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七》 正文 一 小镇少年「1.1」 第一卷「鬼」 暑假已过去了二十余天。 开学之初，不同于往日沉闷的气氛，今天教室里似乎多了些新鲜的话题。 路过前几排那一小撮低头窃语的同学时，陆七隐约听到了有人窃笑，还有「9c1c1」三个数字。 陆七知道他们谈论的那个事件。 这些天电视里铺天盖地地报道着「美国9月11日世贸中心双子塔被袭事件」。 那些颤抖的镜头中，不断重复着世贸中心的轰然崩塌，与的美帝人民惊慌失措的奔逃画面。 鲜血与泪水，爆炸与废墟。在这个世界的另一头，仿佛正上演着一幕世界末日。 陆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没坐稳，一只手掌便搭在了他的肩头。 抬头看，是肖宝。 升入初中部后，陆七便很少结识新的朋友。 肖宝便是这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不，或许肖宝就是那唯一的一个也说不定。 是想要谈论「911」事件么？陆七心想。可他对这件事实在提不起兴趣。他更关心今天的晚饭。 至于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和这样一号人物成为朋友，陆七自己都忘记了，大概是因为性格相投吧。 「晚饭去那家新开张的拉面馆怎么样？」肖宝微笑着说。 肖宝似乎对「911」事件同样不感兴趣。臭味相投的是，肖宝关心的也是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 陆七听说那家新开的面馆质量不错，拉面中放的牛肉比其他家多上两片。 见陆七没有立即回应，肖宝继续道：「我请客。」 陆七摸了摸自己的鼻翼，掌心遮住了嘴角的笑意：「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 「没什么，吃完饭，想请你到我家做客，顺便帮我一个小忙。」 「小忙？你一个人不能搞定么？」 「搞不定。」 「你的父母呢？他们不能帮你吗？」 「嗯实际上，他们今天并不在家，我做这件事也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陆七用一只手托住自己的腮部，手臂支在课桌上，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舒适。他饶有兴致地说：「神秘兮兮的，不过好像挺有趣的。」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嗯，不过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晚饭你别请我。」 到肖宝家时，已临近傍晚。 刚刚那家面馆的拉面味道，陆七实在不敢恭维。 果然肉大量多只是一个噱头，真正食用起来，却是另一般滋味。 这是陆七第一次到肖宝的家。展眼望去，这是一间面积尚可的老式平房。 由于肖宝住在城西的老城区，所以近些年，肖宝的家庭应该不会面临拆迁的状况。 走进屋内，陆七发现这个屋子被分割成了三个部分，一间厨房，与大小两间卧室。 看来主卧室是供肖宝父母所用，兼备客厅的功能，小的卧室便是肖宝的房间。 进入主卧之前，必须经过肖宝的次卧，可肖宝并没有停顿的意思，他径直打开了主卧的房门。 陆七在次卧粗略地一瞥。 单人床，写字桌，海报，书籍，录音机与磁带。 看来肖宝的生活状态与兴趣爱好相对比较简单。 再回头观望，次卧的中心位置并排粘贴着三张海报，23号的乔丹，8号的科比与3号的艾弗森。 乔丹的海报挂在中间，科比与艾佛森的海报分在左右。 想必在肖宝心目中，这两位后起之秀有朝一日也能达到乔丹的高度。 不知不觉中，陆七又走到了写字桌的位置，出乎意料的是，书架上摆满了《金庸武侠》全集。「肖宝，你很喜欢武侠么？」 「嗯，我爸很喜欢武侠，受他的影响，我也很喜欢看。」主卧传来肖宝的声音。 「哦，这样啊，只不过像你外形这么孱弱的男生，心里怀揣着一颗武侠的梦，感觉挺奇怪的。」 「谁规定只有粗狂的大汉才能成为大侠了？」肖宝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服气，「段誉c虚竹c杨过c令狐冲，他们哪一个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肖宝特意避开了「韦小宝」这号人物。 按照父亲的说法，肖宝的父亲十分钟爱韦小宝这个人物形象，并在为肖宝取名时，借用了「小宝」这个谐音。 可肖宝却对韦小宝这个人物抱有着天生的厌恶。尤其是在看电视中热播的陈小春版《鹿鼎记》时，肖宝有着一种强烈的代入感。 虽然陈小春将角色演艺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可肖宝始终认为韦小宝是丑陋的，是无耻的，与他心目中「大侠」的概念大相径庭。 肖宝更喜欢「段誉」这个角色，他的儒雅，他的气质令肖宝神往。肖宝时常幻想过自己若名为「肖誉」，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回过头来，肖宝发觉陆七还停留在自己的卧室，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 他忍不住催促：「喂，陆七，快来帮我。」 「好。」 简单的答复后，门外传来陆七脚步声。 主卧的装饰也相对同样简单，双人床，大衣柜，彩电以及vcd。 vcd机上凌乱地堆放着数张光盘，从封面内容看，都是些成龙，周星驰，林正英主演的电影。 陆七有些感慨，这些电影也曾是他的最爱。 此时的肖宝正用一种滑稽的姿势蹲在一对抽屉面前，用一种充满好奇的目光盯着这对抽屉。 「左边的没上锁，右边的上了锁。」 肖宝边说，一只手边打开了左边的抽屉。 抽屉中满是女性化妆品，与一些看起来光色暗淡的首饰。 「左边抽屉是我妈妈用的，右边这个是我爸爸用的。」肖宝解释道。 陆七摸了摸下巴：「可只有右边的抽屉上了锁，而左边的没有上锁。」 「所以我很好奇，爸爸的抽屉里藏了什么。是钱？是烟？茶叶？还是其他我没见过的东西？」 「应该不会是钱，更不可能是私房钱，也不太可能会是烟。」 「为什么？」 「从左边的抽屉来看，抽屉中存放的是一些生活物品，所以右边的抽屉也可能是一些生活所用的物品。」陆七顿了顿，继续道，「对于存放现金这一点，这个抽屉也太过简易了一些。如果入室小偷采取粗暴点的方法，便会轻易打开这个抽屉。我想身为一个男人，也绝不会把私房钱放在老婆的抽屉旁边。烟的话也不太可能，毕竟烟是要随身携带，随拿随用那种，放在这种地方的话，就太麻烦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那种成条装的烟，用来送礼的吧。」 肖宝点了点头道：「你觉得里面会是什么？」 「一些纪念品？或者一些照片？」 「可为什么要上锁呢？」 陆七有些答不上来。肖宝的眼睛却变得明亮：「这个抽屉上了锁，据我了解，这个锁有两把钥匙。爸爸那里肯定有一把，我想妈妈那里也有一把。」 肖宝继续道：「如果上锁的目的不是为了预防小偷，那么他们提防的人，便一定是我。」 「所以你想看一看，你的父母究竟在对你隐瞒什么。」 「没错，他们越是不让我看得，我就越是想看。」 陆七隐隐猜出些许端倪。 肖宝却显得十分积极，他伸出手掌，托住了左边的抽屉，用力外拉，便把整个抽屉全部抽了出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陆七问道。 肖宝指了指左边被拉出抽屉后空空的黑洞：「我研究过这个地方，里面有个凹槽是锁孔，不过那个锁孔后面是通透的，也就是说，上锁的原理是卡住抽屉前端的金属，让抽屉拉不出来。可反其道而行之的话，可以将整个抽屉向里推，让它陷落一段距离，我就能从左边的空洞，伸手进去拿到右边抽屉里的物体。」 肖宝用力向里推了推右侧的抽屉，以作证明，抽屉果然向内凹陷一小部分，但远没有达到可以陷落的程度。 陆七缓缓道：「是不是抽屉后侧的空间不足，你没办法完全将抽屉按进去啊。」 「所以我才叫你来帮我啊。」肖宝狡黠地笑，「这层抽屉的后侧，是一块木板，木板的用途便是抵住抽屉，防止它向内陷落。不过可能是偷工减料的原因，我发现这块木板可以上下移动，也就是说，我伸手进入左侧的空洞，将这块木板抬高超过右边抽屉的高度，再向里深推，这个抽屉便会陷落。」 陆七心中明了：「你一个人无法既用一只手支撑起木板，又同时推进右侧的抽屉，所以你才会找我协助你。」 肖宝吐了吐舌头：「嗯。」 陆七搔了搔头发：「你真希望我帮你？」 「没错。」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你的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我外公过生日，他们去我外公家了，我估计他们要明天才回来。」 陆七犹豫片刻，回答道：「那好吧，我帮你。」 两个人一齐出力，实际操作上就要变得简单得多。 正如肖宝的预料，右侧的抽屉被成功推入进去，凹陷下沉后，正好卡住了内侧上移的木板。肖宝咽下口水，随即俯身在地，一只手掌伸入左边的空洞，并向右侧凹陷下落的抽屉上层摸去。紧接着，他皱紧了眉。 「摸到了吗？」 肖宝的表情有些迷惑，显然他手指触感传达到他脑中的信息与他心中设想有些差距。「摸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肖宝的手掌缓缓拉出，掌心中多了一叠黑色的小盒子。 陆七认得那盒子，那是常见的光盘外壳，从数量来看，肖宝取出了五张。 「光碟？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藏的？」肖宝有些意外，不过他更在乎光碟中的内容。 他翻开黑色硬盒，发觉这些光碟均没有封面照片，但总体可分为两类。 一类的封面是用白色图形标记，另一类用黑色图形标记。 陆七也没见过这样的光碟包装，似乎这些光盘是私人刻录而成的。 「先看一看里面的内容吧。」肖宝随意拾起一张黑色的光盘，向那台vcd走去。 「等等！」 「怎么了？」 肖宝回过头来看，陆七用下巴指了指窗口：「先把窗帘拉上，哦，对了，vcd的声音调小一点。」 肖宝按照陆七的话，拉紧了窗帘，嘟囔了一句：「天还没完全黑，拉什么窗帘啊？」 随后，他将黑色标记的光碟放入vcd中，紧接着，那台vcd传出了高转速读取的声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 日语光盘「1.2」 电视里浮现出一幅白底黑字的画面。 肖宝皱眉，小声「咦」了声，「这是日文？」 「嗯，是日文。」陆七凭借着看过《灌篮高手》这部日本漫画的经验判断到。 画面中第一个镜头是一位女性提着一些生活用品，行走在城镇间的小路上。镜头中的建筑风格和道路结构与肖宝所生活的城镇有些差异。 通过开篇出现的日文，肖宝意识到，这会是一部日本电影。 可这部电影的风格色彩却与肖宝熟悉的港片截然不同。 简单的音乐，单调的色彩以及松散的叙事节奏。 眼前的这部影视，似乎并不能称得上是「电影」，肖宝觉得它更像是纪录普通日本国民生活状态的纪录片。 由于此前并没有观看日本影视的经验，这令他兴致十足。 画面突然红光一闪，两个血红的大字烙在了屏幕上。 肖宝有些兴奋，他指着那个两字说：「咒怨！这应该就是这部电影的名字吧。」 陆七眼盯着这两个血红的大字，捏了捏下巴，没有说些什么。 故事逐渐展开，「俊雄」两个字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 「俊雄」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名，难道这部电影的叙事结构是以不同「人」的视角拼合而成？陆七这样分析到。 而接下来电影的推进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部名为《咒怨》的电影分别从「俊雄」c「由纪」c「瑞穗」三个人物视角切入。不过这部电影并不是以时间为线索进行叙事，跳跃的时间线，让这部《咒怨》观看起来有些难以理解。 唯一值得肯定的是，这是一部恐怖片。其惊悚程度，刷新了陆七对「恐怖」一词的认知。 当陆七对「恐怖」影视的概念还停留在《山村老尸》的高度时，日本人早已会使用更惊骇的手段震慑人心。 尽管《咒怨》的内容骇人恐怖，所幸的是，这些鲜血拼合的画面并不足以让陆七感到害怕。 接近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完结之后，陆七还有些意犹未尽。 由于电影中并没有表现出完整的故事结局，这令陆七觉得，这部《咒怨》应该还有下半部分。 陆七抬头看了看主卧墙上的表，意识到时候不早了，自己要走了。 他舒了一口气，平静道：「看来你爸把这种光盘藏起来是有必要的，这种东西的确不适合给你这个年龄看。」 肖宝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神有些发直，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没有缓过神来。 「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家了。」陆七站起身，准备要走。 「你你不再待会吗？」背后传来肖宝挽留的声音。 「不了，我不能太晚回去。」 「你是怕你的父母担心吗？」 陆七想了想，回答说：「是的。」 肖宝有些泄气，又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 「你一个人回家，应该会有一条很长的夜路要走。」 「没什么好害怕的，我总是一个人习惯了。」 陆七又是说怕父母担心，又是说总是一个人，肖宝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 眼见挽留未果，肖宝唯有叹气道：「那你小心点吧。」 「我会的。」 陆七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 肖宝目送着陆七离开，自己却瘫坐在原地，没有送他的意思。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肖宝忽然问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陆七转过半边脑袋：「我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会有。」 离开肖宝的家后，陆七一个人行走在空荡的夜路上。 由于是在西城的老城区，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他记得大约是在五六年前，这里还曾是一片热闹的夜市区。不过后来好像是因为城镇风气建设还有治理环境的原因，禁止了夜市营业。 万籁俱寂，月光却是十分明亮。 天空繁星点点，陆七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某档天文节目。 他顺着脑中的印象去寻找猎户座以及北斗七星的位置。 当他发觉苍穹之上那勺子形状的星座时，内心涌起了些许兴奋。 他又顺着勺子的方向去试图寻找北极星的位置，可找了许久，仍没有发现北方天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 或许是因为陆七并不知道北极星所处的星系，那么单独的一颗星，即便再怎么明亮，缺少了与它构成星系其他恒星加以对比，也会显得不易察觉吧。 陆七忽然有些失落，有时间把《咒怨》的下半部也看完吧。陆七心想。 屋内还开着灯，肖宝正端坐在灯光中央。 他保持这个动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忽然发现，此刻自己身体的感官变得敏锐了许多。 绕着灯光盘旋的飞蛾；被晚风鼓起能够藏匿恶鬼的窗帘；玻璃上好似人脸的图案，以及蚊子扇动翅膀，那像女人偷偷啜泣的声音。 深呼吸后，肖宝站起身来，走进那台vcd，取出里面的光盘。 黑色标记光盘还保留着余热，肖宝的手很冷。 肖宝连咽口水，并没有关掉vcd。 与陆七一样，肖宝同样意识到，刚刚的《咒怨》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它会有其他部分的续作。 想必剩余的四张光碟中的内容便是这个恐怖故事的后篇吧。 肖宝心里清楚，自己能一个人能支配的时间并不多。往日的他都会在父母近乎监督的目光下生活。 所以这一次或许就是他唯一一次可以探尽父亲秘密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肖宝对于好奇的执念，要远超过他心里的恐惧。 一股神奇的力量促使着肖宝将另一张光盘塞入了vcd中。 这一次他选择的是白色标记的光盘。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单纯是因为这张光盘出现的位置是第二张。 随着vcd内高速读取的旋转声，一幅奇妙的画面，在肖宝面前展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 入学考试「1.3」 初中部在每学期开学后的半个月左右，会安排一场入学考试，目的是检验学生们在暑假期间的自学成果。 实际上，这也是一场班级座次的排序，成绩优异的学生坐在前排，反之亦然。 想不到在这小小的初中校园里面，也时刻上演着优胜劣汰的丛林游戏。 不过这其中会有些自诩聪慧的学生，抓住了这场考试的漏洞。他们故意考低自己的分数，目的则是为了与心仪暗恋的对象靠的更近。 或许正因为这些自作聪明的学生与这无足轻重的考试，促成了日后一段传为佳话的感情，让当事的二人在时过境迁之后再回头感慨唏嘘。 不过肖宝对这场考试却显得漠不关心。 毕竟升入初中部后，大大小小的考试，肖宝均未跌出班级前三，年纪前十。 对于考试这件事情来讲，他好似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在同学眼中没怎么用功的肖宝，却往往能考出旁人无法企及的分数。 「肖宝」二字也自然成了其他家长教育自家孩子时，最容易联想到的那个名字。 由于下午语文科目开考的时间较早，肖宝与陆七决定在上午的考试结束后，在学校中的食堂进行午餐。 其他参加考试的学生也抱有着同样的想法，往日里寥若晨星的食堂，一下子塞满了学生。肖宝与陆七在漫长的人流中一前一后排着队，二人互不相语。 陆七觉得，自从那天看完咒怨之后，肖宝便显得有些古怪。 不过具体是哪里古怪，陆七有些说不上来。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这几天肖宝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经常魂不守舍的样子。 是因为咒怨太过恐怖，给肖宝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与心理影响吗？ 陆七并不这样认为，至少他认识的那个肖宝，还不至于因为一部恐怖电影而失魂落魄。 一定会是有其他原因。不过肖宝自己没有说，陆七也不会主动去问。 陆七一边想，一边缓慢地向前移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挪动到了队伍的前列。 食堂阿姨的打饭效率要比陆七设想得快上许多，也许是因为光顾的学生陡然增多，会让食堂阿姨们干劲十足吧。 前面的人群继续挪动，陆七一没留神，从前方斜插进一个高瘦的男生，立在了陆七与肖宝中间。 陆七微微皱了下眉，意识到对方插队，夹塞儿到了自己前方，不过陆七并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表达任何不满或指责。 可陆七身后的男生却有些恼火了，挺起身子，指着那高瘦的男生，刚要开口，却发觉对方正瞪着眼在看他。 背后的男生一下子哑了火，把吐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沉下头向陆七身后躲去，似乎并不想让对方记住自己的样子。 此时陆七的想法却与众不同，为什么我身后的男生会第一时间便知道高瘦的男生是夹塞者，而不是我的朋友呢？ 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我皱眉的微表情？还是因为若是朋友间的插队，一般会先和排队的朋友打声招呼，以佐证身份。高瘦的男生和自己并没有显得特别热络，反而有种蛮横的架势。或许这就是背后男生判断他是夹塞者的依据吧。 正在陆七思索时，终于轮到了肖宝打饭，可心不在焉的肖宝却在打完饭转身的时候，热汤不小心溅到了高瘦男生的袖子上。 「我你妈！你个狗长没长眼睛？」 高瘦的男生瞬间暴跳如雷，恶毒的辱骂竟一下子盖过了食堂里嘈杂的闹语。 那些刚刚还在抱怨人多排队慢，一副慵懒神态的学生马上就被吸引过来，以看热闹的心态将目光集中在队伍最前端的两人。 「对不起。」 肖宝连忙道歉，语气很真诚，声音却很低。 「你妈以为道歉就完事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肖宝当然不知道，他只能一个劲的道歉，紧张的动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窗口打饭的阿姨双手抱臂，挺直了身体张望，丝毫没有想替肖宝解围的意思。或许正因为这些日子太过平静，少了些热闹的气氛，她们是不是也很久没见过这些可笑的孩子胡闹了？ 「到你了，快打饭。」陆七缓缓说道。 起初高瘦男生还没有意识到陆七正对他讲话，当他发现陆七的眼睛正看向他时，他才明白，原来身后还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你妈又是谁啊？用你管老子？」那男生的音调再一次提高。 陆七将目光转了回去，没理会他，绕过高瘦的男生，径直走向打饭窗口。 「二两米饭，半份热菜，半份凉菜，半份清汤，谢谢。」 打饭的阿姨先是愣了一秒钟，随后麻利地打饭。 陆七刚接过餐盘，感到有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眼角瞥到了一个正向他袭来的拳头。陆七身体一斜，下意识地闪躲，那袭击者扑了个空。 「肖宝，走吧。」陆七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叫上愣在原地的肖宝，起步要走。 「好啊，原来你们俩认识，他叫肖宝？你小子叫什么名字？」身侧的高瘦男生仍在喋喋不休。 陆七并未理会，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与肖宝一并走了出去。 身后再一次传来高瘦男生的咒骂「你妈！你们俩完了，你们等着！」 来到一片僻静的角落，陆七与肖宝坐下身来准备用餐。 二人仍是相默不语，好似各怀心事。 陆七刚吃到一半，抬头看肖宝已放下了筷子，餐盘中的饭菜还有一大半，尤其是荤菜，肖宝几乎就是一口没动。 「没胃口吗？」陆七这样问道。 肖宝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微微露出一丝苦笑。 「是因为刚才那件事影响心情了吗？」陆七再一次问道。 「不是。」 「哦，那就好。」 见肖宝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陆七也不想自讨没趣，埋下头继续吃饭。 不知何时，陆七身侧的椅子上多了一个人，侧过头去看，是周斌。 周斌是陆七的同班同学，陆七对这个人的认知，只有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喂，你们两个胆子真大，谁都敢惹。」 旁边的周斌有些兴致勃勃，竟主动上来搭话。 陆七与肖宝均未回话，一个人低头对付食物，一个人望着低头对付食物的人发呆。 周斌不以为意，神秘兮兮地道：「你们知道刚才惹到谁了吗？」 「谁？」肖宝转过头来，对着周斌道。 「猴子啊！」周斌表现出十分吃惊的样子。 「哦。」 陆七心想，对于那个高瘦的男生，「猴子」这个形容很贴切。 见二人仍是毫无反应，周斌却是着急坏了：「不会吧，你们连猴子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认识。」 「三年级的二雷子是他大哥！二雷子你们总该认识吧。」 肖宝摇了摇头。 周斌表现出十分震惊得样子，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知道三年级的年级主任香蕉皮为什么离职吗？」 「香蕉皮」是三年级学生对上一任年级主任的戏称，原因是那位教导主任粘稠的发型像是一片片堆叠起来的香蕉皮。 哦对了，他们在私底下管新一任的年级主任称作「橘子皮」，缘由是「橘子皮」的脸型比「香蕉皮」大上许多，发型却是惊人的相似。学生们称他为「橘子皮」也是再合适不过。这个外号，也颇有些刻意纪念「香蕉皮」的韵味。 肖宝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周斌望了望左右，谨慎地探过头来：「听说香蕉皮就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二雷子带领的兄弟们给围堵了，胖揍一顿不说，二雷子还威胁香蕉皮说，别让我在学校里再见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肖宝皱眉问道：「真的假的？那二雷子没遭到处分吗？」 周斌拍了拍大腿：「你傻啊，二雷子那天是蒙着面的，不然早就被开除了。」 「蒙着面那你都知道打人的是他，学校的领导为什么不知道呢？」 周斌愣了下，然后道：「谁知道呢？反正二雷子这个人连主任都敢打，你们惹了他的小弟，肯定完蛋了。」 「你说的那个猴子，本名叫什么？」 刚刚还在埋头吃饭的陆七看来也对这件事情有了些许兴趣。 周斌想了想，回答道：「我记得好像是叫李吉可没错，就是李吉可。」 「李饥渴？」肖宝的脸上展现出一丝笑意。 「嘘！」周斌表现出十分紧张的神态，「你们不想活了？猴子最烦别人这样称呼他了，这句话要是被他听到，你们肯定会被修理得更惨！」 陆七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走吧，去考场准备下午的考试吧。」陆七开始收拾餐具，准备离开，肖宝与周斌也跟着一起行动起来。 「哦对了，谢谢你特意提醒我们。」陆七淡淡道。 周斌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笑道：「也不算提醒，只不过我觉得你们敢顶撞猴子这样的人，挺厉害的，换做我肯定认怂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四 沉默晚饭「1.4」 「今天的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刚走进门，肖宝的母亲便这样问道。 平日里，母亲很少关心肖宝的成绩。 换句话说，是肖宝的成绩也很少令母亲操心。 「马马虎虎。」肖宝想到了个词语。 见肖宝有些无精打采，母亲轻声细语道：「快去洗手吧，饭菜早就做好了。」 今天母亲的态度与往日有些不同，变得更殷切了一点，对待肖宝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这让肖宝有些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母亲今天心血来潮吧，肖宝这样认为。 他卸下书包，洗完手之后，来到了主卧。 主卧正中心摆放着一张桌子，平日里肖宝一家三口就是在这个地方共进晚餐。 父母亲已经早早就位，他们正襟危坐的样子，让肖宝感到有些奇怪。 他松垮地坐下身来，眼睛下意识地一瞥，竟发现那并对排抽屉的左侧抽屉同样上了锁。 肖宝的后背腾地一下渗出了冷汗，猛然有些心悸。 他急忙收敛回目光，并尽量克制自己的表情，让那个神态看起来更加自然。 左边的抽屉为什么也上了锁？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肖宝不由地去想。他努力回忆着当晚偷看光盘之后的处理工作。 从vcd中拿出光盘——放回右侧的抽屉——把右侧的抽屉提回原位——放下抽屉之后的木板——塞入左侧的抽屉。 没错的，这个环节不可能出现差错。 那是别的细节被父母察觉到了吗？ vcd内没有播放记录；遥控的位置自己也放回了原位；甚至连电线缠绕的方式自己也做到了尽量还原。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肖宝望着捧在掌心纯白色的米饭，内心涌起一阵不安。 白色——黑色？ 难道是自己堆叠黑色光盘与白色光盘的顺序出了差错？ 记忆中光盘的循序应该是黑——白——白 不对，应该是黑——白——黑 完蛋了，记忆混乱了。 肖宝忘记了当时自己叠放光盘的顺序。 毕竟在经历过那么猛烈的视觉冲击后，肖宝很难保持完全清醒的意识。 「哈哈，我们家的小宝终于长大了呢！」 母亲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肖宝猛地胀红起了脸。 这轻描淡写的言语，落在肖宝的耳朵里，却是字字雷霆，掷地有声。 父亲扁了扁嘴，发出「啧」的声音，似乎提醒着母亲的话语有些不合时宜。 可父亲仍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依旧无声地吃着晚饭。 肖宝忍耐过了一场沉默的家庭晚饭，每一分钟对他来讲，都是煎熬。 吃完晚饭后，肖宝出人意料地放下了碗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懂事地帮助母亲收拾餐具。反而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将连接主卧与次卧的大门牢牢锁死。 完蛋了，此时肖宝的内心只有这一个想法。 肖宝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墙壁上的乔丹海报发呆。 下一秒，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那张写字桌上。写字桌完全闭合的抽屉引起了他的注意。 肖宝有写日记的习惯，并会将日记本放在那个抽屉里。 抽屉从不上锁，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父母不会轻易窥探自己的。他想在这份亲情中建立一种相互信任平等的关系。 可他并不是对自己的父母完全没有设防，肖宝每次在关闭这个抽屉时，都会留出一个手指的间隙。 而此刻这个间隙不在了，抽屉是完全闭合着的，这证明有人曾打开过这个抽屉。 肖宝再一次紧张起来，他飞快地弹起身来，跑到抽屉旁，慌张地取出内侧的日记本。 当他打开日记的霎那，心里凉了半截。 肖宝曾在自己的日记本扉页前夹了一根牙签，若是父母偷看了他的日记，那么这根牙签势必会滑落。 眼前这个牙签仍然出现在日记的扉页，却是竖立着的状态。这也正是肖宝判断父母偷看了他日记的依据。 因为肖宝刻意将扉页的牙签摆放成了水平放置。父母在打开日记时，如果注意到了滑落的牙签，一定会将牙签放回原位，惯性的思维会让他们觉得牙签是竖直放立的。 而此刻牙签位置的变化，也印证了肖宝的猜想。 肖宝再一次回味起母亲吃饭时那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语，与话语背后的那抹微笑的深层含义。 难道父母并没有发现自己偷看了光盘？ 他们所指的「孩子长大了」难道是指我日记中的内容？ 这本日记虽没有记录那一晚偷看光盘的事情，不过其中隐藏了肖宝所有的秘密。 肖宝的情绪不由的从羞愧转向恼怒。 紧接着，随之而来又是一阵迷雾般的困惑。 此时的陆七正身处一家光盘出租店。 这家出租店，也兼售小霸王学习机以及fc游戏卡带。陆七曾是这家店的常客。 不过由于近些年个人电脑的兴起，导致店内的生意不太景气。陆七也由于种种原因，许久没有光顾过这里。 见到老主顾重新光临，店长显得极为欣喜。 他连忙为陆七推荐了几款fc游戏，陆七摆摆手说，自己今天是来租借光盘的。 店长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孩已经成长了许多，他上下打量着陆七，并于记忆中那位白净的少年加以对比。 陆七也打量着店长。 虽然他是店长，实际上他的年龄并不大，充其量算得上是正值大学生年纪的青年。 好看的皮肤，纤细的手掌，挺拔的身材。陆七觉得，眼前这个男生甚至有成为演员的资质。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这样一个相貌出众的男生甘心被困于此。 闲适的环境？轻松的状态？还是看不完的电影？玩不尽的游戏？他的父母也会这样纵容他吗？ 哦，对了，像他这个年纪的青年应该没有能力独立买到一间店面。 从经营的角度来看，这家店的盈利状况或许还不足支撑房租。 从他在这家店里工作了这么多年判断，也不像是为谁打工。 看来这间店面不是他租下来的，这里应该是他的父母原有的房产，给他提供了店面，让他自己经营一些小本买卖吧 「你要借的那张光盘叫什么名字？」店长这样问道。 「咒怨。」陆七平静地回答。 店长皱了皱眉：「咒怨？没听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一部恐怖电影。」 「日本的。」陆七提醒到。 店长抬了抬手，熟练地指了指东侧的墙角：「那个屋子里面，全是日本电影。」 「谢谢，我自己去找吧。」 陆七刚要走向那件小屋，却被店长叫住：「慢着！」 他急忙绕过身来，走出收银区：「你还是别去了，我去帮你找吧。」 陆七明白店长阻止他的理由。 但凡沾上「日本」这个词语的光盘，总会令人联想到一些隐晦的画面。 想必那间屋子里陈列着的大多数光盘，也不能够让陆七看到。 「咒怨是吧？」店长再一次确认道。 「没错。」陆七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店长才从那间屋子走出来，掌心中多了两张光碟。 「好像是这个。」店长也有些不确定。 与之前看过的咒怨光碟不同，这两张咒怨光盘是有封面内容的。 其中鲜血淋漓的恶鬼，也符合陆七脑中的印象。 「没错，是这个，多少钱？」 店长却显得有些犹豫。 「你这么小的年龄看这种东西有些不合适吧，是给你爸爸买得吗？」 说这句话的同时，店长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见过陆七的父母。大多数时候，这个男孩都是独自一人来到店里。 「不是，多少钱？」 面对这简简单单的回答，年轻的店长有些为难。 「嗯这样吧，我不收你钱了，看完记得还给我就是了，这种光盘，我估计也没人借。」不知为何，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好，谢谢。」 陆七转身离开，消失在黑夜里。 年轻的店长轻轻地念道：「咒怨啊现在的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吗？」 可店长并不知道，这位男孩租借光盘的目的既不是猎奇，也不是为了寻求刺激。 而是单纯地期待着从天花板上爬出的女鬼伽椰子，这种某种意义上的死而复活。 电视内血腥的画面急转，映射出的光亮打在男孩的脸上，光影交错下，男孩竟有些潸然泪目。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五 公布成绩「1.5」 「小程啊，你快过来看看这篇作文是怎么回事」 程诚顺着那声音寻去，看到隔壁桌的赵老师正拿着一张语文试卷向他挥舞。 程诚立马联想到了饭店里准备点餐的客人，然后他像是服务员似得小跑到了赵老师身旁。 「怎么了？赵老师？」程诚谨慎地问道。 可程诚心里却不情愿将眼前的男人称之为「赵老师」，程诚更愿意称他为「赵胖子」或者「赵猪头」。 当然这种称呼绝不能表现出来，程诚唯有在心中默念，让身心感到一阵舒爽。 程诚刚一毕业便来到这所初中任职物理老师。颇受校内领导赏识的是，他被委以班主任的重任。 可程诚心知肚明，班主任这个差事就是个被踢来踢去的臭皮球，管的杂事多而且费力不讨好。如今这份苦差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只能自认倒霉。 更令他窝火的是，办公室里的老教师们对他呼来唤去，指指点点。言语中丝毫没有同事间的平等尊重。 这些老油条总是仗着自己的资历深厚，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架势。 面对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程诚唯有毕恭毕敬c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会因说错了一句话，或者做错了某一件事而受尽刁难。 有时候，程诚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怕得罪人？还是怕丢了自己的饭碗？ 每一次当他想硬气起来，挺直了腰板和这些人叫板的时候。只要一看到他人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不知为何便瞬间失去了所有底气，恭维地堆起了满脸笑意。 可能是由于自己性格温和吧，程诚如此认为。 在这样一间满是教师的办公室里面，他反而更像是一位学生。 「你看看你们班丁墨的这篇作文。」 赵胖子的语气显得忧心忡忡，程诚认为他是惺惺作态。 丁墨是程诚班级里的一名女生，程诚自认为对这个女孩十分了解。 「读仔细点，我觉得丁墨这个孩子，心理好像有些问题。」 赵胖子在旁边喋喋不休，程诚只觉得这个人很烦。 摊开手中的语文试卷，程诚不禁皱紧了眉头。 试卷的大部分答题区全是空白状态，唯有命题作文的部分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文字。 其文字部分远超过规定要求的600字，甚至连试卷背面阅读题的空白区域，也布满了密集的文字。 程诚有些惊异，一字字认真默读起来。 不太寻常的是，那烦人的赵胖子竟未插一句闲话。不时会有临近办公桌的老师，侧过身来，想要瞧一瞧这篇文章的内容。 程诚喃喃道：「这篇作文看上去怎么那么像」 「遗书是吧。」赵胖子的语气很凝重，「你也这样认为的话，那就没错了。」 「遗书」二字再一次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抬起头向程诚的方向张望。不过很快他们便失去了兴趣，埋下头，继续批改手头上的试卷。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处理不好的话」 赵胖子有些严肃地说道，将难题抛给了程诚。 程诚没有立刻回答，再一次快速地浏览作文。 考虑许久，他才缓缓答道：「我觉得这篇作文也不能完全称得上算是遗书。」 「哦？」 赵胖子扶了扶眼镜框，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像是考核应聘者的主考官。 「丁墨写的这篇作文，字里行间虽然充满了对冷漠世界的控诉以及对扭曲人性的失望，可是我觉得光凭这一点就判断她会想不开，甚至有轻生的念头，还是太过武断。」 「照你这样说，你觉得她是特立独行，故意用这样一篇作文挑战我的忍耐？」 赵胖子的思维模式让程诚有些无语。 程诚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这样的，据我了解，丁墨是一个不希望惹人注意的女孩，她不可能会故意写一篇与众不同的文章来博取关注。她这种做法，应该是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吧。」 程诚叹了口气道：「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丁墨这个女孩的心理状态一定出了问题，我们能做的，只有防患于未然吧。」 赵胖子点了点头，像是赞同了这个说法。 程诚道：「不管怎样，我会尽快找到丁墨谈心，然后联系她的家长，找出问题出在哪里，实在不行的话，就叫她去看心理医生。」 「还有一件事。」赵胖子的语气很是为难。 「什么事？」 「这样一篇作文，我该怎样打分？」 程诚一愣，随后道：「尽量打高一点吧，照顾一下丁墨这个孩子的心理，这段时间，我们尽量不要给她任何形式上的心理打击。」 入学考试的成绩很快就下来了，教室最前端张贴着本次考试的成绩单。 不知这一次成绩排名，会是谁的光荣榜，又会是谁的耻辱柱。 还在座位上休息的陆七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有人欢笑。 像是用自己布满荣耀光环的利剑，一寸寸挑开失败者卑贱的伤疤。 陆七有时候会想，如果榜单上的排名是这些人的死亡顺序话，那么他们可能就不会笑得那么开心了。 「你不去看成绩吗？」 问话的人是周斌，自从那天搭过话过后，周斌便对陆七显得十分热络。 出于礼貌，陆七选择了回答：「现在人太多，等下我去看。」 「不用去了，我帮你看了，班级第16年级104。」 陆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这个成绩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或许他对成绩毫不关心。 「想知道这次考试最大的意外吗？」周斌故作神秘地说道。 陆七没再理会周斌，他希望对方会识趣的远离。 可周斌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肖宝考到了班级第18名，全校排名更是跌出前100啦！」 陆七下意识地去看肖宝，此刻的他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并没有去看成绩单。 看来肖宝还不知道自己的排名变化吧。陆七想到。 「这件事你怎么不去告诉肖宝？为什么特意和我讲？」陆七突然问到。 「我怎么能去告诉他呢，他该误会我是去故意嘲笑他了。」 陆七想了想，觉得周斌并没有吐露实情，周斌可能更期待肖宝看到成绩变化时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陆七自己也十分期待那个表情的出现。 不过肖宝却可能令周斌与陆七失望了，他在看完那张成绩单后，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又笔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这是怎么了？」周斌忍不住问陆七。 「不知道。」 「你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陆七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他才站起身来，朝着肖宝的方向走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六 一场游戏「1.6」 「放学之后一起去游戏厅怎么样？」 对于这样一个邀请，肖宝本想拒绝。因为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玩什么游戏。 不过考虑到这是陆七对自己提出的第一次邀请，犹豫过后，肖宝还是点了点头。 「一会去城东边的那家吧。」陆七这样说道。 肖宝知道陆七指的那个地方。近些年城东重建，导致大部分娱乐场所的迁移。他小学时常光顾的那家游戏厅早就倒闭了，与那时相比，现在新建的游戏厅要高档许多。 还未等肖宝答复，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周斌便插话道：「都什么年头了，你们怎么还去游戏厅啊？」 虽然无人理会，但周斌还是自说自话：「今天我带你们去网吧怎么样？玩电脑游戏，比游戏厅里的游戏爽多了。」 肖宝疑惑道：「电脑也能玩游戏？」 周斌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学习高手居然会问出一个白痴问题。 「红色警戒，半条命，仙剑奇侠传，这些电脑游戏你们不会没玩过吧？」 「听都没听过。」肖宝回答道。 周斌不住地摇头，像是在为肖宝感到遗憾：「这么好玩的游戏都没玩过，你这样只知道学习不知道享受生活的人是没有青春的。」 肖宝的笑容有些腼腆：「那你会玩这么多电脑游戏，一定很厉害。」 「那是当然了」被心目中的好学生褒奖，周斌的语气有些得意。 肖宝缓缓道：「去我爸爸单位的时候，我见过电脑，电脑的键盘上键位那么多，不像手柄只有八到十个键位。电脑游戏玩起来一定很麻烦，换做我，一定是玩不好的。」 「那倒不是，并不是键盘上所有的键位都能操控游戏，有些游戏最多只用到四五个按键。」 肖宝显得有些困惑：「那为什么键盘上要设置这么多键位呢？」 肖宝的问题虽然令周斌感到啼笑皆非，不过在向一个优等生解释问题的时候，周斌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于是他选择了耐心地解答：「电脑并不是只能玩游戏，它还有其他别的功能，像是办公啦，打字啦，看电影之类的。」 肖宝皱着眉，点了点头，轻声「哦」道。 他心里虽然理解了周斌所表达的意思，但对于电脑游戏来讲，如果满是按键的键盘只用到了四五个键位，其他键位都是闲置状态，这种异样感觉让肖宝觉得很奇怪，或者说心里会有些不舒服。 果然还是手柄类游戏更适合自己，肖宝心里暗自想到。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去趟网吧？」周斌挑起一边的眉毛，「听说网吧新推出了一款叫做传奇的游戏，是什么网络游戏类型，可以联网和全国的玩家对战，你想一想，好几万人一起玩游戏，这该多爽啊！」 「万」这个概念是周斌脑中想到的最大量词，如果当时他知道「亿」这个概念，那么他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用「几亿玩家同时在线」来形容传奇的盛况。 「怎么样？心动了吗？」周斌自己有些心动地说，他对自己刚才的表达感到很满意。 「不去。」 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而又坚决的。 「我觉得，我不太适合玩电脑游戏，况且我没记错的话，网吧要成年人才能进入的吧。」 周斌没好气地说：「游戏厅不也是规定只有成年人才能进入的吗？你不还是照样去？」 肖宝一怔，迟钝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啊我去过几次，没人拦我，我看里面的玩家，比我年纪小的也大有人在，我就没当回事。」 周斌又问道：「再问你最后一遍，去还是不去？」 「不去。」肖宝仍是不可动摇。 周斌嘴角两侧下沉，压成了「八」字的形状，心中暗想，真是个无趣又无知的家伙。 傍晚放学时，周斌急不可待地奔去了网吧，陆七与肖宝却显得动作缓慢。随着学生们陆续地离开，教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陆七与肖宝均不喜欢在人群拥堵时离开校园，按照肖宝的说法，他不想在路上碰到熟人而引起不必要的尴尬。每当人群散尽，陆七和肖宝才会离开。 他们两个并不是特意等待对方，而是通常会在放学之后去往不同的方向。 陆七回忆起来，自己和肖宝的第一次对话，似乎就是发生在放学过后在校门口的偶遇。 当时陆七为了避开拥堵的人群，一个人在操场散步了很久，决定离开时，才在路上碰到了同样刚刚离校的肖宝。 到底是谁先开口搭讪，以及谈话的内容陆七已经忘记了。 他只记得那一天的夕阳很大，影子很长。 只不过这一次陆七与肖宝有约，他们极为默契地选择了一并离开。 二人互不相语，一个人站起身来，另一个人就立刻跟了上去。 走到教室门口时，肖宝突然回过头望向教室内。陆七顺着那目光寻去，发现教室里还有人在。 在靠近窗户的倒数第二排，端坐着一名少女。那是教室的一个死角，是阳光永远无法照射到的地方。 即便是在夏末，少女仍是身穿长衣长裤，漆黑的衣服将她的身体包裹得严实，她的脸色却是充满寒意得惨白。 那抹白色有些不太真实，陆七立刻联想到了咒怨中的女鬼伽椰子。 女孩从课桌中拿出了一个玻璃圆筒，那个圆桶里堆叠了许多用彩色纸条编制成的星星。 「她在等人吗？」陆七喃喃道。 肖宝摇了摇头：「不知道只不过我看她这个样子，好像」 「怎么了」 「哦，没什么」 「嗯，那我们走吧。」 「好。」 离开教室不远，陆七突然问道：「对了，刚刚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肖宝缓缓地回答：「丁墨」 陆七与肖宝特意选择了从东门走出学校，直奔城东的那家游戏厅。 玩些什么好呢？陆七心里暗想，最后他选择了《拳皇九七》这款游戏。 陆七心知肚明，自己虽不是什么拳皇高手，但好歹也是玩街霸通关的男人。 虽没什么必杀的格斗技巧，但也是靠「上踢下踹」一招鲜踢翻江湖的人。 肖宝的实力又如何呢？陆七侧过头去观察肖宝坐在椅子上的神态。 此时的肖宝随双眼空洞，没什么战斗。但他的整体状态却显得气定神闲，颇有不动如山的态势。 陆七暗自思忖，对方应该是个老鸟，自己绝不能轻敌。 第一局游戏，谨慎起见，陆七先祭出了自己熟练度较高的二阶堂红丸。 这个角色的敏捷度与灵活性是他的优势，但攻击力偏低，身板较脆。 陆七的本意是露出一点破绽，先选一位角色，再根据对方的选人，自己选择克制对方的阵容。 简单地说，就是陆七先献祭出自己的第一位角色，然后以田忌赛马的策略进行应对。 可肖宝却显得十分随意，他并没有刻意的人物选择，反而是通过随机选取，确定了自己的三个人物。 陆七心中判断到，敢这样进行游戏的玩家，若不是有着超高的技战术水准的高手，就是一个瞎玩的菜鸟。 他紧接着敲定了自己最为自信的草薙京以及八神奄，想要一招按死肖宝。 可对战的结局却有些出乎陆七的意料，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任何的雕虫小技显得那么无关痛痒。 那一晚，陆七为了买游戏币续命，花光了半个星期的饭费。 周末又要去那家图书馆打工了，陆七心想。 「你打游戏真厉害啊。」陆七赞许道。 「我认识一个人，比我还要厉害。」肖宝回答道，「对了，她还是个女生。」 「我把那部咒怨看完了。」 离开游戏厅后，陆七这样说道。 「是吗？结局是怎样的？」 陆七突然淡淡地笑道：「那一天我离开后，你果然没有继续看下去。」 肖宝有些沉默，低着头看脚下的路。 「那些光盘，不仅有恐怖电影，还有别的内容吧。」 当陆七说出这句话时，肖宝抬头看了看天空，长舒一口气，平静地说：「对，白色的光盘和黑色的光盘里的内容，完全是两个世界。」 过了会，他又否定道：「不，说不定它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东西。」 「你是第一次看？」陆七问。 肖宝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已经好多天没和自己的父母说话了。」 「为什么呢？」 肖宝将那顿沉默的晚饭如实复述。 随后，他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我妈妈那句话，是因为她偷看了我的日记，还是因为发现了我偷看光盘的事情。」 「你有喜欢的人，对吧。」不知为何，陆七冒出这样一句话。 肖宝飞快地转过头来，盯着陆七：「你也偷看了我的日记？」 他突然回想起那一天陆七曾徘徊在自己卧室，许久未出。难道当时陆七正偷看自己的日记？ 「果然。」陆七淡淡地说。 简单的一个词，让肖宝恍然明悟，原来自己中了圈套。 陆七道：「我并没有看你的日记，只不过你的表情出卖了你，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肖宝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他忍住了，唯有低头苦笑。 「我觉得自己很肮脏。」过了许久，肖宝这样形容自己。 陆七看着肖宝，期待着他一点点吐露出自己的心事。 肖宝遥望着漫天的繁星，那繁星之中是不是藏匿着他不可告人的美梦？ 「自从看完白色光盘的内容后，我的脑中就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龌龊想法。有时候我居然会将自己喜欢的人当成幻想的对象，我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坏掉了。」 「你暗恋的人，是吧」陆七说出了那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肖宝的表情毫不惊讶，他只是关心对方的判断依据。 「喜欢一个人的话，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陆七道，「你每次查看成绩单，都是从后向前看，而你自己的成绩不可能出现在班级末尾，所以你关心的人成绩应该不算优秀；另外在你每次回答问题后，眼神都会不自主地向某个角落瞥去，起初我并不知道你在看谁，不过今天过后，我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确定自己在回答问题之后，那个人有没有注视着你；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你在看向那个人，甚至是看到那个人的名字时，目光会不自主地温柔起来。看样子，你真的很喜欢她。」 「你认为我该怎样做？」此时的肖宝，仿佛一瞬间失去了主见。 「你不用问我，其实你心里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做，只不过还没有下定决心罢了。」 见肖宝没有回应，陆七又再次补充道：「我觉得你不应该被这样一件事击倒。」 思索片刻后，肖宝紧缩的眉头逐渐舒缓：「我明白了，谢谢。」 「还有一件事。」陆七提醒道。 「什么事？」 「你不是不确定自己的父母有没有知晓你偷看光盘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 「照我看，你的父母已经发现这件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呢？」肖宝问道。 「最为明显的一点，你的父母对你有足够的信任，才会不碰你的。但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会平白无故偷看你的日记呢？我想正是由于他们发现了你偷看光盘的事情，才会有窥探你的冲动，也就是说，他们在看你日记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你偷看光盘的事情。」 肖宝想了想，微微挤出一丝苦笑：「我明白了，明白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七 一封情书「1.7」 肖宝在办公室外的走廊徘徊，心情有些忐忑。 这是他从入学以来，第一次由于学习成绩的问题，被班主任请来家长谈话。 虽然昨日夜里，肖宝对自己的父母坦诚承认了错误，可学习成绩的滑落是显而易见的。 肖宝开始猜想母亲会用怎样的方式训斥自己，母亲会因这件事而动怒的模样，会让肖宝自责不已。 霎那间，肖宝也似乎明白了那些所谓的「差等生」被请家长的复杂心理。他开始为以前自己身为「优等生」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感到羞愧。 走廊里还站着一个人，是丁墨。 她也被班主任请家长了吗？肖宝心里想到。 可之前肖宝注意过这个女孩的考试成绩，她这次的排名分明上升了许多。 考得差要被请家长，难道考得好也要被请家长？肖宝有些不明所以。 不会是程老师怀疑丁墨作弊吧，肖宝这样猜想到。 可他始终不敢将这个想法向站在一旁的丁墨表露。 实际上，肖宝与丁墨站立得有些距离。这并不是肖宝的优越感作祟，想要和差等生划清界限。 肖宝只是担心自己离丁墨靠的太近，会让对方察觉自己正观察着她而已。 他不想让女孩知道，自己对她的关注。 丁墨的家长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肖宝的脑中冒出了这个想法。 严厉的父亲？还是温柔的母亲？ 是怎样的家庭环境，才会孕育出这样一个好似黑夜的少女呢？ 还未等肖宝想明白，与程老师谈完话的母亲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肖宝尴尬地笑了笑，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母亲没说些什么，给了肖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抬了抬手，示意肖宝跟着自己出去说话。 这里显然不是一个适于呵斥的地方，肖宝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看来母亲想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将自己骂个痛快。想到这里，肖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母亲将肖宝带到了校园里的林荫小路，找到一处长椅，坐下身来。 肖宝不敢坐，站立着等待着母亲训话。 母亲一愣，然后和蔼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肖宝坐下。 肖宝缓身坐下，却是如坐针毡。他担心自己的母亲是笑里藏刀。 「我一直在想，你这个孩子的成绩什么时候才会下滑。」 母亲的话似乎不像训斥，肖宝听来，反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对不起。」不知为何，肖宝口中出现了这样的话语。 「你为什么要道歉？」 母亲的疑问让肖宝有些无所侍从。 母亲叹了一口气道：「我始终担心，你这个孩子自尊心太强，会因某一次的成绩滑落而想不开。你总是保持着那么高的排名，一定很累吧。」 肖宝一愣，紧接着内心的某个柔软的部位像被一针戳中，一阵心酸。 母亲继续道：「跑累了就歇一歇，妈妈知道，你全力冲刺的速度，比谁都要快。」 肖宝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低着头，不让母亲看到自己的表情。 这个孩子是不是要流泪了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母亲急忙地起身，生怕肖宝会当着自己的面情绪失控。 男孩的眼泪是不能轻易留给任何人看的。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母亲转身想要离开。 「嗯，您慢走。」耳边传来肖宝的声音。 「对了，妈，我问你个事。」 回过头来时，发现自己的儿子正盯着自己看。他的眼眶中丝毫没有泪水涌动的迹象。 母亲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自己编想很久的话语，能轻易打动儿子的内心。 看来自己的孩子真的是长大了。 「丁墨的家长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儿子的问题让母亲有些诧异。 可思考过后，母亲还是选择了回答：「和你妈妈我一样，是一位很温柔的母亲哦。」 「是吗？」 听到了母亲的回答，肖宝似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此时，教室里。 周斌的脸几乎要贴到了陆七的耳朵上。 陆七很讨厌对方的这个动作，可对方声称自己有一个十分惊天的大秘密要向陆七表达。 出于好奇，陆七唯有侧过耳来，仔细地听着周斌的低声细语。 「你知道昨晚放学的时候我看见什么了吗？」周斌用这样一句话当作开场白。 陆七当然不知道，眼睛长在周斌身上，自己昨天又去了游戏厅。 「你和肖宝平时放学是不是从西门出去？」 「是的。」 「你知道西门附近的那条小吃一条街吗？」 陆七想了想，脑海中出现了那条小吃一条街苍蝇乱飞的混乱景象。 有好几次，陆七为了省事，在那条街上吃了晚饭，还为此拉了几次肚子。 「知道，怎么了？」 周斌的语气开始变低：「前几天你和肖宝在食堂惹到了猴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 「昨天啊，当我路过那个小巷的时候，看到猴子，二雷子，还有一群好像社会混混的人，拿着棍棒，好像在堵谁。」 陆七对于这些小混混的打架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能付之一笑。 「这件事情怎么了？」 「你真不知道他们在堵谁？」 「不知道。」 「他们在堵你和肖宝啊！」 「他们堵我们两个干什么？肖宝只是将热汤洒到那家伙的袖子上而已。」 陆七有些困惑地答道，他并不明白这些混混们的思维逻辑。 「哎呦我的大爷啊，你可要谢谢我啊！」周斌的表情凝成了一根麻花。 「谢你干什么？」 「昨天那堆人中，有人认出了我和你们是同学，拉我过去，问你和肖宝的下落，我可是挺直了腰板说不知道的啊！」周斌说这句话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颇有为国捐躯的味道。 陆七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们，昨天你们去了游戏厅，应该是从东门走的吧，让你们逃过一劫，可猴子他们不是吃素的，他们肯定会再找你们麻烦的，你们还是小心点！」 陆七又一次付之一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实际上，陆七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初中小混混们的打架，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过家家般一样可笑。 上课铃响了，周斌飞快地窜回了自己的座位，陆七也拿出了书桌中的课本。 此时刚刚谈完话的肖宝也回到了教室，由于考试排名的座次调换，肖宝被换到了陆七的背后。这也是陆七第一次从学习成绩上超过肖宝。 翻开课本，课本斜下的一角引起了陆七的注意。 课本中间好像夹杂着什么，像是一张纸条的样子。 陆七抽出那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背对背，默默许下心愿。 看远方的星，是否听得见。 陆七，我喜欢你，请于放学过后18:30在学校第3操场与我相见。」 没有落款署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红的爱心。 陆七知道，这张纸条的前半部分是周杰伦的歌词，而后半部分是—— 「情书」？陆七意识到了这个点。 陆七有些哭笑不得，居然会有人喜欢自己。他只觉得这个不知名的女生有些无聊。 陆七随手将这张纸条攒成了一个圆球，丢在了桌子的一角，并想快速的忘记这件事情。 放学之后，与往常一样，陆七等了许久，才缓缓离开。 肖宝与丁墨还停留在教室中，陆七并没有叫上肖宝的意思，也对这两个人留下的原因丝毫不感兴趣。 陆七只想回到家里，然后舒舒服服地冲一个热水澡。 可就在他走到校门口时，一个奇异的想法涌进脑中。 那个没有署名的情书会是谁写的呢？ 陆七并不在乎自己的离开会辜负女方的心意，他只是对对方的身份抱有浓烈的兴趣。 这个时候，班级里所有的女生姓名在陆七脑中过滤，可是无论他怎样的筛选，都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 到底会是谁呢？这个问题越去深思，就越被放大。 陆七觉得自己有必要到第三操场看一看。 只是远远地望一眼就好，一定不能让对方发觉自己。 想到这里，脚步已不由地向第三操场的方向走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八 意外降临「1.8」 教室里的光线突然变暗，气温也变得阴冷。 肖宝回过神来，发觉窗外的夕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看看教室里的时钟，不过18：40。 原来这个夏天真的已经过去了，肖宝有些感叹时间飞逝之快。 侧过头来，目光瞥向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丁墨还坐在那里，此时教室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不知为何，丁墨并没有因为成绩的变动而调整座位，那个教室里的死角，似乎是她专属的栖息之地。 此时的丁墨亦如往常一样，不停地叠着星形折纸，然后再将折好的星星投入面前的圆筒。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消磨时间。 肖宝很好奇丁墨这样做的目的，可他也意识到此时自己必须要走了，他担心自己的异常举动会引起女孩的某种「怀疑」。 现在其他的女孩都在干些什么呢？肖宝不禁想到。 结伴回家的路上讨论着时下热播的电视剧？或是议论a或b哪个男生更帅？甚至是偷偷地说着某个女生的坏话？ 丁墨会不会成为这些女孩议论的对象？ 肖宝没有深思，他已经站起身来。为了不引起丁墨的注意，肖宝故意不发出一点声音。 有时候连肖宝自己都会感到奇怪，自己愈是关注某人，就越是怕那人发现。 肖宝只觉得自己内心中有两股冲突的力量在不断作对。 起身，离开。 路过面前陆七的座位时，课桌一角的纸团引起了肖宝注意。 肖宝并不是一个卫生意识极强的初中生。只不过那个纸团出现在了陆七桌子上，会让肖宝觉得自己有必要替陆七把它丢入垃圾通道。 心里这样想着，那张纸团已握在了手里。 丢弃垃圾的通道位于教室外走廊的尽头。那是一个全楼层通透的风口，最底端则是所有垃圾的堆积点。 肖宝站在垃圾通道前，只要轻轻地松手，那个纸团就会像所有垃圾无法摆脱的命运一样，沉睡在一处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带着自己前世的全部回忆，苦苦等待轮回。 肖宝收回了手，他听到了内心的一个声音。 「拆开它看。」 起初这个声音很小，但不过多时，这个声音的主人便占领了他的大脑。 肖宝知道，偷窥别人的行为与自己的道德观相悖。 肖宝不想变成像自己父母一样偷看子女日记的家伙。 可那个占据自己大脑的声音又说道：「只要你看完这张纸条再把它丢掉，没人会发现的。」 肖宝有些犹豫，想起了平日里陆七的种种。 陆七——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想到这里，肖宝的对陆七的感知开始变得模糊，这令肖宝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陆七这个人，实在是知之甚少。 他选择了拆开这张纸条。 字条上的内容令肖宝触目惊心。 这是一封情书，倒不是有人喜欢陆七这件事情会让肖宝奇怪，而是情书上的笔迹令肖宝费解。 肖宝确信自己对情书中的笔迹了若指掌，那的的确确是丁墨的笔迹。 情书上约定的时间是18：30，而在18：40的时候丁墨仍在教室中。 很明显丁墨并没有如实赴约，肖宝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他快步折返到教室门口，通过教室的后窗，确认了丁墨尚在房间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别的女生请求丁墨代笔写情书？ 肖宝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班上的其他女孩，还没有谁和丁墨关系密切到这种程度。 况且这封情书并没有署名，这一点让肖宝觉得十分可疑。 肖宝想不出结果，唯有转过身去，飞快地向第三操场跑去，此时他的心中隐隐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所谓的第三操场其实是一座半废弃的篮球场，由于设备的陈旧以及场地的破损，已经很少有学生会去这个地方打球。 听说再过一年这里将会拆除，学校为了扩充生源，打算在这个地方新建一栋宿舍楼。 这里也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整个校园的灰色地带，平日里会有不少热恋的情侣在这里私会，那个寸草丛生的小土坡地也被冠以「情人坡」的美名。 肖宝还没有跑到第三操场，远远便听到了恶毒的咒骂声响。 向那个声音望去，见一群人正围殴一名少年。 那名少年已被打得几乎站立不稳，可他却像是一个稻草人般，不开口说话，也不做任何反击。 肖宝很快便认出了少年身上的衣物，被揍的人是陆七。 肖宝恍然想起前几日自己惹到猴子的事情，并从那群殴打者中发现了猴子暴躁的身影。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肖宝立刻转身飞逃。 他深知自己也是这群人的报复目标，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免不了遭受一顿拳打脚踢。 肖宝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帮手，他明白单靠自己一人之力，绝不能救出陆七。 此时肖宝只祈祷这偌大的校园里还有老师正在加班，能助他解救陆七于危难。 有了！教学楼三层办公室里微弱的灯光引起了肖宝注意，那个地方是他所在年级的老师办公室。 飞快地跑到办公室前，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班主任程诚正在办公室里办公，门外突然出现的肖宝令他吓了一跳。 「程老师，请你帮帮我，陆七在第三操场那里被李吉可他们围打了！」 程诚这才明白肖宝惊慌的原因，而面对这个唐突的少年，程诚却有些犹豫。 初中时期的程诚由于体格瘦弱，性格温和，时常受到校园暴力的侵害。 可这样的经历并没有令程诚变得勇敢，变得坚强，反而在程诚心中埋下一层阴霾。 时至今日，即便程诚的身份由学生变成教师，可他仍是畏惧校园暴力。 尤其是在面对班级里淘气的学生时，程诚总是担心对方会通过自己的眼睛，看穿自己胆怯的内心。 成人的面具教会了程诚伪装的本领，却教不会他如何变得勇敢。 程诚开始担心，如果自己去劝阻那些施暴者未果，反而会因性格软弱而丑态百出。 「老师！」 程诚看向肖宝，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恳切。 程诚想逃避那目光。 突然，他的脑中冒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提起底气说道：「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叫上三年级的年级主任，去处理这些闹事的学生！」 「好！麻烦您了。」 看来这个男生并没有看穿自己的心思，程诚有些窃喜。 接下来，程诚拨打了年级主任「橘子皮」的电话号码。谢天谢地，「橘子皮」接通了电话。 简单地交代事情的始末，橘子皮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新官上任的他，也急需一个突发事件，确立自己在学生中的威严。 肖宝带着二人急忙赶去了第三操场。 在那段并不漫长的路上，肖宝一面担心陆七的状况，一面望向教室里微弱的灯光。 「丁墨还没走吗？此时的她正在做些什么呢？」肖宝忍不住心想。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九 医院探访「1.9」 上午的课间操被延长了一段时间，原因是一场临时加办的批判大会。 从锈迹斑斑的喇叭中断续传来「橘子皮」含糊不清的声音。 人群最前端的几个闹事者正羞愧地低着头，听着大喇叭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遭受批评，这些人心里会是怎样的滋味呢？ 悔恨？羞愧？懊恼？甚至是一丝盲目的骄傲？ 肖宝不知道，可他突然联想起古代行刑的法场，这几个低着头的家伙也有那么一点像正要接受处决的犯人。 肖宝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若不是自己带着程老师与橘子皮及时赶到，那些滋事者说不定早已扬长而去了吧。 肖宝开始有些担心陆七的状况，决定中午放学后到医院探望他。 令肖宝感到意外的是，周斌这家伙也执意与自己同行，去探望医院中正在休养的陆七。 肖宝并不认为周斌此举是对陆七关心，他觉得周斌只是单纯的八卦和好奇而已。 实际上，陆七被修理这件事情在班级里已传的沸沸扬扬。 同学们似乎十分关心那个平日里自恃高冷的家伙，被狠狠修理过后的下场。 他们好像很期待陆七会因这件事情，流露出平日不曾表达的胆怯或者懦弱。 于是，周斌便被赋予了「观察者」的使命，他需要将自己在医院中的见闻带回到班级上，来满足同学们的好奇心，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聊天提供话题。 肖宝觉得有些好笑，他甚至认为日后周斌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记者。 病房中，陆七正打着点滴，听见门口有声音，他轻微地瞥过头来，见是肖宝，他又缓缓转过头去，望着天花板发呆。 「有什么事吗？」c「哦，是你啊。」c「啊，昨晚真是谢谢你了。」 肖宝本以为陆七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对方却一点都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肖宝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伤得怎样？」肖宝思考了许久，冒出这样一句话。 「没事么大事，只是要在床上躺几天罢了。」陆七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愤怒，胆怯，或者不甘。 肖宝忽然心想，或许在陆七眼里，这一次被揍，就像是走路摔了一跤，或者是不小心出了车祸的无妄之灾一样，是不可避免的。 对于自身所受到的伤害，他只觉得那是一场意外，陆七很少考虑到人的主观意识对这场意外的影响。 身旁的周斌却像是憋了一肚子话：「我早提醒你，注意猴子他们吧，这下可好，挨揍了吧。」 陆七露出苦笑，摇了摇头，轻叹道：「是我大意了。」 肖宝立刻想起了那张纸条。 肖宝缓缓道：「你指的是那封情书吧。」 「情书？什么情书？」很明显，周斌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病床上的陆七饶有兴致地露出一个笑容：「你看了那封情书？」 肖宝点了点头，没有想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陆七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太好看：「这也是最令我感到困惑的地方。」 肖宝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从那天食堂发生的事情来看，猴子的目标应该是你我二人。不过只有你一人收到了情书，然后掉入他们的圈套，被狠狠修理了一番，可我却是置身事外，毫发无伤。」 陆七有些困惑地说：「还有一点，我觉得十分奇怪。」 「是什么？」 「我在被揍时，隐约地听到他们说，还有一个小子怎么没来？看来这些人也应该给你下了陷阱，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陆七的神情变得深邃：「你真的没有收到情书？」他再一次向肖宝确认。 「没有。」肖宝的语气十分肯定。 「喂喂喂，你们说的那封情书是怎么回事啊？」一旁的周斌有些云里雾里，「情书」事件的出现，似乎令这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当然，这也是一件噱头十足的八卦话题。 陆七与肖宝没有理会周斌的意思。 肖宝的语气突然变得低冷：「我知道是谁写了那封情书。」 「是谁？」 「是丁墨。」 「丁墨啊」听到这个名字后，陆七陷入了沉思，双手交叉抵住下巴，脑中极力地回想那封信的内容以及有关丁墨这个女人的信息。 周斌打断了陆七的思考：「等等，你不是被猴子揍了吗？关丁墨什么事？」 陆七下意识地咬了咬大拇指，喃喃自语：「这太奇怪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陆七轻声道：「请进。」 一对看似夫妻的中年男女出现在门口。 女人提着一篮水果，男人则是堆着满脸歉意的微笑。 那男人高瘦的体型，立刻让肖宝判断到，他可能是「猴子」李吉可的父亲。那男人旁边的女人，就一定是李吉可的母亲吧。 「是陆七同学吗？」女人轻轻地问道。 「没错，是我，您二位是」 「哦，我们是李吉可的父母，真是抱歉，那孩子动手打伤了你。」 「是这样啊。」 陆七并没有说出「请坐」c「没关系」或者「我没事」之类表示礼貌的话，反而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男人和女人则显得有些尴尬，手里提着水果，有些无所适从。 「阿姨，你把水果先放在这里吧。」肖宝指了指一旁的桌子，女人点了点头，向那个地方走去。 肖宝听说学校方面原本想要杀鸡儆猴，给予李吉可严厉的处分。要求双方家长见面，然后开除李吉可的学籍。 可陆七却表示不愿深究此事，学校见陆七的态度并不是很强硬，所以才决定放李吉可一马，息事宁人，仅仅是给他记了大过。 看来李吉可的父母来探望陆七，不仅是关心他的伤势，更是要安抚他的情绪，防止陆七借着自己的伤势，在学校那里摆李吉可一道吧。 肖宝觉得这对夫妻的做法有些多余，他们根本不了解陆七这个人。 「等等！」陆七突然的喝止让女人一惊，放水果的手猛地悬在了半空中。 陆七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有些歉意地对女人说：「阿姨，您是姓丁吗？」 「不是啊。」女人满脸疑容地盯着陆七。 陆七则再次陷入深思：「这就更奇怪了」 那个高瘦的男人突然说道：「陆七同学啊，你的父母呢？我们想找你的父母说说话，以表歉意。」 「他们啊有些不方便，有什么话，你直接对我说吧。」陆七有些迟钝地回答。 肖宝敏锐地抓住了陆七表情的变化，他发觉每次在谈及陆七父母的时候，陆七好像都有些遮遮藏藏。 「是这样啊」男人走到病床旁边，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要是小可那孩子再找你麻烦，你就打这个电话。」一旁的女人提醒道。 男人点了点头，脸上仍是堆着满脸歉意：「你住院的费用我们全包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陆七再一次制止道。 那对夫妻盯着陆七，不知道这个男孩又要提出怎样奇怪的问题。 「李吉可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陆七的问题总让人出乎意料。 男人望了望女人，女人却小声地说：「我不知道，你来说。」 男人轻叹一口气：「他原本是个很乖的孩子，都是我不好。」 陆七困惑的表情略显舒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二位来看我。」 直到此刻，陆七才表现出些许礼貌的行为，这让夫妻二人松了一口气。 二人走远后，周斌才开口说道：「真是奇怪，看李吉可的父母，不像是那么蛮横不讲理的人，怎么李吉可却是那么嚣张跋扈呢？」 陆七目光平静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你们的父母平常会怎样称呼你们？」 肖宝和周斌面面相觑，肖宝率先答道：「我父母叫我小宝。」 周斌有些腼腆地说：「我爸妈叫我斌斌。」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爸妈说这是彬彬有礼的意思，所以才叫我斌斌。」 陆七轻轻地道：「可他的母亲却一直叫他李吉可。」 肖宝明白了陆七想要表达的意思，可他还是反驳道：「或许是他的父母在外人面前，不想称呼自己孩子的小名呢？」 陆七想了想道：「或许是这样的，不过我实在听不出，当他们谈到李吉可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一丁点像是父母对自己孩子关爱的情愫。」 「或许李吉可的生活环境，也没表面那么温暖吧。」 在见识完李吉可的父母过后，陆七下了这样的结论。 肖宝想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要问他的母亲姓不姓丁这个问题？」 陆七微笑着说：「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就开口问了，没什么特别原因。」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周斌突然催促道：「喂，肖宝，马上就要上课了，我们走吧。」 显然，周斌今天的收获不小，不知经过他夸张的渲染，又会向班里的同学编织出一个怎样奇妙的故事。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肖宝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陆七皱紧了眉头看他。 肖宝从书包中掏出一叠书本：「看样子你要在医院里住上几天了，我已经向老师们请示过了，由我来负责你这段时间的功课。」 陆七愣了一秒钟，然后迅速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他捂着自己的头皮说：「我这个地方很痛，好像不能思考了」 肖宝却显得有些不依不饶：「别装蒜了，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陆七有些无辜地看向周斌，周斌窃笑着，连忙摊开手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 午后对话「1.10」 陆七因伤住院，傍晚放学，教室中只剩下了肖宝与丁墨二人。 这整整一天，肖宝都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被揍的只有陆七？而自己却没中圈套？」 肖宝不知道丁墨协助李吉可的理由，不过按理来讲，至少自己也应该收到一封布满圈套的「情书」才对。 这件事从始至终肖宝均是毫发无损，可肖宝又没完全置身事外。 对于这件事情唯一合理的解释或许就是，丁墨并不希望肖宝受到伤害，所以她选择只引诱出陆七一人。 可为什么丁墨不希望肖宝受伤呢？ 难道是丁墨对于「优等生」天生的敬畏？或者是丁墨对肖宝这个人有些好感？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挥之不去，而且愈发根深蒂固。 肖宝隐隐觉得，促使丁墨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正是由于女孩对自己心生爱慕。 肖宝突然有些心慌，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不论是丁墨陷害陆七的原因，还是丁墨对自己的真实心意。 可肖宝要怎样做才好呢？走到丁墨面前，傻傻地问「你喜欢我吗」？ 肖宝甩了甩头，将这个愚蠢的想法赶出脑袋。他再一次陷入深思。 不论怎样，肖宝始终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丁墨谈一谈，既是为了朋友，也是为了自己。 肖宝心中打着鼓，虽然心中暗暗下了这个决定，可他却变得紧张而又犹豫起来。 到底要不要向丁墨询问呢？肖宝又开始质疑起自己。 没办法，如果现在墙壁上的时钟分针是奇数就去问，如果是偶数的话就马上离开 肖宝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 抬头看，分针指向了偶数。 肖宝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向丁墨走去。 就在肖宝抬头的刹那，肖宝心中已然做出了抉择。 因为肖宝在抬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所期待的是奇数，所以不论最终时钟上的分针指向何方，他的内心已做出了选择。 面前的丁墨像是一个布娃娃般兀自折着星星。 肖宝站在她面前，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火辣。 他用力地呼吸，空气中满是丁香花的气息，那股甜腻的气味让肖宝有些心醉。 意识到肖宝的出现，女孩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肖宝。 肖宝不由地紧张起来，僵硬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微笑。 「有什么事么？」丁墨开口说道。 肖宝猛地意识到，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与丁墨这个女孩对话。 「你」 肖宝本想说：「你写情书陷害陆七的目的是什么？」或者是「你是不是一直关注着我？」这类话。 可他的脑袋却突然一片空白，「你」这个字结巴了半天，始终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丁墨微微沉下头，透过盛满星星的透明圆筒，观察肖宝。 通过玻璃桶透明的外壁折射后，成像在丁墨眼里肖宝似乎变得很有趣。 丁墨突然发现，肖宝的眼睛也好似星星般好看。 「你还不回家吗？这么晚了？」 结巴的肖宝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丁墨望向窗外，低语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太阳已经落山了。」 肖宝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很低，却很温柔：「你在等人吗？」 「没有。」 「那你认识李吉可吗？」 「认识。」 「他是你什么人？」 女孩没有回答。 肖宝又问道：「是你给陆七写的那张纸条吗？」 「是。」 「你为什么要害他？」 女孩仍然没有回答。 二人就像是节目中进行趣味答题的主持人与嘉宾般，谈话精炼的进行着一问一答，而遇到了不想回答的问题，女孩则选择了拒绝回答。 「你」肖宝的声音更低，他似乎很没底气。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丁墨用漆黑的瞳孔看向肖宝。 「你你一个人回家小心点。」 「我会的。」 肖宝有些失望地转过身去，女孩将一颗折好星星投入玻璃桶中。 回到家后，母亲察觉到了肖宝的异样，偷偷和肖宝的父亲说道：「这孩子怎么回事？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还在为考试成绩的问题伤心？」 可过了不一会，肖宝又突然一个人平白无故地傻笑起来，这让他的父母有些担忧。 肖宝心中默默地想到，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再有机会和丁墨谈话，一定能把问题全部问个清楚。 他也很期待了解丁墨这个女孩，甚至和她成为朋友。 可命运总喜欢捉弄善良的灵魂。 肖宝可能不知道，今天是他第一次和丁墨对话，也很有可能会是他与这个女孩的最后一次对话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一 突发事件「1.11」 「丁墨怎么没来上学？」 课间休息时，周斌跑过来向肖宝问道。 肖宝内心苦笑，他实在不擅长对付这样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 其实对于肖宝来讲，丁墨没来上学这件事情同样令他困惑。 听到周斌的疑问，肖宝唯有摊开手掌，表现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干什么问我？我又不知道。」 周斌却露出狡黠的笑意：「你不知道谁知道啊？」 「哦？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每天晚上都那么晚回家，不是为了等陆七，那是为了等谁？」 周斌对自己的推理似乎十分自信，肖宝却有些无语，他只能笑而不语。 有时候肖宝也希望自己能够像陆七一样拒人千里之外，可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有问必答。 或许正因如此，肖宝才会在同学心目中留下「好相处」的印象吧。 可肖宝内心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相反，肖宝时常会觉得有些孤独。 这种孤独并不是由于情感缺失而造成的，而是因为缺少一种协同的力，这会让肖宝有些神伤。 「肖宝！你出来下！」 有人正叫着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发觉程老师正站在门口，脸上布满严肃的表情。 「我先出去下。」 确认过对方的确是在呼唤自己，肖宝和周斌告别，来到了程老师的面前。 「程老师，怎么了？」 程老师的脸色十分凝重，肖宝从未见过对方的这种神情。 肖宝意识到，或许有非同小可的事情发生了。 「不要问了，你跟我来。」 程老师的语气也异常沉重，肖宝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跟在程老师的身后，肖宝心里想到，李吉可打架事件的风波已经过去才对，莫不是这其中出现了变故？ 「哦，对了，一会有人问你话，问什么你答什么，千万别说废话。」程老师刻意提醒道。 肖宝还没搞清状况，就被带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老师已被清空，房间中正襟危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肖宝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他走入办公室后，显得有些拘谨。 男人坐在程老师的座位上，用一种奇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肖宝。 男人的目光就像是爬行动物的触手，紧紧地黏在肖宝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肖宝觉得自己就像是将要被捕食的昆虫。 「坐。」男人指了指身旁的座椅，语气有些不怒自威。 肖宝并不是什么性格软弱，内心胆怯的初中生。可对方强压的气场还是令他有些呼吸短促。 「你叫肖宝？」 「是。」 肖宝想起了程老师的叮嘱，决定尽可能简练地进行回答。 「昨晚放学后，你去了哪里。」 「我回了家。」 男人盯着肖宝的眼睛，似乎在观察他瞳孔的变化。 「我的妈妈可以作证。」 没有经过思考，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男人的表情反而变得温和：「别紧张，我并不是怀疑你，放轻松点。」 男人的话好像真有魔力似的，肖宝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轻快了许多。 「昨晚放学时，你是不是走得很晚？」 「是。」 「你走的时候，班级里还有谁？」 「还有一个女孩，她叫丁墨。」 问话到了这里，男人突然停顿下来。肖宝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会和丁墨相关。 「你们有没有谈话？」 「有。」 「说了些什么？」 「我们说」 肖宝望向男人的眼睛，然后做出思考的神情。 「我让她放学回家注意安全。」 「还有呢？」 「没有了。」 男人点了点头，身体向后仰去，靠在旋转椅上，目光望向天花板，像是陷入了深思。 「那个」肖宝小心地问道，「是不是丁墨出了什么事？」 男人不置可否，渐渐露出一个微笑：「你可以出去了。」 肖宝就这样走出了办公室，门外，程老师一脸紧张地在走廊徘徊。 「程老师我」 「你们说了什么？」程诚似乎很关心这次谈话的内容。 肖宝将刚刚的谈话如实复述，听完之后，程诚紧张的神情稍显缓解。 「老师那个人是不是警察？」经历过刚才的谈话后，肖宝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程诚缄口不言，只是轻轻地摇头叹息。 「丁墨是不是出事了？」肖宝猛地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说出了心中最坏的猜想。 「你不要管了。」 程老师的回复，反而是将肖宝拒于千里之外。 显然在这些成年人的眼里，这件事情是不容肖宝插手的，他甚至没有知晓真相的资格。 程老师长舒一口气，像是下定很大的决心：「你叫上几个同学，把丁墨的书本收拾出来，全部交给我吧，我来转交给她的母亲。」 「丁墨是要转学吗？」肖宝这样去问，他期待着对方说「是」。 程老师并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他只是轻声说道：「赶紧去收拾吧，一会该上课了。」 丁墨的书本被一件件丢入纸箱中，就像一点点撇净头脑中有关这个女孩的记忆。 肖宝忽然会想，这个座位马上就会消失，然后会被新的人所替代。 那座位上的少女，是不是也会成为自己记忆中的一角。 然后静静地躲在班级合照的角落，绽放出她那不愿与人分享的笑脸？ 或许女孩连出现在班级合照的机会都不会有。 就像夏天里丢入池塘的硬石子，只是激荡起些许波澜。 霎时间，一股巨大的遗憾将肖宝笼罩，使得肖宝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生之年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名为丁墨的女孩了。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玻璃瓶，就像是夜空中盛满了星星的银河。 他的手中握着这条银河，迟迟地，没有把它丢入那个黑洞的纸箱。 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肖宝想要保留关于少女的一点记忆。 肖宝偷偷地将那盛满星星的玻璃瓶藏在了自己课桌中。 然后，将装满丁墨书本的纸箱转交给了程老师。 程老师好像并未注意到那玻璃瓶的消失不见，他只是轻轻地翻了翻丁墨的物理书，程老师好像很关心丁墨这个女孩对自己所授学科的重视程度。 中午刚一放学，肖宝便急忙赶去了医院，他认为，能帮他解答困惑的，唯有陆七一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二 一顿分析「1.12」 见到病房门口出现的肖宝，陆七无奈地挤出一丝苦笑。 「又是来帮我补课的吗？你可饶了我吧。」 可肖宝的表情却有些阴郁，意识到不对劲后，陆七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陆七正色道。 「丁墨今天没来上学。」 肖宝走到了病床之前，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陆七。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怎么说好呢？我总觉得丁墨她出事了。」 「哦？」 陆七摆出了一个兴致盎然的表情，肖宝知道，这个人总是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 肖宝定了定神，将上午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陆七复述。 听完之后，陆七刚刚还是满脸期待的面容变得有些迷惑。 「这件事线索太少了，我也不好妄下结论。」 陆七考虑片刻，给出了这个答复。 「你觉得上午向我问话的男人会是警察吗？」 「不好说。」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丁墨失踪了，那么失踪案一般会在24小时后才立案，当然不排除个别情况，提前立案的可能，但不管怎样，也不会在第二天一早就来找你问话，除非」 「除非什么？」 陆七猛地抬起头，一字字说道：「除非丁墨已经死了，警察发现了她的尸体，凶手尚未找到，才会立案调查。」 「不可能。」肖宝立刻否决。 陆七静静地听着。 可肖宝却丝毫没有发表观点的意思，陆七这才开口道：「你为什么会说不可能呢？」 肖宝喃喃道：「我觉得丁墨还活着，至少我能感觉得到，她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 陆七用一只手拖住自己的下巴，轻轻道：「我也没下定论，丁墨一定死了，只不过是提出这种猜想。而且，上午向你问话的男人不一定会是警察。」 「嗯？为什么呢？」 「他穿得什么衣服？」 肖宝努力地回想，男人的样貌在脑海中浮现。 「我记得就是上班族平时穿得那种便衣。」 陆七道：「这种情况下，警察若是办案应该会穿警服，没必要穿着便衣。依我看是你想太多了吧，或许丁墨根本没出什么事。」 肖宝却在摇头，他的目光十分笃定：「错不了，她一定出事了，我感觉得出来。」 陆七身体后仰，枕靠在温暖的病床，自顾自地低语道：「确实，这件事太奇怪了」 「可上午向我问话的男人会是谁呢？」 陆七笑了笑：「我们初中有几个校长？」 「三个，一正两副。」 「有几个年级主任？」 「六个，每年级两个。」 「有几个教导主任？」 「三个吧」 「有几个后勤主任？」 「我不太清楚。」 陆七轻松道：「咱们学校的校长主任太多了，别说你不清楚，可能连程老师都不见得完全了解。而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总有人会对应其职去抛头露面，你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是正常。」 肖宝叹气道：「我上午被弄得迷迷糊糊的，问程老师发生了什么，他却对我再三缄口，只叫我收拾好丁墨的书本，然后交给他。」 「这也是最令我感到困惑的地方，学校到底想隐瞒什么呢？不过从整理丁墨书本这件事情来看，学校方面是认定丁墨不会重返这所学校了。」 二人很是默契地一同陷入沉默。 肖宝有些落寞，心想这件事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他不知道丁墨的住址，不知道她有没有电话，不知道她喜欢听什么歌，喜欢吃什么菜，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发型，不知道她双手交叉的时候是左手在上还是右手在上，不知道她的生日，不知道她生日时，是希望收到周杰伦的歌碟，还是张学友的卡带。 他甚至不知道，丁墨这个女孩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她希望与怎样的男生交往。 有关丁墨的记忆一点点溜走，肖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忘记丁墨的模样了。 脑中那个记忆深处的女孩，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而他对女孩的全部记忆，似乎只有丁墨二字。 肖宝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遗憾。 「说不定你可以请问我。」 陆七冷不丁地开口，听他的语气，竟有些自信满满。 「问你？问你什么？」 「说不定，我能帮你查明在丁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宝有些心急地道：「你就别迈关子了，有话直说吧。」 陆七伸展开身体，或许是躺在床上的时间太久，让他感到了一丝疲惫。 「记不记得李吉可的父母来看望我时，我曾问过他的母亲，姓不姓丁这个问题？」 「记得，怎么了？当时我还好奇你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 「我在最初听到李吉可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想笑了。」 「你是觉得吉可的谐音是饥渴，所以觉得好笑吗？」 陆七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你把吉可二字拆开来看，像不像喜和丁这两个字？」 肖宝想了想，回答道：「确实有那么一点像。」 「我觉得李吉可父亲为他起名的初衷就是李喜欢丁的意思。」 肖宝有些明了：「所以李吉可的名字，可能会是他父亲对他母亲表达的爱意。」 「没错。」 「可李吉可的母亲并不姓丁啊。」 陆七缓缓道：「因为那个女人是他继母。」 「我明白了，所以当时那个女人才会一直称呼李吉可的全名，她的口吻也显得十分疏远。」 陆七点了点头，继续道：「第二点，是李吉可与丁墨的关系。」 肖宝冷静地听着。 「按照丁墨的性格，我不认为她会和李吉可扯上关系，更不认为丁墨会甘心协助李吉可，通过写情书来给我设置陷阱。所以我推测，李吉可与丁墨之间或许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不可能会是情侣，那么一定就是关系亲密的亲戚，甚至是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 「照你这样说，丁墨的父亲姓丁，而李吉可的母亲也姓丁」 陆七肯定道：「没错，丁墨的父亲与李吉可的亲生母亲说不定会是兄妹，或者是姐弟，所以他们两个应该是表兄妹。」 肖宝拧紧了眉毛：「所以解决问题的关键是李吉可？」 陆七显得有些无奈：「李吉可这个男孩在我眼中品质有些拙劣，我并不认为他会告诉你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换做我，也不会对垂涎我表妹的男人说些废话。」 「那该怎样做？」 陆七故作轻松道：「所以我说过，这件事，你要来求我帮你。」 肖宝咬了咬嘴唇，有些不情愿地说：「好吧，我求你帮帮我。」 陆七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拿出了李吉可父亲的名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三 午后会面「1.13」 李勇是这座小镇的啤酒销售专员，平日的工作比较清闲，大多时候，他都以看电视剧的方式消磨慵懒的午后时光。 不过由于韩日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中国队发挥出色，让他的业务陡然忙碌起来。 就在不久前，小组赛中国队客场一比零小胜阿联酋队，基本锁定了小组头名，出线形势一片大好。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中国队很有可能创造历史的第一次冲进世界杯。 到那个时候，李勇的业绩说不定也会迎来一场大丰收。 李勇并不是什么铁杆球迷，不过此刻他比谁都期待中国队能赢。 而眼前目不暇接的啤酒订单已压得李勇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的内心却是满是欢喜。 他已经计划着这个下午要去拜访六位客户，送出五十箱啤酒。 出人意料的是，他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对方要求他下午必须到场，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商量。 李勇知道对方的身份，碍于某种理由，李勇并不能推脱。 无奈间，李勇唯有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到约定的地点会面。 这是一家露天咖啡馆，那浓密绿荫下飘零的几片落叶，似乎预示着这即将过去的盛夏。 李勇刚一靠近，就发觉树荫之下有人向他招手，对方是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 李勇认出了男孩，他记得那个男孩好像是叫陆七。李勇向那个方向走去，拉出一个座椅，在陆七对面坐下。 陆七正用吸管嘬着只剩一半的冷饮，吸管的一端已被陆七咬扁，看样子这个男孩应该因无聊，等待了自己许久。 再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果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李勇表达出自己的歉意。 陆七却显得满不在乎：「哦，来了就好，我还担心由于世界杯预选赛的事情，你的业务太多，会来不了呢。」 看样子陆七并没什么异样，身体也好像恢复得不错。 陆七指了指李勇身前空无一物的桌子：「不知道你想喝些什么，就没给你点。」 李勇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什么也不喝。」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哦对了，你这一杯算是我请了。」 陆七并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说：「好。」 李勇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切入正题道：「你叫我出来不会是我们家李吉可又找你麻烦了吧。」 陆七却反问道：「您的前妻姓丁吧。」 李勇被这个男孩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弄得有些愕然，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陆七低语道：「果然」 李勇猝然一笑：「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陆七则再一次问道：「那你也一定认识丁墨吧。」 李勇的微笑有些凝固，表情也变得萧索下来。 李勇的表情变化令陆七有些不解，而显而易见的是，李勇的确认识这个女孩。 「她是我女儿。」李勇有些苦涩地说。 陆七猛然明了，原来自己误以为李吉可与丁墨是表兄妹，实则他们二人是亲兄妹。 或许丁墨每天晚归的原因，就是为了等待自己的亲生哥哥。 「这么说的话，丁墨她以前应该是叫李墨？」 「是的，我的前妻和我离婚之后，她没有再嫁，小墨就改名了，跟了她妈妈姓。」李勇皱了皱眉问，「你问这件事干什么？小墨怎么了吗？」 陆七微微沉下头：「你不知道丁墨怎么了？」 「不知道，离婚之后，她母亲就不再让我联系小墨，我也很少见到小墨。我只是知道小可和小墨身在一个学校，平时有机会见面。」 说道这里，他又补充道：「平时小墨的母亲是不允许小墨与小可见面的，他这个女人」 「他这个女人怎么了？」陆七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 李勇微微一怔，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他这个女人与我性格不合吧。」 陆七期待着的眼神也变得索然，他放松身体，继续道：「丁墨没来上学，她的书本也被清理出去了，我想问您，她是转校了吗？」 「转校？不可能的，她的家住的离学校那么近，没有转校的理由。」 「或许不是距离的原因，而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呢？」 「别的原因也不可能啊，小墨她妈很少关心孩子的学习。」 说这句话时，李勇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丧失了对子女学业的关心，不论是对李吉可还是丁墨。 「那您知道丁墨现在家住哪里吗？」 听到了这个问题后，李勇提高了警觉：「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七用吸管摇了摇玻璃杯中的碎冰：「哦，没什么，我打算登门拜访，问下丁墨的事情。她的母亲，不会对关心丁墨的同学闭门不见吧。」 李勇踌躇着，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你真的打算要去？你这么关心小墨，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小墨啊？」 陆七摇晃冰块的手突然停住了，面容有些僵硬地笑道：「不是，不是，叔叔您别多虑，我只是好奇而已。」 李勇也露出一个微笑：「我觉得你这个孩子有些不一般，不是指你聪明成熟，而是感觉你有些奇怪。总是提一些奇怪的问题，关心一些奇怪的事情。」 陆七笑而不语。 李勇则沉思很久，然后从胸口的口袋中掏出纸笔，那是平日里他记录销售酒水所用到的工具。 他撕下笔记本中的一页，熟练地写下一行地址，交到了陆七手中：「这个就是小墨家的地址。」 陆七接过那张纸，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说罢，他便要起身想走。 「对了。」背后突然传来李勇的声音，「调查清楚后记得告诉我小墨的状况。」 「您自己不去问她的母亲吗？」 「她的母亲啊」男人的语气愈发低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络了，还是由你来告诉我吧。」 陆七答应道：「好。」 走出两步，陆七又问道：「丁墨的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李勇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轻轻道：「是个我不懂的女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四 初次拜访「1.14」 陆七静静地站在丁墨所居住的居民楼下，实际上，他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 今天是工作日，陆七担心丁墨的母亲会去上班没在家里，自己贸然地登门拜访会无人应答。 他同样担心丁墨的母亲若是在家，会对在上课时间前来拜访的自己产生怀疑，他想将那种风险降到最低。 所以陆七选择了等到傍晚学生放学，上班族下班的时候再前去探访。 他这样做的目的还另有原因，通过观察小区内来往的居民，来预判丁墨的母亲会不会出现在这些人中。 小时候陆七常常会自娱自乐地做一些无聊的游戏。 他经常一个人趴在自家的玻璃窗前，观察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陆七会通过行人们的穿着，表情，步伐，或是所使用的交通工具，甚至是交通工具的车牌号码来推断这些人的年龄，职业，身份甚至是兴趣爱好。 有些时候陆七会骑上自己那辆红色的儿童自行车，偷偷地跟在「目标」身后，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每每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陆七都会觉得自己像是电影里的特工。 当然，陆七不会蠢到骑自行车追什么汽车。大多时候，他都会选择同样骑自行车的「目标」进行跟踪。 陆七很热衷于这项游戏，即便他所判断的准确率并不高。 不过通过观察细节来窥视别人的生活这一点，却令陆七十分愉悦。 远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陆七觉得自己有必要行动了。 按照李勇所留的地址，陆七来到了三楼住户的门前，轻轻按下门铃。 可屋内并没有动静，于是陆七再一次按动门铃。 这一次，从房间内传来了轻盈地脚步声，那声音逐渐清晰，却在门前停止，这扇大门仍是紧闭着。 对方应该在猫眼里观察自己吧，陆七这样分析到。于是，他尽量摆出一个初中生该有的表情。 门被打开了，只有一个缝隙而已，从那个缝隙中，探出半个身影。 「你是谁？」 声音很冰冷，语气中充满警觉。 陆七望着那身影说道：「阿姨，我是丁墨的同学。」 女人，没有化妆，眼角皱纹明显，有严重的黑眼圈。刚才在楼下没见过这个女人，看来她没有刻意打扮自己，今天一天都在家中，没有上班。 语气冰冷，目光极不友好，即便对身为初中生的自己仍然充满警觉，可能有被害妄想症。 身高163厘米左右，体重49公斤上下，年龄大约38岁，瑞凤眼，单眼皮，高鼻梁，薄嘴唇。年轻时应该是个美女，和丁墨有七分神似。 房间内没有电视声音，没有做饭声音，没有人的声音，女人没系围裙，身上没有油渍，没有烟味，初步判断此时房间内只有女人一人，并且她没有在正常的晚饭时间点做饭。 这个人应该是丁墨的母亲，而刚刚自己并没有观察到丁墨从外面归来，而此时丁墨又不在房间内，这一点极其可疑。 这些信息就像是电脑代码般被敲入了陆七的脑袋，陆七很有礼貌地再次说道：「班级里的同学很关心丁墨，于是让我来探访丁墨的状况。」 「你找错人了。」 女人连解释的心思都没有，十分冷漠地关上铁门。 门外的陆七按了按太阳穴，思索片刻，觉得女人好像在刻意隐藏什么。而且陆七并不认为李勇会给自己提供假的地址。 这个女人确实应该是丁墨的母亲，可为什么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却是如此冷漠呢？ 陆七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探查个明白。 这一次，他并没有贸然地按响门铃，反而爬上了一层楼，来到四楼的住户门前。 按响四楼的门铃后，不一会，从房间内走出一个系着围裙的肥胖女人。 「你是」 陆七露出一个笑容：「阿姨您好，我是学校小记者，响应学校的要求，来做民意调查的。」 「民意调查？」胖阿姨有些不明所以。 「对，简单的说，就是采访您家的孩子，看看您的孩子对现在的教育体制以及学校的教学策略有什么意见。」 「只是」胖阿姨有些为难，「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初中生吧，我家的孩子才上小学而已。」 「哦，没关系的，这个意见最终是要上报到教育局的，所以我更乐意采访不同年龄段的学生。」 胖女人小声的问道：「这个民意调查有用吗？」 「有用的，现在不光是我们学校在做这项民意调查，许多高中也同时在做。看样子，教育局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要改变我们镇的教育体制。」 胖女人拍了拍大腿，有些愤慨地说：「我早就觉得，现在的小学体制是啥玩意啊？动不动就劝孩子留级，也不问问他们自己，孩子学不好是我家孩子问题，还是他们教的不好，那些新老师，不是什么有关系的，就是走后门送礼的，有几个是凭真才实学」 「阿姨方便的话，我可以到您家里谈话吗？」 胖阿姨一愣，有些歉意地笑道：「哦，这个采访要多长时间？我还要做饭。」 「嗯5分钟吧」陆七做出思考状，「对了，您的孩子在家吗？我采访您的孩子也可以。」 「在的，在的，你去采访我家小北吧。」说着，胖女人侧过身来，让陆七通过。 「真是太感谢您了。」陆七深深地鞠躬，然后换上拖鞋，走入房间内。 环顾四周，这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间。这个房间整体呈正方形，客厅在正中间，主卧与卫生间在右侧，次卧与厨房在左侧，整体面积在90平方米左右，适合一家三口居住 陆七牢牢地记忆着房间的结构，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通过观察这间屋子的状态，来判断楼下丁墨家庭的状态。 「小北，快领这位哥哥到你房间中，好好说说你们学校的不是。」胖阿姨说着，从那个次卧中便走出了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陆七觉得这个名为小北的小胖子很是可爱。 小北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陆七又细心的对这个小男孩解释一遍。 听完要说自己学校的坏话，小北显得热情高涨，急忙拉着陆七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对了，刚才我说的那条也记上！」背后传来胖阿姨的叮嘱。 陆七装模作样地拿出了胸口的笔记本和圆珠笔，仔细记录着小北对他小学无情的控诉。 陆七一边记录，一边观察小北卧室的状况。 这是一间规格很小的卧室，光摆下一张单人床，就占据了屋子的绝大部分。 房间内满是数码宝贝的怪物模型以及组装到一半的四驱赛车，看来这个男孩很喜欢这类玩具。 采访完毕后，胖阿姨执意要留陆七吃完饭，但被陆七拒绝了。 能做到这种伪装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真的要共度晚饭的话，陆七担心自己会漏出马脚。 临别的时候，陆七云淡风轻地问道：「阿姨，楼下的那户是怎么回事呢？我去按他们家门铃，出来个女人，模样凶巴巴的。」 胖阿姨扁了扁嘴说：「我也不知道那户住了什么人，他们家一直挺神秘的，不和我们邻里来往。不过每天夜里他们家都有摔东西的声音，看样子，应该是住了一对感情不好的夫妻或是情侣吧。」 离开居民楼时，陆七并没有再次敲响三楼丁墨家的门，而是尽快返回了医院。 刚一走进病房，就发现了一名双手抱臂的护士正盯着自己。 陆七觉得有些尴尬，微微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跑去哪了？」 那护士问道。 「我我去打游戏了」 陆七装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并模仿着记忆中那一次周斌上网被抓的模样。 「你呀你，伤还没好就这么贪玩！」女护士有些生气地说，「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告诉你家长啦！」 陆七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五 再次探访「1.15」 第二天一早，陆七便守在了丁墨所居住的小区门前。 他藏在巷口的拐角处，观察着从小区大门进进出出的人群。 没有发现丁墨的踪影，却看到了丁墨的母亲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这里。 昨晚陆七曾和李勇通过电话，确认了丁墨的母亲目前正在银行工作的事实。 待到那女人远走后，陆七从巷口的拐角走出，一步步爬上了三楼。 陆七站在了丁墨家的门口，昨天他就是在这里被拒之门外。 此时丁墨尚在家中吗？陆七忍不住去想。 可通过昨天傍晚以及今日早上，陆七均未见到丁墨的身影，至少在这一晚，丁墨是不在家中的。 陆七按了按铁门，房门锁的很死。他又看了看锁孔，发现那是随处可见的类型。 陆七皱着眉在走廊中徘徊，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部手机。 这是一部摩托罗拉手机，是陆七的父亲留给自己的，若不是情况特殊，陆七并不想使用这部电话。 陆七将目光抛向被贴满了小广告的墙面。 他的目光依次掠过「通下水道请联系」c「收购旧家电」c「回收废品」以及「充煤气费」最终锁定到「专业开锁请拨打电话」 陆七拨通了那串电话号码，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含糊的男人声音：「喂，哪位？」 男人的吐字有些不清晰，听起来像是一个大舌头。陆七根据着男人的声音，在脑中不断猜想男人的相貌。 「哦，您好，我出门忘带钥匙了，麻烦您快来我家开门，地址是」 「好，十分钟以内马上到。」 实际上，那个大舌头的开锁匠只用了七分钟就赶到了丁墨家门前，看样子这个男人就住在这附近。 「是你打的电话吗？」男人斜挎着工具包，有些疑惑地问。 陆七仔细观察男人的样貌，有些遗憾地发现眼前的男人与自己的想象差别很大。 听那声音，他本以为对方会是个体型臃肿的胖子，没成想男人却是个短小精悍的汉子。 看来口腔发音的不确定性，会让自己的判断产生偏差。 「哦，是我打的电话。」陆七开始编造一个故事，「我上午上学时，忘带书包了，我的钥匙在书包里。我的妈妈又去上班了，我只好打电话找您来开门。」 「那你怎么不叫你妈妈回来帮你开门呢？」开锁匠理所当然的提出了这个问题，不过此时他已经在观察锁孔了，看样子这个问题只是他随意问道。 陆七表现出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我的妈妈总是教训我丢三落四的，我没敢告诉她，怕她回来训我，所以我只能打电话找您帮忙开锁。」 开锁匠也为难起来：「按理说，我开锁先要确认你的身份，至少要看看你的身份证，然后才能开门的。」 陆七装出十分着急的模样：「我才上初中啊，没有身份证。我我确实是这家的孩子，我叫李吉可，我的母亲叫丁灵，我的妹妹叫丁墨。我的父母离婚了，我跟了父亲姓，妹妹跟了母亲姓」 听到这些名字，开锁匠好像确信了陆七所说的话，他点了点头，表情却显得十分犹豫：「可是」 「求您了，帮我开门吧，再晚一点，我马上就要迟到了。」 「可是开锁需要五十块钱，你有吗？」 陆七愣住一秒，然后在心中暗骂，费了半天劲，原来只是怕我没钱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开个锁居然要五十块钱，真是够丧良心的。 陆七交出了五十块钱，开锁匠咧嘴一笑，然后利落地掏出两根类似铁丝的工具，用其中的一根铁丝勾住锁孔，另一根铁丝来回拨动，不出五秒钟，大门就被打开了。 「好了，门开了。」开锁匠的口齿不清，手上的动作却是惊人的敏捷。 陆七心中感叹，这笔钱也太好赚了吧。 「冒昧打探一句。」陆七忍不住去问。 「什么事？」 「一天有几户家庭会找您开锁？」 开锁匠仰头想了想，然后道：「好的时候二十多家，不好的时候十多家吧。」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来这个人的生意真的很不错啊，陆七好似发现了一个暴利的行业。 可更令他感到放心的是，如果开锁匠一天的开锁数量达到二十次以上，那么他对于陆七的记忆可能会变得模糊，这正是陆七所希望看到的。 接到下一单生意后，开锁匠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陆七脱掉鞋子，只穿着袜子走入房间。 他不想把鞋底的尘土带进屋内，留下任何有人曾来过的痕迹。 陆七戴上早就准备好的橡胶手套，然后一个人在房间内徘徊。 这个房间的结构和四楼胖女人的家一致，稍显不同的则是房间的地板是纯木地板，即便陆七是只穿着袜子，也并不会觉得那么冰凉。 正如陆七所料的是，房间内空无一人，不见丁墨的身影，看来丁墨的的确确已经不居住在这里了。 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鞋柜，全是女人的鞋子，款式比较单一，没有男人的鞋子。 陆七随后又来到了冰箱前，冰箱内的食物数量较少，看样子只够一至两个人半周左右的食用数量。 打开冰箱前，陆七些许还有些期待，他希望看到冰箱藏尸这种电影里才出现的画面。可生活不是电影，陆七有些索然乏味地关闭了冰箱。 走进主卧，房间满是黑白相间的格调，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主卧只有一张单人床，床头柜上没有香烟，抽屉中没有成人用品，衣橱中没有男人衣物。这个房间应该只有一个女人长期独自居住。 主卧的延展部分是独立的阳台，阳台末端是一台洗衣机，打开来看，里面是揉成一团的女人内衣，从这些内衣中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味。 应该是长时间浸泡忘记清洗了吧，陆七这样判断到，而再看向女人内衣的刹那，陆七突然有些明悟了那些偷窥狂的心理，并幻想着在这座小区的某个角落，会不会有一个男人正拿着望远镜，每时每刻都偷窥着这个阳台呢？ 想到这里，陆七立刻退出了阳台，他担心被自己内心幻想出的偷窥狂看到。 再一次退到主卧中时，房间内明晃晃的亮光吸引了陆七的注意。 陆七这才发现，在女人卧室墙壁的一角，挂满了一排尖刀。 尖刀尺寸由小到大排列，银光闪闪的样子，像极了给予运动员荣誉的奖牌。 难道丁墨的母亲有收集刀具的癖好？陆七没有多想，走出了主卧，回到了客厅。 这一次，他又检查起客厅电视柜下的抽屉。 里面只有还珠格格的光碟以及大量的纱布绷带，全是毫无价值的信息。 陆七转过身，去往了丁墨的卧室。 站在这狭小的次卧之中，陆七开始幻想丁墨每天住在这间房间的模样。 每天放学后，丁墨会在这个狭小的正方形盒子中做些什么呢？ 陆七像是宝物猎人般开始探秘丁墨的房间。 可结果却令陆七有些失望。 丁墨的房间中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单人床以及一个写字桌，写字桌上甚至没有一根笔。 与母亲卧室相同的则是，丁墨的房间墙壁上也悬挂着一组刀具。 数量虽不甚很多，但每把尖刀都十分锋利，陆七毫不怀疑，这样一把利器会轻易割破人类的皮肤。 房间的一角堆积着一个大大的纸箱，陆七意识到，这会是肖宝所提到过的丁墨的书本吧。 陆七走到纸箱前，开始翻弄里面的书本。 检查完毕后，发觉里面课本的数量并没有减少，甚至连随堂笔记都尚在其中。 看起来，丁墨的母亲只是将这些书本原封不动地从学校带回家中。 而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丁墨，也没有带走这里面的任何书本吧。 陆七凝了凝神，看了看手机中的时间，原来自己已经在这个房间中呆了一个小时之久。 是时候该回去了，陆七实在担心那个护士姐姐会再一次为难他。 陆七重新检查了一遍这个房间，确认自己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才穿好鞋子，摘下橡胶手套，走出了房间，然后轻轻地关门，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六 事件猜想「1.16」 中午去医院探望陆七时，肖宝隐约听到了有人训斥的呵责声。 靠近来看，原来是一名护士正指责陆七迷恋游戏，并告诫他下不为例。 陆七怎么会迷恋游戏呢？肖宝有些困惑。 一定是陆七因为某种原因，刻意编造的谎言吧。肖宝脑中分析到。 看到肖宝的出现，陆七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他急忙对护士姐姐说道：「我的朋友来看望我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您能不能先出去呢？」 护士姐姐又唠叨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你好像不太擅长对付女生啊。」看到护士远离后，肖宝有些讥笑地对陆七说道。 陆七摆出「这很伤脑筋哎」的样子，一个劲地揉着头。 「还不是为了调查丁墨的事情。」 听到「丁墨」二字，肖宝立刻收敛起笑意，有些紧张地问道：「调查得怎么样？」 「上午我去了丁墨家里。」 陆七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看样子昨晚他并没有休息好。 「有什么发现吗？」肖宝问。 「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 「什么事？」 「丁墨这些天都没有回过那个家。」 肖宝下意识地咬了咬上嘴唇，然后踱起步在病房内徘徊。 「她没回自己家，会去哪里呢？」 陆七的语气愈发冰冷：「有两个可能。」 肖宝停下脚步，凝视着陆七的眼睛。 「第一种可能是丁墨已经死了，第二种可能是丁墨失踪了。」 「她不可能会死。」肖宝这样说道，不过那语气听起来有些没有底气。 「我也觉得她没有死，至少是还没足够的依据证明她已经死了。」陆七缓缓道，「如果丁墨已经死了，他的父母应该张罗着举办葬礼才对，况且她的尸体还下落不明。所以我更倾向于丁墨失踪这一选项。」 把丁墨的安危当做双选题来处理，这一点让肖宝有些不舒服。 可肖宝觉得陆七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想继续听他分析下去。 「那你是怎样认为的呢？」肖宝这样问道。 陆七有些得意地展开笑脸，伸出两个手指：「失踪的话，也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主动性的，其二是被动性的。主动性指丁墨主动走失，离家出走，被动性指丁墨遭到某人的挟持，下落不明。」 陆七继续道：「虽然并不排除丁墨主动出走的可能性，不过她遭受挟持的可能性更高。」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丁墨选择出走的话，她没有必要等到傍晚课程结束再一个人离开，她大可白天不来上学，这样子她选择的交通路径要方便很多。」 「当然，也不能排除丁墨临时起意的可能性，不过综合考量，我还是觉得丁墨很有可能遭到了挟持。」 肖宝眉头深锁，喃喃低语道：「什么人会挟持丁墨呢？」 陆七这一次伸出三根手指：「有三种可能。」 「哪三种？」 「第一种，绑架勒索。第二种，先奸后杀，或者先奸后扣留。第三种，诱拐之后贩卖人口。」 肖宝的脸有些惨白，他从未设想过丁墨可能会遭受如此严重的迫害。 「不过你可以放心。」陆七好似看透了肖宝的心思，「依我看，前两种可能性不太高，我觉得丁墨极有可能是被诱拐而失踪了。」 肖宝冷静下来，思索片刻：「的确，丁墨的家境并不富裕，绑架她的话也不会得到可观的赎金。而对于奸杀这一点」 肖宝的语气有些失落，看来这是他最不忍看到的状况。 陆七反而轻松地笑道：「我又没说这些猜想都一定成立，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我当然也希望丁墨平安无事，刚才的言论都只是我的一时空想。」 说道这里，陆七又自嘲地笑了笑：「你不觉得我们俩很可笑吗？」 「哪里可笑了？」 「仅仅凭借一名没来上课的同学，就判断她失踪甚至死亡了，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肖宝却有些笑不出来，他的表情更加凝重，显然，他的内心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陆七也渐渐收敛起笑意：「不过如果丁墨真的遭遇危险却没人知晓的话」 「所以我希望，能竭尽所能的帮到丁墨，即便我的努力最终会付之东流。」肖宝的目光开始变得温柔。 「我明白了。」陆七淡淡地说道。 肖宝轻轻地说：「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说是万分之一丁墨若是遭遇危险的话我希望会有人知晓她的处境，并能为她伸出援助之手。」 陆七挠了挠头发，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求你一件事好不好，肖宝？」 「什么事？」 「你和护士说，下午学校会有一场特别重要的会考，我必须去参加」 肖宝面露难意：「我我不太擅长说谎。」 陆七双手合十，摆出「拜托」的手势。 肖宝有些为难地说：「看样子，你下午又去想调查什么了。」 「对，去我打工的那家图书馆找些资料。」说道这里，陆七觉得自己少说了些什么，于是又补充道，「是为了调查丁墨的事情。」 肖宝终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好吧，仅此一次哦。」 独自离开医院时，护士姐姐用一种「敢玩游戏弄死你」的眼神盯着陆七。 这令陆七有些脊背发凉，使他深刻的明悟到女人这种生物的恐怖。 图书馆位于城南，是陆七周末打工的地方。 由于今天是工作日，看守图书馆的管理员见到陆七的到来有些诧异：「没去上课吗？小七？」 陆七很讨厌「小七」这个称谓，因为「小七」听起来很像是「小气」。 「哦，没有。」陆七指了指肩膀的伤，「受伤了，学校给我放了几天假。」 「这样啊所以你今天想来打工吗？」管理员望了望空荡的图书馆，「不过今天是工作日，看起来没什么顾客哎。」 「不是的，我来借一些资料看看。」陆七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资料？」 「咱们市区的地图，还有记载失踪案件的报纸。」 「地图倒是很好找，不过新闻报纸的话，没有那么明确的分类，恐怕你要自己一个人去地下室找喽。」 由于陆七长期在店里打工，管理员也没把他当做外人。许多书籍陆七是可以免费借阅的。 「好吧，那我一个人去找吧，麻烦您把图书馆地下室的钥匙给我吧。」 接过图书管理员递来的钥匙，陆七孤身一人前往了地下室。 与室外夏末的闷热不同的是，这个地下室要阴冷许多。 阳光照不到这里，只能靠天花板上的电灯维持光明。 这个地下室收藏着的物品，不是什么无人问津的滞销书，就是记录过往岁月的报纸。 有时候陆七会觉得它们就像是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犯人，困在这样一个漆黑阴冷的地牢中腐朽老去。 陆七走到这些犯人面前，逐排查寻，像是清点它们囚服上的数字号码。 这样一目十行地扫着眼前的报纸，一种异样的感觉在陆七心中隐隐升起。 过去的历史以文字的形式被压缩在了这一张张小小的报纸里，又在自己的眼前匆匆掠过。 原来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情，陆七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渺小。 忙活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陆七才抽取了很小一部分数据。 回到医院后，陆七开始整理这些数据。 由于关心事情的进展，肖宝在傍晚放学后独自来到了医院。 刚走进病房，就发现陆七面前铺满了地图。 「你在做些什么呢？」肖宝将书包放在一旁，目光向那些地图望去。 原来地面平铺着的地图是省内的地图，市区的地图以及县城的地图三种。 此时的陆七正聚精会神地用签笔在三个地图上不断地书写着什么。 陆七所使用的签笔也很有趣，他一共使用了红c蓝c黑三种不同的颜色，像是为了做某种区分。 「哦，你来了。」意识到肖宝出现后，陆七腾出一片空地，示意肖宝走过来。 肖宝走到那个空地，眼前的地图变得明亮起来。 「这些是」 「我刚弄好的，你来的刚好。」陆七指了指眼前的地图，「下午的时候我粗略地查阅了省内近十年的失踪案件，并把这些案件标注在了三张地图中。」 肖宝顺着陆七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三张地图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 这些文字包含事发的时间，地点，人物年龄，性别，现场的线索，有些甚至还有亲属的联系方式。 「你调查这些干什么？」 陆七拿出三支签笔自顾自地在地图上勾画：「首先，我们先把这些案件按照时间归类，分为五至十年档，一至五年档，一年以内档这三类。然后，再用三种颜色的铅笔分别连线」 陆七用蓝色笔连接「五至十年档」，用红色笔连接「一至五年档」，用黑色笔连接「一年以内档」，最终形成三种不同颜色的圆圈。 陆七分别在省内地图c市区地图以及县区地图上进行操作。 完成之后，他指着这些圆圈道：「这九个圆圈就是失踪人口的事发区域。」 紧接着他又道：「而我认为，这些圆圈的相交区域，就是失踪事件的频发区。」 陆七分别擦掉了三张地图相交部分以外的区域，而省内地图上圆圈不是很规整，导致相交部分没有特别集中。 「省内地图暂且不分析了，这个误差和分析量太大了。」说着，陆七收起了这张地图，只剩下市内与县城两张地图，他在这两张地图圆圈相交的部分写下「大时间轴」四字。 「然后，我们再按照案发时间，进行上午，下午，傍晚三个类别分类」 陆七又一次在地图上圈画圆圈，并且擦除掉圆圈相交之外的部分，然后在剩下的相交圆旁写下「小时间轴」四字。 在那之后，陆七又进行了「犯罪手法」c「现场状况」等分类圈定。 最终，大功告成后，肖宝望着被圈定得乱七八糟的地图，有些头疼发胀：「你这样做的目的什么？」肖宝终于忍不住去问。 陆七指着这些或大或小的圆圈道：「这些圆圈所圈定的区域，就是失踪事件频发的地区。而不同颜色线段的长度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这些失踪事件各个属性的比重。」 肖宝还是不明所以。 陆七指着地图又解释道：「从丁墨事件来看，我们可以总结出这几条属性——1夜晚2少女3独自行走4近期。所以根据这些属性与地图上的区域进行重叠c比对c分析c推敲」 肖宝有些耐不住性子：「你想表达什么呢？我还是弄不明白。」 「因为这些失踪案，并不一定都是被动型的，而且即便是被动型，其犯罪者也不尽然是同一人。所以我通过比对这些性质相同的属性与特质，找到了这些案例。」 陆七拿着铅笔在市区地图上圈定出五起事件。 「这五个案例是」 陆七回答道：「这五则案例是我筛选出的典型案例，其多条性质与丁墨失踪这件事情重叠，所以我觉得，着重调查这些事件，会对我们有帮助。」 肖宝再一次浏览这些事件，发现其时间跨度由一个月至十年不等。 在这五个人中，其中一个熟悉的失踪者名字引起了肖宝注意。 「大概是重名吧，那个人怎么会失踪呢？」肖宝暗自心想。 他再翻弄着这个棕灰色的笔记本，发觉其中只有三个拥有联系方式。 「那接下来，我们就是要调查这三家的情况吗？」 「是的，我想这些失踪者的亲属或许会给我们提供有利的信息。」 肖宝饶有兴致地闭合起笔记本：「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样做好像是警察唉。」 陆七反驳道：「不，我倒不希望自己是警察，我更希望自己会是如何躲避警察追捕的罪犯。」 肖宝再一次被陆七绕的有些糊涂，陆七见状，又解释道：「站在犯人的立场，按照对方的逻辑思考问题，我觉得会离真相更近。」 肖宝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陆七的言论。 「那我先回家了，我并没有和妈妈说过我要来看望你，估计她们还在等我吃饭。」 「那好吧，肖宝你回去路上小心点。」陆七向肖宝告别，不过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我今天晚上还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干些什么事情呢？」 陆七微微一笑：「我想亲自走一遍丁墨每天晚上回家的那条路，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七 回家的路「1.17」 距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薛嘉还停留在学校里。 她这样做的原因是班主任王老师希望对她进行一对一的功课辅导。 薛嘉深知这一次月考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也辜负了王老师对自己的一片期待，薛嘉觉得内心有些愧疚。 薛嘉是一名从市区转到县城的转校生，最初来到这个班级的时候，她没少受到同班女生的孤立和偏见。 很多次，薛嘉都想融入到这个集体之中，可班级里始终都流传着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有人说她会从市区转到县城，一定是在原来的学校犯过某些重大的过错；有人说她是不良少女c小太妹，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甚至有人会说她曾经怀过孕，堕过胎，在以前的学校人尽皆知，是混不下去了才会转校。 薛嘉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开的，事实上，她连初吻还在，她甚至没有谈过恋爱。 而薛嘉转校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搬家而已。 她不理解在同龄人的眼里，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孩。 她更不能理解，在这些看似纯真的少年少女皮囊下，内心为什么会是一个愚昧无知的恶魔。 这样日子里的天空总是深灰色的，薛嘉十分希望自己能逃出这苦难的魔咒。 「这道几何题的考点是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王老师指着薛嘉数学试卷上鲜红的x字，语气亲和地说道。 薛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办公室中，她开口回答道：「错在」 薛嘉说出了那道题的考点，她又联想到，王老师原本是语文老师，却能对自己进行数学题的辅导，看样子王老师真的很有学识呢。 那么自己最初被王老师吸引是不是同样因为他的学识？ 薛嘉回忆起那段灰黑色日子里王老师犹如冬日阳光的笑脸。 或许正是这抹灿烂微笑，令薛嘉重新振作了起来。会让薛嘉觉得，即便自己遭尽白眼，可至少还有一人相信自己。 于是薛嘉开始埋头苦学，对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也充耳不闻。 可这一次薛嘉的成绩怎么下滑了呢？薛嘉突然联想到一种可怕的猜想。 是不是自己内心希望与王老师独处？希望对方单独辅导自己？自己才会有意无意地考低分数？ 想到这里，薛嘉赶紧把这个奇怪的念头驱赶出大脑，她明显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已经越界了。 「来，解一下这道题。」 草稿纸上，出现了一幅几何画面。看样子是王老师根据刚才的错误题型，又重新出了一道样题。 薛嘉拿起铅笔，一边做图，一边念叨着：「用线段连接e两点，取线段ab的中点做垂直线」 「错了。」王老师制止道，他的声音很温柔，丝毫不像是责备，「应该是这样解这道题」 王老师想接过薛嘉手中的笔画直线，却不经意碰到了薛嘉的手指。 薛嘉像猫咪般缩回了手，王老师愣住片刻，然后致以歉意的微笑。 解决完数学题后，王老师提出了一起看电影的想法。 薛嘉知道，王老师想用自己的办公电脑播放电影。 薛嘉家中也有电脑，不过大部分时间，那台电脑都是被她的父亲占用，玩一款「桌上弹球」的游戏。 薛嘉并没有多想，同意了王老师的提议。 王老师打开了自己的办公电脑，并且锁好了门，他称这样做的目的是怕还没有离校的学生发现。 薛嘉对王老师的做法也表示赞同，毕竟单独辅导功课这件事情要被同学发现了，不知道又会编出怎样骇人的故事。 电脑的蔚蓝色光线投射在王老师的眼镜片里折射出奇异的光色。他的手掌控着鼠标在《第一滴血》c《阿甘正传》c《勇敢的心》c《泰坦尼克号》这些电影中徘徊。 薛嘉看到这些电影的名字，知道它们都是些美国大片。看样子王老师很喜欢美国电影啊。 最终，王老师在反复斟酌后，在《泰坦尼克号》这五个字上双击了鼠标。 这是薛嘉第一次观看美国电影。悠扬的浪漫音乐，绝美的爱情故事，坚不可摧的人类信念一下子将薛嘉吸引到电影情节中。 观看电影的时候，两人很少交谈。直到杰克为露丝作画时，薛嘉才感到尴尬起来。 因为画面中的露丝几近暴露的状态，薛嘉想侧过头去，避免直视画面。 可身旁的王老师呼吸却有些沉重。薛嘉还不明所以，茫然间，猛地感到耳边传来一股奇异的气流，紧接着，她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 王老师的手掌不知在何时已经摸到了薛嘉的腹部，像是他不经意间下意识地举动。 而那只手掌没有一丝想要停止的意思，反而向更深处游走而去。 薛嘉的身体立马僵住了，她鼓足身体的力气，奋力地从王老师的怀抱中挣脱开来。 而此时的王老师也愣住了，他似乎并不知道刚刚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变态！」薛嘉几乎是哭着大声地嘶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去，打开房间的门锁，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王老师还呆坐在桌椅上，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 从他身旁的电脑中传出「我心永恒」这个优美的电影主题曲。 可这些声音传到薛嘉耳朵里，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美感，甚至会让她觉得心生厌意。 此时天色已晚，街道空空，晚风轻语，繁星点点。 薛嘉的大脑却是一片混乱，她只想尽快赶回家中，剩下的她没有多做考虑，她甚至不知道明天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王老师，她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父母，要不要报警。 路程走道一半时，薛嘉冷静下来，但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因为就在不久前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是被跟踪了。 那跟踪者大概也是初中生，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可经历过刚才的事件，薛嘉满是提心吊胆的，她担心此时四下无人，那跟踪他的男孩会对自己报以非分之想。 为了摆脱那个男孩，薛嘉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可背后的男孩紧追不舍，竟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跟踪的意图。 这让薛嘉心慌不已，更加确定了男孩正跟踪着自己的事实。 惊慌之下，薛嘉几乎是哭着狂奔起来，而背后的男孩却没有想要奔跑的意图。 在转过一个弯角后，薛嘉回头再也不见男孩的身影，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男孩追上。 正当薛嘉按着自己胸口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猛然感到头部一阵剧痛，紧接着，她便失去了全部意识。 陆七重新走着丁墨回家的路，并设想着每天行走在这条路上时，丁墨的心情。 不久之前，陆七突然意识到，这条马路人烟稀少，也没有摄像头，如果要采取犯罪，将是一个不错的场所。 于是陆七开始在心中进行模拟身份转换，他开始把自己设想成企图挟持女生的犯人。 正当他这样思索时，那个目标就出现了。 她出现的时间点刚刚好，这让陆七有些不胜欣喜。 陆七开始模拟犯人跟踪女孩的情况，并时刻注视着女孩的状态，假想着最佳的出手点。 可那个女孩似乎发现了陆七变态的行为，十分慌张的跑开了。 陆七没有去追，因为已经没有意义那样做了。 陆七期待的是百分百原汁原味的情景再现，如果被猎物发现了，那么自己所做的努力就只能是一场徒劳了。 正在陆七企图寻找新的猎物时，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飞驰而过，差点撞到陆七。 陆七急忙躲闪身体，心中却满是不解，这么晚了，这个面包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可他并没有多虑，因为此时陆七又发现了一名独自走夜路的女生，那是他新的跟踪猎物。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八 黑暗房间「1.18」 薛嘉苏醒之时，眼前尽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薛嘉有点搞不清自己现在是身在梦境虚幻还是现实世界。 可她的后脑还在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薛嘉这一切的真实。 薛嘉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曾被一名初中生模样的男子跟踪。她尽力摆脱那个男子后，在街道的拐角处遭到了另一个人的袭击。 对，没错，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丧失意识的。 那个袭击者和跟踪者是一伙吗？ 薛嘉有些头痛，可更令她感到头痛的则是，此时自己被困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薛嘉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紧接着，她的脸颊爬满了冷汗。 挟持自己的人，该不会挖去了自己的双眼，拿去黑市交易了吧！ 薛嘉急忙摸向自己的眼珠，指尖传来的触感证明那圆润的双珠还在自己的眼窝，薛嘉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没过多时，薛嘉又紧张起来。 这个地方是哪里？为什么会是一片黑暗？ 黑暗的压力侵略着薛嘉的大脑，让她幻想出了另一种更加糟糕的可能。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薛嘉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有人吗？」薛嘉几近祈求地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任何回答，无尽的黑暗令薛嘉感到异常恐怖。 她开始站立不稳，甚至不能正常走路。 薛嘉唯有跪下身来，用最原始的爬行动作笨拙地前进。 不知为何，在这片黑暗中摸索，站立的状态会令薛嘉十分害怕，而用爬的姿势，薛嘉却感觉安全许多。 薛嘉在地面匍匐前进，地面有些松软，像是一片泥土地。 「啊！」薛嘉猛地尖叫，因为她无意间摸到某样柔软的东西，那东西的触感就像是人类的皮肤。 薛嘉的第一判断就是，那会是一具尸体。 触电般的麻痹疼痛瞬间席卷全身，眼泪倏然掉落下来。 还没等薛嘉哭出声，那被她认为是「尸体」的物体就开口说了话：「别那么大惊小怪的，给自己留点力气。」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微弱，但确实是人类女性的声音。 「你你是人吗？」薛嘉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哼哼当然是了。」那人的声音中充满自嘲的笑意。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 「你也是被关进来的吗？」 「是的。」 得知在这个黑暗的房间中不止自己一人，薛嘉的恐惧不安的心里稍微平静下来。 「这个房间中还有别人吗？」 「哦，还有一个。」那人气息有些微弱，「不过她好像不爱说话，你最好不要惹她。」 听到这样的话后，薛嘉决定去寻找黑暗中的另一人。 她再次趴下身体，沿着墙壁边缘一点点前进。 爬了一端路程后，手掌的触觉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那种坚实的触感与之前松软的地面完全不同。 薛嘉判断到，那可能会是一片木板，而木板之间有个缝隙，从缝隙中散发出阵阵恶臭。 薛嘉的腹部有些痉挛，她意识到，这可能会是个茅厕，而此时自己则趴在了茅厕的正上方。 「别在往里走了，小心掉下去，另一个女孩在对面的角落里。」那个微弱的声音提醒道。 薛嘉转过身来，远离那个茅厕，然后向着黑暗的另一方爬去。 不一会，她便触摸到了另一端的墙壁。 薛嘉在心中估算，这个黑暗的房间大概是个四米长，四米宽的正方形区域。 她开始沿着墙壁寻找另外一人，嘴中还喊着：「你在那里吗？」 可那黑暗的底端却不闻任何回复，薛嘉有些心灰意冷。 突然，薛嘉的手又感到一丝奇异的触感，那指尖的东西很黏滑，薛嘉刚一碰到它，那东西便十分轻松地窜了出去。 薛嘉的手臂上感到一股下压的力，薛嘉明白，那东西爬上了自己的手臂。 此时的薛嘉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她却能感觉得到。 想必现在的自己，五官都已经皱在一起了吧。 薛嘉有些不敢动弹，起初她以为自己碰到了蛇，而接下来身体的触感告诉薛嘉，她碰到的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癞蛤蟆。 薛嘉急得又哭起来，她十分厌恶癞蛤蟆这种动物，即便是看到，她都可能要腹中作呕。 此时这恶心的东西已经爬上了自己肩膀，薛嘉的大脑有些混乱，不知该怎样做。 黑暗中，不知是谁伸出了援手，轻轻地一拨，那个癞蛤蟆就从薛嘉的肩膀掉落。 一定是另外一个人吧，薛嘉心里想到。 向那个方向靠近，身旁的空气稍微变得温暖起来，薛嘉也听到了有人呼吸的声音。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薛嘉对着那漆黑的角落说道，不过却没有一丝回应。 「别费力气了，我早就说过，那个人不怎么喜欢说话。」那个微弱的声音再一次提醒道。 薛嘉突然想去握黑暗里女孩的手，想表达自己的谢意，同时也是寻找心灵的依靠。 不过对方好似感觉到了薛嘉的动作，刻意地想要回避薛嘉。 薛嘉明显地听到了女孩挪动身体的声音。 在这个满是黑暗的空间里，想要判断对方的举动，只能凭借声音。 薛嘉突然有些悲伤，她担心自己会再也看不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薛嘉决定探索这个房间，企图寻找出口。 于是，她绕过那个女孩，再一次匍匐前进起来。 之前那个气息微弱的少女，好像是听到了薛嘉爬行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在干什么呢？」 「我想要寻找下这个房间的出口。」 「哼有那种地方的话，我早就逃出去了。」气息微弱的少女语气有些不屑。 薛嘉没有理会她，继续沿着墙壁探索。 如果把茅厕的方向规定成这个房间的负方向的话，那么此时的薛嘉已爬到了正方向的尽头。 薛嘉的身下感觉到阵阵凉意，她理解到有一个通风口正在她的正前方。 这令薛嘉有些欣喜，这也是她被困在这个黑洞洞的房间后，第一次有正面的情绪产生。 薛嘉手掌伸向那通风口，结果却是令她失望。 那通风口只有巴掌大小，而且被嵌在了一个厚重的铁门底端。 从通风口外没有渗透进一丝光线，看样子这个房间之外也是相当封闭的区域。 薛嘉手掌按着铁门，尝试着站起身来，从铁门传来阵阵的寒意。 她用力向外推了推，不过铁门却是纹丝不动。 薛嘉有些绝望，黑暗与宁静之中，薛嘉的心情糟糕透顶。 她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晚离校，为什么要答应王老师看电影的请求，为什么要跑进那条巷子里。 眼泪再一次无声息地掉下来，薛嘉只能感觉到泪水滑过自己的脸颊，甚至比那铁门还要冰冷。 门外传来脚步声。 薛嘉感到慌张起来，她下意识地远离了那扇大门。 那个气息微弱的少女似乎也听到了那个脚步声，薛嘉感觉到那个女孩正走向这扇大门。 接着，铁门的下端被打开一个缝隙，有类似于手电筒的光亮照射进来。 一个铁盘从那个缝隙中穿过，铁盘上端放着食物和水。 令薛嘉感到意外的是，这些食物主食是米饭，菜品有荤有素。 如果把自己看作囚犯的话，这些食物也未免太过奢侈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吃？」 气息微弱的少女已经端起了一碗饭，而那个黑暗角落中的少女好似无动于衷。 「她怎么不来吃饭？」 「那个人啊，你不用管她。」 薛嘉迟疑地端起一碗米饭，从那个温暖的碗中传来阵阵饭香。 薛嘉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每一次，薛嘉都是从母亲手中接过热饭。 此时的母亲，是不是正做好了一桌晚饭，正苦苦等待着自己回家？ 薛嘉拿饭的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连筷子都握不稳了。 眼泪啪啦啪啦地落下来，滴在饭菜里，薛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怎么这么爱哭？」气息微弱的女孩似乎在责备薛嘉，「我刚来的时候，也只是哭了一次而已。」 薛嘉抽噎着，一边吃饭，一边咽下自己的泪水。 那个送饭的人似乎已经走了，薛嘉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会再来。 直到薛嘉吃完饭后，气息微弱的女孩才提醒道：「吃完饭，喝完水后，把碗和筷子从通风口送出去，下一次那个人会收拾的，如果你不送出餐具的话，就没有饭吃了。」 薛嘉点了点头照做，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因为对方是看不到她点头的。 直到薛嘉和那个气息微弱的女孩远离，黑暗角落里不爱说话的女孩才缓缓挪到了铁门前。 来吃她们二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薛嘉记得，那些饭菜中的荤菜早已被自己和气息微弱的少女吃光了。 而此时不爱说话的少女只是吃了一点米饭。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薛嘉觉得自己有些良心不安。 「过分？」那个气息微弱的少女却发出十分鄙视的声音，「你还有功夫关心别人？先考虑下自己，怎么从这个鬼地方活着逃出去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九 探访之旅「1.19」 「夏令营要玩的开心哦！」 妈妈这样说着，单手握成拳头状，摆出一个「多多加油」的动作。 「我会的！」 肖宝满脸笑意地点着头，可他的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这是肖宝第一次为了金钱而欺骗父母。 肖宝欺骗父母的谎言也十分简单，他谎称这几个周末学校要举办夏令营外出郊游。这样的话，就需要家里提供一笔报名费。 其实这个谎言简直漏洞百出。只要母亲打电话询问程老师，或者是询问除陆七以外的同学，那么这个谎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可母亲选择了毫不怀疑地信任肖宝，这令他萌生了一股负罪感。 肖宝心里暗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像现在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呢？ 或许说谎原本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领，是不需要特别学习吧。 母亲特意为肖宝制作了便当，并且为他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全部装进了肖宝的背包里。 肖宝觉得母亲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他说过，这次郊游并不会在外过夜，晚上他还是要回家的。 可母亲仍然心系自己的安危，为了不引起母亲的怀疑，肖宝唯有背上厚重的行李。 与母亲告别后，肖宝直接奔去了汽车站。 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市区边缘的一座小村庄，也是他需要调查的最后一个地点。 由于这个小村庄地处偏僻，距离又相对较远。陆七在叮嘱肖宝时，也曾经交代过那里发生的失踪的事件并不是典型案例，只是陆七觉得那个事件有些蹊跷，希望肖宝有时间可以去探寻一下。 所以肖宝才会选择在最后去调查那座小村庄。 到了汽车站肖宝才得知，这里并没有通向那个小村庄的列车，肖宝唯有再赶去火车站。 幸运的是，火车站有那座小村庄的站点，肖宝一次性买下往返的车票，并按时登上了绿皮火车。 肖宝很少会出远门，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七岁那年父亲带着他去海边旅游。 从那之后，肖宝便很少踏出这座小镇。 前几次外出探寻失踪事件，所去往的地方大多也同样是城镇，而肖宝对村庄的印象只停留在自己儿时的记忆中。 火车开动后，肖宝有些无聊，于是拿出了笔记本，分析着自己记录过的数据。 在此之前，肖宝已经拜访了两次失踪者的亲属，这两户家庭分别坐落于市区的东南面与西面，与肖宝所居住的城镇较近。 而失踪者中肖宝在意的那个名字，资料中并没有她的联系地址，这令肖宝无从探寻。 对于那两户家庭询问的具体细节肖宝有些记不清楚了，不过在肖宝表明自己的来意后，那两户人均显得十分抵触。 他们似乎都认为肖宝只是乐于侦探游戏的无聊少年，并没有对肖宝寄托太多希望。 不过在肖宝执意的询问下，那些亲属还是象征性的回答了一些问题，这令肖宝也算不无收获。 可那些亲属提供的信息并没有太多参考价值，基本上与陆七整理过的数据毫无二致。 肖宝有些质疑自己，并隐约觉得自己这样做会是徒劳。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意义是什么呢？ 肖宝有些疲倦地合上笔记本，揉了揉眼睛，开始向窗外张望。 窗外是一片绿油油的苞米地。 哦，原来自己已经远离了城镇，驶向了村庄。 肖宝想起了儿时曾在外公外婆家偷玉米的经历。 那个时候他经常不等玉米成熟，就偷偷地掰下玉米，然后在蜂窝煤上烧烤。 肖宝又想起那个味道，夹杂着煤炭气味的烤糊了的玉米。咬进嘴里还会沾住满牙的的碳灰， 肖宝不自觉地傻笑起来，若是被外人看到，一定会把自己误会成傻瓜吧。 自己又有多长时间没去过外婆家了呢？肖宝不禁这样质问自己。 紧接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去乡下的外公外婆家看看吧。肖宝在心中下了这个决定。 火车进站停靠，这个村庄的停靠时间只有三分钟而已。 走下火车后，肖宝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 抬头看，原来这个火车站背依着一座青灰色的大山，冷风从山涧吹过，让肖宝打了一个冷颤。 肖宝从背包中掏出母亲准备好的衣服，并为自己当初没有拒绝母亲携带行李而感到庆幸。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图，确定好自身所在的位置，向站内的工作人员询问过南北方位后，肖宝开始了自己的探访之旅。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肖宝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勇于冒险的宝藏猎人。 此时手中的地图，也好似正标记着宝藏的地址。 肖宝曾经看过成龙主演的《飞鹰计划》。并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就像是电影中的飞鹰一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 密谋计划「1.20」 第一次和不爱说话的女孩对话，是在一个深夜。 之所以判断当时是深夜，是因为送饭的人已经许久没来了。而且身体的疲倦不会说谎，薛嘉已经是要昏昏欲睡了。 不爱说话的女生声音很小，却很温柔。 意识到对方的确是在对自己说话时，薛嘉着实吓了一跳。 「你过来，别弄醒她。」 薛嘉按照对方的指示，向她的方向爬过去。 女孩口中的「她」，一定就是那个气息微弱的少女吧。 此时，从气息微弱的少女那里传来了一丝细鼾，看样子，她已经睡着了。 「你想不想逃出去？」 靠近到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孩身旁后，她轻声说出了这句话。 薛嘉感受到了那声音的力度，她开始环视满房间无尽的黑暗。 「想。」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思考，薛嘉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很好。」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满意，「那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怎么配合你？」 那个女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许久，才开口回答。薛嘉认为这女孩或许在她的大脑中验证计划。 「机会有两个。」 薛嘉感觉到了对方手臂的动作，她或许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吧。 「第一，绑架我们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会带走一个人，或是送来一个人。那个时候，他会开启整扇大门。」 「你是想在那家伙开门的时候，我们一拥而上将他制服吗？」 女孩的声音变得苦涩：「不是这样的。那家伙开门的时候，我曾见过他的身影，是个十分强壮的男人，而且他手中还会拿着武器。凭借我们三个初中女生，在精神和身体受尽折磨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见过那家伙的脸？」 「没有。」女孩似乎是在摇头，「当时他逆着光，我只能看到他身体的轮廓。」 「那我们要怎样做呢？」 「还有第二个机会。」 薛嘉静静地听着。 女孩的语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那个家伙，每天都会给我们来送饭，而送饭的时候，他会把手从铁门下端伸进来，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是想」 「我希望你我二人合力，按住那家伙的手掌，然后，威胁他放我们出去。」 薛嘉觉得这个计划有些不可思议，她有些没有信心：「如果只是按住他的手掌，他却不开门的话，那不等于陷入僵局了吗？他只要等待我们耗尽力气，失去耐心后，便可扬长而去。说不定，他会因为一时恼怒，而打开铁门，冲进来杀掉我们」 薛嘉并不想激怒那个家伙，并且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在耐力上战胜对方。 「你记不记得送饭的时候会给双筷子？」 「记得，不过那双筷子不是木质的吗？」薛嘉凭借着指尖曾经的触感判断到。 「有这个就足够了。」女孩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在这个房间内，找块像样的石头并不难。只要我们按住那家伙的手掌，用筷子刺向他的掌心，再用石头砸向筷子，就能像锤子钉钉子一样穿透他的手掌。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让他体验一下苦头，然后以此当做威胁，叫他放我们出去。」 「可」薛嘉有些犹豫着说，「可如果计划成功了，那家伙打开门后，我们不一样是要面对他吗？」 那女孩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计划如果顺利的话，那家伙会用一只手打开铁门，而此时他的另一只手还卡在铁门底端。机会只有一刹那，我们需要用力推开铁门，让那家伙没有太多的时间抽回卡在铁门的手掌，然后我们趁着这个时间间隙拼命的逃跑。」 「可我觉得这个计划的风险还是太大了，毕竟我们都不熟悉这扇门外的地形」 说完这句话，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那个女孩才开口道：「万不得已的话，会有两种应急措施。」 她咽下口水，继续说道：「其一，就是我们只推开门的一个空隙，能让我们的身体穿过，然后我趁机用筷子钉死那家伙的手掌，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安心逃跑了。其二，如果计划进行不顺利。就必须至少有一个人牺牲下来缠住那个家伙，给另外的人逃脱的机会。」 听到牺牲二字，薛嘉有些紧张起来，她不希望那个留下来的人会是自己。她唯有低头不语。 「怎么样？你帮不帮我？」 薛嘉还是下不定决心，她踌躇着说：「那个女孩你和那个女孩说过这个计划了吗？」 薛嘉指得是已经睡着了的气息微弱的少女。 不爱说话的女孩轻轻道：「她啊我早就和她说过，只不过她不愿冒那个风险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薛嘉突然问道。 那个女孩沉默许久，缓缓答道：「在这样一个纯黑色的盒子中，我们看不到彼此的样貌，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如果有机会逃出去的话，我也不希望我们会再次重逢。既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何不把这一段痛苦的经历当做根本没有发生呢？」 薛嘉冥思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弄不明白女孩所说的话。 或许女孩只是希望日后逃出生天后，能恢复阳光下平静生活着的样子。 即便她们二人再次遇见，也不会认出彼此，既然没人知道自己这段悲伤的往事，这个事情也便等价于没有发生吧。 薛嘉突然感觉到，在这样一个纯黑的空间中，自己没有躯壳，没有外貌，甚至没有名字。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一个没有任何载体的孤魂野鬼。 「好吧，我答应你。」面对着无尽的黑暗，薛嘉心中反而萌生出了一种无畏的勇气，她决定奋力一搏。 「那好，明天那个家伙送饭的时候我们就行动，我会说‘动手’当做行动开始的提示。」女孩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早点休息吧，给自己备足力气。」 可薛嘉并没有休息好。 那一晚，她想起了许多事。 想起了自己儿时常去的那个池塘，想起了第一次吃外婆炖的鲤鱼，想起了自己误把盐水当做糖水的可笑事迹，想起了隔壁班经常说自己坏话但却时常安慰自己的男生，想起了妈妈和蔼的微笑，想起了爸爸玩桌上弹球时身体跟着球动那滑稽的背影 哦，是不是只有快要死掉的人才会想起这些往事？ 薛嘉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已经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身旁不爱说话的女孩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一起向那扇门走去。 凭借脑中的记忆，薛嘉摸索着走向了那扇铁门。 此时的她已经是用站立行走的状态，就像是原始人进化成了完全的人。 从铁门的底端射进一束光线，紧接着，那个端着盘子的手掌就出现了。 「动手！」 薛嘉用双手飞快地按住了那个手掌，几乎是与此同时，不爱说话的女生的手也按了下来。 盛饭的铁盘应声坠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薛嘉的内心紧张到了极点，可在触摸到那个手掌的时候，她却感到十分惊异。 薛嘉原本以为那家伙的手掌会非常粗糙，可那只手掌的皮肤却十分细嫩。 「你们疯了？干什么呢！」 从黑暗中传来气息微弱的女孩声音。显然她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 「还不快过来帮忙！出事了的话，你也一起完蛋！」不爱说话的女孩大声道。 气息微弱的少女愣住片刻，还是冲了过来，一并按住那个手掌，嘴里还念念有词：「妈的，要是被你们害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薛嘉有些无奈，这个气息微弱的女孩居然会对自己心生记恨，而不是去恨那个绑架她的家伙。 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孩迅速抽出一只手，拾起一根筷子，在这些叠在一起的手掌缝隙中对准了那家伙的掌心。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石头，按在筷子的末端，低沉着声音说：「放我们出去！不然我就刺穿你的手！」 门外的家伙似乎不为所动，那家伙连挣扎的意图都没有。 双方对峙许久，门外才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也是受害者。」 那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薛嘉立刻就愣住了。 她的脑中有些发懵，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双方对峙的局面一下子陷入了困局。 不爱说话的女孩是这个事件的主导者，显然她也没有料想到这种状况的发生。 她沉默许久，才发声道：「不要松手，我来和她对话。」 薛嘉唯有听从不爱说话的女生的安排，死死地按住那只手。 不过不爱说话的女孩却把那只筷子移开了，可能是考虑到对方也同样是女生的缘故。 「你也是受害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爱说话的女孩问。 「我也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女生，我的任务则是给你们送饭。」门外的声音答。 「照你这样说，每一次被放出去的女生，都会有新的任务安排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地方究竟囚禁了多少女孩？」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这里比较复杂。」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的回答太不清不楚了我们做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被绑匪知道了，他是不会饶过我们的。」 「请你相信我」门外的女人似乎并不想为自己辩解，「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不爱说话的女孩还在犹豫着，此时的她似乎也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开口道：「好吧，我相信你，不过你要告诉我，那个绑匪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次，轮到门外陷入了沉寂，漆黑的世界中，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女人才开口道：「我会救你们的，一定」 薛嘉明显地感觉到她按着的那只手有些颤抖。 难道门外的女人哭了吗？薛嘉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气息微弱的女孩已经松了手，不爱说话的女孩，在无计可施后，也选择了松开了手。 薛嘉也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掌，可就在她完全松开手的刹那，她又紧紧地握住女人的手。 「一定要活着逃出去！一定！」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给了薛嘉勇气，让她对门外的女人说出了这样一句鼓励的话语。 紧接着，她才松开自己的手掌，那门外的女人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从无尽的黑暗中，传来逐渐远走的脚步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一 村间探寻「1.21」 「喂，小兄弟，你是迷路了吗？」 还在钻研地图的肖宝猛地抬起头来，发觉身旁停靠着一辆汽车，一个男人从车窗中探出半个脑袋，正对着他说话。 实际上，肖宝已经迷路很长一段时间了，地图上的那个标记点似乎并不容易找到。 而男人则是通过观察自己的神情，才会做出「这个男孩迷路了」这种判断吧。 对方此时正驾驶着车辆，说不定他会是载客的司机吧。 「请问一下，您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吗？」肖宝将地图递到男人身旁，然后指了指红色标记的区域。 男人的表情困顿起来：「这个地图我看不懂啊。」 「是吗」肖宝有些失望。 「对了，你要去什么地方呢？这附近的环境我比较熟悉，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肖宝想了想，回答道：「我要去胡蒙这户人家，您知道怎么走吗？」 胡蒙是这户男主人的名字，也是一位失踪者的父亲。 「胡蒙哦，老胡啊」男人的脸上流露出更加困惑的表情，「你去他们家干什么？你是他的外甥或是侄子吗？」 「不是的，我并不认识胡蒙，我想去他家，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 「调查」男人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扫视着肖宝。 肖宝领略过这种神情。不久之前，在他调查其他失踪者亲属的时候，他们都会表现出这种不信任的态度，肖宝已经司空见惯了。 「好吧，那你上车吧。」可眼前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把肖宝的行为当做无聊的侦探游戏，反而提出了让他上车的邀请。 肖宝有些犹豫，他心中的戒备提醒着自己，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男人好像看出了肖宝的犹豫，他开口说道：「不收你钱的，老胡和我是邻居，我正好要回家，可以顺便载你一程。」 说罢，他侧过身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肖宝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进汽车的后排，并没有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男人倒也觉得无所谓，闭合副驾驶的车门后，开动起汽车。 肖宝坐在汽车中，心里有些不安稳，他的书包中藏着一把尖刀。 他心里想着，如果男人有异常的举动，自己就用那把尖刀进行防卫。 可男人的状态却显得十分轻松，心情愉悦的他竟哼起了小曲。肖宝从没有听过那支曲子，或许是这个村子的民谣吧。 肖宝开始观察男人的背影，发觉对方的身形很高大，手臂上的肌肉也十分强壮。 如果真的发生冲突，自己一定不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吧，此时的肖宝竟突然有些懊悔。 透过车内的后视镜，肖宝发现这个男人长着一张俊俏白净的脸，并不像是自己印象中的村庄青年。而这个男人的年纪，大概也就三十岁出头吧。 突然间，肖宝敏锐地观察到男人也同样通过后视镜正注视着自己。 肖宝迅速地将目光瞥向别的方向，佯装自己正欣赏着窗外的景象。 「我叫方岳山，你叫什么名字？」 「肖宝。」肖宝装出十分随意的样子。 「哦，你说你想去胡蒙家是要调查小月的事情吗？」？方岳山有些不确定地说。 见肖宝没有答复，方岳山再一次更正道：「我指的是胡月，你要调查的，是胡月失踪那件事？」 肖宝想起来了，自己要调查的那个女孩，名字的确叫做胡月。 「是的。」肖宝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哥哥，你认识胡月吗？」 「认识。」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听方岳山的语气似乎有些低落。 肖宝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发觉车速变慢了。 眼前出现了一座农村庭院，看样子会是方岳山的家吧。 方岳山将汽车停了下来，走出汽车后，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胡月的家就在那个地方，你过去找吧，遇到什么情况，就再来问我。」 肖宝顺着那方向望去，视线中只出现了一片青砖瓦房，其余大部分区域，都被参天的树木所遮盖住了。 「谢谢哥哥。」肖宝鞠躬致谢，刚要离开，又回头问道，「哥哥你结婚了吗？」 方岳山愣住片刻，露出一个笑容：「你问这个干什么？」 肖宝道：「我只觉得你的房子挺大的，不像是一个人住的样子，可能会和父母或是妻子一同居住吧。」 方岳山的笑有些发苦：「别问那么多了，你还是去调查小月的事吧。」 肖宝再一次致谢，然后转身离开。 穿过那些参天巨树后，肖宝抵达到了那件青砖瓦房前。 他轻轻扣了扣门，然后问道：「有人吗？」 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门那端有脚步声传来。 「是岳山吗？」 门被打开了，不过开门的人好像把自己误会成方岳山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当肖宝看到这个女人的眼睛时，身体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那双眼睛中充斥着无尽的哀怨，不知流过多少泪，不知阅过多少苦。 仅是一个目光的碰撞，就让肖宝觉得身体有些冷得发抖。 想必失去女儿的痛苦无时无刻不折磨着这个女人吧，肖宝的心中萌生起一股悲凉。 「你是」女人有些疑惑地说道。 胡月失踪时的年龄是八岁，如今已过去五年了。 肖宝本以为她的母亲会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可没成想对方居然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 并且眼前这个女人样貌不俗，十分惹人怜惜，说不定她会是小鸟依人那种类型吧。 通过陆七提供的资料，肖宝得知对方的姓名是「田慧」 肖宝本想称对方「阿姨」，这句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姐姐」。 「姐姐您好，我叫肖宝，是来调查胡月失踪事件的，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是来调查小月的？」田慧的眼中像是焕发了某种生机，「你是你是小月以前的同学吗？」 「不是的。」肖宝否认道，「我的一个朋友也失踪了，所以我想调查下胡月事件，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哦，是这样啊。」田慧眼中的希望变得落寞下来，像是降温到冰点的水。 「那你先来进屋坐坐吧。」田慧提出了这个邀请。 肖宝鞠躬致谢后，走进了这个房间。 期间，肖宝还是像往常一样，问着固定的问题。田慧是十分配合地回答着。 可田慧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通过观察对方的神情，肖宝觉得比起自己女儿的失踪案，田慧好像更关心肖宝这个人。 肖宝心中明了，田慧的女儿已经失踪了五年之久，可能她也没有报以特别大的希望吧。 问完所有问题后，肖宝再一次表示感谢，便起身想要离开。 自己归程的车票是在傍晚，而此时刚刚才到中午。 肖宝决定利用剩余的时间，去村庄里「探险」，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田慧提出了这个邀请。 「哦，不了，我带了便当。」肖宝指了指自己的背包。 「是吗那有些可惜了，我下午还想带你去一趟小月的衣冠冢呢。」 「衣冠冢？」 「嗯，没错，如果小月知道，有人为了调查她的事，特意跑到这个地方来，一定会很开心吧。」 肖宝凝思想了想，显然「衣冠冢」这个地方激起了肖宝很强烈的兴趣。 「好吧，那就劳烦姐姐了。」 田慧面容有些僵硬地牵动嘴角，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肖宝体察不出女人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她太长时间没有做出过微笑的表情，已经忘记了微笑的本领了吧。 午饭十分简单，吃入嘴里却是十分清淡。 肖宝皱了皱眉：「姐姐你只吃素吗？」肖宝指着满桌子不见一滴荤腥的菜说道。 田慧仍是面无表情，只顾嚼着口中的素菜：「以前我也是吃荤的，不过我家那口子不吃荤，我也就随着他的性子，改吃素了。」 肖宝实在不敢想象三餐五荤的生活，他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没胃口吗？」田慧问道。 「哦，不是的，早上坐车还有一些头晕。」肖宝自然而然地撒了一个谎。 「对了，您的丈夫今天不在家吗？」肖宝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啊，他去工作了。」田慧淡淡地回答道。 收拾完午餐的餐具，田慧带领着肖宝来到了胡月的衣冠冢。 那个衣冠冢坐落在一个灌木丛生的小山丘上，看样子果然很少有人会前来看望。 田慧摆出双手合十的样子，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肖宝也学着田慧的样子，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拜祭的时间很短，田慧脸上却表露出一丝久违的笑脸。 看到田慧的模样，肖宝已经不忍心再去问有关胡月失踪的问题了。 看样子，女儿的失踪对她的打击是巨大而又深远的，肖宝突然很同情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 「方岳山，方哥哥平时是做些什么的呢？」 下山的路上，为了避免尴尬，肖宝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啊，平时开开车，拉一些村民进城，或者送一些货物什么的。」 「哦，是这样啊，今天就是方哥哥送我到来的。」 「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田慧有些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 「他的父母若不是抛弃了他，他也不会把自己困在这个小山沟里。」 从山涧传来清凉的风，窸窣的树叶好似在低头细语。 肖宝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对方岳山所说的话，可能会有些伤人，肖宝很想去向对方道歉。 「方哥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肖宝忍不住问道。 「他的父母本是这个小山村的煤矿老板，不过十几年前那个煤矿意外坍塌了，压死了不少村民。他的父母为了赔款，几乎变卖了虽有家当，可村民们还是不肯放过他们，认为那些人的死，他的父母难脱其咎。于是在重压之下，他的父母突然失踪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有人说他们是卷钱跑路了，也有人说他们是因愧疚而自杀了。」 「可方哥哥他」 「没错，不论如何，方岳山的父母是抛弃了他。他拿着父母留下的钱，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几年，可村民们仍是排挤他，于是他才会远离村庄的主心，搬离到这个地方来。这些年可能是父母剩下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会干起了开车的工作吧。村里的小一辈不知道他父母的往事，他的生意才能勉强支撑得下去。」 「是这样啊」听完这个故事，肖宝有些失落。 「就是那个地方」田慧伸出一个手指，指向远处沟壑纵横的山涧「那里就是那个废弃的矿场，村里还流传着那个地方经常闹鬼的传言。」 肖宝抬头瞭望，云烟雾里，只觉得大地一片苍茫。 回到田慧家中时已是下午，肖宝决定告别这个地方，赶去火车站。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向方岳山告别时，田慧叫住了他。 「我多么希望，小月会认识你啊，她要是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该有多开心啊。」 田慧的语气愈发的悲伤，肖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田慧转身回到房间内，出来之时，掌心多了一件挂坠。 「这个是小月的护身符，我希望这个护身符，也会保佑你这个孩子平安健康。」 「我会再回来的。」肖宝本想这样说，可他却张了张嘴巴，改口道：「谢谢您。」 接过田慧给予的护身符，肖宝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毫无疑问的是，这里是一个充满悲伤故事的地方。 肖宝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些当事者，将那些痛苦的往事重温。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二 错误方向「1.22」 陆七有些随意地翻弄手中的报纸，他的目光满是索然。 显然这些报纸中并没有他想要寻找的那则信息。 「我要买这本书！」 陆七将视线从报纸上移开，发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正用一只手敲打着收银台。 男孩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看起来他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是陆七自己没有注意到，才迫使男孩提高了音量。 陆七有些歉意地露出微笑：「不好意思，刚刚看报纸有些入迷了？」 男孩将手中的书摆在收银台上，陆七看到，那是一本《基督山伯爵》。 陆七虽然没看过这本书，但却听图书管理员讲过这本书的内容。那似乎是关于一个复仇者的故事。 男孩的眼中也是布满了仇意，陆七想不到，这种题材的书籍会这么受欢迎。 男孩走远后，空荡的图书馆又一次陷入沉寂，陆七的大脑也陷入沉思。 今天是周末，肖宝应该去调查失踪案了吧。 陆七原本也想前去调查，可一到周末，他就不得不来到图书馆打工。 陆七深知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并且是他唯一的生计来源。 他如果请假或是旷工，恐怕饭碗就会不保。而他再想从这个小县城内找一份满意的兼职，也着实不太容易。 虽然图书馆给陆七提供了便利的阅读条件，但实际上，陆七并不喜欢读书。 这份工作令陆七满意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店内顾客较少，陆七只需是站着发呆，偶尔应付下客人，就能得到工钱。 陆七觉得自己的本性中存在着懒惰的基因，他不想忤逆自己的天性。 可生活中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件还是能撬动起陆七的勤奋的一面，就比如丁墨事件。 此前陆七不断翻阅着近期的报纸，就是在寻找有关「丁墨失踪」的报道。 可结果却是令陆七大失所望，这些报纸上根本就没有出现「丁墨」的名字。 是自己的推理出现了偏差吗？或许丁墨根本没有失踪。陆七不禁质问自己。 可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人间蒸发了呢？ 那么如果丁墨的确失踪了，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报纸上怎么会没有相关新闻的报道呢？ 是丁墨的母亲根本没有报警，还是这其中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那个向肖宝问话的男人是谁？程诚的言语为何闪烁其词？李勇对前妻的态度为何避而远之？丁墨母亲的行为为何如此漠然？ 陆七咬了咬自己右手拇指，心中猜想道，难道是自己的大方向错了？丁墨事件或许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陆七本以为丁墨在那天傍晚回家的路上，遭到挟持，然后失踪了。 而绑匪的目的，是拐卖的可能性较高。 这样的话，绑匪很可能会是惯犯，并且会设有人质的拘禁地点。 陆七本想通过近些年相似的案例，反向推断出犯人的身份。在犯人找到买家之前，提前找到那个拘禁点，进而解救出丁墨。 可报纸上并没有出现丁墨失踪案的报道，这令陆七一头雾水。 理论上讲，陆七所居住的城镇虽然治安较差，但传媒力度十足。 如果有失踪案件发生的话，媒体一定会大肆报道的。 可丁墨事件为何会如此悄无声息呢？陆七有些百思不解，或许这件事情，并不是单纯的依靠逻辑就能想得通。 陆七期待着前去调查的肖宝能给他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从村庄调查归来的肖宝走下火车，径直回到了家中。 他原本想先去图书馆寻找陆七的，可天色已经太晚了，图书馆早就下班了吧。 母亲为肖宝热了一下饭菜，看样子，父母已经吃过晚饭了吧。 肖宝确实记得，自己曾提醒过母亲晚饭不要等他。 「夏令营玩的开心吗？」 面对母亲的提问，肖宝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还好。」 可肖宝的表情却显得不是很开心，母亲并没有质问肖宝的意思，她只当这个孩子玩累了。 而肖宝的心里却是有些黯然。这一次的调查，对于肖宝而言简直就是颗粒无收。 那些失踪者亲属们所提供的线索，简直和当初事件报道得毫无二致。 肖宝的这番行为，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他也很难通过这些零散的案例，将它们贯连成一条完整的线。 肖宝觉得心灰意冷，他不禁觉得，自己这样做可能会是徒劳。 「没有胃口吗？」收拾餐具时，母亲指着还剩一半的饭说。 「坐车有些头晕，吃不下饭。」肖宝又想到了这个借口。 「哦，对了。」肖宝想起了那些失踪案件中，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名字，「妈，你还记得咱们之前的邻居吗？」 母亲仰起头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他们家还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小时候经常和你一起玩。」 「那你知道他们一家人搬到哪里去了吗？」 「嗯记不清了，他们搬家时好像告诉过我，不过过去太多年了，我早就忘了。」 「是吗」肖宝轻叹一口气，「我想去隔壁她家看一看。」 母亲望了望墙壁上的时钟，然后提醒道：「那你快去快回吧，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课。」 「嗯，我会的。」肖宝披上一件外套，然后走出了屋子。 其实肖宝想去的地方与他的家只有一墙之隔，邻居搬走之后，那个房子便成了空宅。 邻居搬走已经有五六年了吧，肖宝想起当时的自己才上小学三年级。 推开院子的大门，走进去，院中的杂草几户没到了肖宝膝盖。 从杂草中传出窸窣声响，肖宝吓了一跳，本以为那会是一条蛇，可走近一看，却发现是一对野猫。 看来这个院子长久无人居住，被这对野猫占据成私会的秘密基地了吧。 肖宝因发现野猫的秘密而感到一丝欣喜。 他开始抬头凝视这座破旧房子的屋檐，儿时曾在这里玩耍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肖宝记得自己有一次差一点就爬到了这个房子的顶端，可却被邻居发现了而前功尽弃。 现在邻居不见了，肖宝也没有了想要爬到房顶的。 他开始回忆那段儿时时光，以及那个曾陪他一起玩耍的少女。 闭上眼，就能感觉到晚风的清爽。 「肖宝！回来吧，别着凉了！」 睁开眼睛侧过头来看，母亲正站在家中灯光昏黄的窗口呼唤自己。 肖宝应了一声，然后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小跑回了家中。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和儿时的玩伴告别。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三 瓶中繁星「1.23」 周一开学。 不同于往日热闹的喧嚣，今天教室里似乎变得有些平静。 路过教室第一排座位时，肖宝明显地感觉到聊天的同学变得更少了。 当然还有少部分人在讨论时下热播的影视动漫。 肖宝隐约地听到「卡布达」以及「鲨鱼辣椒」这两个名字，他们似乎在讨论这两个角色谁更厉害。 肖宝知道他们谈论的那个真人动漫，好像是叫做《铁甲小宝》。 可比起「卡布达」以及「鲨鱼辣椒」，肖宝却更喜欢「蟑螂恶霸」这个角色。 因为他觉得，这个反派实在有些坏得可爱。 肖宝回到座位上，还没坐稳，就听到有人向他打招呼。 「早啊！」 肖宝本能地应答：「早。」 抬头看，是周斌，对方正对他招手，肖宝也礼貌似的点头示意。 周斌径直走到倒数第一排的座位上，抬头看一看时间，好似觉得离上课还早，便起身走到了肖宝身旁。 「嘿，他还没来吗？」周斌指着陆七空荡的座位。 「嗯，今天他应该不会来了。」 「可我觉得他的伤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啊，应该可以上学报道了。」 肖宝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哦？你是想他了吗？」 「也不是。」周斌将目光转向丁墨空荡的座位，「丁墨也好长时间没来了。」 「是啊。」肖宝的语气有些低沉。 「虽然他们两个平时都挺古怪的，也不怎么爱说话，可班级里一下子少了他们两个，我还是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周斌微微摇头，像是在感叹。 肖宝双手交叉，抵住自己的下巴，淡淡道：「是啊。」 周斌低下身来，语气开始变低：「起初我以为丁墨只是生病请假了，可她都快一周没来上课了，书本也被收拾走了，我觉得她好像出事了。」 肖宝微微皱眉：「你怎么会认为她出事了呢？正常反应的话，该是认为她转学了吧。」 「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传奇这款游戏吧。」 周斌突然话锋一转令肖宝有些莫名其妙。 「记得，怎么了？」 「我收了徒弟，带了一个小弟。」 「嗯。」 「你猜我收的徒弟是谁？」 「不知道。」肖宝对这类话题毫无兴趣，他只能应付着搭着话。 「让你猜一天你也猜不出来。」周斌的语气显得很自信，「我告诉你吧，是李吉可！」 「哦。」肖宝的表情还是没有太大波动。 「你知道李吉可和丁墨是什么关系吗？」周斌的语气变得更加神秘，「你绝对想不到。」 他好像期待着肖宝回答说：「情侣？」 可肖宝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亲兄妹，怎么了？」 周斌愣住片刻，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你怎么知道的？」 「哦，是陆七告诉我的。」 周斌有些大失所望地长叹一口气，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肖宝的声音。 「那李吉可对于丁墨的事，说了些什么？」 周斌失落的表情又重新焕发出光彩：「我告诉你，你绝对想不到。」 这一次，肖宝选择了安静地聆听。 周斌压低着声音说：「李吉可说，丁墨并没有说过转学之类的话，但却突然和他断了一切关系。李吉可联系不上丁墨，也曾经找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他母亲却对他闭门不见，李吉可认为丁墨可能出事了。」 「是这样啊」肖宝低语感叹道。 上课铃突然响起，程老师缓步走进了教室。 这堂课主要讲的是电路分析图，由于是新的学习版块，所以程诚讲得格外细致。 以至于下课之时，许多没听懂的学生都会找程诚请教。 程诚很乐于解答这些问题，他认为只有在这种时候，自己才有成就感与存在的意义。 解答完大部分问题后，程诚发现，他的面前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肖宝，肖宝的脸色有些难看，像是遇到了一个重大的难题。 「老师，可以到走廊里谈话吗？」 对于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请求，程诚选择了同意，他点了点头回复到：「别耗时太久，下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走廊里，肖宝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的手中并没有拿着物理书，程诚心里不清楚，这个所谓的优等生会提出怎样的问题呢？ 「程老师，丁墨出了什么事？」 对于这样一个问题，程诚显然是毫无准备的。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逃避这个男孩的目光。 但很快的，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态，摆出为人师表的尊严：「你不要问了，这件事不是你这个孩子能插手的。」 程诚运用了「孩子」一种身份来形容肖宝，这令肖宝更加确信了，丁墨的确出事了。 「她是不是失踪了？」于是，肖宝换了一种提问方式。 「比起他人的事，你更应该关心自己的成绩。」程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从这个细节判断，肖宝觉得程老师应该知道些许内情。 「如果丁墨真的出事了我想您也难辞其咎吧。」 肖宝鼓起勇气，目光平静地盯视着程诚。 「你最好不要多问，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程老师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更像是威胁。 「如果丁墨是在傍晚回家的路上发生的意外，她的家人若是深究的话，我想您和学校都逃脱不了干系。」 肖宝的语气愈发的平静，平静地居然有那么意思冰冷的寒意。 程诚的眼中也攀起了一丝酷寒：「学校有学校的处理方法，你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学生而已。」 上课铃突然地响起，终止了这场对话。 程诚紧握着的拳头微微松展开来。 他不禁质问自己，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被一个学生逼到如此境地？刚才自己的言行，似乎有失人民教师的风度。 意识到这一点后，程诚摆出了一个轻松的笑脸：「快去上课吧，别再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了。」 「嗯，谢谢程老师。」肖宝仍然是十分有礼貌地微笑鞠躬，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师生关系。 回到教室中，肖宝紧张着的心情稍微缓解下来。 他也没曾料想，自己竟然会说出这么大胆且无礼的话。 幸亏程老师是一个讲道理且性情温和的老师，换做其他老师的话，恐怕会劈头盖脸训斥肖宝一顿吧。 肖宝长舒一口气，整理心情的同时开始准备这一堂的课程。 程老师说的没错，自己的身份是学生。既然是学生的话，就要有学生本职的学习任务。 伸进课桌的手却意外地碰触到某个冰凉的器皿，肖宝意识到，那是丁墨曾经盛放星星的玻璃瓶。 出于对这个女孩的某种回忆，肖宝偷偷拿出了那个玻璃瓶，想要看一看这些她曾经亲手捏过的星星。 可正在他看到这些星星的刹那，肖宝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奇怪？这些星星怎么好像变多了？ 肖宝清晰地记得，之前这个玻璃瓶内的星星只到一半，如今玻璃瓶内的星星已经快到了三分之二。 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还是有别人偷偷向玻璃瓶中投入了星星？ 正当肖宝感到纳闷的时候，他的脑袋突然被一个粉笔头击中。 紧接着，从讲台那里传来王老师斥责的声音：「肖宝！你的成绩都退步到了什么地步，自己心里没数吗？低头看小说呢吧！给我站到最后一排罚站，好好听课！」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四 第一目击「1.24」 见面的地点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小型冷饮店。 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是因为陆七曾说过：「这家店的老板不喜欢足球。」 肖宝联想起自己的「伪球迷」父亲，在不久之前曾在家中观看过世界杯预选赛。 那场比赛中国队主场一比零小胜阿曼，提前两轮锁定小组头名，成功迈入世界杯决赛圈。 这阵子，电视里满是铺天盖地「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新闻报道。 想必大街小巷还有各类餐馆酒吧，都少不了关于世界杯的话题吧。 而陆七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这里，无非是图一时清净吧。 走进冷饮店时，肖宝发现陆七早已到达。 而与被等相比，陆七好似更乐于等人。 「你已经等很久了吧。」 肖宝拉出一个凳子，在陆七对面坐下。 可陆七好似并未发觉肖宝的到来，眼睛有些发直地盯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屏幕。 肖宝也向那电视机望去，此时屏幕中的地方台正转播着一档电视剧。 肖宝认出了那档电视剧，是半年前曾热播过得《西游记后传》。里面重复的打斗镜头令肖宝印象深刻。 而在这个一台电视机只能收到十个频道的时代，能有这么一款「神魔恋」的影视，也不失是一种令人愉悦的消遣。 「喂，陆七。」肖宝再一次小声地开口。 陆七转过头来，发觉肖宝正坐在自己对面，陆七的身体不由地向后退了半分。 「你你来了啊。」 他好像吓了一跳，脸上的微红也好似想要刻意隐藏他对这部电视剧的喜爱。 「你的伤应该好了吧。」 肖宝望了望陆七肩膀，那里的确已经没有了绷带。 「哦，好了，上周六我就出院了，后来我还去图书馆打了两天工。」 「是这样啊那你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呢？」 「哦，我伪造了一张医院的证明，估计可以再拖上一阵子。」 肖宝挠了挠头发：「这种伪造的东西，不会被拆穿吗？」 陆七倒显得一脸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把那个证明交给程老师了，丁墨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不想这么快返回学校。」 说道这里时，陆七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调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 肖宝掏出查访时记录的笔记，交给陆七：「一共调查了三家，里面是我的问题与他们的答复。」 陆七接过笔记，开始认真地翻阅。 「只不过，这些内容与之前整理的资料相差不多，我觉得单靠这些问答，很难做出判断。」肖宝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陆七仍是不为所动地查看着笔记。 阅毕之后，他闭目片刻，复而说道：「这次探访过程中，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吗？或者是有哪些不寻常的地方？」 肖宝凝思片刻，回答道：「没有。」 他本想将村庄内的见闻对陆七复述，但他转念一想，或许那些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玻璃罐中变多了的星星，肖宝也没有告诉陆七。他不想让自己妄意的猜想干扰陆七的判断。 陆七紧皱着没有，喃喃道：「我怀疑，我们的出发点错了。或许我们最初的怀疑的方向，并不应该是失踪或是绑架，而是应该首先排查丁墨身边亲近的人。」 陆七继续道：「我最初认定了丁墨的失踪，于是反向调查，想要寻找出那个犯人。可这些案件的犯人并不一定会是同一个人，其中或许根本就是毫无关联。而犯人的动机，身份，囚禁人质的地点，作案的手法我们对这些一无所知，盲目的将之前的案件归类调查，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而如果我们这样的行为惊动了真正的罪犯，反而容易令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该死」陆七小声咒骂道。 肖宝听着陆七消极的叙述，他的心情也满是低落。 好似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肖宝偷偷观察着陆七的表情，发觉对方并没有因为这些阻碍而显得疲惫，他的双眼反而更加斗志昂扬。 时钟突然鸣起，原来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肖宝心想，此刻尚在家中的父亲，应该会准时收看央视五套的《体坛快讯》，来实时了解世界杯的最新进展吧。 冷饮店内电视机播放着的《西游记后传》，不知何时也变换成了地方台的午间新闻。 肖宝偶尔会看这档午间新闻，它曾经报道过自己所在的班级到小河边捡垃圾的新闻。 那时身为班级干部的肖宝还有一个特写镜头，那也是肖宝第一次上电视。 而此时午间新闻中似乎报道着一则有关初中女生失踪的案件。 肖宝听到那个失踪的女孩名字，好像是叫「薛嘉」。 当肖宝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陆七身上时，却发觉陆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视。 陆七的脸色铁青，就像是吃了过期的乳制品而导致的食物中毒。 「喂，你没事吧？」肖宝问道。 陆七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很吃惊的样子。肖宝很少看到陆七会露出这种神态。 通常状态下，这个男孩都是处变不惊的那种类型。 「我我见过这个女孩。」 直到这个事件报道完毕，陆七才缓缓说道。 肖宝有些困惑地看着陆七，发觉陆七已经将薛嘉的家庭地址以及父母亲的联系方式，记录到了那个笔记本中。 「你说你见过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陆七的表情仍然有些困顿，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难以置信。 「我我那天去查看丁墨傍晚回家的路，然后便遇到了这个女孩，没错的，一定是她」陆七沉吟低语着，「我还偷偷跟踪了这个女孩，想要体悟罪犯的心理，以及观察女孩的反应结果她却跑开了，恐怕就是在那之后，她遭受了绑架吧」 「绑架？你怎么会判断她遭受了绑架？」肖宝快语问道。 陆七抬起头，像是在努力思考：「我记得那天晚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面包车就在我跟丢了那个女孩之后而且那个面包车出现的位置，就是在那个女孩消失的暗巷。」 肖宝也瞪大了眼睛，他屏住呼吸道：「所以你会判断，那个名为薛嘉的女孩很有可能是被绑架了，那个犯人再用面包车将她运走？」 「嗯没错而且，如果这些都成立的话。丁墨很有可能也是遭受了那个人的袭击而被绑架了。」 肖宝的大脑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他谨慎地问道：「你你还记不记得那辆面包车的车型，以及它的车牌号码？」 「由于当时天色太暗，我只能看到那辆车的车型，我也没有特意留意它的车牌号码」 陆七说出了那辆面包车的车型。 听完之后，肖宝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按在了椅子上，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地瘫软下来。 「那辆面包车我可能也坐过。」肖宝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 肖宝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我去那个村庄调查的时候，曾经坐过一辆面包车，和你描述的车型完全一样我记得那个车主的名字叫做方岳山。」 「方岳山」陆七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他是个怎样的人？」 肖宝将方岳山的经历以及那天在村庄发生的事情全都向陆七复述。 听完之后，陆七期待着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兴奋。 「肖宝，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犯人要拘禁人质的话，就必须设有隐蔽的拘禁点。」 「没错，怎么突然提这个？」 「我之前一直在想，那个囚禁地点会是什么地方，地下室？封闭天台还是废弃工厂？不过这些地方都有一定被发现的风险。」陆七平静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你刚刚提到了方岳山的父亲曾是煤矿的老板，还有那个闹鬼的废弃煤矿。如果方岳山是犯人的话，那个废弃的煤矿就是个绝佳的拘禁地点」 肖宝有些后怕地涌起阵阵寒意，他实在无法设想，昨日那个好心载他一程的大哥哥竟会是个恶毒的魔鬼。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那个村庄。」说完这句话，陆七已经站起身了。 「不报警吗？」肖宝疑惑道，「就薛嘉失踪案而言，你应该是第一目击证人啊。报警的话，警察应该会妥善处理的吧。」 陆七想都没想便开口答道：「要让那些家伙抢先我一步，我会觉得很无聊的。」 肖宝低着头，默不作言。 陆七道：「况且，或许那辆突然出现的汽车并不是歹徒所驾驶，而方岳山的汽车与那辆车型一致，也可能会是巧合。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 「我和你一起去。」肖宝像是下定决心般，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去过那个地方，熟悉那里的地形。」 陆七微笑着摇头：「你和我一起去的话，就会旷课的啊。」 「没关系」 这句话传到陆七耳朵里，却像是「我不管」。 陆七将笔记本以及一张名片递给肖宝：「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有时间联系下薛嘉的父亲，以及丁墨的父亲李勇。我说过，丁墨并不一定会是失踪了，所以我们兵分两路，处理起来会方便得多。」 肖宝接过笔记本和名片，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陆七已经起身走远，正背对着自己挥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五 废弃煤矿「1.25」 到达那个村庄的时候已是午后。 陆七并没有直接去探访方岳山，他选择了先去调查那个废弃的煤矿。 陆七拿着肖宝给予他的地图，按照地图中红色圆圈标记的位置，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废弃的煤矿。 与肖宝不同的是，陆七拥有极强的方向感。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驾轻就熟地寻找着猎物的老巢。 那个废弃的煤矿并不是依山傍水，反而是处在沟壑的底端。 从山涧泄下的阴影像巨大的黑暗幕布笼罩下来，让这座煤矿充斥着极为强烈的压抑感。 由于这里人迹罕至，煤矿矿口早已杂草丛生。 那些杂草上还堆满了厚厚的一层煤土，陆七十分费力地拨开这些荒木杂草，勉强开辟出一条可以行走得通路。 待到他完全走到矿口时，着实消耗了很大的体力，此时的他已经气喘吁吁了。 大概是长期不怎么运动的缘故，陆七喘着粗气苦笑。 早只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体育课时真不应该总是装肚子疼。 陆七想用袖口擦一擦额头的汗，却发现袖口早已浸满了煤土。 他只能无奈地用手背擦拭自己的额头，然后缓步走入矿洞之中。 气温骤然冰冷起来，陆七感觉到自己一只脚像是突然迈到了冬季。 背后的细汗开始蒸发，不断地吸取身体的热量，陆七隐隐觉得，自己可能会因此感冒。 冷风穿过山涧冲入矿洞，然后流窜其中，形成巨大的回响。 陆七侧耳倾听，确实觉得那声音像是人类巨大的悲鸣。 仿佛这山涧的风浪蕴含着无尽的哀伤。 想必这就是「煤矿闹鬼」的缘由吧。陆七不禁心想。 如果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骤然听到如此悲嚎的声音，也的确会令人觉得十分恐怖吧。 陆七定了定神，打开早已准备好的手电，向黑暗更深处走去。 那是一条极为狭窄冗长的通路，每走几步，就要绕开阻隔地形的落石。 或许是因为当地的气候以及地下水的缘故，矿洞内部有些湿润。 墙壁的岩石用手触摸，会有湿滑的感觉。 还有几次陆七闪动着手电筒，会照到一些阴影之下的青蛙c癞蛤蟆。 看来这个废弃的区域，为其他的生命提供了生存环境。 陆七小心翼翼地前行，但还没有进入矿洞腹地，就遇到了分叉的路口。 陆七隐隐害怕起来。 他并不是畏惧黑暗，而是担心洞内的岔口过多，自己会因此迷路。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山涧的黑夜气温下降得厉害。 如果自己不是在黑夜前赶出矿洞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活活冻死。 陆七还担心自己在探险的过程中发生意外。 这个矿洞本就是一个极易坍塌的地方，自己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如果陷落到某个沟壑中，可能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到那个时候，说不定自己会变成厉鬼，恐怕那个闹鬼的传闻变回成真了。 为了谨慎起见，陆七决定暂时撤出矿洞。 可同一时间，一股奇妙的好奇心在他内心作祟。 陆七突然想到，我只是走进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离开。 于是，遵循着内心选择的他走进了左边的路口。 愈向深处走去，空气便愈发的压抑。 或许是因为氧气稀薄的缘故，陆七开始有些头晕。 紧接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腐烂的气息，就像在冰箱中变质溃烂的西红柿。 陆七猛地感到一股压力，此时的他，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脚踏入了猛兽巢穴。 只不过，这一次他担心自己会是这猛兽的猎物。 这个矿洞中的环境，十分适合爬行类以及两栖类动物的生存。 刚刚见识过青蛙，说不定在这个矿洞中，还有蛇的存在。 陆七更加担心，除了蛇之外，在这个荒草丛生的山涧中还会有蟒蛇出没。 陆七并没有亲眼见过蟒蛇，他只有在动物世界中领略过这个凶猛动物的本领。 或许是由于黑暗作祟产生的心理压力，也或许是因为冷静的理智判断。 陆七决定自己确实应该撤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了。 只不过在撤离这片区域之时，陆七边走边想，此前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有失误的。 陆七曾认为那个绑架者可能会把人质拘禁在这个矿洞。 可这里的环境恶劣，并且远离人烟。 那个犯人如果需要照顾人质的饮食，就不可能选择把拘禁室安置在这种地方。 而陆七心中觉得，与拘禁室相比，这里更适合当做投尸场。 陆七远远望去，很快便发现了洞口明亮的阳光。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加快步伐，嘀嗒嘀嗒的脚步声在整片黑暗的空间蔓延。 从黑暗的尽头传来嘀嗒嘀嗒的脚步声。 薛嘉睁开眼，面前仍然是一片黑暗的混沌世界。 薛嘉记不清自己被困在这个鬼地方究竟有多少天了。 她只感觉自己像是游走在了虚幻与真实之间。 此时的薛嘉，精神力已经濒临崩坏的边缘。 无尽的黑暗像是致命的毒药，肆意侵略着薛嘉残存的理智。 若是不还有两个不知名的灵魂相互支撑，薛嘉真担心自己会做出傻事。 只可惜薛嘉身上没有刀子或是铅笔之类的工具。 她也曾想过运用筷子贯穿自己的喉咙来了却这份痛苦。 可同时她又担心如果没有自杀成功的话，那喉咙的创伤会令自己更加痛苦不堪。 此刻的薛嘉同样变得气息微弱，而且沉默寡言。 薛嘉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的躯壳早已腐烂，剩下的只有苦难的灵魂。 从铁门底端伸进了食物，三名少女缓缓移动到了食物面前。 气息微弱的少女还是以蛮横的姿态抢夺了大部分食物。 薛嘉分得适中的部分，而不爱说话的少女只分得了可怜的一小部分。 「下一个出去的，该是我了。」不知为何，气息微弱的少女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我已经受够了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只要放我出去，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从黑暗的角落传来不爱说话的女孩声音：「你比我们来的都要早，下一个出去的，也应该轮到你了。」 「哼，你们别想和我争，我一定要比你们先出去！我受够了」气息微弱的少女的声音更加孱弱，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哭腔。 「我们这些人不是谁先来谁先出去吗？」薛嘉挤出一丝力气，无力地问道。 「不是的。」不爱说话的女孩说道，「每隔一段时间，那个家伙都会打开门，然后向我们发问，谁想出去？只有第一个应答的人才能出去而不管你被关进来的先后顺序。」 「那岂不是我们都要争先恐后地想要出去吗？」薛嘉道。 「你们都别和我抢！应该轮到我了！」气息微弱的女孩的声音变得恼怒。 「哼」不爱说话的女孩低声笑着，「不是这样的你以为出去了就能自由吗？」 「那会怎样？」 「你认为绑架我们的人，目的是为何？」 「没没仔细考虑过。」 不爱说话的女孩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是处女吗？」 薛嘉一愣，然后急忙道：「当然是了。」 「很好，我也是。而且我被关进来苏醒后，我发觉自己的那里也没有受到侵害。这说明什么？」 薛嘉那坠入黑暗的灵魂已不会轻易产生波澜，她平静道：「那就是我们的价值，或者说，是那家伙的筹码。」 「没错，所以从这里走出去后，我们多半会被卖去，干那种作践自己的生意，或者是被卖到大山中去，当做童养媳。」不爱说话的女孩的声音变得苦涩，「而且我们的年龄刚刚好说不定会卖到一个好价钱吧」 「我不管！与其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我现在只想要活着出去！」气息微弱的少女好似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为什么要将我们囚禁这么长时间呢？」薛嘉还是有些困惑。 不爱说话的女孩淡淡道：「其一，是为了寻找买家吧，其二，则是消磨我们的棱角，让我们变得更加容易被驯服吧。」 听到「驯服」一词。薛嘉原本麻木的心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简直就像被人类饲养的牲畜。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一股巨大的压抑感与悲伤感便涌了上来。 失去了人类尊严的薛嘉再一次无助地失声痛哭。 而面对她的，唯有冰冷的黑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六 屋外窥物「1.26」 眼前是一排棕灰色的泥土墙。 陆七触摸着墙壁沿着土墙的外延行走。 按照地图的指引，这里就是方岳山的家了吧。 举目遥望，日薄西山。 这间农院的大门紧锁，看样子，主人似乎不在家。 这么晚了，方岳山会去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陆七决定趁主人不在，潜入这个庭院一探究竟。 可泥土墙的最上端布满了玻璃碎片的尖刺，两三米的高度也看似不可逾越。 陆七将目光锁定到了院子北面的一棵山楂树。 顺着那棵树木伸展开来的方向，正好可以踏到墙壁的顶端。 以陆七轻盈灵动的身体，想要爬上这棵山楂树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要越过那玻璃尖刺却不那么容易。 陆七思索片刻，很快他便心生应对之计。 他从地面拾起一块坚硬的石头，然后爬上了这棵山楂树。 顺着向外延伸的枝干，爬到了墙壁的顶端。 陆七褪下外套，盖住上层的玻璃，然后用那块坚硬的石块，斜方向用力敲碎衣服下覆盖着的玻璃尖刺。 由于陆七半个身体都挂在树干上，使得他既要控制身体的平衡，又要尽力敲碎玻璃尖刺。 两个方向都要出力，而陆七的身体素质欠佳，使得他的这个动作有些滑稽。 可陆七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他只能感叹自己应该多多锻炼身体了。 费了很大的功夫，陆七才清理完玻璃尖刺，他试探着踏出一只脚，发觉那里可以充当一片立足之地。 陆七蹲在两三米高的泥土墙上，向下探望，觉得这个高度有些危险。 不过脚底下是一片泥土区域，应该不会受到太大伤害。 陆七心一横，纵身一跃。落地的姿势虽不怎么优美，但还算是安全着陆。 进入院子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逃脱撤离的工具。 陆七在墙壁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架梯子，于是决定必要时用这架梯子进行撤离。 刚向前迈出两步，陆七的目光便被停在庭院中央的白色的面包车吸引。 他快步赶了过去，仔细打量着那辆面包车。 没错的陆七再三核实，这面包车的车型的确与记忆中的一致。 可记忆中，唯独对车牌号码的印象有些模糊。陆七极力去想，但脑中始终一片空白。 这个庭院很大，并不像是一个人居住。 正当陆七想要走入房间内部一探究竟时，却发觉房间的大门同样上着一把锁。 陆七并不会撬锁的功夫，他下意识的去寻找打开木门的工具。 他扫视着整个庭院，发现了农具旁边的一把利斧。 正当陆七犹豫着需不需要用这把利斧劈开大门，进而破门而入时。这把斧头已不知不觉地握在了掌心之中。 陆七一只手将利斧握紧再松开，心中做着这份抉择和判断。 自己应不应该劈开大门，破门而入呢？ 如果做的话，动作太大，很有可能会被突然归来的方岳山抓个正着。 即便自己没有被对方逮到，那么方岳山再看到这个被击碎的木门后，一定会提高警觉。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犯人，恐怕自己以后在对他开展调查就十分困难。 可如果不劈开房门的话，仅凭这辆汽车的车型，还不足以判断方岳山的身份。 自己手里还缺少决定性的证据。 怎么办呢 陆七紧握利斧的掌心不由渗出汗来。 思来想去，陆七还是决定不冒那个风险，以免打草惊蛇。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 陆七借着幽幽月光，支起梯子，爬到了他击碎了碎玻璃的墙头，再沿着山楂树缓缓爬下。 隔壁青砖瓦房的屋子闪亮着星斑灯火。 陆七想起那些资料，意识到那是失踪者胡月的家。 联想起肖宝曾向自己描述过胡月的母亲田慧，是一个悲伤而且奇怪的女人。 陆七决定去田慧的家中探访。而此时夜已入深，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借宿一宿。 令陆七感到困惑的是，这间院子外的大门洞开。 陆七走进胡月家的庭院中，想要伸手敲门的时候，却听到了房间内传来不寻常的声响。 陆七悬空的手一下子止住了，他悄悄地蹲伏下半个身子，侧过耳朵，贴在青砖墙上。 凭借直觉判断，这个位置可能是房间内部的卧室。 而从里面传来的声音，似乎是一对男女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身体频繁撞击的声音。 陆七敏锐地意识到房间内发生的事情。 即便只是听到声音，陆七的身体也不禁变得火辣，他明显地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正不受控制地膨胀。 陆七强压着内心的情绪涌动，以及生理的起伏变化。 他将身体挪动到窗户旁边，那碰撞的声音来得更加清晰。 陆七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的心情的确十分想要窥看房间内发生的景象，那不仅是他的好奇心作祟，还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窥看的妄想。 陆七终于明白自己在看到丁墨家那摊揉到一起的内衣时，为什么会萌生出偷窥的心理。 正如他经常潜入别人的家中，潜入未知的领域，潜入危险的地带。 陆七想要得到的，无非是发掘别人刻意藏匿的秘密罢了。 想到这里，陆七沉下一口气，脖颈僵硬地伸到窗边，将目光向房间内极力窥望。 果然是一男一女。 从男女的身形以及脸部肌肤判断，这两个人应该都只有三十岁左右吧。 陆七想起胡月的父母分别名为胡蒙以及田慧，想必此时床上的二人，就是他们两个吧。 而印象中，胡月失踪的时候是八岁，距离现在已过去五年了。 没想到她的父母竟如此年轻，看来这里青年男女的适婚年龄要年轻得多。 只不过令陆七感到奇怪的是。 男人的神情似乎十分陶醉，而女人却始终板着一副冷漠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陆七会认为，这张脸甚至已经失去了展现表情的能力。 幸运的是，那激战的二人沉醉在自己的事情中，并没有发觉窗边的陆七。 而陆七并没有忘我地沉浸在这香艳的画面，反而时刻保持着精神，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从道路旁突然投射过一束光亮，像是汽车的前灯。 陆七心中一慌，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屋内的二人也好像发现了这束光亮，他们的反应竟然比陆七还要慌张。 从屋内传来男人惊慌的声音：「他他怎么来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陆七凭借的声音判断，可能是屋内男人在找自己那不知道丢在哪里的裤子。 而那束光亮越来越近，十分明显的是，那辆汽车的目的地，同样是这个庭院。 陆七的心里更加慌张，他猜想道，一定是方岳山回到家中，发觉梯子的位置摆放不对，然后又发觉了墙头破碎的玻璃，进而推断出曾经有人潜入过了吧。 这辆前来的车，很有可能就是方岳山家中的那辆面包车。 还不等陆七反应，从背后的房间内便传来极快的脚步声，看样子，屋内的人也迫切地想要走出这个屋子。 怎么办？自己面临了两面夹击的形势。 陆七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逃离的办法。 可这偌大的庭院，没有适合的掩体，而汽车灯只要扫到自己，那么自身就会无所遁形。 此时的陆七已经陷入了困境，无处可逃之时，他猛地发现了身旁的一个方形洞头。 从那洞口的形状判断，那并不是水井，反而更像是一个地窖。 陆七心里清楚，村庄的地窖多半用于储存食物，相当于简易的冰箱作用。 陆七飞快地跑到那个洞口，掀开上层的木板，果然看到了一个铁梯以及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那背后的汽车运转声愈发的迫近，陆七可以感觉到，那汽车的前轮胎恐怕已经驶入了这个庭院。 他沉住一口气，心下一横，迈入了这个地窖之中，并用木板将洞口遮住。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七 藏身之地「1.27」 陆七沿着梯子爬到地窖底部。 他隐约听到了发动机熄火的声音，看来那辆面包车的确驶进了这个庭院。 陆七想掏出手电筒照明方向，可由于刚才逃跑得太过匆忙，手电筒不知落到了何方。 无计可施之时，陆七只好拿出那部老牌摩托罗拉手机。 这部手机没有照明功能，陆七只能通过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弱绿光来分辨方向。 通过微弱的荧光，地窖的整体轮廓逐渐浮现出来。 陆七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地窖入口，而这个地窖似乎还有很长一部分向内延伸的黑暗区域。 不同往常的是，此时陆七并没有向地窖更深处探秘的。 他只想待到外面平静下来，然后再伺机寻找机会逃脱。 而院子内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尽人意。 那个开车的男人刚从面包车走下，便发觉到了房门前衣衫不整的男女。 开车男人的眼中霎时间涌起一阵怒火。 但很快得，那阵怒意便像天边坠落的流星，黯灭在了这宁静的夜。 眼中的怒火被冰寒的冷漠代替。 开车男人缓步走向房屋，对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反倒视而不见。 「老胡你怎么回来了你听我解释」 路过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时，他像是做贼心虚般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开车的男人并没有理会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他擦过男人的身旁，径直走入房间，然后换下衣服，走去脸盆旁边洗脸。 开车男人愈是冷静，衣衫不整的男人便愈是害怕。 夜风侵入衣衫不整的男人身体，让这个男人彻骨发寒。 衣衫不整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有些站立不稳了。 他的脑中急速盘算着应对之策，滚烫的汗已渗透他的头皮。 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沉重地呼吸，那呼吸的力度，甚至比刚刚与女人纠缠在一起时还要用力。 「岳山，你先回家吧。」 就在男人冥思苦相时，耳边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侧过头来看，发觉女人正目光如水地看着自己。 方岳山如释重负，但紧接着，他又提心吊胆起来。 他转过头看向房间内的开车的男人，然后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田慧，你让我走，可老胡他」 田慧扯了扯裹在胸部的衣角，低头看向脚边的泥土：「你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方岳山犹豫着，他再一次望向屋内正在洗漱的胡蒙，觉得那个男人好似真的没有发火。 这一次，方岳山终于挤出一丝干笑，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谢谢，谢谢，我先走了」 惊慌失措的他，竟然语无伦次起来，连说几句谢谢，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他的身影很快就遁入了着漆黑的夜。 直到那黑影彻底在黑夜中消失，田慧才转过身来。 胡蒙好似已经恭候多时，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用一种奇特的目光审视着田慧。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热一下晚饭吧。」 田慧这样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向厨房走去。 可她的手突然被某个力量牵制，那力量就像是铁钳般不可挣脱。 回过头来，原来是胡蒙用一只手牢牢握住了田慧的手腕。 胡蒙的力度掌握得很好，既不会让田慧感到疼痛，又不会令她轻易挣脱。 「啊，肚子确实有些饿了。」胡蒙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桌面，「哦，对了，今天提前回来了，没和你打声招呼。」 说完这句话，胡蒙才缓缓松开了手掌。 田慧淡淡地说：「你用不着和我打招呼，这是你的家，没有人会限制你的自由。」 胡蒙像是认可了这句话似的，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 胡蒙的语气突然变得低冷：「我提醒你，最好收敛一点。」 田慧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好像陡然降温了一般。 她无奈地苦笑，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好，我会的。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再炒几个热菜。」 「不必了，热一下剩饭就可以了，我没什么胃口。」 胡蒙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田慧感觉到，自己应该已经逃过一劫。 餐桌前，胡蒙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他吃饭的方式很特殊。 他每次吃饭，都会按照一定的顺序。 先吃一口菜，再吃一口饭，然后再喝一口水。 这个顺序不会改变。他吃菜的时候不会混入米粒，吃米饭的时候也不会掺杂一口菜。 甚至连他喝水的时候，都要提前擦干嘴角的污渍。 田慧从没有见识过胡蒙喝酒。 有时候田慧会想，这个男人分步明确的吃饭方式，就像是一个冰冷麻木的机器人。 田慧在男人身上体察不出一丝人类的温度。 这样看着男人机械化地吃着饭，田慧心中隐隐翻动起些许波澜。 「明天，就是小月的忌日了。」 田慧面对着那台机器说道。 「哦？是吗。」 那台机器有些冰冷地回答道。 「我想去拜祭一下她。」 「和那个男人一起？」 胡蒙的语气好似带有些许醋意，这让田慧回悟过来，原来和自己对话的，的确是个人类。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确实希望和他一起」田慧并没有选择回避。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我吃饱了。」 田慧望向桌面，残留着的食物还有很多。 看来胡蒙的胃口的确不怎么好。 「好，我马上收拾。」田慧开始清理碗筷，「现在还早，你看会电视么？」 田慧指的是前阵子家里新添的电视。 之前这台电视一直没有信号，不过最近在方岳山的帮助下，可以搜索到六七个电视频道。 田慧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经常看一档《洗冤录》的电视剧。 胡蒙似乎对电视这种家电并不感什么兴趣：「不看了，今天有些累了，我要早点休息了。」 「那好，收拾完餐具，我给你去找被子。」 田慧整理好家务后，拿着被子走到了胡蒙身前。 实际上，他们夫妻二人从没有同床共枕过。 即使在新婚之夜的那一天，胡蒙他也是睡在隔壁的房间。 胡蒙接过被子，先是说了声：「谢谢。」 可第二个「谢」字还没说完，他整个人的五官便扭曲起来。 胡蒙突然暴跳如雷地将那个被子摔在了地上，然后大声怒吼道：「滚！」 这头猛兽突发的骤变让田慧心惊肉跳起来。 她缓缓拾起地面上的被子，感觉到了上面残留的温度。 哦，一定是胡蒙通过这温度判断，这个被子曾是田慧与方岳山纠缠之时所用的吧。 这个极小甚微的细节，会让胡蒙认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才会成为他暴怒的导火索吧。 「对不起我马上给你换一张被子」田慧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已带着卑微的气息。 胡蒙沉默许久，语气突然变得温和：「啊，下次别这样了。」 他似乎正为刚才的暴怒而懊悔。 当田慧带来第二张被子时，胡蒙已不在他的卧室之中。 田慧走出房间，发现胡蒙正站在门口，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外衣。 「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吗？」 胡蒙低着头，穿起了雨靴：「我要去趟地窖。」 「啊是这样啊不过现在去的话，是不是」 胡蒙轻声道：「啊，没关系的，你先睡吧，我可能很晚才回来。」 说道这里，胡蒙像是想起什么：「你们鬼混最好也有个限度，不要让我看到，不然弄得我心情不好，说不定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田慧点了点头：「那你那你小心点。」 胡蒙打开房门，平静道：「我会的。」 他径直走到了地窖入口，上方的木板引起了胡蒙的注意。 这个木板的摆放位置十分奇怪，并没有完全遮盖住这个入口。 自己明明已经多次提醒过田慧这个女人，一定要盖好这块木板。是她粗心没有盖好吗？ 胡蒙本想发怒，但一想起刚才对那个女人动过怒火。 索性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并没有迁怒那个女人。 打开木板，沿着梯子下行。 在步入地面的一瞬间，胡蒙猛地察觉到有生物呼吸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低沉，对方好似刻意想要隐藏自身的气息。 不过胡蒙野兽的天性还是让他明锐地体察出，在这个黑暗的地窖中还有其他人。 胡蒙一只手飞速地打亮手电筒，另一只手紧握背后的武器。 大声低吼道：「谁在那里！」 灯光一闪。 在地窖黑暗的角落里，居然站立着一位初中生模样的少年。 从那少年满脸惊恐的模样判断，对方好像并没料到胡蒙会来到这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八 无处可逃「1.28」 当手电的光束照射到陆七身上时，他本能地想要逃避。 可在这漆黑空洞的地窖之中，他已暴露无遗，没有任何藏身之地。 陆七强压着内心的慌张，尽量让自我保持镇定。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名为《名侦探柯南》的动漫。 里面的主角「柯南」是一个集小学生身体与高中生智慧于一身的侦探。 柯南在调查案件时，时常会发生与歹徒或是黑衣组织当面对质的情形。 大多情况下，柯南都会在一顿嘴炮分析之后，让敌人放松警备，然后再用麻醉手枪或是足球将对方制服。 当然，这种情形只可能发生在动漫之中。 陆七并没有幻想自己能有这些科学道具的相助。 他更不会像柯南一样，十分中二地说出「我是一个侦探」或者「真相只有一个」。 陆七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习柯南的处变不惊。 即便面对的是何方神圣，陆七都相信，所谓的力量不单只来自于身体的外壳，更是来源于强大的精神与灵魂。 想到这里，陆七逐渐站稳了脚跟。 那灯光还停留在陆七身上。 地窖中的两个人，甚至包括陆七自己，都在等他开口。 陆七开始冷静下来，用自己一贯冰冷的目光打量着逆着光线之后男人的轮廓。 这个男人的体型与自己刚才在窗边窥探的那个男人有些诧异。 眼前的男人肩膀更宽，头发更短。 从他的声音判断，也似乎上了一定年龄。 陆七回忆起刚刚屋内男女惊慌的举动。 他们在听到汽车声音后胆战心惊状态，并不像是一对夫妻，反而更像是一对偷情者。 说不定刚才房间内的男人才是方岳山，而此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 「你是胡蒙，对吧。」 陆七用试探的语气说道。 男人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右手的手电筒换到左手，右手向身后摸去。 「你是谁？」 男人的语气十分低冷，没有一丝愤怒的气息。 虽然男人并没有正面回答陆七的问题，可通过男人如此的反应，陆七隐约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个地方太阴暗了，我们不如上去谈话吧。」 陆七抛出了这个提议，可男人仍是站在原地，身体堵住了入口。 「你也不用担心，反正我也逃不了，上去谈话的话，我想要比待在这个阴冷的鬼地方舒服得多。」 陆七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无所谓，男人听到了这句话，似乎有些动摇。 男人将手电筒的投射方向转到地窖入口，陆七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接纳了自己的提议。 「小心点，梯子很滑。」 爬到一半时，男人忽然开口说道，可他的语气中却没有一丝善意。 「好，谢谢提醒。」 出于习惯，陆七礼貌性地回复。 终于回到地面。 苍白的月光照耀在男人的身上，使得男人身体的轮廓以及面部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随处可见的男人的脸。 陆七发现，眼前的男人的确不是刚才和女人纠缠着的那人。 看样子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吧。 「走吧，进屋谈话。」 男人缓步向房间走去，陆七跟上了他的步伐。 「老胡这个人是？」 面对突然出现的少年，田慧也有些不明就里。 胡蒙却没有想要应答田慧的意思，他拉出一张椅子，示意陆七坐下。 「说吧，你是什么人。」 陆七坐下身来，看着男人浑浊的目光。 陆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所遁形，就像是显微镜下被观察着的昆虫。 他努力稳定着情绪，尽量不去看男人的眼睛。 「我叫陆七，是肖宝的朋友。」 「肖宝？肖宝又是谁？」 胡蒙并不知道肖宝，看起来田慧并没有把肖宝来过的事情告诉过胡蒙。 陆七将目光转向田慧，发觉这个女人马上将眼神避开了。 胡蒙也看向田慧，几秒钟后，他对着田慧淡淡说道：「肖宝是谁？」 「啊，是前几天来看望小月的一个男孩。」 说这句话时，田慧也没有看向胡蒙，她似乎并不想与胡蒙的目光对视。 「小月」胡蒙喃喃低语着，「这么说，你也是小月的朋友？」 胡蒙想起，若是小月尚在人世，与男孩的年龄确实相仿，说不定他们曾经的确是朋友。 可眼前这个男孩却散发着与他年龄不匹配的成熟。 这让胡蒙觉得这个名为陆七的男孩有些不简单，他并不会掉以轻心。 「不是的，我并不认识胡月。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某起失踪案。」 陆七这样回答着，他并不想撒太多谎，以免自己被拆穿。 「调查失踪案？那你怎么会跑到我家里？」 胡蒙的语气没有流露丝毫情绪，他说这句话时，就像是向学生提问的授课老师。 陆七开始苦笑：「因为我想要到你家拜访时，意外发现了」 胡蒙眼睛向一侧瞥去，然后淡然道：「说下去。」 「我发现了，你的夫人与方岳山之间的勾当，当时你正好从外面回来，我脑子一热，就想逃跑，无奈之间，才会逃入那个地窖。」 胡蒙想了想，随后「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 「仅此而已吗？」胡蒙再一次盯视着陆七。 陆七鼓起勇气，直面那浑浊的目光：「仅此而已。」 胡蒙点着头，然后轻声道：「还有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其一，你和失踪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调查这个事情；其二，你为什么会来调查我们，胡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其三，你有没有报警。」 陆七低头沉思片刻，冷静地回答道：「其一，失踪者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会调查；其二，我会调查胡月，是因为一种直觉；其三，我没有报警。」 「直觉？」胡蒙对这样的解释似乎很感兴趣，「什么直觉？」 陆七摇着头苦笑：「可以说，是一种罪恶者相互吸引的感觉，我觉得，在这个地方，有和我一样的恶魔存在。」 胡蒙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双手抱肩：「你说你没有报警，可你这么晚没回家，你的父母不会担心吗？」 「哦，这个你大可放心。」陆七也露出微笑，「我和父母交代过，我这次探访的目的地是您的家里。我曾告诉过他们，如果长时间联络不上我，就立马报警，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胡蒙的笑容显得更轻松：「你年纪轻轻，胆子还挺大的，敢一个人到这荒郊野岭来探险。不过事情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你来到我家里，我们夫妻二人还能吃了你？」 胡蒙望向男孩的腰间，发现他口袋有些发鼓。 看样子，那里应该装着男孩联络父母所用的手机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小的年纪便能佩戴手机，这个孩子的家庭应该比较富裕。 「那倒不至于，防患于未然嘛。」陆七有些抱歉似地笑道，「我之所以没有提前报警，老实说，是怕警察先我一步解开谜题。但如果这件事情会令我自身陷入困境，我还是希望警察叔叔能救我一命。」 「哦？看起来，你的计划十分周全啊。」胡蒙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夸奖陆七，「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陆七摊开双手，表现出无奈的表情：「哎，刚来到这里便被你们前后夹击了，还能怎么样？一无所获呗。」 胡蒙下意识地点头：「嗯这样啊，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对我开口。」 陆七同样点头应答着。 胡蒙的声音变低：「也算是为了小月。」 「时候不早了，这个时候也没火车了，就让我们送你回家吧。」站在一旁的田慧突然开口道。 「不。」胡蒙突然开口否决，「既然时候都已经不早了，你就留下来过夜吧。小月的房间还是空着的，你可以住在那里。」 还未等陆七应答，胡蒙便对田慧说道：「把胡月的房间收拾下吧。」 陆七呆住片刻，随即展开一个笑容：「这样不太好吧，不会打扰你们吗？」 「你的事情不是还没有调查完吗？」胡蒙站起身来，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盯视着陆七，「既然如此，就调查清楚再走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九 儿时记忆「1.29」 「你还没吃饭呢吧。」 胡蒙俯视着陆七，他似乎是听到了陆七肚子咕咕作响的声音。 陆七揉了揉肚皮，从自己的腹部传来一股饥饿之意。 陆七尴尬地笑了笑，还不待他回答，胡蒙便对田慧开口说道:「把晚饭再热一下吧，招待一下这位小朋友。」 所谓的晚饭十分清淡，一碟野菜，一碟豆腐。 陆七虽并不怎么挑食，但此时的他仍是犹豫着，迟迟不肯动筷。 「山间农野，没什么好饭好菜，你就凑合着吃吧。」 胡蒙对陆七说着，可陆七心中却想着其他事情。 他担心这些饭菜会有问题。但转念一想，如果对方真对自己抱有敌意，大可用武力将自己制服，没必要画蛇添足在饭菜中做手脚。 思及至此，陆七点了点筷子，夹起一颗野菜，塞入自己口中。 仔细咀嚼，这野菜的味道实在特殊。 陆七不好评价这味道是好是坏，只觉得这种纯粹的自然气息有些奇怪。 胡蒙似乎很在意陆七的感觉，他始终都以「观察者」的姿态审视着陆七。 陆七隐隐觉得，自己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你们夫妻二人只吃素吗？」 即便陆七并不挑食，但还是觉得这些野菜食之无味。 陆七突然心想，若人的一生只吃这种食物，那这一生岂不有些无趣。 「你为什么吃荤？」 胡蒙反抛过来一个问题，陆七有些始料未及。 他本想回答「我又不是和尚，为什么不能吃荤？」或是「荤菜好吃啊，只吃素菜岂不太过乏味了？」 可胡蒙问这句话时的神情并不像是有口无心，反而却是十分认真。 陆七陷入思考，并没有急于回答这个问题。 胡蒙忽然叹了一口气，目光向房间中散发着光能与热量的电灯望去。 「那一年我只有三岁，我人生的全部记忆，便是从那件事情开始。」 胡蒙自顾自地说话，又像是再对陆七倾诉。 陆七悄悄放下筷子，抬起头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此时的胡蒙已失去了刚刚威严的气势，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追忆往事的少年。 在踏入这个院子后，陆七便觉得这对夫妻的感情有些不一般。 其中两人微妙的关系并不像是患难与共的亲人，反倒像是感情疏远的舍友。 所以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来讲，他们或许都是孤独的个体吧。 所以女人才会出轨方岳山。 而男人则因为自己的意外出现，而产生强烈的表达吧。 一个人如果长时间将心底的故事埋藏过深，一定会很痛苦吧。 陆七静静地听着，以一个「聆听者」的姿态。 胡蒙浑浊的眼珠变得愈发混沌：「我最初的记忆，便是在一个多云的午后，我站在炉灶旁，垫着脚，仰着头，向正在炖鸡肉的母亲询问，我们为什么要吃掉小动物呢？ 面对幼小的我这样的提问，我的母亲甚至不认为这会是一个问题，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人会吃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于是，我的母亲选择了忽略我的问题，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埋头煮菜做饭。 可当我不依不挠地第二次提问后，我的母亲却变得不耐烦起来。 可能是因为当时天气的炎热，也可能是因为她当时做饭已经操劳过久，甚至是由于打牌输钱而变得心情不好。 总之，当时我的母亲十分严厉地训斥了我，并且警告我说，如果我再问这个问题，就罚我不允许吃饭。 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吃肉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一年唯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口鲜肉。 可当时的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对于那样一个问题始终保持着执念。于是，我理所当然的错过了那顿丰盛的晚餐。」 陆七凝视着表情复杂的胡蒙。 许久，陆七才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讲这样一个故事？」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胡蒙用这句话回答。 「哦，是这样啊。」 「不过」胡蒙平淡道，「换做是你，该如何回答呢？就像我刚刚问你的，为什么要吃荤。」 陆七拧着眉毛：「我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我觉得，吃不吃荤，并不是使我陷入纠结的原因。」 胡蒙道：「所谓的荤菜，实质上都是由动物的尸体烹饪而成的。这些动物和我们人类一样，都有灵魂，都有生命，都有活在这个世上的权利。」 陆七沉着头思索，复而回答道：「不过这个世界上有老虎，有狮子，还有其他肉食动物。它们以捕食其他动物为生。食物链顶端生物总是在捕食下层的生物。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物竞天择吧。」 「是啊，我觉得，这也是生命的残酷吧。」胡蒙拿起一根筷子，指向盘子的方向，「可如果，此时摆在你面前的是一盘人肉呢？你会下口吗？」 陆七的脸角抽动，对于这样一个问题，他本能地觉得恶心。 「不会吧那样，太恶心了。」 「可那同样是荤菜，人肉与动物的肉一样，都是它们死后躯体所烹饪出来的食物。既然你能吃动物的肉，为什么不能吃人肉呢？」 胡蒙的语气十分平静，他似乎真的陷入了这样的问题。 陆七有些哑口，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是道德c伦理c人性还是其他方面能够解释得通的。 他轻轻摇着头道：「肯定不行的，吃人肉的话，太恶心了。」 「仅仅是恶心吗？」 「不是还有」陆七一时词穷，「还有那种奇怪的感觉，我说不上来。」 胡蒙的目光变得低落：「我小的时候，吃荤菜的时候，便是这种感觉。」 说这句话时，胡蒙似乎陷入了一阵悲伤：「吃荤菜的时候，我会不由地联想到这个动物生前的事情，它活蹦乱跳的样子，它父母双亲的样子，它是不是也有爱情，它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每每想到这些问题，我的内心都会十分难受。小时候的我在吃荤菜的时候，可能就像你形容的人吃人肉的样子，我会非常恶心，难受。而那种状态并不是过敏，或是胃部的抵抗，而单纯的只是身体以及意识的排斥，我讨厌那种感觉。」 陆七突然觉得房间的亮度有些变暗，空气有些沉重。 过了一段时间，陆七才开口道：「啊，或许是这样吧，每个人都会有特别敏感的事情吧只不过我没太在乎吃荤菜，会有这么严重，也不会有那么大心理负担吧。」 「还有一个故事」胡蒙徐徐说道，「也是我小时候的故事。」 陆七摆出了「聆听者」的状态。 胡用手将一只筷子翻转，用筷子的背面指着桌面，漫无目的地画着图案。 「小时候我的家境贫穷，村里面贫困补助时，给我们家分配了三头猪。 当时家里并没有合适的场所，我们就在院子里的空地搭了个简易的猪圈。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上学，于是也参与了搭建猪圈的事情。 奇怪的是，小时候的自己做这样的体力活，并不会觉得累。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建筑设计师一样，在搭建一个很厉害的房子，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玩用泥土堆建城堡的游戏一样。 大功告成之后，三头小猪顺利住到了新的房子。 我曾在一本图书上，看过三只小猪的童话故事，我私下里为三个小猪起了名字。 斑纹多的叫小夫，长得壮的叫胖虎。 还有一个身体矮小，经常受尽欺负，奶奶说这个小猪可能是有些疾病，不太容易长大。 于是我决定将它起名为大熊。 小的时候空闲的时光很多，很多次，我都会主动承担给猪喂食的任务。 我经常会偷偷地给大熊多分一点食物，因为我觉得它和我很像，都是身材矮小，容易遭到欺负。 大熊在我的照顾下成长得很快，也摆脱了疾病的侵扰。 我当时很开心，每次我去喂食，大熊总是第一个跑过来，我觉得它很喜欢我。 可过年的时候，奶奶却对我说，过年要吃肉，所以要杀掉大熊。 同村的许多人来，帮助我的家人屠杀大熊。 我并没有勇气走出房间去看那屠杀的景象，我只听到了大熊嘶鸣的声音。 那一年我过得很伤心。 我没有哭，却吐了很多次，母亲曾认为我的胃不好，还带我去县城里的医院看病。 我记得从那件事情之后，我便没有吃过肉了。」 听着胡蒙平静如水的叙述，陆七的心口却有些压抑。 这个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事情，在胡蒙口中却显得有些让人痛心。 「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个故事？」陆七低语问道。 「我说过，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胡蒙顿了顿，然后道，「天色不早了，你去小月的房间休息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 小月忌日「1.30」 陆七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倒不是由于山村间的夜晚太过清冷，着实是因为背后的木板床寒意正浓。 或许是胡月失踪后，这个房间许久无人居住的缘故。 从房间的石墙隙缝中，似乎都渗透出了冷夜的寒意。 这张床很小，陆七只能半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 想起胡月失踪时只有八岁，这样一个处在天真无邪年龄的少女，每天晚上，是不是都会听着晚风，安然入睡。 房间内还摆放着许多泥土玩偶，说不定是胡月失踪前亲手捏造的玩具。 而此时这些玩具还陈列在房间内最显眼的位置。 她的父母，是不是打算一进这个房间，便能回忆起自己的女儿？ 陆七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 夜风中没有打鼾的声音，胡蒙与田慧住在不同的房间。 这两个独立的个体就像是身处在两个维度不同世界的生命。 若不是亲眼所见，陆七很难想象这样的男女最终会走到一起。 沐浴着山间冷风，陆七遥望着苍穹的银河发呆。 此时他的心情很微妙。 没有了初来此地时的冲动与跃跃欲试，也没有了与胡蒙当面对质时的不安与惶恐，甚至没有了最初对未知困局的猎奇心理。 用来填补陆七内心的那份空白，变成了这山林的冷风，这夜空的宁静。 或者说，此时陆七的心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在尚未来到村子之时，陆七曾怀疑过方岳山。 他在没有见到方岳山之前，曾在心中模拟过对方的性格画像。 陆七一度认为，那个绑架者，会是一个凶狠残暴，性格乖张，且带有暴力倾向的中年男子。 因为诱拐女童，便免不了与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 所以这个绑架者一定是在那个混乱的圈子里，摸爬滚打了相当长时间的厉害人物。 他甚至会觉得那个绑架者会是半秃顶，黄牙，单身，身高178左右，体型健壮，有大部分可自由支配的时间 可方岳山那唯唯诺诺，落荒而逃的样子与自己的设想大相径庭。 陆七从未想象过，那个绑架者会是个性格软弱的家伙。 他也曾怀疑过胡蒙，但对于胡蒙的性格，陆七很难把握。 陆七只觉得这个名为胡蒙的男人拥有极强的自律意识，从他所诉的故事判断，他是个过分善良的角色。 陆七不敢想象，一个失去了女儿，而且心地脆弱且善良的男人会做出绑架女孩那样过分的事情。 当然那个故事也有可能是胡蒙瞎编的。 可从对方的神情举止判断，这个男人应该确实经历了那样令他难以忘怀的往事。 陆七长叹着气，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孤星。 脑子中这样想着，突然冒出了另外一个奇妙的想法。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 有的星星明亮，证明他的影响力和存在感比较强烈。 有的星星暗淡，则证明他容易被人们忽略。 每个星星从最开始，便有和他相近的星星，他们间的微妙关系，就像是朋友亲人。 这个关系的网络愈发扩大，逐渐向外延展，便汇聚成了星系，也便形成了圈子 看来，与旁人交往，似乎十分必要呢 思绪到了这里，陆七的眼皮有些发沉，他的意识逐渐向深邃的夜空飘去。 于是，他陷入了梦境的星海中。 第二天苏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陆七揉了揉眼睛，伸展开一个懒腰。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陆七一人，桌子上还留着食物，看起来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陆七一边吃饭，一边放空自己的身体，让意识更加清醒。 看样子，这对夫妇的起床时间要比自己早，说不定是要处理一些农活吧。 「你起来了。」 从房间外传来胡蒙的声音。 陆七顺着那声音的源头望去，发现胡蒙正在院子里劈柴。 「嗯，昨晚休息得很好，多谢款待。」 陆七向胡蒙致谢。 胡蒙忽然道：「吃完饭，和我上趟山。」 「上山？」 「没错，你不是要调查失踪者的事情么？」胡蒙语气平淡地说，「那你就上山看一看胡月的衣冠冢吧。」 所谓的衣冠冢位于小山丘的半山腰， 从这个角度向山顶望去，那里是一排密集而又矮小的小土丘。 看样子，那里才是坟场的核心地带吧。 而眼前的这个小土丘中安葬着胡月的衣服。 它看起来比其他的土丘还要小，还有一种被其他墓穴抛弃，甚至被孤立的感觉。 胡蒙站在这小小的土丘面前，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做出任何拜祭的举动。 小土丘前陈列着一些水果以及一瓶牛奶，看样子还很是新鲜。 「有其他人比我们先来拜祭过吗？」陆七小声嘀咕道。 「啊，一定是田慧还有方岳山他们吧。」胡蒙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毕竟今天是小月的忌日。」 陆七的表情变得深邃。 他不自觉地摇头，像是在否定内心的某种猜想。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陆七将目光转向胡蒙。 眼前的这个男人令他感觉没有威胁，但难以琢磨。 「什么问题？」胡蒙的语气却显得比较友好。 「第一个问题，胡月只是失踪而已，并没有确定她已经身亡了，那为什么会给她立衣冠冢呢？还特意纪念她的忌日。」 「这不是我的主意，是田慧给小月立的墓。」 「可」陆七还是觉得很是奇怪，他再一次询问道，「可胡月是你的女儿，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呢？」 「我也说不清楚，只不过在她身上，我感受不到那种骨肉相连的亲情。」 这句话在陆七听来，甚至会觉得有些冷血。 他不相信所谓的亲情会如此冷漠。 「还有一个问题。」陆七双手插入口袋，摆出了一个十分轻松的状态。 「你问吧。」 「你和田慧之间是一种怎样的状态？依我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她与方岳山之间的奸情。可你居然能容忍，甚至漠视他们的关系，这一点在我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胡蒙反倒轻松地笑：「你问这个问题，似乎和你要调查的事情无关。」 「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好奇这件事情，也是好奇你这个人。」 「我？」胡蒙的语气有些惊愕，「我只是个无聊的人罢了，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胡蒙用一只脚碾了碾脚下的碎土：「她是我的妻子，但不是我的爱人。像我这种人」 胡蒙不由地苦笑，心里念想，为什么要对一个初中生说这些？这又不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能理解的。 当胡蒙再一次将目光投落在陆七身上时，他发觉眼前这个男孩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男孩用一只拳头抵住鼻尖，另一只手拖住手肘，双腿交错站立，半个身体都拧在了一起。 这个奇怪的动作会让胡蒙觉得，男孩的姿态好像一根麻花。 「我想胡月不是你的女儿吧。」过了好一阵子，陆七才恢复回原来正常站立的动作，也可能是刚刚奇异的举动耗费了他一部分体力，「胡月应该是田慧与方岳山的孩子吧。」 「我不知道。」胡蒙的回答异常平静，「但依我判断，小月也应该是他们的孩子。不过这件事情，小方应该不知道，他并不知道我与田慧从没有同床过。」 胡蒙每一次开口，都令陆七感到极大的震撼。 胡蒙总是用「他们」来称呼田慧与方岳山。 似乎在这三个人中，胡蒙才是那个旁观者与局外人。 陆七不住的摇头：「你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你的语气会让我觉得，你始终站在观察者的立场，在说别人的故事，而且那件事情与你毫不相关。」 「或许是吧。」胡蒙轻轻点头，像是肯定了陆七的判断。 「那你能不能介绍下，胡月失踪时详细的细节？」陆七再一次问道。 「不清楚，那件事情是方岳山报的案。」胡蒙的语气仍然是置身事外。 陆七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咽下口水道：「你既然不爱田慧，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是她求我的，我当时也是一念之间吧。」胡蒙平缓道。 初晨的阳光将林间的阴霾扫荡一空。 陆七心中有些压抑。 虽然胡蒙有问必答，但与他对话却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情。 若不是对方这么从容淡定，陆七真会觉得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会是一个疯子。 「怎么说好呢」陆七轻轻念叨着，「我总觉得与你对话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应该说是你和大多数人的三观不太一致吧。」 「可能是我不擅长说谎吧。」胡蒙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陆七，「你不觉得，你也是个奇怪的人吗？」 「我？」陆七用一只手指向自己。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拥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陆七沉默不语。 胡蒙再一次道：「平时我话很少，不过看到你之后，便总想说点什么。」 他忽然停顿下来，像是在思考这其中的缘由。 「若是小月尚在人世的话，会和你年纪差不多吧。」过了很久，胡蒙才说出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我们回去吧。」临别之时，陆七双手合十，然后向胡月拜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一 杀意已决「1.31」 「你们回来了。」 清晨还不见踪迹的田慧已经回到了房间之中。 餐桌上摆满了热菜，看样子，此前她一直在准备午饭。 三人依次入座。 田慧看着陆七，突然说道：「陆七，要不你先回家吧，一晚上没回家，你的父母不会担心你吗？」 「没关系，我和父母已经说过了，要出来几天。这段期间还是要麻烦你们照顾了。」 「是吗。」田慧的语气并不像是逐客令，反而像是在为陆七感到叹息。 「今天你们是一起上山的吗？」田慧将目光投向了胡蒙。 「啊，是这样的。」胡蒙点着头肯定道。 「没想到，你居然能和别人聊得来。」 田慧的语气像是在挖苦，胡蒙却显得不以为意。 胡蒙点了点筷子，夹起一颗菜：「吃饭了，别光顾着说话了。」 陆七也动起筷子，咀嚼起这乏味的食物。 可餐桌前的田慧却是无动于衷，她只是痴痴地望着餐桌发呆。 「你不吃饭吗？」胡蒙体察出了田慧的异样。 「哼。」田慧的声音有些低落，「你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我吃不下去。」 胡蒙猛地觉得田慧的异状不止于此。 往日里，田慧很少顶撞胡蒙，对胡蒙的吩咐也是言听计从。 仅仅是因为这一天的日子特殊，田慧这个女人才会变得奇怪吗？ 胡蒙并不想当着陆七的面大动肝火，他唯有狠狠地咬碎口中的青菜。 吃到一半时，陆七的身体忽然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头顶愈发的沉重，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整个世界开始变得不太真实，甚至连这具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 陆七大着舌头，神情恍惚道：「怎怎么回事？」 他心中猛然窜起一阵骇然之意——这对夫妻果然有问题。 想必着饭菜中有类似迷药的成分，他们的目的，是不是迷倒企图调查失踪案件的自己？ 还不等陆七做出判断，他便丧失了所有意识。 无数的重影在眼前交错，陆七脑中一空，眼前一黑，轰地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胡蒙见状，腾地站起身来：「这是怎么回事？」 刚说完这句话，他的大脑也开始变得混沌。 胡蒙不曾饮酒，但也知道醉酒者的状态。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烂醉的酒鬼，跌跌撞撞之间，连站立都不能安稳。 胡蒙奋力甩着脑袋，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年龄成熟，体格强壮。并没有像陆七一样快速晕倒。 但身体的直觉以及理性的思维已游离在身体之外，胡蒙依靠住一面墙壁，勉强让身体站立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胡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助，眼前田慧的模样开始扭曲旋转，就像是恐怖故事中的女鬼。 胡蒙用尽力气地将手指深入喉咙，企图呕吐出刚刚进食过的食物。 可这个方法根本不管作用，此时的他只能背靠着墙壁干呕。 「我说过今天是小月的忌日。」 女人的声音也变得不那么真实，仿佛来自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房间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胡蒙费力地瞥过头来。 方岳山正拖着一把利斧，向他步步逼来。 「你欠我的，我要让你全部还回来！」田慧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嘶吼。 胡蒙猛地睁大眼睛，他并没有挣扎着想要逃跑，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墙壁撞去。 田慧不知道胡蒙是想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是想用疼痛唤起身体的知觉。 她慌张地对方岳山吼道：「岳山！快杀死他！快！」 方岳山用地吸入一口气，怒喝一声，将斧头高举过头顶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陆七缓缓苏醒过来。 他的身体还有些沉重麻木，应该是那迷药的药效还没彻底度过。 陆七睁大自己的眼睛，却发现四周满是混沌的黑暗。 他摸了摸眼球，然后捏了捏皮肤，发觉这不是梦，自己也没有受到身体的侵害。 四周的空气潮湿而又冰冷，想必自己应该是被困在了一个绝对密闭的空间。 「该死」陆七愤怒地挥舞着拳头，黑暗之中，他只能扑了个空。 但没过多长时间，他又一个人傻笑起来。 看样子，这一次自己找对了方向。 胡蒙，田慧，方岳山。 这三个人一定和少女失踪事件有关。 陆七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提气大声问道：「有人吗？」 「咦？」 从黑暗中，传出人类的声音。 「居然是个男孩。」 「男孩」陆七喃喃低语道，随后，他极为兴奋地大声道：「这里以前关押着的，全部是女生？」 「是啊可」 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确定。 陆七兴奋地问道：「薛嘉！薛嘉你在不在这里？」 听到那个男生呼喊自己的名字，薛嘉身体迅速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她甚至会认为，那个名字十分陌生。 薛嘉忽然热泪盈眶，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份感动。 「是我，我在这里！」薛嘉几乎是哭着说出的这句话。 陆七听到了那声音，他顺着那个发生的位置寻去。 不一会，他便触摸到了一根软软的物体，看样子，应该是女孩的手臂。 陆七本能地缩回了手掌，对方却在黑暗中，准确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是薛嘉我是」 薛嘉从未设想，光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自己就会变得泣不成声。 此时的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的流泪。 陆七有些尴尬，他尽量安慰对方道：「很好很好至少证明，我的方向是正确的」 但很快的，陆七便意识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他快语道：「薛嘉，这个黑暗的房间内，还有没有其他人？」 「还有一个少女只不过，她不怎么爱说话」 还不待薛嘉说完这句话，陆七便高声道：「丁墨！丁墨你在这里吗？」 过了很长时间，从那个黑暗的角落始终没有传来不爱说话的女孩的声音。 「可能是她已经睡着了吧。」薛嘉想了想，然后做出了这样的分析。 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孩是叫丁墨吗？丁墨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薛嘉紧握着那个手掌，从手掌的大小以及稚嫩程度来看，对方的年纪应该和自己相仿。 「我嘛我叫陆七。」 「六七？」那个黑暗角落中突然浮现一丝声响，「那不就是十三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二 遗失钱包「1.32」 「小程啊，有人找你。」 程诚放下手中的教案，揉了揉眼睛，发现办公室内的赵胖子正用一只手指着门外。 程诚的心理有些不安，是谁会在上课时间来找自己呢？ 走出办公室的大门，一个体型和自己相若的男人正立在门口。 「你是」 程诚不认得这个男人，他猜想着，这个人会不会是某个学生的家长。 可男人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以审视的目光扫视着程诚，这让程诚心里有些没底。 从男人的体型来看，对方明显比自己强壮许多。 而男人始终以一种冷漠的态度面对自己，程诚开始担心男人会是来寻衅滋事。 「你是程老师？」 听到男人用了「程老师」这个敬词，程诚松了一口气。 「对，我是。您是哪位？」 「哦。」男人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我叫方岳山。」 「方岳山」程诚在记忆中搜索，却想不起自己记得这个名字，「很抱歉，方先生，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类似笑容的表情依旧停留在这个名为方岳山的男人的脸上。 「老实说，我捡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一张学生证。这个失主好像是您的学生。」 程诚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学生证，那证件的材质，的确是这所学校所用。 学生证上的照片以及姓名变得清晰，程诚小声念道：「陆七」 随后，他点了点头：「没错，他是我的学生，只不过，您是从哪里捡到这个钱包的呢？」 「回家的路上。」 男人的回答却是很简单，程诚并没有深究下去的。 程诚的表情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想起了不久之前才收到的，有关陆七的病假条：「据我了解，此时陆七应该还在住院啊，他怎么会把钱包丢在医院外面？」 「住院？」男人终于失去了笑意，变得十分困顿，「他现在身在医院吗？」 「应该是吧。」程诚的语气并不是十分肯定，「也可能是他偷偷溜出医院，然后弄丢了钱包。」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困惑的表情逐渐舒缓。 「哦，不如这样吧，这个钱包先放到我这里，等有时间的时候，我去医院再交还给陆七。」程诚望向男人的眼睛，「不知道以后怎样联络您，我让这孩子亲自和您道谢。」 「不必了。」男人快语说道。 程诚心想，这个男人可能是秉承着「做好事不留名」的精神。 「您还要上课，反正我有空闲的时间，我自己去找他吧。」 男人的「不必」原来是另有其意。 「另外为了以防万一，麻烦告诉我陆七的家庭地址，他若不在医院，我便把钱包亲手交给他的父母。」 程诚有些为难，按理说，学生的个人信息是不方便透露给旁人的。 可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也只是想尽快归还钱包而已。 程诚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将陆七的家庭地址告诉对方。 「这是陆七住院的那家医院，这是陆七的家庭住址」 程诚递给男人一张纸条，上面字迹清晰地书写着地址信息。 「咦？」男人小声道，「陆七家没有座机电话吗？」 「在入学之初填写个人资料时，这孩子的确没有填写座机号码，或许是他家里并没有座机电话吧。」 「那您是怎样联系他的父母的呢？」 程诚挠了挠后脑的头发：「老实说，这孩子性情平和，不爱滋事。成绩中游，起伏不大。是一个好管理的学生，我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他的家长。」 「是这样吗」 男人似乎很在意陆七的家庭并没有留座机号码的事情，他复而问道：「他父母的电话号码呢？」 「没有。」程诚想了想，「这个孩子很少谈论自己的父母，就连家长会，都是他的远亲参加。」 「远亲？」 「嗯，有一次，参加家长会的是他的表姐，还有一次，是他的舅舅」 说道这里，程诚拧了拧眉毛。若不是男人问这样的问题，程诚自己也没注意到。 或许陆七是有意避开关于他父母与家庭的一切话题。 甚至就连那些参加家长会的远亲，都会是冒名顶替的群演，是陆七花钱雇来的。 进而联想到这名为陆七的孩子，日常里种种冷静的表现。 说不定，他是刻意维持这种平静的风格，甚至是刻意考出固定的分数，来削弱老师以及同学对他的关注。 想到这里，程诚不自觉的心生骇意。他只期望自己是想多了。 眼前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程诚突然回忆起，刚刚男人似乎对他说了告别的话。 看来自己经常发愣的习惯要好好改一改了，程诚经常会因为发愣，而坐公交车错过站。 回到办公室，赵胖子有意无意地问道：「找你的人是谁？」 程诚也有意无意的回答：「没什么，一个捡到了钱包，想要归还的人罢了。」 「哦，是这样啊，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方」程诚脑中一空，男人的名字像是被丢入垃圾桶的废品，「记不清了，反正他是要归还陆七的钱包罢了。」 男人并没有去那家医院。 因为他知道陆七并不在那里。 纸条中所记载的陆七的家，位于一所高档小区里。 男人仰望着高大的楼房，忽然有了一种，这里便是城市森林的错觉。 沿着地址的记录，找到了那层楼房。 按下三次门铃，正当男人想要放弃的时候，屋内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门开，开门的是一位体型臃肿的妇女，妇女的身侧徘徊着两只宠物狗，男人不怎么喜欢狗这种动物。 「你找哪位？」女人半开着门，语气中充满警觉。 那种动作似乎预示着，只要男人心怀不轨，女人就能立刻紧闭大门。 可男人并不觉得女人的计划会成功。只要自己快速发力，这个臃肿的女人甚至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可男人并没有那样做。 他沉下目光，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道：「您是陆七的母亲吗？」 「不是，这家姓刘，你找错人了吧。」女人说完便要关门，显然她并不想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口舌。 可正当她关闭房门的时候，男人的一只手却按紧了大门。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半个身子便踏入了房间。 「啊！」！女人惊声尖叫，连身旁的宠物狗都四散而逃。 「老刘！快出来！救命啊！」女人本能地呼救，随后她便瘫倒在了地面。 「怎么回事？」室内的电视机声音渐弱，然后从客厅传来穿拖鞋行走的脚步声，看来，这间屋子的男主人也在家中。 男人并未理会，向房间内部走去。 「你你是谁？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报警了！」 这个家的男主人是个穿着白衬衣半秃顶的中年人。 看到男人的私自闯入，男主人手中已然拿起了一柄水果刀。此时的男主人正跑向电话旁，像是想要报警。 电话？ 男人突然想起来，程老师曾说过，陆七家中可能没有座机电话。 「您姓刘？」 面对这个闯入者莫名其妙的问题，男主人硬气腰杆：「老子姓刘，怎么了！」 男人四顾环视整个房间—— 两人的婚纱照c鱼缸c壁画c植物c红酒 没有玩具c没有书籍c没有游戏机c没有漫画c没有小号的鞋子与衣物c没有男孩子曾生活过的痕迹 看起来陆七曾填写的是假的家庭地址啊。 男人微微苦笑，随后鞠躬致歉：「抱歉，打扰了。」 说完这句话，男人便转身离去。 「妈的，你你是谁？你是疯子吗？」 男人侧过头来，隐隐感觉到男主人颤抖着手，想有挥刀的冲动。 「这次是我大意了，不好意思给您造成困扰了。」男人的语气却是十分平静，「还有我提醒您，最好放下手中的刀，您这样做，是不值得的。」 直到那个闯入者的脚步声从楼层中消失，男主人才缓缓放下水果刀。 「他是谁？」躺在地上的臃肿女人依然惊魂未定。 男主人摇着头说：「不知道，一个疯子吧。」 过了好一会，他又开口道：「以后不要轻易给陌生人开门了，太危险了。」 男人远离了那个小区。 他回过头遥望着那一排排高大的楼房，喃喃低语道：「陆七哼你这家伙，真是个爱撒谎的小鬼啊。」 男人不住地摇头苦笑，随后，他掏出了口袋中的摩托罗拉手机。 正当他望向手机屏幕发愣时，那个手机突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三 奇怪来电「1.33」 肖宝站在电话亭内，一只手按住电话机，用一根手指不住地敲打机身。 耳旁传来「嘟嘟」的声响，那是长时间无人接听的状态。 肖宝望向显示屏上的数字，与陆七写给他的电话号码加以比对。 没错的，这的的确确是陆七的手机号码。 可他为什么还不接电话呢？是不方便接听电话，还是遇到麻烦事了呢？ 自从那日陆七前去村庄调查失踪一事，他便再也没有联络过自己。 虽然陆七是个行踪诡秘的家伙，可他一去之后却杳无音信，那的确不是他的风格。 肖宝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他担心陆七遇到了意外。 就在肖宝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嘟嘟」的声响结束了，电话终于接通了。 可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肖宝先是开口说道：「喂？是陆七吗？」 对方仍旧是默不做声。 肖宝忽然明白，此时自己所用的是公共电话。以陆七谨慎的性格，他不会轻易对陌生的来电开口。 「我是肖宝，我现在是在用公共电话给你打电话。」 对方还是不肯开口，可肖宝却听到了从电话那端传来的微弱呼吸声。 看来陆七是听到了自己所说的话了的，可他为什么不回答呢？ 肖宝猜测，是不是此时陆七的处境并不方便说话？ 肖宝想仔细听取话筒那侧的声音，对方却突然挂断了电话。 再一次拨打这个号码时，便一直提示对方不方便接听电话。 肖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认为陆七此时应该还算安全，可能是不太方便讲话罢了。 丁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上学了，那时间长到没有人再会提起她的名字。 肖宝想起了陆七给他的另外几个电话号码，他决定试一试。 李勇侧躺在沙发上，享受着狂欢过后的沉寂。 世界杯预选赛的狂欢令李勇忙得焦头烂额。 很难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享受午后暖阳。 可他的心情却比身体还要疲倦。 不久之前，他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前妻的电话。 身为父亲的他，始终对自己的骨肉抱有一丝温情。 李勇也同样十分关心在丁墨身上发生的事情。 可结果却是有些不尽人意。 他的前妻，一直对李勇心存芥蒂。 语气冰冷的三言两语，便憋得李勇哑口无言，让他这个以口舌之利见长的销售专家风光不再。 光是和那个女人对话，就让李勇身上涨满了热汗。 自己始终是亏欠这对母女的，这样的自责心理，让李勇不知如何和她们对话。 而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却让李勇如释重负。 他觉得这件事情，自己还是少插手较好。 可正当他精神松懈的时候，那惊悚的铃声突然响起。 李勇几乎是从沙发上弹坐起身，一把抓起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李勇谨慎地说道。 「喂，您好，是李勇叔叔吗？」 对方的声音很稚嫩，像是个年轻人，李勇着实松了一口气。 「是我，你是」 「我是肖宝，是陆七的同学。」 肖宝陆七哦，李勇恍惚想起了，那个陆七不就是被小可修理过的男孩吗？至于这个肖宝 「那天在医院我们见过面的那个病床旁边的男孩就是我。」 那个名为肖宝的男孩开口解释道。 李勇搜索着回忆，想起当时在病床边有两个少年，他不知道肖宝是哪一个。 可他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便敷衍道：「哦，是你啊，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肖宝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结巴了好一会，才说道，「那个您知不知道，丁墨发生了什么事？」 李勇陷入短暂的沉默：「很抱歉，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你还是问她的母亲去吧。」 「可」肖宝咽下一口口水，「我听陆七说，她的母亲不是很好沟通。」 李勇叹息道：「这件事情你问我是没用的，我知道的，可能还没你多。」 「是这样吗」肖宝的语气有些泄气，「那好吧，还是谢谢您」 「不过。」李勇打断道，「那个叫陆七的男孩怎样了，他不一直调查着这件事呢吗？」 「不清楚，实际上，我也联系不到他。」 「哼。」李勇笑出声，「那也难怪，那个男孩，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 家里的大门突然打开了，李勇侧过头，李吉可正在玄关那里拍打着篮球。 李勇皱了皱眉，他曾多次提醒过李吉可，不要在家里玩球。 「我这边有事，先挂电话了。」李勇开口道。 「嗯，那好。」 李勇刚挂断电话，李吉可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的李吉可将篮球夹在自己腰轴，用一种轻蔑又带有痞气的目光瞪着他看。 「哼，又是给那个狐狸精打电话呢吧。」李吉可半咧着嘴，冷嘲热讽道。 李勇压着怒火：「我说过多少次！你要管她叫妈。」 「哼？去他妈的，老子没有妈。」 「呵。」李勇也咧开一丝笑意，「那你希望谁才是你妈？那个姓丁的女人？」 「duang」的一声，篮球已砸入了垃圾桶里。 「那个女人更不配当我妈！他妈的！」 李吉可光是听到「丁」这个姓，便是气急败坏。 他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又是「duang」的一声，关闭了房门。 李勇大声吼道：「你小子怎么这么狂啊！是不是又逃课了？给我出来！」 房间内李吉可的声音更盛：「去你的！老子不用你管！」 李勇跺着脚，捏了捏太阳穴，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正当李勇想要在沙发上午睡时，李吉可房间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李吉可径直走向了洗手间，李勇看向他，原来他回家只是为了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而已。 这个极小的细节让李勇有些诧异，实际上，这个孩子平日里极为邋遢，很少注意自己的形象。 莫不成，这个鬼小子有了喜欢的姑娘？ 正当李勇纳闷的时候，李吉可以准备上学。 走到门口时，李吉可忽然侧过头来：「今晚我可能晚些回家。」 李勇愣住片刻，随后迟钝道：「哦。」 「别惹事啊！」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可这句话还没讲完，李吉可便走出了房间。 学校里。 周斌站在教室门口，表情有些奇怪。 他一惊一乍的举动像是在与谁对话。 过了好一会，这个家伙才回到教室中，径直走向了肖宝。 「喂。」周斌显得有些难为情，肖宝知道，他并不是个放不开的家伙，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事？」 「那个我徒弟想见你。」 「你徒弟？」 周斌挤了挤眼睛：「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打传奇的那个。」 肖宝想了想：「嗯李吉可？」 「对！」周斌用拳头捶向自己的手心，「就是他。」 「可现在快上课了啊。」肖宝指着前头的时钟说。 「哎呀，我徒弟说，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肖宝触摸着自己的鼻翼，他担心李吉可会旧事重提，找他麻烦。 「可他找我，有什么目的吗？」 「我也不知道。」周斌摊开着手掌，「但我看起来，他好像没什么恶意。」 「是吗那好吧。」 站立在门外的李吉可果然没什么恶意。 不同于往日的暴戾乖张，今日的李吉可却是写满了一脸的倔强。 「喂，肖宝。」 李吉可居然主动向肖宝打招呼。 「啊，你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在调查我妹妹丁墨的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肖宝悬着的心，变得轻松起来。 「是啊，怎么了。」 「调查得有结果吗？」 「还没有。」 「是吗。」 气氛突然陷入尴尬，两个人谁都没有想要继续开口的意思。 「哦，对了，我今天晚上要去趟丁墨她妈那里，你也一起去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肖宝微微颦眉，因为丁墨的母亲，不就是李吉可的母亲吗？ 为什么他要说「她的妈妈」而不是「我的妈妈？」 「嗯好，反正我晚上也有时间。」 李吉可点着头，从表情是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那好，就这样吧。放学见。」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肖宝也转身回到班级里，周斌却像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怎么样，我徒弟和你说了些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放学一路而已。」 周斌的语气变得更加紧张：「靠，这明显是想要再堵你啊，这小子本性不改啊！」 肖宝付之一笑道：「我看不会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四 神秘跟踪「1.34」 「喂，你来了。」 李吉可背依着走廊的墙壁，目视前方说道。 「嗯，你等很久了吧。」 肖宝从对方的表情中体察出一丝不耐烦地情绪，看样子此前他一直站在这里。 「也没很久，跟我走。」 李吉可似乎并不想与肖宝有过多交流，他快步走在了前方，肖宝也随之跟了上去。 「对了，那个叫陆七的男生怎么样了？」说这句话时，李吉可没有回头。 「你是关心他的伤势吗？放心吧，他的伤势好多了。」肖宝以为李吉可能是对陆七心存愧疚。 「我不是指他的伤势，我是说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这小子去干什么了？不会故意离校了吧。」 李吉可一语中的，肖宝讪讪地说：「不会不会，他只不过还没有出院罢了。」 「哦，这样啊。」李吉可说道，「听说你们在调查我的妹妹，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和陆七认为，丁墨可能失踪了。」 「废话。」李吉可的声音却不怎么像发怒，「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清楚，这么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不是失踪了还能是什么。」 「说的也是呢。」肖宝小声回答着。 「我问的是，你们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或者怀疑的目标？」 肖宝迟疑片刻，虽然陆七此次去调查了方岳山，可他并不想将这件事情如实告诉李吉可。 「没有。」于是，肖宝决定撒一个谎。 「妈的。」李吉可突然暗骂道，「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靠。」 「哪个女人？」肖宝问道。 可李吉可却是酷酷的不加以回答。 哦，或许这就是他身为混子的风度吧。 日暮时分，二人终于来到了丁墨母亲家的门前。 李吉可毫不客气，大力敲打着屋门。 「开门！是我！」 好一阵子，屋内都无人应答。 而这时候，对面的住户打开了房门，一个老大爷怒声骂道：「吵什么吵！消停会！」 李吉可努着嘴，并没有和对方争执，敲门的力度居然真的小了些。 「现在的年亲人真实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大爷发出了这样抱怨的声音，摇着头闭合了房门。 「喂，李吉可，这里可能没人吧。」 「不可能的，我在楼下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车子，她一定还在家中。」 「你是说，她故意不见你？为什么？难道是她不想见你？」 「哼，我看是她不敢见我。」李吉可冷笑着，大声说道，「我知道你在用猫眼看我，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开门，我现在就去楼下把你的车砸了！」 三秒过后，李吉可果然行动起来。 在他踏下五阶台阶后，房门被打开了。 只不过那打开的缝隙很小，只能够人探出半个身子。 从缝隙中显露出一张女人的脸，肖宝第一次看到，便认定了她会是丁墨的母亲。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长相如此相近的两个人。 「你来干什么？」女人平静地说。 「我来干什么你会不知道？我妹妹呢？」 「妹妹？他没有你这个哥哥。」 「我去你的！我也没有你这个妈！」 李吉可大声一喝，冲到房门前，企图用力掰开屋门，进入这个房间。 奈何他体型瘦弱，年纪较低，即便用尽全力，也没能成功。 女人只是快速的一带，房门便牢牢闭合了。 恶毒的咒骂声从李吉可口中喋喋不休的传出。 肖宝很难记住他如此快速语速下，究竟说了些什么。 对面的房门再一次打开了，那个老大爷手中多了一把扫把。 「死小子，你不想活了！还在这里叽叽歪歪，找死啊！」 李吉可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那人，浑身轻微颤抖着。 他并没有向对方发怒，反而是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复而对肖宝说道：「我们走。」 背后再一次传来老大爷的声音，具体是什么内容，肖宝有些听不清了，一定又是些骂人的话吧。 或许是为了顾及面子，李吉可在楼道边走边讲：「别以为我不敢揍他，惹了我，天王老子我也敢往死里揍！」 肖宝望向李吉可，期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我小时候，他经常照顾我，老子我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家伙。」李吉可这样解释道。 肖宝突然明了，或许由于李吉可早已搬出了这个地方。 随着年龄的成长，周围的邻居已经渐渐忘记了他的模样。 他不想表明身份，或许并不是他所说的尊重对方，而是害怕对方认出自己。 或许他只是想维护自己幼年时，在邻居心中美好的形象罢了。 走到楼下，李吉可仍是愤懑不平。 盛怒之下，他飞快地走到一辆自行车面前，十分轻松地就给这辆自行车泄了气。 可他心头的气愤难消，他又狠狠地向那辆自行车踹上几脚，又吐了一口唾沫。 发泄过后，才对肖宝说道：「回家吧，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妈的妈的」 即便处在李吉可身后很远的地方，肖宝仍是能听到他振振有词的谩骂。 李吉可时不时的用力踢飞路边的石子，他好似并不担心会弄坏街边居户的玻璃。 「你的家在什么方向？」 李吉可踢飞一个石子后，突然开口道。 肖宝说出了那个位置，他没有刻意隐瞒。 李吉可皱了皱眉：「我和你一起走。」 「嗯？为什么？」 「靠，别问太多，别想太多，一起走就是了。」 实际上，两人同路并没有过多交流，肖宝也觉得和这样一个人一同走路很是尴尬。 过了许久，肖宝才开口搭讪道：「你和你的母亲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好像很僵啊。」 「嗯。」 「这是为什么呢？」 「不用你管。」 李吉可并没有解释这个问题的意愿，不过稍后，他竟然一拳轰向了电线杆子。 「妈的，好想揍那个女人一顿啊！」李吉可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肖宝，我们叫人，明天一起去堵那个女人怎么样？往死里揍她。」 肖宝愣住，还不等他回答，李吉可便突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妈的，我脑子里想什么呢，那个女人可是我的妈啊，我靠。」 「靠！」李吉可又一次用力轰向电线杆子。 肖宝僵硬地笑了笑，觉得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还是少接触为妙。 终于走到了自己家门前，肖宝礼貌性地说道：「李吉可，我到家了。」 李吉可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他的眼神望向了黑洞洞的远方，就像是雪夜里潜行的孤狼。 「喂，小子，你是不是又惹到谁了？」李吉可的声音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肖宝不明白他的意思：「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李吉可的声音变低了，「你好像被谁跟踪了。」 「跟踪我？」 「啊，也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过刚才那段路，我始终觉得有谁曾跟在我们后面。」 「不会吧，我最近没招惹过谁，那个人会不会是跟踪你的？」 「不会，我特意和你走同样的路。实际上，我的家和你在相反的方向，而背后跟踪者并没有犹豫，会让我觉得，那个家伙的目标本来就是你。」 肖宝努力回想着自己所招惹过了对象，可除了眼前的这个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得罪过谁。 李吉可拍了拍肖宝肩膀：「不管怎样，这段时间，你最好小心一点。」 随后，他好似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不妥，又把手缩了回去：「那我也走了，如果你们调查到了什么，请务必告知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五 离奇巧合「1.35」 趁着周末的时间，肖宝决定去调查最后一户失踪者的亲属，也便是薛嘉的家庭。 由于这个家庭就在自己所生活的城镇的缘故，肖宝只是搭乘了两趟公交车，便来到了目的地。 这些天，新闻报纸中有大量关于薛嘉失踪案的报道，所以找到她家的地址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肖宝之所以没提前来到这里或是采取报警的措施。 是因为陆七曾见识过的面包车与肖宝所乘坐过的方岳山的车辆并不一定会是同一辆。 陆七此次前行的目的也便是为了调查方岳山与整个事件的联系。 可陆七迟迟未归，肖宝联系不上他，唯有亲自去探访薛嘉的家庭，也好在陆七归来后，将这些信息分享。 薛嘉的家庭处在城东的旧民宅，刚一走进胡同里，便看到了电线柱上张贴着的，有关薛嘉的寻人启事。 肖宝走了上去，凝视着照片中笑靥如花的少女，心中难免有些隐痛。 在这座城镇里，在肖宝所生长的家乡，或许真的有一个恶魔的存在。 也许正是这个恶魔带走了丁墨，带走了薛嘉，带走了更多无辜的少女。 肖宝突然联想起古代祈圣的巫师，这些少女会不会成为了换取和平而牺牲的祭品？ 在肖宝向薛嘉的父母表明来意之后，他们表现出了十分热情的态度。 但这种热情却是凄凉的。 她的母亲曾多次提到薛嘉的事情而潸然类目。 通过对话，肖宝了解到，薛嘉所就读的初中与自己的学校仅相距一条街的距离。 两个学校是十分激烈的竞争对手，私底下，两个学校的学生也经常发生暴力冲突。 正如当时陆七所言，薛嘉正是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失踪不见的。 看来陆七曾跟踪的少女，正是薛嘉本人。 而当问到其他线索的时候，她的父母却满是无助。 她的母亲有些悲凉地说，自薛嘉失踪以来，肖宝是第一个登门拜访者。 换句话说，也便是薛嘉失踪的事件实际上是毫无进展。 临别之际，肖宝向薛嘉的父母要了一张她的寻人启事单。 上面记录了颇为详细的有关薛嘉的信息，肖宝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记住寻人启事单中薛嘉的长相。 从薛嘉的家里走出来后，肖宝来到了一处电话亭，打算再一次联络陆七。 出人意料的是，电话很快便被拨通了，可另一侧的声音，却不是陆七的声音。 「喂，您好，您是哪位？」 那个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又沉稳，像是来自一名成年男子。 「您是？」肖宝下意识地检查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他担心自己会拨打错误。 「哦，我并不是这个手机的主人，这是我捡到的手机。」 「捡到的？」肖宝忽然明白了，怪不得此前陆七一直不接电话，原来是他将电话丢掉了啊。 「您是这部手机主人的朋友吗？」对方询问道。 「嗯，我是他的朋友，我叫做肖宝。」 「真是太好了，我还在为归还手机的事情发愁，既然如此的话，我不妨将这部手机转交给你吧。」 肖宝想了想，然后爽快地答应道：「可以啊，我去什么地方找您？」 「哦，不如去那个地方吧。」 男人说出了一家冷饮店的名字，正巧那个地方离肖宝较近。他去那里的话，只需乘坐一趟公交而已。 「可以啊，半个小时后我就到，真是太感谢您了。」 肖宝挂断了电话，来到站台旁，开始等待公交车。 不一会，公交车便来了。 由于是周末的缘故，上班的职员较少，车上有些空闲的位置，肖宝找到了后排的位置，坐下身来，开始查看着那张寻人启事单。 「薛嘉，女，初中二年级」肖宝喃喃自语着，然后将视线瞥向她的照片。 「单从长相判断，真是个好看的姑娘呢。」不过肖宝自己并不喜欢这种类型，或许薛嘉的长相会符合陆七这个怪人的胃口。 想到这里，肖宝竟莫名地微笑起来。 可接下来，这幅画像的某个地方却如磁铁般将他的目光吸引。 这个细节使肖宝的呼吸骤然急促，脑袋猛然有些嗡鸣。 若不是坐在座位上，肖宝真担心自己会突然瘫倒。 他的手掌不自觉地用力，捏皱了寻人启事的一角。 那个画像的脖颈处露出了一个细小圆角，从那个圆角的形状判断，那应该是一个护身符。 更为恐怖的一点便是，这个护身符的形状与田慧曾给予肖宝的那个护身符一致。 肖宝慌张地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护身符。 虽然画面中只露出了护身符的一个边角，可肖宝却十分确认，那个护身符就是自己手中的这个。 一瞬间，肖宝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腾地站起身来，周围的人一齐投来诧异的目光。 肖宝又缓缓坐下，左腿因颤抖不自觉地颠动起来。 「没错的这个护身符是田慧给我的那个可她为什么要说，那是胡月的护身符？」 肖宝抱紧了脑袋，将整个头颅抵向膝盖—— 「或许，这本来就是田慧给予自己的暗示这也就是说，薛嘉的失踪，和那些人果然有关，那么陆七真的找对了方向！」 可此前自己一直联系不到陆七，刚刚又突然得知陆七的手机遗失了。 肖宝突然感觉到这其中的古怪。 不对，不对。 陆七去了那个村子，他尚未联系自己。照理说，他应该还没有从那个村子归来才对。 就算是陆七真的遗失了手机，也绝不会丢在这个城镇，而是应该丢在那个村落。 此时那个声称捡到陆七手机的男人一定是在说谎，他并不是在这个城镇中捡到的手机，如果他是在村庄中捡到的手机，又亲自来到了这个城镇，那么他的目的便是 他的目的很有可能便是调查与陆七相关的人，加之这个护身符的提示，他的身份便很有可能与失踪案有关。 不过按照最初的设想，那个劫匪是方岳山的可能性较高。 刚刚对话的男人，声音明显与方岳山不同，那个人会是谁？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应不应该去赴会？ 肖宝的头顶涨满了热汗，正当他迟疑之际，公交车的播报提示到，他到站了。 肖宝松开手掌，他这才意识到，手中的寻人启事单已被他捏不成样子。 抬头看，果然到了约定的地点，那家冷饮店就在站台的旁边。 肖宝站起身，从窗外向外望去，大街上满是来往的人群。 一瞬间，他的目光目突然与某人相撞。 那个人的视线彻底锁定了肖宝，紧接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肖宝仿佛被那个眼神下了魔咒，身体一动不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那个人。 燥热的空气，嘈杂的声音，额头的汗滴。 许多事情，在这一瞬变得宁静。 肖宝听见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唤起这种悸动的本质，是源于人类最初的恐惧。 呼——车门闭合了，提示音开始播报下一站的站名。 肖宝站立着身体久久不能坐下。 直至汽车使出很远，他才如释重负地坐下身来。 旁边一位老婆婆用手指戳了戳肖宝：「小伙子，想什么呢？坐过站了吧。」 「啊，没没想什么。」 肖宝恍惚地应答着。 「我都大声提醒你好多次了，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啊。」老婆婆叹息摇着头，「越来越不像话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