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女山大王》 一、灵魂苏醒 边冰玉躺得如此安静,难怪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逝者。 实际上,经过寨子里的神医陈先生的诊断,边冰玉生还的希望十分渺茫,不,简直就是毫无可能。寨子里已经派人到不远的兴宁寺联系和尚来做法事了。 山寨大头领,山寨创始人唯一的膝下爱女不幸逝世,应该是一件极为悲伤的事情,但是,现实似乎有些不一样,整个山寨躁动着一种异样的情绪,不是悲伤,是如释重负。 虽然每个人都装得很悲伤的样子,但是过于轻快的脚步,过于忙碌的身影,过于琐碎的说话,器官之间搭配不当的悲伤表情,暴露了他们的真实心情。 没有一个人知道,边冰玉的身体虽然不能动弹,整个人却正处在剧烈无比的挣扎之中,那种撕裂般的痛正在扎腾着她,只是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对这种痛作出反应。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身体醒来了。 只是,遗憾的是,醒过来的,是另一个灵魂,一个来自多年以后的灵魂。 她是一个大学生,富家女,带着闺蜜和男朋友一起外出旅游,结果三个人在外露营时,她突然不知怎么的,被人扼住了咽喉,然后 醒来后,发现躺在了这陌生的地方,而且还发现,她的记忆系统出现了非常紊乱的状况,一会儿是善良安静的女大学生,一会儿又恍恍惚惚的似乎成了一个狠辣坚忍而风光的女山寨王这让她的记忆遭遇了很严重的撕裂,使得她很是慌乱和痛苦。 但是,她的身体仍然动弹不得,五脏六肺也一样处在撕裂状态中,这不象是心脏触发的问题,而象是经过激烈的对抗引发的。 边冰玉好不容易才从慌乱中冷静下来,痛苦也慢慢的适应或者说确实减弱了,尽管眼睛睁不开看不到四周的状况,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不是在医院里,很可能是阴曹地府可也不可能啊,进了阴曹地府,眼睛还能睁不开身体都不存在了吧,还能有身体在作痛 这时她感觉到了有人走了进来,却是一个女声,她说道:“陈先生,二头领说,两天来你已经尽力了,看来已经没办法了,现在该给大头领换上寿衣,备办后事了” 边冰玉恍惚之中,居然能意识到这大头领指的是自己,并且,似乎也记起了这说话的人,是自己认识的人,叫刘二娘,她和他丈夫,好象是专门在山寨里为逝者更衣修容之人。 作为网络文学爱好者之一,边冰玉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可能我是穿越了这些记忆,是原来身体的主人,残留在这身体里的记忆否则的话,我从来没见听过这个声音,为什么会知道她是谁 大头领,这是对,这是山寨,她或者说这身体的原主人是这个山寨的大头领,也就是寨主。 一个平时善良得连动物都不去伤害的女大学生,摇身一变,竟变成了占山为王c打家劫舍的女强盗头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男声叹了口气道:“老朽也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边老爷子临死之前,将边姑娘托付给老朽,让老朽视同儿女,若是救不活她,老朽将来如何在地下面对故人” 边冰玉心里恍恍惚惚的想起来了,这是陈木老先生,是父亲特意请到山寨里来的神医,不对,我爸爸是一名公司总裁才对乱了,全乱了,看来是真的穿越了。原本不相信穿越这种东西,没想到啊,只怕是应了一句话,世上本来没有穿越,穿越的文多了,也就有了穿越。 也好,总比那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强,只不知道是单方面穿越,还是互换身体的穿越,若是互换身体,也算是给了父母一点念想,若是单方面穿越,对于父母来说也太残酷了,不知道他们会怎样伤心呢。 刘二娘道:“老先生,大头领都这么对待你了,你还能对她这么好,老先生这样的善人一定会得到好报的。” 边冰玉恍惚记了起来,陈老先生确实一直都对自己挺好的,依稀记得有一次她中了重伤,老先生为了得到一株草药,冬夜冒雪登山,摔断了腿,半个月动弹不得,还拖着伤腿为她治伤,可是听刘二娘的语气,好象对他并不怎么好,但是记忆里却又丝毫想不起来 陈老先生苦涩一笑道:“她只是个孩子老朽年近花甲,还能跟自家孩子计较不成只盼她年长之后,自然就懂事了,哪想到会遭此一劫” 又对刘二娘道:“刘二娘,我也知道,这些年你们一家也让这孩子给折腾了不少,也请你一家原谅她吧” 刘二娘无语,好一会儿才道:“老先生这话折煞了老奴了,我们这些下等人,活该就是受气的命,哪有资格说原谅两字反正我们一家人的命都是老寨主给的,就算是大头领想要我们的命,也是该的。” 话虽如此,但一股幽怨之气,还是能听得出来 的。 边冰玉心下明白,自己料来对刘二娘一家,也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只是不知何故,也是了无印像,倒是记得有一次生病时,刘二娘曾经悉心照顾过她。 “好了,不必提了,我回避一下,你,就给她更衣吧。”陈老先生岔开话题说道,语气中颇有不舍之意,甚是酸楚。 刘二娘道:“都说老先生是神医再世,以前边老寨主也是练功走火入魔,也让你治好了,莫非边头领的内伤,比老寨主还重” 陈老先生道:“人家是有备而来,这本秘笈,全部是针对边姑娘的内功心法,别人练来,倒还无事,边姑娘练的话,刚好把所有死穴激活,致全身内息逆行,可讳阴毒之极” 刘二娘道:“边头领也真是的,武功都这么强了,还跑去抢这秘笈干什么,象老寨主一样,练好自家的,还不一样英雄盖世,白白把自己的性命丢了,还早不” 陈老先生苦笑一声,脚步声过,传来一声关门声,应该是离开房间了。 边冰玉脑海里突然浮起许多陈老先生的记忆片刻,从小到大都有,小时的最多,父亲外出,都是老先生照管,喂她哄她疼她,长大后的倒是少了些,除了那次受大伤,就只有一次,是在她陷入苦战时,带了人冲过来替护她撤退 正在脑里闪过这些片段时,却听刘二娘叹了口气,说道:“大头领,我给你叩头更衣了,给你穿上好的,好生上路,保佑我一家人平平安安,小孩子乖巧伶俐,大人身强力壮,老人加增福寿”念叨一遍,也不知叩了几个头,这才过来,要替边冰玉脱掉衣服,无意中摸到边冰玉的手,打个哆嗦,抽身走出,大声叫道:“老先生,你c你快进来” 二、奇迹 老先生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刘二娘道:“你来看看,边头领的身体,还是暖的” 陈先生一怔,急忙回来,抓了边冰玉的脉,一时又惊又喜道:“天可怜见,她她活过来了” 刘二娘道:“是吗,那敢情好。” 陈老先生道:“她气血逆行,经脉倒转,死穴全开,内息崩塌,原本是不可能挺过来的,能挺过来,那是莫大奇迹,或是边老寨主英灵护佑,命不该绝。” 刘二娘下意识的道:“是是是,是是是”一时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老先生又道:“你不要出去,且把门关上,可以吗” 刘二娘道:“我懂。可是,陈老先生,你真的还要全力救她吗” 边冰玉虽然年轻,却不是愚钝之人,听到刘二娘这么说,心里便明白,刘二娘的内心深处,并不希望她,不,是原来的女寨主逃过此劫。 陈老先生说:“二娘,我知道近些她对你也不好,但是,只要她一息尚在,我怎么可能不救她” 刘二娘道:“可是” “可是什么” “你会,得罪很多人的。” “二娘,我懂,但求无愧于心吧,我不救她,跟亲手杀她有何区别,这我做不出来,帮忙把门关上,别让他们知道,能不能救活,现在也还难说。” 刘二娘犹豫了一下,不无勉强地答应了。 边冰玉忽然身上有痛感,躯体上十几个地方被神速地插上了针,但是这痛感一闪即消,这些部位随即便有炙热感,并逐渐互相向邻近的炙热位置延展,不太一会便联成环状,热气在这环状中不断流转,形成一股彼此互通的暖流,带动着整个躯体在变暖,变舒服,原本残留着的撕裂痛感,也在这样的暖流中渐渐消失。 突然间,她的头顶百会穴上,又轻痛了一下,不久,热流又朝着百会穴涌过来。 边冰玉的脑袋,终于获得了足够的力量,于是,她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记忆里面存在着的,一个面目精瘦的老人,对,就是神医陈木老先生,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见她睁开眼,顿时落下两行老泪。 刘二娘站在一边,脸上虽然带着笑,却难掩惶恐和失落。 却在这时,屋子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一群人正在过来。 只听得一人笑嘻嘻道:“大头领,从今往后,大伙就得仰仗你了,你就带着大伙好好干,咱这寨子,早晚还是这个”这是一个声音沙哑的男声。 “就是,若是早点由大哥来打理这寨子,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 另一人沉声说道:“四弟c七弟不可胡说,大头领尸骨未寒,你现在就说这个话不合适,让外人听了,还以为你心里巴不得大头领死,这成何体统”这人声音低沉,内力显见雄厚。 那声音沙哑的人道:“嘻嘻嘻,我错了,我错了,改,马上改还不行吗我那里盼望大头领死了,昨天我不是跟着大家哭过吗,我哭得有多伤心你们知道吗” 这是边冰玉倒是想起来了,那声音沙哑的人,是这山寨的五头领黄豹,而内力低沉声,是原来的山寨二头领,叫祁镇,虽然是二头领,但是在辈份上却是所有山寨头领的大哥。 只听得另一人道:“四哥,就算你对大头领有怨气,但一切死者为大,看在老寨主的份上,这个时候多注意点才是。”这是个温和的男中音。 边冰玉听得这声音,忽然间心里一暖,这男中音的主人叫蓝澄宇,是山寨头目中唯一做过秀才的,他好象跟边冰玉的原身主人有过甜蜜的相处,所以听到他的声音时,边冰玉的脑海里自然就浮出了他的影像,年轻帅气,一脸温柔 只听得黄豹道:“好了好了,都别这么看我,我怎么了,我说我不难受了吗我哭,我现在就哭行不行呜呜呜,大头领,你死得好惨哪” 祁镇沉声道:“好了,别闹了,给我安静。” 那嘈杂的声音总算是停了下来。 边冰玉心里不禁有些酸楚,虽然说这许多恩怨其实跟她无关,但是山寨中有些人的态度也是够让人心寒的怎么就穿越到这么个地方来了呢这个大头领的人缘到底是多差啊,为什么这么差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份了 可是留在这身体的,居然完全没有负面的记忆,这怨气从何而来,竟不得而知。 陈老先生对于这些声音似乎充耳不闻,专心地继续拿着银针,一根根地继续朝边冰玉身上扎,现在扎到了手指尖,很快的,指尖上也有了炙热感,身躯上的那股暖流,也在朝指尖努力靠拢中 边冰玉好象有点明白了老先生的意思,他这样做,是在逐个激活她的器官,这种方式在现代医学上完全不存在,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对了,气息,穴道,经脉她似乎记起了这些,原来就是借用真气打通全身,恢复活力。 就在这时,祁镇在门外喝道:“门怎么给关了有人在里面吗” 陈老先生朝刘二娘点一点头,刘二娘道:“是老奴在里面。” 祁镇道:“你在里面干什么,为何关门” 刘二娘正要回答,陈老先生摇了摇头,让她把耳朵附过来,轻声道:“告诉他们,你在给大头领换寿衣。” 虽然这个耳语声离边冰玉也算相当近,但这声音压得很低,按理说边冰玉是听不到的,但不知是不是刚醒之人耳朵特别敏感的原因,边冰玉居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刘二娘道:“老奴正在给大头领换寿衣。” 祁镇道:“好,那你先换吧,我们再继续朝前走走。” 却听得有人道:“大哥,不对,刚才明明有人看到,是陈老先生进去之后才关的门,难道是要当着陈老先生的面给大头领换寿衣吗只怕是,还不死心,还想要救活大头领吧。这也真是太怒力了吧,就那么想着我们大家过不上好日子吗” 刘二娘幽怨地看一眼陈老先生。 祁镇道:“真有此事” “是,刚才有人亲眼所见” 三、借口 祁镇道:“刘二娘,怎么回事,别忘了大头领还是个黄花闺女,换寿衣的时候,岂能有其他男人在场” 又道:“陈老先生,你是不是在里面在的话就回个话,不在当然就回不了,那回头我把那个谎报你在里面的人砍了便是。” 刘二娘不作声,陈老先生苦笑一声,说道:“老朽确实在这里。” 祁镇道:“老先生,这样好像有点不好吧,人家在给大头领换寿衣呢,大姑娘死后的身体,你就那么想看吗” 老先生道:“换寿衣之前,需要放置好蜡烛香火,刘二娘心里害怕,不敢一个人放,让我帮着先把蜡烛香火弄好,眼下也差不多了,我马上就出来。” 一面说,一面掏出十枚银针,瞬间插满边冰玉十个脚指,随即飞快地点起香火蜡烛,说道:“二娘,一切有劳你了,只希望你能尽心尽力,让她活下来,老寨主地下有知,也会感激不尽的。” 刘二娘不作声,显然内心深处,也在激烈斗争着。 “刘二娘,多想一想老寨主的好,边姑娘只是年轻不懂事而已。”老先生几乎是在哀求了。 “你出去吧,我c我,我懂的。”刘二娘涩声道。 边冰玉心里很是害怕,总感觉刘二娘言不由衷,她刚刚死过一回,无论如何不想立刻就死,真想拉住陈老先生不让他走,可是身体却不能动弹分毫,眼睁睁地看着陈老先生走向门口。 老先生把门打开,门口几个人探头看看,祁镇问道:“刘二娘,需不需要再派个女人来帮你的忙” 刘二娘道:“不用了不用了,这种活别人也不愿意干。” 祁镇道:“有什么不愿意干的,老寨主苦心打造出这个山寨,让弟兄们有了落脚之地,一个个活得自在快活,让他们的婆娘来帮个忙也是该的,要不你等等,我回头给你安排几个人过来。” 刘二娘道:“多谢二头领的好意,不用叫别人了,老奴自个就行。” 只听黄豹道:“什么二头领,蠢婆娘,现在已经是大头领了,要叫大” 祁镇道:“说什么呢,等把大头领安葬了再提这话。” 他把门关上,看看陈老先生,忽道:“看老先生这脸色,怎么显得如此疲惫,该不会是刚刚又耗掉了内力来救人吧” 陈老先生叹口气道:“祁头领眼力不凡,确实如此。” “看来他们猜得没错,你还是不死心,还在全力施救大头领,老先生如此忠心耿耿,实在是难得啊难得。” “唉,你们是清楚的,边姑娘惨遭暗算,遭遇不测,老朽愧对边老寨主重托,自罚损耗三成功力,以示悔意。” “虽说是暗算,难道不是怪她自己吗,为什么突然跑到庙里抢个书生回来当押寨郎君白面书生就这么了不起吗”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祁镇道:“你们不要说了,老先生,你忠勇过人,我十分佩服,但有件事,有点难以开口,你说我是现在说,还是等几天再说” 陈老先生道:“不太象是好事” “是这样的,前些天我收到了一些同道的口信,本来不太想为难老先生的,但是这事关系到整个绿林同道,说是老先生曾经去救过狗官江凡,是也不是” “江凡乃大周朝清官,清正廉明,救他之事,边老寨主也清楚的,有何不妥吗” “当然不妥,那江凡屡次杀死绿林道上好汉,是所有绿林好汉的公敌,所以老先生此举,引起绿林同道非常大的不满,要跟本寨借老先生一样东西呢。” “祁头领见笑了,老朽清贫一生,身无长物,怕是借不出什么东西吧。” “别的东西你借不出,这一样你肯定借得出。” “是什么呢” “那当然是你的脑袋”祁镇说着,冷笑一声道:“谁来把叛徒陈木给我砍了。” 陈木并不慌乱,说道:“祁头领要知道,老朽可没跟你们一样上山落草,我住这山寨,只不过是来还祁老寨主的人情,当时说好了的,想留便留,想走便走,什么交椅,老朽从来不坐,什么分赃,老朽也从不参与,给你们治病疗伤,也是按价收费,你若想用山寨规矩来杀我,那是大错特错了。” 寨里的八头领王耿道:“大哥,他说得对,他不是咱山寨的人,是到寨里来长住行医来的,老寨主当时求了好久,做了好多保证才愿意留下来的,你用山寨规矩定他的罪说不过去的。” 众头领纷纷点头。 祁镇道:“这事我倒是忘了,好象当年还真有这份约定,这么多年来,他治疗必收钱,大伙私下还怪他贪财,倒忘了这事了。” 陈木道:“祁头领若还尊重边老寨主当年之诺,那就别再为难老朽,老朽就此下山便是。” 祁镇道:“那好,既然是老寨主有言在先,咱们不坏这规矩,这反叛之罪,是我考虑不周,此罪就免了。” 陈木道:“祁头领有信有义,老寨主地下有知,应该也会深感欣慰。” 祁镇道:“这样吧,老先生,请交出一千两银子,马上让你回家。” 陈木愕然道:“祁头领,老朽来去自由,这一千两银子是什么意思” 祁镇冷笑道:“来去自由,那是没错,当年你若离开,那自然不会收你银子,但你在山上前后住了十年,而且还在这里做了十年生意,一年收你一百两银子作为食宿费加保护费和经营费,不过份吧。” 陈木苦笑一声道:“居于此地,收入微薄,身上所积不过纹银百两,这上千两银子去哪找” “没有很简单,你若拿不出来,就地砍了,人死,债清。痛快点,你就直说吧,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陈木道:“老朽从来没听说过有这规矩,否则十年前老朽就直接一走了之了,如果没有这规矩,是你随口说出来的,恕老朽不能从命。” 祁镇不可一世的道:“是我说的又怎样从今天起,寨里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几个人齐声道:“对,从今天起,由大哥说了算。” 四、生死之间的泪水 陈木道:“二头领什么时候成大头领了老朽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祁镇道:“老寨主死后,这寨主原本就该由我来当,老寨主指定接任的本来就是我,这事寨里无人不知吧,你也是知道的吧。” 陈木道:“可是事实上接任的不是你啊。” 黄豹道:“那是我大哥敬重老寨主,接受了他独生女儿也就是我们小师妹提出的擂台挑战,只因手下留情,宁可一败,也不愿伤害小师妹,因此将这寨主之位,让给了小师妹” 好几个人齐声道:“正是,否则以大哥的武功,怎么可能输给小师妹,都是因为手下留情才输的。” 黄豹道:“可惜大哥失算了,真不应该让她的,若是大哥一直当寨主,我们寨早就兴旺发达了,哪用得着天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祁镇甚是得意,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偷偷告诉你们,我当时也是已经用了七成,不,是六成功力了,小师妹得到师父真传,还是很厉害的。” “所以说没用全力嘛,这谁看不出来”黄豹道,大家纷纷支持。 陈木淡淡一笑道:“是吗,原来当年祁头领在擂台上一连被踢下擂台三次,受了八处大伤,让老朽整整治了半个月才好转,一切都是因为心疼小师妹而只用了六成功力,祁头领如此舍己为人,如此高风亮节,别说绿林山寨,放眼天下,怕也是万中无一,老朽失敬了。” 祁镇一时哑口无言。 王耿道:“光是武力有什么用,治理山寨难道靠武力就行了吗” “对对,文的方面一塌糊涂,跟大哥比都差远了,所以这寨子给她搞得越来越差。” 陈木道:“纵然如此,现在这寨主之位,也没人说过就是祁头领的吧。祁头领迫不及待地发号施令,是不是有点过于着急了” 祁镇不耐烦道:“我们这里是山寨,不是官府,哪来那么多规矩,大头领死了,便是我来说了算,弓箭手过来,给我准备射死这老头。” 又大声对屋里道:“刘二娘,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弄好不就是要尽快帮大头领换上寿衣,送她进棺木吗,这有多难,你快点弄好,我这边自然有赏,你若只顾拖延,那我从此对你一家人可就不客气了。” 陈木心里一寒。 祁镇的言外之意太明显了。 屋里刘二娘答应一声,眼睛看着边冰玉,表情甚是复杂。 这个时候,边冰玉正在渡过一段艰难无比的挣扎期。 原来,她的意识虽然清醒,耳力也极端灵敏,但是,她的躯体四肢,仍然处在不听使唤的状态,感觉似乎是灵魂还没办法完全进入这身体。 其实,是她身上的力量,还没有达到可以驱动身体的程度。 慢慢地,通过陈老先生的针炙激发的热力,开始照着针炙的路径,汇点成线,化线为流,蔓向头顶,冲击四肢,然后又返归丹田。 陈老先生以损耗五年内力为代价,在边冰玉身上完成的金字三十八针,乃是他针炙技术的顶尖功夫。 三十八针,在老先生的内力助力下,各自激活一个关键穴道,并形成内力流,去冲荡修理被摧毁的经脉系统。 一番又一番的冲击下,终于,因为走火入魔而毁掉的丹田气海,得以重新整理。 这个整理的过程,极为痛苦,几乎就是一种体内无麻醉状态下的神经驳接。 而边冰玉,不得不把有的力量,都用了对付这种痛感上。 本来以边冰玉的内功基础,经脉一旦修复,就可以自动运功跟随这股内息流行进,从而形成更强大的内息体系,加速完成修整过程。 那只需要不到一柱香时间就足够了。 但是,这是另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基础的边冰玉,她只能被动地完成整个整理过程。 所以,这个过程的漫长,超过了陈老先生的想象。 而这个时候,祁镇的这一声喊话,基本就是明示刘二娘,不许给任何边冰玉生还的机会。 显然,刘二娘现在非常有机会照办,而且看来也非常有必要照办,一是本身意愿,二是遭到了威胁。 边冰玉本来就是必死之身,知道她还活着的,就只有陈老先生和刘二娘,但陈老先生处境也非常不妙。 而边冰玉,这时除了眼睛能动,什么都动不了,与死无异,所以她的命,就掌握在刘二娘的手里。 眼见床前的刘二娘把目光投向她,目光里夹杂着犹豫和惶恐,边冰玉心头太急。 忽然,刘二娘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带着仇恨和愤怒,把双手放到面前, 慢慢地朝她伸过来,手有些发抖,不,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她被仇恨支配了吧,这是要扼杀她吗 边冰玉心里一片冰凉。 真是想不到,这里除了陈老先生,人人都巴不得她死。 但是,有些人是为了夺她的权,有些人只是不堪忍受她的暴戾。 刘二娘当然不会想到夺权,而且她面善,一看就知道是个饱经苦难的中年妇人,绝不是作恶之人。 让这么一个中年妇人出现犹豫,甚至眼里闪过愤怒,已经说明了,原主对于她有多不友好,一定是在她心头留下过很多伤口,再加上外面祁镇要杀人的压力,才逼得她动了恶念。 这就叫,哪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了吧。 怎么办呢,真的要刚穿越过来就死吗,那一定会成为穿越界的大笑话吧 不行,不能死 生死悬于一线之际,边冰玉的心反而格外澄澈。 边冰玉凄楚地看着刘二娘,有哀求,有不甘,有同情,眼角里,不知不觉地滴出了眼泪,那是后悔的眼泪。 这时,做什么都没用,而且也做不了什么,只有真情的歉意和少女悔恨的眼泪,才是对付这个面善的中年妇人唯一的武器了。 边冰玉坚信,这眼泪,能唤回这妇人的善念。 刘二娘看到了她睁开了的眼睛,可能看到了她的哀求,她的不甘,还有她的同情,以及她眼角里的眼泪,唯独没有看到,平常展现在目光里的凶狠和威胁。 刘二娘怔了一怔,眼里的愤怒消失了,变得迟疑起来,手也停了下来,僵在了半空,不再动了。 边冰玉受到了鼓舞,忍着疼痛,说出了细如蚊叫的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花光了她所有的力量,但是命悬一线之际,她必须说。 说时,她的眼泪涌得更欢了。 柔弱的眼泪,真情的道歉,果然有效果了,刘二娘收回手,掩住了嘴巴,不断地擦眼泪。 这期间,外面脚步声急,不知多少人围过来,很快在陈木的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是谁,犹豫着道:“大哥,没必要这么做吧” 有人开了口,大家也就跟着出声:“是啊。” “放了他吧。” “好歹也在寨里十年,我们有哪个不被他治过伤甚至救过性命” “老寨主好不容易把他请过来的,你把他杀了,传出江湖,还有别的郎中愿意来吗” “就算有人愿意来,也难有他这样的医术啊,他是天下少有的神医” 五、秀才有理说得清 祁镇一脸冷峻,却不说话。 眼看着弓箭手们已经完成合围,已经开始准备引弓搭箭,只听得一人大声道:“大哥,使不得呀,你会后悔的” 看时,只见一个人飞步而来,一个长掠,飞身落到陈老先生身前,张开双臂,护住陈老先生。 此人是个青年,长得齿白唇红,脸如冠玉,头戴纶巾,身穿青衫,却是山寨里唯一的秀才出身的好汉,山寨里的军师蓝澄宇。 陈老先生松了口气。 原来这个蓝澄宇算是山寨里的清流,他是秀才出身,只因考场遭遇不公,怒告考官,却被官府官官相护,反诬陷入狱,以反叛之名判了处斩之刑,幸运的是,正好是跟这山寨的一名头领同时被处斩,在押解往刑场途中,山寨众头领一通大闹,所有刑犯全被救。 蓝澄宇经此一劫,对官府心灰意懒,加上父母早亡,了无牵挂,索性就听了边老寨主的相劝,上山落草。 蓝澄宇虽是秀才,却也学过一些武功,原本准备一旦文试失败就去武试,结果却落草了。 当然,刚落草时,蓝澄宇的这点身武功,实际上是不入山寨好汉们的法眼的,都拿他当笑话,如果不是出身秀才,怕是要沦落为普通喽啰。 但是蓝澄宇性格倔强,勤奋好学,天天学古人闻鸡起舞。 边老寨主惯于早起,起来总是看到四下还安静之极,蓝澄宇已经在习武,心下很是喜欢。 老寨主性格粗豪,平生好为人师,看到身边有人练武不对时嘴巴便发痒,蓝澄宇练的错漏百出,他的嘴巴就越发痒个不停,于是蓝澄宇的晨练变成了晨学,一个教上了瘾,一个学上了瘾,蓝澄宇特别好问,是难得的好弟子,一来二去,竟让他学到了边老寨主的大部分武学,很快的就超越了绝大部分人,若不是边老寨主猝然长逝,怕是一身本领都教给他了。 蓝澄宇沦为草寇,但并不象一般山寨好汉们那样,他做任何事都留有底线,都有分寸,绝不做穷凶极恶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恰好正对边老寨主的胃口,所以遗憾无子的边老寨主,几乎是把蓝澄宇当成儿子来对待的,他觉得平生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顺手把蓝澄宇救了并带回来,他的心里,其实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 所以看到他过来,陈老先生当然松了口气,反正不管谁来,不管能不能最终解决问题,只要可以多拖一点时间,事情都会有转机。 只是,刘二娘,有没有可能她被大头领伤害过太多次,差点还杀了她儿子,最后虽然没杀,但几乎打断了一条脚,这个积怨如此之深,再经过祁镇那样暗示,如果她突然不顾一切的发难,边冰玉身体状况这么差,是不可能逃得过的。 蓝澄宇一把拦在陈老先生身前,大声道:“谁也不许放箭。” 对祁镇道:“大哥,你听我说。” 蓝澄宇虽然出身秀才,温文尔雅,在头领中有点格格不入,但在喽啰中威信不低,物以稀为贵,山寨知文识字者不多,所以特别敬重这类人。且寨内不少人需要写个家信什么的时,都喜欢找蓝澄宇代笔,蓝澄宇总是有求必应,所以很多喽啰都喜欢他。但祁镇今日火气奇大,就是想要杀掉陈木,气急败坏道:“秀才,你自己说要巡视,又跑回来干什么” 蓝澄宇指了指陈木,说道:“大哥万万不可冲动,老先生死不得。” “给老子躲开,别惹恼了老子,连你一块射死。” 蓝澄宇道:“大哥,听我说,陈先生当世神医,若没有他,寨内很多兄弟,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就连大哥你,前后被他救了三次,就是说,没有他,你已经到阴曹地府报到了三次了” 祁镇涨红了脸道:“妈的,老子不听,不听不听不听,你滚赶紧滚” “大头领还在里面躺着,没下葬之前,你不能算是寨主,你匆忙发号施令,又要打又要杀,那是公然越权。” “你这是打算跟我作对吗” “对,你越权发令,我当然可以抗命,抗命怎么了,最多算兄弟火拼,一旦火拼起来,谁胜谁败恐怕也难说吧。” 祁镇跟蓝澄宇虽不曾直接交过手,但对他的实力十分忌惮,听他这么说,气焰短了几分。 蓝澄宇道:“你若想发号施令,那就等做了寨主再发号施令,到时全寨都得听你的,但现在你如果匆忙下令杀人,大家都有理由认为你巴不得大头领早死好取而代之,大头领的父亲是你的救命恩人,陈老先生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传出去,我看你这辈子也难抬头了吧。” 祁镇脸色发青,悻悻的道:“姓蓝的,你把话说明白一点,你是在骂我恩将仇报不成” “是不是恩将 仇报,你心里有数,为什么非要这时杀陈老先生,不就是怕陈老先生把大头领救活了吗,你这是利令智昏,为了做大头领,连神医都杀,就不怕冷了大家的心吗你这是在提醒大家,你一旦做了大头领,大家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一样可能无缘无故的被杀。” 祁镇一时语塞,说道:“行了,那就不杀他了,但他在这里做了十年生意,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来人,把他押下去。” 祁镇见抓了老先生,转过身来,敲门道:“刘二娘,里面的事情处理好了吧” 里面刘二娘答道:“二头领,你刚才这么一闹,闹成了一件大喜之事。” 祁镇道:“大头领被人暗算,有什么可以喜的” 只听得里面传来另一人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二娘,你开门让大哥进来。” 一听到这声音,室外的诸人如闻霹雳。 这是谁的声音。 这不是不是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万个不可能。 可是这声音,又又 门打开了。 里面烛光明亮。 祁镇一时冷汗如雨,竟没敢朝屋里看,颤声说道:“刘刘刘二二二娘娘” 里面那人幽幽的道:“大哥,这里没有娘娘,你不想进来见个面吗” 没办法了,只能朝屋里看了。 看到了,草席上,摇曳的烛火里,一头乱发下,一张极其苍白的脸,带着一点前所未见的微笑。 没错,人,是坐着的,不是躺着的,所以这张脸,才看得很清晰。 是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安静地坐着,睁着一双大眼睛,平静地看向外面。 六、坐着的那位姑娘 每一个人的牙齿都在打架,都发出了可怕的声音。 一个简易灵堂,一张破席,一个坐着的面无人色的姑娘,满屋的香和烛火将这一幕场景,照得奇诡怪异恐怖之极。 祁镇双脚一软,立刻跪倒在地,其余的人,也纷纷跟着跪倒。 祁镇道:“大大大头领我我罪罪该万死,我这就放了陈陈老先生请你放心的走吧,安心的走吧。” 扭头叫道:“放陈老先生” 抓住陈木的人,早就跟着先跪下了,急忙起身,七手八脚地把陈木身上的绳索解开。 姑娘依旧面无表情,无力的说道:“走我走哪里去,这里不是我的家吗,这里不是我的寨子吗” 祁镇道:“知道知道,这里永远是你和老寨主的家,永远是你和老寨主的寨子。” 众人齐声道:“对对,这里永远是你和老寨主的家,永远是你和老寨主的寨子。” 姑娘道:“那你还说让我走” 祁镇道:“我明白了,我们已经找到那个害死你的人,我一定会在你灵前,用他的脑袋祭你” 姑娘道:“说了半天,谁告诉你我已经死了刘二娘,告诉他,我是不是死人。” 刘二娘道:“你们搞什么,是大头领活过来了,这还不明白吗” 她话音刚落,祁镇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几乎晕了过去。 其他人则呆若木鸡。 只有蓝澄宇一人,原本立于一边,也没有跪,也没有叫,听得刘二娘这么说,轻轻地吐了口气,看向陈老先生,表情甚是复杂。 边冰玉其实在说了“对不起”后,发现好像解锁了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 她动了动身子后,坐了起来。 刘二娘得到陈老先生的交待,看到边冰玉果然坐起,心情甚是复杂,但是知道她若无法起来,外面陈老先生必然难逃此劫,所以内心深处,究竟欢喜占了多数,按照陈老先生的关照,过来帮边冰玉拔掉了所有银针,还没等她说出什么,边冰玉忽然轻轻地抓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刘二娘魂不附体,两脚一软,刚要跪下,却听边冰玉轻柔的说道:“二娘,辛苦您了,谢谢您。” 刘二娘本能的惊诧,看向边冰玉,却见她一脸诚挚,绝非笑里藏刀,脸上甚至还闪着泪花,只觉身上流过一股暖流,竟然落下泪来,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刚才边冰玉就已经道过一次歉,也正是那一声道歉,浇灭了刘二娘的所有恶念头,但是后来总感觉那可能只是听错了而已,没想到边冰玉此时再来向她道谢,心里当真是百感交集。 边冰玉柔声道:“二娘,过去我不懂事,死了一回,突然明白了,原来世上所有一切,都比不过真情二字,过去亏欠你的,以后容我慢慢补回来,可好” 短短几句话,竟将刘二娘感动得泪如雨下。 刘二娘道:“大头领,你别折杀老奴了,老奴天生就是个下人,服侍主子原是本份,做得不成,主人要打要罚,都是该的,老奴不敢有半点怨言。” 边冰玉道:“我生病时,得到你的悉心照顾,我心里其实感激得很,一直是记在心里的,只是以前不太懂事,难免做些过份的事,放心,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刘二娘一时头重脚轻,如在云山雾海,不知是幻是真,这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越长大,性情越发变得暴躁粗鲁,特别当了寨主后,说话从来不曾小声过,用词从来不曾柔和过,都是怎么粗鲁怎么蛮横怎么来,怎么狠毒怎么说,也从来没有表达过感激,几曾有过现在这样的语气用词更加可怕的是还动辄责罚,不是拳打脚踢,就是飞鞭扔物,还不能躲,只能承受,否则她会越发生气,责罚得越重。 如果不是官府抓得紧,她和丈夫还有孩子,早就像一些兄弟们一样逃下山去了,天天与一头母老虎呆在一起,提心吊胆的,谁顶得住 可是,这一回,边冰玉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别说这么脾气暴躁的边冰玉了,脾气好的主子,也不见得能这么说话,刘二娘既惊且喜,犹疑身在梦中。 边冰玉道:“二娘,你受了太多委屈,难怪会掉泪,以后我如果做得不对,你及时提醒我。” 刘二娘擦干眼泪,跪下道:“大头领,有你这样的话,老奴做牛做马服侍你都开心了。” 原来边冰玉刚才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是外面的事情,却似看在眼中,明烛于心,深知前身所为,一定积下怨气敌意无数,只因积威所在,无人敢发作,但心下肯定巴不得出事,所以这一回所遭意外,反而对于太多数人来说是惊喜。 这 一点让边冰玉心里居然也颇为伤感。 她自己原是大四学生,向来与人为善,尽量与周围的人打好关系,尤其是家境不错,别人对她,多少存了一些敬畏之心,她就越发注意自己的言行,父亲说她性格像个古代淑女,有点担心她会吃亏。 实际上亏当然是难免要吃的,她身体条件一般,瘦弱,易病,换一句话说就是娇气。这就给了一些眼红她的人一些欺侮她的机会。但是她听了父亲的话,不太与人计较,不放在心上,反而朋友越来越多。 所以,她被人说情商很高,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一般的身体条件,却有很多朋友,几乎每一个跟她相处的人都喜欢她。 只不过,最后这次与闺蜜和男友的外出露营却吃了大亏,她至今都不敢想,最后扼住她咽喉的人,究竟是谁。 这时,她其实是有点后悔自己的善良的,好像是,有点滥用了情商了。 她那个闺蜜是一个穷家女,而男友的家庭条件也一般,她与他们为伍,原本就是因为善良,不忍让这些人受到不公平待遇,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现在想,但愿是身体灵魂互换的穿越,如果是的话,那好像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事实就是互换,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那些利用了她的善良的人,必须用“恶”来惩罚了。 而她,所进入到的这身体,原主人并非善人。但是很显然,当一个恶人,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死”后万人踩,“活”回来却让人害怕,也真是够悲催的。 所以,她需要一种跟原主不一样的活法。 七、真情流露 边冰玉死而复生,吓坏了那一干山寨好汉,只有陈老先生早有准备,未受惊吓,心里却也是激动异常,他从这一群被吓坏了的头领们身边绕过去,进得屋内,看到边冰玉正在端端正正的坐着,便道:“恭喜大头领鸿福齐天,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边冰玉拱手施礼道:“老先生,我这回能活过来,全凭您老的医术,只因伤未全好,不能全礼,但是再造之恩,没齿难忘,从今之后,您便是我的义父,我便是您的女儿了。” 这一番出来,除了刘二娘,所有听到的人都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躺下前那个粗鲁不堪的恶女,如此彬彬有礼,言辞恳切,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大家闺秀。 陈老先生心里虽然为边冰玉能活命开心,但其实心中也是充满矛盾,救死扶伤是他的本份,也是对这位故人之女的唯一选择,但是他明白这并不一定符合山寨绝大部分人的意愿,也不知道经此一闹,她会不会更加凶恶,尤其是,对待抓回来的那个无辜书生,她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报复。 没想到活过来的第一句,竟是从来没有从她嘴里说出过的斯斯文文的感激之言,不止是感激,还真情流露。 陈老先生并无子息,从小看着边冰玉长大,心下是把边冰玉当成自家女儿,不管这女儿如何顽劣,都一样视为珍宝,可是边冰玉却一直视他如累赘,当成是父亲留下来监视掌控她的人,摆不脱却厌恶之极,对他不假辞色,动辄辱骂甚至带殴打,把他的容忍不舍,看成是赖在山寨讨生活,陈老先生满心委屈,好几次离开山寨,都因为边冰玉遇到意外而返回。 他从前幻想着有父如此,这孩子长大之后,一定也会明白事情,理解他的苦心,只是边冰玉一天天长大,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本加厉,心想也罢,就算是学古人一诺千金,为了不负老朋友的嘱托,把老骨头扔到这里,不作他想了。 没想到,边冰玉活过来,突然说出这个话来,这可是老人盼望了十年的话啊,本来已经变得遥遥无期,突然间砸过来了。 这幸福如此突然,老人顿时热泪盈眶,也象刘二娘一般,疑在梦中,只顾流泪,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二娘提醒道:“老先生,老先生,说话呀,回大头领的话呀。” 边冰玉道:“二娘,是我以前让他失望了,这句话才让他这么开心,他越开心,越说明我以前做得有多不是人,你们都放心,这次遭到暗算,倒是让我明白了,你们可以当过去的那个我死了,现在是活过来的是另一个人。” 这时,祁镇如梦方醒,叩头道:“大头领,你可把大家伙吓坏了,我们还以为你呜呜呜,我们难过了整整一天,感谢上天有眼” 边冰玉不动声色,打断他的话道:“大哥不必多礼,我昏了的这几天,多亏有你在打理山寨,辛苦你了,也辛苦各位哥哥了,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原本担心她会拿刚才的事情开刀,一怒之下,说不定又会有人头落地,没想到她竟只字不提,一时大感意外。 祁镇如释重负,说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大家兄弟哪用得着提这个对了,大头领,听说那本秘笈就是那位姓符的身上找到的,一切阴谋都得着落到他身上,我这就去把他押过来,这种人必须砍了脑袋才能消大伙心头之恨。” 边冰玉楞了一楞,说道:“我这次受伤,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这姓符的是什么人” 刘二娘道:“大头领,你忘了呢,就是你在庙里抓来的那个书生啊。” 边冰玉道:“我抓个书生来干什么” 刘二娘道:“你不是说抓来当个押寨郎君吗,怎么都忘了吗” 边冰玉脸上一阵发烫。 哇靠,这身体前主人这么霸气的吗,居然直接抢个书生来当押寨郎君。 不过按照记忆片段,她好象对蓝澄宇很有好感的,为什么不去爱蓝澄宇,却跑去抢别的男人,而且关于那男人,记忆中一点都不曾留下,说明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这么做有何理由 众人见到边冰玉居然有不好意思的神情,更加吃惊,怕不是她虽然活着回来,却已经喝过了孟婆汤,所以不但忘记了很多事,连原来的风格都丢了。 边冰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蓝澄宇,却没看到他,心里有点隐约的失落,当下道:“我还真是不记得这些了,后来呢。” 刘二娘道:“大头领你原本准备跟他成亲的,酒席都摆好了,有人强制去给他更衣时,看到了他身上有一本失传的武林秘笈,你当时什么都不管了,抢了这本秘笈就去练习,结果一练习就出了问题,直接就走火入魔了。” 这,简直是 咎由自取啊。 边冰玉搜尽前身残留的记忆,却一点都找不到。 陈老先生道:“经历大变故时,有的人会失忆,特别是不愉快的事,往往想不起来,大头领想来也是这种情形。” 祁镇道:“我一开始还以为大头领看不懂里面的文字引起的,但是听陈先生说,并不是,这秘笈上的文字通俗易懂,又有图形,不会读不明白,只是这本书就是存心让你走火入魔的,是不是这样陈先生” 他怕陈老先生记恨刚才的事,口气十分讨好。 陈老先生道:“确实如此。经老朽仔细翻看,这本秘笈,全是针对大头领的内功心法,别人练来倒还好,大头领一旦修练,刚好把所有死穴激活,致全身内息逆行,加上大头领性急,遇逆益刚,互不相让,冲突一发便不可收拾,终于酿成大祸。这样的秘笈,非绝世高手写不出来,不对大头领的内功心法精熟到一定程度,也写不出来。” “所以这就是一个积蓄已久的阴谋,我当时抓了那姓符的,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在庙里时,有人给他这本东西,还说了一大堆酸不溜秋的屁话,什么国破家亡,大丈夫当投笔从戎之类” 陈老先生道:“他说的是,送书之人说,现今内忧外患,国家危亡,大丈夫当效班固投笔从戎,学文之余,得闲暇即可习武,如此更好救国救民,此书乃绝世瑰宝,习武者皆欲得之,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边冰玉点点头,心想,这姓符的说话怎么这么装呢 八、判若两人 却发现旁边的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妈妈的,他究竟说什么” “什么酸秀才,能不能说人话” 祁镇解释道:“这也听不懂吗,是这样,他大概的意思就是,如今外有胡人犯边,内有绿林好汉占山为王,读书人应该利用空闲时间,学点武艺为国出力。这本书则是习武者都想得到的好书,正好能帮到他。” 大家都说:“二头领果然厉害,这样的话也能听得懂。” “难怪都说,跟蓝头领相比,二头领就差没去考秀才了。” 边冰玉听得有些不解,虽然那些话是说得有太装了,但这不是一堆古人吗,连她一个现代人,听起来都毫不费力,怎么还会因为祁镇听懂了而奉承一番 祁镇不无得意,说道:“不过,老子才不信他这一派胡言,那能这么巧,一定是存心害人,才会这样,我原本打算当场砍了他,但是又想知道他是受谁指使,这才留他狗命,想把这事情弄清楚再说。” 边冰玉道:“大哥的意思,是他背后还另有人指使” 祁镇道:“那肯定的,这姓符的只是个白脸书生,虽然硬气,但手上没有四两力,一点内力根基也没有,定是被人当作了棋子,但是我揍了他好一通,他就是不肯说出那送书人是谁。老子打不服他,自己倒先服了他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白脸,还这么能扛,要不我马上带他过来,让大头领亲自审问他。” 边冰玉对这姓符的人,倒是有了些兴趣,但是此时此刻,身心俱累,这事且搁一旁,当下说道:“算了吧,此事不必着急,我先回自己房间去吧,这地方太闷了。” 祁镇乖巧地大声道:“备轿。” 轿子到了门外,刘二娘扶着边冰玉上了轿子,边冰玉对陈木道:“义父,您等一下可否去我家一起吃饭” 陈木错愕了一下,经刘二娘提醒,才语无伦次的颤声应道:“我我我,我去,去,好好好” 边冰玉又对祁镇道:“大哥,小妹大伤未愈,寨里的一切,你还得继续费心,只是,打也杀也的就免了吧。大家同在一个寨子,就是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好吗” 听清楚她这些话的人,无不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将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祁镇满脸惭愧地说:“大头领放心” 一行人离开,祁镇松了口气,擦一擦满头的汗水。本来以为边冰玉醒来得晚,不知道适才他所做的一切,心里正叫侥幸,现在听起来,明明是听到了,只是没有发难而已。还好她性情大变,换作以前,刚才那种种行径,就算有九颗脑袋,怕也不够她砍的。 蓝澄宇远远的站在最后面,默默看着,始终不作一声,满脸的疑云,越积越重。 坐在轿子上,边冰玉感觉有点怪,刚才盖了被子,又情绪起伏,一直没空看自己的穿着,现在才看到,这身打扮,跟那些男人并无两样,连头发都是胡乱盘起的,毫无美感可言。看来,这原主的相貌,应该也不怎么好吧,一般美貌的姑娘,都会很自然的比较爱美,想要美上加美。 想想也是,真的美貌的话,何至于这么多大男人全都不服她恐怕不止不美,还丑呢。 她心里难免有点失落,穿都穿越了,就不能给提供一点好些的条件吗宁可不要金手指,也要漂亮嘛。再说了,金手指在哪里啊 回到自己的住处,边冰玉直皱眉头。 一个字,乱。 整个房间,乱得一塌糊涂。 不是说准备成亲的吗,怎么搞得这么乱 其实就算不乱,这也绝不象是一个姑娘的房间,一丁点的脂粉气都没有。墙上挂的是刀和剑,地上扔的是箭和弓。床上堆的是衣服和未折叠的被子。 刘二娘解释道:“大头领,这几天里,几个头领轮流来这里翻你的东西,说要找秘笈,玉竹又不在,所以就乱了些。” “秘笈不是害人的吗,为什么还要翻” “他们想找的,是老寨主留给你的那些。” “有吗” “可能有吧,反正听说在你这里拿了几本书,其实除了蓝头领和祁头领,他们大字都不识几个,拿去又有什么用”刘二娘说着,一边去给浴盆装水,边冰玉自己去衣箱里找衣服,发现上面的衣服,全是男装,翻到最底部,才翻出一套女色的女装来,成色还蛮新的,边冰玉一向不太喜欢大红色,但这时也没办法,就这套吧。 随后她在箱子里翻到了一面镜子,拿过镜子,忐忑地坐到一张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竟呆住了。 这跟想像中差别有点大。 穿越之前,边冰 玉是一个模样比较普通的女孩,她非常羡慕那些班花呀校花呀各种花,有颜值就拥有很多,老师也喜欢,同学也偏爱。象她这种颜值普通的,就要花更多的努力来赢得认可。就算她家有钱,可以用打扮来来弥补,也仍然抵消不了人家天生丽质的资本。 边冰玉也曾经想过,毕业后一定去悄悄整个容,不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公平。人家那是爹妈给的,我这爹妈给不了,自己装修一下有什么不对 现在,她发现镜子上的自己,在一头乱蓬蓬的发型下,虽然脸上有不少尘土污迹,但依然能看出,这脸型和五官都算是十分精致的,不知道把脸上的尘土洗净,再把发型整理好后,会是怎么一个样子 有没有搞错,居然有人这么暴殄天物,如此对待一张这样的脸 正在难以索解,刘二娘已经把浴盆的水装满,过来要服侍边冰玉脱衣就浴,边冰玉拒绝了,说自己就可以了,虽然她父亲是总裁,她也算是有钱人,但是并没有让人帮忙宽衣洗浴的习惯。 刘二娘道:“大头领是嫌老奴手粗了,要不,你还是把玉竹放出来吧” 边冰玉灵光一闪,脱口道:“我丫环” 刘二娘道:“是呀。” “她怎么了” “对,老奴忘了你把最近的事忘了,就是因为符相公的事情,你让她去打符相公,小丫头心软,打得轻了,你一气之下,把她给关起来了其实也不能怪她,那符相公看着是挺让人心疼的,别说一个小姑娘,就是老奴,怕也下不了重手。” “关了多久了” “好些天了。” 边冰玉的脑里,浮出一个瓜子脸的小丫头影像,当下道:“你这就去把她放出来,不知道饿着了没有,先带她去好好吃个饭。” “老奴这就去。” “等一下你还过来,陪我吃饭,陪我说话,我突然觉得很寂寞,很孤单,想有人陪着。” 刘二娘道:“大头领这么看得起老奴,老奴一定会来。” “那就先谢谢你了。” 九、被浪费的好资源 刘二娘走开,边冰玉在若有所思中脱掉衣服,外衣是件男性化的黑色练功服,在,且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未免有些脏和油腻了。 脱下来后,里面还有贴身衣服,再脱,慢着,这胸部以下是什么,天哪,在腹部上缠这么多布干什么,受伤了吗天热的时候,那不得闷死 好不容易把缠的布拿掉,边冰玉有了惊人的发现,原来这副身体非常有料,本钱充足,脱掉衣服,这身材这皮肤简直是绝了,肌肤胜雪,魔鬼身材,真是弄不明白缠这么多布干什么了。 她只感好奇,不明白因为什么,竟让原身主人如此讨厌这样的绝好身材容貌。 她准备进入到浴桶里洗澡时,下意识的用手去探探水温,冰凉冰凉的,她有些生气了。 刘二娘居然直接打了冷水给她洗澡,这是她大伤之后啊,连热水都不准备一下,看来这种人还真是给了点阳光就灿烂啊。 她从小体弱,感冒什么的小毛病极是常见,就算是夏天她也不会洗冷水澡的,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次澡,就要来个冷水浴,一寨之主,连洗个热水澡的待遇都没有吗 可是这里既没有热水器,也没有灶,想要生火热水,一时半会也办不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进入了水中,本来以为会很难受,没想到体内突然冒出一股热气来,这冰凉的水,竟然没有给她带来不适,反而让她倍感清爽。 她灵机一动:没错了,这就是内力的作用 这身体,不但外表漂亮,还附带了内力护体。 行,这体验有点新鲜。 洗浴穿衣已毕,忍不住想试一下自己究竟留有多少武功,当下试着轻轻一跳。 我的妈,这轻轻一跳,还真的一蹦就是两三米高,相当于一层楼的高度,这对于一个常年体育成绩徘徊在及格线上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高了,从空中落下时,几乎吓得要尖叫出声,幸亏留了力气,要不然全力一跳,非得撞上屋顶,把脑袋撞破不可。 她又惊又喜,对这身体的满意度急速提升,估计还能有更多的强大功能等她发现,不过暂时先不管了,毕竟还是颜值更值得投入关注。 她拿起镜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目瞪口呆。 洗干净了整张脸之后,更加换了一个人,虽然仅仅是素面,但脸白如玉,唇红似脂,吹弹得破,如果再加上一点化妆的话,那不得把人迷死啊,可惜的是找了一阵,没找到一丁半点化妆品。还有,就是这头发虽然洗过了,但一把梳也没有,不知道怎么梳理,乱糟糟的随便搭着,有点对不起这么一张脸,但是纵然如此,这张脸的美,已经让她兴奋不已,就算是花钱整容,要整到这个效果恐怕也非常难。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原主如此对待这样的脸和这样的身材,又到底是什么样的臭脾气,才让这里的男人们忽略掉这么美的人,都对她如此嫌恶 难以理解啊。 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却是刘二娘带着玉竹回来了。 边冰玉把门打开,刘二娘和小丫头玉竹正站在门外,玉竹垂着脑袋,原本显得非常胆怯,见到边冰玉时,各惊得掩住了嘴巴,刘二娘不敢相信的道:“真的是,是大头领吗” 边冰玉道:“是我,我想好了,从今开始,我要换一种活法,美美地活着。玉竹,受委屈了,没受到什么别的伤害吧。” 玉竹急忙跪下叩头,边冰玉说道:“好了,不用再拜了,起来帮我梳头去。”这古人的发型,本来也是挺难弄的,而且身体原主,似乎也没有美的意识,根本没给她保留有摆弄发型的记忆。 玉竹站起来,看刘二娘一眼,刘二娘道:“我没骗你吧,小丫头,我跟她说,我们大头领这回,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对人非常好,她还不信,这回信了吧。” 玉竹垂泪道:“大头领,我听说你练功练坏了,我心里担心极了,哭了好几回” 边冰玉轻轻拍她一下道:“没事了。” 玉竹受宠若惊,以前的边冰玉,何曾对她有过这么亲切的举动一时感动得泪水流得更多了。 回到房间,坐到椅子上,让刘二娘帮忙收拾房间,让玉竹帮她梳头发。 边冰玉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问玉竹道:“玉竹,二娘可能跟你说了,这次走火入魔,我虽然死里逃生,但是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了,那个姓符的是怎么回事,我连一丁半点都想不起来,你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玉竹道:“可是我要是说了,大头领你会不会责罚我啊。” “傻丫头,怎么会呢,是我让你说的,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让我多记起一些事来,免得到时闹笑话。 ” “这件事,得从蓝头领那里说起。” “也与他有关” “是。这些年里,其实大头领的心事别人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 “我是不是很喜欢蓝头领” 玉竹有点错愕,没想到她会说得如此坦白,答道:“是的。” “那蓝头领知道吗” “难说,你一直不说,也不让任何人说,相反的,你还特别喜欢刁难蓝头领,虽然你对别人也狠,但对蓝头领最狠,动不动就骂他,跟他呕气,说很多让他伤心的话,那些话,也就蓝头领能受得了,换别的人,早就被骂下山了,你每次骂完,回来都问我是不是骂得太狠了,下次会注意一些,可是到了下次,只有骂得更狠。” 边冰玉苦笑,叹了口气。 玉竹道:“大头领,我是不是又多嘴了该打。”自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边冰玉道:“是我让你说的,你要是该打,岂不是连我也该打别打了,照你这么说,蓝头领心里一定很讨厌我了。” 玉竹道:“是不是讨厌不知道,反正怕是肯定的,经常故意躲开你,只是他越是躲,你越是生气,见到他时,越是闹得大。” 边冰玉苦笑。好吧,一切全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商啊,这种作风,能被人喜欢才怪了。 十、秀才之怒 玉竹道:“事情就出在上一次,你为了交付绿盟摊派下来的三千两银子,派了他去抢劫一户大户人家,要灭人满门,那一家大户人家有三十多口人,有老有小,老的快八十了,小的才五个月,你知道蓝头领不想做这个沾血的生意,却还是派他下山灭人满门,还说做不到就砍他脑袋,再另派别的人去做。” 边冰玉倒吸一口凉气道:“那户人家犯了何事,为什么要灭人满门” 玉竹道:“没犯什么事啊,可是不杀他们,现在寨里穷得很,连五百两银子都凑不到,哪里找三千两银子交给绿盟” “绿盟是什么,凭什么要我们交那么多钱” “大头领,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这是每年的例银,绿林盟主说,交了这例银,以后寨里有事,可以派人来帮忙,不交的话,就是坏了绿林规矩,不但不会帮忙,还会找人来清理门户。” “这么黑啊,这么说,当个山寨王也不容易嘛。” “哪容易了,可祁头领还天天想着要代替你。” “他可以代替我吗” “可以什么呀,武功比不上你,不过他人缘好,而且,字也识得多,你认识的字太少了,所以大家都愿意听他的话。” “我认的字很少吗” “这个你故意气蓝头领,不肯学文,还说学多了字就会变得又酸又臭。” 边冰玉心想,好吧,现在滑稽了,看来我就是一个又酸又臭的人。 原来,边冰玉的爸爸是个儒商,边冰玉的文学功底非常深厚,古典文学方面也学得十分出色,倒没想到会穿越到一个文化水平这么差的人身上,难怪刚才说出有些略带一些文化气息的话时,这伙人显得如此惊讶。 当下苦笑道:“行了,以前寨子里也经常派人下山打家劫舍吗” 玉竹道:“能少得了吗,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要不还叫什么绿林好汉” 边冰玉心里难过,说道:“蓝头领是不是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玉竹道:“是啊,蓝头领本来就是秀才出身,一心想为国家出力的,无奈上山落草了,也不想伤害百姓,可是大头领就因为这个更加生气,一直在逼着蓝头领承认是个山贼草寇,去他的报国梦,这一回让蓝头领自己执行这任务,就是逼他染上无辜百姓的血,从此心甘情愿当个山贼。” 边冰玉道:“后来如何” 玉竹道:“蓝头领下山归来覆命,却没带来那一家的人头,只带来了一个姑娘,原来是那家的一个千金小姐,愿意以身相赎,跟随蓝头领,按照寨里规矩,那一家人便是咱寨里的亲家,一切罪责可免,一分钱财不能取。” 边冰玉脱口惊呼一声,这倒是她无论如何没想到的,也太富有戏剧性了。 “那小姐长得怎样” 玉竹道:“很漂亮啊,最主要是温柔多礼,一直称蓝头领为相公,她看蓝头领时,眼里都是带着笑的,而且你不知道,这小姐还会吟诗作对呢,寨里的人都说,她跟蓝头领,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边冰玉道:“那我是不是非常生气” 玉竹道:“怎么会不生气,可是这是寨里的规矩,因为许多兄弟聚不上媳妇,只能靠抢民妇上山,很少有名正言顺嫁入山寨的,所以绿林里有规定,若有人愿意嫁给山寨好汉,就必须支持所以大头领当时也没办法。” 边冰玉道:“于是我就去抢了那个姓符的书生” “是,不久之后,大头领到三十里外的寺庙天济寺上香,其实是内心郁闷生气,想去见见那里的大和尚,明里是为寨子前程,实则暗里想问一下自己的终身,我知道当时大头领心里还是希望蓝头领能回心转意,看看能不能在他们选定的黄道吉日前,将事情改变” “原来他们还不曾成亲啊。” “是啊,哪能说成就成这可是明媒正娶,得按照生辰八字来选吉日良辰的。这也得说一下那个田小姐,真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己到山寨来说这个事,一点都不害怕,安排住在蓝头领旁边,各自守着礼数,晚上分开,到下山的时候,都没有在一起住过呢。” “后来她下山了吗” “是,就住了两晚,到日子定下来就下山去了,蓝头领一直送了好几十里到她家人来接,才返回山寨的。” “我知道了,肯定更生气了。” “嗯,气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后来把蓝头领找来,说,你是为了保护那一家人定的亲,根本不是喜欢那姑娘,既然是这样,我可以免去她一家的罪,你去把这门亲退了。 “蓝头领说,退这门亲,为什么 “你 说,我就是看不顺眼,你那么喜欢女人,你退了,我从寨里给你找一个。 “蓝头领说,老寨主说好的,山寨中人,不能尽忠,但当尽孝,不能守义,但当守信,什么规矩都扔开,那就是一群野狗,我不当野狗。说完,就一甩袖子,走了。” “他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边冰玉有点不快,这表示原主确实是蛮喜欢蓝澄宇的,而且也影响到现在的她了。弄得她现在潜意识里都渴望着见他一面,可惜他似乎一直在躲着。 “好象是大头领先不在乎他,他的武功是老寨主所传,但给他喂招,陪他修习的人一直是你,当时整个寨子都把你们当成一对,就连老寨主也是这么想的,寨里有什么事,老寨主都是安排你和他一个队,只是你对他有点狠,特别是当了寨主后,更是要把他踩到地上磨,慢慢的他就怕了你,躲着你。” “我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大头领想让你好好做一个姑娘家,你想让大头领好好做一个山贼,所以就这样了。这件事的第二天,大头领好象是真的慌了,就到寺庙上香拜佛求愿解签。这就遇到了那位符公子,还一怒之下,把他抢上山来。” 玉竹说,那天,她和边冰玉到了那天济寺,这寺其实不能算是大庙,因为十里之外,还有更大的庙,所以相对较为冷清,香客向来不多,庙里的和尚经常要到外边去化缘,两人到来时,已经是日落时分,香客全走光了。 边冰玉上了香,抽了一个签,看了一下签的内容,写的是:“情得孽兮恨得缘,归程或在九重天。莫愁前路无知己,换得蕙心即是贤。” 边冰玉读了两遍,字倒也基本认得,但说了什么,却完全摸不着头脑,看到旁边原先解签僧的桌边无人,很是生气,对大殿外一个扫地小和尚道:“我要解签,这里的和尚滚到哪去了” 十一、抓个书生来押寨 小和尚指了指一间阁楼,说是给人讲解经书去了,边冰玉气冲冲地直走到那阁楼,一脚把门踢开,吼道:“哪个是解签的和尚?” 这小阁楼满是经书,里面当时只有两个人,一个背对着门,看来是个香客,虽是背对,但是一根纶巾,一身如雪衣衫,一尘不染,坐得极是笔挺,看到这一身如此干净的书生打扮,边冰玉心里就没好气,正眼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另一个却是老和尚,面朝着门,老和尚被边冰玉吓了一跳,连忙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善才,施主少待,贫僧” 边冰玉吼道:“去你娘的少待,本姑娘才没那闲工夫,赶紧给我解了这签。”一扬手,手中签飞出,直接插到了那老和尚身边的书架上,竟入木三分。 老和尚面色如常,把签拔出来,指了指旁边道:“姑娘请坐,贫僧这就给你解。” 边冰玉道:“坐个屁,好好解,解得好,本姑娘有赏,解不好,不但没赏,只怕还要有你苦头吃。” 老和尚不慌不忙道:“姑娘此签是为自己而求,还是为贵山寨而求,是问前程,还是问姻缘?” 边冰玉一愕道:“你c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边寨主边冰玉风华绝代,贫僧素有耳闻,人在眼前,焉得不识?” 那白衣香客听得此言,似有所动,但终是头也没回,笔直地坐在原地。 边冰玉见他一口道破自己身份,知是高人,不免有所收敛。其实她当时穿得一身男装行头,最多就因为外出上香,衣服干净了些,但是打扮得仍然相当潦草,这老和尚说什么风华绝代,她哪里会信,冷笑道:“哼哼,知道我是谁就好,废话少说,快解签。” 老和尚道:“姑娘还没回答老僧的问题。” 边冰玉不耐烦道:“真他爷爷的啰嗦,都问不行吗?” 老和尚细看那签,再看边冰玉一眼,眼有诧异之色。 边冰玉心里竟有些发毛,斥道:“怎么了?” 老和尚道:“此签乃是一根补签,贫僧还没见过有人抽得过此签者,若问前程,此签为吉,主贵寨终能逢凶化吉,化茧成碟,前程似锦。” 边冰玉道:“你当我傻子,哄我开心是吗,这哪里有这意思?” 老和尚道:“有情而得其孽,为恨反生奇缘,说的是寨间诸人,因情而聚,是为孽情,其情越深,其孽越重,而从恨起缘,反能投缘,最终知己遍天下,翱翔九天,鹏程万里” 边冰玉道:“好了好了,乱七八糟,我信你个鬼,我想问一下这个,这个,姻缘。” 老和尚道:“此签若问姻缘,却是扑朔迷离,是吉是凶,系于姑娘一心。” 边冰玉恼道:“什么鬼,你是不是在糊弄本姑娘?信不信本姑娘一时火起,把这破庙一把火烧了?” 老和尚道:“姑娘与众不同,情以孽出,缘由恨生,有所求,却在九天之外,飘渺难有着落,故求而不得,不求反得,但所得非所求,便是孽缘。若想化孽为佳,需换取蕙心,或终能成其佳偶良缘也。” 边冰玉心有所动,口气倒是缓了不少,说道:“什么叫换取蕙心?” 老和尚道:“姑娘性情暴虐,杀气横生,心浮气躁,恶语不断,可喜的是,一分天真未泯,一点天良尚在,若能在此听经几天,感化顿悟,终能明心见性,得其蕙心,人生之气运,或许就能改变了。” 边冰玉怒道:“去你姥爷,姑娘生来就是杀人精,做的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生意,要你这贼秃指点?你算个球。你以为人人都是象他这种傻瓜,还傻不拉几的跑来听你糊弄?”以手指指那香客。 那书生打扮的香客,缓缓的回过头来。 边冰玉看时,却是一个帅呆了的青年书生,约摸二十出头,脸如冠玉,肤色比蓝澄宇还要白净,但是脸部的轮廓五官,比蓝澄宇更多了一分英气贵气,他平静地看了边冰玉一眼,目光之中,颇有讶色。 边冰玉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山寨王吗?想报官不成?” 那书生道:“姑娘本具兰质,奈何长处于染缸,大师所言,句句在理,若能多听经书,幡然悔悟,天下少一恶女而多一佳人,岂非美事?” 这话把边冰玉激怒了,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书生不慌不忙:“不是很清楚,但观姑娘所为,说是恶女,并无不妥,而观姑娘相貌,称作佳人,当非浪夸。” “狗屁佳人,佳你个头,我是山寨王,才不想当什么佳人,你是读书人?” “姑娘看着像不像?” “说出的话,又酸又臭,怎么不像,像极了。” 书生淡淡一笑,说道:“看来姑娘久居鲍肆,口味都已经变得奇特了。我只提醒姑娘一句,佛门本清净之地,善才大师五十有六,是得道高僧,智慧如海,道行高深,姑娘对他恶语如潮,殊为不妥,还请尊重些,免造口孽。” 边冰玉一手按在剑柄上,冷笑道:“知道这把剑吃过多少血吗?” 书生道:“姑娘想让它也吃我的血?” 边冰玉道:“怎么,它吃不得吗?还是不好吃?” 书生道:“吃当然得,我这一身血干干净净,至于好不好吃,我就不清楚了。” “意思是你不怕啰?” “怕。” “怕就少他姥爷的多嘴。”边冰玉把手从剑柄上移开。不知怎么回事,这书生的冷静让她有点退缩了,往常不是这样的,别人越冷静,她会越生气。 她有点兴趣索然,转身便要离开时,再看了那书生一眼,见他齿白唇红,容貌比蓝澄宇似乎还要好,突然间一个念头,无可抑止地浮现出来。 她迅速转身,朝着那书生就是一拳。 打中! 但是不会疼,因为她这一拳,志不在打人。 好,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这一拳所打中的部位,任何一个习武之人,只要练过内功,都会自动弹出内力进行自我保护。但是打在这书生身上,一点反弹的力道都没有。 果然是个没中用的书生。 她一把将他扭住,挟在胳膊下,转身便走。 老和尚道:“姑娘想干什么?” 边冰玉道:“哈哈,想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寨里正少一个押寨郎君,他就是了。”说着,不等老和尚反应过来,与玉竹快步来到出寺,取了坐骑,一路往山寨驰回。 却也作怪,那书生居然并没有反抗喊叫,就这么乖乖地被两人带着,一路回了山寨。 十二、有点倔的新姑爷 “也就是说,我当时抓走这个人时,连名字,身份都没有问清楚?” “是。” 就,就这样把人给抓回了? 边冰玉一脸懵逼。 卧槽,这,这也太率性了,完全就是典型的社会不良少女的作风。 她可是一个从小到大都做乖乖女角色的优秀生,怎么反串这角色啊,这反差未免也有点超大了吧? 不问姓名,不知出身,不明身份,不了解性格c爱好c特长,对了,应该是连年龄也没去弄清楚,婚姻状况也不过问,直接抓回来当押寨郎君,真当人家是机器? 连婚姻大事都可以是闹着玩的吗? 这下好了,这么一个大大的烂摊子,看怎么收拾吧。 “抓回来之后呢?” “你当天就召集了头领们到聚义厅,说是要在七天之内,与那书生拜堂成亲,什么黄道吉日,那都是狗屁,你根本不相信那个。这时大家才把你没有弄清楚的东西帮你弄清楚了一部分,原来这个书生,名叫符应天,今年二十一岁,目前没有考到任何功名。” “有没有人反对?” “没有人反对,大家都为此开心得很。” “为什么?” “这个” “说呀。” “因为大家都觉得,以后总算有人代替大家受苦受难了。” 边冰玉哑然失笑,还真是。不禁想起了一句话:他们彼此相爱,就是为民除害。不过,人家原本也只是抓回来当出气筒的吧。 又问道:“那蓝头领开心吗?” “不清楚,他对这件事,好象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大头领当时非常生气,当时你做这个事,本来就是为了气他,他既不放在心上,你自己自然是气得不得了。这一股怒气没个着落,就让我去揍一顿符公子。” “什么原因,什么理由?” “都没有,就是大头领当时感觉不爽,得找个人出出气。” 边冰玉咋舌,心里无限同情起这位符公子来,说道:“那位符公子上山之后,是什么表现?” “你是问他开不开心?这我也不知道,他被关在房子里,不能出门,他也不闹,饭来了吃饭,水来了喝水,跟以往被掳上山来做押寨夫人的姑娘完全不一样,很平静的。” “是不是,他也喜欢我?” “这个若是他看到的是现在的大头领,喜欢你一点都不奇怪,可是” 边冰玉苦笑,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受虐倾向,恐怕很难喜欢得起来吧。 “那天,我接了你的命令去打他,他问明我来意,就在房间里找了张长凳,自己趴到凳子上,说,小妹妹请动手,不用客气。” “要不要扒了裤子打?”边冰玉是想起了影视情节,纯属好奇地问。 玉竹红着脸说:“没有,他是寨里的新姑爷,我哪敢?” “你打了吗?” “打是打了,但他自己这么说,这么做了,我自然是下不了重手了,就轻轻打了几鞭子。不料被你知道了,就把我给关起来了。后来听人说,大头领还是又派了人去打符公子,打得很重,皮开肉绽的” “我,真有这么狠吗?” “是。” “打了之后他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恨我?”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听说到成亲那天,你发现了符公子身上有一本武林秘笈,然后抢来修习,结果就出了大事。” 这时玉竹总算把她的头发重新梳理整理好,照照镜子,好,又新添了不少亮丽。这样的容貌,如果可以带着回原来的社会,什么好明星都得酸爽死。 玉竹见她频繁照镜子,心下倒也有些欣喜,原来此前的边冰玉基本上就没照过镜子,而且也不允许玉竹照镜子,要跟她一样,像个爷们一样的活着。 边冰玉照着镜子,对镜笑一笑,心里却不免有点嘀咕。 原主这么一玩,事还真是不小,细想起来,这寨子的平衡被打破了,压制多时的某些人的念头被诱发了,而且还迫不及待地闹了一番,这下子可好,山寨可能得陷入更多的混乱,有没有人人自危,有没有暗流汹涌,有没有危机四伏? 当然了,作为高情商的现代人,还兼具身怀武功和容貌绝佳这两大法宝,在这样一群男人堆里,这个问题应该是可以解决的。 不过她那可怜的感情世界,怕是得乱套了。就算原身主人回来,怕也无法处理,她自然是更加棘手了。 对于这掳来当押 寨郎君的书生,她倒是有些好奇,说是很帅,为什么她记不起来有多帅,倒是蓝澄宇的样子,第一次听到声音,就能自动浮现出来,这已经算很帅了,玉树临风,青衫如画了,那姓符的,还能比蓝澄宇帅? 另外,这么帅的书生,来那寺里干什么?为什么他能这么冷静,为什么他有一本专门用来害她的武林秘笈? 她得好好的弄清楚这些问题,因为她对于做一个女强盗头子,兴趣并不大,她更关心的是接下来她可以做什么。这个以杀人放火作为其生存意义的山寨,绝不是她这么一个绝色美人的久留之地,她得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未来。 她隐约觉得,这个名叫符应天的书生,很可能会给她的人生带来不小的影响。 就在她准备要见符应天时,不觉已经是吃饭时间,陈老先生忐忑不安地依约前来了,边冰玉仍是笑脸相迎,在厅堂上请他坐了上座,满面春风,一口一声义父,陈老先生方才松了口气。 一会儿,刘二娘把饭菜美酒都端来,玉竹帮忙倒酒,边冰玉陪陈老先生喝酒,边直说自己丧失了大部分记忆,想让义父帮忙回忆一下,免得闹出笑话。 陈老先生自是欣然应允。 原来这座山寨,是边冰玉的父亲拉起来的。 当年边家也算是有头有面的人家,曾是将门之后,因祖上战败被贬居边关,北梁入境扰边,大周朝大批南迁居民进入关内,以坚壁清野,边家亦在南迁之列。 老边积极响应朝廷号令,带了一要边民南迁。 结果南迁途中,被一支北梁兵伏击,亏得老边世代习武,率众儿女反击,但是这一仗打得惨烈,好不容易击退敌人,村民却死伤多人,仅边家就减员八人,其中就有老边的妻妾三人,儿子二人,所带财物也被洗劫一空。 十三、山寨由来 全村的人都在悲痛之中,正因为朝廷没有象承诺的那样,派大兵掩护南迁,才导致这个结果,老边悲愤之下,直闯朝廷玉寨关守将颜林中军。 没想到,他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情况,原来军营中,他竟发现了部分被胡兵抢去的自家财产。 老边顿时明白过来,袭击村民的,哪里是什么北梁兵,分明就是朝廷官兵改扮的。 他假装没看到,当即返回,仔细审查战场上的“北梁”伤员,终于得到了真相,原来为了省去安置的麻烦,又垂涎于村民的巨额财产,颜林竟然下令手下冒充北梁,做了这样禽兽之行。 老边修书一封,让儿子边尚送抵西北主帅裘征,以为村民洗冤,不料颜林正是裘征爱将,裘征如何肯为村民出头而伤害爱将,一不做二不休,反咬一口,称边家及村民谋反,将边尚斩首,且令颜林把逆民剿灭。 老边夫人早逝,只余一儿一女,独子被杀,悲愤不已,带着仅存之人,且战且走,最终将率队前来的颜林副将杀了,一路却发现遭遇这种状况的边民,还有不少,当下全部集中起来,找到这个大川山,从此落草为寇。 这大川当时距边关一百多里,山势不错,易守难攻,但地方不算主路,虽有羊肠小道,也只是一些往返于周凉两国之间的商贾,为了避免边关麻烦,冒险从这样的小道经过,被抢了几次后,来往者就少了,老边又不太喜欢打劫普通百姓,一开始就陷入困境。 更麻烦的是,寨子刚刚整好,还没什么发展,绿林盟主就派人找上门来,说是每年需要缴纳绿林加盟费一千两纹银。 老边两手空空,别说千两,十两都没有,这时才知道做山寨王也不好做,可是骑虎难下,已经在朝廷上挂了号,也退不下来了,打家劫舍是唯一没有风险的,但老边又狠不下心干这种事,好在后来找到了办法,先后扮成北梁夜袭颜林c裘征,重在劫财,竟然获得了成功,把被颜林抢去的财物,连本带利夺回来了。后又不时扮成周兵去抢劫北梁的军饷,也能出其不意,取得成功。 整个山寨,也慢慢的稳定下来,在江湖上也有了一定的名望地位,陆续有好汉来投,绿盟的年费居然也降了下来。 这时山寨的骨干,多是跟随老边南迁的村民的遗孤,老边教他们习武识字,所以对于老边,他们都是心怀感激。 只是,老边终于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当时,老边原本指定了晚一辈中最年长的头领祁镇来领导山寨的,但是祁镇有个毛病,自高自大,尤其看不起女人和读书人,这彻底激怒了年纪最小的小妹边冰玉,她让老边另立规矩,搞了个擂台战,胜者为新寨主,老边拗不过独生女儿,就答应了。 这场耗时三天的擂台赛,邀请了不少道上朋友来观战,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边冰玉以不败战绩,战胜了所有人,最后战胜祁镇时,将祁镇打落擂台三次,祁镇可说是一点机会也没能得到,从而在老边辞世之后当上了新一任寨主。 当然,这一战,也让边冰玉也迅速成为绿林道上最亮的新星,大川寨也开始得以名播江湖。 让边冰玉没有想到的是,当寨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风光。 寨中有上千号人需要养活,十几年来,维持生存的方式,是劫富而不济贫,最主要的就是抢劫大周和北梁两方的军用物资,还有官员c大财主们的私人钱财 可是这种方式,用得多了,对方防范得紧,越来越难得呈。 特别是北梁渐渐强大之后,对于物资也日益看重,有一次另一家寨子抢了北梁物资,还没来得及享受,竟被十倍北梁官兵杀到,不足一天,就把山寨夺了,全寨子里的人没死的全部被活埋,一个也没放过,从此再也没人敢打北梁军用物资的主意。 收入锐减的情况下,绿盟要交的年费,却涨到了每年两千两,原因是,相比起边老寨主,边冰玉的武力排名还是下降得太多了,并且这几年里,越降越低。 大家不得不因此勒着裤腰带过日子。 边冰玉的压力由此可想而知,每日里焦头烂额,为了生计,老边当年定下的规矩也只能破坏了,什么三不杀,三不抢,三不纳,全部不管,只要能得到钱,每次坏一条规矩,蓝澄宇就顶撞一次,寨里就大吵一次,而山寨的名头,也就坏一截。 到了现在,仁义大川寨的名头已经不复存在,冒险逃离山寨或者另投山门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山寨对逃离失败者,必杀,但仍然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眼看着山寨的人越来越少,长此下去,寨子或有崩溃危险,而这时,绿林盟主却再一次上调了大川寨的费用,从今年开始每年涨到三千两,理由很简单,寨里的人少了,一旦遇到外人攻击 ,就得多调派别的同道来帮忙。 但这笔钱要纳足,对于这几百号人的小寨子来说太难太难了。 现在离缴费的时间不足两个月,寨子已经在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喝的粥大部分是水,吃的野菜而且几乎没有盐,就这样钱还凑不够。 边冰玉非常犯愁,她搞的成亲宴,其实也有借机收份子钱来还债的意思,没想到宴没办成,倒出了这么大的事,差点在江湖同道面前栽了大斤斗。 听到陈老先生说完,边冰玉有点懵了。 情况竟然比自己设想的还要更糟啊,她要面临的,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啊。 山寨每况愈下,下属全被伤害透,意中人要跟别人结婚,跑去抢了个连基本情况都没弄清楚的书生来当老公,有一笔巨额的款项要支付,夹在朝廷和敌国之间随时面临灭顶之灾特么什么天才,才能把状况弄得这么糟糕啊。 天哪,这穿越能取消吗,这已经不是人干的活了啊。 陈老先生道:“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我越想越奇怪,到现在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你把手给我,我再帮你把把脉。” 边冰玉把手伸过去,陈老先生见她此时跟往日不同,皓腕胜雪,迟疑一下,用一块布盖在她的腕上把脉,边冰玉道:“义父,为何帮我把脉,还要蒙住我的手腕,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陈老先生道:“平时不是这样,可你现在恢复了这千金容貌,我想这样可能比较好。” “义父,不用这样,你是我义父,碰一下手又死不了人。”边冰玉诚恳地说着,大方地自己把布撤掉了。 陈老先生很是开心,把着脉时,问道:“你那天练功时,是一个人自己练的吗?” “我不太记得了。” “本来,你引发走火入魔后,死穴激发,内息逆行时,经脉心脏都应该是被震碎了的,如果真是震碎了的话,那就再无一分可能活下来了,但是现在,你的经络虽受损,心脏心脉却只受轻伤却无大碍,这就是你能活过来的根本,我怀疑你心脉之内,可能有一股力道替你保护了心脏和心脉。但以你当时的状况,根本不可能留出内力来保护心脏心脉,会不会是,在你练功入魔时,有人帮过你?” “难道是,蓝头领来过?”边冰玉脱口而出。 “恐怕不是,要保护你的心脏心脉,这股力道需得刚好盖过你发作时的内力,不能大不能小,大了反震,小了无法保护,以蓝头领的内力根基,还达不到这样恰到好处的境界。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寨里,可能另有一位顶级高手呢。” “真的吗?” “我是这样想的,但是怎么也捕捉不到这股力道,也可能只是我多心了,就是你造化好而已。不过,如果真是另有高手在暗中帮你,那就再好不过了,咱们寨子就有救了。” 边冰玉心里明白,她能活过来,并不是陈老先生说的那个原因,事实是她已经“死”了,说有高人保护了她,其实是他想多了。 十四、危局 陈老先生见边冰玉脸带忧色,忙道:“大头领” 边冰玉道:“义父,您不要再跟我客气了,私下里,您叫我玉儿即可。以后这里一切,还得多仰仗您呢,不知要让您如何费心呢。” 陈老先生道:“玉儿这么说,老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了。” 边冰玉问道:“义父,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能摆脱这样的困境,咱们这是在夹缝里求生存,得赶紧摆脱这夹缝啊,夹在中间的日子不好过啊。” 老先生道:“你是说招安吗?” “可以吗?”其实边冰玉并没想到这一层。 “难,当年老边上山之时,其实并非真心造反,只想找个地方落脚生存,立寨之后,曾经多次派人到朝廷里告状,只怪我们寨子不大,没能引起朝廷重视,也怪裘征多年征战,在朝廷里底子极厚,只要说出大川寨三个字,在京城根本寸步难行,派出了五批人,全部被抓,全部砍头,无一幸免。一来二去,这念头也就断了。” 边冰玉焦躁道:“朝廷内忧外患,就不能先搞好团结,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吗,这叫攘外必先安内,不是吗?” “若是规模大的山寨,或许有跟朝廷坐下来谈话的资格,可我们这只是几百人的山寨,朝廷根本没当回事,理都懒得理。他们真要围剿咱们,派一支军队过来,顶多一天就能把我们灭干净了,何必招安过去管饭管军饷封官?再说,如果随便什么人都招安,就等于给人提供了一条快速当官的途径,那些十年寒窗未必能金榜高中的人会怎么想?” “可那这么多年了,他们也没灭了咱们啊。” “那是人家觉得我们成不了气候,灭了也算不上功劳,所以留着先养肥一点,等我们上点规模之后,或者看没有升值的可能了,就会来了。” 陈老先生苦笑一声,又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寨子还面临一个问题,当年我随老边多次察看过这里的地形,老边就有想法,北梁兵强马壮,偏偏大周主将裘征刚愎自用又好大喜功,不得民心,早晚会顶不住北梁的进攻而丧城失地” “那又怎么样?会影响到咱们吗?” “会,咱们这寨,离边境两百里之外,本来无足轻重,但是一旦前面双虎关c玉寨关皆被攻陷,大周当无险可守,北梁铁蹄,就有可能直达大川寨所在的伏龙山脉优龙山脉归接通往北梁大道的平定关,北面临湖,湖边是悬崖,从北面很难登山,唯一可以登山的路,就在咱们这大寨的北边,可以这么说,一旦玉寨关失守,以咱们这里的地形,可能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的。”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恐怕不能说是好事。不管是北梁的人,还是大周的人,如果得知这里的地形,肯定都会打咱们这寨的主意。所以当时老边的想法,是要抢在双方的人注意之前,把咱们大川寨搞成大寨,这样就可以据此险与官兵谈判招安,没想到还没成成为大寨,自己就先逝世了。” “而我不但没能将我山寨扩大,反而日渐衰落么?” “这个,你这些年来,确实这个很多事情没处理好。” 边冰玉心想,情商这么低,脾气这么暴,能处理好就怪了。 陈老先生说道:“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知错能改,即是圣贤,一切都还可以改变,怕就怕时间来不及。” “为什么?” “最近发生了一件大变故,可能改变大周和北梁之间的状态,只因这变故已打破了双方多年的均势,我们这里,真有可能被牵连进去了。” “是什么大事?” “一个月前,大周玉寨关守将颜林被北梁伏击得手后被抓了,竟然卖敌求荣,投降了北梁,把玉寨关拱手送给了北梁这玉寨关,地处大周最前沿,本就险峻易守难攻,加上连年修筑,可谓固若金汤,北梁多年攻而不克,不知为此死了多少人,颜林这奸贼,一下子就把它送给北梁了。”陈老先生愤慨地说。 “又是这个颜林。他不是裘征的爱将吗?” “这种连本朝良民百姓都屠杀的无耻之徒,只要能活命,哪管什么廉耻?” “那现在两国战事如何?” “不知道,裘征听说颜林投敌,气得连吐鲜血。北梁得了玉寨关,立刻挥师南下,猛攻天阴关,裘征不得不亲自指挥三军,拼命死守,还好正好北梁主将染病,攻了好些天没攻下来后,就退了,裘征虽然守住了天阴关,但丢失玉寨关之责,已经是大罪了,大周朝恐怕得换帅了。” “这裘征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我哥,逼反我爹,换了更好。” “是啊,但他是太后信任的人 ,先皇驾崩之时,当今天子年纪尚小,太后便一直垂帘听政至今,不肯还政于天子,她相信裘征有将才,虽有很多大臣说裘征有劣迹,还是用人不疑,只不过这一回,肯定是保不了他了。” 边冰玉对于朝廷的事,既不知道,也不关心,只是点头。 老先生又道:“不过,就算不想撤他,眼下这个局势,估计裘征也不想干了,天阴关的城防做得远没有前面那两个关好,地势也比不上前面两关险要。前面那两个关可以一守十几年,这天阴关,若是北梁全力攻,怕很难守得一个月以上,再丢一个关,我怕他自己性命都难保了。” “你的意思是,天阴关谁来守,都守不住?” “难,除非是绝世良将,可是这些年里,太后主政期间,重文轻武,对外软弱,只想着求和苛安,朝廷良将贬的贬,亡的亡,勉强还有点带兵能力的就是裘征,哪还有什么天才将领?积弱已久,换谁恐怕都没有用了。” 顿了顿,又说:“北梁偏偏兵强马壮的,天阴关一旦失守,伏龙山脉便成前沿,平定关紧接伏龙山脉,乃是到北梁的主通道,也甚为险峻,玉寨关失守后,便一直在加紧加高城墙,修筑工事,如果平定关失守,大周危矣。所以平定关的城防,做得跟玉寨关差不多,北梁未必能突破,则伏龙山脉,有可能成为必争之地。” 边冰玉说:“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能怎么办,只能静观其变,咱们这里虽是天险,但兵力这么少,根本打不了仗,一旦天阴关陷落,怕是只能投靠别家山寨了。祁镇这些人看不清形势,还在努力争做大头领,真是愚昧之至了。” “蓝头领知道这形势吗?” “当然知道了,所以现在最忧心的是他,他知道后山险峻,一直让加紧修筑工事,可是没人愿意听他的,他手下只有三十号人,他带这三十号人去修筑,辛苦了几天后,大家也不肯干下去了,说别人都闲着,凭什么他们辛苦?” “我也没有支持他是吧?” “为这个事,你都快把他骂死了,嫌他没事找事干,怎么可能支持他?” 十五、聚义厅 边冰玉道:“寨子里不是有几百号人吗,为什么他只带三十号人?” “本来是每个头领可以带五十个人的,祁镇一个人带了一百号,所以每个人就只有不到四十号人了,蓝头领又训练了一些细作,到处打探军情,所以就只剩这三十号了。其他人都笑他傻,说人手就这么多,还派出外面去,还要另外给钱他们花,何苦呢。蓝头领是将才啊,给他带十万兵都不嫌多的,可惜不为官府所用,在这里带几十号人,又施展不开” “祁镇为什么可以带这么多人?” “他是大哥,又是原本指定的继任人。” 边冰玉沉默了一下,问道:“义父,你说,如果当初,真的是由他来继承,我们这个寨子,是不是真的可以好过些?” “我觉得不会,玉儿,你虽然以前性情暴戾,多少还留了一点天良,祁头领这个人,我认为他天良已灭,此人若当寨主,咱们这寨子就真的要成为魔窟了” “天良已灭?” “是,因为他的种种恶行,蓝头领已经跟他急眼过几次了,若不是两人各有顾忌,恐怕有一个早就死了。” “为什么?” “你知道他筹资金的方式吗,杀人c抢人拿赎金,前年,他为了缴纳这两千两银子,绑架了一个豪绅的独生女,拿了人家两千两赎金后,却叫了几个人一起把人家那女孩糟蹋了才放回去,那女孩没回家,跑到后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跳进湖中自尽了,好可怜的。” 玉竹插话道:“是啊,那女孩才十五岁,粉嫩水灵的,结果就这么没了,最后那土豪一家全都疯了,人家那些钱,也是借了亲戚家的才凑足的,没想到落得个人财两空,咱们这寨子,从此之后,名声一落千丈。” “他,怎么会这么狠?我爹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边冰玉平生最听不得不公平的事,一时气得手脚发抖。 “没办法,他的爷爷,是你爷爷的正印先锋,父母与你家也是至交,你哥哥被裘征杀了之后,你爹就差不多把他当儿子培养了。”陈老先生道。 “那,蓝头领一定很生气吧。” “生气得很,后来,一起糟蹋那女孩的人,一个个都莫名的死掉了,就除了祁头领,大家都猜想,可能就是蓝头领干的。若不是这寨里还有个蓝头领,大家又知道老边有一份心思,不敢过份惹他,这寨子早就无法无天了。” “那老我爹为什么不让蓝头领当寨主?” “他进来得晚,老寨主逝世那年,武功也还弱,在头领当中被排挤,老边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他当女婿,和你一样成为祁镇的臂膀,你爹一生不愿负人,明知祁镇成不了器,可是碍于交情,又不想改变,若是知道祁镇的行为,九泉之下,怕也难瞑目吧。” 边冰玉叹了口气说:“义父,你说,咱们真有没有可能被招安了吗?” 老先生道:“玉儿,别再想这个了,若是你父亲,或许还有一些可能,毕竟你爷爷曾跟随一代名将庞植,在边关立过赫赫战功,可说是文武双全,但眼下寨子实力这么弱,人家招安去干什么?白糟蹋皇粮吗?” 边冰玉道:“这个,我的文才武功,都很差吗?” 陈老先生面有难色,斟酌了一会才说:“你是女流,武功能学到这样,也殊为不易了,在本寨里你就是最强的,只是文才方面,说句不好听的,祁镇都比你强。” “我有这么差吗?” “你天资不错的,但根本没把文才当回事,大家不服你,也正是因为你文才方面太差,只会争强斗狠,玉儿啊,听我说一句,武学固然重要,但治理山寨,文比武更重要。” 边冰玉点头,倒也松了口气,别的就罢了,文才方面她可就不慌了,她在大学里学的是中文,功底可不薄,这文的方面若亮出来,怕不是要把这一伙人吓掉下巴。不过现在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否则人们就起疑心了。 老先生告辞后,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边冰玉让玉竹打了一份饭菜给那位掳来的准押寨郎君送过去,并劝他安心,特别叮嘱,要告诉看守人不许任何人去伤害他。 玉竹走后,她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她习惯了躺在床上看东西,一眼却发现连书也没有一本,实在是无聊得很,当下找了件披风,披在身上,走出门来。 她的住处在聚义厅旁边不远,是整个山寨中心所在,山寨建筑物,依山而建,环绕在聚义厅旁,但除了聚义厅和她的住所是土木结构,其他建筑物多为竹木茅舍。 聚义厅前,高挂一面大旗,绣着一个“边”字,边字左右,还有多面旗帜,都比“边”字大旗小些,分别绣有祁c黄c蓝c 周c金等字,旗前是三十米见方的开阔地,有栏杆围着,一条石阶径直朝山下伸去,远远望不到头。站在栏杆旁,一阵凉风吹来,极是清爽。 这时正是秋季,秋高气爽,极目远眺,山峦起伏,漫山红遍,层林尽染,天空一碧如洗,半轮明月,已上梢头,想不到这山寨里的景致,一美至此。 四周颇为安静,骤然能听到两声特别响的不能识别的声音,或者某些茅舍内,传来几声叫骂声,也有男声也有女声,不知是哪家夫妻又口角了,这反倒让寨里多了些活力。 山下有城墙,环山修建,城墙有人正在巡逻,这算是她的兵了,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带兵,倒是全然没有想过的。 就在这时,却见石阶处跑上来一个人,速度如飞,边跑边抬头看,见到边冰玉,叫一声道:“玉儿,你怎么还在这发呆,没听到刚才玉竹发出的求救声响箭吗,快去救玉竹啊。” 正是陈木老先生。 边冰玉倏地明白过来,刚才那两声特别响的声音,原来是响箭发出的声音,急忙道:“玉竹怎么了?” 陈老先生道:“黄豹带了人,要去砍了那个符相公,说是他害了你,还说玉竹吃里扒外,给害你的凶手送东西吃,要一并惩罚。” 边冰玉这才知道,那边的男女叫骂之声,并非夫妻口角,而是生起了事端,急道:“那些饭菜是我让玉竹送去的,黄豹这是有毛病吗?” “玉竹也说了是你的命令,可那黄豹说,那是你刚受了大伤,脑子并不清楚,这种命令作不得数。” 边冰玉气不打一处来,走下台阶,只是这台阶实在是有点陡,又没有扶手,她不太敢走快。 陈老先生着急道:“玉儿,你快一点啊,你往常遇到急事,都是连跑带跳飞下来的是不是你的伤还没痊愈?” 十六、天降美人 边冰玉看着这陡峭的台阶,一时心跳如鼓,走这台阶还能连跑带跳,这胆子得有多大?只得道:“我动作大的话还是有点痛” 陈老先生道:“可是往下跳时动作也不大啊。” 边冰玉道:“是这样的,我刚穿这身衣服不是很习惯,义父,你先赶过去跟他们说我随后就来,我这就过去。” 陈老先生看看她这身女装,恍然大悟,说道:“好,这事你要小心,黄豹虽然一向粗鲁,但也不至于这般大胆,怕是背后有人在怂恿他故意闹事。” 边冰玉道:“我知道了,你赶紧过去,千万不要让他伤害了那个书生和玉竹。” 陈老先生急忙去了,果然是身怀轻功,虽在台阶上,却如覆平地,顷刻间便消失在屋舍之中。 边冰玉居高临下,看清楚陈老先生所走的方向,咬牙切齿了好几次,试图学陈老先生跳跃而去,可是咬来咬去,牙渣是咬掉了不少,但每每要起跳时,看着这台阶,勇气便随之消失,最后还是用了小碎步快步下来,还好所穿的是一双平底布鞋,小碎步还算平稳。 这么匆匆而行,若是以前,不出十几步便会气喘吁吁,这回居然轻松加愉快,完全不费力,还真是身体倍棒啊。 走不多时,果然听得喝声越来越响,转过拐角处,前面火把通明,只见陈老先生,张开双手,拦在黄豹身前,道:“黄头领,老朽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大头领马上就到,老朽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一问便知,你要是胆敢动这些人,就不怕大头领一怒之下,把你脑袋砍了吗?” 黄豹冷笑道:“你这都说了半天了,大头领呢,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从聚义厅到此,眨个眼就能到的,大头领难道变成娇滴滴的大姑娘啦,半天了还赶不过来?” 只听得一人大声道:“哪里来的婆娘——不不不,是是是,是是是” 后面几句,突然间出现大转折,从威风凛凛变成哆嗦不已。 众人扭头看时,见到了一个美貌的红衣姑娘,定睛看清楚时,全都呆住了。 玉竹正躲在陈老先生身后,哭道:“大头领救我。” 红衣姑娘面若冰霜,冷冷地看向黄豹,说道:“四哥(怎么脱口就这么称呼了,好恶心)说的没错,我现在要变成娇滴滴的大姑娘了,怎么办呢,我看你欺侮起大姑娘来,好象还挺得劲的,把我的丫头整成这个样子。要不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多欺侮一个姑娘家?”这黄豹是山寨中的五头领,但是年龄在一干山寨头目中排第四。 许多人原本还怀疑是不是眼错了,这声音一出,众人如何还敢怀疑,一齐跪下,纷纷道:“大头领息怒,一切都是黄头领的命令,小人不敢不从。” 很显然,边冰玉的这个新形象,把大家给惊到了。 一个干净c秀美到极致的姑娘。 在整个山寨人的印象里,边冰玉似乎就没有穿过女妆。 从十三岁开始,她就一直是假小子的形象活着,头发散乱,整天穿着男式衣衫,还穿得比男人还脏还乱,不施丁点粉黛。 她滚在男人堆里,跟男人一起骂粗言,喝酒,猜拳,一起说荤色笑话。 她甚至不介意与男人们一起搂搂抱抱,拿拿捏捏,完全不在乎被揩油当然了,当上寨主后,由于寨主的威严所系,这个倒是没有了。 但是,此前大家也懒得去揩她的油,一是她是寨主的女儿,二是她是师妹,三是大家打心眼里不当她是个姑娘。一个整天把自己搞得油腻腻脏兮兮的女人,谁愿意去揩? 可是,突然之间,寨主变回了姑娘,而且是这么一个干净娇艳的绝色美人,在昏黄的火光中,在苍茫的夜色里,这姑娘,竟然显得如此楚楚动人。 天哪!好陌生的感觉。 大家的眼睛,顿时被拉直了。 黄豹愕然地看着边冰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玉竹借机跑过来,落到边冰玉身后,惊魂未定的擦着眼泪。 边冰玉冷眼看着这群人,心里居然有一种颠倒众生的得意。 这样的一个容貌,再配上本姑娘公关知识,把这一群男人弄个七颠八晕的,还不是轻轻松松? 陈木抢先一步,说道:“大头领” 边冰玉看到陈木脸上有一道鞭痕,问道:“义父,刚才有人对你无礼了吗?” 陈木道:“黄头领” 边冰玉看向黄豹,说道:“四哥,把鞭子给我义父” 黄豹脸上肌肉抽了一抽,说道:“你想打我?还是想杀我?” 边冰玉道:“我想让我义 父打我。我管不好自己的寨子,管不了自己的人,让这些人打对我恩重如山的义父,这叫不孝,你打了我义父多少鞭子,就让我义父打我多少鞭子。”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特别是玉竹身后的被抓着的书生,原本一直低着脑袋,听得这话,抬起头来,看到边冰玉时,也登时目瞪口呆。 陈木急道:“使不得,玉儿” 黄豹语无伦次道:“我我大头领不是是,是大”眼睛往边冰玉身后一看,急忙捂住了嘴巴。 边冰玉知道不对劲,一扭头,看到祁镇带着好几个山寨头领,突然从屋舍一角转出。 只听祁镇微笑道:“四弟,怎么了,大头领让你把鞭子给陈老先生,为什么不给?” 又笑呵呵的对边冰玉道:“大头领,大家都知道你是孝顺的人,你管不了手下的人,让老先生挨了打,说是你的错,确实是有道理,所以你愿意挨老先生的打,以表明你的孝顺,我觉得非常佩服,大家鼓掌” 他带头鼓掌,身后的几个头领也跟着鼓起掌来。 边冰玉原想身为山寨之子,打一打罪己牌,手下的人,自然是绝不允许这么做,一定会成功劝阻,并让真正的犯错者甘愿受罚,那么自己不但不可能挨打,反而在惩罚错者的基础上,还得到好名声,威望更上一层楼,这种有赚不亏的买卖,岂能不用? 哪想到这祁镇竟然不但不劝阻,反而还将了她一军,这是成心让她搬起大石头打自己的脚。 边冰玉有苦说不出,一时竟无言以对,心里后悔不迭。 祁镇道:“怎么,大头领不愿意了,把说话当放屁了?没关系,放屁就放屁好了,直接说嘛,谁一辈子还不放几个屁?只不过咱们这些头领个个把话放屁,传出江湖,话只怕就不好听了,人家一口一个放屁寨,放屁寨主,咱们是应还是不应?” 边冰玉硬着头皮,把心一横道:“义父,你来打我。” 她心里明白今日是被圈套给套住了,只怪自己太年轻,做事想当然,表演用力过猛,没想到这祁镇竟然借这个机会刁难,以至骑虎难下,看那鞭子,真被抽一下必然很痛。 祁镇道:“四弟,没听到大头领说话吗,把鞭子给陈老先生,成全寨主一番孝心。对了,八弟,你吹一下号角,让大家都来这里,看咱寨主教大家如何做一个孝顺的人。” 只听得号角声响,正是集合令,喽啰们闻号而动,倒也算军令如山,顷刻之间,已经有不少人赶到,见此情形,大是诧异。 十七、厚脸皮的书生 祁镇笑道:“怎么,大家不认识大头领了吗,都傻了是不是,想不到咱们大头领是个绝色美人吧?陈老先生妙手回春,让咱们大头领死而复生,大头领感谢陈老先生恩同再造,拜作义父,可是有些人不懂事,打到了老先生,大头领自责得很,愿意让陈老先生打她一顿,真是孝顺啊,所以才大家都来看看大头领的孝义。” 又对黄豹道:“四弟,怎么还不把鞭子给陈老先生,你存心难为大头领吗?” 黄豹看看边冰玉,迟疑着把鞭子交给了陈老先生。 祁镇带头鼓掌,说道:“陈老先生,快成全大头领的心意吧,不过这鞭子抽一下,应该是蛮痛的,要不,大头领,咱们还是别了,就当你说的话是放屁好了,反正你也没少把说话当放屁。” 边冰玉进退两难,不挨打,看来辛苦建立的新形像要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打,痛且不说,这威望怕也给打没了。 祁镇摆明了要让她难堪了吗? 陈老先生对祁镇道:“祁头领,你真的要这么逼老朽吗?” 祁镇把脸一沉,冷笑道:“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逼你的吗?那是大头领的一片心意,还是你是想说大头领叫你打她是有口无心,根本就是在玩大家?” 陈老先生竟被他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祁镇又道:“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陈老先生,你不妨做个样子骗大家,轻轻用鞭子沾一下大头领就行了,千万不要真打,大头领,你就装得很痛就行了,反正我们大家相信就行了。” 边冰玉懊恼得很,只怪自己太想当然,没想到这祁镇黄雀在后逮个正着,弄得她有苦说不出来,她平生最怕痛,这一鞭子真抽下来,怎么可能忍受得住,必然发声,这一发声,形像就崩塌了,只能盼陈老先生下手轻些,没想到祁镇这么说,等于不给他弄虚作假的机会。 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如果陈老先生下手不重,一定会说什么风凉话,这脸,看来无论如何都是丢定了。 却听得有人嘿嘿一笑,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不是山寨里的二头领吗?” 众人看时,却是在玉竹身后的那个书生——也就是被掳上山来当押寨郎君的符秀才。 边冰玉看向那书生。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这书生的样子。此前的记忆,居然没有留给她一丝一毫这个人的印像。 果然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书生。 很奇怪,被关在这里,被反复扎腾,这个书生,居然还能够白白净净。 其实仔细看,他的衣服都已经点脏了,脸上也有挨打过的伤痕,但是,他给人的感觉,依然是白白净净的。 是因为他的头发,扎得很结实,很整齐,还是因为他脸上不慌不忙淡定从容的神情? 对于这种显得秀气的小鲜肉类型的男生,边冰玉虽然并不欣赏,但还是很感激他仗义发言。记起来了,他的名字,好象是叫符应天? 只听得祁镇冷笑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只是想请教二头领,这个山寨,是大头领说了算,还是二头领说了算?” “当然是大头领了说了算,所以大头领看到有人不敬她义父,非常痛心,愿意惩罚自己,她有这样难得的孝心,不让她发扬光广,难道我这个二头领还要阻拦不成?” 符应天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都很听大头领的话,对吗?” “那当然,大头领有令,谁敢不听?” “不听怎么啦?” “不听大头领的话,那便是杀头的大罪。” “原来如此,你们都得听大头领的话,不听是可以杀头的,那二头领可知道,刚才玉竹来向这位黄头领传达大头领的命令,要放我,要让我吃饭,这位黄头领是怎么说怎么做的?” 黄豹脸色一紧,说道:“他奶奶的,你住口,这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符应天道:“玉竹姑娘,你的话他们总不该不听吧,你来说。” 在黄豹的怒视下,玉竹仍然说道:“我来到的时候,正好黄头领带了一群人来,说符相公差点害死了大头领,要杀了符相公,我说没有大头领的命令,谁也不能杀人,大头领让我送饭给符相公,可知并没有杀符相公的意思,那就谁也不能杀” 边冰玉道:“然后呢” 玉竹道:“然后黄头领就叫人抓我,还要打我,说大头领现在神志不清,都是昏话,不能算数,如果我再不让人交出钥匙,连我也一块杀了,我不让交钥匙,他就直接把这门给砸开了,将符相公抓出 来非要杀不可” 符应天道:“没错,当时那架势挺吓人的,我都快被他们吓坏了。” 玉竹道:“对的,只因其他人没有大头领的命令,宁愿挨打也不敢动手,符相公才没有被杀,接着陈老先生也来了,说大头领在赶来,劝他放开我们,他连陈老先生也打了。” 符应天道:“二头领,听清楚了吧,事情就是这样,这位黄头领,不但不服从大头领的命令,反把传令的人也打了,所以我想知道,如果以服从命令为借口,陈老先生可以打大头领,但先得砍了这位黄头领的脑袋,他不但不听命令,还公然反抗,如此恶劣,砍他的脑袋,不算过份吧。” 黄豹打个哆嗦,指着祁镇道:“这不怪我,就是大哥让我这么做的。大哥,你可不能否认啊,是你让我来的,你说,出了什么事,有你在这顶着,不用害怕。” 符应天道:“意思是说,这是二头领让你违抗大头领的命令的?” 黄豹道:“是的是的,他说大头领这时还头昏脑胀神志不清,无论说什么都不用理会。” 符应天道:“所以,大头领前面的话还因为神志不清,不用理会,到了后面说要自罚的时候,神志就清了,就要照办了?而且,还非得叫满山寨的人都来欣赏,二头领,是这样吗?” 祁镇一时语塞。 “二头领,现在请明确地告诉大家,大头领的话还该不该听?该听的话,很好办,大头领当然得准备挨打,但是黄头领,还有你,这两颗脑袋嘛,恐怕也不合适继续呆在脖子上了吧。” 祁镇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陈,气急败坏地厉声道:“他奶奶的,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山寨的事,要得着你来管吗?四弟,不是叫你收拾了他替大头领报仇吗?为什么还留着他?” 符应天淡定道:“收拾我,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边冰玉有些吃惊,难怪这家伙淡定自若,侃侃而谈,听起来另有一重身份。 “行,你说你是谁?” 符应天大义凛然的回答道:“我是谁,我是你们大头领的未婚夫,大头领是我未婚娘子,这就忘了吗。”掉头看向边冰玉,微笑作揖道:“娘子,小可护驾来迟,这厢有礼了。” 边冰玉以为他另有一重身份呢,原来是这么个身份,脸一时臊得登时红了半边。 十八、押寨郎君护寨主 却见符应天回身朝陈老先生也施了一礼,正儿八经地说道:“岳父大人在上,我求你一件事,我娘子有错也罢,无错也罢,如果岳父大人想要责罚,那也不妨,但这是属于家事,家里的事请在家里解决,没有必要当众惩罚是不是?” 边冰玉脸发起烫来,刚才这书生挺身而出帮她解除困局,她心里还是蛮感激的,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当众解除所谓的婚约,把此人送下山,不成想此人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大言不惭地叫起岳父和娘子来了。 可是,他不但算是自己抓来公开要当郎君的,还刚替自己解围,就算她现在不想认这门亲事,一时好像也没办法阻止他这么说。 更难堪的是,陈老先生就坡下驴,说道:“贤婿此言有理,玉儿身为一寨之主,却没能制止下属对我行凶作恶,是她之过,但公私分明,家里的私事,回家里处理处理便是。” 冰边玉不禁大窘,这一唱一和的,还真当一回事了嘛。 可这,并非她的所愿啊。 本来嘛,一个现代有为青年,穿越为一寨之主,还有一副绝世容貌,这样的优秀资源,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才是。 那么,起码得是豪门贵府的翩翩佳公子,或者绝世大英雄吧。 蓝澄宇不是豪门佳公子,但隐约感觉,在这乱世中,他有可能成为绝世大英雄,起码人家有这方面的潜力。 以前的边冰玉,不知道珍惜这个潜力,甚至嫉恨他有这方面的潜力才会百般刁难,但是现在的她,恨不得帮助他成为绝世大英雄。 至于这个抢过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符应天,虽然长得确实帅气逼人,但在这时代洪流中,可能不过是一粒尘土,她可不甘心真嫁此人。 可现在,怎么处理啊? 只见押寨郎君先生,还真扮演新姑爷的角色上瘾了,朝各人拱手施礼道:“各位头领,各位好汉,我娘子因属下不听话而痛心疾首,是事出有因,可她大伤之后,一时糊涂,不罚行凶作恶者,却打算自我责罚,此孝心固然可嘉,也足够感天动地,但是方法却错了,她忘了她是山寨门面,当众受罚,罚的是山寨的门面,这一罚下来,大川寨颜面何存?” 众人都觉得他此言有礼,纷纷点头赞同。 押寨郎君先生继续道:“当时,如果黄头领和这位二头领,有自知之明一点,应该知道错在他们自己,主动站出来替她受罚,一则保全山寨颜面,二则成全寨主美意,三则,体恤我娘子刚刚从大伤下醒来,身体仍然脆弱不堪,不能承受这一顿打。 “可惜我看到的,却是这两人,不但没有一点点自责之心,反而借题发挥,步步进逼,恨不得直接让我娘子颜面无存,甚至恨不得她伤情加重,二头领,黄头领,我听说你们的命,都是我岳父救的,你们的本事,也都是我岳父亲自教的,如此忘恩负义,敢问将来有何颜面,见我岳父于九泉之下?” 这一席话,问得有力,众人都看向祁镇,这种行为,在江湖上最让人不齿。 而且,很显然,也只有边冰玉,对这“我娘子”c“我岳父”这几个字,听一次心惊肉跳一次,其他人看起来已经默认了。 不过这也难怪,这场婚事是当众宣布过的,不要说此寨了,绿林中知道的人也不少。 黄豹慌了神,看着祁镇,却听得祁镇道:“娘子,哈哈哈,出了这个事情,亏你还能叫出一声娘子,只以为我们上山入伙的好汉们脸皮厚,没想到你脸皮比我们还厚。” 符应天面不改色道:“这跟脸皮有什么关系,若非出了意外,婚礼早已完成,我叫一声娘子有错?” “不出意外,当然没错,可是你别忘了,是大头领拿了你的秘笈修练而出的意外,差点送了性命,这个你别说不知道。” 符应天道:“事情闹成这样,还能不知道吗?” “陈老先生说了,你那本秘笈,就是针对大头领的,别人练了没事,大头领练了就会走火入魔,这说明什么,你自己说。” “说明什么,我倒要请教。”符应天不慌不忙问道。 “这还用说,说明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是你搞起的,专门针对大头领的阴谋。” 符应天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如果一个人不是其蠢如牛,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是怎么上山来的,想必大家都还记得吧,那么诸位觉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我的阴谋的呢?” 又看一眼边冰玉,续道:“还有,娘子应该记得,当时我是拼死不想把这本东西给你,是你非夺去不可的。我说的没错吧?而且我还说了,这本书 的原主人告诉过我,此书只能男人修练,女人千万练不得,娘子,这些你也记得吧?” 可怜的边冰玉,这方面的记忆一丁点儿都没留下,不过看符应天的神气,这些话应该是确实无疑说过的。只是拜托,少叫一两声“娘子”会死吗? 祁镇道:“那是因为你算准了大头领的脾气,只要她想拿到手的东西,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越是说不给,她就越是要拿走。你说女人不能练,她偏就要练,因为她此前一直都不把自己当女人。总之,大头领受害,就是因你而起,你不承认,也得承认。” 边冰玉的记忆之中,完全没有任何有关武功方面的印像,担心再这样纠结下去,会涉及到武功方面的东西,而且这一声声的“娘子”,听着有点心惊肉跳。 她当机立断,说道:“秘笈的事等到以后再说,我自有分寸,今天我来,也不是想处理这件事,我要处理的事情是,有人公然违抗命令,要对我的人下手,这件事情最恶劣,我必须马上处理” 黄豹吓得一哆嗦,求助地看向祁镇。 祁镇道:“你打算如何处理?” 边冰玉道:“黄头领,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非要抗令杀人吗?” 黄豹低下脑袋,说道:“二头领说,大头领死而复生,此事甚是蹊跷,如果不弄清此事,大家将死无什么之地,就是没地方埋的意思,所以让我来找符符姑爷并杀掉他,就算是大头领来阻止都不行,非杀不可。” 十九、待解之谜 符应天道:“你说的话我不信,要弄清楚一件事情,还得让你抗令杀人?” 黄豹道:“此事千真万确,如有假话,天打五雷轰。” 符应天道:“那是要弄清楚什么事?” 黄豹道:“我哪知道,大哥不说,我也懒得问。总而言之,就是让我来杀你,谁来救都不行,所以我才来的,大哥你说了,千错万错,都算在你身上,你可不能忘了呀。” 众人看向祁镇,很显然都相信了黄豹的话。 边冰玉道:“大哥,你就不解释一下吗?你说四哥这么做,是不把我这个大头领放在眼里,山寨规矩,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祁镇并不慌乱,说道:“行,我实话实说了,我需要弄清楚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两件事。” 看向符应天,说道:“第一件,我不相信这个姓符的只是寄宿在寺庙的穷书生。” 符应天道:“此话怎讲?” 祁镇道:“很简单,一个穷书生怎么身上会有武功秘笈?” 符应天道:“我说过了,是我在投奔寺庙之时,帮助了一个受伤不起的道士,那个道士无以为报,就把这本东西给了我,说什么如今天下动荡,内忧外患不断,天下学子,若想为国分忧,必须做到文武双全,让我照着这本书练习,只可惜我资质愚钝,对武学一无所知,看了半天,完全不知所云,后来也懒得看了。” 祁镇哈哈大笑道:“是吗,那为何当成宝贝一直藏在身上?” 符应天道:“道长说道,此是武林秘笈,无价之宝,多少江湖中人对它垂涎三尺,我虽不知真假,但既然道长说了,自然就视同宝贝,这有错吗?” 祁镇道:“你意思是说,你确实没有学过武功?” 符应天道:“我倒是希望有武功,只可惜资质愚钝,时间仓促,能学到什么?怎么,祁头领认为我身怀武功?” 祁镇道:“你面临生死关头,还能这般镇静冷静,若说没有武功,我是不信的,我让五弟来杀你,就是试探你究竟有没有武功。” 众人恍然大悟,倒也觉得祁镇似乎言之有理。这个书生上山以来,一直不慌不乱,不缓不急同,一切似乎皆胸有成竹,原先也可以说是因为他欣然接受了押寨郎君这个角色,但是面临生死,还能这样,那就大也奇怪了。要知道,同样是书生出身,蓝澄宇那年被押送刑场时,是被吓得几乎站不起来的。 符应天道:“你试探的方式,就是派人来杀我?” 祁镇道:“不错。” “如果说我没有武功而被直接杀掉的话,那是不是就白死了?” “符相公,我们是山寨强人,杀掉几个无辜之人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还希望我们遵纪守法?”祁镇冷笑一声,又道:“虽然没有杀成,但你面临生死还能如此镇静,可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了,你绝不是一个普通书生。” 符应天淡淡一笑,不急不慢道:“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时融儿大者九岁,小者八岁,二儿故琢钉戏,了无遽容。融谓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儿可得全不?’儿徐进曰:‘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寻亦收至。” 祁镇道:“你在说什么?” 边冰玉道:“他的意思是,连八九岁的小孩都能做到镇静自若,他能做到有何奇怪?” 符应天道:“没错,世说新语里记载,古时有人名叫孔融,他犯下了死罪,朝廷派人来抓捕他时,两个儿子一个九岁,一个八岁,看到自己父亲被抓后,两个小孩不为所动,仍然在玩游戏。” 有人道:“不是吧,八c九岁还这么不懂事?” 符应天道:“孔融看到这样子,对抓捕者说:‘我只希望朝廷能把所有罪责让我一人承担,两个无辜小孩能保全性命。’两个儿子听到后,不紧不慢地来到他跟前说:‘父亲大人,你认为整个鸟巢都被捅翻了,里面的鸟蛋还能保全的吗?’说完不久,来抓两个小孩的人也赶到了,把他们一起带走,最后一起处死了。” 众人恍然大悟。 符应天道:“我娘子(边冰玉恨不得堵住他的嘴)说得对,我是想说,两个不满十岁的小孩面对生死,还能如此洒脱,我能做到这个样子又有何难?谁跟你们说人一旦面对生死,就只能吓个屁滚尿流?” 祁镇冷笑道:“好,你会说话,能说会道,没事,我们得先弄清楚另一件事,那便是,大头领的死而复生是真是假?” 边冰玉心里一惊。 祁镇看着边冰玉:“我想弄清楚,现在站在这里的,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大头领?” 还好,边冰玉多少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平静地反问道:“什么意思呢?” 祁镇并不回答,问大家道:“你们大家看一看,大头领有多少年没穿过这类衣服了?就算是打算成亲,她也不愿意穿女妆,一定要穿男妆,她那天说什么,哼哼,本姑奶奶不是嫁人,是在娶男人。” 众人哄笑一声。 祁镇又道:“咱们大头领,衣服比我们还脏,头发比我们还乱,说话比我们还粗,喝酒比我们还猛,打杀比我们还狠,放屁比我们还响,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娘们了?就是少带了家伙来投胎的汉子,是不是?” 众人齐道:“是。” 祁镇又道:“咱们大头领,做事干脆不啰嗦,说干就干,性子是急了些,那也是响当当的,绝不皱眉头,从聚义厅到这风林阁有三十个踏步,咱们大当家通常走几步?” 众人齐声道:“大当家轻功了得,一步十五个踏步,通常只走两步。” 边冰玉心中一惊。 原来这些台阶比寻常台阶更陡,每个踏步足有二十公分,一步十五级,相当于直接从二楼跳到一楼,而且落脚之处,只容脚板,一旦落地不稳,重心前倾,这一摔怕是轻则断手脚,重则丧命都有可能。没想到此身原主,竟然是这般走法的。 也许这就是轻功的好处了吧? 祁镇道:“大家知道刚才她下来时,走了多少步吗?” “多少步?” “嘿嘿,也是两步。”祁镇哈哈一笑,看到众人迷惑的神情,续道,“只不过,她是每一个踏步走两步,就象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先走出一个小碎步,再小心翼翼的一脚跟上,然后又再迈出一个小碎步。 众人轰然大笑,在山寨里,就连小孩也不是这个走法,倒是前些天到山寨来的那个田家小姐是这么走法的,寨里的大头领,居然到跟大小姐一般走法,这要传出去,非给人把肚子笑疼不可。 二十、祁镇的怀疑 边冰玉既尴尬又吃惊,她刚才其实是四下观察过的,没有发现别人,而这台阶确实有点陡且没有扶栏,往下走时,自然小心一些,只怕一步踏错,直接没台阶滚下去,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暗中观察着。 还好,边冰玉有个特点,她个性稳重安静,害怕着急一类的情绪反应常常滞后,这时她心里已经在懊恼和生气了,但是都还停留在身体内部,没有及时传导给表情。 众人笑完,看向边冰玉,见她脸色平静,似乎并不着忙,但也明显没有辩解之意。 祁镇一席话说完,对众人道:“大家再仔细看看她现在的这打扮,这神气,是不是我们大头领,难道不是大有可疑吗?” 有人道:“大哥,你怀疑她不是大当家?” 祁镇道:“不错。” 边冰玉心里一个格登。 祁镇道:“我问过了刘二娘,昨天晚上,刘二娘并没有在灵堂守夜,灵堂上只有陈老先生我怀疑,咱们真正的大头领已经走火入魔而死,这个人并非大头领,是一个长得跟大头领差不多的人,连夜被调了包。” 他说完,看着边冰玉,冷笑道:“你确实长得跟大头领有几分相似,而且醒来时,大伤之后,虽然看上去是气色什么的都有点不一样,但是想到经过了大伤,想来也正常,所以当时也不怀疑,可是你太着急了,你可能担心继续保持大头领原来的打扮,早晚会被认出来,或者仅仅是因为不习惯男装,而立马改为女装,太心虚了” 冷笑一声之后,又道:“我一开始就觉得此事蹊跷,原本一定说要死,为何又活过来了?活过来之后,为何就变了脾气?等到你后来身着女装出现时,我更加怀疑她不是大头领,再等你两步下一个台阶时,我就完全确定了,你,果然不是大头领。” 众人一边听,一边仔细看着边冰玉,只觉得祁镇所言,越来越是可信。 边冰玉平静的道:“那你认为我是什么人?” 祁镇道:“我只知道,你是某些人为了暗中夺下我们这寨子,找出来的一个傀儡,这就够了。事到如今,你就不必再装下去了,从实招来,你到底是谁,是谁找你来的,有何目的?” 边冰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祁镇道:“你不说是吗?我早知道你不会从实招来,但是我已经猜到了,大家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众人道:“想。” 祁镇道:“只要把我所说的两件我们要弄清楚的事情连到一起想,事情不就清楚了吗?” 指着符应天道:“这一切就是这个扮成书生的人搞的鬼。他用一本足于害死大头领的秘笈,骗得大头领失了性命,却暗地里找了一个长相跟大头领极其相似的女人,连夜调包。他们的目的,当然是借机夺下我们的山寨。只因从此之后,这对狗男女就是夫妇,这寨子,明里是这女人掌管,实际上却是这个书生掌管。” 他这么一说,众人无不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陈木道:“祁头领猜得好象很有道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得知大头领走火入魔后,老朽便一直在玉儿身边,一刻未曾离开,这调包之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祁镇道:“那是因为,你自己就参与了调包。” 陈木怒道:“你怎能血口喷人?” 祁镇道:“血口喷人吗?你有好几次劝阻大头领做事,被大头领当众殴打,表面上满不在乎,实际上心怀怨恨,所以被这狗书生收买之后,也心甘情愿帮他的忙,反正你自己没有子息,这女人答应事后将你当作父亲奉养,也算是了却一宗心愿。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老寨主的托付抛在脑后,你这么做,对得起老寨主吗?” 陈木气得发抖,说道:“苍天在上,老朽从没做过对不起老边之事,你如此血口喷人,太可恶了。” 祁镇道:“你否认也没有用,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来,大头领给过你好脸色吗?怎么这么巧,死而复生之后,就一口一个义父叫起来?” 他逐一看向陈木c符应天,最后看向边冰玉,冷冷的道:“你们三个就不要否认了,承认吧,这是你们设定的一个阴谋,不承认也没有用,我已经暗中布置好一切,不把这事情弄清楚,你们三个,今晚一个也活不成,也逃不掉。” 边冰玉道:“可能我要让你失望了,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冰边玉。” “信口开河谁不会?你敢指天发誓吗?” “当然敢。一c我若不是边冰玉,天打五雷轰。二c我此前若跟这个书生认识,天打五雷轰。”边冰玉以手指天,毫不迟疑。 众人都 迟疑了,很明显,发誓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严肃的大事情,尤其是对于女人来说,更是不可乱来,象边冰玉这样明确肯定的发誓,看起来确实是心下没有鬼,才敢这么说。 祁镇有点愕然,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发誓也没有用,你只告诉我,死而复生之后为何就性情大变,你若说得通,我就相信你。” 这一点正是所有人都想弄清楚的。 其实谁的心里都承认,这个作为姑娘出现的复活之后的边冰玉,是大家打心眼里更喜欢的,可是又害怕祁镇说的那样,这里面有一个大阴谋。 符应天呵呵一笑道:“少见多怪,死而复生,性情改变,难道不是常情吗?” 祁镇道:“一派胡言。” 符应天道:“《异志录》上就有这样的记载:‘刘某,河东牧野人,壮岁赴宴,暴卒于席间,停尸三日,竟醒转,俄性情大变,卒前性如烈火,好斗,不良于行,醒后温文尔雅,谦恭,多有善举,至七十有八,始无疾而终。有好事者尝问何故,答曰,无他,曾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以一死而知之耳。’” 见众人一脸懵懂,又道:“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一个性情暴躁c喜欢争强斗狠的姓刘的人,死而复生之后,变得谦恭有礼,人家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原本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死过一次后知道是实话了。” 二十一、步步紧逼 !g一 祁镇知道他这么一通咬文嚼字,必然把水搞昏,冷笑道:“你住口吗,谁问你了,我问的是她。”指向冰边玉。 边冰玉道:“你怀疑我吗?” “对。” “大哥,那我就当众说一件秘密之事,说出来,你可别怪我。” “说就说。”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练轻功过于心急,闪到了腰,你背着我,走了许多路才回来,这一件事,我心里是记着的,几年后,你被狼群夹击,不慎受伤,我正好在附近,听到你发出的声音不好,就赶去救你,虽然狼多,我也受了点伤,但是我们合力把狼群打退,我心里开心得很。” 祁镇怔了一怔,这两件事确实几乎没有跟别的人说过,第一件是边冰玉担心被父亲责别,不让他说出来,而祁镇也因为背了个女孩脚程就跟不上,很是不好意思。第二件是因为他觉得要一个女孩子来救,实在丢脸,不好意思说,边冰玉记得这两件事,看来决不是假冒的人了。 边冰玉见祁镇脸色,便知道这两个残留下来的对祁镇仅有的记忆是真的,松了口气。 她心里明白,原身虽然因为压力太大导致脾气极大,但其实天良未灭,善念犹存,美好的记忆都刻到了脑子里,所以她竟能读取到,但是能将这些撕裂的记忆,整理成清晰的线索,也跟她多年来一直努力学习形成了逻辑归纳能力分不开。 不过,她脑子里的关于祁镇的记忆,也就这么一丁点了。 又对祁镇道:“大哥,这事我可没有跟别的人提过,你有没有跟别的人提过,我就不得而知了” 祁镇苦笑一声道:“没有。” 众人看到他的脸色时,就已经知道这是真事,听他这样说,就是等于承认了,无不松了口气。 她又对黄豹道:“四哥,要不要我也把你的事也说出来?” 黄豹脸色一红,说道:“大头领,我相信你了,你不用说了。” 原来多年之前,他曾经在寨里人少时,想要偷窥边冰玉洗澡,被边冰玉发现,用一枝飞镖差点把他的眼睛弄瞎,后来边冰玉虽然在众人面前绝口不提此事,但是他心里有鬼,总认为边冰玉察觉了,所以怕把这事当场说出来。 其实边冰玉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只是记得黄豹曾经有一段时间,对她非常顺从,偷偷把她爱吃的东西都留给她。 边冰玉道:“那你们大家,是不是可以相信我就是寨主了?” 众人纷纷道:“相信了。”其实跟原来的寨主相比,这个版本的寨主,不但更加赏心悦目,而且全无那股令人害怕的暴戾之气,哪怕是假的,大家都愿意说是真的。 祁镇道:“很好,我姑且相信你是大头领,但是大头领可记得,你这寨主是怎么来的吗?” 边冰玉道:“你想说什么?” 祁镇道:“大头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这次走火入魔,是因为你的武功已经被废掉了吧,如果武功还在,就不可能用这种走路方式下山吧。” 边冰玉一愕,知道这话不太好回答。 实际上武功有没有废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刚才洗澡时,冷水似乎没冷到她,而且后来发现,蹦得也蛮高的,感觉并没有废,但是怎么打架,她的脑子里却一点意识都没有。 见祁镇面无表情,不知在动什么心思,心里突然一紧,说道:“大哥,当年我是凭武功从你手里夺下来的寨主之位,如果我现在武功已废,这山寨就该放手归你了,你是这样想的吗?” 祁镇道:“实不相瞒,确有此意。” 众人听他直承,都有些吃惊。 符应天道:“原来阁下是打算趁人之危啊。” 祁镇道:“趁人之危,却能救这个山寨,让弟兄们过上好日子,又有何不可?” “这话是什么意思?”边冰玉道。 “师妹,以前念你是师父仅剩的骨肉,不想伤了义气,如今,你既然连武功都没有了,再让你霸着这寨子,大家就得散伙了,所以,我就斗胆请师妹,让出这寨子来,不要再耽误大家了,让我们这些把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好歹尽兴一些。” 只听得一人道:“这样,不太合适吧大头领这个位子,是从老寨主那里接的。” 祁镇把脸一沉,吼道:“谁在说不合适?” 没人敢吭声。 祁镇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我想当这个大头领吗,我是为你们好,按绿盟规矩,绿林排名五百名后,上交绿盟的例银,就不止三千两,至少得五千两了,你 们倒是说说,绿林中,还有哪个大头领是没有武功的,那她得排多少名,到哪时,又得交多少例银?” 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寨现在连三千两都拿不出来,如果再要多交两千,你们还能活吗,除了散伙,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众人脸是全变色。 祁镇又道:“咱们这些人,在官府里都挂有号的,散伙之后,一不留神,就会被抓去砍脑袋,你们都有几颗脑袋可以给人砍?” 众人明显都被他说动了。 陈老先生大声道:“祁头领,不管怎么样,这寨子都不能给你。” 祁镇眼露杀气,冷笑道:“为什么不能给我?” “你做事太过份,给了你,这大川寨就要变成妖魔之窟了,老边地下有知,不会瞑目的。” “哈哈,可笑之至,什么叫过份,咱们上山落草,为的是什么,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风流快活,不受朝廷那帮鸟人的腌臢气,对不对?”祁镇冷笑道。 众人称是。 祁镇道:“结果老边把我们大家哄来后,却定下一个又一个规矩,东西吃不好,睡不好,做事不能尽兴痛快,跟个小媳妇一样受气,什么强盗,简直是小庙里的和尚,你们听说哪个山寨的强盗,要像咱们一样受气?” 众人苦笑,当初老边确实定了不少规矩来约束,搞得比官兵还严格,大家也多有怨言。 “这几年里,轮到师妹了,也算是放了一点手脚,可她还是顾虑那姓蓝的话,做事仍然难免缩手缩脚,就是放下不脸来大干一场,你们说,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做这样的强盗,有什么意思?亏不亏?” 黄豹为首的一些人喊道:“亏。” 祁镇道:“亏,亏死了,依我说,做强盗,就老老实实做强盗,别想着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咱们都是豁出命来上山落草的,都是挂了号的大坏人,最该做的是坏事,不是好事,凭什么还要缩手缩脚? “再说了,做好人有什么好,这年头,哪一个好人是得到好报的?老边够好了吧,自己儿子的脑袋无缘无故被砍了挂在城墙示众,他自己越活越糊涂,凭什么我们要跟着糊涂下去?” 陈老先生道:“祁头领忘了吗,边家世代忠良,你祁家先祖,也有功于国,只因受了奸臣之害,才流放边关,老边让大家上山,不是要大家当坏人,只作为此权宜之计,只要朝廷洗清冤枉,仍然是大周子民。” 祁镇道:“那又怎么样,他稀罕,我不稀罕,我爷爷也为国家打了一辈子仗,结果一句谗言就白打了,要这样的朝廷何用,我偏不当这种朝廷的良民,陈木,你听着,我一旦当了大头领,第一个要的,就是你这种人的脑袋,第二个,就是这位符相公的脑袋。” 符应天平静的道:“为什么要我们的脑袋?” “因为碍眼,当强盗就要痛快,所有碍眼的东西,不用废话,直接一刀了结,简直明了,忍什么忍,咱们是强盗,强盗就得有个强盗的样,大伙说对不对?”!一ver 二十二、朝廷大事 边冰玉道:“大哥,既然这样,我就不可能让你当大头领。” 祁镇道:“哈哈,不让我当,师妹,都说你是靠武功从我手里夺过的寨主,我就不说我当年存心忍让于你了,你自己估量一下,连下台阶都得一级两步,伤得不轻吧,武功没了吧,你现在能挡得了我吗?” 他这样问,让边冰玉很是心虚。其实刚醒转的时候,确实是很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洗了澡之后,好像不怎么痛了,身上的内力,似乎也在起作用,跳也能跳得很高,但还能不能打,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她从小就怕打架,运动神经也一直很差,那年她爸爸给她报了邰拳道班,想让她学会后防身,结果她每做一个动作,教练都皱眉。 祁镇见她表情,心里更加有底,说道:“师妹,你现在乖乖把大头领位置让给我,我会念在师父的份上,就算你武功废了,也可以给你一个闲职。你要是不愿意在这里呆,也可以下山,你不是还有银子吗,带着你的银子下山,换个名字找个人嫁了便是,不要逼我对你动手,伤了和气是小事,万一失手把你杀了,我也会不安的。” 边冰玉有点心动了,祁镇露出来的凶光,让她有点害怕,她下意识地看向陈老先生时,却听得一人道:“大哥,你又想干什么?” 这是蓝澄宇的声音。 声到人到,一个人,不知从哪个方向,一下子飞身落到了场地中央,就站在边冰玉和祁镇之间。 祁镇脸色一变,说道:“蓝秀才,你又想干什么?” 蓝澄宇不理他,朝边冰玉施了一礼,说道:“大头领,咱们寨绝不能让祁头领当上寨主,否则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祁镇怒道:“你说什么?” 蓝澄宇不理他,又朝边冰玉施一礼道:“大头领,朝廷出大事了!” 祁镇道:“滚一边去,朝廷的事,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蓝澄宇道:“有没有相干,你听完再说,这件事关系到寨子的生死存亡,我认为大有相干。” 边冰玉道:“你说。”不知为什么,见到蓝澄宇,心里就是踏实。 蓝澄宇道:“据密报,十五天前,本朝太后已经还政于当今天子,结束了长达十五年的垂帘听政,也就是太后一直以天子年幼为名,在天子上朝期间,放一张帘” 边冰玉道:“不用解释,我知道垂帘听政是什么意思。” 陈老先生吃惊道:“太后真的结束了垂帘听政?这是大事啊。” “对,这确实是大周朝的一件大事。” 陈老先生兴奋道:“久闻当今天子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任贤用良,只因太后当政,无法施展,此番能还政,朝廷政策,怕会有变。” 一边的符应天奇道:“老先生身居山寨,也知道朝廷之事么?” 陈老先生道:“老朽能有所知,都是蓝头领愿意相告的。” 符应天道:“原来蓝头领才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失敬失敬。” 蓝澄宇道:“多谢姑爷抬举。” 边冰玉赶紧道:“别说这些了,你继续往下说。” 蓝澄宇道:“陈老先生刚才所言,甚有道理,当今天子对于边关长久积弱,早就心怀不满,无奈太后以休养生息为名,屡屡示弱于北梁,他想要还政,太后那边文有太师周昌,武有兵马大元帅潘贡,北路边关都督裘征等撑腰,他们都是主和派,只求无过,不求有功,不愿劳师冒险与北梁开战,所以天子一直无法还政。” “那这一次怎么又愿意还政了呢?”边冰玉道。 “这件事嘛,说来还得从本朝一位新科武状元说起,此人姓庞,名承藉,好像才二十出头,但在去年的武试中,力压群雄,一举夺魁。大家都知道,这些年夷人势大,太后听了大臣建议,向天下公开取士,不问出身,只问武功,所以参加武举会试的,有不少江湖上的高手,呼声最高的,乃是江湖排名第九位的谈剑庄主桂思源,但最终败在了这庞承藉手下。” 众人哗然。这桂思源的名头,但凡有一点江湖经验的人都是知道的,此人富甲一方,罕遇敌手,武功不在当今绿林盟主洪伯当之下,没想到会败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之手。 符应天瞥一眼诸人,脸上平静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对于武人本来就漠不关心,不过这人手上没有四两力,对武者漠不关心,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更奇的是,当年文武状元集中金殿殿试,他竟与文状元对答如流,吟诗作对,丝毫不落下风,本朝重文轻武,那文状元原本瞧不起他,一通对答之后,冷汗直冒,后来跟人说,感谢这位庞承 藉不参加文科而参加武科,否则这文科状元真有可能旁落。” 蓝澄宇言下无限佩服,这也难怪,这一款正是他欣赏喜欢的类型。 众人又是一番惊叹: “又年轻,又文武双全,好牛啊。” “这不是文曲星和武曲星合在一起了?” “他的父母可不知有多开心了。” 只有符应天依然无动于衷。 边冰玉一眼瞥见他这个表情,跟蓝澄宇一脸仰慕和敬佩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心里很是不快,心想,这姓符的一定是不思进取之辈,听到这么传奇的一个人物,居然还是这个表情,像蓝澄宇的表情,表示有目标,有方向,有动力。 蓝澄宇道:“更令人赞叹的是,这庞承藉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可说是万里挑一,都说他是潘安貌,子建才,霸王气,百年不遇,盖世无双。” 众人啧啧连声,只有符应天依然不以为然。 边冰玉真是越看越生气,怀疑此人一定是自以为长相天下第一,所以才有这样的表情。虽然他长得确实是不错,但这么自大则让她不喜欢,可就他这样的人,还朝她一口一声“我娘子”,真是见了鬼了。怪就怪原主也没有眼光了,掳了个不思进取的人上山。 祁镇不耐烦道:“说太后还政,跟此人有何关系?” 这个庞承藉去年武举夺魁之后,激励了不少寨中的年轻人,知道武功不是非得靠着年纪大才能练成,他也对此人甚感兴趣,但此时却不想提及他。 “因为太后还政于当今天子,就是靠着此人才完成的。”蓝澄宇道。 陈老先生道:“不会吧,太后参政多年,一直不肯放手,哪怕天子已经年逾二十,还是不肯还政,为此事满朝文武大臣,上书的上书,死谏的死谏,不知有多少大臣,用了多少说辞,想劝太后还政天子,但都被撤职罢官,却不知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做到的?” 二十三、世交 众也也甚感好奇。 “庞承藉殿试之后,朝中大臣,都指望太后派他出任边关守将,但朝廷不知何故,竟不让他从军,却让他做了一名文官,先是做了一段时间县丞,前不久进京为御史。” 陈老先生道:“这御史不是文官才做的吗?怎么会让一个武状元做了?” “就是,此事确实蹊跷,这御史虽是京官,但职位低微,除了可以在庙堂上面见天子,没什么权力,那庞承藉年纪甚轻,年轻未免容易气盛,当言官最易得咎,而他当言官的第一天,便做了一件朝中诸多大臣皆不敢做的事,你们知道是何事吗?” “是何事?” “他竟然直接放一把火把所有的垂帘仪仗工具烧掉了,对太后说:‘天子年过二十,依大周律法,早该亲自当政,太后出于慈母惜子之情,犹事必躬亲,而天子竟不知为母分忧,反乐享其成,世人皆说天子不孝,不知怜惜母亲,使劳烦至此,不能安享天年,本朝以孝治天下,天子不孝,何以作百姓表率?微臣冒死请天子亲政,不再让太后如此操心了。” “这就解决了天子还政的问题了?”陈老先生道。 “是。” “这人也是好大胆子,后来真没什么事吗?” 蓝澄宇道:“没有什么事,这庞承藉烧了垂帘仪仗后,太后自觉没趣,竟不问罪,反而长叹一声,说道:‘满朝文武,畏我如虎,说之者众,行之者无,而你敢先行后谏,真天子御史,国之栋梁也。哀家年迈,是时候安享天年,不操心这朝堂之事了。’问他名字,才知道,原来他竟是名将庞植之孙。” 陈老先生脱口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有人道:“陈老先生,你认识这位庞植?” “当然认识,此人官至大尉,任过西北指挥使,当时曾反击西夷,连夺西夷三镇,举国震动,却被潘贡诬陷有贪污军饷之行,被太后降职为县丞。” 众人哗然,当年西夷比之现在的北梁,还要兵强马壮,大周朝向来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反击之力,这庞植竟然可以连夺西夷三镇,可知有多惊人了,大家虽然身居山寨,但上山之前,都是大周子民,对一切夷人也十分痛恨,所以听到这消息开心的也居多。 陈老先生更是一脸兴奋,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位庞植大帅,便是当年老边父亲边叔宝的主将,边叔宝是他麾下一员大将,边家之所以流落在边关,也是因为庞大帅蒙冤后的受到牵连”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符应天则显得有些愕然,不过这惊愕在脸上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平静。 “当年庞家与边家,也算是荣辱与共了,庞大帅受诬陷降为县丞,边家发配边关,想不到如今庞太帅之孙,竟以御史一职,重回庙堂之中,替国家先办成了一件大事。” 陈老先生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又问道: “太后知道他是庞植之孙后,却又如何?当年下旨问罪庞植虽是先皇所为,但听说其实是太后的主张。” 蓝澄宇道:“众人皆以为她会发怒,没想到她并不责怪,却问起庞承藉兵法,庞承藉对答如流,可说是胸怀百万雄兵,满朝文明没有一个人不服,有人说,此人英气逼人,文有宰辅之才,当可安邦,武有名帅之器,足以定国,太后于是笑道:‘孝节的后人,脾气不改,行了,你也不要再当御史了,如今边关告急,我向天子推荐你,准备到边关去吧。’后太后就此此引退了。” 陈木道:“所以,这庞承藉就这么解决了还政天子的问题?” 蓝澄宇道:“不错,天子亲政后,从太后之言,是打算庞承藉接替裘征出任北境大都督,但是大臣们激烈反对,认为庞承藉年轻,无尺寸之功,突然出任边关都督难以服众,也不合国家法度,所以此事一直还无法定夺,但依我看来,他派到边关只是早晚的事情。” “为什么?”边冰玉奇道。 “玉寨关失守,裘征为和而战的战略已落空,北梁早晚会挥师南下,重兵压境之际,大周无良将可用,除了庞承藉,还能找谁?” “我也是这样想的。”陈木道。 “庞承藉若挂帅,对绿林好汉是福是祸,眼下还说不准,但是听说此人疾恶如仇,又爱才惜才,主张不问出身,择贤而用,而如陈老先生所言,边家与庞家又有渊源,我想,只要我们行事端正,重拾老寨主遗风,让仁义大川寨的名头再度传遍江湖,我们就可以请庞承藉免了我们的罪,让我们也为国出力。” 又看向祁镇,说道:“祁头领,你说,这个时候,让你来当寨主,合适吗?” 祁镇哈哈大笑道:“ 我是听明白了,姓蓝的,你这是准备一旦那姓庞的得了势,便去向朝廷的狗官摇你的尾巴,当朝廷的鹰犬去吗?” 蓝澄宇道:“祁头领,你别忘了,我跟你们说过,一旦北梁攻克前方天阴关,我们这里很有可能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咱们不为朝廷出力,就得投靠北梁的鞑子,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老寨主世代忠良,本来就不愿与朝廷为敌,岂能投靠鞑子,那就只能归顺朝廷,但是如果咱们作恶太多,朝廷断不会同意我们归顺,那就会寨灭人亡,何去何从,有得选吗?” 祁镇道:“你这番话,也就能哄哄三岁小孩,别把我们当傻子了。老边为了投靠朝廷,平白死了多少兄弟了你记得吗?” 陈老先生道:“这叫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裘征当道,太后对他深信不疑,今天子亲政,将重用庞承藉,庞家与边家不但是世交,而且还差点成了亲家,这份渊源,庞家老一辈的人若在,必然知道。” 符应天听起来吃惊不小,说道:“庞家与边家成亲家,还有这等事?” 陈老先生笑道:“正是,当年庞植和边叔宝志趣相投,亲如手足,两家夫人先后怀孕,于是指腹为婚,同为男则为兄弟,同为女则为姐妹,一男一女则为夫妇,结果两家每次去大庙,都求一定要是一男一女,知道为何,因为庞家边家的人,都长得端正,人品也有保障,想着一定要变成亲家,结果生下来后,却不幸都是儿子。” 符应天道:“如此,最后才没能联姻?” 边冰玉真是无语,这种没出息的人,果然只关注着这种小事。 二十四、要命的例银 陈老先生道:“是啊,没能联姻,两家夫人闻知都愀然不乐,后来又决定,接下来还要寻找联姻机会,只要继续生孩子,总会有一方生下女儿吧,只是下一胎还没怀上,就出了军饷案,两家从此拆开,彼此再无音讯。” 符应天看一眼边冰玉,说道:“看来庞家夫人没看走眼,边家后代果然长得不错。” 边冰玉听他这么说,心里倒也开心,但还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书生有点分不清场合,现在是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候,他却把注意力留在这地方,太没出息。 蓝澄宇道:“那是你没见过庞家后代,听说庞承藉高中状元后,打马御街之时,路为之堵,很多官家小姐,看到他就流下眼泪,当日人还没回到家,便有许多官宦之家应女儿所求,托人前来说媒” 众皆发出惊呼之声,只有符应天,依旧是一脸苦笑摇头。 边冰玉无语,看到帅哥流眼泪,这种感受她倒也理解,因为她观看过男歌星的演唱会,目睹过很多女粉激动得掉泪的情景,而对这位庞承藉,她也一样非常有好感。 只是,她感觉符应天对庞承藉,好像处处透着一些不屑,每次听到蓝澄宇一声赞叹,便流露出一种浅笑,难道他自以为长得帅所以如此? 可人家不但长得帅,还文武双全,有可能很快就登上大舞台,成为举国瞩目的名将。 他呢,被抢来当押寨郎君,还能乐呵呵的,能有点出息吗? 本来还想再观察一下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到了这时,她已经下了决心,等一切安顿好,就把他送走,什么押寨郎君,才不要这种人。 祁镇冷笑道:“说一千道一万,蓝秀才,按照朝廷做事惯例,就算那庞承藉能担任主将,也得有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等到那庞承藉直来了,我们寨里,已不知有多少好汉人头落地了,还招什么安?” 蓝澄宇道:“此话怎讲?” 祁镇道:“你难道忘了吗,过两个月,就要给绿盟交三千两银子,这两天我清点了一下,咱们这寨子算起来,三百两都不到,这三千两银子怎么交?” “必须是三千两吗?有没有办法少交一点?”边冰玉现在记忆恢复了一些,看影视小说时,以为三千两没什么,感觉跟三千块钱差不多的样子,现在有了点意识,一两银子相当于几百元的样子,这三千两银子,数目可就大了去了。 “例银已经交了几十年了,是绿林道上的规矩,怎么可能不交?”祁镇不耐烦了。 “交给谁,用来干什么?” “当然是交给绿林盟主了,用来干什么?这是买命钱!” “为什么是买命钱,我们的命又不是他们给的,我们的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山头里做无本买卖,随时官兵都会来围剿,交了这钱,等有官兵来围剿的时候,绿林道上的朋友,就可以来帮忙,平时不交钱,到遇到危险时,谁来帮你?”祁镇越来越不耐烦,好像边冰玉完全是无理取闹一样。 “交了就能保命吗,万一到时真遇到了危险向他们求救,他们置之不理的话,能不能给我们全额退款?不过就算全额退款又有何用,可能人都死了。” 众人苦笑,其实这样的事,在绿林中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平时交了很多钱,到遇到危险时,或找借口不发兵,或迟迟才发兵,交钱交得最多的小寨,其生死存亡,盟主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祁镇道:“可是,不交的话,他们会派人过来,直接抢钱,或者杀人头或抢人凑数。杀的往往是寨里最强的好汉,抢的也常常是寨里最好的女人,往往是杀了男人后抢人家的女人。一颗脑袋折十两,一个年轻女人折十五两,杀够或抢够为止。师妹请想想,我们得有多少兄弟的脑袋要被砍,得有多少女人要被抢走?” 边冰玉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愤怒的道:“他们这样伤天害理,大家就不会反抗吗?” “反抗得了吗,寨子里有多少实力人家一清二楚,现在绿林上派名前二十的高手,有八个就在绿盟盟主洪伯当的寨里,洪伯当更是绿林派名第一,拿什么去反抗?” 黄豹道:“洪伯当手段很毒,不反抗可能只杀一部分人,反抗就要灭寨,一个活口也不会留,女眷更惨,临死之前,还得给他们玩个够,玩够了也杀。两年前,天云寨四百八十三口,就是因为交不了钱,又想反抗而被灭寨的。” 边冰玉目瞪口呆。 这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关键是,这还是山寨,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想告状也告不了。 陈老先生道:“洪伯当与朝廷抗衡多年,靠的不就是其他山 寨供给的例银吗?他为了让各山寨不敢有反抗之心,下手一向狠毒。” 祁镇冷笑道:“那谁不知道,他们寨招了十万人马,日子却还过得还这么舒坦,凭打家劫舍可能吗?” 陈老先生道:“洪伯当手下一百有多位头领,文武皆有,招了十万人马,他们山寨并不打家劫舍,反而散些银两给周边百姓,周边百姓都愿意帮他们,朝廷征剿起来难度大得很。” 边冰玉道:“周围百姓,都不知道此寨如此穷凶极恶?” 陈老先生道:“怎么可能知道,都把洪伯当当成菩萨供着,求他长命百岁。” 黄豹道:“这老小子贪财好色,娶了八个老婆,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如果还长命百岁,那就他妈真的比皇帝还要舒服了。” 蓝澄宇道:“长命百岁,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查过了,洪伯当与庞承藉之父刚好有过节,洪伯当曾派人追杀过庞家人,我料庞承藉对洪伯当所为,应该是了然于胸,以他疾恶如仇的个性,若他担任大都督,这洪伯当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祁镇冷笑道:“不好过又能怎么样?官兵打了那么多次他,一次比一次规模大,除了损兵折将,哪一次成功了?” 陈木道:“洪伯当山势险峻,又三面湖泊,易守难攻,他们有这么多钱,买的攻守器械,比官兵还要强,周边百姓,又愿意当他们的耳目,就算是庞承藉来,怕也没有办法。” 蓝澄宇道:“我倒是觉得,庞承藉若想灭洪伯当,一定会有办法。这洪伯乃心腹大忠,一日不除,朝廷的后方一日不稳,庞承藉也一定会要灭掉洪伯当,就是说,洪伯当的好日子,准备到头了。” 祁镇冷笑道:“你把这姓庞的捧得这么高,莫非忘了洪伯当的武功不但是绿林第一,他儿子洪畴益武功比还高吗,我想不出,洪伯当与洪畴益合力之下,有谁能杀得了洪伯当。” 边冰玉道:“洪伯当是绿林第一,他儿子比他还强,到底谁是第一?” 蓝澄宇道:“这洪畴益不是山寨头领,不参与绿林事务,不介入绿林争端,只给他爹做保镖,其余事情,一概不管,所以不在绿林中有排名,但是江湖上有排名,排到了第七。” 边冰玉道:“就算是江湖第七,不是还有六个人比他强吗?” 蓝澄宇道:“江湖前十,除了他,全都是宗师级别的人物,比他强也不可能去碰他。据说此人如此年轻便能排到前十,是因为平生只爱武功,不近女色,年近三十尚未娶妻,有此人在,要灭洪伯当确实不容易。但我仍然相信,庞承藉必有办法。” 祁镇道:“你们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因为听说这姓庞的当上了边关总督,说得他好像神仙无敌,你们怕他,老子不怕他,蓝秀才,你不用说那么多了,师妹,我就问你,这山寨,你让还是不让?” 二十五、武功废了吗 边冰玉脸色倏变,她现在已经思考清楚了,武功其实没废,但是打架能力估计是没有了,因为她的记忆中,一丁点拳脚套路的记忆都没有,而祁镇夺位的决心已下,蓝澄宇说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 蓝澄宇道:“祁头领,你又凭什么要大头领让位于你?” 祁镇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师妹武功已废,再继续当寨主,将连累大家。” 蓝澄宇道:“若是你当寨主,更会连累大家。” “蓝秀才,你听了姓陈的那一席话,又开始幻想着可以跑去当朝廷鹰犬了吗?” 蓝澄宇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朝廷鹰犬是什么意思,北梁虎狼之师,垂涎大周江山多时,随时可能举兵南下,国家有倾覆之险,我辈若能为国出力,解民倒悬,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怕” 祁镇道:“只怕你永远不会有这一天了,蓝秀才,一句话,你就说,支持不支持我当山寨大头领?” 蓝澄宇道:“不支持。” 祁镇道:“想清楚了再说话,到时可别后悔。”蓝澄宇在喽啰中威信极高,在头领中,看起来是孤立,但实际上很多人有了不能解决的事,都还是想要他帮忙,祁镇虽然讨厌他,却还是需要他的承认。 蓝澄宇道:“什么意思?” 祁镇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蓝秀才,你总不会认为,我当了大头领之后,会在身边留着一个不听话的秀才吧?” “意思是,你当了大头领,会连我也杀?” 祁镇道:“看来你还没笨到哪里去,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支持不支持我当大头领?” 蓝澄宇道:“你已经当定了?” 祁镇语气剧变,冷哼道:“不错,我当定了。师妹,我本来想留给你一天思考的,现在不想了,你马上想好了给我答复,这寨子,打算不打算让给我?”握起了拳头,冷眼看向边冰玉。 边冰玉明白,他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了,看向陈木,只见他轻轻摇一摇头,似乎在示意她不要害怕,方冷静了些。 祁镇又冷冷地看向蓝澄宇:“怎么样,说吧,支持不支持我?” 蓝澄宇大声道:“我不支持,不可能支持,大家也不要支持他,祁头领的为人你们都心中有数,他如果当了寨主,大川寨就彻底坠入魔道,再无翻身之日了。” 众人无语。 “大家想一想,他这些年做的事,老寨主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我们大川寨跟别的寨子不一样,别人可以胡来,但我们不行,因为老寨主身上,还有祖辈留下的,对大周朝的耿耿忠心。 “如今,边家的世交庞状元已经被起用,等于给了我们机会,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得摘掉这个山贼的帽子。” “真的可以吗?”不知是谁,在人堆里轻轻问了一声。 “可以的,我相信庞状元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大家想一想,同样是一条命,我们在山寨上丢了命,会遭到亲人唾弃,会被嘲笑,会落个千古骂名,暴尸荒野,无人愿收。 “但如果是为国出力,为国征战丢了命,我们则是壮烈而死,亲人朋友,烈祖烈宗,都会为我们骄傲,也都愿意为我们痛哭,死后会被厚葬,朝廷会有抚恤你们说,你们选择哪一种?” 众人都被他说动了。 符应天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蓝澄宇,看来还颇欣赏他。 祁镇身上杀气横生,吼道:“蓝秀才,你真把那姓庞的当救星了,还是自己也想当大头领?如果是,那倒也简单,大家听清楚了,大头领武功已废,现在寨主之位,要重新安排,大家选一个吧,选我,还是选蓝秀才?” 没人应声。 祁镇道:“那好,就这样来吧,选蓝秀才的,举手。” 没人举手,有人悄悄地举起手,又悄悄地放下。 祁镇得意的道:“蓝秀才,看到了吧,全都选我了” 掉头看向边冰玉,说道:“师妹,那你让不让?这样吧,我让一步,给你个面子,只要你让出寨子,你可以带走你想带的人一起下山,我绝不阻拦。” 符应天道:“祁头领好聪明,用这种方式试探我娘子的武功有没有废掉,只要我娘子答应了,就表示她武功确实是废了,那时,你就可以大开杀戒了吧可惜你要失望了,我刚刚听岳父说了,我娘子的武功,并没有废” “哈哈,哄谁呢?”祁镇冷笑。 “那是谁告诉你,我娘子废了的?我没听到她这么说过吧。” “这用得着亲口说吗,若是武功未废, 她能这样走路吗?若是武功未废,她需要自我责罚吗,别人信,我是不信的。” “你这么自信,为什么还这么废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打她试试?” 边冰玉听得心惊肉跳的,这家伙,怎么能把火烧向他呢,一口一声娘子,就已经够烦人了,还把火烧向她,真是恨不得把他嘴巴堵住了。 祁镇道:“她是我师妹,我打她,万一打伤了她呢?” “我没看出你有这样的好心肠,祁头领,要夺位置,还是得亲自动手才行,上去吧,不要怕一个武功被废了的姑娘。” 祁镇先看边冰玉,看出她脸色颇为紧张,心中感觉有了底,但是看看陈木,却见他脸色如常,不慌不乱,这点底又有点吃不准了。陈木当世神医,武功废不废,他肯定心里有数,这个成竹在胸的表情,似乎并非假装。 别看年纪悬殊,但两个都是老江湖,甚至说边冰玉在江湖上混的更开,按理说,都不是轻易让人一眼看穿的人,那这两人截然相反的表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祁镇有些吃不准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时的边冰玉,武功确实没废,但也确实打不了架,她可没什么江湖经验,本能的只是害怕,所以那种紧张感才如此显而易见。 陈木道:“大头领,你为什么要假装武功已废了呢?是不是你长时间不着女装,感觉不便,所以才不愿意像往常一样飞身下山吗?” 边冰玉被他们的镇静感染到了,她本来就是聪明人,知道此时万万不能露怯,否则祁镇真有可能动起杀心,她想到了符应天说的那个刘某的故事,灵机一动,说道:“义父,我不是假装武装已废,我的武功也没有废,我只是因为我到阴曹地府走过一遭,明白了以武为胜并非正道。” “你到阴曹地府走了一遭?”众人纷纷吃惊。 边冰玉知道这话若是换到现代来说,肯定只会引来一顿嘲笑,但这是在古代,那可就不一样了,可以放心的编,说道:“不错,我怕吓着大家,本来是不想说出来的,但是到了现在,我想还是如实说出来的比较好。这样大家才会明白,我为什么明明没废武功,却不想使用武功。因为我,不但到了阴曹地府,还见到了阎王本人。” 众人又是好奇又是兴奋,纷纷安静下来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