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此剑名泰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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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一叶落,褰珠箔,此时景物正萧索。画楼月影寒,西风吹罗幕,往事思量着。

    忆往昔,河东柳门何堪破,叹今时,一切了如空。

    众人盘坐清潭,不言语,静等柳一决策。

    柳一看着潭水,波纹阵阵。

    潭水中有一把剑,乃是他当年一剑扫河西之时的那把剑,让他登上无敌高峰的那把剑。这把剑四十年未出。

    柳一用心血祭恋四十年。

    柳一曾想,世间再无人配让他出这把剑。

    如今却出了一子,名王宁。

    若杀他,必出剑。

    这一剑,必须登峰造极,必须天人合一,否则,便杀不了他。

    但是如此,他柳一便要解开束缚。

    莲生大师曾经告诉过王宁,世间的强者诸多,但是少有能见到羽化登仙,离天离地的人,因为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便要要去另外一个世界,而另外一个世界是无知的,那些前辈,或是神仙诸佛不能来告诉他们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那些强者前辈,都纷纷避世。隐入山林大川之中。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柳家的人,一直都在俗世中隐藏。哪怕是避世的玄门,依然是俗世。

    柳一便是这些人中的一人。

    莲生大师要告诉过王宁,柳一若是解开束缚,他便能入五境巅峰,便能直登极乐。

    可能当年柳一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境界便已经能入知命了,所以他一剑能扫了河西诸多强者。

    但是四十年后,柳一依然是不惑巅峰。

    为什么。

    自然是他在刻意的压制。

    越是修为高深的修者,对于自然,对于世界,对于规则的了解便越是深刻。

    他们知道自然的无情,所以他们也无情,他们知道规矩不容打破,所以他们遵守规矩。对于自己这个世界,他们想要生存下去,便要绝对的服从这个世界的规则。否则,便是魔,而魔的下场通常是悲惨的。

    亦或是,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已经够残酷了,而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又能好到那里去。

    是极乐世界?是地狱魔窟,还是传说中的仙界?都不能知道。

    柳一自缚的原因,就入莲生大师说的哪样,对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恐惧,他一直将自己自缚起来,他说是为了柳家而自缚,其实不是,因为恐惧而自缚。

    对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恐惧,让柳一不敢突破境界,活在这个世界无敌,总比冒险去另外一个世界寻找未知的摸索来的好。

    这个恐惧的心情,其实一开始只是一丁点,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忌惮,当初柳一可能对另外一个世界的未知,带有一丝好奇与兴奋。

    但是当他见识到自己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无情与恐怖之后,对于另外一个世界的那一丁点的兴奋与好奇,便被慢慢的杀死了。

    随着境界的提升,柳一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是可怕的,更是无情的,一切都照着规则运转。规则是严谨的,而他们只能在规矩下生存。境界越高他感受的越清晰。

    所以他越来越害怕另外一个世界。

    而对于这个世界,他亦是越来越敬畏。所以他自缚了四十年,而不问世事。为的只是安静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现在柳一面临一个选择,一是杀了王宁,那么他便要解开束缚,直达知命天人。二,他便是继续恐惧的自缚起来,等待着王宁来灭了他柳家。

    这两个选择都是恐怖的。好难选。

    秋风起,一片寒柳弯叶飘过,轻轻落在了那清潭之中,荡起点点波纹,随后便消失,一切回归平静。

    柳一看着那叶子,就好像是大海之中漂浮的一艘小船一样。平静的大海,无波无澜,而那叶子在平静的水面上,漂浮着。

    许久,那叶子打湿了全身,然后缓缓下沉,或是不会沉没与水底,但是终将被潭水淹没。

    或许一时间他还能漂浮,但是一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他终将是潭底的一片腐烂。

    柳一点了点头,心中明悟,那片叶子就是他,这片潭水就是这个世界。如果他继续坐在这潭水边上,那么他迟早是潭水中那片腐烂的叶子。

    凭甚?修行几十载,为的只是成为一片腐烂的树叶吗?可笑。

    天地遨游任我行,天下无敌好寂寞。我早就应该遨游天地,如那飞火流星一般照耀星空,何须在此枯坐,干等腐朽?

    柳一喃喃自语,双眼明亮的看着潭水中的那片叶子,一眼万年,从这片平静的叶子,他看到了千百年之后的这片叶子,看到了千万年之后的叶子,而这片叶子,就只是一片叶子,是一片腐朽的烂泥。

    一眼万年,只是弹指一瞬间,柳一依然看着那片叶子,平淡无奇。但是他好像发生了变化。

    柳一的身上泛起点点星光,这星光跟奇特,并非是普通柔和的阳灵,而是入天空中闪耀星辰之光的光芒,那么耀眼,只是一闪,便能夺人心魄。

    众人闭目不语,感受着那星光的璀璨,纷纷震惊,这难道便是解开束缚之后,达到的另外一个层次的世界吗?

    柳一悟了,他破了不惑,入了知命,他只知道那片叶子的命运,便入了知命。

    柳一知道,那片叶子便是自己,因为自然万物都是一样,最终的结果便是腐朽,于是他便入了知命中境,于是他身上的星光,便成为了炽热的恒星光芒,于是潭水便冒出了白烟,突然咕噜,咕噜的滚开的翻滚了起来。

    这是怎样一个过程,这明悟的道理非常普通,都是世人明白的道理。但是能看清命运的本质而明悟这个道理,却不是世人能做到的。

    柳一很早以前便明悟了命运的本质,所以他现在只要看清自己便可以了。他正在看清自己,所以他悟了,因为他解开了束缚。

    古人以朝闻道,夕死足以而欣慰。

    而他柳一前一刻解开束缚,这一刻便入知命中境,这是神人的速度。但是无需惊奇,或许很久以前他柳一就能做到了,现在他只是省略了那个过程罢了。

    看着滚开的潭水,潭水缓缓的下降。这口潭水是死水,但是千年不散。因为与世不通,柳家历代柳河东都会把这口潭水密封起来,这口潭水便是他们柳家的镜子,用来照亮剑心用的。

    如今这口潭水正在以极速而蒸发。这预示着什么?

    预示着柳家不需要柳河东了。

    柳家因为柳河东存在而存在,那么柳河东不在了,柳家自然不会在存在。

    柳一自然不会担心这个问题。

    柳家存在不存在,又关他屁事。他在柳家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束缚自己的借口。

    如今他都解开了束缚,还要柳家做什么?

    看着滚滚蒸发的水面,柳一嘴角裂开了一道弧线,是微笑,是兴奋,也是得意,他终于自由了,也终于再见他爱恋的绝世宝剑了。

    水面缓缓消融,水位越来越低,此间,水面缓缓冒出一个头来,天地方圆,然后是剑柄,五寸握手,然后是剑身,宽三寸窄锋,锋芒毕露。

    柳一的眸子里射出一道精光,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这意味着他越来越兴奋。

    潭边坐着的众人,耳尖微微耸动,好像灵物一样,他们听到了剑鸣,好强烈的剑鸣,那剑鸣的威力直穿心脾,剑,好剑,绝世好剑。

    潭水继续下降,极速下降。暮然一阵嗤啦的声音传来,然后乌黑的潭底露了出来,最后一滴潭水也被蒸发掉。

    一把宝剑站立在潭底。微微荡漾,散发着剑鸣。

    剑长一尺五分七寸,宽三分刚好。

    剑身刻着两个古朴的小篆,——泰阿。

    此剑名泰阿。

    泰阿乃是威道之剑,心威剑自威。心越威,剑欲威。

    是以柳一当年一剑扫河西并非是剑威,而是其心早已有如此威严。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当年秦始皇陪葬的剑,并非是定秦剑,而是此剑泰阿。

    此剑柳一觉得不应该被埋没与土地之下,应该由威仪改天的人继续佩戴,当时他只是个孩子,熟读剑谱的时候,见到此剑,便喜欢上了。

    于是,他仰天一喊,气势盖天,于是这把威仪盖天的宝剑,便紫气东来,成为了他的宝剑。

    他只用过一次,此剑便被尘封于此,因为柳一觉得世间再无英雄配已此剑饮血。

    四十年后,这把剑再次现世,证明,能与此剑相配的人出现了。那便是王宁。

    柳一要用这把剑,斩首王宁,以解这四十年的寂寞。

    天下无敌宇宙锋,名为定秦,是当年始皇帝最钟爱的宝剑,泰阿宝剑,乃是始皇帝下葬之时佩戴的宝剑,同样都是始皇帝之物。

    只是当年始皇帝太甚,他的威名掩盖了这两把宝剑的锋芒,而如今这两把宝剑落在了这个时代两个强人之手,或许,会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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