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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第一卷 很久以前另开的坑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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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们咯。”

    阿克蕾德是半刻都不想要在这个村庄停留,她虽然身为圣骑士,但那一贯散漫随性的态度并不为人所喜,至少面前的这位“老熟人”,每次见面就从未给她好脸色看过。

    “阿克蕾德!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要不然呢?”圣骑士少女面色不善的回头,右手已经搭在了巨剑的剑柄上,“难不成你还要我陪你们去当地教会走一趟,一五一十地将七天内的所有行程经历,巨无遗漏地说给你听?”

    “这是正当流程!”

    “你只不过是想要给我点难堪而已吧?因为什么呢?难道说你想控告我消极怠工,没有拼死搏杀恶魔,最终让三个大头跑了俩,而自己还苟活于世——啊啊,大致就是这样了呢,毕竟你那张榆木疙瘩一样的脑子,也只有这点思维反射弧了呢!”

    “闭嘴!”

    银铠的骑士怒吼一声,“锵”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大步向前,剑锋直指阿克蕾德。看他的架势,全然没有要留手的意思,竟是真要将阿克蕾德当场枭首。

    “像你这样丝毫没有虔诚之心的败类,没资格成为圣骑士!”

    “是啊是啊,你比我更懂【圣骑士】的定义嘛——毕竟是连续两次都在正式选拔测试中被刷下来的‘圣殿骑士’,花费在‘获取资格’这件事上的时间和功夫,可不是我这个一次就过的人能够比拟的呢~”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就现场的情况来看,阿克蕾德是完全不打算嘴下留情。

    “你这家伙!”

    银光刹那间化作繁星,无法在口头上占据优势的银铠骑士,果断地采取了武力手段来挽回场子——阿克蕾德虽然嘴上不饶人,极尽蔑视之能事,可面对此人暴风骤雨一般的猛攻,神色间也完全没有一点大意。

    脑子暂且不评论,手头上的功夫,这家伙却是实打实的!

    阿克蕾德的武器是巨剑,之所以选择这种笨重的武器,也是考虑到它对付一些大体型的魔物时威力巨大,但阿克蕾德同样没少斩过堕入邪道的人类的脑袋。尽管巨剑在对人的战斗中较之单手直剑要劣势,凭借着更高一等的实战经验,阿克蕾德还是完美地化解了银铠骑士的猛攻。

    然后巨剑顺势就向着银铠骑士的脑袋“滑”了过去……

    ——叮!

    细长的直剑,在巨剑那夸张的锋刃面前,怎么看都很脆弱,可银铠骑士却结结实实地扛下了这一击。

    “哦,我说今天的手感哪里不太对呢……原来你把自家的传家宝给拿出来了。”

    “别说的好像我是小偷一般!”被阿克蕾德的语言刺激到了的银铠骑士,怒吼一声震开了巨剑,“现在我是恩德家的家主,容不得你污蔑!”

    阿克蕾德闻言不由地一惊,这瞬间的分神,让对手占到了先机——银铠骑士握紧直剑,欺身接近,锋刃向着阿克蕾德巨剑的剑柄处连击三下,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圣骑士,武器也是脱手而出。

    “赢了——”

    喜悦之色刚浮现在脸庞上,银铠骑士的脸就遭到了阿克蕾德粉拳的直击……银铠骑士的身体仿佛出膛的炮弹一样,以极高的初速犁过乡村街道,在地面上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一直延伸到村庄外。

    “记得等你们的长官醒来了,转告他,别把决斗的思想带进任务之中——击落武器就算赢的规矩,得让对手承认并遵守了才有意义。”

    心情相当不好的阿克蕾德黑沉着脸,身上若隐若现的煞气让银铠骑士的下属全都噤若寒蝉。阿克蕾德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地离开了这个还残留着不少火药味的村庄。

    “这样殴打同事……没问题吗?”

    守候在村子外的诺娅,全程观摩了阿克蕾德与那名银铠骑士的冲突过程——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在诺娅看来,这两人的感情还不错……或者说,是阿克蕾德在单方面关照着对方。

    一方因为误会而怀揣着强烈的敌意,而另一方始终不肯拉下脸皮,一直以恶劣的态度回应以至于裂痕越扯越大……这种充满了既视感的人际关系,如今就在诺娅的面前上演了。

    “三天两头给我穿小鞋的家伙,只揍一拳算是便宜他了。”

    “是阿库的青梅竹马吗?”

    “嗯,他——等等!诺娅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阿库虽然气势很凶恶,但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很宠着那个人呢~让我猜猜看,应该是类似‘弟弟’这样的存在吧,毕竟若是同龄人,和阿库比起来精神上就太幼稚太莽撞了。”

    阿克蕾德想要反驳,但是看着诺娅的笑颜,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谁让这位是圣女呢?

    对于已经被圣女挑明了的问题撒谎,这可不是一名圣骑士该做的事情。

    “刚才是因为什么而分心了?”

    “诺娅你这也能看出来?”

    “阿库……”诺娅不满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虽然战斗能力还很弱很弱,但是眼睛自认还是比较明亮的,若不是你走神了的缘故,那人能这么简单地突进到你近身的距离,击落你手里的武器?”

    阿克蕾德闻言只能以苦笑来应对。

    察觉到阿克蕾德神色上的异样,诺娅也就不再追问下去——显然那是涉及到别人家族内部的“家事”,自己一再追问下去未免就太不礼貌了。

    “总之,那几只恶魔的问题就交给他们吧,事后处理也好,追杀恶魔也罢,这些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继续修行课程。放心,考虑到诺娅你的身体还没完全调理好,今天的课程是特别加上的~”

    “是什么?”

    “追踪受伤的狼人,以及演示如何彻底地灭杀一只恢复力强劲的狼人。”

    ——在阿克蕾德看来,那只伤害了诺娅的混账狼人,远比刚登陆人间就吃瘪了的魔族“精英”小队的仇恨值高。反正那边也有人在通缉追捕,她所要做的,就只是让那只不长眼睛的畜生,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项技能非常重要,诺娅一定要认真学习呦~”

    15.

    “可恶!那个女人……那个天杀的低贱人类,竟敢……”

    狼人虽然以皮糙肉厚再生能力强出名,但毕竟也是还是遵循自然之理的生物,再生的能力不但需要时间酝酿,还存在着明显的上限,更不要提还有相当多能够克制住自身再生能力的事物。

    像是鼻子和眼睛这样敏感脆弱的器官部位,一旦受伤想要恢复过来那是非常困难的,远比断肢重生要麻烦很多。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混蛋!把那个女人的皮肉,在她清醒的状态下一丝一丝地撕下来,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拿为止骄傲的美丽躯体变成一堆碎肉!那个可恶的人类女人的味道我已经记下来了,等我伤好了之后,一定要……”

    “看来你的精神还挺不错的嘛,也好,如此一来,你的哀鸣声中,应该会多一丝绝望吧?”

    于狼人藏身的山洞洞口,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天真清脆的嗓音之中,却带着一丝浓郁无比,化不开的杀意。

    “什——!!!”

    狼人惊愕地支起身体,可力道都未曾使上,胸腹之间恍如遭到了攻城锤的重击,巨大的冲击力当场就将它掀翻在地。

    随后,一只冰冷的巨爪扼住了狼人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其提了起来。

    “不可能!你明明中了我精心调配的剧毒,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行动能力的!?”

    即使自己的眼睛看不见,鼻子也闻不到气味,但是将自己重创的敌人,它还不至于会认错——更何况,如今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金属巨爪手套的触感,它的身体早已经“记忆”下了那份恐惧,此时此刻,噩梦居然再临了。

    可是按照狼人的预期,那名魔族少女在交战中是确认中了自己这边调配的剧毒,纵然魔族的毒抗相当出众,那也仅仅只能够延缓毒性的发作而已,没有解药,被毒素折磨到奄奄一息,那是早晚的事情!

    ——咯嘣。

    魔族少女冷冷地看着挣扎幅度越来越大的狼人,也不多言,直接用力捏碎了这只狼人的脖子。

    她没有和将死之人坦述的习惯,确认杀意已决后,接下来就是开杀戒的时候了。至于死者的不甘,这种事物和她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魔族少女戴在右手上的“手套”继续用力,狼人那比之常人要大上一圈的壮硕身躯,也在巨大的力量下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啦嘎啦”的声响——紧接着这具还热乎乎的尸体,就从身体上浮现出了燃烧中的蓝色火焰,仿佛在“啃食”狼人的尸体一样,一点点地蔓延开来,将它的尸骸逐步烧成了灰烬。

    “毒吗……”

    魔族少女当然知道,此前自己身体的情况。正如狼人所说的那样,其实不久前魔族少女的身体确实是在被某种剧毒在不断侵蚀。这种猛毒的性质,就魔族少女的亲身体验,还是比较猛烈的——如果不是因为魔族少女过去的身份所享受到的庇护,现在怕是已经毒素扩散到全身,深入心肌,再也无药可医了。

    即使如此,这毒对于力量遗失大半,堪如风中残烛的魔族少女而言,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过去尊贵的身份,强大的力量,现在早已经是镜中花水中月,现在的她,只是一名体质孱弱的少女而已,魔族的身份相较于人类,也仅仅是“结实”了那么一点点的区别。

    “其实本来放你一条生路也无妨,毕竟你也只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我能理解。”

    魔族少女张开右手,将“手套”之中的灰烬洒落在地上。不管此前这不识好歹的狼人给自己造成了多大的麻烦,现在它也用自己的性命偿还了冒犯的罪责——尽管可以淬炼出它的灵魂啃食,以此获取力量修补伤情,但魔族少女并没有这么做。

    她是生来高贵之人,纵然现在不幸落难,跌落凡尘,可有朝一日必定是会卷土重来,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如果那时自己已经沾染上了卑劣之人的习性,可还有资格坐在王座之上?

    “没办法,欠了别人的人情我不能不还,要怨,就埋怨自己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爪子和牙齿吧。”

    魔族少女身体之中的毒素,正是诺亚帮助她清除掉的。

    大概诺亚自己也不知道,她随手翻出的药物是何等珍贵的灵丹妙药——尽管效果比较单一,可为圣女的身家性命而备好的防范措施,怎么可能简陋?主教是担心,如实告知了这些药物的真实价值,会让诺亚产生不好的优越感,这才让阿克蕾德声称这些不过是“普通”的特效疗伤药物的。

    狼人所下的毒,相当刁钻,遇到寻常的解毒之法,非但不会被中和掉毒性,反而会变本加厉地发作……可惜的是,诺亚给魔族少女用的药,更加万金油。

    药到病除,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样就算偿还了她的恩情了,下次见面,我也能堂堂正正地正视她。”

    魔族少女转身打算走出这个山洞,却感觉到一股寒风向着自己扑面而来,这些时日里因为生死边缘线上挣扎而锻炼出来的直觉,让魔族少女条件反射地挥出了右手装备着的巨爪——

    ——锵!

    魔族少女略显狼狈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身体素质虽说抗击打能力不强,但在单纯的“力量”上却是绝对不弱。有她本人差不多五分之三身体大小的金属巨爪,能被魔族少女轻易地装备上,可想而知等比例换算到成年男子身上,将会是怎么夸张的一副景象。

    可在这次碰撞之中,她并没有讨得好。

    “狼人没有发现,反倒是找到了一只离群的恶魔呢……”

    阿克蕾德面色不善地直视着魔族少女,对于这名萝莉外表的魔族,她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邪力缠绕其身,何况就刚才那有心算无心的一击,也被轻松挡下。

    “我已经用法术强化过自身了,结果还是打了个平手吗?可以啊,小丫头,你的实力怕是不在我之下呢……”

    比起弱渣狼人,眼前神秘的魔族少女,无疑是让阿克蕾德更加兴奋。

    16.

    ——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边口牙!?

    诺娅随着阿克蕾德一路追踪而来,结果本来应该躲藏此处舔伤口的狼人没有瞧见,反倒是堵到了一只魔族萝莉……尽管对方不知道从哪家偷了一件袍子遮住了自己的容颜,但因为袍子不甚合身,那对魔族特有的角,还是扎破了兜帽露了出来。

    那个形状,那个尺寸,毫无疑问,从那个角就能判断出来,对方就是此前被诺娅救助过的那只魔族萝莉。

    这下子可坏事了,诺娅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只魔族萝莉竟然会现身于此。在一名神庭的圣骑士面前出现了一只恶魔,试问圣骑士会如何应对?

    ——轰!

    阿克蕾德的巨剑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砸在了地面上,本就势大力沉的巨剑在年轻的圣骑士的挥舞之下,展现出了极其夸张的破坏力,洞窟之中的岩壁根本就如同泥巴一样,一击之下纷纷破碎。

    哪怕诺娅对于武技的了解尚浅,也看得出来,阿克蕾德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与之前和那位圣殿骑士对峙的时候,完全不在同一个数量级之上。这早已进不是切磋的程度了,乃是抱着彻彻底底的抹杀对手的杀意,而发出的攻击。

    诺娅自然在心中为那只仅仅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魔族萝莉而担心起来,可她也明白,相比起阿克蕾德那露骨而残酷的杀意,自己这种“善心”才是不正常的——说到底,她并不能深刻的理解这个世界里,人类和恶魔的仇恨有多么浓烈,仅仅是以“外来人”的身份,单纯看魔族萝莉的颜值较高,所以才会率先生出好感的。然而,这能够作为去劝阻阿克蕾德的理由吗?

    不能。

    这不是诺娅那肤浅的半吊子“善意”所能踏入的领域。

    巨剑横撩,带着风雷之声削向魔族的项上人头,但回应阿克蕾德的,却是金属碰撞所带来的震颤之感。

    由神庭的能工巧匠,竭尽所能所打造的这把巨剑,应阿克蕾德的要求,去除了一切装饰用的花纹雕饰,单单看其形象和寻常铁作坊里打造出来的铁器没有什么区别。而实际上折损在这把巨剑之下的亡魂,早已经堆积成山,其中不乏手持神兵利器的恶徒,身披坚甲的妖兽,乃至于城墙,在阿克蕾德灌注气力的挥击中,也能被刨开一个大洞。

    可这对阿克蕾德而言已经是不做保留的倾力一击,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接了下来。

    “圣骑士吗?像你这样多管闲事的人类,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和你类似的恶魔,我倒是见过很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反正,也不差再多你一个。”

    巨剑和拳套,两个金属打造的大型武器碰撞在一起,一同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阿克蕾德本来就不是高挑类型身材的少女,与两米长的巨剑的搭配已经很违和了,然而面前的魔族在这一点上的违和感还要强烈——基本和十来岁的小女孩没有什么区别的矮小的身材,却单手操纵着一只足足有她半个身体大小的爪型拳套。

    巨剑的分量虽然足够厚重,但它的握持和使用的方式,一般人也能够理解,不说达到灵活使用的程度,至少经过系统的锻炼后,大部分人还是可以勉强用它做出一次像模像样的纵劈的……而眼前的魔族少女所使用的手套却完全不同。尽管手套的“手指”活动应该是用魔力来支撑运行的,但是其本身的质量呢?巨剑可以利用发力技巧,借势挥动原本难以举起的剑,可这种拳套性质的武器,重量全都落在单独的手臂上,没有足够的力量,使用不了就是使用不了,不存在取巧的途径。

    换而言之,对方的力量,最起码也不会弱于自己,很可能还略强一筹!

    阿克蕾德已经能够感觉到,剑锋之下回馈而来的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强——双方的力量差距非常接近,但相比起双手持剑的阿克蕾德,还是对面的魔族少女要占优势。最重要的是,空出了一只左手,便意味着,在角力的同时,对方能够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

    “走你~”

    魔族少女的左手上忽然多出了一个小袋子,并且毫不犹豫地甩向了阿克蕾德。意识到对方忽然下了阴招的圣骑士,正要紧急变招来应对这样的局面,可她还没有卸掉武器上的力道,对面的魔族少女却先行一步选择了让步。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丢出的事物,是会无差别地将她自己也囊括入攻击范围之中的危险物品。

    “诺娅!隐蔽好,保护自己!”

    阿克蕾德后悔让诺娅一起跟过来了,如果这是一发大威力的炼金炸弹,那后果不堪设想!这种情况下,阿克蕾德毫不犹豫地松开巨剑,手掌竖指成刀,圣光之力贯彻其中,以更快的速度击向那个不祥的小袋子。

    ——嘭!

    和阿克蕾德预想之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她没有感受到有任何类似于魔力的能量在这个袋子中,里面装着的并不是其他的东西,只是一些粉末。

    难道是使毒的阴损招数?

    阿克蕾德条件反射地使用出了抗毒的法术,正要用脸去接……

    “好痛!”

    强烈的疼痛感,让阿克蕾德的身形不由地为止一滞,虽然刻苦的锻炼让她第一时间调整回来,强忍住双目的剧痛重新进入作战的姿态中,可双目因为自身的生理反应而不断溢出的泪水,模糊了视野,还是极大地影响了阿克蕾德的战斗。至少现在,她已经不敢追击,只能小心翼翼地摆出防御的姿态,一边密切地关注着诺娅那边的气息,防备着对方声东击西的手段。

    “啊咧?堂堂圣骑士大人,居然这么轻易就向辣椒面势力低头了吗?”

    “辣……辣椒面!?”

    “恩恩,只是顺手从一户民宅里‘借来’的——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嘛~”

    魔族少女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其实她本来只是打算带点零食路上解解闷的,类似于辣椒面这样刺激性强味道辛辣的食物就很合她的口味。然而在看到先前狼人那双眼接近失明的惨状,魔族少女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点子……事实证明,这种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小把戏,意外的有用。

    尤其是对付这些非常擅长讨伐魔族的圣骑士。

    说起来,此前弄伤了狼人的,就是那名好管闲事的烂好人圣女吧?

    魔族少女不禁看向了不远处躲在石头后面,明显还是新手阶段的圣女——严格来说,她临场发挥的这一下阴招,还是从这位圣女身上学来的呢,毕竟原本位高权重的她根本就不会想到用这种自降身份的阴损招数。用从圣女身上得到的灵感招式对付圣骑士,这种感觉意外的棒呢~

    17.

    “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阿克蕾德还是有些不太敢看向诺娅——在自己所侍奉的圣女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着实是让阿克蕾德颜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比起刚才物理意义上的“火辣”感觉更甚。

    堂堂圣骑士被魔族用辣椒面这种街头混混斗殴的伎俩给暗算到,哪怕是像阿克蕾德这样性格没那么死板的人,也颇为尴尬。

    如果对方使用的是杀伤力更强的攻击手段,那阿克蕾德尚且可以使用治愈性的法术进行快速治疗,奈何辣椒面进眼睛这能否算成“伤”,实在是有待商榷。反正,就阿克蕾德所掌握的那些魔法之中,不存在着这么便利的技能。

    当然了,对于那些魔法大能来说应该是信手拈来的,只是阿克蕾德毕竟年岁有限,以这等青春年华便跻身于圣骑士的行列,已经可谓天资过人了,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力,投入到其他的领域里——对于那只魔族所下的阴招,阿克蕾德也只能用清水去洗净眼睛。

    “那只狼人的尸体……不,应该说是残骸吧?也找到了呢。”

    其死因真的是直白到不能更明显了。

    “看来,那只狼人此前就是被其所伤的,真是让人困惑,为什么魔族会和狼人发生以命相搏的纷争呢?曾经恶魔进犯现世的时候,狼人种族可是魔界的马前卒,双方有着同盟的关系在——没有足够的导火索,发展不到这种状况。”

    虽然魔族们一向信奉弱肉强食,弱者在强者面前没有任何尊严与权力,可那只被杀的狼人,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弱者”吧?

    此前听诺娅的说明时,讲真,阿克蕾德并没有过于在意对方的实力,毕竟是诺娅也能从其手中逃脱,算上对方因受伤而削弱的实力,也很是普通。可见到了狼人的尸骸后,有着丰富的猎杀经验的阿克蕾德,从中发现对方的实力其实不容小觑——推算下来,若是这只狼人状态完好,即使是阿克蕾德想要击杀它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如此说来,诺娅能从其手中成功逃生,当真是“天佑”了。

    “下次若是遇见那家伙,一定不会让她再逃走!”

    深感自己的尊严被侮辱被践踏的阿克蕾德,恶狠狠地发了誓言,却没看到一旁的诺娅一脸古怪——她是完全不希望这两个人再有碰面的机会了。自私也好,幼稚也罢,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有着“救命恩人”意义的阿克蕾德,那个仅能算作萍水相逢的魔族少女,诺娅也一样不希望她受伤。

    人类与魔族之间的仇恨,无比直观地呈现在了诺娅的面前。诺娅知道,那只魔族萝莉之所以做出戏弄阿克蕾德一番的姿态后就离开,并非是缺少杀意,只是单纯身体重伤未愈,撑不住罢了,如果她状态完好,恐怕在捏碎阿克蕾德的头颅前,是不会离开的……反之,对于圣骑士少女而言,也是一样的。

    魔族萝莉那精致的面容,甚至连让阿克蕾德动摇半秒都做不到,无论对方有着和人类再如何相似的样貌,诺娅可以肯定,在阿克蕾德的眼里,没有任何作用。

    诺娅都不敢向阿克蕾德提问,她的过去是否和恶魔有所交集,有所旧恨。

    是阿克蕾德本身就和魔族有着私怨?那样的话,诺娅完全没有立场就这个话题发表意见。

    如果只是“单纯”这个世界的人类,和魔族的仇恨与隔阂过深呢?那样就更加可怕了吧,这就意味着,在两个种族之间,“世仇不共戴天”已经完全沦为了“常识”。

    “诺娅,走吧,这地方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阿库?”

    诺娅有点意外地看向阿克蕾德:“为什么这么着急?”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似乎阿克蕾德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什么——仔细想来,她丢下还未从惊恐之中恢复过来的那些镇民,急匆匆地带着着急前来追缉狼人的行为,本来就有些异样。

    再怎么说,身为一名圣骑士,将安抚镇民的工作直接甩给后续赶来的圣殿骑士,着急一走了之,这未免有些……

    “嗯,我听你的。”

    诺娅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努力地表现出自然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的缘故,诺娅的伪装并没有引起略有些心不在焉的阿克蕾德的注意,可从这个女孩流露出来的神情的细节中,诺娅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些许不好的意味。

    【她所极力避免的……难不成……】

    错不了,阿克蕾德的行为,说明了她在努力阻止诺娅回到此前的村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思来想去,不外乎那所谓的“善后处理”……

    即使相较于整个魔界而言,一支小股部队的入侵,所造成的威胁着实不可能多么严重,可这个消息所带来的影响却不容小视——“国家”级别的庞然大物才不会害怕“少数”恶魔的进犯,可对于大部分的普通人,一只恶魔与一队恶魔的威胁,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一旦恶魔现身的传闻传播开来,所造成的人心动荡的结果,绝不是统治者们希望见到的。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最彻底的方法,就是在“根源”上着手——只要阻止了信息传播出去的可能性,就可以了。

    像黑超那样不遗余力地将每一个目击者的记忆删除,当然是个办法,只是这么做的成本和技术难度似乎高了那么一点点,而效率也不尽如意吧?既然如此,那么自然还有一个更加“方便”的选择……

    “——阿克蕾德!”

    正当诺娅心思混乱的时候,一声怒吼将她的意识从思绪中唤回。这个声音,正是此前和阿克蕾德“交接”任务的那位圣殿骑士。

    “你怎么在这边!?那里的情况都处理完了?”

    “如果真是那样,我为什么要跑来见你这讨厌的家伙!”圣殿骑士气喘吁吁地向着阿克蕾德吼道,“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们在消除更改村民记忆的时候,那群杀人狂来了!而且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由分说就要将我们赶出,现在我的部下正在和他们僵持……不,这点时间过去了,应该已经发展成流血冲突了!”

    18.

    “你这个……蠢货!”

    阿克蕾德挥起拳头便向着对方的脸上砸去——这种神庭之中的阴暗的一面,她费尽心力不希望暴露在诺娅的面前,这下子倒好,某个智商和情商都非常堪忧的笨蛋,索性将神庭最黑暗的机关展现出来了!

    ——净身教会。

    比起恶名在外的“异端裁判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教会”,所作所为还要更加的耸人听闻。“异端裁判所”的狂信者,尽管在判定异端的标准上,相当令人诟病,可至少他们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

    然而“净身教会”全然不同。

    顾名思义,“净身”意喻着“清除污垢”,这个编制在神庭内部的特殊部门,所负责的工作,就是将人类社会之中的“污垢”清除掉——要知道,“污垢”并非是病原体,只是对于人体的健康存有一定的隐患,顺带有碍形象罢了……同理,“净身教会”所要处理的“污垢”,也不是直观的邪魔外道。

    就阿克蕾德的了解,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净身教会”所处理毁灭掉的,都是普通的人类……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不幸成为了妨碍观瞻的“污垢”,并且更加不幸地遇到了这一伙疯子。“净身教会”的刽子手执着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死去比活着更好的“无价值”的人,而他们的使命就是清理到他们。

    尽管同属于神庭体系的信仰,可这种将“人”的价值和尊严无限制地加以蔑视,并对生命不屑一顾的疯子,按理说怎么也没资格并入到神庭之中……只能说,“净身教会”的理念,对一些人来说相当方便,很多时候可以便利地解决一些平时难以插手的事务。

    比如说……杀掉一批无关紧要,但又隐藏着闹大新闻风险的民众。

    “你这家伙又发哪门子的疯!?”

    “……哼。”阿克蕾德看着对面的少年捂着腮帮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身边这位,你应该看得出来,是我的学生——你知道想要找到一位志愿踏上圣骑士之道的年轻女孩有多难吗?差一点这棵好苗子,就让你抖出来的负面信息给吓退了!”

    诺娅的圣女身份,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四处宣扬。

    实际上,阿克蕾德已经有些后悔将情感表现地过于明显强烈了,也幸亏她的这位过去的“青梅竹马”,对待除去阿克蕾德以外的女性都还是较为绅士,被她误导了之后竟然发自真心地反省了自己的“过错”。

    “诺娅,你最好还是在这里待……”

    “我拒绝。”

    前脚阿克蕾德才刚刚“解释”了诺娅的身份,后脚诺娅就以完全不像是“学生”的姿态和语气,表达出了自己强烈的意愿。

    “诺娅!”

    “只捡自己喜欢的菜,那是挑食的小孩子的行为。我前往现场也好,躲在这里待命也罢,在那村庄所发生的惨剧都会照着既定的轨迹运行——不是说我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惨剧就可以消弭于无形的。”

    诺娅目光清澈地直视着阿克蕾德:“阿库,眼里只能看到光辉的人,当黑暗逼近的时候,是难以鼓起抗争的力量与勇气的——我想当的,不是花瓶,我也绝对不可以成为花瓶。”

    如果届时场上的情况有变,那么自己的“圣女”身份,说不定还能起到作用……诺娅相信,那群“净身教会”的疯子即使再如何六亲不认,自己的这张脸,应该还是有几分的话语权的!

    ……

    还未靠近村庄,远远地就已经能看到房屋被焚烧后升起的浓烟,隔着空气都可以闻到空气中那一阵阵的血腥气味,耳旁更是源源不绝地“听”到了哀嚎声……此起彼伏,宛如浪潮一样的死者的吼声。

    “我们来晚了吗!?”

    一同前来的圣殿骑士小哥,在看到了村庄的惨状后,立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提起长剑就冲了上去。踏进村门,映入其眼帘的,便是那些身着骑士装的部下们,东倒西歪跪了一地的景象。

    其中很多人的胸膛还在起伏,可还有一些骑士,呈现出明显的死亡迹象——人被杀就会死,从脖子开始斜着向下一路切开腹部,这样的‘伤势’和被斩首有什么区别吗?

    “你们这群疯狗!”

    别说是圣殿骑士小哥了,这幅景象即使是阿克蕾德也是接受不能。

    晋升为骑士,没有能够战死沙场,没有死在各色邪魔外道的手里,没有倒在前进冲锋的道路上,却偏偏在这个偏僻的村庄,死于“自己人”的屠刀下。而起因,仅仅是为了阻止这些疯狂的宗教人士去屠戮村民?

    “阿库……如果忍耐不了,那就遵照着自己的本心吧。”

    那些“净身教会”的杀人魔,带给诺娅一种相当不友好的观感——与其说那是“人类”,不妨认为是披着人皮的机械人……这样的感觉。

    “再强调一次——诺娅你跟随我一同前来,若是之后追究责任的话,就会演变成,‘我是在你的授意下行此同室操戈的暴行’这样的局面。现在离开的话,届时我还能解释为是我的独断专行!”

    回应阿克蕾德的,是诺娅无言的摇头。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不弄出人命,让诺娅你难交代的。”

    ——给这些疯子留半口气吧。

    19.

    “为什么要阻止我!?这些疯子,仅仅因为观念上的不合就杀害了我的部下,杀人偿命不是理所当然吗?”

    “闭嘴,如果你真有如此觉悟,那有何苦来找我?”

    心烦意乱的阿克蕾德也完全不打算讲道理,身形一晃绕到了圣殿骑士的身后,一记肘击将其击昏在地:“给我稍稍冷静一些。”

    以这家伙的实力,其实也足以应付那些“净身教会”的处刑者,但他的身份尚且不够分量反抗“净身教会”的决策,这才会找到阿克蕾德来搬救兵——这点小心思阿克蕾德倒也不在意,因为她知道,不同于迥然一身的自己,对方尚且还需要为整个家族做考虑,断然不会行无谋之事。只是,明明本质上就是仰赖着自己圣骑士的身份狐假虎威,却还搞不清楚状况冲自己发脾气,这让阿克蕾德很是生气。

    生气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只是烦恼于这个等同于“弟弟”的叛逆少年,依然没有摆脱大少爷的脾气,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周围的人都要绕着自己转,顺着自己的意思……这样幼稚且情绪化的性格,怎么能当好一家之主?

    唯一让阿克蕾德感到欣慰的是,起码这个熊孩子的正义感还没有丢掉。

    “阿库!你没有受伤吧?”

    “当然,我可是你的守护骑士,这些人还伤不了我。”

    对于阿克蕾德这般宠溺的态度,诺娅也只能尴尬地接受下来——身为原男性,现役的候补圣女诺娅,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当做宝贝呵护的感觉。当然了,她本身对于阿克蕾德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每当看到阿克蕾德毫无自觉地发散出男子力,除开略微的心悸之外,诺娅还有一点点“嫉妒”的小情绪。

    曾几何时,诺娅也幻想过,自己以同样的姿态在异世界的美少女面前耍帅的……

    阿克蕾德收起巨剑,正打算牵着诺娅的小手离开这里,可还没走几步路,她便警觉地抬头巡视着四周,手也放回到了巨剑的剑柄之上,另一只手将诺娅护在身后,毫不客气地将杀意宣泄而出。

    场上还清醒着的几位教会骑士,也在阿克蕾德不做保留的精神压迫下,当场昏厥了过去。

    “出来,藏头露尾的家伙。”

    诺娅安静地躲在阿克蕾德的庇护下默不作声,她毕竟骨子里已经是成年人了,尽管对于异世界的常识相当欠缺,为人处世的情商可不低,这种时候哪怕心里有着千种万种的疑惑,也决不能出声打扰到阿克蕾德。

    ——阿克蕾德竟然比起此前遭遇到魔族少女的时候,还要具有攻击性!

    “抱歉,我并没有……”

    从不远处的绿树旁,显现出来一个纤细的女性身影,正当对方开口说话的时候,阿克蕾德却提着巨剑,丝毫不讲道义地就冲了上去,挥起巨剑就向着对方的身上斩去,完全没有要听从对方“解释”的意思。

    ——嗡。

    阿克蕾德的巨剑仿佛劈中了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凝滞在半途,怎么也前进不了哪怕一公分。对于这样的结果,阿克蕾德的脸上根本不见一丝的疑惑、惊讶亦或者是沮丧,她的动作完全不为第一击的受阻而有所停顿,立即松开巨剑,后退半步,随后猛地一记迅猛的直拳,轰在了无形的“屏障”之上。

    空气刹那间被“震碎”了。

    然而对手却像是早已知晓阿克蕾德的行动一样,在阿克蕾德一拳击碎了“空气”防御的时候,对方本体已经跳出了阿克蕾德的攻击范围,稳稳当当地停滞在树枝上。

    “哼,原来是你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正常来说,确认了对方乃是自己所处阵营之中的人后,就该停手了吧?但阿克蕾德似乎是不打算遵守这项约定俗成的规矩,她拖着比自己身高还要高大的巨剑,一步一步向着对方逼近,步伐沉重,杀气凛然。

    “我听闻‘净身教会’的主教,是一名罕见的预言者,能‘看到’未来发展的轨迹……怎样?有在诺娅身上,看到什么不得了的‘未来’吗?”

    “原来如此,你是因为我对这个女孩的窥视行为,所以才发怒的吗?”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阿克蕾德杀气腾腾地扑了上来,“如果是别的预言师,我才懒得理,可谁让你在拥有着【预言师】身份的同时,还是【净身教会】的主教呢?你的视线,充斥着恶意和死亡,被你所‘关注’的人,到现在还剩下几个苟延残喘?”

    “净身教会”本身就是一个专职杀戮的机构,而这个杀人机构的首领,还是一个据说能预知未来的“预言师”,要说那些莫名被杀的倒霉鬼背后,没有这个人在推波助澜,阿克蕾德打死也不相信!

    所以,当这个人将视线投在诺娅身上,并且试图探寻诺娅的“未来”的时候,阿克蕾德彻底炸毛了。诺娅是她发誓守护的天命圣女,这种肮脏污秽的视线,怎么敢投放在诺娅的身上!?

    这对阿克蕾德而言,是绝对无法容忍,也无法原谅的卑劣行为。即使做出这种恶行的人,身份同样尊贵,乃是“净身教会”的主教……可那又如何?如今阿克蕾德在身为神庭的圣骑士的同时,还是候补圣女诺娅的追随者,她的守护骑士!一切伤害诺娅,以及试图伤害诺娅的家伙,都将面对阿克蕾德的巨剑锋刃——守护诺娅的誓言是在神像前发出的,别说是“净身教会”的杀人者了,纵然有一天教宗站到了诺娅对面,阿克蕾德也会优先履行自己“守护骑士”的职责。

    “唔……虽然早就知晓了你的态度,但是,不亲身经历、面对你的攻势,果然就没法理解你‘狂犬’名号的意义呢~”

    通常来说,表明态度、立场,并不意味着要实际采取行动。一边嘴上说着“强烈谴责”,但实际上却在闷声发大财的人,岂在少数?

    可阿克蕾德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给自己。

    这种对敌的姿态,简直就像是在面对着仇敌一般!

    20.

    “我无意于和你为敌,圣骑士。”

    “你这种话,和那些一边说着‘我没注意到’一边往人身上吐口水的家伙,有什么区别?当你把狗爪子试图伸向我所守护的这位大人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结下梁子了!以你的地位,不会不明白这位大人的身份的吧,安洁!”

    对于这位“净身教会”的主教,杀人者的首领,阿克蕾德完全不打算展现出一丝一毫的善意——诺娅是不明白这个人的可怕,可身居神庭高职,有着圣骑士的身份的阿克蕾德,无比清楚【安洁】这人的斑斑劣迹。

    别说是所谓的“友人”了,就连亲人,安洁也可以亲手将他们埋葬,据传,主教安洁的亲生父母,就是被自己的女儿的手给折断了脖子的——可怕的是,这其中并没有什么难言的“苦衷”,神庭也从未强迫过安洁手刃生父生母,最重要的是……其实从来没有人觉得,这两人是值得取死的恶徒。

    只有安洁认为她的父母,有罪。

    阿克蕾德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经过严格的求证,确认自己的父母犯有罪无可赦的重罪,毕竟,这些事件的真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道听途说的传闻的真实性并不靠谱。但发生在阿克蕾德眼皮子底下的,还是有那么几件——这个人,从来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喜怒好恶而杀人,所有的道德、规章和法律,在安洁面前都形同虚设,她杀人的理由无比简单,就是她“认为某人有罪”。

    ——用那所谓的直视未来的预言能力。

    已经在策划,但为实施的犯罪,尚且可以作为定罪的论据,可是连犯罪的动机、准备都没有,仅仅是在未来“有这个可能”,便能够下定论吗?

    阿克蕾德也不是脑袋里都长肌肉的笨蛋,法术方面的领域她虽然涉猎不多,但也做过不少的功课,就“预言”一块而言,她知道,再强大的预言者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读取到未来的一切。预言者们所看到的未来,无一例外都是断断续续的断章,或许通过这个能力,能看到一个平日里很和善的人,突然“撕破脸皮”凶残杀人,但这就一定证明,此人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吗?

    当然不能。

    还有可能,这人一直都是个憨厚耿直的老实人,但却在“未来”的生活中,被恶人毁掉了家庭,毁掉了人生,因为怒从心起,血溅七尺。固然激情杀人也不能说是正道,但这样的人有取死之道吗?为了避免预言中看到的那惨烈的未来,就选择将“犯下罪责”的罪人先行处决,这样片面的处刑依据,至少在阿克蕾德看来,根本就站不住脚!

    阿克蕾德打心眼里厌恶安洁这个人。

    这就是一个总是会陷入自己的主观臆想中的疯子,偏偏此人总是会将自己的暴行正义化,她从内心深处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而放任这种疯子身居高位,乃至于赋予了相当程度的生杀予夺的权力,真的能说神庭高层全是智障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并非是高层们认同此人,只是他们“需要”这么一把好使的刀。

    虽然阿克蕾德早已经知晓神庭的高层,并非多么的纯洁坚定,可有时候,她还是希望那些具备野心的家伙,能多长点心眼和智商——安洁可不是那类光说不练,只会煽风点火的嘴炮党,正好相反,此人行动力过剩,常常会“身先士卒”地冲向前线,压根就不是一些小手段就可以控制住的。

    事实证明既是如此。

    “净身教会”发展的速度相当迅猛,到现在,已经成长了起来,成为了神庭内部难以割舍的一块毒瘤了。安洁没有所谓的野心,她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正因如此,这样一个性质纯粹的杀人组织,反而在势力错综的神庭内部站稳了脚跟——身为首领,安洁存在着弱点,但不具备“致命弱点”。

    说得直白一些,那就是安洁的家底非常干净,坦荡的很,根本不怕撕逼。

    而这样一名堪称是“鬼见愁”的刽子手,亲自出现在这里,阿克蕾德可不认为对方只是打算出来踏个青散个步,很明显,对方就是冲着诺娅来的!

    “为何要妨碍我呢?我只是窥视一下圣女大人的未来,如果她真是天命之人,应不会害怕才对……”

    “闭嘴!你这种总是不吝啬用恶意的视线去看待他人的货色,又能看到什么美好的东西!?在你尝试着窥视诺娅未来的时候,你已经在心中产生过一些大不敬的念头了吧——比如说,我所发誓守护的圣女,名不副实,心术不正,甚至是个假货……我应该没说错?”

    这种思路用在普通人的身上,那叫做“故意找茬”。

    可这次安洁所选择的对象,是诺娅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从你的语气之中,也感觉到了一股私怨呢。”

    “别想太多,就算是单单只算神庭内部,对你抱有着敌意乃至于恨意的人,都大有人在。我只是适逢其会,恰好因为曾经的某些部下的缘故,对你的观感极其之差罢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安洁也明白,如果今日不击倒眼前这条狂犬,那么就不可能更进一步地去观测、了解那位新近冒出的神秘圣女。

    不,只是“击倒”还不够……对方是身经百战的圣骑士,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她切实杀死,比较稳妥。

    “终于要亮兵器了吗?”

    见到安洁手中的举动,阿克蕾德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她嘴上是那么说,但对于这位满手血腥的刽子手,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是诺娅的守护骑士,无论如何气场上不能输掉,否则这种疯子就会变本加厉地缠上来!

    既然诺娅如今还只是候补圣女,实力和阅历都很欠缺,极其缺少威严的支持……那就只有自己来做出狂犬之姿,露出獠牙,以求自保了。

    21.

    安洁极为难得地将“视线”投在了既定的目标以外的人身上。

    她有着极为强烈的目的性,对于目标之外的“无关人士”向来兴趣缺乏。虽然安洁的确算是臭名昭著,然而实则死在她手里的人,并不算多——神庭愿意保留下这把难以控制的利刃,便是因为安洁的自制力尤为极端,除开她所认定的目标,甚至不愿意在别人的身上投入一秒钟的关注。

    没错,她是一个游离在“正常人”和“疯子”之间的怪物,但意外地死板,只要遵照着她的习惯,便能很方便地利用起来……稍稍注意一些,也不用担心这把双刃剑,会割到自己的手。

    ……可这一次的情况,略有不同。

    “奇怪……原本,应当没有你的‘戏份’才是……”

    “少说这种不明所以的奇怪的话了!”

    站在安洁面前的时间越久,积压在阿克蕾德心中的那份不安就越是严重——这个浑身流露着危险气息的女人,对诺娅予以过分的关注,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情!阿克蕾德虽然没有“预言”这么便利的能力,但长期高强度的战斗生涯,多少也让她的直觉更为灵敏。在她的眼里,【安洁】这人的存在,对诺娅而言是一项大大的威胁。

    ——那么,在这里把她给砍了,岂不美哉?

    “这个人——!!!”

    安洁急忙放弃格挡,抽身而退,那向着自己竖劈而下的巨剑,临近自己身前的刹那,迸射出了凛冽的圣光,如果不是安洁即使避开,这一剑落下,就能将她连人带剑一起剁成两半。

    【祝福之刃】,这是一项在神庭内部也流传较广的技能。

    这个技能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呼唤圣光的力量,强化自己的武器。

    这个技能的作用也很简单,就是让自己的武器平砍带圣光伤害。

    这个技能的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就是颂唱祷文,然后在武器上抹上自己的血,以血液为媒介引出圣光的力量。

    但眼前的这名圣骑士,却能够直接略过这些步骤?要知道,省略颂唱的本事,尽管也是一项高端技巧,对于高眼界高的安洁来说,并不算稀罕……可抹血那是极为重要的一环,怎么说跳过就跳过了?

    安洁可以肯定,自己的眼睛绝不至于连发生于“现在”的情况都看不见,阿克蕾德并没有做任何的障眼法,她的的确确从头到尾不曾在巨剑锋刃上抹过自己的血。

    而且此人使用的【祝福之刃】的强度……

    从阿克蕾德的巨剑落地之处,一直延伸到十多米开外的狭长沟壑,分外显眼。

    这种程度的破坏力,已经让人无法去想象,这是采取了“简化”步骤的【祝福之刃】所造成的结果。从之前得到的情报中,安洁所了解到的“阿克蕾德”的信息,和眼前遇见的本人相比,有太多出入的地方了,很明显,这名圣骑士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很多人的认知,也难怪那位神秘出现的候补圣女的守护者,会选择这位资历尚浅的“新人”了。

    强的有些过分啊。

    安洁相信,就阿克蕾德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应该还不算她的全力,如果将现在的她猜想为“七成力”的话……一旦冲突继续激化下去,自己就无法留手了。阿克蕾德是一个完全有能力和机会杀死自己的强手,安洁没有制服她的把握。

    安洁很有自知之明——她自己的强大,是一种剑走偏锋的“取巧”型的强,关键在于敌人不清楚自己底细的时候,建立起的信息不对等的优势。有这种“优势”在,安洁就有九成杀死阿克蕾德的把握,但必须要全力以赴。因为阿克蕾德大概是和安洁截然相反的类型,她没有诡异难测的神秘技能,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线,没有短板的地方。交战起来,硬实力若一筹的安洁想要赢,就只有下死手这唯一选择。

    而杀死这名年轻有为的圣骑士……没有那个必要。

    安洁的确是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对【诺娅】这名神秘的圣女有所想法,可也没到阿克蕾德所想的那种程度。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平时积累下来但却不在意的恶名,到关键时候是多么拖后腿。

    仔细想想,阿克蕾德这种近乎神经过敏的“护雏”行为,究其根源还在安洁自己身上,怨不得她。

    “你赢了。”

    意识到自己今天已经没有机会去接近那位圣女,安洁很是爽快地认输道:“我这就离开。”

    “……”

    安洁是这么说了,可是阿克蕾德却没有罢手的意思,但她挥剑的力道和速度,确实也缓了下来。在象征性地避开了阿克蕾德的一记横扫后,安洁纵身后跃出近十米,算是彻底表明了退意,这才让护雏心切的阿克蕾德停止了战斗。

    阿克蕾德的心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难受的感觉。

    这算什么?想来就来,说走就走,进退自如到这般轻松写意的地步,岂不是在将她当做傻子一样在调戏吗?

    要换做平时,阿克蕾德早就抡着巨剑莽上去了,但她如今的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诺娅的安全,继续和安洁纠缠下去可没有好处……所以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阿克蕾德也只能忍着性子。

    “这些人你就这么丢在这里吗?”

    “嗯,你大约是搞错了什么——他们名义上是我的下属,但有着自己的行动章程,我并没有去指派他们。而我今天出现在这里,也只是为了那位小圣女而来,会和下属撞在一起,纯属巧合……不知道这么解释,你愿意相信吗?”

    若是别人,阿克蕾德肯定会认为这是对方装蒜的推辞,问题是安洁这个人,说出这种话的可信度还相当高。“净身教会”的主教,就是因为固执、死板、不知变通,所以才那样为人们所恐惧着。

    算了,既然这个人亲口说放弃了,那应该能相信她的诚意吧……

    “下次我会换一种相对温和一点的方式的。”

    ——完全没死心啊这个混账!

    25.

    “都闹出了人命了,我们这么一走了之,没问题吗?”

    “留下来只会生出更多的麻烦事。既然那家伙都说这些‘净身教会’的成员的行动,并非是她自己下达的命令,说明这里的事态早已经有另外的神庭高层关注着,同时,杀人的许可也是批准的。很快,那些被方才战斗的余波击晕的骑士就会醒来,届时控制住这伙屠夫,灭村的指令就没办法进行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至少,那些死在冲突之中的骑士,牺牲并非是没有意义的闹剧。”

    “神庭高层不管这事吗!?”

    诺娅都有点蒙了。

    双方的战斗中,折损了好几名骑士,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流血冲突了。抛开这一点不谈,“净身教会”的行动命令是神庭高层批发的,圣殿骑士们堂而皇之地忤逆了高层的意思,这种行为竟然也不会追究吗?

    “因为‘净身教会’和‘圣殿骑士’,并不是在同一个系统之中的。”

    诺娅的困惑,阿克蕾德当然知道,关于这其中的内幕,她也没什么需要向眼前这名候补的圣女避讳的:“过去,因为‘一言堂’的缘故,神庭曾经犯下过非常严重的错误……不,应该说,是‘罪孽’。嗯,具体的情况,诺娅你到时可以去书库里搜索资料,总之,当时神庭险些成为倒行逆施的历史罪人。”

    “……”

    诺娅乖巧地当着一名听众,并且适时地表现出了不明所以的懵懂模样,实际上,她大概能理解阿克蕾德所指的“罪孽”为何物——就如同另一个世界历史上的中世纪,以及无数奇幻小说中的反派专业户“光明教廷”,被私欲和邪念所侵蚀的神权,破坏力远比一两位暴君昏君要强得多。

    特别是披着信仰外皮的那些暴行,对内诸如“魔女狩猎”,对外也有着“十字军东征”的案例,想来在这剑与魔法的异世界里,情况只会更加严重吧?

    “如果不是当时的一位铁血教宗,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及时悬崖勒马,相信现在已经不会有‘神庭’这个宗教组织了。那位伟大的教宗认为,人类有聆听神意的义务,但没有代行神权的权力,如同世俗的王国那样将‘教宗’至于至高无上的地位,这对于一个宗教组织来说,是在人为地创造偶像崇拜,往严重里去说,等于是在制造‘伪神’。如果不把‘教宗’的权力分割,依旧让其拥有着整个神庭的绝对控制权,那神庭从根子上就已经烂了——神不会犯错,但教宗是人,是人就难免会犯错,保持着这种错误的权力系统,终有一天一定会有人犯大错。”

    “那位教宗,认为‘代行神权’不是荣耀,而是亵渎啊……他的心里,一定充满了悲伤和愤怒吧?”

    既然阿克蕾德都提到了,那位教宗,是在神庭险些踏入万劫不复之地前出现的,换句话说,那个时候神庭的势力,一定是如同日中天一样强大。否则,已经步入颓废,失去大势和名义的神庭,定然是树倒猢狲散,群起而攻之的局面,绝无可能传承到现在。

    在那样的时代,却有着如此清醒,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认知的人,没有受过伤,吃过苦,流过泪,有过切身的刻骨之痛,是不可能从歌舞升平的幻象之中醒来的。诺娅没有熟读过神庭的典籍,但也能够想象,关于那位分化了绝对的神权的教宗,定然是满篇的赞誉之词,可换个角度想,焉有当上了教宗才幡然醒悟的人?或许那位教宗从来都没有热爱过神明,反过来,对于神庭可能还存着深深的仇恨。

    “亵渎吗?嚯嚯,诺娅你还真敢说啊……嗯,但你是圣女,即使现在还只是候补的,这种大实话,你也有那个资格说。”

    阿克蕾德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诺娅了——在一开始,她还真没想过,这位圣女是如此胆大妄为的人。可诺娅不仅仅能独自一人从狼人的手里逃脱,就连某些神庭高层的嘴脸也敢直接套上“亵渎”的说法,没有勇气别说是将这观点说出口了,恐怕就连在脑海里想,也会惶恐得不知所措吧?

    诺娅话语里的那股指桑骂槐的意味,阿克蕾德怎么会听不出来?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有些家伙的行为,的确能用‘亵渎’来形容了……不过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吗?既然过去,能够无视掉信仰,将神的威严作为自己胡作非为的借口,现在把圣人的诫言当耳旁风也是情理之中嘛。”

    不过,毕竟有先圣的大山压着,如今的某些尸餐素位的宵小,还不敢太过放肆,再者因为权力分化,神庭之中多少也有着一些正直虔诚之人在,反正阿克蕾德暂时还是待的下去的。

    对于阿克蕾德来说,自己发誓守护的圣女,并不是死脑筋的那种人,反而有着相当程度的叛逆的心,这让她也松了一口气。

    同样的,在诺娅的角度看过来,也是一样的。

    想当初她还担心阿克蕾德的看法,所以在言行上都比较谨慎,结果两人离开了别人的视线后,阿克蕾德可以说是越发的“放肆”,本性各种暴露,也难怪阿克蕾德平日里那么不受同僚的待见了。

    诺娅甚至觉得,阿克蕾德很可能和神庭历史上的那位教宗一样,都对神庭缺乏敬畏的心。比起谦卑的骑士,她更像是一个桀骜的游侠,但她却能够将那些据说需要虔诚的信仰才能学会的战技和法术,灵活自如地使用。

    尤其是和那些圣殿骑士一比较,更加明显。

    阿克蕾德的现身说法,也就意味着,信仰的虔诚与否,和外在的态度表现,真心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已经知晓阿克蕾德不是那种迂腐死板之人,诺娅索性直接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阿克蕾德闻言也是不由地一愣,随即就笑了。

    “这很好理解啊,我没那么‘听话’,和我的信仰没有关系——这只是因为,我从不觉得自己人类的身份是低贱的,更没有产生过自己是低贱的这样的想法。”

    人生而高贵。

    阿克蕾德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认同了自身的“高贵”,就会自发地摒弃一切不合高贵品性的劣迹恶行。

    “圣典之中,宽厚的神从未将我等人类贬为奴隶,而是视若子女——所以我一直为自己【神的女儿】的身份而自豪着。”

    “……”

    原来是这样吗?

    诺娅发觉围绕着自己心头最大的阴影,今日已经散去了。

    她此前无比苦恼于自己该以何种言行举止,才能不堕“圣女”之名,毕竟她可没有信仰的基础,骗骗那些震慑于圣女身份的人还行,真要靠“坑蒙拐骗”可不是个办法,必然要翻船。

    但现在,诺娅理解到了——仅仅需要自尊自爱即可。

    因为,“神”不是剥削人类的“奴隶主”,也不是俯视众生的“帝王”……他/她是人类的父母。

    比起双膝跪地磕头请安,他/她一定更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活得更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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