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日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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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18日
傍晚在上夜班之前和女儿一起吃饭，芃芃对我说，我跟我姥姥去人家玩儿，那家的老太太只能躺着话都不会说了。
我说，我认识那个老太太，都九十多岁了。
她还不如我老太太呢。
她可比你老太太岁数大，跟你老太爷子是一辈的人。
女儿大人气十足地讲，我老太什么都会干，只要是活儿。
我笑了。真正的道理从孩子的嘴里面讲出来了。
母亲刚摞下筷子，就只见彭扉的老婶哭着从外面进来了，泣不成声的。
“这又是咋啦？”母亲拉着她坐下，给客人倒了一杯茶水。
我小声对芃芃说，“上里屋看电视去，别在这儿碍事儿。”
“这个浑蛋饶是一分钱不给，动手还打人，孩子鞋坏了不给买，车坏了也不给修。”她撩起衣服后身儿，“瞧瞧吧，把我像狗一样往死里踢往死里摔，肋叉子都折了。”
母亲看了看有几大块淤青的地方，就对傻站在一边的我嚷道，“别死戳在那里了，赶紧给拿药去。”
我快走几步去里屋的炕上找，“芃芃，你姥姥平常用的药箱子放哪儿啦？”
孩子放下手里的玩具，从炕脚子抱出一个盒子，“妈妈，跟我一块看电视啊！”
“你没看家里来客人了。”我从箱子里面翻出一瓶红花油。
“我小姑姑说长大以后要杀了她爸爸。”孩子笑着说。
“呀——”我一下子捂上她的嘴巴，小孩子之间总是瞎说，这可是头一回传进我的耳朵。
我跟着母亲给彭扉老婶上好了药，“孩子呢？”
“送我姐姐那里去了。”
“唉——”母亲轻轻应了一声，就对我说，“偊旖，去把饭给热一下。”
等我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彭扉老婶仍旧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我得离婚这日子咋过呀——”
“离婚可不像说得那么简单，看我们娘仨儿过得够苦的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说带着一个小丫头嫁人这个得好好考虑考虑，剩下的话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姐姐可以先帮我带着，等孩子大了就不怕了。”
母亲不再进行这个话题了，用别的话褶了过去。
2007年9月22日
这一宿的夜班，我上得很累。
工作的环境就是闷热。库房后面的大门被锁上了。听有人讲，是韦绝经理嫌风水不好，所以才把它关死。这是民俗中的问题，没想到一个有深厚文化内涵的人也信。龙曦的库房大门正对着东家裒润的厂房大门，又直横着大街。如果是个人家，应该在门前垒一道影壁墙。可这里是厂房区，不可能有这种建筑的。
我穿着半袖的薄线衣也闷得不行，胸口憋得慌。
困。头疼得厉害。小睡了三次。
有一次自己刚刚醒过来，拉货的小男孩笑着问我，困吧，白天为何不睡觉？
睡不着，不习惯白天休息，我总不能到月球上去睡吧。想去也得去得了呀！干这个工作，我的生物钟整个都紊乱了。
你真幽默。我每天能睡个小时，叫都叫不醒。
我这哪里是幽默呀，纯粹是抱怨啊！岁数大了，想得多了，就会失眠。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会那样的。
我还是困。刚趴在桌子上，他突然举着两张单子对我讲，两个客户名称怎么不一样呢？
我即刻清醒。跑过去一看，可不是么，两款货的纸板厂家给贴错了。我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
前面入库的货物有没有错，写错了可要罚钱啊！不敢想下去了。命中注定该我赔钱，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昨天，就是这个男孩子，他拉货时不小心轧到了我的大脚趾，立马疼得我就尖叫出来。今天上班前一看，脚趾青肿得很厉害。
一个伤害，又一个提醒，这是上天对我的安排。
谢谢他，对我很友好的小孩子。其实，倒是我有时候的态度很不好，有些厉害，甚至是苛刻。好像别的同事也是这样在背后评论我的。
没有办法，都是为了工作。
2007年10月4日
今天飘了一天的小雨。
女儿爱用水笔在有字的纸上乱描。
我一般给她用不太好的笔，是怕浪费。我把工作中用剩下的一支油笔让她用，它已经不特别爱出了。一不出，她就让我用力划几下。
就在刚刚，旧戏又重演了一幕。
她又叫又笑，“它只爱你，不爱我。”
“什么呀！”我没听明白。
“我用它，它不出。你一写，它就出。”
唉，形容一支破笔，也用爱或不爱的，有意思透了。我的心被孩子打动了，马上用笔记录了下来。
白天在家根本睡不好觉，一有声音就被惊醒了，只要醒了基本上就再也睡不着了。还好刚休完三天的国庆节假，晚上有夜班，下午刚睡着就被大街上一阵特别的音乐声吵到了，迷迷糊糊的，很是起烦，怎么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呢？
上正屋一望，孩子一个人儿在那儿看电视呢。“妈妈妈妈，我姥姥说有事去小姑姑家落忙去了。”
“她家有什么事啊？”
“我小姑姑她爸爸死了呀。”孩子依旧兴致很高地看着屏幕。
我心下一惊，一语成谶么？
我们正说着呢，母亲就风急火燎地进来了，“芃芃啊，你妈醒没有？”
“我醒了，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
“还什么事，‘好人’嘬到头儿了呗——”母亲拿过绳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哗哗的汗水，“你上班快走，我好把孩子送到你大舅妈那儿去。”母亲说着就抄起孩子的小包包去给装吃的和水什么的，边收拾边嘱咐着，“芃芃，到你舅奶奶那里不许乱动人家的东西，听见没有，回头招人家膈应。”
“到底咋回事啊？”我还是愣愣地追着问。
“你刚才没听见吗？是火葬场来的车把彭扉他老叔拉走了。”
“人真的没啦？”
“没就没吧，活着也没有谁惦记着。”母亲去给孩子穿鞋子，“等姥姥忙活儿完了就去背你。”
“怎么死的？”我心虚地问。
“猫尿喝多了呗——”母亲又跟着找补了一下，“他老叔跟那个野娘们儿去饭店吃聚餐，回来的路上蒙瞪转向地往人家解放上撞，结果给憝死了，好嘛，多英雄的一个人儿啊，最后连尸首都来了个不全，真是啊，该井死河死不了啊！”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啊！”
“昨个晚上人给抬回来的，肇事司机还真没跑，这要是跑了的话，逮住了判的罪更大。就咱们村东头那个谁不也是在夜里把你教过的那个下晚课的学生给撞死了嘛，他爹妈把他藏了好几年，最后不是也逮着了么，倒多赔了十几二十万的。他们找了个中间人私了的，快刀斩乱麻，他老婶肯定拿了不少钱，要不然也不能这么痛快就烧人，这回得意美了。看看，这叫什么呢，在阳间不给的钱儿你就是到了阴间也得还了喽！”
2007年11月15日
到昨天为止，公司放了22或23天的假。单位那方面说没有动力电，我们工人则认为是根本没有纸板订单。
连续不停的下雨天，我接送孩子，天天为女儿不认真学习而“怒发冲冠”，甚至动手打了她。这是怒其不争。
我这么辛苦地工作，为的就是以后让我们生活得会更好一些，把她抚养成人，不让他人笑话。
做母亲的心，孩子的幼小心灵可以理解么？
开工第一天是上白班，让我来发货，就是把以前囤积的纸板再发出去。中午休息的时候，又重看了一遍关于托尔斯泰与妻子和他的日记本发生长久纷争的小传。托翁多年以来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是他不想与妻子分享那份隐秘。一个娇弱的女子给他生了超过十个孩子，还一部接一部地给他誊抄书稿，更不用说又如何竭尽全力地管理他们那个复杂的大庄园了。他爱过她，可她只是他的一台劳动的机器，从不想让她洞悉自己变幻莫测的内心世界。读者能够理解与包容这一位人类文明的大师吗？
我的痛是根本不想完完整整地把那些好与不好剖白于世。如果我有错的话，就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重复再犯一遍。我要如何适当地表达出来，又如何警戒于人呢？
两三本薄薄的日记，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直到今天这一刻还未写完。很多心迹不敢写，因为我不想写完之后再做销毁。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从小时候开始，我也写了不少，但都被撕掉了。真的不愿意保存下来。在那上面说了很多泄愤的话，不好留到今天再看吧。
我知道我应该写，可是真懒得动笔。我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日记与真正的写作不可双管齐下。我知道被老舍称为真正写家的张恨水，可以同时写两部书稿。我不行。我做事喜欢全神贯注，“撕裂”的行为是最可怕的。
努力做一件事情，就怕被打断。情绪断掉了，很难再恢复原位了。
我已经厌倦了上班，工作时间太长，根本不能够照顾孩子。尤其是夜班上起来真的太痛苦了，白天又睡不着觉的滋味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这种机械性很强的工作，我早就腻烦了。甚至是有些怨恨，巴不得早早结束才好呢。我必须用那句话来验证真理——时间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
没动笔的时候，总是迫切期待着像写回忆录一样复述一遍过去的经历。等到真正开始时，却很是害怕。历历在目的那些事件，真的没几样是我喜欢的。
算了。还是放下怨毒吧。
置大爷现在仍与我是同事，只是职位不同c薪水不同c级别不同而已。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却并没有在家颐养天年。他对我讲过，从不到二十岁开始踏入这一行，管理过八百人的国家工厂，当年也是风光无限啊！退休以后，被阎总看中，到龙曦旗下的燕郊分厂当一名行政部的经理。工作很轻松，就是整天磨嘴皮子。那也得会磨才行，既能给公司招来人，又要留得住工人。
我很爱听他说话，很纯粹的“贫嘴”——就俩字“白活”。老人哪里知道，我从几岁开始就听相声，那些经典的作品就没有不爱的。还有那迷死人的天津快板和三句半，我这个爱好完全是受彭扉的影响，他自小跟着热爱曲艺的三爷爷学表演，没事儿就给我唱几句，他可是学校文艺演出的骨干。好嘛，我不擅长的彭扉却样样拿手，可惜在他离开以后我就很少再听那些东西了。
那还是在我念五年级时，父母一同去过天津，带回的麻花我并不爱吃，太甜。爸爸曾经眉飞色舞地对我讲过，天津的大街是斜的，外地人很容易迷路，我就没事，不怕这个，搞“大串联”的时候我在天津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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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在上夜班之前和女儿一起吃饭，芃芃对我说，我跟我姥姥去人家玩儿，那家的老太太只能躺着话都不会说了。
我说，我认识那个老太太，都九十多岁了。
她还不如我老太太呢。
她可比你老太太岁数大，跟你老太爷子是一辈的人。
女儿大人气十足地讲，我老太什么都会干，只要是活儿。
我笑了。真正的道理从孩子的嘴里面讲出来了。
母亲刚摞下筷子，就只见彭扉的老婶哭着从外面进来了，泣不成声的。
“这又是咋啦？”母亲拉着她坐下，给客人倒了一杯茶水。
我小声对芃芃说，“上里屋看电视去，别在这儿碍事儿。”
“这个浑蛋饶是一分钱不给，动手还打人，孩子鞋坏了不给买，车坏了也不给修。”她撩起衣服后身儿，“瞧瞧吧，把我像狗一样往死里踢往死里摔，肋叉子都折了。”
母亲看了看有几大块淤青的地方，就对傻站在一边的我嚷道，“别死戳在那里了，赶紧给拿药去。”
我快走几步去里屋的炕上找，“芃芃，你姥姥平常用的药箱子放哪儿啦？”
孩子放下手里的玩具，从炕脚子抱出一个盒子，“妈妈，跟我一块看电视啊！”
“你没看家里来客人了。”我从箱子里面翻出一瓶红花油。
“我小姑姑说长大以后要杀了她爸爸。”孩子笑着说。
“呀——”我一下子捂上她的嘴巴，小孩子之间总是瞎说，这可是头一回传进我的耳朵。
我跟着母亲给彭扉老婶上好了药，“孩子呢？”
“送我姐姐那里去了。”
“唉——”母亲轻轻应了一声，就对我说，“偊旖，去把饭给热一下。”
等我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彭扉老婶仍旧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我得离婚这日子咋过呀——”
“离婚可不像说得那么简单，看我们娘仨儿过得够苦的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说带着一个小丫头嫁人这个得好好考虑考虑，剩下的话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姐姐可以先帮我带着，等孩子大了就不怕了。”
母亲不再进行这个话题了，用别的话褶了过去。
2007年9月22日
这一宿的夜班，我上得很累。
工作的环境就是闷热。库房后面的大门被锁上了。听有人讲，是韦绝经理嫌风水不好，所以才把它关死。这是民俗中的问题，没想到一个有深厚文化内涵的人也信。龙曦的库房大门正对着东家裒润的厂房大门，又直横着大街。如果是个人家，应该在门前垒一道影壁墙。可这里是厂房区，不可能有这种建筑的。
我穿着半袖的薄线衣也闷得不行，胸口憋得慌。
困。头疼得厉害。小睡了三次。
有一次自己刚刚醒过来，拉货的小男孩笑着问我，困吧，白天为何不睡觉？
睡不着，不习惯白天休息，我总不能到月球上去睡吧。想去也得去得了呀！干这个工作，我的生物钟整个都紊乱了。
你真幽默。我每天能睡个小时，叫都叫不醒。
我这哪里是幽默呀，纯粹是抱怨啊！岁数大了，想得多了，就会失眠。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会那样的。
我还是困。刚趴在桌子上，他突然举着两张单子对我讲，两个客户名称怎么不一样呢？
我即刻清醒。跑过去一看，可不是么，两款货的纸板厂家给贴错了。我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
前面入库的货物有没有错，写错了可要罚钱啊！不敢想下去了。命中注定该我赔钱，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昨天，就是这个男孩子，他拉货时不小心轧到了我的大脚趾，立马疼得我就尖叫出来。今天上班前一看，脚趾青肿得很厉害。
一个伤害，又一个提醒，这是上天对我的安排。
谢谢他，对我很友好的小孩子。其实，倒是我有时候的态度很不好，有些厉害，甚至是苛刻。好像别的同事也是这样在背后评论我的。
没有办法，都是为了工作。
2007年10月4日
今天飘了一天的小雨。
女儿爱用水笔在有字的纸上乱描。
我一般给她用不太好的笔，是怕浪费。我把工作中用剩下的一支油笔让她用，它已经不特别爱出了。一不出，她就让我用力划几下。
就在刚刚，旧戏又重演了一幕。
她又叫又笑，“它只爱你，不爱我。”
“什么呀！”我没听明白。
“我用它，它不出。你一写，它就出。”
唉，形容一支破笔，也用爱或不爱的，有意思透了。我的心被孩子打动了，马上用笔记录了下来。
白天在家根本睡不好觉，一有声音就被惊醒了，只要醒了基本上就再也睡不着了。还好刚休完三天的国庆节假，晚上有夜班，下午刚睡着就被大街上一阵特别的音乐声吵到了，迷迷糊糊的，很是起烦，怎么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呢？
上正屋一望，孩子一个人儿在那儿看电视呢。“妈妈妈妈，我姥姥说有事去小姑姑家落忙去了。”
“她家有什么事啊？”
“我小姑姑她爸爸死了呀。”孩子依旧兴致很高地看着屏幕。
我心下一惊，一语成谶么？
我们正说着呢，母亲就风急火燎地进来了，“芃芃啊，你妈醒没有？”
“我醒了，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
“还什么事，‘好人’嘬到头儿了呗——”母亲拿过绳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哗哗的汗水，“你上班快走，我好把孩子送到你大舅妈那儿去。”母亲说着就抄起孩子的小包包去给装吃的和水什么的，边收拾边嘱咐着，“芃芃，到你舅奶奶那里不许乱动人家的东西，听见没有，回头招人家膈应。”
“到底咋回事啊？”我还是愣愣地追着问。
“你刚才没听见吗？是火葬场来的车把彭扉他老叔拉走了。”
“人真的没啦？”
“没就没吧，活着也没有谁惦记着。”母亲去给孩子穿鞋子，“等姥姥忙活儿完了就去背你。”
“怎么死的？”我心虚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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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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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辛苦地工作，为的就是以后让我们生活得会更好一些，把她抚养成人，不让他人笑话。
做母亲的心，孩子的幼小心灵可以理解么？
开工第一天是上白班，让我来发货，就是把以前囤积的纸板再发出去。中午休息的时候，又重看了一遍关于托尔斯泰与妻子和他的日记本发生长久纷争的小传。托翁多年以来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是他不想与妻子分享那份隐秘。一个娇弱的女子给他生了超过十个孩子，还一部接一部地给他誊抄书稿，更不用说又如何竭尽全力地管理他们那个复杂的大庄园了。他爱过她，可她只是他的一台劳动的机器，从不想让她洞悉自己变幻莫测的内心世界。读者能够理解与包容这一位人类文明的大师吗？
我的痛是根本不想完完整整地把那些好与不好剖白于世。如果我有错的话，就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重复再犯一遍。我要如何适当地表达出来，又如何警戒于人呢？
两三本薄薄的日记，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直到今天这一刻还未写完。很多心迹不敢写，因为我不想写完之后再做销毁。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从小时候开始，我也写了不少，但都被撕掉了。真的不愿意保存下来。在那上面说了很多泄愤的话，不好留到今天再看吧。
我知道我应该写，可是真懒得动笔。我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日记与真正的写作不可双管齐下。我知道被老舍称为真正写家的张恨水，可以同时写两部书稿。我不行。我做事喜欢全神贯注，“撕裂”的行为是最可怕的。
努力做一件事情，就怕被打断。情绪断掉了，很难再恢复原位了。
我已经厌倦了上班，工作时间太长，根本不能够照顾孩子。尤其是夜班上起来真的太痛苦了，白天又睡不着觉的滋味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这种机械性很强的工作，我早就腻烦了。甚至是有些怨恨，巴不得早早结束才好呢。我必须用那句话来验证真理——时间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
没动笔的时候，总是迫切期待着像写回忆录一样复述一遍过去的经历。等到真正开始时，却很是害怕。历历在目的那些事件，真的没几样是我喜欢的。
算了。还是放下怨毒吧。
置大爷现在仍与我是同事，只是职位不同c薪水不同c级别不同而已。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却并没有在家颐养天年。他对我讲过，从不到二十岁开始踏入这一行，管理过八百人的国家工厂，当年也是风光无限啊！退休以后，被阎总看中，到龙曦旗下的燕郊分厂当一名行政部的经理。工作很轻松，就是整天磨嘴皮子。那也得会磨才行，既能给公司招来人，又要留得住工人。
我很爱听他说话，很纯粹的“贫嘴”——就俩字“白活”。老人哪里知道，我从几岁开始就听相声，那些经典的作品就没有不爱的。还有那迷死人的天津快板和三句半，我这个爱好完全是受彭扉的影响，他自小跟着热爱曲艺的三爷爷学表演，没事儿就给我唱几句，他可是学校文艺演出的骨干。好嘛，我不擅长的彭扉却样样拿手，可惜在他离开以后我就很少再听那些东西了。
那还是在我念五年级时，父母一同去过天津，带回的麻花我并不爱吃，太甜。爸爸曾经眉飞色舞地对我讲过，天津的大街是斜的，外地人很容易迷路，我就没事，不怕这个，搞“大串联”的时候我在天津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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