第一百一十六回：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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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文玉书有多痛苦，也不得不接受这最不堪的状况。
尽管他难过到生不如死，也从未想过要扭转这糟糕的局面。毕竟，霍元令全出于爱护之心，若是强行改变，就会深深的伤害到他，一片爱己之心。霍元令那愧疚自责的表情，强迫自己开始渐渐接受这最不愿面对的结局。
他每天承受着身体与心理双重的巨大疼痛，坚持到林子边，看着自己的坟发呆。每天看见大哥他们过来打扫，每天都换上新鲜的水果、鸡、鱼，还有酒做祭品。然后就和‘地下’的自己说着说不完的话，一会哭，一会笑。他们笑，文玉书跟着咧嘴笑。他们哭，文玉书跟着泪洒衣襟。他们肝肠寸断。文玉书痛断肝肠。
霍元令看在眼里，硬起的心肠，软了又软。本来铁打的主意摇摆不定，有几次都差点去把他的哥哥们叫来，欲说明情况，好将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可万一澄清他活着这一事实，他还能活多久。犹犹豫豫间，一个月就过去了。莫剑仇等终于向在‘九泉之下’的文玉书辞行。文玉书看着他们慢慢离开，一颗心，就这样沉下了无底的深渊。
下雨了，雨里还夹着雪花，不大，但从早上开始，从没停止。冰冷的雨水，淋在了文玉书同样冰冷的身体上。脸都已发青，却仍守在林子里，呆望着坟头，瑟瑟发抖。
霍元令跑过来，急忙把蓑衣披在他身上，有些恼火的叫道：“怎么又跑来这里。雨水这么冷，身子不要了吗？”
文玉书眼睛盯着远方，声音也似乎变得遥远：“我在等大哥他们。”
霍元令气道：“他们三天前就已经走了，不会再来这里了。”
“走了？”文玉书眼神迷蒙，雨水滴答滴答的从脸上和衣服上落下：“走了？我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霍元令本来强力压制的负罪感，被他搅动成了十分的愤怒。把斗笠摘下来，狠狠扔在地上，雨水瞬间覆盖了他的脸：“你要折磨你、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是做了让你为难的事，可我又何尝愿意这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只是想让你活着，活得久一些，这样我有什么错？”
文玉书听着他愤怒的吼声，脑子在混沌中有了一丝清明。看着雨水中惨痛的眼神，心里一痛，忙过去把被风雨肆虐的斗笠捡回来，轻轻戴在他的头上：“霍大哥，小心别着凉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了。”
霍元令楞了一下，继而痛苦的捂住脸：“我错了，文兄弟，我真的做错了。”他跪在地上，狠狠的击打着地面，溅起的水珠，像他滚烫的泪。
文玉书惊慌失措，跪下扶住他颤抖的身体：“霍大哥，你没有错。玉书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有些事，我还没有适应，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接受的。”
霍元令抬头：“你不怪我？”
文玉书看着这满脸沧桑的老人，他怀疑了整个世界，唯独相信了自己，为自己，他设身处地，事无巨细：“从来都没有怪过，玉书心里只有感激。”
霍元令抱住他：“对不起，我真的害怕这个世上没有了你。”
文玉书哽咽着：“不会的，霍大哥，我以后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了。”
风更急，雨更大，但两个人哭着抱在一起，却不会再感觉寒冷。
怕再伤了霍元令的心，文玉书从此老老实实的躺着养伤。可将养了半个月，伤口愈合了，人却越发的瘦弱，简直已成了皮包骨。
他每天强打精神，和霍元令天南海北的聊。聊来聊去，聊到一直回避的话题，开锁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霍元令连连赞叹文玉书的命大。
文玉书还是不解：“我明明觉得那把刀，已经插进了我的心脏。”
霍元令道：“之所以连你哥哥们都骗过，也正是因为那把刀下，你绝无幸理。却不知为何，刀锋偏了半寸，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想起在将匕首插进心口的那一刻，仇明菲行为突然反常：“她之前突然失魂落魄，喊着云哥，还说什么怎么这么像。她难道是突然想起了谁？”
霍元令一拍大腿：“一定是，应是想起他的情人。”
阑儿说过，仇明菲爱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当年一定用情至深，所以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都难以释怀。莫非是自己长得像他哥哥，也就是二师叔公孙云鹤？
霍元令道：“文兄弟，冒充乔纯那个人到底是谁？”
文玉书愣了下，淡淡着道：“不记得了。”
“忘记了？”霍元令惊道：“你不想报仇？”
“报仇？”文玉书摇摇头，沉吟道：“世人每天都觉得，别人亏欠自己，可有些账细算，还不知道谁欠谁更多。”
霍元令半响才无奈的笑了笑，文玉书的行事做派，和自己有仇必报的性格迥然不同，感觉他太过窝囊，但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自己都不追究，我还执着什么。”他看着文玉书又道：“既然不能再用文玉书的身份，那武功也不可轻易显露。从明天开始，我教你一些江湖中还算看得过去的武功，若你不嫌弃，我的一身功夫也将就学些。”
文玉书禁不住笑了：“霍大哥的这身功夫，怕是别人想学也是学不到的。”
霍元令道：“也没有什么高明的，连名字都没有，就叫无名。”
文玉书轻轻道：“这名字很适合我。”
霍元令见他眉间落寞之色，他平时虽装作不再计较，可那抹凄凉落寞之色，又什么时候消失过。
至此，文玉书就悉心与霍元令学武艺，心里不得不放下一切，领悟能力自然高明。用不到一月，武功造诣，与之前已高出一大截。他有时会偷着跑去看自己的坟，奢望再能看见亲人。
这天，霍元令给他留课业就出去，出去前，千叮万嘱文玉书不要到处乱跑。文玉书笑着点头：“放心吧霍大哥，我一定不乱跑。”
霍元令哈哈一笑，才出去了。文玉书坐在屋里，细细的研究霍元令留下的那一招无名功夫。这一招中，最令人不解的是，正常武学典籍里都是固本培元，厚积薄发，将力道集中于一点激射出去。可这招中，却是激发全身气力，鼓动全身精血，从身上每一个汗毛孔里向外催发。这样全方位的招数，对敌攻击性不是很大，反而对自己伤害颇重。霍元令特意让自己看这招，是和用意？而且整部无名秘籍，四十八招，只有这一招有名字，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听名字，这招绝对够惨烈，可在生死关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完全像自杀的招式。用这招将自己全身经脉都震断。
文玉书琢磨一天也没看明白。中午时，感觉肚子好饿，而霍元令还没有回来，自己去胡乱弄了一些吃的。吃饱后，继续研究，究竟是怎样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直到太阳偏西，听见有马车驶来。谁会来这里呢，文玉书从窗子望出去，却见霍元令竟然赶着马车回来。“霍大哥！”叫着跑出去，高兴的上前拉过霍元令手里的缰绳：“霍大哥，你买马车回来做什么？我们要搬家了吗？”
霍元令笑道：“当然不是，我是办年货太多了，所以买了一辆马车拉回来。快帮哥哥卸货。”
“年货？”文玉书恍然：“快过年了。”赶紧去车后帮着搬东西。东西可真不少，肉就有几大包，各种各样的鱼，新被子，锅碗瓢盆，甚至对联，还有几挂炮仗。还给文玉书做了几件新衣裳，却都是大红色。
文玉书毕竟还有些孩子性，看到这么多喜兴的年货，也难得喜笑颜开：“霍大哥，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怎么吃得完？”
霍元令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摆放好：“过年吗，年年有余，吃不完才好，预示日子越来越富足。”
“哈哈”文玉书甚是开心：“霍大哥也相信这些吗？”他把衣服在身上比量着：“霍大哥，你什么时候去做的衣服啊？这颜色，太艳丽了一些。”
霍元令回头看着他，见他的脸色在红衣服的映照下，有了一层红云，那病容也消退了不少，不由得很是欣慰：“过年了，图个好彩头，鸿运当头，所以穿红色，走鸿运。”
文玉书看着他，眉眼间都是笑意：“霍大哥也穿大红的衣服吗？”
霍元令走过去，把衣服往自己身上穿戴，道：“你看，霍大哥若穿成这样，像不像一个老妖怪。”
文玉书笑得前仰后合：“霍大哥好看得很呢。”
还有三天就是新年了，两个人忙的不可开交，文玉书似乎也暂时抛开了烦恼，准备安心过年。看着他像孩子一样在身边跑来跑去，霍元令感动莫名，这一生，自己最怕的就是过年。看着万家灯火，千家万户欢声笑语。唯独自己，冷冷清清的守着孤单寂寞。几十年来，能记住的，最温馨的年，会因为文玉书，成为最重要的记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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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难过到生不如死，也从未想过要扭转这糟糕的局面。毕竟，霍元令全出于爱护之心，若是强行改变，就会深深的伤害到他，一片爱己之心。霍元令那愧疚自责的表情，强迫自己开始渐渐接受这最不愿面对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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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雨里还夹着雪花，不大，但从早上开始，从没停止。冰冷的雨水，淋在了文玉书同样冰冷的身体上。脸都已发青，却仍守在林子里，呆望着坟头，瑟瑟发抖。
霍元令跑过来，急忙把蓑衣披在他身上，有些恼火的叫道：“怎么又跑来这里。雨水这么冷，身子不要了吗？”
文玉书眼睛盯着远方，声音也似乎变得遥远：“我在等大哥他们。”
霍元令气道：“他们三天前就已经走了，不会再来这里了。”
“走了？”文玉书眼神迷蒙，雨水滴答滴答的从脸上和衣服上落下：“走了？我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霍元令本来强力压制的负罪感，被他搅动成了十分的愤怒。把斗笠摘下来，狠狠扔在地上，雨水瞬间覆盖了他的脸：“你要折磨你、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是做了让你为难的事，可我又何尝愿意这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只是想让你活着，活得久一些，这样我有什么错？”
文玉书听着他愤怒的吼声，脑子在混沌中有了一丝清明。看着雨水中惨痛的眼神，心里一痛，忙过去把被风雨肆虐的斗笠捡回来，轻轻戴在他的头上：“霍大哥，小心别着凉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了。”
霍元令楞了一下，继而痛苦的捂住脸：“我错了，文兄弟，我真的做错了。”他跪在地上，狠狠的击打着地面，溅起的水珠，像他滚烫的泪。
文玉书惊慌失措，跪下扶住他颤抖的身体：“霍大哥，你没有错。玉书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有些事，我还没有适应，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接受的。”
霍元令抬头：“你不怪我？”
文玉书看着这满脸沧桑的老人，他怀疑了整个世界，唯独相信了自己，为自己，他设身处地，事无巨细：“从来都没有怪过，玉书心里只有感激。”
霍元令抱住他：“对不起，我真的害怕这个世上没有了你。”
文玉书哽咽着：“不会的，霍大哥，我以后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了。”
风更急，雨更大，但两个人哭着抱在一起，却不会再感觉寒冷。
怕再伤了霍元令的心，文玉书从此老老实实的躺着养伤。可将养了半个月，伤口愈合了，人却越发的瘦弱，简直已成了皮包骨。
他每天强打精神，和霍元令天南海北的聊。聊来聊去，聊到一直回避的话题，开锁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霍元令连连赞叹文玉书的命大。
文玉书还是不解：“我明明觉得那把刀，已经插进了我的心脏。”
霍元令道：“之所以连你哥哥们都骗过，也正是因为那把刀下，你绝无幸理。却不知为何，刀锋偏了半寸，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想起在将匕首插进心口的那一刻，仇明菲行为突然反常：“她之前突然失魂落魄，喊着云哥，还说什么怎么这么像。她难道是突然想起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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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令道：“文兄弟，冒充乔纯那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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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霍元令惊道：“你不想报仇？”
“报仇？”文玉书摇摇头，沉吟道：“世人每天都觉得，别人亏欠自己，可有些账细算，还不知道谁欠谁更多。”
霍元令半响才无奈的笑了笑，文玉书的行事做派，和自己有仇必报的性格迥然不同，感觉他太过窝囊，但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自己都不追究，我还执着什么。”他看着文玉书又道：“既然不能再用文玉书的身份，那武功也不可轻易显露。从明天开始，我教你一些江湖中还算看得过去的武功，若你不嫌弃，我的一身功夫也将就学些。”
文玉书禁不住笑了：“霍大哥的这身功夫，怕是别人想学也是学不到的。”
霍元令道：“也没有什么高明的，连名字都没有，就叫无名。”
文玉书轻轻道：“这名字很适合我。”
霍元令见他眉间落寞之色，他平时虽装作不再计较，可那抹凄凉落寞之色，又什么时候消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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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令哈哈一笑，才出去了。文玉书坐在屋里，细细的研究霍元令留下的那一招无名功夫。这一招中，最令人不解的是，正常武学典籍里都是固本培元，厚积薄发，将力道集中于一点激射出去。可这招中，却是激发全身气力，鼓动全身精血，从身上每一个汗毛孔里向外催发。这样全方位的招数，对敌攻击性不是很大，反而对自己伤害颇重。霍元令特意让自己看这招，是和用意？而且整部无名秘籍，四十八招，只有这一招有名字，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听名字，这招绝对够惨烈，可在生死关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完全像自杀的招式。用这招将自己全身经脉都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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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玉书毕竟还有些孩子性，看到这么多喜兴的年货，也难得喜笑颜开：“霍大哥，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怎么吃得完？”
霍元令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摆放好：“过年吗，年年有余，吃不完才好，预示日子越来越富足。”
“哈哈”文玉书甚是开心：“霍大哥也相信这些吗？”他把衣服在身上比量着：“霍大哥，你什么时候去做的衣服啊？这颜色，太艳丽了一些。”
霍元令回头看着他，见他的脸色在红衣服的映照下，有了一层红云，那病容也消退了不少，不由得很是欣慰：“过年了，图个好彩头，鸿运当头，所以穿红色，走鸿运。”
文玉书看着他，眉眼间都是笑意：“霍大哥也穿大红的衣服吗？”
霍元令走过去，把衣服往自己身上穿戴，道：“你看，霍大哥若穿成这样，像不像一个老妖怪。”
文玉书笑得前仰后合：“霍大哥好看得很呢。”
还有三天就是新年了，两个人忙的不可开交，文玉书似乎也暂时抛开了烦恼，准备安心过年。看着他像孩子一样在身边跑来跑去，霍元令感动莫名，这一生，自己最怕的就是过年。看着万家灯火，千家万户欢声笑语。唯独自己，冷冷清清的守着孤单寂寞。几十年来，能记住的，最温馨的年，会因为文玉书，成为最重要的记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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