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妇人之仁，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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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虚脑子飞速转动，紧接着不禁为西门庆的手腕叫好。
这番操作精巧不足而歹毒有余，西门家想要扩充宅院，收购人家的地皮，撑死了算是个民事纠纷。但他却硬是布局害到对方几近家破人亡，顺便还卖给了知县老爷一个人情。
“这是真不怕遭报应啊！”
花子虚心中默念，他知道这几年朝廷正在严打私设赌局，凡是参赌之人一律同罪，最轻也要杖责三十。普通人身体虚弱，再不及时加以医治，这一通棒子下来，甚至极有可能丢掉性命。
花子虚前是作为白手起家的商界大佬，行事以出人意表，剑走偏锋著称，充其量算是邪，而这位西门大官人则是毒，真毒。
从这点就能看出来，他纯粹是哪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底线追求利益最大的个性。
这么一来，花子虚反而对他更加好奇了，甚至带着几分激赏。但同时也暗中对西门庆加以防备。
因为按照自己所了解的历史走向，西门庆是害得花子虚家破人亡的重要推手，如今看来，确实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这种行为也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刚想到这里，只听远处突然哭喊声大作，花子虚闪目望去，发现一人前呼后拥的从西门家正门走出来。
而原本堵在门口闹事的妇人和孩子，则像是看到了目标一样，嘶嚎着想要凑过去，却被西门家的护院和仆从死死拦住，难以靠近一步。
此人刚一出门站在路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花子虚感觉附近的喧闹声都小了几度。
再仔细观瞧，远远的看到这人大概有将近三十岁，正当壮年，一身秀气的白袍，手中把玩着折扇，确实风度不凡。
而面皮白净，明明是个男人却长了一对桃花眼，更平添了他风流气韵。只是花子虚能清楚的从他身上，感觉到几分隐藏不住的阴冷。
“西门庆！”
花子虚心头下意识的冒出了这个名字，饶有兴趣的细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公子，西门大官人！”
天保在旁边兴奋的叫一声，朝那边指去。与此同时，远处的西门庆也抬头对望过来，视线正与花子虚在半空中相遇。
“哎呀，花二哥！”
西门庆的脸上猛然浮现出一抹笑容，紧走两步迎上来说道。
“让花兄久等，你我虽为邻里，却一直不曾亲近。今日能有结义之缘，正是天意注定，咱们这就一道上玉虚观去吧，我已经约好了道长焚香记表，其他兄弟也约好在玉虚观取齐会合。”
双方正门相距百余步，可西门庆也不见加快步伐，话音刚落就已经到了花子虚近前，神情举止无比热络。
“西门兄客气，是兄弟我一直不曾登门拜会，甚感惶恐，幸得西门兄抬举，实在三生有幸。”
花子虚上前拱手，表面功夫也做得滴水不漏。他前世混迹于生意场上，各路牛鬼蛇神见得多了，对这种逢场作戏漂亮话实在再擅长不过。这要是手头再有一根烟一杯酒让过去，花子虚绝对分分钟能跟陌生人称兄道弟起来。
现在他对眼前的这件事也基本捋顺。
花子虚是最近两年才搬到清河县来，虽然府宅和西门庆在一条街上，但相互之间很少往来，充其量是点头之交。数日前西门庆派人登门邀约，加上花子虚一共有十人都是清河县的地头蛇，打算结为异姓兄弟，相互之间也多些交情，当时的花子虚欣然应允。
今天初三，正是约好的黄道吉日。花子虚和西门庆两家住得最近，因此一道启程去玉虚观。
碰巧方鸣就在这个时间点穿进了花子虚的身体。
“西门大官人，您行行好！”
“哇哇”
两人还未客套完，突然西门庆背后哭喊声提高了几度，紧跟着就是一阵嘈杂。
花子虚见到一名中年妇女拖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哭嚎着要凑过来，被西门庆身后的家仆死死拦住。
“大官人，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应该贪得无厌，可我家男人刚刚受了杖刑，家里仅有的积蓄也都上缴了官府，在此地又无亲属，求您再宽限一段时日，现在把我们赶出来那是把我们全家往绝路上逼啊！求大官人开恩”
妇女一边说着一边嚎啕大哭，声音悲戚，搞的周围行人也纷纷产生同情之心，但没有一个人敢正眼往这边看。
笑话，涉及到西门大官人身上，有谁敢管这等闲事？不要命了？
妇人说完，身边的孩子也跟着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重复着：“求大官人开恩，求大官人开恩”
面对这一幕，西门庆却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猛然回头瞪着一众仆从，声音变得有些冷。
“我在和花兄谈事情，你们都没长眼睛？”
跟过来的下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急忙起手八脚的冲上来，拽着妇人就走。
“不，别拉我，大官人”
那妇人是铁了心要死缠烂打，躺在地上撒泼打混偏偏就是不走。这幅场景让人看了也于心不忍。
但几名仆从手上并没有要放水的意思，一边拖着她，一边恶狠狠呵斥道：“你这妇人好不讲理，自己家男人私下聚赌，被知县老爷拿住受了罚，缠着我们大官人是何道理？”
“就是，那块地已经姓西门了，大官人急等着扩充宅院，迎娶第三房，黄道吉日都订好了，这种大喜事能因为你们就拖延？大官人已经宽限了这些天，休要得寸进尺！”
“你们一家要死就死远点！”
仆从们生怕西门庆责罚，下手都纷纷不留情面。
而一直旁观的花子虚歪着脑袋瞅了瞅，突然开口。
“西门兄，若是扩宅子办喜事，人命事小，这万一让未来嫂子听说新宅建院死过人，心里难免”
西门庆原本一脸不以为意，可听闻此言，手上摇折扇的速度减慢了几分，眉头微皱。
花子虚这句话还真就说到他心坎上了，对于这种贱民的命他确实不怎么在乎，可这一次要迎娶的第三房小妾，嫁妆极其丰厚，给他扩充财力的大好机会，为此已经费了很多心血。
人家到底是女方，万一真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有了忌讳不愿嫁了
“花二哥果然金玉良言，一语点醒梦中人！我这就吩咐下人，立刻把他们赶出来，死在外面最好！”
“别，西门兄，小弟可不是这个意思。此事宜缓不宜急，若是西门兄愿意，这件事就落在花某身上，保管解决的妥妥帖帖。”
花子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西门庆迟疑的点点头，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
“都暂且停手。”
花子虚开口，家仆们都认识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住。
“呜呜”
那对母子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委顿在地上抱头痛哭。
可花子虚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怜悯，而是上下看了几眼，然后突然脸色阴沉。
“你们真是好不晓事理，自己家的男人犯了事情，偏偏来缠着西门大官人不放，大官人已经宽限了这许多日子，仁至义尽，莫非是想要欺负西门兄宅心仁厚吗？”
“噗！”
周围暗中观察着这件事的人，险些一口老血齐刷刷喷出来。忍不住心里暗骂。
这花子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西门庆宅心仁厚？母猪都会上树！这样颠倒黑白的话也能说出来，真是有够不要脸。
那妇人抱着孩子，心中一阵愤懑，却又不敢顶嘴，呜咽的声音又加重几分。
“唉，”
花子虚无奈的摆摆手，做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你们的诡计还真是得逞了，西门大官人看你们这副模样于心不忍，还不辞辛苦的为你们找了一条活路，我告诉你们，要不是西门大官人亲自来说情，我才懒得理这些破事。虽然我府上并不缺人手，但西门兄开口，我也不能不给面子。”
花子虚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搬到我的府上来当短工，把地方腾出来，别耽误了大官人的正事儿。我可把话撂明了，你们这家有案底的赌徒，趁早把那点儿肮脏心思给收起来，我会派人盯紧你们，工钱也别想了，活儿要干最脏最累的，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滚！”
花子虚说完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这都是看在西门兄的面子上，你们可想好了，我不像西门兄这样心软，别指望给你们好脸色看。”
这个转折来的太过突兀，以至于包括这对母子在内的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愿意，我们愿意！”
那中年妇人愣了一下，紧跟着忙不迭叫道。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而其他人却有些糊涂了，搞不清花子虚是在做什么。
说他想救人吧，又不大像。接济别人哪有像他这样言语刁钻，把人家先乱骂一顿的？还什么脏水都往身上泼。瞅花子虚的那副神态，显然就是个为富不仁的土财主嘛。
难道真如他所说，西门庆求他帮忙了？
大部分人不禁下意识认为，也许西门庆真的是良心发现，或者不想让新房子里死过人，才让花子虚帮忙收留他们一家？
唯有个别年龄比较大，阅历丰富的聪明人，才能看出花子虚是为了救他们一家，忍不住心中暗挑大拇指，称赞花子虚。
高，他这番话说的实在太高明了！简直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想要救人不难，难就难在两头不讨好。
大家都知道西门庆是清河县的一霸，他故意设局整的这一家人，其他人谁收留他们，那就相当于跟西门大官人过不去，就相当于开罪了西门庆，因此才没人敢管这件事情，甚至不敢接济他们。
花子虚如果做了好人，传出去难免会反衬出西门庆的恶行。
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反其道而行之，口口声声骂骂咧咧，自己做了恶人，却故意说是西门庆放了他们一马。
这样名声传出去，大家只会交口称赞西门大官人放人一条生路，花子虚表面上骂得越狠，西门庆事后承受的赞誉就越多，承受的压力就会越小。反而达到了援手的目的。
说起来容易，但能像花子虚这样逢场作戏，演技逼真，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恰到好处，还偏偏骗过了绝大多数人眼睛，实在太难了。甚至绝大多数人都犹豫着相信了他的话。
西门庆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解决，忍不住抬头深深望了花子虚一眼。
他当然能看出来花子虚的意图，可令西门庆暗自惊异的是，花子虚哪有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
他们两家住在一条街上，之前几次双方见面，花子虚给西门庆的印象一直是浅薄无知，软弱无能，几脚下去踹不出来个屁的软蛋！
所以西门庆虽然表面热络，实际上早已经对花家惦记多时，这次打着结拜的旗号，就是想寻找机会。
可今天花子虚神思敏捷，完全像是换了个人。甚至举手投足间的老道与练达，令西门庆感到一丝不安。
这清河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西门庆俨然已经将这里视为了自己的绝对领域，一山尚且不容二虎，如果花子虚
西门庆想到这里又哑然失笑，面上神情不变，但心里却转而对花子虚的行为充满了鄙夷。
“大丈夫理应心狠手辣，当断则断。花子虚为了两个贱民就心生恻隐，说明也是妇人之仁，就算有点小聪明，又有何惧？”
西门庆一边在心中暗想，一边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花宅的大门，眼中浮现出一抹火热与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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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操作精巧不足而歹毒有余，西门家想要扩充宅院，收购人家的地皮，撑死了算是个民事纠纷。但他却硬是布局害到对方几近家破人亡，顺便还卖给了知县老爷一个人情。
“这是真不怕遭报应啊！”
花子虚心中默念，他知道这几年朝廷正在严打私设赌局，凡是参赌之人一律同罪，最轻也要杖责三十。普通人身体虚弱，再不及时加以医治，这一通棒子下来，甚至极有可能丢掉性命。
花子虚前是作为白手起家的商界大佬，行事以出人意表，剑走偏锋著称，充其量算是邪，而这位西门大官人则是毒，真毒。
从这点就能看出来，他纯粹是哪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底线追求利益最大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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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
花子虚心头下意识的冒出了这个名字，饶有兴趣的细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公子，西门大官人！”
天保在旁边兴奋的叫一声，朝那边指去。与此同时，远处的西门庆也抬头对望过来，视线正与花子虚在半空中相遇。
“哎呀，花二哥！”
西门庆的脸上猛然浮现出一抹笑容，紧走两步迎上来说道。
“让花兄久等，你我虽为邻里，却一直不曾亲近。今日能有结义之缘，正是天意注定，咱们这就一道上玉虚观去吧，我已经约好了道长焚香记表，其他兄弟也约好在玉虚观取齐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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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是铁了心要死缠烂打，躺在地上撒泼打混偏偏就是不走。这幅场景让人看了也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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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抱着孩子，心中一阵愤懑，却又不敢顶嘴，呜咽的声音又加重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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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虚无奈的摆摆手，做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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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他人却有些糊涂了，搞不清花子虚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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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不禁下意识认为，也许西门庆真的是良心发现，或者不想让新房子里死过人，才让花子虚帮忙收留他们一家？
唯有个别年龄比较大，阅历丰富的聪明人，才能看出花子虚是为了救他们一家，忍不住心中暗挑大拇指，称赞花子虚。
高，他这番话说的实在太高明了！简直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想要救人不难，难就难在两头不讨好。
大家都知道西门庆是清河县的一霸，他故意设局整的这一家人，其他人谁收留他们，那就相当于跟西门大官人过不去，就相当于开罪了西门庆，因此才没人敢管这件事情，甚至不敢接济他们。
花子虚如果做了好人，传出去难免会反衬出西门庆的恶行。
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反其道而行之，口口声声骂骂咧咧，自己做了恶人，却故意说是西门庆放了他们一马。
这样名声传出去，大家只会交口称赞西门大官人放人一条生路，花子虚表面上骂得越狠，西门庆事后承受的赞誉就越多，承受的压力就会越小。反而达到了援手的目的。
说起来容易，但能像花子虚这样逢场作戏，演技逼真，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恰到好处，还偏偏骗过了绝大多数人眼睛，实在太难了。甚至绝大多数人都犹豫着相信了他的话。
西门庆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解决，忍不住抬头深深望了花子虚一眼。
他当然能看出来花子虚的意图，可令西门庆暗自惊异的是，花子虚哪有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
他们两家住在一条街上，之前几次双方见面，花子虚给西门庆的印象一直是浅薄无知，软弱无能，几脚下去踹不出来个屁的软蛋！
所以西门庆虽然表面热络，实际上早已经对花家惦记多时，这次打着结拜的旗号，就是想寻找机会。
可今天花子虚神思敏捷，完全像是换了个人。甚至举手投足间的老道与练达，令西门庆感到一丝不安。
这清河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西门庆俨然已经将这里视为了自己的绝对领域，一山尚且不容二虎，如果花子虚
西门庆想到这里又哑然失笑，面上神情不变，但心里却转而对花子虚的行为充满了鄙夷。
“大丈夫理应心狠手辣，当断则断。花子虚为了两个贱民就心生恻隐，说明也是妇人之仁，就算有点小聪明，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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