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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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早课,第一次心不在焉起来,身后一道灼烈的目光似乎要把我穿透。匆匆别了杨侗与裴玉,只称要回去换衣服,又找借口支开小遥与徐顺,我来到那荷花池边。

    这地方好,几乎没人来,本是我休闲的宝地,虽然很久没来了,但是依昔如旧,前些日子还趴在那里计划着我的未来,不过霎那瞬时,境遇又与往日大不相同。有些感叹,世事之无常,又开始猜测杨玄感的意图,心中反复盘算着,来来回回地在印花的石板地上踱着步子,一个转身,鼻子一疼,撞上一个人,原本以为是杨玄感,谁知却是个身材高大的太监。

    我一愣,正要说话,却突然觉得不对劲,那太监背着光,抬起右臂,平凡的长相却显得冷漠而阴绝,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来不及开口叫人,剧痛从头上传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是深夜,我躺一个陌生的宫殿里,空间似乎很大,被一道大大的屏风隔开来,但光线很暗,只有几盏长烛,忽明忽暗的烛光摇曳着,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我心一紧,明白自己是被绑架了,欲起身,后脑疼得厉害,只得安静地躺着。

    谁做的杨玄感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里又是哪儿呢我思前想后,终是一团乱麻。

    门开了,一个粉衣的宫女从屏风后走到床前,我霍地睁开眼,她吓了一跳,正要后退,却被我死死拽住衣角,沉声道:“这里是哪儿”

    宫女惊恐地尖叫起来,仿佛我手中还拿着锋利的凶器指着她般,我微皱眉头,这里到底是哪儿,怎会有这种宫女,即便是有些笨笨的小遥,也明白后宫之中不可喧哗,不可大呼小叫。

    不过,这声尖叫也叫的正是时候,又有人进来了,我松开手,全身疲软,仰面躺着。

    “真能睡呢。”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一惊,望过去,竟是杨昭,缃色太子服,嘴边丝丝得意。

    我反而松了一口气,那宫女退到杨昭身边去,杨昭举起手在她脸上轻轻刮上两下:“回去等我。”又转向我:“睡得可好”

    我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知他不怀好意他却大笑起来,笑声邪恶却又故意装得很无辜:“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莫要怪我做兄长的无情,要怪就怪你那亲亲的侗哥哥吧,他若不设计把我贬到这西都来,我又何苦为难你呢”

    西都我明了了,自古皇位的争夺战都是异常激烈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即将破落的王朝,仍在延续着这种争斗,而我也被冤枉地卷了进来。曾听后宫宫人说,杨侗有才,为人贤德,身后又有裴家这一大家族的支持,直接威胁到杨昭的太子宝座,因此两人关系不和。要不是宇文述一直力撑着,恐怕太子人选已经更换了。

    我不由得嘲讽一笑,若他们知道这大隋江山即将不保,是抢还是躲呢

    许是我的笑激怒了杨昭,他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你笑什么。”

    我觉察到身体的不适,苦笑道:“太子殿下用过晚膳没有”

    他这才恢复了那副得意的神色:“是哦,从洛阳到大兴,你昏睡了整整三天。”

    原来我三天没有吃东西了,难道身体没有丝毫力气,饿得难受。这杨昭倒象个天生会折腾别人的人:“饿吧我为什么要给你东西吃呢”眼里露出狠意:“在这西都,我杀个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倒没有被他吓着,只是看看他:“也对,蚂蚁么还要费神去找,人可是活生生在你面前,当然容易得多。”

    他反奇道:“你不怕”

    “我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命一条,更何我的尸体也不会成为巩固太子殿下宝座的基石。”我利落地答道。

    杨昭不可思议地看看我,眼珠转转:“那你若求我,我便饶你不死。”

    我不明白为何有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他们的夺位之争与我无关,我没必要自己硬凑上去,低这个头与我的为人原则并不相悖:“那求太子殿下便是了。”

    他显是没有料到我这么爽快就妥协了,反复审视我一番,一言未发地出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宫女端来食盘,都是一些常用的宫廷菜色,我也无那闲情去分辨大兴皇宫与洛阳皇宫御膳房所烹料理的区别,匆匆吃完。

    我知杨昭的性格与杨广一般喜怒无常,只不过杨广身为皇帝,身边人都不敢拂他的意,所以他的怒倒也不多。可杨昭不同,他似乎更容易激动,让他身边伺候的宫人吃尽苦头,听说那太子妃刘氏原本是骄傲跋扈之人,也被他治得敢怒不敢言。

    留在这里总是有危险的,我不喜欢命运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我一向喜欢主动地往前冲,即使被撞得满身是伤也不在乎,大不了退回来换一条路继续冲。可是,此时我也没了主意,只能等待,或者找准时机创造逃离的机会。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约摸半个时辰便会惊醒一次,烛光依旧暗暗的,却仍能看到门窗上晃动的人影,明白外面不可能是简单的几个宫女太监,这杨昭也太看得起我了。

    谁知第二日我却是被吵醒的,殿外有一女子怒气冲天的声音:“太子奉旨留守西都,我身为太子正妃,这西都东宫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原来连太子妃也招来了,我还真不简单,我自嘲地笑笑,这刘氏原来也只是在杨昭面前温顺。

    外面悄无声息,太子妃刘氏喝道:“都聋了还是哑啦,没人回话是吗”

    我起身,稍稍梳理了一下头发,打开殿门:“皇嫂早啊。”

    “是你”刘氏精心装扮的脸上出现惊讶与不解,狠狠地瞪了两旁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还有十来个禁军,又放松地一笑:“我还当太子从哪儿找来的宝贝美女私藏着呢,原来是妹妹。”

    后宫中的嫔妃甚至一些权臣贵族的女眷几乎都认识我,因为她们都来向我讨过扮靓的法子,或者一起探讨发式妆容等。

    有宫女见我起来,忙端了洗漱用具进来,刘氏复笑道:“既然妹妹刚起,我也不便打扰,待会儿再来看妹妹吧。”说完,便面带笑容步履轻松地走了。

    我扫视了一下满地的太监宫女与禁军,走回殿内,已有宫女拧好了热毛巾,另有宫女赶忙关上殿门。

    我有些糊涂的感觉,原以为外面就多守了几个人,竟连禁军也加进来了,我不过一柔弱女子,双拳难敌四手,难道是在防什么人么又会有什么人知道我在这里特地冒死来救我呢

    梳洗妥当,用了早膳,刘氏就来了,这次却没人拦她,许是刚才去过杨昭那里了。

    我请她坐下,她笑道:“妹妹还习惯么”

    这刘氏原本只是个高傲的被宠坏的官家大小姐,并不擅长玩弄权术,她既这样说,必是杨昭早已跟她说过什么了,便也回道:“多谢皇嫂关心,一切都还好。”

    她点点头:“就怕亏待了妹妹,这么娇贵的人儿要是出了差错,怎么向父皇与皇后娘娘交代呢”

    我有些无奈了,竟开始同情起她来,现代还好些,在古代,这些出嫁的女子真是“出嫁从夫”,明明是杨昭派人掳了我来,她竟说得象个同谋似的,可怜的女子啊。我吐了口气,转问道:“皇嫂在这西都还好吧”

    她的脸上升起一抹红云,又略带些苦意,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不瞒妹妹,刚到这西都后,我就发现有了。”

    这消息对我来讲是可有可无的,并且在我看来这小生命或许只是来人间短暂地走一趟,或许会活得久些,那便真的是来世间受苦的了。可对于她来说却是莫大的喜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找话道:“为何没有喜报呢”

    可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这种事情肯定有派人到洛阳报喜,只是即便有人和我说过,我整日就忙着筹划自己的事情,也不会放在心上。

    果然,刘氏神色一黯:“妹妹现在心里大概就只会记得那杨玄感将军吧。”

    我尴尬万分,急忙转移话题问她平日都吃了什么养身子等等,她却两眼直直地看向我:“不知妹妹与杨将军如何我远在这西都,也只能听些传言,好奇得很呢,听说父皇要赐婚”

    我镇静下来,只看着她:“我与那杨将军不过同在上书房学习,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交情,父皇怎么会如此轻率地便决定我的终身大事呢”

    她进一步问道:“不是说你与杨将军私下里来往密切吗”说完后,又觉得用词似乎太露了,便拿眼瞅我。

    我神色不变:“是谁在皇嫂跟前瞎嚼的舌根子不过有时候向他请教些诗词歌赋而已,毕竟丞相国事繁忙,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

    不能怪我多疑,举凡女子者皆有母性,这是上天所赐予的特殊礼物,藏在她们心底,一旦打开它,便从里到外都有了女人的美丽光辉。有的女子因为有了这份礼物而格外动人,也有的迫不得已放弃了它。据我了解,这孩子是刘氏的第一个孩子,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她竟然没有滔滔不绝一脸沉醉的样子来向我述说她的幸福与憧憬,反而追问我与杨玄感的绯闻,难道是我低估了她的八卦还是她与杨昭达成了什么协议

    她一时哑然,却还是一脸的不相信:“妹妹说笑了,越王与裴玉不是与妹妹交好么,他们的才情也不错,为何不请教他们呢”

    我微叹道:“皇嫂有所不知,侗哥哥与玉哥哥整日就没个正经,也不知道在宫外瞎混些什么”,思考了一下,才又压低声音:“不瞒皇嫂,其实皇后娘娘也不太赞同我与他们两个走得太近。”

    她倒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啊”了一声,自觉失态,又堆上笑容:“妹妹该不是哄你嫂子玩吧,谁不知道娘娘她贤德大方,端庄得体,对任何人都很好,怎么会有那种事呢”

    我一脸认真:“我也是这么想的,许是娘娘太疼我了,怕我被他们带坏吧。”

    刘氏点头:“也是,裴家那小子花名在外,妹妹不宜与他太接近。”又缓缓起身,“听说妹妹昨日睡得不安,今日瞧上去都有些憔悴了,真让人心疼,我还是不叨扰妹妹了吧。”

    连我昨夜睡得不好也知道,果然是来我这里探消息的,现在是急着去向杨昭汇报了吧。心里冷笑,对她的同情刚刚燃起一点小火苗,便很快就熄灭了,也不挽留她,客套了几句,说了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看着她有些心急地出去了。

    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现在最重要的是从这里逃出去,无论在什么时候,三十六计总是走为上计,只是,如何走他们防备得这么深严,真会有人来救我么我有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价值么

    有价值的话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撕票的,这下我反而放下心来,即便是伦敦塔也不时不可逃离的,我细细地想着,顺手拿起手边的铜镜,镜中的容颜看上去确实疲惫,可以看到淡淡的黑眼圈,没精打采,这还是我吗

    苦笑一下,却一个激灵,我若不是我,失去了我的利用价值,他们还会这样软禁我么

    这么一想,思路竟逐渐清晰了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偶是那条乱发神经的鱼,全部改回来,以后慢慢整理!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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