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家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这一天对土家族而言又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和亲人团聚、吃团圆饭，一同宣告过新年结束，开始进入忙碌的日子。吴痕的父亲这一天显得格外忙碌，对于平日都把大多数事情交给吴痕来做的他，在今天都亲力亲为，显得特别。下午，天空下着小雨，微冷，全家人都在为元宵节的晚餐而用心准备。恰逢吴痕表哥来家拜年，表哥在几年前就以去南方务工，偶有回乡，每年回来大约一次，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表哥家以前是村里典型的贫困户，为了改变家庭贫寒状况，在吴痕父亲的资助下，表哥几年前便一个人出了远门。直到那一年冬天，他来信说自己去了南方务工挣钱，并向家里汇了一笔钱以补贴家用，大家方才知道他的去处，而后每次回乡几乎都是过年的时候，每次回来都会到吴痕家做客，探望吴痕父母。经过几年的努力，表哥家已改颜换貌，按照城里的模样重建了房屋，修建了村里第一栋洋楼。全家人对表哥的到来十分高兴，父亲更是开心。

    吴痕母亲说今天三几喜临门的大日子，她一定要亲自掌厨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说罢，便让铁男为她打起了下手，铁男在一旁帮忙为婆婆做饭，还认真的学习着婆婆的手艺。吴痕与表哥在火炉边喝着茶，聊着天。表哥聊着他这些年在南方的务工生活，各种新鲜事物从他口中讲出，吴痕听得津津有味，舍不得打断表哥的话。

    傍晚，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吴痕父亲拿出他喝的苞谷酒，给表哥和无痕都斟上了满杯。在饭桌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因为表哥的到来，吴痕父亲喝得格外有兴致，几口就让一杯酒下肚。父亲让表哥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儿，喝了酒的表哥讲得特别生动，把事情讲得活灵活现，就好像是刚发生一样，高楼广厦、车马霓虹，从表哥的语言中显得格外美丽，听得吴痕和铁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和期待。酒过三巡，一家人喝到了兴致之处，父亲招手预示大家停止讲话。父亲离开座位去了他的卧室内，捣腾了一会儿，走出来回到了座位上，手里拿了一些钥匙和一个装有东西的袋子。吴痕和铁男都对父亲的举动很好奇，表哥也对父亲所做不解。父亲断起酒杯对大家说：“今天我很高兴，大家在喝一个，我还有一件重要事情宣布。”而后，父亲将杯中的酒一口下肚，烈酒穿喉，父亲夹了一口菜。吴痕和表哥也将杯中酒一饮而下。父亲接着说：“我老了，这辈子种田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生活没比之前过的差。把孩子养育成人，取了媳妇，以后就等着报孙子了，这个家，以后就要靠吴痕铁男你们了。”说罢，便将钥匙、人情帐簿等系列东西交到了吴痕手中。吴痕用双手接过这些东西。东西虽然不重，但吴痕的手确感觉三沉甸甸的。吴痕感受到了这份“家”的责任，脸上的笑容显得不再那么单纯，笑得不再那么灿烂。他端起酒杯，敬父母亲，也敬表哥和铁男，这杯酒，父亲和表哥都很痛快的一饮而下，吴痕确喝得很慢，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杯酒格外的烈。在土家族传统中，家族文化传承和家庭重担接力棒的传递是一种民俗文化，表哥见证了吴痕家庭接力棒的传递，向吴痕和铁男表达祝贺。饭后，表哥向吴痕及全家人辞行，再过几天他又将再去南方，去那带给他美好生活、也带给吴痕和铁男许多期待的远方。

    晚上，吴痕坐在书案前，拿出父亲交给他的代表着家庭权力和责任的东西，他一件件的翻看，一遍又一遍。或许吴痕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自己将接过家庭责任的接力棒，至少他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这天晚上，吴痕久久不能入睡。对美好世界的向往，对南方生活的期待，在这个晚上，都没有在吴痕的脑海中出现。父亲简单的几句话，一个简单的仪式，让吴痕感到了压力和责任，也让他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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