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白色之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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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莉尔依稀记得...她曾在哪里看到过那样的眼眸...
那是...神的眼睛！
奥莉尔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白神，而是因为别的东西，那应该是她的回忆，奥莉尔只记得火...火！扑面而来的火浪！它们从岩石的裂隙间喷发，柱状的岩浆在下一个瞬间冲天而起，掉下来的火屑点着了房子和人们的头发，那群着火的人抱头鼠窜，奥莉尔静静的站在他们的中间，望着熟悉的脸庞一个个化为焦炭...
有什么东西正在驾临...
如此的一幕前大概只有她抬起了头，也只有她和那山顶上的巨兽对视，隔着缈缈黑烟的奥莉尔看不清楚，只知道对方趴在山的顶峰，神一样俯视脚下的凡人...
奥莉尔尤其记得那眼睛...还有那从眼角流淌出来，在空气中淡去的黑色尾韵...
冰寒的空气猛冲过来，一下子驱散了火焰，白神又一次落脚，在奥莉尔愣神的时候，它居然已经赶到了她的面前，可后者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抬头，仰视那从天而降的东西，虚幻的场景在她的眼前交替，雪暴中含着撩动的黑烟...乌色的岩石地面展开在冰雪的极处...还有眼眸，那是...神的眼眸！
伟大的神瞳和她再一次对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里面蕴含的东西却没有变过，哪怕脱离那片地狱的奥莉尔如今已成长为g阶的猎人，望过来的神瞳里仍旧只是...
如水的平淡...
奥莉尔怒吼着扣下扳机，华丽的弹幕在她的身前绽放！
最先迎上去的是扩散弹，那不是商店里随意出售的杂物，而是奥莉尔亲手一颗颗制作出来的精品，辛苦的劳动换来了惊人的威力，脱膛而出的母弹在进入空气的同一刻分离，最终形成密密麻麻的弹幕，在它们撕过空气，留下半透明弹道的时候，第二波的子弹就已经到了，连射的撤甲榴弹追着扩散弹的尾巴咬上去，它们没有前者那样庞大的攻击范围，却能更好的针对厚甲，这种子弹会在怪物的体内爆炸，将护甲所保护的嫩肉炸的一干二净。
但最具杀伤力的却不是前面两种，奥莉尔接在弹药链最后的，是整整几十枚的灭龙弹，那种安装和发射都很苛刻的弹药被她随手挥洒出去，已经被炸的稀烂的怪物很难再接受它们的摧残，其实更多的怪物都等不到这一轮，灭龙弹最后灭掉的，往往都是它们的尸体。
而这一次...
扩散弹和撤甲榴弹都没有爆炸，但它们分明就是为了爆炸而生的，奥莉尔所引以为豪的灭龙弹则像是被射入了深渊，甚至没有泛起一点波纹作为回应，在崩龙的面前，那些威力绝伦的弹药似乎都变成了最廉价的普通弹...
奥莉尔错了，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低估了崩龙！低估了那个被称为神的家伙！分明她不该这样...分明她也曾在神的权能之下战栗！
奥莉尔在努力的回忆着，但却记不清楚，某一个契机让她忘记了一些东西，她只记得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孩子，曾住在一个炎热的地方，而现在，那一处炎热的地方就在她的眼前模模糊糊的展开了，奥莉尔的子弹射过躁动的空气，在烟之中极速的旋转，击穿了屋檐上被熏黑的瓦片，最后拉出赤红色的尾焰，她所释放的东西都朝一个位置射去，那是神的眼眸！
而当冰风席卷而来的时候...一切的幻想都破灭了...
根本没有什么赤红色的尾焰，她的弹药甚至连爆炸都做不到，它们命中了包裹白神的坚冰，却又和雪渍一起无声地掉落...
弩炮的颤抖已经停止了，稳定用的机械臂身处低温，承受不了那样的剧烈颤动，在弹药耗尽的同一刻齐齐碎掉，本该冒出黑烟的炮管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小蛇般的裂痕遍布其上，奥莉尔不敢看弩炮本身，她不敢想象那原本引以为傲的东西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无力的向前一跪，就要倒在雪地里。
她第一次觉得扣下扳机是那么累的事情，简直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姐姐！”
此时，有人焦急地喊叫道。
白神的阴影从天而降，奥莉尔的一轮爆射甚至连它前进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反而抬起一脚就要踏死眼前的人，但一个黑影在此之前从她的身侧猛地扑过来，恶狠狠的把奥莉尔按倒在地上，冰风在同一刻席卷而过，白神的巨足轻而易举的碾碎了弩炮。
“不能死...不能死！”
洛琳按着奥莉尔的面庞，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而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之前，奥莉尔第一次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曾放弃过，唯独这一次，奥莉尔感觉自己干不下去了，过去和现在一起压在她的身上，白神的寒域比她想的强过太多，在那呼啸的雪风中，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只有唯一的声音告诉奥莉尔不要放弃，那大概是奥莉尔争强好胜的本能，它说一定是弹药出了问题，但呼啸的雪风轻而易举的掩过了它的声音...
如此的神物...又有谁能够战胜呢？
奥莉尔想着，望向萨丁的位置。
闯入她视野的，是黑色的太刀，它划破空气而来，没有砍向奥莉尔，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击飞了，它稳稳地扎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像是战败的主人临死前的遗物，奥莉尔透过冰雾看过去，能望到那个还保持挥砍姿势的黑影，近战的萨丁太靠近白神了，能够阻挡弹药爆炸的寒气当然也有能力冻僵他的整条胳膊，没多久萨丁就握不住刀了，一次挥砍中，反震力让刀柄挣脱僵硬的手指飞了出去...
“哥哥！”
洛琳大喊。
萨丁没有回话，他在沉默中走上去，伸手想要将太刀拔出，却一直都没有做到，那个恶魔大概也到极限了，他的手甚至连握紧刀柄都做不到。
“哥哥，我们走吧...它是个好孩子，并没有想杀死我们啊...”
好孩子？奥莉尔一愣，但也只是一愣，她想在洛琳那幼稚的比喻前笑笑，但却怎么都勾不起嘴角。
她说的孩子应该是神吧？能把神比喻成孩子，这就是洛琳的风格吧？不过后面的话倒确实没错，崩龙确实没有想要杀死他们，也没有那个必要，奥莉尔的弹药连冰层都没能打掉，萨丁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洛琳的箭矢也已经耗尽了，崩龙根本就没有必要关照他们。
那么...又为什么要杀死崩龙呢？因为它苏醒了，所以它就要死吗？
这个疑问重新浮出了奥莉尔的脑海。
是为了保护弱者？在崩龙踏出去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遭难吧？可是...让他们逃掉不行吗？崩龙又不是故意要杀人的，还不是因为人类挡了它的路，再说了，她奥莉尔何德何能，自保都困难，又拿什么杀死神？
说到底，这个问题的回答者其实应该是萨丁，是他带人马不停蹄的前往这里，妄图挡在神的面前，到现在奥莉尔都弄不清他要灭神的原因，也觉得是时候该问一下了...
而正当奥莉尔要开口的时候，她却先在萨丁的喃喃前愣住了...
那只恶魔...他居然跪倒在夜刀月影的旁边，喃喃着这不可能...
奥莉尔被压在身上的洛琳挡住了视线，她看不清萨丁的表情，能看到的只是夜刀月影的半个刀身，这其实也是奥莉尔第一次认真审视那把刀，修长的黑色刀身，散发着杀气的刃部，还有...
还有从刃尖一直贯穿到柄处的裂痕！
近战武器里排位第一，人类甚至都无法仿造的夜刀月影居然...裂了？
即使是对近战武器不怎么感兴趣的奥莉尔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毕竟也生活在那把刀的传说里，从迅龙的尾棘到老山龙的背棘，那把刀好像没有什么是斩不断的，连那些顶尖的锻造师都说此刀无所匹敌...
萨丁应该比她更清楚这些，清楚夜刀月影的力量，所以他才久久站立，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吧...那把刀大概也就是他敢独自讨伐白神的信心来源，萨丁敢上雪山，敢站在白神的面前，不是因为白神处在什么莫须有的虚弱期，也不是因为拉上了奥莉尔和洛琳，说到底她们两应该只是个保险而已，他敢直面白神只是因为它的存在，因为那把无所不断的刀...
可就在白神被斩断之前，夜刀月影先遭到了重创...
唯一能见证萨丁表情的是他的妹妹，洛琳凝视萨丁，奥莉尔则凝视洛琳，她想象不出那个女孩究竟看到了怎样的一幕，只知道那个女孩和萨丁一起呆愣着，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竟会露出如此绝望的表情...
最后...她哭了...名为绝望的东西在这对兄妹之间成功传递，当从萨丁脸上到达洛琳心中的时候，它兴奋的振臂高呼！
“洛琳...”
奥莉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她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但...机会...已经没有了...
隐隐的窒息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盘旋的雪风出现了霎时的平静，那一刻的恍惚之时，奥莉尔竟觉得这个世界都停止了，那顶天立地的白神分明要做出什么事情！
那种既视感，就如同...冗长的呼吸？
奥莉尔想起先前的窒息感，想着先前空气的流动，刚刚的崩龙分明就是在吸气！亏她一直还在纳闷，如此体型的巨兽，为什么听不见呼吸时的风啸，但其实它一直都在呼吸！只不过一吐一吸的周期实在是太长了，她想象不到有多长，只感觉一吸应该就是一日，冰寒的气体被尽数抽空，因而奥莉尔才有那样的窒息感，而现在...
崩龙该呼气了！
首先传来的...是呜鸣...不是崩龙本身的发出声音，那种轰隆隆的巨响其实只是空气在流动...
透明的气浪在神的鼻腔之处迸发，顷刻间炸开，忽的卷过奥莉尔的身体，就在崩龙身下的三人被瞬间吹飞出去，下一秒才有被掀起的雪潮，汹涌的白色裹挟着三人飞向不知多少米的高空，一时之间居然脱出了白神的领域！
奥莉尔终于明白了，白神附近那平坦到奇怪的雪面，那根本就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被崩龙的吐息吹出来的！刚刚他们赶到的时候崩龙的吸气其实已经抵达了尽头，最后往往都是气若丝缕，而当它蓄满一肚子的寒气，在刚刚开始释放的时候，就会呼出足以荡平周边一切的风暴！
那就是神灵吗？光是呼吸就足以泯灭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类...
几十年前...猎人们到底用什么方法讨伐了同等级别的黑神？又或者...所谓的神灵...真的能被讨伐吗？
它们之所以被称为神...就是因为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吧...
强烈的失重感里，奥莉尔痛苦的笑笑。
唯一没有放弃的大概就是洛琳了，直到被冰风吹飞的那一刻她还狠狠的抓着奥莉尔，黑色的双瞳中坚守着最后的决绝，怎么都不肯泄气，恍惚中的奥莉尔用无神的双目凝视前者，裹挟她们的冰雪于彼时在洛琳的身后散去，在脱离寒域，视野忽然展开的一瞬间，奥莉尔看见了...
横贯整个雪谷的冰河！
原来那一呼之威直接将他们送下了弗拉西亚主峰！他们将和从雪山上呼啸而下的白潮在同一时间轰击那冰结的河面！等待他们的是和坚冰的撞击和寒冷刺骨的流水！
奥莉尔咆哮着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她猛地拥住洛琳，强行在空中扭转身体，想要换到身下，以自己的身躯抵御落地时的冲击，而正当她要这么做的时候，洛琳忽然不动了，她用漆黑如墨的双目凝视奥莉尔。
那大概是第一次...第一次洛琳在如此近的距离里看着奥莉尔，她认真的望着那个拼着命想要把她护到身后的大姐姐，目光一寸寸的游移，就好像要找出什么一般...
奥莉尔不知道洛琳想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只注意到那个女孩笑了，在泪水划落的同时她很开心地笑了，嘴角勾起，皎洁如月...
与此同时...她好像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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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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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一幕前大概只有她抬起了头，也只有她和那山顶上的巨兽对视，隔着缈缈黑烟的奥莉尔看不清楚，只知道对方趴在山的顶峰，神一样俯视脚下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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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散弹和撤甲榴弹都没有爆炸，但它们分明就是为了爆炸而生的，奥莉尔所引以为豪的灭龙弹则像是被射入了深渊，甚至没有泛起一点波纹作为回应，在崩龙的面前，那些威力绝伦的弹药似乎都变成了最廉价的普通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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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莉尔在努力的回忆着，但却记不清楚，某一个契机让她忘记了一些东西，她只记得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孩子，曾住在一个炎热的地方，而现在，那一处炎热的地方就在她的眼前模模糊糊的展开了，奥莉尔的子弹射过躁动的空气，在烟之中极速的旋转，击穿了屋檐上被熏黑的瓦片，最后拉出赤红色的尾焰，她所释放的东西都朝一个位置射去，那是神的眼眸！
而当冰风席卷而来的时候...一切的幻想都破灭了...
根本没有什么赤红色的尾焰，她的弹药甚至连爆炸都做不到，它们命中了包裹白神的坚冰，却又和雪渍一起无声地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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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战武器里排位第一，人类甚至都无法仿造的夜刀月影居然...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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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莉尔想起先前的窒息感，想着先前空气的流动，刚刚的崩龙分明就是在吸气！亏她一直还在纳闷，如此体型的巨兽，为什么听不见呼吸时的风啸，但其实它一直都在呼吸！只不过一吐一吸的周期实在是太长了，她想象不到有多长，只感觉一吸应该就是一日，冰寒的气体被尽数抽空，因而奥莉尔才有那样的窒息感，而现在...
崩龙该呼气了！
首先传来的...是呜鸣...不是崩龙本身的发出声音，那种轰隆隆的巨响其实只是空气在流动...
透明的气浪在神的鼻腔之处迸发，顷刻间炸开，忽的卷过奥莉尔的身体，就在崩龙身下的三人被瞬间吹飞出去，下一秒才有被掀起的雪潮，汹涌的白色裹挟着三人飞向不知多少米的高空，一时之间居然脱出了白神的领域！
奥莉尔终于明白了，白神附近那平坦到奇怪的雪面，那根本就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被崩龙的吐息吹出来的！刚刚他们赶到的时候崩龙的吸气其实已经抵达了尽头，最后往往都是气若丝缕，而当它蓄满一肚子的寒气，在刚刚开始释放的时候，就会呼出足以荡平周边一切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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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贯整个雪谷的冰河！
原来那一呼之威直接将他们送下了弗拉西亚主峰！他们将和从雪山上呼啸而下的白潮在同一时间轰击那冰结的河面！等待他们的是和坚冰的撞击和寒冷刺骨的流水！
奥莉尔咆哮着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她猛地拥住洛琳，强行在空中扭转身体，想要换到身下，以自己的身躯抵御落地时的冲击，而正当她要这么做的时候，洛琳忽然不动了，她用漆黑如墨的双目凝视奥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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