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政风云》 序章 正值立冬大邺王朝国都兴安城降起了冰冷入骨的寒雨,夹带着如哨似刀的北风,皇城的一些灯笼摇曳不止,轮番值宿的士卫屹立在夜色中,身影烛光映衬下说不出的诡异。 夜幕笼罩着深沉,一个步伐匆促的身影佝偻着向毓庆宫方向而去,他是敬事房大总管王昌吉王公公。 “太子殿下大事不妙,皇上殡天了!”王昌吉匍匐在地,他的身前一个伟岸尊贵的中年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无语凝噎甚是郁积,泪眼婆娑,爱恨交加。 他便是老皇帝高骢的长子高嵩。 高骢一统诸国,改变了六国乱战的局面,定国号大邺年号宣武至今六载,膝下二子一女。 沃吉七部被其中的黑水部所率,一统北方后建立北慎国,开始屡屡犯境,次子越王高晟战功卓著请命平患已一载有余。 王昌吉被太子高嵩搀起和亲信萧裕成三人沉默良久,王昌吉率先打破沉寂道:“老奴以为此事不宜宣扬,现如今边关战事未捷,恐影响战局,越王闻听此事定会返京。” 萧裕成轻声道:“密不发丧是当务之急,朝中越王的耳目众多,有很多对太子继承大统不服,少了陛下的约束只怕日后起祸端,这事还要从根源上解决。” “萧平章的意思是?” 萧裕成看着犹豫不决的皇太子高嵩继而说道:“可暗自派人告知越王此事,他必返京,战事紧迫必不会带多少人手,中途我联络郏州余孽那帮江湖草莽于老虎口截杀,当年郏州三屠,这些人可是对他恨之入骨。 虽说是萧战所为,但他们把账一并算在了越王的头上,萧战在他军中被贬级得不到重用,连同那些参与此事的下属也不服,此人是我同乡晓之以理到可被我等利用,到时候出面收拾残局,乱军中越王必死!” 王昌吉颔首附迎道:“此话不无道理!这是天赐良机,如若不趁早下手,恐日后越王必会夺嫡,就算他想姑念兄弟情谊,他那些党羽也不首肯,还有那些能征惯战的铁骑,可曾踏遍了大半个河山,这场博弈是宿命。” 高嵩紧握双拳指甲嵌入肉中,悲愤怨怼,往事历历在目,“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万不能出一点差迟。” “只需皇后娘娘亲笔拟诏,以越王的性格必火速回京,也可降低他们的疑心,大事可成!”萧裕成眯起眼眸思虑再三语气缓慢顿挫。 王昌吉主动请缨成竹于胸,“此事交给老奴去办殿下尽可放心。” 皇太子高嵩默许。 未央宫椒房殿 王昌吉战战兢兢将噩耗报于当今的独孤皇后,宫娥女婢皆已遣散。这位端庄慈祥的皇后差点昏阙,老泪纵横,失了仪容。 王公公噤若寒蝉缓了缓颤声说道:“皇后娘娘节哀,可否听老奴一言?” 独孤皇后拭去伤泪,哽咽道:“公公有话直说无妨!” “老奴愚见,此事不宜宣扬,可暂缓一旬,如今战事胶着,可秘密把越王诏回,共商大计,万不可让越王的幕僚知晓,以免起祸端,就说皇上生病念子心切便可。” 独孤皇后木然点头,她深知老皇帝生前的苦心和事态的严峻。 “朝中有陛下臣弟端王和娘娘您做镇可保太子安稳登基,只要越王离开那班虎狼之师在朝堂之上便可由您掌控,朝中禁卫还在掌控范围,量那些文臣也翻不了天。” 王昌吉余光瞥了一眼独孤皇后,“越王若不召回,一旦事情传出去,那些悍将铁骑必会蜂拥而至,他们跟随越王为的是什么?恐怕越王不想兵戎相见也由不得自己了!” 独孤皇后闭目叹息,“哀家实在不愿见到骨肉相残,对晟儿身边的那些粗鲁的将士的确看不过眼,还有几个是落草的草寇,这一点端王也是不大欢喜,但毕竟他们为高家江山社稷立了大功,不能亏待啊!”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太子宅心仁厚定不会亏待他们的。”王昌吉说道。 “这样最好,有哀家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应允。”独孤皇后略有担心,她是表明态度,间接传给太子。 王昌吉手脚冰凉,只因听了刚才一番话,明里保持中立的他定了定神道:“事不宜迟眼前之事迫在眉睫,迟则生变哪!” 独孤皇后强忍悲痛挽袖提毫,王昌吉砚台研墨,不一会儿诏书拟好,午夜十分皇后近身侍卫出宫绕道跨着皂色千里良驹直奔边塞。 辽郡龙泉县 越王所率赤军拒敌数十里,前方战事遭遇激烈抵抗惨烈空前,驻地大营高晟起身踱步,战报频传军师徐之洞泰然处之,关键一战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越王有些焦虑。 大战恶战经历不少,像这种拖拉几个月,拉锯式的对战却首次遇到。这些狩猎采集为生的沃吉人不同于以往的敌人,就算进退维谷也是有条不紊,来的快去的快,马术精湛,集体协作能力强,着实不好对付。 最骁勇的前锋万夫长,出身大凉山彝族的皇甫鹰兵分两翼与慎国狄人死磕到底已有五个时辰,天近黄昏,冷风中悲凉的肃杀之气更盛,天空中飘落起雪花,四溅的鲜血被掩盖又重新染红。横七竖八的尸首被皑皑白雪埋藏,吊唁着英灵。 萧战率部下在四下寻防,迎来京师的信使,大帐中越王高晟看过之后焦急万分, 军师徐之洞思量顷刻,对越王说道:“天都这时候来信,还是皇后亲笔所书,看来事情绝非这么简单,陛下病情如何尚未可知,但我们的人该有消息来才是?” “那是母后亲手所书,看来父皇病情不妙!”高晟尽是忧虑之色。 “越是这样反倒让人觉得不正常,显然我们的人不知道此事!殿下还是莫要急着回去!”徐之洞提醒道。 “先生多虑了,母后断然不会害我,况且那边有我们的人不会有事的,备车现在就出发!”高晟想了想道:“这边的事就拜托先生了,这是我的兵符你拿着。” 徐之洞接过兵符说不出的惆怅,这个王爷的个性他是清楚的,自己只能另作按排。 越王带着亲身卫队宋戎为队长,百来号人的车马队浩浩荡荡赶往天都方向。 走了约摸两天的路程到了老虎口,这里常有野兽出没,虎啸狼嚎夜晚更是清晰可闻,枯草瑟瑟寒风中摇摆着,背阳处未融的残雪随处可见。 宋戎觉察到异常,这是凭他曾经多年的江湖经验形成的敏锐洞察力。“全力戒备!” 马上的卫队全部抽出佩刀护住马车,山谷林间荆棘密布草丛中无数蒙面的人影倾巢而出,和卫队战在一处。 宋戎曾是江湖人,已然认出这些人的武功路数,三成的蒙面客已臻化境,皆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有些似郏州武林的路数。 个个出手均是杀招,卫队顷刻之间死伤数十人,而对方只是几人轻伤,无不让人惊叹。宋戎号令一声,“列阵!” 队形突变,首尾呼应,焉然两条巨大的蝎子盘踞着,手持盾牌和斩刀护着中央的马车。战马受惊,发出阵阵嘶鸣,有的被淬毒的暗器打中,逃脱狂奔。 喊杀声响彻山林,这个巨蝎阵着实了得,功守间隙互补互助,渐渐扭转了局面,这个阵形常常用于战场上绞杀敌人,何止万千。 训练有素的军人整合成抱团的集中力量,各个击破散乱而来的蒙面人,很多已被乱刃分尸惨不忍睹。 一个双目精光体态轻盈的蒙面汉子几个纵跃撒出紫红色的砂雾,宋戎高喊:“不好!快屏住呼吸。” 还是迟了一步,已经有半数人倒地不起,队形已乱。接着几人杀到了马车近前,马车里一个貂绒华服的女孩被强行推下了马车,怀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同滚落在一个斜坡下,婴儿依然熟睡,对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浑然不觉。 先前蒙面施毒雾的汉子像是头领,冲天而起骤然坠下,马车被震为数半,散落开来。 一个身披铠甲手持利剑的青年武士挥洒出阴寒剑气,气流波及处惨叫连连。 逼得那位首领也要避其锋芒,二人酣斗一处,三十几招未分上下。突然间飞蝗般的弩箭暴雨般的疾射而来,蒙面人被射杀所剩无几。 首领突然闪身挡在青年武士身前,已中两箭跌落草丛中,青年武士扫落几支弩箭也被射中一箭,滚落斜坡。 萧战带领一支虎骑如猛虎下山,卫队如遇救星,会师一处相互寒暄。 萧战目光扫了一圈心里一惊,越王就在这些卫士之中,唯独不见了宋戎。事已至此也只能按计划行事,他做了一个手势。 这些卫士做梦也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防备纷纷倒下,越王高晟连砍数人后终于命陨于老虎口。 军师徐之洞派来的另一拨护卫终究是晚了一步,不得不说时也!命也! 五日后皇城敲响丧钟,举国哀悼,老皇帝高骢被立庙号世祖,高晟追封武圣王,皇太子高嵩于十日后登基,年号建安,皇朝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一章迷离身世 有人问陆紫星,“那个女人是你后娘,天天让你干活还经常打你骂你,你恨她不?” 每当这个时候陆紫星就咧着嘴露出透风的门牙,用细如麻秸秆的手臂抹了抹偷偷跑出的鼻涕,笑着回应,“不恨,她是我娘!” 有人问陆紫星,你长大了要干什么? “让我娘也穿上李婶穿的那种布的衣裳。”陆紫星似懂非懂,他想起李婶每次穿起那件又绿又滑的衣裳总要从他家门口晃荡一圈,而过后自己总会被娘亲责骂。 关于父亲的记忆是天再热他也要穿着那件麻布嵌甲,只有冲澡才舍得脱下,然后就是满身可怖的疤痕。 那一年他六岁。 每次经过藕塘,私塾里朗朗齐齐的读书声飘入耳畔,窗户太高,陆紫星踮着破草鞋的脚丫,露出黑不溜秋的脚底板,张着嘴鬼头鬼脑的窥探着里面,幻想着里面有一个位置是属于自己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背篓和手里的铁钩,他是一个拾荒的少儿,他默默的走开了,又有人问他,“陆紫星,你看看别家的孩子,再看看你自己,你恨你娘不?” 陆紫星想起六岁那年父亲的灵篷拆了没有几天,这个刚进家门一年不到的女人在里屋收拾东西,然后说去赶集市给他买糖人,他不知道赶集市为啥要带这么多东西,他点点头。 后来他真的等到了那个糖人,他的记忆里那个女人从来没有那么温柔过,那次她抱住了自己,也是仅有的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抱过自己一下,直到现在。 陆紫星回过神再次回应,“她是我娘,我为啥要恨她?” “你真的不恨她?” “有她在我的家就在,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有一个人问他,“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我要给我娘建一处侨郡东边,那帮膏梁子弟住的大宅子。”陆紫星拍着胸脯,很是坚定。 路人听了直摇头。 陆紫星偶尔会在夜晚见到陌生男人光顾自家的草房,自己躲在暗处,接着是床板吱呀的声音,这个家一直是他和她两个人,他担心的事儿一直未曾发生。 这一年他十二岁。 听老人说起侨郡是北边儿逃难过来的流民集结而来,官府怕激起民变,划了一块贫瘠之地安抚,就形成了今日的侨郡。 说是一郡也只有别处的一个小县城那么大,此地不宜耕种,收成不好,这里人只能外出讨生活。 陆紫星变成了一个收荒少年,他赶着自家的驴车走街串巷,然后把收来的东西整理翻新,因此他也有了自己的“书房”,残卷的诸子百家,还有一些野路子的拳谱,诸如《罴力技法》,《蟾蜍吐纳》,《无象秘箓》此类,分卷成帙,他的一知半解得益于那个私塾夫子。 捡漏成了他的一大嗜好,因此也成了他的生计来源,大老远的来到了毗邻的沽州坊市和码头倒卖旧货。 当别人再次问起他的后娘时,这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就这样凭空失踪了,得到消息的那天,他哭的很是伤心,他手里正拿着那件绿滑的衣裳。有人说被人贩子拐卖了,有人说被野兽叼走了,但他始终坚信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这一年他十八岁。 _________ 沽州地界蓟县 柳镇大街丝绦万垂的绿柳立于河堤的边上,如一排排的小家碧玉赏心悦目,文人墨客流连其间,商贩们叫卖声不绝于耳,街市喧闹熙攘。 两个衙差正推推搡搡的押着一个补丁少年,少年人不时的向两旁的小贩挥手示意,看起来满不在乎。 身后摆摊儿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人一脸愧色望而兴叹,眼睁睁的看着补丁少年被带走,他们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心知肚明,这是为自己顶雷才被抓走的。 这里面几个人合伙收了私货,被同行举报,不曾想这补丁少年大包大揽非说货是自己收的,说的有鼻子有眼。 他们知道自己生意的红火也是补丁少年的功劳,这里有一个他们之间的秘密,这条南北通透的大街,打北边来的客人问价,第一个摊位故意卖高价,第二个摊位略低一些,第三个摊位才是他们心目中的想卖出的价格,也就是他们所称作的“收网”。 客人往往到了第三个摊位就会下定决心,而南边过来的客人他们就反过来调整一下,并达成了默契百试不爽,极少有漏网之鱼。 官道尘土飞扬一匹快马疾奔至沽州驿馆,差役递上信笺已是灰头土脸,另一名馆役直奔县衙而去,看来十万火急。 县令老爷魏源字明川和当地名贾宋锦橖正在小酌,忽见急函均是一惊,拆开一览魏县令用宽大的袖袍拭了一下额头,对宋锦橖道:“老师的亲笔信,天都那边的生意出事了,看来你要亲自去一趟了。” 宋锦橖镇定道:“魏大哥勿要惊慌,你我这些年合作无间,什么风浪未经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次不一样了,我们得罪的是端王府的世子殿下高靳他可是一个混世魔王,杀人不眨眼。”魏明川泄气的低着头,与先前的谈笑风生判若两人。 “百瑞丰”商号是宋锦橖毕生的心血,而县太爷魏源在暗地里是股东,朝廷严令禁止官员经商,这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但东窗事发轻者罢黜官位抄家流放,重者性命堪忧。此二人合作已经数年,一纸字据未曾立过,全凭口头协议,靠的就是一个信字。 魏源缓缓道:“天都分号不知因何惹怒了这个活阎王已被查封,刘掌柜带伤找到恩师他也无能为力,我们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方可行事。” 宋锦橖接过信函上下端详了几眼,眼睛里闪现出不易觉察的愁绪,接着他朗声一笑道:“这事小弟出面一定马到功成,不足为虑,我也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宋锦橖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他深知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以免露出破绽,形势对自己不利,他更深知这件事的棘手,眼下先安抚好自己的拍档,同仇敌忾的样子方可增添胜算。 魏源点了一下头刚想再说些什么,两个衙差押着一个神气活现的补丁少年,步入了县衙大院,吵吵嚷嚷的少年登堂入室很是熟络,碰上县太爷这档子事,恐怕要成为出气筒的节奏,这倒霉催的还浑然不觉。 “陆紫星怎么又是你?又犯何事?本官念你是一个孤儿一再容忍不曾想你变本加厉,今日绝不轻饶了你这地痞,来人哪,赏他三十板子先关起来择日再审!”魏源看到是那个少年后根本没有升堂,而是带进偏厅。 这补丁少年正是陆紫星。 陆紫星偷偷冲衙差挤了一下眼睛,两个衙差互看一眼,似乎三人有些交情,其中一人轻轻问道:“大人,要不听听卑职回禀下情再作定夺?” 魏源态度决绝,被老友宋锦橖制止劝解:“盛怒之下做出的决定往往不尽人意,大哥还是听听衙差们把经过讲讲吧?免得日后觉得后悔莫及。” 没等这位大老爷发话宋锦橖就授意那衙差讲起了前因后果,这位魏太爷听了之后异常愤怒,恨不得关他个年遣送原籍不得踏入自己辖区治下半步才解恨。 蓟县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曾一度被上司州牧褒奖,焉能被这样的投机者毁了清誉和风气?收售赃物国法难容,真是胆大包天,这次是断不能轻饶了。 宋锦橖苦笑:“大哥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吗?这既然是赃物怎会青天白日的摆在人来人往闹市去卖?还有这位小兄弟说这货都是他的,我敢断言他是在撒谎。” 魏源听了这番话一愣,幡然醒悟,这都是京都那边的事给闹的方寸大乱,心里对这位搭档的处变不惊暗暗佩服。 宋锦橖眯着眼睛会心一笑对陆紫星说道:“你说这些东西是你的,你说说是哪几样东西,还有这些东西都有哪些特征?” 陆紫星心里叫苦不迭,货被查抄完他才知道,而当时官差就在跟前,根本没有串供的机会,即使这样也被他瞎蒙蒙对了几样,但色泽,年份都对不上来。 这些东西都是本地张大户家的瓶瓶罐罐,十来件一大包裹包着也值个上百两银子。 宋锦橖瞟了一眼这位魏县太爷缓缓地道:“这个小兄弟还真是重情重义,大哥卖我个人情,我想把他收下可否答应小弟?” 魏源有些惊讶,神态凝重:“宋兄弟太武断了吧?事情还未搞清楚怎可就此草草下结论?” “既然失物追回交予失主便是,至于这件事情以小弟所料,那个举报告发之人把事情说的那么具体反而嫌疑重大,极有可能就是他做的局,我不想浪费时间去查实,我看好这位小兄弟,还请大哥勿必成全。” 魏源思索片刻不解道:“宋老弟何出此言?到显得大哥我这个人不尽人情了。” 宋锦橖嘿嘿一笑,“想你老魏曾经把自家世侄都打了好几十板子,就为了和邻里争几根木头,你可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蓟县老百姓私下都称你为魏不阿,我可不敢造次!” 这次魏太爷翻了一个白眼,用脚尖从桌子底下踢了宋锦橖一脚,“又在骂我了不是?” 宋锦橖用手探入下方揉了揉吃痛的胫骨以然觉得这事情有门儿,一阵憨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章女貌郎才 说起这位大老爷,不仅写得一手好字,上表的小篆堪称一绝,颜值还颇高,不可谓不是百官之中的颜值担当,尽管现如今已四十几岁,那依然是风采四溢,难掩逼人!挡都挡不住。溢美之辞听得耳朵起茧,拿奖拿得手臂发软。上司倚重那是因为此人可是代表着本地的光辉形象。 上司也并未怪罪他抢了风头,对百姓而言,也是众望所归,这个县老爷的官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想升官比升天还难,起因正是得罪了本朝的长公主有莫大的关系,前三甲的进士就这样一路贬到这个蓟县当了一个芝麻小官,皇帝老儿一道圣谕永不提拔,士途就此止步。 魏大老爷还是没有送这个人情给自己的这个兄弟,沉色摇头没得通融,要说这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就是一头犟驴。 就算他是头驴也怕老虎不是?一个村妇模样的女人提着扫帚呼扇呼扇的走了进来,随手自斟了一杯水酒仰面一饮而尽,宋锦橖喜形于色不失时机的陪了一杯,酒下之意是,“大嫂多多帮忙!” 这个略显粗鄙样貌平庸的女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怎么也和县太爷夫人联系不到一块去,可她却是如假包换的魏夫人,方玉奴。用别人的话说这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不过这角色要对调一下罢了。 都说沽州出悍妇,这位当首屈一指。当年可是闹过八宝金殿的主,皇帝老儿都要写一个大大的'服'字,魏家和方家自幼订亲,婚约凭证俱在。这魏明川一入京很快被如今的长公主昭和相中,先见到他那手生花的妙笔,接着便是睹物伤情,当见到本尊后更是情迷意乱。 几经打听才知此人早有婚配,有些许失落,终还是告诉了自己的母后,皇帝老儿就宣来了魏明川的恩师,礼部尚书司马闳保媒,可被这魏明川回绝了,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公主好奇和这魏源有婚约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就私下把方玉奴请了过来,见到后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村姑,和心里预期很有落差,大失所望,不曾想接下来的事让她咋舌,这女子和她约站,大雪天在城门口立着,谁撑不住谁放手。 公主意气用事居然答应了,谁都劝阻不了,两人在宫门外对峙,公主有太监们送吃送喝送貂裘加夜壶,可怜的方玉奴粒米未尽挺过了一天一夜,而那位不可一世的昭和公主在天未亮的丑时悻悻然而回。 第二天躺在凤榻的昭和公主对老皇帝松了口,对这软硬不吃的村姑由衷钦佩,由司马闳带着一帮清流劝谏找台阶事情才算罢了,眼不见心不烦,这个骄人的才子一路发配到了这个小小的蓟县。 这个'城门立雪'的女人虎目圆睁,“你就答应宋兄弟吧,多大点事?”说完还不忘晃了晃手里的扫帚。 宋锦橖眼疾手快,一施礼,“多谢大哥!” 魏源缄口不言。 他暗自叹息自己,要说当初公主招亲他没有一点动心那是胡扯,也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的,可就算成了驸马也好不哪去,哪个都是惹不起躲不起,最终把这些归咎给命运两个字。 自从那次立雪她身体就落下了病根,魏明川心里过意不去,这婆娘刚刚把县衙院子打扫一遍,就当她锻炼身体了,拦也拦不住。 身边一个没有四两肉的黑瘦丫鬟回家探亲去了,一个老仆去菜园里施肥去了,为了节省开支就这俩下人供使唤,还是这位夫人千挑万选,按歪瓜裂枣的标准挑来的结果,她看了看比较满意,也比较放心。 方玉奴这才转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陆紫星越看越喜欢,自己要是能生养,孩子也该有这般大了吧?挺对不住老爷的,瞒着魏明川自己私下也准备拖人给魏明川纳房小妾,可是久仰自己的大名无人敢来,也就不了了之。 这下好了,宋锦橖百般促成,方玉奴认下了这个干儿子,陆紫星也始料未及,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方玉奴大喝一声:“摆酒!” 衙差们都忙活去了。 凡是来到蓟县的人没有喝过县太爷酿造的雪酒,就不算到过蓟县。这是一种香醇的米酒已经推广开来,这是采本地翠屏山凹的冬日雪水,本地香米冬笋加以十几道繁琐工艺而酿造的。 不知哪天起被好事之人编排成了一种时尚的象征,就好像不喝这酒就是没文化没品级,更有甚者说此酒有养颜驻春的功效,县太爷就是喝了这酒的缘故。 有人说这酒有故事,名字叫雪酒,肯定和那城门立雪有关,其实他心里清楚那是他的另一段故事,一段柔肠百转的故事,那才是此酒的来历。 大碗大碗的雪酒满了干,干了满,上了撤,撤了又上。 最后少年陆紫星敬完干爹干娘,跳上院墙举杯对天,“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爹娘再造,恩大如天!” 空杯掷地有声。 宾客动容。 初入宋府的陆紫星瞠目结舌,这里可比像破山门似的县衙气派多了,雕梁画柱玉石砌壁,楼亭水榭目不暇接,亭子里有一个白衣玉带的翩翩公子专心致志翻阅一本《礼记》甚是痴迷,以至于有人走来都未曾察觉。 宋锦橖走在前头,吩咐陆紫星熟悉一下环境,他对眼前这位少年公子哥更有兴趣,准确的说是羡慕,给人感觉没能识文断字是他心里天大的缺憾。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身后被人拍了几下,转过身去竟是一个稚嫩的女童,十来岁模样妆束有些特别,头发全部往上扎起正中挽着一个髻用一条璀璨的珍珠饰物束绑,皮肤略显麸黑。 橙色宽松的衣裤有些偏短,小腿外露,脐部有一个饰品镶嵌,说的沽州话甚是生硬,“哥哥,你是谁呀?” 陆紫星摸了摸女童的脑袋,“我叫陆紫星呀!” “小香,你在和谁说话?”一个二八年华窈窕女子身着筒子长裙从一片盛开的桃树丛中缓缓走来。和女童的口音如出一辙,包括长相妆束都于中土有所区别。 陆紫星微笑着点头。 读书的少年公子不知啥时候来到这里,并抱起了女童,只是对陆紫星有些冷漠,气氛颇为生涩。 宋锦橖发现掉队的陆紫星后返回,二人并肩而行,似乎没有把他当作下人看待,同时也解开了他心里的疑惑,公子哥是他的独子宋誉,女童是他女儿宋香,那位妇人正是他的夫人素西。 对破衣烂衫的陆紫星客气如斯,下人们好生妒忌,此人定有些特别之处,猜测纷云。 次日商定水路出行去天都,沽州码头运河直通南北,新疏的玉带促进了南北共融和通畅,彰显了新皇文治上的建树。 想当初征用民夫十万余,耗时六年之久竣工,通济山阳渎均已打通,虽不能至货通天下,但也前车罕鉴。 嘈杂声中雇了一条船,一个夯汉招呼的却是细致入微,二人将要乘舟,迎面赶来了气喘吁吁的方玉奴前来送行,“这是干娘赶制的衣裳鞋子都带上,还有这些鸡蛋还热乎呢也带上,到了那边稍个信儿。” 陆紫星心暖如春,强忍着泪竟说不出话来百感交集,一个孤儿首次感受到温情,他不知道这衣服鞋子是干娘熬夜做出来的,细致匀称绝对称得上好针黹,为此那个黑瘦的唤作小袭的丫头,打盹刺破手指,夹带着挨骂换来的成果,这使唤丫头本名叫小翠,大老爷觉得跌份才给改名为小袭。 县令夫人平时倒腾些菜地,盖了间鸡舍,县衙那帮猢狲们没少吃鸡和蛋,偶尔还逗几句荤段子,接着就挨上几扫帚。 宋锦橖觉得这夫妇二人实属不易,把自己晾着敢情都没真心送自己,他对老哥临别赠言别来送行,还真是实诚守信愣是没来,同时也对自己的矫情苦笑了一番。 挥手的身影逐渐模糊,拂面的春风散发着水土气息,倍增惬意,撩拨着伤怀,似乎让人忘却了此行的境况和未知的凶险。 脑海里浮现出彬州那个手持扫帚威风八面'城门立雪'的女英豪。 县衙有个方玉奴,邪魅污秽莫进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章落魄穷酸 数日的颠沛恢弘巍峨的宫殿建筑群在灰蒙蒙中逐渐的清晰起来,袅袅春烟晨雾中犹似天宫。客船靠岸天都码头之一的风铃渡,赶脚僧侣,配剑游侠随处可见,儿女陪同赴京求医问药的老汉晕船呕吐不止,匆忙路人掩鼻恐避之不及。 宋锦橖和陆紫星二人下船张望了一会儿,这里和天都兴安城还有一段路程,宋锦橖似乎有点陌生了,不由暗自感慨。遂找辆马车直奔天都而去,皇象劲书镌刻兴安城,犹如翱龙之神韵,穿过外郭入宫门即正门,朝天门。 天子皇城的繁荣气派让陆紫星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表现得无比震撼,似乎超过了他想象的极限,不住的四处打量,一辆豪华配置的马车超了过去,就连马缰绳和马鞭都缠着金线,前呼后拥声势浩荡,就有好心的路人小声提醒身边配刀的游客藏好刀,注意走路姿态,这是端王府的马车,曾经有人被打断双腿。 马是好马精良乌锥,可是闹市里翘起尾巴拉了一泡屎,负责环卫的老汉突然变得像小伙子似的麻利,很快打扫干净,生怕落下口实,主道路人不约而同主动避让,唯恐避之不及。 宋陆二人在城里的集云客栈歇脚半日,备礼赍书拜帖去了县令恩师,礼部尚书司马闳的府上,见面时花甲老人正拿着大葱蘸酱嚼得津津有味,一看便是莱州人氏。 宋锦橖叩拜后三言两语切入正题,询问道:“老尚书近日来给您老添了不少麻烦,晚生的商号情况如何?” 老人家最是注重礼法,对端王世子有悖法礼的作派深恶痛绝,话匣子打开一时半会很难讲到正梗上来,只能耐着性子听他咧咧。 “那厮有失皇家体统,俺都不稀得说他,不知从哪学来的混账话,什么男人一生中要十年花在女人身上,前五年等她们换衣服,后五年等她们脱衣服,你听听这像话不?” 宋锦橖陆紫星不表态。 老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口齿也不太清楚,“这话传的朝堂人尽皆知,像话不?这要不是他寡妇偷汉子上面有银(人)老朽早对他不客气了,谁让他爹是皇叔呢!” 这活宝话讲出来也没思量自己的言语是否妥当,不过这个世子高靳的行事宋锦橖也有所耳闻,对女色深谙此道,坊间戏称蝶仙。 听了老半天从言语中七拼八凑听出点眉目来,因为商号茶叶掺假的事情,封了铺子,一旦他觉得理在他那边,就不单单钱能解决的事情了,自己势单力微他办不了。 二人辞别出府,老人家看着他们离开后身子骨硬朗起来,小声吩咐下人出去送送,口齿清楚起来,话语也简洁了许多。 回到客栈按排陆紫星休息,宋锦橖独自去了天都钟楼街的福禄巷找到店掌柜的刘三观。 在一个独门不起眼的椒泥赤砖小院,刘三观开了门,宋锦橖进入内厅,他左顾右盼一番关了门,然后煮了杯茶水,问道:“为啥东家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去那尚书司马闳那里?” “只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这样做是给司马闳看,也就算是给魏明川看,也是给那小子陆紫星看的。”宋锦橖用杯瓷盖蹭着杯沿缓缓吹了吹茶水,然后称赞了这湘阴窑烧出来的釉色还真不错。 刘三观沉声道:“这样做值得吗?敝号损失个把月的进账不说,连声誉也有影响,还有这一摊子人要吃饭!” “成大事不拘小节,眼光要放长远,跟了我那么久怎么还没有一点长进?我们所谋之事难道仅仅于此?”宋锦橖道。 刘三观低头良久还是禁不住问:“这是一步险棋,要是那司马闳出面真把事情给了结可怎么收场?” “如今朝堂党争愈演愈烈,皇叔端王明显站在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一边,皇帝偏爱于嫃贵妃之子,而未来的储君就在两者之一。双方外戚,嫃贵妃更胜一筹,萧裕成身为左丞相是她大哥,万户侯萧战亦是其同乡,虽是如此皇帝对他们这帮人还是有所猜忌的,否则就不会扶植已故的越王麾下的几个旧部了。这些人对当年之事主要怨气,还是冲那萧战和萧裕成而来。” 品了几口茶宋锦橖继续说道:“可你别忘了朝中还有一批以右丞相蔺无晦为首的中立派,两方都想拉拢,他司马闳和蔺无晦立场一致谁也不得罪,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而蔺相国和那沽州知县魏明川的微妙关系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置身事外才最稳妥。他世子高靳这样做极有可能激怒蔺无晦倒向嫃贵妃那一党,嫃贵妃的人倒希望事情闹大了才好!” 刘三观疑道:“这端王府世子放荡不羁做出这等事来不足为奇,可那位老亲王是他父亲,虽回了雍州访友也该想法子制止才是,怎会任由儿子肆意妄为?” “端王近期虽不在朝堂,他不可能不关注朝堂之事,可能他已经行动了只是我们还没看到罢了!”宋锦橖作思考状。 刘三观点头道:“东家拉那魏源进来确实是一步好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招投石问路,堪称一石二鸟。” 宋锦橖看不出喜色,自顾自的喝茶,“我这魏大哥对他们而言是丢不得又碰不得,拿捏不好会出乱子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生意才会顺风顺水,以魏大哥在当地的声望民不告官不究自然不在话下,试问哪个不开眼的官员去触这霉头。” 刘三观道:“我们商号几个伙计被关,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据我所知有一人被打死了。” 宋锦橖起身踱步走到窗前,望着院内松树上几只叽叽喳喳的鸟雀,“成大事者,牺牲几个人在所难免,他起到了该起的作用,也没有白死,给他家属多发点抚恤金。” 再说司马闳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宠妾为其揉肩正细声细气询问:“老爷,你这学生魏明川可是蔺相国的心头肉啊,这不是讨好他的大好机会?”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我出面是与那端王府的皇后一党对立,嫃贵妃难免火上浇油,推波助澜,恐怕置身事外就更加艰难了,这京师暗中有多少双眼睛不得而知,如何取舍至关重要,保不齐把相国也牵涉其中。”司马闳叹气道。 “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娇妾不以为然。 司马闳有些不悦,幽幽道:“两党博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一旦站错了队秋后算账则大难临头,虽说富贵险中求,但还有一句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唉!老了,只求过些安生日子罢了!以后你们都要谨言慎行。” 宠妾听了他的话有些惧怕低声应道:“是老爷!” 陆紫星在客栈待着实在无趣,便走出了客栈瞎溜达,一路上听宋先生说了这边的一些事,就想去端王府一探究竟,打定主意一路寻问来到王府蹲守在后门。 一个身材颀长匀称年过四旬的男人鼻子绑着块布条,推着一辆破板车走了出来,张撼立即捂住鼻子,原来是“倒夜香”的粪车,这人腰间悬挂一柄靓丽的宝剑,剑穗吊着几颗金珠,一副脸孔比这粪车还要臭,不观其貌论其身形实属世间翘楚。 一个扫茅坑的都这样有派,陆紫星不禁感慨端王府就是龙潭虎穴。 这个人出身寒门,非常合体的青衫是补丁摞补丁,脚蹬高齿木屐,却给人华袂飞髾之感。 五年前一个雨天谋职于端王府,开门的一瞬间管事把他当作一个乞丐,破衣烂衫一双草鞋,长着一副让人吃不下饭的脸,像个杂毛的落汤鸡饿了几天的模样。 管事愣是打发不走,也该那老小子走运,四岁的小王爷觉得这人好玩,哭着闹着以玩具的身份府上才留下他。 此人来了之后天天讲他的大道经纶,王爷对他本就厌恶,没等他说两句就把他撵了,可此人就像苍蝇一般,逮着机会就在王爷面前嗡嗡作响,要赶走无奈孩子喜欢,就罚他“倒夜香”,觉得和他专业对口,这一倒就是五年。 刚来的第二年媳妇带着孩子找到这里,讨要休书不想再等他,画饼充饥的日子过怕了,看他养活自己都困难,最终孩子也随了别人的姓。 陆紫星尾随着他,想从那人身上打听些蛛丝马迹,一路经过繁茂荫翳的林间小道,来到一片长满庄稼的开阔地,周边豁然一片黄灿灿的油菜地。今年不同往年气象,油菜花几乎同汉中一带同时怒放,祥瑞之兆预示丰收的年景。 那人一丝不苟的施完肥,抽出了那柄剑舞弄起来,陆紫星诧异居然是把竹剑,树林里除了一些鸟鸣很是静谧,麦田远处三三两两的姿燕追逐嘻戏。 那人脚尖在绿苗上疾速掠过,飘忽降落如雪花落地悄无声息。练到后来似乎成了人被剑舞动,圈圈剑气绵绵千里,陆紫星差点忍不住叫好。 剑法灵动自诩轻盈剑客,却被府上的人戏称为青蝇剑客。 这位蝇叔名唤李乌泱,他的武道一途带着传奇色彩,七岁就梦想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剑客,十三岁那年,外出游历在乡间的某个茅房里得到一本残破的小册子,说白了实则是摆在那的厕纸的存在罢了,居然让他半部厕纸悟了剑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章绳结暗记 陆紫星潜入油菜地看得入神,身边有呼呼的响动,赫然一个金钗云鬓,绛紫锦缎样貌清丽的女子,只是行为有些窘迫,正准备宽衣解带,被吴过一个猫扑,压倒在地花容失色。 女子想要叫喊,被一只大手掩住了口鼻,接着陆紫星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裤热乎乎湿漉漉的,再接着自己的肩上放着一柄竹剑,这柄剑名曰“凤竹”正是青蝇客李乌泱到了,身后传来两个女婢惊恐的声音:“郡主!郡主!” 陆紫星身下的女子正是德贤郡主,端王高允中年丧妻,五旬续弦正是花信年华的王妃卢氏,又生一女一子,女儿德贤郡主诞下后更视如至宝,六旬又降一子高真今年九岁,老皇爷已行将就木光景,只觉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德贤郡主惊吓而失禁实属不雅,女婢喜鹊和登梅已骇然而至,惶恐悲愤怒斥陆紫星异口同声。 “大胆淫贼!” 原来二女婢为孪生姐妹,只是长相不同,应属异卵双生,只是心性迥然不同,姐姐柔善心细且内敛,而妹妹刚烈泼辣,偶尔搭错弦带点玻璃心。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陆紫星的左脸颊出现一个五指红印,陆紫星用一种玩味的神色看着这个如同煞女般的女婢登梅,接着又是一声脆响,这下公平了,右脸和左脸谁也甭笑话谁了,只是德贤郡主离消气还差甚远。 可是李乌泱这个不开眼的还押解着人犯杵在那里不肯挪窝,虽然擒贼有功,这种场合早该回避,不知是有意还是有意? 喜鹊安慰着德贤郡主。 登梅则怒道:“还不快点滚!” 这时候李乌泱还以为是在喝斥陆紫星,直到这个登梅的丫头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老不正经”,方才缓过神来,知晓会错了意,就这心智的颟顸之辈混到这个地步也在情理之中。 春意盎然,正是踏青的好时节,两丫鬟伴主赏春色,不曾想碰到这档子事,护主不利受罚是不可避免的了,挨了鞭子愣是一声不吭,这又不敢怪罪主子,一腔怨气都归咎于这个色胆包天的小子陆紫星的头上,于是主动请旨来到了关押的地牢。 铁门嘎吱脆响开启,光线刺的陆紫星眯着眼睛难以适应,喜鹊登梅同时踏入,这个登梅就是一副睚眦必报小人得志的嘴脸,姐姐喜鹊黛眉微蹙难以捉摸。 登梅吩咐看牢房的府兵守卫开锁接着陆紫星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条长板凳上,上身衣物被扒,只见她手里多了一根藤条,咬牙切齿的登梅奋力抽打,一条条血印暴起让人不忍直视。 这还只是“筵宴”的开胃素菜而已,喜鹊已经别过脸去,一念之间似乎动了恻隐之心,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像个土刨子,押解进府的时候瞅着王府的景观物什不住的赞叹,还和老家的猪圈和菜地作比较。 竟然把“书剑斋”的御赐牌匾念成了“书剑齐”齊和齋像似形体,这小子不是胸无点墨的白丁就是眼神不好,倒是这个人心大到如此地步的让人诧异,死到临头还在看风景,看来不是眼神不好,连脑子也有问题不成? 喜鹊本想替他求求情,这小子倒好,出言无状,言语轻挑:“小娘们儿,别落在我的手上,到时候我让你给老子提鞋暖被窝。” 说完放浪形骸登徒子般一通调笑。 丫鬟登梅怒极反笑:“恐怕没有那一天了,痴人说梦,你等下辈子吧,现在给你点痛快的尝尝,要是只让你嘴上痛快过瘾,不是太对不起你了?” “话别说的太满,别落在我的手里,咱骑驴看唱簿走着瞧!”陆紫星接着顶撞。 登梅走到了不远处的碳火盆操起了红彤彤的烙铁,升腾着袅袅青烟,表情却是让人觉得怜爱可人,仿佛要受刑的人是她自己,与这毛骨悚然的行径格格不入。 陆紫星额头渗出汗来,声音已没有了先前的洪量,壮着胆气仍在逞口舌之快:“你这毒蛇,没有一点人性,空有上面两座金钟和下面一副容器香炉就是无人上香贡奉啊!要不要我来给你破瓜?” 听了这席话旁边的两个府中士卫一个忍俊不禁,一个表情凝重盯着他快被扒开的裤带,那个绑裤腰的绳结打得着实可爱至极,直到碰上陆紫星那刹那间冷冽一瞥方收回视线。 青衣少女登梅莲步徐来尽显旖旎风景,如一条青蛇灵动,手中的烙铁却像个笨拙的熊罴生疏木讷,缓缓逼近陆紫星,像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陆紫星做了番无谓的挣扎像虫子蠕动着,就是头待宰的羔羊,费力的抬起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姐姐喜鹊急切喊道:“女菩萨救命啊!女菩萨救我!” 喜鹊终于安耐不住了,适可而止就罢了,不愿看到这烤肉的场面,今天也是被妹妹强拉硬拽过来的,“妹妹算了吧,气也出了,这污浊不堪的地牢不是你我该待的地方,走吧!”说完上前扯着她的一条手臂便回撤,下意识的看了看呼救的陆紫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处境的原因吴过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心醉的女声,是那样的抚慰心灵,仿佛真是菩萨降临。 其中一个卫士也一同劝慰着丫鬟登梅这个蛇蝎美人,只是有些谨慎怯懦,像是吃过这个狐假虎威,拿根鸡毛当令箭的野蛮丫头的亏。 “两位姑娘还是请回吧!犯人交给我等拷问,这个人什么来历企图定会查明,还请姑娘放心。” 另一个卫士看了看周围思虑后也附和道:“这里关押的囚徒不下百人,惨死的亡魂不在少数,煞气太重。每年请道士大醮镇邪的银两就花费上千两,两位姑娘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青衣少女僵持不下,不自主的瞟了一眼幽暗散发着霉味的四周,脸色微微一变,嘴上说道:“少废话,今天就让这淫贼尝尝火烙的滋味,我可是在替郡主出气,谁也休要阻拦!” 要说陆紫星这小子真是不开眼不知进退,不管船上有谁抡竿子乱打,随口说道:“你们这帮王八犊子,私设刑狱无法无天,真是不讲道理,这府上表面上花团锦簇实则纳垢藏污之地!” 一名配刀卫士气愤说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别说是你一个无名小卒,就是朝廷要员府上也扣押过,不知死活的东西!这里本就不是讲理的地儿。” 这名卫士觉得失言,面如猪肝噤声不语,只是理了理灰白里衬沾染了微点朱砂的领口。 另外一个冷哼一声说道:“你自己找死愿不得别人,动手!” 现在轮到青衣丫鬟登梅犯怵了,靠近后手在微微颤抖,虽咬牙切齿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幸亏有姐姐喜鹊拉着才有一个台阶。 这名卫士微笑看着她小声说道:“姑娘若是害怕还是让我代劳吧?” 无端的被这小子骂了句王八犊子,他说的这句话摆明着就是火上浇油泄私愤。 兴安城青砖碧瓦层楼叠加数千人等俯瞰长街,底层众多贩夫走卒夹道观望,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穿街而过,这些人奇装异服肤色略黑,拉着几副鎏金的箱子,载着一个盖上红锦冬绒的铁笼子,里面偶尔发出几声怪叫,有几人头戴佛冠玉珠,手持法器金杵,似金刚怒目,仪仗后是接连几十辆马车轿辇,队尾数十赤马弯刀异族军卒垫后。 这是扶南国使团来天都朝圣纳贡,三年一次今年刚好满三年,这两百精良军卒护送的使团此次从日南郡入境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安全到达圣城,虽风尘朴朴却又匕鬯不惊而震惊百里,只因连挫三寨绿林道盯稍的悍匪名噪整座江湖。 其中在“紫岳金榜”蝉联三届武科第四位的老刀把子冯信马也栽在了这帮人手上,据说使团中有一骁将臂缠精钢链,出腿千钧之力势如摧枯拉朽,毁天灭地,被传的神乎其神,而这个冯信马在他手上竟然没有撑过十招就骨断筋折,幸其真元修为深厚在同伴用命换命的掩护下才保住一命,这批“红货”安然无恙。 更有甚者吹捧此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击败了冯信马,在大邺王朝整座江湖无人与之匹敌!世人皆哗然。有心之人搜罗典籍,四下询访证实这门来自西南的功法为“桩荫功”。实打实的硬功法,徒手技击的领域中此功为佼佼者是扶南国鲜罗一带的魁首。 宋锦橖迟迟未见陆紫星返回客栈,便带两个随从抬着一个朱色木箱此时好不容易穿过了这拥堵的街道,来到了端王府的大门口,奇怪的是府上的管事似乎早知道他要过来,竟主动带路,穿过几条迷宫般的长廊,一个头别紫金镂空宝簪的中年文士,身着紫缎刺花长袍正在八角亭观赏满园的牡丹。 这些各色牡丹乃是东越进献的贡品,端王世子高靳犹爱这肉红和银红的牡丹,在这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往年这个时节他都会亲身去那东越花都体验那花海人潮的氛围和国色天香的盛景,仕林才子争先恐后诗赋吟对乐此不疲,而今年他注定要错失这一盛况。 在世人眼中这个沉溺于声色犬马之流的纨绔子,之所以没有去赴这一盛会多半是为了讹诈这京都商号的银子罢了,然在个人眼中人人皆是局外人罢了,又有几人能体会这时势所迫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可是能够明白这“牡丹亭”的各种牡丹满园的清香,除了沁人心脾之外还能够使人头脑清醒,明白这个道理的又有几人? 幸而宋锦橖知道,所以他和那箱真金白银就来到了这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章花明柳岸 儒生打扮的宋锦橖吩咐随从打开木箱,恭身施礼,轻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世子殿下还请笑纳,小人赔罪来了。” 高靳轻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曾看那木箱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继续赏花,宋锦橖试着上前一步,刚要再次开口只听高靳用不咸不淡的语调说道:“要是为那商号的事而来还是请回吧,你这奸商算计到本世子的头上来了,拆你招牌理所应当。” “是是不不是为那件事!” 宋锦橖磕磕吧吧回道。 “哦?” “我是为我那徒弟陆紫星求情来了,他无意冲撞了世子殿下还有郡主,本罪该万死,还请殿下网开一面让他将功补过!” 高靳用二指捻了下整齐的胡髭,不解的神情跃然脸上:“他?这回恐怕尸首也寻不见了,你还是去府外树林那边看看兴许还能见最后一面,再说那样的莽夫能有什么用?” 宋锦橖俯地叩首急切道:“殿下开恩!此子不仅和蔺相国有关系他还可以击败那扶南国第一高手帕奎。” “他和蔺相国有没有关系我管不着,他真能击败扶南国的那个高手?”高靳突然来了兴致。 “千真万确,殿下不妨信小人一次,这对殿下有百利而无一害啊!我敢拿身家性命担保还请三思。”宋锦橖字字珠玑言之凿凿。 “走!”高靳没有再迟疑,起身快步离开了牡丹亭,宋锦橖唯唯诺诺跟随其后,管事一个手势,府上家奴抬起了那个木箱。 之所以这么快决断只因圣上接见使团的盛宴上会有武艺切磋这一环节,席间助兴不可或缺,眼下沙场出身的万户侯萧战暗中遣府上高手加以试探都损伤在这个帕奎之手,自己府上的武士更逊于这侯府之人,实无胜算,反正都是输,姑且信这姓宋的一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德贤郡主在亲随的陪同下正暗中窥视着牢里的一举一动,之前的场景在脑海里重复,这次与男子亲密接触让花样年华的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由于羞赧不便进去,惊吓中并未看清此子的样子,进而有些好奇,里面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有心想饶他没有合适的立场也不便插话,门前徘徊不定。 高靳来到了牢门口,德贤郡主俏脸一红和带来的亲随退避三舍,昏暗地牢仍未看清这个人的样貌,似乎心有不甘,这应该是懵懂青涩期少女的一种心理状态在作祟吧? 牢门被打开陆紫星被放了出来,那块烙铁此时并未派上用场,登梅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何以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可是还未解恨就这样把人放了,心里憋着口气实在不顺。 脱离桎梏来到院内的陆紫星用力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受的皮外伤让他龇牙咧嘴。让喜鹊想不通的是这世子殿下差自己照料这个小子的伤势和生活起居,这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不仅如此,那登梅就差没有跳脚骂娘了,小巧凸起的胸脯起伏不定,思海里浮现出此子颐指气使的模样,难不成真会被这个淫贼一语成谶? 西厢房里梳洗打理过后陆紫星容光焕发,他属于丢在人海中看一眼就会忘记,而你多看几眼又不太容易忘记的人,就算让你忘了指不定许久以后特定的场景特定的心境下又再次拾起来的人。 他有一副女子般的瓠犀皓齿和招人疼惹人爱的笑容,与这丫鬟喜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喜鹊的嘴角的梨涡浅笑可以疗伤,可比那春联的散财童子,可是她难得一笑,是不是美好的事物都是那样吝啬?也许这个原因它才显得弥足珍贵,犹如孔雀开屏昙花一现。 幸运的是陆紫星看到了,所以他的伤好了 夜幕降临了,宵禁的兴安城宁静致远,偶有犬吠声,端王府两座丈许的铜狮子狮视眈眈透着威慑。门前的红灯笼垂下的绳头却打着一个可爱的结,是王府一个卫士亲自绑好的,他是盯上某人裤带得到的启发在所有人眼里它就是一个结,仅此而已! 破晓后宵禁已经解除城外西郊的鸡鸣寺两副铜钟早已敲响,一处悬挂两座铜钟除此之地别无他处。僧人已集聚大殿颂经早课,卯时一个虔诚的香客来到香炉旁跪在蒲团上,上了三炷香从底座摸走一个锦囊,撒了一些香油钱,匆匆而去 陆紫星起的也不晚,他已没有时间去回味那讨喜丫鬟细致入微的照料与饲养了,美味不可多贪,消化不良则无福消受故得不偿失。温柔乡是英雄冢,最易消磨人的意志,古往今来它埋葬了多少君王义士,权臣骚客! 宋锦橖在他房内已有一盏茶时间,以一个长者亲属的口吻施妗结褵般说道:“打今日起你我师徒相称,我有一套海外密术传于你,你勿必全力以赴融会贯通,你我有缘此乃天定之命数,孩子啊,莫要辜负为师的一片苦心哪!” 陆紫星奉了一碗茶水,忧心忡忡的模样,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宋锦橖再次问他方神游入窍。 “徒儿谨遵师傅教诲,我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有负师父所托。” “为师不会看错你的,切莫妄自菲薄,就这样吧!今天就回去,在此叨扰诸多不便!” 拜别后在王府内的“芙蕖桥”再次遇到德贤郡主,李乌泱跟屁虫似的恬着脸远远的守着,直到被她严厉的喝退,陪着她的还有一个文静的髫鬌男童,体质看起来弱不禁风,掩不住的王族贵胄的气质。 “姐姐,这水塘里的水芙蓉离花期还有段日子呢,常见你对着它们长吁短叹。” “真儿,你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哦,我想快点长大替姐姐分忧。” 德贤郡主轻轻捏了捏高真稚嫩的小脸,思索着往事,那一年陪着陛下最爱的紫磨公主,去那涿郡附近的香山红叶寺祈福,秋季满山遍野的火红,就像两个人的热情一样乐此不疲,流连忘返。那次的出行发生了很多事情,唯独有一件让她记忆犹新。 那次秘密乔装出行却泄露了行踪,二人均是殷实家境的普通家眷身份出行,返回途中遇袭成为北慎国潜伏密探的重点攻击目标,幸亏那次负责安保的万户侯萧侯爷布置周密才没有得逞,为此陛下对那萧侯爷表现的更加倚重。 这帮穷凶极恶的匪徒老鼠对时机的把控拿捏的恰到好处,无论是时间地点都如蛇之七寸。百密一疏,人难免也有相对松懈之时,让他们钻了空子。 遥想当时地方酒肆和下榻的客栈有人提及天机桥鲤鱼精与落魄书生桓秋的凄美爱情故事,好奇的紫磨公主一拗改变了行程,让人始料未及,是有人刻意还只是巧合无从得知,倘若有人有意为之,能掌握公主的心性确实让人心惊,这里面的水就太深了。 后来的补救措施已见成效,只是后来救驾之人实在让这位郡主费解,不以真面目示人暂且不提,放着公主不管不顾,而是拼尽全力不惜代价护卫自己。 那个凶险黄昏水面的夕阳,那座天机桥;那座桥下荷塘水中冲天而起的刺客,所形成的水柱;那个舍命相救素未谋面的俊美身影,那个扑倒自己的一瞬间;事隔两年仿佛昨天,是那么的记忆犹新。 德贤郡主苦笑了一番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真的是你来了吗?” 这高墙大院能阻挡外来的入侵与伤害,岂不知它本身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它能让无数人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也可让无数人的梦幻破灭,它可以封锁外面凡尘俗事对自己的玷染,安然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筹码与工具,也可以让人沉沦的万劫不复。 这样的一点点的期盼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又是那么的难能可贵。而它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无处话凄凉,即使对那打小伴读的贴心丫鬟喜鹊也只能蜻蜓点水的交心,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在这深宅之中自己的母亲卢王妃也只能劝慰罢了,一句“这是身为皇室宗亲女人该有的宿命和责任!”其间又充斥着多少无奈? 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梦里萦绕了多少回模糊面庞,如今是那么的清晰明朗呈现在眼前,一切又恍如隔世,以至于不由自主迈下台阶时的差点失足。 这张脸她记下了! 陆紫星躲避了那个眼神,木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他是路人甲,宋锦橖深揖一礼,而后步履匆匆,刹那间的交集只留下一阵清风和一丝眷恋。 陆紫星读过了一本书,那书中有久违的亲人,那书中有和自己一样的孤独还有心疼。 _______ 在恩师宋锦橖的竭力调教下他已经快速掌握了这门克敌的密术法门,他是魏明川的义子,他是孤儿,他被更名为魏紫星,陆紫星这个名已成过去,他心里面的坎是否也已成为过去?陆紫星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又是何等的讽刺,也许他就从来未曾拥有过,也许这本就不是他的错,也许这些本不该他来承担,也许有更多的也许将要自己面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章御前鏖战 宝华殿天子主持设宴异国使节,群臣席坐,扶南进献苏合,郁金,火齐珠,婆罗树叶,香料,南海鲸珠等,均与往年无异。 唯两大活物让君主眼前一亮,其一是异兽通臂白猿颇通灵性,此刻就在大殿上奉果斟酒水,学习礼节手法娴熟,一本正经的灵畜逗得众人乐不可支。 其二是扶南舞伎,一十二人异族歌女如天女散花,簇拥一个柔韧花魁,众星拱月般。 此女柔性堪比灵蛇,犹如脱兔,肢体神态的风情,一颦一笑,每个部位小小举动无不媚入骨髓,此女的柔韧度世间罕见,令部分官员提箸夹菜落地而不自知。 此次国宴是最无拘束的一次鸿宴,异国扶南占尽风骚,喧宾夺主的异彩让自认上国的君臣尽兴的同时失色黯然,暗叹今年不比往年矣! 接下来的武比,天子高嵩可是寄以厚望,心目中的倚恃当推万户侯府。 左丞相萧裕成捋了捋髯须看了看萧战,外臣槃洛王此刻自豪之心难以抑制,尚武之风在他本国推崇备至,他是扶南王五弟,主管军械武科,天生的军人气质。 留京的嫃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和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都在列陪驾各自盘算,怎样能博取龙悦。 端亲王远在雍州未归,二皇子近日少了主心骨心里没底,望向三皇子时,同时他正志得意满的看着自己,让这位哥哥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一阵三皇子离王高丰主动约战槃洛王的亲身侍从火龙头陀,听闻此人是忠勇无畏先锋,高丰盘算着赢这一阵很有把握。 离二皇子永安王高顺最近的正是端王府世子高靳,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形势,这个高丰还真会抢先机,深知陛下不知道扶南使团里真正厉害的高手是那帕奎。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二皇子高顺,自己博取头彩。 离王同萧战随军多年,更有名师指点,在军中磨砺,深得紫岳金榜排名第二湘江子的真传,二十四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火龙头陀当仁不让,恭敬不如从命,深鞠一礼巍然出列,槃洛王叮嘱他道:“不要误伤了大皇子,掌握好分寸。” 这话虽听似礼貌周全,却含有蔑视之意,离王高丰不为所动,手持精钢剑,一个伏羲勒僵,双手握剑收于胸腹,剑尖指向上前方,呈低身虎扑式,如此玄妙的起手与火龙头陀的金杵仗的拦江式,对峙而立。 片刻走了七八个回合不分伯仲,火龙头陀已试出深浅,暗自佩服不敢大意。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已捉襟见肘,一个看似养尊处优的皇子剑术竟有这般造诣? 禅仗舞的仗影纷飞,风生水起,看似罡风猛烈,实则回光返照,外行大邺诸臣都替皇长子高丰捏了把汗,只有少数武人仍淡定自若。 高丰游走于圈外,步法诡妙,仗影渐渐减弱却被高丰瞬间欺身大开大阖,剑花过后火龙头陀弃仗后撤,胸前灰色衣袂斩去几片,险些手腕不保。 “禅师承让!”高丰抱拳。 火龙头陀有些狼狈,双手合十,面如土色,安然归座。 “不想贵国竟有如此神骏的皇子,让人大开眼界。”槃洛王爽朗一笑。 天子高嵩客套一番,暗自得意,高丰表现的不骄不躁,言行得体,又被南扶使节及部分朝臣称赞王者气度,这使得天子高嵩喜笑颜开。 接下来出场的帕奎早就跃跃欲试了,此刻他来到宽阔的宴会厅的中央,此人在江湖掀起的风浪,朝堂鲜为人知,论身材样貌很不出众,中等身材短打扮,麸色油光,只是眼神中透着少有的坚毅,不似火龙头陀那般凶神恶煞。 二皇子的拥护者都希望这位主子可以出战,不能让皇长子抢了风头,这些臣子中甚至还有人以为拣了个大便宜,二皇子虽武功也不凡,始终是二流之列,对敌经验不足。 府上京师里大多是奉承阿谀之辈,附会之人甚多故意扬之,况且他相较而言更偏向于调丝品竹,鉴赏雅致。 这次歌舞的惊艳让他表现的犹为失态,陛下有些不悦,还是内阁一位臣子轻微提醒才自行收敛。 二皇子高顺刚要站立被端王府世子从桌下的手强行拉住,压低声音提醒道:“皇侄莫要轻举妄动,看看形势也不迟。” 帕奎在场地中被晾着冷场,气氛不大对头,萧战心里清楚,陛下跟本没对二皇子抱有希望,而是让自己的人出面,二皇子没有上这个当,那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纨绔世子突然转性了? 身边没有人能劝阻得了二皇子,唯独他,这个场面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以他了解的端王世子应该去怂恿他更为正常。 萧战派遣侯府卫队长朱雀武迎战帕奎,这个朱雀武与那老刀把子冯信马并列紫岳金榜第四名,训练出森严的侯府重甲卫队,几次剿灭了郏州余孽的刺杀。 最近一批暗中刺探使团的蒙面人就是他所派去的,经过几次交锋大致摸到了帕奎的一些路数,找到了一些相应的对策。 帕奎赤手空拳,一足前踏,重心忽前忽后,中原根本没人见过如此怪异的路数,朱雀武兵器也弃之不用,开山拳应对。 两个照面朱雀武觉得气血翻腾,连续格挡了帕奎的两次扫踢,手臂隐隐作痛,他的手腕曾连断十根杉木,运气后开碑裂石,尚且如此,焉能不惊? 朱雀武飞身而起,落在帕奎身后,试图勒其后颈,近身缠斗破其重腿,哪知刚挨上就被一股大力带摔出去,失去了平衡,幸亏一个翻滚恰巧直立于地面。 帕奎缓缓一步一步走来,双手像两扇铁门。情急之下的朱雀武撩起了身后的那把长剑。 这是他的本能反应,但是这个帕奎步步紧逼,毫无惧意,每次轻松避开剑锋,剑招回收的刹那间,他总能切入进去并保持彼此不变的距离。 这是朱雀武闻所未闻的躲避身法,缠斗三十几个回合后,心理已没有了优势,被帕奎擒住了持剑手腕,一个不易觉察幅度微小的带摔,朱雀武滚出五步开外,剑留在了帕奎手上。 帕奎没有回座的意思,而是希望继续挑战,环顾四周道:“大邺高手如云,我愿再次领教高招,哪位武士愿赐教!” “哪位愿意赐教?” 两遍询问无人应答。 三皇子知道此人厉害没想到竟到如此地步,自己的师父湘江子在场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但也要顾及上朝和江湖的脸面,他再次看向万户侯萧战,自己断然不能出手。 萧战在天子和皇子的双重压力下,只得让自己的儿子萧离应战,一个棱角分明,消瘦脸庞,骨骼宽健的劲装男子信步走出来。约摸三十来岁,沙场气势浓重,十分稳健。 “万户侯府萧离愿讨教一二。” “这样甚好!” 萧离先发制人,一记卷龙刀,气机波及处阴寒刺骨,这个刀法曾力克北慎沃吉人的两员镇边大将联手堵截,在紫岳金榜却排在了第五位。 帕奎不闪不避原地硬生生接下这一刀,手中剑震得嗡嗡作响,阵阵回声,脚下连退两步稳住身型,而萧离被反震出五步开外。萧离第五步还没站稳,帕奎已到近前。 刀剑交错,萧离被推到大殿的龙柱上退无可退,双方开始角力。萧离抽空当一腿击出,帕奎一个踉跄拉开距离,嘴角一丝嘲弄。双方兵刃相撞金铁交鸣,五十回合已过,帕奎仍然神态自若,气息稳固。 萧离暗暗心惊,凝力发出自己生平得意一刀,“青龙吟”自上而下猛劈过来,这已是杀招,超出了切磋的范畴,势必挽回败局。 发现势头不对众人想制止已来不及了,帕奎不退反进,举剑硬接了这一刀。只是萧离刚要落地之时被他一个正踹,倒飞出去。 帕奎的剑已断为两截,挡那一剑在反震的作用下卸去了刀的势能,刀锋无力的落在他的肩头,仅一点皮外伤,帕奎的角度力度精算的如此精准让人佩服。 萧离已受内伤刚要爬起来,断剑已压在了脖颈动弹不得。 这样连挫榜上两大高手,也是世间罕有江湖上能够做到的人寥寥无几,况且这个人还要继续挑战,接下来圣上的禁军统领也被挑败在这大殿之上,此人不入江湖亦不在榜上,论实力竟不在这萧离之下。 扶南使节想见好就收,大邺君臣心有不甘,这时候有人突然发话,众人先是欣喜,再是失落,说话之人竟是二皇子高顺。 “慢着,本王府里有一小厮就可以击败你。” 众人将信将疑,帕奎驻足回首。 过片刻,宣来一个年轻人,看起来稀疏平常,超出众人的想象,觉得这二皇子太过胡闹。 右相蔺无晦见到年轻人出现后喝斥起来,“还不快退下,这里不是玩闹之地!” 年轻人置若罔闻,已到殿中央的场地,帕奎打量一下来人并无特别之处,轻哼一声,一腿扫了出去。 年轻人躺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这腿太过突然眨眼之间完成,蔺相脸色已变。 不曾想这小子在地上打了个哈欠,笑道:“黑炭头,再来呀!” 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僵持不下,这摆明是无赖打法,就在帕奎急于求成时,被这小子抓住一个时机拖倒在地。 双方地面战时,帕奎先前的优势荡然无存,转换三个方位,一个顺势帕奎一个手肘关节被锁接连两个翻滚,动弹不得,如蛇缠蚁附,只得认输,否则手臂必残。 这样的结果让众人始料未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端王世子和二皇子也松了口气,龙颜大悦!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章今时往日 退出宝华殿之时崭露头角定乾坤的魏紫星,碰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他久久回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南扶舞伎匆匆的身影,实在想不出哪里见过? 陛下诏见时再次相遇,还是那个浓艳的桃花妆,此女也似认出了自己,随后又形同陌路,自顾自的翩翩起舞。高嵩对这异国女子欣怡眷恋,封赏之时目光也未曾离开分毫,不得不说这南扶国送的礼真是贴心备至。 魏紫星得以陛下千金赏赐,又得二皇子与那世子爷高靳的礼遇,可谓是前途无量,他最该感激的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宋锦橖,而宋锦橖此刻正在秘密会晤那右丞相蔺无晦。 “蔺相爷,这差使办得可还满意?” 蔺无晦一袭便服,碧玉簪束缚着花白的银发,神情复杂,只是淡淡说道:“此举断不能再有下回,我那孩儿明川好不容易得此义子,万不敢再冒风险,当年之事这孩子至今都不肯原谅为父,眼下老夫只能尽量弥补已往的过失了。” 宋锦橖道:“相爷的苦心魏大哥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蔺无晦手里捻动着一串金绿猫眼所制的佛珠,在昏暗中格外耀眼,不知不觉已到掌灯,这间回廊也没有人敢靠近,里面没有吩咐只能听之任之。 “这孩子太过执拗,大好的前程就这样毁了,做为一县父母官也把自己搞得入不敷出,清贫潦倒,还好有你帮衬,我的接济他是断然不会要的。”蔺无晦一脸的无奈。 当初的抛妻弃子追随先帝四处征伐,到后来的攀附权贵,有此地位来之不易,人到暮年就常常记起往事,迷失本心难自省,醒悟方知难回头。 “这孩子怎会同意与你私定商贸往来置朝廷的法度与不顾?你这先斩后奏出于何种目的?”蔺无晦脸色突然阴郁起来忿怒道。 “魏大哥是为了一方治下的百姓,囤积钱粮也是应付灾年,就连筑堤的工钱配备他都无能为力,州府下拨的那些杯水车薪也是无济于事,我是真心想帮他,实在没想那么多,还请相爷明鉴!” 蔺无晦冷哼一声,这官员经商之事要是捅到皇上和太后那里,断然不会再饶了魏明川,当年金殿拒婚之事损了皇家颜面,要不是自己奋力周全,这个没见光的儿子早就性命不保,还是先帝念在袍泽故旧才强压下来,这次的事情搅进了京城,他不得不怀疑宋锦橖别有用心。 端王府世子高靳引而不发显然是针对自己,这刚得的孙儿魏紫星,在使团面前出现的时候着实吓到了这个位极人臣的相爷,立功之事也绝非偶然,他这般的处心积虑无非是想拉拢自己倒向二皇子,可那嫃贵妃一党岂会善罢甘休? 在明面上自己绝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偏向,十八年前的那场夺嫡之变至今仍历历在目,自己做出的事情已不能再回头,看来历史又要重演,这次一定要撇清,但话又说回来,这是想撇清就能撇清的吗?蔺无晦内心无比挣扎。 “相爷息怒,晚生会将令贤孙带出这是非之地远离朝堂,幸好圣上只是赏些金银并未提入仕。”宋锦橖陪着笑脸,似乎猜到了蔺无晦的心病。 “今时不同往日了,此一时彼一时,不入朝堂也都是为他好,希望你也躲着点端王府,好自为之吧!”蔺无晦有些庆幸当初魏明川的决定,才说出了这番话来,话里话外隐晦之意也是在敲打宋锦橖。 宋锦橖先前的言之凿凿很快又模棱两可,言语中留着余地,“有些事并非我能左右晚生尽力而为,狂放不羁的端王世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应付。” 一席话蔺无晦隐隐觉得宋锦橖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端王府的世子并不是所看到的那样不着调。 这个老亲王也是故意躲起来放任儿子来折腾,到时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继续维持与自己的平和,同朝多年,为了江山社稷真是弹精竭虑,难为这把老骨头了。 这间书房的暗阁自两边分开直通相府后面的一个角门,宋锦橖辞别了蔺无晦绕了两条弄巷,上了右轴偏街的一辆马车,终于甩开了相府盯梢的尾巴。 蔺无晦得到消息曾一度见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孙儿如今的魏紫星,正是在那家集云客栈里,乔装便服出巡打了几个照面。 他走出了书房,显得老态龙钟,老夫人前朝尚书之女也已垂暮,由儿媳搀着无人入座,和儿子蔺庄席间等待这个一家之主。这个爱子封爵正三品轻车都尉,兼管京城日常的巡防事物难得也来了,这聚齐饭桌和和美美是人生一大乐事。 蔺无晦见到家宴却怅然若失,家人也发现了他不同寻常的状态,在书房待的比往常久了点,摸黑走出来还是头一回,无人敢随便询问。 即便在家里这位相国也不能像普通人家那样无拘无束,多少有点端着,官场生涯宦海沉浮,多少血的教训,前车之鉴不得不万分谨慎。 得力亲身扈从一路小跑来到他近前耳语了几句,蔺无晦面色微变示意其退下,唤来独子蔺庄,吩咐其他人用饭,父子两个进入了书房密谈,留下面面相觑的家人在那愕然。 “父亲大人如此急切找孩儿过来因为何事?” 蔺无晦平静的问道:“最近兴安城里有什么异动?” “来了一支贩售马匹的慎国商队通关文牒名刺都一一验证了,现在驻扎城外的万腾马场,马匹是由马政司钟大人负责采购的官马。” 蔺无晦拨了拨壁龛的灯芯,室内明亮了许多,相通的昏暗佛堂香案后面,映照着一尊慈眉善目的紫金菩萨,左手持青莲花右手持金刚剑,是文殊师利的金身塑像。 这尊佛像象征着大智大悟,官人则福禄双增,蔺无晦的一串念珠津津的汗渍油光可鉴,他微眯着眼睛,下垂的眼袋越发的厚重,“儿啊!为父的苦心你可真的明白?” 蔺庄低眉道:“入城时那领队所打点的银两我分文没取,本土的外地商人还是按您的嘱咐,该敲诈的敲诈,该勒索的勒索。” 蔺无晦点点头,轻声细语,他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人见到过他对谁大声过,即使在盛怒之下,可是这个声音却让很多人遭了殃,罢了官丢了命。 为了保自己和全家的命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事后他会为那些诛联的人诚心超度,诚心祈福,在这里他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来往客商是消息传播出去的最佳途径,就成了他下手的最佳目标,他不怕担起恶名,只是本该由自己承担却牵扯了自己的家人,他本就是一个恶人,一个该堕入额鼻地狱的恶人。 多少次民间义士豪侠,大义凛然,向蔺家劫持钱财的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屡屡得逞救济了数不清的灾情苦难,又有谁知道这是他恶相蔺无晦暗地里放水的结果? 自古忠孝难两全,忠君和大义是为臣子该做的,有时候又是矛盾体,取舍之间怎么权衡,盛年时期难以消弥的贪欲,将要入土方看破。既然难以身退只能在朝局中把宝押的万全,后人怎样评说已无紧要,家人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当年的辽郡边疆,越王的至交徐之洞接令平患以近尾声,被陛下揣度,责令回京被萧裕成的同乡威望逊色萧战取缔。 忽一夜被陛下诏见,言谈之意让蔺无晦纠集同僚门生弹劾徐之洞谋逆等十大罪状,为了替君分忧消除隐患,也是为了自己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他依然踏上了这条路。 诛联的部将不胜枚举,临死前徐之洞的话至今仍萦绕耳畔。 “越王殿下,老哥哥随你去也!我徐之洞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社稷,无愧于先帝!我会在另一个地方看着你这奸佞小人的下场,能为万世开太平,徐某人虽死无憾!” 那凛冽目光伴随着惨笑的景象时常浮现出来,如今的越王旧部不复昨日的辉煌,却成了牵制日驱壮大的万户侯萧战的一枚棋子,萧战虽击退了来犯的慎团,却让边塞战火延迟五年之久方才熄灭。 蔺无晦回想着往事,又理了理当今的朝局,虽铲除了功勋着著的徐之洞却背负着构陷功臣千夫所指的骂名,这些事情他只能藏在心里,他头上的那座山谁能撼动?那可是天! 至今谁能明白越王已死对他的皇权已构不成威胁了,可这个皇帝为何还要除去这徐之洞一帮越王近将不可? 当年边塞回京途经老虎口发生的事,可能只有他萧战最清楚不过了,他萧战借助抓刺客和剿匪的名头持续多年,把整个江湖河山搅得鸡犬不宁。 郏州余孽尽数伏诛,越王之死那日京城的府邸也同时惨招杀戮,府上被屠尽,越王的妻儿都未幸免,可有谁知道那是陛下派人下的令呢?事后盖棺论定竟是亡国旧人勾连城内盗匪做的惊天大案。 这京师重地怎会轻易被攻破和潜入如此之多的寇匪,这个欺世的弥天大谎自欺欺人,也只有一些布衣泥腿子才会相信吧? 蔺家父子在里面促膝长谈,忘记了时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章遗命遗孤 蔺庄聆听着父亲的一字一句,边塞的越王宠幸了部下宋戎的妹妹并有一幼子,在老虎口一并遇难,对于此事的人知之甚少,相貌更是不清不楚,回京复命时带回的尸首稍存疑虑,但当事人众口一词,可佐证不足。 蔺庄道:“联想起萧战掀翻整座江湖的行径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假借缉拿匪寇之名实则搜寻那漏网的越王遗腹子,倘若真是这样,欺君罔上够他萧战死上一百次的了。” “你我有此疑惑,陛下难道就没有?”蔺无晦道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来。 “这也就不难解释陛下为何非要置那徐之洞于死地的原因了。”蔺庄说道。 “这也仅仅是推测算不得实情。”蔺无晦说出这番话后似乎对自己的打算有了一些脉络。 “萧氏一族树大根深,想要扳倒没那么简单,他和当年的徐之洞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归附的可是三皇子这个班底,平心而论这个三皇子更有君主气度,陛下很是看中,这样以来,不难猜测陛下只是削弱萧家的实力怕他日益做大难以掌控罢了!” 蔺无晦对儿子今日算是最无保留的一次长谈。 仙池居 宽窄数丈的沐浴香池犹如仙境般蒸腾着雾气伴随着花瓣清香,乍现的雪白饱满身段和优美线条娇艳欲滴,娇喘戏语在幽闭的浴场里此起彼伏,回声阵阵摄人心魂,六个肥瘦各异而腰支纤细的妙龄置身温泉,拨洒着泉水相互嘻戏。 高靳光着膀子水面荡漾着涟漪,好比他此时的心境。他轻声吟道,“气蒸入泽梦,悠悠我心中,韶华如水逝,命运似浮萍,倘若这一刻便是永恒该有多好啊!” 有一女婢缓步走来通报,高靳应允,六女中五人已知趣的走出浴池,留下了后背那个柔软的“靠垫”,此女名唤岳蒽,正帮他搓着脊背,名符其实的贴身侍卫,出手狠辣最为忠心,曾经王府一名刺客被她用剔骨刀剥皮活生生的腌制成腊肉。 宋锦橖笑容满面来到内厅,上面凝结的水珠滴落下来,落在他时机恰当的掌心里。 “世子爷好兴致,锦橖打扰了!” “来的正好,何不一起?” “那锦橖先谢过世子爷的盛情了。” 宋锦橖解去外氅松了腰带,很快除尽衣衫进入水中,微胖的宽大身躯和高靳并肩一起,似老友一般。 “真是难以置信像帕奎这样的异国顶尖高手会是你姓宋的人,否则十个魏紫星也不是他的敌手。”高靳感叹不已。 “宋某人乃生意人早些年去过扶南国,有幸结识出金帮衬过他,投桃报李人之常情。”宋锦橖言语中轻描淡写。 “你要是真能拉拢蔺相爷为我所用就是大功一件,二皇子登上大宝你可是前途无量啊!”高靳斜瞥了一眼身旁的宋锦橖。 “宋某一介商人地位低下承蒙世子爷不弃,接下来要怎么办?” 门前布帘一晃,一个羞涩的花容红衣女婢端着托盘酒水进入内厅,高靳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下来好好陪陪这位爷!” 红衣女婢略微惊慌,低头见礼说了一声:“是!” 只见她生疏的剥落衣物,坠下来后好似盛开的红睡莲散落一地,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宋锦橖呵呵一阵轻笑说了一声妙,接着又道:“世子爷培育的花朵不仅娇美还真有眼力劲。” 高靳没有回答,自顾自的享受着来自身后的温馨玉软。 褪落红衣的女婢刚入水中被宋锦橖揽着蛮腰满脸的羞赧飞霞,宋锦橖温柔的抚弄着她散开的一绺发丝,猝不及防把她的头颅按入水中,扑腾出大片水花,水花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没有了动静。 高靳说了句自作聪明死有余辜,眼线布置到本世子眼皮底下来了。 宋锦橖嘴角微微抽搐,然后笑道:“萧裕成这个左相真是无孔不入,知道世子爷对女子的喜好和疼惜来了这招,我怕你下不了手,就自作主张,您不生气吧?” “宋先生说的是哪里话!” 宋高二人穿衣离开,岳蒽打捞女婢尸首后,自己穿好青色铠甲,然后帮尸首穿上衣物,吩咐下人拖走。 这个青甲女侍卫像头猎豹跟随二人搜索着四周的一举一动,素有豹女之称矫健迅猛,善使短匕和飞爪。 炎炎夏日初蝉鸣叫声不绝于耳,百瑞丰商号秩序井然已足月余,宋锦橖返回了沽州蓟县,魏紫星暂时留守京师协助掌柜刘三观,但是此刻的魏紫星却成了端王府的座上宾。 府上的下人正在用竹竿驱赶恼人的鸣蝉,德贤郡主佯装从会客厅经过了三个来回,遣贴身丫鬟喜鹊和登梅送上茶水果盘,打探里面的情形。 魏紫星过府已有多次,德贤郡主有些安奈不住,怀春少女的心事,做为母亲的卢王妃岂能不知?只是深宫之中的她对有很多事知之甚少,入府的少年虽然相貌堂堂,但终究是一介草民,也无入仕的宏图大志,而是一个为人不齿的商人罢了。 当娘的哪有不疼女儿的道理,卢王妃几度试探了里面的少年得出了如上的结论。 外面虽然炎热,客厅却是阴凉,王府女婢在为主人摇着帛扇,这里有冬藏的冰块置于青铜冰鉴之内,主人客人饮用着清凉甘味的冰镇酒,惬意无穷。 高靳盘算着眼前的少年蔺相爷未公开的贤孙儿,几次提及赏赐予他高官厚禄都未领受,不曾想到今日少年竟然主动讨赏。 “世子爷别怪小的斗胆,能不能把这两个丫鬟赏赐给我?”魏紫星小心翼翼的说着,并指了指喜鹊登梅两个丫头。 斟酒水的登梅如五雷轰顶,手里的器皿差点滑落下来,这个有些暴烈的丫鬟一阵晕眩,心里万般恼怒却不敢发作,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因为眼前的主子高靳正眯眼盯着她,相较而言丫鬟喜鹊倒是显得很恭顺。 高靳脸色肃穆又慢慢舒展开来,“好大胆的小子,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保证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这是犯上知道吗?” 登梅听了这话安心了许多,可是喜鹊更加的清楚了自己的命运,看来这个主子真的是铁了心要把自己两姐妹送出去了。 “我知道她们两个是从小陪着郡主长大的,我这夺人所爱不止可恶简直是不知死活,怎奈欢喜的紧,小的愿意冒险一试!”魏紫星显得胆气十足。 登梅怒目相向心里暗骂淫贼两个字,被姐姐轻轻扯了一下衣角。 高靳缓缓拍了拍手语调也缓和了许多,“有气魄,本世子准了,以后她们两个就是你的了,怎么安置与我王府没有半点干息,待会管家会把卖身契约交给你。” 喜鹊深知这个世子爷说一不二,现在老王爷临走前把一切权力都交给了他,连王妃都无权干涉,王府就是她的家,不免看起来有些感伤,登梅更多的是愤怒和恐惧,回想以前王府地牢的情形,魏紫星这贼人必挟私报复,汗香湿透了后背,一小股清风吹来,不禁有点发冷,竟忘了怎么走出的房门。 宋锦橖终于安稳的坐在家中,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宋香,眼神里充满慈爱,这个十岁女童天真烂漫,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他不由得念起那些逃亡的日子,在南扶国最无助之时,遇到了他一生最重要的女人南扶巨商之女素西,并诞生了独女宋香,可如今这个女人却入宫成了一名舞伎,还是自己亲手奉上的贡品,尽管他的心在滴血,但是总有一天他要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数拿回。 宋戎这个名字已经快二十年没人提起了,他现在是宋锦橖,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名字会堂堂正正的响彻整个大邺王朝,还有那个流落外邦的妹妹宋翰飞,她本可飞上枝头,事到如今却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收回心神的宋锦橖见到宋誉走进远处的朱红色八角亭对自己招手,便起身也走了过去,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表现的有些恭敬,父子俩的关系甚是微妙,外人看来这一家子的教讳就是本末倒置。 宋锦橖和颜悦色说道:“誉儿,让为父来有何事?” 宋誉脸色微微一变,面带愠色道:“跟你讲了多少遍怎就记不得?外人不在就别直呼我的名讳。” 宋誉拂袖侧身,宋锦橖低头连连说是,这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有些不好受,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亲外甥好歹也是靠自己养大的,和父亲的角色有何区别,何以让自己如此难堪?话又说回来,这是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希望,未来的君主,将来是要执掌天下的人,这种做派对他来说未尝不算一种心慰。 宋誉似乎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欠妥,语气缓和了一些,“舅父何事直说便是。” 宋锦橖慈父般的神情,缓缓道:“殿下,身为储君本当如此,君为臣纲无可厚非,不枉我的一片苦心,三纲五常天道人伦岂能不守?” 宋誉拱手歉意:“舅父莫怪,他日我若能登大宝,定不负你!” 宋锦橖干涩的一笑置之,继而说道:“你父王那些能征惯战的旧部多半被当今皇帝拔除了,死的死逃的逃,还乡的还乡,如今在职的少之又少,可信的更是难找,你父越王当年是何等的英武霸气,如今我们把这帮旧人重新招集,一展往日雄风,夺回大位方对得起越王的在天之灵。” “舅父的鞭策本王片刻不敢懈怠,只是这胜算现有几成?” 宋锦橖踱步间二人进入回廊,发福的身躯晃悠着打开一扇小门,转动了灯台下一个不起眼的暗钮,墙壁两侧缓缓移开,出现了另外一个暗室,暗室末端有一个漆黑狭长的台阶往下蔓延,仿佛没有尽头。 宋锦橖拿起一个火把,二人顺着台阶往前走着,脚步声清晰可闻带着回响,只听宋锦橖再次说道:“只要叛逃辽郡海域的皇甫鹰还念及和当年越王的情义助你大业,必可十拿九稳,此人现驻扎在双鹿岛,有雄兵过万。” 暗道如幽冥让人心颤!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九章风雨欲来 一个拐弯处数支火把嵌于石壁火光通明,铁栅栏门里关押着一个惨白消瘦面庞年约四旬的妇人,里面楠木床榻桌椅陈设很是考究,两个庄丁模样的壮汉手持利刃把守在门外,一个女奴侍奉着那妇人。 妇人感到有人过来显得很平静,自顾自的低头观赏手腕上的镯子。 “荔芋,别来无恙?” 妇人听到有人叫她发出一阵凄笑。 “你的好儿子陆紫星找你可是找翻了天,你这后娘真有福分,不过现在他却成了别人的儿子,就连姓氏都改了。” 叫荔芋的妇人愣了一下,停下了摆弄镯子的举动,但依旧没有抬头置若罔闻,留下宋锦橖自说自话。 “十八年前的辽郡你带着皇甫鹰的儿子人间蒸发下落不明,你是他夫人的陪嫁丫鬟这样子做是意欲何为?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 “我已查明陆紫星并非是陆羽两夫妇所生,他正是皇甫鹰的儿子皇甫青云是也不是?”宋锦橖面露得意之色。 荔芋按捺不住问非所答,开始转过头来:“陆羽是你所杀吧?” “不错!” “你为何下此毒手?” “只因他是害死越王的郏州余孽,我倒是奇怪你们两个人怎么会搅在一起,还成了一对鸳鸯。” “这个与你无关!” “不妨再告诉你个秘密,陆紫星噢不皇甫青云现在是我的徒弟,他们父子将是我最好的棋子。” “无耻!”荔芋疾步冲到精铁门前双手抓着栅栏近乎歇斯底里。 宋誉闻言想去惩戒这个出言不逊的妇人,被宋锦橖劝阻,可妇人并不知道眼前这位翩翩公子正是越王的遗腹子高誉,当然也不会知道宋锦橖就是宋戎,否则定会惊讶的无以复加。 宋锦橖貌似被骂的很受用,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低贱的嘴脸呈现出来,和之前的儒雅之风大相径庭。 “你会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不着急宋某人耗得起,可是你那好儿子未必行,奉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荔芋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呆呆出神,她相信自己从小的教导,这个相依为命恨不起来的儿子定能完成使命。 二十年前先皇在世的时候钦点自己为密政司的执事,暗察使一职,带队肃清潜伏在王朝之内的慎国细作,她身先士卒孤军犯险,等来的却是陛下驾崩的噩耗。为此在一荒废陋庙遥祭,以孝子礼仪守在垩堂。 金,银,赤,玉,千面,共称五狐,乃慎国细作,他们搜集窃取兵力分布图,人员调度,粮草器械供求等重要情报,最终是为发动那场辽郡边境战事而服务的,大邺立国不久根基未稳,在接连三场失利之下才有了后来的越王平边的事件,由此看来越王之死实在有些蹊跷。 荔芋重新坐回那个黄色楠木矮椅上,先帝已去北慎已退,可她的任务至今尚未完成,新皇登基不久成立了自己的内卫,负责监察直授皇命,不受任何机构制约,无人能调度其权限,这便是人人畏之如虎的东陵内卫。 经过东陵内卫的多方努力,五狐党羽奸细网基本瓦解,金狐赤狐已遭伏诛,其余三狐下落不明,然近来有死灰复燃蠢蠢欲动之态势。让人蹊跷的是东陵内卫不仅清查慎国细作,连同参与肃奸行动的同袍一并剿杀。 这是后来回去复命的几人死于非命才恍然大悟,否则如此隐秘的身份是很难得知,幸而他们大多人单线联络,并不知道对方身份才没导致全部遇难。 先帝所设的密政司今已不复存在了,让人不禁大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感叹,现如今特使中只有凤池,烈酒,夜央三人活着了。 逃出生天对她来说亦并非难事她选择了隐忍,这么多年的韬光隐晦掩人耳目,这一切的一切不能白白付诸东流,多少疑团未解,自己凤池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只有继续伪装才契合当下,荔芋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先帝交付任务的那个寒夜。 魏紫星新置了宅子,掌柜刘三观用品器具早已备齐,在京都离商铺街七里路程的一个纵深处,是一个新兴土木的住宅区,部分尚未竣工只是迁入零星散户,但风景秀美,绿意浓郁,夏风刮过爽快清神。 骄阳下静谧弯曲的石径上走来一男两女,主仆三人甚是怪异,男主子走在前方着装朴素似乡下人般,却是干净利落,身后二女肤白貌美,身着上好丝绸,料子顺滑赫然出自京城乃至全国最著名的青蚨绸布庄,裁剪针线绣工均是上乘之选,勾勒出女子本身近乎完美的线条。 男子催促道:“你二位能不能快点走,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啊!” “你空着两手,让我两个提这么多行李你当我们是神仙啊!”青衣女子气喘吁吁的把包袱扔在了地上,用玉臂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扯着前胸的衣襟以手为扇往里面扇着风。 “你们难道要我来提行李,这里不是王府,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今儿谁是家主,拣起来!”男子转身走了回来,语气凌人。 “登梅她就这脾气并非有意冒犯,还请主人宽恕!”碧衣女子蹲身低头施礼,后背被汗水浸湿,毒辣的日头让她的面庞上了一层红晕,增添了一抹别样风情。 男子一乐道了一声,“懂事儿!”端详二女两轮过后又叹道:“瞧瞧你们这苦着脸给谁看呢!打今儿个起你们两人叫伤春和悲秋,在这就随我的规矩。” 尽管那时伤春悲秋一词尚未出现,魏紫星却是灵机一动,没来由蹦出这么个词儿来。 “这这”二女面面相觑,喜鹊登梅就这样成为了伤春悲秋。 登梅在心里咒骂了无数遍,心情好了许多,天气都似乎并不那么热了,在端王府为婢也算是锦衣玉食,眼前这主倒好连辆驴车都不舍得雇,自己出银子还不让,这是哪门子道理?明摆着是憋着坏呢! 进入宅院魏紫星用吊桶打上一桶凉水,自顾自的喝起来颇为甘甜爽口,想起打小的拣漏生涯,能找到这么一瓢清水是何等幸事,更别提入住这么别致的庭院了。 两个丫鬟却不这样认为,更名为悲秋的女婢是一脸的嫌弃,跟端王府比何止差一星半点,就是和下人房比起来还逊上一截,这样的主子简直一无是处,土鳖扣扣搜搜一穷货还时常冒出错别字,除了样子还行自己心里还不愿承认。 姐姐伤春仍是那个任劳任怨的模样,安顿好了一切开始去灶房烧水,妹妹悲秋自己捶打着后背,直到被主子骂了一顿才过去帮忙,“这样没眼力劲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在端王府混下去的。” 这时走过来两个讨水喝的汉子声称是建屋的帮工,挽着裤管肩上搭着粗布巾,微微鞠躬,看来是渴得不轻,仰起头喉结上下滑动顷刻间一瓢清水无影无踪。两人打量着院里的布局,其中一个去厢房边上的耳房门前搬来一个凳子歇息一会儿,谢过主人两人告辞。 魏紫星目送两人离开,回想方才此二人接瓢的手势和手掌绝不像一个干粗活的帮工,可这两人有必要对自己撒谎吗? 凌乱的一阵马蹄声传来,门前十丈外一条通往主轴街道的叉道,一队马贩子从旁经过像是刚入兴安城,有几人打着哈欠一脸倦容,这些人去的方向推测是要在这片人烟稀少的新宅区落住,似有人预先按排好的行程。 更名为伤春的喜鹊备好了大木桶出来时见这一幕便随口说道,“这是北慎国的马队,前几日来了一拨,上个月就有好几批来过,落脚在西郊马场,听说是马政司买进的官马,还是我去为郡主挑选料子所见,回去后听府上人说的。” 魏紫星点了点头,轻声道:“伤春,你也累了洗澡去吧!” “可是公子你我”伤春少了之前在端王府的笑,有些黯然,“我是说热水是给你准备的。” “我习惯了凉水,自己来就行了,你跟随我受苦了。”魏紫星不明白自己为何讲出这番话来。 “不要紧的!”伤春勉强一个浅笑,略带着苦涩和无奈,柔声试问道:”真的不需要热水吗?” “我和你鸳鸯浴成不成?”魏紫星没好气的说道。 伤春脸颊发烫,低头慌乱的跑开。 扭捏半晌过后,更名为伤春悲秋二丫鬟重新捯饬完毕,蝉翼薄纱清新脱俗颇具灵气,魏紫星早就在井边就地解决,见二女出来不免多看了两眼,面容瞬间再次绷紧,催促中带着讥诮道:“二位仙家赶紧去生火烧饭,要你们两个又不是做脔宠,这般妆容给谁看呢?” “你”妹妹悲秋出声就被姐姐打断,“家主息怒,我们这就去。”言罢轻轻示礼拉着妹妹去了灶房。 慎国马队数十头骠壮骏马拴在一处空旷草丛,打着鼻鼾享着美味。这是精挑的烈马打算送往万户侯府的,迎接的侯府小吏正和慎国马贩的当家人龙骧饮酒,纸窗晃动的烛火,在黑暗里犹为明显,夜起风了,不知谁家门窗未关好,吱呀吱呀的伴着虫鸣。 这些个马匹大多是育种的雌马,应是培育战马而用的,人影幢幢,小声低语,星光下不知是何勾当,从数匹雌马的产道里掏出一个个小包裹,躲过了城门校尉的盘查。 房舍后蒿草桑木茂盛,加之院内水井使得夜晚蚊虫颇多,魏紫星燃起了艾草来驱蚊,支起的帐幔有些发闷,他起身开门走了出去,伤春和悲秋两丫鬟所在独立座东朝西的小厢房窗纱微亮,已近子时,二人还在窃窃私语,听到有人叩门,见是魏紫星有些诧异。 “你两个待会儿去我房里侍寝。”魏紫星表情严肃,斩钉截铁不由分说。 二女面露难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章暗流涌动 两位丫鬟均是未经人事的雏儿,能在端王府保持完璧之身实属不易,全靠德贤郡主和卢王妃的庇护,否则以那世子的作风恐怕早下手了,就算做了即便那些道德楷模的圣贤鸿儒,对这种事也只是当做闺房私趣一笑置之罢了,谁能主持公道? 这次要不是老王爷授权给他,也不会把两丫鬟赏赐出去,他没想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若是换做其他府上这等诱人可口的丫鬟恐怕早就被轻薄占有了。 “走还是不走?我再说一遍!”魏紫星态度强硬咄咄逼人,两丫鬟犹豫着,夜晚跟一个男人同处一室从未经历过,只是想想就让人不能平静。 伤春给妹妹递了一个眼色,率先出了闺阁,外面漆黑一片,远处跳耀着荧荧的火光,涌来的夜风舞弄着她的乌发,陌生的环境,几只萤火虫掠过院墙,幼时听闻那是不得安生的幽魂所化,想到这伤春浑身发麻,本能后退挨着自己的家主。 悲秋憋了很久的火终于压不下去了,提高了嗓门:“你休想,我死都不会去,你这乡下佬是什么东西!” “你这高贵的丫头今晚还就得服侍这个乡下佬。”魏紫星嗤笑说道,“世子殿下那你是回不去了,白纸黑字你被转手予我告官我也占理。” “去死!”悲秋恼羞成怒。 “啪!”一声脆响悲秋俏脸出现一排红印,“你就是被王府丢弃的流浪狗,卖相不错罢了。”魏紫星继而说道,姐姐伤春挡在妹妹面前不住的求情。 “你好好劝慰你这个烈女妹子,尽快,我可没耐性了。”抛下一句话他拂袖而去。 “别忘了郡主差你我过来的任务,大局为重。”伤春为妹子擦拭不断涌出的热泪。 不大会两个丫鬟推门进来,魏紫星斜瞥了一眼两位楚楚可怜的人儿勾了下手指,伤春领会,在榻上斜坐摇着蒲扇,悲秋则似牵线木偶被他揽入怀中,泪珠顺着双颊滚落。 丑时过了大半,由于太过疲乏伤春趴着床沿睡去,魏紫星轻轻拿开她的一只手臂,翻身下地把她托起平躺,悲秋侧身背对着,大概是心力交瘁睡得很沉。 魏紫星准备开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两丫鬟倍感亲切,那是爱屋及乌此刻他更像是个家长。 他不能够带那位王府的郡主走,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能够说清楚事却不能说。他拍了一下脑袋,心想,“又犯浑了不是?论起来她可是你皇姑姑,你怎能有这邪恶的念头呢?”他想起了天机桥,他灭了灯出了房门。 六岁那年后娘荔芋本打算抛下他独自离开,那样他可以做个普通人,可终究还是回来了,在后娘严苛的淬炼下他不再普通,还未及冠后娘便告知他的生父是故去的越王高晟,他的母亲是越王近卫宋戎的妹妹宋翰飞。 他渴望一个正常的家,而这个家的人却在尽力的扮演着另一个人,每次见晚娘在外人面前伪装,他都感觉一阵恶心,后来他也成了那样的人。 城已宵禁,军士成队手提灯笼腰挎掣刀在各个要道和弄巷巡查,一个诡谲的黑衣人飘过百尺护城墙,眨眼间黑点便无影无迹。 半个时辰未到黑影出现在城外百里外的王家镇,之所以称王家镇是这里两百年前一户王姓人家来此开枝散叶,他们是难得罕见的建筑巧匠,而今这里繁荣为庞大的建材市场,镇上王姓人居多,不仅如此此地还是王城的咽喉要道,包括那支慎国马队也是由此经过。 黑影在一家不起眼的胡同的旧窗户上绑了一个绳结,拉开一块墙砖取出并塞入一个布包后重新合上,原路折回。 丫鬟所居厢房滚滚浓烟起了火势,魏紫星心里一惊,回到自己房里伤春正在酣睡,惟不见了悲秋,自己点燃的驱蚊艾草本加了辅助催眠成分,这个小祖奶奶难不成一直在装睡? 他拍醒伤春问询无果,这时他发现窗纸破损了一个小洞,窗外丢弃一个小竹管,猛然一惊,不顾一切冲入火海。 此时被熏醒的悲秋在里面愤力呼救,檐木倾塌窗子喷着火舌发出木柴爆裂的声响,魏紫星躲闪着燃落的木屑,肤肌被炙烤的灼痛,刺鼻的焦糊味迎面扑来,浓烟呛得泪流不止难以睁眼,仅凭着声音寻索,脚下一拌竟是一个火油罐,定是纵火恶徒所弃。 在一个还未燃到的拐角处发现了蜷成一团的悲秋,熏黑的脸蛋被泪水冲刷行成了道道银河。见到主子后已泣不成声,主动扑了过去,魏紫星眼睛一红,“让你在房里老实待着,谁让你回来的?该!” 悲秋只剩下了哭泣。 大火吞噬了来时的路。 伤春想阻止主子已来不及,此刻正提院内的吊桶泼水扑救,要是里面的人有啥三长两短该如何向郡主交代?她已成了一个泪人儿。 “哭!还哭?要是眼泪能浇灭火焰你哭死算了。”魏紫星一边察看四周一边说道。 悲秋噤声泪流。 魏紫星摸索着发现了一个大木桶,竟是洗澡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悲秋被他托起强行塞进桶里,他从一个箱子里找来被褥打湿顶起抱着这个小婢女冲了出去,外面的火势已被伤春遏制了不少,周边已有落住的几个散户前来相助,火势终于熄灭。 见到二人冲出大喜过望,抹了抹花猫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嘴角绽放的梨涡比已往更加的动人,主仆三人你侬我侬,直至发现了彼此血脉偾张的湿身诱惑方才尴尬收场。 “不在我房里好好待着回来做甚?”魏紫星板起脸,冲悲秋说道,“也就你不让人省心!” “我”悲秋转念道,“我觉得自己房里比较习惯啦!”语气透着撒娇的成分。 伤春会心一笑,淡然说道:“这是像有人故意纵火,两个房里被人吹入了迷香,地上的竹管可以看出,凶手走得很仓促。” 悲秋若有所思状,想起了白天那两个讨水喝的帮工,“可显然纵火之人是冲我们两个而来的,为何单单我们的房间失火?” 伤春看了一眼那片狼烟废墟,继而说道:“只因你我曾是端王府的人。”她装作无意的瞟了一眼主子魏紫星。 悲秋捋了捋思绪,“家主你是不是知道有事要发生,还有那纵火之人是些甚么人?” 这个性如烈火的丫头看似粗枝大叶不曾想还有细腻的一面,魏紫星给她一个白眼,“我哪知道,我就出去透透气你就惹出乱子来,诚心给我添堵。” 伤春回道:“是有人不希望我们王府和家主走得近。” 魏紫星勾起实指敲了敲她的头,“哎!注意措辞,什么你们王府,你俩现在是我的人。” “奴婢知错了。” “还有你们两个打今天起别称呼家主,称星爷知道不?” 悲秋忍住不笑,被狠狠瞪了一眼。 伤春拉着妹妹双膝跪地叩首道:“多谢星爷拼死相救,我姐妹二人鞠躬尽瘁生死相随。” 魏紫星搀起二女,“我是进去抢救自己的私人财产,你妹妹不是一直认为我抠吗?” “舍妹她不懂事,家主莫怪。” “叫星爷,这笨丫头!” 两丫鬟在主卧沉沉睡去,受水铜壶里浮起的漏箭指示已近卯时,东方出现鱼肚白,魏紫星却丝毫没有倦意,在院外的灌木丛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露水滋润的矮草生机勃勃,同时打湿了裤脚。 神情凝重的他只有单独一人时才会出现的沉稳,与之年龄显得格格不入,他不由得暗暗忧虑,就在他身后丈许忽立有一人,整齐短须腰间配一把流光宝剑,手握剑柄身着绣有彩纹虎案的常服,玄色高帽。 魏紫星并未回头已察觉到来人,“从端王府走出你就派人跟踪,这把火真的不该放。” 来人目光忽闪,语气却很平和,“你不该跟端王府搅在一起,这两个女婢并不单纯,我这都是为你好。” “这是我的事,我有分寸,不劳阁下操心。”魏紫星并未领情,言语中透着不快。 “论起辈分你是不是该称我一声叔父啊?”来人仍保持着原有的风度。 “我只有一个养父他姓魏不姓蔺。”魏紫星淡然一笑。 来人摇头一笑,“他魏源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血脉的事实,我不能不认他这个大哥,这个香火还靠你延续呢,我怎能坐视不管?” 魏紫星沉默了一会道:“那也是魏家的香火与你何干?” “你以为我乐意管?只是老爷子他为此忧心忡忡,身为人子怎能视若无睹,朝堂复杂,相国他只希望你们安稳度过余生。”来人些许黯然,又不乏刚毅。 “付之一炬就可不留痕迹吗?他人以为是天灾?你是打算让萧裕成替你背这黑锅,端王府绝想不到是你蔺庄所为,这种算盘从今往后少打为妙。” “贤侄,叔父劝你早些回去,此地不宜久留,好自为之。”蔺庄回避话题言罢转身而去,走出几步再次驻足,因为身后传来魏紫星的声音。 “最近兴安城不太平,别把精力浪费在这里,身为城防都尉责无旁贷务必搜查仔细,出了事你担当不起。”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蔺庄展颜道。 “我言尽于此!” 日头巳时已过,两丫鬟起身梳理,简单收拾准备投身客栈,此处留下的只是闹心,眼不见为净。 主仆三人在城里集云客栈下榻,要了两间天字客房,不过却是伤春付了房钱,魏紫星倒像个跟班随从。 斜对面恰是百瑞丰商号所设的茶楼,可与楼上的主仆三人对街相望,这些私人营生朝廷法令不许官员涉足,以经查处严惩不贷,是本朝天子高嵩的雷霆手笔。 从客栈阁楼向下观望魏紫星再次见到慎国马贩穿街而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一章薄凉女官 马蹄声疾入宫门,五人五骑由远及近,行人闪避一声嘶鸣赫然出现在集云客栈,仆仆风尘,像是赶了很远的路程,为首的是一个女子武官,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一气呵成。 这是一匹黑马产自鹰愁涧一带,名为洛阳,号称野马之王,是在一个峭壁山涧饮水时被发现,此女官追踪整整半年才将它驯服颇具灵性,只认一个主人,体型庞大实属罕见,而它的主人却是个娇小玲珑体态,一袭玄色绫缎刺花官服,黑色镶珠青绉纱官帽,红丝带系缚。 杏目乌黑闪亮,官帽把脸颊衬托得精致小巧,只是蒙上了一层寒霜,让客栈的看官们不敢直视,也许是因为她来自官家,也许是因为她配带的墨绿宝石弯刀。 几个伙计忙不迭失的牵马,楼下客满,穿过众人大步流星从楼梯去了二楼,四个精壮的中年随从紧随其后带着一股骄纵,小二慌忙后脚跟上到了一个单独雅间。 “五位官爷要点什么?”小二弯腰问道。 “两坛花雕四斤牛肉外加六道小菜,先这样不够再点。”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说道。 “好嘞!”小二应声下楼。 “墨冼先生安全到达雍州这趟差算是圆满了,萧侯爷那可以交差了。”一个黑脸膛随从神情自若。 “侯爷身负皇命,三皇子重托怎可掉以轻心,我等谨小慎微是没有错的,千万别给三皇子抹黑,让侯爷难做。”另一个白面后生接茬,环顾四周。 “待会赶紧吃完回去复命!”女武官神态肃穆,冷淡一句。 “是二小姐!”四人异口同声,之后便不再言语。 这时一个醉熏的贵公子晃晃悠悠踏入,险些撞翻小二上来的酒菜,嘴里喷着酒气,舌头打结,含糊说道:“这不是万户侯府的二小姐吗,在这遇到缘分哪!” 这个酗酒公子年近三十,一双雌雄眼,挑眉一笑额头几道深深的沟壑,四个随从见到来人轻挑的语气未敢出声,隔壁几个豪阀子弟没有拦阻退避原位。 那公子从桌上斟了一盏酒扶着桌子来到女官身旁打着酒嗝,“醉眼看花,花也醉。” “萧茂盛你放肆!”女官泼出酒水浇其脸上,怒斥道。 “连你也欺负我,都欺负我,老子让你们有一天后悔。”这个叫萧茂盛的人蹲在地上开始痛哭流涕,他便是当今左相萧裕成的独子。 “我们走!”这个侯府二小姐拍桌子走人,好好的一桌子菜没吃几口,留下萧茂盛一人哭着自斟自饮。 女官出门仓促间撞到了将要下楼的魏紫星,微微点了一下头快步下楼。 伤春皱眉目光望着那拨人离开,悲秋面露厌恶之色,说了句,“甚么货色?”当她看到魏紫星也在目送那女武官等人,气得一跺脚,“哼”了一声。 伤春对魏紫星轻声说道:“我曾见过他们,那是万户侯府的四大家臣和二小姐萧凉,曾拜龙骑将军,听说她是在战场上捡回来的。” 悲秋嘟囔着,“有啥了不起?” 说起这萧凉的确是身世凄凉,萧战当年在巡边的时候一个中秋月圆之夜,巡至一处密林之中忽听浓雾里传来狐悲鸟散之声,接着一阵婴孩的啼哭,林子透着诡异让人头皮发麻,几个兵士想要返回,是萧战顺着声音寻找才发现了地上有一个女婴,想想孩子的处境便取名为萧凉,有时不便,在战场上也背起她和敌人厮杀,为此还招来敌方的耻笑,也是帮军中老爷们儿把她养大,萧战视若珍宝,更胜自己的亲儿子。 客栈一楼大堂慎国马贩大当家龙骧竟也出入这家客栈,看来是要离开回国的样子,他们几人要了几大包牛肉干花生米干果,用油纸包裹,还有几坛美酒,这些被楼上的魏紫星三人尽收眼底。 而在百里外王家镇的王匠师在自家房里遭遇胁持,汗水和着泪水将要虚脱,他的大哥正是那名迎接慎国马队的马政司小吏王主簿。 入夜时分宫城起了大风,月色惨白从两块乌云里挣脱出来,巡城宿卫兵士分队排查时东面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接连好几个民房区也燃起了大火,火借风势蔓延开来,城中沸沸扬扬,纷纷出来救火,乱作一团。 蔺庄下令封锁城门严令搜捕凶徒,白天排查并未发现可疑人物,这么多火药是哪来的?民间作坊都有登记造册定期排查,一时间不该多处燃爆,源头居然在军器监附近。 此时有居民陆续来报,有生人房赁不知所踪行迹可疑,蔺庄寻迹去那住户家搜出夜行衣,造假名刺,北慎喜用的酒囊。 “不好,军器监要出事!”蔺庄奔出弄巷和宿卫往东而去。 这军器监属蔺相国调度管理,出库入库须本人奏批。档案阁里却丢失了重要的弩机图,那是墨冼先生的心血,克制北慎骑兵的利箭,十五石钧力五百步射程的王者连珠弩机,投入制造已有两个月。 蔺庄发现在后墙的排污道铁栏被撬,显然盗匪从这出入,但这里通道狭窄只能容纳孩童,难不成盗匪是一个孩子?但从档案阁的足迹来看却又不像,蔺庄陷入矛盾中。 此处是军机要地,两百工匠在此作坊身份隐密极少外出,精兵把守固若金汤,出了这种事不知怎么向父亲交代,向皇帝交代,懊恼的蔺庄一脚踢碎了身边的一个旧箱子。 “北慎的马队。”蔺庄一惊,部将插话道:“傍晚他们已经出城了。” “直娘贼!”蔺庄忍不住爆粗口。 “如此狭窄的入口盗匪都能来去自如,城里随便哪个狗洞也能逃遁,恐怕早已出城了。”部将说道。 “对了,查查负责和北慎马贩接恰的人员,定能有迹可循。”蔺庄与宿卫火速赶往马政司。 钟府 蔺庄急促拍门,管家挑灯开门一脸错愕,城里失火想必他也已知晓,转身通报,主政钟熹笑眯眯的边穿衣边走了出来,“蔺公子深夜造访为哪般啊?” “军器监失窃了弩机图,此案与北慎马贩子有莫大关联,还请钟大人指教一二。”蔺庄抱拳施礼。 “有这等事情?” “钟大人难道不知道吗?”蔺庄虽这样说,脸色却不大好看。 “此事由本官下属王云山王主簿处理的他并没有下情向我回禀。”钟熹一脸无辜的表情,陪着笑脸。 “多有叨扰,蔺某告辞!”蔺庄和宿卫转身离开。 钟熹脸色阴晴不定像盘算着什么,心不在焉的说了句,“蔺公子慢走!” 与此同时距王家镇不远的五里铺正在上演着惨烈的厮杀,地上已横七竖八倒下了十几具尸首,一个瘦小汉子好似泥鳅,正和一名女子缠斗在一起,女子抽刀光芒四射,那瘦小汉子险象环生,另一边正是北慎马队当家人龙骧和一个蒙面客战在一处。 龙骧双手成勾隐隐透着寒意,所到之处尘土飞扬,墙壁洞穿,奈何蒙面客竟会移形换位,弹出一颗石子击中他的腰眼,顿时真气涣散。 蒙面客步步紧逼,龙骧退无可退,虚晃一招,企图出奇制胜,鞋底弹出一把匕首猛踢向对方腹部,蒙面客突然凭空消失,龙骧心里一惊昏迷过去。 这边女子和瘦小汉子已拆了五十招,瘦小汉子飞奔着跳上路边的一个废弃的木屋上,女子穷追不舍,哪知那瘦小汉子踏破屋顶落入屋内,女子刚飞上屋顶被先前的蒙面客拦下。 “二小姐穷寇莫追,他是紫岳金榜排名第三的怪盗卓无惫,善长缩骨功和三抄手,轻身功夫独步天下,你能追到这来脚力可见一斑。” “你是谁?怎会识得我?” 蒙面客没有答话腾空落地,萧凉飞身挡在了前面,“贼人休走!” “你挡不住我。”蒙面客竟然使用腹语。 双足疾点飘落在一屋顶,两个纵跃飞出数百米,蒙面客回头发现追来的女子近在咫尺。 蒙面客笑道:“萧二小姐莫不是看上我了,这样没羞没臊的追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少贫,死到临头还有这心思!”萧凉抽出弯刀,目若寒星,“我要拿你见官。” “贼人在那呢,我是来帮你的,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蒙面客语气中带着无奈,指了指墙角昏迷的龙骧。 “藏头缩尾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萧凉驭气贯刀,蒙面客已飞身而去,飘过来阵阵回声,“你是追不上我的,你还是拿那个凶徒复命吧!”接着抛来一个竹筒,“你把这个交给蔺相爷,就是你侯府送他的人情。” 声音逐渐远去蒙面客隐没在夜色中,萧凉叹了口气,猜测这人是什么来头,若不是他的人预先拦截,这帮北慎国细作还真的溜了,她拆开竹筒那是几张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一些咬合的齿轮机括图样,晦涩难懂。 兴安城大火已逐渐熄火,风中弥漫着焦糊气味,还有没有散尽的黑烟,朦胧的月色映照得满目疮痍,司天台的刘辙刘知事正和一个黑袍老僧登楼远观。 “这大风刮得真是时候啊!”一语双关刮得是好还是不好让人咀嚼回味,说这句话的是刘辙。 黑袍老僧却说道:“应当是这帮纵火的匪徒来得真是时候才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二章峰回路转 次日零晨蔺府 “萧家姑娘辛苦,这样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老夫感激不尽,还有慎国奸细也被擒获实在不易,皇上那老夫定为你请功。”蔺无晦一身富家翁的打扮,唠家常一般蔼然可亲,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相爷抬爱,这些都不是我的功劳,请功大可不必。”萧凉义正言辞,“这些可以降低蔺家的罪责,陛下那好有个交代,我充其量算个信使。” “萧姑娘如此深明大义,我父子如何报答。”蔺无晦顿了顿又道:“你是说立功的另有其人?” 萧凉道:“是个蒙面人。” 蔺无晦哦了一声又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那晚辈告辞,相爷留步!”萧凉走出会客厅,看了一眼府上战战兢兢的下人,猜测昨晚到现在这些人定是遭到了不少的责难。 萧凉走后蔺无晦换上朝服,管家早已备好轿子在府邸门前等候,他急匆匆出了府,轿夫掀开轿帘搀他坐稳,近半个时辰入了宫门。平日里他总是早早就入殿等着了,今天恐怕是要垫底了,踏上白玉台阶还差点摔跤。 众臣手持象牙笏板,扎堆一通嘈杂议论纷纷,为的便是昨夜的祸事,见老柱石来了短暂的安静后,聚拢过来宽慰。这件事老相国的儿子蔺庄可是责任重大,城防的安危不是儿戏。 老宦官王昌吉侍奉着,天子高嵩款步登上宝座,近来气色欠佳脸色暗淡,众臣参拜后,他只是随便挥挥衣袖,轻声道:“各位卿家都是栋梁之材,恪尽职守朕心甚慰,可就有个别人不思皇恩玩忽职守。” 殿内一片安静,这时蔺无晦出列跪地哀声道:“老臣有愧,身为宰辅未能做出好的榜样有负圣恩。” 蔺庄见老父这般模样也是眼噙泪水跪在了后边,“臣下无能未能护好皇城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特来领罪。” 高嵩不咸不淡的语气,低眉道:“你父子二人认罪倒是快,倘若对待本职有这般觉悟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蔺无晦俯地丝毫没有抬头,“皇恩浩荡幸而失窃图纸已经追回,慎国奸细已移交刑部。” “刑部尚书何在?”高嵩问道。 尚书孙承彦急忙出列,“回陛下,此事是北慎龙骧与马政司主簿王云山勾连,龙骧亲代,并在王云山住处搜出敌国的密信,他便是潜藏我朝的探子玉狐,他弟弟是筑房巧匠军器监的结构图就是出自他手,才给敌探有了可趁之机。” “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按律即可,至于蔺家父子,众卿说该当如何?” “蔺庄固然失职但亡羊补牢,当从轻发落。” “蔺相国为国鞠躬尽瘁有目共睹还请陛下开恩。” “微臣以为当将功补过,此事牵扯甚广还须当事人梳理。”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趋之若鹜。 朝堂之上在这件事上,二皇子和三皇子两派的人出奇的一致,持反对意见的只在少数,相国罚奉蔺庄降品事件基本平息,最终蔺无晦还是以协助得力之名奏请天子,让萧凉替了蔺庄的职,这让二皇子一些人隐隐不安,萧裕成却心里大喜。 马政司的主政钟熹以用人失察之罪降了一级,主簿王云山和那位王匠师就凄惨了,处以极刑不说,家眷妻女贬为奴隶娼妓充军发配服苦役,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翻供,没诛联九族已是最好结果了。 “星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呀!”一个青衣少女挎着包袱,鼻尖渗出密集的汗珠,在后面有些跟不上节奏,虽然累成狗却像只放飞的鸟儿。 “回老家盖大房子!”布衣少年步伐很快,语速更快,似乎懒得答理那落单的青衣少女,嫌她废话太多。而和他紧挨着的碧衣少女同样也是挎着包袱,却是眉头紧锁,真不知道她的喜鹊之名是谁为她取的,就是因为她笑起来好看吗?起名的人也是操蛋,伤春这个名字倒是贴切一些。 “你看你那一身土气,还大房子,不露宿街头就不错了。”青衣少女冷嘲热讽。 “悲秋,你有完没完了,有没把我这家主放在眼里?”布衣少年加重了语气。 “放在心里啦!”青衣少女悲秋吐了吐舌头,瞅了下白眼。 城中人潮涌动,香飘四溢,堪比春运。 二人停下来等了下落单的悲秋,真怕一不留神把人给弄丢了。提防一下人贩子和咸猪手也是有必要滴,这必竟是盛夏,还是暑假。 三人出了城又走了十几里地,在一个叶茂的土道上远远出现一辆车,两个衣着光鲜的富态汉子,其中一个还有配刀。 伤春一惊本能的身体一紧,悲秋惊出声来,热汗变成了冷汗,情不自禁说道:“遇上上劫道的了。” “劫财我可没有,劫色我更没有。”魏紫星说得一本正经,悲秋忍不住从包袱里拿出铜镜照了照自己的面庞,过一会有些不放心又看了一遍。 到了近前两个丫鬟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了,悲秋喜笑颜开擦了擦自己脸上偷偷抹上去的土,“这不是青蚨稠庄的赵掌柜吗?你怎会在这里?” 赵掌柜呵呵一笑把眼睛挤成两条缝,说道:“我是来送你们上路的!” 悲秋本能退到了姐姐身后。 “喜鹊姑娘登梅这是怎么了?”赵掌柜一脸疑惑。 “额,没出过门有点怕生。”伤春勉强一笑。 “见过东主,马车和用品已经备齐。”赵掌柜躬身行礼,魏紫星把他搀起,“辛苦。” 两丫鬟无比惊讶,被旁边的一个配刀男子请上了马车,男子坐在车辕守护,魏紫星和赵掌柜向远处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像要托付什么,许久方回到马车前,配刀男子一手握刀鞘双手抱拳带着几分恭敬。 这配刀男子头上插着一枚碧玉簪,有几分世家子弟的样子,白衣白靴眉目间有几分英气。魏紫星进入车厢后冲两丫鬟挤了挤眼睛,“齐臻,我们可以走了。” “我做你们的车夫是你们天大的殊荣。”配刀男子驱马缓行。 “能让紫岳齐云山的齐大少爷当车夫的也就我魏紫星了,”他斜瞥了一眼两丫鬟,“你两个也跟着沾光。” 伤春微蹙黛眉勉强一笑,悲秋颇为得意,“那公子比你长得好看哩。” 魏紫星瞪了她一眼,“肤浅。” 车头传来齐臻的笑声:“姑娘好眼力!” 午时已过马车一路颠簸,前方不远就是王家镇地界,伤春的五脏庙咕噜一声,这个丫头任劳任怨收拾行囊,洗洗涮涮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体力活几乎全揽了,因此肚子开始抗议。当魏紫星望着她的时候她羞得无地自容。 车里还有另外一种声音,那便是悲秋的鼾睡声,这丫头竟被颠簸的睡着了,此刻正倒在魏紫星的肩膀上,口水印出了一朵梅花,可能是梦见了醉仙楼的酒席了,一看就是不运动的主,提个包袱就成了这个德行。 魏紫星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了一下脸上的土,这时正赶上这丫头醒来,悲秋像针刺般跃起,砰的一声头碰到了车顶,呲牙咧嘴喊了句,“非礼!” “撒泡尿照照好不好,自以为是!”魏紫星气不打一处来,“看看我的肩膀,差点被你吃了。”转而冲齐臻喊道:“车厢这么小,也不知道换辆大的。” “这辆马车我一个月的酒钱都没了,哪次你不是蹭吃蹭喝,一到付账你就开溜,不花你的钱你当然不心疼。”齐臻不吐不快竹筒倒豆子似的。 悲秋听完也感伤起来,念叨着,“我们家主就是特抠门儿,我想念郡主,我想念我窗台的那盆白兰花,不知道有没有渴死。” 伤春眼睛一热,转过头去望着窗外倒退的树木和房舍,“家主人很好别瞎说了,专心护主才是。”她开始责备妹妹朝秦暮楚的不妥言辞。 “还是伤春知道心疼我,你们下不为例啊!”魏紫星嚷嚷着,“太伤自尊了。” 伤春脸似秋天的红苹果再次看向窗外。 说话间到了一家小酒馆,四人安顿好马车被热情的店小二请了进去,魏紫星眼观六路直接去了后厨点菜,接着就被齐臻诟病,“每回点菜就他张罗的欢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东呢!” 悲秋嘻嘻的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银两都在我姐那,这回他非请你不可。” 三人品着预设的茶点,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入店内,悲秋用厌恶的眼神偷瞄了一眼,来人正是萧凉,坐在了斜对角的方桌前,随行的两个官差也几乎同时坐下。 “王家镇及周边的木料砖瓦苇席在兴安城失火当日被人几乎全买了,部分用的是永康钱庄的兑票,户主是一个叫公羊羽的人,此人像是预先知晓兴安城要失火一样,你那边怎么样?”萧凉小巧的脸阴沉着冷静,一双大眼睛把脸衬托的更加小巧。 “萧大人,几家商户没人识得那买家,那人声称是宫里要整修扩建,一听是宫里的就没人敢问了,只是后来灾情刚过又多一成的价格转手给了另一拨人,现在平白的建材涨了三成,这些发灾难财的奸商实在可恶。” “可知道转给了什么人?” “卑职查到是左相萧府的公子萧茂盛的家奴,此人在茂源赌坊一掷千金,仿佛一夜暴富,再后来酒后失言露了马脚。” 萧凉猛吸一口气,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三章锦衣日行 “红豆汤来了冰镇解暑。”只听“砰!”的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萧凉斜步侧闪避过溅起的汤水和碎片,与魏紫星擦肩。 “走路不带眼睛吗?”萧凉阴沉着脸回头看了这个土气的布衣少年,她一副办丧事的表情,看得人心里发怵,两个官差想要教训被她制止,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差爷慢走!”魏紫星冲门口喊了一嗓子,直到消失在视野。 一旁的悲秋气鼓鼓的,脾气又来了,在端王府这些年那些下人奴婢都吃过她的亏,有好几回顶撞郡主,要不是德贤郡主宽量,姐姐哀求疏导焉有命在? “星爷,走路不带眼睛,连脑子也不带吗?”悲秋脱口而出像水一般泼了出去。 “丫头够劲儿!”齐臻从旁煽风点火。 “你闭嘴!”主仆二人异口同声。 伤春无奈的叹气,缓缓道:“吃饭吧。” “有火你冲他们发,刚才干嘛呢,人走了你来劲了。”魏紫星夹了一口菜,顺便夹了香笋塞给了伤春,“养颜!” 悲秋像这夏天的云一样多变,有点破涕为笑的意思,她赶忙夹了一块鱼给魏紫星柔声细语,“吃点补脑。”让人感觉无奈,不知道是该补脑还是该脑补。 齐臻摇了摇头,心想到底是一家人,当我空气,好没存在感。 夏天的天气的确是多变,前一刻还骄阳似火后一刻就雷声滚滚,店铺门外雾气腾腾下起了滂沱大雨,落在地上溅射出无数水晕,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古街的行人纷纷躲避在屋檐下,风轻云淡的魏紫星有意无意的来了句,暴风雨来了。 郑佩玖在阁楼卧房里一边翻找一边擦汗,左相萧裕成出了轿子用大袖袍遮挡着檐下的雨水小跑着进入府邸,轿夫皆成了落汤鸡,闻听阁楼上的动静不小,改道便走了过去,郑佩玖见萧裕成过来停止了寻找,着急的模样写在脸上,硬声道:“爹爹回来了,儿媳未出去迎接还请莫见怪,用饭了吗?” “文政事摆宴在他府上用过了,佩玖你这是找什么,翻得乱七八糟的。”萧裕成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首饰盒里平常最爱的饰坠玉钗都随意丢在了床边。 “爹爹快快回屋,儿媳把你的衣物都整理好了,换上吧,你看都打湿了。”一脸关切的郑佩玖过去拿了条手绢给他拍了拍身上。 “这些事交给下人办就好了嘛!”萧裕成有些不耐烦,而后觉得自己有点语气过重,转而微笑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你交付我的印章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衣柜底层的木盒里的,怎就寻不见了呢?”郑佩玖叹了口气,朱唇微启接着就是欲言又止。 “你是怀疑茂盛拿了吧?”萧裕成说道。 “这个地方没人敢进来,爹爹若没取那便有可能是茂盛了。” 话未落音院内传来萧茂盛的声音,“佩玖!佩玖我回来了。”很久没有见到他这般雀跃了,哼唱着从常乐坊清倌儿那学来的小曲儿,不知不觉上了阁楼,愣了一下接着咧嘴一笑,额头的褶拧成了麻花,“爹也在啊!” “还知道回来?死在外头算了。”萧裕成没好气的说道。 郑佩玖急切的问道:“茂盛,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印章?” “哪个?哦,你说那个印章啊,嘿!你夫君我可是立了一大功。”萧茂盛洋洋得意,右手竖着大拇指。 萧裕成狐疑的看着他,这个逆子转性了?心念间问道:“印章呢?拿出来!” 萧茂盛从身上摸了一会从里衬里掏了出来,“瞧,不是在这呢吗!” “你还没说做什么用去了。”郑佩玖追问。 “兴安城失火重建需要大量的砖瓦木料,我见是个机会就动用了府库的银子,现在还回去了,还狠赚了一笔。”萧茂盛低着头用余光怯懦的瞟了一眼萧裕成。 萧裕成脑袋嗡的一下,“那是前方将士的军饷。”气血上涌,一巴掌扇了过去,萧茂盛捂着肿起的脸颊,双目通红,竟哭了起来,“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有把我当儿子吗?我就是想做出个样来能让你正眼看我,哪怕就一回。” 萧裕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逆子,你就给我丢人现眼,除了惹祸你还能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管中窥豹的蠢货。” 萧茂盛扑通跪在地上,“孩儿如此不堪,你就打死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萧裕成举起的手掌置于半空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郑佩玖急忙跪地仰起脸,道:“爹爹息怒,饶了茂盛吧,事情总该要解决。” 萧裕成听到儿媳的一番言语,冷静了下来,很多事全靠这个儿媳帮衬,里里外外的操持可谓是尽心尽力,丝毫不输男儿。” “也罢,事已至此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了,逆子,赶紧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为父。”萧裕成语调缓和了一些。 “是一个自称公羊羽的人,他转手与孩儿,”萧茂盛说话的空当被郑佩玖拉了起来。 萧裕成道:“这个公羊羽是何许人也?” “孩儿听他说是徽州人氏,不过孩儿是让府上的祝三出面的。” 萧裕成叹了口气道:“还不是死局,事到如今只能杀鸡取卵了。” 萧茂盛挠了挠头没听明白。 郑佩玖点了点头。 外面住雨艳阳西斜,倒映在地上的水洼波光潋滟,萧裕成带着儿子奔往万户侯府。 二人同乡往来甚密,谈笑风生,萧战支退了奴婢,问道,“大哥莫不是有要紧事?” 萧裕成道:“还请另嫒高抬贵手,放我儿一条生路。” “贤侄怎么了?小女怎会为难他?” “萧凉接替了蔺庄,一直在彻查那桩纵火案。” “这又和贤侄有何关联?” 萧裕成把事件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萧战骇然,“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见此人用心何其歹毒。” “要破此局还需你侯爷鼎力相助!” “小弟定当皆尽所能!” 侯府外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停了下来,四大家臣之一的朱雀武低头抱拳,“小姐回来了。” “侯爷呢?” “在客厅和萧丞相还有他的公子谈话。” 萧凉快步进入客厅双手一揖,“萧伯父安好。” “贤侄女真有乃父的风范哪,真是将门虎女,后生可畏。”萧裕成笑着道。 “萧凉愧不敢当。”这位侯府二小姐,依旧板着脸,萧裕成又是干干的一笑。 萧战见到女儿对这位萧左相不大热情,也在意料之中,便跳过话题道:“案子进展如何?” “萧相府的祝三有问题,以他的财力绝无可能购置那么多的建材,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萧凉毫不避讳。 萧茂盛低头不语。 萧战道:“凉儿,就此作罢别在深究了。” 萧凉似乎明白了些道道,“祝三已经被羁押很快就会招认。” 萧战再想说话,萧凉退托告辞出了门。 萧茂盛有些坐不住了,方寸大乱,被萧裕成狠瞪了一眼,萧战让府上管事找来了儿子萧离,三人开始合计,不能再拖了,免得夜长梦多,萧战吩咐此事严密万不能让凉儿知道,家将得令。 魏紫星四人重新上路已有些时候了,道路颇为泥泞,碾出两条长长的辙迹,混成杂乱无章的脉络,不过这条路来往京城的车马很多也是官道,因此整修的还算平整。 酒馆里的那身衣服被弄脏,伤春打开包袱拿出了一件象牙白的长衫,是魏紫星还未出城时所买,花了好几十两银子,真是下了血本,酒馆里不方便换,现在车厢里就换上了,还别说看不出来啊,一身的健子肉还蛮有型地牢怎就没在意呢?悲秋偷瞄了一眼,伤春早已领教了依然望着窗外。 魏紫星换好后叹道:“这才算是衣锦还乡。” 二女观其貌有些惊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尘之感,贵气逼人。 魏紫星又道:“还行吧?” 伤春露出难得一笑,“俊!” 悲秋收回视线,“人模狗样儿!” 车头传来齐臻的笑声:“臭美!” 魏紫星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要是穿这身去我齐云山,我家妹子定会惊得一地鸡毛。”齐臻目视前方,手上驱马未曾懈怠。 “你倒提醒了我。”魏紫星笑道,“下次去齐云山我还真不能这么穿。” 悲秋好奇的问道:“她有那么可怕吗?” “你是不服气咋地。”魏紫星加强了语调。 “还别说她们两个还颇有相似之处。”齐臻聚精会神,意气风发。 又过了一个时辰已到戍时天渐渐暗了下来,前方有一个村落四周浓密的树木枝繁叶茂,偶尔有几声犬吠。 村子像是一个荒村,此刻应该是掌灯十分,却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两家窗户闪着火光,车马经过密林小道几只鸟儿扑腾着惊飞而去。再前面就是村子的入口,马车驶了过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四章荒村戮杀 齐臻驾车入了村子顺着亮光停在了一棵参天老树下,蚊虫特别多,灯光下可见夜晚莽撞的飞蛾乱舞,四人来到火光处那扇红漆小门,轻轻叩了几下无人应答,发现门没有栓,一推便自行打开。 里面的烛台燃去了大半,一张带着虫眼的槐木小床,一条深黄的苇席破旧不堪。整座房子给人破败凋敝之感,角落里堆满了杂物农具等。 四人等了一会仍未见主人过来,便走了进去,“这是什么鬼地方?”悲秋赶忙掩着鼻子里面有些怪味,让她这个王府长大的人难以适应。 外面天色阴沉伸手不见五指,实难赶路。四人在屋里焦急万分,就在此时屋里发出响动来,顺着声音像是来自地下,魏紫星走了过去,仔细辨别那声音竟是在床底下。 齐臻再次询问了一声,但见从床底下爬出一个人来,竟是个年迈的枯槁老人。 老人眼神麻木无神,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几位赶紧走吧,这里不太平。” 魏紫星问道:“这个小村子人都去了哪里?” 老人道:“部分男丁去了离这三十里地的鬼头岭,其他的人死的死搬的搬,如今就只剩下我老朽一人了,那帮草寇三番五次来抢夺杀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官府前脚来他们后脚走,躲入那鬼头岭密林之中,后来村里有年轻力壮的也被裹挟成了匪寇,官府人力有限也未能剿灭。” 齐臻问道:“你为何躲在床下?这又是哪里?” 老人叹气道:“此处是吴村,只因就在你们之前来了几个凶恶的官差押解两个带罪女奴,老朽就躲了起来。” “你是说他们也曾进入这里,后面那座亮灯的屋子就是他们对吗?”伤春站在靠门的位置,说完扫了一眼门外。 “姑娘说的没错,老朽见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各个凶神恶煞的,外面太危险,两位姑娘留在这里,你们二位过去看看吧!” “老爷爷说的有道理,我们这就赶过去。”齐臻突然间反手一刀,一道血箭喷出,老人栽倒下去。 “你这是”悲秋刚问了一半被魏紫星捂住嘴巴,接着外面有了动静。 齐臻从后窗外跳了出去眨眼间到了后面的草屋,只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老三你要做甚?” “这两个娘们儿让老子过过瘾,快把老子憋坏了,大哥不在刚好咱俩一人一个。” “看你那出息,能不能管好你那鸟。” “这娘俩老的真是美人胚子,留给你咋样二哥?至于小的一身的药味病歪歪的这一路上肯定要死的别浪费是不是?” “我是不用,你自己随便吧,大哥怪罪下来我可不替你说情。” 接着就是沙沙的脱衣声,可惜裤带解了一半再也动弹不得,着上身倒在污秽的地上。另一个去抓身旁的鬼头刀,手到半途整个臂膀便被利刃连根斩落,一声惨嚎倒在地上翻滚着。 只见墙角绑缚着两个女人,像是一对母女,嘴巴被塞发出呜呜之声,眼泪汪汪甚是可怜。 齐臻解开二人,一同去了前屋。 六人聚首,忽闻村口鼎沸的马蹄声,人数众多举着火把,聚集过来。 悲秋的腿脚在颤抖,伤春紧紧握住她的手,置蚊虫叮咬于不顾。那对母女也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人竟内讧起来,另一拨人在毫无防备下应声而倒,惨叫声划破夜空,伴随着骨头入刀的“卡嚓”声。齐臻小声道:“出手之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魏紫星点了点头,说道:“你还真是细致,难怪那老人就这样见了阎罗王。” “从他出来的一刻我就断定他有问题,他见我这配刀之人竟如此镇定,会被几个官差吓成那样?他的衣物虽破旧,可是他忽略了自己的靴子,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买得起的,可能太过匆忙未来的及换,而且沾染了些许血迹,妄图用气味来掩盖。” 伤春和悲秋想起老人支开他们的话,一阵后怕。 “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村子就是贼窝,至少他们在和贼串通一气。”魏紫星道。 两母女点了点头,母亲说道:“官差被他们杀了。” 外面又是一阵马蹄声,顺着火光来了一队披甲士兵,魏紫星却认出带头的竟然是兴安城集云客栈所遇到的,万户侯府四大家臣之一的朱雀武,在设宴扶南使团那日也曾见过。 他们满村“清洗”了一遍,在这间屋子里见到血泊之中的枯槁老人之后便走了出去,回去禀报发现匪寇老大不知所踪,便提着老二老三的人头,事已如此只好打道回府,调转马头扬长而去,临走前瞥了一眼那辆马车。 外面渐渐寂静,六人方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走出房门便见到了血腥的修罗场,夜风袭来另人作呕,乌云散了许多,窥视的月亮半遮半掩,月黑风高杀人夜! 趁着幽暗的夜色六人踩过一具具尸体匆匆上了马车,留下那座空房闪耀着诡火。 朝阳升起,露珠在葱翠的枝叶上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破土而出的金蝉贪婪的附在繁茂的枝丫上进食,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萧裕成在后院内舞剑已毕,他望了望初升的太阳,还有那脱壳的金蝉,他深吸一口气,他很满意,因为他又过了一天,这个年纪的人对别人来说,多过一天就是离死神更近一点,可对于他来说这就是种恩施。 上天对他还算不薄,因为每回舞剑完毕他都能接过一盅漱口盐水和擦汗的锦帕。 郑佩玖还是和往常一样端着托盘为公爹亲手奉上,她这样一个普通大户人家出身的女人能有此地位,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所给的,她未尝不是觉得自己也很幸运。 就在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妆扮了一番,对着那枚鉴证她青春年华的镌花铜镜愣愣出神,而后淡然一笑,转脸看着榻上那个呓语磨牙的伴侣萧茂盛,慢慢的掩上了门。 “爹爹您歇会儿吧,早点已经安排好了。”郑佩玖温顺的语调,放下手里的托盘。 “嗯,你先忙你的吧!“萧裕成把配剑放入剑匣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今日不用去朝圣,爹爹好生歇息,需要处理的事交给儿媳便是身体要紧,这个家离不开你。”郑佩玖想起了深夜的烛火,那是三更天自己下楼所见。 萧裕成微微一笑,眼眶却有些湿润,他坐在了后花园石桌旁的石墩上。 郑佩玖看着他花白的双鬓心里微微一酸,也坐了下来,“事情算是了了吗?” “可惜我苦心经营的路子就这样断了,都是那个逆子,佩玖这些年委屈你了。”萧裕成一脸愧色,然后转过脸忍住泪水。 “总会有办法的爹爹。”郑佩玖安慰道。 “不容易啊,”萧裕成叹了口气道:“鬼头岭我苦心经营了十年是我自己亲手毁掉,心痛,我心痛!三皇子那怎么交代,那五百死士,都靠他们养活,如今怎能补救?这笔账不是小数目。” 郑佩玖见萧裕成咳嗽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推拿了一番,“看在贵妃娘娘的份上也不会太苛责于你,何况你们还是甥舅关系。” 萧裕成苦笑,“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站位整列,巡防都统萧凉急报,奏曰:“兴安城细作纵火一案,事先有人大量购置建材显然预知,后查到萧相府家下人祝三参与其中受萧茂盛指使,主谋公羊羽至今逍遥法外,萧左相难辞其咎。” 天子高嵩扔出奏折,怒道:“好你个萧裕成,你还有何话说?” “容老臣回禀下情,府上的祝三却有参与了那件事,他是污蔑犬子,他曾是鬼头岭的草寇,因此不足以采信,是老臣不察引狼入室,不知他勾连盗匪犯此大案,这要多谢萧侯爷相助,趁夜剿灭了匪寇,赃物已经如数追回,已经交给户部入库,还请陛下圣裁。” 户部尚书立刻出列,“萧阁老说的没错,请陛下恩赦!” 世子高靳嗤之以鼻,笑道:“本世子有个疑惑,那鬼头岭山陡林密后有天堑,十几年都没有剿灭,前夜怎会轻易就灭了呢?” 中大夫洪大人附和:“此事疑点颇多。” 萧裕成面色难看,“世子爷注意措辞,轻易二字从何而来?侯府名将如云,灭区区草寇不足为奇吧?何况还有祝三这枚棋子,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祝三被羁押,萧阁老又是从何得知,难道很早就知道了?”高靳戏谑。 萧战赶忙解围,“陛下,老臣略知一二,这是萧丞相他先知先觉,事件过后第一时间他就找老臣商议此事,才有了后面的缉匪神速。之所以没立刻抓捕祝三,那是放长线钓大鱼,不曾想被小女给擒获。” 蔺无晦觉得这也没危及社稷剿匪是好事,也就没说什么。 世子高靳再想说什么被皇帝打断,“赃物追回匪寇已灭,万户侯府当居首功该赏,至于左相萧裕成嘛,朕不再追究了,算了,此事不议退朝吧!” 高嵩在总管王昌吉的护拥下出了金殿,群臣陆续散开。 回了府萧裕成拜访了户部尚书李大人,答谢了他,因萧茂盛提银一事,他也替着隐瞒把事情压了下来。 高靳却去了御书房,皇帝说这位堂弟不好好在家风花雪月瞎搅和,这件事他心里有数,有些窗户纸不必捅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五章铁树花开 有花的地方有铁树,有铁树的地方却难开花,铁树不能开花却能带来灾祸,铁树带来的灾祸虽不能死人,却让人生不如死。 远在的沽州府有一条街,这条街到了晚上两旁有一字排开明艳的灯笼,吊在廊檐下使得它宛若油画,你若经过这条街保准能够收获一条从阁楼飘落的香帕,这时你会抬起头用一个男人该有的表情投桃报李,然后你会摸下自己的钱袋,也许还会想想家里的婆娘和孩子。 张铁树没有婆娘和孩子,但他也没有钱,所以他被胭脂楼的恶奴抛在了大街上,他没有换来同情,换来的是嘲弄和伤痛,比起心里的伤痛,身体的伤痛就太微不足道了。胭脂楼不会关心你有没有婆娘和孩子,他们更关心你的囊中是否囊肿。 他本是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银子还算宽裕的大好青年,他的第一次给了一个红牌窑姐后一切都变了。别以为誓死守护贞洁的事只发生在女人身上,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何的重要,用在张铁树身上依然适用。 “柳红鱼我永远爱你,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带走,你要等我。”张铁树喊得太过用力,嘴角的伤一阵刺痛,这时候有人从三楼泼下了一木盆的洗脚水,把他浇了一个透心凉,接着上面飘来老鸨尖腻的嗓音,“小王八蛋,清醒了没有!” 张铁树用袖袍抹去脸上浓稠的水渍抬起头来,一个红衣金钗窈窕的年轻女子来到二楼的红木扶栏,沾染的风尘气息与之年龄有些不符,但也丝毫不影响她的俏丽。 “张郎你速速离开,红鱼今生再也不想见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女子正是柳红鱼,现在终于明白楼下的小青年为何打不死了吧。 张铁树跪在了街上,乞怜的样子让人心酸,“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那你随便吧!”柳红鱼转身离去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看着就让奴家心烦。” 张铁树约摸跪了半个时辰,胭脂楼走出一个七八岁的男童递给了他一串糖葫芦,“这个给你,吃饱了才有力气跪。” 张铁树热泪盈眶嚼着糖葫芦,这时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文士从胭脂楼走了过来,男童喊了声,“爹!” 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劝走了张铁树,两个拉着男童在一处街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先生尊姓大名,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张铁树问道。 “西北鹿州沈南。” “沽州蓟县张铁树。” “沈大哥怎会在此?” “我家夫人回娘家去了,孩子无人照看,因此带他来见见世面。”沈南说得云淡风轻。 带着孩子逛窑子的男人还真没听过,张铁树心里想着却是不露声色。 “敢问小兄弟遭遇了什么事?”沈南想起刚才的一幕。 张铁树不知从何说起,他是最不像嫖客的嫖客,他只来这家胭脂楼,而且只嫖一个姑娘,那便是柳红鱼,他父母双亡靠买卖些旧货过活,有些不错的积蓄,现如今几乎家财散尽,还盼能替那位红鱼姑娘赎身。 要说起他和这柳红鱼之间的缘分,还要从他在沽州摆摊说起,三个月前旧货生意不太好,他就倒腾些果品挑着担子在这人流如织的街市叫卖,后来被管理街市的坊役驱赶,没收了货物,还是这个柳红鱼解的围,也就成了买他水果的第一个客人。 为人情他不愿收钱,可这柳红鱼好说歹说还是把钱给了,一句,“我白拿你的东西跟那帮坊役有啥区别!”让这个张铁树万分的敬仰,再观其貌都能掐出水来,更让他夜不能寐,于是千方百计之下寻到了胭脂楼翻了她的牌子,他就成了自己客人的客人。 见面时柳红鱼根本没认出他,张铁树却是刻骨铭心,怀着激动的心,床笫之上破了童真,于是隔三差五往那跑,直到有一次见到那柳红鱼全身的伤痕,他方清醒过来,他一定要带她走,最近几回来正是给她送伤药和补品而来的,他一边擦药一边落泪痛不欲生,骂着那帮龟儿子,张铁树收回心神。 “这帮皮肉生意的真是黑心收那么贵,老子有银子的时候像接祖宗似的,没银子的时候多欠一回账都不行。”张铁树抱怨起来。 沈南好奇的问,“这也能欠账?” “总共就欠那么两回,事不过三嘛也能理解。”张铁树长舒一口气。 沈南道:“这胭脂楼也就那柳红鱼贵了点。” 张铁树道:“谁说不是呢?一回要五十两纹银。” 沈南又道:“可我去的时候怎么收四十两?” 张铁树心里不是滋味,他也整不明白是因为醋劲还是银子,就是憋屈,城门也夜禁了家是回不去了,他低头谵语。 齐臻驱着马车不紧不慢,他一直就是这么个风格,原本拥挤的车厢更加的拥挤,魏紫星收留了这对可怜的母女,原来年长的这位母亲唤作苏燕绥,一身缟色素衣南国女子特有的婉约,在她身上无限放大。而她的女儿王舒卷比起来就逊色许多,少见的单眼皮脸色苍白一脸病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中药味,鸭卵青衣裙,看起来弱不禁风。 苏燕绥提起才知道,她们正是那马政司王云山王主簿的妻女,现如今王云山已遭剐刑,母女从王家镇被官府发配充军,这就是逃奴的身份,幸而有这场匪寇的祸事得以脱身,但毕竟还是逃奴。 王舒卷浑身散发的药味弥漫了整个车厢,对面的悲秋正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她躲避目光低下头来。 魏紫星看了看身边的王舒卷转而向苏燕绥问道:“你家女儿这是什么病症?” 苏燕绥叹息道:“打小就这样孱弱,稍有不慎就感风寒,看了很多大夫也没看好,说是先天不足导致的脏腑衰竭,她父亲为了给她治病,希望早点升职多点奉禄才接了那个活计,没想到被人冤枉成了奸细,事到如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魏大哥,我娘俩给你添麻烦了。”王舒卷连说话都是那样的孱弱,紧贴着魏紫星的娇躯微微颤抖,我见犹怜。 魏紫星微笑道:“哪里话,江湖儿女互相帮助哪有那么多说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伤春不由得看了一眼王舒卷,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悲秋小声嘀咕了一句,“真能装。” 魏紫星从前面喊道:“齐大车夫,你这火上房面不改的性子真要好好改改,还有多远到沽州啊,娘们儿一样磨叽。” 齐臻拉着缰绳目视前方,“这样俊俏的娘们上哪找去,再走二十里就差不多了。” “齐公子英俊威武,不向某人土了吧唧的,尖酸刻薄!”悲秋仰脸对着车顶说道。 魏紫星一瞪眼,“他那么好,赶明儿就把你嫁给他。” 车厢那头又传来齐臻的声音,“我可无福消受啊!” 悲秋气恼的一跺脚,“你到底是哪头的?” 苏燕绥微微一笑。 沽州城门焕然一新,几个月未见真有点女大十八变的意思,来往的百姓精神面貌都和一前有点不一样了。 入了城魏紫星准备再置办点东西好去拜见干爹干娘,却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灰头土脸,像只斗败的公鸡。 “铁树!铁树!”魏紫星跑了过去,拍了那人一下,那人便呲牙咧嘴,“铁树你这是怎么了,几个月把人弄成这个样子?”魏紫星盯着他一边乌青的眼圈。 张铁树大喜过望,二人抱作一团,你一拳我一拳。 “这还不是为了赶来迎接你跑太快摔的嘛!”张铁树眼珠一转。 “可我看你围着那福源钱庄转悠好几圈了。”魏紫星道。 张铁树拉了拉后背的衣襟,遮挡好后面揣着的一把二尺尖刀。 魏紫星道:“你这德性不像是接人,倒像是踩点儿!” 张铁树眼睛一红。 “你有事瞒着我。” “真没事!” “果真?” “真的没事!” “那我不管了啊?” “有”张铁树好似山洪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你嫂子被人欺负。”泪水混着鼻涕。 魏紫星疑道,“临走好好的怎么就无端冒出个嫂子,在哪呢快给兄弟引见一下。” 张铁树支支吾吾老半天,再三追问下才道出了胭脂楼的事情。 “我说呢你有这么好心大老远来迎接我,你那些小心思还想瞒我?”魏紫星又道,“是哪一位姑娘?我去给他捧捧场。” 张铁树再次给了魏紫星一拳。 “你就是个灾星,遇到你准没好事,上次你被人下套收了私货我替你扛,这回你谁不好惹偏偏惹那胭脂楼。” “星爷这回一定要拉哥哥一把,求你别整那些没用的。”张铁树一脸真诚的看着魏紫星。 魏紫星道:“你也就舍得把我豁出去,还是兄弟吗?” “当然是,每回去那会宾酒楼都是我付账这总没错吧!”张铁树更加的真诚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魏紫星叹道。 张铁树摆了摆手,“哎,看你这身衣裳行头,哥哥我差点没认出来你,发迹了我也能沾沾光,这事你要帮我办成了,鞍前马后,任凭吩咐。” 魏紫星给他一个白眼,“你这人哪都好,就这点烦人!” 张铁树憨笑,由于过度,拢子拢嘴角。 “想念干爹干娘,特别是干爹酿的雪酒和醁醹特醇厚,出来这么久也就给他们捎了两封信,咱哪也不去,回家!姑娘们走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六章待客之道 蓟县两个衙役撒欢往县衙里跑,方玉奴手持扫帚迎了出来,扫帚引出一阵旋风,地上的尘埃落定,赫然成了一张八卦图的形状。接着马车到了县衙门口,齐臻跳下马车施礼,“拜见大娘,近来可好?” “好好”然后冲衙役喊道,“小文,小武愣着干嘛招呼客人哪!” 魏紫星一个雀跃,搂住了方玉奴,接着脸蛋就被印上了几个烈焰红唇,“孩子想死为娘了,没瘦就是黑了。” “伤春,悲秋快把东西拿下来。”魏紫星说道,“罗刹国的水粉京城才有,是娘您的,还有已覆的南周九龙砚,色泽纯味香墨迹干得快,给干爹准备的,对了,怎没见干爹?” “朝廷派发的马,家家户户都有,来年要提马驹,死了病了自己负责,迎来一匹马等同迎来一个祖宗,这不,去村子查访去了嘛!”方玉奴只顾寒暄这才注意到刚走下来的苏燕绥和王舒卷这娘俩,“两位是?” “她们是孩儿的朋友,那位是苏姨,这位是舒卷妹妹。”魏紫星介绍道。 “打扰了。”苏燕绥蹲身施礼,王舒卷一同。 “快,快进去,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方玉奴鼻子嗅了嗅,“这么久鸡也没炖出香味儿,小袭,你这死丫头莫不是又睡着了?” 这时一个黑瘦的丫头急忙迈着碎步跑了出来,“夫人,前几天下大雨这柴火返潮不好烧。” “好了,我去看看,你快给客人奉茶。”满头大汗的方玉奴三步并两步去了伙房。 天都兴安城近午时,青蚨绸布庄赵掌柜亲手量了一绢布料,来客是端王府的卫士周颐,料子里夹带着一封蜡封的信笺,周颐回到了端王府,找个机会扔进入德贤郡主的闺房玄关处。 德贤郡主感觉到了人影便发现了这封信,她四下看了一眼没有见到人,优雅无比的蹲下来捡起信封,轻启后寥寥数字,“郡主雅鉴,喜鹊与登梅我处甚安勿念,汝贵体无恙属吾之所盼,为他日再聚共勉之,沽州魏紫星谨书。”落的双款,短短数语感人肺腑,给人力量,德贤郡主笑了笑,生活何尝不是有念想有奔头,新奴婢玉儿正在浇灌那盆白兰花,两丫鬟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 世子高靳冷漠的从她身旁走过,卢王妃迎面而来,“大公子!”见到高靳便打了一个招呼,高靳随口应承敷衍一声,去了书剑斋,和李乌泱玩耍的小高真跑了过来望着娘亲卢王妃,“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卢王妃攥着他的小手,柔声道:“大哥只是累了,真儿武艺练得怎么样了?” “李师父夸我进步快呢!”说完九岁半的高真脚尖点地,腾空而起眨眼间落在琉璃瓦上像只大鹏鸟,又从高处急射而下。 端王高允着实看中了李乌泱的剑术修为,只是不想让他和这位小王爷有师徒之名罢了,所以就来了个阴奉阳违,李乌泱表面上傻呵呵的,暗地里怎能不知?这师徒也要讲一个缘字,一个想学一个想教,促成也就在旦夕之间的事了。 自打李乌泱来了之后端王府再也没有刺客出现了,老端王心知肚明,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在自己面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府上就有神弩营,独孤老太后的亲侄儿调教出来的卫队,此人叫作独孤赞,当年先皇麾下有龙骑,虎师,豹师,鹰师,他便是鹰师统帅,善于地形作战和排查敌情,与之匹敌无疑是蚍蜉撼树,那些个刺客都是来得去不得。 世子高靳近日极少出府,他的仙池居也没去两回,龟缩在书房冥想,贴身女侍卫岳蒽寸步不离,即便到了夜晚二人也是蝇营狗苟的。萧裕成苦心经营十年的财路就这样断送了,他本可偷着乐,可静下心来感觉这事不和自己有关也变得有关了,焉能不虑!他自言自语道,“公羊羽,你是何来路?” 岳蒽传府上女婢备膳。 蓟县县衙的客厅也在上菜,土家鸡鲜嫩可口,家常辣子鸡,茯苓鸡汤,五个小炒,看来这家人都是吃鸡的节奏,县衙老爷魏源已入上座,自酿的品牌雪酒也摆了上来,封泥打开酒香四溢,”诸位远道而来,不周之处还请担待,这杯就当洗尘了。” 纷纷举杯,目不暇接。 魏县令又道:“星儿,宋先生回来跟我讲他收你做了徒弟,好事啊,我很欣慰!” 魏紫星点点头,举杯道:“孩儿敬您!” 方玉奴不住的为几个孩子夹菜,王舒卷点头称赞,“夫人的手艺精湛,晚辈以后要多跟您学习。” 齐臻笑道:“大娘辛苦!” 伤春也附上淡淡一笑。 悲秋则没怎么动筷子,夹给她的菜被她筛选出来,方玉奴存疑道,“悲秋姑娘饭菜不可口吗?” “油腻真的吃不下,夫人!”悲秋干涩一笑。 方玉奴面露尴尬的神色。 “我妹子她怕胖。”伤春解围 苏燕绥也没吃几口,她的注意力全被魏县爷给吸引了,直到魏紫星喊了句,“苏姨吃菜。”她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可这一幕恰巧被方玉奴捕捉个正着,方玉奴并未作声为的是怕魏源难堪,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宴席结束了。 师爷过来找魏源去了县衙大堂审理几桩案子,方玉奴给他们安排住处,魏紫星向她提起去老家侨郡建宅子的事情,已经着手操办,看来要多住段时日了,方玉奴最终应承下来。 夜微凉,伤春和悲秋在房间里还没有睡,立秋的蓟县金飗拂动,最易染上风寒,伤春在窗前的桌椅前,执笔写了几行蝇头小楷,字迹娟秀,她已经端详了好几遍,揉皱了再摊开,反复几次心神不宁,最终在油灯下点燃化为灰烬。 悲秋看着姐姐与往常有点不一样,这个姐姐平日里也不善于吐露心声,也不知道今晚是为哪般?只好问道:“姐,你是怎么了嘛?我看你一晚上都坐在那一声不吭,你在写什么?” “就是练练字没什么!”伤春岔开话题,“你怎么还不睡?” “这种被子让人怎么睡嘛,膈应人。”悲秋曲膝坐着双手托腮,撅着小嘴看着油灯跳动的小火苗。 姐姐伤春走过来坐在床沿边上盯着悲秋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柔声叹道:“想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有个栖身之所真的不错了。” “都是那个魏紫星不好,要不是他我们怎会落到这种地步。”悲秋埋怨起来,说着便打了一个哈欠,美眸渐渐合拢,侧卧在床铺上。 伤春轻轻给她盖好被子吹灭灯火,睁着眼睛感受着黑暗,暗如泼墨! 翌日晨晖洒落大地,鸡叫最后一遍,黑瘦小丫头小袭在菜花浇水,方玉奴早已把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 西侧客房里传来苏燕绥焦急的哭声,众人闻讯赶去,只见王舒卷气若游丝的状态,意识模糊,应是一路奔波加上夜凉睡沉了没注意病发了,魏紫星背起她和苏燕绥出了房门送上马车去了沽州医馆。 在众人的等待之下,过了半晌马车才算回来,只见魏紫星正用公主抱的方式托着王舒卷,她则一条惨白青筋突起的手臂死死的勾住魏紫星,远远看去,魏紫星似要放下她,可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魏紫星打消了念头,苏燕绥跟在身旁,看来并无大碍。 接下来魏紫星就在她房间里喂水喂药,苏燕绥看了一会儿出了房门,恰好碰上魏大老爷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幅画,魏源看出这苏燕绥也是爱画之人,同去了书房观赏。 苏燕绥一脸的惊喜,展开画卷,“这是骆老先生的山居图,魏老爷从何得来?” “同窗和本县互赠而来,没想到苏夫人是个行家。”魏明川喜于言表。 “骆老先生是位可敬的大儒,他的画都能透着汩汩的流水声,通过水里突兀的山石似乎感受到柔溪的奔涌。”苏燕绥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魏源喜道:“苏夫人真乃骆老先生的知音哪!” 苏燕绥俏脸一红,赧颜道:“魏老爷实在高抬我了,粗浅的见识让您见笑了。” “苏夫人过谦了。”魏源收起笑容思索后叹了口气,“可惜如此大家却是郁郁而终,可惜啊!遥想当年南周国破,他是何等的壮举,一句'花虽折,芳自留迹。国不复,终不去发。'是切身立行,为世人传颂。 苏燕绥神色黯然。 魏源继而又道:“骆老先生还有一句'我南周泽万物发生,惟不能留世间一片青天!'又是何等的悲怆,如此忧国忧民的大豪试问当今又有几人哪!” “魏老爷才是知音,我苏燕绥感佩至深。”她又观瞻了两幅字画,不吝溢美,“魏老爷的字堪称大家,可与前朝孟砚台比肩,可否送一幅予我?” “承蒙苏夫人不弃,你就随便挑一两幅吧!” 二人论诗论道意兴正浓,方玉奴端着一个茶壶走了进来,“二位该口渴了吧!我给你们添点茶水,若是口干舌燥的岂不是怠慢了客人?” 方玉奴放下托盘转身离开,魏源俊脸一热,苏燕绥品起茶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七章多事之秋 “魏公子,我家舒卷不肯吃饭,躺在床上怎么劝她都不听,你去看看吧!”说话的是苏燕绥,这到了开席时间那王舒卷说浑身无力下不了床。 众人已经入座,无奈魏紫星只好走一趟,来到西边客房一进屋但见那王舒卷正在小声啼哭,魏紫星疑道:“王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浑身难受,下不了床,肚子也饿了。”说完又是一幅梨花带雨的光景。 “不要再哭了嘛,你这还病着呢!让苏姨把鸡汤给你端来喂你吃行不?”魏紫星一通叹气摇头。 可是那王舒卷哭的更凶了,泪水叭答叭答往下落,”我想念我爹爹,平日在家我病了都是他照顾我的,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爹。” “你是想让我喂你?”魏紫星语调划出了自下而上的抛物线。 王舒卷猛点头,眼睛肿的得似红桃,前额的齐刘海让她越发的惹人怜爱。 魏紫星进去盛汤之时,悲秋已经气得前胸起起伏伏,像个蓄势待发的母鸡。 方玉奴何尝不是?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这娘俩真有一套,身为主人家又不便发作,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今天本来气就不顺,出去买菜经过榆木巷还遇到了一个劫道的,幸亏自己身手敏捷,那人没讨到半分便宜,现在的贼真是够狠,都是下死手。 方玉奴越想越窝囊,就在这个时候,县衙差役小武急匆匆来报,扫了众人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魏源离席,像客人表示了一下歉意,他走出门外,衙役小声道:“有三河镇村野小民清理淤泥时在塘边挖出三具尸骨来,以卑职的经验判断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年,三具尸首均为女尸,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死因尚未明朗有中毒的迹象。” “你和仵作先过去,千万别让人挪动尸骨破坏了现场的痕迹。” 魏源刚要准备马匹,此刻又一个造访者,只见来人虬髯紫面武人装扮,像个做官的,老远就寒暄起来,“老魏,柯世勋不请自来,冒昧了!” 魏源面露喜色拱手道:“柯老哥快快有请,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了。” 柯世勋正是那位赠画同窗,二人多年没见,近日才算会面,魏源两天前曾过府一叙,由于自己事情太多脱不开身就没有邀请他过来,此人远在雍州接壤的神鸟郡公干,别看人长得比较粗犷,实则细腻文雅,现任神鸟郡的监御史一职,难得回来省亲。 有旧友来访,眼前的事只能暂时耽搁了,柯世勋也是随和之人,随便添了副碗筷老友之间就喝了起来。 “魏贤弟好福气哪,夫人真是端庄美貌好气质,与你结合真是一对璧人。”柯世勋道。 “拙荆的确是位难得的好妻子。”魏源一笑。 方玉奴一脸娇态,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我在这先敬弟妹一杯水酒,以表心意。”柯世勋对着苏燕绥举起了酒杯。 魏源先是一愣,然后轻笑道:“柯大哥你误会了,她是我家客人,那位才是拙荆。”魏源摊手示意。 柯世勋敢忙向处在下位的方玉奴致歉,只因平日里她坐惯了那个位置,便于出门照料。也怪不得柯世勋误解。 柯世勋说道:“当年贤弟大婚,我实在有急事没有赶上,今天算是认识了,我自罚三杯,弟妹莫要记挂在心上。” 方玉奴脸色一红,分不清是羞愤还是酒劲。 柯世勋觉得场面不大自在,便要求魏源同去书房赏析字画去了。 方玉奴猛然起身出了房门,一口气走到了院子小门外的菜地。 悲秋实在看不过眼了,冷哼一声,“两个狐狸精,不是好东西!” 说完她冲进了王舒卷的客房,怒道:“你装够了没有?” 王舒卷一个哆嗦扑进了魏紫星的怀抱,接着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魏紫星被她这一通吼,差点七窍生烟,声音盖过了怒火中烧的悲秋“对病人这般态度,你抽什么风,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出去!” 这个家主从来没有这般大声斥责过自己,今天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对待自己,一时间悲从中来,跑了出去。 “有种一辈子不要回来!”魏紫星追出门外怒喊失去了理智。 苏燕绥神情复杂,柔声劝道,“还是把她追回来吧!一个女孩子外面实在不安全。” 伤春赶了出去,被魏紫星拦住,“她生完气自己会回来的,胆子最小的就数她。” 日已偏西,天上逐渐蒙上了一层黑云,柯世勋早就拜别了众人打马而去。 伤春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心神不宁,她刚刚出入了好几趟仍未寻见妹妹,天气有点闷,额头的汗珠滚滚而落,约摸戌时阴暗的天空一阵冷雨骤降,瓦片的沟槽一条条水堑倾注而下,被雨水砸出凌乱的声响,衙役们协同魏县令一干人等冒雨寻找,留下苏燕绥照看王舒卷。 整整一夜直到天放亮,众人已是精疲力竭,一夜的秋雨浇灭了一切痕迹,湿漉漉的大地诉说着心碎的悲秋! 三匹骏马进入了沽州城,为首的是一匹乌黑的神骏比一般的马匹高出一头,双目精光四射,身后两匹均是枣红雪域,也是英姿勃勃。这匹黑马正是洛阳,它的主人坐在紫金马鞍上夹着马腹双尖靴踏着马镫,透着威慑力,加上她腰间的墨绿弯刀很是引人注目,街道中央一座十层的朱红雁塔,将道路一分为二。 马上一个玄衣中年人问了一个过来的路人,“小哥,这里最好的客栈怎么走?” 年轻小贩顺手指了指一个方向,“从左边往前,见到一个铁匠铺,从那条巷子穿过去,就到了东街,你在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玄衣中年人谢过,三人奔左侧而去。 “蔺大人,这沽州府也不比京城差多少嘛!”另一个蓝衣壮士观望着熙攘的街市。 黑马女子生硬说道:“此次前来不是游山玩水的。” 这个称之为蔺大人的叹息道:“萧大人,别那么拘谨嘛,非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紧张。” 女子给了他冰冷一瞥,“人犯抓不到有你紧张的。”女子一夹马肚,“驾!”将二人甩在身后。 蓝衣壮士扭头冲玄衣中年人说道:“听说那魏明川就是这蓟县的大老爷,你这做为弟弟的不去认认门?” “不速之客,去了不招人待见,那又何必呢!” 说话的正是蔺庄,蓝衣壮士是他的曾经的副使田魁,而前面的女子就是万户侯府的掌上明珠萧凉了,兴安城之事并未了结,公羊羽没有消息,又多了一个鬼头岭的大当家郭凤鸣潜逃在外,具现报此人来了这沽州府,只要抓住他就能搞清楚那晚血洗吴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日夜兼程三人入住后,一夜的秋雨人困马乏,一觉到天亮,闻到远处叽叽喳喳的鸟鸣,早点对付了一下,几个皆为便装,具祝三交代大当家郭凤鸣与本地势力的无极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并根据祝三的口述让画师拟出了画像。 查访一个上午得知无极门这个地方势力还真不容小觑,门主赵无极还曾经在神鸟郡做过郡尉带过兵,后不知何事辞官来到了这里创建了无极门,他的一套无极剑,已列入紫岳金榜排名,这在军人当中是不多见的,而这个赵无极之子赵凌云和一个曾远渡东瀛国的游僧往来密切。 胭脂楼此刻悠扬的琴声不绝于耳,在华美薰香的闺房里,正摆着一桌果品美酒,一个飞扬神采的黑脸男子,大约五旬光景,正自在的饮着美酒,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抚琴红衣女子。 而女子的神色则如食味苦涩的黄檗,男子没有因为她的表现而不满,反而更加动心,他已花了三百两纹银包了两日,可是人人只看见他飞扬的神采却不知道他内心的苦闷,犹胜这抚琴女子的神色。 “红鱼姑娘的琴艺最近增进不少啊!”男子说道。 女子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但男子依然没有生气,他算是女子所遇到的客人中脾气最好的了,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开心。 男子笑了,女子抬起头黯淡的眸子闪出一丝亮光,男子又笑了,他柔声说道:“我要替你赎身,我知道赎你回去一次要交付八千两银子,我出得起。” 女子再次低下了头,没有一丝喜色,她很想走出这个污秽的地方,一刻也不想停留,她却婉拒了男子的好意。 男子有些意外,然后又笑了笑,你是嫌我又老又丑,还是嫌我银子不够多? 女子良久才道:“都不是!” 男子又道:“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让你过上别人羡慕的生活,可比待在这里强。” “我无福消受,你还是找别人吧!” “柳红鱼不愧是柳红鱼,真的与众不同,爷今天要定你了。” “你” 柳红鱼有些恼怒,转而又恢复了平静。 “识实务者为俊杰!” “红鱼是一介女流,并不是先生眼中的俊杰。“ “那红鱼姑娘眼中的俊杰又是什么样子呢?” “他为了自己追寻的东西可以豁出一切,不惜生命。” 男子点了点头,“这样的女人岂能错过?此事已由不得你,你可知我也是这样的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八章螳螂捕蝉 “这位大爷,这是红鱼姑娘的卖身契约您收好,以后红鱼就是您的了,领回家好好疼惜吧,妈妈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老鸨子满脸堆笑,脸上的肥肉拧做一团,挤出几道鱼尾纹,身上弥漫着刺鼻的香粉。 这位黑脸男子见到老鸨那副样子,立刻板着脸,神色憎恶的从身上掏出一个绣线钱袋,往桌子上一倒,竟是金光灿灿的豆子,每颗分量都不轻,足以装满一个陶碗。 “听说你这最近上了一匹尖货,难怪你这样轻易就放走了柳红鱼。”黑脸汉子道。 老鸨本不想多话,可见到了那堆金子后改变了主意,“这这还真有,这位爷是要怎样?” “老子刚从罗刹国回来有的是钱,这一路又是沙漠又是大海的,可把老子憋死了,挑最好的货给老爷我送过来。”黑脸男子粗着嗓门,又拍了拍腰间,并拿出了一本通关文牒。 “好,好,好,这位爷。”老鸨眼睛都在说话,“这里还有更舒心的手段,要不要尝尝?” 黑脸男子思索着疑道,“能有什么样的手段是本大爷没见过?” “大爷可曾听说过禅房?”老鸨凑近了黑脸男子得意的问道。 黑脸男子捋了捋颚下的短须,“你是要本大爷出家不成?” 老鸨对黑脸男子耳语了几句,那男子脸色一变甚是吃惊,思虑再三男子打定了主意,“价钱不是问题,你安排吧!” 老鸨笑开了花,“一看大爷就是个爽快人,这规矩摆在那儿呢,一定要尊守,否则出了事可要自己负责。” 黑脸男子不悦,“这个本大爷我懂,不劳你提醒。” 柳红鱼狐疑的看着老鸨和黑脸汉子,在这胭脂楼待了近五年也不曾听说过禅房。 “我去按排,明晚子时你过来。”老鸨说完转身离去。 黑脸男子拉起柳红鱼连拖带拽便出了香闺,楼层里一间间的小厢房调笑声不堪入耳,浪荡公子哥,儒雅风流的豪阀,匪气的江湖人士在过道里络绎不绝。一个文士打扮的汉子打了一个照面,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跟了过去。 出了胭脂楼上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出了城门往东四十里,在一个破败的土庙那个文士骑马跟了过来,黑脸男子驾着马车和那文士并驾齐驱,半个时辰后一阵毂辘声响,在一个密林之中的废屋前停了下来。 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后昏暗的屋内发出一阵阵呜呜呜的声音,柳红鱼见到角落里捆绑着一个人,口被塞得严严实实,当她看清那人的样貌时吓了一跳,那人竟然与身边的黑脸男子一模一样。 烟花之地的她早已练就一身识人的本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被绑着的这个才是从那罗刹国回来的客商,其实这个人来到这里在胭脂楼门前之时就已被人盯上,还没来得及快活就被人引出来,给绑到了这个荒废的小屋内。 柳红鱼转念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门外的黑脸男子说道:“夜央,这回多亏了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文士笑道:“你我打这么多年交道了,就直接喊我沈南就行了,那个称号我都快忘记了。” 黑脸男子负手而立,仰天长叹,“我也想忘记啊,可怎能说忘就忘,对了,那幅先皇遗诏还是要妥善保存,指不定将来会有大用处。” “这个请你放心吧,我自然明白。”沈南说罢拱手告辞,一个健步飞上马鞍,打马而去,黑脸男子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在原地站了许久 胭脂楼出现了一个黑衣黑帽的俊美少年,腰间挂着一把类似于大食的宝石弯刀,身后两个汉子都高出他许多,眉宇间透着威仪。俊美少年和身后两名壮汉说了几句后,二人去向了两个方向,把前后门都给堵住了,一群胭脂楼的恶努试图上去阻拦,被两人几个来回全被放倒,明晃晃的利剑指着脑袋,再无人敢动弹。 黑衣俊美少年开始满楼搜查,毫无顾忌房内的那些苟且之事,那些靡靡之音嘎然而止,代替的是一片骚乱,女子的尖叫声混合着杯盏碎裂桌椅倾倒的声音,那叫作此起彼伏。 黑衣俊美少年亮出一枚吊穗金牌,厉声说道:“官府办案搜查匪寇,胆敢阻挠者,同罪论处。” 一个世家公子模样的人出言顶撞,被他一个耳瓜子扇翻在地满口是血。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人从柜子里滚了出来,然后破窗而出落在了街道上,刚好落在一辆马车的车顶之上,马车穿街而过。 三人追出胭脂楼,看着远遁的马车往北门而去。 “萧二小姐,你这手笔蔺某人佩服。”蔺庄站在门口轻轻握剑入鞘。 萧凉狠瞪了蔺庄一眼,硬声道:“你的嘴远比你的剑厉害,郭凤鸣能逃出这胭脂楼也不足为奇。” “这接应之人绝非偶然,他像预先知晓我们的行动一般,这接应的人又会是谁?”蔺庄的副使田魁想了想刚才的情形,贼人不得不说配合的天衣无缝。 蔺庄刚想要说些什么,街道上出现大约五十个人的阵仗,手持刀剑矛枪,急奔而来,刹那间两翼分割,把三人团团围住。 “我等是朝廷派来查案的,还不都给我退下,别逼我开杀戒。”萧凉再次拿出了那块金牌,在场地之中晃了一圈。 这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清主意来,一个身着蔚蓝色长袍的年轻人拨开了人群走了过来,手里拍打着一把精钢图纹的折扇,看起来斯斯文文,可一开口便阴阳怪气,有失格调。 “你们通通给我退下,找死不成,想造反别连累我,眼前这位大人好俊美啊,小生仰慕大人。”此人是无极门少门主赵凌云,这胭脂楼私下便是他的产业。 萧凉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这种人还是平生仅见,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她脸上竟隐隐觉得发烫,刚才闯入胭脂楼的时候面对那些个春光乍泄,衣不蔽体的苟且男女之时,也能坦然面对,这让她想不出所以然。 她只说出了一个字,:“滚!” 这群人心有不甘的作了鸟兽散,赵凌云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上一眼,那种眼神让萧凉恨不得把那对招子给他剜出来。 蔺庄猛然一惊,吸了一口凉气,“这帮人赶过来真是时机,是来掩护郭凤鸣逃走的,还是单纯的只为寻仇而来?” 萧凉负手而立,身上的男装有些不大合体,但身上淡淡的花香早已出卖了她,才有了赵凌云过来后的那番言辞,即便不是,以他那种常年花丛之中的人也已察觉。 萧凉道:“我们好不容易摸清里面的清况,还是让他跑了。” 田魁拱手道:“要不要末将去趟府衙让他们配合行动。” 萧凉伸手制止,“府衙和他们有没有牵连不得而知,还是不要去了。” 田魁道:“要不捉住那赵无极严加审问,可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蔺庄立刻否决了他的想法,淡淡的说道:“这种地头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那只能按马车的式样去寻了,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雇过。” “行动吧!” 黑夜来袭蓟县县衙 齐臻风尘仆仆得从外面赶了回来,却捆绑着一个人,年龄约五十左右,头顶方巾,眼神落寞。 齐臻一进衙门就不紧不慢的说了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我是黄雀身后的那把弓啊!” 魏紫星脸色暗淡,略带疲态,无力的责备道:“齐臻啊齐臻,本来你是出去找悲秋的,你给我带回来这么一个人,你真行!” 齐臻冲那人说道:“快点给大伙讲讲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别过脸去哼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齐臻道:“还是我替他说吧,他就是鬼头岭的大当家郭凤鸣。”接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你猜怎么着?我还碰到了京城来的官差,那个萧凉也来了,星爷是否有些小悸动?哎,这茶都凉了,我这忙活半天也没一个体贴的人。” 伤春此刻没有心情听他扯那些黄历,已出现了黑眼圈。 苏燕绥看着抓来的郭凤鸣有些诧异,但没有言语,王舒卷却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喂狗,此刻正怒目相向。 县令魏明川在书房焦头烂额,他是被方玉奴踢下了床,不得已而为之,白天为了案子的事劳心劳力,此刻在打盹,直到额头磕碰到桌子上的飞马木雕才惊醒过来。 那三具女尸皆有中毒迹象,而且是长年累月的慢性毒药,可访遍城里的大夫也没说清楚那是什么毒,被齐臻挑了一块用鹰隼传去了紫岳齐云山,也只有那里能够辨别了,这凶手怎样移尸过来的,时日太久已无法甄别,只能粗略判断。 方玉奴一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给魏源下了死命令,何时送走那对让人遭心的母女何时回屋睡觉。 魏紫星找来衙役小武,把人犯郭凤鸣看管了起来。 夜深了,魏紫星独自一人去了那片菜地,这是方玉奴常来的地方,这个地方似乎有某种魔力,他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哭了,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可他承受着很多大人都不能承受的事,他又哭了,哭得是那么撕心裂肺!伤春来到了他的身后,他毫不犹豫的扑进了她的怀里,二人哭作一团,人生不是有多少人可以陪你笑,而是有多少人可以陪你哭! 撕夜!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九章幽冥寺庙 次日天已放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划破了寂静,县衙役小文急报,昨夜关押的犯人郭凤鸣死在了牢中,那是他去换班时发现小武和另一个差役趴在一张矮桌上酣睡,而犯人郭凤鸣吊死在牢里,用的是自己的裤带。 魏源和齐臻赶了过去,平日里这小武是爱喝点小酒,但从未因此而误事,齐臻打开酒壶嗅了嗅,倒出一点在杯子里,皱眉道:“这里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离魂',那是一种南周国罕有的迷药数量稀少,而制作这种药的无恨老人早已亡故,南周国虽已不在,可这种药还是保留了下来。” 魏源看了看羞愧的两个衙差,“你们昨夜和什么人有接触?” 小武低头道:“后半夜我去了趟茅房,回来的时候小孙他在打盹,然后我们就接着喝酒,后来的事大伙都知道了。” 魏源进入铁门,但见郭凤鸣双目突出,表情充满着惊愕与不信,“显然这是熟识的人所为,以郭凤鸣这个当了这些年草寇的警觉怎会一点挣扎痕迹也没有,又怎会甘心坐以待毙?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和凶手很熟,才没加防备。” 齐臻道:“凶手想要掩盖什么?他本可救出郭凤鸣。” 魏源又道:“也许凶手也不希望他死,如果想他死的话,为何早不下手,却选择这个时机,既然是熟人机会有的是,何必冒险。” 齐臻叹了口气道:“人已死,还是死在你魏大人的地方,看来这萧家二小姐要找麻烦了。” “本县的确失职,说来惭愧!”魏源说完后吩咐手下人收殓了尸身,二人便离开了。 萧凉三人果真来到了蓟县县衙,昨日还真在车行查到了接应的马车留下的记录,后有人去府衙报案,发现了城北有一辆丢在路边的马车,然后出现了另外一辆马车的车辙,正是蓟县方向,她们本打算来县衙打探情况的,却无意间发现了齐臻所驾的马车以及郭凤鸣所用的鬼火令。 魏源见到她们已经猜出几分,便参拜道:“下官见过三位大人。” 蔺庄失神,直直的盯着魏源,反应过来后慌忙搀起他,大喜道:“大哥,今日可算见到你了。” 魏源一愣,一时想不起来此人是谁,蔺庄接着道:“我是蔺庄呀,父亲他日夜都在牵挂着你,最近又徒增了许多白发。” 魏源脸色随即一变,但有众人在场,为了顾全大局,只是随意应付了一句。 萧凉手持找出的那枚鬼火令,平静的说道:“魏大人,这个你怎么解释?” “郭凤鸣确实关押在县衙大牢。”魏源温和一笑,“可就在昨夜死在了牢里。” 萧凉三人本有的热情瞬间降到了冰点。 “魏大人,贵县发生这种事,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推托的,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萧凉本来还算和煦的态度立刻到了霜降。 魏源把经过讲述了一遍。 齐臻爽朗一笑,“郭凤鸣是我抓到的,这事都怨我,要不是我也不会连累魏大人,你还是冲我来吧!” “齐公子说的哪里话,捉拿匪寇本就是官府的职责所在,倒让魏某不安了。”魏源少了几分官腔,倒有点唠家常的意思。 萧凉气愤道:“我们大老远跑来,竟然这个结果,你让我回去怎么说?” 蔺庄心情舒缓了许多,这个萧家二小姐,是不会深究下去了,看来男人长得俊美还是占些先天的优势,他看了看魏源。 田魁想再说些什么,被萧凉喝斥,“少废话,我们走,”又冲魏源抱拳说了句,“好自为之!” 三人上马急驰而去,蔺庄想多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说说话,奈何不受待见,只得紧随其后。苏燕绥和王舒卷母女目送着三人离开,魏源询问了一下病情,齐臻把母女俩劝回了房间,方玉奴和伤春出门寻找多时了,当她们起床就没有见到魏紫星,何时出的门已无从得知。 沽州城大召寺 一个短须黑脸男子缓步从后山密林小径来到一处院墙,这面墙突然两边开启一个小门,一个小厮模样的汉子迎了出来,黑脸男子递上信物,之后被领了进去,院墙重新合拢,与一般墙壁并无二致。 这是寺庙的后堂,还有暗道,黑脸男子七拐八拐豁然开朗,大大小小的僧房十几间,设施简陋,中央设有一个特大的蒲团。 “大爷我来了,赶紧把尖货上来。”黑脸男子显得有些等不及,催促着。 我这就去禀报师父。”小厮快步离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来了一个灰袍的中年僧人,微胖身材,颈上一串玛瑙佛珠,浓眉大眼。 “贫僧海净,施主先看完这本册子,货随后就到,这里还有一粒药丸。” 黑脸男子看了一眼册子《欢喜双修禅》,紧接着送来了一个俏丽女子,黑脸男子不满意,就这样换了五个,最后黑脸男子被领到了另外一间房,只见一个娇弱的身躯蜷缩在昏暗的角落头发散乱低着头。 灰袍僧人幽幽说道:“这一个施主应该会满意,是最近刚到的,由于赶上月事还未启用,不过有些刚烈,受了些皮肉之苦。” 黑脸男子走过去,想去看清她的相貌,那女子颤抖着抬起头一脸的恐惧,黑脸男子窃喜。 灰袍僧人海净法师,拿出一个瓷瓶,道:“贫僧把这些药给她服下,就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效果。” 黑脸男子道:“你放下吧,我要自己来。” 女子恐惧的又挪了挪,灰袍海净施礼退了出去。 黑脸男子挽起女子的衣袖,竟是一条条的鞭痕,然后潸然泪下。 “悲秋,我是星爷啊!”黑脸男子略带哭腔,他不知道这丫头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女子再次抬起头来,拼命摇头。 这时黑脸男子想起了什么,他搓了搓脸颊,几层胶泥脱落下来,“我是星爷,都怪星爷不好,星爷以后无论如何也不骂你了。”魏紫星已经泣不成声,泪水奔涌而出。 女子怔了许久,泪水夺眶而出,嘶哑着嗓音却是那么的孱弱,似乎拼尽了全身力气,“星爷他不要我了。” 魏紫星抱紧了她,由于身上的鞭伤,女子吃痛的哼出了声。 魏紫星不住的亲吻她的额头,痛心疾首,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痛过,小时候拾荒转送密报,差点被人打死也没有觉得这样难过,这种如锥刺般的疼痛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一个情报者该有的素质荡然无存。 他抱起了女子,柔声说道:“咱们回家!” 女子点点头,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我害怕” 接连出了两个通道,迎面碰上那个小厮,魏紫星五指为勾罡风掠过,小厮的脖子出现了五个血洞,口里滴着血珠,瘫倒在地上,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两个黑衣持刀大汉发现情形不对,刚要动作,但见一道叠加递进的人影无声无息的到了近前,还没看明白,已被割了喉,魏紫星手里多了把刀。 大召寺内血流成河,这位瀛国归来的海净法师已仓惶的从密道逃遁。 萧凉蔺庄和田魁三人此刻也来到了这里,只因有人传了封信,接下来的搜查,让他们震惊,有一本花名册记录了大大小小的官员来此的卑劣韵事竟有三十人之多,除了地方官员还有远在京城的。 “悲秋听话,让萧二小姐把你送回家,星爷还有事要办!” “星爷别再丢下我。” “魏紫星你到底要干什么?”萧凉喝问。 蔺庄叹着气说道:“让他去吧!” 魏紫星走后沽州刺史胡润清带着兵士嘈杂的赶了过来。 萧凉怒道:“胡大人,在你的治下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该当何罪?” 胡润清战战兢兢,“这这” 蔺庄冷哼一声:“你还是跟皇上交代吧!” 胡润清说实在的有些冤,他能有今日全靠蔺相爷提拔,贫寒家境官做到这实在不易,所以对蔺相爷感恩戴德,因此蔺无晦才举荐他来这做官,目的是为了照应魏源那个直脾气的儿子。 院内的主持一张苦瓜脸,讲述那些个暗间密门,过去是供院内僧人躲避兵祸所建,直到两年前收留了一个瀛国归来的游僧一切都变了,那游僧在无极门的庇护下大肆敛财,有些官府中人也过来学习参禅,并将所拐带女子施以猛药,长积月累,身神俱损便会死去,为了保险起见,装入马车将尸首弃之荒野。 住持缓了缓,继续讲述着,在这些人威逼利诱下,还有朝廷大员庇荫,实在无勇气对外坦露只言片语,那些个不从的官吏也被这些歹人暗中杀害,加以恶名。 那夜无极门满门被屠,门主赵无极负伤遁去,杂乱的狗叫声,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星罗棋布的夜空,仿佛人间地狱。 魏紫星从无极门直接去了胭脂楼,老鸨见到了一个血人后差点失禁,当她见到一袋金珠的时候一切都明白过来,她本打算那个黑脸男子是远洋归来的客商,交易完毕就一不作二不休,也无人知晓。 哪曾想有此噩运,硬生生的吞下了一袋子的金珠,回到房里拿出便盆一粒粒拉出来,随之而出的还有一条长长的息肉。她又把那肉塞了回去,忍着痛苦看着盆里的金珠,绽放着贪婪的笑容,不曾想那金珠被毒药所浸,终肠穿肚烂,临死眼睛也未离开那盆金珠。 赵凌云也好不到哪去,正在胭脂楼最贵的客房享用着美酒,穴道被制仰面朝天,一个个窑姐列队撩起衣裙从他脸上跨过每人奉上一大壶热乎乎的清酒,伴随着他的那首“秋则叶飘零,寒来暗香浮。晓知红湿处,共尝荣与褥。”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章滔天巨恶 一只雄隼盘旋在兴安城的上空,最后俯冲直落大皇宫,东陵内卫的指挥使栾朔伸出臂膀,那只青色雄隼落在了上面,栾朔从鸟足取出一个竹管,步入了奉天殿。 “陛下,城防都尉萧大人的密函。”栾朔俯拜呈上。 宦官王昌吉过来接下密函传了过去,这天子高嵩算得上是阳奉阴违,放着东陵内卫不用,秘密让萧凉去查那鬼头岭盗匪郭凤鸣,当日朝堂他当众不以追究萧裕成,私下仍是放不下。 高嵩拆开信函皱着眉头,抿起的嘴唇形成一条向下的弧度,片刻少顷他说了一句,“把独孤赞给朕找过来,朕有话要问他。” 栾朔起身离去,翻身上马出了皇宫,最后在将军府的私人马场找到了独孤赞当今老太后的亲侄儿,独孤赞见是指挥使栾朔来了,很热情的迎接过来,“栾大人如何有空来这里巡视?” 栾朔拍了拍独孤赞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独孤将军,你是随陛下的老臣了,在你面前我算是小辈,但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触碰陛下底线的事尽量别做。” 独孤赞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追问道:“栾大人此话怎讲?” “你的爱将罗世忠恐怕保不住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陛下派人去了沽州府,密函刚刚送回来,每回陛下那个神情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独孤赞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还是去觐见陛下要紧。”他强压着慌乱随栾朔一同去了皇宫,他知道只要是陛下私下找他就应该没事,但还是难免紧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先皇在世的时候他独孤赞可是第一个杀入南周国都盛京的,后来南周皇帝李渔自缢身亡,一同殉国的还有他的皇后和贵妃,以及三个年幼的皇子,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执行,大军就已闯入宫殿俘虏了家眷嫔妃宫娥三百余人。幸而太子不在宫里,直到城破七年之后,苟延残喘的太子李淳在乌澜江自刎享年二十六岁。 南周国李渔有一个绝色倾城的公主被独孤赞俘虏后专门开了家妓馆,以那公主名号命名,称之为长乐坊。 一时间身价炒到了纹银两万两一宿,众多巨富豪阀争先恐后一亲公主芳泽,其他宫娥妃嫔多数为奴为婢折磨致死,让人心悸悲凉。 那时候的高嵩就实在看不惯了,由于不得志选择了隐忍,直到他继位到现在那个长乐坊还依然存在,只不过物是人非徒有虚名罢了。 本朝皇帝高嵩那是对官员狎妓深恶痛绝,萧凉的一纸直达天听的奏报,让那些肖小官员浮出水面,而冒出来的大鱼正是那独孤赞,虽然他没在名单上,可他的亲将罗世忠却是没跑,这个罗世忠还是他的女婿,这次可真是让他犯难了。 独孤赞颤颤巍巍的跪在了高嵩的面前像抖筛糠一般,“陛下臣有负圣恩臣罪无可赦。” “看看你干得好事!”高嵩把那张纸扔在了独孤赞的脸上,“草菅人命,朝廷的耻辱,明日上朝这些目无法纪的赃官一个都不能留,还有你那个女婿罗世忠。” 独孤赞磕头如捣蒜,“陛下开恩哪!世忠他一时糊涂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他糊涂朕看糊涂的人是你。”高嵩手指着独孤赞有些颤抖,“你那女婿也是他咎由自取,罢黜一切职务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三十几个官员哪,朝中三品大员就有两位,地方五品官员十几个,你们这一个一个是在动摇大邺国之根本哪,你让百姓怎么看朕的江山,你要天下士子怎么看?这些蛀虫要杀一儆百。” 独孤赞低头不语。 “身为皇室宗亲,不为朕分忧,倒是那个市井小民魏紫星深明大义,以朕看他杀的好,这些江湖草莽整日里为非作歹,该杀!” 独孤赞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府上,到了家中的时候二皇子永安王高顺正在那里守候多时了,这名单上的官员可都是千辛万苦才聚拢起来的,就这样说没就没了?他还不大相信,直到听独孤赞亲口说了出来才面对现实。 独孤赞送走了二皇子后回了房,这消息怎么走漏的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此隐秘之事怎会一下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开始怀疑这是一个阴谋,可能跟三皇子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正在思索着一个异国风情的女人出现在视野,端了碗定神汤放在了独孤赞的桌子上,此女子竟是扶南舞伎素西,是陛下把她赏赐给了独孤赞,希望这个独孤赞能安分守己,毕竟上了年岁扩疆守土是不行了,但愿他安度晚年,有这样的一个色艺双绝的女子陪伴终生就够了,也是怕自己的母后独孤老太后伤心,就这么一个亲侄儿,留也要留住他的命,当年越王之死这位老太后就大病了一场了,所以不能再犯一次错了。 独孤赞见到这扶南国舞伎后心情放松了许多,厚大的手掌一带,那唤作素西的二八女子,灵蛇般的腰肢被揽入臂弯,素西望了一眼桌上的那本《双修欢喜禅》,她本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瑜伽修士,可潜入水中半个时辰好比柔韧水蛇,独孤赞心猿意马一副窳劣的嘴脸,风吹灭了灯 那只青黑色雄隼飞回了沽州府,落在了客栈的琉璃瓦之上,萧凉吹了一声口哨,它再次飞到对面的廊檐下,萧凉取下竹管,放了一碗生肉片,那只雄隼尽情的进食着美味,这只熬了三年的灵畜飞禽可升海拔四千米的高空很难捕捉,比起她的那匹野马洛阳还要难以驯养,她给这只雄隼取名龙渊,足以道出它的特性,如山涧之龙直插云霄。 萧凉拆开密函,是皇帝亲笔所书,封魏紫星为一级侍卫扈从,官轶正三品。而此刻的魏紫星投案于沽州府刑狱大牢内,刺史胡润清被蔺相爷保释,那些个参与'禅房之案'的卑劣官员除了那独孤赞之外都没有好下场,抄家的旨意刚下来,府上就被失控的百姓打砸的一塌糊涂,游街的囚车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坏鸡蛋烂白菜往上面招呼。 魏紫星名动整座江湖,他开心不起来,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丫鬟失去理智,让自己多年暗中潜藏的实力爆晒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得自己被动起来。 星爷回家了,笑容里带着苦涩,稚气的脸庞透着一抹成熟,听起来是那样的矛盾,可却没有一丝违和感,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魏紫星,那一片施工的房区将要成为他的家,紫星山庄。 他走出府衙的时候朝霞晨曦正撒在他的身上,还有前来迎接他的那群温暖可爱的人。 他笑了,可爱的笑了。 一家人围着一桌子菜是多么平凡的事情,可它也让很多平凡的人难以触及,因此变得不平凡。 伤春内敛的笑容依旧那么迷人,魏紫星被融化了,方玉奴和魏源的真挚让他感受到了他幻想了无数遍家的味道,世界在悄悄的变,可他们一直坚守着初心,如果有一天他们也变了,真正希望变的只是那个人,那颗心它还在。 悲秋注定了这个秋天不在平凡,她所经历的事在心底留下了难以消除的创伤,这丫头最近变得特别黏人,魏紫星去茅房她都一路星爷,星爷的叫着。 “星爷,你晚上在房里守着我,我有点害怕,不要走行不行?”澄黄的纸窗映衬着两个剪影,夜晚很是明显。 “不走,不走行了吧!” “星爷不要不要真的是好痒。”然后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端着托盘的伤春站在门外面红耳赤,一颗心鹿撞。 “洗个脚你也不老实,水溅的我满脸都是。” “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 “谁欺负谁。” 听到这里伤春犹豫着推开了门,魏紫星拿块抹布给悲秋擦了擦脚,“哪辈子欠你的!”把家主当成这份上真是闻所未闻。 齐臻也收到了齐云山的回信,魏紫星驯养的一只纯褐色辽地鹰隼要比那只龙渊高出一筹,隼类通常都是雌隼体型庞大,白日觅食,魏紫星出来后它便落在了他的肩上,魏紫星是在一个暴风时节遇到它,所以取名为乌云。 “女尸所中的是一种瀛国独有的媚药名叫妄语,,常服毒素会堆积起来,由于过度亢奋虚脱而死,这种药是用一中藿虫提炼而成,那种虫生殖环境恶劣数量不多,犹为珍贵,制出此药的主人却是我大邺之人无恨老人,他是南周国人,在南周灭亡时就已经离世了。” 魏紫星听完齐臻的讲述,说道:“大召寺内的游僧海净仍携有妄语,这终究是个祸害,还有我始终觉得悲秋这次遇难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她怎么就被囚禁在了大召寺内?凶徒下手如此神速,让我们来不及反应,况且也没耽搁就找不见了。按时间路程来算那晚大雨城门该夜禁了,夜禁对于城防至关重要,没有重大特殊情况是不会轻易开启,带着一个大活人很难入城。” 齐臻想了想道:“你是想说那晚悲秋根本没被带走还在附近,哦对了,还有魏大人那个同窗柯世勋几乎是和悲秋同时出的门,他怎会说没看到悲秋?” “别想那么多了,人都回来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母女心思 “姐,你这封信函是给郡主的吗?”悲秋整理床铺掀开了枕头,她握在手里望着对镜梳妆的伤春。 伤春面色微红,走过去一把抢过信函,显得不大自然,“你别乱动。” “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姐妹一场你这表现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悲秋盯着她,“有什么不能跟我说,我可是你最亲的人。” 伤春眼睛一热,闪着波光,顿了顿道:“这信函是给世子爷的。” 悲秋差点七窍生烟,“什么?你给他做什么?你不知道他平日怎么对郡主的,我们几次受罚不都是因为他?” “这个我知道,可是可是他是端王府未来的当家人,他吩咐的事怎敢不从?我们姐妹二人在他眼中太微不足道了。”伤春小声抽泣着,手里紧攥着那封信函。 悲秋气乎乎的坐在了床榻上,问道:“你到底写了什么?上次就瞧见你在写,问你也不愿说出来。” “我说星爷他他是青蚨绸布庄的东家,不是一般的人。” 悲秋觉得不痛快,她对那个世子从来就没有一点好印象,经姐姐这样一说,她也好奇这魏紫星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特别是最近消灭无极门这件事,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信函不能送出去,对星爷不利的事咱不能做,郡主让我们来了解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天机桥那个人,没让我们害他。”悲秋握住了姐姐的手。 “我也没打算送出去,前几日有世子爷的人与我街边相遇向我打探了,那人去王府之时我曾见到过他,这没有交差端王府我们是回不去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伤春有些伤感。 悲秋悲从中来,那曾经是她们的家啊!姐妹二人抱在一起。 悲秋这个名字在另外一间厢房再次被人提起,说话的是王舒卷,“那个唤作悲秋的丫鬟实在是可恶,怎么就回来了,三番两次搞破坏,昨日还以胜利者的姿态向我示威,好生恼人!”垂头丧气的她反复呢喃。 苏燕绥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这丫头打小就自卑,在这里跟你娘发牢骚。” “我只是气不过。”王舒卷缓缓抬起头,“我们娘俩如今是无家可归,还是逃奴身份,我不奢望成为正室,哪怕给星哥做妾也心满意足了,好歹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苏燕绥看着可怜兮兮的王舒卷有些恨铁不成钢,“瞧你那一点出息!” “娘,你是不是真的看上那魏县令了?”王舒卷扬脸问道。 “那样俊美极品的男子哪个女人不动心?”苏燕绥说出这番话仿佛变成了懵懂青春的少女,但转过来就又似深宅怨妇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涌现出一丝醋意,“他那个粗俗的夫人就是一个典型的村姑,她真的不佩拥有这一切。” 王舒卷轻声道:“娘不也是只能做小吗?” “你这丫头就是头脑简单,跟你说了也不懂,待会儿把药喝了,娘还要出去办点事情。”苏燕绥起身说道。 五更天苏燕绥出了房门,蓟县街道已有零零散散的人出来,蒸包子的炉子蒸腾着热气,商铺已有三成的商户已经开门准备做生意,偶尔路过几个赶牛车的老人从身旁经过,薄薄的一层晨雾,天气已经有些寒意。 她走进一个租户区的小胡同,这里有些脏乱,想着当年的繁华光景,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来到这种地方,比那日吴村还要破败不堪,她轻轻敲了一扇土坯房的小木门,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是一个虬髯紫面的粗犷汉子,那汉子举止细腻,笑容可掬,“夫人快快有请!” 苏燕绥一脸嫌弃的进了小屋,看着破旧的木凳没有坐下来,冷冷说道:“公羊羽他有什么指示?这个人有些事情总是事先不跟我商量,无故牵连了王云山白白丢了性命。” 汉子道:“夫人最近莫要再擅自行动,郭凤鸣的死,夫人下手之后恐怕已引起他们的怀疑。” 苏燕绥道:“你我并不相识怎会找到县衙来?又怎会有那一幅画?” 汉子道:“是我的生死之交赵无极让我来的,他给了我那幅画,说你看了画一切都明白了。” 苏燕绥瞥了一眼那汉子,“赵无极怎会把如此重要是事交给你去做?” 汉子轻声笑道:“在神鸟郡我和他是磕头过命的兄弟,那魏明川又算什么,再说了,还能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 苏燕绥叹道:“郭凤鸣好不容易把那碍事的丫鬟给弄走,这丫鬟真是阴魂不散,反倒他郭凤鸣丢了性命。” 那汉子正是那天给魏源赠画的同窗柯世勋,他又道:“魏县爷的那位夫人好生了得,我那兄弟赵无极半途截杀拼尽全力也奈何不了她,夫人不要小瞧她。” “她不死魏源就实难接受我,这村妇真是命硬阻我大事,我在想要不要改变计划。”苏燕绥面色一沉。 柯世勋劝道:“公羊先生的话我已转达于你,至于你怎么做柯某管不着了,我只是替自己的兄弟尽一份力,夫人若没别的事可以走了,还有这有一包草药你拿好,回去有人问起你可以应付一下。” “柯先生真是周到,就此别过。” 苏燕绥出了房门四下打量一圈出了巷子。 蔺庄实在等不及,又拗不过那倔脾气的萧凉,和同伴田魁打马回了兴安城,萧凉留在了客栈,她想继续追查公羊羽的事,兴安城大火和此人有着莫大的关联,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执着,有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 此前她已经骑着那匹超乎寻常的黑马洛阳,在沽州城里城外转悠了好几圈了,她本想再送封信函,只因那只名为龙渊的雄隼迟迟未归,让她颇为着急。她想了想今日还要去那蓟县的县衙宣旨,魏紫星还真是因祸得福,萧凉想着便起身去了马厩。 通体乌黑的庞大身躯和娇小的萧凉形成强大的反差,一人一骑行在大街上,颇为惹眼,这身行头去查案实在有些不妥,可是她已成习惯,这匹洛阳已和她快到形影不离的地步了,那是种怎样的情感无从得知,应该是战场换命的战友情最为妥贴些吧? 县衙近在咫尺,想起魏紫星为了身边的一个丫鬟不顾一切的情形,让她有些佩服,这样的男子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想到这些竟也有一点兴奋。 齐臻和魏紫星见有人来便走上前去,萧凉翻身下马直奔主题,“魏公子,皇上有意让你去趟京城,到时候加封你为一级侍卫官居三品,切莫耽搁太久。” 魏紫星诧异,萧凉又道:“你以为你从沽州大牢这样轻易就出来了?还不是皇上的意思。” 魏紫星心头一紧,如醍醐灌顶,赶忙说道:“谢陛下隆恩!” 齐臻拱手道:“萧大人远道而来,快进去用点茶水。” 魏紫星做了一个手势,“萧大人请!” 萧凉挺胸负手径直去了客厅,显出憨态的神情,稍稍那么一点奔放的成分,少了几分往日的漠然让人有些不习惯,怎么看都有些别扭,生活当中不乏此类的人,不善言笑来这么一出,蛮吓人的。 客套一会儿,魏紫星说道:“在下还要去趟徽州的紫岳齐云山,将这两丫头送过去,一直跟随有诸多不便。” 伤春和悲秋面面相觑,俱是不愿意,要与家主共进退。 魏紫星笑道:“那里山灵水秀,你们会很喜欢的,就这样定了。” 萧凉听闻他们要去徽州也觉得心里高兴,自己正要去调查公羊羽的事,但又不好意思提出一同作伴,也就没有插话。 正在这时屋外一声长啸,萧凉一惊,迅速奔出去,只见一只褐色雌隼俯冲而下,接着另一只青黑色的体型稍逊的雄隼接踵而至,萧凉大喜,正是那只龙渊来了,可另外一只哪来的? 魏紫星吹了声哨,那只褐色大隼落在他的手臂上,“这是我们家乌云,很听话很懂事。” 萧凉听到这些话很不舒服,起了好胜之心,“我们家龙渊可是在沙场上立过战功的它是最了不起的。” 魏紫星觉得和女人一般见识是最不明智之举,只好摇摇头。 萧凉看他这态度,以为再轻蔑自己,瞪了魏紫星一眼,“龙渊,我们走!” 魏紫星心想,这个女人真小心眼,以后还是躲着点为妙。 萧凉牵着马缰绳回头发现她的那只龙渊正和乌云在那卿卿我我呢,难怪这两天都找不到它的鸟影。 “魏公子,请管好你的那只贱隼,少来勾搭龙渊。”萧凉脸上布起一层阴云。 魏紫星见这苗头先是一愣,心想这人有病吧?他抱起那只乌云回了屋。 萧凉走回去把自己的那只龙渊狠狠的修理了一顿,方上马飞奔而去。 齐臻出了房门看着萧凉离去的倩影挑起剑眉,不由自主的说道:“很合我的胃口。” 魏紫星附上一句,“重口味!”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郏州三屠 柳红鱼和张铁树赶来送行,山庄还未竣工,此时的张铁树已经是紫星山庄的二管,大管家正是回归家庭的柳红鱼,远近闻名都知道紫星山庄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女管家,博得了一个铁算盘,铁公鸡的名头,可也有人心里阴暗出于嫉妒心,说紫星山庄迟早被她改成青楼勾栏院,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铁树终于开花了。 魏紫星郑重其事的双手放在张铁树的肩膀上,“大哥,看家的事就拜托给你和嫂子了,有事多听听嫂子的意见,多去我爹魏大人那走动走动绝非坏事,还有过去一起讨生活的那几个愣货,你也替我费点心。” “这个我懂!”张铁树一本正经的说道。 “后会有期,就此别过。”魏紫星一揖到底,转身跳上马车,齐臻打马前行,魏紫星拉开帘子,帘子里头三只手挥舞着告别。 马车渐行渐远,王舒卷失魂落魄,苏燕绥看着自己的女儿,喃喃道:“人家心里只有那两个丫鬟,肯收留你我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王舒卷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他说去为我询药治病。” 苏燕绥不想刺激自己的女儿,就由着她去想,顿悟是需要时间的。 魏源和方玉奴红着眼眶,同时也替他们高兴,可还有一个人来送行却无人知晓,那人便是夜央沈南,二人私下会面商量了一下青蚨绸布庄的事宜。 魏紫星曾去拜访恩师宋锦橖,府上管事告知家主出远门了,具体去了哪里并没有交代,而此刻宋锦橖却出现在了天都兴安城一个隐秘的民房里,一个小女孩正在里面哭哭啼啼,宋锦橖被小女孩哭得心烦意乱,来回的踱步,“小香,不要哭闹了,爹不是带你过来找娘了嘛!” 小女孩正是他的女儿宋香,经他这样一说哭得更厉害了,大约一柱香过后一个步履匆匆的女人进了房间,宋锦橖赶紧掩上门。 此女子便是入京的扶南国舞伎素西,小女孩见到自己的娘亲过来了停止哭泣,素西却是泪流满面,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宋锦橖道:“孩子在家整日里闹腾,只得带她来见你一面。” 素西吻了吻女儿揽入怀中,扭头说道:“我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们,想念我们的家,不如让我回家吧?” “当孩子的面你说这些做甚?”宋锦橖低沉着说道,“别忘了你的任务。” 素西抹了抹泪水,“我在那一刻也不想待了。” “你怎会这般不理智,这不是你的做风。”宋锦橖柔声说道,“事情进展如何?” “我已经给独孤赞下了扶南的'噬魂蛊'这种蛊有一定的潜伏期,到时候便可由我操控。”素西轻声道,“本想连同那老皇帝也一并下了,奈何他的饮食起居太过严谨,又不近女色,没有机会只好放弃了。” 宋锦橖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素西接着又道:“眼下独孤赞跟随的二皇子一党伤了元气,他的姑爷罗世忠被贬,成了无牙的老虎,可是虎威尚存,以后可加以利用,这次公羊先生把那萧凉一路引去沽州府,点燃了这根线,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三皇子一党,实在是高明。” “有公羊羽相助,大业可成。”宋锦橖展颜,搂住了素西,“为了将来委屈你暂且忍一忍。” 素西再次落泪,点了点头,“独孤赞有些癖好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宋锦橖眼噙泪花,像拍抚婴孩般拍了拍素西的脊背,“终究一天他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小香你要乖,听爹爹的话,娘过些时日再来看你。”蹲下身来的素西仰起脸看着宋锦橖,“我该走了,回去晚了他们该起疑心了,夫君你要好好照顾好小香。” “娘亲,小香不让你走。” “小香乖,小香长大了,最听娘的话了。”素西再次吻了吻孩子。 宋香哭着点头,素西掰开她的小手扭头离去。 离王府 三皇子高丰正坐在案几旁品茶,他已派王府下人去请那萧战过府,万户侯萧战很快便到了王府门前,一路直奔这间偏厅,这般默契是因事情的大小所约定的规矩。 “萧侯爷请坐,这是上等江茶,别有一番滋味,宫里也喝不到的,来一碗。”高丰一脸英气,紫衣华服,略带着一点沙场的武人气息。 “三皇子,何时喜欢上了这市井的粗茶来了?”萧战谢过后撩起衣袍正襟危坐。 “候爷莫不是轻视这民间的玩意儿,本王却不这样认为,这粗茶就要配这大粗碗,还有这打水的小竹筒,它的凝聚力不容小觑,毕竟喝此茶的人数居多不是吗?” “茶的确是一个良好的契机,可不是还有酒吗?”萧战一手捋着大袖,另只手轻轻端着粗瓷茶碗。 高丰笑道:“酒固然是好,可壮英雄胆气,但也可让人头脑发热方向难辨,茶却可以提神清脑,增添效率,侯府的二小姐就是一碗茶。” 萧战放下茶碗脸色微变,拱手说道:“她是一碗兑了酒的茶!” 高丰干干一笑:“侯爷如此敏感。” “三皇子放心,我会严加管教!” “侯爷多心了,萧二小姐可是立了首功,难得呀!”高丰谈笑风生。 萧战再次揖礼,“下臣知道怎么做。” 高丰笑道:“本王并未责怪萧二小姐,眼下正需要她这样的人,只要加以引导还是大有作为的。” “三皇子所言极是!” “此间咱们扳回一局,还算有所收获,只是看谁复原的快了,两败俱伤不是好的结果。”高丰吐了口气。 萧战感叹道:“有老太后这层关系,独孤赞不易对付啊!” 高丰起身言语掷地有声:“利令智昏,酒色伤身,好戏才刚刚开始!” 半个时辰之后萧战出了王府,四大家臣中的马鹏手持金锏低首抱拳,“侯爷这要回府吗?” “不急,你我随意走走吧,唉!时常想起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刚入伍的小兵卒,我是考核官最终你进入了我的帐下,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真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叙叙旧了,看来真是老了,常常怀念过去。”萧战和马鹏并驾齐驱,去了一条僻静土路。 马鹏也是感触颇深,“没有侯爷哪有马鹏的今天啊,您看着我一天天从一个小兵卒变成了一个统领千人的千户,而我却看到侯爷您的头发在一根根的变白。” 一阵风吹过漫起了尘土,萧战眯起了眼睛,“这个季节总能想起当年的辽郡,那一年与北慎国的作战是何其惨烈,现在刀枪入库的日子总是空落落的,军人只有在战场才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些个仕林文官骨子里就瞧不起我等武夫,说我们是粗人,前方这些军卒流血流汗,还要被他们背后说三道四,可悲呀!” “侯爷戎马一生,大小恶战不下百场,您不欠朝廷什么,身上的每一道疤都铭记着您的功勋,还好当今万岁能够体恤。”马鹏随口道。 “本侯这一生杀戮太重,如今收手恐怕都难喽,一批批的刺客如过江之鲫,幸亏有你们保护。” 马鹏思考状,“侯爷又想起了当年郏州之事?” 萧战哀怨的点点头。 当年灭东越,在门户的郏州遭遇了他军旅生涯中最激烈的抵抗,妇女儿童老人纷纷拿起武器死守不退。郏州本就尚武成风,几岁顽童都会几下把式,众志成城,所以郏州是久攻不下。 萧战最终大于敌军十倍的力量,愣是三个月才算拿下,入城后士兵没有怎么约束在城里发生了屠杀抢掠事件,激起了兵变,导致了郏州军民降而复叛,群情激奋,竟收回了城池。 在那一战,萧战的亲弟弟萧猛出言侮辱降兵被乱军杀害,孤苦相依的兄弟死了,萧战悲痛欲绝,在军中立竿三尺交付部下,身材超出此竿者一个不留,屠城三天三夜,郏州城血流成河,这就是世人所称的郏州三屠。 萧战本是越王高晟的得力部将,攻取东越之时分成了北线和西线突破,高晟从北线的鲧州主攻,萧战从西线郏州助攻,高晟本身战略意图是以招安为主,而萧战为报私仇打乱了原有部署,同时让高晟背负了杀降的恶名,使北线战事陷入胶着,最终萧战被其调去巡夜,萧战和参与郏州围城的将领没有封赏,反倒被贬。 没有出头之日的这批人在萧裕成的挑唆下最终反水。 马鹏安慰道:“侯爷也是为了他高家的江山社稷,他越王实在不该那样对你们那一帮功臣,您也是为了手下部将讨个公道,侯爷千万不要自责。” 萧战心里一酸,“这些年本侯一直在反思,也许我真的错了,倘若我不去参与那场夺嫡权争,边患也早就平定了,不至于让战火又烧了五年之久。” “可是那样的话,您和部将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如今端王府已经和您势同水火,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 “这个端王老匹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千方百计拥护那个只会声色犬马的二皇子,就是因为他那个卢王妃是皇后的旁系同宗?一点也不为大邺王朝的基业做长久打算。” “他应该是冲着侯爷您,他曾公开表示嫌弃您的出身,还有就是三皇子和您是甥舅关系。”马鹏望了望远处,“都是当局者迷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奇诡迷魂 齐臻的马车驶入了一条山麓难行的小道,只有过了这座山才有村镇,山麓丛生着浓密的低矮灌木,此山常有獐狍出没,山上有一片是周边村民所建的大片坟地,夜晚绿火萦萦。 齐臻扭头说道:“魏紫星,看来今晚要露营了,这条路不好走,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这荒郊野岭的,星爷我害怕。”悲秋赶紧躲在魏紫星怀里,“这山里是什么野兽在嘶鸣,莫不是有狐狸精?” 魏紫星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我看你就是一只狐狸精。” 伤春放在下面的葱白玉手轻轻扯了一下悲秋的衣角,悲秋置之不理。 天已黑了下来,四周的寂静使得兽吼虫鸣很是清晰,马车停在了一片开阔地,齐臻和魏紫星寻觅了一些枯枝干柴,就地燃起了一堆篝火,周边亮堂起来,魏紫星起身进入密林打了几只野味,架在火上涂上蜂蜜盐巴,烘烤的飘香四溢,色泽澄黄油亮诱人,伤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魏紫星的娴熟手法,肚子唱着空城计,悲秋则是吞咽口水的动作噏动着小嘴,殷勤的帮忙添柴烟熏的流出眼泪来,还抹了一鼻子灰。 齐臻看着颇具观赏性的主仆三人,笑吟吟的道:“你们的星爷小时候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啊!瞧这肉烤得真绝了。” 魏紫星给了他一个白眼,“齐车夫,你还想不想吃了,再这样下去没你的份了,星爷我六岁就学会了自力更生,九岁就开始走南闯北,烤个野味都搞不定岂不是白混了。” 魏紫星说得轻描淡写伤春却是一阵心疼,想想自己的处境可算是好太多了,最起码的不会像个颠沛流离的孤儿。 魏紫星不经意的抬头撞上了伤春那忧郁的目光,伤春报以春风般的梨涡浅笑,一股暖意直沁心扉。 悲秋这个心大的丫头一直在责怪齐臻不会讲话,不会有女孩喜欢这类话,齐臻甘拜下风缄默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林中腾起一股浓烟,传来一阵马嘶,魏紫星四人警觉起来,齐臻提出过去查看,三人不想多管闲事,他只好自己走了过去。 齐臻靠近浓烟拨开丈许高的蒿草,只见一匹雄健的高头黑马前蹄拨弄着地上的土,眼睛乌亮,一个娇小的女子正蹲在地上吹着半燃的木柴,像是点了很久也没点着火头。 女子耳力敏锐,齐臻脚下的声响惊动了她,只见她“噌!”得一声拔出刀来,向这边走来,这女子真是奇葩,明明自己那样娇小偏要骑最高大的马,明明适合佩轻巧的剑,却偏偏用厚重的弯刀。 齐臻赶紧走了出来抱拳笑道:“萧大人莫怪,齐臻这厢有礼了!” 萧凉还礼,“齐公子言重了,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萧姑娘这黑更半夜荒山野岭的过去搭个伴也好,魏公子他们都在呢!”齐臻转换了称呼。 “真的不用了。”萧凉说完回到了原地,那堆没燃起来的篝火只剩下一堆火星。 齐臻跟了过去,“萧姑娘,在下诚心相邀,那边有烤好的野味,赶了这么久的路怕是也累了,大家也算是朋友了对吗?” “这样好吗?”萧凉缓和了语气有所妥协。 齐臻直接过去解马的缰绳,那匹洛阳像它的主人一样倔,后蹄弹了出去,幸亏齐臻的反应敏捷,要不然非骨断筋折不可,它可是曾经在鹰愁涧有腾空跃过百丈悬崖的成绩。 齐臻心想真是物以类聚,马和人都是一个德性。齐臻转身要走,身后的萧凉哎出声来,可接着就是欲言又止。 齐臻看出了她的心思,“萧姑娘好烈的马,在下也喜欢骑烈马,就怕难以驾驭。”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萧凉装作没听见,自己牵起了马缰绳,直接往魏紫星他们所在的方向而去,齐臻纳闷,这薄凉小女子敢情知道地方啊,在这故作矜持,他恍然大悟,以那匹洛阳的实力就算天黑完全可以一柱香赶到前面的集镇,难不成在跟踪我们。 “萧姑娘,萧姑娘等等我。”身后的齐臻跟了过来。 魏紫星见到牵马的萧凉过来,调笑道:“呦呵!稀客,欢迎二位加入。”然后又念叨了一句,“身材不错!” 萧凉绷着脸,系好马缰绳,转过身来,冷不丁说道:“没一个正形!” “你想什么呢?我是夸你那匹黑马。”魏紫星伸了一个懒腰。 萧凉没有搭理他。 伤春微微一笑,“萧姑娘这边坐。” 悲秋不愿和她一席,起身到了魏紫星的旁边,用一种敌视的眼神看着萧凉,仿佛只要是母的她都有敌意一般。 魏紫星递了块兔肉给萧凉,可人家并不领情,齐臻把自己的那份给了萧凉,这个凉性女子却欣然接受,伤春把自己的一份掰扯了一块递给了齐臻,“我量小吃不了这样多。” 魏紫星白了伤春一眼,“我专门给你挑一块肥的,你做什么好人,枉费我一片苦心。” 悲秋哼了一声:“姓齐的,你真行!” 齐臻扫了众人一眼,有些急眼了,“好歹人家萧姑娘是客人,我这样做有啥不妥?” “妥”字刚出口,嘴巴被萧凉塞上一个啃完的骨头。 魏紫星乐了,笑道:“这就亲上了!” 萧凉懊恼,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悲秋笑得眼睛像月牙,补上一句:“能吐出骨头。” 齐臻躺枪。 说话间密林已经起了大雾,那片墓地突然多了几盏灯光,那片的雾霾越来越浓,聚集成了一个人体形状,头颅的眼睛部位放射出两道幽幽的绿光。 众人一惊手拉着手向那片墓地寻去,就这个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哪里有什么墓地,分明就是自己刚才驻扎的地方,难不成自己脚下就是墓地?可墓碑又在哪里?难不成这篝火就是那发光的眼睛?当他们再次观望,又再次见到了那片墓地和那团浓雾。 “大家小心,不要走散了。”齐臻握刀在手,退到了萧凉身边。 魏紫星拉着两丫鬟警惕的四下观望,一条白影闪过,就在这个时候周边突然多出了许多一模一样的墓地,众人头晕目眩,似要剥离灵魂般。 他们惊讶的发现墓碑上居然刻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和速速返回四个大字。 萧凉突然灵机一动,吩咐众人进入马车,解开了黑马的缰绳,“大家跟随洛阳,或许能走出这个迷阵。” 长年拔涉在山涧丛林中的野马洛阳不负众望,半个时辰终冲出了这片迷雾。 萧凉骑上洛阳和齐大车夫并驾齐驱。 齐臻道:“萧姑娘真是聪慧过人,这回多亏了你救了大家。” 这句马屁拍得真是受用,萧凉脸上迅速出现两抹飞霞。 “萧家妹子,多谢了!”魏紫星在车厢里大声说道。 “谢就不必了,又不是为了你。”萧凉语气生冷,没有人注意她那嘴角不易觉察的喜色。 悲秋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女人!” 伤春制止了妹妹。 骤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枣红战马上一个黑衣黑帽的武士向这边赶来,红色的披风随风舞动,“吁!”的一声勒住马缰,刹那间到了近前,但见来人消瘦脸庞,骨骼宽健,腰间悬挂一柄黑鞘卷龙刀。 “大哥,你怎么会到这里,你不是去了辽郡戍守去了吗?”萧凉一喜。 来人正是侯府大公子萧离,“二妹,爹爹不放心,让我把你带回去。” “我不走,还有些事情没办完呢!”萧凉收敛笑容低着头,“要回你自己回去。” “你就听爹的话吧!跟我回去成不成?”萧离打马拦在前面。 “大哥,你真是啰嗦。”萧凉一副无奈的表情,“我看你才是我爹。” “越来越没规矩,看一家人把你宠成什么样子了。”萧离虽语气带有责备,可眼睛里都是关切。 “回去做什么?你娘又不喜欢我,让我回去看她的脸色?”萧凉板起脸,阴郁般的样子让萧离透不过气。 “别提她了成不cd依你行了吧!大哥跟你一块去,你到哪儿大哥就到哪儿!”萧离叹了口气,让开道来。 “小妹谢过大哥!”萧凉一抱拳,人也轻松了许多,展颜道,“程叔叔和几位世伯在辽郡都还好吗?“ “好是好,就是天天念叨你。”萧离旁若无人的说着,“你可是在他们头顶上长大的,瞧你这一身的武功,哪样不是他们给的。” 齐臻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萧离扭过头来,随意的看了他一眼不加理睬,又与萧凉聊了起来,“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了,光阴都献给了边疆和整个大邺王朝,到时候你随我回去一趟,看看他们。” 萧凉眼睛一红,点了点头。 魏紫星在车厢里喊了一声:“前面是谁呀,啰里八嗦的像个老太婆。” “萧姑娘她爹。”齐臻回头道。 萧凉怒目而视,齐臻一个激灵,萧凉道:“他是我大哥,他有那么老吗?你是不是眼瞎?” 齐臻委屈道:“是你自己说的。” “还有前半句你没听到!”萧凉肺都要气炸了。 齐臻小声道:“我只听到后半句。” 悲秋从车厢挤过来瞄了一眼,随口说了一句,“是够老的!” 萧离脸色铁青。 魏紫星也凑过来看了看,“前面有集市,不如到那里就分道扬镳吧,我们去齐云山,萧家兄妹你们自便。” 萧凉冷冷回应,“谁愿和你们一起走,自作多情。” 众人进入了集市。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离奇死亡 这个小集市四通八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茶楼酒坊,歌苑,当铺,钱庄,打把式卖艺的,应有尽有。一个綦巾的说书先生正在讲述方圆百里的大善人的故事,此人可趋吉避凶,遇难呈祥,驱除疫灾,还捐资修善,简直就是菩萨降临,大圣大贤。 当那位说书先生提起那位善人的大名之时,萧凉彻底震惊了,大善人就是公羊羽。 更让她惊讶的还在后头,客栈商铺,路牌均有自己的画像,画像中骑着一匹大黑马,挎着弯刀。说书人见到萧凉后,面色惊慌,众人纷纷逃散,不仅如此她去了客栈也是被拒之门外,卖包子的大嫂认出她之后也是草草收摊。 萧离找了一位老人打听才知道了一些端倪,公羊先生经神灵指示,近日有灾星降生之人来到此地,并根据指示拟出了画像四下传发,说是上天沾染煞气的女魁星。 为何他们都那么相信这个谣言呢,老人的回答是公羊先生的每句话都能得到应验。 那些不听不信的人都遭了殃,死相可怖。 齐臻慌忙跑了过来,这个火上房不急燥的人也会有今天,“萧姑娘,我买的荷叶鸡还有包子,你路上带着,有事你到齐云山找我啊!” 萧凉双手接过来,笑了笑,“多谢齐公子美意。” 齐臻三步一回头脸上挂着笑上了马车,往齐云山方向而去。 萧离一拂袖,“无事献殷勤。” 萧凉是故意那么做的,也许这个大哥看得出来,是为了打消他和这个毫无血缘关系妹子的僭越。 萧凉望着眼前这个大哥有些不自然,缓缓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离一脸愁绪,答道:“如今吃住都是问题,要不你再乔装改扮一下,我们选择别处的农家投宿怎么样?” “也只能这样了。”萧凉又看了一眼洛阳,“这匹马怎么办?太显眼了。” “还有你身上那柄弯刀。”萧离指了指她的腰间,“这也同样惹人注意。”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不甘心无功而返。”萧凉玉手抚着马鬃,洛阳显得甚是温顺。 “凉儿,你相信那位大善人公羊羽可以通灵通神吗?”萧离走到她的面前。 “如此荒谬的话怎能信以为真?”说着萧凉跨上马背,“去别处看看,永康钱庄的记录那公羊羽在徽州崇县的路家嘴,到那一问便知。”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萧离策马兄妹二人飞奔而去,留下一长串的尘烟弥漫开来。 下午未时二人到了路家嘴,萧凉躲在了村头,萧离进村打探,结果是鸡同鸭讲语言不通,费了半天劲从一个弱冠少年那得知,本村就树下先生的学问在这里最好,还可以沟通。 终于在一棵百年老槐下见到了那位树下先生,此人身高八尺手持折扇,两撇胡须修剪整齐,坐在一个井盖上看着一本题为《论述纲要》的书。 “想必这位就是树下先生?”萧离作揖含笑,“可否请教一下先生一个问题?” 此人抬头看了看萧离,放下了手里的书,轻声道:“但说无妨!” “请问公羊羽是这个村镇的人吗?他如今身在何处?”萧离问道。 “公羊羽?哪个公羊羽?”树下先生耐着性子道。 “你们这有几个公羊羽?”萧离疑惑不解,“我想找那位大善人公羊羽。” 树下先生叹息一声说道:“别费劲了,他头七都过好几天了。” 萧离惊得无以复加,差点失声,顿了顿道:“死了,怎么就死了。” 那位树下先生脸一变没好气的说道:“死有何奇怪,总有一天你也会死!” 萧离碰上这生奇怪的老先生也是瞬间无语,愣了片刻再次问道:“敢问老先生他埋在了什么地方?” 树下先生似乎失去耐心,“三十里外六宫山。” 那位树下先生背过脸去不再理他继续看书,萧离只得回到村头。 萧凉焦急的迎了过来:“大哥,问出什么没有?” 萧离叹了口气,情绪低落:“死了,头七都过了,埋在六宫山。“ 萧凉也是吃惊不小,“我们就是从六宫山一路走过来的。”她想起了那片诡异的荒郊坟地。 萧离想了想又道:“去崇县衙门问问。” 萧凉点头道:“也好!” 二人上马一路打听,一个时辰找到了县衙,但见门前冷落车马稀,萧离看了看妹妹这身行头怕节外生枝,自己走了进去。 衙差听是京城过来的人不敢怠慢,领在后衙等候,萧离来回踱步约摸半个时辰,茶水果品都上了好几轮了。 萧离刚想出去看看,只见一个慌里慌张的身影远远的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整理衣冠,萧离走了过去。 那人拜倒在地下,气息未稳,“下官参见大人让大人久等了。” 萧离面露愠色,“快起来吧,本官有些事要问你。” 那人抬起头来,双方都吃惊不小。 “树下先生,怎么是你?”萧离双目圆睁。 “正是下官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公羊羽确实死了,他泄漏天机遭了天遣。” 萧离气愤不已,“一派胡言!” 县官颤颤巍巍的说道,“方圆百里都称他是菩萨降临以下官愚见他是泄露天机太多遭了天谴。” 萧离胸口郁积,“行了,他是一直就住在路家嘴吗?” 县官回禀道:“他是游方术士,十年前到此,做了很多有益的善事,他可以趋吉避凶驱散瘟疫,因此为了留住他就让他在这落了户籍。” 萧离道:“你们就没有问清楚他是何来路?” 县官低声道:“他说他来自蓬莱仙岛,受仙人点化,可这个地方我们也没人去过。” “无稽之谈!”萧离愤怒,拂袖而去。 出了县衙萧凉焦急的问道:“大哥,问出什么了吗?” 二人上马边走边聊,萧离失落的道:“没曾想到那县令就是路家嘴的树下先生。” 萧凉猛然冒出了一句话:“掘墓!” 萧离一身冷汗,“凉儿,你疯了,偷坟掘墓本朝是大罪斩立决,这个你比谁都清楚。” 萧凉一个憨笑,“偷着进行。” “这次绝不由着你胡闹!”萧离愤愤然。 “我的好大哥,这次你就依着凉儿吧,以后都听你的。”萧凉在哥哥面前撒娇起来,幸亏没有外人看见,否则鸡皮疙瘩掉一地,冷性古板的女生来这一套不是谁都能吃得消。 “怕了你了,有事大哥担着。”萧离一挥马鞭,萧凉穷追不舍。 紫岳齐云山高耸入云,山顶紫云缭绕,地势险峰六十里绵绵不绝,一队山野农夫迤逦而行,推着独轮车采集野果山药,妇女背上背篓,一辆马车停在了半山腰,交给了一家住户,正是齐臻他们。 “往上太过险峻,我们只能走路了。”齐臻笑着回头。 魏紫星看了看眉头紧锁的两丫鬟,“你这两个娇气的丫头没有受过这种罪吧?谁要是撑不住了,跟星爷知会一声。” 伤春勉强一笑,“没关系。” 悲秋唉声叹气,“尽力而为。” 三人继续赶路,弯曲的山路被部分枯黄落叶掩盖,一地的松针厚厚叠叠散落四方。 茂密的参天老松使得山间幽暗,枝叶在秋风下舞动,隔离的间隙投射出万丈光芒,刺的人眯上眼睛。 绕了两个山头像入了阵,前方出现一块几十丈高的巨石,上面漆红四个大字,“奇云神秀”。 山腹有一个百丈吊桥,乌黑碗口粗的精钢铁链锁在涯涧,人走在上面还有些晃荡,走悬崖吊桥上向下那么一望,深谷之中白烟翻滚,袅袅蒸腾,悲秋的腿在打颤,嘴巴也在打颤,魏紫星无奈只得把她背了起来,这丫头双手双足就像一个蜘蛛缠住紧紧不放,眼睛都不敢睁。 齐臻想去帮助一下伤春,被她婉拒,硬着头皮走完全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终于过了吊桥,对面出现了两排青色亭台,亭台空心处是可以燃放油灯的器具,是用来夜晚照明所设,此刻已是傍晚,油灯已经点燃,橘黄的灯火映着晚霞,让人叹为观止! 一个俊俏的燃灯童子迎了过来,稚声道:“少主,师父他老人家在观云阁,几位随我来。” 鹅卵石小径两旁翠色小草奇花异卉,香气弥漫,前方出现一处大殿,青砖碧瓦,紫蓝相间的匾额题着粗体劲书,“紫云殿。” 殿前九个燃香六足大鼎,紫气直冲云霄。 石砖院内正中央一个清水池,鱼儿喜戏,四周玉砌护栏,旁边一个龙头龟背的赑屃石雕昂首雄立。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红眼圈大鳄龟慢慢悠悠从花丛中爬出来,背上躺着一个鼾睡的少女,这少女脑袋上挽了一个髻偏在一旁,嘴里叼着一根茅草,一身黑衣,熟睡中不自觉得抠了抠脚丫缝。 齐臻见到少女后大声一喊:“齐鲁,快点火上房了。” 那个被唤作齐鲁的抠脚丫头一骨碌从龟背上摔了下来,睡眼惺忪的喊着:“哪呢?哪着火了?”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屁股,眼睛突然放光,张开双臂撒欢跑了上去,“啊,想死鲁儿了。” 齐臻有些感动,也同样的姿势迎了过去,当他反应过来时,魏紫星和这个唤作齐鲁的丫头紧紧抱在了一处,转了几个圈。 齐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接着就是齐鲁找鞋的声音。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一叶障目 “星弟,你还知道回来看我。”齐鲁仰着脸责难。 魏紫星斜眼一笑,“把谁忘了也不能忘了你呀,卤蛋。” 齐鲁踮起脚尖手臂勾住魏紫星的脖颈,“才一年不见高我这么多,在外面都吃什么了?” 魏紫星打了个哈欠,“卤蛋啊,别闹,让星爷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没问题,今天晚上你就跟我睡了。”齐鲁仰脸道。 “这样不好吧,不是有大渑陪着呢吗?”魏紫星指了指旁边的那只大鳄龟。 “星弟你变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大渑能跟你比吗?嫌弃姐了是不是?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每回屁颠屁颠的就钻我被窝里来了。”齐鲁脸色一变。 魏紫星突然变得语无伦次,“那是以前但是现在”。 齐鲁咬了咬嘴唇,说道:“咱俩可是撒尿和泥的交情,这么不给姐面子?” 伤春看着眼前的齐鲁一副惊讶的表情,“大姐,你就放过我们家星爷吧?” “叫谁大姐呢?大姐也是你叫的?真没规矩。”齐鲁呲牙瞪眼,带着徽州本土口音。 伤春被她奚落的差点流出眼泪来,悲秋一副婶可忍叔不可忍着架势:“你这人脸皮怎能这般厚?” “好你个陆紫星,有这两个丫头你就把姐给忘了是也不是?”齐鲁瞪着眼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魏紫星俊脸一红,“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别介,让她俩跟你睡,大姐我还不稀罕了呢!” 伤春气得眼泪打转,“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悲秋很少见到姐姐这般模样,安慰起来,“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清者自清跟那样的人犯不着。” 魏紫星很诧异这番话是从悲秋嘴里说出来。 齐鲁反而笑了,吹开了脸颊散落的一绺青丝,用食指撩在耳后,“这丫头牙尖嘴利,让姐帮你调教调教可好?” 魏紫星拦在中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语速加快,“晚上你在房里等我。” “这还差不多。”齐鲁收敛笑容,前面带路。 齐臻回过头来等了一下,几人跟上,去了一个紫藤别院,木栅围墙,还有一个花藤秋千,魏紫星非常开心,一抬头那只雌隼乌云正落在小木屋的房顶,哪知那只龙渊也在勾勾搭搭的不成体统。 齐臻说道:“这个院子,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你们就将就着住下吧,待会儿去见师父。” 魏紫星微微施礼和齐臻出了院子,一路到了观云阁,一个白衣白须的老人头梳金簪面色红润,用一块木料在做雕刻,所雕之物是一个神态炯然的貔貅。 魏紫星跪拜,“齐老前辈,紫星回来了。” 齐云老人笑着把魏紫星搀扶起来,两个虽有师徒之谊却无师徒之名,就那齐臻和齐鲁也是老人下山云游所收留在山上的孤儿,魏紫星在八岁那年被齐云老人所救,打那以后每年都会接到山上住上两个月。 齐云老人看着远处的天际,“帝星暗淡,乱象丛生,地火烹蒸,运势偏移,故有变数啊!你这紫星之名老夫特别赐予你,希望你以后能稳住大局。” “晚辈谨记教诲,只是晚辈还有一事,可有先天不足,体衰寒热之症解决之法?” 齐云老人会心一笑,“本阁藏书包罗万象,你可自行寻求,亲力践理方能通觅玄道。” 夜已深 观云阁闪耀着烛火,魏紫星还在查找药方,这观云阁共有九层,每层典籍又分为九大类别,层层都有整理览卷的守阁奴九人。另外还有殿试评里证,八十一人,每个里证手下执掌亦是八十一人称之为执令。 每三年一举的殿试评,和朝廷的放榜同步进行,江湖人称紫岳金榜,朝廷的文科武科大多被士族豪阀,王侯将相所垄断,并加以美名,举贤不避亲。倘若寒门想跨入门槛却是异常艰辛,沽州刺史胡润清就是个例子,幸亏有蔺相国提携,所以才会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这个紫岳金榜虽不具皇榜效力,但也算是给了怀才不遇的士子武夫一个安慰吧!这也是为何军人难登紫岳金榜的原因了,军中上榜之人也是以江湖身份的豪客自居。 有了这紫岳金榜的名衔也可以在各州府大户乃至京师创造一个谋职的机会。 魏紫星查找间,齐鲁跑了进来,坐在他的对面,“星弟,你是故意躲着我是吧?等了你老半天知道不知道?” “我真有要紧事,要不你也帮我找找看?”魏紫星一边说话手里却没有停。 齐鲁好奇的道:“什么书,让你觉都不睡?” “治先天不足,体衰病症,你帮看看。“魏紫星目不转睛。 齐鲁忙活起来,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她停下了动作,因为魏紫星似乎找到了,死盯一本书看了快一刻间了。 齐鲁非常疑惑,眼前那话儿杵起了帐篷,于是她凑到魏紫星身旁,这小子都没知觉,她就这么扭头一观,南周国宫廷御本《幽媾》这是啥东东。 魏紫星脸一热放下书来,齐鲁看到他的反常,阴笑一声,“我去告诉师父去,你偷学不入流的武功,光着膀子练摔跤还专挑女的揍。” 魏紫星低头向下看了一眼,不服道:“男子汉敢做敢当,顶天立地!”齐鲁又阴笑一声,“大器!” 魏紫星找了半夜躺在桌子前睡着了,一道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他睁开眼睛,那个无脑的齐鲁一只沾有泥土的脚丫子差点伸到自己的嘴里,他屏住呼吸轻轻将它拿开。 然后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那个摆出的奇特p一ss,转身出了观云阁。 伤春和悲秋在那个藤条编制的秋千上,一个坐一个摇,乐不可支的模样,见到魏紫星过来,她们假装看不见,魏紫星赶紧过来赔礼,“两位姑娘,你就原谅那个卤蛋吧,他师父捡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发烧时,烧坏了脑子,真的很可怜。” 伤春面露同情之色,有所动摇。 悲秋哼了一声,讥讽道:“你也没比她好哪去!” 魏紫星又是道歉又是作揖,“去用饭吧,早饭过后带你们四处转转这里的美景。 再说昨夜萧离和萧凉兄妹二人,白天查看了六宫山地形,确实看到了一处刻有乾山异向崇县公羊羽墓等字样的石碑,并刻有犀牛望月图案。 深夜子时虫鸣兽吼,漆黑一片,树影重重,天上繁星点点,二人拿出铁铲开始行动,土一铲铲的往外翻,一阵风吹过,纸片在空中打着圈,随着枯叶散落下来。 萧离二人顾不上抖落身上的纸片,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挖了小半个时辰到了棺椁,此刻的萧凉才觉得有些凉意,虽然见过的死人不少,但偷坟掘墓的事还是头一遭,对于鬼神之说,虽没目染但也是常常耳闻。 她小心翼翼的撬开一根根棺材钉,就在打开的一刹那二人均是一惊,棺材内两条蛇从骷髅里钻了出来,吐着毒芯。 “公羊羽果然不在里面。”萧凉平复一下说道。 萧离疑问,“里面的这具骷髅又会是谁?” 萧凉刚想说话,四面八方起了变化。 这些树木围绕二人不停的转圈,致使二人头昏眼花,接着一圈黑影围拢过来,二人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一大早崇县李员外来县衙报案,说是生擒了两个盗墓贼人,李员外的亡妻棺椁被撬,陪葬金器均落入贼手。昨夜由于过度思念亡妻,随十名家丁护院去了坟场,遭遇了盗墓贼人,而那贼人受不了山中瘴气,失手被擒。 崇县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怒道:“把盗墓贼人带上来,罔顾朝廷法度罪无可赦。” 萧离和萧凉兄妹二人被五花大绑押上公堂。县令树下先生,望了一眼师爷,师爷点点头,“宣原告人李员外李正上堂。” 一个五旬的富家翁弯着身子来到堂下,哭喊道:“县老爷为老汉做主啊!这两个贼人趁夜盗窃亡妻墓葬,使得亡妻灵魂不得安息,有陪葬金器为凭,十位随祭家丁所擒,他们都是人证。” 县令怒道:“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我们所盗并非是李员外的亡妻之墓而是公羊羽的墓葬,他是疑犯。”萧凉镇定起来。 堂外听审的百姓交头接耳纷纷斥责,这公羊羽乃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这两个贼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为了逃脱罪责乱泼脏水。 这时候去核查的衙差回来禀报让萧家兄妹着实一惊,这两个贼人转移视听,公羊羽的墓葬安然无恙,而李正亡妻的墓地却被挖得不成样子。 县令最终把此二人移交给了州府处理,而徽州府衙的孙邈大人一个奏折飞到了皇宫。 大殿上的天子高嵩扫视了众臣子一遍,面无表情,“众卿家,关于万户侯府萧家两兄妹盗墓一事,都有何看法?” 这个折子是由二皇子一党的御史孟谦大人递呈,否则根本到不了京城。 孟谦出列振振有词,“按本朝律法偷坟掘墓者,斩立决。” 二皇子高顺低首道:“儿臣以为不以严惩,恐日后更多贼人效仿,逝者难安生者痛苦,天下大乱。” 三皇子高丰辩道:“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都不可妄加论断。” 高顺不屑一顾,“有李正协同十名家丁当场抓住,且有赃物,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 高丰回道:“诸位大臣没有觉得事有蹊跷,动机何在?他们二人为何要去盗那李正亡妻之墓?是贪图那些金银?” 高顺笑道:“人心难测,那也未尝不可!” 蔺庄过来禀报,“回陛下,萧大人是为了查清京城纵火案嫌犯公羊羽才去的徽州崇县,此案必有关联,可并案侦查。” 萧战强作镇定,“蔺庄说的不无道理。” 萧裕成也急忙启奏,“可派蔺庄查清此案。” 世子高靳也开始进言:“陛下,臣以为派指挥使栾朔大人去查更为合适。” 天子高嵩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就栾朔去吧,谁都不要多说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奇洞幻象 紫岳齐云山崖涧下有一个古洞穴,这里湿潮终年薄雾,此刻有一男一女正用藤蔓和匕首轻轻飘落下来,正值下午阳光鼎盛,他们打着火把,只因洞穴里太过幽暗。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魏紫星问道。 齐鲁拍了魏紫星一下,“这里有宝贝!” “可你带大渑过来又为什么呢?”魏紫星再次问道。 “大渑就是我在这里发现的呀,我想让它回家看看。”齐鲁说完看了看身边跟着的那只大鳄龟。 “你知不知道把它弄下来,费了多大劲儿?”魏紫星有些抓狂,“没事你非要来这里,跟着你我也有病了。” 齐鲁咯咯笑道:“难怪那天晚上你拼命找什么药方,原来你有病。” “我有病你这么开心?”魏紫星没好气的说道。 齐鲁又是一乐:“每回你病了都乖得像只绵羊,我能不开心吗?” “好了甭废话了,宝贝在哪呢?”魏紫星举着火把,“都走快一柱香了。” 洞穴里有潺潺的小溪流过,偶有几条不知名的小鱼弹跳上来,齐鲁兴奋的往前冲,魏紫星却不敢移动半步了,前面没有尽头无边的黑暗,这里该不是通往地狱吧? 清晰可闻的脚步趟水声和滴答落下的水滴声,就在这时里面突然传来隆隆的声音,像是滚雷,又像是海潮来袭。 魏紫星转身说道,“卤蛋,不如我们回去吧,这里黑乎乎阴森森的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东西,万一有大水冲过来,我们肯定被淹死,要是藏着吃人的怪物怎么办?” “你还想不想顶天立地了,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齐鲁扯着他的衣服。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声音,真够瘆得慌,怕了你了陪你去看看吧!”魏紫星感慨万千,真是一物降一物。 转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呆若木鸡,天然岩柱上盘着两条巨物,头如斗躯如松长五丈,中央的天然池水映着倒影,两巨物,一个通体碧绿,一个青色双翼,张着血盆大口,整个洞穴闪着绿光,身体肉乎乎融动着入了水池。 池中一柄乌色宝剑没入岩石,隐隐透着紫光,魏紫星忘记了害怕,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他竟不自主的步入水池,握住那柄乌剑用力拔了出来,抽出剑锋,冷冷的寒意,淡淡的紫光。 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我给你们讲述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这么两条神兽,一条碧玉蛟龙一条青翼螭龙,它们从上古大夏时期就开始苦修,经历大大小小三千六百劫,共计一千三百年,它们算出自己将要面临空前的最后一次大劫难,只要能躲过去就可以修成正果,于是它们一起来到了齐云山,这已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有一天来了一个人,他叫朴风,是大周国的定远将军,那时的大周和东越连年征战,一次大溃败后他来到了这里。” 魏紫星揉了揉眼睛,在说话的居然是那只大鳄龟。 “朴风见到了它们,要求它们吞下自己,因为他无颜回去见国主,也无颜面对那些将士,最终它们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只因修行迫在眉睫,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三个月,他们积累了深厚的友谊,大限终于到来,一个雨夜天上雷声大作,滚滚的奔雷直扑进来,朴风抽出宝剑奔出洞口,以剑引雷,最终化为一缕青烟,地上只留下了那柄剑。” 齐鲁倒退几步站在了魏紫星身边,“大渑怎么开口说话?” 鳄龟接着道:“它们躲过劫难,天地开出一线,那夜碧玉蛟龙和青翼螭龙盘旋在云霄,最后一刻它们反悔了,它们愿意放弃千年苦修,只为换得与那朴风的一世宿缘,天道规程岂可儿戏?天帝震怒,让其受了三千六百道撕裂的雷刑,那日洛河之水三次暴涨,所淹农舍城池三百里。” 齐鲁被故事深深吸引,“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它们堕入了轮回,两百多年后终于再次相聚。” 齐鲁挠了挠头,疑惑不解,“它们在哪呢?” “魏紫星,你正是那两百多年前的朴风啊!那柄乌剑名曰亢龙,正是朴风所留之物。” 魏紫星傻呆呆的站立着。 齐鲁瞪大了眼睛盯着魏紫星,她又想起什么来,“碧玉蛟龙还有青翼螭龙呢?你不是说他们再次相聚了吗?” 魏紫星魔怔般低吟着,“伤春悲秋伤春悲秋” 泪水模糊了魏紫星的双眼,他发疯了一般向出口跑去 齐鲁定了定神,洞穴如初,一切都是幻境,那只鳄龟并没有异常,可那柄剑却实实在在的在魏紫星手里。 东郊帝陵参天古松环绕,矗立着数十副石雕,珍禽异兽神韵灵动,它和东陵内卫关系密切。 东陵内卫直授皇命,它的前身密政司被彻底更换,要加入东陵内卫则必须去东郊皇陵守陵一百天,这一百天焚香沐浴,颂经悔过,还要连续禁食三日受笞刑一百。 高嵩跪在皇陵已有半个时辰,宫人远远的候着不敢惊扰。 “父皇,你走了快二十年,孩儿这些年常常在梦里看到你,常常想起小的时候,在河西郡你带我和晟弟大漠骑马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一家人是多么欢乐,那时的夕阳多么的美。”高嵩挂着泪水的脸颊充满向往。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从你打算起兵的时候起就都变了,从小到大我都不如晟弟,可你为何要立我为太子?立了就罢了,为何在文武百官面前又提废立?让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有真正为我想过吗?” 高嵩拭去伤泪,“孩儿真的稀罕这个皇位吗?孩儿是想证明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样不会比别人差,你知道孩儿现在有多痛苦,你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高嵩一阵阵冷笑,冷笑过后的他目光呆滞,轻声念叨着:“晟弟,哥哥去了九泉之下你我再做兄弟好不好?不说话哥就当你答应了。” 栾朔早已启程出发,十名甲胄亲随快马加鞭不日将到徽州府,哪知半路那州牧孙邈远远迎接,几人下榻在一处驿馆,栾朔被孙邈单独请了过去,二人正在客房里长谈。 “栾大人一路辛苦,下官略备薄酒有些寒酸,还请见谅!”孙邈轻声一笑。 栾朔望了一眼孙邈也是一笑,“刺史大人不用紧张,鄙人来此不查贪腐。” “大人说笑了。”孙邈挽袖提壶开始斟酒,“指挥使大人公务繁忙代天巡狩,为了效率因此下官一切从简。” 栾朔象牙官服胸口彩色麒麟图案刺绣,乌色高帽腰间配有一把鎏金长刀,不怒自威,“刺史大人有话可以直说。” 孙邈神情肃穆起来,“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召寺禅房案想必大人并不陌生吧?” 栾朔道:“这个自然,可这又和本案有何关系?” 孙邈缓缓道:“下官斗胆说一句,下官猜测此案的罪魁祸首至今仍在逍遥法外。” “孙大人真有胆气说出这番话来。”栾朔表情复杂。 孙邈继续说道:“栾大人是替皇上分忧,下官是替大人您分忧,所以有些话还是要敞亮了说。” 栾朔道:“孙大人还真有心。” 孙邈再次一笑,“栾大人可知禅房之事能够搞得风生水起,有一半是公羊羽的功劳,他本就是一个海外归来的游方术士,这一整套的方案都是出自他手。” 栾朔始料未及,“孙大人又是从何得知?” 孙邈道:“那公羊羽曾试图说服下官去那禅房,体验妙趣横生的滋味,被下官婉拒。” 栾朔微微一笑,“孙大人没有同流合污实在难得。” “大人谬赞,是下官定力比别人稍好罢了!”孙邈敬了一杯水酒接着道,“事发后公羊羽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死在这个档口,因此下官只能说他是泄漏天机而遭了天遣,试问栾大人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栾朔愣了一下,“遭了天遣?孙大人还真机智。” “萧家兄妹本就不该有这趟徽州之行。”孙邈引出话题,“公羊羽在本地声望颇高不纠缠实乃上策,下官备好重金有两名死囚愿意承担此案,这个方案栾大人觉得怎么样?” 栾朔笑了笑,“孙大人比我更适合这个指挥使之位。” 孙邈赶忙作揖,“下官惶恐,下官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怎敢跟大人您相提并论?” 栾朔道:“软毫笔可比刀锋利多了!” 孙邈擦汗 伤春和悲秋被魏紫星紧紧攥着,生怕丢了似的,伤春感觉哪里不对,问道:“家主你怎么了?”魏紫星没有回答,而是抱得更紧,悲秋表情痛苦,“星爷你放开,弄疼我了。” 魏紫星非常哀伤,颤声耳语着,“星爷好想你们,蛟儿螭儿” 两丫鬟有些害怕,家主莫不是失心疯? 齐鲁和大渑费了老鼻子劲赶了过来,好说歹说才把魏紫星劝撒手,正在这时齐云老人和齐臻也恰巧经过,齐鲁说了一遍事情的始末。伤春问道:“老前辈,家主他是怎么了?” 齐云老人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沉思后道:“他应该是被幻象迷了心智,也许那个洞穴曾经真的生活过螭蛟,在特定环境下留下了幻影,加上紫星的经历而拼凑的记忆碎片,人的内心深处中总有一处弱点被封闭起来,而你们两个丫头应该就是他的弱点,可以看得出来你们两姐妹在他心里何等重要。” 齐臻思索着,“师父是说那个洞穴形成了天然幻阵?如果是的话那世上不是可以仿效?” “臻儿说的没错,世上确有一种幻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齐臻又道:“齐鲁她像是白纸,难怪没有被幻象所噬。” “这倒不一定。”齐云老人再次捋了捋胡须。 悲秋一个憨笑:“我和姐姐该不会真是那碧玉蛟龙和青翼螭龙吧?太感人了!” 魏紫星缓和了许多,他看了看那柄亢龙剑,“你们两丫头一个喜爱碧色,一个喜爱青色,星爷上辈子欠你们的。” 众人皆笑。 “这个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说得清楚?不过那个定远将军朴风确有其人。”齐云老人叹了口气。 丶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鱼鳞怪人 “小哥哥称我德贤吧!” “我是喜鹊。” “我是梅儿。” “他们都喊我鼻涕虫,不如我教你们丢石子吧,要五颗才可以玩,先划一条线。” “德贤,快点回来地上那么脏,以后不能和乞丐玩,不听话父王不疼你了。” “王爷,难得这西街逢庙会,让孩子们多玩会儿吧!” “夫人,那小乞丐那么脏,德贤是千金玉体,凡事要有个分寸。” “鼻涕虫,我们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你家住哪里?等我长大了会去找你们的。” “我们家住在端王府,记得你说过的话,一定要来噢。” “臭小子,你怎么跑这来了。” “娘,不要!不要!” “娘,不要!”魏紫星猛然惊醒,很多年没有做这个梦了。屋子里透过一片皎洁的月光,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怔怔的出神,如今皇上宣他入宫,实难把握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朝局的漩涡谁都可能被搅进去,兴安城纵火一案,种种迹象表明,北慎国细作还滋生在京城,难保不在某些官员当中,时日耽搁太久,也该是时候出发了。 魏紫星留了一封手书,趁着夜色离开了齐云山免得徒增伤感,那个梦依稀浮现心头空留一丝眷恋。 萧凉与哥哥萧离在徽州府大牢正低头席地而坐,一只老鼠在暗处窜来窜去。 一阵开锁的声响,外面传来牢头粗劣的声音,“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萧凉有些不解,盗墓是死罪怎得这般轻易就出去了?自己也管过刑狱之事,落在自己身上却是当局者迷,萧离心里清楚,京城必有大人物来了,但绝不是他万户侯府的人,否则也会来见上一面。 阳光下那匹黑马似乎也因主人而憔悴了许多,兄妹二人就这样冷漠的进去冷漠的出来,像是做了一个梦,想那李员外可是当场抓了自己的,还真是宽宏大量,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萧凉想再探六宫山被萧离强行制止,那些诡谲的疑团不该是他们所关心的,他们更应该关心侯府的安危,这一点萧离非常清楚。 已经连续赶了三天路程,他们来到了一家背靠小竹林的村野客栈,这里白墙青瓦,小桥流水人家,一个补裰的粗布衣衫少年人正在里面吃得津津有味,这个人有些怪异,一个人吃饭却多摆了四副碗筷,还举杯对着空气敬了一圈。 每回见到魏紫星都能给萧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萧凉走进去了便看到了魏紫星和那四副多余的碗筷。 萧凉坐在了那桌前的空位上,好奇的问道:“魏公子是不是早知道我兄妹二人要来?” 魏紫星道:“这次是萧家妹子想多了,我这是寂寞。” 萧凉觉得好笑:“虽然多了几副碗筷可你还是一个人。” 魏紫星严肃道:“萧家妹子你又错了,你们二人难道不是人吗?” 萧凉气恼,拉着脸,“你你这人不知好歹!” 魏紫星又道:“你生气的时候远比你笑的时候好看。” 萧凉恼羞成怒刀拔到半途又收了回去。 萧离没有多少责怪魏紫星的意思,心里还在窃喜,口头上也要装装样子,“凉儿我们换个地方,千万别跟这种人置气。” 萧凉悻悻然变色离席,早期的两次偶遇根本没把这种人放在心上,现在跟他计较个什么劲,上菜的时候她低头不语胡吃海塞,仿佛吃下去的不是饭菜,而是那个可恶的人。 只有魏紫星自己心里明白,那个萧离不是善茬,从眼神里和举手投足就能看出他对自己的妹子绝对不是兄妹之情,惹这样的人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注定不平凡,徽派风味的小客栈浓如水墨,是个极雅致的歇脚地,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汉子,从妆束来看像一个渔夫,他有一双宽厚的手掌,曾经厚厚的老茧已经脱落,取而代之的是尊贵之人才会出现的精细,指甲整齐不曾有半点泥垢。 他别无选择的坐在了魏紫星包下的桌子,斗笠放得很低,姿态放得更低,他开口说话了,“这位小爷给老汉行个方便,老汉感激不尽。” 魏紫星抱以微笑,“老人家自便。” 老汉有点得寸进尺,继而又道:“这位小爷,老汉还有一个同伴可否让他同坐?” 魏紫星有些意外,他并未看到有什么同伴,而这多出的碗筷还真是应景,“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无妨!” 接下来走过来的人让人为之一震,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当看到他的手掌时,有人呕吐有人冷汗,他的手全是灰色,上面布满了如鱼鳞般的皮脂,带着隐约的腥臭味。 魏紫星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把吃过的酒菜都吐了出来,他忙不迭跑到了外面。 老汉对这个怪人甚是恭敬,替他斟满酒后给他递上竹筷。 店掌柜发现异动后向怪人走了过来,禀持着生意人和气的态度,委婉道:“两位客官,今天您的酒菜钱免了,马上伙计给您包好请路上用吧!” 戴斗笠的老汉有些愤怒,一把揪住了店掌柜的衣襟,一只手把人举了起来,怪人一开口让所有人更为意外,那嘶哑的声线不似人声倒像兽吼,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汉接到命令撒了手,这时候伙计拿着包好的酒菜赶来,怪人吩咐给了钱,两个人出了客栈,伙计看着怪人坐过的桌凳怎么都觉得恶心,于是拿着抹布去擦拭,不曾想轰得一声全部散架。 魏紫星在门外怔怔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萧离兄妹二人也看在眼里,这种小地方会有如此高人,这种实力近乎恐怖生平仅见,自己也万难做到。 从怪人进入客栈那一刻起楼上一桌客人便开始注意上了他们。 “栾大人,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不知楼下那二人是何来路?”一个布衣汉子开口道。 “独孤将军见多识广,能否看出他们的武功路数。” 布衣汉子正是那独孤赞,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是准备回京的指挥使栾朔。 独孤赞道:“悄无声息震碎桌椅,除了紫岳金榜武科第四的冯信马,以掌力著称的高手,实在想不出第二人来。” 栾朔轻轻点头,然后道:“江湖之事栾某不想过问,只是独孤将军大老远的跟过来实在没那个必要。” “多谢栾大人高抬贵手,以后有用得着我独孤赞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便可,在这里也替二皇子谢你了。” “二皇子?”栾朔诧异。 独孤赞轻声一笑,“栾大人有所不知,若没二皇子相助,纵使借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搞那个营生,去犯皇上那个忌讳。” “独孤将军讳莫如深,今日怎肯向我吐露这些。”栾朔笑道。 “栾大人肯放手便是自家人,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独孤赞一笑置之,举杯道:“让我再敬你一杯。” 栾朔回敬:“栾某人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皇上办事,还请你告知二皇子一切三思而后行,这件事就此翻篇下不为例。” 独孤赞尴尬一笑,“栾大人宽宏大量。” 栾朔起身道:“栾某还有十名扈从在驿馆等候,就失陪了。” 独孤赞起身欢送:”栾大人公务在身,我就不强留了,走好!” 栾朔下了楼梯,独孤赞收敛笑容,自己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角落里的萧离兄妹见是栾朔走过,对于自己脱困的疑团豁然开朗。 城郊有一个天然湖名曰渔阳湖,湖的中心有一叶扁舟,沉闷的阴沉天气,一个花白胡须的老人正在垂钓,看来收获颇丰,一个管家模样的五旬老者正提着鱼篓,张罗着鱼食。 ”蔺庄啊,为父告诫你多次,有些事不该你插手的就不要管,她萧凉去沽州查案就让她去好了,有你什么事?这次陛下派指挥使栾朔去徽州你有何看法?” “回父亲,栾大人确实比我有能力。”蔺庄躬身道。 蔺无晦再次抛出鱼竿,“栾朔确是比你有能力,但并不代表他去会比你更适合,陛下为何不派你去?” 蔺庄低着头,“是因为儿子我协助萧凉查办了沽州府那桩禅房案?” 蔺无晦道:“那件案子陛下是对你褒奖,可那些涉案的人就像这钓鱼一般,有些鱼脱了钩,有些鱼被烹炸了,也有些鱼钓上来后又丟回了水里。他栾朔和你的不同就是他不仅会把鱼烹了,也会把鱼放了。” 蔺庄似茅塞顿开,“陛下吃不准这徽州之行是烹鱼还是放鱼。” 蔺无晦叹息道:“你总算明白了,别和萧凉走得太近,以萧凉的脾气逮着的鱼怎会轻易放生啊!那条未浮出水面的大鱼你应该不难想象了吧!我们要想好如何自处,你懂吗?” 蔺庄拿起鱼竿陪坐着,点了点头:“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朝堂之事为父每日都是如履薄冰,将来谁继承大统难以预料,两位皇子明争暗斗陛下也很无奈,可惜大皇子十岁那年不幸夭折,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蔺无晦嗟叹,“这个皇宫从来就没有太平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暗布就班 苏燕绥隔三差五的往县衙跑,炖些灵芝鸡汤往那送,顺带着再送些心灵鸡汤,这位大邺王朝的颜值担当魏县令被滋润的勃勃生机,私下里夸这位苏夫人心灵手巧,在方玉奴面前他早就悟出了一个道理,在老婆面前夸别的女人是多么的愚蠢。 而苏燕绥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当着别人老婆的面献殷勤除了可以气一气那婆娘之外,还可以换来一顿好打。 苏燕绥回来后擦了擦嘴角的伤,她非常满意,她用实际行动告知了魏源什么是素质,泼妇是怎样练成的,她转变了策略,由地上转为了地下,南周素有诗画之国的美称,这个优势被她发挥的尽致淋漓。 苏燕绥去了宋锦橖的茶行帮忙,这是宋锦橖亲自登门求得,他看着偌大的紫星山庄,有些感慨,当他得知魏紫星一己之力灭了无极门后更是无以言表。 皇帝和端王世子赏赐的金银不少,足以建起这样一处山庄?答案是否定的,魏紫星回来了,师徒二人相互寒暄,宋锦橖微胖的身躯端坐在一把特制青龙木镂花椅上,尽显贵气,他笑着问道:“星儿啊,这次出门打哪回来啊?” “紫岳齐云山。”魏紫星毫不避讳。 “那里可是一个隐世之地,外人上了山也难窥门境不得其法,想进飘渺宫紫云殿难如登天,现任宫主齐云老人算起来也该一百五十岁了吧,是否羽化?”宋锦橖喋喋不休。 魏紫星回道:“徒儿和齐云老人是有些渊源,自己的一些本领大多得益于他,现在他老人家非常健朗。” 宋锦橖点点头,接着问道:“星儿,你今后有何打算?” “要去皇宫,陛下已有意让徒儿做他的贴身侍卫,很快就要启程了。”魏紫星施礼后又道,“师父有事要徒儿办吗?” “也没别的事,那边的生意尽量帮着照应一下。”宋锦橖随口一说,还有些疑问想了想不好开口。 王舒卷款步走了进来,献上百瑞丰著名的龙雀茶,她在煮茶方面可谓是匠心独到,火候分量无不恰到好处,这套色泽通透温润的碧玉茶具和甘凉井泉相得益彰,大内御贡也不过尔尔。 宋锦橖看着她娴熟的手法赞许的点点头,“舒卷这丫头深得她母亲的真传哪!星儿能结识她也是天大的福气,师父作主给你们牵个线怎么样?” 王舒卷偷瞄了魏紫星一眼,羞涩的低下了头,魏紫星张口结舌,“这这徒儿还没有婚配的打算。” “这个是天赐的福缘,你别忙着否决,为师都是为了你好。”宋锦橖面色微变,转而看向王舒卷,“王姑娘你也别怪你宋伯伯冒失,我这是真心实意才说出番话来。” 王舒卷微微施礼,“宋伯伯的好意舒卷怎能不知?舒卷觉得自己轻贱,配不上魏公子。” “舒卷妹妹我绝无此意。”魏紫星俊脸一红,口齿竟然迟钝了起来。 “来日方长,你们都别急着拒绝。”宋锦橖笑了笑,饮了几口茶水,起身道:“为师先走了,你们两个不要送了。” “师父慢走!” “宋伯伯您慢走!” 魏紫星再次向王舒卷致歉,遂掏出一个方子,这是他在齐云山的藏书阁里查到的,“按这个方子调理身子,对你的病大有禆益。” “多谢魏公子挂怀,如果没有其他事舒卷先出去了。”王舒卷怅然若失。 魏紫星淡淡一笑:“王姑娘你自便吧!” 王舒卷迈着碎步出了房门,留下魏紫星一个独自品茶。 宋锦橖回去后让自家的管事去找了苏燕绥,这个苏燕绥打理生意上手很快,加上她的天然气质给商号增色不少,冲着她店里的伙计干活都积极了许多。 不多时苏燕绥来了。 “劳驾太子妃给敝号撑门面,宋某荣幸之至。”宋锦橖微微躬身。 “这里没有太子妃,这里只有苏夫人。”苏燕绥嘴角含笑,“宋先生找我来不是只为笑话我的吧?” “岂敢!岂敢!”宋锦橖表现出恭敬的样子,“我有意促成令嫒与星儿的缔结之好,没有办成,这些计划还是缓缓为妥,魏源的主意你也别打了,蔺相国那还是另想办法吧。” “宋先生恐怕言之过早,这些事可以暂且不提,我那两个女儿的事你查得怎样了?”苏燕绥显出哀伤之色。 宋锦橖有些歉疚,叹了口气,“如大海捞针,事隔近二十年,查起来有些困难,但我相信你们母女总有相逢的一天。“ 苏燕绥眼睛一红,“当年要不是逃难被逼得无路可走,我也不至于把她们送人,看那位面善的夫人像是富贵人家,想来也不会遭罪。” 宋锦橖道:“太子被逼命陨乌澜江都是为了你和两个孩子,他知道大势已去那也是最明智之举,现如今你们骨肉分离,这一切都是拜他高嵩所赐。” “我要那狗皇帝付出惨痛的代价!”苏燕绥咬牙切齿。 宋锦橖神情复杂,“你放心,将来成事之后,我们平分天下,有公羊先生定能助你复国,即使太子不在可不是还有两位小公主吗?她们也是流着李家的血,女人执掌江山古来有之。” “我们各取所需,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苏燕绥说道。 宋锦橖话锋一转,“如今的朝堂多是北人掌权,地域歧视是硬伤,南周还是有很多人向往故国的,虽施了安抚的法令但收效甚微,要是起事必会有很多人响应。” 他说的没错这地域歧视由来已久,朝中权贵大多是追随先帝的老臣子和他们的亲属网,想平衡南北关系从思想上融合谈何容易,况且这两代君王加起来才短短二十几年,想真正大融合实在有待商榷。 “公羊先生已暗中聚集,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苏燕绥眼神绽放异彩。 “想想他皇甫鹰也是南周旧将,曾掌握南周四成的水师,要不是被越王高晟招安,南周怎会轻易遭致灭国之祸,可惜高晟已死,他只能龟缩在双鹿岛那个海域的弹丸之地,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北人不适水战,现在就连东越闽州之地都被朝廷海禁,是未雨绸缪还是作茧自缚谁又能说得清楚?”苏燕绥冷笑。 “但愿对我们有利,还有那老端王去了雍州不知是为哪般,请辞访友?绝非那么单纯。”宋锦橖有种雾里看花之感,“北慎国挑起的那场战争,派来的那批细作至今尚未全部肃清,这个朝局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高骢这个逆贼,身为河西节度使却狼子野心,我大周对他不薄,如今报应真就来了。”苏燕绥发出凄厉的笑声。 雍州靠近河西神鸟两郡,正是世祖高骢的发家之地,趁着大周国内乱之际发起突袭,一路杀到京师建安,天子李渔带家眷近臣趁夜仓惶南逃,建立了南周政权,史称建安兵变,如今都城建安被改称兴安,那场载入史册的兵祸让苏燕绥心有余悸,当初的一句“洗尽铅华千千万,洋洋洒洒三千年。”的豪言壮语终究是南柯一梦。 魏源前来送行,他紧紧握住魏紫星的手,似是要满腔的报负都寄托在了这位儿子身上,“星儿,看着你出息了,为父打心里高兴,切记为官者该有的准则,将来无论如何黎民苍生才是国之根本这是底线。” “请父亲放心孩儿时刻谨记,爹娘你们多多保重。”魏紫星眼含热泪,他终于切身感受到聆听父亲教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方玉奴送上换洗衣服转过脸去,任由眼泪滚落。 魏紫星行完大礼跨马扬鞭绝尘而去,途中再次遇到沈南,那是在一个土堡前,沈南一身华服神采奕奕。 “魏公子别来无恙,恭喜升迁!”说话的是沈南。 魏紫星还礼,“青蚨绸庄的大东家,气质非凡,让人眼前一亮。” “你这一撂挑子,让我一人苦苦支撑,你于心何忍啊!这青蚨绸布庄可是你我二人的。”沈南感慨,“凤池下落不明,否则也不用跟你这毛头小子打交道了。” 魏紫星一笑:“沈大东家此言差矣!先皇世祖才是这真正的东家,我们可是没出过一文钱。” 沈南收敛笑容心里不是滋味,话语中透着苦涩,“我们受之有愧啊!至今尚未能完成先皇交给我们的任务,留下这副臭皮囊苟延残喘,” 当初自己从一个阶下囚摇身一变,成为了密政司的特使,这都是先皇的恩赦,他沈南本是地方上一个捕头,就是看不得独孤赞一流兴建长乐坊,让那位南国长乐公主沦为胯下玩物,而一剑刺死了那个苟且偷生的长乐公主。 最后被独孤赞羁押候审,高骢得知此事后颁了谕旨罢官处理永不追究,实则明降暗升,每当想起这些沈南久久不能平静! 魏紫星看到了沈南如此落寞的神情,也是五味杂陈,撇开话题说道:“看了你让乌云传来的信函,京城最近是有异象发生,这北慎潜藏的奸细没有再做任何动作了,这个银狐究竟是谁?感觉他是被迫行动,还有上次王云山一案也充其量就是一个替罪羊,真正的玉狐是否和那马政司主政钟熹有关,人毕竟是他派去的,他倒撇了个干净。” “不错,朝中必有内应,那双黑手也不是一朝一夕了。”沈南回忆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危机潜在 黑暗中一个瘦长的人影闪身进入了书剑斋,透着纸窗的亮光可见这人跪倒在地,他正前方正是端王府的世子高靳。 来人如丧考妣,一副乞怜的样子,嘶声道:“世子爷我等无能请您派些高手助我为无极门死难的弟兄报仇雪恨哪!我不杀魏紫星誓不为人。” “赵无极啊,赵无极,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谁不绑偏要绑那魏紫星身边的人。” “这都是那郭凤鸣所为,属下并不知情。”赵无极跪在地上双手支地不敢抬头。 高靳看着低眉顺眼的赵无极,轻声道:“郭凤鸣逃到你那,你就该把人看紧喽,出了事就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你那些门下逃散的人过些时日再重新招集起来,现在没我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属下知错,全凭世子爷吩咐。”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提什么报仇,真是没有一点长进,遇事多动动脑子,你下去吧,最近没事别往这跑。”高靳语气一软,补充道,“你有丧子之痛,本世子可以理解,也不好受,这些我都记下了。” “谢世子爷体谅,属下告退!”赵无极抹了把泪,爬起来溜出房门消失在黑暗中。 女侍卫岳蒽进来后轻轻掩上门,她已经在府上巡视了一圈,直到赵无极安然离开,她进来便开口道:“要不要我去把他除掉永绝后患?” 高靳神态自若,“不用麻烦,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这个人不能小瞧,在神鸟郡他还有些威望,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岳蒽腰间缠着精链飞爪,整个人透着一股杀气,在高靳面前就是头温顺的母豹,她脸上闪过一片疑云,低首道:“这次抄了那么多官员府邸,还有胭脂楼的生意,可以说损失惨重。” “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查到底最终也是把二皇子扯出来,那批人本就是给二皇子准备的,注意力全在他那呢,影响不到我们的计划,二皇子更容易被掌控,这也是我们选择他的理由。” 岳蒽点了点头,“老王爷在雍州那边不知道进展的怎么样了。” “不用担忧,雍州尤其是河西那边的人对皇帝颇有怨言,自打先皇迁都这兴安城以来,一同过来的人受这个大周奢华富贵的生活玷染,打心眼里已瞧不起那帮留守的原住民,早已离心离德,迁都的时候本来就是强压下来才得以实施。”高靳道。 当初大周城破,这帮追随高骢苦寒之地而来的,雍州与河西神鸟两郡兵士,被这座富丽堂皇的圣地惊呆了,但毕竟不能人人都有机会迁过来,因此隔阂在所难免。 现如今受这大周物质文化的影响他们的后人已经被同化,鄙视链已经危及到同族。河西人与那高骢联盟之时曾订下盟约,打下大周,他河西人要建西凉国与大邺划疆而治,高骢阳奉阴违,顺道灭了那西凉国。 岳蒽看着胸有成竹的世子殿下,安心了许多,“时辰不早了,今夜就让岳蒽服侍殿下吧!” 高靳点头应允,此女匀称健硕的身子和那无法言喻的手段,让他吹灭了火烛,感受着那份黑暗中的紧致 由蔺庄的带领下魏紫星去了大皇宫,让人诧异的是面君的地方竟然会是一后花园僻静的一片庄稼地,远远就听到一个太监柔细的嗓音:“陛下,快点歇息一会吧!这都忙了快一个时辰了,” 一个老太监拿着锦帕正在给一个农夫打扮的五旬男人擦拭汗水,然后递上一壶茶水。 农夫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呛得咳嗽了两声,老太监神情紧张,不时的劝说着,可那农夫并未理睬,又拿起锄头忙活起来。 魏紫星没有料到这高嵩还有这一面,蔺庄见魏紫星这样的表情,淡淡一笑,“皇上常常过来料理这些荞麦,宫里娘娘们吃的点心多半都是出自这片梯田。” “这皇上还真是与众不同,可佩可敬。”魏紫星也是一笑。 这老太监正是王昌吉,他见到了蔺庄和魏紫星后急忙走了过来,急切的说道:“蔺大人,你快去劝劝陛下吧,这样下去我怕陛下身体受不了。” 蔺庄和魏紫星走了过来参拜后,高嵩笑了笑,“你们两个都起来吧!魏紫星,朕一直都看好你,有一个差使朕要指派给你。” “小民全凭皇上吩咐。”魏紫星抱拳。 “朕听闻你身手了得,我那皇儿紫磨正好缺一个你这样的侍卫,她的安全就由你全权负责了。”高嵩说着话,放下了锄头,讲起了种植心得,“这荞麦开花,要昼夜温差大才行,夜间较冷而白天气温高,且晴朗无风则开花多,泌蜜丰富,一般早上泌蜜吐粉,午时泌蜜最多。” 蔺庄低头施礼道:“陛下学识渊博,臣下钦佩之至。” “蔺庄呀,你这人就这样,连一句奉承的话都不会说,这跟学识渊博扯得上关系吗?寻常农家都懂的常识,只要亲身体验都能知道。”高嵩和煦的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蔺庄面色一红,“臣下愚钝。”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高嵩擦了擦手,准备离开这块梯田,“都随朕来吧?” 魏紫星跟上后说道:“小民有下情回禀,小民算是一介商人,这该如何是好?” 高嵩笑道:“朕已知晓,从今往后你就是官家的人了,那个百瑞丰的小商人就别做了。” 总管王昌吉收起了锄头,笑眯眯的紧跟着,高嵩去了华英殿沐浴后换了一身衣服,和先前的状态判若两人,他来到殿前一只手遮着额头抬起头望了一眼烈日,已时过去了一半这个掌上明珠也该回来了,今天去了端王府,找那德贤郡主去了,若论起辈分来,那位紫磨公主还要管这位郡主叫声姑姑。 高嵩没等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却等来了自己的皇后卢氏,这位皇后和那位端王府的年轻王妃说起来还算是同宗同族的亲人,私下里常有走动。 “臣妾给陛下请安!”皇后卢氏近前行礼,之后看了看蔺庄和魏紫星这个陌生人。 高嵩面色微愠,说道:“皇后有何事?” “陛下,臣妾亲手做了甜点邀陛下共尝。”卢皇后笑靥如花,仿佛点缀了一抹浓浓的秋意,虽四旬已过依旧是风华绝代,韵味十足。 高嵩稍稍展颜道:“皇后有心了,倘若是为了探朕的口风,那大可不必,有那心思多花在顺儿身上,他那些出格的事,你也脱不了干息。” “臣妾绝无此意陛下明鉴。”皇后卢氏略带慌乱,随后又恢复了镇定。 “过会朕会过去,你先回去吧!”高嵩说话的时候在左顾右盼,注意点并未放在她身上。 片刻之后一顶装饰瑰丽的大轿子入了宫门,高嵩望眼欲穿,见到轿子后主动迎了上去。 轿子里走出两位华贵的少女,一个眼波流转略显忧郁,一个目若星光天真无邪。 “德贤给陛下请安。” “父皇,儿臣让郡主过来小住几日。”紫磨公主过去拉住高嵩的手晃悠了几下。 这紫磨公主身世还颇有些凄楚,她母亲本是上任皇后,她还有一个哥哥就是当朝的大皇子,十岁那年不知何故突然夭折,本将要册封太子的人就这样暴毙,做为母亲的前皇后文氏,整日谵语不断,精神萎靡撒手人寰,留下年幼的紫磨公主孤苦无依。 上等金,紫磨也!字谐紫磨金钿光采照人故取名紫磨,佛有“令生我刹,皆具紫磨真金色身”,也有清静无染精纯到了极处之意。 “皇儿啊,从今日起这个魏紫星将是朕派给你的侍卫,确保你的安全,想起两年前天机桥那场刺杀朕心有余悸。”高嵩忧心起来。 “父皇,孩儿不用人整天跟着,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让父皇这样看中?”紫磨公主瞟了一眼魏紫星,“不过儿臣和他还是蛮有缘分的,名字中都有一个紫字。” 魏紫星心里一乐,说出这样的话来,特么小孩子心性。 “这魏紫星上回扶南国使团入京席宴上全靠他力克那位帕奎,朕那些高手都折在这个帕奎之手,派给你朕放心哪!” 紫磨公主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个无灾无害的少年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高手,倒是样子蛮可爱的,还是留下他吧!她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让人忍俊不禁。 魏紫星心道,敢情收下我把我当宠物来养,这些个皇族贵胄平日养养鹰斗斗狗,该不会 这些人都没曾注意一旁的德贤郡主,也许这个人时常被人忽略惯了,府上人来人往,包括她的父王端王高允和她的母妃卢王妃何尝不是那样?他们只看中那些实实在在的物质和权力,最像宠物应该是她,曾几何时注意过她的内心诉求?她因寂寞而美丽,美得让人心疼! 魏紫星心头一颤,每个人欣赏美的角度大不相同,而她的另一种美能够挖掘出来的人就在眼前,这个距离却是咫尺天涯。 魏紫星再次躲避她的目光,他近来又在回忆那些童年往事,她又来到了他的梦里,她还能否记得当年的那个像乞丐一样的鼻涕虫?他知道天机桥那场危机之时,他奋力相救,那个刹那的交集让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男欢女爱的想法,回去后他傻笑过,他后娘的一番话让他如履冰窖,他沉默了。 他魏紫星是越王和宋翰飞所生的儿子,他若对眼前这位女子有那种想法是该有多么的龌龊!上天开了一个玩笑。 这个玩笑可以让一个人笑着流泪,也可以让一个人流着泪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章月圆之夜 “你也在?”这是德贤对魏紫星说的第一句话。 “是的我在!”这也是魏紫星的第一句。 然后两人都低下了头,青涩的像未熟的苹果。 紫磨从两个人的眼中读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暄,因为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人不一定非要经历岁月沧桑洗礼才能算有故事,她的故事让她这个皇权庇荫的人也显得无能为力,她对一个和尚动了情,而最大的敌人是世俗和礼教,她惟不能确定的是那个和尚是否和自己同样的感受。 为了那个和尚她差点一把火烧了寺庙,她嬉笑怒骂,骂那寺庙是活棺材,是活地狱,那里面住的全是疯子,然后她就成了疯子。 紫磨公主轻轻扯了扯愣神的德贤郡主,“你要是看上我这个侍卫,本公主就送你了。” 德贤郡主不置可否,含糊其词,可动真格的她却又连连摇头。 天子高嵩看到他们斗趣的模样,给众人使了眼色,悄然离去。 无云星稀,冷月被光晕环绕,月圆夜。 巡夜值宿卫队轮岗的间隙,五条魅影闪身而过,越过廊檐飘落在未央宫,躲进了浓密的树杈,趁卫士转身之际一个蝙蝠倒挂,徐徐向下滑落。 顷刻之间来到了皇后寝宫的屋檐上,高嵩和皇后卢氏正在里面品着甜点,对逼近的危机浑然不觉。 门前两个卫士被屋顶上垂下的天蚕丝套住脖子绞杀,手里掉落的刀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两个暗中的魅影扑过去接住,配合的天衣无缝。 就在要冲进去的那一刻,四周突然亮如白昼,一排排的强弩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蔺庄和栾朔从廊檐的横木上落下来横在了门口,五人见势头不对,虚晃一剑纷纷调头想逃,怎奈檐青色琉璃瓦上一排排羽箭如雨斜射,五人剑术通玄以背向靠,划出数条优美凌厉的弧线,斩箭无数,可由于箭矢过密劲力太强,纷纷倒地。三人当场毙命,两人重伤却是口含毒药,饮鸠自杀。 没有人注意到圈外仍有一人悄悄隐去,窜入了幻蝶宫。 蔺庄参拜于地,“臣下救驾来迟,陛下和娘娘恕罪。” “蔺庄,这是唱得哪一出?刺客杀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高嵩听到喊杀声才知道有刺客闯入。 “这些人有些奇怪,看他们使出的剑术不似中土,看手掌的老茧像是长期摇桨拉帆所致,两手的老茧几乎并无二致,厚度匀称。”刺客已死只能从他们身上推断一些信息,蔺庄道出了自己所想。 高嵩惊诧,“偌大的一个皇宫层层士卫,怎就杀到这后宫来了?真是荒唐!” “陛下息怒,这是臣下和栾大人的请君入瓮之计,是我故意放他们进来的,这帮人是我巡查时所发现,没想到他们对这皇宫地形如此熟悉,故而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没想到竟然熟悉到这般地步,就连这后宫也是轻车熟路,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皇后也是一惊,花容一变,“何人如此大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回皇后娘娘,这帮刺客一点弯路没走,直接就到了您的寝宫,后宫也只有太监妃嫔和宫人比较熟悉些,真要好好查上一查,这些人又不能出宫也不大可能跟那些刺客勾连。” “能进宫的人范围太广怎么查?让我把这后宫的人都审上一遍不成?”卢皇后有些心神不定,带着气恼的情绪。 栾朔说道:“这帮刺客目标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目前还不明朗,他们的动机何在,还要弄清楚。 “蔺庄,你这是什么意思?”卢皇后有些恼怒。蔺庄赶紧赔礼,“属下失言娘娘莫怪!” 高嵩挥了一下衣袖,不大放在心上,“几名刺客就剿得心神不宁,真是小题大做,栾朔,你多加派点人手免得皇后娘娘惶恐不安。” 卢皇后听到了些弦外之音,转变了态度,笑道:“陛下,臣妾是为你担心,这些刺客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皇后还真是体恤朕!“高嵩淡淡的说道。 栾朔躬身道:“臣等继续搜查刺客。” 隐匿的那名刺客刚到幻蝶宫就被魏紫星发现,双方打了一场遭遇战。 魏紫星抽出亢龙,气机所到之处形成一个个紫色的弧形,波及处被气流一切为二。 刺客的步伐稳健,呈半蹲式,辗转腾挪,毫无半点多余动作,双手握剑从容不迫,如忽明忽暗之月光倾泄。两股气流相撞时,魏紫星被震退数步方稳住身形,刺客趁机再次逃遁,魏紫星却闻到了那人身上的怪味。刺客幽幽飘来一句话:“回头告诉那妖后,她离死期不远了。” 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向着圆月的方向逐渐远去 德贤郡主和紫磨公主闻讯赶来,二人也有些后怕,该不会是妖魔作祟吧? 魏紫星转身对二女说道:“此人不像是中土人士,他的剑术我在齐云山的藏书中看到过记载,以刚才和他交手的情形,极像是瀛海隐月流剑术,这种剑术力道方位距离算得非常精准,毫不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皇上的行踪他们应该不会知道,极有可能冲着皇后娘娘去的。” 紫磨公主道:“可是皇姨娘怎么会惹上他呢?毕竟她一直待在这深宫之中。” “皇后娘娘怎会得罪他们还有待查证,此事还需公主殿下禀明陛下和皇后娘娘,未央宫在捉拿刺客,幸亏我没有过去,否则后果就严重了,我的职责是保护公主殿下。”魏紫星道。 德贤郡主问道:“刺客这般了得,该如何防范?公主你还记得天机桥那场刺杀吗?“ 德贤郡主故意提起天机桥的那件事情,为的是看魏紫星作何反应,她正观察着魏紫星的神情,而魏紫星背过身去,这一个追一个躲甚是微妙! 紫磨公主拉住德贤的青葱玉手,看着她那张愁云惨雾的脸,忍着不笑,“德贤,你该不会认为刚才那刺客和天机桥那些刺客是一伙的吧?我的这个侍卫倒像是那个英雄救美之人,无论身形还是武功都很像,单看背影就让人想入非非。” 紫磨公主双手紧扣置于下巴,摆出一副花痴的表情,德贤郡主觉得被人窥破心思,脸上一阵发烫。 紫磨公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德贤,你除了脸红就是一副愁死人的表情,你一天到晚都愁什么呢?” “公主莫再取笑了,我生来如此,哪有公主说的这么严重。”德贤郡主虽说是长辈,但和紫磨公主是同龄人,便无太多拘束。 紫磨公主走过去拍了一下魏紫星,死死盯着他的脸,“你躲什么,真不知道你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们德贤是看上你了。” “哪有?公主莫要乱讲。”德贤郡主一旁赶忙接话。 紫磨公主来了句,“嘴硬!” 德贤郡主有些拘谨还是问了魏紫星,“魏护卫,那个刺客如此厉害连你也奈何不了他吗?” 德贤郡主说完这些话后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一种愉悦感油然而生。 魏紫星没再回避,“倘若和他过招,恐怕百招之内也难分出胜负,我大邺的剑术名家唯有一个人可以胜他一筹。” 紫磨公主饶有兴致,迫切追问道:“是谁比你还厉害?” “其实属下的武功不算什么,我要说的那位剑术名家正是紫岳金榜第一人,邪剑仙李密,他的剑术得益于百年前的玉山剑池铸剑祖师,陶祖,陶羞人,那个陶羞人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子便自创了一套剑法,名曰美人娇!” 紫磨公主一乐,心想竟有人取这样奇葩的名字。 魏紫星接着又道:“这套剑法,寻常人是练不出来的,可那李密不知从哪得到的一本残卷,竟让他有所突破,而后另僻新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造就了一代名剑。只是这套面目全非的剑术带着一种邪气,故而江湖上给他取了一个邪剑仙的名号。” 紫磨公主有一个疑惑,这个刺客来这幻蝶宫又是为何?又要行刺谁不成?魏紫星突然想起了那种难闻的怪味,猛然一惊,那正是徽州途经小客栈所遇到的那个鱼鳞怪人身上散发的气味。如此特别的人不知道城门校尉的那帮人有没有见过。 司天监掌握着本朝的天文历法和祭祀,由知事刘辙主管,国师是一位黑袍老僧,平日里二人互相走动。 而此刻的月圆之夜,黑袍僧人推窗望月,想起了兴安城那次大火,使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重建家园何其困难,他有些于心不忍,让他奇怪的是那夜的大风配合的太和时机了,他虽怀疑那刘辙,就算不是北慎的细作也起码和细作有关,作为朋友他没有告发,他甚至觉得那场火烧得好。 他也预测了那场大风,他也知道刘辙也会知道,他不知道的是刘辙的真实目的和自己是否一致,他只想复仇!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此人正是禅房案漏网的海净法师,同为禅宗,年岁相差虽大,可那个海净却是他的师兄,收留这么一个人无疑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他别无选择! “师弟,别来无恙吧,师兄我在你这避难来了。”海净法师笑着走到窗边,二人一起望着天上的冷月,可黑袍老僧的脸却比那月亮还要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旧事重拾 海净看着这个年长自己近三旬的师弟那张臭脸,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师弟,师父他老人家过世,现在我就你一个亲人了,我不投靠你还能投靠谁,你可不能不管我,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些都是你的了,也不枉你我师兄弟一场。”黑袍老僧从房间暗阁里捧出一个小箱子。 海净打开箱子斜瞥了一眼,随即一笑:“海空啊,你可是真够大方,这些少数也有五千两吧?我怕有命拿没命花!” “你到底想要怎样?师弟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别得寸进尺。”这个法号海空的黑袍老僧怒目而视。 “曹腾,你真要如此绝情,你要我走就是要我去送死,信不信我把你的老底全给揭喽!”海净也来了脾气,直接道出了他的俗名。 “我能有什么老底,你别跟我来这一套。”黑袍老僧少了几分底气。 海净嘿嘿一笑,“这大邺王朝的太子,师弟你还记不记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休在这胡言乱语,我不想听你这疯话,别想诈我。”曹腾强压住胸中怒火,尽量使自己归于平静。 “好好的一个人早不病晚不病,你一进宫他就病了,这些太医真是庸医,到死都没有查出来那是什么病,噢!不对,有个太医引咎辞官了,他也许看出了一些名堂,可他回乡不久也死了。而巧合的是你却一跃成了国师。”海净娓娓道来。 黑袍曹腾,愤然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真是荒谬绝伦,你这样主观臆断又能说明什么?凡事要讲证据。” “这些话要是传扬出去,证据还有那么重要吗?你这俗家的身份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吧?”海净躺在了房间的一张床榻之上,翘起了二郎腿,甚是悠哉。 不得不说阎王好送小鬼难缠曹腾心里懊丧,他已起了杀机。 “师兄有话好好说,你非要留在这儿我也不反对,只要你能耐的住寂寞。” “这就对了,师弟有困难我也好帮衬一下嘛,不过还要靠师弟多多照应,没事我绝不出这个院子,绝不给你添麻烦。”海净道。 “最好是这样,你有需要我会给你送过来,等风头过了你再走。”曹腾叹息着走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他遇到了好友刘辙,被刘辙拉去下了几盘棋,这是上好的楸木棋盘,二人盘膝而坐,黑袍曹腾操起陶瓷黑子攻势凌厉,下三三快速布局,直入腹地,白子看似偏居一隅之地,却暗藏包围之势,等曹腾醒悟却成了速战速败。 “国师今日有些失常啊!天之所存,道之所载,两眼俱在则可自斟自吟,你这一路拼命不管不顾,倒有些宣泄的意思,莫不是有心事?”刘辙说道。 黑袍僧人曹腾表情僵硬,然后笑了笑,“刘知事想多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这又有何奇怪的?有些疲劳发挥失常也是常有的事。” 刘辙说道:“别再瞒我了,我都看见了,那个海净还真不简单,竟然跑来京城找你,看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坦白说了吧!海净法师本来是我的师兄,他比我入门早一年,都是拜在游历四方的枯木大师座下。现如今师父圆寂了,他犯了事,我做为师弟不能不管他。”曹腾作出语重心长的姿态。 刘辙哈哈一笑,“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向外面吐露半个字。” “多谢刘知事,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曹腾定当竭尽所能,兴安城大火前夕你在福禄巷和两个北慎口音的汉子会面,这件事我忘了跟你提,那时候我的轿子从那边经过没跟你打招呼。” “你是看花了眼了,国师大人,怎么可能是我。” “谁都可能会把你认错,唯独我不会,那北慎国的人我也不会认错,我游历北慎好几年,这些人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曹腾有些得意之色,他把棋子倒入了陶罐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盘和局。 刘辙面色微变,而后快速恢复了正常,寡淡一笑:“有你这样的朋友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曹腾道:“我也有同感,我们从今以后就是称和坨的关系了。” 刘辙叉开话题,“我想让你向陛下提议在这司天台修一座眺望塔,可以祭天祈福,夜观天象更加明了。” “你自己何不去说,非要找上我。”黑袍老僧曹腾疑道。 “你国师之言更有说服力。”刘辙拱了拱手,“还请国师务必帮帮忙!” 曹腾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这个自然,我尽力而为。” 萧相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管家从三日前就开始忙活,今日从早到晚是马不停蹄,郑佩玖列着清单,很多东西都要她经手过目,宴席开了近两百桌,杂耍班子请了京城最著名的浮云楼。账房统计着礼单,绢帛金铜玉器堆放了半间屋子。 这是萧裕成的六十大寿,同僚好友,门阀世族前来道贺,其中不乏一些和他平时不对付的官员。天子也驾临府上祝贺,这是天大的面子,史官都要记录在案,萧裕成可谓是春风得意,容光焕发。 这些人中没有端王府的人,也没有独孤赞,二皇子也没有来。蔺无晦来了,因为皇上来了,蔺庄也来了,因为萧凉也来了,萧凉来了自然少不了萧离,栾朔带着内卫维护着治安,府门外已是层层的大戟朴刀的甲胄士兵。 蔺无晦更为年长,身子还算硬朗,他挨着萧裕成苦口婆心的说着心里话,“人到七十古来稀,萧阁老你这儿子儿媳怎还没有动静,到现在你还没抱上孙子,再过几年恐怕想抱也抱不动了。” 一旁的萧茂盛面如猪肝低着头,男人的尊严在此刻被无情的践踏,他试图努力耕种,可就是不见发芽,他外面也养了一朵野花也是毫无动静。外人不知内情,此话一出就是往他心窝子上捅啊! 萧裕成略显尴尬,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有官员说道,“这萧公子也没纳几房妾室,还真是父子一条心哪,萧阁老夫人去世也差不多小二十年了吧?也是重情重义的痴情种子。” “跟萧阁老比起来我等都是俗人,诸位大人,为了情义二字是不是该敬萧阁老一杯啊!” “萧阁老高义!” “萧阁老百官楷模!” 皇后卢氏以念佛学为由此刻召见了国师,这位黑袍僧人曹腾拿着一串西域黑水晶念珠,微微弯腰。 卢皇后一脸愁绪,轻声说道:“近日有刺客潜入,对皇宫地形十分熟悉,本宫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年之事会不会有人知晓了?” “皇后娘娘请放心,此事绝无可能,如此严密之事外人不可能知晓,当年都没查出什么,如今事隔久远更加不可能了,我觉得那帮刺客定是要弑君,才冒着生命危险来这皇宫。” “但愿如此吧!本宫就是不放心才找你过来问问。”卢皇后舒了一口气,缓和了许多。 曹腾悄然离去,卢皇后身边两个机灵的婢女打探了四周,方跟随主子回了寝宫。 寿宴散去,萧裕成已经微熏,郑佩玖打来水给他擦了擦脸,萧裕成仰面躺在了榻上,房间里古色古香,靠床头有一张上等紫檀案几,郑佩玖给他脱了靴和足衣,一条玉臂揽着他的后颈,萧裕成呈半躺状态在她怀中,她随手从案几上端起醒酒汤给萧裕成灌了几口。 由于喝得太急,萧裕成不住的咳嗽,郑佩玖放下汤碗给他捱了捱胸口,有些缓解。 “爹爹,酒喝多了伤身子,以后要多注意点才是。”郑佩玖一脸关切的看着萧裕成。 萧裕成犹如呓语般低声呼唤,“毓融毓融”。这是他故去的夫人的名讳。 郑佩玖让他躺好,玉手被他紧紧攥着。此时的郑佩玖心里有些乱,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位公爹,事隔这么多年了对那位没有谋面的婆婆这般情深义重,那份坚守让她感动,不由得同情起来。 她没有破坏这个氛围,就那样任他握着,直到他沉沉睡去,她突然有些羡慕自己的婆婆,有这一份至死不渝的爱,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光鲜亮丽的背后所尝的心酸像一杯苦酒直入心扉。 这样一个普通大户的小姐,能嫁进这位高权重的府宅,是何等的殊荣,整个家族都跟着受益,可他们所得到的好处通通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郑佩玖给萧裕成盖好被子,缓步出了房门,掩门的一瞬间她愣了愣神,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阁楼萧茂盛已被府上官家安顿好了,可是床下吐了一地的秽物,郑佩玖没有去惊动府上的女婢,她自己清扫起来,她只是想自己为这个人做些什么,她曾经对这个男人恨过怨过,怨他对自己的亏欠,怨他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承担和体贴。 但此刻的她心里却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心的距离 巍峨的有巢峰千亩林地,参天古树奇花异果,是紫岳齐云山的一大景观,只因林间上万鸟筑巢的盛景而得名,硕大的鸟巢密密麻麻。齐鲁在一棵大树底下睡得正香,正是那只鳄龟驮着她过来的,为了避开投射过来的阳光,她用一个破草帽遮着脸。 齐臻受魏紫星所托正在教伤春和悲秋两丫鬟防身技能,有些东西真的是要看天分,两丫头的天分让这个邻家大哥哥般的齐臻是目瞪口呆,那逐类旁通举一反三的潜质真不是盖的,短短一个月不到,口诀心法,要领,是面面俱到,欠缺的只是火候罢了,假以时日定能登堂入室。 齐臻有些羞愧,如今这二位的境界自己可是埋头苦干了三年才能达到的地步。十天前那个总也睡不够的齐鲁还对这俩丫头吆五喝六的,好不好就动手,现如今也只能一边凉快去了。 两个丫头虽然功力火候不行,但她们扬长避短,愣是连手把那个卤蛋狠狠的修理了一顿,这观云阁的藏书可不敢随意开放了,齐臻有些后怕,只要两丫头一起合计,很多难题都迎刃而解,照这个势头下去,这个师父是当不下去了。 两个人同时相中了鞭子做兵器,万巢林中鞭影纷飞,地上的枯叶被两人形成的气流漩涡卷起,冲天而起。 这是一门驭气功法,称之为气旋功,这个万巢林是滋生灵气最佳之地,伤春和悲秋爱上了这里,吐纳导气归元,大有万物复苏的气象。 齐臻坐在地上无精打采的,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刚开始他可是教的劲头十足,俩徒弟悟性好,一点就通,慢慢的他发现照这样下去,半年过后谁是师父还不一定呢!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现在两丫头开始参悟一种上乘的轻身功法,名曰“浮光掠影。”伤春一跃而起,甩出长鞭缠住树稍,一个借力立在了这片林海之上,惊飞了一群鸟儿,悲秋默契的跟上,如踏浪般在茂密的树冠上飞驰,一句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齐臻也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去摘了些野果,抬头冲上面喊着:“姑娘们,都下来吧!今天课就上到这里,吃点水果就回去啦。” 齐鲁一骨碌爬起来她就听到了一个吃字便出现了条件反射,“水果呢,给我留点。” 齐臻随手给她扔了一个过去,她咧嘴笑了笑,再也不管吃相是否好看。 伤春和悲秋意犹未尽,听到齐臻的声音只好下来。 悲秋一边吃水果一边说道:“星爷真不是个东西,留个书一声不吭就溜走了,这个地方像迷宫,没人带我们也走不了。” “休要胡说,我想星爷是为了保护我们。”伤春抬起头看了那一个又一个的鸟巢充满了向往,“这一个个的巢穴就是一个个的家呀,家主一个人孤苦伶仃流落在外也不容易。” “我想他了,姐你呢?” “嗯。” 夕阳西下 一辆马车停在了渔阳湖畔,深秋时节,湖面起了一层薄雾,水中立着数十条供游人歇脚的亭子,此时非常的静谧,偶有几只水鸟停在上面。 紫磨公主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德贤郡主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晚了还要出来赏景,只见水面一个画舫驶了过来,魏紫星跟着二女寸步不离。 “不用紧张,那是本公主事先按排好的。”紫磨公主向画舫招了招手。 画舫靠了岸,四名宫中内卫行完礼让开道来,三人上了游船,在一个八角兰亭前停了下来,紫磨公主率先进入亭子,德贤郡主随后也走了进去,魏紫星迈出第一步就被紫磨公主喝住了。 德贤郡主不明就里,看着紫磨公主的表现有些不好受,她又看了看魏紫星。 只听紫磨公主冷漠说道:“魏护卫,本公主命令你舞套剑法给本公主助助兴如何?” 魏紫星先是一愣,然后领命,“公主差遣属下定当照办,只是这地方也使不开啊!” “这个湖面够宽敞,怎能说使不开?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紫磨公主冷着脸。 魏紫星无奈,只得抽出亢龙,跳出画舫落在湖面上,水面荡漾出无数涟漪,但见湖面上的身形忽起忽落,剑刃挑起的水滴在夕阳下色彩斑斓,似点水的蜻蜓,又似展翅的白鹤。 亭子里面的紫磨公主摆了一张小桌,二女吃着鲜果,德贤郡主呆呆的望着湖面俊美的身影。 紫磨公主笑得花枝乱颤,“这下看够了吧?我特意让他换上那身白衣,只是没有蒙上脸,少了分神秘感,你看看像不像天机桥那个人?”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德贤郡主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紫磨公主气定神闲,过后又叹息一声,“解了相思之苦了吧!你算是幸运多了,可我又算怎么回事啊,也只能远远的牵挂了,唉!妙真啊妙真,上天为何让我遇到你。” 德贤郡主见到这样的公主也是心里不大好受,只能轻轻的安慰几句,“有缘自会相见,妙真和你相遇就足以证明你们之间本身就是缘分使然。” “可他属于红叶寺,他属于佛主,唯独不属于本公主。”紫磨公主望着远方,希冀和失落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那个隐世的僧人打第一眼起就把她深深吸引,火红的秋叶映衬的他宛若仙人,胜雪的长衫一尘不染,就像他的人一样,出尘脱俗,恐怕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的了他的俊雅和那份纯真,如果弄个天下男子颜值排行榜绝对是稳居第一,那五官仿佛是造物主的恩宠和偏爱,全部给了他。若放在尘世中定能起到千人骈阗,掷果盈车的效果。 可惜他是一个和尚,可惜他的这身绝世无双的皮囊只能伴随着青灯,最终化为一堆尘土,紫磨公主难以克制那颗躁动的芳心。 这个年龄的少女是最爱幻想的年纪,那次遭遇也符合她的心境,常常被那些美好的故事吸引也不足为奇,这也就不难解释她为何非要去那天机桥一观了。 回来后的她三番五次的向高嵩提起红叶寺的事情,顺理成章的引出了那个让她心动不已的妙真和尚,怎奈被高嵩是连哄带劝,逼一个和尚还俗这算怎么回事嘛,两个字胡闹。本朝尚佛,寺庙繁多,冲撞佛主的事皇帝也不愿去干,说不定牵扯到国运。 紫磨公主偷偷去了皇龙寺求那圆觉主持,也没顶个屁用。希望化为泡影,理想瞬间幻灭。她把自己居住的宫殿改名为幻蝶宫,就是希望自己和那妙真能够幻化为蝴蝶双宿双栖。 “公主,你如果还是放不下他,我们还可以去找他,相信以公主你的身份也没有人可以阻拦。”德贤郡主实在不愿说出这番话来,这也不像她的性格,只因她能懂得这位公主所受的那种苦。想想这位公主为了一个和尚可以舍弃尊贵的公主之位是何等的豪迈。换作是自己也难做到,就连迈出那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紫磨公主沉默了一会儿,低首叹了口气,“再说吧!去了他也不欢迎,还要连累他受罚。” 德贤郡主随之说道:“公主还真是为他着想。” “那又怎样?人家还是不领情啊!”紫磨公主湿润的眼睛在夕阳下闪耀着色彩。 魏紫星舞剑完毕踏浪而来,躬身抱拳,“属下回来交旨!” 德贤郡主抬眼看了看他,随手赏了几颗干果,魏紫星接过来的时候手有些颤抖,“谢谢郡主。” 紫磨公主看着二人这样子尴尬的相处状态,在替他们着急,从中间差了过来,硬生生把两个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魏紫星抖得更厉害了,刚想撤回就被眼神犀利的紫磨公主发现,“没有本公主的命令谁都不准撒手。” 紫磨公主往那一站显得矮那么一截。用今天的尺寸来衡量,魏紫星约有一米八左右,德贤郡主至少也到一米七五,而她紫磨公主一米六恐怕有些勉强。最萌身高差,就在这个渔阳湖面上发生了。 紫磨公主本先总是喊这位德贤郡主为大长腿,可后来被端王爷高允数落了一通,才不敢那么称呼了,今天这个场面又让她重拾了记忆,“大长腿就该配大长腿。” 二人现在这个状态有些难受,最难受的还要数魏紫星,强迫跟自己的堂姑姑搞暧昧那种感受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德贤郡主难受的是和陌生的熟人暧昧起来,这种体验相信很多人也不明白啥滋味吧? 这是一个物理题还是化学题?有待专家解读。反正这一刻,这一个场景,深深的印在了三个少年人的心中 这天夜里兴安城出现了一个怪事,端王府门前的两座铜狮子,其中一个活了起来,在夜间奔走了好几条街,大约近半个时辰又回到原位,巡夜打更的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各各魂飞魄散,拔腿逃散,其中一个被那座铜狮狂追了二里地,最后昏死过去,幸亏那铜狮跑得并不是很快。 天一亮此事便传开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复活铜狮 闹得沸沸扬扬的铜狮夜游事件,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茶楼酒肆绘声绘色,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已经波及到周边的州府地方。 端王府人人自危,已有官复原职的巡防都尉蔺庄亲自上门查看,一切正常并无特别之处,好端端的一个铜狮子怎就满大街跑了呢?目击者足有三十人之多,不可能各个撒谎吧?这个铜狮子有些来历,之前并没有人当回事,如今出了这等离奇的怪事方有人提及。 这还要从二十五年前南周灭国说起,那时的南周皇室贵族兴起了建鹰房虎房和豹房的风潮,那皇帝李渔颓废国事,在行宫建起了兽房行靡乱之事。 西域进献了一头雄狮,让其视若珍宝,特按照那头雄狮的样子铸造了两座铜狮,铜坯就用了近万斤,工匠五十名,大熔炉日夜不停的劳作,当时正赶上炎炎夏日,再加上工期紧迫,有些工匠就病倒了,完工比期限晚了五天,相关责任人都被活活的丢进了熔炉,那个景象真是惨无人寰。 直到南周国覆灭,这对铜狮以战利品的方式就运到了端王府,知道这铜狮来历的人纷纷议论应该是那些惨死的匠魂熔进了铜狮之内,怨念的催使下才有了夜晚铜狮夜游的事情发生。 端王府的人心惊胆战,经过这件事情后都在猜测臆想,王府每一年都花费上千两请道士施大醮法事,敢情是为了镇这些作祟的匠魂来着。 然有一件事情知晓的人却更少,被填进熔炉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南疆药王无恨老人,只因他配制的宣泄媚幻之药'妄语'害死了李渔的一个宠妃,才遭到了这无妄之灾。 只因当年独孤赞杀进盛京皇宫垂涎那宠妃的美色,找来无恨老人讨得'妄语'欲行鱼水之欢,由于药力过猛导致那位宠妃心脏衰竭暴毙而死,独孤赞牵怒于他,直接把他填进入那座熔炉。 可以说这座铜狮还真是不祥之物,当初那些人只想到它能彰显自己的功勋哪能想到还有这一层。 现在京师是谣言满天飞,竟然传出了另外一个版本,说这是不好的兆头,上天可能要降灾祸了,如今干旱又持续一个月了,这铜狮就是预示灾难要来了。 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老百姓是绝大多数,一但传开就很难控制得住,这让朝中百官都很担忧。 世子高靳把蔺庄请到了内厅,神情颓废,“蔺大人该不会也相信那些谣言吧?” “这个自然不会信以为真,其中有何奥妙还有待查清,不知世子殿下有没有发现一些特别的事情?”蔺庄问道。 “能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高靳一丝苦笑,“府上的下人杂役都不曾见到有何异常,府外的那些目击者蔺大人更应该多多盘问才是。” “世子爷多有打扰,如有情况还望及时告知,在下还有要事。”蔺庄起身作揖,转身离去。 卢王妃正在王府正门外陪着玩耍的高真,这孩子最近又进步不少,从王府的琉璃瓦上飞身落在了铜狮之上差点撞上蔺庄,这孩子一时兴起竟和蔺庄交起手来。 蔺庄连连闪避,高真出手如电,手脚并用古怪刁钻,拳法使出的竟是剑意,而连续出腿的路数却似拳法,让人防不胜防。 蔺庄诧异,这孩子的身手路数从未见过,要不是自己经验老到险些栽在一个孩子手里,不知师承何处,倒想会上一会。 闪念之间蔺庄的衣袂竟被高真撕了一角,直到被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出言制止方才罢手。只见走来的妇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端庄得体柔善面孔,“小孩子不懂事还望蔺大人莫怪。” 蔺庄趁机问道:“王妃客气,小王爷身手不凡,不知师父是哪一位高人?” “谈不上高人。”卢王妃婉尔一笑,“府上的一个杂役罢了,并未行拜师之礼。” “可否给蔺某引见一下?”蔺庄勾起了兴趣,刚才切磋的一幕身边的两个手下士兵都亲眼目睹,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想目睹这高人的风采。 卢王妃转身打发身旁的侍女玉儿进府去找李乌泱,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找到他本人,玉儿出来的时候回禀了下情,蔺庄只好失望而归。 卢王妃知道这李乌泱平时都在府上极少出门,今天之所以没有出来定是感觉自己相貌丑陋才不敢出来的,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是了嘛!而李乌泱此刻正躲在府外角落的一个小巷子里偷偷观察着这一切。 天子高嵩对这件事情也有所耳闻,只是当作一个新出炉的说书段子那么一听,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他上心的事还有很多,负手而立的他正在面壁,身后是刚刚回来复命的东陵内卫指挥使栾朔。 这东陵内卫散落各地专门监察那些地方上的官僚。而此事却是栾朔本人亲自出马。 “陛下交给属下的事,属下已经查明,那魏紫星生父陆羽和生母均已作古,他还有一个继母失踪了,听那边的人说被人贩子拐卖了,对了,紫星山庄就是为了他那个继母而建,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钱是从何而来是个谜,不错,百瑞丰有这个财力,虽然说他们是师徒,这么大一笔银子帮他可能性也不大,可是属下去问了那宋锦橖他却说是他帮出的银子,我始终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这是我已往的经验。” “嗯,朕心里有数了。”高嵩语气平常,继而又问道:“刺客之事查得怎么样了?” “近日有几个瀛海来的人活动频繁,只是一些日常买卖和留宿,都有正常的名刺文书,在本地贩些水产品,这些东西进入市场后并无异常,可那日的刺客所使的剑术很像瀛国的隐月流派的剑术。两者之间看似并无必然联系,可属下觉得必有蹊跷。” “你再继续追查,务必查清楚刺客是何来路。”高嵩望着墙壁上先皇的画像,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属下定不辱命,还请陛下放心。”栾朔再次躬身退出了这卧榻龙案的御书房。 高嵩等栾朔走后,低声念叨了句:“这天下最苦之人其实就是皇帝啊!人人却都想着去做。” 他坐回了案椟看了一叠叠的奏折有些烦躁,鹿州,冀州,同州,绛州几处都是旱灾奏报,请求减赋免税,拨银赈济,还有些人造谣生事,天下大乱,铜狮夜行。有妖物降生祸乱朝纲,还有狮子大开口什么的等等,搞得人心浮动。 一个体态丰腴风情万种的华贵妇人进入御书房,高嵩只顾低头沉思并未看到她过来,直到走到近前,才感觉到有人过来,抬头见到妇人后面露喜色,“爱妃快到朕这来。” 此妇人正是嫃贵妃,只听她娇柔的声音说道:“陛下忧心国事,臣妾送来养神参汤,这是太医专门调制的。” 嫃贵妃紧挨着高嵩坐下,看着他喝完后拿出香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眉目里全是关切。 高嵩心情好了许多,把眼前这个嫃贵妃搂在怀里,柔声说道:“也只有爱妃最贴心了,朕要谢爱妃啊!” “夫妻一场陛下折煞臣妾了,这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陛下龙体康健才是大事,这不仅是家事也是国事。” “爱妃你说这四州灾情,近百年难遇,真是上天在惩罚朕吗?”高嵩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嫃贵妃,“朕近日来总觉得力不从心了,朕是真的老了,朕这一生做了许多违心之事,恐怕死后无颜去见先帝。” 嫃贵妃从高嵩怀里抬起头来,柔声说道:“陛下勤政为民,这天灾是为不可抗因素,怎能怪得陛下呢,现如今龙体要紧,一些事情还是交给皇子们处理。” “朕倒是想放下担子,可是朕实在放心不下,二皇子他生性软弱,私下里爱那些品竹调丝之事,府上尽养些乐师,美姬娇婢,何时对国事上过心哪!丰儿让朕省心不少,这都是爱妃你教导有方啊!赈灾一事交由他去朕还是觉得比较妥当些,爱妃说如何?” 嫃贵妃柔声细语很是乖巧,“这是朝政,臣妾一个妇道人家,怎敢妄言?” “朕让你说你就说。”高嵩加重了语气。 “赈灾一事兹事体大关乎民生,若让丰儿去臣妾也不放心,不如让臣妾的哥哥陪他同去,还可以从中扶正加以指引。”嫃贵妃认真的道。 “这样最为周全不过了,丰儿他武人心性,对朝堂政事还是有些生疏,也是时候让他磨砺一下了,有萧相同行朕放心。”高嵩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嫃贵妃谎称哥哥病了就去了萧裕成的府上和他碰了面,这萧裕成心里有了些底,赈灾拨发钱粮走户部,户部尚书李大人和自己交情匪浅,事情就好办多了,看这情形高丰成为未来的储君还是大有希望的。 嫃贵妃道:“大哥,这件事情一定要办好,这是丰儿在陛下面前表现的大好时机,这次若要成了,这丰儿的太子之位也就不离十了。” “妹妹不要高兴的太早,圣心难测,说不定陛下是考验我对丰儿的态度呢,陛下一直不放心的是我,否则就不会立两个丞相出来了!这件事要一板一眼,我和丰儿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万不能夹带任何的私人情感。”萧裕成思虑着,随手拿起两只竹箭准确无误的投进入屏风前的一个铜壶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祸不单行 “陛下何以如此猜忌,年少时你我可是救过他的命,要不是你把他藏起来早被贼寇给杀了,那时候你还是兖州役门小吏,想想那个时候我兄妹二人多么开心,也只是为那几口饭忧愁,现在荣华富贵了却是整日的勾心斗角,有时候夜里被恶梦惊醒。”嫃贵妃面露痛苦之色。 萧裕成见到妹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难过,兄妹二人相依为命,那种情感已深入骨髓,“小嫃,都是大哥不好,大哥对不起你,等丰儿继承大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嫃贵妃顾及脸上的妆,用锦帕轻轻蘸了蘸湿润的眼角,声音有些干涩,“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大哥丰儿就拜托你了。” 嫃贵妃匆匆忙忙的出了府门,郑佩玖把她送到府门外,八抬轿子稳稳当当的队伍淡出了视野。 郑佩玖转身回了府,这嫃贵妃轻易不会过来,一过来就有什么要紧事,这是郑佩玖已往的经验,自己那口子甩手掌柜又出去逍遥快活去了,再看看嫃贵妃的背影,让她心里堵得慌,事情不明白很难踏实,但有些事又不能跟自己的男人讲,那个萧茂盛就是一个破锣嘴,说不定几杯酒下肚就给叨叨出去。 这个时候萧裕成走出了房门,轻声说道:“佩玖啊,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郑佩玖迈着轻快的莲步,随萧裕成进入了房门。 郑佩玖问道:“爹爹找儿媳有什么事吗?” “佩玖啊,过几天我要出远门,这府上里里外外你多留心点,遇事多跟周管家商量,他也是跟随我二十几年的老人了,有你们在我放心。” “爹爹这是要多久能回来?”郑佩玖非常的'懂事'她一直是这样,感觉不该问的就不会去问。 萧裕成没有藏着掖着,他看着眼前这个苦命的儿媳也有些于心不忍,这个儿媳懂得进退懂得分寸,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再想想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内疚感油然而生,“此次是去赈灾,是陪三皇子一起去,你也听说了吧,鹿州,冀州,同州和绛州干旱数月了,颗粒无收饥民遍地,不去安抚会出乱子的。” “爹爹此去多多保重身体,您的咳嗽好不容易复原了,可不能再受凉了,我待会儿给您准备防寒衣物。”郑佩玖神色复杂,说完默默地走了出去。 翌日早朝大殿之上一堆提及灾情和暴民的奏折雪片一般飞了过来请求圣裁。 以端王府为代表的二皇子一党和萧裕成争得面红耳赤,只为了这个赈灾钦差之位,天子高嵩早有按排,这个十三道巡按黜置使之位还是归了三皇子高丰,这让二皇子一党气急败坏。 高丰踌躇满志,找来了萧裕成,商量这件事情该如何应对。 高丰春风得意,朗声道:“舅父,这就要下州府地方上了,京城归公粮仓余粮还算富余,本王的人已经清算过了,地方征收的粮食就可在原籍发放,不够的话可以在坊市购置一部分,只要熬过今年的冬天就没多大问题了。” “出了这个门可不能称呼舅父了,切记?”萧裕成温吞的说道。 “这个本王明白,只是这私下里不想这样拘谨。”高丰神情淡然,“这赈灾刻不容缓明日便走,到时候按地方上的户籍名册分发下去这事就成了,也不用下去亲身体查了吧?那些污秽的地方本王实在不愿去。” 萧裕成叹了口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民间那些伎俩我再清楚不过了,那样分发的话赈灾效果就会大打折扣,那些名册的水分你是想象不到的,一部分就去了当地豪绅吏门的袋子里去了,那样的话民怨更深。” “这当如何行事?”高丰问道。 “最直接的办法先设粥棚,先解去饥民的燃眉之急再说,后面的事是一个长期艰巨的任务了。”萧裕成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讨饭的日子。 高丰心情沉重,“稳住灾民要紧,只要不乱我们就能交差了。” “的确如此!可现如今米价已涨到二十文一斤,还是有些吃紧哪!”萧裕成感慨万分。 三皇子高丰说出了自己考虑很久的想法,“募捐!” 声势浩大的募捐如火如荼。 三皇子带头捐出了白银一万五千两,萧裕成也随之捐出了白银八千两,同样为相,蔺无晦却只捐出了一百两白银,有些发自内心,有些为了阿谀奉承,都自发的过来募捐,二皇子一党像被架在了火上烤一样的难受。 这个三皇子高丰趁机收买民心,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二皇子此刻正在府上摔杯子撒气,不捐吧,名声更加恶劣,要是捐了有些为他人作嫁衣的憋屈,先机被人家占了,你说自己再搞个募捐也有些拾人牙慧的嫌疑,这才是王八进肚灶,憋气又窝火。 永安王府有些门庭罗雀之感,世子高靳正在劝慰二皇子高顺,按照祖宗之法他也是皇后所生嫡子,按长幼有序也还是轮到他,毕竟是根正苗红,可眼下的情形让他实在担心。 “皇侄,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只要他们离开了京城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世子高靳冷笑一声。 高顺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这件事情就要仰仗小皇叔您了。” 高靳说道:“这个自然,你我本就是同一阵营。” ”我相信小皇叔。”高靳道。 而在京师的独孤赞就差跳脚骂娘了,他那个皇亲一族也是枝繁叶茂,朝中老太后撑腰,这一脉正是如鱼得水。有些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天子高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卢皇后最近消停了很多,不再上窜下跳的那么欢实了,她隐隐不安,眼下的事就够她喝上一壶的了,什么事能比保命重要? 此次募捐酬集赈灾银两三十多万两,一路上招摇过市,沿途夹道欢迎,高丰爱民如子的美誉各地广为流传,这十三道巡按黜置使威风八面。 边东粮道自古以来几经战火,置身其中能够感受到浓浓的历史气息,通往北境的唯一命脉,历经沧桑的土堡和一个个颓废的歇脚驿站,大大小小三百一十处,那快马疾鞭,急笺军情的身影依稀浮现在眼前。 边境近来擦枪走火,小规模的战事发生了五起,镇边将领程金鼎,之前两起并未奏报,小摩擦很早以前都有过,可这五起的时辰间隔越来越密恐有变数,而军需物资供应迟迟未到,这让程金鼎坐卧不安,派出的催粮官不日抵达京城,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万户侯府萧战事先已得到风声,这催粮之事,让人恐慌,他此刻正在侯府的客厅内来回踱步,萧家兄妹在一旁也是焦虑不安。 萧战道:“今年粮食欠收多处饥荒,京城的粮食也仅仅够京城所需,且不可外调,现如今边关的军粮已抽出一部分赈灾了,各州府再次筹集很有难度,本着和平年月就抽调了一部分,还有些收不上来,这粮价飞涨购置起来开销太大,除非赈灾之事暂缓,可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暴民。” 萧离看着忧心如焚的父亲,神情肃穆,“有多少算多少,先给辽郡北境那边送过去,那帮老将都是跟随父亲您的部下,暂时可以稳住局面,撑到来年开春就缓和了。” 萧凉说道:“我亲自押送,边境一向没有真正太平过,那条路我比较熟。” “这样也好,明日我就去跟户部打个招呼。”萧战转悠了半天终于安静的坐了下来。 萧裕成已经前去赈灾,这奏批之事本来是归他所管,现在交给了户部李大人权全处理,这是个两难选择,如此重要之事,那户部尚书李江也焦头烂额,以赈灾为主万一边境战事不利这责任归谁?若暂停赈灾流民四起出了大乱这个责任又是谁来背? 当万户侯侯爷来亲自来到府上的时候,这为尚书已是心乱如麻,这个决断关系重大,双向选择,哪项不是风险评估超标。 朝堂之上把事件奏请了皇帝,皇帝养这帮臣子干嘛用的,这个球又踢了回来,于是这帮肱股之臣在大殿之上引起了热议,无非是两个观点,平内和攘外,可最终拿主意的还是自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坑他李尚书跳的悲壮!于是早晚三柱香自求多福。 无奈之举他只好听了萧战的参考意见,先赈灾为主,剩下的军粮虽不多也能撑些时日,他萧战打保票能够安抚边境的部下,这才让他稍稍安心。 紫磨公主此刻正在高嵩面前使自己的杀手锏,软磨硬泡,“父皇你是不是最疼孩儿?” “那是当然,你在朕的心里一直都是排在第一位。” “那父皇,孩儿想要的你都能满足?” “要天上的月亮朕也能给你摘下来。” “君无戏言,这王总管可在旁边听着呢!” “你这丫头又给朕下套是吧?快点说什么事啊?” “孩儿想去香山红叶寺,这个时节那火红的枫林都在向孩儿招手呢!” “皇儿啊,你还不长记性?上回差点丢了命你忘了吗?是为了那个小僧人吧?朕不准许!” “君无戏言,王公公在边上呢!” 王昌吉低头,惊讶的表情,“老奴年岁大了,耳朵不大好使,刚才都说了什么?” “好你个王昌吉,这句话你倒听的真真切切!” “老奴该死,公主恕罪!” “”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天灾人祸 兴安城青蚨绸布庄人来人往,在这家商号的作坊正日夜赶制御寒棉衣,眼看要入冬了,戍边的将士守着苦寒之地,也只能遥望家乡的方向缅怀。 作坊的纺车嗡嗡作响,妇女织户忙碌着,东家沈南亲临现场发放慰问金,厨子和伙计提着十来个大食盒分发下去,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赶做了,这里只是其中之一的生产线,针黹绣女见到东家后一个个虽然很累,但也是欢天喜地,有些是从饥民中找来的,村妇大多都会些缝补针线活计。 五万件军用棉衣成本价送到了万户侯府,这让萧战热泪盈眶大赞义商,现在正是后续的制做。 沈南忙完去了后院,在一间小耳房里魏紫星正在等候,这是沈南动用自己的力量把他找了过来,一见到魏紫星沈南如遇故知,随意寒暄几句后沈南说了此行的目的,“紫星啊,我找你前来是想让你想办法护送这匹军用棉衣,我知道你要保护那位公主去红叶寺赏景,不如就跟随运粮队一块吧?” “这个消息你是如何得知?”魏紫星诧异。 “有些事还真没有告知你,紫磨公主先前的侍卫庞封就是被你给替换了,他是我的部下,也是位忠贞不渝的好弟兄啊!有时候想想先皇都不在了,密政司也没有了,大家伙各过各的算了,那些北慎间谍让别人头疼去,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啥都忘了。” “沈大人,我很佩服你那股韧劲儿,我魏紫星跟你比起来就差远了。” “这点你倒没有说错,我也是这样认为,不过我再也不是什么沈大人了,现在是个通缉犯罢了,指不定哪天就身首异处了,能逍遥一天是一天。”沈南骄傲中又带着自嘲,还夹杂着苦涩。 “我说沈大叔,别那么煽情好不好,小侄我心情才好那么一点点,咱说点别的行不行啊?”魏紫星眼睛里波光粼粼。 沈南停顿了一下,笑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倒霉也就算了,把你也拖进来,其实最冤的是你。” “知道还说这些?有用吗?”魏紫星避开他的目光,“反正上了贼船,就按规矩来了,你交代的事我尽力而为,你这一家三口都可以放着好日子不过,我怕什么?” 沈南想了想又道:“皇帝派人去老家查你的底细,当初就劝你不要建什么山庄,你就是不听劝告,不错,凤池失踪我也很难过,你小时候说要给她建大宅子养老,那毕竟是小时候的话,何必那么认真呢?现在我们都被动起来了,小侄啊!以后不要太感情用事。” 魏紫星闭上眼睛吐了口气:“真他妈的憋屈。” “做这一行的就要承受这些,你还是太年轻。”沈南苦笑。 魏紫星起身离开丢下一句话,“早晚得疯!” 冀州府在各地设立了共十处粥棚,远近的灾民成群结队大批量的涌来,这些人浑身已经浮肿,拿着棍子支撑相互搀扶,一个个蓬头垢面,虚弱不堪。 萧裕成亲临现场,这些人曾经就是自己的真实写照,让他感触颇深,他高声喊道:“诸位乡亲父老,皇上已经派来巡按大人来处理灾情,这里每日早上卯时和下午未时进行施粥,还望乡亲们相互转告,这位巡按大人是我大邺王朝的三皇子,为此他亲自下地方上督办赈灾事宜。” 高丰在护军的簇拥下来到了宽阔的场地,前面黑压压的一片人,一阵慷慨激昂的演讲这些个灾民听得热泪盈眶,纷纷称颂青天老爷,真龙天子爱民如子。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护卫在他耳畔轻声耳语了几句,高丰脸色一变,匆忙离开人群。库房的库银被盗,还有一个粥棚锅里被人施了毒,已经有上百人上吐下泻。 萧裕成得到了消息后也跟了过去,目前只能先维持现场的秩序,安抚这些比粥还乱的灾民,一声令下所有地方暂缓施粥,一边借口说是米源没有及时供应上来,让灾民们耐心等待。一边把毒发现场的灾民控制起来,以免相互口传引起恐慌。 高丰做事颇为干练,他已经吩咐手下人去请各地名医前来,一面排查毒源一面紧急处理这些中毒的灾民。可是医病大夫的人手还是不够,毕竟有十处站点。有几位大夫并未请到,人影都没有看到。 高丰额头渗出了汗渍,屋内的一张木桌被他一拳震碎,“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本王已经知道是谁了。” 萧裕成面色阴郁,轻声说道:“还好这些毒不会致命,可能够接触这些粥的人还不在少数,排查起来颇费时间,再说了,也不一定是粥锅里施的毒,库房存米也有可能,还有就是水源。” 这时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走了进来,此人是这冀州过去的名医,早已退休多年,当官家找到他的时候还是不辞辛苦的赶了过来,九十六岁的高龄让人可敬可佩。 老人家叹了口气道:“此药是南周国的无恨老人独门的'碎心'这种药服下后两个时辰发作,一旦发作心如刀绞身体抽搐,血脉不畅,伴随着腹泻症状,很容易被人误判。 三皇子高丰为之一振,“老先生是否能够解了此毒?” 老人一脸愧疚手里的竹杖有些颤抖,“老夫只能暂时压制住毒性,若要根治实在无能为力了,恐怕当今世上也只能无恨老人的独门解药了。” 萧裕成道:“这无恨老人早已不在人世了,他也没有亲传弟子,这解药去哪里寻啊!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有办法了吗?” 这位老大夫思索片刻后缓缓道:“要这么说还真有一个人能够解此毒。” “何人?”高丰急切问道。 “紫岳齐云山缥缈宫齐云老人,这路途遥远,来回最快也要二十天,耽误不起啊!退一步讲,此人行踪不定,是否还在人世无从得知,那缥缈宫如置云雾之中,好似海市蜃楼,想要踏入试比登天。” 本来的一点希望之火让眼前两个人瞬间如当头一盆冷水浇灌,心里拔凉拔凉。 雪上加霜的是几处粥棚的灾民已经燥乱起来了,这是刚到的急报,看来是有人在人群中故意散播,想把这水给搅浑,最要命的是这谣言竟说,这些钦差的目的是怕灾民暴动于是把人全部集中起来集体毒杀,永除后患。 现场秩序混乱不堪,有些人已经动起手来,打死打伤不少人,高丰怒火中烧,这帮愚昧的草民可恶至极。 当那报信之人提起一个细节的时候让他心中一凛,灾民中有人身手了得,不似一般泥腿子可比。这是有人故意捣鬼,在他心里矛头直接指向了自己的长兄二皇子高顺。 正在这危急关头门外却来了四个人,这四人在官差的指引下,来到了这栋指挥部,一进房门高丰先是一愣,接着强做笑脸,“皇妹怎会来到这里,此地到处饥民脏乱不堪,真的不合适你。” “三皇兄,为何你来得本公主就来不得?就因为本公主是女子吗?”说话的是紫磨公主,这赈灾物资和那边关军备粮运,需会总接恰,然后从地方上配发,她们四人是打算跟随运粮队伍一同出发,到了红叶寺已经离边关不足三百里了。 “皇妹不要误会,皇兄绝无此意,请问皇妹来到此地有什么事情?” 这时身后又来了一个人,同样是一个女子,这个女人腰间佩了一柄宽厚的宝石弯刀,面色冷冽。在场的所有人不免回头看了她一眼。“萧大人也来了,稀客!”高丰道。 萧凉行了军礼,道:“我是奉命行事,这十三道公物都归三殿下管,因此特来请旨。” “哦?”高丰错愕。 “现如今四州灾情已经着手处置,其他粮道调配也差不多了吧?边关告急,还望三殿下尽快清点,我等还要粮草往那边关以安军心,这是户部尚书李江大人的公文。”萧凉递了上去。 “这外面乱成这样,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本王要耽搁这时日了。”高丰说道。 萧凉再次行礼:“军情紧急,还望三殿下尽快,以免贻误军机,在圣上面前不好交代。” 高丰心里叫苦不迭,搞不好这赈灾和军情的责任都怪在了自己的头上,二皇子那些人难免落井下石,他有些后悔。 众人都在厅内议论纷纷除了德贤郡主没有人注意到魏紫星的离去。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有官差来报,“启奏人,中毒灾民毒性有所缓解,有一个年轻人提着一桶药茶救治了那些个灾民。” 高丰一喜,“快把那人叫过来,本钦差重重有赏!” “回钦差大人,那人不知所踪!” 萧裕成此刻正在现场安抚骚乱,这些被救治的百姓奔走相告,再加上官府的晓以利害,很多人放弃了抵抗,带头闹事的人何时从人群中遁去已经无从知晓,但还是有两个失手被擒。 高丰气急败坏,差点没把牙根咬断,这一波三折的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差点没折腾出心脏病来,被抓的两个汉子被施以酷刑,什么脑箍,虎刺,铁板烧都用上了,只求死个痛快。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有的没的全给招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奇人异事 “小人是鬼头岭的人,要为山寨死难的兄弟们报仇才过来的。”熬刑不过其中一个哭丧着脸道出了实情。 另外一个人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你这出卖兄弟的叛徒,兄弟们饶不了你。” 身上血迹斑斑皮肤已经溃烂,那人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 “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高丰转过来走向那个倔犟的汉子,“只要你供出来立刻放你走,本王绝不食言怎么样?” 那人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手腕处被带有钩刺的锁镣钳出了殷红的血迹,闭口不言。 另外一个牙齿打颤嘴唇破裂,抢着回答:“小人愿意招,是无极门赵无极。” “很好,来人哪!把他放了吧!”高丰吩咐跟随的士兵,“都不许再为难他。” 这是皮肉伤没有伤及骨头,那人将信将疑踉踉仓仓跑出了牢狱。高丰看到那人走远了再次吩咐手下人,“把这个也放了吧!本王不想开杀戒。” 这个汉子冷冷的看着他,出监牢的门口时他回过头来:“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待他走远了萧裕成有些不解,“三殿下为何要放他二人离开? “放了他们远比杀了他们有用得多。”高丰拿出一个绢帛帕子擦了擦手,刚才他可是亲自为那二人动的刑。 萧裕成明白了过来,“让他们从内部瓦解的确是条妙计,原来这才是殿下的真实意图。” “不仅如此,其余的人也是本王故意放走的。”高丰笑了笑,“闹事的时候本王就已经派人观察他们了,这两个人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况且这些人并未倾巢而出。” 萧凉等人查看了库银被盗现场,仓房内不起眼处出现了一个盗洞,这笔银两被特制的大锁锁着也还是被贼人轻易而举的打开了。 而这批赈灾银两正是募捐得来的,加起来足有八万两之多,其余的已变成了米粮。粮食不好运出,因此未受损失,这投毒一事歹人也是考量了很久,毕竟设的粥棚点比较多,都是高丰和萧裕成所带来的亲信把守和操作,陌生人很难靠近,高丰推断这些人中是否有内鬼,此人下毒很有分寸,目的只是制造大规模的混乱,并未伤及人命。 萧凉突然间想起了王家镇外的那个夜晚,盗取弩机图的怪盗卓无惫来,这个盗洞太过小巧,三天的时间就挖通了,有如此本领的就是那怪盗卓无惫莫属了。 如此小的盗洞还有这些银两要这么短的时间内搬走,一般孩童真是做不到,想那卓无惫紫岳金榜排名第三,缩骨功整座江湖无人能及,他的三抄手更是鬼神莫测。 最辉煌的一次是去漠北军营盗走了镇北将军的调兵虎符,结果数十人围捕,一个照面反而被卓无惫的三抄手卸了兵器。 漫天飞舞的狂沙席卷而来,卓无惫直接迎了上去,都认为他死在了那场飓风之下,可谁又想他会在这大邺王朝的江湖之上再次出现。 之所以称之为怪盗,是因为他的行为不能用正常逻辑来权衡,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曾经把自己毕生的积蓄全部给了那个杀父仇人。于是他的仇人过起了人上人的生活,还养了一大批死士江湖客。 他本可直接了当的报那杀父之仇,却平添了巨大的障碍,他被自己的仇人嘲笑,被天下人嘲笑,没有一个人说的出那是为什么?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在惩罚自己,他恨自己为何要离开父亲,他把父亲的死全归结到自己头上来了,他要天下人都来笑话自己指责自己。 仇人活得越快活他的心就越痛苦,他越痛苦仇恨就越深,他反而怕自己的仇人死去,他帮着自己的仇人杀了一个又一个挑衅者,仇人若死了他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他也不清楚自己何时何地来报这个杀父之仇! 魏紫星出现在了萧凉身后,“卓无惫,是卓无惫做的案,能指使得了卓无惫的人江湖上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的仇人赵无极。” 萧凉转身身来,抬起头看着魏紫星那张俊逸的脸,动了下嘴角,想冲他微笑中途又改变了主意,“偷盗弩机图也是赵无极指使的吗?” “那倒不是。” “哦?” “那是龙骧找的他。” “他为何要听龙骧的话?” “只因当年大漠闯军营,是龙骧放了他一马。” “此人不仅是个窃贼,还是个卖国的窃贼。” “他是一个可怜的窃贼。” “你同情他!” “谁同情我!” “你是那晚的黑衣蒙面人。” “萧家妹子一直在试探我呢?女人还是笨点比较可爱。” “魏公子,你这毛病还是没有改。” “你倒是改了不少!” “我?” “你话多起来了,不过还是之前的你比较顺眼一点。” “谁顺眼还能比王府的郡主顺眼!”紫磨公主拉着德贤郡主登堂入室,风风火火。 “参见公主。”魏紫星躬身抱拳低首道。 “魏紫星,你眼里还有本公主吗?枉德贤如此看重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紫磨公主言罢望向萧凉,“这里还真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万户侯府的萧二小姐,真会挑地方呀!” 萧凉赶忙行礼,脸色微红说道:“见过公主殿下,真的是误会。” “本公主姑且信你这一回魏紫星,还不速速随本公主离开。”紫磨公主说完后走出了府库。德贤郡主也是脸上一热。 魏紫星只得跟了出去 沈南心里没底,他已经接到了魏紫星送去的信函,这个卓无惫跟龙骧有关,顺着他这条线是不是能够挖出,北慎国那些潜伏的细作,眼下要追回那些丟失的库银,三皇子的人已经着手调查,自己也会配合他们。 要是抓住卓无惫恐怕绝无胜算,他的轻功如履太虚,名副其实的千里独行大盗。 手头上的事情沈南交给了自己的夫人打理,这位夫人也算有些来头,人称公孙二娘,原是一名卖艺不卖身的艺妓,身边有一个瞎眼的老仆,专门负责抚琴,二人合作被江南人士称之为琴剑双绝。 二娘的剑术颇具观赏性,配合着舞蹈翩翩起舞好似彩蝶,柔中有刚力道强弱有度,一把软剑从不离身。她的老仆福伯,琴声时而如波涛滚滚,时而如清风徐来,绕梁之音让人事隔三日犹在耳畔,堪称一绝。 沈南结识公孙二娘,是在江南燕雀楼,那时的燕雀楼在当地极负盛名,江南一带青楼中可排前三甲,有名的红牌花魁不胜枚举,公孙二娘在里面充其量占中,论姿色也就这个数,论剑术可是无人能及,可是别人不跟你比剑术,江南一带崇尚诗文歌赋,这一点她就弱了两个档次了,于是混了个高不成低不就。 直到遇见了青蚨绸布庄的东家沈南之后,她的命运就开始改变了,她的剑术也遇到了真正的知音,沈南爱慕的无以复加,于是就裆下忧郁,再后来拿出黄金一千两只为买那春风一度,这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破天荒的应承下来。 那夜的润物细无声之后,这个公孙二娘就一炮而红,排名直追当时第五的小仙凤,在那花魁青楼多如牛毛的时代混个前十还真是不容易。能出一千两黄金去买一个初夜的商贾巨头还真是罕有。 有了名头之后身价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既然破了身子,有些名流士子就想着也来走那么一回,可此时的公孙二娘洞察先机,早已挂起了免战牌,那些个趋蜜的苍蝇就被圈在了门外,在几番飚价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钱不是万能的。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她怀上了沈南的孩子后并不答应嫁给他,而是继续留在了那座燕雀楼,还把孩子生了下来,有时候一边做生意一边奶孩子,她们的孩子元宝直到七岁那年母子二人才算离去。得知这些之后那日父子二人逛那座胭脂楼也就不觉得多奇怪了,回家的感觉真好! 公孙二娘想起了往事,今日的生活真是来之不易,这个青蚨绸布庄的老板娘已经在几大作坊巡视了一圈,然后和掌柜的又去了库房清点了一遍存货,能为自己的相公分忧是她平生最快乐的时光,这个冰清玉洁的女人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她只有在沈南面前才真正的变成了凬女人,这个凬字可算是形象不过了。 大军开拔像一条移动的黑线,两只展翅翱翔的鹰隼在前方开道,紫磨公主换上了一套农家女的装束很有另一番风情,德贤郡主也是同样的打扮,衣服略微小了一点,臀部的风情煞是抓人,侍卫庞封和魏紫星看起来就是两位的大哥,一家四口随军赶路都是骑马出行,夹在了队伍中间很不显眼。 三日来连续赶路,萧凉和自己的大哥萧离走在了他们的前头,日头快要落山将作大匠和前锋游奕使一个负责安营扎寨,一个负责前哨巡逻,过来请示主将官和偏将萧离兄妹,前方路险林密,只好原地安营扎寨。 周边十几里远远望去皆是村镇,这条失修的土路和两边的枯草荆棘,尽显萧条,前方还有一个破败的小庙,紫磨公主提议去拜祭一下,顺便许个愿保平安。 神像沾满了蜘蛛网,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只倒下的烛台上一只老鼠窜了过去。紫磨公主找来藤叶清理了一下神像,这是紫微星君的金身塑像,德贤郡主望着这尊塑像说不尽的亲切感,找来火石从台上焚了两柱香,本朝尚佛,广修寺庙弘扬佛法,因此这个紫微星君才被冷落到这个地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疑窦丛生 紫微星君传说是掌管下凡帝王之事,本应该受朝廷更丰厚的供奉,却落得这般境地,紫磨公主对着那尊塑像有些凄然,魏紫星对着塑像左右看了看后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像我一样穷命。” “且莫冲撞了神灵魏公子。”德贤郡主软声细语,还是那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魏紫星一皱眉没有接腔,心里在想,还真上心! 一个个营帐搭建在那片开阔地上,天上繁星点点,一小股冷风吹过让人颤栗。 负责警戒的几个士兵来回走动着,百十辆木制大车载满麻包。 守护货物的一班士兵围上了整整三层,个个手持着乌黑的虎头盾牌,腰间斩马刀,队形整齐蓄势待发,萧字大旗随着凛冽的北风,舞动的声响在寂夜里清晰可闻。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这天干物燥的要小心火烛油灯,明日过了前方的隘口路就好走多了。”一个旗牌官高声喊道。 营帐里的士兵围坐在一起谈论着婆娘孩子前方战事,来点提神醒脑的荤腥话题,还有几伙扎堆的士兵,都在下着自己家乡特有的棋路。 失修的破庙内突然金光四射,魏紫星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自称是夏国大公子伯邑,还有一个女子自称是大秦商人之女苏苡,都是生离死别的样子,苏苡成了大秦王妃。 这个诸侯国的大公子眼睁睁看的那位苏苡进入秦王宫,有一天伯邑被那秦王召见,伯邑忍不住去见了苏苡,双方久别重逢有很多说不完的话,直到被宫里人看到了那一幕,愤怒的秦王一声令下伯邑被押赴刑场处予极刑,肉被做成了饼,秦王赏给了苏苡,逼其证白。 苏苡拿起了一块饼,含泪吃了下去,当天夜里秦王宫里二尺白绫吊着一具摇摇晃晃的女尸,头发遮挡了大部分脸颊,那张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魏紫星猛然坐起来,大汗淋漓,四周望了望做了一场恶梦,眼前便出现了德贤郡主那副愁容。 “魏公子魏公子你怎么睡在这里。”德贤郡主关切的低头看着魏紫星。 魏紫星揉了揉眼睛,“好端端的我怎么睡着了?好奇怪的梦。” 侍卫庞封守着紫磨公主寸步不离,可谓是兢兢业业,操守没的说,不会像某人竟然睡得着。 零晨寅时是人最困乏之时,突然一只羽箭破空而来,带着呼呼的火舌,接着第二支,第三支 这些箭矢是从五百步开外的土丘的草丛中急射而出,干燥的天气有一车粮草已经燃烧起来,士兵们有的在扑火,有的抽刀扫落了部分飞来的羽箭,还有两人身上燃烧起来满地打滚。 萧离已经带一队人向小土丘斜插过去,萧凉留守严密警戒。在这么远的距离能够射的如此精准,这个不是一般武人能够做的到的。 萧离摸到近前,土丘上居然就一个人挽着一把从未见过的黄杨大弓,此人闪身就想逃遁,被萧离一个横移身法挡着了去路。 正在这时候土丘下窜出五条黑影,突然杀出,两帮人混战在一处,金铁交鸣之声格外刺耳,这帮人边战边撤退,武功都不俗,绝非一般的武林豪客,他萧离好歹也是紫岳金榜名列第五的高手,如今已经战了三十几个回合也没有奈何的了他。 自己带来的一队士兵被后来的五个黑衣人紧紧的咬住。这个士兵配合着阵形和盾牌,五个黑衣人有三人已经伤痕累累。 又过了十几个回合萧离觉察到眼前这个人的路数风格,不由得惊出声来:“河西卧龙城?” 那挽弓汉子也是一惊,随手撒出一把毒粉仓惶遁去,不过手腕处还是被萧离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撒落在草地上。 出发才不过三日路程,就出现了这等事情,萧离脸上蒙上了一层阴云,其余五个眼看难以逃脱纷纷自刎。 河西卧龙城地势似盘龙,素有侠都之称,可谓是群英荟萃,实力高绝之人层出不穷,在他们东北部生活着大青山的汪古部落互通有无。 这一带几乎成了三不管,官府也无能为力,谁的帐他也不买,当初建立西凉国虽然被世祖高骢施以铁血手腕,也未能伤其根基,只不过破坏了平衡使其内部分裂罢了,可他们冰释前嫌一致对外的决心好像是与生俱来一般难以撼动,是这个民族夹缝中求生存世世代代演化而来,形成了独特的民风个性。 高骢采取了安抚政策,而北慎国正虎视眈眈,他也是无奈之举,幸而那些河西人没有和北慎国联盟,这也是他们内部不能集权所造成的,没有一个可以出来代表说话的,俗话说蛇无头不走。 大军集中兵力保护粮草,于是那些大车一个个分散开来,也就是着火的那一车蒙受了损失,可是与此同时一拨人却冲向了那座破庙,并向四周仍下了许多火油,形成了一圈火海,守护庙门的人手较少,里面杀得是天昏地暗,魏紫星和庞封正在拚力保护,这些杀手都不是泛泛之辈,竟是一种剑阵,戮仙阵,很多士兵被剑气斩杀,血箭四射! 此阵由十人组成,可化为一股力量行成一道旋转的气墙,好似收割机一般移动,一切物品沾上立刻断为两截,是真武山岑道人的镇山之宝,而这十位练阵之人必须要心意相通功力相同才可,否则偏弱一方必被反噬。 魏紫星驭起于亢龙紫气凌人,整个小庙均被紫气笼罩,一剑扫过化作一道扇形气流,撞上了白色气墙荡起无数光圈。 魏紫星倒飞出去撞在了身后的紫微星君的金身之上,气血翻涌像是受了内伤。 庞封让紫磨公主和德贤郡主进了内堂,他死死的守着门口,这十个杀手被狭小的空间限制有些施展不开,若分开对敌威力大减,为首的两个已被庞封精纯的剑法逼退。 两拨人一拨去放火一拨来攻庙,同时进行士兵硬生生的被分割,在这危急关头只听哗哗一声瓦片碎裂,自上而下一道黑影,落在场地中央,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十名杀手措手不及。 有一人已经被黑影一个腋下反手剑刺了个透心凉,两名杀手见同伴死去,齐齐从上下两路向黑影刺了过来。 黑影抽剑一闪隐去不见,两名杀手都刺在了刚刚死去的同伴身上,这时才发现黑影就躲在死去同伴的身后,可为时已晚,二人还没来得及抽剑,两人的握剑手臂同时被斩落,从地上滚了出去两人发出阵阵惨嚎。 另一个杀手一道剑气自上而下劈来,黑影没有闪避,而是双手握剑直刺过去,只见一片血光扑来的杀手咽喉被洞穿,而那劈来的剑离黑影不足一寸。 黑影任由那柄剑落下,自己的额头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于此同时庞封正和另外两名杀手战在一处,已经缠斗了三十几个回合,未落下风。魏紫星调息了片刻挥剑而来,三人通力合作杀手团瞬间土崩瓦解,十个杀手仅存的一个也服毒自杀。 黑影则像一个剪影逐渐缩短一直和地齐平,最后化作一滩水银流淌着,慢慢消失隐去,留下一股难闻的气味。 庞封从未见过这等怪事异常惊讶,转身问道:“魏大人可知道这是何邪术妖法?” “这是瀛海隐月流剑术,至于刚才所见的那种现象我也说不清楚。”魏紫星说着,心里在想着那夜幻蝶宫的刺客,所使用的也是隐月流剑术,还有那种怪味又让他想起了徽州客栈所遇到的鱼鳞怪人。 从今晚的情形来看,这个人是来救人的,倘若此人是那晚幻蝶宫的刺客,就应该不是冲着刺杀公主而去的,难道刺客和公主是旧识?魏紫星思索着,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未知的秘密,至于那邪术也是生平仅见,也许只有去齐云山才能找到答案了。 庞封看了看愣神的魏紫星,接着说道:“魏大人,他们这次行动像是冲着我们来的,烧粮草只是一个幌子。” 魏紫星听到庞封的话后收敛了心神,“庞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这些人大费周章的来这么一出,到底有何目的?会是谁派过来的呢?” 就在这时萧离兄妹二人进入了破庙,萧离给紫磨公主施礼后率先开口,“让公主殿下受到惊吓,末将特来请罪。” “我兄妹二人来迟了,对不住公主殿下了。”萧凉随意行了个军礼。 紫磨公主没有理会他兄妹这番话,而是问道:“外面的将士们怎么样了?粮草是否周全?” “回公主殿下,有二十三人殉职了,还有十几人轻伤已经安顿好了,至于粮草并没怎么损失,五万件过冬棉衣幸亏没事。”萧凉答道。 “逝者就地掩埋日后加以厚葬,伤者让军医好生照料,待会本公主过去看看他们。”紫磨公主尽显威仪,以往的娇气淡然无存,“可查清这些凶徒是什么来历?” 萧离恭敬道:“有一个单从出手来看,像是河西卧龙城的人。” “河西人?卧龙城?庞封喃喃自语,“刚刚那个阵法?” 魏紫星咳嗽了两声,缓缓道:“那个大阵是真武山的戮仙阵,此阵是岑道人所创,未曾想如此厉害。” “岑道人?湘江子的师兄,可他为何要纵徒行凶?又为何显露阵法不怕事情败露,朝廷灭了他真武山?”萧离疑惑不解。 “可能你对岑道人还不够了解,他这个人极端自负,他认为自己的阵法可以杀光庙里的所有人,况且识得此阵的人整座江湖也没有几个,而这个阵法展露在世人面前也就那么寥寥几回。”魏紫星顿了顿,又咳嗽起来,伤势使得他有些气闷。 湘江子对于在场之人并不陌生,他乃紫岳金榜跃居第二的顶尖高手,还是三皇子的授业恩师。如今的江湖不知明年的放榜会有何变化??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刺青画卷 月光皎洁如雪。 这里是一个山谷,山谷中有一个温泉,温泉中有两个窈窕雪白乍现的尤物,尤物勾勒出来的线条美妙绝伦,绝伦白玉的脊背上却有着一个色彩斑斓的图案,竟然像是一幅精美的刺青画卷。 “姐,你说我们两个无父无母该不会真是他们说的那碧玉蛟龙和青翼螭龙吧?要不你这背后怎么一直有那蛟龙的图案呢?你长它也跟着长,还有我背上怎么也会有呢?” “登梅,别胡思乱想了,这是巧合罢了!” “姐,你说我们的父母他们长什么样子?从小到大你就没有想过这些吗?” “怎么会没想过呢?你怎么又提这些?提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家由不得自己嘛!对了,我们啥时候能下山?我想去找郡主。” “你不是一直念叨家主吗?” “我觉得他们两个现在应该在一起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登梅,你说我们现在要是出去行走江湖是不是比一般人武功要高啊?” “我不知道,反正那个讨厌的齐鲁被我们打败了,之前听她吹嘘自己如何厉害。” 登梅又道,“观云阁里有一本《垣古道经》很是精美,那日我看被阁奴单独上了锁,不如我们想办法拿出来看看?” “那样不好吧?这和偷有什么区别?”喜鹊不大情愿。 登梅嘻嘻一笑:“看完再放回去就是了。” 喜鹊不再言语。 几天后终于有了一次机会,看管书卷的的那个阁奴,再次打开了那个锁,山中夜间湿气大,因此每隔几天都要拿出来晾晒一番,凭着过目不忘的本领登梅用类似样子的书籍装帧换下了那本《垣古道经》,几日后把整本经书烂熟于心,并默写出来,又按照原来的方法还了回去。 二女在所居的紫藤小院相互探讨着,小时候她们两个给德贤郡主伴读的时候就悟性超出常人,这让身为王妃的卢氏羡慕不已,先生频频夸赞,硬生生的把主子给比了下去。 这本经书所载是天道长生之法,日月五行强弱交替相生相克,孕气滋灵培神固元之道。她们二人来到万巢林相互扶持,纳气归元突飞猛进。二人眉心间出现了一个朱砂红痣,瞬间感觉体轻如燕,仿佛地上的引力对她们失去了作用一般。 古道上深秋的昼夜温差较大,大军进入正途,驻扎在一处驿站,魏紫星万分懊恼,临行前沈南交付他照应好粮草和那批军用棉衣,自己重心放在了公主和郡主身上,说白了他真正放不下的是那位德贤郡主。 什么国家为重军国大义他不懂,他就是一个俗人,在灾难来临之际他本能的选择了后者,在大敌当前他本能的迎上了戮仙阵,没计后果,失去了原有的判断,导致真气涣散,险些成了废人。 这个局面最为心疼的还是德贤郡主,尽管魏紫星努力强撑,自认为的滴水不漏还是被心细如发的德贤郡主瞧出了端倪,去军医那里讨得疗伤药内服外用具全。 “郡主亲自送药来,让魏某于心不安,实在愧不敢当,再说了我也没事。”魏紫星忙乱的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德贤郡主对自己上赶着的行为面色一红,道:“三碗煎成一碗早晚两次,给你放这了,用不用随便你。”她放下药木然走了。 这一切都被紫磨公主看在眼里,德贤郡主回来后,被她数落了一顿,“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就是一个胆小鬼,你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呢?” 德贤郡主没有反驳,就是那一脸愁容,紫磨公主气得恨不得掐死她,这两个人真要命! 一路上平安无事,慵懒的马蹄声散乱不堪,龙渊和乌云这对冤家似乎也变得懒惰起来,落在队伍前方五里的垛口上一动不动,也不关心方圆几里是否有敌情。 萧离打马回旋跟上落单的萧凉,眼睛里全是温情,闪烁着难以见到的清澈,“凉儿,你是不是累了,我给你拿些吃的吧!” “不用了哥。”萧凉不忍拒绝他,可话还是说出了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需要我自己来就行了。” 萧离听到妹子的话并未气馁,只要她一天不说出那句话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可他发现自己的妹妹最近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沉默了片刻,他再次柔声说道:“无论什么事请你记住,一切有大哥呢!” 萧凉给他一个温暖的笑脸,这个笑是她平时最为吝啬的笑,萧离却不愿看到这样子的笑,尽管它很难得,这个笑脸包含了无限的亲情,但仅仅是亲情。他是贪婪的,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可是她给不了他更多。 萧凉避开话题转到边关的事件上来,“北慎国这阵子三番五次的挑衅是有什么意图?” “无非就是试探“然后寻找机会,我大邺四州大旱粮食短缺,此时发起挑衅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机会,他们觊觎的是大邺丰富的土地资源,特别是入冬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挑战,如果遇到暴雪天气日子就更加难熬了。”萧离紧跟着。 萧凉也庆幸有这么一个大哥,在家里才不会被那个所谓的娘责难,他就是自己的护身符,边关长大的萧凉和这个哥哥也是十岁后才算认识的,当父亲萧战把她带回京城老家的时候,这个哥哥欣喜若狂,整日里寸步不离的跟着,那时的萧离就已经对她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至今那个所谓的娘还没有真正放下,认为这个白得来的女儿是自己男人的私生女,大家伙都在瞒着她。 这个萧凉从小在一群大老爷们脖子上长大的女子天生就有一股子傲气和不服输的性子,对不熟的人异常的冰冷,对熟悉的人想去亲近,却又不懂得如何自处,有时候就是一只受伤的刺猬。 萧离盯着眼前这个唯一的妹妹,迎合着她的话题,“北慎连绵起伏的纵线地势,易守难攻想要消灭他们也绝非易事要是长驱直入腹地很容易陷入他们的包围,所以只能以战略防守为主了。” 萧凉点了点头,在边关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缓解眼前的窘迫没话找话罢了。 前方有个叉路,左边直通香山红叶寺,而右前方主干道正是通往边塞的必经之路,这时候远远望去来了一队人马,前方探马俯地细听,回来禀报,至少有五十骑向这边而来。 队伍靠近两队会合一处,原来是来负责接应的边塞将士,萧凉神色惊喜打马迎了过去,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叩拜:“张叔叔赵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丫头啊,小半年不见你可是变白嫩了,不是那个野小子了。”说话的是被萧凉称呼为张叔叔的人,此人左前锋张镇,平时有些大嗓门,说话直爽。 另外一个人便是右前锋赵凌,人有些木讷寡言,见到萧凉后只是憨笑了几声,萧凉冲他施礼轻声叫了声赵叔叔可好?他也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声好! 萧离问道:“最近边关战事怎么样了?” 张震严肃的神情说道:“几场小规模的厮杀,两国通商的道路已经封死,现在是剑拔弩张,看到你们的粮草和过冬棉衣我们心里就有底了。” “这场战事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有没有个明确的判断。”萧凉凝重的说道。 张镇道:“他们派精破锐骚扰一下立刻撤离,恐怕是在麻痹我军,到时候发动奇袭!” 萧凉道:“等回去见到了程伯伯再商量吧!” 他们没有去惊动紫磨公主和德贤郡主,一路上紫磨公主他们就是普通农家人,倒像某个军属,自然很多人并不知道公主的身份,即便那天增援破庙下的命令也是抓偷袭粮草的歹徒,而庙前的士兵跟本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保护公主,只道是护卫某个千户的军属。 他们分道扬镳,魏紫星还有庞封再就是临时从地方上抽调的十名干练的东陵内卫暗中保护。 不日他们上了山,枫林小道两旁放置着供人休息的石椅,满山的火红飘零的枫叶寄托着哀思,离他们十丈开外的东陵内卫装扮成游客正在四处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景,栾朔栾大人吩咐过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 破庙那夜他们也只是冷眼旁观,这虽然是栾朔下的命令,其实正是皇帝高嵩的意思,目的是看看这个魏紫星到底有多深的水。 紫磨公主却不似上回上山那般雀跃不已,大有少年老成的持重,故地重游百感交集,她扯了扯德贤郡主的衣裙,“我想去镜湖看一看,去了那里才能让人有心如止水的感觉。” 二女就是如胶似漆的闺蜜,言谈之中并无大多人那些礼教所限,导致的拘谨,德贤郡主低头望了她一眼,脸上的愁云淡去了几许,“我也想去看看,不知道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是否一如既往的恬静。” 魏紫星和庞封两片绿叶映衬的她们娇艳火红,但也许是因为这满山的红叶,二女就像是一个农家碧玉,可也是掩饰不了那几分仙气,特别是来到了这片天然湖泊,镜湖,这里没有朝堂的奸宄,有的只是清新。 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条木质梯桥延伸在水中,她们走了过去,紫磨公主竟然脱去了鞋子坐在梯桥上光着脚丫在水中划拉着,这里没有诸多约束,她是自由的,魏紫星却是看了看德贤郡主,她还是那副愁容满面的模样,魏紫星心颤,孩童时期的纯真笑声又回到了他的耳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绝世容颜 如镜的湖面倒映着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条竹筏越来越近,定睛观望是一个纯白麻衣僧袍的年轻和尚,他笔直的站在竹筏上手里持有一本菩提经,精力集中,仿佛身心都融入了书海之中,忘我的神情似木雕泥塑一般。 水中的倒影渲染之下让人觉得他脱离了凡尘之外,这条竹筏自行前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只到近前才发现那是一条水兽,黄褐色嫩滑的皮肤尖尖的头部有鳍尾,和善的眼睛,肥嘟嘟的甚是可爱,好似淡水豚。 紫磨公主喜出望外,不由自主的喊道:“小金豚,紫磨想死你了!” 那条水兽发出悦耳动听的乐声,加快了游行的速度,只听年轻和尚轻声道:“阿弥陀佛,妙真打扰各位施主了,这就先行离去。” 只见他轻轻一跃好似一缕清风抚过,落在了岸边,足以让天下女子嫉妒的绝世容颜着实让人惊艳,魏紫星和庞封同时看了看自己水中的倒影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魏紫星短暂一愣恢复如常,笑道,“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罪过!”妙真双手合十微微点头,说罢飘然而去。 紫磨公主狠狠瞪了魏紫星一眼,转而冲德贤郡主说了声:“你把那小子调教好点行不?酸不酸?” 德贤郡主手足无措,“这我他。” “真服了你。”紫磨公主追了过去,“妙真,你等等我呀,好不容易才见面你跑什么?” 庞封随口来了一句,“多事!”魏紫星郁闷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来了点兴致,瞬间被浇灭,叹息道:“这年头好人难做。” 说话间德贤郡主和那位刚柔并济的公主把此二人抛在身后,于是只好快步追了上去,这皇帝老子的心还真大,一个宝贝疙瘩就这样的放心交给自己?魏紫星摇了摇头。 走了约四五里路程一行四人远远看到了一座青烟缭绕的庙宇,台阶下一个扫地的小和尚低着头一丝不苟,直到他们四人到了跟前方抬起头来,小和尚像是见到了恶魔似的,丢下扫帚玩命往里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不好了师父,快快点出来!” “无尘,你整天一惊一乍的见鬼了不成。”一个四旬左右的僧人出了僧房,这个僧人生得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比鬼还要可怕快快点通知住持方丈。”被称为无尘的小和尚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煞白。 这个中年僧人见到他这个样子知道心里开始犯嘀咕,青天白日的何方妖孽作祟! 心念一动刚要出去,紫磨公主风风火火的来到院内,冷笑道:“悟性大师,你这是要去哪里?” 中年僧人僵住了,脑子飞转过后摆出一脸的堆笑,“原来是女施主到了,只是这红叶寺不便留女客,四位还是一同回去吧!” 紫磨公主恼怒道:“上次刚来的时候散你们那么多香油钱怎么不撵我们走?” “女菩萨,你就行行好放过敝寺吧,那些钱我们都不要了,只求你们早些离开,算贫僧求你们了。”悟性大师哭丧着脸和先前判若两人。 “少废话,快点让妙真出来。”紫磨公主开始往里面硬闯,庞封和魏紫星给她开道,“我看谁敢阻拦。” 悟性大师像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吧唧的,搞不好出现刀兵之祸,虽然他不知道眼前女子是何来历,但是她那些恶奴的手段对他来说再清楚不过了。 这时候来了一群僧人簇拥着一个披着木棉袈裟的老者疾步而来,瞬间把四人围了起来,老者说道:“女施主莫要强人所难,佛门清静之地老纳不愿大动干戈。” 此话一出带着盛气凌人警告之意味,这让紫磨公主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吩咐道:“你们不管什么办法,务必在三日之内把这座庙给拆了,我就不信了,你这群和尚还能翻了天不成?” 全院僧人进入一级备战状态,扫帚木棒纷纷拿起列开阵仗,紫磨公主一声令下,“谁要是阻拦给我往死里打!” 庞封径直走了过去,僧人竟然让开了一条道来,只听到一声阿弥陀佛,赫然是妙真走了出来,“女施主想要怎么做才能放过敝寺?” 众位僧人怒目而视,本能的护住走出来的妙真和尚,生怕丢了似的,那许愿池里一层层稀里哗啦的铜钱可都是这位妙真的功劳,世人与红叶寺里的香火情可不单单是看在佛祖和这山上的美景这么简单,倘若妙真一走,可等于把自家的饭碗给扔出去了。 方圆百里谁不知道红叶寺出了一个极品美僧渡人渡己佛法无边,收留女香客是常有的事,在这边境动荡之处混口饭吃不容易,在紫磨公主初来乍到之时还不是当作财神爷供奉着。 这帮和尚满口的礼教仁义寺规戒律,来不得半分亵渎,高尚节操让人佩服至极,时刻念叨着所谓的四大皆空,悲天悯人。 游赏而来的香客见到这个阵仗早都唯恐避之不及,恐怕遭来池鱼之祸,已经有几个落单的人被庞封暴揍了一顿。 紫磨公主见到心上人来了拉下的脸和煦起来了,眉眼笑意道:“妙真,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任何事都好商量。” “女施主请讲,小僧照办就是了。”妙真漠然。 “这就对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随我们入京,那里可是遍地黄金,只是想请你开坛讲经弘扬佛法,你不应该埋没在这不见天日的边陲小地方。” “佛渡有缘人,愿女施主早日脱离苦海,妙真在这里领受佛祖的旨意,愿意渡你!” 紫磨公主掩嘴一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妙真那张惊世容颜,“人生苦短,切莫长吁短叹,有时候苦也是美的享受,你有没有这样的体会,人生中还有些美妙的滋味你都不曾体验过,你又怎能轻易说那是苦海?” 妙真静如处子,低头道:“世间万物一切相皆是虚妄,只有放下才是极乐净土,太过着相不可取。” “你可敢以身践理?既然你认为我是虚相,那又何必怕我?”紫磨公主说话间向前迈进近在咫尺,女子体香气息萦绕着妙真。 魏紫星邪魅一笑,“有趣!” 庞封面瘫,浑身杀气分毫未减! 紫磨公主如愿以偿的带走了妙真,他到了京城之后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紫磨公主想象不出,妙真的四字真言随遇而安。 这次顺利带走妙真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猜测是把中了命脉,贪婪的躯壳套上了一层仁义道德的外衣,安放的不露声色,这次她的供奉加重了五倍。 住持方丈智善嘴唇孱动,手里的念珠不停的撵动着,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子离去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真的是他贪财吗?不过是想让寺内的众人生活上好一些罢了,妙真这次去往京城必有一番作为,红叶寺的声望应该会蒸蒸日上,为天下人所熟知,也可以带来更丰厚的利润,他上回拼命阻拦妙真,可这回只是象征性的做做样子,是他看开了吗?还是觉得将要到来的名利蒙上了他的双眼。 “师父,你就这样放妙真走了吗?”那个浓眉大眼的大和尚进了佛堂,神色带有不甘。 ”不让他走难道等着他们一把火烧了寺庙?”住持方丈微微睁开眼睛,声道细弱蚊虫一般,“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大和尚悟性张口结舌,“这这唉!”他本想说集合全寺的僧人跟他们拚命,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住持智善听到悟性离去的沉重脚步声,深深叹了口气。 魏紫星四人准备返京,妙真常年待在寺庙里不善骑马,只能雇了一辆马车,紫磨公主趁机钻了进去,她示意德贤郡主的时候,德贤郡主摇了摇头,花容上的愁绪少了几分,再说了她这个身高进了马车占空间暂且不提,为免有做灯泡的嫌疑。 德贤郡主看着魏紫星有些不大自然,这种相处的氛围颇为尴尬,就像陌生到没话聊的那种,“魏护卫,你好了吗?” “好了。” 然后话题继续不下去了,双方虽然挨着,却有一种无形的距离把两人隔开。 她总觉得魏紫星再躲着她,可自己有困难的时候又不管不顾的来帮助自己,他总给德贤郡主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更让人心痒难耐,辗转反侧。 骑马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德贤郡主别过脸去眺望远方,魏紫星转头和身后的庞封闲聊着,小到哪种牌子的酒,大到未来能做多大的官儿,可那个庞封是滴水不漏,像是在应付自己,这让魏紫星觉得很无趣。 这天夜里红叶寺突然起了大火,四周的红叶被炙烤的更加鲜红,好好的香山美景火红的像是一个炼狱。没来得及出逃的僧人葬身火海,化作一具具焦炭,哭喊声撕心裂肺,触目惊心! 大火扑灭了,一夜之间整座寺庙只剩下倾塌的山门,参差不齐的黑色矮墙,还有无尽的悲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章陈年旧事 魏紫星一行人经过,通往辽郡边关分叉口的时候,差点和一辆马车相撞,那驱马之人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副美髯宝蓝衣衫,背上背着一杆红缨穗银色短枪,看来可以拉伸缩进便于携带。 车帘子挑开里面有一个身着紫色貂裘贵气的妇人,眉宇间透着一种庄重,身边有一个三十几岁的婢女,这婢女张望了一下问前方的银枪客,“莫先生,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银枪客皱眉道:“几个赶脚的行人,没什么的。” 婢女和女主人耳语了几句,女主人也向外看了一下,魏紫星和庞封与他们的那车擦身而过,女主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愁怅的叹了口气。 女婢见到敏感的主人这个样子也变得低落了,轻声道:“夫人,你是不是又想起小公子了。” “荭草,刚刚过去的一位公子好像我们家青云啊!”贵妇人笑容里带着憧憬,“要是当年我们家青云不丢的话也有这般大了。” “夫人,你怎么又想起当年的事了,要是有缘你们定能再次相见的”被唤作荭草的女婢试图劝慰这个失孤的妇人。 妇人抽泣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长命锁,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的纹路由于痛苦而变得深层了许多,“荔芋啊,荔芋,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对我,让我们母子骨肉分离,这十八年来你就不曾有过一丝愧疚吗?” “夫人,那个忘恩负义的贱婢你还提她作甚?”女婢荭草忿然作色。 这位夫人是双鹿岛上皇甫鹰的妻子,蓝旗,说起这蓝旗和越王的小宠妃宋翰飞还是要好的朋友,当年战事紧迫,两个身怀六甲的人相互陪伴,总有说不完的闺房私密。 巧的是两人的预产期赶在了一块,天还降着大雨,忙坏了接生的稳婆,后来的变故让人始料未及,宋翰飞和越王返京途中遇袭,越王遇刺身亡,而宋翰飞不知所踪,事后不久蓝旗的贴身婢女荔芋卷走了蓝旗的幼子,要好的两姐妹就这样悲剧收场。 这次她们是打算去那红叶寺祈福,求得母子团聚,夫君安康,可是她们还不知晓红叶寺所遭的噩运,驾车的这位莫先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军中被人称作枪霸莫怀古。 一杆碧血银枪神一样的存在,弱骨的外形强悍的气焰,北慎被称之为擎天柱的四大鳌将强强联手均被他的惊艳一枪所破,三死一伤,直杀得风云变色。 他虽不在江湖却被江湖人熟知,他淡泊名利,不屑于那些江湖上的排名,一心侍奉着自己的大帅皇甫鹰,有他在让这位曾经的水师都督一百个放心。 到了香山脚下匆忙的香客就已经告知他们山里昨夜失火的情形,尽管如此夫人蓝旗还是坚持去了红叶寺,眼前的废墟扑面而来的焦糊味,触目惊心。 方丈智善遣散了劫后余生的僧人,自己云游四海去了,浓眉大眼的悟性大师对这里还是深深的眷恋,正坐在一块他平日光顾的大青石上抹眼泪,让在场的每个游人动容。 返回途中夫人蓝旗在辽郡的龙泉县置办了一些货物,边境这段日子兵慌马乱的,几队持戈的军士正在逐个盘查,境内外细作活动频繁不得不防,近日来边关这些小规模的争端,与那些潜入王朝内部的奸细不无关系。 当军士查到蓝旗这边的时候他们认出了那杆银枪,一个好似伍长的军士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这皇甫鹰本是越王手下的一员骁将,也是南周国的降将,,而当年皇城那场事变后,萧战成了主帅,徐之洞等越王的近将都死于非命,为了越王的那份恩情,他没有臣服于高嵩这个新皇,于是带着追随的部将去了双鹿岛。 初来在岛上之时,困难重重,所用军饷购置了一艘楼船,在加上先前所造的渔船近百艘,只能靠捕鱼为生,直到后来打通了一条海上商道,日子便好转起来,皇甫鹰也成了偏居一隅的土皇帝,但表面上还是称之为大帅。 他们和北慎国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关系,使得边境达成了一个平衡,萧战率军来攻双鹿岛由于不善于水战,因此久攻不下,反而遭来北慎国的骑兵大规模突击,无奈只能回防,双鹿岛只要有一天在,萧战的边防军就如芒刺在背。 可是怪就怪在,北慎国和双鹿岛配合的如此默契,边防军和北慎的冲突,这皇甫鹰却是置之不理,来个坐山观虎斗,双方竟然没有出现间隙。 现如今光怪陆离的双鹿岛成了繁华的商品集散地,对外贸易的港口,发展成为了一支战船五百艘,雄兵两万人的海上精锐。 对于萧战一帮边防军而言,要想再灭了那帮叛军已是难上加难了,反而担忧说不准趁和北慎国大战之际双鹿岛来个落井下石,这也使得他们和北慎国对阵当中有些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现在只要抓了蓝旗就是大功一件了,可是没人那么做,这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边有一个枪霸莫怀古,更主要是边防军现在大帅程金鼎和这蓝旗可是老交情了,谈判桌上的老熟人了,倘若这个蓝旗要是不在了,那北慎国和双鹿岛才真正达成了实质上的默契。 有这个女人在就可以形成眼前的平和,他程金鼎没有傻到自毁长城。 高嵩这个皇帝从来就没有真正放心过这些边防军,无奈登基时自己势微只能靠他们守土,后来想替换他们可是说来容易做来难,以各种名义派来的将官哪一个不是灰溜溜的混不下去。 考虑着边境的安危,还有一帮与之视同水火的越王旧将牵制着才拖到现在。 ……… 赵无极此刻正在一座地宫里,地宫里刚刚走进来一个魁拔汉子,里面在一排排石柱大灯的映照下亮如白昼,而赵无极侧躺在貂绒宝座上微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道:“辛苦你了柯老兄,伤势怎么样了?” 这位进来的大汉正是那日去蓟县探望魏源的柯世勋,也是那晚前去放箭烧粮草的河西高手,只见他拱了拱手,“已无大碍,赵门主放心。” 赵无极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说道:“好兄弟!” “可惜没能除掉魏紫星为你报仇,还白白折损了岑道人辛苦培养的戮仙阵。”柯世勋坐在边上的一个石椅上有些颓废。 “无关紧要。”赵无极哈哈一笑:“我本就不是为了刺杀魏紫星。” 柯世勋一脸吃惊,“大哥真不明白你的意思。” 赵无极又是一笑:“我要杀的是那位公主殿下,这样一来就等同于给萧家添了把火,只要是公主殿下身亡,还是在他萧家兄妹的军中身亡,看他高嵩狗皇帝还能沉得住气?那魏紫星有护卫之责,不也就等于顺便除掉了吗?” “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你不是端王府的人吗?万一伤到王府的那位郡主怎么办?”柯世勋不解的问道。 赵无极摆了摆手道,“我们是过命的兄弟我才跟你说这些,你真以为我是端王府的人吗?连你也这样认为就证明我的表演很成功。” “你是公羊羽的人。”柯世勋想起了去县衙赠画之事,还有单独约见苏燕绥也是赵无极所托,他转念道:“赵门主的行为让哥哥我很不理解。” “良禽择木而栖,要是在他高靳手下则永无出头之日,他做他的皇帝梦,何曾关心过我的死活?他在等,公羊先生也在等,总有一天会血染皇城,我要做的是加速那一天的到来,慢慢消弱他们的实力。” 柯世勋看着满怀期待的赵无极,面露忧色,“高靳也在提防你们,那你们有多少胜算呢?他公羊羽给了你什么好处?” 赵无极有些得意,随后目光变得阴冷,“我就是那柄插入端王府心脏的一把刀,南周复辟之后我就是西北王,公羊先生待我亲如兄弟,而我在他高靳身边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赵无极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柯大哥,只要有兄弟的一份就有你的,你我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该受的罪都已受过,也该到人上人的时候了。” “赵老弟有这份心大哥我非常感动,做为兄弟我理应支持你,但是……”柯世勋吞吞吐吐的样子欲言又止。 “兄弟有话不妨直说!” 柯世勋吐了口气后说道:“自古以来多少弄臣湮灭在历史的尘埃,能保证事成之后那公羊羽会兑现承诺?他就不怕你是下一个高靳?还有他怎会有这么高的凝聚力?”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忘了雍州神鸟郡一带是我们的地盘,最起码的自保不是问题吧?这也是他老端王高允拉上我的原因,至于公羊羽的凝聚力更不是问题了,况且只要找到南周公主,便可一呼百应,南人也该是时候喘口气了!”赵无极道。 柯世勋心里沉重有些不安,“这是在豪赌,他公羊羽现在能用得着你所以对你百般青睐,日后就难说了,冒这样大的风险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赵无极讪笑,“兄弟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事成之后也绝不会忘记你的。” “赵老弟这是哪里话,我绝无此意!” div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国师之虑 黑袍僧人曹腾步履匆匆来到了长英殿,天子高嵩忧心如焚,见到国师来了有些缓和,曹腾沉默了片刻,表情凝重道:“旱灾臣已有解,特来请示陛下!” “爱卿有话直说,要怎么做,只要能缓解灾情朕定当不遗余力。”高嵩急切道,“实在紧迫不能再拖了否则天下大乱啊,之前的赈灾是缓解了许多,但事情总要从根本上解决才是。” 曹腾说道:“我佛慈悲,臣昨夜梦里受上天指示,唯有祭天求雨一途可解。” “哦?每年开春朕率百官在城外都一直有祭天啊?”高嵩感觉到诧异。曹腾想了想说道:“这次乃天象自身使然,故要改变方式才能天地共荣。” 高嵩迫切追问:“该怎么做才是?”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还需在司天台建一条三十米高十米见方的祭台,选一个阴时阴日方可破解此灾啊!”曹腾侃侃而谈。 事已如此高嵩叹息道:“就依国师之言吧,这次朕会让工部立刻去办。” “陛下体恤万民,定能感召上天!”黑袍老僧曹腾说道。 离开的曹腾又匆匆的去了司天监找到了刘辙刘知事,刘辙支开身边的人拉着这位国师去了司天台上,两个人眺望着远方,这个地方谈话最适合不过了,刘辙挑了挑嘴角,带着喜色道:“国师大人,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知与我?” 曹腾道:“你托我办的事办好了,祭塔马上就能着手兴建。” “国师出马真是事半功倍,小弟在这里多谢啦!”刘辙拱手道。 “谢字就不必说了,既然我们通力合作,双方都要拿出诚意来。”曹腾冷冷淡淡的一笑,“你说是吗?” “这个自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刘辙笑道。 曹腾看了看刘辙说道:“在有些事情上我们目的不尽相同,但目标一致!” 刘辙笑了笑:“国师说的没错。” “我就不打扰你了,刚刚看你公务在身。”曹腾说罢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刘辙的声音,“把你那师兄海净看管好!” 曹腾停了一下脚下后,快步下了司天台,听那刘辙之意莫不是那海净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了?这个师兄留在这里终究是个祸害,一种不安之感涌上心头。 曹腾进了自己的宅院,直接去了海净的卧房,刚到门口隐约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娇喘之音,他怒气冲冲的撞开房门,只见地上一个粗布口袋,床榻跟前散落一件粉红色衣裙和亵衣,一只绣鞋露出一角来,幔帐里海净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听到撞门声海净撩开幔帐赤脚下了地,一脸的堆笑,“师弟你怎么来了?”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曹腾双目喷火,“你要还这样下去就趁早滚远点!” 海净嘿嘿笑道:“师弟你放心吧,你要是不乐意我下回不去了还不成吗?况且这小女子着了我的道神志不清,啥也不知道啊!要不师弟你也试试?” “无耻,你赶紧把人想办法弄走,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海净开始清理现场,哑然失笑,曹腾别过脸去,愤然出了房门。 他出门之后直接找到了卢皇后的侍女,亲手交她一封信,卢皇后已经心里有数,传令给宫里的一个内线,辗转交给了端王府世子高靳,高靳见到书信后轻笑道:“有意思,这皇后娘娘自己不愿动手,让我来摆平,海净啊海净,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岳蒽皱眉道:“世子殿下,要不要我去除掉他?” “海净死于不死都影响不了大局,除掉也好,就当送皇后娘娘一个人情吧!”高靳随手打开了一把折扇,若无其事的模样,“海净为人狡诈,武功也不弱,你要小心谨慎才是。” “谢殿下关心,我会注意的。”岳蒽弯腰浅浅一礼,“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妥,请殿下放心。” 高靳神色黯然,“岳蒽,本世子对不住你啊!你十三岁就跟了本世子,等将来大功告成,本世子定会给你一个名分,有你在就觉得心里踏实。” 岳蒽淡淡一笑道:“这都是属下心甘情愿的,只要能够跟随殿下岳蒽就心满意足了。” 高靳颇为感动,一把把岳蒽搂在怀里……… ……… ……… 魏紫星等人风尘仆仆赶到京师,这一路下来顺风顺水,暗中的毒瘤都被强悍的东陵内卫给拔掉了,这批不见天日的东陵内卫实力高深莫测,都是谜一样的存在,要是金榜上的人见到他们的实力会做何感想呢? 这也是高嵩大张旗鼓放紫磨公主去那遥远的红叶寺的真正原因了。 妙真坐在马车里一直闭目养神,紫磨公主看到他有趣的模样哑然失笑,“妙真,你就不想看看这繁华似锦的京城是什么样子?” 妙真开口道:“过眼云烟罢了,看与不看又有何分别。” “唉!实在可惜。”紫磨公主一边叹气一边挑开帘子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旱灾使得城市萧条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妙真低声道:“姑娘言下之意像是为这座城里的人而感叹,不是为这座城。” 紫磨公主勉强一个笑脸说道:“你说的没错,如今这世道实在让人担忧。” “阿弥陀佛,姑娘有着一颗佛心。”妙真正在里面打坐,耳清目明,外面的一切他早已知晓,轻声道:“天下苍生蝼蚁般孱弱,都在苦海之中,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帝,实际上天下众生皆为平等,面对天灾都是一样的无能为力。” 紫磨公主微舒黛眉,“这次让你来京城就是让你去皇龙寺讲经说法的呀!让众生有一颗明空之心,脱离苦海。” “小僧佛法浅薄实在不如姑娘所想那般。”妙真没有悲喜的样子,沉静如水,“生死轮回各有天命,生命息息强弱交替无止轮回,盛极则衰,衰极则盛,眼前的难关不日便会自解。” 紫磨公主心情好了许多再次问道:“妙真,你不是一直施主施主的称呼我吗,怎么现在改为姑娘了呢?” “一个称呼而已姑娘你又何必执着呢?”妙真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心中有佛处处佛,该放下就放下吧!” 紫磨公主做了一个俏皮的表情,“妙真你就没觉得我们两个人相遇是上天按排的天大机缘?你可不能视若无睹。” “缘起缘落一切终究归于平静。”妙真一字一句不紧不徐。 这位花痴公主挪了挪身子正对着眼前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和尚,露出一副花痴的表情,“你仔细看看本姑娘美吗?” 妙真没有和她对视,而是看了看窗外,紫磨公主又是一笑,“你都不敢正眼瞧我,你不是说我只是一个虚相而已吗?” 妙真不再言语,嘴唇微动,在默念经文。 紫磨公主又道:“你能不能猜出我的身份来?” 妙真这才开口:“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妙真看着离大皇宫越来越近,心里能不清楚?要做到六根清净也绝非易事,至少他尽力了,魏紫星换上武官服饰,气宇轩昂,他对于一路跟来的东陵内卫视而不见,那些浑水摸鱼的刺客莫名死去,实际已经扰乱了他的心境,没曾想宫里还培植了这样一批如此恐怖的高手。 能够掌握这次行程的大人物十指可数,北慎国的细作最近没有见任何动作,静的让人不安,他们是在酝酿什么大的阴谋?这一些从魏紫星脑海里过了好几遍,沈南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太感情用事了,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密探。 进入了皇城后,雕龙画璧压抑的气氛还是让魏紫星忍不住有些颤抖,皇帝一刻没有停止过清除密政司的在逃者,那个废立太子的诏书是他心上的一颗刺。 当年朝堂之辩最终还是提废立太子的人数占据了上风,等待老皇帝高骢的裁定,暗地里老皇帝拟好了废立诏书,最终没有对外宣读而是交给了密政司特使保存,他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制约,不曾想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现在魏紫星的紧张可想而知,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安定因素,沈南对他说的话,这次的红叶寺之行,无一不印证了他的猜想。 高嵩亲自迎了出来,没有天子该有的气派,他就是一个等待女儿回家的父亲,他是那样的慈爱,他更好奇这个让自己女儿五迷三道的小僧人是有啥三头六臂,还是金装菩萨。 紫磨公主飞奔过去,紧紧抱住了高嵩,“父皇,孩儿可想你了。” 高嵩摸了摸她的头,“皇儿啊,这些天你瘦了。” 这时候高嵩才想起来那位僧人来,魏紫星和德贤郡主跪地多时,被深深的忽略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当他看到妙真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哪是个人啊,分明就是九天下凡的仙人嘛!阅人无数的高嵩从未见过如此俊美之人,想到此处,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来,那就是蓟县的县老爷魏源,就算当初他年轻时候跟着妙真比起来还是逊上一筹。 div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