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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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太太，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呢？阿蓉只是对你有好感呐。”温润的少年音响起，牢房里一身囚服的人不急不慢地走到门口，凑到脸色惨白马芫边上，轻笑道。
“阿蓉”细长的手指搭上门栓，随意一拧，“嘎吱”一声，门开了。马芫不敢回看一眼，门栓一松动便逃也似的奔了出去，惊慌中踩到裙角，差点绊倒。
“你到底是谁！”赵鸿轩立时拔出不惊，直指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
“别紧张呀！”“阿蓉”笑嘻嘻道，“姨太太真是细心呢，尤其对阿蓉上心，一下就看出来我是个冒牌货。刚好我也装不下去了，这牢房又小又臭，哦，还有这囚服，脏兮兮的。”
“阿蓉”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抬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松松地扎作一束，又用干净的一块袖子抹抹脸，一张看上去天真无害的少年面目露了出来，皮肤该是白白净净的，微微上挑的眼角，俏皮中藏匿着不为人知的心机。
袖子扬起的时候，露出此人左腕上一角纹身，赫然是一道简化的黑色火焰形状。
“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阿蓉！本官本官的儿子，你——你掳到哪去了！”陈县令对儿子的思念心切胜过了恐惧。
“大人放心，令郎那么可爱，小人会怎么舍得取他性命”“阿蓉”走出牢房，坦然自若地往墙上一倚，浓密的长睫在阳光下闪着光泽，眉目清秀。
杜若悄悄地打量着这个陌生者，刚才还说一副颓丧的神态，转眼气质便迥乎不同，光从模仿他人的技巧上看，此人就不容小觑。
“小人一介布衣，对大人和二位大侠必是入不了眼的。”此人悠悠开口道，“在下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妄字，江湖人称‘檐下雀’。”
“檐下雀公孙妄”赵鸿轩听得的确是陌生。
“难道真的是九煞之一的檐下雀那火焰纹”杜若低声道，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哎呀，杜大侠见多识广，可知道我们这不入流的九煞呀。”公孙妄旁若无人，未作出一点儿防御姿态。
“本官不管你是七煞八煞，你——你把本官儿子还回来！”陈县令大声喊道，声音发抖。
“莫急，”公孙妄笑吟吟地说，“大人先听个故事吧。”
“本官哪有心情听故——”陈县令还未吼完，一道白光划向喉前，紧接着又是一道光，空中似是有点响动。陈县令回过神来，只看到赵鸿轩提剑横挡在自己脖子前。
“身手不错。”公孙妄咂砸嘴，“竟然能察觉我‘乌翅梢’的动势。”
一条银蛇一般的软剑迅速收入公孙妄腰带中，瞬间如同无事发生。
陈县令吓得腿脚发软，不敢作声。
“赵大侠，放下剑嘛，我不玩了便是。”公孙妄声音中透出撒娇的意味，好似他真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赵鸿轩慢慢收起剑，戒备地看着公孙妄。
“姨太太，你对这个故事最熟悉，你来讲罢。”公孙妄对马芫展颜一笑，“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马芫拼命摇头，“你你把阿蓉杀了么？”
“我可没杀他。”
“那蔡二是你下的手”杜若问。
“不错，我看那人长的贼眉鼠眼的好猥琐，偏偏还抓着个水灵灵的娃娃，我哪看得下去呢，一刀——”公孙妄比划了一下，“他就倒下去了。”
陈县令一听，几乎晕厥过去。
“姨太太，你死也不愿说呢，没关系。叫阿蓉来说说好了。”
马芫眼神如死灰，公孙妄一言，她突然流露出哀求的目光，公孙妄却熟视无睹。
“阿蓉他现在——”
“陈大人，你可以叫人去最后一间牢室里，请阿蓉过来。”
“快，快去最后那间牢室里看看。”陈县令对边上两个狱卒命令。两个狱卒才目睹了这可怖的一幕，等不及要离开这是非地。
狱卒去找阿蓉，牢室过道里五个人僵持着，赵鸿轩和杜若尤其不敢轻易动作。
公孙妄倒是无聊起来，低头对跪在地上的马芫笑问：“姨太太怎么看出破绽的明明我扮得很像呀。”
公孙妄确实装的极像，主要是神似，加上狱中囚犯穿着邋遢，不容易看到形态细节。
“阿蓉会写自己的名字，他从不喊我‘姨太太’”马芫小声道，仿佛在自言自语，“他他右耳上有一黑痣，而你，你没有。”
公孙妄听着，还点了点头：“姨太太和阿蓉真是不一般感情呐。我这点儿模仿的功夫，确实是雕虫小技，比不过千面妆的易容术。不过，挺好玩的。”
一旁的陈县令脸都绿了。
“陈大人，最后一间牢室，本来是不关人的，但但是小的真的找到一个犯人！”狱卒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囚犯过来了。
这名囚徒被放在地上，狱卒往他头上浇了半桶水，这人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终于有力气支起身子，迷茫地看着四周。
是消失的阿蓉。
阿蓉视线移到马芫身上，傻傻地定住了。 “不是发呆的时候噢，”公孙妄信步走上前，蹲下身，对阿蓉道，“你为什么好好地要报复你家老爷呀？”
阿蓉浑身颤抖，嘴巴却紧紧闭着，一声不吭。
“别这么倔，说来听听。”公孙妄神色没有一丝变动，左手扶上阿蓉的肩膀。
阿蓉还在咬着嘴唇不言语，面上却突然出现痛苦的表情，像是遭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
“你动了什么手脚！”杜若惊呼出声。
公孙妄微笑依旧，左手稍稍往边上挪了挪，几人都看到一支短短的箭刺搁在阿蓉喉上，锋利的边缘已经划出了一道口子，在缓缓地向外渗着深红。
“昨天我已经代你承认过蔡二的事了。”公孙妄道。
阿蓉干裂的唇上毫无血色，只是被自己咬得紧，不一会便从裂口处流出了血，倒似染了胭脂一般，在翘起的皮间蔓延。
“我说！我说！”马芫忽然大喊起来。
“很好，我也听着，看看讲的是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公孙妄眼睛弯成月牙状，颊边两个酒窝更深了。
“是我一心嫉妒太太。”马芫头低了下去，声音没有波澜。
“芫芫，你”陈县令震惊道。
“对，是我我嫁入老爷府上八载有余了。”马芫回忆着，竟然轻轻笑了起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一个家贫如洗的女子，被县令收留，心里只盼着能养个孩子，好巩固自己得来不易的富裕生活。可是，这么多时日来，我的肚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而刘氏，她忽传出有喜来。”
“马芫，本官一向待你不薄，不会因为你没有孩子就抛弃你”
马芫怜惜地抚摸着衣服光滑的布料，道：“不，我明白，被冷落就是被抛弃了。大人和夫人的感情真是好呢。我在府上，和一个丫鬟奴婢能有什么区别恐怕还不如，成日受尽冷眼。”
“我报复之心早有，正逢上蔡二，便一起决议，鼓动阿蓉半夜里搬弄些死物。果然有效果，夫人病倒了，大人也吓得不清。”
“你就不曾有过一点儿自责悔过之心在做那些报复之事的时候，竟真没有一点犹豫！”陈县令斥道。
马芫闭起眼睛，好一会才又睁开，眼中只剩一潭死水：“大人最该懂人心险恶。大人在剥削蔡二家地的时候，怎么也无一点儿不忍呢？”
“好，好，随便你怎么说。陈子晋的失踪，也有你的一份责任”
“可惜二位公子出现，打乱了我们的恐吓计划。蔡二是个急性子，不等时机成熟便骗拐走了陈子晋。”马芫叹了一声，“真是个蠢货。还好那小厮撒了谎，拖了两日。哪想弄假成真，又被杜公子识破了伪装，我来这一看，究竟已是物是人非。”
公孙妄很认真地听着，等马芫差不多讲完，呵呵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还挺有意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横插一足，但是，请你现在放了阿蓉。”马芫道。
“现在来求情了吗？”公孙妄歪了歪脑袋，“当时可是巴不得阿蓉被关起来，就怕和自己扯上关系哪！”
“可是我现在不想放他。我想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在另一个人面前死去，那个人会是什么表情。”
“且慢！”赵鸿轩和杜若同时喊了出来。二人离阿蓉有几步距离，无法护着阿蓉。
阿蓉呆呆地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就看到眼前喷出一大片鲜红，喉咙口传来恐怖的刺痛，他想哼一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蓉向后一仰，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后，喉咙处还在不断地喷涌着献血。
眼睁睁的目睹了这一幕惨剧，马芫像是冻住了一般，好半晌才双唇微启，对公孙妄道：“不巧，违了你的心愿，阿蓉对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奴仆罢了。”
“哎哎哎，这么冷漠的吗！那这人死也无所谓了。”公孙妄摆出惋惜的表情，“我居然没有猜着结尾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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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放心，令郎那么可爱，小人会怎么舍得取他性命”“阿蓉”走出牢房，坦然自若地往墙上一倚，浓密的长睫在阳光下闪着光泽，眉目清秀。
杜若悄悄地打量着这个陌生者，刚才还说一副颓丧的神态，转眼气质便迥乎不同，光从模仿他人的技巧上看，此人就不容小觑。
“小人一介布衣，对大人和二位大侠必是入不了眼的。”此人悠悠开口道，“在下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妄字，江湖人称‘檐下雀’。”
“檐下雀公孙妄”赵鸿轩听得的确是陌生。
“难道真的是九煞之一的檐下雀那火焰纹”杜若低声道，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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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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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人，你可以叫人去最后一间牢室里，请阿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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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囚徒被放在地上，狱卒往他头上浇了半桶水，这人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终于有力气支起身子，迷茫地看着四周。
是消失的阿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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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赵鸿轩和杜若同时喊了出来。二人离阿蓉有几步距离，无法护着阿蓉。
阿蓉呆呆地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就看到眼前喷出一大片鲜红，喉咙口传来恐怖的刺痛，他想哼一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蓉向后一仰，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后，喉咙处还在不断地喷涌着献血。
眼睁睁的目睹了这一幕惨剧，马芫像是冻住了一般，好半晌才双唇微启，对公孙妄道：“不巧，违了你的心愿，阿蓉对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奴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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