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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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说要到这儿来，景然便告诉了莫景轩，提前打点了一切，一路通畅。
林婉清坐在接待室里等着方素雅，心里一度忐忑着，只怕她会拒绝见自己，手不禁在桌下握紧。
幸而她来了。
开门关门声叮当，响彻在这个寂静幽深的环境里，一声声清脆响亮，却像是敲在林婉清身上的重锤一般，只觉得心惊肉跳一般，猛然间便抬起了脸来。
方素雅已经走了进来，仍是一丝不苟的打扮，发丝不乱，即便是穿着统一服装也仍是仪态端方，有些人的作派早已经是从骨子里养出来的，不论身处何地，都不会有所改变。
她走进门来，林婉清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本该是妆容精致的脸上不施粉黛，眼角淡淡勾出了鱼尾纹，面色微微苍白着，双唇紧抿，神情漠然，心里不由难过了起来。
“谢谢你愿意见我。”也许是沉默的时间长了，林婉清开口时，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
“呵。”方素雅淡淡笑着，素面朝天的模样竟比那天见时少了几份的戾气，眼瞟过林婉清仍包裹着纱布的手臂，收回目光时问道，“我该回答什么？”
林婉清望着她，她在笑，笑得眯起了眼，长睫敛了眸里的利芒，竟仍是二十多年前清雅明媚的模样。她就这样看着，竟有一时间的恍惚。
“该感恩戴德地说谢谢你来看我？还是恶狠狠地质问你是不是来看我的笑话？或者，尽释前嫌，关心一下你的伤，为你带着伤来探望我，表示我的愧疚，和忏悔？”方素雅径自坐了下来，“林婉清，你想错了。我这辈子毁在了你的手上，终于毁在了你的手上，你满意吗？高兴吗？”
“素雅。”林婉清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她。
“林婉清。时隔二十多年，我原以为再见不到你。老天有眼给我这个机会。我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你。我毁不了你，我就毁你的女儿。”方素雅站起身来，望着面前容颜苍白却依旧美丽温婉的林婉清，高声笑着，“老天还真是长眼，你女儿爱上了正言。看，有其母必有其女。你抢了我的男人，你女人也抢她姐姐的男人。多好，这是你造的孽，就合该是你遭的报应。”
她说完这话，情绪越发激动了起来，朗声笑着，笑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回声缭绕，越发响亮刺耳。直到身边的女警出言训责时，她才渐渐收住了狂笑，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林婉清，目光不屑，唇角微勾着露出一抹冷淡的笑，笑声也轻轻浅浅地持续着。
“素雅。”半晌后，待她笑声渐渐停止时，林婉清的声音响起，相比方素雅颇为嘹亮的女中音，林婉清的声音显得和缓温柔不少。
“方素雅，坐下。”一边的女警厉声喝着，方素雅撇过脸瞟她一眼，这才缓缓坐下。
“素雅。”林婉清朝前探了探身，双眸清亮地望着她。
方素雅一时间竟有些失神，看着她眸中的璀璨光华，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素雅。”林婉清继续开口，语调淡淡。
方素雅有些怔忡，她以为她该是万般无奈，至少也该是像刚才那样愧疚，她该是懊悔自己对闺蜜做下的事情，听了自己的控诉后，她该是痛哭流涕地请求着自己的原谅。
怎么她会如此地淡定沉着。
“素雅。我是有愧疚。我爱上了你爱的男人。我夺了你的幸福。”林婉清静静望着她，方素雅竟也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突然转折，“我从不后悔爱上他，也从不后悔与你生分了感情，嫁给了他。”
林婉清的话让方素雅瞪大了双眼，似乎对她的话难以置信。
“素雅。”林婉清握了握自己的手，“我不想跟你说大道理，我也改变不了你的心意。可是人这一辈子有些事，让你无能为力。”
“林婉清。”方素雅厉声打断了她，“你是不是想说，我不该纠结了这么多年，我不该将身边的丈夫视若无睹？林婉清，我知道你的意思，要是我真心接受了何崇毅，你的心里就会好受些，莫书锦也会好受，是吗？你们便不再那么愧疚，不再觉得亏欠了我的感情。是吗？可是我偏不。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跑到这儿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当年私奔的时候，你们想到过我吗？我沦为了全城人的笑柄。即使天天躲在家里，也像是不断有人围在我的身边指指点点，这样的感受你明白吗？林婉清，你想错了，我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跟你情同手足，同吃一碗饭，同睡一床被的方素雅。是你毁了我们的感情。我别无他想，我就要让你们痛苦，究其一生，让你们永远都背着这个枷锁，挣脱不开。你明白吗？”
林婉清还想再说什么，她早已经愤而起身，也不待开口，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走到门边时，她停住了脚步，却不曾回头，声音冷得像冰，一块块砸在林婉清的心上，“林婉清，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声音虽冷，可她的话让林婉清一时愣住，随即心里突然像是落了块石头一般，唇角刚要漾开笑。
却听到方素雅继续道，“因为今天这一幕，你定会记住一辈子，接下来的时光里，我希望你在忏悔的时候会想到这间房子，冷冰冰的房子，就像当年被你们抛下的我的心一样。”
话音刚落，她便迈出门去，昂首挺胸，竟像个斗士一样。
女警跟在她的身后，接待室的铁门咣当一声合上时，那声响在室内回荡了许久，林婉清的笑容仍僵在唇边，僵得脸颊都微微疼了起来，她才记起该收了这个笑容。
许久，她只是静静坐着，有阳光从窗边射入，尘埃在空气中翻滚着，她看得入了神，待到有人请她离开时，她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时又停了许久，才找到迈步的力量，只是每走一步都轻轻喘息着，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颤着。
颤得连跳动都微弱了下去。
走出拘留所的大门时，莫景然正倚在车边，看见她出来一下便迎了上来，“妈，怎么样？”
林婉清笑着摇摇头，景然便不再追问，只是挽着她的手，将她送到车上。
车朝回家的方向行驶着，车上两人却一直沉默。
到了一处十字路口时，红灯亮起，景然缓了车速，刚在车道上停下来时，手机便响了起来。
今天到拘留所时事先支会了莫景轩，她只当是景轩的电话，也不看来电，挂上了蓝带便接通了。
那边还没出声，景然便道：“哥，我们刚从那儿回来，走到半道上呢。”
她边说着，边望向副驾上的林婉清，用眼神示意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林婉清从上车起便疲惫地仰靠在座椅上，闭着眼。听到景然的话后，她睁开眼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后，略想了想，摇了摇头，依旧闭上眼沉默。
莫景然回过脸去，正要说什么，这才发现手机那边悄无声息。
她皱了皱眉，又扭过脸去看了看林婉清，道“哥，住手吧。够了，已经够了。”
回应他的仍是沉寂，景然心中微动，伸手刚想去够手机来看时，路口的绿灯便亮起。
她只能坐回座位上，眼看着前方的车辆缓缓前行，耳边仍是没有回声，她一边皱着眉，一边准备踩下油门，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喃，“景然。”
蓦的，她瞪大了眼睛，原来要踩下的油门也转脚踩上了刹车。
前方的最后一辆车也走远了，绿灯前的车道上，只有她停滞不前，后方的车辆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景然却充耳不闻，双手撑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的交通灯上，再一次出现红绿断无此理的变化。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就连一直闭着眼的林婉清也诧异地睁开了眼，望着景然：“景然，怎么不走了？”却看到女儿毫无反应，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双手紧掐着方向盘。
“景然。”莫景然的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蓝牙里传出一声声轻柔温和的呼唤，像是隔了几个世纪，又像是穿透了漫长的黑夜来到了这里，她只是想哭，除了想哭，似乎没有其他的反应。
何正言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时隔一月，重新坐在这个位置上，却已经物是人非。
他执着手机，隐约能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声，却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应答。
他知道她在听，一直都在听，他有满腹的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各自愣愣地执着手机，听着对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耳边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何正言示意后，看到桑青推门而入，见他手执着手机，略有迟疑，何正言朝她打了个手势，她这才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份资料放在他面前，“何总，一切都安排好了，下午就可以保释何太太。”
话语清晰地透过无线电波，传入莫景然的耳中。
她先是一愣，而后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挂了电话，望着绿灯亮起时，踩下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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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清坐在接待室里等着方素雅，心里一度忐忑着，只怕她会拒绝见自己，手不禁在桌下握紧。
幸而她来了。
开门关门声叮当，响彻在这个寂静幽深的环境里，一声声清脆响亮，却像是敲在林婉清身上的重锤一般，只觉得心惊肉跳一般，猛然间便抬起了脸来。
方素雅已经走了进来，仍是一丝不苟的打扮，发丝不乱，即便是穿着统一服装也仍是仪态端方，有些人的作派早已经是从骨子里养出来的，不论身处何地，都不会有所改变。
她走进门来，林婉清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本该是妆容精致的脸上不施粉黛，眼角淡淡勾出了鱼尾纹，面色微微苍白着，双唇紧抿，神情漠然，心里不由难过了起来。
“谢谢你愿意见我。”也许是沉默的时间长了，林婉清开口时，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
“呵。”方素雅淡淡笑着，素面朝天的模样竟比那天见时少了几份的戾气，眼瞟过林婉清仍包裹着纱布的手臂，收回目光时问道，“我该回答什么？”
林婉清望着她，她在笑，笑得眯起了眼，长睫敛了眸里的利芒，竟仍是二十多年前清雅明媚的模样。她就这样看着，竟有一时间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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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林婉清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她。
“林婉清。时隔二十多年，我原以为再见不到你。老天有眼给我这个机会。我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你。我毁不了你，我就毁你的女儿。”方素雅站起身来，望着面前容颜苍白却依旧美丽温婉的林婉清，高声笑着，“老天还真是长眼，你女儿爱上了正言。看，有其母必有其女。你抢了我的男人，你女人也抢她姐姐的男人。多好，这是你造的孽，就合该是你遭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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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半晌后，待她笑声渐渐停止时，林婉清的声音响起，相比方素雅颇为嘹亮的女中音，林婉清的声音显得和缓温柔不少。
“方素雅，坐下。”一边的女警厉声喝着，方素雅撇过脸瞟她一眼，这才缓缓坐下。
“素雅。”林婉清朝前探了探身，双眸清亮地望着她。
方素雅一时间竟有些失神，看着她眸中的璀璨光华，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素雅。”林婉清继续开口，语调淡淡。
方素雅有些怔忡，她以为她该是万般无奈，至少也该是像刚才那样愧疚，她该是懊悔自己对闺蜜做下的事情，听了自己的控诉后，她该是痛哭流涕地请求着自己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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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我是有愧疚。我爱上了你爱的男人。我夺了你的幸福。”林婉清静静望着她，方素雅竟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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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林婉清握了握自己的手，“我不想跟你说大道理，我也改变不了你的心意。可是人这一辈子有些事，让你无能为力。”
“林婉清。”方素雅厉声打断了她，“你是不是想说，我不该纠结了这么多年，我不该将身边的丈夫视若无睹？林婉清，我知道你的意思，要是我真心接受了何崇毅，你的心里就会好受些，莫书锦也会好受，是吗？你们便不再那么愧疚，不再觉得亏欠了我的感情。是吗？可是我偏不。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跑到这儿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当年私奔的时候，你们想到过我吗？我沦为了全城人的笑柄。即使天天躲在家里，也像是不断有人围在我的身边指指点点，这样的感受你明白吗？林婉清，你想错了，我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跟你情同手足，同吃一碗饭，同睡一床被的方素雅。是你毁了我们的感情。我别无他想，我就要让你们痛苦，究其一生，让你们永远都背着这个枷锁，挣脱不开。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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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然。”莫景然的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蓝牙里传出一声声轻柔温和的呼唤，像是隔了几个世纪，又像是穿透了漫长的黑夜来到了这里，她只是想哭，除了想哭，似乎没有其他的反应。
何正言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时隔一月，重新坐在这个位置上，却已经物是人非。
他执着手机，隐约能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声，却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应答。
他知道她在听，一直都在听，他有满腹的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各自愣愣地执着手机，听着对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耳边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何正言示意后，看到桑青推门而入，见他手执着手机，略有迟疑，何正言朝她打了个手势，她这才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份资料放在他面前，“何总，一切都安排好了，下午就可以保释何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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