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问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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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前去盛京请薛沉烟来岭南时, 便说梅如瑜病情严重，需要她的血来滋养魂魄。可如今薛沉烟都已经来了三日，棠叔却还未提及此事。
薛沉烟有些担心, 便趁着梅如瑜累极歇下时悄悄去问了棠叔。
棠叔正在整理晒干的草药, 见小姑娘眉间写满了担心。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跟薛沉烟说明真相，可再思及前两日公子所说的话，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只是没好气道，“急什么！过几日再说。”
棠叔是自梅如瑜十三岁时便跟着他的, 到如今已有近十年, 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其实有些怨薛沉烟，如若不是为了救她, 梅如瑜的身体本不该虚弱至此。若光是为了她把身体弄成这样也便罢了, 左右埋怨也没用, 还不如想法子治好他。可如今分明有法子能让他的身体恢复一些, 只因事关薛沉烟, 素来配合他的梅如瑜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棠叔本就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一想起这些，对薛沉烟自是没有什么好的语气。
薛沉烟见棠叔如此，约莫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心底是越发地愧疚。有那么一下子, 甚至想要不就瞒着师兄, 偷偷往他的药里加料？可这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 若这事真能瞒住师兄，棠叔约莫也不会如此烦躁。
知晓棠叔也是因为关心师兄才如此，她也没在意棠叔对她的不满，接过棠叔手里的活儿，道，“棠叔忙了半日也该累了，这里放着我来便是，您去歇一下！”
棠叔见她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对她的印象倒好了一些。哼哼了两声，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中晒药的活儿给她之后，又去捣鼓那些药方。
村子里的生活其实挺单调，棠叔每日要么就是采药、捣药、熬药、给梅如瑜看诊，要么就是钻入书堆查资料。而梅如瑜的身体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越发地虚了，被棠叔勒令什么都不准做。
梅如瑜担心薛沉烟在这里呆着无趣，想起她曾说想领略岭南的风俗，便让阿九带着薛沉烟去四处玩一下。虽说前些日子他给她送去了那些资料画卷，但总归不如自己亲眼看到来得更好。他其实是想亲自带薛沉烟出去的，只是近来的身体状况着实不宜出门。
薛沉烟却是哪里都不愿意去，每日一起床洗漱完便往梅如瑜这方小院子来。有时帮棠叔捣捣药，有时做一些小点心给大家尝尝，有时帮棠叔打打下手找找资料，有时帮梅如瑜对对账本，日子过得倒也宁静而充实。
今日天气甚好，既无太阳，也无风雨，十分宜人。
棠叔去罗浮山采完草药回来，便见梅树下小姑娘正眉飞色舞地同自家公子说着她来岭南之前盛京发生的事情，说到高兴时，还会用手比划。而他们家公子就坐在梅树下认真听着，偶尔给小姑娘倒上一杯清茶推至她面前，时而问上几句问题，看着她时眉目温柔，唇角也时时挂着温暖的笑容，
不可否认，自她来了以后，这原本冷清的院子里就热闹了好多，公子也比先前有生气多了。
棠叔忽然觉得，这薛二姑娘似乎也没那么让人烦。
薛沉烟看到棠叔背着装满了草药的篓子回来，才发觉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日。想着师兄也该累了，同他说了两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又忙地去帮棠叔卸下身上的草药篓子，跟着棠叔学着认识那些药草的性味作用。
这些草药都是给梅如瑜用的，棠叔一边说着注意事项，薛沉烟一边认真记着，不敢有丝毫马虎。
梅如瑜看着薛沉烟忙碌却又认真的身影，难得地有些恍神。
他自小习惯了东奔西走，因着自己体弱，即便家族长辈跟他明示暗示过很多次，他也从未曾想过找个人成家，就怕害了别人。
近几日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日后若所有的事情大定，能找一人，寻这样一个宁静的地儿白头终老似乎也不错。
“公子如今年岁也不算小，可以考虑找个主母了。”棠叔叮嘱完薛沉烟回来喝茶时，似是看穿了梅如瑜心底所想，幽幽道，“我看薛姑娘挺不错。”
说罢，也不待梅如瑜回应，放下杯子去帮薛沉烟的忙，似是要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一般。
梅如瑜一愣，随即垂下眸子。
师妹么？
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给否决了。
现在的薛沉烟已经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薛沉烟了，她体内住了一个伤无可伤，心如死灰的魂魄。
他比谁都清楚，她之所以自认识他开始便就特别亲近他、关心他，也不过是因为那个世界的梅如瑜曾经对她很好。她把他当成了那个世界的梅如瑜，对他有愧疚、有感激、有亲情，却唯独没有那种想相伴一生的男女之情。
在小世界所做的那个梦，虽看到的不多，也不知那个梅如瑜对薛沉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能肯定的是，那个他从未生过想要得到她的心思，启动朔玉逆转时空也并非为了旁的，她只希望她重新好好过完这一生便好，即便陪着她的那个人不是他。
而他亦如是。
再两日后，梅如君终于回来了，带回了雪中炭，也带回了两个人。
他们回来时，薛沉烟看棠叔的医书正看到了不懂的地方，前世她所会的东西多半都是梅如瑜一点一点教给她的，如今遇到难题，第一个想要去问的自然也是梅如瑜。
黄昏的梅树下，眉目温和的青年笑了笑，拿过书细细跟她讲解起来，他的声音很轻，讲得很慢也很细。而薛沉烟一边听着，一边拿笔做着批注，听得极为认真。
画面美好得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许悠不禁抬眼看向许嵘，却见他看着薛沉烟时，眼底似有怀念，也有失落。但很快的，便又把目光移开了。
“大哥。”还是梅如君出声打破了这幅画卷。
薛沉烟闻声回头，见到梅如君身后跟着的二个人时，着实有些意外。
梅如瑜前两日便收到梅如君的来信，说是恰好在庞都山碰到了灵溪谷的少谷主和化名许嵘的容宁，便将他们一起请了回来。故而看到梅如君身后的二人时，倒也没有太多惊讶。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许嵘身上时，多停留了一会儿。
初时他还不大明白，容宁为何要化名许嵘，如今看着薛沉烟面对许嵘时的平静，他总算明白了。
心底微叹，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倒是也没打算拆穿他。
许嵘察觉到梅如瑜的目光，心知他多半是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好在看他的模样，似乎没有拆穿自己的打算。他竟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朝着他微微颔首致礼。
几人寒暄进了屋，梅如君又让人去请棠叔回来。
棠叔素来是个急性子，本就着急梅如瑜的病情，这会儿听说梅如君寻回了雪中炭，还带回了灵溪谷的人。当即便背着药篓子匆匆下了山回家。
许悠问诊时素来不喜欢当着太多人的面儿，梅如瑜亦不愿薛沉烟和梅如君知晓事情始末后太过担心，便就让其余人都在堂屋里候着，独许悠、许嵘和棠叔进了房间。
天色渐暗，薛沉烟和梅如君坐在堂屋里，看着紧闭的房门，心底都隐隐有些不安，气氛也压抑得很。
房间里，棠叔的心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见许悠的手自梅如瑜的手腕移开，忙地出声问道，“如何？能有几成把握？”
十日前，梅如君在庞都山碰到许悠他们时，便将薛沉烟先支了开，说要跟许悠谈个交易。
他们的交易其实很简单，若想治好容宁和梅如瑜，雪中炭只是其中一味最为重要的药材，但除去雪中炭以外，还得需要近二十种珍稀药材方才可行。所谓珍稀药材，虽说不如雪中炭这般独一无二，但也是极其难寻的。许悠打算救治容宁只是临时起意，光凭她和怀化将军府若要寻齐剩余那十九味药材，只怕需要好长时间，到时雪中炭花期一过，所有的功夫便都白费了。
梅如瑜却因为身体一向虚弱，千机阁和梅家这些年一直在四处收罗珍稀药材，别说剩余十九味，便是再多十九味，他们也拿的出来。
梅如君提出让许悠帮忙医治梅如瑜，而她医治容宁时所有需要的药材，梅家都能无偿提供。
初时，许悠还有些不解，梅家不缺药材，又有千机阁的人相助，救回一个魂魄受损的人应当是不大难，梅如君为何非要找她帮忙？
现在许悠总算是知道了答案。
梅如瑜的情况，已经不能算魂魄受损这么简单了。相比起容宁，他的情况糟糕太多，也难怪梅如君会找上她。
灵溪谷与千机阁其实都差不多，都擅长奇门异术之道，可认真说来，却又都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千机阁的人对于测算卜卦之术更加精湛，奇异阵法次之，最后才是医道救人。虽说他们比寻常大夫要懂得多一些，但同灵溪谷却还是差了许多。
而灵溪谷恰好相反，以医道救人为重，奇异阵法次之，而测算之术跟千机阁比，则是差得远了。
可即便是她，对梅如瑜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愿他们对她抱有太多的期待，便如实道，“最多四成把握治好，但看梅公子的情况，即便是治好了，雪中炭也只能为他续上十年寿命。”
四成把握，十年寿命。
棠叔松了一口气，这比他预料的最坏结果要好的多，十年时间，应该足以让他找到别的方法为他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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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沉烟有些担心, 便趁着梅如瑜累极歇下时悄悄去问了棠叔。
棠叔正在整理晒干的草药, 见小姑娘眉间写满了担心。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跟薛沉烟说明真相，可再思及前两日公子所说的话，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只是没好气道，“急什么！过几日再说。”
棠叔是自梅如瑜十三岁时便跟着他的, 到如今已有近十年, 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其实有些怨薛沉烟，如若不是为了救她, 梅如瑜的身体本不该虚弱至此。若光是为了她把身体弄成这样也便罢了, 左右埋怨也没用, 还不如想法子治好他。可如今分明有法子能让他的身体恢复一些, 只因事关薛沉烟, 素来配合他的梅如瑜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棠叔本就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一想起这些，对薛沉烟自是没有什么好的语气。
薛沉烟见棠叔如此，约莫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心底是越发地愧疚。有那么一下子, 甚至想要不就瞒着师兄, 偷偷往他的药里加料？可这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 若这事真能瞒住师兄，棠叔约莫也不会如此烦躁。
知晓棠叔也是因为关心师兄才如此，她也没在意棠叔对她的不满，接过棠叔手里的活儿，道，“棠叔忙了半日也该累了，这里放着我来便是，您去歇一下！”
棠叔见她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对她的印象倒好了一些。哼哼了两声，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中晒药的活儿给她之后，又去捣鼓那些药方。
村子里的生活其实挺单调，棠叔每日要么就是采药、捣药、熬药、给梅如瑜看诊，要么就是钻入书堆查资料。而梅如瑜的身体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越发地虚了，被棠叔勒令什么都不准做。
梅如瑜担心薛沉烟在这里呆着无趣，想起她曾说想领略岭南的风俗，便让阿九带着薛沉烟去四处玩一下。虽说前些日子他给她送去了那些资料画卷，但总归不如自己亲眼看到来得更好。他其实是想亲自带薛沉烟出去的，只是近来的身体状况着实不宜出门。
薛沉烟却是哪里都不愿意去，每日一起床洗漱完便往梅如瑜这方小院子来。有时帮棠叔捣捣药，有时做一些小点心给大家尝尝，有时帮棠叔打打下手找找资料，有时帮梅如瑜对对账本，日子过得倒也宁静而充实。
今日天气甚好，既无太阳，也无风雨，十分宜人。
棠叔去罗浮山采完草药回来，便见梅树下小姑娘正眉飞色舞地同自家公子说着她来岭南之前盛京发生的事情，说到高兴时，还会用手比划。而他们家公子就坐在梅树下认真听着，偶尔给小姑娘倒上一杯清茶推至她面前，时而问上几句问题，看着她时眉目温柔，唇角也时时挂着温暖的笑容，
不可否认，自她来了以后，这原本冷清的院子里就热闹了好多，公子也比先前有生气多了。
棠叔忽然觉得，这薛二姑娘似乎也没那么让人烦。
薛沉烟看到棠叔背着装满了草药的篓子回来，才发觉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日。想着师兄也该累了，同他说了两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又忙地去帮棠叔卸下身上的草药篓子，跟着棠叔学着认识那些药草的性味作用。
这些草药都是给梅如瑜用的，棠叔一边说着注意事项，薛沉烟一边认真记着，不敢有丝毫马虎。
梅如瑜看着薛沉烟忙碌却又认真的身影，难得地有些恍神。
他自小习惯了东奔西走，因着自己体弱，即便家族长辈跟他明示暗示过很多次，他也从未曾想过找个人成家，就怕害了别人。
近几日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日后若所有的事情大定，能找一人，寻这样一个宁静的地儿白头终老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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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么？
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给否决了。
现在的薛沉烟已经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薛沉烟了，她体内住了一个伤无可伤，心如死灰的魂魄。
他比谁都清楚，她之所以自认识他开始便就特别亲近他、关心他，也不过是因为那个世界的梅如瑜曾经对她很好。她把他当成了那个世界的梅如瑜，对他有愧疚、有感激、有亲情，却唯独没有那种想相伴一生的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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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两日后，梅如君终于回来了，带回了雪中炭，也带回了两个人。
他们回来时，薛沉烟看棠叔的医书正看到了不懂的地方，前世她所会的东西多半都是梅如瑜一点一点教给她的，如今遇到难题，第一个想要去问的自然也是梅如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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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还是梅如君出声打破了这幅画卷。
薛沉烟闻声回头，见到梅如君身后跟着的二个人时，着实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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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他还不大明白，容宁为何要化名许嵘，如今看着薛沉烟面对许嵘时的平静，他总算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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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也没打算拆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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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薛沉烟和梅如君坐在堂屋里，看着紧闭的房门，心底都隐隐有些不安，气氛也压抑得很。
房间里，棠叔的心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见许悠的手自梅如瑜的手腕移开，忙地出声问道，“如何？能有几成把握？”
十日前，梅如君在庞都山碰到许悠他们时，便将薛沉烟先支了开，说要跟许悠谈个交易。
他们的交易其实很简单，若想治好容宁和梅如瑜，雪中炭只是其中一味最为重要的药材，但除去雪中炭以外，还得需要近二十种珍稀药材方才可行。所谓珍稀药材，虽说不如雪中炭这般独一无二，但也是极其难寻的。许悠打算救治容宁只是临时起意，光凭她和怀化将军府若要寻齐剩余那十九味药材，只怕需要好长时间，到时雪中炭花期一过，所有的功夫便都白费了。
梅如瑜却因为身体一向虚弱，千机阁和梅家这些年一直在四处收罗珍稀药材，别说剩余十九味，便是再多十九味，他们也拿的出来。
梅如君提出让许悠帮忙医治梅如瑜，而她医治容宁时所有需要的药材，梅家都能无偿提供。
初时，许悠还有些不解，梅家不缺药材，又有千机阁的人相助，救回一个魂魄受损的人应当是不大难，梅如君为何非要找她帮忙？
现在许悠总算是知道了答案。
梅如瑜的情况，已经不能算魂魄受损这么简单了。相比起容宁，他的情况糟糕太多，也难怪梅如君会找上她。
灵溪谷与千机阁其实都差不多，都擅长奇门异术之道，可认真说来，却又都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千机阁的人对于测算卜卦之术更加精湛，奇异阵法次之，最后才是医道救人。虽说他们比寻常大夫要懂得多一些，但同灵溪谷却还是差了许多。
而灵溪谷恰好相反，以医道救人为重，奇异阵法次之，而测算之术跟千机阁比，则是差得远了。
可即便是她，对梅如瑜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愿他们对她抱有太多的期待，便如实道，“最多四成把握治好，但看梅公子的情况，即便是治好了，雪中炭也只能为他续上十年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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