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泪》 第1章 悬崖失足 2004年，华夏山西平定县固关长城。 8月的青龙山满目葱茏。丁宁登高远眺，但见长城在莽莽群山中隐约起伏，像一条巨龙，逶迤而来，蜿蜒而去。城墙上，炮台、哨台、烽火台历历在目，彩旗认军旗猎猎作响。身着明代服饰的军士在城楼上往来巡逻，帽盔上的尖刺和手中的兵器在夕阳下闪耀着银光。那是该地在开发了长城旅游项目之后，让当地村民扮作守城明军招徕游客。瞩目山下，道路如线，固关长城像一把硕大无朋的大锁，魏然耸立在这两山夹一沟的道路中间，扼晋冀咽喉，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重地。 丁宁是特种兵中尉，这次探家陪着放暑假的女朋友等来此旅游。他们登上西城外的青龙山猪头崖，俯瞰脚下的固关。固关与娘子关、倒马关、居庸关合称京西四大名关，是京城屏障，京师门户，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此刻，他不由得想起360年前大顺皇帝李自成兵败如山倒，从京城溃败经此关逃往太原的故事。 不远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女朋友萧寒及其大学闺蜜在愉快地变换着角度照相。萧寒的闺蜜打趣道：“兵哥哥，在那里出什么神？先过来帮我们拍个合影，然后我们帮你俩拍纪念照。” 丁宁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触景生情，想起了历史上在这里发生的一场战役。对了，你们想怎么拍？” 萧寒回身看了看身后的熠熠生辉的城楼，说：“你找个角度，最好把身后的敌楼都拍进背景里。” 闺蜜不解地问：“这里怎么有两三道城墙啊？” “此关虽小，战略地位重要。过去中山国曾在此筑城，比秦长城还早一百五十多年，名叫故关。明代中叶重修，全部使用石头砌墙，取固若金汤之意，改名固关。从西往东依次叫外城、瓮城、内城，当时派参将级别的勋戚把守，另有千总衙门，守备衙门，世人俗称大衙门、二衙门、三衙门。”丁宁说。 闺蜜佩服地说，你懂得比我们这些历史系大学生还多。 丁宁有些羞赧：“不好意思，我对明朝军史战例关注较多。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在给丁宁萧寒拍照时，萧寒的的同学和闺蜜不断起哄，要他们多摆亲密姿势。为了调整角度，一闺蜜站在猪头崖的边沿上，一边盯着相机取景，一边移动着自己的脚步。 丁宁看她快到边缘了兀自不知，便出言提醒：“注意脚下！” 那女子低头一看，恰巧看见一条青绿色的长蛇从悬崖边缘草丛中游动出来，不由得惊叫道：“蛇！有蛇——”说着，慌忙朝旁边逃去。殊不知，脚下已是百丈悬崖。 丁宁见势不妙，一个箭步飞奔过来，抓住那女子朝后一拉，使得一脚已经踏空的女闺蜜脱离了险境，自己却未收住脚步，在惯性作用下滑出猪头崖，跌下了巍然耸立的悬崖。耳轮中，似乎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朦胧中，丁宁感到头痛欲裂，身体仿佛在大海的巨浪中漂浮，一忽儿被卷入漩涡，一忽儿被涌上浪尖。眼前，影影绰绰，烛光中有人影闪烁，不由得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一个沙哑的声音欣喜地说：“少爷，是少爷在说话，少爷醒了！” “经历醒了！快，快去报告张守备！”有人激动地说。 “少爷，你吓煞奴才了。来，喝口参汤。”那个沙哑的声音说着，将一口略带苦味的参汤喂入丁宁口中。 丁宁精神一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稍显昏暗的烛光下，一个眼中噙着泪花的中年汉子正捧着一小碗药汤，用一个白瓷调羹喂向自己。旁边，三四个顶盔贯甲的武士欣喜地围在自己的床前。 “丁经历，您可醒了！唐参将梁千户傍晚还看您来着。”那个黑脸汉子瓮声瓮气地说。 “少爷，经历，参将，千户，守备，这是咋回事？难道我穿越了？！” “少爷，再喝几口，好几天水米不打牙了。” “您是——？”他身上直打机灵，决定迅速弄明情况。 “嗨呀，少爷，我是丁槐，一直服伺您的老家院，您认不清我了？” “丁经历，俺是王虎，这是曲豹，那个是张赓，您还认识么？”那个瓮声瓮气的黑脸汉子紧张地问。 “记不清了。”丁宁含糊其词地说。他心中暗自嘀咕，既不能说认识，也不能说不认识，谁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弯弯绕。 外面一阵马蹄声响亮，有人问候着张守备好，就有人“咚咚”地走进了房中，说：“快让我看看丁经历怎么样了？” 床前的士兵一齐肃立，问道:“守备大人好？” 张守备朝他们挥挥手，说：“丁经历昏迷了好几天，除丁管家之外，都不要打扰他，先回军营去。”说着，坐在老管家递过来的凳子上，俯下身子轻声说，“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受伤？好家伙，你的命真够大的！垫在你身下的那个家伙，可是头破血流摔得死翘翘了。” “我头晕脑胀，有些事记不起来了。” “别急，毕竟从那么高的悬崖摔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黑路远，唐参将梁千户就不过来了。明天两位大人处理完军务会来探望。如果难受得很，就请营医过来看看。” 丁槐插话说：“谢谢守备大人关心，我晓得。” “谢什么，不是丁经历手疾眼快，那贼人的刀肯定砍中我，是小丁救了我一命。我带了几副刚从真定府买来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给他煎了服用。小丁甭急，先好好歇息。你丁北宁发现贼兵偷关，又击杀其头目的事情，唐参将梁千户已经呈报上峰，擢升受奖大有希望。好了，我先走了，抽空儿再来看你。” “谢谢守备大人。管家，代我送客。”见其出门，丁宁松了口气，他决定以高空坠落暂时失忆为遮掩，以免露出破绽。 （上一章）目录（） 明末清初风云际会，腐朽垂暮的大明王朝，叱咤风云的李自成，厉兵秣马的满清铁骑，不甘灭亡的南明宗室乃至张献忠余部各显神通，在神州大地金戈铁马驰骋争雄。历史有没有“如果”，主人公是否愚忠，山川会否流泪，读者是否心痛...... 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望读者沉下心来，共同揭开这幅雄壮凄美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章 军门探病 丁槐回来时，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说：“少爷，营医叮嘱过，醒来先吃些好消化的食物。你四五天不吃饭了，先垫垫肚子。” 丁宁挣扎着穿衣下床，坐在了饭桌旁，接过丁槐递来的手巾擦了一把脸，说：“老叔，这一栽弄得我好多事情都忘记了，咋办？” “少爷别急，老奴伺候了你十几年。不管家中军中的事情，都知道个七七八八。有哪里想不起来，老奴给你提示提示。你才十八岁，熬了三年刚刚擢升为从七品指挥使司经历，哪能半途而废呢？” “对了，我受伤的事情，你没有告诉家里？”他试探着问。 常言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丁槐这几天守着个半死不活的少主人，生怕其有个三长两短，眼泪不知道流了几箩筐。对其杀敌跌入悬崖昏迷不醒这样的事情，思虑再三，还是没有让人带信告诉南京老家。他冥冥中觉得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小少爷，一定能逢凶化吉挺过这一关。再说了，老爷太太把活蹦乱跳风华正茂的独生子交给自己，其刚迈入仕途，正有大好前程，一眨眼的功夫没了，虽说是世代军户，可也不好给老爷太太说啊。见少爷问起家里，不禁为自己没有吱声的英明决定自豪起来。哆哆啰啰，把丁府的事情说了个底儿朝天。 从高祖算起，丁家已经五代从军。祖父丁强，生前曾任过娘子关卫指挥使司正四品佥事。父亲丁磊，现任南京兵部从五品员外郎。丁北宁崇祯十四年十五岁时中应天府武举，开始以八品从军。固关参将唐过闻听其祖父与娘子关现任指挥使郝仁杰关系不太融洽，特把其调来固关，品秩擢升为从七品。这次夜间主动随张守备出关巡哨，发现了敌军偷关。丁槐估计，至少能擢升一级乃至两级。 “少爷，你是怎么想起来跟张守备夜间巡哨的？往后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千万别再干这样危险的事了。”丁槐规劝说。 “现在青黄不接，流民作乱。更兼李闯由晋西南渡黄河北上，已经攻下了省城太原。他们提出‘开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沿途蛊惑了不少饥民加入。咱们这里是由晋东入冀中的咽喉要道，单纯闭关锁城太被动，应该多派细作探子前出，再派游骑哨探。那晚我们登上猪头崖，巧遇贼兵居高临下偷窥关内动静。其中那个为首之人妄图偷袭守备大人，是我来不及拔剑，将之推下悬崖。不料那厮顽劣异常，坠崖的瞬间抓住了我的衣服。”丁宁说。 丁槐说起那夜之事，至今心有余悸。说王虎曲豹张赓他们打着火把，三更时分才绕到崖下，在峡谷里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年的烂树叶中，找到了两具摞在一起的尸体。下面那具头颅下面有块石头，已经被血染成黑紫色。他们不忍让你暴尸荒郊，轮流把你背回关来。也许是来回折腾之故，其竟然有了气息。“少爷，我眼巴巴地等了一夜，看到他们背回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你时，老奴的心都碎了。” 丁宁心中一动，顿时一片晴明。敢情三百多年前丁北宁由此坠崖，自己也是由该处坠崖，这才有了穿越到这位小哥身上的奇遇。我们两人的姓名，竟然只有一字之差，难道说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在说话的当儿，丁槐给他铺好了床铺，请他抓紧休息。他笑着说自己已经没事了，明天早饭后便可以去指挥使司衙门应卯。 丁槐吓了一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要让他再歇五七天，最少也得三天。还说张守备叮嘱过，要他好好将养一段。 丁宁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翌日上午辰时，一阵擂鼓似的马蹄声响起，一二十匹战马在丁宁他们住的小院子外停下。十多位挎刀佩剑的军校来到院外房中雁翅排开，禀报说指挥使唐大人和千户梁大人到了。 丁宁闻听，忙带着丁槐出迎。正要躬身施礼，指挥使唐过急忙上前搀住，关切地说：“贤侄免礼，汝尚在养伤，怎么起床了？” “回大人话，昨晚醒来，浑身酸疼，再也躺不住了。不如起来活动一下，免得生褥疮，徒增病情。” “好好好，到底是年轻人恢复得快。将养几天，又是一条好汉。丁槐，经历身边还是你独自一人吗？” “是，就老奴一个。这不，少爷受伤，忙得一塌糊涂。” 梁千户戏谑道：“丁磊兄要摔打历练儿子，也未免太严苛了些。如今但凡有点儿职爪者，谁不是三五个下人在身边伺候着。” 丁宁忙说：“谢谢两位大人关心，如果不是贱躯受伤，丁叔在我身边喂马做饭足矣。” 唐参将笑道：“真忠臣孝子也。贤侄赶快将养好身体，日前我和梁大人拜本，提到了你和张守备夜哨杀贼之事，估计近日会有兵部公文，也许会让贤侄进京面禀详情。届时，老夫还有要事托付。此番带来一点儿薄礼，聊供贤侄补养身子。” 两三个校尉应声而入，把礼品放到了桌子上。 丁宁连连谢恩不迭。 诸人离去后，丁槐打开一看，却是河间驴肉和东阿阿胶。此外，还有一支百年老参，高兴地说：“军门大人出手不凡，皆是珍品。” 丁宁叹道：“眼下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大人下此重礼，必有大事差遣。届时，在下就退无可退了。丁叔，麻烦你跑一趟指挥使司文牒房，借近日塘报来看看。” 看着一沓兵部塘报，丁宁心中愈发沉重。近来，满清铁骑不断寇边，关外宁锦防线八城已经有四城沦入敌手。现在，敌骑可以绕过宁远直薄关门。长城沿线，不断有敌骑兵出没。张献忠祸乱西南，搅动川滇。李闯兵分两路，主力横扫晋省，攻克太原。另一路出晋东南由大名府北上，锐不可挡。 （上一章）目录（） 明末多事之秋，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卷入这个时代的潮流。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敬请期待。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章 校场练艺 自从看了塘报，丁宁在寓所再也呆不住了。 如今的大明，西南有张献忠在川滇一带攻城略地，建立大西政权，称孤道寡。中原陕西等地为李自成的大顺军占据。其提出的均田放粮口号，对民众有着无比的吸引力。一批批饥民踊跃欢呼，纷纷加入。尽管大顺军在一次次作战中伤亡惨重，但是，却能迅速得到补充。尤其可怕的是这次，其竟然兵分两路直指京师，并且已经叩开了进京的大门。如果说以前其还是癣疥之疾，那么，其这次就是心腹之患。倘若真的兵临城下，大局不堪设想。 更要命的是关外崛起的大清，厉兵秣马，虎视眈眈。十万铁骑，不断偷偷攻破长城隘口，袭扰内地，甚至曾经兵困京师，惊动皇陵。如果这个当口趁你病，要你命，也在背后捅上一刀的话，京城就会受到三面夹击。缺兵少饷的明军能支撑几天，能否坚持到外地勤王之师到达就很难说。满清骑兵的加入，很可能成为压垮大明这匹不堪重负的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不行，老丁家世代从军，忠贞耿直，热血报国，不能在我这里坏了名誉。既然情势使然，自己就得振作起来，为大明出一把力，不负丁北宁借给自己的身躯家世。 他知道，这一切必须首先说服这个比保姆还保姆的老家院。于是央求说，与其单纯躺在床上养伤，心情郁闷，胃口不佳，还不如到校场活动一下，心情舒畅胃口好了，反倒有利于康复。 老家院想了一下，提出想出去也可以，不能太劳累，练一会儿就回来。 在丁槐的帮助下，其顶盔贯甲收拾打扮，要在关内外走动一番。乍穿上这身牛皮和铁皮织就的锁子连环甲，戴上十来斤的红缨凤翅盔，穿上瘦高的牛皮战靴，感到浑身沉甸甸的，颇不自在。再挎上青钢剑，背上宝雕弓，插上雕翎箭囊，顿觉自己被绑缚得如同木乃伊一般。 丁槐帮他背好兵刃，又把一个镖囊及12只柳叶镖在他腰间右侧系好，旋把一支攀岩弩给他系在左侧腰间。做完这一切，让他跳了几跳，见各种器物不乱响乱碰，这才满意地微微颌首，说：“好了，又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从七品指挥使司经历官。”他牵来那匹浑身雪白脑门上有鹅蛋大小一块青毛的骏马，笑眯眯地检查了一遍鞍轡，说：“‘一点青’，今儿陪少爷去活动活动手脚，不要使性子吆。” 那马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摇头摆尾，萧萧嘶鸣。 对于战马，丁宁倒不陌生，他搬鞍认蹬上了坐骑。再看丁槐，挎上腰刀，背了弓箭，骑了一匹乌骓马跟在侧后。 “晞呖呖，”一白一黑两匹战马扬鬃奋蹄，向小校场驰去。 既然穿越为丁北宁，而老丁家又号称知兵，自己就要了解关内外的地形地物，熟悉该指挥使司的情况，娴熟弓马，以免将来上峰垂询时一无所知。 两人穿过空荡荡的大校场，来到旁边的小校场勒住了坐骑。小校场虽小，依然摆着十八般兵器，箭道上有尚未收起的箭垛。守场地老兵给他们摆好箭垛，慢吞吞地走开。 校场如战场，丁宁精神一振，当年的丁北宁登时满血复活。他策马绕场慢跑一周，熟悉了一下场地，也让战马活动一下筋骨。旋即一拍战马，弯弓搭箭，左手如托泰山，右手若抱婴孩，觑得准确，弓弦一松，箭如流星，“叮”“叮”“叮”，正中箭垛红心。一马三箭，三马九箭，一番奔驰下来，中了八箭，另有一箭射在红心边缘。他微微摇头，自晒道：“不行，这弓有些开不动了。” “少爷，你这是连日卧床气力不济所致。三年前，你在应天府大校场，万众瞩目之下，三马九箭皆中红心，那才叫技压群雄呢。”丁槐甩鞍离蹬给他拔下箭矢，鼓励说。 “老叔，你也来一遭瞧瞧。” 丁槐早就手痒了，见说也不推辞。一拍乌骓马，四蹄翻飞奔向前奔去。只听一阵连续声响，却和少主人一般无二，八中一偏。 丁宁大惊，这才知道老家院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可能是怕超越主人引起不快，这才故意一箭放水。他不满意地说：“丁叔，你欺我年少看不出你藏私。你的技艺越高我愈发高兴，重新射来。” 丁槐领命，重新献艺，三马九箭皆中红心。而且，九箭分布在鸡蛋大小的一个平面上。 丁宁看到了差距，来来往往反复练习，一个时辰后，也达到了箭无虚发的境地，只是依然不及老丁槐的水平。接下来，两个人又操起枪棒，马上马下操练一阵，直练到午时三刻才住。 赏了守卒两钱碎银，两人策马回到关厢。见丁宁要找饭馆吃饭，丁槐劝阻道：“少爷，如今天下连年荒旱，黄河两岸百姓连树皮草叶都吃尽了，米面与银子一般贵重，进饭馆就是扔银子。” “抓紧吃过午饭，到我坠崖处看看。对了，份地麦子长势如何？” 明太祖建国以后，为了减轻军费负担，在军队驻扎处实行军屯制度，每名士兵发田50亩。平时以各哨为单位，按三十人戍边，七十人种田的比例定期轮换。将佐头目田地由士卒代种，给予一些实物酬劳。长此以往，士卒成了无偿的劳动力，将佐成了大地主，军屯之设名存实亡。更兼这几年连年荒旱，颗粒无收，耕耘的士卒怕受惩罚纷纷逃亡。官佐无力禁止，遂把朝廷补贴的军饷据为己有。如今朝廷名义上有兵二百来万，实际上到底有多少只有天知道。 丁槐尴尬一笑：“少爷，士卒逃亡十之七八，份地别指望了。老爷太太来信说过，实在饥荒了，家中给汇银票。” 丁宁笑道：“我信口一问，何必当真。”心中，更为内忧外患积重难返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担忧起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章 搜到腰牌 在饭馆吃了顿午饭，花了四钱银子，心痛得丁槐呲牙咧嘴，撕心裂肺一般。 出了西城门，两人纵马朝青龙山猪头崖奔来。看看接近高崖没有了路径，丁宁让老管家在此放马等候。自己脱去盔甲，只穿着里面的便服，带了宝剑和弓箭，朝崖下峡谷枯草中走去。 农历二月底的天气，江南已经杂花绕树，草长莺飞。北国的崇山峻岭中，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一些松柏上沾满了灰尘，其他树木的枝条光秃秃的，在仍有寒意的风中抖动。脚下多半人高的荒草里，不时飞出一两只受惊的野鸟。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北方的山大都是荒山野岭，但是青龙山这里却是漫山遍野的树木。常青林和落叶林混杂在一起，从高处望去，难辨沟壑。据说曾经有人建议，为了便于瞭望防守，最好将关前半里地以内树木全部烧掉。守关将领不忍将青山变为秃岭，没有施行。每当山风刮起，树叶便被旋进山沟里。在厚厚的树叶上行进，悄无声息。 人说望山跑死马，在远处瞧着不起眼的猪头崖，走到崖底也费了大半个时辰。想起王虎曲豹张赓他们半夜三更来这里寻找救护自己，丁宁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看看将到崖底，前方却有了动静。他拔出宝剑，轻轻分开枯草，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却是两只土豺在撕啃着一具白骨，想是那夜被自己推下崖顶之人。 土豺嗅到活人的气息，呲牙咧嘴地发威。丁宁弯弓搭箭，弓拉似满月，箭发如流星，“嗖”地一箭射穿了一只土豺的后腿，惊得两只土豺没命地窜入草丛中逃命。 见附近再无其他动静，丁宁来到近前，见那人的衣衫浸满了黑紫色的斑痕，被撕得七零八落，散在白骨旁边。衣兜中，似乎有些硬邦邦的物体硌手，掏出来一看，是两块散碎银子，约摸一两多重。举目仰望，悬崖靠底树枝上，似乎挂有一件红色的衣物。他弯弓搭箭，一连两箭射断了树枝，上面落下一件绣有一个“顺”字被树枝挂得渔网似的号衣。衣兜里有块铜质腰牌，隐约有前营副统领字样。 看到号衣和白骨，丁宁心里阵阵后怕。如果不是这个大顺的军官垫底，自己可能不栽死也得被野兽分而食之。 他将腰牌银子雕翎箭收好，把大顺军号衣束在腰间，掕了宝剑朝原路走来。丁叔见他平安归来，松了一口气。看了腰牌，丁槐吃了一惊，说：“我曾经听人说过，前营是李自成的先锋营，号称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偷营摸寨的尖刀。看来那晚他们来的人不少，只是大部分人还没有赶到或占领有利位置。被你们一发现，偷袭失败，赶紧撤走了。” 实际上，固关这边的人都不清楚，那一晚丁宁他们夜哨巡关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劳。 此次李自成亲率主力入晋北上，一路上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克平阳，下汾州，兵锋直指太原。山西巡抚蔡懋德先前筹划多日的晋西南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其还想东拼西凑，搞一场汾州会战。晋王在太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一天发两封急信，要其丢卒保车回防太原。御使却参奏其丧师失地，崇祯帝一道圣旨，撤掉了他的官职。新任巡抚行至中途，闻知太原即将被围，哪里还肯飞蛾投火——自灭自身。这蔡懋德等不到新官交接，只得戴罪视事，筹措守城。晋王知道城中兵缺粮少，难以抵敌，自愿拿出三千两银子招募死士守城。相对于其富可敌国的晋王府财富来说，区区三千两银子可以说是九牛一毛，不成比例。 然而，对于贪婪成性习惯于雁过拔毛的当地官吏来讲，这三千两银子也不想分到战士手中。山西学正偷天换日，把银子换成了银票。此刻，城内风声鹤唳，钱庄纷纷关门歇业，纵有银票，又到哪里兑付。 围城的第二天晚上，负责防守太原东南城垣的张维带领心腹手下，伺机点燃了城内囤积的火药粮食仓库，燃起了冲天大火，趁乱打开城门，迎接大顺军入城。 关于下一步进军方向，李自成的统帅部发生了严重分歧。权将军刘宗敏等主张提兵向东，过固关经真定直扑京师。少将军李过等主张继续北上，经宁武过宣大由居庸关侧击，与北上的刘芳亮部夹击燕京。 李自成犹豫不决，问计于军师宋献策。 小矮子宋献策摇头晃脑地说：“自古为将者，必须懂得天时地利人和，而不是凭感觉。我今天为诸位讲讲从哪个方向进兵有利。”他在桌子上摊开地图说，“这两个方向都有长城，是中原农耕文化与游牧民族的分水岭，是防范西北少数民族骑兵的屏障。宁武关防御的方向是北面来犯之敌，我军由南面攻打是抄其后路攻其薄弱环节。固关是坐东朝西，防御东犯之敌。我们若贸然前往，正是撞在其枪口上。” 刘宗敏嘟哝道：“啰嗦半天，不就是往北打嘛！东边路近放弃可惜，我要派人打探一番。” 于是，就有了大顺军前营副都统偷窥固关被夜哨发现的事情。 侦察队见领队一合就被打下悬崖，哪敢停留，连忙跑回闯王大营，添油加醋报告一番。说固关那里简直就是铜墙铁壁，我们刚到就被发现了，副都统一招就被人拿下。要不是黑夜掩护，非被一锅端不可。 这一下，众人都称赞起宋献策来，说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果然是诸葛张良之才。 其实，宋献策低估了代州和宁武关抵抗的决心。明总兵周遇吉率数千人顽强抵抗，致李闯损兵折将三四万人，才先后攻下两处关隘，几欲放弃北征京师计划。只是由于大同和宣化总兵派人输诚，才决定继续对北京用兵。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章 军门之托 翌日辰时，丁宁在丁槐陪同下前往参将衙门销假。 参将衙门占地面积广阔，门前照壁粉刷彩画，异常华丽。石狮一对分蹲两边，精雕细刻，形象逼真。大门对面是大堂七间，堂内正面壁画为月下松虎。堂前排列数门重炮，最大的炮身长约丈余，炮口内径有一尺二寸，炮重六百余斤。丁宁知道，这是防备敌人混入城中，偷袭此关最高指挥机关。设若有五七位炮手隐藏在迎门照壁后操控这几门火炮，纵然大门外有千军万马也休想攻进这里。大门口立着十来位顶盔贯甲的武士，威风凛凛地站在哨位上。他知道，不管别处的军兵多苦多累，但是，这队参将府卫队待遇肯定是固关最高。见他们主仆骑马过来，早有哨兵示意其肃静下马。丁槐和哨兵打过招呼，有哨兵认出这就是前几天杀敌的英雄，连忙跑过来，殷勤地帮他们把马系到大门两侧的拴马桩上。 此刻，朝会时间已过，尽管衙门里面有上百人办公，但是大院里面却静悄悄的，无人敢高声喧哗。一位参将府高级书吏见了丁宁，连忙一溜小跑过来，对丁宁说，唐大人有令，你若来应卯，就请去西花厅，有事情找你。 丁宁跟在书吏身后，穿过大堂二堂，来到后宅。丁槐站到二堂门口，见少爷到了参将大人私人会客室外。丁宁知道，前些天大人内眷已经回到陪都南京，对其在内宅见客颇费猜疑。 书吏进内通禀后请丁宁入内，泡茶之后悄然关门退下。 丁宁整理服饰，唱诺而入。先谢过军门大人探病馈赠礼物之恩，这才在绣墩上坐下。抬头看去，见大人眉头紧锁，正对着几封书信出神。 俄顷，军门似乎才想起丁宁，端详了一下这位青年才俊，笑道：“贤侄，你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能否经得住长途鞍马劳顿？” 丁宁连忙站起：“回大人话，标下贱躯基本康复。大人但有差遣，小可万死不辞。” 唐过摆摆手，说：“坐下，近前说话。此番在内宅，不必拘礼。贤侄，你来到固关，老夫待你如何？” “伯父待在下情同父子，天高地厚之恩，小侄没齿难忘，肝脑涂地难报万一。” 唐过微微颌首，试探道：“不知贤侄对眼下的时局有何高见？听说你把文牍房的塘报都借去看了，说说看法呗。” 丁宁斟酌了一下，说：“小侄愚钝，颇为军国之事忧心。关外满清铁骑屡次犯境，攻城略地，劫我财物妇女。张献忠祸乱西南自不待言，尤为可虑者，是李逆自成攻掠数省，尤其是此次横扫山西，大有问鼎帝座之势。” 唐过笑着点头，又问：“汝对我朝御敌举措有何评介？” “这个——” “不妨直言，不达六耳。” 丁宁暗自思忖，其必定是对本朝御敌措施不满，由自己挑起话题。遂说：“我朝天灾人祸，举措不当，致使贼势坐大，覆水难收。” “孺子可教也。天朝立国两百七十余年，暮气沉沉，弊端渐生，积重难返。仅以军务来看，实施中枢管兵，文官统兵，武将练兵，内官管饷。看似各司其职，互相辖制，实际则兵将离心，文官压武将，阉宦猖蹶，岂能不败乎。” 丁宁心头一颤，未料到军门大人如此直言不讳。他迟疑了一下，说：“听说当今天子即位即拿阉宦开刀，不知后来为何重蹈覆辙？” 唐过双手向上一揖，叹道：“当今天子即位之初，不拿下魏忠贤就坐不稳龙椅。其虽然有一番干事业的雄心，但志大才疏，又刚愎自用，急功近利，性格多疑。现在是崇祯十七年二月，有人算过，从其登基至今，已有十七位督抚被下狱、杀头、充军，更换过五十位阁臣，其中含十四位首辅。有人举例说，十七年换了十七位刑部尚书。在天子身边围绕的都是些善于溜须拍马的阉宦，蒙蔽圣聪，定败无疑！” 丁宁冷汗涔涔，聆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低声道：“大人慎言。今天召小侄至此，坦诚相见，必有差遣，但请明言。” 唐过叹了口气，哂笑道：“此言在胸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贤侄可知我把贱内送回陪都，所为何来？” “夫人不是家慈有恙，需要回去侍奉吗？” “借口罢了。前些天原山西巡抚蔡懋德举家殉国之事，知否？蔡忠心报国，我朝犹怪其丧师失地，不肯褒奖，岂不让人心寒！我辈身为军人守土有责。但此处经贤侄杀一敌寇，已经绝了敌人来犯之图。老夫想去个能杀敌处，为国效力。” 丁宁笑道“别人都是消极避战，大人却主动请缨，令人佩服！” 唐过低声说：“今天清晨，驿站送来兵部公文，令贤侄快马加鞭诣部，禀报日前夜哨杀敌之事。老夫请贤侄应对时注意两点：一是不要说此事是偶然事件，要说成例行巡哨偶见。二是请告知军门尚有军国重事欲面禀，乞兵部请旨或下公文宣召，使本官能施展抱负即可。” 丁宁心头顿感轻松，从探病到如今酝酿了好几天，原来如此。他看出来唐参将之所以要离开防地，是想到一个前线位置杀敌，连忙说：“军门有冲天壮志和拯救社稷锦囊妙计，标下一定禀知部堂大人，促其宣召。另外，我昨天去上次坠崖处，捡到了一块腰牌。” 唐过看过腰牌说：“你有此更好说话。我的事若不顺，你就持家书去我堂哥蓟州总兵唐通的府邸，我嫂子和兵部一个侍郎的内眷交好，托其从中斡旋玉成。信件与地址妥帖收好，切勿遗失。稍后，我会差人把兵部公文从监军处取回，连同礼物盘费备好，汝行前来取即可。另外，你把细软都带上，万一在京师另有差遣也未可知。” “谢谢大人关爱，属下这就回去收拾，尽快起程。” 军门破例送出门来。 （上一章）目录（） 拙作刚发两天，便有一班子老战友点赞。虽然其年大体弱多不会使用点赞工具，仅电话鼓励也使笔者充满动力。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章 丁槐被劫 丁槐陪着少爷，去其办公的地方看了一下。见帮办孙浩正在房中，桌子上摊着本司所辖八处关隘实力表。孙浩见上司归来，连忙奉茶，说大人怎么也得将养几天，不该这么急着应卯，糟蹋身子。 丁宁说不妨事，这几天辛苦你了，有没有什么要紧的公事。 孙浩说要紧的事情没有，挠头的事情倒有一件。这不到月底了嘛，大衙门长吏让准备春操，统计核实下属各汛地实力，不得虚报冒领。其实，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几年，哪里有过精确数目。经历归来，正好请您定夺。 丁宁知道，依惯例每年三月或者九月底要搞一次春操或秋操。按照防区划分，固关所辖八个口隘南黑山、恶石口、黄安岭、十八盘、达滴崖、娘子关、黄沙岭和本关的守口将官都要率领200名士兵来固关教场受检一次。受检前，各处要上报本处现有的兵力与编制。届时，参军府用抓阄的方法确定每口参演的两个建制哨。其实，不管抽到那几哨，各口都会把自己的精锐拼凑整齐前来参演。然后以整装满员领取补贴。这事，大家都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只是不说破而已。 他笑道：“孙帮办为人精明，岂能为此事所困。依照惯例发下文牍，让他们先行报告。至于抽不抽查，何时抽查，等候下一步指令。另外，我奉军门将令拟进京公干，衙中事务，帮办多承担。” 孙浩为人精明，只是未入品秩。见上司这么说，马上想到该职一旦空缺，自己也许有补缺的可能，立刻兴奋起来。 回去的路上，丁宁把军门差遣进京的事情告诉了管家。尤其提到大人叮嘱带上细软，防备京中另有差遣的话，让丁槐做好准备。 丁槐听了兴奋起来，说：“少爷前几天昏迷不醒时，我去东关找‘铁口神算’陈瞎子算过一卦。报了少爷生辰八字，他说少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一定否极泰来’。想必是你杀敌之事引起了兵部注意，我猜他们肯定会给少爷升官，以激励官兵杀敌。想不到陈瞎子这厮，倒真的有两下子。” 丁宁心中暗笑，心说，还真的有两下子，连本尊被人穿越都不晓得，还什么铁口神算呢。不过，不忍拂了老家院好意，笑道：“老叔，我也给你算一卦。我算你那天没少给陈瞎子卦金，至少比咱昨天中午吃饭还多，也没见老叔心疼。其实，瞎子算卦都是模棱两可的话。你想，我没有栽死，救回营中很可能醒来。相对于当场死去以后的事都算福分，将来的事最坏也比不过个死字，岂不是否极泰来？” “咦，还别说，真被你算准了，我封给了陈瞎子五钱卦金，比昨天吃饭还多一钱。嗯，少爷的话有些道理，看来我被那陈瞎子忽悠了。少爷，咱们这三几年也置备了一些东西，我想抓紧处理掉，至少换回被陈瞎子骗去的五钱银子。” “嗨呀，你当时肯定是着急，花银子买的是一个心安。罢了，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送给同僚算了。” “送人不均匀，徒惹厚此薄彼的闲话。你别管了，我有办法。” 既然可能留京或擢升，就要收拾一番。他把东西检点一遍，把南京来的家书看后烧掉。将几本兵书战策用油布包好，收入行囊。然后，给关系较好的同僚辞行。 那厢，老家院丁槐则忙着处理住处的东西。 这天，一天都没有看到丁槐。直到傍晚，也没有见其露面。丁宁自己把马牵到槽头，喂上草料。在其房子坐了一阵，这才注意到这间马厩兼卧室太简陋了，心中不由得自责起来，决心今后好好善待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家院。 家院不在，他随便到街上饭馆胡乱吃了一顿。不用说，质次价高，明摆着被人宰了一遭。回到寓所门口，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焦急地站在门前。见他归来，丢下一封信就溜走了。 丁宁心下疑惑，捡起信件回到房中，举烛来看，见一张素笺上写着几行娟秀的小字—— 南山寨九龙口草民半边天晁豹敬致丁经历麾下：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无缘相见，甚为遗憾。今敬请贵管家来寨中盘桓，实为结识麾下。如欲其活命，请于明晨卯时出东城门右转一百步大松树下寻方位物，按图行进。请勿声张！敬候命驾。 知道了管家的下落，他稍稍松了口气。对于晁豹等人的名气，前身倒有些记忆，知其是崇山峻岭诸多草寇中较大的一股，打家劫舍，占山为王。民间曾有“半边天，晁大王，杀富济贫劫行商。来去如风无踪影，打得官军哭爹娘”的传说。官军多次会剿，奈何其狡猾多端，凶狠异常，官军往往得不偿失。唐军门到任后，基本不再会剿，贼人也较少进犯城池，双方似乎有了休战的默契。估计自己见到他们之前，其不会为难一个管家，遂决心进山一趟。 次日清晨，收拾一番，穿了便服，带了宝剑镖囊，等到关门一开，就随着人流出了东门。朝旁边一拐，向小路上不太远处一棵独立的松树奔去，绕树转了两圈未见异常。树下有两块石头，光溜溜地，似乎是往来的猎人樵夫采药人经常在此歇脚。他坐到石头上，瞅见石缝中似乎有点儿东西。掏出一看是张纸条，上面写着下一处方位地点。 就这样，十多处方位角走下来，正不知跑了多少路，转了几多弯。饶是丁宁是特种兵出身，来到这崇山峻岭中，也被弄得五迷三道，不辨东西。只见眼前山势陡峭，荒草密林，早就没有了路径。 在最后一个方位角处，坐着一老一少两位猎人。其中那位老者笑道：“丁经历真是信人，我等久候了。” 丁宁不由得有些冒火：“这是弄啥？云遮雾罩的。” 年长猎人道：“请息怒，山规如此不得不遵。现在请卸下武器，随我进山。”说着，放飞了一只信鸽，又拿出一副黑布眼罩。 事到如今，丁宁只得解除武装。老者给他戴上黑布眼罩，少年把一根五六尺常的竹竿递给他一端，牵着他前行。 （上一章）目录（） 拙作上线三天来，感谢hong li 、熊熊1471喵、稚否、冬飞凤、喻泓、普京、高延征教授、无语、玉竹舞东风、李凤钰、卡特国际洗液131*****435等朋友的支持和关注，谢谢！今天2更，中午还有1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章 山寨比武 在行进的过程中，老者不断地提示他上岗下坡拐弯过河。 凭着特种兵的感觉和听觉，他感到山势既陡峭又险峻，老者时不时地扶他一把。耳畔不时传来泉水的呜咽和涧水的鸣溅声，有时山风从一侧猛吹，有时逆风走，有时顺风行，有时涉溪流，有时蹚草丛。少年的竹杖高低左右扭动，感觉他们几乎没有走过平坦的路。 终于，听到有人问：“三当家，又牵回来一只肥羊吗？” 老者叱道：“不许胡说，这是瓢把子请来的尊贵客人。” “官府的走狗什么时候成尊贵客人了？”不少人哄笑着。 又过了一处有人问答的哨卡，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老者呵呵的笑着，为他摘下了眼罩。 丁宁眨眨眼，适应了一下环境，见身处一块平地中央。迎面是一座高大的“聚义厅”，左右建有两溜厢房，身后是一道山门。从山门到大厅有十来丈远近，四五十名持刀弄枪的大汉站立两厢，挺胸腆肚，满面杀气。 “经历驾到，有失远迎！”一个身材高大的络腮胡子在前，一位飒爽英姿鬓插山茶花的少女在后，降阶相迎。 老猎人介绍说：“经历，这是我们山寨的大当家晁豹，后面这位是二当家晁英莲，鄙人是老三李冀。感谢经历一路配合，请大厅叙话。” 当下，晁家父女一齐伸手延客：“丁经历，请！” 丁宁谦让了一下，在其父女陪同下进了聚义大厅，顿觉阴气森森，这个地方正不知处死过多少人。 晁家父女坐了主、副位，把老三的位置让给丁宁。丁宁拿出那封书信，说：“在下与贵寨素无瓜葛，不知寨主为何绑了我的管家，又费劲巴力把我引到这里？我要先见到我的管家，其他事等会儿再说。” “好心急的经历。来呀，请老管家出来相见。”晁豹命令着。 不一会儿，老管家在喽啰搀扶下到了大厅，望着诸人，恍若未见。 一个喽啰端了一碗黄药水，灌了老管家一口，他才回过神来。 丁宁跑上前去，扶住丁槐关切地问：“老叔，您没有事儿？” 丁槐晃晃脑袋，说：“我怎么到了这里？少爷，我们这是在哪儿？” 原来，昨天丁槐拿着几样东西去了一家当铺。伙计给他端了杯水让他等一下，说掌柜的马上出来估价。他喝了一口，就失去了知觉。 丁宁见老家院没有事，这才放下心来。 晁英莲轻声提示说：“老家院将近一天没有吃饭，想必经历也没有心思用早点。现在，天近中午，是否先用午饭？” “好的，咱们边吃边聊。老三，酒宴可预备好了？”晁豹问。 李冀出来，将他们引到大厅旁边一间房子，里面早摆好了酒宴。 谦让了一番，晁豹坐了主位，丁宁坐了主宾。晁英莲和李冀下位相陪。丁槐还要站在丁宁身旁伺候，被英莲拉到了副宾的位置坐下。 晁豹举起酒壶，笑道：“过去，我们都是大碗酒大块肉。今天，经历是官员，斯文人，咱们也他娘的用用酒壶，假斯文一遭。你们别看这菜是粗瓷大碗，着实是好东西。诺，鹿肉，熊掌，野鸡，野猪，娃娃鱼，香蘑菇，都是你们外面吃不到的好东西。这酒是自酿的黄米酒，好喝不上头。第一杯，给经历和老家院一杯压惊酒。我先干了。”说罢，端起来酒杯一饮而尽。 晁英莲接过酒壶，说：“第二杯是赔情酒，让老叔受了惊吓，让经历受了蒙面跋涉之苦，我们父女心中甚为抱歉。我也干了。” 李冀说：“我就喝个感谢酒，以经历的武艺，有八个我和小兔子也不是对手。经历挺配合，没有为难我们。我也先干了。” 丁宁夺过酒壶，说：“谢过三位寨主的盛情。只是，直到现在我还在闷葫芦中。你们拿龙捉虎把我们弄来，究竟所为何事？现在不说清楚，一会儿喝多了，更说不成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晁豹尴尬地一笑，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就是听说经历杀过李闯王的兵，我们想问问李闯王的事情。” 丁宁说自己也不太清楚李闯的情况，那天晚上就是个遭遇战。我们几个几乎和他们同时登上猪头崖。李闯的兵举刀就刴张守备，我踢飞了他的刀，将其推下悬崖。那小子拽住我的衣服，俺俩一起跌下去。结果，他死了，我被战友找到背回来救活了，就这么一照面儿的功夫。那李闯打下太原之后有两个去向，一是经这里去北京。另一条路是经宁武关大同宣化居庸关进京。我们这里有了防备，他就偷袭不成了。 “丁经历，您这一个动作，不但救了上司，也使得固关避免了一场战火，可是为你们的朝廷立下大功了。”晁英莲钦佩地说。 “什么功不功的，当时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来不及想别的。” 晁英莲说：“您反映敏捷，武艺高强，我向您讨教几招如何？丁经历，您可别说小女子朽木不可雕，值不得您赐教喔。” 晁豹笑而不语，李冀连声叫好，让人把两人的兵器送过来。 丁宁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也许是其早就谋划好的。我只有震慑住这个小丫头，才有可能顺利下山。想到此处，便答应了。 当下，大家来到聚义厅前的小广场，准备比武。喽啰见了，围了过来。 两人收拾利索，仗剑下场。丁宁的祖传青锋剑甫一出鞘，寒气逼人，霞光闪耀。晁英莲的双股剑，也是剑气如虹，寒气森森。 当下，丁宁左手掐着剑诀，右手剑尖一点，施了一个开场礼。 晁英莲心中暗笑，性命相博的校场，哪里来的那么多繁文絮节。她左手剑“毒龙出洞”，右手剑“寻草拨蛇”。一直一曲，迎面杀到。 晁豹心头一颤，这妮子上场就是家学渊源，出手太狠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章 纵论天下 丁宁的前身是应天府武举，在特种兵部队又经过严格训练。对手看似夺命的招式，其一记“横断寒江”，青锋剑在前画了一个半圆，铿锵声中三剑相撞，震得晁英莲虎口一麻，双剑被荡开半尺高。 来而不往非礼也，丁宁欺身进步，宝剑挽起漫天剑花。蓦然一记“叶底偷桃”，向对手的咽喉点到。 晁英莲丝毫不惧，双剑交叉在身前一搭，状若剪刀向上架起。这就是用双剑的好处，不可以将来剑恪出，如应对得当，一剑对敌，另一剑贴着对手剑身扫下，有将对方手腕割断的可能。情急之下，对手只能弃剑自保。想到丁宁即将手忙脚乱的样子，便暗自好笑。 丁宁剑走偏锋，剑尖往上一挑，身体一纵，人已经到了圈外。 晁英莲有些疑惑，问：“好好地，怎么不打了？” 晁豹却双手抱拳，笑容满面：“多谢经历手下留情！谢谢。” 晁英莲身边来看热闹的丫鬟春儿跑进场中，拣起地上的山茶花，吹了吹上边的尘土，要给小姐重新戴上。 这一下，晁英莲羞得粉面通红，原来人家已经把自己头上茶花削掉。如果是真的对敌，自己的脑袋早就掉了。平常，其眼高于顶，曾经当众说过，倘若朝廷开女科，自己一定能稳拿武状元。未料到，交手一合，就被人家涮了一通。旋即又暗暗地骂道：“白痴，冤家，就不会多打几回合给人家留个面子吗？今后，让我二当家颜面何存？” 想到此处，往前连纵两下身形，别人只当她害羞要进厢房躲避。不料其蓦然回身，胳膊一抬，“啪啪啪”，右手手腕下射出三只袖箭，望着丁宁射来。 事发突然，距离又近，大家以为丁宁非死即伤，绝难幸免，就连晁豹也觉得这事闹的太过了。 哪知道丁宁宝剑迅疾挥洒，三枝袖箭全被打落在地。丁宁剑交左手，右手连续舞动，只听得一阵暗器破空之声。再看晁英莲，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紧贴在门板上不敢动弹。原来，丁宁见其贴着门板发出袖箭，随时准备逃进房中。他十二只柳叶镖连续出手，贴着晁英莲的身体打出了一个人形。 这一下，晁英莲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听到身体四周暗器“歘歘歘”直响，吓成了一个门神模样，哪里还敢动弹分毫。 周围的人群“哗哗哗”地鼓起掌来，不断有人欢呼叫好吹口哨。 喽兵，尤其是在场之人崇尚的是英雄，是武艺高强。见这个小伙子把平时牛皮哄哄的二寨主虐的找不到南天门，俱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丁宁走上前去，歉意地说：“对不起，让二寨主受惊了”。说着，从门板上往下拔柳叶镖。那镖，射进门板一寸多深，好不容易才把十二只镖都薅了出来。 几个人重新入席，晁英莲顾不得女孩子的矜持，要拜丁宁为师。丁宁说万万不可，我这一两天内就要启程进京。而且，很有可能留在京师或者调往别处。心中话，我皇家军官，收一个山大王做徒弟，传将出去非掉脑袋不可。 丁槐连忙说，如果不是少爷要进京处理东西，还与当铺发生不了交集，也就没有这两天的麻烦。 晁豹说丁经历是明白人，你看李闯能否得天下，大明会不会亡于李闯之手？你别站在官员立场上，就客观地给我们这些人指点一下。 丁宁说：“李闯起义已经十几年，冲锋陷阵打仗之类已经娴熟于心。但是，马上得天下不一定能马上治天下。据我所知，其身边缺少经天纬地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才，有的多是赳赳武夫。他现在发展的快，主要是饥民从军。说句不好听的话，跟乌合之众也差不多。假如真的打下北京城，他也坐不住天下，倒有可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这是为何？请经历教我。不瞒你说，我山寨万把人，就缺少经历这样的青年才俊。大比小一个样，您继续说其为什么坐不住天下。” “国家的基础在农村，国人绝大多数是农民。可是，朝廷的官员只能统治到县，县以下的地主乡绅才是掌控农民的人。对于农民来说，给谁扛活无所谓，都是出力受苦被剥削。可是，地主乡绅就不一样了。代替官府收捐收税，他们能得好处。但是，李闯到处开仓放粮，追银助饷，把这部分人变成了自己的敌人。不要看现在有许多人投靠他们，将来反水的肯定是这些官吏豪绅。他们有粮有钱有武装，极难对付。历代农民起义，除明太祖侥幸成功，都成了他人改朝换代的工具。” “以经历看，谁最有可能取代大明朝呢？”晁豹又问道。 从兵部塘报上看，关外的满清正厉兵秣马，虎视眈眈。其处天寒地冻，自然条件恶劣，对中原和江南的富饶垂涎不已。今后，恐怕他不在满足于抢一把就走，趁着关内混乱最有可能入主中原。 “他才几个人？一帮牧民也想统治中原？”晁豹有些不以为然。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只要领导核心确定了，下面招兵买马快得很。再说，他们有兵政合一的谋克猛安。他们是一帮汉化了的地主军阀，并且善于利用汉人汉兵。譬如，其文人谋士如范文程等，武将方面有好几位汉人封王。对于辽东降将祖大寿等高官厚禄，动摇和引诱着我大明朝的官员将佐。再看我天朝，兵不识将，将不知兵，文人掌兵，宦官监军，文武不和，天灾频仍。皇上屡受阉宦蒙蔽，军队难以掌控。在李闯张献忠和满清夹击下，前途堪忧喔。” 晁英莲叹道：“无怪乎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番讲解，比起后寨我师父白老夫子透彻多了。好了，丁经历，您什么时候过来，军师之位我们随时给您保留着。” 丁宁看天色不早，便告辞下山。 （上一章）目录（） 感谢熊熊1471喵、冬飞凤、稚否、竹林在旁诗意黯然、先谢大夫彬糖葫芦、书友20190604142901438等朋友的大力推荐。谢谢！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章 奉命进京 晁豹殷切挽留，说道：“我与经历相见恨晚，能不能请阁下在本寨多盘桓两天，使我等再多聆听些高论？” 丁宁笑道：“实在有负大寨主美意，方才说过，唐军门差遣在下进京公干，随时都可能宣召。今天未请假就出来了。别的不说，我的战马拴在槽上，一天未喂了，告辞。” 晁豹见挽留不住，遂送其主仆出寨。走到关口时，晁英莲说：“不好意思，丁经历，我看你把进山方位条儿都收着，是否还给我。” “我说字迹这么娟秀雅致，原来是二寨主的笔迹。我留着这些字条也没用，反增山寨泄密风险。”丁宁取出字条递了过去，主动地说，“为保密起见，我还是戴上眼罩。” 晁豹大手一挥，豪爽地大笑起来：“慢说经历要擢升他处，就是依然在固关供职，相信你也不会带路来剿灭山寨。况且，走这一遭也不见得能记住路径，俺老晁相信经历不是那样的小人。不过，我还想多问一句，万一，我说万一那满清真的打进关来，我等应该怎么办？” 丁宁心头一沉，说：“大寨主，我国有句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李闯也好，崇祯也罢，是那句话的前半句，后半句您能明白？” 晁豹大手一拍，说：“希望用不到我们山大王下山杀鞑子。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父女止步，依然请三当家送经历下山。” 晁英莲说：“接时三叔已经辛苦了一趟，就由我送下山。”说罢，一挥手招呼贴身丫鬟春儿过来，接过了兵器，率先跨出了寨门。 晁豹和李冀无奈地相视一笑，一拍身旁小兔子的肩膀，小家伙机灵地跟了上去。 当下，晁英莲陪着丁宁在前，春儿和丁槐及小兔子在后，一行五人奔下山来。 丁宁走着，不断观察羊肠小道两旁的地形，饶是他见惯了高山峻岭，也不禁对这里的地形暗暗心惊。道路两旁，不时有暗桩出没。见是二当家下山，才没有露面盘查。 晁英莲不住地指指点点，说他到的只是九个寨子中的一座，其他寨子拱卫在大寨周围，每个寨子既可以独立防守，又可以互相支援。山寨在周边的一些城镇隘口都设有眼线，不断侦查官府和驻军的动静。一些驻军高管的行踪，也在他们关注之中。 她得意地对丁宁说：“你杀闯王尖兵的消息，我们早就听说了，想了解一下详情。见你的管家处理东西似乎要走的样子，才决定把你请上山寨询问情况。幸亏下手早，不然就被你溜掉了。” 丁宁听了暗自吃惊，心说，怪不得过去官军数次征讨无功而返，却原来官军的举动都在人家眼线的监视之中。不过，这些人大体以自保为主，官军没必要或者说也没有能力把这些山寨夷为平地。既然如此，倒不如不剿不战，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衡。 晁英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几次隐隐约约问起丁宁的身世家庭。丁宁王顾左右而言他，巧妙转移了话题，遮掩了过去。 不知不觉，固关已经遥遥在望。丁宁止住了晁英莲等人的脚步，致谢离开。小兔子把一个包袱递了过来，说是大寨主的一点儿心意。 丁槐见说，只得接了过来。见几个人听不到了，才说：“少爷，老奴好担心，怕他们比武之后强行招赘逼婚。还好，没有挑明。” 丁宁笑道：“自古捆绑不成夫妻，他们和咱根本不是一路人。晁大寨主粗中有细，怎肯强行把一个独生女儿嫁与外人。再说，二寨主写写算算，山寨也离不开她。好了，马儿在家饿着，快回去。” 路过那家当铺，已经关门上锁，挂出了转让的牌子。丁槐懊恼地说，千算万算，还是亏了好几样东西没有拿到钱。只是回家之后，见包袱中有几锭银子和山参，才不嚷嚷吃亏了。 处理了在固关的事情，主仆二人取了兵部宣召公文和唐军门给的礼物盘费，拍马离开了固关。回首望去，雄关城门顶额嵌镶着斗大的“固关“镌刻，为古代名士题书。城门洞外有天然照壁，即悬崖绝壁，其上有千年悬柏，郁郁苍苍。峭壁上刻有“层峦叠嶂“、“山外青山“的题词，题词者不详。城楼是八角华楼，装饰玲珑，巍蔚壮观。楼的两旁架有铜炮、铁炮数门，森严逼人。长城蜿蜒，石墙高耸，令人望而生畏。该关毕竟是丁北宁初入仕途的第一站，所以，离开时颇有些恋恋不舍。转念一想，连唐军门那样的高级将领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路上的关卡盘查较严，守军说大顺军从大名府一路北上，迫近邯郸及顺德府。现在到处风声鹤唳，一夕数惊。路途上，进京的官吏幕僚络绎不绝。经过交谈，知道大都是各地方长官或守军将领派去进京观测风向，探询朝廷御敌方略，或抓紧活动想离开汛地的人员。 老家院说：“大敌当前，各地官长不思御敌之策，投机钻营，皆想离开防地，看来直隶乃至京师失陷只在早晚之间。少爷，咱们不会前脚刚离开狼窝，后脚再踏进虎口？” 丁宁笑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目前，作为大明臣子，只能知其不可而为之。咱这次进京与他们不同，唐大人送礼走后门，是为了找到用武之地。” 主仆两人晓行夜宿，奔驰三天才到京城。 此刻，京师的防守比平素严格了许多。凡是入京的人员，一律都要排队接受检查，并且需要登记籍贯姓名身份来历入京目的拟停留天数，有无铺保等。丁宁出示了兵部公文，立刻被放进城中，他们来到宣武门附近的兵部驿馆，被告知最近来京公干的人员太多，兵部驿馆客栈早就人满为患，请你们自己寻找住处。 （上一章）目录（） 感谢熊熊1471喵、冬飞凤、稚否、竹林在旁诗意黯然、先谢大夫彬糖葫芦、书友20190604142901438等朋友的大力推荐。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章 京师乱象（一） 两个人寻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距兵部稍远处找到一家客店。那住客天南地北的都有，大部分是到兵部办事的。刚安顿下，就有个三十来岁一口京片子的人拜访，自称是兵部职方清吏司挂号处高主事的内弟，说如果想到到兵部觐见，需要先去兵部职方清吏司挂号，等候召见。如果没有关系，等待五七天也轮不到召见。如想先召见，他可代为联系优先约见，但需拿五两银子辛苦费。 丁槐吓了一跳，忙问：“您刚才说需拿多少钱，请再说一遍。” 那人伸出巴掌摇晃了一下：“五两，听清楚了？” 丁槐摇摇头:“我们有公文，不需要走后门。您请。” 那人轻蔑地嘟哝了一句“守财奴，土包子。”甩门而去。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二十多岁文质彬彬的人进来，说是兵部郎中的侄子，只要拿十两银子，即可代办一切觐见手续，面见部堂大人。 店小二也悄悄进来，问客人要不要到花街柳巷去放松一下。说现在京师人满为患，他们可以联系到当红倌人，只需五钱引路费。 “国家存亡之际，京师如此乌烟瘴气，家国焉能不败！” “仁兄说得好！”一位三十来岁的住客推门而入，说，“在下许路，表字子白，直隶真定府都指挥使司断事。听兄台方才言语颇有同感，不请自来，请勿见怪。” 丁宁连忙施礼，说：“原来是许大人到了。在下丁北宁，字一心，供职于太原府固关指挥使司，闲曹经历一枚。年少轻狂，让您见笑了。” “喔，原来我们是邻居，虽属不同使司，相距却不足200里。今日在京师相见，相逢即是有缘。想必兄台还未用晚饭，且到我的房中，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初次相见，怎么好叨扰大人？” 许路笑道：“贤弟刚到不晓得，这各处进京办事扒门子的人不下数千之多。再加上一些家乡遭受兵燹的缙绅及致仕官员，每到开饭时辰，饭馆内摩肩接踵，半天坐不到桌前。我来了半个多月，给对过‘鸿宾楼’的老板认了同乡，每到吃饭时让手下用食盒直接去他灶上拿饭菜，方便了许多。” 丁宁说：“既然如此，就谢过许大人了。明天，小弟回请大人。” 许路对丁槐说：“贵管家就等在房中，一会儿我和经历在那边吃饭说话，让我的两个手下过来陪着你吃饭，这样说话都方便。” 到了许路的房间，见豪华了许多。许路吩咐了一声，一个手下就去取饭。不大功夫，提回来几样精致的菜肴。许路从箱子里取出自带的白酒，让两个手下到丁宁的房中和老管家一起去吃。他和丁宁对饮了两杯，叹道：“我痴长贤弟几岁，给你说说进京半月来的体会。嗨，简直能把人气个半死。” 原来，鉴于李闯的另一支兵马取道大名府北上，兵部发文要真定都指挥使司做好守城准备。俗话说官不差饿兵，朝廷许下了四千两银子的军饷，许路奉指挥使之命来取军饷。头几天，兵部说银子尚未备齐，让我们等待。 丁宁插话说：“堂堂兵部衙门，难道连几千两银子都没有么？” 许路点点头：“贤弟有所不知，京师饷银大都依赖江南，如今漕运不通，京师确实是有些困难。前一段，万岁让皇亲国戚自愿捐饷，响应者寥寥无几。有人指点我，说给府库粮秣司主事送些礼物就可以了。我一狠心，送去了五十两银子。第二天就说很快就可以解付，我在这里等了几天，又没有了动静。托人一打听，部里面一个郎中又想把银子换成银票。没有办法，只好又送了一次礼，说军兵都喜欢真金白银。若是银票，兑付困难。而且战端一起，到哪里去兑付去？贤弟，要我说，大明朝不亡没有天理！所以，我刚才从你住处过，听见你发的感慨颇对心思，不由得想给你畅谈一番，出出心中闷气。” 丁宁双手一揖，道：“受教了，却原来催饷也有这么多道道。” “贤弟，不知你此番有何贵干？看能否帮你出个主意。” 丁宁说：“我个人的事情小，估计也好办些。只是老上司想回京杀敌，估计办起来有些麻烦。”接着，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许路站起身来作了一揖，激动地说：“我们那里都听说了，有一个少年军官空手入白刃，打死了李闯麾下的一员大将，却原来是贤弟。来来来，当浮一大白。” “也不算什么大将，就是个前营副都统。” “贤弟呦，前营就是李闯的先锋营，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汉。副都统，绝对算得上一个大官了，确实吗？” “缴获了那厮的腰牌，就放在我的行囊里。大人若是想看，一会儿吃罢饭去小弟房中查看即可。” “妥了，你有这块敲门砖，绝对会升官。只是，你上司的请求倒是特别。你听说了没有，辽东那位，连续向勋戚和阁臣送重礼，想调离汛地。听说直到今天，才有明发上谕，也就是圣旨。调唐通、吴三桂、黄得功、刘振清等人起本部兵马进京勤王，还给他们封了什么定西伯、平西伯等一大堆封号，可见当朝万岁也是急不可待了。” 丁宁心中一动，笑道：“如果说唐通总兵圣眷正隆，我上司的事情就有可能办成。他是唐总兵的胞弟，名叫唐过。” “嗯，唐通，唐过，一听就像是弟兄。如今的事情，不送礼不办事，送了礼乱办事，非亲不用，非党不亲。阁臣或皇上想让唐总兵进京勤王，也许会卖其一个面子。你觐见的时候，可以先提提。如果看人家不热情就不要多说，免得他们把话堵死。接下来，就去唐总兵府上，用迂回作战的方法包抄，或许奏效”。 “多谢大人指点，小弟心里现在有些谱了。”丁宁道谢说。 （上一章）目录（） 拙作上架以来，得到了先谢大大彬、稚否、竹林在旁诗、熊熊1471喵、冬飞凤及诸多书友的关注推荐和评论，尤其是书友的评论鼓励，使作者更增加了码字的动力，谢谢！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敬请期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章 京师乱象（二） 翌日清晨，丁宁主仆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匆匆用了些早点，就朝兵部衙门奔去。衙门前，站着四对执戟武士，一些人紧张地等候在门房前。卯时刚过，兵部驿丞匆匆走来。丁槐迎上前去，把兵部公文出示了一下，托他给通禀一声。那人看了一眼公文，匆匆进了衙门。 不大会儿，一队卫兵护卫着一乘八抬大轿，鸣锣开道威风凛凛地走来。有人窃窃私语，这是兵部正堂大司马张大人到了。 此刻，兵部尚书张缙彦走进后衙，心烦意乱，一丝寒意涌上心田。他是河南新乡人，自幼聪慧，过目成诵，颇有才名。21岁参加乡试中举人，崇祯四年(1631年)，中进士，授陕西清涧知县，时年32岁。赴任途中，便知道朝廷给了他一块烫手山芋。该地已经被李自成的农民军占领，2000多农民军聚集在一起，正商议要拆毁县衙和孔庙。他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与之交涉，向其宣讲忠孝节义。因为其初涉官场，尚无恶名，农民军竟然被其说动，扔下刀枪溃散开去。此事，震动了陕西官场，他也落下了能吏之名。不久，调任三原县令时，翰林程正揆之子被农民军掠去，正要杀害。其率县团练偷袭成功，救下了程公子。这件事情经程翰林大肆渲染，举朝皆知。由此，一路飙升。 不久前，原任尚书冯元飙托病辞朝，他以兵部侍郎升任正堂，成了正二品的兵部尚书，即人们所称的大司马，成了六部尚书之一。 虽然同为尚书，但其感到兵部尚书风险最大，权利最小。 由于用兵直接关乎国家的命运，所以，明代军兵事宜直接由皇上掌控。调兵的虎符一半在各地将军处，一半在皇宫。但凡用兵，先由皇上下旨，再派太监带虎符与受命的将军虎符相堪合并且监军。兵部只负责兵器制造押运粮饷调拨军需考察将吏等琐事。尤其是崇祯帝，刚愎自用，刻薄寡恩，一旦军事不顺，对边关将帅鞭长莫及，顶雷的往往是身旁的兵部官员。屈指算来，皇上在位十七年已经更换了十四位兵部尚书，其中七位被处死，六位革职查办，只有前任病退。其他尚书权力大风险小，有错误多是斥责降职罢职。唯有兵部，一旦龙颜震怒便大祸临身。张缙彦一天天战战兢兢，深感伴君如伴虎。 偏偏今年，丧师失地的噩耗接连不断。尤其是李闯逼近京师，张缙彦拒绝采纳他人急招士卒固守、号召天下勤王的建议隐瞒不报。 昨天，事情终于瞒不住了，言官当廷上奏军事重镇大同失陷，总兵姜瓖献城降敌，李逆兵锋甚盛，似有继续北犯之意。参奏兵部守备松弛，举措失当，隐瞒不报，尸位素餐，应予罢黜。 崇祯帝坐在龙椅里，颇不自在。长久以来，重大军事行动都是朕在指挥，兵部只不过是负责后勤之类。其名义上指责兵部，未曾没有讽喻朕的意思。但是，言官可以风闻奏事，自己却不好发作。他沉下面孔，问道：“兵部有何话可说？” 张缙彦冷汗直冒，出班跪倒，言之凿凿，说兵部至今尚未收到大同及相邻州县只言片语禀报。不知道该言官从何处道听途说，乱言干政，蒙蔽圣聪，乞有司察堪。 帝座旁第一勋臣，内阁大学士当朝首辅魏藻德出班奏道：“臣启万岁，言官风闻奏事原无过错。臣闻李闯乃驿卒出身，每欲攻击某地，必先断其驿道。为万全起见，不若将先前多次廷议的调周边雄师勤王之议付诸实施，以保京师万全。” 崇祯准奏，当廷降旨调唐通、吴三桂、黄得功、刘振清、左良玉率部进京勤王，分别赐予封号，给以开拔银两克日进京。 “若非首辅大人出言相助，昨日或有获罪之虞。”他暗自后怕。 当值堂官将一摞待办文牍捧到堆积如山的公案上，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有无特别紧急的要件或急需接见的外官？” 堂官腹诽，内外边报急如星火，都是特别紧急的要件，汝拖着不办而已。他说：“回大人，需要接见的外官倒有一个，系我部拟召见的那个固关杀敌小经历，现在堂外候传。” “喔，带他进来回话。”多少天来接到的都是坏消息，好不容易有一个好点儿的消息，又是本部发文宣召，当然要慰勉一番。 丁宁随着堂官进了后堂，望见不怒自威的当朝大司马，连忙施礼参拜：“标下太原府固关指挥使司经历丁北宁参见部堂大人，大人万安。” “免礼，起来回话，赐坐。” 堂官心中一动，小小的一个从七品经历，竟然混上了座位。 “丁经历不必拘礼，把你杀敌之事详细向本部堂叙述一遍。” “遵命。”丁宁想起了军门的叮嘱，便说自己只不过是在陪同张守备例行巡哨时，登上了城边悬崖。不料与李闯的贼兵遭遇。情急之下，踢飞了贼人兵器，将之推下悬崖但也被其拉下去的经过讲了一遍。自然讲到了被战友救回及重新检查战场，搜到腰牌之事。接着，把那枚闯军副统领的腰牌呈上。 张缙彦接过腰牌，翻来覆去瞅了半天，连声说：“好好好，你些小年纪竟肯舍命救护上司，忠心可嘉。诛杀了闯贼副统领，实乃大功一件，足为诸军楷模。不知你有没有在京城发展的打算？” 丁宁说：“当然有。我杀敌是巧遇，实赖唐帅治军有方，固关将士用命所致。我们军门还有御敌良策欲达天听，请大人代为转达。” 张部堂摆摆手说：“对于基层官佐，兵部可自行擢升调用，五品以上则需会同吏部请旨。我拟擢升汝为兵部衙门护卫队佐领，协助统领带领护卫保护本部堂及左右侍郎安全，实授正六品昭信校尉，如何？这对于你而言，也算是连升三级了。”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的推荐收藏评论及期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章 京师乱象（三） 丁宁听了大喜过望，连忙深施一礼，说：“多谢部堂大人提拔！标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罢了，给你两天时间简单安顿一下，后天辰时到衙向本部堂报到。堂官，领丁昭信去领袍服印信，而后挂牌公告衙内同仁。” 值日堂官见这小伙子一眨眼的功夫成了昭信校尉，大司马面前的红人，自然是存心结交。不但殷勤地带其办理各种履职手续，领了袍服印信，还其预支了一个月的俸银去租赁住处。 当丁宁抱着东西出来时，兵部门口牌子上已经公告了其任命。 丁槐等候在大门外，见少爷出来便迎上前来接东西，笑眯眯地说：“恭喜少爷贺喜少爷，现在你也是给老爷只差一级的京官了。”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这个时候获得这样的任命，凶吉难测啊。” “宰相家奴七品官，尚书的护卫也不错。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连升三级的大喜事。少爷快点儿把这次因军功擢升的事情告诉老爷太太。这样的书信，应该可以由北京兵部带到南京兵部去，很快的。” 两人回到下榻的客栈，许路一见喜笑颜开，连声道喜，说自己苦熬了十几年才混上一个正六，没有想到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护卫也荣升正六品昭信校尉，并且是京官，历练几年放出去就是方面大员。 “老兄，那是平常时节，现在是非常时期，您忘记了？只怕满清的建奴铁骑和李闯的大顺军不容大明朝从容度日啊。”丁宁说。 “愚兄不是为贤弟高兴嘛。对了，您上司交办的的事情办得如何？”许路关切地问。听丁宁说了经过，连忙说，“你适可而止是对的，不然大司马会认为你不识时务不晓得进退，人小口气大。下午，让老家院去找住处即可，你可以先去唐宅送信，让唐夫人去走门路。” 当天下午，丁宁身着崭新的护卫服饰，揣了腰牌，带了唐过的书信，骑马朝唐宅奔来。路上，碰到两拨巡逻的士兵盘查。取出腰牌递过去之后，趾高气扬的盘查者一见是兵部的官员，立刻点头哈腰地赔不是放行。 来到唐宅，见府邸华丽雄壮，两个卫兵守卫在大门口。门旁摆着三四乘软轿，七八个轿夫坐在一旁玩纸牌。旁边一条懒凳上，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家院。丁宁下马系了缰绳，上前说自己有唐军门的书信，要面交唐夫人。老家院问了几句，让他稍等，接了书信奔向内宅。 不大功夫，老家院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大老远的就招手让他过去。一边走一边嘱咐，说夫人正跟几位朝廷显宦的夫人玩牌，回话要简短，不要耽误太长时间。 穿庭过院来到后宅一处极为华丽的内室，隔着帷幔影影绰绰可见三四个中年美妇围坐在帷幔后一个红木桌周围，桌子上摆着一副雀牌，另有丫鬟婆子在一旁伺候着。其中一位问道：“想必你就是从固关二叔那里来的人了，什么时候到的京城？那事儿给兵部哪位大人提过？” 丁宁朝上施了一礼，不紧不慢地说：“回夫人话，在下昨天下午进京，今天上午即去兵部觐见部堂大人，提到了军门的防御功劳。部堂大人说五品以上官员调动需请旨，似乎有些困难。小的不敢耽误，遵军门之吩咐，前来禀与夫人。望夫人设法帮助，勿使军门失望。” 旁边有人插话：“如今每天都有请调的官员，哪里敢开这个口子？不过，唐家叔叔与众不同，是请缨杀敌，三两天内必有回音。” “如此多谢姐姐帮忙。”先前问话的夫人谢过插话的女人，让婆子送出了一锭银子，说，“我们正在玩牌，这次不留你吃饭。你是等叔叔的事情定下了再回去还是玩耍一两天就走？” “好叫夫人得知，张部堂留小人就任兵部护卫协领，不回去了。” “那好啊，以后得便常来家里串门。” 致谢之后，丁宁拿了赏银退出了唐宅。 人在社会上，总有一些交往的圈子。圈子里，也有着许许多多隐形的规则。譬如，官高位显者，财大气粗者，有某种技艺者，均会隐隐成为圈内的首领。 在唐通的宅邸，因为其常年不在京师，其夫人便召集了一班朝廷官员的内眷，时常来这里打打雀牌，讲述些官场逸闻，联络感情。平时，内阁首辅魏藻德的太太是当然的牌场领袖。这几天，魏太太却无故缺席，兵部尚书张缙彦的夫人便成了圈子班头。 张夫人先前对唐夫人和来人的对话尚未留意，但是听到来人在兵部似乎碰了钉子，便想在圈子里显摆一把，就插上了话。及至听到这个小伙子被丈夫收做护卫佐领，更想把此事促成。 另外两位玩伴都是冰雪聪明的人儿，知道她们肯定有话要说，就提前告辞了。唐夫人千恩万谢，说多亏姐姐肯帮忙。张夫人说多大点事儿，值得你兄弟求爷爷告奶奶地扒门子，放心，我让老爷子给办。 唐夫人把丁宁捎来的礼品交给张夫人，夫人推辞说咱姐妹哪里用到这个，不能要。唐夫人笑着说无非是些黄白之物，且给姐姐添一点儿打牌的彩头。说着，让丫鬟给送到夫人轿子里去。 张夫人坐在轿子里打开包裹，见是银锭金条，数量不少，喜出望外。到了府里，看老爷的书房开着门，便走了进去，只见老爷正呆呆地盯着墙上一幅地图出神。她凑上前去，说：“老爷，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难得没有应酬回家吃饭。” 张缙彦黑着脸说：“还应酬什么？李自成都快打进京城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怕什么？大明朝不是有的是军队吗？” “我的姑奶奶，你一天天打牌赏花观鱼的知道什么！如今的军队早就不像军队了，缺兵少饷跟他娘的一盘散沙差不多。”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推荐收藏，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敬请期待。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章 京师乱象（四） “呦嗨，那怎么办？咱们这百万家产，画栋雕梁的府邸，你可得想办法保全。老爷，您得早想个办法。” “放心，这事用不着你操心。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夫人笑了，今天正好有事情找你。接着，把唐过想进京杀敌的事情讲了，说自己已经答应帮助人家办理。 张缙彦气得几乎一巴掌扇过去，说，你这败家娘们，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找借口想离开汛地吗，送礼都办不成。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以杀敌之名离开汛地，就这么轻易答应。这事儿，办不成。 “什么？办不成?你敢再说一遍。我在牌场上答应了人家，唐夫人黄白之物给了一大兜。如今，你一点儿也不给我面子，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不行，别拉我，我跳井死掉算了，好给你那狐狸精腾地方。”说着，哭天抹泪的干嚎起来。 张缙彦烦躁地叹口气，说：“行了行了，别闹了，我办就是了。你也真是的，知道外面现在什么行情吗？听说关外那位姓吴的，送的礼物堆山垛垛，就是想要一个回京的调令。” “吴三桂送礼？我怎么没有见到？” “人家走的是田国丈的门路，看不起本部堂。哼，县官不如现管，不然，能拖到现在？两个月前就有人提议，关外宁锦防线八去其四，现在已经不起作用，提议撤回关内。老夫不置可否，遂无定论。” 张夫人来了兴趣，八卦道：“这个田国丈也真是的，女儿田贵妃丧命，生怕在万岁那里失宠，千里迢迢奔赴南京，在十里秦淮河买了头牌名妓陈圆圆想献给皇上。他也是昏了头，皇上哪敢选一个妓女进宫？倒是便宜了自己，收做唱曲儿的家妓。后来，为了在军队找靠山，又将之送给了吴三桂。这两人，就是穿一只靴子的嫖客兄弟。有陈圆圆在当中牵着线，田国丈还能不帮忙？” “皇上首鼠两端，既想收兵保护京城，又对宁州防线抱有幻想。吴三桂手下的五万关宁铁骑，成了大明朝最后的一点儿指望。这次，皇上下旨，调周通、吴三桂、黄得功、刘振清、左良玉等进京勤王，还给予伯爵，不知道能来几个呢。” “能来几个呢？”几乎与张缙彦同时，明思宗朱由检也在御书房嘀咕，盯着墙上一幅硕大无朋的地图在出神。心中像一口吞了二十五只小老鼠——百爪挠心。 想当年，他从兄长明熹宗朱由校手里接过江山的时候，大明朝已经成了一个暮气沉沉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号称九千岁的魏忠贤鹰眼狼顾，依然想把新皇帝玩弄于掌股之中。自己登基之初，其让人给自己在服饰上和住处暗下春药，想陷自己于荒淫之中。是自己不动声色，隐忍数日，暗暗联络了禁军卫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了魏阉，掌握了朝权。 他不明白，先祖制订了严苛的惩治贪官律条，凡贪污五十两以上者，杀无赦。本来，朝廷规定凡是金额五十两以上的工程，都需要工部奏准执行。然而，现在却几乎无官不贪，贪官污吏们总能在工程和税收中找到各种各样的名目和借口，把大把的银子收入私囊。 对于官吏，他渐渐失望了，反倒是那些躯体不全的宦官使用起来得心应手。于是，世人都奇怪，登基之初大诛阉宦的皇帝咋变得比任何一位皇帝更加信任宦官。朕的苦衷，世人哪里知道啊。 他曾怀疑，史书上说的风调雨顺河清海晏是否真有过，怎么自己登基后这么多天灾人祸。近几年，黄河以北连年荒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朝廷拨下的救济粮虽然不能使民众丰衣足食，但是，至少可以维持性命。不知道为什么饥民们铤而走险，啸聚山林或干脆投顺李自成张献忠。他哪知道，救济粮都被高价倒卖贪污了。 为抑制武将，他重用文官掌兵，用宦官发饷，分而治之。可人心不古，不少无良的宦官与统兵将帅沆瀣一气，或虚报冒领贪污军饷，或杀良冒功，狼狈为奸。弄得天怒人怨，民怨沸腾。 虽然内阁和兵部没有说明，但是从言官的弹劾奏章来看，李闯逆贼此番来势汹汹。两个月来，他一直纠结于迁都和调兵的矛盾之中。 自从明成祖定都北京以来，尚未有南迁的先例。自诩为要做好皇帝的崇祯帝，怎肯背此污名。 在冥冥中，他期盼先前的奇迹再度发生。 明英宗时代，由于太监王振聒噪，年轻的英宗御驾亲征，结果在土木堡陷入重围，兵败被俘。瓦刺太师也先挟英宗直扑北京。在万分危机的情况下，于谦站了出来，痛斥投降派，拥立监国的朱祁钰为新君，一面组织防守，一面诏令各地兵马勤王。于谦亲率大军与也先激战于城下，在各地勤王兵马纷纷杀到的情况下，也先败退漠北。 明嘉靖年间，鞑靼土默部俺答发动了对明的战争。其先攻大同，得到了宣大总兵邱鸾的贿赂，撤大同之围转攻通州。当时，北京一夕数惊。俺答想以战逼和，逼明朝开展边贸。在勤王兵马陆续赶来压力下，俺答与明朝签约撤兵。 还有自己亲政的第二年，后金皇太极率领数万铁骑，绕道蒙古，在蒙古军队配合向导下，从长城喜峰口、大安口直抵北京城下。想起那一次，崇祯帝不由得隐隐心悸。 当敌人骑兵突然出现在城下时，京师震动，民情哗然。从先帝时就经略辽东的袁崇焕不待勤王圣旨到达军营，便带着关宁铁骑进京勤王，与皇太极鏖战于城下。皇太极所部在辽东时就屡次败于袁崇焕，见其赶来，顿生退意。 此刻，两个被俘的小太监杨春、王德在夜间无意中听到了后金将领的谈话。他们逃脱回朝后的报告，引发了朝野间至今仍然争论不休的一个话题。 （上一章）目录（） 期盼书友得便时收藏，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章 京师乱象（五） 杨春和王德逃回后向崇祯报告，说亲耳听到两个后金将领谈话，他们故意撤退，等已经答应做内应的袁崇焕大人赚开城门后再杀回马枪。 该消息立刻在朝廷引起了轩然大波。平素一直将袁崇焕看做眼中钉的阉党纷纷上书，要求治其通敌卖国之罪。也有一些人指出，这也许是皇太极的反间计，欲使我自毁长城。还有人质疑说，敌人这次并没有从宁锦防线经过，袁崇焕又没有接到圣旨，怎么能那么巧地赶来解救京城。 偏偏此时袁崇焕递折子，说辽东军兵长途驰援人困马乏，请求打开城门放军兵进城休息。 这一下，攻击袁崇焕者似乎找到了依据，群情汹汹，要求拿问。 终于，自己听信了多数人建议，在接见袁崇焕、祖大寿等人时，命令锦衣卫将袁逮捕下狱。北京城的老百姓在城郊的财产被后金官兵抢掠一空，听到是袁崇焕勾结金兵，立刻上万民书，要求将之千刀万剐分而食之。 逮捕袁崇焕那天，忙乱中祖大寿等人逃脱，率领部队逃离了北京城。听说怕殃及自身，军心不稳，似乎有率部投敌的迹象。 在这个关键时刻，袁崇焕从狱于中写信给祖大寿等人，晓以民族大义，要他们不要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蠢事，终于稳住了军心。 次年，袁崇焕被凌迟处死。刽子手报告，一共剐了3543刀。北京城的老百姓围在刑场周围，刽子手每割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肉，立刻有人用一文钱买下生食之。从头到尾，袁未呻吟一声，只是牙齿都咬碎了。死后，首级又被传谕九边，为叛国者戒。 从百姓愤恨的程度上，崇祯帝认为自己代表了民意，是圣君。 如果五十年后崇祯泉下有知，得知清廷编著的《开国明君皇太极》中，赞扬皇太极巧施反间计，使大明朝自毁长城，除掉了清军官兵最忌惮的将领袁崇焕时，有何感想。 仰或当时人云亦云被阉党挑唆群情汹汹的老百姓，得知这一切都是阉党的阴谋，是投降派对抵抗派有步骤的打击时，又当如何？就是他们，后来绝大部分在家门口贴上了“顺民”的纸条，壶浆箪食迎接大顺军。不几天，又跪迎多尔衮率领的大清军。 崇祯更不知道的是，自从屈杀了袁崇焕之后，大明朝统军将帅人人自危，再也没有出现像袁崇焕那样深谋远虑不计个人荣辱一心为国的统帅。 崇祯帝在地图前思忖良久，自言自语地说：“祖宗训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前三次都有惊无险转危为安，难道这一次就不会否极泰来？上天看在朕勤勤恳恳，宵衣旰食，夕惕朝乾的份上，幸运之神也会再眷顾朕一次。” 历史没有如果，如果崇祯知道明英宗在土木堡被俘敌人兵临城下，匆忙拥立的新君代宗之所以打赢京城保卫战，主要靠的是兵部尚书于谦和大学士王文等抵抗派。于谦在英宗被敌人押到阵前，胁迫开城投降的时候，果断地回答：“君为轻，社稷为重。”其整饬兵备，部署要害，奋不顾身，英勇杀敌，忠贞简朴，口不言功。最后却没有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奸佞的陷害，与后面的袁崇焕何其乃似。 崇祯还不知道的是，他的兵部尚书张缙彦和首辅大学士魏藻德，此刻已经对坚守京城不报任何希望。连一向自负认为能洞察臣工一切动向的他，也被蒙在鼓中。 在大明朝京城乱成一团的时候，李自成的人马已经长驱直入，抵达了素有“九边之首”的宣府城下。 据史料统计，在明朝立国的276年中，与长城以北的蒙古发生大小战争190余次。本着高筑墙广积粮的基本策略，开始依险要而扎营的大明，在边地屯田练兵。当时，想逐步蚕食敌境，敌来兵战，敌退兵耕，达到减轻朝廷军费负担征服漠北的目的。于是，沿着长城一线，由东到西依次设立了辽东镇、蓟州镇、宣化镇、大同镇、山西（太原）镇、延绥镇、宁夏镇、甘肃镇、固原等九镇，由都司管辖，五府掌控，兵部管理。这样，兵部有令无权，五府有权无令，一切由圣上做主。 宣化镇之所以被称为“九边之首”，因为其东到京师，西达大同，南至易州，北抵大漠，其身后隔着一个居庸关就是北京。曾有人形容该地“南屏京师，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诚谓边陲重地也。 宁武关一战，给李自成留下了极重的阴影，一个小小的宁武关竟然坚守了七天七夜，折损大顺军四万人马。照此下去，前面还有四道关隘，如何是好，正当其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进兵时，大同总兵姜瓖派人送来了降表。并且说前面的阳和关总兵是自己的弟弟，这两个城池都可以兵不血刃归顺。这一下，大顺军统帅部笑声四起。 一场招待姜瓖使者的酒宴尚未结束，宣府镇总兵王成荫也派人送来了纳城文书。这一下，顿使李自成欣喜若狂，厚赏了来使，挥兵启程。 宣府总兵王成荫和监军杜勋在帅府摆宴，招待李自成及其高级将领。行前，制将军李岩婉言劝道：“王总兵毕竟是新近投诚之人，帅府门禁森严，数重院落，赴宴未必没有风险。建议内穿铠甲，多带卫士剑不离身，且少去几个将领为妙。” 牛金星笑道：“贤弟过虑了，人家以数万之众降我，岂肯在酒席宴上再动手脚，料可无妨。” 李岩说小心没大差，你们赴宴，我在家守老营。 这场酒宴极致精美，都是李自成等将领没有品尝过的美味佳肴。席间，总兵又出歌妓劝酒。内有一人色艺双绝，频频向李闯王暗送秋波。正在酒热面酣之际，制将军派人来唤，请闯王速回议事。 李自成听说有事，和众人匆忙离开。 （上一章）目录（） 当时的明朝一团乱麻，朝政废弛，许多该办的事情办不成，歪门邪道却行得通。感谢书友的期盼与鼓励。中午还有一更，敬请期待。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章 唐通勤王 刚出帅府，就见数百名守军乱哄哄地向此地涌来，嚷嚷着要找王成荫和监军杜勋评理。口口声声说农民军欺负人，投降这样的部队就不对。 王成荫吓坏了，我的老祖宗，闯王的百万大军就在城郊，你们给我惹下这样的乱子，还他妈的大呼小叫，万一被人家听到，咱们吃饭的家伙就得搬家。 杜勋说，王总兵也不要太紧张，好汉不打笑脸人。咱们刚献了关，又请他们吃饭，因为下面闹的一点儿小乱子，总不至于翻脸。暂时不要处罚下面，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其实，咱们也不能太软弱了，免得人家拿捏我们。 李自成等策马绕过吵吵嚷嚷的守兵，回到自己部队的住地，见前营的士兵正在叫嚷着集合，口口声声要去报仇雪恨。 原来，前营有几个士兵吃罢晚饭溜达到了城关边厢。正碰上三四个醉酒的宣府守军调戏一个女裁缝。因为宣府归降了大顺，帅府传下来命令，要求裁缝们连夜赶制大顺军旗与服饰。几个醉鬼对于长官奴颜卑膝投降心中有气，灌了一顿酒，又受命去检查裁缝加工进度，见女裁缝年轻貌美，就调戏起来。前营有个战士看不下去，便上前制止。 不料，一个醉鬼骂骂咧咧：“滚开，贼性不改的反贼，你他妈的算老几？总兵怕你们，老子却不怕你们。这裁缝是你姐还是你妹，老子今天偏要玩她，怎么着？” 这个大顺军士兵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德行，给女人耍横，咋不回家玩你妈去？” 醉鬼们一拥而上，双方动起手来。醉鬼们吃了亏，有人溜出去叫人。不一会儿，来了十多个拿刀弄枪的士兵，把大顺军的几个人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有人报告了大顺军，一下子来了四五十个士兵，又把十多个守军打得哭爹叫娘。事情越闹越大，参与的人越来越多，险些闹成爆营。 制将军李岩一面劝解，一面赶紧把闯王他们叫了回来。 刘宗敏的黑脸气得更黑了，当下火冒三丈要找王成荫算账，慌得闯王连忙制止，说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最后，双方的长官都把自己的部下教训了一顿。但是，这件事情像一根刺，扎进了双方士兵的心中。 为处理此事，大顺军在宣府多停留了两天。 几乎于此同时，蓟州西区总兵唐通的先遣勤王部队开到了京师北郊。与其同时到达的，还有风尘仆仆从固关赶来的胞弟唐过。 弟兄们好长时间不见，自有一番亲热。唐通埋怨说：“二弟，你是傻呀还是憨？这个光景，别人都是送礼避战，哪有你这样的，生怕赶不上打仗，还送礼要求上前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哥，宰相起于州部，猛将发于卒伍。没有战争的历练，哪有将军的明天。你才比我大三岁，已经当了好几年总兵，现在受封定西候，多么风光荣耀。愚弟困顿固关，难得出头。前些天，李闯派人探关，被我手下打死了一个副都统，然后闯军取道宁武关。我那儿，成了个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休闲去处。趁现在还跑得动，我想金戈铁马地干一场，博个封妻荫子，名扬后世。” 唐通叹了口气，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罢了，人各有志，不能强勉。哥哥把丑话说在前面，封妻荫子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有机遇。古人云，时势造英雄。你被封为卫指挥使，就是地方部队，必须像钉子一样钉在固关。你这次出来，打的什么旗号？” “兵部宣召，咨询前段偶杀闯军副统领事宜。怎么了，哥？” “既不是奉调，也不是请旨，只是一个临时的借口。如果是消极避战，倒可以在京里躲一躲。你现在若想参战，就必须取得皇上或兵部的允准，把地方将领转变为野战将领才合规矩，你知道么？不是光有一腔热血就成的。算了，事已如此，不试一下你也不会甘心。” “是，怨我有些孟浪了。哥，在你的部队不能安插一下么？” “你是正三品参将，我那里不缺三品的高级军官。倒是有一个四品游击的位置，那个告假未归的游击手下，只有一千五六百人。有些委屈，能接受么？” “只要能上战场，品秩无所谓。哥，就是他了。” “好，明后天大部队就会开到。其实说是大部队也没有多少人。除了留守的老弱病残，也就是八千多，给圣上和兵部报的是一万人。” “哥，这次进京勤王，你是第一个到的？我没听说其他人到。” 唐通叹了口气，说：“兄弟，你是不知道，勤王就是赌博，进京就是进虎穴狼窝。自古以来，勤王风险最大了。”接着，说起来袁崇焕和满桂勤王的故事。 袁崇焕的故事他知道，满桂勤王致祸的事情，唐过倒是第一次听说。满桂本是蒙古族人，在宣府加入明军。因为作战英勇，不断得到擢升。在万历年间，辽东总督孙承宗建议修建宁锦防线，派满桂和袁崇焕主持修建宁远城。他们在蛮荒之地修建城池，又鼓励民众前来开荒种地，进城经商。很快，宁远城就有了模样。满桂有功，加封为宁远总兵，后调任大同。 崇祯二年，皇太极兵困京师，满桂奉旨勤王，与满清铁骑激战于城下，城头上的守军发炮助威。不知是操作失误还是怎么回事，有颗炮弹在其附近爆炸，满桂负伤，仍坚持带伤杀敌，后英勇殉国。 这次勤王，袁崇焕被捕下狱，满桂牺牲。其实，袁崇焕说得对，从来没有权臣在内大将立功于外者。围城，多是权臣用事致使不可收拾所致。一旦解围，权臣往往陷害勤王将领。 “听说左良玉报了个勤王计划，刘振清谎称落马受伤，最有可能进京者，就愚兄和吴三桂而已。要不是想搬家，我也不会来这么快。”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支持与鼓励，你们的评判是作者码字的动力。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章 宦官挑理 “嫂子不是已经在京城吗，还朝哪里搬？”唐过纳闷地问。 唐通苦笑说：“我听说当朝首辅内阁大学士魏藻德等早就开始偷偷地把家眷和细软送到城外去了，说是要狡兔三窟。有不少勋贵大臣，都失去了坚守京城的决心。” “这么严重？”唐过闻言大吃一惊，心中不由得为自己的一厢情愿懊悔起来。 唐通说：“但愿他们文臣只是胆小怕事罢了。弟妹在南京，你没有后顾之忧。但你身边缺少心腹，未免人单势孤。” “我带来30余卫兵，其他人不能随意调动。前几天先到的丁北宁是个人才，现在被选入兵部卫队，不知道还愿意不愿意回到我身边。”唐过迟疑地说。 “人家跟着张大人，待遇高风险小，提拔快出路宽。到你这要冲锋陷阵刀头喋血，估计不会来的。” 蓟州军马勤王的消息给惊恐不安的朝廷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听说只来了万把人，朝臣们刚刚安定的心又恐慌了起来。都说李自成雄兵百万，这一万人顶什么用。 崇祯帝在御书房像老牛拉磨一般，围着御书案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得站在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眼花缭乱。斟酌了一番词句，稍微走过去遮挡了一下窗帘，转移一下其注意力。 崇祯帝没头没脑地问：“一万人？” 王承恩知道他说的是唐通人马，说：“回皇上，其鼓舞士气的作用大于实际人数。” 崇祯连连颌首：“对对，王公公所言极是。嗯，第一支部队到了，第二支第三支还会远么？不会远了，一定不远了。” 崇祯拧成“川”字形的眉头稍稍舒坦了一点儿。“传旨，明天辰时朕召见唐爱卿。着首辅与户部兵部共同参加。” “喳，奴才这就拟旨请皇上过目。” “罢了，不看也罢。”崇祯拿起一道空白圣旨，打开御宝盒，亲自用了玉玺大印，递给王承恩，说，“麻溜点儿写好让别人去宣旨，朕身边离不开公公。” 王承恩激动得泪流满面，皇上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唯独对于自己毫不怀疑。不管将来情势如何，唯有以死报答了。 他匆匆写了几笔，才要捧给皇上过目，见其挥手，就朝外走来。 刚下台阶，只听得一阵环佩轻响，举目一望，只见周皇后带着几名宫女，捧着几样精美点心缓缓走来，连忙站到道旁，将手中圣旨一举，略微躬身，说：“老奴请娘娘千岁金安，咱家要出去传旨，不便行礼。” 按照宫中规矩，手捧圣旨如圣躬亲临，不必向任何人行礼。周皇后宅心仁厚，哪里敢给当红太监争礼，忙问：“王公公，圣上中午是否未顾得用膳？现在，心情怎样？” “回娘娘，圣上闻听有勤王兵马到京，龙心大悦。此时进献糕点恰逢其时，您快点儿请。” 王承恩来到司礼监，王忠等一班属下见了，连忙恭迎，纷纷问好。 王承恩瞅了一眼王忠，说：“王公公，万岁宣定西伯唐通明日见驾。咱家派你去唐府宣旨，回来顺道知会首辅户部兵部，快去快回。” “谢谢大总管恩赐，属下这就动身。”王忠知道宣旨有油水，带了宫廷侍卫，首先朝唐府而来。 唐通未雨绸缪，派人偷偷地将府中细软和内眷送出京城，到一个隐秘的去处躲避。见夫人等离去，刚松了一口气，忽然闻报圣旨到，连忙命人安排香案，与胞弟唐过一道跪迎圣旨。 王忠步入庭中上首，展开圣旨，说：“圣旨下，平西伯唐通接旨。” “臣唐通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社稷多事之秋，必有干国忠良。查平西伯唐通久历戎行，披坚执锐，勇不可当。守密云，镇蓟州，征辽东，战松山，深慰朕怀。值此闯逆猖獗，生灵涂炭，重镇易手，京师震动之际，卿不避斧戎，率貔貅之士，星夜勤王，心昭日月，功在社稷。特宣卿面议戎机，共谋退敌良策。设若贼酋授首，社稷得安，朕不吝裂土封侯，厚赐金银羔羊美酒，犒赏三军。钦此。大明崇祯十七年春三月十一日申时。宣读已毕，望旨谢恩。” “微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通接旨以后，将之供奉在香案之上，请宣旨官上座奉茶。 王忠将手中拂尘一抖，哂笑道：“咱家还要去魏大人府上及兵部户部府传谕，哪里有功夫在你这用茶？咱家走了。” 唐通吩咐管家取出一锭银子送与王忠，王忠愣了一会儿，见没有后续礼物，将银子朝随来的小太监手里一扔，扬长而去。 唐过低声地说：“大哥，这个中官好像不太满意。” 唐通“哼”了一声，说：“正六品官员一月的俸禄才10石米，送他10两银子可以买20石好米了，犹自不知足，贪得无厌。” 王忠又去魏府和尚书府转了一圈，各得了10两银子的孝敬。他装起来30两银子，只把10两银子交给了王承恩。怕其嫌少，忙说：“咱们这位定西伯眼光高的很，根本不把我们内官看在眼里，简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王承恩听了，心中颇不是滋味，把10两银子掷还王忠，挥挥手，让其去了，心中却暗暗记恨上了唐通。 他禀报说首辅依然有病，已经通知到唐通与两位尚书，明晨就会来见驾。 崇祯兴奋地说：“既然唐爱卿是最先赶到，朕一定给予重赏。一定让其他将领看看，关键时候朕还是舍得赏赐的。” 过去他的话一落音，王承恩就会接腔。今天见其不言不语，便问：“难道朕说的不全面？” 王承恩“噗通”跪倒，说：“皇上心宅仁厚，体恤下情，奴才怕边将久在外边，把朝中的规矩慢慢地淡忘。纵然给他泼天富贵，其也不一定领情。” 崇祯帝冰雪聪明，如何不晓得王承恩必然是听信了传旨官的禀报，对唐通有了成见。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推荐收藏，尤其是20200908124410997、20190604142901438等书友的评价，谢谢！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敬请期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章 宦官亡明 史书有句话，叫十万宦官亡大明。在明朝时宦官几度权倾朝野，有时甚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几欲取代了皇上对朝政的控制权，给大明王朝种下了诸多隐患。 其实，明太祖朱元璋为防范宦官干政，早在登基之初，就发布了“严禁宦官干政”的命令，并将之做成铁牌，镶嵌于皇宫门上，以告诫子孙，提醒朝臣，警告宦官。但是，偏偏就有能耐天大的宦官蛊惑后世的皇上，把明太祖的这块铁牌给摘下，扔到了垃圾堆中。 这个人就是大太监王振。王振，河北蔚州人，原是落第秀才，后来中过举人。因为感到走科举之路太难，随自宫入宫。当时的太监，大都是家庭苦寒，自幼净身入宫，一般没有什么文化。明宣宗听说来了个举人太监，心中甚为稀罕，便传旨召见。王振知道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神情恭顺，对皇上的垂询对答如流。一番对话下来，明宣宗下旨，让王振到东宫服侍太子，把培养下一代君王的重任交到了王振手上。 王振知道，将来能否升官发财，全在下一任小皇帝手上。因此，使出全部招数，引导太子吃喝玩乐，微服私行。弄得太子一天也离不开他。宣宗晏驾，太子登基，是为英宗，立刻升任王振为宦官二十四衙门中最有权势的司礼监大太监。 宦官制度到了明代日趋完善，共设有十二监、四司、八局，统称二十四衙门。其中，司礼监是权责最重的一个部门。其掌管皇城内一切事务，提督东厂等特务机构，掌管礼仪、刑名及关防门禁，管理保存奏章文书。秉笔太监按皇上的意思红笔批朱，即所谓的“批红”，然后送内阁撰文下发。遇到精明的皇帝，秉笔太监只是文书、速记，来往传送旨意。遇到不愿意亲历亲为的皇帝，一切便委托秉笔太监。 王振与那些自小入宫没有什么见识的宦官不同。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立刻传令，将镶嵌于皇宫门上那条“严禁宦官干政”的铁牌摘掉。其在城东大兴土木，建设豪华府第，府内陈设极为华丽，甚至比皇宫还要奢靡。公卿大臣争相攀附，称之为“翁父”。 明正统十四年，瓦刺大举入侵。王振动了体验一把率军出征当统帅的心思，撺掇英宗御驾亲征。他拒绝文臣武将的建议，率军20万对外号称50万，浩浩荡荡杀奔塞外。期间，让天子驾临自己老家的府邸驻跸，向故乡的人炫耀，大明天子亦在我掌握之中。 由于丝毫不懂军事的王振胡乱指挥，招致明军连战败北。王振一看这事儿不好玩，便传令撤军。又不听从别人的建议，只顾逃跑。行至距离宣化府怀来县20里左右的土木堡时，有人禀报，跟在队伍后面的千把辆辎重车辆没有跟上来。车上，装的都是王振沿途搜刮的货物。王振便下令就地宿营，等待辎重车队。随行的兵部官员进言，此地驻扎相当危险，请先派人护送皇上进居庸关，至少也要进怀来城，以防不测。王振勃然大怒，命人将其打出帐外。结果，被敌人骑兵追上，包围起来。 土木堡是块高地，缺少水源。不太长的时间，明军就渴得嗓子冒烟。其实，土木堡南边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流过。蒙古军统帅也先命令撤围，明军争先恐后涌向河边饮水。此刻敌兵呼啸而至，明军大乱多被杀死，明英宗被俘，王振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籍没王振家产时，金银便有60余库，玉盘100多个，六七尺高的珊瑚树20余株，比皇宫里的还高大漂亮。 有意思的是十多年以后，被敌人放回的明英宗复辟，登基后下诏为王振正名，并用檀香木雕刻其塑像，供享旌忠祠，祭祀亡灵。 说到宦官误国，还不得不提明武宗朝的大太监刘瑾。刘瑾，陕西兴平人，六岁入宫，被太监刘顺收养，改姓刘。刘瑾心性高傲，学习了不少勾心斗角的技巧。后来被派去侍奉皇太子即后来的明武宗，小孩子玩性大，刘瑾经常进献鹰犬、歌舞、摔跤等新鲜玩艺儿，逗得皇太子其乐融融，不止一次地说，我将来当了皇帝，一定与卿共享天下。武宗十五六岁登基，讨厌那些成天道貌岸然向自己灌输仁义道德的大学士老古董，只信任刘瑾，把他擢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刘瑾经常选择皇上玩兴正浓的时候奏事，武宗往往说：“我用你干什么？别来搅我！”自此，其可以独断专行，不必奏请。朝中大臣，地方官吏要想升官发财，必须走刘瑾的门路。想入其门需要交“见面礼”，动辄千两，甚至高达5000两。世人说，大明当今有两个皇帝，一个坐皇帝，一个立皇帝。刘瑾还想改朝换代当皇帝，由于其切断了皇上和外界的联系，所以，武宗被蒙在鼓里。 朝中文武大臣为了找到接近皇上的机会，就在宦官内部物色人选。后来，找到了一个与刘瑾有矛盾名叫张永的宦官。张永利用打胜仗献俘的机会见到了武宗，呈上了刘瑾的十七条大罪和证据。武宗半信半疑，带人去抄刘瑾的家。当时准备一旦有差池，就定张永诬告。结果，仅黄金就抄出几十万斤，连坐便器都镶着金子，还有其准备登基用的玉玺、玉带等物。武宗打开刘瑾平时拿在手中的扇子，发现内藏两把锋利小匕首，盛怒之下，传令将刘瑾凌迟处死。 至于崇祯亲自处理掉的魏忠贤，更是权倾朝野。先前的明熹宗是个“木匠天才”，一天天沉浸在凿锯斧刨油漆之中，其“朝夕营造，得意时膳饮可忘，寒暑罔觉。”其曾经在庭院里建造了一座缩小版的“乾清宫”，高不过四尺，却曲折微妙，巧夺天工，与真的乾清宫一般无二，但凡见者无不称奇。 （上一章）目录（） 感谢大家推荐收藏，热情评论。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章 唐通见驾 琢磨透主子心思的魏忠贤，经常在熹宗专心致志做木匠活的时候拿奏章去请示，熹宗常说：“朕已悉矣！汝辈好自为之。”魏忠贤代批奏折，代拟圣旨，卖官鬻爵，专擅朝政，终惹杀身之祸。 崇祯自负异常，总感到先前的皇帝用人不察，良莠不辨。自己绝顶聪明，并且亲手拿下过魏忠贤，知道里面的道道，平时重用的都是老实人。平常宦官们都是低眉顺眼，有时对之“小小迁就”一把也无碍大局。其实，宦官成天和皇上呆在一起，察言观色，对其喜怒哀乐脾气秉性无不熟悉，几乎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就以今天的事情来说，崇祯认为王承恩提醒的至少有些道理。边将常年统兵在外，难免有些狂妄骄横。尤其是唐通，去年九月其带兵救援辽东，帮助吴三桂守住了宁远。回来后，自己在乾清宫亲自接见，又赐其蟒袍玉带，难道说其恃宠而骄，不把中官看在眼里了。打狗还看主人面，再怎么说中官代表的是朕，弄得中官不高兴了，岂不是想给朕来个下马威。不行，一定不能让这种风气抬头。嗯，朕这次一定派个得力的中官去当监军，管束一下唐通。 该派谁去呢？崇祯看见了龙书案上的点心，想起周皇后来时，夸奖司膳监太监杜之秩把司膳监管理的不错。不如让其去辖制唐通，管理上万人的军饷，可比管理一帮烹饪的厨子神气多了。对，就是他了。 当下，吩咐王承恩去司膳监传旨，擢升司膳监大太监杜之秩为九边重镇之一的蓟镇兵马总监军，明天上午即随来觐见的唐总兵赴任。 王承恩听了，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这位杜膳监吃得脑满肠肥白白胖胖，浑身上下圆滚滚的像个大冬瓜。大家平常开玩笑，都叫他饭桶。用一个饭桶去给一个“糖桶”当监军，真不知道这两只桶怎么开交。 过去，宦官们都争着抢着想出去当监军。也是啊，当一个监军，顶不济也能管万把人。而且，口衔天宪，可以密折奏事，军事长官一般都曲意逢迎，简直就像个土皇帝一般。但是，现在不比从前。外面传闻李闯王率百万大军即将兵临城下，这时候出去当监军不就是送死吗？可是，皇上差遣又不敢不从。一瞬时，杜之秩百感交集，傻了。经别人提醒，才赶忙领旨谢恩。 此刻，唐通还在府里准备皇上可能问到的问题。他和唐过两个，一个问，一个答，反复推演。演练什么时候或者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提及唐过进京到兵部禀报情况，自愿留下来参与勤王，特此请旨。他们还商量着万一传召唐过，该怎么奏对的问题，根本不知道皇帝已经给他准备了一道开胃大餐。 翌日清晨，崇祯帝先在乾清宫召见户部尚书倪元璐和兵部尚书张缙彦。两人施礼之后，趋前回话。 崇祯帝睁着睡眠不足的眼睛，问道：“倪爱卿，上次朕让大家自愿捐银助饷的事情，捐了有多少？” “回万岁，恕微臣办事不力，只收到了不足一万两。” 崇祯一听，几乎从龙椅上跳起来：“什么？不足一万两？哈哈，我大明朝如此多的皇亲国戚，文臣武将，平时没有少得皇家俸禄赏赐，怎么国有危难，竟然一毛不拔？一万两，连打发一路勤王兵马都不够。倪爱卿，把捐献名单呈朕一份。” 倪元璐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名单，递给了大太监王承恩。 “张爱卿，其他几路勤王兵马进展如何？” 张缙彦一张脸涨成了紫茄子：“臣启万岁，山东总兵刘泽清奏报，点验部队时坐骑受惊，坠马受伤，暂时不能起程。武昌总兵宁南伯左良玉送来了一份进兵计划，说集结部队发饷开拔，约需十天时间。再加上三千里行军，预计两个月后可到京师。” “屁话，两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崇祯爆了句粗口，示意继续。 张缙彦擦了一把冷汗：“平西伯吴三桂送来了军报，说正在动员军民百姓，择日启程，预计半月后可到京城。其他人，没有消息。” “看来，吴爱卿的五万关宁铁骑是最大的指望。两位爱卿，先在库银中拨出一万两饷银，给蓟镇总兵唐通。然后，晓喻京师百姓捐款助饷，超过千两者，赏锦衣卫千户；超过百两者，赏锦衣卫百户之职。” “臣启万岁，库房之内实有白银8000余两，风闻三大营已经欠饷多日，如果厚此薄彼，臣怕引起骚动，请陛下斟酌。”倪元璐说。 崇祯叹了口气：“也罢，暂拨4000两给唐军门。来，宣唐通。” 早就候在殿外的唐通随着王承恩进殿之后，撩袍跪倒山呼万岁。 崇祯传旨免礼，起来回话。 唐通起身，又和两位尚书见礼。 崇祯喜笑颜开，笑道：“唐爱卿一路风尘，率先进京勤王，功在社稷，简在帝心。设若诸镇均似爱卿，朕何虑之有？” “皇上英明，将士用命，微臣不敢居功。”唐通不无得意之色。 “张兵部，唐军门统帅虎狼之师，拟安排到哪个要紧处驻扎？” “臣启万岁，京西居庸关乃京师最后一道屏障。唐军门曾任密云总兵，熟悉那一带地理，微臣建议将此险关交于唐总兵镇守。” “唐爱卿，社稷多事之秋，国库空泛，朕已令户兵二部，拨库银4000两暂付爱卿。日后宽裕，再予补充。爱卿，体谅朕之苦衷。” 唐通心中一格登，暗说，万岁呀，微臣风尘仆仆，策马进京，一个人给几钱银子，您老也真好意思。不过，其有日后再补的许诺，也不好意思再争竞什么。他说：“我部将士皆以杀贼报国为己任，并不在乎金钱多寡。微臣胞弟唐过，原系太原镇固关卫指挥使，恰巧进京向兵部述职。今见微臣进京勤王，拟随营听命。不敢擅专，伏乞圣裁。” （上一章）目录（） 谢谢书友推荐点评，请继续努力，争取上榜。谢谢！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章 居庸风云（上） 崇祯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见唐通为胞弟请官，心中不喜，向张缙彦看了一眼，问：“到兵部述职是怎么回事？” 张缙彦连忙启奏，把固关经历丁北宁袭杀了闯部副都统，兵部闻听唐指挥使防御有方，把其招来询问详情，想号召其他卫所学习其枕戈待旦的精神。其尚在京师，未回防地之事说了出来。 崇祯心中思忖，唐通和张缙彦不可能事前沟通过，其也不知道朕要找他们询问这事，看来此事不假。当下龙心大悦，说：“唐爱卿果然是一门忠烈，不但贤昆仲忠心报国，连手下小小军官也忠贞英勇。令弟不避斧戎，主动参战，着实令朕欣慰。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来，即刻擢升唐过为蓟州镇副总兵。京师解围之后，再行升赏。” 唐通大喜，立刻代替唐过谢恩。 崇祯帝今天表现出少有的兴奋，立刻对王承恩吩咐道：“来呀，传朕旨意，赏诸爱卿御宴一桌，偏殿享用去。” 王承恩在躬身后退的瞬间，说：“奴才就去司膳监传旨。”他特意把司膳监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崇祯帝心里一动，道：“且慢，传原司膳监大太监、新任蓟州镇兵马总监军杜之秩来与唐军门见面。”见殿中几位臣子面露不解之色，便说，“原司膳监大太监杜之秩，夙夜在公，办事勤勉，朕升任其为蓟州镇兵马总监军，协助唐爱卿共同防守居庸关。杜爱卿对六部熟稔，今后粮饷之事再也不劳唐爱卿操持，专心作战就好。你们见个面。” 今天见驾，唐通心中还算满意，虽说给的银子不多，可是，封了弟弟一个副总兵，也算凑合。而且，当着户部兵部尚书敲定了赏银，谅其不敢拖延。正在感激之际，突然听到皇帝佬儿要派一个做饭的奴才来给自己当监军，登时就腻歪起来，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是，崇祯又说让与其见面，心里比吃了个苍蝇都恶心。 随着一阵饭菜诱人的香味儿，十几个宦官端着饭菜从殿外走过，去了西廊坊。一个大冬瓜似地家伙随后跟过来，用公鸡嗓说：“奴才杜之秩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杜爱卿，那边就是唐军门，你们用餐说话去。” “谢主隆恩！”倪元璐、张缙彦、唐通、杜之秩一齐谢恩。 几个人来到西廊坊，早有小太监摆好了酒宴，在一旁伺候。几个人谦让了一番，年纪最长的倪尚书坐了主座，张尚书坐了上首，唐通下位，给杜之秩留了个最下边的位置。 杜之秩刚刚升任监军，自认为是个皇王钦差，人们该争相巴结着，没成想根本没有人鸟他那一壶。他忿然在桌子边儿坐下，冲一旁的小太监发火：“没看见大人都坐好了吗？不赶紧斟酒布菜，有一点儿眼力劲吗？” 小太监不敢言语，连忙过来伺候。 坐在上位的倪尚书双手抱拳向上做了一揖，说：“承蒙皇上赐宴，张大人，咱们有点儿眼力劲儿，抓紧吃饭走人。人家唐军门和杜监军之间肯定有事情要说，咱们就别在这里碍事了。” 张缙彦点点头：“倪兄说的是，咱们抓紧吃饭走人。” 两个人见唐通脸色不好，知道其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怕其当众发作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于是，匆忙吃了几口，告辞离去。 杜之秩两眼一抹黑，见唐通没有交谈的意思，只得主动发问：“唐军门，我们的部队现在什么地方？” “城北。” “皇上让我们防守居庸关，大部队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明天。” “咱们镇的队伍上有监军行辕和钦差卫队吗？” “没有。” “本监军要求你为我配备至少三百人的卫队和办事官佐。” “太多。” 杜之秩有些火了，提高了声音问：“你准备配给我多少人？” “十个。” 杜之秩再也坐不住了，用手剜着唐通，说：“你这是蔑视朝廷，无视钦差，我要向皇上参奏你拥兵自重......” 唐通喝了杯酒吐掉，把杯子朝桌子上一扔，扬长而去。 杜之秩用手指着唐通的背影，气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三月十三日，唐通兵发居庸关。到达之后，当即派出便衣哨探，探听宣府一带的动静。次日，则与唐过带了千总以上的官佐去看地形。 居庸关之名始于秦代，当时秦始皇将囚犯、士卒和强征来的民夫徒居于此，取“徒居庸徒”之意，命名为居庸关。此后，历代王朝都对此关进行过修缮，最后一次在本朝初期。明太祖派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督建。城垣东达翠屏山山脊，西至金柜山山巅，巨石为基上用青砖，以糯米汤和石灰砌墙，历百年不碱。城墙高大宽厚巍峨，墙上箭垛、敌楼、烽火台魏然耸立，气势磅礴，险峻天成。雄关两旁山势雄奇，中间有长达三十五六里的关沟，北名居庸关，南名南口。出了南口，居高临下可以直扑京师。无怪乎人称此地是京师最后一道屏障。几千年来，该处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唐通统军到来之前，此地只有一个千总带领数百名老弱残兵把守。据该千总说，原来有个游击在此，后丁忧回原籍就没有了信息。唐通命那个千总领了那些老弱残兵去把守南口，留了三千军兵守城，自己和弟弟唐过率主力出城，成犄角之势安营扎寨。 当天傍晚，探马来报，李自成大队人马已经离开宣府，其前锋郝摇旗部已经占领八达岭长城隘口，估计明天上午即可到达居庸关。唐过闻报，向主帅请了一只令箭，自去安排布置。 三月十五日卯时，八达岭至居庸关狭窄的山路上，人喊马嘶，万头攒动。一杆闯字大旗迎风飞舞，一杆郝字大旗随后而行。认军旗下，刀枪剑戟在山岚中闪着寒光，大顺军的先锋到了。 （上一章）目录（） 谢谢书友点评，你们的支持是作者码字的动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章 居庸风云（中） 郝摇旗本名郝永忠，因力大无比被闯王高迎祥选为大旗手。因其好摇动大旗高声呐喊鼓舞士气，被人们称为郝摇旗。 李自成继任闯王后，因为郝摇旗作战英勇，不断提拔，成了麾下的一员惯当先锋的猛将。这次从宣府出发，又是郝摇旗主动请缨当先锋。昨晚，其先头部队已经占领了八达岭长城隘口。依他以往的做派，早就挥兵夜趋居庸关了。制将军李岩告诉他，居庸关好像开到了一支官军，让他小心在意，不可轻敌。 郝摇旗耐着性子在隘口外帐篷里休息了一夜，黎明即起，命令部队马上出发，到居庸关吃早饭。在他心目中，大顺军兵不血刃连下大同、阳和、宣府三关，明军早就闻风丧胆毫无斗志了。先前，曾有探马报告，居庸关有个千总领着五七百老弱残兵防守，郝摇旗颇有灭此朝食的豪情壮志。他不断地对身旁的人说，制将军太小心了。 人马涌入谷中，看看已经行进了一半路程，风平浪静。再有半个时辰，大队就可以抵达居庸关下。他对身边的传令兵说：“命令前队加速前进，抢占居庸关！” 传令兵刚刚离开，只听前方“咚”“咚”“咚”三声号炮响起，紧接着杀声震天，一阵阵喊杀声呼啸声顺着山谷传来。他才要派人询问情况，“嗖嗖嗖”一连串的火箭和利箭从两旁峡谷高处射下，辣椒面和硫磺瞬间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呼隆隆”，数不清的岩石从高处滚落砸下，山谷里的士兵和军马被砸得东倒西歪，鬼哭狼嚎。一队队大明官兵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对惊慌失措的大顺军大开杀戒。 李自成的大营得到了郝摇旗中埋伏的消息，干着急没有法子救援。因为山谷太狭窄了，被溃退的乱兵一堵塞，援兵根本就进不去。 袭击者泥鳅似地溜走了，大顺军犹自混乱不堪。 半个时辰后，结果出来了，郝摇旗部伤亡2000余人，战马死伤1000余匹，是这几个月来除宁武关之外的第二个大败仗。 权将军刘宗敏命令换李过部为先锋，搬开峡谷中障碍继续前进。看看来到关前空地上，只见五六千名大明军马列队以待。蓟镇总兵的认军旗呼啦啦随风飘动。城墙上，数千名明军盔明甲亮，弓上弦，刀出鞘，大炮火统瞄向大顺军。 刘宗敏高声喝道：“来将何人？胆敢伏击我大顺军，报上名来。” “大明朝蓟镇总兵定西伯唐通是也，奉劝你们放下武器，弃恶从善，复归良民。不然，定让尔等有来无回葬身异乡！” 制将军李岩带了一哨盾牌手来到队前，将刘宗敏等遮挡住，然后叫道：“唐将军，大厦将倾，独木难撑。朱明王朝已经穷途末路，何必为之殉葬？不如弃暗投明，共坐天下。” 唐过见大顺军越来越多，遂低声对哥哥说：“敌人越聚越多，我们应该发动反攻，把他们逼入身后峡谷。那时，其再有多少人马也无法施展。”说着，与哥哥勒马后退，命令火枪手准备。 李岩见势不妙，牵住刘宗敏的马就朝后跑，同时命令盾牌手火枪手上前列队布阵。 此时，明军盾牌手朝下一蹲，露出第一排火枪手，“嗵”地一声轰鸣，数百杆火统一齐发射，雨点似地铁砂轰向大顺军。第一排打完朝下一蹲，露出第二排，第二排蹲下露出第三排。 在城下开枪的同时，城头上的大炮火统也开始射击，铺天盖地的铁砂石子射向大顺军。 城下三排火枪手射击完毕，朝两边闪开，马队纵马扬刀冲了上来，把玩命奔逃的大顺军冲得七零八落。紧接着步兵冲了上来，对受伤的大顺军开始屠杀。 一霎时，居庸关前的沙场上，人喊马嘶，血肉横飞，烟尘四起，鬼哭狼嚎。 忽然，居庸关城门大开，一直在旁边躲避的李过一声大喊，率领着一部分大顺军潮水似地涌入关内，奔向城头，赶杀明军，并且将城头明军的旗子放倒，竖起了大顺军旗。 唐过正率军追杀，忽然听到鸣金之声，连忙回过马来，见唐通正在聚集人马。他朝城头上一看，险些栽下马来。城头城门处，已经布满了大顺军。唐通双目通红，气愤地说：“杜之秩，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狗监军，没有卵子的阉人，咱们在前边杀敌，这个天煞阉宦，居然开门揖盗，把好好地一座城池给卖了。弟兄们，赶快集合列阵，装好火药铅弹，成警戒队形，防备大顺军反扑。” 战士们都气坏了。昨天发饷，说好的4000两银子变成了3500两。那500两被杜之秩扣下，说要组织雇佣一支监军护卫队。他们七零八落的不过三四十个人，却留下那么大一笔钱。8000多名战士，每人还不到半两银子。今天，大好局面被宦官出卖。他们，前进不得，后退无路，被困在了雄关之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唐通命各队清点人数，城外部队在这场大战中仅损失了不到300人，杀死杀伤大顺军至少有3000余人。加上早晨伏击郝摇旗部，共杀伤大顺军达5000余人。 “弟兄们，我们早就够本了，大家说，现在怎么办？”唐通问。 这一下乱套了，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攻城夺关，有的说从峡谷杀出去，绕道喜峰口、大安口回京，还有的说占山为王，也来争一分天下。七嘴八舌，不一而足。 此时，有大顺军的人打着白旗跑到他们军阵附近，将一封信绑在箭上射了过来。士兵捡起，送了过来。 唐通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大顺王书致蓟州镇总兵定西伯唐通暨副总兵唐过麾下：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昆仲足智多谋，英武盖世，然苦无用武之地。明室无道，天灾频仍，实乃人神共愤。某吊民伐罪，解苍生倒悬，所到之处，官吏军兵望风而降。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评论鼓励！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感谢血色红尘、动凡心了黄、冷静逍遥鹿、Mryezi水草A、20190604142901438、20200908124410997等朋友热情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章 居庸风云（下） 纵观明室天下，如今十去七八。大厦将倾，独木难撑。将军呕心沥血尽愚忠，昏君不察用奸佞。今日，将军虽杀我五千余众，但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将军现在人困马乏，进退失据。再战，吾有近百万兵马，将军杀得完吗？纵侥幸突围，丧师失地，必不见容于崇祯。现为将军身家性命计，若肯幡然悔悟弃暗投明，则前嫌尽释，共图大业。成功之日，不惜裂土封侯。倘若讳言，不得善终。若将军来归，将尽释城中旧部，准将军独立成军。何去何从，望汝三思。 盼复佳音。 大顺永昌元年三月十五日于居庸关 唐通看完，将之递给唐过，唐过命令游击以上的官佐都过来传阅该信。 此刻，天已过午，将士们黎明即起，如今又饥又渴，人困马乏。猬集在一处，莫衷一是。 唐过见哥哥为难，不由得叹道：“可叹我唐过，一心为国，千方百计地调来疆场，原想金戈铁马杀敌建功，封妻荫子，扶保社稷。奈何阉宦误国，虽胜犹败。事到如今，进退维谷。唯有一死，表明心迹。”说着，拔剑自刎。 众人未料到副总兵如此刚烈，哪里救护得及？ 就在这个当口，旁边有人手腕一扬，“嗖”地一声，一枚柳叶镖射中唐过右腕，宝剑“当啷”一声落地。 丁宁甩鞍离蹬下了坐骑，奔到唐过跟前，拔下柳叶镖，敷上金疮药，哭道：“丁某追随军门数年，又为军门进京斡旋，还离开兵部卫队随您来此。军门自刎，小可咋办？出手伤您，还请海涵。” 唐过落泪，说：“丁北宁，汝知你忠义无双，老长官带你误入歧途，羞愧无地。休要哭泣，吾不怪你。” 唐通也哭道：“兄弟，汝若丧生，兄怎苟活，且待商议。” 帐下一位参将高叫道：“两位总兵快看，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诸人举目望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顺军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怕不有数万之众。 此刻，李自成、刘宗敏、李过、牛金星、宋献策等伫立城头，极目远眺，见唐通军马虽然被围，却旗号不乱，阵脚巍然不动。 大顺军人马虽多，但也许对清晨遭伏击和方才被追杀心有余悸，远远地围住之后，踯躅不前。 李岩颌首赞叹：“若收服此军，则添一虎狼之师也。” 李自成看了李岩一眼：“制将军可愿前去做说客否？” “请大顺王示下，可以答应什么样的条件，我斟酌劝慰。” “若肯归降，其仍可独立成军，城中俘获的军兵可予归建，封赏他们超过在明朝获得的爵位。对，再赏银一万两，马上拨付。” 李岩拉了宋献策一把，两人带了几个卫兵直奔唐通军马处。让人通报后，拍马来到唐通等官佐近前，抱拳施礼：“李岩宋献策见过唐军门昆仲。” 唐通还了一礼，说：“久闻制将军宋军师大名，今来是当说客吗？” 李岩忙说：“将军统军已久，岂忍数千将士做无谓的牺牲。况你扶保的大明已经腐败透顶，就如此次，将军奋力征战，太监背后献城，这样的昏君奸臣保之何用？”接着，把闯王的许诺讲了一遍。 唐过打断李岩的话，威胁说：“制将军就不怕我拿下你和宋军师做为人质，强行突围吗？” 宋献策“哈哈”大笑：“久闻副总兵耿直忠勇，果然名不虚传。来者不怕，怕者不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将军欲留骂名乎？” 唐通制止了弟弟，说：“若要我等归顺，须依我三条。否则玉石俱焚，以死相拼。” 李岩宋献策忙说：“唐军门请讲。” “第一，我本明军，无奈归降。此次前往京师，不做前队，以免被人认出唾骂；第二，将出卖我等的宦官杜之秩等献城人员交出，任我部官兵处置；第三，我部官兵暂不变更服饰，可予肩膀等处做一标记，不可逼迫过急。” 李岩明白，唐通心中已经同意归降，只是既怕归顺后让其当向导惹人唾骂，又怕逼迫太紧惹起下属不满，要杀监军只是出口怨气罢了。他说：“这三条合情合理，我无异议，只是尚须我王批准。现在，就请宋军师回去禀明大顺王，我留下权作人质。” 宋献策见说，飞马而去。 此刻，杜之秩正指挥着一班自己从司膳监带来的宦官忙活着准备酒席。那天他看出唐通不鸟自己，为了保命，经秉笔太监王承恩批准，从司膳监司礼监挑选了三十多个宦官，组成了监军卫队。今天，见大顺军兵临城下，浩浩荡荡，就命人以协防为名到了城门口，突然发难打倒了把守城门的守兵，打开了城门。参见大顺王之后，又主动表示要为大顺王准备一桌御宴，待奏凯后享用。 暮然，见大顺王的义子李过带人来到后厨，以为是来检查酒宴准备情况的，立刻蹬跶着萝卜似地小短腿迎上去，谄媚地说：“好叫亳侯得知，酒宴马上准备完毕，何时开席吩咐一声即可。” 李过不动声色：“今天献城有功人员还有谁，大顺王找尔等。” 四五个宦官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说自己献城出了大力。 李过一挥手，如狼似虎的士兵一拥而上，把杜之秩和这几个家伙上了绑绳。李过对其余的宦官说：“这几个人心怀不轨，拉走严惩。汝等要想活命，好好干活。”留下些士兵监督，押着杜之秩等向城外走来。 杜之秩知道坏事了，扯着嗓子叫骂起来：“李自成，你他妈过河拆桥，你贼性不改，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李过一剑炳敲过去，砸掉了其三四颗大牙，再也不敢嚎叫。 牛金星担心地说：“大王，这会不会寒了其他人的心思？”说着，瞅了瞅不远处在宣府投顺的宦官杜勋一眼。 李自成“哼”了一声，说：“与统兵上万的将帅比，只好牺牲他了。”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关切创作进度，每天至少两更，从不断更。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章 谈判使者 当宋献策和亳侯李过将杜之秩等几个宦官扔到唐通马前时，将士们都动容了，就是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在他们奋勇杀敌取得胜利时在背后捅刀子，弄得大家报国无门。 杜之秩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唐总兵，唐大人，饶命啊，我家的地窖里还藏有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只要您绕我一命，我愿意全部捐献给你们。唐军门，看在咱们同朝称臣的份上，饶命啊。” 唐通说：“三军听令，时间关系，对这几个阉宦来不及万刮凌迟，都不许动刀动枪，每人踩一脚可矣。”说罢，策马向前，一抖马缰，战马几乎直立起来，两条前腿往下一落，“噗嗤”一声在杜之秩圆冬瓜似地肚皮上踩个正着。杜之秩惨叫一声，九窍出血，昏死过去。 及至后来，几个宦官被踏碎如泥，早就没有了人形。 见李岩、李过、宋献策等位高权重的人物来关下迎接，给足了面子，唐通唐过只得暂时归顺了大顺军不提。 三月十六日，大顺军占领昌平，北京城已经遥遥在望。当晚，住在昌平明陵行宫的李自成，忽然觉得神情恍惚，心烦意乱。联想到部队白天在明皇陵与守卫部队激战，觉得肯定是明朝历代十多位皇帝因为陵墓受到惊扰，要来惩罚和报复自己。 他命人找来宋献策，让他算算，是否这些皇陵闹鬼。 在遇到李自成之前，宋献策曾经以“术士”为生，常年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凶吉祸福。投靠李自成之后，用奇门遁甲和图谶之术为李自成出谋划策，获封军师，李自成对之信若神明。 李自成说：“军师，不知道咋回事，孤夜不能寐，一阖眼就仿佛有一群身着龙衣蟒袍的帝王伸着血淋淋的手向本王讨账。宋先生，请你算一算，似孤这般出身贫寒，驿卒出身的草木人，到底有没有真龙天子的富贵命，别价命浅福薄受不了大位之福，反生无端横祸。” 宋献策心说，这是怎么啦？眼看京师指日可下，九五之尊唾手可得，为什么又迟疑起来了？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要是在过去，两个人有话常常摊开了谈。但是，自从其登上大顺王位之后，宋献策感到对于这位雄主有些琢磨不透了，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他迟疑了一下，说：“我王想必是进京在即，兴奋过度所致。这座皇陵埋葬着十二位明朝皇帝不假，但是，人死如灯灭，按说不应该有事情的。” “要是一般人肯定是这样，可这不是一般人物，是皇上，并且是十几个皇上，那得有多大的灵圣啊！宋先生，你可要实话实说啊。” 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警示，使得宋献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说，自古难测帝王心。得，我也别给他拧着了，顺着他的意思来呗。他晒笑了一下，说：“当然了，皇上那是天之骄子，一出生就有神灵保佑的。纵然升天之后，有时也会对世人有所警示。” “对对对，就是这样。十几位皇帝的阴功加在一起，岂能小觑？孤琢摸着，兴许不能把崇祯帝逼得太过分了，毕竟人家是出生在帝王之家含着金钥匙的龙子龙孙，岂是我辈普通草木人所能比拟的。来呀，传中官杜勋来见本王。” 外面的卫士答应一声，有人立刻小跑着去叫杜太监。 不大会儿，杜勋在行宫大门外求见。进来后，见大顺王和军师都在，不由得心头一沉，琢磨着近来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到他们手里。 在李的示意下，宋献策只得先开言，说大顺王有恻隐之心，想对大明朝手下留情。今晚叫你过来，亲自指示方略。其实，宋献策也不知道李自成到底是咋想的。只好请其指示方略，逼着其亲自说。不然，自己言语稍有差池，就可能惹来无妄之灾。 “请我王训示。”杜勋听出是有事差遣，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李自成说：“本王有好生之德，不想对崇祯斩尽杀绝，欲派你进宫与其谈判。本王的条件以长城居庸关和太行山东麓为界，向南直到襄阳，再以长江为界，这个范围之西、北均归大顺所有，封我为西北王，不朝贡不纳粮。鉴于这次进军花费甚巨，朝廷需补我白银一百万两。” “就这些？完了？”杜勋问。 “我军还可以替朝廷打清军，请杜公公进城进宫去说。” “咱不是已经围城了么？我怎么进得去？空口无凭怎么说？” “孤给攻城总指挥权将军写个御批，让沿途放行。另外，请军师把孤说的写成文字，盖上我大顺王的御印做谈判凭证”。 杜勋迟疑了一下，说：“大顺王的条件已经相当优厚，按说崇祯帝应该答应。可是，天威难测，皇帝的心思一般人难以琢摸。我冒着杀头风险走一遭不打紧，万一谈不成也没有办法。” 李自成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危险应该没有。公公尽管放心，纵使不成，我们也做到了仁至义尽，公公也是有功之臣。” 说话的功夫，宋献策已经写好了文字条件，李自成亲自用印，给了其两锭银子，打发其去了。 说来也奇怪，李自成送走了杜勋，倒头就睡，一觉直到天明。 居庸关与北京近在咫尺，杜之秩卖关唐通被迫投降的消息于次日传到了京城。这一下，京师立刻就乱了起来。 尽管外阜灾荒不断，鼠疫盛行，作为天子脚下，京城的情形毕竟要好很多。更兼许多官吏军兵眷属，商家作坊，外地缙绅，手工艺人，店铺伙计，差不多一少半都在服务皇室。由于兵部封锁消息，所以，知道被围城的前一两天，才有从南口逃出来的人说了李自成攻陷居庸关的消息。一些反应的快的人家就大车小辆往外逃，但更多的是从城郊逃进城的人。在人们心目中，京师应该是防守最坚固的地方。 （上一章）目录（） 欢迎书友继续点评，感谢血色红尘、顾筱浅孙俊海、动凡心了黄、冷静逍遥鹿、Mryezi水草A、20190604142901438、20200908124410997等朋友热情推荐！，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敬请期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章 三桂其人（上） 左都御史李邦华是位年逾七旬的老者，江西吉水人，为人耿直，参奏犯官不留情面。崇祯帝有意留其在朝压制一下贪官，所以多次告老还乡不准。闻听居庸关失守，当天下午就击鼓撞钟，敦促万岁升殿。 明太祖留有圣训，遇有紧急事情，纵然不是升殿之日，文武大臣也可以击鼓撞钟，催促皇上和文武朝臣升殿议事。 听得钟鼓齐鸣，文武朝臣匆忙赶来，见万岁早已临朝。 不待崇祯帝询问，李邦华便报告了居庸关失守的消息。接着参奏兵部信息不灵，隐瞒不报。又参奏杜之秩辜负皇恩，前方将士正在拼杀，他开关揖盗，自毁长城。 这一次，崇祯帝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杜之秩之失赖不到别人，是自己亲自点的将。只说让他去过一把监军的瘾，制约一下唐通。谁知道这东西如此不争气，唐过唐通两战皆胜，以折损几百人的代价，杀伤李贼五六千人。在这么大好形势下，你献的哪门子城嘛？ 他望向兵部尚书张缙彦，希望他出来支吾几句，把老爷子对付下去。谁知道这老倌耷拉着眼皮，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张缙彦心中也在嘀咕，奶奶的，幸亏这次是你皇帝佬自己定的，弄监军也弄个七七八八懂个三招两式的，弄个做饭的上去，得，前后四天功夫，卖掉了京城最后一道屏障。看着，马上就要兵临城下。 崇祯皱起了眉头：“兵部，现在还有什么补救办法？” 张缙彦出班跪倒：“臣启万岁，现在能动用的兵马，唯有三大营。” “张爱卿，三大营现有多少兵力？战力如何？” 张缙彦心说：“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早他妈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半月了。平时不让兵部过问，现在倒来问我。”他说：“好叫万岁得知，三大营粮饷归户部，隶属五军都督府。” 一招太极，推得干干净净。 你还别说，这一下真把皇帝噎的无话可说。他脸一沉：“传襄城伯李国帧觐见。” 王承恩未瞅见人影，连忙朝殿外喊道：“传襄城伯李国帧觐见。” 殿外一层层传下去，最后黄门官骑马飞快地向李府奔去。 此刻，李国帧正忙得不可开交。他得到居庸关已破的消息，自知京师难保，连忙把平素搜刮来的银子在后花园埋起来，又在上面移栽了几棵花，浇了些水，正嘱咐夫人注意保密，小黄门就闯了进来，传皇上口喻，让其立刻进宫见驾。 等到匆匆忙忙见驾之后，崇祯劈头就问：“李都督，三大营现有多少兵将？” “臣启万岁，按编制应该有一十七万人马。” 崇祯气得怔了一下，说：“这么说实有人数远低于编制了？” “万岁圣明，有些缺额。不过尚不算很多。”哪敢说实话呦。 “那就好，敌兵突破居庸关，很快就会兵临城下，朕希望你能学习前朝于少保，力挽狂澜。现在，你马上协调三大营出城扎营作战。” “臣启万岁，将士们已经五个多月没有关饷，请先发放一些军饷，然后再说开拔的事宜。” 崇祯的嗓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一拍御案：“什么？京城卫戍部队欠饷将近半年？此事，为什么不奏报？” 李国帧忙说：“臣启万岁，早在年前，臣就三番五次奏报首辅陈演陈大人，说军兵过年没有一文钱。首辅让等一等，一直拖到现在。说实话，有的部队连每天一顿饭都吃不饱了。” 皇上的脸色白了红，红了黑，怒冲冲地看向魏藻德：“你怎么说？” 魏藻德出班跪倒：“微臣上任不足一月，陈大人没有交接此事。” 又是一个炉火纯青的太极高手。 崇祯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泄，望向户部倪元璐：“倪爱卿，库中一共有多少现银？” “臣启万岁，上次开销了蓟州军兵以后，余银4100两，奉旨向民间募银3100两。眼下，共有白银7200两。” 崇祯连连冷笑：“好哇，我堂堂天朝，煌煌大明，仓库中竟然只有七千两银子，真丢人！传我旨意，一两不剩，全部发给三大营！” “末将代全体军兵谢主隆恩。”李国帧连忙叩头谢恩。 崇祯一回首，看了一眼王承恩，说：“朕命令襄城伯李爱卿为京城防御总指挥，命令王承恩为京城防御总监军。遇有玩忽职守退缩不前者，自王公以下准二爱卿先斩后奏。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皆摇头无语。 崇祯叹了口气，一拍御案：“朕非亡国之君，汝皆亡国之臣。”说罢，一抖袍袖退向后殿，留下了一脸惊愕的群臣。 三月十三日，当唐通唐过正率领蓟镇兵马开向居庸关的时候，明朝辽东总兵吴三桂正对着一班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老百姓发威风。 吴三桂祖籍江苏高邮，1612年出生于辽宁绥中。大哥名叫吴三凤，二哥夭亡，吴三桂自幼聪明顽皮，他的成长离不开当时所处的环境。 兵家有句话，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部队行军打仗时，有许多商人随同部队行动，供应粮草及生活用品。过去还有个情况，部队的军官士兵常年戍边，多把眷属带在身边。所以，部队一行动，后面跟着一大帮眷属，人数比前面的兵马还要多得多。一支部队，就是一座流动的城市，也就有了流动的商人。因为要经常流动，所以，有的小孩子一出生就在马背上坐骑玩耍，骑术练得无比娴熟。 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就属于这类行商，因为经常跟定一支部队，就跟部队长官熟悉起来。有时遇见敌人或者土匪乃至地方团练抢劫行商，部队就跟商人自保武装配合作战。为便于管理这些商队武装，有的部队就给他们发服装列入军籍，这样吴襄这个商人就成了军人。后来，吴襄的发妻去世，娶了一个军官祖大寿的妹妹做续弦。这家姓祖的世代从军，家族里有许多中高级军官。 （上一章）目录（） 欢迎大家点评推荐收藏，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章 三桂其人（下） 与祖家联姻，给吴襄的事业插上了腾飞的翅膀，也给其子弟开辟了广阔的晋升之路。在当时的军中，有一种熬资历的惯例，提拔时经常检查你从军资历长短。就譬如前面提到的丁北宁，十五岁中了武举就跟着爷爷从军。这吴三桂十七岁中武举，随即开始在明朝辽东部队里熬资历。 明朝的辽东部队身处前线，和后金即后来的满清部队战斗不断，先后纠缠了几十年。清太祖努尔哈赤统一女真部落后，便不断地南下，蚕食抢掠明朝的辽东疆土。后被明朝辽东总督袁崇焕的大炮击中后背，伤重身亡。 其子皇太极即位后继续南下侵占明朝地盘，其骑兵活动范围越来越广，甚至越过长城抢劫内地。在崇祯二年兵困明朝京城时，使用反间计使崇祯冤杀袁崇焕，报了父仇。此后，又多次围困明朝在关外的据点，譬如围困松山祖大寿达半年之久。松山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甚至达到人相食的地步，崇祯严令洪承畴带兵救援，不料不但祖大寿没有救出来，连蓟辽总督洪承畴也兵败被俘，在清朝的诱惑下投降。 在来来往往的作战中，吴襄不断受到提拔，崇祯四年任辽东总兵。在皇太极发动的“大凌河之役”中，吴襄救援途中被围，时任游击将军的吴三桂带领20多名家丁冲进万马丛中救出了父亲。但吴襄所部溃败，致使救援失败，蓟辽总督祖大寿被迫降清，吴襄获罪下狱。但此战却使吴三桂声名远扬，被擢升为宁远总兵，当时，吴三桂只有27岁，成了大明朝军界升起的一颗新星。 前文提过，祖大寿家族世代在辽东从军，在军队里部属众多，为大明朝立下过无数战功。上次随主帅袁崇焕勤王，在袁崇焕被逮捕时率部逃脱，回来后惶恐不安，当时就想降清，经袁崇焕写信告诫留了下来。在大凌河战役山穷水尽的情况下，与皇太极约法三章降清。其大体内容是：一，大凌河军民在我率领下守城，清军不许屠城；二，不许迁怒于我的军兵，日后我的部队不能拆分开；三，如果军民有家人在外地或者关内需要接送的，要提供方便。 皇太极听了，感到此人重义气，满口答应。当时，只提了一个条件，让其写信，招降吴三桂。祖大寿无奈，只得答应。 参与谈判的多尔衮听了祖大寿的约法三章，印象深刻，牢牢地记在了心中。以后，多尔衮当了摄政王，对于祖大寿弟兄一直不敢使用，就是怕其拥兵称雄。 吴三桂不理会舅舅祖大寿等三番五次写信劝降，带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关宁铁骑驰骋于辽沈大地，互有胜败。后来，父亲吴襄获释复官，父子双总兵成为了一段佳话。 皇太极见招降不成，便不断地发兵进攻吴三桂，用逐步蚕食层层递进的办法，把大明朝的关外八所夺去了四所，使其防线名存实亡。 崇祯十五年秋，皇太极率兵马绕开山海关吴三桂的防线，攻入关内，南下山东，攻城略地，拿下数十州县，朝野震动。崇祯一方面命令其他地方的部队增援山东，一面急调吴三桂的兵马入关助剿。直至崇祯十六年春天，皇太极才带着掠夺的财帛女子退往关外。 吴三桂作为驱贼有功人员，受到了崇祯帝的接见。其他王公大臣也竞相宴请，好不风光。 国丈田弘遇自然也存心巴结，想在军队里找个靠山。在吴三桂应邀赴宴时，出动家妓歌舞助兴。吴三桂一眼就看中了陈圆圆，惊为天人。陈圆圆阅人无数，自然也看上了风流倜傥权倾一方三十来岁的总兵英雄。感到其与风烛残年的田国丈相比，无异是天壤之别。在陈圆圆劝酒时，竟然说道：“国丈若以圆圆相赠，吴某愿保田府太平。”说罢，也不待国丈表态，挟其出门，上马而去。 自此，英雄美女共处一室，无限旖旎。 可惜，时光苦短，圣命催促，吴三桂只得恋恋不舍返回防地。本有心偕卿同行，怎奈家有悍妻，河东狮吼，怎舍得千娇百媚的心上人去受那婆娘的闷气，只得一步三回首，打马驰去。 促使吴三桂回防的原因是满清的皇太极突然驾崩，其未留下让谁继位的诏命。素有满清第一文臣之称的范文程怕明军乘大清旧君新丧新君未立之机进攻，建议辅政大臣先命边兵佯动，使明军不敢妄动。 其实，范文程是多虑了。自顾不暇的大明王朝此刻风雨飘摇，全面退守还来不及，哪有精力去主动发起进攻。 范文程是宋朝名相范仲淹的十七代孙，其祖父曾在明朝万历年间出任过兵部尚书。因为性情耿直，不见容于小人，被罢官流放于东北抚顺一带。范文程努力学习，但那里教育落后，直到20岁才考中秀才，其感到在东北走科举之路，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异常艰难，便想另辟蹊径。 当时，努尔哈赤正在开拓疆土，建立后金，其身边缺乏识文断字的人才。范文程和哥哥范文宷主动前去投靠，大受欢迎。 到了皇太极时代，范文程的才华大放异彩。皇太极提出“以武功戡乱世，以文教佐太平”。用了十年时间就统一了东北。他想学习汉官，建立一套完备的国家管理制度。作为宦门之后，且有一定文化知识的范文程倍受重用，当时的规制大多出自其手。其在军事上长于用计，能言善辩，且敢于冲锋陷阵，多次瓦解明朝官兵。在对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洪承畴、祖大寿、吴三桂等著名将领的用计招降中，随处有他的影子。他一心推翻明朝，报祖父被人陷害流放的一箭之仇。 关于皇太极的死因众说纷纭，有说因为思念其最钟情的宸妃去世所致，有说因为大玉儿与多尔衮藕断丝连，妒火中烧猝死。 （上一章）目录（） 谢谢书友关注评论推荐及投资。在百度本书并下载APP，阅读10分钟以上即可获得投资资格。感谢柠檬精成精、白月东方放、血色红尘、顾筱浅孙俊海、动凡心了黄、冷静逍遥鹿、Mryezi水草A、20190604142901438、20200908124410997等朋友热情推荐！，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敬请期待。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章 皇位纠葛 同为游牧民族，后金包括更名后的满清十分注意和蒙古上层搞好关系，在后金直至满清一直是爱新觉罗氏做皇帝，蒙古族做皇后，通过联姻巩固这种合作关系。 人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就会有争夺。作为新兴的后金王朝，宫廷斗争一点儿也不逊色。努尔哈赤作为一个中炮伤去世的枭雄，生前没有来得及指定接班人。其有 16个儿子，生前最喜欢聪明睿智勇敢的14子多尔衮，其次是8子皇太极。其去世时多尔衮才十几岁，而皇太极已经30几岁了。群臣认为国家正当多事之秋，应该选择一位成熟的皇帝，因此，群臣推举了皇太极。 皇太极一朝权在手，马上把令行。那厢父皇还没有埋葬，等着新皇帝登基安排老皇帝的葬礼。皇太极示意阴阳先生提出殉葬问题，本来，当时周边国家已经开始废止用活人殉葬，如果不殉葬完全可以。但是，皇太极提出父皇一生不容易，至少应该有位心爱的妃子陪葬。他提出14子多尔衮的生母大妃纳喇氏最合适，逼其殉葬。 此事，深深地刺激了多尔衮。皇太极登基时已经娶了蒙古族公主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并封为孝端文皇后。此时，其侄女博尔济吉特氏.大玉儿年已及屏，有人想将之婚配于多尔衮。此事被皇太极知道了，立刻让其与自己成亲。后来，大玉儿的姐姐海兰珠来看妹妹，被皇太极撞见，惊为天人，不顾其已经26岁且有过一段婚姻之事，执意要娶其为妻，并封为宸妃，是除了皇后（其姑母）之外诸妃之首。 宸妃入宫之后，几乎得到了皇太极的专宠。其生下小皇子的时候，皇太极特别兴奋，特意大赦天下，并立其为世子。孰料乐极生悲，小皇子竟然夭折，宸妃受此打击，郁郁寡欢，后一病不起，终于撒手人寰，终年32岁。皇太极闻讯飞马赶回盛京，却晚了一步，心上人已经入土。皇太极受此刺激，身体每况愈下，两年后也撒手而去。同样，也没有指定继位人选。 当时，主要的皇位竞争者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及弟弟多尔衮。豪格年34岁，受封肃亲王，身后有满清八旗中的三旗支持，志在必得。32岁的多尔衮有两旗支持，而且其弟兄多铎、阿济格都手握重兵，大有一言不合就动干戈之势。 这一来，几个辅政大臣也很为难。最后，辅政大臣和皇室决定采用公推的办法决定继位者。谁不服从公推，就是与大家为敌。 豪格自以为有三旗支持，胜券在握。当有人推举他的时候，也想学一下古人装模作样推让一番。其故作谦虚，说自己德浅才薄难当大任云云。说罢，退席而去，他估计，群臣一定会追出来请他回去，推让三两个会合差不多就答应下来得了。 哪知道弄巧成拙，马上有人说既然豪格承认德浅才薄难当大任，就不必考虑他了。这一来，不少人都推举多尔衮，还有人甚至说本来皇太极的皇位就应该是多尔衮的。 此刻，多尔衮却看见了坐在角落里领着6岁小福临楚楚可怜的大玉儿。当下心中一动，若是豪格上位，其母子日子难过。若自己上位，可能会和豪格大动干戈。要是让小福临登基，大玉儿在幕后指挥，自己做摄政王，就是不是皇帝的皇帝。这样既能保全她母子，又可堵住豪格一派的嘴巴，岂不两全其美。 于是，多尔衮慷慨地说：“为了消除矛盾，合作对敌，早入中原成就大业，我提议由先帝的幼子小福临登基。” “啊？！”这一下，大家都愣住了。 就连大玉儿都没有想到剧情会如此翻转，她先前祈祷的是让多尔衮登基，能保住孤儿寡母的性命就烧高香了。谁知道多尔衮竟然把已经到手的皇位让了出来，要给自己的儿子。 激动的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幸福猝然降临，来的太突然了。 这个方案当然没有人反对，基本是全票通过。 六岁的小福临登基，改明年(1644)为顺治元年。接着，便加封睿亲王多尔衮为摄政王，总理朝政。其余文武各有升赏。除豪格外，诸人皆大欢喜。豪格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得自我安慰，还好不是多尔衮当皇上。 新君登基，自然是有一番内外调整。等年后一切都理顺了，这才留意到山海关内已经烽火连天，大明朝在农民军的攻击下摇摇欲坠。 从此，多尔衮以向太后汇报要事为名，经常堂而皇之的进宫。有人说其和太后旧情复燃，有的说两个人根本情愫未断。反正直到后来，多尔衮自导自演，用顺治帝的口吻加封自己为“皇父摄政王”，此后又有了太后下嫁的事情，史官也当大事记录在案。 另有一事顺便叙述一下，将来不在赘言，那就是多尔衮以摄政王的身份安排豪格常年在外征战，自己亲自关怀豪格年轻貌美的妻子，给这个侄子带了顶绿色的大帽子。豪格敢怒不敢言，竟郁闷而死。 七年后多尔衮打猎时坠马摔伤，不久去世，全国震动。 顺治帝亲政后，多尔衮的手下出首，检举多尔衮有自立野心，并准备了龙袍玉玺等物，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被刨坟鞭尸，剥夺封爵。用这个办法，出了一口当年太后下嫁欺负孤儿寡母的恶气。到了康熙年间，才给这位功高盖世戎马一生的摄政王平反昭雪，恢复封号。不过，多尔衮虽然有16位妻妾，却仅有一个女儿，一位继子也受牵连。 之所以提前把这些叙述出来，是将来金戈铁马，征伐不断，这些人物的儿女私情实在顾不得随时穿插故事当中。 至此，参加北方京师大战的主要人物大部登场，即将展开一场满清进击中原，多方势力勾心斗角终致败北，令人扼腕长叹的大决战。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推荐及投资。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章 首鼠两端 前回说过吴三桂负责防守的宁锦防线，在皇太极的不断进攻蚕食下，八去其四，满清骑兵可以绕开剩余的据点直叩山海关。如果满清再来一次松山或者锦州那样的长期围困战，关内又不能迅速支援，则宁远必败无疑。 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吴三桂怕担丧师失地的罪名，一心想离开宁锦前线。包括向田国丈及阁臣送礼，想请一道圣旨回关内。 过去，长期在关东任监军的大太监高起潜与吴三桂关系不错，吴三桂曾经以义子的身份拜在其膝下。奈何现在高起潜已经告老还乡，田国丈说话不太好使，阁臣揣摩不透皇上的意思，不敢开言，所以久拖不决，急得个吴三桂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了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七，兵部以六百里加急送来了调其回京勤王的命令。吴三桂喜从天降，立刻发出撤退的命令，确定三天后出发。当时，上自巡抚总兵，下至士兵大都在当地置有产业，急切之间哪里来得及处理。况且，大部分老百姓也都想随同军队入关。 三月初十，部队开始开拔，后面是眷属，最后是黎民百姓的队伍，扶老携幼，推车挑担拉牛牵羊，一路噪杂，哭叫连天。一天下来，行了不过四五十里路程。堂堂的关宁铁骑，简直成了辎重队。 辽东巡抚黎玉田忧心如焚，生怕这么大动静惊动了清兵随后掩杀。与吴三桂商议后，派出精锐部队担任后卫，并在老百姓中放风，说清兵已经追来。这一下，许多坛坛罐罐被弃置路边，行动顿时加快。 第四天傍晚，山海关总兵高第派出人马来接应吴三桂、黎玉田。一帮老太婆围住吴三桂吵吵嚷嚷，说这不是到山海关了么，怎么也没有见清军追赶，白白害得我们丢掉了许多东西，你得赔我们钱。吴三桂冷笑道：“知足，200里路陪着你们走了四天。不愿意进关的请自便，我的军队还摸不到钱呢。赔你们钱，想得美。”说罢，一帮将校快马加鞭驶进了山海关。 山海关依山襟海，故名山海关。其被人称为“京师之保障，边郡之咽喉，”是“天下第一关”。其以城为关，城周长8里，与长城相连。城高四丈二，厚两丈一，有四座主要城门，多种防御建筑齐全。自修建以来，尽管后金满清屡次窜犯内地，但是没有一次经由山海关。 当晚，山海关总兵高第摆酒招待吴三桂和黎玉田。席间，说起京城的情况。高第说，他不断派人进京打探消息，总的来说形势不妙。李自成这次看来是想推翻崇祯，自己坐龙庭。 吴三桂颇有同感，说：“除了关外这一支部队要对付满清，关内的其他部队基本上都和李自成或张献忠交过手，胜少败多。这两个逆贼像两盘石磨，把我朝的精锐部队都给磨碎磨光了。现在，调我进京勤王，估计朝廷已经岌岌可危了。” “是啊，不然何以过去舍不得封军门伯爵呢。”黎玉田说。 吴三桂心中说：“过去，本军门多次请调不准，现在形势危机了，让我去干火中取栗的事儿，又不肯下大本钱，一个平西伯能值几个钱。我呀，还要看一看，不能把这几万部下轻易投到里面。”他说：“过去，老爷子经常有书信给我，不知道这一段为什么不来信了。我想，一边整顿兵马，一边看看形势再说。” 三月十七上午，杜勋来到了刘宗敏设在广宁（安）门外不太远处的指挥部，出示了大顺王的手谕，说要进城谈判。刘宗敏一脸的不以为然，说现在二十四拜都拜完了，只差最后一哆嗦。你看对面三大营出城的队伍，都他娘的面黄肌瘦，一阵风都能吹倒好几个。老子一发威，就能攻下他的三重城墙，还给那个皇帝佬儿啰嗦什么。 杜勋说破船还有三千钉，毕竟三大营还有十几万人，特别是他们的红衣大炮都是从西洋重金买过来的，威力挺大。万一双方能谈成，不是省得动刀兵了嘛。 刘宗敏不耐烦地时说：“好，老子最多等到下午申时。时辰一到，不管他答不答应，老子就要攻城。好，你去。” 杜勋出了大顺军的防区，马上有明军吆喝着：“站住，再往前走就放箭了！”慌得杜勋连忙喊叫起来：“我是杜公公，是来救你们的。” 城防军有人认识杜勋，让他到了城下。杜勋说奉大顺王之命，要进城见皇上。如果谈的好，就不用打仗了。城防军就朝城楼上喊话，要他们开一下城门，放杜公公进城。 城上说李都督王公公有令，任何人都不许开城门。我们可以放下去一个大筐，把杜公公吊上来。 事到如今，杜勋只得坐进筐里，被守军提溜了上去。他来不及多说，向守城军官借了一匹马，匆忙奔向皇城。 等通过王承恩见到崇祯时，天已经将近午时。 崇祯一拍御书案：“大胆奴才，你还敢回来，是替闯贼做说客么？” 杜勋吓得一下子跪倒，大喊：“皇上，奴才冤枉，我有话回禀。宣府失陷不怪奴才，是王成荫手下一班将校胁迫他献城的，我和王总兵也没有办法。” 崇祯问道：“这么说，你归降后见过逆贼李自成了？” “回皇上，先后见过几次。今天，就是他派奴才来的。” “他长什么样？究竟想干什么？”崇祯有些好奇地问。 “他就是猕猴沐冠，一个驿卒，终究没有王者风范。他也没打算坐龙庭，只想当个‘西北王’，还想讨一百万两赏银。他说，可以为皇上打满清。” “他真的可以替朕打满清？他有多少人？” “他们号称百万大军，反正至少也有八九十万。” “不行，要是都造反然后给朕讲条件还了得，这口子不能开！不过，要是通过谈判拖上三五天，说不定吴三桂就能赶到京城了。” （上一章）目录（） 感谢冷雨sparksS、暗月冰蓝低、柠檬精成精、白月东方放、血色红尘、顾筱浅孙俊海、动凡心了黄、冷静逍遥鹿、Mryezi水草A、20190604142901438、20200908124410997等朋友热情推荐！感谢书友收藏和热情投资。在百度《天阙泪》，下载起点读书APP，阅读拙作10分钟以上即可获推荐资格，欢迎投资！ 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敬请期待。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章 外城失守 王承恩见缝插针问了一句：“杜公公，杜之秩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勋“哼”了一声，说：“你还别说，唐通唐过打仗还真有两把刷子。先是唐过在居庸关外设伏，把大顺军郝摇旗部杀伤2000余人。接着，在居庸关下，用‘三步法’又杀伤李过3000余人，他们自己只伤亡几百人，大概是10:1的样子。正在胜利的时候，杜之秩却杀伤守门军兵，打开了关门，放进了大顺军。唐通他们腹背受敌，被重重包围。当时制将军宋军师再三劝慰，又约法三章才归顺了大顺军。其中的一条，就是把杜之秩交他们处置。听说是马踏如泥，死无全尸。” “可恼！可惜！”崇祯没头没脑地嘟哝了几个字。突然，他压低声音，问：“杜公公，既然唐通唐过被迫归顺，有无反正可能？” 杜勋明白了，崇祯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眼下当务之急是抓紧离开。他暗笑崇祯直到如今仍对守城抱有幻想，于是接腔说：“约法三章中还有一条，不做进攻京城的向导，也就是说唐家弟兄不愿意做先锋参与攻城。搞不好，真可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物。” 崇祯急忙说：“不是可能，绝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朕豁出去了，他们如果真能脱离闯贼归来，朕封其弟兄为王。我写一封密信，你能带给他们吗？” “皇上但有差遣，奴才万死不辞。另外，请皇上在这封密函上加盖御印，奴才回去好交差，也好见到唐军门。”说罢，把密函呈上。 崇祯看了一眼宋献策写的条子，亲自在一旁写了“却待商议”四字，又将御印盖在御批上。 那边，王承恩已经将致唐通唐过的信写好，崇祯一并盖了御印，让杜勋贴衣藏好，嘱其秘密交给唐通。 王承恩还要安排饭菜招待杜勋，杜勋哪里敢再停留，说自己正好趁中午出城，就不在宫中用餐了。说罢，匆忙离开了皇城。 缒城而出，赶到刘宗敏的指挥部时，恰恰将到申时。刘宗敏问了“咋样”两字，见杜勋摇头，立即向旁边的讯兵一摆手，讯兵当即点燃了号炮。只听得“咚”“咚”“咚”三声炮响，登时，附近响起了阵阵大炮的轰鸣声。 大顺军对大明朝京城的攻击战正式打响。 崇祯帝任命的京城保卫战总指挥襄城伯李国帧，好不容易才凑了四五万面黄肌瘦的老弱残兵，让他们出城扎营，防御大顺军抵近城门进攻。剩下的分别上内外城防守城垣。后来发现，四五个城垛口才能平均到一个士兵。而且，士兵们五个多月没有领到军饷，年轻力壮或者稍微有一点儿门路的早都开溜了，只剩下这些老实巴交的在这里干熬着，活受罪。本来，昨晚上面象征性的发了几钱银子，一些军官知道要打仗了，哪里肯把银子发给士兵，早就带了银子溜掉了。 王承恩听说大顺军到了城下，带人登上城垣朝外观看，见城垣上稀稀拉拉或躺或坐就没有几个兵。上前用拂尘抽打，打起来这个，又躺下那个。仔细一问，才知道大家都饿坏了。昨晚发的那一点儿饷银，根本就没有分到士兵手中。知道了这些情况，哪里还顾得在城楼上耽误，斤斗骨碌地下来，拉着李国帧进宫向崇祯帝报告。 听了王承恩与李国帧的战场实际情况报告，适才面对杜勋时还信心满满的崇祯帝一下子蒙了，傻了，鞋里长草——慌（荒）了觉（脚）。无奈之下，命令王承恩集合二十四衙门的宦官，除留下极个别值班者之外，全部上内城墙协助防守。到天黑的时候，倒也集合起六七千人，王承恩指定了各个城门的负责人，要求每个城门去七八百人，协助官兵防守。 其实，现在大顺军有了攻城利器，官兵再添人防守也不顶用了。 京城三大营中的神机营有多门火炮，都是当初朝廷重金从西洋买回来的。如今三大营的士兵一哄而散，留下了好些大炮和火药。大顺军把炮口一调，对着城墙上的守军就是一阵狂轰滥炸，打得本来就不多的守军大都逃之夭夭。 大顺军一面架起云梯攻打西便门、广宁（安）门，一面派人向城中射信，说哪里肯开城门放大顺军入城，无论官兵一律给予重赏。否则，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谁也没有料到，西便门首先被大炮轰开了。原来，一个逃跑的神机营千总被大顺军从乱民中搜了出来。那人为了活命，指点大顺军说，西便门原是为方便民夫进城做工方便而开的城门。这里城墙最矮，城门最薄，箭孔最少，兵力肯定也薄弱。把大炮调过去，连续轰击一个地方，三五炮就能洞穿。 郝摇旗部前天被唐过的人马伏击了一次，元气大伤，这次分工攻打西便门。听了官军千总的建议，其调来三门红衣大炮，装好火药一齐点火，只听得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一扇城门被轰塌了半边。郝摇旗宝剑一举，大吼一声：“给我上！”战士们潮水似地涌进城去。 西便门城洞里倒是有十几个守军，都被铁砂打成了“筛子。” 十八日清晨，天上下起雨来，使得火枪火炮不能击发，延缓了大顺军的进攻。 当时，北京城的城门有“外七内九皇城四”的说法，外城区域大，居住的都是些菜农，民夫，手工艺人，商人之类，由三大营负责防守。内城居住的主要是中下级官吏，缙绅以及致仕官员。靠近皇城的地方，则居住着当朝高官，金銮殿上击鼓撞钟，这些高官都能听到。防守主要由九门提督和锦衣卫负责，如今又加上了六七千名宦官。至于皇城，顾名思义就是皇家以及皇亲国戚居住之地，内阁及六部九卿的一些办公机构有的也设在这里，由锦衣卫防守。通常，人们说的四九城即皇城的代称。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投资！请继续加油！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章 崇祯杀宫 闻听外城已经失陷，内九城已经被大顺军包围，崇祯换了便装，在王承恩等陪同下打着雨伞，冒雨巡视了几个城门。他悄悄地问：“王公公，现在，朕还有没有突围的可能？” 王承恩吓了一跳，低声说：“皇上，如果外面没有精锐大部队接应，内里没有强有力部队护送，开城门出去危险更大。”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看来，苍天要亡大明，朕是插翅难飞了。想不到我堂堂大明，枉称有两百万雄兵，到头来却流贼逞凶，援兵无踪，指望着一些中官守城。到了地下，朕也愧对祖宗。” 崇祯泗泪交流，叹息不止。 此时，城内有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快，王忠上来禀报，说是左都御史李邦华率领着几十个部下，拿着棍子扫把之类，冒雨赶到，要上来协助守城。兵部尚书张缙彦大人正在劝阻，双方争执不下。 崇祯闻听，且喜且怜之，遂下了城垣。众人未料到万岁披着油布打着雨伞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呼啦”一下，在雨水里跪下了一大片，一个个说万岁龙体要紧，不该冒雨视察城防，请速速回宫。 崇祯动了真情，哽咽着说：“朕不打紧，李爱卿是七秩老翁，以古稀之年的文臣，尚且欲上城戍守，深慰朕怀，这才是国之干城。不过，你们是文臣，在此有可能帮倒忙，还是回府更衣去。你们的忠心，朕和大明朝都记下了。” 李邦华说：“万岁尚在此地，臣怎敢先回，臣恳请万岁回宫。” 崇祯连连颌首，说：“既然如此，我们都回去更衣，分头走。” 张缙彦闻听皇上已经转了好几个城门，也受了感染，连忙将这一消息传谕九门官兵，以鼓舞士气。 崇祯回到宫中，换了湿衣服，感到身乏神困，喝了盏姜汤，歪在龙椅里不觉沉沉睡去。暮然，耳边似乎传来隆隆的炮声。他一机灵醒来，房中，孤灯长明。他掀开王承恩盖在自己身上的滚龙袍，问：“刚才是否炮声？” “回皇上，现在风停雨住，贼军又在攻城。” 此时，王忠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了一跪，惊慌失措地说：“皇上，王公公，内城也被攻破了，你们快逃命。” 崇祯忙问：“怎么这么快？守军哪里去了？李国帧现在哪里？” 王忠边起身边说：“守城的早就逃散了。”话未毕人就没影了。 崇祯叹了口气：“看来天不佑我，皇城也难保了。来呀，传朕的儿子来见寡人。” 不多时，15岁的太子朱慈烺，12岁的定王朱慈炯，11岁的永王朱慈炤联袂来到。孩子们一反往日的欢快顽皮模样，问安之后，默默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响。因为永王的生母田贵妃已经去世，崇祯特别疼爱这个没有了亲生母亲的小王子，把他搂在怀里，抚摸着他冰凉的小脸，想到其很快就会成为孤儿，不禁潸然泪下。 朱慈炤用小手给崇祯擦泪，哽咽着说：“父皇，儿臣知道，外面那些贼兵快来了。儿臣不怕，儿臣和两个哥哥保护父王。” “孩子们，你们是父皇的好孩子。父皇生了你们弟兄七个，只有你仨活了下来。如今，国破在即，你们不幸生在帝王之家，命运乖舛。现在，父皇命人送你们去田外祖父家躲避。对外人，不要说自己是王子。万一侥幸活下去，什么苦什么累都要能忍受，记住了么？” “儿臣记住了，父皇。”三个小王子一起说。 “烺儿，两个弟弟还小，要是你们三个在一起，要照顾好弟弟。” “儿臣记下了，父皇，您也要多保重！” 崇祯一狠心，示意中官带走了三个小王子。 夜越来越深，炮声越来越响。崇祯找出一条白凌，对王承恩说：“命人带此白绫，传谕后宫，所有嫔妃一律自尽。你陪朕去煤山高处看看。”说罢，摘下墙上的龙泉剑，朝黑暗中走去。 “皇上，等一等奴才。”王承恩慌忙挑了盏灯笼追了过去。 崇祯一回身，指了指御书案上的传国玉玺盒子：“带上。” 王承恩懵懵懂懂地抱了玉玺盒子，紧走几步，在一旁引路。 君臣二人，一盏孤灯，跌跌撞撞，登上了煤山。 煤山，原名青山，是金国和元朝在此建都之后，为了开挖北海，将泥土堆于此处。后来，成了皇家苑林。为了美化，从外地运来许多奇木怪石。明成祖建都北京后，出于战略需要，不但让人在皇宫里准备了许多粮食，还运来大批煤炭堆在山下。按其说法，假如贼兵围困皇宫，吃的烧的都不缺，可以长年坚守。所以，又称为煤山。 当时，煤山为北京城制高点。晴天登高远眺，整个京城历历在目。现在虽然是夜晚，依然可以看见有好几个内城的城门处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数不清的人影在篝火旁来往奔走，偶尔有兵刃的寒光在篝火旁闪耀。皇宫四门上各高悬三盏灯光，这是敌情最严重的信号。皇城外，隐约有马蹄奔驰声和野蛮的吼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昔时，崇祯曾多次登临此地，豪情满怀，颇有天下尽在掌握的气概。今晚，皇宫里除了偶尔几盏残灯，绝大部分地方黑黝黝的，令人心悸。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阵哭嚎声，使人直起鸡皮疙瘩。 崇祯一言不发，从一侧下山。行经中官开垦的菜园水井时，暮然停步问：“此井水深否？” “水甚深，中官浇菜从无干涸。” 崇祯从王承恩手中拿过玉玺盒，恨恨地砸入井中，听得“噗通”一声响，这才桀桀怪笑道：“我守不住，你们也休想得到！” 从苑林回到后宫，听到坤宁宫一片哭声。崇祯进去一看，周皇后已经悬梁自尽。5岁的昭仁公主正声嘶力竭地哭叫着阿妈，看见崇祯就戟指怒目：“坏父皇，逼死了好阿娘——” 崇祯宝剑一挥，小女儿倒在血泊中。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章 崇祯自缢 “妹妹——”，长平公主放开周皇后的尸体，抱起了妹妹，哭叫着：“为什么？她才5岁呀！为什么不放过她？” 崇祯帝目眦尽裂，哭着说：“你们就不该托生在帝王家！孩子，休怪父皇！”说着，一剑朝长平公主刺来。 公主不由得伸左臂一档，血如泉涌，倒在地上。 崇祯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走进几个嫔妃住处，见皆自尽。只有走到袁妃居住处，听到有些异常，就乴了进去。原来，那袁妃身宽体胖，白绫承受不住其身体重量，“噗通”一声跌到地上。崇祯进来怕其不死，又朝其身胡乱砍了两剑。随后，朝张皇后宫里走来。 张皇后是已故明熹宗朱由校的正宫娘娘，崇祯平时对这位嫂嫂不薄。因破城在即，生怕中官遗忘了这位娘娘，遂亲自过来查看。 张皇后因发付身边之人，耽误了片刻。隔着帷幔看见崇祯提着血淋淋的宝剑闯进宫来，不由得说：“未亡人这就去追随先帝，劳皇上挂心了。”说罢，投缳而死。 崇祯泪如雨下，在帷幔外哽咽道：“嫂嫂，朕登基以来，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谈判，不封异姓王，也算得上无愧先帝和列祖列宗，嫂嫂莫怨朕无情。自古亡国嫔妃皆惨遭蹂躏，像前朝宋徽宗的娘娘，竟被当做营妓，何其辱没家门......” 他絮絮叨叨，听不到内里接腔，用剑尖挑开帷幔，见其早已香消玉殒，遂叹息一声，掷剑于地，拽了两根白绫，朝乾清宫疾行。 王承恩见残烛将尽，慌忙换了一只粗大的蜡烛。此刻，三更已过，皇城附近又传来隆隆的炮声，似乎有人在嚷叫着皇宫被包围了。 崇祯此刻反倒镇静下来，喝了口残茶，将身上龙袍前襟一撩，反铺在御书案上，操起朱笔写了下去。王承恩秉烛近前，只见其写到：“朕自登基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书毕，掷笔于地，环顾四周良久，泪流满面，向王承恩招招手，踉踉跄跄向外走去。王承恩愣了片刻，挑起灯笼追了过去。匆忙之中，忘记了更换灯笼中的蜡烛，刚到煤山脚下，灯笼熄灭，登时一片黑暗。 崇祯帝悲怆地笑了，一反常态的开起了玩笑：“哈哈，王公公，朕只说你一辈子处乱不惊，却原来也有张皇失措的时候。” “老奴该死，奴才这就去找蜡烛，请万岁稍等。” “哈哈哈，就要去了，不要灯笼，朕反而不太狼狈，走，上山。” 他们未留意到，此刻，有个小宦官正躲在煤山上一个角落里偷埋一袋金银。看见了他们灯笼熄灭，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吓得一颗心险些没有跳出胸腔来。等两人走得较远了，才轱轱辘辘地滚下山来。 乌云低垂，夜黑风高。两人跌跌撞撞走了好大一会儿，发现只是到了东侧半山腰。崇祯一只靴子早就掉了，痛得呲牙咧嘴不肯再走。见面前有棵歪脖子槐树，就走了过去。 王承恩哭着说：“让奴才再伺候一次皇上。”他为崇祯系好白绫，又抱起皇上，让他投入环中。自己跪在旁边，伏地恸哭。良久，把皇上的长发拽过来，覆盖其面。而后，自己选了旁边一棵海棠树...... 明思宗朱由检，从明神宗和明熹宗手里接过来一个千疮百孔积重难返的烂摊子，偏偏又赶上1200年为周期的全球小冰河时代，长江以南大雪纷飞，水面结冰。黄河被冰雪拦腰截断，旱灾、瘟疫接踵而至。粮食减产乃至绝收。偏偏东北的满清不断袭扰，使得朝廷在正税之外专门为防御辽东再征税费，史称“辽饷”。贪官污吏地主缙绅强取豪夺，更弄得饿殍遍野，民不聊生。饥民铤而走险，起义时有发生。为了镇压农民起义，朝廷又不断加征赋税，逼得更多的人起义反抗，形成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更兼崇祯生性多疑，刻薄寡恩，宠信宦官，动辄杀戮处罚大臣。有人统计，其在位17年，更换过19位首辅，有50位内阁成员升黜。其刑部更替过17位尚书，至于兵部尚书更迭14位，其中7位杀头6位罢黜，仅有一位病退。巡抚总督以上的朝廷重臣杀过18人，逼死1人，可见朝堂之乱。尤其是屈杀袁崇焕之后，再也没有出色的将帅肯夙夜在公一心为朝廷效命。李自成等人的大起义，动摇和摧毁了朱明王朝的根基，使其在最后时刻冰消瓦解。 可以说，腐败的政治，频仍的天灾，连绵的战火，激烈的党争，扭曲的性格，共同造成了崇祯自缢煤山的悲剧。 在大顺军进攻内城的时候，守军和宦官已经是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在大顺军的政治攻势下，不少将领、宦官打开城门投降。 这里边，有一桩争论不休的“公案。”有许多史书上，把第一个打开城门的说成是太监曹化淳。 曹化淳，天津武清王庆坨人。幼时家境贫寒，12岁净身入宫。受到当时司礼监太监王安的赏识，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其勤奋好学，诗文书画样样精通。当然，让他学习的目的，是为了给信王朱由检即后来的崇祯帝当伴读。当时的统治者认为，找几个顽劣的伴读，小主子就会贪玩。找几个爱学习的少年，就会影响其认真学习。这恐怕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天启年间，大太监魏忠贤弄权，害死了王安，曹化淳受牵连被逐出北京，发配到陪都南京去当了个闲差。崇祯帝即位后，将自己幼时的伴读曹化淳召回北京，命其主持清查魏忠贤炮制的冤假错案。曹因深受其害，迅速昭雪了两千多个案件，帮助崇祯帝站稳了脚跟，深受其信任，被提拔为大内总管大太监。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章 李岩上书 崇祯五年，崇祯赐曹化淳“公清直亮”的匾额，后来又赐御扇、御琴、御画等物。崇祯十一年，曹化淳乞病归，直至十二年底，曹化淳才获准还乡。 崇祯自缢之后，曹化淳不避风险进京，呼吁大清朝妥善处理崇祯帝后陵寝，经多方奔走获准。世人皆称赞其化雨忠贞、悉沥肝膈。 此时，却有人上书弹劾曹化淳，说他在李自成进攻北京时开城迎降，如今追随清朝，是反复无常之人，应该杀头。 曹化淳上书辩冤，列举了自己在乡的人证物证。顺治帝为之辟谣，还其清白。当时，顺治想启用曹化淳，曹上书辞任。顺治赐其“弗二居士”四字，赞其是不事二主的高人。对于世人的污蔑，其在一些诗作中表示了愤懑与无奈，例如其《忽覩南来野史有捏诬语感怀》中说：“报国愚忠罔顾身，无端造诬自何人？家居六载还遭谤，并信从前史不真。” 许多年后，清廷编纂的《清史列传贰臣传》记载，当时打开城门的是时任明朝兵部尚书张缙彦，而非曹化淳。 这段公案叙罢，再说李自成部在不到两天之内便攻进了北京城，速度之快超出了人们的预料。在其进入北京之前，大顺军内就有人向大顺王提出了逆耳忠言，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岩。 李岩，原名李信，河南开封杞县人，万历丁卯年举人。其父李精白是山东巡抚加兵部尚书衔，在崇祯初年被削职为民，是杞县数一数二的大财主。李岩出身大家，文武全才，性格豪爽，爱打抱不平，喜欢结交朋友，人称“好施尚义”李公子。崇祯十三年，李自成与李岩首次见面就谈得很投机。李自成说：“足下龙虎鸿韬，英雄伟略，必能与孤共图义举创业开基者也。”李岩说：“将军恩德在人，愿效前驱。” 李自成苦寒出身，没什么文化，且被称为“流寇”，不注重根据地建设。李岩到后，提出了许多有益的建议，譬如“尊贤礼士，除暴恤民”，“施行仁义，禁兵淫杀，收人心以图大事”。特别是在舆论宣传上有一套，其编的儿歌“开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广泛传唱，使不少人慕名来投。 前文说过，李自成在进京的前两天还准备跟崇祯谈判，给一个“西北王”和一百万两白银即可。对于执掌全国政权，没有丝毫思想和组织准备。用俗语说就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但是，李岩对此已有所谋划。在进京的前夜，也就是李自成在昌平行宫夜不能寐，找宋献策占卜，找杜勋说谈判事宜时，李岩奋笔疾书，写了《大顺军进京建议书》。翌日交给了李自成，请其在戎马倥偬中一阅。 在建议书中，李岩分析了当前局势，做出了京城必破的论断，顺理成章地提出了四个应该注意的要点： 1，我王不要急于住皇宫，要有明太祖“缓称王”的意境。如此，则不会过早成为众矢之的； 2，停止向明朝官员追索饷银做法，建立起赋税制度。对明朝的官员予以安抚，请贤者出山组阁； 3，军队在城外驻扎，军卒不得在城内占据民房； 4，对明朝掌兵武将予以特别优待，譬如吴三桂父子等。 他在该书最后说：“今主上将登大宝，愿以尧舜之仁自爱其身，以尧舜之德爱及天下”，如此“则一统之机可成，干戈之乱可息矣。” 在过去困顿蹉跎时，李自成是比较善于倾听李岩建议的，但现在形势大好，尤其是杜勋说崇祯不同意裂土封王之后，李自成心里憋着一肚子气，既然你不同意给我一部分，那我就夺取你的全部，让你片瓦皆无。宰相牛金星已告前线将领，注意收缴大明朝的传国玉玺，以为我王登基所用。 此时，李岩不合时宜地给孤上书，第一条就是针对咱的，什么不许孤住皇宫。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咱这苦出身的老驿卒，提着脑袋造反十几年，三起三落，九死一生，不就是为的有朝一日光宗耀祖么？哈哈，一想起来出入紫禁城，登上金銮殿，咱老李就垂涎欲滴，心花怒放，恨不得前方将士一炮轰开三重城门，把个倔种崇祯献俘阙下，让咱尝尝当皇帝的滋味儿。 还有这第二条，不许向大明朝官员追索饷银。你是财主羔子，尚书公子，一出生嘴里就噙着金钥匙，哪知道那些贪官污吏恶霸豪绅敲骨吸髓的手段。你他娘的编了闯王来了不纳粮歌谣，真不纳粮百十万大军和眷属仆役吃什么？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不养儿不知道娘受罪，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的官员不贪墨。让明朝官员出来组阁，跟了我多年的将领会答应？朕现在宰相牛金星能答应？糊涂虫！ 至于不让军队入城，咱老李一开始喊的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都是穷山沟里的庄稼汉，跟着咱刀头舔血，南征北战，爬冰卧雪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要是到了北京不让大家进城潇洒一番，非他娘的起来造反不可。到时候，就算孤坐了金銮殿，咱吃肉不让部下喝点儿汤，哪一个白痴王八蛋会保咱？北京城里这么多华丽府邸，秦楼楚馆，让孤的大兵住住怎么啦？真是迂腐透顶。 倒是第四条建议还有那么点儿意思，崇祯哏了屁，外边还有一些统军将帅，手下可能或多或少的掌握一些军队。不过，几条泥鳅晾其也翻不起大浪，主子一完蛋，他们群龙无首，肯定要改换门庭，无非就是给银子和封官许愿呗。吴三桂也不过三五万人马，况且他老爹和一大家子都在京城，那就是不是人质的人质。咱老李最会对付这样的，譬如唐通唐过，一万两银子就搞定了。吴三桂人多一点儿，给他个三四万两银子就拿下了，何必杞人忧天。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章 闯王进京 有句话叫兵败如山倒。如今，防守内城的军兵和宦官，在城墙上经受着风吹雨淋，又冷又饿，再加上许多单位的军官携带着官兵最后的一次军饷开了小差，这些守城者的怨气就发泄了起来。这个说，自古道官不差饿兵，人家当兵吃粮，我们当兵挨饿，这样的日子没法过。那个说，看见城下那些兵没有，都是听了‘闯王来了不纳粮’投军的，比咱们强多了。还有的说，听说当大官的都给大顺军约好了，归顺过去官加一级。看着，马上就有人开城门了。 起先，一些太监还不以为然，认为当兵的都没有什么觉悟，是混吃混喝的混蛋货。但是，自己在城上才站了半天，就腰酸腿疼，又冷又渴又饿，这才知道人是铁饭是钢，半天不吃饿的慌，也跟着嚷起来。 张缙彦抽空到首辅魏藻德家去了一趟，见魏大人正在佛龛前烧香箔。仔细一瞅，那箔都是带字的，拿起来几张一看，像是奏章的口气，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魏藻德瞅瞅四周无人，低声说：“这个李闯王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咱们城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先前想给他写一份奏章，提醒其进京以后的几条注意事项。后来一想，咱们也不能把身价放得太低。他们进了城，两眼一抹黑，还不得指望咱们这样的先朝大员给他撑门面。所以，就把奏章给剪成纸箔烧了。现在，我之祈祷就是希望其通情达理，善待我们这些先朝大佬。” 张缙彦说：“首辅大人说得对，从历史上看，每一个新的王朝都需要仰仗先朝官吏帮助其治理天下。大人当首辅，没有提出过什么针对他们的恶毒计划。我执掌兵部，也没有对之下过杀招。相反，他们如果想招安外地军官，我还能为之穿针引线。新朝，应该欢迎我们。” 魏藻德有些担心地说：“我听说，闯王先前也经常屠城。标准是抵抗一日的，杀十之二三；抵抗三日的，杀其一半；四日以上的，一人不留。我害怕咱们这里抵抗四日以上，到时候不分青红皂白不容分辨排头杀来就糟糕了。” 张缙彦低声说：“今天午饭后，皇上带着一群中官，油布雨衣遮掩到城楼上走了一遭，恰巧碰见李邦华领着一班御使要上城协助守城，还褒奖了李老头一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八成是探路，有逃跑的苗头。但是，没有军队接应肯定走不成。”魏藻德略一思索，马上猜透了其中的用意。 “在下愚钝，首辅大人一语中的，眼光入木三分。”张缙彦说。 “好了，马屁不拍也罢。记住，不管他金牌宣也好，圣旨乃至击鼓撞钟召也罢，都不要再进宫去触霉头了。”魏藻德叮嘱说。 此刻，崇祯帝正在乾清宫更衣之后假寐，倘若知道其内阁首辅和兵部尚书正在议论投敌之事，不知会有何感想。 三月十八日傍晚，风停雨住。天黑之后，大顺军又开始攻城。此时，东直门、正阳门、德胜门、阜成门先后打开，大顺军潮水似地冲进城来。人马哄哄，先后涌向皇城。 三月十九日上午，已经在城西的闯王李自成让宋献策占卜以后，带着一帮文臣武将，在众人簇拥下从德胜门进入内城。 德胜门原名“健德门”，明洪武元年，大将军徐达攻入元大都，将之改称北平，随后将健德门改为德胜门。 明英宗时，蒙古太师也先带兵寇边。英宗受宦官王振蛊惑御驾亲征，在宣府怀来县土木堡大败。蒙古骑兵带着俘获的明英宗来到德胜门外，要挟开城门。新任兵部尚书于谦力主抵抗。他们拥立新君，断了敌人以皇帝要挟的念想。于谦带兵从德胜门出战，击毙了蒙古太师也先的弟弟，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自从，凡是出兵必走德胜门成了惯例，取“以德取胜”“旗开得胜”之意。 本来，攻破外城之后，闯王已经从西便门进了城。此刻，从德胜门进皇宫距离较近。若绕道前门，还要兜一个大圈子。宋献策占卜时告诉闯王，您马上就是一国之君，要进内城最好走正阳门，亦称大前门。宋说正阳门是内城九门中唯一箭楼开门洞的城门，专走龙车凤辇。德胜门是出兵专用的，而且是在西北角。按方位上说，北属玄武，是动刀兵的。还有一点儿宋献策没敢说出口，那就是放着光明正大的前门你不走，非要从后门进去，显得有点儿不伦不类，只怕将来你的帝位还要再动刀兵。 李自成“哈哈”大笑：“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老朱家的江山八辈子也轮不到孤来主宰。时间长了，那帮乌龟王八蛋把好东西都给藏起来了。德胜门也不错嘛，就从这儿进去得了。” 后来，有人埋怨说，如果大顺王一切都按照阴阳先生的指点行进，不我行我素的话，或许大顺朝就不会这么快的消亡。其实，李自成等从踏入北京城之前反感李岩的建议书起，就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本来，大明朝的一大部分官员都习惯的等待在从正阳门到皇城的路上，准备跪迎威名远扬的大顺王李自成。后来，才知道其未按惯例从德胜门进了城，许多人颇为未能在第一时间欢迎新君而遗撼。 李自成威风凛凛，踌躇满志，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频频向两旁欢呼的民众挥手致意。“闯”字大旗迎风飞舞，“大顺”的旗帜高高飘扬。不少跪倒在地的明朝官员以头触地，连连叩头。民众中，不少人热烈欢呼“大顺永昌！”“大顺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受到民众情绪感染的士兵也都精神抖擞，行进在被民众夹道欢迎变得不太宽阔的大路上。尽管他们的服装并不整齐，有的还带着斑斑血迹，仰或还打着补丁。刀枪剑戟如林，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章 皇宫惊艳 生活已经极度困难的京城市民涌到街上欢迎大顺军，有人拿着煮熟的鸡蛋红枣，朝士兵兜里塞。还有人捧着美酒点心，让士兵品尝。有的士兵伸手捏一块点心，但是，自始至终没有一个士兵敢尝一口白酒。市民都欢呼，传颂，都说大顺军秋毫无犯，视百姓如亲人。 李自成在已经降顺的王德化太监引领下，经承天门步入内殿，未及逃走及自尽的太监宫女皆匍匐在地，口称：“奴婢参见吾皇万岁！” 李自成不由得回首望去，只见后面的文臣武将皆被护卫亲军挡在殿外，这欢呼声分明只对着自己。他回过神来：“免礼平身。” “谢万岁。”诸人一齐谢恩。 李自成告诫自己，今后万岁成了独享称号，要习惯。 太监王忠、王德化不离左右，引导其到了崇祯先前的寝宫。马上有如花似玉般的宫女迎上前来，伺候其更衣。慌得李自成忙说：“自己来，自己来。” 王忠连忙跪倒：“万岁，她们就是尚衣监的宫人，专门负责各式衣饰。万岁诸事无须动手，若是伺候不周，宫中自有家法伺候。” “喔，朕知道了。也好，按你们的规矩来就是。” 接下来，太监们提来两大桶温水，傾倒在寝宫旁一个楠木桶中，在水里洒了一把风干的花瓣。花瓣经水一浸泡，仿佛立刻有了灵性，水灵灵的散发出缕缕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王德化轻轻走进寝宫，禀报道：“皇上，您鞍马劳顿，一身征尘，请您沐浴更衣，洗浴完毕再行传膳。请皇上示下。” “甚好，谢谢公公。”李自成不由得说。 王德化“噗通”一声跪倒：“皇上切莫这么说，折煞奴才了。” 李自成随之来到隔壁洗浴间，两个宫女就来伺候宽衣。他有些不习惯，挥挥手让她们去了，只留下王德化伺候。 王德化小心翼翼为之搓澡，不由得惊叹：“皇上久历戎行，龙体多处受伤。今后凡有征讨之事降旨下面将领即可，您万金龙体，切莫再蹈险境了。” 李自成心中一动，问道：“王公公，你可曾见过崇祯帝的玉玺？” “回皇上，奴才见过传国玉玺，四寸见方，钮有五龙，白中带蓝，是用和田玉由玉匠大师雕成。平时，放在皇上的龙书案上，由司礼监王公公亲自保管。” “你们可知道崇祯帝和王公公哪里去了？玉玺落在何处么？” “回皇上，奴才们都被打发出去守城。昨天下午，皇上和王公公带人上城垣，听说转了好几座城门，见了不少人。从那儿开始，大家都没有再见过先皇，也没有见过王公公。” “他们有没有可能趁乱出城？”李自成担心地问。 王德化摇摇头：“奴才说不好。不过，城门外全是爷的兵马，都是进城的人，或许没有人能够出得去的。” 沐浴过后，李自成感觉到身上仿佛一下轻松了许多。 王德化问要不要让人按摩，见其摇头，便唤宫女帮万岁更衣。 几位宫女抱着几件裁剪得十分讲究的新衣服进来，帮其穿上。 来到另一处房间，里面早摆好了一桌精美的盛宴，从器皿到珍肴无一不精。李自成坐在一张铺着黄缎子锦垫的椅子上，拿起一双象牙筷子就要夹菜。 “皇上且慢，待奴才先行试餐。”王忠拿筷子把每样菜都象征性地夹了一点儿吃下。然后说，“皇上，您是万金之体，天下初定，人心难测。今后每顿饭前，都需要有人用象牙筷子验菜，尝菜。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象牙筷子不变色，尝菜之人没有异常反应您再用膳。” 李自成见自己一个人吃饭四周一圈子人伺候，有端牙签的，有端漱口水的，有端热毛巾把的，旁边还有记录自己喜欢用哪个菜的。他有些不自然，说：“你们或者坐下就餐，或者下去吃饭，不用伺候。” 诸人“呼啦”跪了一地，连称“奴婢不敢。” 王德化试探说：“皇上，您自己就餐寂寞，不如传几个唱曲儿跳舞的过来，您边用餐边看歌舞听曲儿，如何？” “喔，方便么？”李自成来了兴趣，不禁想起在宣化王成荫府中边饮酒边看歌舞的情形。 王德化拍了几下巴掌，立刻有一队身着彩衣的宫女娉娉婷婷鱼贯而入，她们有的抱着乐器，有的手持彩绸，躬身施礼：“请皇上点曲子。” 李自成哪里会点什么曲子，就当驿卒时听过“吼破天”唱的秦腔，便问道：“大秦腔会唱么？” 歌舞伎皆跪伏于地：“奴婢愚钝，未曾学会，请皇上处罚。” 王德化低声道：“皇上，不如让秦才女唱一曲‘思君王’。”见李自成点头，便向众人挥手。内有一人飘然离去，其他人则弹奏起来。 二胡、古筝、琵琶、洞箫等乐器响起，一曲柔肠百结哀怨缠绵的声音渐渐传入人们的耳畔。此时一个倩影飘然而入，珠光宝气玉搔头金雀钗的头饰，妙曼飘逸雍容华贵的宫装，一个精美惊艳的唐代贵妃穿越时空的隧道，款款来到席前。怀中，抱着一团红绿相间的彩绸，一朵牡丹花儿斜插鬓边。风情万种的贵妃，如杜鹃啼血，如孤灯夜语，如梦如幻，欲语还休，愁绪万端。 一声“三郎”如珠落玉盘，打开了感情的闸门，缠绵地唱到—— “爱恨就在一瞬间 举杯对月情似天 爱恨两茫茫 问君何时恋 菊花台倒影明月 难知吾爱心中寒 醉在君王怀 梦回大唐爱......” 唱着唱着，其将怀中长绸抖落开来。那长绸，半段红半段绿，两丈长短。开始舞动时，长绸如水袖，围着舞者上下翻飞，继而旋转得风雨不透，飘渺的人影消失不见，诸人只能看见一个红绿相间的彩球在滴溜溜地飞转。 李自成不由得鼓起掌来，随着其掌声彩球越转越快。 暮然，人影一顿，彩带斜搭双肩。再看时，倩影愈发灿烂。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章 闯王选美 李自成龙心大悦，招手让那女子来到近前，问道：“才女何名？” 该女正要跪下回话，李自成连忙离座搀住，道：“免礼免礼。”顿觉那双柔夷轻若无骨，嫩如春笋。近前再看面如傅粉，唇若涂朱，柳叶眉，丹凤眼。更奇之处，是那盈盈一握的纤细柳腰，我见犹怜。不由得将之拉近身前，再次问道：“卿唤何名？青春几何？” “回皇上话，贱婢窦美仪，痴长一十七岁，教坊司歌女是也。” 李自成不由得叹道：“如此美若天仙的佳人却充下陈，先帝也是识人不明。你们退下，就留窦美仪陪朕用餐即可。” 众人如蒙大赦，迅疾退下。窦美仪欲拒还休，更让李自成饥渴难耐。一双黝黑粗糙的大手，就在美人身上游走起来...... 在李自成进宫之前，有不少太监宫女投河而死，有人被救起依然悲啼不止，哭闹着要出宫。当天下午，王忠和王德化把宫中现有的太监宫女检点一遍，又把周皇后等自缢的嫔妃挪到一处。此刻，尚未逃掉的太医把袁妃和已经断掉左臂的长平公主都救活了，需要请示怎么处理。两人去了几次乾清宫，站在在门外的小太监微微摇头，知道皇上正在和窦美仪在内亲热，两个人哭笑不得。按照惯例，皇上和嫔妃亲热应该去坤宁宫。纵然坤宁宫现在不方便，也可以去交泰殿或其他后宫。可是，这位新皇上在处理政务的地方就迫不及待地宠幸一个歌女，也真是别具一格了。然而转念一想，人家就是个没有学习过宫廷礼仪的陕西驿卒，所有的规矩对其都不顶用，俩人便释然了。 下午申时，王德化见窦美仪等陪着新皇上要去武英殿，便轻轻地上前禀报，说后宫有几位嫔妃自尽，还有人受伤，问怎么处理。李自成说这事情你们看着办，不能太寒酸。王公公，你待会儿把宫中剩余的宫女都集合起来，朕要选美，不能把窦妃这样的美女给遗漏了。 王德化连忙趋前：“恭喜窦娘娘，贺喜窦娘娘。只是不知道何时履行册封典礼，奴才们好去准备。” 李自成一皱眉头，心说真他娘的啰嗦，老子把人都睡了，还有这么多道道。见窦美仪眼巴巴地看过来，忙说：“按照你们宫中的规矩先准备起来。一会儿选美，再有出色的一块儿加封。” 当下，由太监宫女簇拥着大顺王来到武英殿前。李自成抬头打量，见该殿坐北朝南，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须弥座围以汉白玉石栏杆，前廊后厦，有甬道直通武英门。后殿敬思殿与武英殿形制相似，东西皆有配殿，共有房屋六七十间。 李自成对王德化说：“王公公，让人把这里布置起来。今后，朕就在这里处理军国重事，接见群臣。” “喳，奴才遵旨。”王德化见新君正在打量殿中的摆设，便悄声问窦美仪：“娘娘，皇上不用乾清宫可是有什么忌讳？奴才知道了好避讳，免得皇上再不满意。” 窦美仪似乎一下子不习惯新身份，恭敬地说：“王公公，皇上说在那浑身不自在，好像到处都有先帝的眼睛。别的，倒没说什么。” 过去讲究文东武西，崇祯帝每处理军务方面的事情爱在武英殿。后来，感到自己算文人，便一度改在与武英殿相对应的文华殿办公。 李自成自诩是马上天子，不想使用亡国之君的地方，选择了武英殿作为自己的办公地点。但是，在武英殿干的第一件事却是选美。 傍晚的时候，王忠等带着四五百宫女过来了，一个个地从武英殿前边的南门进，从北门到院子里集合。李自成指挥着王忠把写着1、2、3的纸片发给每一个宫女，不到半个时辰即选择完毕。 李自成站在武英殿北门，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惊恐不安的宫女，心里颇为能决定这些人的命运而自豪。他趁着夕阳，再次把她们审视了一遍，低声给王忠交代了一番就离开了。 王忠清清嗓子，高声说：“新皇有好生之德，要提拔一部分奴才当主子。凡是拿到1的人，今后可以伺候皇上，有封妃的希望。凡是拿到2的人，要出宫给皇上的文臣武将当福晋，也算主子。剩下的，暂且留在宫中，把其他人留下的活儿担起来，都听清楚了吗？” 宫女们叽叽咋咋，有哭的，有笑的，有高声抗议的，有默默流泪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王忠咳嗽了一声，说：“那边有未埋葬的主子，有投河的奴才。新皇刚刚杀入京师，不在意多杀几个人。想活命，就服从。” 李自城自己先挑了30个美貌的宫女，也打算给手下大将分一些。可是，门外把守宫门的亲兵却说，护送他进宫后将领们就四散走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来通报新的驻地，联系不上。 其实，现在的文臣武将都忙得厉害。 权将军刘宗敏是仅次于大顺王的二号人物，早就打听到国丈田弘遇的府邸华丽壮美，堪比皇宫。离开闯王之后，就带着大队亲兵来到了田府。亲兵们封锁了前门、后门和侧门，派人上前叫门。 田国丈因为私藏了三个小王子，这两天一直紧关各门，足不出户。听得有人叫门就叫管家田二顺去看动静。田二顺刚打开一道门缝，大门就被骤然推开，刘宗敏气势汹汹的带人闯了进来，喝道：“大白天插着门，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田二顺结结巴巴地说：“国丈老爷身体抱恙，因此关门闭户。” 刘宗敏说：“通知他一声，这里被征用了。今后，这里就是本将军临时办公地址，让他把各处院落都腾出来。另外，府中所有人员都要出来接受检查，今后不许闲杂人等出入府邸。” 田弘遇听了田二顺的禀报，心里不由得打起了主意。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章 宗敏抢亲 在过去，田贵妃比较得宠，田国丈也算皇亲国戚里面的一号人物，这两天正躲在家里避祸，听到刘宗敏是个将军，连忙现身说：“这位军爷，恕老朽眼拙，请问您是——？” 刘宗敏的亲兵队长大步迎上前去，告诫道：“老东西，爷告诉你，你们明朝的皇帝佬儿完蛋了。现在的京城是大顺军的天下，站在你面前的是权将军刘宗敏，是我们大顺军的统帅。” “谁骂我姥爷，翻天了不成？”永王朱慈炤才11岁，听到有人骂老东西，早就把大人的嘱咐抛在了脑后，从藏身处钻了出来，跑到田弘遇跟前，像个小大人似地将之护在身后。 刘宗敏心中一动，道：“你姥爷？你是崇祯的小王子？说，崇祯在哪里？”说着，拔出宝剑架到了朱慈炤的脖子上。 “不许欺负我弟弟！”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都跑了出来。定王把手一伸，挡住了小弟和姥爷。朱慈烺站到最前面，说：“有事冲我来，欺负老人和小孩子算什么能耐？”说着，伸手把刘宗敏的宝剑推开。 刘宗敏不由得笑了：“哎呦，有种！这么说你们都是崇祯的小崽子了？那好，打死孩子娘出来。来呀，把这三个小崽子给我抓起来！” 田弘遇忙说：“这位军爷，请不要为难孩子们，求您高抬贵手。” 刘宗敏“哈哈”大笑，说：“怪不得皇宫里找不到崇祯，原来是躲在这里。朱由检，你再不出来，你的三个孩子统统完蛋。我数到三，而后每数一个数就杀一个人。听着，一、二、三，再不出来我就要倒数了，三——”，他拉长了声音。 “且慢！剑下留人！”府门外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 众人抬头一看，一个大顺军传令兵甩鞍下马，跑进大门，单腿点地，说：“大顺王有令：‘注意捉拿崇祯帝和小王子！不要伤害之！注意搜缴传国玉玺。’敢问权将军，其他文武大臣都在哪里？” “我哪知道？你们到比较豪华的王公大臣府邸去找应能找到。” 传令兵走后，刘宗敏命令：“众亲兵听令，彻底搜查这座府邸，注意捉拿崇祯，搜缴玉玺，所有人员都要登记。” 田弘遇的府邸太大了，五进院落，两百多间房舍，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原来，田贵妃曾经回来省过一次亲。田太师利用那次机会扩展府邸，大兴土木，用的工匠都是修建皇宫的能工巧匠，把一座府邸修建得宛若一座小型皇宫。 亲兵队长报告，后花园里有两座大地窖。一座冰窖专门在冬天储冰，供夏天降温使用。一座温棚，专供存放一些名贵花草越冬。 田弘遇还在哀求：“权将军息怒，几个小孩子不懂礼节，请原谅。恕老朽失礼，让将军一直站着说话，请进室内拜茶。” 刘宗敏一进房中就瞪大了眼睛，天哪，这摆设也太豪华了，比当年洛阳的福王府一点儿也不差嘛。 田弘遇笑道：“小老儿搬后面住，这里让给将军。我府上人丁不旺，委实用不了这么多房屋，将军的军兵尽管住。敝府有个厨子，是我从皇宫挖过来的，手艺不错。想必将军还没有用午饭，请将军品尝一下他的手艺。”说着，吩咐开饭。 伸手不打笑脸人，前朝国丈毕恭毕敬，刘宗敏也不好发火。等到饭菜往上一端，他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天哪，这酒菜拼盘都摆成了精美造型，让人哪舍得动筷子。 田国丈陪着笑脸说：“敝府家妓歌舞班有两个女子相貌尚可，让其过来给将军斟酒布菜。”说着，拍了拍巴掌。 登时，两个明眸皓齿俊美异常的女子出现在席前，向刘宗敏施礼。 刘宗敏嘴咧得像个瓢，乐呵呵地让两位女子分坐在身旁。那女子得了管家吩咐，分外殷勤，爷长哥短，喜得刘爷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就拿下两位娇娘。 一女子不合说了句要是圆圆姐在此，岂不更好。 刘宗敏一听陈圆圆过去就在田家班，立马让把其请来相见。 国丈战战兢兢地说：“好叫将军得知，一年之前老夫已经将之送给了吴三桂总兵。她公爹吴襄曾任御营提督，府上不是等闲人家。” 刘宗敏冷笑道：“什么鸟提督？早就做鸟兽散了。什么总兵提督的，敢给本将军争美人。只要有那圆圆的去处，好歹也要寻来与本将军相会。”他点起五百名马步亲军，向吴襄的府邸奔来。 吴襄的所谓御营提督只是挂个名，他知道崇祯帝的本意无非是拿自己当人质，牵制儿子吴三桂罢了。这次京城保卫战，他一看败局已定，一溜烟儿跑回家中，闭门谢客。 这天，听说闯王进城，心中总算送了一口气，再也不用害怕李国帧那厮推卸责任，拿下属顶缸了。 突然，守门的家丁通报，权将军带着一队大顺军已经等候在门口了。吴襄心中一喜，这必定是听说吾儿三桂执掌数万关宁铁骑，特意来向我示好的。历史上从来都是这样，皇上换来换去，统兵将帅各方都会争取。他连忙吩咐打开大门，欢迎大顺军的二号人物权将军。 刘宗敏见面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说：“咱老刘登门非为别事，皆因久闻陈圆圆芳名，特来拜会。” 吴襄一愣，不悦地说：“权将军，陈沅已经嫁于吾儿三桂为妾，不见外客，请将军恕罪。” 刘宗敏笑道：“我当年随闯王造反，为了突围杀死了两位夫人，至今未娶正室。圆圆在此是一小妾，到了我府绝对是一品诰命夫人。孰高孰低孰轻孰重，汝难道还不明白吗？” “其有夫君，将军何必非要拆散别人婚姻，此事绝对不行！” “若不答应，今天我就血洗吴府！” “头可断，血可流，这样的羞辱决不受！家丁们，准备决斗！”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亲兵听令：搜查吴府，带走圆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章 仗义红颜 在过去，每个豪门大宅都会豢养一些看家护院的武者，这些人吃人饭受人管，唯家主之命是从。听到吴襄命令，刀枪齐举，与刘宗敏的亲兵对峙起来。 刘宗敏哈哈大笑，骂道：“一群蠢猪，连最基本的搏斗规则都不懂，还想给本将军作对，让我教教你们怎么做。”说着，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把扣住了吴襄的右手脉门。 当时，两人坐在吴府客厅的一张檀木桌两旁。吴府的管家刚刚给送上一壶极品龙井茶，吴襄亲手给刘宗敏布茶。虽说话不投机，吆五喝六，但是，吴襄万万没有料到刘宗敏这么大的将军，这么高的身份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刘宗敏猝然发难，一手攥住了吴襄布茶尚未缩回的右手，一手把茶盘拍碎，用一块碎瓷片逼住了吴襄脖子上的血管。 其实说了半天，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那刘宗敏是铁匠出身，力大无穷，且一直冲杀在战场上，是军汉。 这吴襄是商人出身，虽然在了军籍，那也是养尊处优，是官僚。 两个人如果真的动手，三个吴襄绑到一块也不是刘宗敏的对手。 历来谈判都是谈谈打打，打打谈谈，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讨价还价，去高添低，哪有这样一语不合上来就动手的。 登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成了城隍庙的泥胎——一动不动。 刘宗敏的手稍稍用力，锋利的瓷片凸起处似乎刺破了吴襄的肉皮，一缕鲜红的血液顺着锋利的瓷片慢慢流到瓷盘上，分外醒目。 吴襄好似瞬间被摄去了三魂六魄，整个人都傻了。 吴府的家丁也呆住了，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威猛的。眼下，家主在这个凶神恶煞的黑大汉掌控之下，瞬间就可能被划断主动脉大血管，喷血而亡。 大顺军战士们也都震惊了，权将军天神下凡一般，震慑了众人。 此时，只听得有人娇滴滴地说：“刘将军，当心火大伤肝啊。”一阵香风徐徐袭来。一位桃花满面，花明雪艳，腰肢轻亚，国色天香的美人款款而来，不是江南第一名妓陈圆圆又是哪个？ 一瞬间，大顺军的权将军和亲兵们都惊呆了。这些来自山沟沟里的泥腿子，过去见的婆姨多是面有菜色，布衣粗裙的村妇，哪里见过这般粉雕玉琢庄严靓雅聪明灵秀风度翩翩的江南婵娟。 陈圆圆轻启朱唇:“刘将军，莫为妾身伤害了吴大人。” “喔，喔，失礼失礼，一时搪突，让美人见笑了。”刘宗敏手足无措，未料到美人悄然而至，看见了自己的粗鲁行为。 实际上，陈圆圆是有事来前厅。见刘宗敏耍横，知道吴府家丁根本对付不了大顺军兵，自忖晚娘打孩子——早晚饶不了这一顿，这才主动现身。 刘宗敏老脸一红：“咱老刘仰慕美人已久，今天专门为美人而来，就请美人随咱去田国丈府上盘垣几日，将来再正式迎娶。请。” 吴襄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说：“孩子，你不该出来的。” 陈圆圆泪水涌出了眼眶：“与其府中血流成河，何如舍我一人保护全家？隐娘，去我的首饰化妆盒拿来，咱这就动身走。” 到了府门外，刘宗敏飞身上马，将陈圆圆轻轻一提，置于身前。另一亲兵头目也将其贴身丫鬟隐娘提到马上，一行人飞快地去了。 吴襄气得把那把御赐茶壶摔得粉碎，骂道：“刘铁匠，俺老吴家与你势不两立。”他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信交给一个家人，嘱咐其快马加鞭送往辽东。哪知道，前后门都被刘宗敏的亲兵给把守住了。 诚如刘宗敏估计的那样，此刻，大顺军高级将领都在占府邸，抢美人。譬如：李过抢占了袁祐的都督府，谷可成占了万驸马府，田见秀占了曹驸马府，李岩占了嘉定伯府邸，等等，“子女玉帛尽供其用”。再加上李自成分给诸将的宫女，一时间一片奢靡之风。 三月二十日卯时，原明朝兵部尚书张缙彦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不由大惊，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又误早朝了。”他手忙脚乱地去抓衣帽，看见旁边椅子上的一套便服，这才暮然想起，大明朝已于昨天灭亡了，自己，再也不是大明朝的兵部尚书了。今后，恐怕再也不用早朝了。不是么，近在咫尺的皇宫，再也没有了那威严悠长带着摄人心魄提醒朝臣上朝的钟声。下一步怎么办？我冒着那么大风险给他们打开了正阳门，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咱家的功劳。按说，他们也该来走访我们这些前朝大臣了，为什么没有人来呢？不行，再等一个时辰不来人，我就得找魏大人商量商量去，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辰时以后，张缙彦身着便衣，从后面溜出来，看看胡同里没人，紧走一阵，到了原首辅魏藻德家的后门，便低声叫门。 魏府的家丁打开门扇，认出是兵部张大人，便放他进来。走到前厅，见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已经在座，便与二人见礼坐下。 骆养性说：“我正在给魏大人汇报了解到的情况，张大人一起听听。昨天，吏部尚书李遇知大人在吏部袍服冠带整齐地坐着，大顺军进去以后，这位77岁的老哥痛骂了一番逆贼，摘下乌纱，一头撞死在廊下石阶上，当场身亡。” 魏藻德叹了口气，说：“李尚书早就要求告老还乡，可惜了。” “户部尚书倪元璐倪大人，昨天沐浴更衣，手书‘以死谢国，乃份内之事。死后勿葬，必暴尸于外，聊表内心之哀痛。’自缢而死。” “还有东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范景文，遗书一封，有‘身为大臣，不能灭贼雪耻，死有余恨！’跳入双塔寺一口深井而死。” 骆养性继续说：“另有左都御史李邦华大人，昨天自缢在文天祥祠堂前，说要追随先贤于地下。真是忠烈呀！”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章 正宫驾到 张缙彦惋惜的说：“就在前天，这位老先生还领着一班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御使，拿着木棍扫把要去城上杀敌。这，倒像是他的做派。” 骆养性又说：“还有卑职的副手李若链，昨天带着一帮人杀贼，直到身受重伤才自刎而亡。据卑职收集到的消息，此次为本朝尽忠的官员缙绅共约百余人。倒是宫女，自尽的超过了三百人。” 魏藻德有些做作地揩了揩眼睛，神情肃穆地说：“皇上若得知有这么多的忠臣烈女，一定甚为开怀。现在，还是没皇上的一点儿消息吗？” “没有先皇崇祯的消息，倒是有新帝闯王一些消息。” “喔，快说出来听听。”魏藻德和张缙彦一齐催促着。 骆养性压低声音说：“宫里传出消息，新皇昨天封了一个姓窦的歌女为妃，另选了30位美貌宫女为侍女，还挑选了300多宫女要分发给诸将。现在，宫里剩下的都是些年迈体衰的老宫人了”。 魏藻德轻轻一笑，道：“被我料到了，山沟里出来的泥腿子，乍到这花花世界，怎么能不沉醉于温柔乡中？看着，这批人要是荒淫无耻起来，比历朝历代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前，出格的只是少数人。他们，可是一大批。上行下效，这支人马算是完了。” “就凭着这一件事就下如此断言，是否早了些？”张缙彦问道。 魏藻德老神在在地说：“见微知著，窥一斑而知全豹，错不了。” “那我们还要不要集合去朝见新皇帝，表示愿意为其效力呢？” “当然要去。从他们的做派来看，根本没有治理国家的经验。你们看，新朝登基，首要的是启用老臣，安抚人心，稳定国防，清点库银，任命官吏，寻访皇室，等等。这么多急需办理的军国重务搁置一旁，在那里分宫女、抢府邸。压根儿就没有治国安邦之才，说明其都是赳赳武夫，最缺乏我们这样官高位显有宰辅经验的朝廷大臣。” “老大人高见！”二人一齐奉承着。 几个人说话未毕，又有多位官员来访。张缙彦和骆养性告辞出来时，魏藻德叮嘱骆养性继续搜集各方面消息，说消息越多我们就越能琢磨透现在的形势。又告诉张缙彦，若是有人来往探听消息，就互相转告，于二十一日卯时到午朝门外集合，等候新皇召见。 两人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三月二十日这天，魏藻德派出了好几批探子，偷偷查看紫禁城午门动静，未发现有大明官员出入，心中方才稍稍放心。他害怕在其之前眼下尚在京城的几位首辅，尤其是比其早两期的陈演先向新皇效忠。那样，就遮挡了他这位现任当朝首辅的光芒。 他现在患得患失的心情，就像一个改嫁的女人，想尽可能多的把前夫家的东西带到新丈夫家，以显示自己的价值。见二十日这一天没有明朝官员出入，而且也没有听到新皇登基及接见朝臣的消息，才暗暗松了口气，估计李自成等人都沉醉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其实，说三月二十日这一天新皇李自成一点事儿也没有干有点儿冤枉。上午，新皇和窦美仪及两位宫女尚未起床，太监王德化就在寝宫外紧张地禀报，说高桂英娘娘到了皇城，说有紧急军情要见皇上。 听说高桂英到了，李自成心里直打机灵，顿时睡意全消，立刻说：“请高娘娘到武英殿稍候，朕马上就到。” “喳，奴才领旨，请高娘娘到武英殿恭候皇上。” 高桂英是李自成的第三任妻子，也是他登上闯王职位的推动者。 他的第一任妻子叫韩锦儿，是个风流美人儿。当时其在县里的驿站当驿卒，时常不在家里。韩锦儿和村里一个叫盖虎的地痞勾搭成奸。一次，李自成送完公文半夜回家，把猝不及防的奸夫**堵在了房中。李自成勃然大怒，用驿卒防身的腰刀杀死了盖虎。 事情闹到官府，许多人帮助李自成伸冤。县里判了个与奸夫**搏斗，失手打死奸夫的罪名，拟发配外地充军。后来被一个名叫高一功的狱卒私自偷放掉了。李自成背了杀人的罪名，当地是不能呆了，回家杀死韩锦儿后便去投奔农民军。因为英勇善战，被提拔为中层军官。此时，其娶了邢小风为妻，并把邢小风安排在自己所在的部队管钱粮军需。不料，李自成身边一个风流倜傥的小老乡高杰与邢小风暗度陈仓，勾搭到了一起。两人怕被其发现性命难保，便投降了官军，并充向导，带领官军偷袭李自成所在的农民军，将其打得大败。 李自成走投无路之际，遇见了从前偷放自己的高一功，并跟其到高家躲藏。此时，刚结婚不久就守寡的高桂英正在娘家居住，并经常练武。李自成闲暇无事时就跟着高桂英学习武艺。一来二去，两人长生了感情，遂结为夫妻。 此前，高桂英的叔父高迎祥举旗造反，被推为闯王。李自成因为被官府侦知下落，便与高桂英、高一功等投奔高迎祥。高迎祥很喜欢这个侄女婿，提拔他为军官，人称闯将。高迎祥牺牲后，李自成继任闯王。可以说，没有高桂英就没有闯王李自成。所以，他有点儿怕老婆。 高桂英带了一支娘子军，并负责部队的财物及后勤。因为在后面照顾大部队的眷属，落后了几天路程。二十日这天刚进城，就碰到了部队的几位下级军官和士兵在街上酗酒。从他们口中得知，部队这两天没人管束，士兵们像放羊一样随便溜。她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带着一帮女兵驰向皇宫。 看着睡眠不足哈欠连天的丈夫，嗅到他身上的脂粉味道，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不过，其现在是大顺王，相当于皇上，得给其留几分面子。所以，一方面向其提出了军队纪律，一方面问起了财务问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章 桂英发飚 结果，懵懂的李自成一问三不知。无奈，只好命令传令兵通知诸将领开会。 等了一个时辰，有几个将领姗姗来迟。平素嗜酒如命的郝摇旗醉醺醺地走进会场，嚷嚷着这两天帅呆了酷毙了爽翻了。直到有人扯他的衣服，看见了正宫娘娘高桂英拧着眉头坐在一边，这才噤声。 在西京就获封大顺朝左辅知军政府宰相事的牛金星看出来苗头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说：“人差不多到了，就缺权将军，就别等了，先议事。进京一天多了，大家忙于搜寻不见踪影的崇祯帝，至今未获，其传国玉玺也没有下落。我的建议是可以悬赏，悬它个千把两银子。只要能拿到传国玉玺，就证明老朱家的天下彻底完蛋了。君权神授，该咱们大顺王坐江山。这件事，建议继续进行。当然，其他事情也不能放松。我先说这一点儿，请各位发表高见。最后，再请高娘娘和大顺王降旨定弦。” 诸将你看我，我看你，俱不做声，都盼着这所谓的议事会赶紧结束，好回去喝酒吃肉陪美人。 高桂英决定就着牛金星的话茬说事，敲打一下这位见风使舵阴险狡诈经常阳奉阴违的宰相。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说：“我和后队刚到，有一些事情尚未全面了解，盲目地说几句。今天，在进城的路上，碰见好几位下级军官在街上酗酒滋事。我想问一下，进城之前给部队申明纪律了没有？街上派纠察和执法队了没有？京城戍守，是哪位将军在负责？大家是否都在底下抢宅子、银子、女子？你们想过没有，远的不说，辽东一直是大明朝关注的重点，关外的满清人数虽少，但其骑兵骁勇善战。另外，防守山海关的大将可曾联络？要是满清乘乱而入怎么办？全国其他地方的兵将有多少？统军将帅都是谁？与大明朝关系如何？对我们有什么看法？能否招安？诸位，你们是否认为拿下北京城就天下太平了？就可以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另外，派谁去接收的官银官库？共接收了多少银钱？大明朝的档案户籍乃至六部都是谁在接收？皇宫是那支部队在警卫？牛宰相，你常说武官打天下，文官治太平。除了追查崇祯和玉玺之外，你是怎么协助闯王安排的？请说说？” 高桂英夹枪带棒，一连追问了十五六个问题，武英殿内静的落针可闻。豆大的汗珠从牛金星脸上滚落，身上汗津津的，把他崭新的圆领官袍都湿透了。平时，他自诩为有经天纬地之才，是管仲萧何样的人物。谁料想，被高桂英这一连串的轰击问得张口结舌，手足无措。越是心慌，越是答复不上来，只好求救似地望向闯王。 李自成明白，高桂英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给自己上眼药，牛金星是在替自己背锅。不过，还真别说，其问的一系列问题看似尖锐难听，实际上都说在了点上。他有些幽怨地瞪了牛金星一眼，心说，你这经天纬地的大能人怎么这么怂包，许多事情应该替孤安排好的都没有安排，让夫人拿住了把炳。看着其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两天都忙糊涂了，事情有些乱。幸亏娘娘提醒的及时，还好没有出大岔子，纠正还来得及。”说着，冲高桂英笑笑。 “就是，现在马上改正，婶娘就不要生气了，免得气坏了万金之体。”李过见婶子不放脸，连忙出来劝解。 李过虽然是李自成的侄子，两人的年龄却一样大，作战英勇，是军中除了刘宗敏之外比较有威信的大将。平时，高桂英也分外看重这个侄子。她也知道，一切问题都出在丈夫身上，自己敲打牛金星，只不过是打着骡子让马惊。既然李自成已经低下了高昂的头，侄子李过也出面劝说，自己就不能太不给他们面子，总得让其下个台阶。她笑了笑，说：“我这也是对事不对人，咱们出生入死十几年，不就是为了今天么？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局面，就应该好好珍惜，别糟蹋了。” “就是，就是，娘娘说的对。咱们马上按娘娘的懿旨办。”不少人都随声附和着。 最后，商定由李过与牛金星宋献策共同落实高桂英提出的问题。 李自成心中有些不自然，待诸将散去后对高桂英说：“昨天入住皇宫，他们给孤找了几个下人，请贤妻这正儿八经的正宫娘娘过去验看一下。”说着，“嘿嘿”地笑着，老脸通红。 高桂英“哼”了一声，说：“我也不是不顾一点儿脸面的妒妇，你有几个女人我也不说什么。只是不要忘了患难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女营还有事，我先走了，甭在这里让人碍眼。女营的钱粮不多了，接管了银库给我们送些。”说罢，拎起宝剑走了出来。 李自成挽留了几句，见其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暗说：“非是朕不留你，是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罢，上了肩辇赶回后宫。 翌日清晨卯时，皇宫午朝门外热闹了起来，一匹匹骏马，一顶顶青纱轿不断地涌来。文臣武将，袍服冠带，互相低声打着招呼，庆幸劫后余生，一个个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心中忐忑不安。他们为先朝效命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一阵炮响，先朝没有了。如今，他们成了没有朝可上，没有官可做，没有人管也管不了人的待命之身。未来，他们或是荣华富贵，或是黯然离场，都决定于这堵墙里面那位未曾谋面的新君。听说这位新君是个小驿卒出身，举旗造反，杀人遗野，愣是带着一班泥腿子攻城略地，推翻了朱明王朝。过去，咱们未曾正眼看过的山野村夫，如今住进了这高不可攀的四九城，成了新朝的大佬。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章 午门立雨xiNSHuHaiGe.CoM 不少官员暗自叹息，谁想到咱们这些不可一世的高官显宦，颠倒过来眼巴巴地奉承巴结泥腿子。唉，形势比人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后再也别论门第出身了，谁知道那块云彩下雨啊。 官员们也是有圈子的，有同乡，同年，同党，同官，同一恩师，同一派系，同一地域，同一层级，先后官，同城官，姻亲官，恩荐官，等等。大家凑在一起，貌似热烈地交谈着。眼睛，俱都盯着午朝门。 在最靠近门洞处，明朝末任首辅魏藻德站在中间，四周众星捧月地围绕着四五十个官员，品秩最低的也是从三品以上。大家低声议论着，猜测着，哪一个部门人员最多，哪一个部门人员最少，将来，预计哪个部门的人会朝何处流动。貌似，他们都是吏部在任官员，在品评褒奖即将擢升的官员一般。 第二个圈子以襄城伯李国帧为核心，围拢了二十几个人，都是三大营都督府从三品以上的武将，他们议论的多是一些攻防的战况。 第三个圈子最小，以倒数第三任内阁首辅陈演为主，只有四五个品秩较高的老官僚。他们，仿佛没有多少与人交谈的兴趣，就那么愁眉不展的杵在那里。 第四个圈子较大，约摸有八九十人，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虽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可不知不觉声音又渐渐高了起来。他们慷慨激昂，似乎说着谁谁从容就义，谁谁英勇杀敌，慷慨捐躯，说到动情处，撸胳膊挽袍袖，仿佛要打架一般，以致不断有人出声提醒他们低声。 四周的人仿佛怕被传染，渐渐地与之拉开了距离。 不用说，这是一班子品秩不高能量不小专门参奏别人的言官。 往后，又有十几陀人群，大都是六部及各司院的中下级官员。 最后，是外省督抚将军的代表，远远地站在后边。他们，只是来看看情况，就是朝贺觐见，也没有资格进入大殿。 林林总总，第一天来等待朝贺觐见的官员，不下一千余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人出来招呼他们。 两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人出来招呼他们。 人群渐渐消肿。中午，外地代表和中下级官员几乎走了一半。 三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使人昏昏欲睡。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大老爷，在午朝门外站了半天，又渴又饿，头晕眼花，不少人席地而坐，把乌纱帽反过来戴，以遮蔽阳光。 时间，可以让人噤言。就连那些吐沫横飞仿佛永远喋喋不休的言官也再懒得说话。大家无精打采，心底仍然抱着一点儿幻想。 暮然，一阵马蹄声传来。蔫头巴脑的人循声望去，只见百十匹高头大马飞快奔来。武士们的兵器，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 大小官僚们挣扎着爬起来，掸尘土，正衣冠，瞩目凝望。 战马一阵风似地卷到了午门前，只听得有人高叫：“权将军到。” 中间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吱呀呀”地打开了。骑兵们吆喝着，让步履蹒跚的官员闪开。当中一位顶盔贯甲虎须虬髯的黑大汉辫梢一指，身前四五十匹战马驰了进去，接着，马队里有三个骑兵怀里各搂着一个男孩子跟了过去。黑大汉朝人群打量一眼，冷笑一声，拍马进宫，后面的骑兵一窝蜂似地跟了进去。 这情形，看得午门外一干大小官员目瞪口呆。 以历朝惯例，只有德高望重年纪偏大的勋戚王公，才能获准紫禁城骑马。而且，要有人牵着缓缓而入。像这般带着兵器百余人从中间大门一拥而进的情形闻所未闻。 “这权将军是什么人？” “权将军和部下竟然可以带刀入大内？” “方才马上是不是太子和定王永王？” 官员们惊诧莫名，议论纷纷。 申时前后，西北角涌来片片乌云，转瞬间一阵冷风吹来，一声惊雷响过，“哗啦啦”下起雨来。官员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一个个淋成了落汤鸡。偏偏翰林院一个腐儒被雨水一浇来了精神，戏谑道：“昔时有程门立雪传佳话，今有午门立雨朝新皇。说不定闯王见我等心诚，降恩接见，擢升三级呢。”话未说完，“阿呫”一个喷嚏，弄了一脸鼻涕。 眼看申时将尽，空等了一天，精疲力尽的官员们才悻悻离去。 今天，官员们在外等候召见的消息早就有人报告了闯王。闯王不屑地“呸”了一声，说：“甭理他们，看这帮人有多大官瘾。” 这话层层传下去，自然不会有人出来接见。倒是有人不时把官员们在午朝门外的表现报告进来。 宋献策今天带人接管户部，打开仓库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审问未逃走的库管，说库里的7200两银子早在三天前就拨付一空。这几年都是寅吃卯粮，仓库就没有多于过五万两银子。 倒是李过在王德化引导下，找到了崇祯帝自己给后妃们留的一点儿吃饭钱，拢共十七万两白银，另有千把两金子。 李自成闻言仰天长叹：“崇祯啊崇祯，边患频仍，国库空空，大明朝不亡，没有天理啊！一语未毕，“咔嚓”一声惊雷，吓得李自成心胆俱裂，暗自嘀咕：“看来，咱老李还是不能诅咒崇祯帝。”他悄悄地溜回了宫里，再也不敢多言。 此时，倒是王忠慌慌张张的冒雨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找到了找到了，皇上找到了，皇上在煤山上找到了。” 旁边窦美仪不满的“嗯”了一声：“没头没脑，言语颠倒，皇上在此，又到哪里去找？” 王忠“啪”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说：“恕奴才嘴拙。先帝崇祯在煤山自缢，他和王公公的遗体都在煤山上找到了。” “他们身边都带着什么？有传国玉玺么？”李自成急忙问。 “两人身边空无一物，李过将军已经赶了过去，让奴才过来禀报皇上知道。李将军问，怎么处理这两具遗体。”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章 倒霉国丈XINshuHAiGe.CoM “你先说一下发现遗体经过？他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回皇上，宋军师宣布了悬赏寻找先帝和玉玺的旨意后，皇家园林监管司有个叫小豆子的内监说，他那天晚上看到两个人挑着盏灯笼去了煤山方向。过去，那里是祭祀亡人的地方，一般人都不敢去。所以，一直没有人留意那里。听了小豆子的话，王德化公公就带人去煤山搜寻了。发现后，正遇上李过将军起先帝的体己银子从旁边经过。” “知道了。先帝这是给朕出了个难题，我若不好好发殡他就落下了口实。告诉他们，在东华门设祭三天，听凭军民吊祭。三位小王子不是来祭祀周皇后么，把帝后一并放到东华门。不过，要派人盯紧三个小王子，不许溜掉，否则唯你是问。让牛宰相他们来一趟。” “喳，奴才遵旨。”王忠悄然退下。 宰相牛金星平常和刘宗敏不太对付。昨天开会刘宗敏缺席，闯王让他把会议的事情向刘宗敏做个通报。今天，见刘宗敏送三个小王子来祭奠周皇后，便利用这个机会给他讲了昨天会议的情况。刚说完，就有人来传旨，说闯王召见，两个人便厮跟着过来了。 李自成见他们来到，就让宋献策和李过先把搜银子的事做了通报。又说了发现崇祯和王承恩尸体的事情，讲了自己的安排，让宋献策看个吉日尽快把帝后的事情处理掉，免得宫中阴气太盛。 宋献策掐指一算，说：“好死不过三六九，这样看来，崇祯帝应该是三月十九凌晨自缢，今天已经风吹日晒雨淋了三天。像这样横死的末代帝王，应该早日入土为安。我算了一下，后天中午入土为好。但急切之间，不好选陵墓。” 刘宗敏说：“我有个主意。听田弘遇那老家伙说，田妃生前挺得宠的，想必陵墓修的不错。要我说，把田妃墓地扒个洞，把帝后棺材朝里一塞，齐活儿。” 宋献策两手一拍：“好主意，帝后陪葬，也不辱没田贵妃。仓促之间这样办，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闯王，我看行。” 李自成大喜，说：“那好，出殡那天，孤亲自去焚香吊祭。” 牛金星有些迟疑的说：“闯王吊祭似乎礼仪太重了，不行的话由我代祭也行。” 李自成摇摇头，说：“现在，估计十个人得有八个人说崇祯帝是我逼死的。其实，是他自己逼死了自己。你们都知道，攻城前孤还派杜公公入宫给他谈判。是他不识好歹非要一战，结果弄了个——” 刘宗敏打断他的话，说：“怕那干球，不是我们兵临城下，他才34岁，舍得去死？来者不怕，怕者不来。我心疼的是三个小王子，一天天央求我，说要来送周皇后一程。没料到，连崇祯也死了。也好，让他们一次哭个够，一了百了。我今天要说另外一个事，田弘遇那个老家伙让我秘密抓起来了。” 李自成一惊：“为什么？他可是名声大得很哪。” 刘宗敏“嘿嘿”一乐：“这可怪不得我，老家伙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 刘宗敏是铁匠出身，一天天站在火炉边打铁，体内蕴有余热，经常上火。所以，天冷时生龙活虎，天气一热马上草鸡。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有见过世面，听亲兵说后花园有个大冰窖藏了好多冰凌要放到夏天用，就想去看看新鲜。领了几个亲兵，打了火把进了地窖，打开两块稻草包着的冰凌，果然奇寒无比，拿宝剑切下两块放到嘴里，顿觉舒适凉爽。就想多切两块带回去，哪知道往里一切，切不动了。仔细再看，冰凌里面藏着好多银锭。把冰凌砍开，有一半藏有银子。 年前，京师银钱奇缺，有的部队没钱过年，崇祯帝号召皇亲国戚捐银纾困。老家伙带头叫苦，金银财宝埋的埋藏的藏。大冬天天寒地冻不好刨坑，就冻到冰块里一部分。谁知道，竟然露了馅。 “我把老家伙吊起来审问，断断续续吐出来已经有百余万两。” “一百多万两？”几个人惊问。 刘宗敏冷笑道：“这个老棺材瓤子是死狗，要着没有打着有。我还在让人吊着他，估计还能吐出来一部分，实在不行就给他上夹棍。昨天，你们让开会的时候，我正在让人做夹棍，哪顾得来开会啊！” “看来京城里的水很深啊！”李自成感叹着。 大明朝第65任首辅陈演风吹雨淋等了一天，回到家越想这事越窝囊。今天在午朝门外，现任首辅魏藻德身边围了四五十人，都是当朝侍郎以上的大臣。而自己身边呢，只有四五个人，根本不成比例。就算是等到了闯王接见，自己也没有多大本钱。想当年自己当首辅时，其只不过是个侍郎。现在，尾巴翘到了天上，这真是龙游浅水被鱼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胜的猫儿欢似虎，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不行，一定得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陈演自言自语说。暮然，他想起来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个带着百十名骑兵直接进宫的权将军。听说那是大顺军的二号人物，某些地方能当闯王一半的家。如果给他送笔重礼，求他给说句话，很可能在魏藻德他们见到闯王之前，我就捷足先登了。到那个时候，哼，魏藻德，我他妈让你跪下来舔我的鞋。 兵贵神速，说干几就干。当晚，陈演带了四万两银票和一支百年人参，坐软轿来到了田弘遇的府邸，投名刺说前任首辅求见权将军。 刘宗敏正在与陈圆圆调情，听说来了个前朝的大人物，只得出来接见。 陈演，字发声，四川成都人。天启二年四十多岁才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崇祯登基后清洗阉党，朝廷出现大量空缺，善于钻营的他被多次擢升。崇祯十三年，升任吏部左侍郎兼内阁大学士。此时，他开始注意结交皇上身边的中官。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章 悲催陈演 陈演野心勃勃，一心在皇上面前表演，树立自己的形象。他笼络皇上身边的内侍，留意皇上的举动。每当皇上有什么问题要询问大臣时，他都能提前做好准备，回答起来条理分明，有板有眼。 崇祯十五年，升任礼部尚书，接着做了次辅。 他的眼睛，盯住了首辅周延儒的位置。当时李自成张献忠在河南与湖广闹得天翻地覆，官军丧师失地，一溃千里。首辅周延儒报喜不报忧，欺瞒圣聪。陈演联合御史台连本参奏，并拿出了证据。登时龙颜大怒，将周延儒下狱，陈演则如愿以偿地坐上了首辅的位置。 此时，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是屋漏偏遇连阴雨，船破遭遇顶头风，内忧外患接连不断。崇祯一度想迁都南京，甚至都做好了由通州入运河乘船南下的准备，需要宰辅在朝会上提出来，并暗示过陈演。 陈演知道圣上喜怒无常的性格，怕其听了廷议摇摆不定甚至拿别人顶缸。一连几次朝会均不提起这方面的议题，甚至还慷慨激昂地大谈坚守京师绝不偏安。在大顺军横扫山西时，还认为不过是肘腋之患。气得崇祯罢了他的官，赐给了一点儿盘费，让他回乡。 按说，能在崇祯朝全身而退已经算是烧了高香。可是，陈演这些年搜刮了太多的金银财宝，怕大车小辆路上不安全，就耽误了下来。偏偏赶上了大顺军攻城，陈演不合被人撺掇，认为自己这曾经的首辅说不定在新朝还能有所作为，于是，就有了午门立雨的经过。 偏偏地，其又想走终南捷径，还好巧不巧地求到了刘宗敏门上。 陈演客气了几句，说今天下午在午朝门外目睹了权将军的威风，特来拜见，奉上四万两银票作为觐见之礼。另有百年人参一株，请权将军笑纳。自己虽然年过花甲，但作为曾经的首辅，依然老而弥坚，期望为大顺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后，希望权将军多多庇护，云云。 刘宗敏起初没有把一个过气的明朝首辅放在心上，但是其一出手就是四万两银票作见面礼还是让其吃了一惊。当年，他家里贫穷，老爹就是因为交不起一两银子的赋税被官府的胥吏打死。而这位老倌拿出四万两银票就当玩意儿一般。一时间，不由得眼睛冒火，几欲发作。后来一想，这个贪官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义之财藏在外面，总得把他榨干才是。于是，故意装作见钱眼开的样子，连声说：“好好，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以后，有你好处，我们来日方长，别着急。” 陈演心花怒放，喜滋滋地告辞而出，心说：“自古财帛动人心，不管是大明还是大顺，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啊。” 陈圆圆见刘宗敏去而复返，便问是谁来了。刘宗敏告诉她是前明的一个首辅，送来了四万银票和一支山参。说着，把银票递给圆圆，说：“给你当脂粉钱。”陈圆圆把银票拿到手里，说：“现在，这张银票就属于我了，对？” 刘宗敏笑道：“当然了，难道你怀疑我说话不算数吗？” “小女子哪敢呢？将军，我我问您一声，需要多少银子才能买下田国丈的性命？”她泪盈盈地说。 “美人怎么这么说？” 陈圆圆珠泪双傾，说：“将军有所不知，小女原是苏州人氏，本姓邢，因父母双亡，被姨娘接去抚养。我姨夫姓陈，遂改姓陈。姨娘教我识了几个字，经常教我唱小曲。后来，姨夫经商失败，欠下一屁股债，就把我卖入梨园。师父见我认识几个字，嗓音好，就让我唱闺门旦。奴家唱的第一次戏是《西厢记》里的红娘。因那时但凡有一点儿办法的人家，都不让女儿唱戏，说这是下九流。所以，旦角都由男性扮演。我第一次上场，他们说奴家‘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轰动了苏州梨园。后来，多少达官贵人想买下奴家而不可得。该梨园老板因为欠下巨额赌债，又把奴家卖入青楼，在秦淮河畔倚门卖笑。此时，就是这个田国丈，重金买下了奴家，想献给皇上，弥补因田贵妃去世渐衰的圣恩。想那帝王之家，岂肯让一个青楼的女子入宫？后来，田国丈就把奴家送给了吴三桂。无论如何，是田国丈把奴家救出了火坑。闻听将军吊打国丈，追逼银两，我想用将军送我的四万两银子，替国丈求一份人情，不知道将军肯不肯答应？”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刘宗敏神色凄然，道：“罢了，纵然俺老刘是个打铁的汉子，铁石心肠的人，也被你这番哭诉融化了。非是俺要吊打他，我听说这家伙是个守财奴。有人告诉本将军，田贵妃去世前曾给他八千两纹银，让他捐献给朝廷。这个老小子愣是扣下了五千两，捐了三千，端的是雁过拔毛，你说气人不气人？既然美人讲情，本将军就网开一面，绕这老小子一遭。只是这脂粉钱既然已经答应送你，断无收回之理。” 后来，田国丈听说是陈圆圆为自己讲情才保住了一条老命，感激涕零。然后，也开始开粥棚，舍棉衣，甚至卖了府邸做慈善，受到了人们称赞。晚年去世时，送行的人络绎不绝，绵延数里，也算是良心发现之人。 倒是那陈演，自以为走通了权将军的门路，一天天在家中等着官袍加身。未料到，几天后等来一伙如狼似虎的大顺军，翻箱倒柜，把整个府邸像犁地一样翻腾了一遍，挖到了地窖，起出了价值近千万两的金银财宝。陈演也被关进了国丈府的地窖，受尽苦刑。及至李自成东征之前，怕前朝遗老在后方捣乱，杀了不少前明高官，悲催的陈演就在里边。这也算是不识时务贪心不足，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一个例子罢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章 明臣入瓮 崇祯帝和周皇后的灵柩摆在东华门，听凭官吏及百姓吊唁。李自成派人偷偷做记录，来的大部分是致仕官员及缙绅，也有一些百姓。至于在任官员，来者是少之又少。他们，宁可在午朝门外终日等候，也不愿意向他们原来敬若神明的崇祯帝磕几个头，鞠几个躬。 第二天来午门等候的人更多，据城头的黄门官暗中查点，几乎达两千人左右。午时过后走了将近一半，仍有千把人守候到天黑。 第三天上午，依然有千余人在午朝门外等候召见。 上午巳时，大顺王李自成带着宰相牛金星，军师宋献策，权将军刘宗敏等大顺朝文武大臣来祭奠先帝崇祯及周皇后，招徕多人围观。 仪式由大顺朝军师宋献策主持，大顺朝宰相牛金星诵读了祭文，大顺王李自成亲自拈香敬酒。然后，由200名骑兵警戒，两百名民夫抬棺椁，百名和尚诵经，向城郊田妃墓进发。 午朝门外的官员闻听大顺王在东华门祭奠先帝，连忙气喘嘘嘘地赶过来。赶到时，仪式早已结束，唯留一地灰烬及零星纸钱。 有的官员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希望，垂头丧气的走了。仍有近千名官员认为大顺朝已经处理完了先朝事宜，总该接见我们了，依然固执的奔回午朝门等待。 三月二十三日下午未时，午朝门正当中的大门和两侧的中门同时打开了。一位中官手捧一卷圣旨踱出当中大门，高声说：“大顺王有旨：午门等候官员随旨见驾。” 这一声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特有声音，听在等候了三天的前明官员耳朵里，比百灵鸟的叫声都好听。 顿时，众官员不约而同地说了声“领旨”，便文东武西，分别从两旁的中门鱼贯而入，跟在居中而行的中官侧后，向前行去。他们惊诧地发现，中官领着他们居然不是奔太和殿，而是向西一拐奔向了武英殿。顿时，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纳闷不已。 武英殿前的小广场上，两位前朝的中官“啪”“啪”“啪”连甩三声静鞭，近千人的队伍一片肃静。 此时，东西两侧的队伍自动按照品秩官阶顺序，登上了汉白玉的台阶。这时，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武英殿面积较小，台阶也少，从三品官员只能勉强挤进来，四品以下官员无法进殿，大家只能在殿外小广场上列队。 魏藻德与李国帧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跪了下去，口称：“吾皇万岁，臣魏藻德、李国帧见驾。” 在他们报出自己名字的同时，大小官员都换成了自己的名字。虽有近千人，但整齐划一，丝毫不乱。 李自成坐在龙椅上，威严地看着眼前丹墀里一排排整齐下跪的大小官员，一股浩然之气油然升起。就在五天之前，在他们眼中，自己还是“流寇”、“逆贼”。可是，这三天，他们却等着给自己下跪，等着山呼舞蹈喊“万岁”。当官这种东西，是一种职业，是一种炼狱，是一个大染缸。只要你坐在位置上，你就可以权倾天下，就可以颠倒黑白，就可以凭自己好恶定人生死荣辱。阶下这帮人，可以出卖社稷，出卖祖宗，出卖良心，只为了头上的这顶乌纱。他们昨天可以效忠朱明王朝，今天可以效忠李顺王朝，说不定明天又去效忠一个什么鸟王朝。这些人，有的身家百万、千万，但在他服务的王朝濒危时，他们却可以一毛不拔，袖手旁观。他们现在匍匐在你的脚下，谁知道心里有没有骂你的祖宗。 他微微压制了一下心头的反感，说：“免礼平身。” “谢万岁！”诸人一齐叩头站起，侧身后退归班。 “诸位卿家，孤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么多大道理，你们殿内外的都听着，谁在这里等了两天？可以向朕举手示意。” 殿内外约有二成官员举手。 “谁在这里等了三天？可以向朕举手示意。” 绝大多数人都争先恐后的举手。 “很好。朕再问一句，去崇祯帝灵前吊唁过的请举手。” 大家一愣，举目望去，只有三四十个人举手。 李自成“哼”了一声，说：“以孤看来，忠君和爱国是连在一起的。不可设想，一个不忠于君王的人，会爱国爱民。你们是先帝的臣子，先帝后的灵柩在那里躺了三天，你都不屑去看一眼。为了自己的官禄，可以风雨无阻的站立三天，你再说忠君爱国哪个信你！” 许多人脸色发红，低下头去。 李自成瞅了瞅文官押班官员，笑道：“汝唤何名官拜何职？” 魏藻德出班跪倒：“臣启万岁，微臣魏藻德，末任首辅。” “喔，末任首辅？先帝丧命，汝为何不殉葬同死？” “本阁正欲报效新朝，哪敢随便就死呢？”魏藻德大言不惭。 “反应敏捷，实乃辩才。诸位爱卿，今天先见个面。时间仓促，难以细谈。你们退朝时外面摆着桌子，请把自己的姓名、官职、籍贯等登记在册。明天，请到田国丈府上去看征用结果。好，退朝。” 众官退朝时，外面摆了十多张桌子及笔墨纸砚，大家签名后，议论着退出了紫禁城。 魏藻德今天一会儿喜，一会儿犹，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刚回到府里，如夫人就来禀告，说大顺朝宰相的公子牛佺派人来提亲，要娶大女儿凤英为妾。说如果答应了，可以让其父亲给大顺王禀报一声，优先征用你为官。 魏藻德“呸”了一声，骂道：“趁火打劫的小人，让我相府千金做小妾，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女儿知书达理，非名门望族不嫁，岂能答应他。” 翌日上午辰时，国丈府门外冠盖云集，车水马龙。近两千位官员骑马坐轿陆续来到。在府门外下马下轿向里走去。门口的卫兵说人太多，只允许官员本人进去，随从一律挡在了门外。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章 明臣惊梦 第一重院落里是一些大顺军官兵出出进进，第二重院落里有两张红榜，上面写着“大顺朝首期起用官员名单”，下面密密麻麻地写有将近百人。人们挤挤嗡嗡，指指点点，寻找着自己的姓名。找到的，喜笑颜开，未找到的，愁眉不展。相比较于两千多现任官员及几乎同样数量的外省官员代表，这百人无异于凤毛麟角。不过，在旁边另有一张“启示”，上写“第二期拟聘用名单在后院，有意者可前往观摩。” 人们陆陆续续走向后院，由于心情不佳，连鳞次栉比美不胜收的国丈府精美建筑也失去了色彩。最后一重院落里倒是在四五个大房间房门上贴有纸条，分别写有“内阁大学士”、“部堂督抚”、“侍郎科道”、“翰林”、“部曹以下”等门牌。各房间门口有桌子和文房四宝，有文员和士兵指点签名。房间内摆着不少椅子，供官员们坐等，并且只许进不许出。 看看将近巳时，大门外已经没有了官员。刘宗敏一声令下，五六位参将游击带着数百名军兵来到后院，把后院的官员分作两部分，分别带到后花园的两个大地窖旁。官员们情知不妙，吵嚷着不肯进去。一个参将拔出佩剑，“嗤啦”一下割下了一个言官的一只耳朵。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敢大声抗议，乖乖地进到了地窖里。 一个参将对侍郎科道以上官员说：“诸位都是大明朝的高官，平素没少贪墨国家和民众的昧心钱。现在，依照我们大顺朝的规矩‘追赃助饷’。规格是大学士10万两，部堂督抚7万两，侍郎科道5万两。早些拿钱早回家，不拿钱大刑伺候。” 大家一听，都嚷嚷了起来，说大明朝官员俸禄低，我们又为官清廉，平时一家人吃喝都是勉强维持，实在是没有余钱。我们可以不做你们的官，只求你们把我们放掉。 参将“嘿嘿”冷笑：“既然来了，不拿钱还想活着离开吗？墙上挂帘子——没门。吃过饭，专门有人收拾你们。” 这边宣布翰林一万，部曹一千。纵使如此，大家也是叫苦连天。 在后院把人带进地窖的同时，前面有人将各级官员赎身标准贴到了国丈府大门外。各家的家郎随从见了，方知主人已经被关了起来，慌忙回去报信。一霎时，北京城里像开了锅，大哭小叫，鸡飞狗跳。外省督抚的代表见势不妙，一个个灰溜溜地逃跑了。 午饭后，吃饱喝足的行刑士兵把一捆捆的夹棍拶子老虎凳搬到了地窖里，让官员们过目，然后分别在房中摆放好，就准备提人。 刘宗敏让人在国丈府大门口栽了两根柱子，准备凌迟那些死硬的顽固分子。准备好之后，来到后院，吩咐提审首辅魏藻德。 魏藻德早失去了温文尔雅宁湿衣不乱步的首相风度，一进门就打躬作揖，连连说：“刘将军，本阁可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贵军的事情，崇祯早就让筹划守城之策，我都没有做，这有利于贵军攻城啊。” 刘宗敏冷笑道：“你身为首相，尸位素餐。你是崇祯帝钦点的状元，三四年间把你提到了一品首相，你却玩忽职守，在其死后还糟蹋他。这样的阁臣，要尔何用？左右，给我夹起来！” 军士们答应一声，将其上了夹棍。这上千副夹棍是新赶制的，带着棱，钉着钉，像魏藻德这种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官僚，过去都是给别人动刑，哪里受过这个。只上了一檦就哭爹叫娘起来，哀求说：“别拧了，别拧了，我家假山喷泉底下，埋有一万两白银。其他，再也没有了。” 刘宗敏冷笑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身为首相，岂能只贪污一万两？左右，再上刑！” 第二次刚上一檦，魏藻德又受不住了，哭叫道：“我想起来了，在我第二重院子我女儿绣房前石榴树下还埋藏着七八千两白银，原来是准备给女儿出嫁用的。军爷，小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一并献于军爷，饶了本阁。” 刘宗敏也怕一次用刑过猛，把这条大鱼给弄死了，就一挥手，让人将之送回地窖内。接着，派人去魏府起银子抬人。 诸官一见首辅尚被打成这个样子，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张缙彦得到通知，要他去大顺军政府兵部找宋军师报道。他喜滋滋地来到自己原来的房间，见椅子上坐着个身材奇矮的人。有人介绍，这是大顺军的宋军师。张缙彦连忙施礼，连道久仰。 宋献策请他坐下，问起了明朝外地将帅的情形。 张缙彦知道，之所以把自己列入征用名单，其用意恐怕就在这里。他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其中，重点提到了刚刚被封为平西伯的原辽东总兵吴三桂，及其麾下的关宁铁骑。 宋献策微微点头，笑道：“尚书大人介绍的，与唐通唐大人说的基本一致。看来，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支武装力量。大人可以用朋友和兵部的口吻给其写封信，劝其早日归顺我大顺军。大顺王有诏令，凡是统军将帅归来，皆有重赏。” 张缙彦领命，问写好信之后交于何人。 宋献策拍拍手，一个游击将军应声而进。宋献策说：“这几天，你带人负责保护张大人。大人不知，那边开始‘追赃助饷’，大顺王怕那些人迁怒于你们这些被征用者，吩咐对重要人物要予以重点保护，以免发生意外。我们需要借重大人的地方还很多，请大人也加强自我保护。” 张缙彦心中明白，自己这是被监视了起来，心中有些失落。转念一想，相比较那些在大顺军酷刑之下血肉横飞的同僚，自己还算是幸运的。唉，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字心头一把刀，且过了这一关再说，自己若不是还有些价值恐怕也难逃厄运。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章 军师妙算 他朝宋献策鞠了一躬，说：“好叫军师得知，大明朝的兵部尚书都不愿做。崇祯帝17年换了14人，其中7人问斩，6人罢黜。无兵无权无钱，有的只是危险。卑职在其他位子时剩余了几两银子，回去收拾一下，自愿捐献于军前。” 宋献策笑道：“张大人多心了，我也深知你这大司马有名无实，没少受夹板气。回去好好写封信即可，捐银的事方便就意思一点儿，不方便则罢。”心中，却对这位一点就透的聪明官员充满了好感。 张缙彦和那位“保护”自己的游击将军及其手下离开了兵部，想顺道去趟吴府，向吴襄打听一下吴三桂的近况，这样写起信来也自然一些。哪知道远远地就看见吴府门前有大顺军把守，心中不由得一沉，暗说既然想招降人家，就不应该再把人家的家给控制起来。如此，哪会有招降效果？罢了，我看大顺朝也是一团乱麻，闹不好也撑不了几天。自己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别多事了。 他打定主意，不在多言。 那位负责保护他的游击哪里知道，就这么一转念的功夫，大顺朝就丧失了一个挽救错误的良机。 接下来，张缙彦的招降书信自然就成了官样文章。 另一边，宋献策也把唐通招到自己的军师府，询问他与吴三桂的关系，也让他现身说法，给吴三桂写一封劝降信。 唐通自从居庸关被杜之秩摆了一道，逼得自己和弟弟唐过归降了大顺军之后，弟弟唐过的脸色就没有一天好看过。几次悄悄说千不该万不该钻营调到京师来，要是自己还在固关卫，手下有八处长城隘口的官兵，说不定将来能替国家出一把力。现在倒好，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他知道弟弟的脾气一根筋，不过，其不痛快，自己也不舒服。还好，这次进攻北京，因为与闯王约法三章，总算没有朝老东家动手，心里还略微好受些。别的部队进京城发洋财捞外快，他们没有跟进，就驻扎在了城外。与闯王夫人高桂英的女营成掎角之势，偶有来往。但是，他忙里偷闲，带了自己的亲兵卫队，押着一帮杜之秩手下的小太监进城，把杜宅和那几个大太监的府邸翻腾了一遍，倒也捞了几万两真金白银，给官兵们分了一些，平息了大家不能进京的怨言。 见军师询问，唐通便把这些年前前后后与吴三桂来往的事情讲了一遍，并且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劝降信，说自己带了八千人马归顺就大受欢迎，你若带数万关宁铁骑归来，将来必不失公侯之位，甚至老爷子吴襄也可以加封。并说，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事，望吴军门三思而行。 宋献策阅信大喜，说有了你和张兵部的信，再让大顺王下一道诏旨，申明本朝暂封其为平西伯，促其早日进京面圣。届时，还可能再获封赏。如此，大事可定。接着，话锋一转，询问唐通愿不愿意率部去山海关，替换吴三桂驻防。并且许诺，一定让大顺王多给开拔费。 唐通自忖在京师附近驻扎，部下多看不惯大顺军的作为，迟早会闹出矛盾。前往山海关驻防，雄关坚固，自成一统，朝廷必不会亏待前线。万一有事，还可以退到蓟镇自己的老根据地去。何况蓟镇还留有自己部分人马。他笑道：“军师但有差遣，末将随时听命。” 听到唐通答应下来，宋献策常常地嘘了一口长气。几天来，他一直为此事犯愁。自上次高桂英娘娘责问后，从大顺王直到下面高级将领都知道，应该派一员大将率领雄兵出镇山海关。可是，眼下诸将领都沉迷于温柔乡，估计谁也不愿意离开京师前去驻防山海关。现在，好不容易有支人马愿意奉命，虽然说是刚刚归顺的官兵不太理想，但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行。可见，诸葛亮在无奈时也会凑合的。 宋献策朝唐通伸出了大拇指，说：“定西伯深明大义，将智兵勇，敢挑重担，实乃国之干城。本军师一定奏明大顺王，多发饷银。请将军回营速做准备，饷银一到，尽早启程。” 唐通出城之后立马赶回驻地，未见到弟弟唐过，有人说副总兵正和亲兵小队操练武艺，便寻了过来。 唐过的亲兵小队仍是固关的班底，虽然只有30多人，但都是精悍之士。王虎、曲豹、张赓分别任什长。先前，丁北宁曾任过一段时间的队长，升任经历后去职。此次，丁北宁从兵部尚书卫队回到唐过身边，唐过征询过丁北宁的意见，问他以正六品昭信校尉之尊，还愿不愿意屈就自己的亲兵小队队长之职。 丁北宁笑道：“什么七品六品，只要能跟在大人身边，有没有品秩都无所谓。如今，大明朝已经灭亡，这套军衔还有什么用处？” 唐过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在场，低声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明朝二百七十多年的根基，朱姓子孙数以百计，全国各地多有封地。虽然京师这里暂被占领，我估计不出百日，其子孙中必定有人站出来反大顺复明朝。届时，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返回江南扶保新君。所以，你们年轻人千万不要消沉，要操练武艺，枕戈待旦，以待时机。” 大家听了，皆点头称是。 唐过又说：“丁北宁武艺高强，此番重任队长，你们要多请教，多练武艺。记住，只有知识和武艺才是自己的，谁也夺不去。” 正说着，唐通来到，给弟弟说了拟开赴山海关之事。 唐过听说哥哥已经答应，有些不悦，说大顺朝打下北京只是一时侥幸，按目前看前途堪忧，何必再为之火中取栗。 唐通说，离开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唐过见木已成舟，只得同意。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一场恶战就在眼前。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章 牛李生隙 李岩万没料到，因为一件不是事的事再次得罪牛金星。 二十四日下午，刘宗敏的亲兵队长范遂领人马来到魏藻德府邸，准备挖银子抬走魏凤英。不料，魏府里正胡天黑地乱成一团。 原来，牛佺得知魏藻德没有被列入征用名单，想必此刻已经被控制起来了，眼下魏府必定惶惶不安，自己亲自去走一遭，就说如果答应这门婚事，可以保其父亲无事。他带了家丁和父亲的几个亲兵来到魏府求亲。如夫人说老爷有话，不答应这门婚事。牛佺火了，说你他妈别抱住老黄历不放，现在你家是犯官，老子是大顺朝宰相公子。这门亲事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本公子今天一定要抬人。 虽然说老爷不在，但首辅的府邸岂是一般人可以撒野的地方。魏府的护院拿枪弄棒，和牛佺的人就动起手来。 正在此时，范遂领人来到，说奉了权将军之命来起脏银带犯官之女，喝令亲兵动手带人。 牛佺不干了，兄弟，借一步说话，这小妞是我先看上的，正在派人做媒。银子你可以挖走，人给我留下。 范遂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我奉命行事，你有本事找权将军说去，我只按军令行事。 牛佺骄横惯了，我堂堂宰相公子，还他妈指使不动你一个小兵了。家丁们，给我动手抬人。 “翻天了你们！小的们，给我统统拿下！”范遂有恃无恐。 刘宗敏的亲兵卫队三下五除二就把牛府和魏府的人干翻了，不顾得挖银子，先抬上大小姐走人。 牛佺一看急了，人要是抬走了，不消片刻黄花闺女就得破瓜，我宰相公子的美妾和名声就完了。他正要出去叫人，恰巧碰到李牟带人巡逻经过此处，就报告有人强抢民女，请大人发落。 自从上次高桂英发飙之后，京城里开始有部队巡逻。今天，在西城带队巡逻的就是偏将军李牟。 李牟和哥哥李岩一样，都是爱较真的主儿。既然有人当街报案，就勒住战马，问是怎么回事。 此刻，范遂也出来了，把刘宗敏将军的命令亮了出来，说这是将令，要公事公办，李将军可别偏袒这个仗势欺人的混蛋王八蛋。 李牟进去一问，魏藻德的如夫人说牛佺仗势欺人，强行抢亲。李牟让人把如夫人的话记录下来，从范遂手里拿了刘宗敏的将令，制止了牛佺，说：“人家是公事，你是私事，况且魏家也没有答应。再要胡搅蛮缠，我就按寻衅滋事把你抓起来。” 牛佺眼中冒火，眼睁睁地看着如花似玉的人儿被刘的亲兵抬走了。他气冲冲地跑回府里，冲到牛金星的书房，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求父亲赶快把魏凤英从刘宗敏那里要回来。 牛金星面沉若水，肚子里倒海翻江。他觉得李牟有点儿太过分了。刘宗敏的亲兵是什么身份，那就是条狗，是个兵蛋子。我的儿子可是咱们大顺朝的宰相之子，说是眼下京师第一公子也不为过。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也不该让我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这还是他妈老乡吗？ 暮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田。李牟这么干，肯定是受他哥哥李岩的指使，看来，这位是给我杠上了。 牛金星，河南宝丰人，天启七年举人，在乡间设馆授徒，有些田产。后因与乡绅发生纠葛，被革了举人功名，下狱治罪。李自成的部队攻克宝丰，李岩因为与其同为举人相识，乃介绍其加入了农民军。这牛金星心里阴险嘴巴特甜，颇得李自成赏识。在李自成西安建立大顺政权时，封牛金星为大顺朝左辅，权知宰相事。 牛金星这人气量狭小，李自成若是有事问计于宋献策或者李岩，他心里就不舒坦。特别是前几天，李岩上书李自成，有建议重用明朝官员出任宰相，牛金星认为李岩这是在夺自己的权，对之十分不满。 今天，李牟巡城处理了牛佺与范遂争人之事，引起了牛金星的极度不满。他暗暗盘算，找机会一定要除掉这个时刻想削弱自己权利的政敌。要除掉他，首先要逐步离间闯王和他的关系，然后相机下手。 他朝儿子瞪了一眼，说：“现在，朝廷上上下下都在等着追脏助饷的钱救命，刘宗敏又打着办公事的旗号。再说，人也被抬走了。哪里的猫儿不吃腥？纵然惊动大顺王，闹好了也不过要回来一个残花败柳。何况，胜算几乎为零。今天，这件事就先忍了。只是，在心里给李家兄弟和刘黑子记上一笔账就是了。” 牛佺恨恨地跺了一下脚，甩门而去。 牛金星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动起了心思。 范遂等人气喘嘘嘘地回到了国丈府，把魏凤英送进了刘宗敏的卧室。又来到后院，向刘宗敏作了汇报，说和宰相的公子起了冲突，说了李牟的仗义相助。担忧地说，担心牛佺那厮会打着闯王旗号来要人。 刘宗敏蒲扇似地大手一挥，冷笑道：“他敢！牛金星牛佺敢来要人，老子让他们身上添五七个透明窟窿。闯王的命令也不行。” “我们知道将军威武，所以，才敢给牛佺撕破脸皮抢人。李将军也够意思，要了你的手令，录了魏家如夫人的证词，把牛佺批得哑口无言。我估计，他父子恨死了李将军。”范遂表白说。 刘宗敏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子回去，先给那个首辅千金来个霸王硬上弓，然后赏给你们一班动手抢人的弟兄玩。” 可怜大明首辅的千金小姐，被刘宗敏及其手下一班淫棍轮番强暴以致毙命。那魏藻德家有数百万金银，却早就送回老家埋藏起来。生怕招认之后被一锅端。所以，被整得死去活来。最后嚎啕大哭：“没有为主尽忠报效，致有今日，悔之晚矣。”行刑者对之加大力度，不料竟然脑裂而死，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章 闯王封官 在这部书里，最难写的是朝代和时间。譬如眼下是崇祯17年，也是大顺永昌元年，还是清世祖元年，又是张献忠的大西国政权建立之年，偏偏其把个年号叫做大顺，所以又是大顺元年。为了区分，只好把李自成的大顺叫做永昌元年。此后不久，南京又有弘光帝登基，其以明年（1645）为弘光元年，本年剩下的时间，仍称崇祯17年。 为了便于叙述，一般情况下采用公元纪年。考虑到一般史料大都是农历，所以用农历。叙述到某朝廷，必要时可点出某朝某某年。 另外，这一年里，有大顺王李自成、清世祖福临、南明弘光、大西王张献忠四位新帝登基，再加上三月十九自缢的崇祯，可谓是“五龙闹朝”。试看华夏大地，究竟谁主沉浮？ 崇祯17年三月二十八日，大顺朝君臣济济一堂，聚集武英殿。除刘宗敏站立不拜之外，所有文臣武将皆匍匐于地，山呼万岁。今天，是大顺王李自成大封群臣的日子。 根据宰相牛金星和军师宋献策等共同商议的结果，制定了若干分封条件，譬如参加大顺军的时间，担任过的最高职务，军功多寡，对新朝的贡献，等等。当然，也有一些将领一直在后勤或参谋方面，鞠躬尽瘁，虽然杀敌较少，由大顺王和主管后勤的高娘娘予以适当平衡。 李自成踌躇满志，兴奋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对站在阶下的文武官员说：“各位爱卿，你们跟随高闯王和孤揭竿而起，历尽艰辛，爬冰卧雪，亲冒锋矢，戎马关山，血洒疆场，起起落落，九死一生，终于苦尽甘来。今日随孤站到了这至高无上的金銮殿里，俯视天下，指点江山，出将入相，万民景仰，何其快哉！” 他抬起头来，仰望远方，似乎在凝望无尽的疆土，想象亿万臣民对新朝的景仰。他挥了一下手臂，遥指南天，说：“如今，我们已经拥有京师、山西、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河南、河北、山东与湖广、江苏、安徽部分地区，半壁江山归入我大顺国的版图。而且，孤还有一个好消息宣布，远在四川的八大王张献忠愿意臣服于孤，请求封他为秦王。孤用一个王爵封号，收服数十万雄师。从此以后，试看天下还有何人与孤争锋？一些拥兵自重的跳梁小丑，必定传檄而定，幡然醒悟，争相归附。天下一统，就在眼前。” 群臣都兴奋起来，一个个喜笑颜开。 牛金星自得地看了宋献策一眼，似乎在说，怎么样，这闯王记忆力还不错，把老师教的大部分话都说出来了。 李自成换了一个姿势，说：“当然，现在毕竟还未一统华夏。这次分封，既是对以前军功的酬劳，亦是对今后的鼓励。本次爵位不高者可在今后加倍努力，争取再次封赏时提高爵位。” 唐通唐过都得到了通知，来参加本次朝会。他们知道，以自己刚归顺不到半个月的资历不可能有什么封赏，只是适逢其会罢了。他们发现，与他们一样神情萧瑟的还有一对弟兄，李岩李牟。 自从进京前上了那封建议书之后，李岩明显感到了闯王的冷漠。虽然还是笑着招呼说话，但那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冷淡。另外，牛金星看他们的眼神，也透着一种诡秘。对这次封赏他们看得很淡。父亲当年不是山东巡抚加兵部侍郎衔么，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李自成回到座位上，向后一招手，王德化身体微微前屈，手捧圣旨到了金阶，说：“圣旨下，诸臣听封——” “万岁。”除刘宗敏之外，其余文武跪了一地。 “兹加封牛金星为天佑阁大学士，大顺朝宰相； 宋献策为大顺朝军师，同天佑阁学士； 权将军刘宗敏为汝候； 权将军田建秀为泽候； 权将军张鼐为义候； 权将军袁宗第为锦候； 权将军刘芳亮为磁候； 制将军李过为亳候； 制将军李岩为颖候......” 伯爵里面有平西伯吴三桂、定西伯唐通、桃园伯白广恩等； 总兵有郝摇旗、领总兵衔唐过等。 一长串名字之后，王德化说：“宣旨已毕，望旨谢恩哪。” “谢主隆恩。” “爱卿平身。” 在封赏之后的庆功宴上，军师宋献策领着一个中年人到了唐通唐过的席面上，为之介绍说此人名唤左懋泰，现任兵政府兵部左侍郎。大顺王已经诏令其随你们去山海关，请你们好好聊聊。 左懋泰热情上前见礼，自我介绍自己字大来，山东莱阳人，进士出身，原任吏部郎中，刚擢升兵部左侍郎。说久闻令昆仲大名，能同往山海关不胜荣幸。 唐通虚与委蛇，周旋了一番。 回去的路上，唐过不满地说：“上次我们出兵，崇祯给派了个杜之秩，坏了我们的事儿。这次出兵，大顺王又派了个不是监军的监军。为什么这些帝王都不相信人？” 唐过笑道：“大顺王给了我们两万两开拔费，又让我们给吴三桂带去四万两军饷收买人心。我们只管军队的事情，其他由左侍郎斡旋，事情但凡有所出入，不用我们担责。所以，我们应该欢迎其同行。” 唐过见兄长是这个打算，不在言语，只是心中感到别扭。 在大顺朝大肆封赏群臣的时候，远在600里之外的山海关却是一片缟素。京师沦陷崇祯殉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吴三桂、黎玉田、高第六神无主，坐在一起不知所措。 刚进山海关时，吴三桂着实为不用再孤悬关外，随时都有被满清切断归路和粮道的危险而高兴了几天。当时，因为情况不明，所以想观察一下再定行止。未料到，才几天的功夫，大明朝就迅速坍塌。如今，山海关成了一块是非之地。满清数年都想攻破此天下第一雄关。倘若此时来攻，虽然可以守一时，但是，得不到后方支援绝难久长。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6章 冲冠一怒 京师现在是大顺军占领，其灭了明朝的皇帝，焉能容得下明朝的军队存在。以其两天即攻克京师的战斗力来看，实力不会太弱。自己和高第这五万多兵力，绝难匹敌。现在，非此即彼，必须投靠一处。自立的念头有都不要有，那一方的实力都可以碾压自己。若不赶快表态，万一满清和大顺同时打来，内外夹击，非把我们碾为齑粉不可。 至于向东向西，各有利弊。 向东800里即是盛京，那里有过去的上司洪承畴、祖大寿等，努尔哈赤、皇太极时都多次招降而未得。可是，那里是异族掌权，再说，与其前前后后厮杀几十年，多有恩怨。 向西600里就是北京，同族同文同种，大家都有家人在北京，似乎西向顺理成章。但是，其是逼死了崇祯的新贵，尚不知人家如何看待我们，总不能舔着脸主动投降他们？ 高第说，你有五万兵马都立不住脚，我这万把人想都不用想。你决定即可，是死是活我都跟着你。好了，你发愁，我去睡觉。 正在两难之际，驿站送来了大顺王的诏旨及唐通与兵部尚书张缙彦的信件。李自成诏旨中说，已经封你为平西伯，拨银四万两，进京面见，另有封赏。唐通则现身说法，说若率众来归，父子王侯均有希望。兵部张缙彦则从形势、军饷、民族等方面做了分析，建议其率众来归。 吴三桂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心说，尚未见面就赐封爵给银两，看来这个李自成还可以，怪不得能够迅速进京打败崇祯，得，就他了。 驿站又送来一道诏旨及一封家书。诏旨说已派唐通带本部兵马前来接防，并带来了四万两白银。另有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及百疋锦缎送于吴军门本人。父亲吴襄则盛赞大顺朝，要其迅速归顺。 父亲的家书，坚定了吴三桂归顺大顺朝的决心。 因为陈圆圆对大顺朝满腔仇恨的吴襄，为什么写了这样的信呢？ 原来，在大规模向明朝官员追赃助饷时，刘宗敏就让人把吴襄送进了监狱。后来，原明兵部尚书张缙彦侧面提醒宋献策，最好去给吴襄聊聊，这样给吴三桂写信更贴切。宋献策带人去到吴府，才知道吴襄已经被关到监狱里去了。而且，这事是刘宗敏办的，其他人不好过问。无奈，只得禀明了李自成。 李自成一听，急了，连忙派人把吴襄接出来，摆宴为之压惊。等到见面一说，才知道刘宗敏把陈圆圆也给抢走了。李自成派人去要人，刘宗敏说，天下女子千千万，老刘独爱陈圆圆。要是再派人索要，咱们马上分道扬镳。 这一下，将住了李自成的军。昔时，李自成穷途末路时，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了十八个人。当时的刘宗敏对李自成不离不弃，还施展自己的铁匠手艺，为残存的起义军打造了兵器。为了减少突围的累赘，刘宗敏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妻子。在许多大战恶战中，刘宗敏身先士卒，带头冲锋陷阵。在大顺军里，其影响几乎和李自成不相上下。 李自成不忍和刘宗敏撕破脸，准备等吴三桂来到之后和其做个商议，不行就封其一个候位。他觉得为了高官厚禄，吴三桂兴许会退让一步，一个新归附的人总不至于为一个青楼女子拂了大顺朝的脸面。 这边，吴三桂决定和黎玉田巡抚进京拜见李自成。四月初一，率领五千精锐部队和一千家丁直驱北京。两天之后，遇见前来换防的唐通。两军停下，主将互相交谈。随唐通前来的左懋泰出示了大顺王的犒赏令，将四万两白银以及李自成赠给吴三桂的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及百疋锦缎进行交割。吴三桂说，现在山海关是高第总兵在负责。我给你写封信，让他给你安排驻地。你们的人初来乍到，可以休息几天再换防。 两个人交谈之后，分头按各自方向前进。 吴三桂又行进了一天，路上陆续碰见扶老携幼逃出北京的人。吴三桂下马，询问北京城的情况和李自成的为人。不料，那些人众口一词，说若非亲眼看到，绝对会被过去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不伤害百姓所欺骗。现在其部下奸淫掳掠，比土匪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把明朝的勋戚官员都抓了起来，严刑追索钱财，搞死了不少人。 吴三桂听了，半信半疑。下午，一个形色匆忙的家丁拦住了马头放声大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呈上。吴三桂拆开一看，气得脸色青红不定，双目通红。跳下马来，要那位家丁细说一番。 原来，李自成设宴招待吴襄之后，大顺军放松了对吴府的监督。早就拿到书信一直未能出府的那位家丁乘机偷偷溜了出来，在赴山海关的途中一直注意观察有无少爷的旗号。他把陈圆圆被刘宗敏抢去，老爷被抓走，现在仍然被李自成软禁等情况说了一遍。说，如果老爷给你写信，也是被迫写的，现在京城的情况相当混乱。其口吻，和难民说的一般无二。 吴三桂怒发冲冠，割袍而誓：“大丈夫上不能护父母，下不能庇妻儿，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李贼，吴某与你势不两立！”他对同行的黎玉田说，李贼口蜜腹剑，一切都是为了骗我进京。现在，我发誓与之不同立于天地间。您不必顾及我，可自便行事。 黎玉田自忖独自到京不啻于自投罗网，说：“下官乃明朝辽东巡抚，如今已经是亡国之臣，既不见容于明，又不见容于大顺。今后，只与吴军门风雨同舟罢了。” 吴三桂忿然作色，道：“可恼唐通那厮，与李贼串通一气欺骗于我。不擒而杀之，难消我心头之恨。” 黎玉田道：“我们紧急返回山海关，估计其尚未接防。我们派人暗地通知高第，内外夹攻，必然一鼓成擒。”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7章 夜半飞鸟 却说唐通等人快马加鞭，四月五日下午即到达了山海关附近，扎下营寨，派人拿了大顺王的诏旨和吴三桂的书信进城，到总兵府面见高第。高第见诏书中对自己慰勉有加，心中十分高兴，说：“请回复定西候等人，下官谨遵大顺王诏书及吴总兵书信安排，明天上午即去拜会唐军门和左侍郎大人，商议换防之事。” 翌日辰时，高第带了几个将领，轻装简从来到唐营，拜会唐通左懋泰唐过等人。见唐军人数虽然不多，却军容整齐，兵强马壮，暗暗赞许。双方见面之后，互相寒暄之后，即说起换防问题。 高第说，吴军门有交代，让你们休息一下，熟悉一下地形再换防。山海关襟山带海，风景不错，诸位不妨浏览一下风景，熟悉一下情况，我们再从容交接。 唐过说，我每到一地，最爱游览当地风景名胜。眼下春暖花开，正是游春的好时节。多谢高军门美意，我们下午就去游览一番。 高第离去之后，唐通问道：“兄弟不顾鞍马劳顿，游览为何？” 唐过笑道：“我们初来乍到，屯兵坚城之下，人地两生。既然他给看地形机会，如何不用？” “你也太小心了？吴总兵、黎巡抚、高总兵不是都同意了吗？” “兄长，常言说小心没大差。彼有超过我6倍以上人马，占据诸多有利条件，我们初来乍到，兵微将寡，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唐通不以为然地说，既然你这样想，就带人去看一遭也好。 当天下午，唐过领了游击以上的官佐，以观光游览为名，把附近山川地理形势看了一番。丁北宁作为亲兵队长，带了王虎等人扈从。 登临关城远眺，夕阳下，但见关厢西边，隐隐有东西两山，中间有诺大一片平地，可操演数十万大军。唐过指点道：“倘若由西来此，兵马宜依山为寨，却留下平地厮杀。”又指点关城北面数里一缺口道，“守军亦太疏忽，此缺口早应填上，不然需遣一哨守军守护于此。” 丁北宁说：“想必是关厢把守甚严，当地百姓猎户图省事在此偷开一口，以图出入方便，却不知道给国防安全留下无尽隐患。将来接防之后，一定将之堵上。” 唐过指点一条通往北山的道路，说：“此路不知深有几许，将来却要派人探明。为将者每到一地，需把驻地周围山川地理勘察明白。万一有事，却好处置。”他又指点丁北宁，似此关厢附近，何处可做战场，何处适宜屯兵。 丁北宁看了本军驻扎之处，求教道：“从远处看，我们那里似乎有些过于集中。若是分作两三个营寨，互为犄角，似乎更好。” 唐过点点头，笑道：“好贤侄，有几分兵家眼光了。昨天，我就想分开驻扎，主帅说不过三两天就会移入城内。看来，确需移动一下。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之后，把军营做个调整。” 唐通见二弟等人疑神疑鬼，傍晚了还要移动部分军营，也未管他。 当晚，丁北宁读兵书直到二更。入睡之前，照例巡视了一遍军营。暮然，西南方向夜鸟惊飞，远处，似乎有马蹄声。他心下疑惑，唤醒王虎，两个人悄悄朝夜鸟惊飞方向走了一阵，那响声不见了，似乎部队已经过去。两人走到大路上，却见似有数不清的马蹄印痕留在路上。两块破布飘舞在路旁，上面布满了印痕。 丁北宁捡起破布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说：“不好，这是包马蹄用的。奇怪了，怎么会有部队夜间秘密进关？按说，除了我们，大顺军不会再派军队前来。即便派兵，也会知会左侍郎。快，回去报告。” 唐通已经睡下，被兄弟唐过叫醒，说手下发现了夜间鸟惊，大路上新增了许多马蹄印痕，还有包马蹄的破布脱落，十分可疑。他说，这也许是夜间巡逻的游骑，你们不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现有三四万关宁铁骑在关上，能有什么事。 唐过说：“我担心的正是这三四万关宁铁骑，能夜间进城不惊动守军的，一定是他们内部人。除了吴三桂带走部分人之外，还有谁夜间来此？” 丁北宁插了一句：“会不会是吴三桂去而复返？” 王虎奔进帐中，说城中传来犬吠之声，好似有大部队行动。 唐过当机立断，说：“主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立刻命令部队悄悄起床转移出去，留下空营做个布置，如果没事天明再休息。” 唐通无可奈何地说：“悄悄进行，万一被人家知道了，又该说我们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量了，都不好看。” 再说吴三桂既然确定与李自成的大顺朝为敌，就得消灭掉唐通这个肘腋之患。傍晚赶到距离关城附近20来里地的靠山屯，部队停下用了晚饭。吴三桂做了战前动员，让部下把马蹄用布包扎起来，入更后自己带三千人悄悄进关。剩余两千人，由副将杨坤带领向关厢一带，看唐通的部队有没有驻扎在城外。 守城的军士闻听是吴总兵叫城，当即开门。吴三桂等人到了总兵府大门外，就拍打门环，请高第起床议事。 高第懵懵懂懂披衣起床，见吴三桂去而复返，老大吃惊，忙问是怎么回事。听了其解释，半信半疑，道：“都说李是驿卒，人称流寇，没有战略眼光属于正常。但是，其已经发展到百万大军，甚至是夺取了京城，难道身边就没有招揽到治国安邦之才，采取如此短视的行为，与自杀何异？设若如此，如此昏聩的草莽匹夫，必不能成就大事，不投其不足惜。只是此城弹丸之地，吴军门今后作何打算？” 吴三桂沉吟良久，道：“为今之计，只好走洪承畴祖大寿的路。” 高第迟疑道：“满清非我族类，千万谨慎，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我意已决，非此不能报仇雪恨。”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8章 与虎谋皮 吴三桂问了唐通的情况，知道其尚驻扎在城外，心头大喜，说：“既然如此，我们就连夜灭了李自成这条走狗。免得在我们借兵的时候，身后不得安宁。现在，让弟兄们抓紧起床准备，三更出城偷袭唐营。” 当下，吴三桂紧急部属，确定高第部守城，吴部人披软甲，马摘鸾铃，悄悄出城偷营。 三更时分，西门多扇城门悄悄打开，吴三桂的人马衔枚疾走，似两股洪流，向唐营扑来。 唐营之中，黑乎乎地一派静谧，只有中军大帐孤灯夜明。 游击将军魏一龙立功心切，隔着门帘看见帅案之上似乎有人伏案而眠。不由得向后一招手，带着一帮武士一拥而入，挥手一刀就朝那人劈去，只听“噗”地一下，那吹起的皮囊破了，吹熄了灯烛。魏一龙情知不妙，大喊一声：“中计了，快——” “撤”字尚未出口，只听得“轰隆”一声，中军帐里埋的炸药响了，把冲进帐里的人炸了个血肉横飞。紧接着，四周的连环发生爆炸，炸得猝不及防的偷营者晕头转向，鬼哭狼嚎。 正在惊恐，只听得一声炮响，唐军分头杀到。这一下，吴军乱了套，退潮似地朝关厢中退去。唐军掩杀一阵，连忙收兵。 唐通以手加额，后怕地说：“若非丁北宁见微知著，今晚吾命休矣。”正感叹间，突然有一股人马杀来，锐不可当。唐过见其来势凶猛，连忙吩咐火枪手列阵。其他人朝旁边一撤，火枪手前中后三连发，把这股偷袭者打下马数百人，制止了其前冲之势。紧接着，马军一阵冲击，把偷袭者杀得亡命奔逃。 原来，这是吴三桂进城前留下的副将杨坤带领的那队人马。他们等到三更天，也未收到城中的指令。听到这厢爆炸连连，便来这边增援。哪知道，只有偷袭方案的关宁铁骑被唐军的一阵猛炸吓晕了头。外面的兵丁受惊一跑，乱兵再也制止不住。他们此刻从背后偷袭，又被一顿火枪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一直被人追到城边。 唐通说：“吴军虽然败了一阵，损失了三四千人，其主力犹在。天明后，必然大举进攻。其人数超过我六七倍，又是主军，奈何？” 唐过说：“白天看地形时，见朝北山方向有条大路，深不可测。我当时就给丁北宁说，将来要派人进山查看。为今之计须赶紧转移，离开坚城之下，好做周旋。” 当下，唐军趁夜色朝北山里撤去。 再说吴三桂坐镇帅府，只道是此番偷袭稳操胜券。不料，部下来报，劫营失利，被炸死炸伤三千余人。不多时，副将杨坤回来，说该敌强悍，我们想从背后偷袭，被其火枪手打死打伤数百人。 吴三桂吃了一惊，说：“这唐通过去也是泛泛之辈，怎么一投李贼，反倒厉害起来了？明天，必须将之聚而歼之，方消我心中之恨。” 倒是黎玉田说：“一个唐通便狡猾如斯，倘若李贼大兵压境，孤城危若累卵。为今之计，需早向清廷借兵才是正理。” 吴三桂道：“黎大人说得对，昔时副将杨坤、游击将军郭云龙都随我见过洪承畴与舅父祖大寿，就请黎大人修书一封，请二位将军费心盛京一行，好歹要借来救兵消灭李逆自成。” 黎玉田说：“闻听满清现在是和硕睿亲王多尔衮摄政，但愿此人能审时度势，帮助我们对付李闯。” 高第冷笑道：“长期以来，从后金至满清，无时无刻不在偷窥我们天下第一雄关。此刻，我主动邀其进关，其焉有不来之理。只怕是请客容易送客难，届时尾大不掉，却如何是好？” 吴三桂把心一横，说：“对满清来说无利不早起，就我们而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反正国家已经被李闯王张献忠等闹得支离破碎，干脆以黄河为界，大河以北送于满清。我们寻访到太子或者永王齐王，拥其在富庶的江南登基，坐拥半壁江山，以关宁铁骑为根基，学曹孟德挟天子令诸侯，也强似寄人篱下苟延残喘。二位以为如何？” 高第叹道：“吴军门，你对唐通一战，就绝了与李闯合作的可能。如今，除了向满清借兵讨贼之外，难道还有其他道路可走？” 黎玉田也说：“我等是明朝官员，明朝已经寿终正寝。为了光复祖宗社稷，就是使用些手段，将来国人亦不应骂我。” 高第冷笑道：“黎兄，火烧眉毛顾眼前。在此祸在须臾的时刻，您还顾及身后之事，也真是迂腐得可以。不过，为了将来少些骂名，须提醒这些蛮兵勿动我先朝皇陵，勿杀戮我先朝官员，减少些暴行。” 黎玉田乃崇祯元年进士，文字功夫相当了得。三个人议定主题之后，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已将一封借兵信函写好，交吴三桂与高第传阅之后，吴三桂、黎玉田、高第先后署名。然后将信封好，叮嘱一番，让杨坤、郭云龙等连夜持信奔盛京去了。 翌日上午，吴三桂召集手下将佐议事，商讨围剿唐通之事。此刻守城的官兵来报，城外唐军营地现在杳无一人。 吴三桂闻报大惊，率众将飞马出城，奔至其此前扎营处，除了一些被炸得四分五裂身着明军服饰的尸体及战马僵尸外，整个营盘连根拔起，未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高第年纪稍大，行动迟缓。此刻，在部簇拥下姗姗来迟。其看了一下营地，突然吃惊起来，连说：“坏了坏了，此事坏瓜了。” 原来，为了深沟高垒，山海关守军在北山建有山洞仓库，存有大批物资，只有少数兵丁看守。 高第说唐军若得到物资补充，在深山区与我周旋，则极难剿灭。 那吴三桂也是由关外撤进关内不久，对山内情况不甚熟悉。便要求高第多派熟悉情况的向导，带领关宁铁骑进山分头搜剿唐军。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9章 御驾亲征 据野史记载，在刘宗敏在国丈府大肆追赃助饷时，北京城里的大顺军上行下效，纷纷主动开展这项工作。刚开始时，士兵们的对象还局限于官员宅邸，后来，一些高门大户的商人家庭，乃至一些面孔发白身体发福的人都被怀疑为贪官，家庭受到多次搜查，女性眷属多被奸污或抢掠。最后，士兵们得以“逃避追赃索饷官员”之名随便出入普通百姓家，搜财物奸**女无恶不作。《明季北略》第20卷有“安福胡同一夜妇女死者三百七十余人，降官妻妾俱不能免”的记载。例如武将里的北京保卫战总指挥襄城伯李国帧投顺后亦被追赃助饷，因不堪忍受夹断脚踝的折磨自缢而死，府中女眷多被侮辱，甚至强暴致死。还有位大顺军士兵将其妻子剥得赤条条地置于马上，沿街叫喊：“快来看李国帧的老婆，著名美人现在的骚样”，极尽侮辱之能事。 对于如此暴行，连军师宋献策都看不下去了，以“天象示警，亟宜停刑”告知李自成，李遂下令停止追赃助饷行动，属下得了甜头哪里肯停，有的明停暗不停，有时京城停了外地不停，几乎到大顺朝退出京师才有所收敛。 京城的这次“追赃助饷”，以夹棍夹死千余人的代价，换来银子七千余万两，相当于明朝全盛时全国三年的赋税数目。但是，这一场浩劫，把从官员士绅直到普通百姓先前对大顺朝的一点儿好感消失殆尽，人人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其立刻消亡。当时的京城，简直成了人间地狱。 崇祯十七年四月九日，吴三桂的“绝父信”到京，针对吴襄在李自成胁迫下，以忠臣孝子要其投降的要求答复说：“我听到圣主晏驾，京城臣民被烧杀抢掠的消息，暴跳如雷。我以为......您会拼命反击，绝不会与贼寇共生......父亲您既然不能做忠臣，儿子我又怎么做孝子呢？从今天起儿三桂就与父亲永别了。” 在该信最后，他说“就算逆贼把你放在油锅旁来威胁我，儿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封信，证实了前一两天吴三桂已反的传闻，标志着其再也不在乎李自成用吴襄的性命相威胁，表示要与大顺朝兵戎相见。 四月十日，李自成升殿，召集文武大臣商讨对敌之策。 大家都认为吴三桂公然对抗大顺军，应该马上征讨，歼灭。 李自成习惯地对刘宗敏说：“东征吴三桂，就有劳权将军了。” 在大顺朝军政府里，一品的权将军有好几个人。但是，大伙却单单用权将军称呼刘宗敏，似乎其他人不配这个称号一般。同理，二品的制将军也有好几个人，但大伙都习惯用制将军称呼李岩。 孰料，刘宗敏一反常态地不答应，反而问道：“凭什么你们都在京城里享受，偏偏派俺老刘出征？我不去！” 一霎时，全体君臣都震惊了。 李自成万没想到，历来勇挑重担的权将军会公然抗命。他脸色通红，言不由衷地说：“你......你要怎么才可以出征？” 刘宗敏大手一划拉：“不是有难同当么？大家都去我就去。” 李自成退无可退，把龙书案一拍：“好，朕御驾亲征。这样，牛宰相留下准备登基盛典，宋军师留下监造银锭，把散碎银子铸成百两以上的大银锭，正宫高娘娘带着铸好的银锭和部分眷属先走，把银锭送回西京。三天时间准备，十三日正式出征。出发前把一些不安分的前朝官员处理掉，免得我们走后他们捣乱，京城治安仍由制将军昆仲负责。” 大顺王这个命令，又使数百名明朝官员丧生。 当天退朝时，李自成留下了桃园伯白广恩，要其率本部人马先出发两天，去山海关一带寻找和会合唐通部，届时接应大部队。 白广恩领了一笔开拔费，先行出发，不提。 四月十三日上午辰时，北京正阳门前搭起了广阔的台子，周围站满了御林军。李自成在刘宗敏等高级将校陪同下登上了检阅台。瞩目望去，明媚的晨光下，枪如林，戟如海，将士们帽盔上的红缨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数万匹战马萧萧嘶鸣，声若奔雷。战士们齐声高喊：“出征！”“出征！”“出征！”响遏行云，声震长空，惊得的一群鸽子振翅飞向天空，“呜——呜”的哨声在九天回荡。 十二万大军猬集在广场上，无边无际，杀气腾腾。 两名吓得半死的明朝官员被架过来，仍在两杆大蠧旗下。一面旗帜正中有个大大的“闯”字，另一面写着“大顺”。其余的彩旗队旗认军旗迎风飞舞，“噼啪”作响。一顶黄罗伞配着红色的流苏，在军旗中分外醒目。李自成一挥手，刽子手手起刀落，斩下了两个官员的首级，把鲜艳的血液抹到了旗杆上。 宰相牛金星，军师宋献策和留守将军李岩亲捧酒杯，为李自成壮行。李自成象征性地饮了三杯酒，说了句“京城就交给你们了。”说罢，冲部队一挥手，隐藏在台子后面的乐队奏起“得胜令”，欢送大军出征。 在李自成的随行队伍中，先朝太子朱慈烺和定王朱慈炯、齐王朱慈炤已及吴襄都在其中。其打算让吴三桂看到大顺朝依然善待三位王子和你父亲，依然有你吴三桂投降的机会。 出征的士兵没有从前那么矫健，那么精神。他们多数人都抢劫了不少财物和女人。上战场不能带女人，但是可以把财物带在身边，把女人让随从或仆役替自己照管。有的士兵抢掠了五六个女人，还需要留下一大笔生活费。所以，出发时都有些牵肠挂肚，恋恋不舍。 李过部受命为先锋，他派义子李来亨带人为斥候，“哗啦啦”的马蹄声奏响了大顺王御驾亲征的战鼓。 不少躲在阴暗角落里偷窥出兵的人诅咒他们有去无回。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0章 清师西指 北京失陷的消息半个多月才传到满清的首都盛京，仿佛一块巨石掉进平静的湖面，荡起了无数涟漪。 范文程第一时间听说这个喜讯，立刻兴致勃勃地来找洪承畴，迫不及待地告诉这个消息。 洪承畴当年被困半年之久，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城内发展到人相食的地步，部下被清策反，缚其降清。面对皇太极的威胁立而不跪，出言讥讽，只求一死。 皇太极逼降不成，几欲杀了他出口恶气。范文程说此人欲借你手，成就忠臣之名。皇太极醒悟，命人将其送回盛京驿馆，好生招待。 范文程说：“此人久居辽东，军中多是其属下，影响深远。招降此人，早晚有用。” 不几天，驿馆说洪承畴不食酒饭，要以死明志。 范文程前去探望，见洪承畴穿了套新衣，面容削减，神情凄然。 洪承畴知其来意，说：“先生免开尊口，你我境况不同。纵说万言，亦是无用。”说话间，一阵微风吹进窗户，房顶上落下几粒尘土。洪承畴轻轻将落在衣服上的灰尘掸去，摇头叹息。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被范文程看在眼里，禀报皇太极，说洪承畴没有必死之心。一个连尘土落在衣服上都要掸去的人，岂有毅然赴死之志，可以进一步软化之。 后来，庄妃捧了一壶参汤，悄然到了洪承畴的房间，说先生不食饭菜，喝口茶总可以。你们男人总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全不体会女人在家倚门盼归的心情。说着，潸然泪下。 洪承畴心乱如麻，想起了家中高堂父母，妻子儿女，暗暗叹息。他不忍拂了美人之意，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品出是参汤，不由一怔。 庄妃说：“妾身是皇太极的妃子，夫君对将军敬佩异常，不忍伤害阁下。纵然将军想以死全忠，但崇祯君臣未必领情。以妾身愚见，不若写一封‘形势所迫，假意降清’的信送回，先保家小平安。” 可叹洪承畴，对斧戎加身凛然不惧，却对美人眼泪毫无抗力。当下按照大玉儿的意思写了书信，让人捎回北京，救了家人性命。 原来，崇祯得知洪承畴被俘消息，断定其必死无疑，正准备大力表彰激励人心。暮然，得知其降清，愤怒之际准备将其满门抄斩。此刻，接到洪承畴来信，思忖杀其家人无事无补，将此事揭了过去。 后来，皇太极赐予洪承畴十名美女，将其收入麾下。从此，范文程与洪承畴成了皇太极身边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 洪承畴听说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祯毙命，便说：“李闯是个斗大的字不识三升的莽汉，哪里会治理天下？此时出兵定获全胜。” 范文程道：“天赐不取，必受其咎。太祖太宗数度西征，未竟全功。今天李闯逼死崇祯‘天怒兮’；逼死官员‘士怒兮’；烧杀奸淫‘民怒兮’。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越长城兵困京师，打败李闯，夺取中原正逢其时。” 两个人兴致勃勃来见多尔衮，料定其必定欣然答应。岂料多尔衮反应平平，似乎无意于此。在两人鼓动下，才答应禀报与太后知道。 不料孝庄太后异常热心，说此乃两代帝王夙愿，应当举全国之力，以吊民伐罪之名，乱中取胜。并说，自己十分向往北京的太和殿紫禁城。她对多尔衮说，你也该干件超过先帝的大事来证明自己。 受劝不受激的摄政王多尔衮被心上人大玉儿激起一腔豪情，当即下达命令，全国男子10岁以上70岁以下者全部从征。 四月七日，以清世祖名义将征伐之事告知太庙。四月八日，清廷降旨，命和硕睿亲王摄政王多尔衮为抚远大将军，赐予印绶，代天出征，吊民伐罪，驱逐流寇，攫取中原，一切便宜行事。 多尔衮接受印绶，点将视事，任命豫亲王多铎为先锋，武英郡王阿济格为合后，贝子尼堪博洛，辅国公满达海等为将军，启用明朝降将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洪承畴，祖大寿等随营听令，率领八旗劲旅，满汉步骑军兵共计十二万人，浩浩荡荡，杀奔山海关以北的翁后隘口，企图由此攀爬进关。 再说吴三桂的副将杨坤和游击将军郭云龙等正在东行，忽见前头人喊马嘶，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一标人马正迎面而来。认军旗上，却是豫亲王多铎字样，急忙上前拦阻，求见主帅。 本来，两方不是一条道路，为何能中途遇见？ 翻开地图，可见关外的东北平原与关内的华北平原犹如两只大筐，而狭长的辽西走廊犹如一条长长的扁担，将两大平原挑了起来。那走廊，北面是连绵的高山，南面是浩瀚的大海。这条走廊上，锦州，宁远，再加身后的山海关，一线三点，扼守着这条狭长的通道。明代出兵东向，满清兵锋西指，无不经由此地。所以，明朝前出锦州，宁远的据点，犹如两把巨钳，搅动着满清的神经。满清也一直想拿下明朝的锦州宁远，直叩山海关。 假如历史前进300余年，华夏的解放军与蒋军两大军事集团，展开了决定国家命运三大战役之一的辽沈大决战。中共伟人致电东北野战军，只要攻占锦州，就造成了“关门打狗”的局面。后来，除极少数蒋军从葫芦岛乘军舰逃跑之外，其余47万余人全部就歼。 按照多尔衮的安排，前锋接近山海关时离开大路，从山间小道偷袭长城其他隘口。对于山海关，他们未敢抱幻想。 多铎见有人拦路，便问原因，随即将他们送至中军。多尔衮与范文程、洪承畴、祖大寿共同会见来使。 他们首先要弄清吴三桂“借兵平贼”是否可信。过去，其上司洪承畴，舅舅祖大寿等人多次招降其不理不睬。现在，突然要献关借兵，这弯子转得实在是有点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1章 吴李交兵 副总兵杨坤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一五一十地把李闯进京拷掠官员追赃助饷，致京中官员千余人丧命，还有多人被夹断手脚，民怨沸腾，吴襄亦被拷打索银，陈圆圆被刘宗敏掠去，吴总兵已经写了绝父信，与李自成势不两立，日前与唐通开了一战等情况讲了一遍。 这一下，多尔衮明白了，敢情是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要报仇雪恨，除借兵讨贼之外别无出路。 让杨坤他们去后帐休息之后，多尔衮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好个李自成，逼杀崇祯帝，逼反吴三桂，寒了众人心，为我开长城。不是他鲁莽行事，我焉能兵不血刃跨进山海关，兵发燕京城。快哉！” 见范文程拿着那封信微微摇头，洪承畴问：“先生为何不悦？” 范文程说：“吴三桂现在是借兵，不是降我，故而不乐。你们看其开出的条件，借兵讨贼，共分天下，黄河以北归我，他们在江南奉朱家另建南明。其现在是和我们对话，讲条件，拉硬弓。” 洪承畴笑道：“其现在尚未到危急关头，总觉得自己尚有一战之力。只怕是李闯大兵压境时，就不会这般从容了。” 多尔衮笑道：“只要其打开关门让我的人马进关，即大功一件。现在，可以答应其一切条件。将来战端一开，其夹在我们和李闯两大集团之间，一着不慎，全军覆没，不由他不降低身段剃发称臣。” 打发郭云龙回去时，范文程说摄政王答复吴总兵的一切条件，双方可以在合适的地方歃血为盟。将来，可以晋封其为王爵。留下杨副总兵居中联络，我们将以较快速度赶往山海关。 发出绝父信，打发杨坤借兵走后，关城内外接连失了两次火，进北山搜剿唐通的军兵也中了两次埋伏，无奈退兵。偏偏白广恩又领兵来犯，吴三桂派兵把其杀退，告诫将士不要远追，收拢兵力聚于关厢。 这两天，吴三桂坐卧不安，生怕清兵未到之前，李自成大军先到，那样，局面就不好收拾了。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探子来报，李自成的十几万大军已经走了半道，再有个四五天就到了。但是，杨坤郭云龙借兵一事还没有消息。 吴三桂无奈，只得舔着脸皮向李自成写了一封信，说先前是受原山海关总兵高第等人胁迫，无奈而为之。现在，叛乱已经铲平。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人都是父母生养，焉能置父母于不顾？现在重申，归顺大顺之心不变。请闯王善待末将之父母，末将洒扫庭除，专待圣主大驾莅临，云云。 李自成因为和刘宗敏治气，路上不断催促行程。今天得到了吴三桂的亲笔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将信拿给吴襄辨认字迹，吴襄说这封信才是儿子的亲笔。 诸人听说吴三桂愿降，皆大欢喜。刘宗敏建议说，既然吴三桂愿意归顺，双方再不用兵戎相见，不如让我先回京城。不管怎么说，为了陈圆圆的事情，我和吴三桂见了面总有几分尴尬，让我回避。 李自成心中有气，怎么着，孤派你挂帅你不来，非逼着孤御驾亲征。这眼看走了半路了，你又要回京城，哪有那样的便宜事儿。他说：“咱们拿龙捉虎张扬了半天，十几万大军出动几百里，干脆到边关巡游一遭，让吴三桂看看咱们的军威，省得他以后首鼠两端。这一切，都离不开你权将军。所以，不能半路放你回去。” 刘宗敏情知半路离开不妥，把心一横，去就去，难道还怕他不成。 李自成传令，既然军情缓和，就不用在急如星火，慢慢走就行了。 这一松懈不打紧，五天的路走了八天。 吴三桂这边心急火燎，一天两封信函催促多尔衮加速前进。 这边，唐通和白广恩的信使到了，报告与吴三桂交兵情况。这一下，李自成才如梦初醒，知道中了吴三桂的缓兵之计。 三月二十一日，李自成亲率大军蜂拥而至，到关门叫阵。 吴三桂带队出城，在开阔处勒住阵脚，叫道：“贼性不改的流寇，逼死皇上，勒索群臣，欺男霸女，犯上作乱。今天，定让尔有来无回。” 李自成骂道：“反复无常忤逆不孝的鼠辈，目无君父，枉披一张人皮。孤今天一定将汝拿下，以为天下不孝者戒。” 吴三桂知道李自成远途而来，人马困乏，辫梢一挥，兵丁朝两旁退去，当中，闪出一排火枪手来。 大顺军亦如此办理，当中却露出几尊红衣大炮。“轰隆”“轰隆”几声，密如飞蝗的铁砂铺天盖地打来，眼见得明军一片片倒下，哭爹喊娘，惨叫不止。 相比较于红衣大炮，火枪手就成了小儿科。吴三桂气得眼中冒火，鞭梢指处，关宁铁骑汹涌而来。正在此时，左右两哨人马突兀而至，从后面袭击明军。吴三桂未料到唐通和白广恩同时杀到，连忙收兵。 吴三桂命令紧闭西门，请高第上城指挥。自己开了东门，带人朝翁后方向驰来。 将近翁后时，见多铎部人如欢虎，马似蛟龙，奔涌前来。 多铎与吴三桂见礼之后，命令部队暂停，等待中军上来。 吴三桂见一把黄罗伞下，一位30多岁的青年将领，顶盔贯甲，外罩赭黄袍，知道是满清的摄政王到了，连忙下马施礼。 多尔衮下马还礼，与吴三桂互相寒暄。吴讲了交兵之事，说李贼凶猛，今天三路夹攻我部吃了败仗，希望摄政王仗义相救。多尔衮心中暗自得意，向后一挥手，祖大寿、洪承畴、范文程相继出来，与吴三桂相见。 范文程说：“吴军门，摄政王有安排，适时与你歃血为盟，答应你以黄河为界，允你们在江南另立南明，进北京不动皇陵不屠城三个条件。” “希望我们双方能够精诚合作。”吴三桂心急火燎，口中却不慌。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2章 三桂降清 范文程不慌不忙：“吴军门有话不妨明言，我等好商量。” 吴三桂忧心如焚：“李自成那厮今天用两路奇兵突袭我方阵地，占了便宜，明天绝对会大举进攻。请摄政王催促军兵抓紧进关，明天我们好一举歼灭李逆，兵发北京城。” 多尔衮叹了口气，说：“以前几次招降军门，你均不从。这次在你求援之前，我们听到北京沦陷就已经出兵。不过，我们另外一路走的路线有些远，准备从其他口子翻越长城，包抄京城。这一路拟走翁后，意图与另一路两方夹击。纵使你不献关，我们也要拿下北京城。” 吴三桂心中冒火：“你老小子蒙人都蒙到我头上来了，双方交兵几十年，你们可有一兵一卒进过山海关？看来，这老小子是要趁火打劫了。”他不由得问道：“摄政王究竟要说什么意思？” 范文程听出了摄政王话中之意，笑道：“这样说，你原来是想借兵讨贼，我们双方共同对付李闯，王爷对你的关宁铁骑还抱有较大希望。方才听你一说，你们连李闯的农民军都打不过。所以，消灭李闯的任务你是完不成了。给你结盟不结盟意思不大了，反正我们要拿下北京城。” 吴三桂明白了，这老小子要变卦，不想给我结盟了。看来，这满清果然不可信。不过，现在是有求于人，不得不降格以求。 洪承畴也听出了多尔衮的意思，说：“天下没有的午餐，王爷是想将你收入麾下，咱们一起对付李闯。” 多尔衮微微颌首，说：“吴军门可以从长计议，不要勉强。” 祖大寿生怕外甥不知变通，提醒说：“你看，前面已经有孔有德等王爷的例子，投过来也吃不了什么亏。” 吴三桂心中说：“事到如今，倘若不投顺，恐怕连这个门都出不去。他们扣押了我，再派我的副将杨坤去叫关，一样能收服我的人。” 多尔衮看其犹豫，又说：“崇祯也太小家子气，让你勤王，才给个平西伯。我答应，如果归入我的麾下，爱卿就是平西王。与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他们一样。” 吴三桂心中盘算，在大明朝那里，异性根本就不许封王。反倒是满清这里比较开明，现有三家王爷的封爵在前，不至落空。原来打算去扶持新君，最多也不过捞个侯爵呗。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就这。他屈膝一跪：“谢王爷封赏在下平西王，愿为王爷效力，万死不辞。” 多尔衮“哈哈”大笑，亲自搀扶：“爱卿免礼平身。其实，咱两个年庚一样大，爱卿可能比本王还要大百天左右。今后，咱们人前是君臣，私下是弟兄。” 吴三桂感激涕零：“王爷折煞奴才了，草莽之躯怎敢与天潢贵胄相比。只是王爷，明天交兵之事——？” 多尔衮大手一挥，向洪承畴说：“命令后队星夜赶路，明晨必须进关参加决战！祖老将军，带贤甥下去剃头。” 祖大寿点点头，拉着吴三桂朝帐外走去。 大帐中，多尔衮、多铎、范文程皆力压抑着，不敢放声大笑。 在汉家意识里，“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另外，还有一条叫做“娘亲舅大”，说舅父可以管教责打不孝外甥。本来，吴三桂对骤然剃发还有一丝负罪感，现在，由娘舅来主刀剃发，那一丝愧疚早就飞到爪哇国里去了。 在剃发的时候，吴三桂向舅父谈了自己的处境和降清过程。祖大寿说，此事不必愧疚，是李自成不知道珍惜攻下京城之后的大好局面，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清朝对于有功人员不吝赏赐，比明朝开明得多。将来，恐怕整个华夏都会为其占领，早晚都要走这一步。 见舅舅如此说，吴三桂心理上得到了些安慰。 剃发之后，吴三桂说服多尔衮暂不更衣。双方约定，明天卯时之前，清军至少进关10万大军助战，定让李自成一败涂地。吴三桂匆忙告辞，说要回去安排布置。 李自成也连夜召开作战会议，布置明天的攻城和厮杀，并对今天唐通及白广恩助战予以嘉奖。唐通不由得说起来弟弟唐过手下有个校尉，精于谋划，牵着吴三桂进北山搜剿的人马转了好几天圈子，还埋伏了几次，杀伤其不少人马。最后，又化妆进城，在吴兵的军需库放火，烧毁了其不少物资。现在，他们又连夜出动给敌人制造麻烦去了。 刘宗敏听了“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们的部队中也有如此青年才俊，什么时候调给咱老刘，升他做个亲兵头目。” 唐通笑道：“好叫汝候得知，此人曾任过明兵部尚书的卫队副统领，端的是个人才。只是我弟弟调任我部，其才从张缙彦处离职，担任我弟弟的卫队队长。” 此刻，被李自成等议论的丁北宁带着王虎等十余人，正趁着黑夜来到了城西的东山头，在打量四周地形地物。 前几天观摩地形时，他就注意到，一旦发生大的战争，此处制高点必定是统军将帅登高望远发号施令之地。鉴于东山距离山海关较近，这里很可能成为吴三桂等人驻足之处。他指挥着王虎等人将背来的七八包火药分两处埋好，又把用油布包裹的火药捻子进行仔细伪装。最后，在距离炸药稍远的一片灌木丛处挖了一个小巧的隐蔽部。 做完这一切，他带了兵刃暗器和火镰火石钻进去，让王虎等从外边把隐蔽部伪装好，悄悄撤退。 王虎未料到他从半夜就要在这里潜伏，想到距离明天上午还有好几个时辰，便想自己留下执行任务。 丁北宁悄声道：“你知道从这里到炸药处有多远？你知道药捻的燃烧速度是多快？你知道如何从这里脱身？别争了，赶快带领大家到北山口隐蔽，我事后会去寻找你们。” 王虎说，希望你创造奇迹。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3章 战略决战 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二日清晨，天低云暗，东风拂面。一队队的满清骑兵披一身征尘，兴高采烈的拍马驰进了山海关。 摄政王多尔衮拍打着四寸多厚，镶着铁板铜钉的关门，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多少年了，他们做梦都想杀进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下第一雄关”，可是，一次次地抱憾而归。如今，我大清国的铁骑终于堂而皇之地踏进了关门。他向毕恭毕敬地迎候在关门旁的吴三桂等人伸了一下大拇指，拍马追上了前队，朝城西开去。 在西山下列队的大顺朝军兵被对面不断增加的队伍闹蒙了，我的天哪，昨天敌方似乎只有四五万人马，怎么一夜之间凭空多出这么多人来？一队队一行行，无边无际，似乎增加了几倍人马。 多尔衮在众人簇拥下策马驰上东山，越过山顶，朝西走了一段，手搭凉棚瞩目观看，对面西山上有一顶黄罗伞，下面隐隐有个身穿赭黄袍的身影。那位，想必就是逼死了崇祯的草头王李自成了。若非此人造反，推翻了朱明王朝，俺多尔衮焉能有机会进占山海关。老兄，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待会儿，我定取尔首级。 李自成也在极目远眺，怎么瞅着增添了许多陌生旗号。影影绰绰似乎有些没有见过的兵丁身影。他问身旁的刘宗敏：“那是谁的兵？” 刘宗敏说：“管他是谁的鸟兵，碰见俺老刘，统统完蛋。” 李自成不知道的是在东山两侧树林里，还隐藏着多铎与阿济格的四万精兵。 吴三桂用旗语向多尔衮请示，是否可以开始攻击。见多尔衮回复同意，便命令放了一声号炮，驱动关宁铁骑向大顺军发动攻击。 刘宗敏骂了一声，也命令放三声号炮迎敌。一多半大顺军向前奔涌，将吴三桂的人马围了起来。 双方十几万人马，你来我往，杀声震天，搅作一团。 饶是多尔衮见惯了铁血厮杀场面，居高临下观看，仍然心惊。 关宁铁骑本来就骁勇，更兼知道来了十多万援兵，有恃无恐。骑手呐喊，马如蛟龙，刀刀见血，一往无前。 大顺军恼怒这些骄兵悍将搅了爷们在京城的好梦，从温柔乡来到这里鏖兵。赶紧收拾了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赶紧回京城再温美梦。刀起处，血花飞溅；枪捅处，透明窟窿。战马，来往飞驰；兵丁，杀得眼红。 吴三桂带着亲兵和家丁，拟冲向西山，活捉李自成。 刘宗敏带着一标骄兵悍将，欲拿下吴三桂，擒贼先擒王。 两股人马骤然相遇，高声呐喊，血肉飞溅，杀得难分难解。 吴三桂认定这个黑大汉就是刘宗敏，夺妻的冤家，抄家的魔头。 刘宗敏认定这个鲜衣怒马的家伙就是吴三桂，这次交兵的贼首。举起手里的鬼头刀，催动胯下马，直驱吴三桂。刘宗敏是铁匠，专门用上好镔铁为自己锻打了一把超长超重的镔铁绞钢刀，吹毛立断，削铁如泥。更兼其身大力猛，一连砍翻吴三桂身边五六个家丁亲兵，吓得众人心胆俱裂。 吴三桂毕竟是武举出身，身手不凡。见好几个家丁丧命，心头火起，举起手中马刀，迎战刘宗敏。 吴家是商人出身，那些当初雇佣的商队保镖变成了家丁，待遇比普通军官还高。这些人成了主家的私人武装。不管主人调任何职，一直随侍身旁。当初吴襄被清兵所围，吴三桂就是带了几十名家丁杀入重围救了父亲。兵丁是不能随官员调动的，所以，家丁比兵丁重要。 两人纵马驰近，双刀并举，“当啷”碰撞，吴三桂右臂一麻，马刀脱手而出，吓得他拍马而逃。刘宗敏钢刀一挥，霹雳似地大喝一声“哪里逃？”拍马来追。大顺军发一声喊，併力上前。 多铎与阿济格几次示意，要驱兵下山。多尔衮摇头不许，告诫再等等。他的心中，不愿意吴三桂过于强大，想让大顺军多消耗其一部分力量。在双方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再把有生力量投入战场。 看看天近中午，战况胶着。多尔衮瞅见吴三桂似乎被人追赶，败像已露，猛一挥手，讯兵点燃号炮，“咚咚咚”三声号炮响起，多铎与阿济四万精兵从东山两侧杀出，加入战场。原来勒兵未动的清军也一齐发动，呐喊向前。 有过战场经验的人都知道，战况胶着时，任何一方有援兵加入，都会增加取胜的砝码。 胶着的战况，如何经得住数万精兵的加入。眼看大顺军将要全线溃败。忽然南北方向号炮同时响亮，白广恩唐通两股伏兵齐出，暂时遏制了清军的冲锋势头。 这一下，将近三十万人在东西两山之间的平地上展开了厮杀。端的是杀声震天，血肉飞溅，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瞬间就身首离散。 丁北宁一直躲在小小的隐蔽部里，为昨夜炸药掩埋地点在山顶而懊恼，“应该估计到他们会靠前观察指挥的！”他知道，在这个山头立马指挥的绝对是统军将帅，一直想等他们最接近炸药埋藏点的时候在引爆。可是，眼见得大顺军落入劣势，再不引爆制造混乱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他不在犹豫，毅然用火镰打着火石，引燃了炸药药捻。 突然间东南风大作，刮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处在下风头的大顺军几乎睁不开眼睛。 刘宗敏眼看就要追上吴三桂，将之一刀两断。暮然，狂风有些眯眼。就在这一瞬间，一声被风声淹弱了的弓弦声响过，一只雕翎箭“嗖”地一声贴着刘宗敏高高举起的右手从腋窝处射入右臂，镔铁绞钢刀险些脱手而出。 这股狂风，其实也刮迷了吴三桂的眼神。不然，其也可能射中要害，要了刘宗敏的性命。 “刘宗敏中箭了!大顺军败了！”吴府的家丁一齐呐喊起来。瞬间，所有的吴军和清兵都高喊起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4章 奴才苦衷 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大顺军被飞沙走石的狂风和呐喊声压垮了，潮水似地败下阵去。 清吴联军正要全力追杀，就听得东山头上惊天动地两声爆炸，昏天黑地的狂风中，似乎传来“摄政王被炸了”的惊呼声。多铎、阿济格顾不得其他，眯缝着眼践踏着人群，拍马奔向东山。 东山顶上，一片狼藉。 两个一人深的大坑，似两只择人而噬的魔鬼嘴巴，冒着袅袅余烟。被炸飞的土石抛物状飞向四周，击中了多尔衮和他周围的幕僚和亲兵。靠后的亲兵被炸死四五个，更多的是被炸伤震晕了。多尔衮的后背与坐骑都受了伤，要命的是坐骑骤然受惊时直立起来，把猝不及防的被震蒙的骑手颠下马来，昏迷不醒。随侍在旁的洪承畴、祖大寿、范文程也受了轻伤，耿精忠、尚可喜、孔有德均受惊非浅。 诸人紧张地围着多尔衮，拍打着呼唤着。匆忙赶来的随营医生让大家顶着狂风搭起顶小小的帐篷，把摄政王脱掉衣衫进行检查，发现后背有两块淤青，倒没有出血。伸手把脉，似乎无性命之忧。 正在此时，吴三桂跌跌撞撞地扑进营帐，一叠声地问“摄政王怎么了？怎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豫亲王多铎怒不可遏，骂道：“吴三桂，你过河拆桥，想害死摄政王不是？左右，给我绑起来！如果我哥哥醒不过来，就用你陪葬！” 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兵涌进帐来，不由分说给吴三桂上了绑绳。 吴三桂大呼冤枉，说自己刚刚归附，效忠还来不及，哪敢陷害？ 范文程制止说：“豫亲王，这样不妥！吴军门决无此意！” 多铎粗暴地一挥手，说：“都给我住口！当年，太祖就是被袁崇焕的大炮击中后背，不治而亡的。吴三桂，你就盼着摄政王醒来。不然，你就完蛋了！” 众人看多铎像头失去理智的豹子，再也不敢多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狂风息了，天色放晴。 摄政王“嘤咛”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说：“这是怎么了？本王后背怎么如此疼痛？” 随营医生嘘出口长气，说：“谢天谢地，王爷醒来就清楚。看来福大命大，留不下后遗症。” 吴三桂呼救说：“摄政王，微臣冤枉！微臣昨夜开会说服众将，部属今天大战，没有顾得检查战场有过错，但是绝对不敢害你呀！” 多尔衮在营医搀扶下坐起来，披上了衣衫，朝多铎一瞪眼：“不用说是你这个冒失鬼干的。快，给平西王松绑，赔罪！” 多铎恨恨地拔出宝剑，挑断了吴三桂背上的绑绳。 多尔衮摇晃了几下脑袋，问：“洪都督，范先生，大家都在这里，谁率领大军追击大顺军？打虎不死，必有后患，快去呀。多铎、阿济格、平西王，你们都带人马追击呀！” “遵命！”诸将领命，施礼退出。 “噗”地一声，多尔衮喷出一口淤血，喘着气说：“这个埋炸药的家伙不错，有眼光！本王要不是朝前多走几步，今天非交代在这里不可。范先生，你说是谁偷埋的炸药呢？” 范文程思索了一阵，说：“吴三桂等正期待着咱们救命，不可能是他们的人。暗说李自成那边应该预料不到这种情况，应是熟悉情况的敌人。这样的人，似乎是江湖侠士。今后，多加强警卫力量才是。” 丁宁引燃炸药后，本来还想上前动手，后来见其周围还有数百名警卫亲兵，便趁着混乱和大风脱离了战场，朝北面的山区遁去。 前半个多月，他随着唐过他们偷袭了山海关驻军的北山仓库，缴获了两张山区地图，便化整为零，牵着吴军在山区展开了游击战。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到了山区，完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几天下来，被拖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纵然想退出山外，已经找不到路径。中了两次埋伏，损失了两三千人。后来，还是抓到了两个采药人才被带出。 他未料到一阵狂风压垮了处于下风头的大顺军，只是想着爆炸后乘乱从北山这边逃命。未料到大风也帮助了自己。 他逃进山口，试探着打了个呼哨。 回音未落，王虎的回应就响了。不大功夫，十多个骑兵出现在眼前。王虎惊喜地跳下马来，抱起他转了两个圈子，说：“队长，您怎么掐算准摄政王会在那里观战？又怎么知道天刮大风？” 丁宁笑了：“我哪里会掐会算？要是会掐会算，炸药往西偏移五七丈远近，准保多尔衮死无全尸。至于刮大风，巧合而已”。 王虎钦佩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佩服死了。于二三十万大军丛中炸伤敌军统帅，又悄悄地全身而退。这般心机和算计，我王虎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有前两次在山海关放火，要不是吴三桂的家丁都互相认识，说不定就把这个引狼入室的家伙干掉了。要我说，咱们也甭回他们的大营了，你就领着我们牵着他们转圈子得了”。 “我们愿意跟着队长干！”大家一起响应。 丁宁抱拳施礼：“谢谢大家的信任。但是，这里是敌人的大本营，而且咱们对这里毕竟不太熟悉。现在，我们要尽量赶上大部队。如果想干一番事业，最好有咱们指挥使那样经验丰富的将领做统帅，我是秋后的兔子——毛太嫩了。” 王虎说，有经验的将领也是从年轻人熬过来的。人老事多，办事啰嗦。将来，如果有机会，你就领着我们闯荡一番。 丁宁只好口头答应下来。 他们按照地图，朝蓟镇摸索前进。 大路上，李自成刘宗敏他们拼命逃跑了一阵，见敌人未有追赶，刚刚停下了处理伤口，忽然间看见后头尘土大起，似有千军万马追来。李自成命令扔掉黄罗伞和辎重，快速逃命。 吴三桂想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率领关宁铁骑拼命追杀。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5章 登基之议 阿济格和多铎的骑兵昨晚赶了一夜路，今天又厮杀半天，脚力已经不济。更兼被追杀的李闯军兵身上都装满了金银财宝，所以，清兵都一窝蜂似地下马捡洋落。多铎杀了几个人也无济于事，只得和阿济格停止了追击。 败兵一旦溃退起来，四散奔逃，再难集合和统率。 李过，刘芳亮等分头在队尾抵挡了一阵，延缓了一下吴三桂的追击。但是，其很快又追赶了上来。 李自成闻报大怒，命令杀掉吴襄，把首级挂到高杆之上，看他收不收尸体，停止不停止追击。 这一招果然奏效，吴三桂闻报老爷子被李闯杀掉了，首级挂在高杆，躯体给弄到别处去了。当下，不禁泪如雨降。毕竟父子一场，连忙命令寻找尸体。过了半晌，尸身找到，命令将尸体和头颅缝合在一起，在当地买了副棺材成殓，暂时厝在当地，日后再运回辽东与祖父墓地比邻而葬。 三两耽搁，已经拉开了相当一段路程。吴三桂屯兵下寨，写了封奏折，派人送回山海关。 多尔衮看了奏折，情知是吴三桂追赶太急惹怒李闯所致。当下，让范文程写了回信，让其就地扎营待命。营医给摄政王治疗了两天，其已经坚持着可以骑马，这才安排山海关的防务事宜。高第向多尔衮上表，说年大体弱，乞赐骸骨。多尔衮批了个“准”字，赏银万两准其回乡养老。自己另派大将带领嫡系部队，把守这条咽喉要道。 摄政王多尔衮带队到达吴三桂葬父之处，让人备了三牲，命范文程代表朝廷致祭，追封为“忠毅伯”，倍享哀荣。然后，命吴三桂为先锋，追击李自成，直薄北京。 再说李自成一行，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一路收拾残兵败将，得到不足出征时一半人马。栖栖遑遑只用了四天就逃回了北京，于四月二十六日下午进城。此番，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与上次进城受万民拥戴夹道欢迎形成了鲜明对比。 倒是李岩李牟弟兄怕其后尾有兵来追，把京城卫戍部队抽调一万人开到东便门外安营下寨，才使逃回的军兵松了口气。旋即就一哄而散，跑去寻找自己寄养在各处的女人及财物。这情形，使人叹息不止。 那厢天佑殿大学士知宰相事的牛金星，一副太平宰相的派头。头戴乌纱，身穿圆领滚龙蓝袍，足登粉底朝靴，手拿洒金纸扇，上印内阁二字，五缕长髯飘洒胸前。十多天不见，变得面孔白皙风度翩翩。 李自成回到皇宫，刚刚沐浴更衣，才要与窦美仪亲热一番，大太监王德化在帘外禀报，说宰相牛金星有要事求见。李自成苦笑一声：“孤连一点儿自由时间也得不到，唉，请其武英殿回话。” 牛金星见了李自成，连忙大礼参拜，山呼万岁，舞蹈而起。 李自成意兴阑珊：“牛爱卿有何要事见朕？” “启禀万岁，微臣专为吾皇登基之事觐见吾皇——” 李自成把手一摆，有些不耐烦地说：“别废话，捡要紧的说”。 牛金星碰了个软钉子，忙说，现在登基礼仪已经操演娴熟，各项准备工作除玉玺未到手外均已准备完毕，问何时可以正式举行。 “牛爱卿，孤此次东进山海关，本来已经击败吴三桂，孰料那厮竟然勾结满清，将我军打得大败亏输，损失数万军兵。孤现在心力交瘁，哪里还有那样的心情，登基礼仪不搞也罢。” 牛金星不由得一怔，旋即说：“吾皇圣明，吴三桂勾结外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是我大顺军战斗力不行，是敌情骤变所致。鉴于我军新败，更有必要举行这个仪式，以喜冲忧，鼓舞军心民气”。 “真有这样的道理？”李自成也有了些意动。 牛金星趁热打铁，说：“易经上有乐极生悲否极泰来之语。吴三桂侥幸获胜，必然被胜利冲昏头脑，就埋下了失败的种子。我大顺军有了这次教训，今后提防清吴联军，就会转败为胜。吾皇何必担心一点儿军队损失，我们何时不是义旗一举，士卒云集呢。” “嗯，有些道理。不过，追兵随时可能兵临城下，还有时间么？” “军师宋献策算过，新皇登基，三六九是黄道吉日。三天后的四月二十九日，暗合初九、十九、二十九，是九中最大。再在辰时九分，相当于夷狄说的9点9分开始，活脱脱一个九五之尊。追封前七代先祖，传檄四方，海内名扬。足以弥补襄阳与西京草草成礼的遗憾，况且，在京城登基，是吾皇天大之喜，必为历史和史官铭记名扬后世。” 李自成笑道：“你这张嘴呀，拿着不是当理说。只是，光咱们说也不行，若下面将领均无此意也是白搭。” 牛金星说：“微臣请一道圣旨，明天由微臣召集众文武开会商讨此事。以微臣估计，众人会踊跃劝进，亟盼吾皇正式登基。届时，可顺便商议下一步京城战守弃事宜。” “准奏。不过，应该以商议京城战守弃事宜为由召集。随时向孤报告会议进程，必要时孤会与诸爱卿见面。”说着，瞅了王德化一眼。 王德化笔走龙蛇，很快就拟好了圣旨，交李自成看了一眼，示意其用印。他仿佛无意间提起大明朝的玉玺问题，说：“如果圣旨上盖的是传国玉玺，那圣旨的威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微臣该死，这么多天没有搜到。请问能否把玉玺的悬赏价格提到万两白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许能找到呢。” “爱卿弄那么高的价格，就不怕有人鱼目混珠？” 牛金星胸有成竹地说：“现有杜公公拿回崇祯在谈判条款上的玉玺印痕，再有军师见微知著火眼金睛，谁敢以命相博以假乱真？” 眼看牛金星兴致勃勃地去了，李自成不由得回忆起以往的事情。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6章 宗敏闹朝 崇祯十五年底，李自成与人称“曹操”的罗汝才围攻襄阳。这是李自成第一次攻击有明朝重兵设防的大城市。过去，他率领军队到处转战，被人称为“流寇”，从未有过自己的根据地。打败明军大将左良玉进占襄阳之后，李岩和牛金星不约而同地向其建议，改变攻打一处随之放弃的做法，建立根据地，设官立制整顿军纪，为将来夺取朱家天下打基础。 当时，他有些犹豫。以自己一个小小的驿卒，真能坐天下吗？挡不住他们的劝说。于崇祯十六年二月，在襄阳改造了王府，改襄阳为襄京，自称“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设立军政府及六部。文官最高为左辅右弼，相当于左右丞相，当时就任命牛金星为左辅。军政府六部相当于历代王朝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每部各设侍郎、郎中、从事官等。在武将方面依次设置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等品级。 之后，分设前、中、后、左、右五营，每营指定专人统帅，锻炼了一批军事管理人才，军队的面貌有了新的变化。 鉴于当时遍地都是农民起义军，封号旗号太乱，与当年五月，自称“新顺王”，迈出了称孤道寡的第一步。 崇祯十六年底打下西安之后，他们又来劝说，该地出过不少帝王，建立过诸多王朝，比襄京适合做京城太多了。于是，自己在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在西安即位，改西安为西京，改国号为“大顺”，年号“永昌”，寓永远昌盛之意。自称大顺王，改名字为“自晟”，以避世人同名。在这里，他接受文武群臣建议，趁着天寒地冻黄河结冰，兵发山西。然后分兵两路夹击北京，并嘱咐偏师刘芳亮注意拦截崇祯，不让其逃往江南。 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此番进京如此神速，不足仨月，大明朝分崩离析顷刻消亡。最可恨这个吴三桂鼠目寸光，孤若封了你侯爵乃至王爵，想要什么样的美女不可得，非要在陈圆圆一条裤腰带上吊死。甚至不惜勾结满清，卖国求荣。闹得孤现在坐卧不安，心神不宁。兴许牛金星说得对，眼下需要有一件大喜事冲淡大家心头的阴影，重振士气。同时，也弥补一下孤在襄京西京两次登基未正式称帝的遗憾。 翌日上午，牛金星在文华殿召集诸文武会议，说奉大顺王旨意，讨论后天正式登基事宜。 刘宗敏一听，不满地大叫一声：“住口，牛鼻子老道，你要是想死自己找地方，别拉着大家一起陪葬。辫子兵和吴三桂马上就兵临城下，你他妈不组织大家研究守战弃和的事情，还他娘的喋喋不休谈登基，登个狗屁的基，称个狗屁的帝。望乡台上唱歌——不知死的鬼。” 从襄京被封为左辅以来，牛金星一直自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处端着他的宰相架子。别人纵然有意见，也是私底下议论一阵。像这样被人抠鼻子挖眼地骂到脸上，还是头一遭。他气急败坏地说：“刘黑子，你太不知进退了，本宰辅奉了大顺王之命主持会议，你竞敢出言不逊，辱骂皇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来呀，御林军，掐出去！” 刘宗敏笑了：“哈哈，牛鼻子，甭他娘的抠着屁股上楼梯——自己抬自己。胆敢往外掐我，我瞧瞧，谁他娘的敢过来试试。” 刘宗敏虽说在山海关受了箭伤，一条胳膊还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但那也是万马丛中杀出来的名将。威风凛凛朝那里一站，黑铁塔一般。左手“唰啦”一声抽出宝剑，指住了牛金星。仿佛只要他一动，身上就会添个透明窟窿。 御林军听见宰相呼唤，一瞬间跑进来几个人。但是，进来一看，天哪，是权将军在闹事，这谁敢上前？几个人成了张飞抓王八——大眼瞪小眼，傻了。 本来，李过、田建秀、刘芳亮都坐得离刘宗敏不远，谁都可以劝一下，制止一把。可是，大家都看不惯牛金星小人得志的模样。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哪里大言不惭谈论什么皇上登基，不知道塌天大祸就在眼前。因此，一个个装作害怕的样子，朝后撤着身子，躲得老远。恨不得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子出手，好好拾掇牛鼻子一番。 李自成就在对过的武英殿，正在冥思苦想前七辈爷爷的名字。在西安就大顺王位的时候，牛金星就让他搜集祖上的名字，没有找齐。这次正式登基，要把前七辈追封为皇帝，怎能丢三落四的。正在琢磨要不要把李过找来问问，转念一想，他给孤一样大，也没有什么文化，恐怕问了也是白搭。 突然，王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皇上，皇上，您快去看看，宰相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刘爷，刘爷拿着宝剑指着他的脖子。去的晚了，恐怕就见血了。” 李自成也慌了：“胡闹！身为文武两班的班头，怎么这般胡来？”他将毛笔朝御书案上一扔，大步流星的就朝对过小跑过来。慌得王忠等人连忙斤斗骨碌地跟了过来。 眼看着李自成掀帘进去了，王忠扯着嗓子喊了句“皇上驾到____” 这一下，牛金星心劲一散，“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下，汗出如浆，委屈地叫了声“皇上......” 李自成瞪了一眼刘宗敏，斥责道：“闹什么闹？孤在武英殿都听见了。身为文武两班班头，剑拔弩张，就不怕外人笑话？” 牛金星噙着眼泪，说：“启禀万岁，微臣按照您的旨意，刚说要讨论后天登基的事情，刘黑子就出言不逊，对微臣拔剑相向。” 刘宗敏见李自成看过来，“哼”了一声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不说讨论敌情，还他娘的啰啰嗦嗦搞什么登基典礼，搞个屁。吴三桂和辫子兵追过来刀压脖子了，搞什么搞！”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7章 莫衷一是 李自成明白了，孤让你牛金星先说京城守战弃的事情后谈登基。想必是你上来就说登基，犯了这位的脾气。他制止了脸色黑红吹胡子瞪眼还要继续发作的刘宗敏，说：“既然诸位爱卿都在，就抓紧先说京城是守是弃的事情，其他的过后再说。” 郝摇旗是个炮筒子，劈头就说：“守？拿什么守？我听说百姓都快逃光了，市面上物价飞涨，大部分人家都快揭不开锅啦。纵然有银子也买不到东西，更何况咱们的银子早就运走了。” 宋献策瞅了瞅李自成，说：“我听说满清最擅长搞围困战。对明朝的锦州、松山围困都超过了半年，城中发展到易子而食的地步。连洪承畴、祖大寿那样优秀的将军都饿得发昏，不得已投降了满清。眼下的北京城一开始就粮食匮乏，恐怕守城难度更大。” 田建秀咳嗽了一声，说：“守城，民心很重要。上次进城时，老百姓万人空巷夹道欢迎。现在对我们仇如敌寇。别说帮我们守城，只怕一不留神，打开城门欢迎敌军都有可能。我认为守不住。” 牛金星张了张口，没有吭声。 李自成瞅了众人一遍，说：“还有没有不同意放弃京城的？”见众人都不吭声，便说，“可惜了，我们来到华夏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才刚刚四十天就被迫放弃。大家说一下，怎么撤退何时撤退？” 宋献策说：“如果确定弃守，当然是走得越快越好。好在我们的银子早就起运，后勤辎重不算太多。现在需要确定分几路走，哪些部队做后卫。这些要提前确定，免得被敌军追着屁股打没人还手。” 李过说：“我主张多分两路，既可以分散追兵，又减轻道路交通压力。当然也不要路数太多，防止被人吃掉，两三路就好。” 刘宗敏说：“我的意思分两路，我和李过、高一功带一路，出京城向西，顺着长城往西到榆林镇，在北面守住陕西的北门。剩下的出京城奔西南，从保定真定奔娘子关或固关，经太原回晋西南和豫西占领潼关。只要把潼关拿在手里，敌兵就进不到陕西，我们就可以保有关中。然后派人巡游黄河，防止敌兵从山西偷渡抄后路。” 宋献策点点头，说这样的安排挺好，我看可以。 李自成摇摇头，说：“老刘，您不是治气，西边的偏师有李过和高一功足矣。您是全军的胆魄和魂灵，不随大队哪行？除了把您调到这边之外，其他部属孤都同意，就这样定。” “其他军队怎么分配？”宋献策问，“譬如唐过、白广恩等人。” 李自成说：“唐过对西北较熟悉，配给李过，白广恩随大队。” “军师，我们偏师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李过迫不及待地问。 宋献策沉吟了一下，说：“如果没有紧急情况，今天回去给各级官佐开会，天黑前通知到全体官兵，明天打包装车，后天二十九日清晨就可以出发了。大顺王，您看可以吗？” 李自成看了一眼牛金星，说：“军师，能否推迟一天，到三十日凌晨出发。我是这样想的，咱们轰轰轰烈烈地干了一场，掀翻了朱家王朝的大明江山，虽然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但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咱们怎么也得坐一坐北京皇帝的龙庭，哪怕一天也好。那样，历史上也会给咱留下一笔。牛爱卿准备了一个多月，咱就搞一场登基仪式，也算孤坐了一帝。怎么样，大家捧个场，就只算晚一天的时间。” 你别看牛金星方才牛皮哄哄地打着大顺王的旗号说这事，刘宗敏可以拍案而起。但是，当李自成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商量这事时，包括刘宗敏在内，都不好再直接反对了。毕竟只是晚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嘛。 刘宗敏最烦什么叩头参拜的事情，说：“你们搞仪式，总得有把门的人？就不怕清兵把你们包了饺子？那天，我和制将军去东直门外给你们警戒，就不参加你们的劳什子庆典了”。 李自成见其总算没有公然反对，便说：“有权将军和制将军在外面警戒，孤就放心了。京城里还有些银子，发下去当开拔费”。 “诸位，要做到庆典、开拔两不误，拜托了”。牛金星说。 诸人退出后，牛金星擦了一把冷汗，恭维说：“还是吾皇万岁魄力大，威望高，把这件事情摆平了。跟万岁相比，微臣差的太远了。” 李自成说：“牛爱卿，那天的程序能简化的就尽量简化。孤也怕这边正搞仪式，那边来围城，闹得胆战心惊的，没有啥意思。” “微臣遵旨。” 李岩跟在刘宗敏身后，来到了无人处，说：“谢谢权将军照顾，使我后天能少受一天折磨。” 刘宗敏“哼”了一声，忿氛地说：“在一起恁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吃几个馍。大敌当前，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意思吗？我知道你也烦这个，没有顾得问你就替你决定了，还好你理解。” 李岩说：“其实还有一支部队，可以派到西便门警戒。” “好，我给他们说一下，让唐通去西直门。”刘宗敏说。 唐通此刻正与弟弟唐过发生着激烈的争执。 山海关败退以后，唐通这支人马退回了先前驻扎的蓟镇，清点人数，损失了将近千人，唐通心痛不已。唐过说咱上次出发，奉的是崇祯命令，因杜之秩纳城，我们被迫归顺李自成。东征山海关时，我的亲兵埋炸药炸伤了多尔衮，延误了其追击步伐，我们已经对得起李自成了。他那样的人，没有战略眼光，手下跟土匪一样，烧杀奸淫，追赃助饷，搞得民怨沸腾，根本坐不住江山。你在蓟镇训练兵马，保一方平安，将来择明主而事即可。唐通说自己只有七八千人，根本站不住脚，必须靠拢一方才行。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8章 玉玺之议 唐过说，现在北方吴三桂是勾引满清的汉奸，李自成是鼠目寸光的草莽，都不值得效力。要不然你选择一个险要去处，像固关黑山口的晁豹一样，占山为王，等待时机。 唐通嘲笑弟弟，说哥哥好歹是二品总兵，受封过大明大顺的伯爵，怎么也不能落到占山为王的地步。 唐过见哥哥铁了心要跟李自成，便说自己想回老家南京去看看，估计江南就要有行动了。要是有人举旗反清复明，自己会考虑加入。 唐通见弟弟犯了一根筋的犟劲，只好说尊重你自己的选择。 当下，唐过在亲兵中说了此事。大多数人家在南方，愿意随其南归。剩下的十来个人就留给了哥哥唐通。 队伍开到北京，得知嫂嫂等人已经随着高桂英撤往西安。唐过说，这证明李自成忒不地道，把嫂嫂带走当人质，属于胁迫性质。唐通说事到如今，只有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唐通带队开往西便门，唐过带丁宁他们离开队伍，暂时在唐宅住下。他说，咱们如果赤手空拳回去，必定受人轻视。怎么着也得带些东西，最少也得搞点情报，增加回去的分量。李闯他们就要走了，咱们看看清兵的动静再说。 丁宁心中一动，说：“我有一个想法。前段在李自成部，听说他们悬重赏寻找大明朝的传国玉玺。那天在东山头隐蔽部藏身时，听到多尔衮的手下吩咐警卫亲兵，说等会儿如果能杀到西山，注意搜剿李自成及其身边的人，看有没有一方传国玉玺。听说吴三桂也吩咐部下，要想法找到这块玉玺。既然三方都在争抢，我们何不趁乱入城，看看能否探听一下这方面的消息。” 唐过摇摇头，说：“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不现实。你想，大顺军数十万人在城里住了40天，能找到地方绝对找了个遍。满清和吴三桂尚未进到京城，自然想抢到这块距今1800多年的宝贝，证明自己君权神授，该得天下。再说，玉玺肯定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保管，等闲人物哪里能见到。咱们，只要搜集他们的军事情报就好。” 王虎不由得问：“军门，一块玉玺就那么稀罕，刻一块不就行了？” 唐过笑道：“傻孩子，哪有那么简单。历史上有个‘完璧归赵’的故事听说过吗？据说这块‘和氏璧’在秦始皇当了皇帝之后，被用作了传国玉玺的料坯，让当时的书法家丞相李斯用梅花篆字写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请国内最有名的玉匠大师精雕细刻而成。事后，将雕刻者秘密处死。那方玉玺四寸见方，纽交五龙。此后，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以能得到此玉玺为荣。围绕着它进行了无数的争夺和杀戮，哪有那么容易得到？” 在唐过他们议论玉玺到时候，在距离北京城约300里的一个名叫板桥的小镇上，呲牙咧嘴刚由随营医生治疗过的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也和被称为“满洲诸葛”的范文程说着玉玺的事情。 多尔衮后背上被土石击伤的两个地方红肿发炎，有些局部溃烂。营医要他侧身静卧休息，不要骑马，不要颠婆。可是，作为大清国代天征伐的统帅，他岂能静得下来。白天，强忍着疼痛骑马行军。晚上，就让营医治疗。营医建议他躺在担架上行军，他啐了营医一口，笑骂道：“老东西，你是想动摇军心还是怎么的？大军统帅身负重伤，军兵还有勇气打仗？我伤口发炎的事情要保密，尤其不能让汉军知道！” 吴三桂不知道内中详情，三天两头面见摄政王，要求加快行军进度，追击李自成。他担心李自成率兵逃跑，把陈圆圆给带走了。 多尔衮面带微笑，说：“平西王勇气可嘉，但是，后军运输红衣大炮速度慢，前军过早抵京，反让李闯增加防御时间。本王自有妙算，大军带大炮一齐抵达，到了就攻城，给他个措手不及。” 吴三桂不得要领，怏怏而出，心焦火燎自去生气。 洪承畴有些不解，说：“实在不行，让关宁铁骑先行也可以嘛。” 多尔衮叹了口气，看出来他和范文程的差距，忍着痛解释道：“这厮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其刚刚归附不久，尚须提防。万一李闯弃城而逃，被他先进城，其就反客为主。倘若其拥兵自立，闭门不纳，以关内百姓的眼光看，我们是外夷。万一其与我开战，其他汉兵必来增援。范先生，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 多尔衮微微颌首，说：“甚是。今后对平西王要毕恭毕敬，高接远送，表面亲热，控制使用。另外，要千方百计秘密寻找明朝的传国玉玺，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来自满州想要统治大汉族的外人来说。洪都督，不行就先派你的武士进城，搜集情报，宣传我朝的政策。” “请摄政王明示，在下好向他们传达”。 范文程见摄政王示意，就说：“可以先说这几条：一是清兵进城不烧不杀不奸淫，不扰皇陵；二是大明朝大顺朝官员原则上全部录用，择优擢升；三是稳定社会秩序，将由盛京运粮食救济百姓。可以多发无头帖子，在商家店铺人口密集处悄悄传播。” 洪承畴领命去了。 多尔衮揩去额头上的冷汗，说：“范先生，拜托你几件重要的事情：一是以我名义召开一次会议，强调入城纪律。但凡违反，自亲王以下，杀无赦！二是想法找个合适的理由，既不让吴三桂进城，又让他提不出反驳意见。三是考虑一下如何留住北京的官员百姓，咱们不能只占领一座空城，要留人，要繁荣。制定政策，发布执行。” 范文程内心十分感动，心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摄政王如此信任重托，焉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答应一声，离去。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9章 闯王登基 对大顺王登基的事情，牛金星依然有不少事情头痛。按照惯例，李自成手下的文武百官应该上表劝进，再三请求其登基列位当皇上。可是，离开会议室之后，也就是一旦不当着李自成的面，这些统兵大佬马上就是另一副嘴脸。自己让人起草了劝进表，派人去找他们签字。嘿，一个个洋洋不睬，说让你们写表的人过来。 手下碰了壁，一个个都灰溜溜地回来了。 牛金星心中有气，呦喝，敢情我这大顺朝宰相是个摆设不成。常言说宰相家奴七品官，本相差遣的人去了，你们冷水慢搭是几个意思。他带了一伙亲兵，首先找到了袁芳亮的大营。见军营里乱成一团，一些军械器具正在装车。士兵们来来往往奔忙。让人问袁将军在哪儿，那人眼睛一瞪，你是谁呀，怎么混进军营来了。气得牛金星的山羊胡子一撅一撅地发抖，老子是当朝宰相，来找你们袁将军说事的。那人翻了他一眼，将军正忙，没有功夫搭理闲人。 牛金星一口早饭差点儿喷出来，我的天哪，咱老牛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倒成了闲人。他不在搭理那人，想另外找人问问。不料那人一挥手，四五个士兵围过来，说去去去，军营正忙，闲人免进，你们两山摞一起——出去。闹腾解释了半天，才知道袁芳亮在另一处军营。等找到袁芳亮时，其心不在焉地说：“老牛，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弄这个？也是，昨天开会时带到会场随手一签得了，还再跑一趟。另外，这写的都是什么呀，看半天都不懂。你就写：老李，大伙选你当皇帝。几个字就妥，何必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说，签哪儿？摁手印成不？”说着，漫不经心地写了名字，信手把笔一掷，倒把劝进表上溅了好几点墨汁。 骑马奔到东便门外的临时军营，已经颠得牛金星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找到刘宗敏，其正和一班子军兵在伙房忙活，见了牛金星就问：“牛鼻子，是给我送车来了还是送菜来了？要不就是送银子来了？” 牛金星忍气吞声，说：“我是找您签字来了，签劝进表的字。” “什么表？啥意思？” 牛金星把手拢成半圆形，靠近其耳朵，说：“劝大顺王当皇帝。” “狗屁，不劝就死皮赖脸的想当了，还用劝吗？” 牛金星咧了一下嘴，心说这小子真是个不要命的货。他说：“总得走个形式么，人家外面都是三番两次地劝，三番两次地推。” 刘宗敏脸一耷拉，手一挥：“哪儿凉快到哪儿玩儿去，老子没那闲工夫，止不定说话间辫子兵就来了。你不送菜不送粮，少在这里碍手碍脚，屎壳郎搬家——滚蛋去球。” 牛金星腆着脸说：“正事儿还没有办，请您在表上签个名。”说着一挥手，随从捧过来了劝进表，恭恭敬敬的递上了毛笔。 刘宗敏一看，“啐”了一口，骂道：“真他妈的闲的蛋疼，罗里啰嗦写了好几张纸，能当吃还是能当喝？我给你说，不管你啰嗦几回，老子就签这一遭。别他妈的屎壳郎钻尿壶——找着挨呲。” 牛金星的随从差点儿笑出来，堂堂的宰相大人怎么就成了屎壳郎，一会儿的功夫被骂好几次还唾面自干，真他妈的贱。 北京城里闹翻了天，大顺军到处搜查，找车子找牲口。大车小车手推车，见什么要什么。老百姓家的牛驴骡马见了就抢，一个不留。偏偏的牛金星又下了通知，明天大顺皇帝登基，老百姓要自动焚香祷告上苍，保佑大顺疆域永固，河清海晏，皇帝福寿绵长，万寿无疆。 明朝官员和老百姓这次罕见地想到了一起，祝愿这伙瘟神赶快离开，永远都不要回来。什么福寿绵长，万寿无疆，我们盼你千刀万剐天打雷劈。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清世祖元年、大顺元年)四月二十八日傍晚，司设执事与武英殿设御座，于奉天殿设宝座。钦天监设定时鼓。 二十九日卯时，大顺朝宰相牛金星奉命祭告天地、社稷。 大顺朝皇帝李自成身着孝服，亲诣宗庙，净手焚香，以即位祁告列祖列宗，行四拜礼以西夏先祖李继迁为先祖，追封六代先祖为帝，封父亲为帝。再行四拜礼。礼毕，入内具衮冕服，头戴冲天冠，身着赭黄袍，金丝银线，上锈九龙腾云，下绣海水江崖。腰系玉带，环以五块宝玉。足登粉底朝靴。在执事官引导下，入奉天殿宝座休憩。 吉时至，时鼓响，钟鼓鸣。在全副銮驾引导下，新皇至武英殿。文武百官各具朝服，文东武西，列班丹墀。殿外静鞭三响，阖殿鸦雀无声。赞礼官高唱：泱泱华夏，天朝中央，三皇五帝，尧舜禹汤。传承万载，大顺永昌。吾皇登基，收服万邦。疆域辽阔，万寿无疆。君臣同心，国祚绵长。天地同寿，物阜民康。良辰美景，史官记详。 “请吾皇万岁升龙位，请就坐。文臣武将跪——”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三跪九叩首之后，翰林院呈大顺皇帝登基诏告书，函告四海，如有属国则会来朝贺。接着，鸿胪寺卿上御宴喜单，皇帝点头，犒赏群臣。然后有册封皇后及贵妃议程。因正宫娘娘先行离开，窦美仪抱恙，更兼撤退在即，此环节省略。 虽然有点儿虎头蛇尾，此仪式倒也顺畅完成。 军师宋献策刚刚举起酒杯，大太监王德化就悄然出现在身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万岁有旨，宣军师进内庭陪万岁用膳。” 宋献策随王德化来到内庭，只见牛金星已经在侧。 李自成招招手，说：“请军师边用膳边占卜一卦。如此美轮美奂的皇城，朕只呆了一天就离开实在是心有不甘。我想火焚皇宫和内城，请军师看看应该从哪里举火？”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0章 永昌之殇 宋献策吓了一跳，心说您这格局太小，嫉妒心也太强了，临走还要放一把火，也不怕烧到民房馆舍。他掐指一算，说：“启禀万岁，您如果早说半天尚可举火。现在午时已过，阴盛阳衰，从现在至明日辰时之间举火大不吉利。” “这么说烧不得？”李自成有些失望。 牛金星有些不屑地说：“命大撞得天鼓响，万岁一福压百祸。” 宋献策看出牛金星是个挑事的，便说：“万岁，此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丑话我要说在前面。昔时，楚霸王项羽不信方士之言，火焚阿旁宫，结果是个什么下场您也听说过。比他势力弱得多的刘邦信了方士之言，有了汉家数百年天下。言尽于此，仅供参考。”说罢，面带搵色离席而去。 牛金星不想让宋献策一席话动摇了自己在李自成面前说话的分量，谄笑道：“吾皇不必烦恼，宋献策只说了不要学楚霸王大烧阿旁宫，没说不让烧一些关键建筑，给未来的占领者找点儿麻烦啊”。 “嗯，有道理。朕决定，把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给他烧掉。朕都没有敢使用其登基，凭什么留给他们。还有，把内城九门的门楼给他烧了。让他们每次出入都感到害怕。” 当天傍晚，就有军兵拉着薪柴硫磺火药进出皇城，还有人分别朝内城九门的门楼子下面堆柴禾。 为了体面些离开，牛金星下令，明晨出城时就说到西山进香。 其实，对于这位宰相的命令，听从和执行者越来越少。大伙心中只剩一个字“跑！” 刚交三更，李过高一功的偏师就出发了。唐通领着他那五六千人马，无精打采地跟在队伍后面。 京城的大部队大部分是四更天出发的。李自成恋恋不舍的对病榻上的窦美仪说：“爱妃有病不能随行，朕给你留下了一大笔金银首饰。待会儿让下人抬你出宫躲避一下，皇城五更就起火爆炸了。”说罢，一跺脚离开了这位千娇百媚的美人。 窦美仪让人出去看了一遭，说皇上的军兵都走了。“我们也走，快一些！”窦美仪从檀木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换上了一套粗布衣衫，带着几个更换了服饰的下人，从皇城后门快速溜了出去。 天交五鼓，北京城皇宫内燃起了冲天大火，间或还有爆炸声。与此同时，内城九门门楼子也燃起了大火。“哔哔波波”的大火映红了北京的夜空，零星的爆炸声，似乎在为落寂的大顺君臣送行。 躺在步辇上的李自成回首望了一眼黎明中越来越远火苗越来越弱的北京城，心头一阵酸楚，独眼中落下来一串泪水。 他的左眼，是在第一次进攻河南省会开封的时候，被城上的守军放箭射伤的。当时，他正率领诸将勘察地形，被开封城墙上的守军发觉，顿时箭如飞蝗，纷纷射到，其中一箭射中其左眼下方。幸亏距离较远，箭头被眼下的颧骨所阻，未能深入。此后发炎失明。就是这次箭伤失明，使他下定了坚决要打下开封抱一箭之仇的决心。这才有了三次进攻开封乃至水淹古城，使近百万人葬身黄河水的惨剧。 从三月十九日进城算起，从那天起到今晨仓皇撤离，满打满算孤在北京呆了不足四十二天。登基之日就是撤离之时，朕的大顺皇帝只当了不足一天。天哪，您为什么就这么不眷顾朕呢？他苦苦思索着。 他不知道的是北京城里有些胆大的居民得知他们大顺军逃跑后，竟然燃放起了鞭炮，庆幸这伙恶魔终于滚蛋了。民众，从朝思夜盼夹道欢迎其进京，到送瘟神一样欢呼其滚蛋，也仅仅用了四十多天。 关于李自成的悲剧，1944年3月19日，有才子之名的史学家郭沫若写了一篇《甲申三百年祭》，连载于于重庆《新华日报》，讲述了李自成由胜利转瞬间到失败的经过。该文的发表，在中国政坛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重庆国民党人认为是在嘲讽当局，而远在延安的伟人拜读之后击节赞叹，指示延安的《解放日报》全文转载，并建议将其列入中共的整风文献，要全党尤其是高级干部认真学习，日后还多次提及李自成的例子。 郭文认为，李自成的失败是一大悲剧，而李岩的悲剧尤其深刻。假如进北京时听从了李岩的建议，转变和停止追赃助饷做法，官兵在城外驻扎不占民房，重视招徕吴三桂等统兵将帅，乃至缓称王，或许官兵就不会那么快腐败，政权就不会那么快失败，官员缙绅士大夫就不会那么反感大顺政权，满清一个边陲小国也决不会那么快就入主神州。李岩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剧还在于他错把草莽当英雄，在李自成离开北京疑神疑鬼满腹愤懑发作无名的时候，还向其提出补救办法，在小人牛金星的撺掇下，心胸狭窄嫉贤妒能的李自成终于下了黑手，同意牛金星处死李岩，从而使大顺军将帅离心离德更加分崩离析。 1949年初，历经战略大决战平津战役之后，北平和平解放，中共中央决定从西柏坡移往北平。进城之前，伟人把进城比作“赶考”，说我们一定要考试好，不能学习李自成。要警惕糖衣炮弹的袭击，如果考试不及格退出来，我们就失败了。 其实，学李自成的另有其人。譬如另一个军事集团的代表蒋某人，其大部分军队经过米国的武装，并接受了日军一百万军队的装备，几百万正规军气势汹汹。抗战胜利后他们下山摘桃子，抢占了不少大中城市，军官们率部“劫收”，“五子登科”（房中、票子、女子、位子、车子），很快腐化堕落，军纪败坏，战斗力明显下降，前后三年多一点儿时间，八百多万军队被消灭，被老对手赶到了几个小岛上。 李自成的教训，不可谓不深。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1章 煤山索玺 密切关注局势的唐过得知了李自成黎明逃跑的消息，立刻做出了反应，率领着丁宁等人趁乱前往皇宫。因为他们穿的是大顺军服装，民众以为其是收尾的散兵，除了低声诅咒几句外，尚不敢有过火举动。走到皇城后门，正在撤退的李岩部队收尾人员还奇怪地问：“你们是哪部分？怎么还不撤退？” 丁宁拿出自己的腰牌晃了晃，说奉命再检查一遍有无遗漏人员。此刻，三大殿正在燃烧，皇宫里一片狼藉，却杳无一人。他们先后来到武英殿、文华殿，除了满地丢弃的物品，实在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突然，丁宁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便和王虎循声找去。声音从尚膳监旁一个小柴房传出，破门而入，只见一个面黄肌瘦未成年的小太监在痛哭，嗓子都哑了。其以为这伙兵是来杀他的，跪在地上哀求说：“我都说了，不给赏钱就罢了，为啥要饿死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在煤山埋着袋银子，都给你们。” 丁宁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位小中官，他们为什么要饿死你？告诉我实话，我放你出去。” 小太监沙哑着嗓子问：“真的，你们不是来杀我的？我叫小豆子，是往各宫送饭的。有时候主子赏赐一点儿散碎银子，我就攒起来。打仗那天，宫里乱了。大人们都出去守城，天老黑了还没有人回来。我心里害怕，就拎着积攒银子的袋子，想找个地方埋起来。想来想去，煤山皇家园林平常是存放死人祭祀死人的地方，没人敢去。我就偷偷地爬到山上，在一片灌木丛处埋了银子。刚要走，就来了人，呜呜，我怕死了，以为是来抓我的......” 丁宁安慰道：“小豆子不哭，告诉我，来了几个人，认识么？” “他们挑着个灯笼，我藏在山上黑影里，认出来是皇上” “皇上？你确定？皇上和谁来了？”丁宁紧张地问。 小豆子压低了声音，哽咽着说：“是皇上和王公公，挑着盏灯笼。我的心蹦蹦直跳，要是被他们看到，王公公非打死我不可......” “不哭，不哭，小豆子继续说。”丁宁轻轻拍打着其后背。 “他们刚爬山，王公公的灯笼就灭了，好像是没有蜡烛了。王公公要回去取，皇上不让，他们就摸着黑去了东北方向。然后，我就斤斗骨碌连滚带爬地跑回来了。后来就听说他们在山上吊死了，我好害怕。过后，王公公说，谁知道皇上和老王公公的去处，奖1000两银子。我想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告诉了王公公。他们到煤山上，找到了皇上和老王公公的尸体，也没有提给我银子的事情，叮嘱我不许再对别人说，就把我关到了这里。要不是小春子他们偷着给送些饭，早就把我饿死了。” 丁宁在厨房里找了些吃的，说：“小豆子，抓紧吃点东西，带着我们去那天晚上你看见皇上的地方，给我们指点一下地方。然后，刨出你的银子，换身衣服出宫逃命去。现在，人都走了，皇宫也被人烧了。我们要是发现不了，你非饿死不可。” 小豆子风卷残云般吃了一大碗饭，喝了半瓢凉水，拉着丁宁的手，说：“走，看在你救我的份上，这就领你去。” 他熟门熟路，抄小路一会儿就来到了后宫后门外的皇家园林。唐过一指，两个亲兵站在了园子门口。小豆子看了看方向，领他们爬山，在半山腰停住脚，指指上面一片灌木丛，说自己当时就在那儿。又指着一条磕磕绊绊的小路说，那里就是那晚皇上和老王公公熄灭了灯笼的地方。 丁宁看了看唐过，让小豆子领着他们，从熄灭灯笼的地方朝崇祯自缢的歪脖子树和海棠树走去。回头望去，这条路线完全没有规律。怪石嶙峋，坑坑洼洼。不可想象，那晚两个慌不择路的人黑灯瞎火，是怎么摸过来的。 小豆子说：“怪不得皇上一只靴子都走丢了，老王公公怎么领着走到这来了，他们说不定跌了多少跤呢。” 丁宁说：“小豆子，谢谢你！刨出你的银子快走。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会儿。” “大哥哥，你们一会儿也走，这里向来就是放死人的地方，又吊死了皇上，怪瘆人的。”小豆子好心说几句，朝山上灌木丛跑去。 唐过说：“大家注意，崇祯既没有送太子去南京，又没有指定监国的人。根据其性情多疑不相信任何人的特点，不到最后关头，传国玉玺不会出手。大家先顺着这条路找找，不行了就扩大范围。他们把一只蜡都用完了，指不定走投无路在这个园子里转了多少圈子哩。” 护卫亲兵们分散开来，旮旯缝道里搜寻半天，没有任何发现。又到万春亭、寿皇殿、观德殿、牡丹园甚至中官的菜园子都了一遍，发现了许多被人翻动的痕迹。 曲豹对王虎说：“大顺军那帮子人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天，不知道把这里翻腾了多少遍。咱们现在才来找，早就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半月了。” 寻找了半天，大家忙得满头是汗，又饥又渴。唐过无奈，带人返回唐宅，让丁宁王虎出去走访一下，看附近有无藏匿的宫人，能否调查一下崇祯最后一天的行踪。不料，人们一看他们是大顺军，根本就不让进门。唐过见状，仗着自己和丁槐年纪稍大，换了便装，拿钱买了些布匹，让裁缝铺抓紧给定做二十套便服，说走镖的伙计急用。给了人家一锭银子，店主让明天一早来取货。 当晚，丁宁拿着份手绘的皇宫地图，标注所了解到的崇祯最后两天的行踪。暮然，听得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唐军门踱了进来，连忙起身让座。 唐过摆摆手，说：“丁宁，咱今天疏漏了一个地方。” “水井！”两人一齐说。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2章 玉玺现世 唐过说：“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我刚才在想，菜园子两侧都有水井，他们要是从井旁经过，把玉玺扔到井里也有可能。” 丁宁点点头，明天再去看看呗。 “什么，明天？”唐过点点丁宁的额头，说，“刚夸你是英雄，看来你也是一阵清楚一阵糊涂。现在，吴三桂和满清的十几万辫子兵随时会到，说不定今晚就进京城。到时候戒备森严，还容你捞井？” 丁宁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好，我连夜带人去捞。” 丁槐见少爷要出去，连忙把攀岩弩和兵刃暗器抱了过来，自己也开始收拾。唐过说老家院就不要去了，我给你留下几个人，夜间好好把马喂好，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要离京。今夜，我带他们去碰运气。 当下，唐过带了丁宁王虎等十多个人连夜出发，再次奔向皇宫后门。进门时，已是三更。向四周派出警戒哨之后，他们先来到了靠近路边的西侧水井旁。那水井上罩着个亭子。六根朱红色的立柱，撑起了一个碧瓦飞檐的亭盖。井亭下方有道横梁，似乎是为淘井方便而留。 丁宁把攀岩弩往上一甩，鸡爪型的钢构抓紧了横梁，他把绳子扔入井中，自己把衣服一脱，就要下井。 唐过一摆手：“且慢，这样下去非抽筋不可。”他拿出一瓶酒说，“喝两口暖和一下肠胃，剩下搓一遍身子。” 丁宁喝了两口烈酒，又搓了搓身子，身上从里到外冒着热气。他抓住绳子下到井里，感到井水瓦凉瓦凉。他深吸一口气潜入井底，摸到淤泥中有不少破碎的瓷罐瓷壶，就是没有玉玺类的东西。他双足一登井底，钻出了水面。唐过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那类东西？” 丁宁一边抓住绳子出井，一边说：“没有，破罐子破壶不少。” “快，去看东边那口井怎么样？” 丁宁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被风一吹直打哆嗦。来到东边井亭之下，刚用攀岩弩抓住横梁，就听得曲豹一声断喝：“什么人？”随即传来兵器撞击声。一道火焰箭“跐溜”一声飞上了夜空。 王虎低声说：“不好，有敌人袭击！”说着，拔出了腰刀。 丁宁紧张地问：“军门，怎么办？” 唐过毫不犹豫地命令：“下井，快点！” 丁宁“跐溜”一下跃进井中，一个猛子扎到井底，紧张地摸索着。在破碎的瓷罐瓷壶淤泥中，分辨着手中的东西。忽然，双手触碰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他心头一喜，摸着纽扣打开盒子，用手一摸，内里有个滑溜溜的方形物。当下，盖好盒子跃之水面。用下巴与锁骨挤住盒子，双手抓紧绳子，三把两把提身升出井外。 尚未站稳脚跟，一道火龙“嗖”地一声飞射而至。堪堪要射中其光溜溜的身子时，一道黑影扑上前去，火龙射中黑影，“刺啦啦”在唐过胸前燃烧起来，刺鼻的味道瞬间散发出来。 丁宁伸手拿过来镖囊，抽出了四五只柳叶镖，看得真切，“噗”“噗”两声，两个蒙面人惨叫着退出圈外。另外两人一怔，又是两只柳叶镖射中眼睛。王虎腰刀连续挥动，四个杀手全部被拦腰斩断。 大家七手八脚帮唐过扑灭胸前的毒火，见已经露出了胸骨。 唐过面色惨白，冷汗直淌，问：“捞到了什么物件？” 丁宁把盒子递过去，说：“里面有块玉石，好像雕着龙。军门，您不该救我的！” 唐过大喘着气，说：“给我对战的辫子杀手刀上有毒，挡不挡火龙镖我都难以活命了。丁北宁，我拜托你把玉玺带回江南。如果有人建立朝廷抵抗清兵，就给他玉玺，帮助他凝聚一下人心。”说着，一口鲜血喷出来，喷洒得双手和玉玺上都是鲜血。 曲豹紧张的报告：“杀死了六个杀手，我们三位弟兄阵亡。” 丁宁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曲豹带三个人前边开道，王虎带三个人断后，其余三人背阵亡弟兄，我背军门，快快撤退！”说罢，把玉玺装进盒子揣入怀中，一哈腰，背起了唐过拿上武器就走。 唐过身体不住痉挛，附在其耳边说：“丁北宁，王虎他们都是江南子弟，不管费多大力气，也要把他们带回去，答应我。” “军门放心，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会的。” “好，回去如果能见到你婶子，就说我没有给唐家丢脸。” 丁宁抽抽搭搭地说：“军门别泄气，我们一定想法救活你。”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有感觉，毒已攻心。听我说，把我和几个弟兄埋入唐宅后花园。将来如果有机会，把我们的骨骸带回江南。” “好的，军门，我记住了。”丁宁含泪点头。 一行人离开皇宫，转弯抹角抄近路向唐宅奔来。起先，还似乎有人跟踪。王虎几个人反过来追击之后，两个蒙面人如飞逃跑，再也没有现身。 丁宁感到背上的唐过肢体似乎逐渐变硬，体温越来越低。回头叫了几声，已经没有什么反应。进了唐宅，丁槐等见了，老大吃惊。帮忙将唐军门接过来放到床上，其已经没有了呼吸。 丁宁让丁槐把玉玺收好，就张罗着给军门揩净血迹，换了套新衣服，然后想让人寻找棺材。唐宅留下看门即丁宁初次来访就认识的那位老家院说，自从大顺军进城以来，每天杀人，棺材铺早就断货了。为今之计，只有用几领席子把二爷和几位军爷先卷起深埋到后花园。 一切办理完毕，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一伙人稍微迷糊了一会儿，丁槐就去裁缝铺取衣服。把一大包衣服扛回来之后，大家自由挑选。 而后，丁宁把大家叫到一起，说数丁槐岁数大，就让他扮成到南京投亲的商人，我们全扮成镖局的伙计，就说受雇于老先生。丁宁，则扮成少镖头，带领顺源镖局十多位镖师保护老先生南下。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3章 清师进京 丁宁说：“路上遇事以私人身份解决，尽量回避官方问题。另外，我们十八个年轻人六人一组，由我、王虎、曲豹任组长，轮流当尖兵，保持目视距离。我估计李自成的大军也是走的这条路。他比我们早出发一天，我们有可能赶上他们。届时不要惊慌，从一旁绕过其即可。否则清兵来追，他们必有血战。” 当下，告别了丁宁第一次登门送信就认识的那位老家院，骑马快速离京。四月三十和五月初一这两天是真空期，偌大的北京城无兵把守。一行人出了右安门，朝保定方向奔去。 路上，不时见到损坏的车子，扔掉的衣物，丢弃的辎重。 在他们前面数十里的地方，就是大顺军的后队。此次离京南撤，大顺军似搬家一样。二太监王忠指挥着一些随行的人，把皇宫里的黄杨梨木桌子檀木椅子等装了不少，其他御用之物也带了一部分。尽管刘宗敏一个劲儿吆喝，让舍弃一些辎重，可是，命令很难执行。以至于其不得不派出执法队监督，可是，对皇上的车队谁敢置啄？ 自从大顺军山海关兵败的消息传出后，许多原来归顺的城池和官兵纷纷“反正”，扔掉大顺军的旗帜，重新恢复了明朝的旗号。他们，只是听说了平西伯吴三桂借兵驱贼，不知其降清，还期盼着吴三桂带兵来救苦救难。 刘芳亮是上次带兵从豫北一路打到北京的，所到之处望风而降。这次出京受命做先锋，本以为那些故人会热情迎送，哪知道竟然避而不见，甚至闭门不纳。他们行至涿州时，涿州城四门紧闭，城头上刀枪林立，戒备森严。 刘芳亮派人叫城，说明是刘芳亮将军和大顺皇帝驾到，请开城门休息一晚，明天早行。 不料，城头守军头目却说，上面有令，不许放目无君父掠人妻女形同土匪的大顺军一兵一卒进城，请速速后退，勿再聒噪。 刘芳亮大怒，喝令攻城。大顺军尚未到达城下，城上弓箭土炮齐发，倒使得士兵伤亡数十人。刘芳亮命令暂停攻击，派人去后队催促红衣大炮，调几门过来攻城。 李自成听见前面有战斗，派人传令停止攻击行动，尽快绕城而行。刘芳亮闻命，忿忿地率兵离去。 洪承畴得到杀手报告，这才知道李自成不但未做守城准备，而且已经焚城逃跑。并且，皇宫里发现了不明身份的人活动。这一下大出意料，连忙来报告多尔衮。 清廷君臣听了，均感意外。以大顺军百万军兵的实力，竟然未做任何抵抗就自动放弃了京城。范文程笑道：“看来李自成还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人望尽失，守城得不到民众的帮助。既然如此，可命平西王绕城而过，率部追击。再命豫亲王也提劲旅一支，共同追击。我们大军立即做好进京准备，接受北京城。” 多尔衮精神一振，背上的伤口仿佛也减轻了疼痛。当即命令吴三桂和多铎不要进京，直接率兵追击李自成。 这么多天，吴三桂时刻念念不忘陈圆圆。后来，听城中逃出来的人说自己一家三十余人被李自成杀死，唯独没有吴襄和陈圆圆。他明白，京中人不知道父亲吴襄被李闯杀死在半路。听到没有陈圆圆的尸体他松了一口气，知道其必然是被大顺军带走了。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追上大顺军，夺回心上人。 今天，得了不许进城直接追击李自成的将令，心里又喜又气。喜的是终于可以去追击李自成，气的是多尔衮这家伙不放心自己，明令不许进城。无奈请哥哥吴三风率家丁进城，寻找家人遗体安葬。 哪料到，追兵尚未出发，原崇祯朝大学士冯铨已经派人来接洽，说大家听到吴三桂借兵讨贼，已经自发地把吴家被杀之人遗体收集起来，送到吴府停灵待葬。还说，京城官民已经做好了欢迎吴三桂凯旋进京的准备。 吴三桂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好委托来人转达自己的谢意，日后定当厚报。 多尔衮听了消息，越发不敢让吴三桂进城，催促他快发追兵。 崇祯十七年（清世祖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顺元年）五月二日，清朝摄政王多尔衮等进入北京城。许多来欢迎的原明朝官员未见吴三桂，倒是见到了一帮奇装异服拖着大辫子的官员。有的人见势不对悄悄溜号，有的人则将错就错，将多尔衮等人送入了皇城武英殿。 多尔衮在武英殿接受了两朝官员的觐见，并让范文程当场宣布了新政策：一，不管明朝、大顺朝官员过来，俱都欢迎，如果在两朝都担任过官员，按品阶高的录用；二，所有军兵不准骚扰居民百姓，商家可尽快恢复营业；三，为先帝崇祯按照历代明朝皇帝的规格修建皇陵，将来重新安葬；四，取消崇祯末年加的一切苛捐杂税，按照万历二十年的较轻税赋征税；五，凡是主动率官民、军兵来归者，一律官升一级；六，朝廷将赈济灾民，从盛京及其他地方调剂粮食救急；七，请大家认真读书，将来会开科取士，储备后备官员；八，鼓励垦荒种地，对于新开垦的荒地，三年免征赋税。 范文程的话音刚落，朝堂上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范文程让人拿出来许多帖子，让大家拿回去尽量张贴散发。并且说请各级官员三天内到原明朝吏部所在地进行登记，过罢端午节就开始到衙视事。 北京城的秩序和民心较快稳定下来。 原来与李自成几乎形影不离的大太监王德化，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来见范文程。刚刚做了自我介绍，范文程就带其来见摄政王，说这是前两朝的老公公，愿意为摄政王效力。多尔衮大喜，仍封其为大太监。至此，宫廷也安顿了下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4章 真假圆圆 京城和后宫基本安顿下来之后，多尔衮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吴三桂和多铎带领的追兵身上。 吴三桂让人打听，知道李闯一路向南走了，就主动要求南进。多铎也有心让他去与李闯厮杀，便带领本部人马向西追击而去。 吴三桂召集部下将领开会，安排追击问题，主要申明了两层意思：要积极主动追击，对李自成的官兵不必客气，该杀就杀。但是，对于女眷不要滥杀，尤其要下大力气寻找陈圆圆，对找到并保护者予以重奖。 副总兵杨坤笑道：“不劳平西王叮嘱，咱们的士兵对女眷一贯优待，听说李闯等抢了不少宫女和大户人家的女眷，怎么会不照单全收。至于圆圆姑娘，找到就是平西王妃，看在重奖份上也会照拂。” 这天刚追过保定，就见前方尘头大起，一片噪杂。斥候来报，已经咬住了李自成的后队。吴三桂精神一振，分出两路兜击包抄，自率大军从后面掩杀过来。 李自成部现在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匆匆南行。但是，大车小辆，尤其是一些抢来的牛车驴车，哪里能快得了？他们期盼的就是吴三桂和辫子兵也一窝蜂似地涌进北京城，去抢房子女子银子，千万别来追赶。 暮然，听得后面号炮响亮，喊杀连天，顿时慌作一团。才要派兵迎敌，左右又有两路关宁铁骑杀到。这一下，大顺军兵无斗志，将无战心。不管女子财物如何，自己性命要紧。一瞬时，一个个拍马而逃，哪里还顾得上后队辎重妇人。 吴兵齐声高喊：“不要走了陈圆圆！不要走了陈圆圆！” 本来，刘宗敏是把陈圆圆带在中军，听得后头的口号声，心头大慰，说：“幸亏咱老刘有先见之明，未把阿圆放到后军。” 陈圆圆听到军兵不住地向刘宗敏报告，说后队低挡不住关宁铁骑，队伍逃散，留下大批辎重和女人，损失惨重。她眼含热泪说：“刘郎，后面大喊不要走了贱妾，休为小女一人，害了诸人性命，请把我扔下车去，让追兵退去了。” 刘宗敏叹道：“当初，咱老刘说过：‘天下美女千千万，老刘独爱陈圆圆’。如今，怎舍得利用红颜退兵？待俺老刘率一支人马杀退吴三桂，回来再予美人厮会。”说罢，摘下挎伤臂的绷带，叫道：“取爷的镔铁绞钢刀来！” 此时，一旁的隐娘说道：“刘爷，姑娘，天快黑了，不如由我冒充姑娘下车，让人通知吴军停止追杀，你们这里快速脱离险境。等到家主认出我来，至少要到一两个时辰之后，也能赢得不少时间。” 陈圆圆哭道：“不行不行，我们两个这两年从未离开，情同姐妹，怎么能让你去冒这个险，闹不好，平白搭上妹妹性命。” 隐娘说道：“刘爷，姑娘，若用隐娘一人性命换得你们脱险，小女死而无憾。况且，也不一定就死。好了，把姑娘的披风和纱巾给我。我和你形影不离，学得你三分声音，五分形体，八分动作，滥竽充数，也能延误他们一些时间。若刘爷肯去送我，那吴某更信三分。” 刘宗敏“嘿嘿”哂笑，连连说：“我送，我去送隐娘。” 隐娘打扮起来，倒也有七八分形似。两人拥抱分别时，隐娘附在陈圆圆耳边悄声说：“我将之引开，小姐相机脱身。”说罢下车。 刘宗敏将隐娘绑到一匹马上，带了自己的大部亲兵朝后队奔来，命人一路高喊：“不要放箭，我们送你们的陈圆圆来了！” 吴三桂的人早就得到过命令，注意搜查陈圆圆。现在听到有人高喊来送陈圆圆，立马停止了杀戮，要涌上前来辨认。 刘宗敏炸雷似地吼了一声：“站住！你们这些小鱼小虾，那里有资格面见圆圆姑娘！快唤吴三桂那厮过来，让其亲自来接。” 吴兵还在迟疑，隐娘却认出一个叫吴非的偏将，说道：“这帮带队的名叫吴非，是个偏将，颇得吴三桂赏识。” 刘宗敏喊道：“偏将吴非，你不去叫主子，还在磨蹭什么？” 这一下，由不得吴非不相信，连忙派人去请主帅过来。 通讯兵找到中军，再禀报予吴三桂知道，吴三桂听了，连忙带人飞马而来。就见火把下，美人身披大红披风，面罩纱巾，不是圆圆又是何人？ 刘宗敏高喝道：“吴三桂，我现在兵力不敌你，愿意送回圆圆姑娘，求你退兵三箭之地。如果我既送出了美人，再被你追杀，老刘就亏大了，你的人马开始后退。” 吴三桂有些犹豫不决，隐娘在刘宗敏威胁下叫道：“三郎，你就退兵。不然，他非杀了奴家不可！” 这一声哀求，千娇百媚，燕语莺声，听得吴三桂心头一热，连忙下令，所有军马，后退三箭之地。 从吴兵停止杀戮之时起，大顺军的后队兵马躲的躲，藏的藏，朝黑暗中跑走了大半。至于抢来的女人，则被吴兵抢掠殆尽。 刘宗敏也让自己的亲兵远远逃开，吩咐人先回去让范遂做好准备。自己则朝隐娘骑的马屁股上猛抽一鞭，那马一声嘶鸣飞奔而去。 吴三桂一看急了，生怕摔坏了美人，拍马追来。好半天，才勒住那马的丝缰。解开美人的绑绳，摘下其面纱，这才发现是圆圆的侍女隐娘，连忙追问圆圆的下落，得知美人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骂道：“刘黑子这厮好生无理，又摆了本王一道。” 隐娘说：“我和小姐定计，由我引开刘贼，小姐乘机出逃。” 吴三桂“嗯”了一声，担心地说：“黑灯瞎火的，她一个人地两生的弱女子，在兵荒马乱中，能逃到哪里去？不若让吴非追寻上去。” 本来，吴非等人远远地等在一旁，让主将与心上人说话。见其招呼，过来后才知道是桃代李僵，便驱兵追赶上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5章 陈沅修书 刘宗敏带着隐娘走时，向亲兵队长范遂比划了一个刨地的动作，像他肚子里蛔虫一般的范遂马上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让马车先走，自己和留下的几个亲兵就在路上刨坑埋起炸药来。他们先后埋了三处炸药，相距10多丈的距离，把炸药拉线扯到了20多丈外的小树林里。然后派出了预警炸药的引导兵丁，其他人则在小树林中埋伏起来。 刘宗敏带着亲兵一路疾驶，互传口令，说前面有爆炸点，让大家注意。这些人平常经常配合，早就磨合好了。在靠近爆炸点的地方，引导的士兵一摆手，大家从没有拉线的一侧纵马飞奔了过去，跑过去后勒住马缰，准备着返回来杀敌。 吴非带着百余人的亲兵马队，飞快地追赶上来。眼看着前面隐隐约约人影，大叫道：“快快快，抓住刘黑子，平西王有重赏！” 看看将到爆炸点，范遂猛地一拽拉线，前后三处爆炸点同时爆炸，百十名骑兵大部分被炸翻在地，没有受伤的也受到了惊吓，有的战马直立起来，把猝不及防的骑士掀将下来。 刘宗敏大刀一举，催马上前。亲兵们扬刀纵马紧紧跟上。吴三桂的亲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切西瓜一般挥为两段。 刘宗敏喊了声“撤！”带领大家向大队追赶上去，好半天才追上他的几辆马车。他掀开车帘，说：“圆圆，我又把吴三耍了。”空荡荡的大车内，无人应声。他大声喊道“吁！吁！”喝停了马车，问车夫：“圆圆姑娘呢？” 车夫说：“在车里头呢，怎么啦？” 刘宗敏恨不得一刀把车夫的头给砍下来，他咆哮道：“车里头连个鬼影都没有。你说，你把圆圆姑娘弄到哪里去了？” 车夫一下子慌了，带着哭腔解释说：“她说‘抓紧走，赶上前面的几辆车’。我答应了一声，就说了这么两句话，其他的啥也不晓得。” 范遂说：“车夫是个老实人，黑灯瞎火可能真的不知道。” “圆圆姑娘，能去哪儿呢？”刘宗敏纳闷了。回去找根本不可能，恐怕吴三桂正带着大批人马刚才那批亲兵呢。再说，这么黑的天，又不能打火把，只怕是三五步外就什么都看不见。 李自成部怕再被吴三桂追上来，连明带夜地向前逃跑，离开圆圆失踪处越来越远了。 陈圆圆到哪里去了呢？ 刘宗敏带领大部分人走后，陈圆圆听见亲兵队长说都跟我去埋炸药。她向外一看，黑黝黝的暮色里，只有她乘的这辆车落了后，给车夫说了一句话，吩咐他赶上前面的车辆，自己就从车棚子后面悄悄下了车，先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见车夫没有发现，就朝旁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刚走不算太远，就有一匹白马跑到了近前，有人问：“老乡，刚才过去的是什么队伍？” 她支吾了一句，未敢回答。 那人跳下马说：“老乡，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听到刚才有喊杀声，想问问是哪两支队伍。” 陈圆圆一看，不说话是不行了，便说：“前面跑的是李自成部队的刘宗敏，后面的追兵是关宁铁骑的吴三桂。” “喔，你是个女孩子，咋知道这么清楚？” 问话的是谁呢？ 丁宁。 他们今天追上了李自成的后队，便想从一边绕过去。可是，李自成的队伍太长了。他们又是离开大路从田野里绕弯儿，半天还没有走到头。此时，后方隐隐约约似乎有号炮响亮。丁宁跳下马来，用耳朵贴近地面，听到杂乱的马蹄声在奔跑，想必是有大部队在厮杀。他说，吴三桂和李自成，乌龟配王八，都不是好东西，管他呢。 曲豹插了一句，说：“吴三桂开门揖盗，是卖国贼。从这个意义上说，李自成比他还强一些。” 正是曲豹的这句话，使得丁宁产生了帮李自成部一把的意思，这才有了打听一下的想法。隐隐约约看见暮霭里来了个人，就上去问话，不料是个年轻女人，而且对部队长官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是从李自成那里逃出来的？”丁宁问道。 陈圆圆一愣：“你怎么知道？” 丁宁心中说：“废话，不是你告诉我的嘛。后面的吴三桂还没有到，你孤身一人慌慌张张深一脚浅一脚的，不从李自成处是哪儿。” 陈圆圆不合时宜地又说了一句：“你能不能送我去吴三桂那里？我可以让他重重酬谢你。” 丁宁心中一动：“你是陈圆圆？” “你咋都知道？”这次是陈圆圆纳闷了，这个人什么都知道。 丁宁把小手指头弯曲往嘴里一含，轻轻滴打了个呼哨。 不一会儿，丁槐带着十几个人骑马赶到，见丁宁正和一个人说话，便围了上来，问是怎么回事。 丁宁说无意间遇到了陈圆圆，可以用其帮助李自成部摆脱吴三桂的追兵。他让丁槐和陈圆圆共乘一匹马，说到前面有客栈馆驿的地方再说。向一旁走开有三四十里地，在一个叫做万安的小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下。丁宁叫丁槐作陪，与陈圆圆对话。他说：“为了你，吴三桂与李闯闹掰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你说刚才隐娘怎么回事？” 在路上，陈圆圆给丁槐说了隐娘的事情，丁宁没有听清楚。其重说一遍之后，丁宁说：“本来，我是一不向潘二不向杨。可是，考虑到吴三桂领着一帮辫子兵屠杀汉民，心中不落忍。想让姑娘给吴三桂写封信，并用一件信物为凭证，让他缓两天追击李自成，行吗？” 性命相博的当口，陈圆圆哪敢不依，当即按照丁宁的意思写了一封信，附上了一只吴三桂赠给的金钗。说自己现在第三方手里，没有生命危险，他若按信中要求办理，自己很快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当晚，让陈圆圆与店主的女儿一起歇息。翌日一早，就派曲豹去给吴三桂送信。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6章 节外生枝 陈圆圆一夜没有睡好，以自己秦淮八艳之首的名头和容貌，哪个男人见了自己不是苍蝇见血似地没命吸允，可偏偏这队男人似乎对自己不屑一顾。尤其是最初发现自己的那位，长得也是渊亭岳峙仪表堂堂，怎么就不肯多看奴家一眼。这位公子可是比刘黑子强太多了，比起来吴三桂更年轻潇洒轩昂。如果其想带走奴家咱也心甘情愿，反正你是在荒郊野地发现的奴家。就是将来吴三桂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嘛。可叹其还要费劲巴力地要把奴家送回去。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枉生了一副好皮囊，却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自艾自怨了半天，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女店主叫起床。借女店主的房间梳妆时，一下子惊得女店主嘴巴差点儿咧到天上。昨晚，女店主忙活的一塌糊涂，只说是客人与自己同宿是为了自证清白，根本没有多想。等忙活完早晨客人离店这阵子回房，见了梳妆的圆圆，我的妈呀，天底下却原来还有这样的美人，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比画里的仙女都要漂亮三分。想必是画家也没有见过如此模特，所以笔下的仙女也少了三分灵性。 吃饭的时候，丁槐向女店主讨了一件黑色披风和一方纱巾，让陈圆圆遮掩住祸国殃民的面容和身材。然后，众人带着她离开。 女店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去了，心头兀自惊叹不已。暮然，一个念头涌上心田。自己的表弟现任金家寨团练团总金民康前段死了夫人，曾经让人捎信，要自己帮忙物色一个美貌娘子。看刚才这个女子，想必是北京城大户人家的眷属，因为北京近日不宁要往南边逃避。虽然他们带着十多个保镖，可是，相对于表弟数百人的团练来说那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我若是给表弟办成了这件事，好处少得了？ 过去有句话：车船店脚牙，没罪也该杀。说赶车的，开船的，开店的，拉脚的，介绍婚姻买卖人口的，总爱乘人之危，干些昧良心的勾当。当下，女店主吩咐伙计看店，自己骑了头小毛驴，踢踢踏踏奔向二十多里地外的金家寨。 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到处是土匪流民作乱。一些比较富裕的村庄就学着城市的样子，挖壕沟修寨墙，也弄个吊桥寨门，再建立一些民团武装自保。一般情况下，小股的土匪流民还真拿这样的寨子没有办法。 金家寨是附近比较著名的大村子，村子里有个在朝廷鸿胪寺供职的官员给村子提供些资金修起来堪比县城的寨墙，其弟弟也藉此当起了团总，手下养了两三百名团丁，吆五喝六，好似土皇帝一般。 听说距此几十里外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金民康正吩咐团丁加强戒备盘查行人。见表姐骑着毛驴赶来，便赶忙迎接，问是否有急事。 女店主口吐莲花，把昨夜住店的女客人夸得比七仙女下凡还要漂亮，勾得金民康的哈喇子流了好长，说谢谢表姐，如果此事办成，我至少送你一百两银子的谢仪。只是不知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叫我如何追赶。 女店主笑道：“听他们的意思，本来是从保定府奔正定府的，因为打仗往东边绕道才走了这一路。我猜，今晚他们定八成要住桑园。” 金民康“哈哈”大笑：“甚好甚好，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抄近赶往桑园，我马上点起团丁直驱桑园。表姐莫走，我接回来小娘子，烦你给说合一下，不得万不得已就不用强，免得留下阴影。”说罢，点起百十名团丁，出了南寨门直驱桑园。 再说丁宁一行，因为想牵着吴三桂离开南下真定府的大路，给李自成他们逃跑争取些时间。所以，不慌不忙地逶迤前行。这大半天只走了几十里路，在前面的桑园早早就投了宿。麻烦的还是陈圆圆，问店主可有女眷，让陪其食宿。那时节，客人多有一家一族行走的，一般稍大的客栈为了伺候客人方便，多有女性人员。店家见客人有要求，且给赏钱，便来了两三位，让陈圆圆挑选了一个。 丁宁他们人多，就在客栈的大厅坐了两桌，享用店里提供的晚饭。 此刻，丁槐注意到有两人骑马进店兜了一圈，其中一个下马进柜房呆了片刻，出来与另外一人骑马走了。店掌柜出了柜房之后，皮笑肉不笑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径直进了厨房。片刻后，掌柜的亲自端了两盘糖醋里脊过来。丁槐说：“是否端错了，我们未点这道菜。” 掌柜的笑道：“这是本店特色，赠与客人品尝。” 旁边一张桌子的客人对掌柜说：“赠菜为什么没有我们的？” 掌柜的说：“都有，都有，他们人多先上。” 王虎下筷子就去夹糖醋里脊，却被丁槐用筷子按住了他的筷子。 丁槐低声说：“先不要吃这盘菜，待我检测后再说。”用手语给丁宁一比划，丁宁也制止了另一桌人食用。 丁槐从怀里掏出根象牙筷子，露出一丁点在那盘菜上轻轻一点，片刻后悄声说：“无他，一些蒙汗药而已。”他和丁宁用夹菜的公筷把那盘菜慢慢掺杂到桌上的骨头及菜渣中，示意大家不要声张，然后，一个个摇摇晃晃哈欠连天回房睡觉去了。 起更以后，店掌柜走到丁宁他们的住房附近，说：“客官，夜间小心灯烛！”连说几遍，见无人吭声，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回首说：“请告诉金团总，男客们都睡过去了。” 掌柜的才要往回走，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把冰凉的钢刀架到了其脖子上，有人低声说：“想活命就别吱声。” 房间里，王虎把掌柜的推到丁宁跟前，说：“就是他做内应。” 丁宁用宝剑抵住其心口，低声说：“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害我们？”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7章 智钓三桂 店掌柜哆哆嗦嗦说：“是金家寨的金民康寨主为了得到那个美人，给了小人蒙汗药，说办成了有赏，办不成就杀了小人灭口。他带了上百人在村外，准备了智取和强抢两套方案。现在，他的人马上就到了。” 丁宁一记手刀打晕了店主，让丁槐去唤醒陈圆圆。那陈圆圆已经中了蒙汗药，被女眷用冷水喷醒。丁槐让她做个准备，说马上要连夜转移。 说话间，院外有了动静。丁槐吹熄了灯，示意她们不要吱声。三个蒙面人鬼鬼祟祟进到店里，有个人轻轻拍了拍巴掌，丁宁用宝剑逼着店掌柜回应。那人边向房中走边问：“如何不掌灯？不是都中蒙汗了吗？” 丁宁在房内看得准确，宝剑一挺向那人刺去，那人惨叫一声，转身要跑，外头“噗通”“噗通”两声，后头两个黑影被绳子绊倒。王虎等用钢刀将其逼住，上了绑绳。被刺伤之人，正是金民康，乖乖地束手就擒。丁宁命点上灯，见那金团练浑身是血，右肩头一个窟窿，鲜血直冒，痛得浑身直打哆嗦，口中直叫饶命。两随从都吓傻了，不住地问是怎么回事。 丁宁说：“你们两个若想活命，就乖乖地带人返回金家寨，两天内你们的寨主可以返回。如果搞其他小动作，我们就先杀掉金民康，然后血洗你们寨子。听明白了么？” 两个随从点头如同鸡啄米，表示一定照办，而后一溜烟跑了。 丁宁带上了店主和负伤的金民康离开那家客栈，在不太远处又包了一家客栈，说我们多给你银子，关紧大门，不要再接待别的客人。店掌柜自然欢喜，连连答应。 王虎小声说：“为什么不另外换个村子？” “曲豹走时，我俩约定今天在桑园住宿。咱走了他如何找咱？没有事，团丁不会认为咱们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再住下来。” 再说那曲豹揣了陈圆圆的信，一路向后走来。傍晚时分，见到一大片帐篷搭建的军营，便向辕门走去。执勤的哨兵上前盘查，曲豹说有书信要面交平西王。 吴三桂正在中军大帐召集会议，听取今天的战果，拟定明天的追击路线。闻听哨兵报告，便中断了会议，命令将下书人带过来。 曲豹进门之后，向上首一打量，掏出书信说：“圆圆姑娘有书信和信物交给平西王。” 吴三桂认出金簪是自己送出之物，又展开书信看了一遍，晓得是真的。不过，由于昨天刚被刘宗敏摆了一道，怕再中计谋。于是，猛然一拍帅案，怒道：“大胆，又来诓骗本王！左右，给我拿下！” 登时，一伙如狼似虎的亲兵上前，剪双肩拢两臂，将曲豹捆得像粽子一般。 曲豹怒道：“为何捆我？” 吴三桂冷笑道：“昨天的时候，你们谎称要献出陈姑娘，结果派来了一个丫鬟，害得我搭上了百余名亲兵。如今，又谎称有信物和书信，本王一看就是假的。早说实话，免受皮肉之苦。不然，将尔吊在百尺高杆，让我的亲兵练射箭。” 曲豹一听蒙了：“什么，假的？分明是陈圆圆从发籫上亲手摘下来的。信也是姑娘亲手写的，我都看见了。吴三桂，你他娘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枉费了我家镖头一片苦心。我们，就不该管你们两家的闲事。你这老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吴三桂一听愣了：“什么，不该管我们的闲事？这么说你不是李自成的人了？莫非还有第三方势力在中间活动？你是什么人？” “他们这样捆着我，凭什么告诉你？到时候我不回去，我们老爷就会把陈圆圆卖到青楼去。一命换一命，值得。” 吴三桂一听要卖陈圆圆卖到青楼去，连忙下座亲手为曲豹松绑，陪着笑脸说：“骂得好，本王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义士休怪，吴某这厢赔礼了。义士，你们是怎么遇见陈姑娘的？坐下说。” 曲豹看着前倨后恭的吴三桂，真恨不得扇他一顿大耳瓜子，心说，这厮他爹妈死了也没有这么关心，一听陈沅比娘老子都亲。他说：“我听陈姑娘说，她让隐娘引开刘宗敏和亲兵后，自己乘人不备也偷偷下车溜了下来。可是，一下车就蒙了，黑乎乎的哪里分得清东西南北？此时，我们少镖头发现了陈姑娘，问了与军门的始末，决定救下陈姑娘。昨晚，在万安镇住了一晚——” 吴三桂一愣神：“你们住在万安镇？”心说，我要知道，早率兵把小镇给踏平，把美人救回来了。” 曲豹说：“我们少镖头让女店主陪着陈姑娘休息了一晚。今天我们分手时，我往这边他们去了那边。我们少镖头的意思是毕竟同文同宗，不必相煎太急。明天下午，少镖头会把陈姑娘送还平西王。” 吴三桂心痒难熬，恨不得立马把陈圆圆抢回来。转念一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横竖是一天的事情，就卖他们一个面子算了。不然，纵然追上去，他们拿圆圆做人质也没有法子。想到这里，满口答应。又安排人准备酒宴，说要为义士压惊。 曲豹不想给这些人在一起吃酒，便说自己在教，忌讳大肉，与众人共餐多有不便。吴三桂见说，让灶上专门给其做了清真饭菜。 在吴营休息一晚，翌日离开之前，曲豹向吴三桂讨要了一只信鸽，说届时通知迎接陈姑娘的地点。他离开之后，故意绕了几个圈子，见吴三桂没有派人跟踪，这才向桑园方向驰来。 下午未时，与丁宁见了面，互相交流了情况。丁宁把陈圆圆仍送回先前住过的那家酒店，交给店主的女眷，说：“你丈夫勾结外人要害这位小娘子，被我们发现。现在，我们将小娘子寄放在这里，他家会有人来领。届时，小娘子安全了，我们则放你丈夫回来。如果你们敢动歪心思，你丈夫就没有命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8章 李闯鏖兵 店主眼泪汪汪，嘱咐老婆善待小娘子。 丁宁让陈圆圆给吴三桂写了几句话，告诉所在地点，摧其快来，并写明爱护桑园民众，不要屠村泄愤，这才率人离开。 王虎问道：“咱这就走了？” 丁宁说：“今晚，吴三桂等估计深夜来到，从这里赶到真定至少又要一天多时间。咱们利用陈圆圆，至少给李闯他们争取两天多时间。如果他们安排得当，应该能摆脱吴三桂追击，咱已经达到了目的。” 王虎嬉皮笑脸，说：“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陈圆圆倾国倾城，刘宗敏、吴三桂为其搭上了名誉前途，咱们救其一场，你们才子佳人怎么也得亲热亲热，现在，恐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丁宁不由得羞红了脸，说：“那样祸国殃民的惹祸红颜，世人避之唯恐不及，你要有兴趣，可回去亲热一番。” 王虎哂笑道：“我是为你抱屈，怎么又拐到我身上来了？”一行人说笑着，朝真定西南的井陉方向奔去。 再说李自成被吴三桂在保定一阵追杀，后军损失惨重，所带的辎重及妇女大部分被追兵抢去，剩下的部队顺着大路一路溃逃。有不少人见官民纷纷反正，到处都有地方武装骚扰狙击，感到大顺军已经日暮途穷，纷纷不告而别，军队大量减员，武器军服扔的遍地都是。 看看将到真定府，李自成见吴三桂这两日未曾追击，相信了刘宗敏的报告。刘说陈圆圆在隐娘障眼法之后失踪，估计已经到吴三桂那里。吴三桂得到了陈圆圆，或许不会穷追不舍了。 此时，探马来报，前方真定府已经“反水”，城头挂起了“擒贼复明”的旗帜，发话说不会让我们过境。 李自成勃然大怒：“什么？真定府反水？他娘的，葱皮薄蒜皮薄，没有人的眼皮薄。老子刚他妈撤出北京，他们就翻脸不认人。如果不杀一儆百，给他们这些兔崽子一些教训，只怕是朕所占领的几个行省都会起来反叛。到那时候，按下葫芦浮起瓢，朕的江山就乱套了。去，请军师过来，安排攻城。” 宋献策这两天一直带着先遣队在前面侦查情况，确定行军路线。听到万岁宣召，连忙从前敌骑马赶回来，问有什么急事。 牛金星说：“方才万岁得到禀报，真定府居然反水了，还打出了‘擒贼复明’的旗号。万岁爷让你调配一下兵力，拿下真定府，给其他地方的一些守将一个警告。不然，非引起连锁反应不可。” 宋献策哭笑不得，心说：“我的万岁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在摆威风要面子，就不怕后面的追兵再追赶上来吗？”他斟酌了一下词语，说：“万岁，宰相，像真定府这样墙高壕深的坚城，没有重炮，不经过长期围困，似乎很难攻下来。倘若我们屯兵坚城之下久攻不克，吴三桂和辫子兵再随后追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自成有些不悦：“怎么，军师也认为此城难攻？” 牛金星说：“吴三桂这一天多没有动静，想必是退走了。” 宋献策还是摇头：“我们缴获的那些红衣大炮比较笨重，都放在后面辎重队里，只怕是前天傍晚都给吴三桂夺去了。而且，我们自己的粮食剩余有限。别说围困真定府，自己吃饭只怕也成问题。” 牛金星不满地说：“我看军师也是被前天的追击战吓怕了，好歹我们还有几十万人，每人搬一块砖，兜一包土，就能把真定府的城壕填平。没有红衣大炮，也有可能攻下该城。” 宋献策说：“凡事未料胜，先料败。为今之计，需要先把撤退路线捋顺好，免得前有关隘，后有追兵。攻城之事，可多找几个人商议。” 牛金星见皇上犹豫不决，便派传令兵去宣召各路将领。 几十万乱军散布在方圆数十里的地方，传令兵费了半天功夫，才找到了大部分将领。等人到的差不多时，牛金星便说明了召集大家过来的目的，请诸将发表意见。 刘芳亮在涿州就受了一次夹板气，当先表态可以攻城，给这些兔崽子一个教训，并表示我部可以打头阵。 李自成点头，牛金星微笑，宋献策和诸将摇头。 “诸位，刘将军勇气可嘉。大家继续发言呗。”牛金星鼓动着。 难堪的冷场之后，袁宗第说：“现在兵无斗志，将无战心，攻打府城，谈何容易？我看，不打也罢。” “袁将军说得对！”不少将领随声附和。 李自成一听不乐意了，什么，朕想教训一下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军，你们一个个畏缩不前，什么意思嘛？难不成这次败退出北京城，你们的卵子都他妈的缩到鬓角里去了？他“嗯”了一声，说：“大伙这是怎么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东征失利就一蹶不振了？放弃一个北京城就不敢攻城了？现在，朕命令：刘芳亮部为先锋，主攻北门；袁宗第部攻西门；田见秀部攻南门；张鼐部攻东门；贺锦部为机动兵力，接应紧要的城门。朕和宰相在中军，权将军赶到后也在中军。宋军师么，依然回前敌，和制将军为大军开路。现在，各部回去准备，明天午时之前各部均需到达指定位置。” 诸将见其撇开军师，在权将军制将军都不在的情况下亲自下令部署攻城，除刘芳亮之外，均心情沮丧的离开。 袁宗第赶上了宋献策，问道：“军师在会上为何一言不发？” 宋献策叹了口气，说：“会前，鄙人表达了不同意见，说前有关隘，后有追兵，缺少粮食辎重，人心不稳，实在不宜攻城。皇上和宰相都不高兴，这才召开会议。只怕是更大的危险和损失还在后面呢。” 袁宗第说：“军师可以先回去为大军开路，我派人去找权将军。眼下，恐怕只有他才能逼迫皇上撤销此错误决定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9章 归去来兮 丁宁他们带着金家寨寨主金民康和桑园店主行走到二更，这才把他们放掉。按照他们的估计，这两个家伙步行回到桑园至少需要到明天早上。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陈圆圆早就被吴三桂带人接走了。 俗话说，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丁宁他们带着金民康在前面行走，金家寨的团丁二头领带了两个人牵了两匹空马在后面远远地跟着。所以，他们刚被释放二人不久，金家寨的团丁就遇到了金民康。金民康大喜，对那位店主说：“我只当水桶永远掉到井里头，却原来也有水井落到桶里面的时候。奶奶的，为了那个小娘子，老子挨了那个少镖头一剑，险些把小命丢掉。快，赶回桑园你的小店，本团练带其双栖双飞。” 他们劫后余生，喜不自胜，一路打马飞快，午夜时分已经到了桑园那家老店。店主让伙计把店门打开，将金民康等让进店来。金民康问明小娘子尚在店中，顿时心花怒放。随着店主来到内宅，就命店主叫门。店主媳妇见丈夫去而复返，自然是喜出望外。店主媳妇按照吩咐叫醒那位美人，说有人来接她。 陈圆圆睡意朦胧，穿衣起床，口中叫着三郎，跨出门来。那睡意朦胧酥胸半掩的慵懒模样，更显得娇羞可人。 金民康“哈哈”大笑：“本团练是二郎，不过娘子愿意叫我三郎我就应着。小娘子，随我回金家寨拜堂成亲去。”说着，一把抱住美人，就上到了马上。一拍坐骑，带着美人出镇而去。 陈圆圆不住地哭叫着，声音在夜空里飘荡开来。 店主正和媳妇正叙说路上听来的惊人消息，就听得店外人喊马嘶，数百名兵丁涌进店中，指名让店主出来回话。 数支火把照耀下，一位面色微白身材稍胖威风凛凛的将军急切的问：“在你店投宿的陈姑娘哪里去了？” 店主惊恐地说：“方才被金团练带走了？” 那人拔出宝剑，凉嗖嗖的架在店主的脖子上：“哪里冒出来一个金团练？说！胆敢撒谎，让你死无全尸！” 店主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哆哆嗦嗦地说：“将军饶命，我说我说，金团练是北面金家寨的大头目，看上了小娘子，让小人帮他夺取。有一伙镖局的人救了小娘子，抓走了金团练和小人，二更天才放了我们。是团练的人在后面跟着，接到了我们两个人。就在一顿饭的功夫前，金团练的人才带着小娘子离开小店。” 那人气得脸色铁青，说：“若想活命，就带我们去追赶那厮。” 店主连声答应，出来一看，天哪，无数兵丁站满了镇子内外。那伙人将店主簇拥到一匹马上，呼啦啦地朝金家寨驰来。 金民康搂抱着哭哭啼啼的美人，连亲带啃，恨不得在马上就行鱼水之欢。好不容易进了寨子，一拍战马，“哗愣愣”直奔自己的豪宅。 上房内，点了数只儿臂粗细的大红蜡烛，贴满了大红的囍字。 其表姐睁着惺忪睡眼，问怎么才回来。 金团练将美人交给表姐和两个婆子，让她们去给美人梳洗更衣。自己回到内宅，命人去请郎中治伤。 郎中匆忙来到，一见已经肿胀发炎的剑伤就吓了一跳，连忙让其脱了衣服，给其清洗伤口。 正在此时，就听得寨外号炮响亮，杀声震天。团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说寨子被上万官兵包围了。南寨门外，有位王爷要其出去答话。 “半夜三更，哪里会来什么王爷？乱弹琴！”金民康嘟哝着，骑了战马，带了兵器，朝南寨门驰来。弃马登上寨墙，见寨子被围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无数骑兵盔明甲亮，刀枪剑戟闪耀寒光。数十员将佐簇拥着一家王爷，面沉若水，不怒自威。金民康双手抱拳，高声问道：“敢问寨外是哪家大人？小人金民康有礼了。” 有位偏将问道：“金民康，可是你在桑园客店中掠取了一位小姐？” “这个——，”金民康迟疑了一下，说，“敢问大人，这位小姐与大人有何关联，小人羡慕小姐——” “住口！”那位偏将喝道，“金民康，废话少说，赶快把人恭恭敬敬地送将出来，尚可绕尔不死。否则，杀你全寨寸草不留！” “狂妄！”金民康心头火起，怒道，“一家女，百家求。我闻听小姐貌若天仙，特请来一叙。你们不报姓名来历，焉知你们不是闻美起意横刀夺爱之人。对不起，人不能交给你们。你们，请。” 吴三桂怒不可遏，说：“吴非，不必再给他啰嗦。中军，通知全军准备进攻寨子。破寨之后，一人不留。” “且慢！”寨子上有人大喝一声，说，“将军息怒，某是金家寨二寨主，不想因其一人致全寨遭殃。现在，某将其缒下寨子，任凭将军处置。至于小姐，马上让人去请。” 原来，金家寨二寨主听到了吴三桂的命令，自忖一个村寨如何抵挡数万官军。乘其不备，一拳挥出，金民康太阳穴上打个正着。随之，命人将金民康装到一个筐子里，缒下寨来。 片刻之后，陈圆圆被带到寨墙上，看到了寨下的吴三桂，立刻叫道：“三郎，是你吗？我是圆圆。” 吴三桂听了这声呼唤，不啻于久旱逢甘霖，立刻叫道：“圆圆，孤在这里。”这一高兴，把先前为尊者耻贤者讳早忘到了一旁。 寨墙上，二寨主祈求道：“姑娘，因为大寨主胡作非为，我们已经将他打昏卸下城墙交给了将军。请姑娘多多美言，保全我等。” 陈圆圆说：“多谢你们深明大义，疾恶如仇，我答应你们。”说着，坐进了筐子里，叫道，“三郎，奴家来了。” 那边，早有亲兵等在寨墙下。未等筐子落地，就连人带筐抬将过来。吴三桂轻舒猿臂，款扭狼腰，一把将心上人提上马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0章 再会晁豹 众官兵见状哄堂大笑，害得美人一派娇羞。 吴三桂辫梢一指：“众三军，把寨子给本王扫平！刁民全部杀掉！” 众人皆是一楞。 陈圆圆捂住吴三桂的口，悄声说：“三郎，我答应保全寨子的。” 吴三桂大声命令：“本王本当把寨子扫平，奈何美人讲情。也罢，饶了全寨人性命。剁了狂徒，兵发真定！” “是！剁了狂徒，兵发真定！。”数万兵丁齐声答应。 可怜那金民康色迷心窍，最终却落了个乱刀分尸的悲惨下场。 上次，固关指挥使唐过带领亲兵小队紧急赴京，亲兵们哪里顾得带家眷？此次南返，自然要将家眷带回南方。估计到大顺军已经越过了关卡，不知道卡子上这段时间是和是战，倾向何方。所以，大家连明带夜缵赶路程。实在困了，就在马上打个盹儿。 丁宁估计真定一带刚经历大战，路途不太好走。从东路斜插过去，应该好走。虽然路途不太平安，但是这支将近20人的小队见缝插针，绕开了一些敏感路段，这天远远绕过真定，接近了获鹿县城。 投宿之后，丁宁就向店家打听，近日四周是否平静，有无大的战事。店家压低声音，说有人传言北边在打仗，好像真定府那边也来了兵。这些天不断有人南逃西进，风声很紧。客官住下就好，不要高声议论形势，谁也不知道到底谁算正统。咱们老百姓就老老实实地当顺民就算了，自古官不打顺民嘛。 听了店家的话，他有些纳闷，难道李自成部没有由此退往山西？ 翌日五更，大家一早起床直奔山西平定县固关卫。离开原住地将近两个月，音信断绝，也不知道固关和家庭会发生些什么。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沉重，行军队伍里再也没有了说笑声。 一行十九人，除了丁宁年纪尚小没有成亲，只有老家院丁槐跟在身边外，其余的均成了家，大部分还有了孩子。如何把这几十口子男女老少安全带往南京，丁宁感到肩上胆子很重。而且，还带有用唐军门等人用性命换来的传国玉玺，更是丝毫马虎不得。 从获鹿到固关有将近160里路，大都是上坡路，马匹行的比较吃力。中午时分，大家就着山泉水吃了些干粮。同时，给马匹松了肚带，让它们吃些草料。丁槐的乌骓马啃着路边的青草，逐渐离开了马群。 丁槐见了，打了个唿哨。过去，乌骓马听到唿哨会马上回来。可是，今天却像充耳不闻，一直朝前走去。 丁宁心说，奇怪，乌骓马是怎么了？他说：“丁叔，我跑得快，让我去看看。”说罢，一溜小跑向前追来。暮然，他发现马前面似有一根发亮的铁丝牵着马再走。路旁的灌木丛中，仿佛有道人影。 “好厉害的盗马贼！”丁宁施展轻功，飞快赶来。右手一掀镖囊，四只柳叶镖扣在手中。 路边灌木丛中的人影见被发现，不在躲藏，竟然蹿到路上傍着马跑，似乎就要跃上马背逃跑。 “小兔子，再跑我就飞镖出手了！”丁宁突然喊道。 “吁！吁！”小兔子拍拍马耳朵，站住了身形，好奇地回过头来。端详一阵，惊喜地叫起来：“丁经历，怎么是你？” 丁宁给他头上来了个爆栗，骂道：“兔崽子，盗马盗到我头上来了，好大的胆子。说，跟谁过来的？” 小兔子把手指含在口中，打了个呼哨。不大会儿，三当家李冀等从道路两侧树林草丛中现出身来。见是丁北宁，不由得笑了：“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小崽子，竟然太岁头上动土。丁经历，您怎么没有穿军衣？” 丁宁一边陪着李冀朝回走，一边问：“你们可知道固关现在是谁掌权？他们算大明军还是李闯王的部下？” 李冀笑了：“我们也闹不清楚，原来是明军，后来换成了大顺旗号，听说现在好像又想换东家，搞不懂你们官家的事情。听说关上现在还是千户梁壮飞在代理。怎么，您不知道？” 丁宁苦笑说：“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将来给你们讲。山上还是晁大寨主当家吗？你们怎么在这里设伏？” 李冀笑道：“不瞒您说，近日买卖特别多，也特别肥。北京城里这一段儿不断有官员商家南逃或者西进，拉着一车一车的金银财宝。我们各个寨子的弟兄纷纷出动，几个当家的数钱数到手软。从这里过的，都是老西儿。” 丁宁介绍李冀给大家见了面，说了关上的情形，一听还是老上司掌关，大家松了一口气，顿时气氛活跃起来，说无论如何，梁千户不会阻拦我们搬家的。 李冀说：“您让他们回去做搬家准备，您和老管家随我进山一趟呗。现在北京城里像变戏法一样，我们都看迷糊了，去给我们讲讲北京的事情呗。” 丁宁一想，这里将来有可能变成抗清前线，晁豹这万把人的力量不能小看。他对王虎和曲豹叮嘱了一下，要他们两天之内做好出发准备，自己去一趟南山就回关上和大家见面。 队员们不知道队长和这些山大王是什么关系，叮嘱一番就起身西行，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家人。 李冀叮嘱喽兵头目一番，和小兔子到山坳里骑了两匹马，陪着丁宁丁槐进山。通过交谈，才知道山寨人员最近增加了不少，有些是不愿意投顺农民军的官兵，有的是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农民，还有些是商人和失意的小官僚，纷纷投到了山上。 走到中坪寨时，恰遇大寨主晁豹。晁豹笑道：“我说今天喜鹊喳喳叫，原来是有贵人到。两个月不见，谁知道沧海桑田，世道如此变迁。来，先喝酒吃饭，边吃边说话。” 依然是聚义厅旁的饭厅，依然是山珍野味。众人正要开始喝酒，有人进来报告，说二寨主捞了一条大鱼回来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1章 巧遇兵部 晁豹笑道：“快告诉二当家，丁经历来了。让她放下其他事务，先过来见面吃饭，麻溜点儿。” 功夫不大，就听得外面有人问：“二当家，听说你牵了只大肥羊回来？” “没有多少，百十万呗，值不得大惊小怪的。”说着话晁英莲一步跨进门来，怔了一下说，“哎呦，这不是进北京去当大官的丁北宁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会也是被劫上山的？” 丁宁尴尬一笑：“差不多，被你们那个小兔崽子偷马，遇见三当家。受其邀请上山来看看大家，看来你们都挺忙活？” 晁英莲叹了口气：“没办法，这些天山下成天过肥羊，不下去牵两头，都对不起这些辛辛苦苦搜刮民脂民膏的老爷们。哎呦，你们怎么不吃呀？我饿坏了，先吃点儿垫垫底。”说着，抓起条黄羊腿就啃。 晁豹嗔怪地说：“这闺女，这么大人了一点儿也不知道矜持一点儿，风风火火地也不怕人家笑话，幸亏丁经历不是外人。来，咱们开始喝酒。” 晁英莲伸了一下舌头：“感情你们还没有开始？搪突了。不过，你们见过山大王有矜持的么？”说着，自己先笑了。 酒过三巡之后，晁豹说话了，听说京城现在挺乱乎的，先皇帝整没有了，换上了咱们农民起义的坐龙庭，到底怎么回事，给说说呗。 丁宁叹了口气，说：“这个事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不过，您也别不爱听，李自成还真不是当皇帝的料子。”接下来，把李自成进京崇祯丧命，山海关交兵吴三桂降清等事情讲了一遍。 晁豹起先还听的兴致勃勃，到最后越来越沮丧，叹道：“罢了，我先前还准备着进京讨个赦旨，复为良民呢。未料到他这草头天子只当了一天皇帝就逃跑了。看来，咱们泥腿子就没有当大官的命。罢了。老李，这身贼皮一直穿着算了。” 李冀冲丁宁笑笑，说：“大当家一直要求我们只杀贪官污吏，恶霸豪绅，不要伤害百姓，就是不想造太大罪孽。一旦有机会，就想复为良民。但凡有一线之路，谁想走这条路呢？” 丁宁说：“我今天想给大家说的也是这句话，民如水，官如舟，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在特殊情况下，占山自保护佑一方百姓也是善举。我们唐军门就曾劝说其兄长学习大当家，占山自保，以待时机。” “真的？”三位当家人一齐问。 丁宁点点头，说：“吴三桂勾结清兵进占华夏，肯定要将满清那一套奇装异服男人剃头留发的规矩弄进来，乱我神州。” “等等，怎么个剃头留发？给咱说说。”李冀饶有兴致地说。 丁宁比划着，说将双耳连线前面头发剃去，后面留长发辫成一条辫子拖在脑后，已经见过清兵和清廷杀手都是这个形象。 晁英莲说：“我今天在山下逮住的那个大官儿，就说不愿意当清朝的官员，宁可回家当老百姓去。情愿把一百多万两银子献出，只求绕其一家性命。说他是兵部大佬，给咱们当个山寨军事参谋也行。我看其说的可怜，暂时没有伤他性命。” 丁宁心头一动：“那人叫什么姓名，家住哪里，多大年纪？” “四五十岁，河南人，好像是姓张，叫什么没有记住。” 丁宁说：“很可能是兵部尚书张缙彦，快领我去看看。” 当下，晁英莲带了丁宁出来，晁豹和李冀对视一下，也跟了出来。来到一处关押肉票的地方，吩咐看守的喽啰把门锁打开。 牢房内，张缙彦和两位夫人及子女等猬集在一处正在祷告，祈求上天开恩，留下一家大小的性命。听见锁头响动，吓得胆战心惊。举目望去，却是丁宁跟着几个陌生人过来。其中，就有绑架他们的女魔头。张缙彦似溺水之人见到了一根稻草，立刻咧着大嘴哭叫起来：“丁北宁，丁昭信，救我啊，我是张缙彦张尚书啊。” 本来，人由明处到暗处眼光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丁宁还没有看清楚，老爷子已经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跪在地上叩起头来。慌得丁宁连忙搀扶，说：“大人切莫如此，折煞在下了。” 张缙彦老泪纵横，紧紧地拉住丁宁，说：“丁统领，千万救我！” 丁宁看了一眼晁豹，见其微微点头，便说：“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大人夫人和令郎令爱出去，咱们坐下说话。三当家，请您派人去厨房，给张大人一家弄些吃的。” 晁豹把他们领到一座房子让他们说话，自和李冀去了。 原来，张缙彦见李自成不是成大事的材料，乘其东征城防松懈之际，带着一家老小拉了部分积蓄偷偷出城，想回河南新乡老家。只是路上不太平，走走停停，昨天刚走到赞皇县附近就被劫持了。他使出浑身解数，说自己对山寨有用，留下了一条性命。接着，紧张地问丁宁，看来您给他们头目很熟，一定给我们一家讲个情，放我们下山。至于那些银两，情愿相赠。 丁宁把上次他们以丁槐为饵赚自己上山，以及昨天小兔子盗马的事情说了一下，安慰他说，自己可以为之求情，估计保命不成问题。我和一班弟兄正要回江南去，可以顺便护送老大人回原籍。 张缙彦听了，恨不得给丁宁跪下叩三个响头。他自忖一生做了不少错事，未料到无意间提拔丁北宁当护卫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可能成为全家人活命的缘由。心中暗自嘀咕，今后，还是多做善事。 张夫人也颇多感慨，想起了在唐宅见到丁北宁的情景。自己原本是想撇开丈夫挣几吊搽麻雀钱，孰料唐通弟弟的小亲兵竟然成了全家的救命恩人。她瞅瞅明媚皓齿花容月貌的女儿，恨不得把这个小恩人招赘为姑爷才好。当下也顾不得吃饭。拉住小丁宁问长问短，亲热异常。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2章 固关谍影 在张缙彦他们一家人用饭的时候，丁宁出来见晁豹等。本来，晁英莲打算一两不留，全部发还张缙彦的银两。但看见张夫人那个亲劲儿，再看看其女儿，没来由地吃起醋来。她说，贼不走空，我带着人下山一趟牵回了肥羊，连人带钱全都放了不合山寨规矩。看着你丁北宁面子上，给他留下十万两银子，其他东西倒可以全部带走。 晁豹一听，就要发作，心说这孩子是怎么了？连丁北宁的面子也不看一点儿，还要扣下人家的绝大部分银子，太过分了。 丁宁笑了：“谢谢二当家，我只说给他们留下一点儿零钱，够他们盘费及回去安个家即可。十万两，足够了。这样，让他们在山上再呆一天，后天下午未时，麻烦将他们送到赞皇县三岔口村。我带领固关的弟兄们眷属与其在那里会合，一同南下。” 这么一说，晁豹倒不好说话了。人家丁北宁就没有打算多要。自己总不能胳膊肘子朝外扭，上赶着给人家银子驳了女儿面子。 丁宁返回张缙彦他们所在的房间，说自己要回一趟固关，带领其他十七八个弟兄及其眷属后天下午赶到汇合处。并说山上答应给他们留下十万两银子，届时送其会合。 张缙彦知道丁北宁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只得放其离开。张夫人小声嘀咕，说：“要是小丁不来接咱们，他们还会不会送咱们走？银子是小事，性命要紧。当初，您怎么就不好好提拔人家，或者招赘为咱们的女婿呢？” 张缙彦没有好气地说：“你他妈的还有脸说我，是谁贪图人家一点儿钱财来着？你要是长着前后眼，为什么那时候不说？你不是还打算女儿非公卿之子不嫁来着，到现在反过来埋怨我。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女儿张秀英听见了，没好气地说了他们几句，两个人才住了口。 丁宁他们这次进山不比上次，他们是走了一个大三角进山出山。小兔子奉命把他们送到山外时，天已经黑透了。两个人朝着有灯光的地方，催马前进。看看将近初更，才接近关厢。就见前方影影绰绰有三个黑影，边走边争论着什么。丁宁听见他们说话中提到“梁峰”两字，就留了心。他骗腿下马，让丁槐牵马远远跟随，自己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只听得一个尖嗓门说：“梁峰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代理个指挥使，还想给我们作对，非除掉不可。” 旁边一个粗嗓门说：“问题是除掉梁千户之后，屈子昂怕控制不住形势，犹豫不决。倒是听说梁峰挺同情李自成那帮流贼的。” 第三个人说：“你们争什么？明天中午，屈子昂家孙子做满月，梁峰肯定到场。我们装作屈府的家丁，乘梁峰不备刺杀了他，由不得屈子昂不反。他卡死了固关，李自成就得全军覆没在固关的关门之前。” 尖嗓门说：“如果这样，就不必告诉屈子昂。到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芦泼了油，由不得他不向我们大清低头。” 丁宁大吃一惊，想不到清廷的间谍已经在固关找到了内应。他放慢脚步，压低身形，与他们拉开了距离。等到丁槐来到后，悄声告诉了这一切。 两个人在关外寻家客栈住下。翌日清晨开关后，丁宁自己悄悄地步行进关，赶在梁千户去衙门之前到了其住处，让家人通报有急事求见。 梁峰见是多日不见的丁宁，吃了一惊，问是什么时候到的，又问起唐军门的事情。丁宁把事情简短说了几句，就问屈子昂家今天是否做满月。梁峰诧异地说：“汝多日不回，怎地连这等小事也知道？” 丁宁低声把昨晚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梁峰大吃一惊，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厮前段催我接手唐军门的空缺，将千户移交给他。我感到朝廷没有行文，就没有办理，谁知道崇祯帝就这么殉国了。后来，附近军地官员纷纷归顺大顺。我想，总是强于满清，就表示了要归顺大顺朝。当时，其劝过我不如保持中立，观望一阵再说。我们倒没有发生激烈争辩，谁知道咬人的狗不露齿，他竟然要下黑手了。不瞒你说，我今天中午就是要和同僚一起去赴宴的。” 丁宁道：“这是大人福大命大造化大，赶巧被我听到，免了大人一场无妄之灾，也使得固关免一次内乱。” 梁峰小声说：“既然说到这里，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和李自成的军师宋先生是小同乡，前几天他还派人给我送信，说近日准备借道西行，我也已经答应。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过来？” 丁宁见说，便把自己如何利用陈圆圆拖了吴三桂两天多时间，想给农民军创造些撤退条件的事情告示了梁峰，甚至把在山海关关厢东山埋炸药炸伤多尔衮，延误了清兵追击进程的事情都说了。还说，自己告诉过晁豹，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 梁峰赞叹道：“不料你小小一个昭信校尉，倒有这番胸怀。以你之见，今天这事情该如何处理？有什么好的建议？” 丁宁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我不知道你的亲兵卫队中有无被屈子昂收买的人。倒是我带领的十八个唐军门的卫兵，这一段脱离了固关，绝对和其没有牵连。大人不妨内罩铠甲，外着常服前去赴宴。我等不离大人左右，有尴尬之人欲谋害大人时，即将其拿下，当场揭露其阴谋，方使众人心服口服。” 梁峰道：“如此甚好，咱们暂不动声色，悄悄布置起来。” 虽然是战乱时期，但是晋冀交界处的固关仿佛是处世外桃源，还没有太多战争的硝烟。副千户屈子昂的孙子过满月，成了关里的一件大事。而且，给其小孙孙送礼，是讨好老爷子最好的遮掩。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3章 宴席惊变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华夏是个人情社会，古往今来使然。m.kan.me人们知道，副千户升任千户已经是板上钉钉。只是梁锋老千户老成持重，未见到上峰公文不愿意移交罢了。与其等人家成了固关的二号人物再去攀附，不如提前拉上关系，显得亲切自然。 这天，许多熟悉不太熟悉的人都提了礼物，满面春风上门道喜。屈副千户带人迎候在大门口，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其实，其心中更高兴的是昨夜的清廷谍报人员带来了多尔衮的信函，说拟封其为固关卫指挥使，官居三。在官场有条不成文的规则：一至三为高级官，四至六为中级官，七至九为基层官。他从从五一下子擢升为正三，骤然间提升了五级。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级官一跃进入了高级官的行列，想想就兴奋。而且，在摄政王心目中挂了号，将来还能不鹏程万里，一飞冲天。 将近午时，固关卫代指挥使梁峰带领大衙门、二衙门、三衙门的诸官联袂而至，寒暄声道贺声接连不断。屈子昂亲自引领，把四五位官阶较高者引进小客厅，说这里安静。丁宁跟了进来，坐在了门侧。王虎和曲豹则站在小客厅门外，盯紧进出小客厅的人员。 这样添丁进口的席面，女眷小孩子居多，带的礼物也多。按照当地风俗，收礼时家长必须在场。意思是将来人家有事时，你需按照同等规格还礼。所以，开席时屈子昂到席上点了点卯，告罪一声，说要按照当地规矩出去看着家人收礼，大家吃好喝好别等我。 在座的几位高官都认识丁宁，知道其随着唐军门进京去了。至于为什么会被安排在这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没有人去仔细考校。 丁宁坐在门边，年纪轻，官阶低，每有送酒送菜的，照例由他先接过来再放到上席。因为席面多，端盘子的下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十几道酒菜过后，是当地人所称的“大件”到席，无非是鲤鱼、烧鸡、牛肉、猪头。由于量大托盘重，几个身材瘦小端盘子的下人换成了彪形大汉。小客厅人少距离最远，三个大汉端着托盘一拉溜来到了小客厅前。最先进门的大汉谢绝了丁宁帮忙，说烫手，我直接放好即可。说着，人往里走了两步，将托盘放到了梁千户面前，在伸手去端大件的时候，右手飞快地从左袖筒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斩向梁千户的咽喉。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一声惨叫，左右两只手腕上多了两只柳叶镖。丁宁把手一伸扶住托盘，笑道：“小心，别碰洒浪费了。” 那随后跟进的两个杀手，任务是解决门口的两个卫士。王虎曲豹手疾眼快，左手接托盘右手捅尖刀，先于杀手把刀子捅进了对方心窝。 小客厅的人都惊呆了，只有梁千户用筷子划拉着猪头，说：“嗯。厨艺不错！闷得挺烂的。哎，你们别愣着，都尝尝啊！” 旁边几个卫士过来，把两个死翘翘的间谍帽子摘下，脑后的辨子耷拉了下来。中了柳叶镖的间谍被摘脱了下巴，防其咬舌自杀。 不大功夫，王虎曲豹从屈子昂卧室里搜到了多尔衮的信函，把屈子昂也请到了小客厅。屈子昂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哀求说：“大人，都是这几个人逼我干的。看在同城为官的份上，放小人一马吧。” 梁峰点点头：“好啊，今天是你府里的喜宴，我给你留些脸面。左右，把这几位‘喝醉’的都架回去，让屈千户‘送’咱们一程。” 一行人关住小客厅的门出来，还有人问你们怎么走那么早，有没有喝好。喔，主人亲自送客，那你们走好。 回到大衙门，梁千户千恩万谢，说如果不是丁宁机灵，我今天就交代到酒席宴上了。说吧，该怎么谢你。 丁宁笑了：“老上司见外了。为今之计，最好加强对辖下几个关隘的控制。我还是那句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最好帮一把农民军，让他们少些人死于满清铁蹄下。另外，明早我带王虎他们家眷起行，就不向大人辞行了，咱们就此别过。您赶紧升堂审间谍案吧。” 梁峰伸出大拇指：“丁北宁，我看好你。” 翌日五更，梁千户吩咐为丁宁他们提前开东门放行。一行六十余人，分乘十来辆马车。車粼粼，马啸啸，向着赞皇县三岔口村而来。 下午，见到了在喽兵护送下的张缙彦等人。张缙彦一家大小十几口，分乘四辆车，箱笼家什拉了不少，保镖却只有七八名。 丁北宁让张缙彦扔掉一些笨重箱笼，腾空一辆马车。让固关来的家眷挤一挤，也腾空一辆马车。把二十七个武装人员分作三班，每班三名尖兵，六名本队警戒。平时两班骑马，一班躺在两辆马车上轮流休息，以恢复体力。而且，让坐骑有休息的时间。夜间，非武装人员排班喂马，减轻武装人员的劳动强度。遇到情况，不要乱哭乱叫，不要下车四散奔逃。男女老幼都要团结互助，树立同舟共济的意识。 经这么一组织，乱糟糟的局面立即改观，车辆有序行驶，武装人员专职警戒，而且有了轮流休息的时间，行进速度大大加快。 有骑马南行的人员超过他们，丁宁向他们询问消息时，得知大顺军屯兵真定府坚城之下，耽误了两三天时间。城池没攻下，被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和阿济格率领的清军追上，真定府的兵丁出城夹攻，李自成也中了箭伤。大顺军大败亏输，死伤惨重，余部向固关和娘子关方向逃走了。 丁北宁闻言不禁仰天长叹：“天哪，真是烂泥巴抹不上墙。我费尽心机，用陈圆圆吊着吴三桂，向东引开其一百多里，足足给他们争取了三天时间。不料，功败垂成。看来，是天要灭李自成啊！”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4章 玉玺被盗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张缙彦劝慰说：“丁昭信，世事难料，尽人事听天命。m.wanyuan.me你心意尽到了，他们未能利用机会，错在彼方，就不必难过了。” 丁宁感到张缙彦这样的官僚，虽然有自私自利遇事推诿圆滑的缺点，但在崇祯性情多疑文过饰非刚愎自用的压制下，能保住性命实属不易。其为官几十年，有些事还是蛮有见地的。于是，得便就和他探讨些问题，或询问朝中一些情况。 张缙彦感到这小伙子确实不错，可惜自己接触其太晚，没有利用当时手中的权利给其提供更大的舞台。为今之计，只有把自己的一些经验告诉给他，以期对其有所帮助。 这天，丁宁轮休，向张缙彦请教今后的局势问题。 张缙彦说，清廷发端于冰天雪地的偏远蛮荒之地，对关内久欲染指而不可得。此次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借兵，清廷决不会只满足于以黄河为界划河而治。我断定，首先他们要巩固京畿乃至占领山东山西及北直隶。目前的对手是李自成，本来其就是打着‘助明灭寇’的旗号进关的。其次，占领黄河以后兵临江淮。朝廷的主要赋税来自于富庶的江南，他们不会容许划江而治，必将以占领整个华夏为最终目标。其三，他们野心大，人员少，怎么办？一定会启用大批汉官，就像吴三桂那样的人物。对其又拉又防，控制使用，采取以汉制汉的策略。可以预料，将来会出现大大小小的许多张三桂，王三桂，李三桂等等。作为朱家皇室子孙，现在全国至少有数千人。一定会有文臣武将拥立他们起来反抗满清，但是，他们的目的绝对是像曹孟德协天子令诸侯，是为了自己出将入相，不会在自己头上加一道紧箍咒。 丁宁说：“人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张大人不愧为宦海浮沉数十年，果然是经验老道目光犀利，看问题入木三分。” 张缙彦此时讲得头头是道，令丁宁佩服得五体投地，还配合其取得了南明兵部尚的高位。孰料后来这老兄竟然也步吴三桂的后尘，剃头降清。最后获罪被流放到其议论过的东北宁古塔，最终死在该地。如果其能预知身后之事，一定不会发今天的感慨。可是，历史没有如果，如果能有如果，许多事件就不会发生。 丁槐在固关买了几个老南瓜，用快刀把南瓜头切开半拉，挖掉瓜瓤，把传国玉玺填了进去，在瓜切口处扎进两只柳叶镖，再小心翼翼地把切下的南瓜头安上，在柳叶镖和南瓜津液的弥合下，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一天，张缙彦请的保镖马武问道：“丁叔，带几个南瓜作甚？”丁槐笑道：“人饿了喂人，马饿了喂马，多方便哪。”马武点点头，没有说话。 本来，从真定府到彰德府这条通衢大道旁平均四五十里地就有一个县城。尽管东西较贵，但总能买到些吃食及草料，人和马不至于饿肚子。偏偏这天行至中途，有两辆马车发生故障，只得停下修理。 现在是农历五月中旬天气，太阳火辣辣地，烤得大地冒烟。八九十口人挤在路旁两三颗槐树下勉强乘凉。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树叶子早被饥饿的人们勒光了。要不是槐树皮苦过黄连，只怕树皮也被剥掉了。早上出发时带的开水，已经喝光了。 张府老家院见天气太热，大家口渴难熬，就在路边用三块石头支起一口铁锅给大家烧水喝。一见支锅，有几个小孩子就哇哇地哭起来，吵饿。 那马武也不言语，走到丁槐坐的马车上就抱起一个南瓜。慌得丁槐连忙问干什么？马武说你听不见小孩子哭吗，煮南瓜让他们吃呗。 丁槐见其抱的正是藏有玉玺的那一个，便说这么多人，我给你换一个最大的。 马武说：“丁叔，就这个最大哦。” “马武你不懂了吧，头大里面空瓤子多，不如这上下一样粗的实在。”丁槐一边说着，一边拿回大头南瓜，把另外一个递了过来。 马武狐疑地用腰刀把瓜切开放到锅里，煮熟让小孩子吃了。 两辆车修好，天色已近黄昏，看样子赶不到前面县城了。他们在路边一个小村旁停下，丁槐和张缙彦去村里找里正，想借宿一晚。里正说县里有令，荒乱年月，不许给外地人借宿。否则一律按通匪论处。我们可以卖给你们些吃的和草料，其他爱莫能助。 大家说我们八九十人十几辆车，普通地方真不好安排。反正天气较热，我们就在村头停车过夜得了。 留下喂马和值班的武装人员，大家很快进入了梦乡。 半夜，丁宁被丁槐推醒，轻声说装玉玺的南瓜不见了。 丁宁一听，两耳轰鸣，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其他东西丢了不打紧，这玉玺可是唐军门和好几个兄弟的性命换来的。 一检查值班人员，发现马武不见了。再看他的东西，发现他的包裹也不见了。叫起来他的同伴们，才知道马武和他们不是一班，是代捎的。镖局常有这种情况，某人家在某个方向，想在回家的同时走一趟顺路镖，既回家又挣一趟钱，可以是本局人也可以是熟识的镖师。这种情况，行话叫代捎。也就是说，其他人不了解其具体情况，只知道其可能是这一带的人。 丁宁立即分析情况。咱们从北面过来，他没有说话，证明还没有到他家。往南是大路，这厮连马也没有牵。这证明了两点：一是他家快到了，二是他断定这个南瓜里藏的东西超过马匹和他本次走镖的酬劳。他怕大家骑马顺路追赶，也不会向南。现在天旱少雨，往东是大平原没有什么庄稼不易藏身，往东的可能不大。西边是太行山余脉，山势陡峭，杂草灌木丛生，其往西的可能性最大。 留下警戒人员，丁宁等分别向西追赶。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5章 复得玉玺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却说曲豹发现了一条羊肠小道，逶迤通向大山旁边几个山丘。m.bookeast.co众人上到一座丘陵上，发现山坳里有座寨子。远远望去，倒有一两处灯光。丁宁说大家不要高声说话，以免惊动寨中之人。这是距离咱们休息处最近的一个村子，咱们悄悄过去看看。 下了小山丘，发现山丘下有一条稍宽的道路，众人正在行走，就听得前方寨子似有“骨碌碌”的声音。几个人精神一振，快步奔向前去。不多时，来到寨子跟前，见寨墙较高，寨门处拉着吊桥。方才的响动，想必是收放吊桥的声音。这证明不大功夫之前，有人经过这里。 丁宁一挥手，带领大家避开寨门的方向，朝旁边走了一段。他轻声说：“我用攀岩弩上寨墙，曲豹带两个人跟我进去，你们守住这条退路。不管成不成，不能被人家包了饺子。”他从腰间摘下攀岩弩，摆弄好绳索，把钢构朝上抛去，“啪叽”一声钩住寨墙垛口，试了试，然后自己一马当先向上攀去。到了与寨墙平齐处，用胳膊肘挎住寨墙，听听附近没有其他动静，这时将身体一跃，飘进寨里。抖抖绳索，曲豹几个人先后攀上来。留下一人看守攀岩弩，其余的人顺着石梯下墙去往有灯光的方向。 尚未靠近，就嗅到一股香味。来到附近那处院落，丁宁俯身捡起拇指盖大小的一块石子抛进院中。 曲豹知道，这一招叫做“投石问路”。如果院子里有狗或者有埋伏的人，听到响声就会有动静。 丁宁听听院子里没有动静，将身轻轻一纵，上到墙上，就看见上房亮着灯光，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下到院子里，蹑手蹑脚打开院门，放进曲豹等人。自己高抬腿，轻落脚，慢慢地走到了窗前。用口水舔湿一点儿窗户纸，抠开杏核大小的一个窟窿，木匠吊线——用一只眼睛朝里面望去。 只见马武坐在小炕桌旁，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一个云鬓半散的妇人正在这边灯光下摆弄着那块玉玺，不满的说：“你走这一趟镖，少说也该挣上三两五两银子的现钱。弄一块这东西有啥用？刻着些曲里拐弯的道道，也不认识是啥字，我看没有用，还是银子来得实在。” 马武骂道：“败家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好几天了，我都注意到那个老头和少镖头轮流看守那几个南瓜，我料定里面一定有问题。今天做了个试探，果然他们紧张的了不得。我晚上值班，趁他们都睡觉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南瓜给他偷走了。到旁边切开一看，里面藏着这么个宝贝。虽然咱们不认识，赶明儿让你大表哥去看看，他一准儿知道值钱不值钱。” 丁宁大怒，乴到门口，用脚猛地踢开了房门，说：“无价之宝，岂容你偷盗？马武，哪里逃？”闯了进去。 暮然，房中一黑，一物当头飞来。丁宁把宝剑一挥，将油灯恪出。此刻，就听得“吱扭”一声，后墙上似乎开了一个洞。 曲豹闪亮火折子，就见女人依然捧着玉玺发呆。房中，已经没有了马武的身影。后墙处，有大盆口粗细的一个窟窿。 原来，那马武经常干一些尴尬事，生怕仇家寻仇，房中有备用的逃命出口。其听到房门被人跺开，抓住油灯向来人一甩，自己一轱辘到了墙边，紧急时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按机关钻了出去。 丁宁一把抓过玉玺，装到盒子里，挥手一掌打晕了那个女人，带着大家出了房门。此刻，就听得马武在远处声嘶力竭喊叫：“来人呐，寨子里进贼了！抓贼呀！” 丁宁几个顾不得追赶马武，顺原路返回寨墙边，顺着绳子下了寨墙，收回了攀岩弩，朝来路奔回。到了住的村边，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夜间之事，大人都被惊动了，只有小孩子还在车上呼呼大睡。见丁宁他们有惊无险平安归来，大家都说侥幸。 张缙彦说：“这一路没少碰到流民土匪，幸赖丁昭信调度有方都闯了过来。不料，内部又出了问题。看来，盗贼无处不在，防不胜防。前面就是顺德府，我和该城副将私交不错，想在他这里买几杆火枪。不然，我这名义上的尚归来，只怕会有梁上君子频繁光顾。” 丁宁说：“既然是顺路，你们家的几辆车进城一趟相见，我们在城边等一晌无妨。” 张缙彦笑道：“这个窦伟是行伍出身，为人极讲义气，我正想介绍你们相识，你如何不去？让他们都等在这里，只咱们三五人进城即可。” 丁宁见说，只得答应。 不多时，来到顺德府东关外，将车停在一处。丁宁吩咐曲豹带大家看守，自己领了王虎三两人，陪着张缙彦和他一个家院，骑马进城，直朝将军府而来。 窦伟闻报，连忙迎出府来，见了张缙彦便要下拜。慌得其连忙拦住，笑道：“将军官威正盛，在下已是闲云野鹤，草木之人，如何当得将军大礼。”窦伟朝后瞅瞅，见没有其他人，就问：“张大人，就你们几个？” 张缙彦笑道：“怎么，你还道老夫是当朝尚，前呼后拥？” 窦伟大手一挥：“走走，咱们回府内喝酒去。张大人来一趟顺德不易，咱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 张缙彦连连摆手：“窦将军盛情在下心领，喝酒就免了。老朽出京，本来带了些礼物，被固关一个山寨留下了不少，一点儿薄礼，不成敬意。”说着，示意家院上礼物。 窦伟看也不看，说：“老大人这是羞辱末将。有什么事，请开口。” 张缙彦说：“还是将军爽快。此次南返，多亏丁昭信一路保护，有惊无险，闯了好几关。其实，大部银子都被固关山寨留下了。可是，其他人不知道。我名义是尚还乡，想从将军这里买几杆火枪，防备不速之客。”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6章 缙彦论政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窦伟笑道：“说了半天，不就是要几杆火枪嘛。m.sanjiang.me你是兵部，知道过去朝廷规定火枪不许私人拥有。可现在，不正是‘三不管’嘛。这时候给你几杆枪完全没问题，连持枪证都开给你。” 丁宁问：“将军所谓‘三不管’是什么意思？” “北京的大明朝完了，管不了这里；前一段闹得轰轰烈烈的大顺朝被打得丢盔撂甲，也管不到这里；南京的弘光帝刚刚登基，对这里鞭长莫及，也管不住这里。可不正是三不管吗？”窦伟笑着说。 “南京城有了新朝廷？”张缙彦和丁宁异口同声地问。 “是啊，五月十五登基，都好几天了。也是，你们在路上心无旁骛，哪里管得了他们的事情，不知道完全属于正常。” 拗不过窦伟，张缙彦他们在窦伟那里吃了顿饭。席间，说起了清军的事情，丁宁将自己经历的一些事情向窦伟讲了。还说起了大顺军在北京所作所为，惹得窦伟感叹了半天。最后，他拍拍丁宁的肩膀，说：“这位兄弟好胆识，如果不是你要急着回家，我真想留下你，在我这里金戈铁马大干一场。” 吃饭之后，中军将六杆火枪和一箱子火药送了过来，还一并开给了持枪证。窦伟毕恭毕敬将他们送到了府门外，直到看着他们离开。 中军不解的问：“一个过气的尚，值得这么恭敬吗？” 窦伟笑道：“这年头，谁知道哪块云彩下雨。你说他下野了，指不定南京或者什么地方再请他出山呢，到时候，又是个大人物。丢给他几杆破枪，结交一个大佬，聊做投资罢了，亏了也没什么。” 窦伟这个人，表面粗獷，内心细腻。此后不久，张缙彦再次出山，出任南京弘光政府的挂名兵部尚，着实给了窦伟不少好处。这是后话，以后再提。 大家见张尚果然有面子，不用一分一厘弄来六杆火枪，都交口称赞。由于天色尚早，就决定再赶一段路，到二十里堡休息。 不料，行走到半路，正是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地方，暮霭中尖兵向丁宁报告：“路上摆一支荆棘，有强盗拦路。” 丁宁笑了：“张大人刚弄来火枪就要开张。王虎，抓紧装药。曲豹，准备弓箭。我到前面看看。”说罢，一拍坐骑，来到了尖兵处。 过去，凡是在路上摆荆棘的都是道上的强盗。保镖或者懂行的不敢把荆棘给一脚踢开，如果那样，就算看不起这股土匪，非给你硬磕不可。丁宁用手拢成话筒样子，高声说：“哪位好汉拦路？在下过路之人，山不转水转，请老大行个方便，抬抬手让我们过去。”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梆子响，道旁一条土堰后站起来四五十个头戴草圈身披伪装的土匪。为首一人“哈哈”大笑：“丁少镖头，张大尚，在下‘一只虎’恭候各位半天了。我也不劫你们的全部财务和女人，留下张尚的女儿张秀英给我当压寨夫人，留下五万两银子做嫁妆。另外，丁大官人装在南瓜里面的那件玩意儿送给我把玩。咱们一拍两散，各走各的。怎么样？” 丁宁“嘿嘿”冷笑：“大首领好手段，把我等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也别让马武掖着藏着了，出来吧。”他估计，就是马武这个东西出卖的情报，搬来的山贼。 “好个精明的少镖头，非让老子抛头露面不可。今天可不比前天晚上，那次让你小子差点儿把我按在窝里。”马武从人群后面闪出身来，大言不惭地说着。 丁宁向为首的匪徒说：“大首领不要受他蒙蔽，这厮跟我们走了一路，偷了客人的东西跑路，完全是镖行里的败类。请你明察，不要受到他的蛊惑，做出悔恨终生的事情。” 马武被揭发了老底，羞恼成怒，说：“弟兄们，不用怕，我知道宝贝和小美人在那辆车上。”说着，领了十几个人朝大车走来。他信心满满，仿佛断定众人不敢还手一般。 王虎等人眼看着马武等人越来越近，悄悄发出暗号，只听“嗵”“嗵”“嗵”几声火枪响起，铺天盖地的铁砂石子将十来个土匪打成了“筛子”。在枪响的同时，丁宁等发一声喊，刀剑并举杀向众强盗。 这一交手，高下立判。 丁宁等人是千军万马丛中杀出来的翘楚，马快刀利勇猛无比。 众土匪无非是平常杀害抢劫些过路客商，狐假虎威。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丢下了一片尸体，仓皇而逃。 现在天下大乱，杀人劫路司空见惯。丁宁等人草草将尸体丢入土堰后边，继续赶路。那帮损兵折将的土匪，再也没有出现。 不几天，到了新乡张缙彦的老家。其在老家盖有华丽府邸，购有田地，自有一帮人前来迎接。张缙彦发付了北京雇来的保镖，热情挽留丁宁等人休息几天。期间，拐弯抹角问起其婚事。丁宁已经多次听丁槐提起，便告诉自己自幼订婚，女方是苏州人氏，云云。把个张老爷子和夫人听得好不郁闷。 丁宁感到南京既有弘光帝登基，便问起南京朝廷的一些事情。 张缙彦说，自从燕王即后来的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之后，南京一直作为留都亦称陪都，照样设有六部九卿等一套机构。不过，相比较于在天子脚下的北京而言，在陪都南京留守的都是一帮靠边站不得志的人员。据我所知，南京新成立的政府幕僚应该以兵部尚史可法为首，此公有些迂腐，执拗，较真，不知变通。所以，一直在陪都坐冷板凳。正如古语所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不到一直不受待见的闲员成了中枢大佬，真是世事无常。 言语中，颇多落寂之感。 丁宁说：“大人既然如此关心朝政，何不与我们同行去南京？”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7章 世事纷扰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张缙彦摇摇头，说：“我和你们不同，现在南京形势不明，谁主权柄尚难料定。m.wanmeicoin.而且，新朝建立，对于北京失陷不知作何追究？随先帝赴国难者肯定追封。但是，似我等这些官高位显的未陪皇上死节的臣工，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处置。我岂能轻往？万一落入牢笼，再想脱身就难了。” “还是张大人思虑得周全。”丁宁钦佩地说。 张缙彦感到此子是可造之才，便说：“对了，我昔时曾经给你发过兵部调令，万一有人指责陷害你，那就是有力的凭证，足可以证明你是奉调进京。然后，放着兵部卫队副统领不当，跟着唐军门去了前线。这些，你都要有思想准备。政治有多黑暗，你们年轻人根本就想象不到。要想混官场，眼要明，嘴要甜，腰要软，心要黑，手要狠。这五要，缺一不可。年轻人，要胜不骄，败不馁，百折不挠，任尔东西南北风，逆境顺境皆适应。” 一番话，说得丁宁思绪万千，感到仕途这条路实在难走。 两天后，丁宁一行辞别张缙彦，奔赴桃花浦黄河渡口。刚到北岸，就听得有人高喊：“丁昭信，何以姗姗来迟也？” 丁宁瞩目仔细观看，却是自己三月初刚到京城时认识的真定府断事许路，不由得滚鞍下马上前见礼，道：“许兄如何在此？” 许路笑道：“我已经来此三日，听说贤弟近日会从此过境，在次专候大驾。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好的，待我安排船只渡你们过河。” 那黄河水深流急，浑浊的河水打着漩涡向东淌去。河面上现有三只大船，每条船每次只能渡两辆马车。而且，需要把马匹卸下，人、车、马分离，说这样才能确保安全。20来匹战马好说，那些拉车的马匹胆小得很，看见涛涛黄河水，趔趄着身子哪敢上船！ 好在艄公较有经验，用布将马匹的眼睛捂起来，又推又拉，好不容易才把它们弄到船上。光他们这十来辆车几十匹马和六十多人就忙乎了一个上午。南岸渡口是个小小的集镇，大家自去找饭吃。 许路把丁宁和丁槐留下，在渡口的一个小饭馆里坐下，要了两个酒菜，边吃边说了起来。 许路感慨地说，世事真是变化无常，谁能料到，两三个月内，经历了几个朝代的变迁。我们真定，起先自然是大明，接着被大顺军逼迫签了城下之盟，归顺大顺。后来，听说大顺军失利，李自成不得民心，又叛李复明，以为吴三桂是明军，反倒惹得李自成攻了两天城池。后来，吴三桂领兵杀到，我们又出城助吴杀李。期间发现不对劲，吴三桂后面来了许多奇装异服的辫子兵，我们赶紧鸣金收兵自保。后来。因为吴清联军的胁迫，真定又归顺了满清。我伯伯是河南总兵许定国，捎信让我南归，我现在又成了南明。贤弟，你说乱哄不乱哄。 丁宁哑然失笑，老兄，我的经历比你也不少。接着，把自己这两个多月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两个人长吁短叹，感慨世事纷扰，人生无常。 丁宁说：“许兄，你刚才说已经在此等了我几天，是怎么回事？” 许路“哈哈”大笑：“贤弟，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用陈沅吊足了吴三桂的胃口。听说那家伙得到陈沅就不打算追了，可他的副总兵杨坤被清廷灌了迷魂汤，非要在新主子面前表功，力主追杀。多尔衮的哥哥武英郡王阿济格也来了，逼迫吴三桂追击。按照清廷的规划，是前堵后追，在固关把李自成一打尽。听说是你揪出了固关千总屈子昂，破坏了清廷的计划。有这一回吧？我就是听说你离开了固关南返，想追上你同行。没料到愚兄后发先至，反走在你的前面。” “我那一队有张缙彦大人，护送到家后，在那里休息了两天。许兄，你怎么刚来就可以在这里指点江山呢？” “沿河布防的部队基本都受河南总兵管辖，他们听说我是总兵的侄子，买我的面子，狐假虎威呗，事情就这么简单。” “岂止是狐假虎威，应该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过，你可以例外。”丁宁说了前半句就感到不妥，连忙追加一句。 “哼，言不由衷，欲盖弥彰。”许路翻了个白眼。 丁宁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歪嘴骡子卖了个驴价钱。” 许路正色说：“其实，我等你主要是给你指点一条行进路线，免得你稀里糊涂被人宰了还帮人数钱。” “老兄到底要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老弟，先这么简单给你说个大概，具体的自己了解做判断。这么说吧，南明刚成立半月时间，已经有许多不正常的苗头出现。” “喔，譬如呢？”丁宁心头一沉。 许路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南明的皇帝是三四个拥兵自重的军阀拥立的，一开始就有尾大不掉的危险。另外，史阁部已经被排挤出了中枢。一个极度危险的阴谋家登上了首辅之位。” “这么快就内斗了起来？”丁宁不由得为新朝感到悲哀。 “关键是拥立弘光帝的四个军阀占据了江北数镇，控制了交通要道。你最好由河南南下，从安庆府直驱南京，以免从江北四镇防区经过，被劫了财务，丢掉了性命。”说着，给饭馆掌柜要了笔墨纸张，给他画了一张行进路线图，并一一注明了地址。 丁宁把该图郑重收好，表示一定按照许路给画出的路线行进。心中，对于这个尚未谋面的南明政权先有了三分腻味。 王虎曲豹他们吃饭时，都不约而同地向人问过路径。被打听者虽然没有许路说的详细，但意思一样，都对江北四镇的防区视为危途。这些，使得丁宁心情愈发沉重。 下午未时，丁宁一行告别了许路，一路向南踏上了凶吉未卜的征程。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8章 三国四方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河南古称中原，一句“得中原者得天下”，让河南人民饱受了兵燹之苦。m.lpsboss.但是，大顺军的统帅李自成却特别恼恨河南人。民间至今有其“三杀河南”、“九洗光州”（今信阳潢川一带）、“三攻不克水淹开封”等传说。 据传，李自成少年时期讨饭到过河南的洛阳，但是，洛阳人很少施舍给他。一天，又渴又饿的他在路上发现了一块西瓜皮，正要捡起来时，被一位路人抢先一步踩到西瓜皮上，用一只脚像滑冰一样把那块西瓜皮在地上踩着磨碎了。小小的李自成立誓，长大有权后要杀光河南人。他在河南商城、光州一带杀得百里无鸡鸣。据说让士兵往路上扔元宝，如果第二天元宝不见了，说明这一带还有人，搜索再杀。直到金银扔在路上“路不拾遗”才罢休。 据史料记载，河南有80余州县被其洗劫过，杀了足有数百万河南人。其中，仅掘开黄河大堤水淹开封，就使数十万人丧生水中。 他恨河南人，也恨在河南当官或封地在河南的藩王。据说崇祯十四年正月二十日李自成攻克洛阳，活捉了福王，将其处死。野史中甚至说李自成的部下将体重两三百斤的福王身上的肉剐下来，与鹿肉同煮分食，美其名曰“福禄（鹿）羹”。野史不可尽信，但其恨河南人却多见史料记载。 这，也就埋下了福王之子南明弘光皇帝朱由崧对李自成的切肤之恨。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是有助于剿灭李自成，均可。所以，才不惜降低人格、国格，甚至是资敌讨贼，“借虏平贼”。 许路的伯父许定国是河南总兵，自然对侄子将河南局势和盘托出。所以，丁宁按照许路给规划的路线图行进，虽然也有些乡间流民草寇欲拦路抢劫，均被丁宁等人击退，有惊无险闯过了河南进入安徽。经安庆府，向应天府南京进发。至五月底，历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从北京到南京的两千余里大转移。 鉴于大家归心似箭，丁宁与诸人约定，十天后愿意继续从军者，可到自己家中集合，听从有关部门安排。 丁宁未留意到丁槐什么时候让人给府中捎去了信息，将到家门时，父亲丁磊母亲乔氏率领着一班子家人迎候在门口。丁槐悄声说：“老爷太太正引颈而望，咱们提前下马吧。” 穿越而成的丁北宁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连忙和丁槐滚鞍下马，快步上前，正要下跪叩见父母，早被丁磊一把搀住，说：“吾儿免礼，怎地路上走了这许多时日？” 未及回答，丁夫人早从丈夫手里抢过儿子抱入怀中，泣不成声地说：“谢天谢地，宁儿终于平安到家了。让娘看看，瘦了没有？嗯，黑了，也壮了。孩子，这么多天，惦记死为娘了。” 丁宁弯下腰，与母亲贴了贴面颊，说：“孩儿也牵挂二老的身体。” 丁磊说：“孩子一路鞍马劳顿，有话家中去说吧。” 丁槐随后道：“参见老爷太太。” 一干下人分别与少爷和丁槐见礼。 丁夫人絮絮叨叨，问长问短。老爷子说：“让宁儿洗把脸喝口茶开饭好不好？往后还怕没有你们说话的时间，真是的。” 丁宁说：“把老管家也请来一起吃饭吧，这些天多亏老叔了。” 丁槐来到后，脚手都没有地方放。 老爷子说：“少爷特别提到要请你过来一起吃饭，不要拘束，就像你们在外面那样就好。” 丁夫人说：“丁槐，你少爷在外面没有淘气惹你担心吧？” “好叫老爷太太得知，少爷真正的长大成人了。远的不说，就说最近这三个来月，那真是惊心动魄。出入万马丛中，周旋于三国四方中间，端的是好身手，好计谋，好人缘，好运气，好胆量！” 丁夫人不解地说：“什么三国四方？老丁槐，你要讲三国么？” “夫人理解错了。少爷这一段，先是大明朝的正六昭信校尉，成了兵部张尚的卫队副统领。接着，又随原固关卫指挥使唐军门出征居庸关。被明朝太监杜之秩出卖，无奈随着唐军门归顺大顺军。在山海关用炸药炸伤了大清国摄政王，延缓了清兵和吴三桂追击速度。在大顺军退出北京城后，少爷又和唐军门他们在皇宫深井中捞出传国玉玺。出京后用计利用陈圆圆为钓饵，引得吴三桂绕道远行，给大顺军争取了跑路时间。后来，在固关除掉了大清国间谍，救了梁千户和固关官兵，为大顺军打开了退路。还有，就是在山寨救了张尚，张夫人一路上都想把其女儿许配给少爷来着。总之，三国就是大明朝、大顺朝、大清朝，四方是多了一个吴三桂。有些事老奴参与了，有些事是听他们说的，譬如炸伤多尔衮、皇宫深夜捞玉玺等。总之，少爷从来没有把老奴当奴才看。尤其是回来这一路，让老奴装东家，他们扮保镖，着实是让老奴享了一路的福。” 丁磊等丁槐一停下，立刻问道：“宁儿，这么说传国玉玺在你手里？是真吗？” “应该是真的，唐军门临终郑重其事的要求我送给朝廷，以凝聚人心。可能是崇祯自缢前扔到煤山园林水井里去的。为它，还搭上了唐军门和另外三个弟兄的性命。” 丁磊笑道：“这帮尴尬君臣正为登基不伦不类而烦恼，此时献上玉玺正合时宜。不过，献给他们，我总有种明珠暗投的感觉。不献，又不能留在我们手中。那样，岂不埋没了唐军门一片苦心。” 丁槐说：“少爷献玉玺，朝廷肯定欢喜，说不定官职一下子就赶上甚至就超过老爷了，是好事。” 丁夫人高兴地说“这么说来，黄河以北就不是大明朝了，我儿子就不用再去北方从军了。” 丁槐暗笑夫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只怕要失望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9章 高相奏本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丁磊晒笑道：“历史上，凡是守不住北方长城及燕云十六州的，想偏安江南均不可得。m.bookeast.co突破了燕云十六州，往南数千里基本上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这个新成立的弘光政权，如果有战略眼光，就该乘满清立足未稳，百姓对前朝尚有留恋之心的时候，上下一心，整军修武，全力北伐。可是，这半个月来，皇上忙于选美，权臣忙于争权夺利，四镇忙于争夺地盘。最大的武装集团左良玉忙于招兵买马形同独立。朝中，一片乌烟瘴气。我呀，实在看不出新朝的希望在哪里？” 丁宁说：“从渡过黄河起，我听到的都是新朝的负面消息。难道说满朝的文武官员，就没有一个有长远战略眼光的人？” 丁夫人摆摆手，制止说：“宁儿刚刚回来，别尽说些丧气的事情。宁儿，你年纪已经不小，是否该考虑成家了？” 丁宁吓了一跳，说：“母亲，我才十八岁多一点儿，这事晚两年也不迟。现在，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我还想自由自在地奋斗几年哩。” 丁夫人说：“好了好了，你们爷儿两一个脾性，忧国忧民。可是，也没有见皇上开眼，发现你们这父子大忠臣。下去后你们爷儿两再拉你们的国家大事，我在想，这几天，让儿子陪我去哪里逛逛。” 丁磊说：“让儿子陪你逛逛倒也可以，只是他应该把获得玉玺的经过写成奏章，连同玉玺交上去，如此国宝放在家中终是不妥。时间一久，被言官参奏一本，反为不美。听老爹一言，先办了此事。有空了，我再把朝中之事给你讲讲，免得你识人不明被人利用。” 丁夫人瞪了老头子一眼，没有吭声。 饭后，李嬷嬷送来了几套新衣服，说太太让少爷把军队上的衣服全部换掉浆洗。今后出去要学翩翩公子，不要让人看出是武将身份。 丁宁笑着接过衣衫，心说这位老母亲倒有意思。回到丁北宁的房间，家院挑来了一担热水，他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倒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起床时，换上了李嬷嬷送来的新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再找自己的衣服，发现都被人抱走了。 小厮悄悄地探探头，说：“少爷，老夫人已经吩咐过了，谁也不许惊动你，让你睡到自然醒，梳洗以后去前厅吃饭。”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回少爷的话，咱们一个姓，我叫三毛，十五岁，你叫我小三就行。老夫人吩咐，我今后就是你的童兼马童。” “好了，三毛，我比你只大三岁，今后在我面前你也不必太拘谨。譬如读，咱们一齐读。练武，可以一起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考中了应天府武举人，我不希望你一辈子就这么当个下人。” “谢谢少爷的教诲，三毛一定努力。少爷，你走路不要那么有力，步伐飘逸一点儿，手中可以拿把折扇，时不时扇几下，学会潇洒。”三毛示范了几步，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向父母请安之后，丁夫人问：“我儿今天作何安排？” “回母亲大人的话，今天想在家写获得玉玺经过。只是父亲，孩儿级低，写好之后该请何人启奏？” 丁磊笑道：“吾儿不必担心，原兵部右侍郎高弘图与我私交甚好，现任礼部尚兼东阁大学士。其为人正直，必能代奏，上达天听。吾儿还要另写一个自我简介，以便高大人回应咨询。” 丁宁道：“既如此，孩儿就据实写来。”回到房，即令三毛铺纸研墨。自己先写了一份几百字的自我介绍。然后，笔走龙蛇，将唐军门在国家危亡关头主动请缨多所建树，后来为捞玺中毒刀毒箭身亡之事讲了一遍。最后，把其离开固关后的详细经过叙述了一番。 丁磊看了一遍，暗暗称奇，心说：“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未料到，儿子的文学造诣突飞猛进，简介与经过都写的文采飞扬，声情并茂。估计高弘图会同意代奏。” 高弘图，字研文，山东胶州人，明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初任御史，为人正直，耻于与宦官为伍。先后得罪宦官魏忠贤、张彝宪，两次罢归。崇祯十六年，任南京兵部右侍郎，迁户部尚。上月福王朱由崧即位，任礼部尚兼东阁大学士。就任不几天。就与排挤掉史可法的新任首辅马士英政见不和，而与另一大学士姜日广关系比较密切。 当天晚上，丁磊带了儿子丁北宁，拿了传国玉玺来高府拜见高弘图。高与其是南京兵部故交，当即接见，丁磊将儿子介绍给高大人。 高弘图见丁北宁凛凛一驱，堂堂一表，且谈吐不俗，十分喜欢。看了玉玺及说明，爱不释手，笑道：“你们知道，福王即位，清议不断。如今得此玉玺，必然欢喜，可能会亲自召见。明晨汝父子可携带玉玺午门候旨，本相会面奏当今。汝回府之后，把觐见礼仪教导北宁一番，莫被挑出差池。” 丁北宁说：“此玺乃唐军门及三位亲兵用性命得来，请高大人代为奏明圣上，小人不敢贪天功据为己有。” “伟哉丁北宁！你此时不说，他人岂知？身为属下，不忘官长，其心可嘉。回去后，把唐过及另几位亲兵姓名籍贯从军资历另纸写出，以备有司褒奖参考之用。” 丁磊父子辞出，连夜回去准备。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参将已毕，殿头官喝道：“有本早奏，无本卷帘散朝。” 当下由首辅马士英奏请几位官员的任命。高弘图、姜日广对视一眼，暗自纳闷。如此人事任免，二人身为宰辅却不得与闻。 那厢，弘光帝却已经发出玉音：“准奏，着有司办理。” 殿头官又问道：“还有哪位奏本？” 高弘图出班跪倒：“臣启万岁，微臣有件天大喜事上达天听。”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0章 当廷奏对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弘光帝一喜：“爱卿有何喜事？快对朕讲来。m.9366zt.” “恭喜万岁，贺喜万岁。现有我朝北京原兵部尚卫队副统领，六昭信校尉丁北宁等，冒死在皇城园林深井之中捞得传国玉玺，历尽艰辛护送来京。昨日抵京，因其父子官职低微，请臣代奏。其父子携玉玺现在午门候旨，伏乞圣裁。” 弘光帝喜形于色，立即说：“快，宣丁昭信父子见驾。” 黄门官匆忙出来，高声喝道：“万岁有旨，丁昭信父子见驾。” 层层宣召，传至午朝门外。丁磊、丁北宁听了，随黄门官进了金殿，跪在丹墀：“吾皇万岁，微臣丁磊、丁北宁见驾。” “二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万岁。” 弘光帝问道：“高爱卿禀报丁昭信带来了我朝传国玉玺，快快呈朕一观。内侍，宣卢久德上殿。” 内侍端一个黄漆托盘下殿，走到丁北宁跟前。丁宁连忙把玉玺盒子放在托盘之上，低声道：“有劳公公。” 黄门官悄声道：“若是真，定有佳音。” 弘光帝未等黄门官放下托盘，就迫不急待拿过盒子，按下纽扣，“啪”地一下，机括弹开，珠圆玉润白中带蓝的五龙钮就露了出来。他拿出玉玺，见四寸见方，下面曲里拐弯刻满了梅花篆字。瞅了半天，一个字也不认识。 所幸先朝老太监卢久德到了御座前行礼，弘光帝连忙叫道：“卢公公，请你鉴定一下，此玉玺可是我朝传国玉玺真？” 卢久德对着玉玺拜了一拜，这才双手捧起，翻过来看了一下梅花篆字，登时双膝跪倒，声音微微发颤：“恭喜万岁贺喜万岁，这正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历经诸多朝代，只有真龙天子才配拥有的传国玉玺。万岁请看，这是秦朝丞相大法家李斯所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梅花篆字，由当时玉匠圣手亲手雕成。有此玺在手，万岁君权天授，政令必将更加通达。” “哈哈哈”，弘光帝不由得放声大笑，心说：“从今之后，谁敢再说长道短，讥讽朕是‘白板皇帝’。” 他不知道，别人称其为“白板皇帝”，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传国玉玺，而是因为其不学无术，什么治国方略一窍不通而称之。 弘光兴高采烈，道：“小丁爱卿，你是一个普通卫士，玉玺一般都是深藏皇宫，此玺是如何到达你手里的？” 丁宁深施一礼，说：“臣启万岁，具体经过微臣已经附了一纸说明。承蒙万岁问起，微臣再大体讲一下概要。”于是，将大顺军、大清军都在寻找这方玉玺，以及唐过等为寻玉玺献身，以及回南京路上玉玺曾被马武偷去等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说：“从微臣搜集的情况看，最后两天，先帝曾经拒绝了李自成派去的谈判使者。后来，内城被攻破，先帝见救兵不至，突围无望，将三位皇子送出宫外逃生。然后乃下令后宫嫔妃自尽，自己带了老王公公去煤山殉国。有一个小中官小豆子目睹了大部经过。我们也是按照其讲述，才在先帝经过的路途周边反复寻找，才在东侧的水井中侥幸捞得此宝。” 众臣听了其讲述，无不心惊。 弘光帝则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暗道：“不好，先帝果然把皇子送出宫来了。这三个人，但凡有一个来到南京，朕就得脱袍让位。”他表面上却装出欣喜的表情，问道：“三位皇子出宫，可有人见过？” 丁宁哪知道皇上此刻的心情，又回奏道：“李自成东征时，曾经把三位小王子和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带在身边，想招降吴三桂。大庭广众之下，至少十几万兵丁看见。” “后来呢？小丁爱卿继续说。” “李闯在败退途中，杀了吴襄。登基之时，杀了吴家三十余口，撤退之际尚带有三位小王子。后来，吴三桂及清兵几度追杀，就再也没有了三位皇子的消息。奏禀完毕。” 朱由崧心中一阵轻松，心说，万马丛中，没有了得力人员保护，掉到马下还不得被马踏如泥，万劫不复。 马士英听着丁北宁娓娓道来的讲述，心头醋意顿生，心说：“小子，你若投到本首辅门下，仅此功劳，至少保举你做个二三大员。可恨你却投到了高弘图那厮门下，咱老马少不得要折腾你一番。”他见弘光尚在沉思，便开口道：“丁校尉，咱老马有几事不明，想向小丁校尉请教，不知可否？” “大人有何垂询，小人无不据实回答。”丁宁不卑不亢地说。 “据你所言，李自成杀了吴家三十余口，两家有血海深仇？” “不错。李自成为了迟滞吴三桂的追兵，杀了其父吴襄，还把首级挂到了高杆之上，却把尸身扔到了很远的地方。登基时杀吴府家眷，人头挂到东城门外，北京城有多人看到。” 马士英又问：“李自成的二号人物刘宗敏霸占了陈圆圆，属实？” “关于此事，不但大顺军、大清军、关宁铁骑知道，就连北京老百姓也都知道，早已不是秘密。” “人们传说的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是真的？”马士英问。 “先前，就有吴父被抓被罚的言语传来，吴似乎未太在意，还对人说，吴某进京，管保他们赔钱放人。后来，听了家丁汇报，才割袍而誓。人们皆说其‘冲冠一怒为红颜’应该是真的。” 马士英点点头，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流寇李自成，给我们找了一个好帮手啊。” 弘光帝似乎对马士英插话并无反感，他看了一眼吏部尚，道：“张爱卿，似小丁校尉这般立下大功的青年才俊，应当给予什么封赏，还有其父教子有方，亦应封赏，你们吏部有何建议？” 吏部尚张慎言出班跪倒，刚要答话，身旁又跪下一人，侧目看去却是当朝首辅兼兵部尚马士英。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1章 中都风云（上）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那马士英未等吏部尚开言，便抢先奏道：“臣启万岁，按照先朝惯例，武将五以上封赏由兵部会同吏部共同办理。m..co微臣请旨，循例共同商办。” 高弘图心说：“万岁呀，您想封丁北宁什么官儿当廷封赏即可。只要一经马士英，八成其会在当中横插一脚。”本想出班启奏，看到旁边的姜日广微微摇头，就停下了出班题本的念头。 弘光帝朝下看了两位尚一眼，吩咐道：“既然如此，就由兵部会同吏部共同协商办理。小丁爱卿，戍边三年多有辛劳。你们回去以后，安心休息几日，等待公文即可。” “谢主隆恩！”丁磊、丁北宁忙叩头谢恩，退下殿去。 到了外面，丁磊揩了把冷汗，说：“常言说言多有失。你当廷奏对那么多言语，老爹实在是替你捏着把冷汗。要知道一句不妥，就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丁宁却说：“我发现，马士英在朝堂之上飞扬跋扈，竞敢在万岁问话的时候插话。另外，万岁怎么就看中了马士英之流呢？” “因为他是中都也就是凤阳总督，现在的皇上登基和他有很大关系。他时时以皇上的恩人自居，所以肆无忌惮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洪武二年，朱元璋统一了全国，与群臣商议把大明朝的首都建在哪里。一时间众说纷纭，说北平、开封、长安、洛阳、南京、杭州的都有。朱元璋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时代不同了，首都的选择标准也应该变化。你们看，朕的老家临濠，前有长江，后有淮河，有天险可依，有水可通漕运，我准备做中都，怎么样？ 此言一出，群臣自然是一片附和之声，此事遂定下来。 中都选址在凤阳县西北淮河南岸高地上，占地面积百余里，是迄今为止2000多年的华夏都城建设规模之最。取“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寓意，改临濠府为中立府，又因为中都建立在凤凰山之阳，后又称凤阳府。 明太祖一声令下，调集天下上百万民夫士卒及能工巧匠，大兴土木，所用建材皆为当时天下之最。譬如建筑墙体，先用白玉石须弥座或条石作基础，上面再垒砌大城砖。砌筑时则以石灰、桐油加糯米汁作浆，关键部位则“用生铁溶灌”。木构建筑“穷奢极丽”，石构建筑“华丽奇巧”，雕刻的图案精美绝伦。 皇城占地广阔，城墙高达四丈，上有五尺多高的女墙，周长七里多。外城周长十五里，砖石修垒，高达两丈。内外城均开四门，守卫严密。城内的建筑及其高大巍峨，且左右对称，突显皇家之高贵。有诗人咏叹：“中都丰镐遗，宫阙两京陟。千里廓王畿，八屯拱宸极。” 凤阳成为中都之后，朱元璋将江南和全国其他地方的富民数十万人迁到此地，称为编民，需要缴纳各种田赋，应付名目繁多的徭役。当地的十万土民受皇陵祭祀署管理，可以免除部分田赋。因为这里是朱元璋的故乡，又是中都，所以朝廷在这里设立了很多衙门，还有守护朱元璋祖上皇陵的官员和太监，而且每个衙门都有许多差役。这些，都需要凤阳的老百姓供养。凤阳本不是富庶之地，当地产出供养本地百姓已经艰难，再加上这么多官员衙役自然难以为继。 凤阳当地官员也感到百姓徭役之重，多次上要求减免，朝廷担心影响别的地方，哪里肯答应。所以，凤阳百姓对朱家殊为反感。 凤阳花鼓唱到：“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所以崇祯八年正月，李自成等农民军尚在距离凤阳几百里之外的颍州时，就有凤阳贫民邀请农民军前往，并将凤阳守军及富户的情况一一告知农民军。 当年正月十五，农民军兵发凤阳，击败数千明军，朱家祖陵也被挖掘焚毁，据说彻底破坏了朱家的风水。 消息传到了北京，崇祯帝大怒，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下圣旨命令陕西地方官员带人挖掘李自成家的祖坟，实施报复。 陕西米脂县令边大绶带人在三峰山先后挖开了李自成祖父李海，父亲李守忠的坟茔。据参与挖坟的边大绶侄子边声威说，李海的头上长着半尺多长的白毛。李守忠的坟中盘着一尺二寸长短的白蛇一条。那蛇见人亦不逃跑，反而安然如故。边大绶命人将小白蛇剁碎烧成灰，洒向远方。事后，边县令越想越害怕，遂挂冠而去。 事有巧合，后来得知边县令挖开李家祖坟之日，正是李自成进攻开封被射瞎左眼之时。李自成忍着伤痛，命令兵丁在开封城墙下掏洞填炸药炸城。不知道是方位没有计算好还是方向错误，炸药不但没有炸开城墙，反倒炸死炸伤许多农民军。李自成无奈，忍痛下令撤兵。 崇祯闻知两方奏报大喜，认为这次是彻底破坏了李家的风水，今后再也不用担心李自成能夺取朱家天下了。他一面命人重修皇陵，一面选派能员出任凤阳总督和守陵太监。马士英和太监卢久德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别出任凤阳总督和守陵大太监的，其地位在一般督抚之上。 那卢久德老谋深算，为了怕皇陵有事时诸军不救，平时就注意与附近武将联络感情。对于在其他地方被农民军攻破城池无处栖身回到老家的朱家子弟，也好赖给一碗饭吃。 “可是，马士英作为一个地方官员，怎么能代替中枢决定皇上的废立呢？”丁宁还是不解。 父亲笑了：“这孩子，对于朝中的一些过往之事，你知道的太少。不把前因后果给你介绍清楚，你怎么知道这里面的纵横牵连弯弯绕和方方面面的根根梢梢呢。” 丁宁有些心急：“父亲，请您老先讲关键的节点好不好。”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2章 中都风云（中） 启动新域名天阙泪 北京城被大顺军围困之后，与外面音信隔绝，留都南京接到的最后一封塘报是崇祯帝下令勤王，此后再也没有了后续具体指示。m.kan.me留都这边以南京兵部尚史可法为首，向民间富绅商户募集银两，作为勤王大军开拔费用。当时，只知道北京形势危急，按估计，怎么也能坚持两三个月。但是万万没有料到，作为首都的北京破城如此之快。他们原定四月初七祭旗出兵，此刻，北京失陷的消息传来，顿时，南京陷入一片恐慌之中。留守的六部大臣六神无主，坐困愁城，等待进一步消息。 进入四月下旬，崇祯自缢及三位皇子失落于乱军之中的消息传到了中都，几天后才传到南京。 眼下，拥立一位朱姓近亲藩王，延续明祚成了最紧迫的问题。 此刻，滞留在中都的藩王有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鲁王朱以海，还有以待罪之身囚禁于此的原唐王朱聿键等人。 对于拥立哪位藩王为帝，南京的文武群臣立即分成了两大阵营。 本来，按照皇室亲疏关系及辈份来看，福王朱由崧与先帝朱由检是堂兄弟，宗族关系最近。按照明代“兄终弟及”的传统，堂兄弟之间可以优先考虑。所以，福王福王朱由崧是热门人选之一。 另一位热门人选是潞王朱常淓，其是先帝崇祯朱由检叔叔辈的人，比福王远了一支。 切莫说拥立新君，即便是立太子也是国家大事。 在中国历代皇朝礼制中，立皇后所生嫡长子为太子，皇后无所出时，立年长者为太子，明朝依然承袭这套礼制。但是，万历在位期间，曾经发生过史上有名的“国本之争”与“梃击案”。 万历帝的王皇后无出，万历帝与一个王姓宫女有染，生下了皇长子朱常洛，其母以子封妃。最受万历帝宠爱的郑贵妃生下的皇三子朱常洵最得万历帝喜爱，获封福王，万历希望立福王为太子。此决定遭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反对。皇太后和王皇后也支持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万历帝不断处分罢免一些支持皇长子的大臣，以期改变态势。 此刻，操朝野舆论牛耳的东林党也支持皇长子为太子，使声势更加浩大。拖到了万历二十九年，皇长子已经二十岁，万历在拖无可拖的情况下，终于册立朱常洛为太子。此事，史称“国本之争”，其演变成了皇帝与大臣之间的势力之争。但是，万历和郑贵妃迟迟不打发福王就藩，一直在京，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安全。 万历四十三年五月端午的前一天傍晚，有一个名叫张差的男子手持木棍闯入太子住所，击伤守门太监，欲刺杀太子。幸亏内侍韩本用赶到，擒获该男子。 经刑部专家多次审问，据张差交代，其经中间人斡旋，受雇于一个老太监。老太监让其冲进太子所在的慈庆宫，见人就打，尤其是一个穿黄袍的（太子朱常洛），打死他重重有赏，如被人捉住，我们自会救你，还给其画了出入宫的路径。 逮捕了中间人，供出指使者是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女生 .ns. 一时间群情哗然，纷纷猜测是郑贵妃谋害太子，扶立福王。 万历帝见牵涉到郑贵妃，不愿意深究。最后将张差击毙，秘密处死了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福王被迫就藩。一场惊天大案，糊涂了断。 东林党是国本之争的积极参与者，鉴于郑贵妃是福王的亲奶奶，生怕福王朱由崧登基后翻陈年旧案。因此罔顾福王是万历帝亲孙子的事实，提出福王有“七不立”理由，主张“立贤”立万历帝侄子朱常淓。 此时，执掌南京权柄的是南京兵部尚史可法，其恩师兼挚友左光斗是东林党领袖之一。东林党的选择，使其陷入了两难之中。他既不想得罪东林党，也不想与拥立福王者为敌，想走一条两不得罪的中间路线，遣使去迎接远在广西的桂王朱由榔。理由是桂王朱由榔与福王朱由崧一样，都是明神宗之孙。并且，其比崇祯帝小十多岁，是“兄终弟及”的最合适人选，比福王弟终兄及更合适。 鉴于自己名义上是兵部尚，实际上手中并无兵权。为了压制住纷乱局势，他想到了手握江北四镇兵权的凤阳总督马士英，便约其来浦口见面，共商大事。 此刻的马士英正是看准了朝中群龙无首，执权柄者史可法手中无兵遇事优柔寡断的弱点，仗着手中有兵，正待价而沽。见史可法折节下交，便欣然前往。两人见面后，史可法便将朝臣意见相左，极难调和的情势讲了出来。最后，提出了自己的折中方案，迎接桂王。 马士英有些踌躇，说千里迢迢远赴桂林，来往极其耗费时日，何妨在中都诸王中选择一人，省得长途跋涉，恐怕日久生变。 史可法板着指头说：“潞王远了一支，恐难服众。至于福王，人言其有‘七不可立’：一贪，二淫，三酗酒，四不孝，五虐下，六不读，七干予有司。一之为甚，岂可七乎？” 史可法不知道，正是他的这番话被马士英告密之后，福王朱由崧恼在心中，把他打入了另册。 马士英见史可法言之凿凿，且有理有据，便答应下来。只是提出，自己帮助稳定局势，拥立新皇，希望将来能到中枢学习治国方略。史可法知其欲入中枢，便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分别之后，史可法自回南京筹备迎接桂王之事。倒是马士英回到中都，听到了一个惊人的内幕：“凤阳守陵太监卢久德与福王过从甚密，正拉拢联络总兵黄德功、高杰、刘良佐三人，准备武力拥立福王登基，以收定策拥戴之功。” 马士英知道，自己若不积极参与，马上就会被排除在外。他立刻找到卢久德，表明自己衷心赞成由福王出面主持大局。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mla 天阙泪：:ianqueleia 天阙泪：:mla 天阙泪：:m.soshuianqueleia （第82章 中都风云（中）） 喜欢《天阙泪》（、），！！ ，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3章 中都风云（下）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东林党人钱谦益、吕大器等人也认识到军权对拥立的重要性，曾让人游说东平伯刘泽清。m.kan8zw.刘泽清也想借助东林党的舆论洗刷恶名，遂应之。后来，得知高杰、黄德功、刘良佐诸镇已经答应拥立福王。自己若不附和，肯定先受三镇攻击，寡不敌众，必败无疑。于是，刘泽清也改变了迎合东林党的初衷，参加到拥戴福王的行列。 于是，马士英率兵五万，于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九日浩浩荡荡护送福王朱由崧到达浦口。史可法闻报大惊，知道马士英出卖了自己。但是，在重兵威压之下，无奈只得接受这一既成事实。四月三十日，史可法等南京百官到燕子矶拜见福王，商量下步事宜。其提出，为了稳妥起见，福王不妨先就监国位。在监国期间，若无先帝皇子来京，再即帝位。 福王不敢逼迫太甚，连连答应。 清顺治元年（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顺元年）五月初一，朱由崧拜谒孝陵，随后经朝阳门入东华门，谒奉先殿。出西华门，以南京内守备府为行宫。初二，群臣至行宫劝进。朱由崧惺惺作态，以皇太子及定王、永王不知下落，且端王、惠王、桂王、潞王皆为叔叔辈，应择贤迎立，似全无登大位的准备。群臣再三劝进，勉强答应。 该日，远在北京的请摄政王多尔衮进入皇宫。 五月初三，朱由崧自大明门入大内，至武英殿行监国礼。追封自己父亲、弟弟、妻妾等有关人员。晋封史可法为礼部尚兼东阁大学士，马士英为兵部尚兼东阁大学士，仍任凤阳总督，高弘图为户部尚兼东阁大学士，姜日广为礼部左侍郎兼内阁大学士。 按照史可法等人的想法，朝廷应当让正人占据要津。但是，随着马士英入朝，这一切都发生了剧变。 马士英，贵州人，字瑶草，进士，与南明另一臭名昭著的奇葩人物阮大铖是同榜。其自恃此次拥戴有功，原想秉持朝纲，见仍让自己呆在凤阳便极度不满，当即以四镇不稳为由进京觐见弘光帝，将当初史可法所谓“七不可立”的信呈与福王，勾起了监国一腔怒火。 如果说二十天前，福王朱由崧为了登基时时忍气吞声处处烧香拜佛的话，那么现在则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就想着拿一件事立威，树立自己的威信。他立即变脸鸡蛋里面挑骨头，指责史可法多处不是。 史可法明白，自己应该给一些人让位置了。若贪恋其位，横祸立至。于是，自请离开京师去江北督师。行前，弘光帝、马士英、史可法等商订南明国策。 史可法提出：“目前最急者，莫过办寇！” 马士英胸有成竹地说：“坐视李闯与清兵两虎相斗，乃为上策。必要的时候，联虏平寇、助虏平寇亦无不可。” 正是最高决策层的这种指导思想，预示了南明弘光小朝廷偏安一隅昙花一现的短命结局。 五月十五日，朱由崧即皇帝位，改次年为弘光元年，是为明安宗。 作为明朝宗藩制度的代表人物，朱由崧腐朽的本质很快暴露无遗。他就位第四天就下诏令选美，成天沉迷酒色。在其暂时居住的宫里殿挂着一副对联：“万事不如杯在手，百年但见月当头。”一副及时行乐的颓废模样，全无新朝廷勿忘国耻奋发图强收复山河的雄心壮志。明安宗把一切朝政托都付给马士英，放纵其和内官勾结，鬻官卖爵，公开定价：武英殿中一千二百两，文华殿中一千五百两，布政司吏员五百两，按察使司四百六十两，以下不等。在生活上，似太平皇帝，要求大兴土木，修整南京损毁的皇城，务求精美。 史可法入朝辞别，被加封太子太保，挂兵部尚衔、武英殿大学士。马士英入朝任首辅，立即推荐与自己狼狈为奸的同榜好友阮大铖为兵部尚。阮大铖因投靠魏忠贤被列为逆党，现在虽然由马士英提名，但是遭到高弘图、姜日广等人抵制，被任命为兵部侍郎，负责巡江事务。由此，马士英不断排挤姜日广，高弘图。 姜日广见势不妙，多次请辞，最后辞官归里。 高弘图乃山东人氏，为官清正，辞官后故乡被清兵占领，其身无长物，流落在寺庙存身。闻南京失陷，绝食而死。 阮大铖通过阮家班梨园拉近与弘光帝的关系，使其迷恋声色，甚至达到亲自粉墨登场的地步，终日与一班梨园子弟狎戏。阮大铖不仅要为自己翻案，而且要为整个逆党翻案，闹得整个弘光朝乌烟瘴气，一些正直官员不断被罢黜。马阮一派的人鸡犬升天。譬如，马士英的妹夫越其杰，原为高杰部将，后来借助马士英之力，一跃而为河南巡抚。马士英的次子马锡，是无任何功名的白丁，被阮大铖荐为总兵。马士英的女婿章尔佩，仅为孝廉，忽然荣升澄江太守。总之，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来形容马士英阮大铖，恰如其分。 在他们大肆卖官鬻爵之下，冗官充斥朝堂。民间说：中随地有，都督满街走，纪监多如羊，职方贱如狗。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江南本是富庶之地，庞大的官僚机构，贪得无厌的骄兵悍将，使得民间赋税日益加重。 在崇祯死亡及清兵进京之初，北京的一些官宦举家南迁，回到南京。结果，南京掀起了“顺案”潮，追究哪些官员曾经投降过大顺军。此举使得不少乘兴而来的人，又灰溜溜地黯然离去，投入清廷的怀抱。 丁磊用较长时间，概略地把朝廷局势向儿子讲述一遍，使得原来满腔热血的少年英雄犹如兜头被浇了一捅冷水，凉透了。登时，他理解了原来满腔豪情的父亲变得消沉的原因，安慰说：“尽人事听天命，无愧于心罢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4章 雨游秦淮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北京城里发生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似乎和南京城没有什么关系，至少显得和老百姓没有什么关系。m.458880.这里的商家照样亮开嗓子炫耀着商，招徕顾客。秦淮河上，画舫依旧络绎不绝，歌女们天籁般的歌喉，在彩棚船上飘荡，随着水流淌向远方。 丁夫人似乎很愿意冒着飒飒的小雨出游，她让人租了两条画舫，自己带着丈夫和儿子及一个精于烹调的厨娘坐了一只，随行人员坐了后面那只。好像只有把儿子从家里带出来，才能使他脱离开那些忧郁和惆怅。 啪嗒啪嗒的雨点敲击着船篷，像一曲随意弹奏的乐章。船家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咿呀咿呀”地摇着船桨，给温馨的船舱里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韵味。 丁夫人悄悄打量儿子，她总觉得儿子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有些沉默，有些拘谨，有些忧郁，有些陌生。她不敢听却又期盼听丈夫学说儿子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她不敢想象，儿子能那么大胆，那么勇敢，那么神威，那么聪颖。天哪，他竟然敢一个人去炸大清摄政王多什么衮，他竟然敢在深夜下到皇宫的深井里捞那个什么玉器，他竟然敢在千军万马丛中戏耍关宁铁骑的统帅吴三桂，他竟然敢在固关什么千总为孙子办满月的酒宴上直面满清杀手。每听到丈夫说出一件事情，她都既担心又激动，不敢想象这是自己儿子干出来的事情。作为在军户家庭长大的女子，自认为已经可以面对杀伐波澜不惊，可是，儿子的作为还是让她感到震撼。她甚至怀疑，这还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随之，她又释然了，谁家这么优秀的儿子会来到咱们家，会叫爹会叫妈。况且，忠心耿耿的老家院丁槐一直跟在他身边。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有这样的荒唐想法，哪怕是一闪念。 他感到让儿子出去这三年是一个错误，一个十五岁多一点的少年，离开了温暖富裕的家庭，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在那崇山峻岭中，穿铁衣，跨战马，与人厮杀，风吹日晒，戎马关山。把一个胖乎乎的美少年，变成了一个身高臂长威风凛凛的男子汉。还不到十九岁的儿子，嘴上已经有了毛茸茸的胡子，比丈夫还要高出那么一两指。这三年，亏欠儿子的太多了。她要弥补，要让儿子吃遍南京的美味，游遍南京的风景名胜，穿上在南京市面上最体面的衣衫，必要时，甚至可以让儿子去高级寓找那些女校玩一玩。 她偷偷问过丁槐，老家院说少爷就没有对女孩子动过真情。不管是风姿绰约的秦淮头牌陈圆圆，还是飒爽英姿的女山大王晁英莲，仰或是致仕尚的千金小姐美若天仙的张秀英。 听了这些，她又有些担心，是不是儿子成天呆在都是男人的军营，对女人失去了兴趣？不行的话，就抓紧给儿子娶媳妇吧。人家给他差不多大的小伙伴，有的已经有小孩子了。 精于烹调的厨娘把鸭血粉丝汤烧好，把夫子庙最负盛名的桂花盐水鸭片成肉片，调好了各种调料，又把酥脆烧饼、桂花糕摆好。轻轻地说：“老爷，夫人，少爷，可以边吃边看风景了。” 其实，丁磊也在想着心事。自己十八九岁的时候才是个管辖30多个人不入的旗官，就觉得不错了。儿子十八九岁已经是正六的昭信校尉。此次献玉玺，怎么也会提升一两级呗。他知道，那天马士英拦住吏部尚，说是要共同斟酌儿子的封赏，实际上是横插一杠子。此刻，若是托人去相府送些礼物，兴许就能多提拔一级。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耻于这么做，才困顿不前。况且，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担任太高的官职也不见得是好事。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吧。 丁宁一边打量着船舱外的风景，一边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转眼金殿奏对回来已经两三天了，事情还没有一点儿消息。他不着急自己的事情，盼望的是朝廷对唐军门的封赏。这两天，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唐宅的具体位置，也曾经试图跨进那道大门。可是，他不敢进去。他不敢想想怎么向唐夫人开口，这么多的下属，竟然没有保护好一个从二的副总兵。如今，自己和诸多亲兵回到了江南，却把一个一心为国主动请缨的将军遗体，就那么用一领席子埋在了唐宅的后花园。他想等着朝廷的封赏下来，好体面一些去见唐夫人。也许，唐家也好接受些吧。 另外，他还有些担心，他怕这慈爱的“父母”提起过去的事情。丁槐在了解，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部知晓。有些不经意的细节，就可能引起父母的猜忌。他必须以此事为借口，不与之做过多交流。 “小宁，来，吃这个，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丁夫人亲自动手，把一只鸭腿和一块桂花糕放到他面前，还把鸭腿的骨头对着他的右手。 “谢谢妈！”他不由得说。 “这孩子，给娘还客气。咦，你刚才那么出神，在想什么？” 丁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想起了唐军门，他救了我，可是......”他有些哽咽，眼睛看向了船舱外。 丁夫人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说：“是娘不好，不该提起此事的。” “没事儿，早晚都要面对唐军门家眷的。”丁宁遮掩说。其实，他对唐过充满了感激之情，提起此事，便真情流露，眼含泪花。 丁夫人却再也不敢多问话，怕无意间戳中了儿子的伤疤。 来到夫子庙，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下，空气格外清新。船家搭上跳板，伸出竹篙当扶手，提醒大家小心。 丁宁小心地搀扶着母亲下了游船，再要回头搀扶父亲时，丁磊一个箭步纵到岸边，说：“怎么样？老爸还不老吧？”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5章 父子同品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丁宁说：“虎老雄风在，身手不减当年。m..me” “哈哈哈”，父子一起大笑起来。 南京夫子庙在江南贡院街，又称文庙，为供奉祭祀孔子之地，是华夏第一所国家最高学府，是古代文化枢纽之地，金陵历史人文荟萃之地。其是一组规模宏大的古建筑群，主要由孔庙、学宫、贡院三大建筑群组成，占地面积及其广阔。 一家人在照壁、牌坊、聚星阁、魁星阁、棂星门、大成殿、尊经阁、明德堂等处游览。该处亭、台、楼、阁、殿错落有致，雨后初晴，美不胜收。 丁夫人特意领着儿子去看贡院，看着一溜溜鸽子笼似地两万多间考生号舍，想象考生在这四五尺见方的小房子里要关三天进行考试，夜间蜷曲在里面过夜的情景，道：“十年寒窗，也不一定能金榜题名。想起这些，吾儿自由练武辛苦也值得了。” 丁宁连忙说：“谢谢父母为孩儿考虑周全。现在，每在闲暇之时，孩儿都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带去的几本兵，孩儿已经快背下来了。” 丁夫人和丈夫对视了一眼，喜笑颜开。 从夫子庙回望秦淮河，一带如镜，画舫浮动，两岸红楼错落有致，买卖铺子，游人如织。丁磊说，该河古称龙藏蒲，为万里长江右岸支流，世人称河中有龙。据说秦始皇东巡路过此地，看出此地有“王气”，怕将来有人争天下，乃下令在该城东南的方山、石伟山一带，开凿河道，将龙藏蒲导入长江以破之。世人据此事，将之称为秦淮河。 丁宁笑道：“自古公道自在人心，嬴政大概也没有料到，其家妄图千秋万世永远做皇帝，未料到其驾崩之后，二世而亡。就譬如这朱家天下，主不修德，悠忽消亡。虽立新君，只怕于事无补。” 丁夫人未料到儿子人在游览，心系天阙，倒把一腔游兴消散大半。 直到五天之后，兵部吏部联合行文传达朝廷诏令，追授原蓟州镇副总兵唐过为忠贞伯，世袭罔替，赐抚恤金两千两，着有司查明其殉国之处，以伯爵之礼安葬。 查原兵部卫队副统领昭信校尉丁北宁，不避锋镝，寻取国宝，功在社稷，着升授南京指挥使司正五武德将军。其父丁磊，多年历练，夙夜在公，着升授兵部正五右郎中，以例授武德将军。 原固关卫指挥使唐过麾下卫队人员南归者，每人赏银百两，各升一级，由南京指挥使司酌情使用。 一时间父子双五武德双将军，传为美谈。 丁宁和陆续归来的战友，陪着兵部有关官员到了唐府，传达诏令，交割赏银。丁宁向唐夫人承诺，不管有多大困难，一定将忠贞伯遗骸南迁安葬。眼泪汪汪的唐夫人千恩万谢，嘱咐其量力而行。 此时，长江以北黄河淮河流域的山东山西以及北直隶（河北）一带，不少州县的官吏和百姓听到江南重建大明，纷纷起来响应。他们杀死或者驱逐大顺军委派的官吏，打出“擒贼驱寇，匡复明室”旗号，自发地进行反顺复明斗争。 山东德州的军民杀死大顺军委派的武德道闫杰、知州吴征文，移檄远近州县，号召起义。一天之内，临邑、禹城、陵县等七县纷纷响应，诛杀大顺官吏，占领县城。一月之间，济南、东昌、临清、武定、高唐、滨州等四十三个府、州、县群起响应。 当时，起义者误认为吴三桂是借兵复仇，驱逐李闯，匡复大明。不料，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宣称：“今本朝定鼎燕京，抚定燕都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朝。”这一下，众人大失所望，派人赴南京请兵。 此刻，正想“联虏平贼”的南明小朝廷哪里敢得罪清廷，竟然未派一兵一卒支援起义军，听任清兵剿灭这些地方，寒了民心。 其他地方也多有起义者，譬如河南等。 多尔衮等万未料到，此番进京竟然如此容易。他一面出榜安民，一面派人回盛京报喜，敦促庄太后带顺治帝搬来北京，一面整修北京皇城被焚毁的殿宇，一面与手下智囊团商议，怎么进一步扩大战果。 范文程说，我们大清只有数十万人，而华夏人口达上亿之多，超过我们何止百倍千倍。为此，必须采用“以汉制汉”之策，充分利用降官降将，利用人们普遍仇视李自成的心理，以“助汝剿贼”为号召，厚葬崇祯及殉国臣子，减少汉民逆反心理。在其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底定大河以北，徐图江淮。 在明朝万历年间因依附阉党被崇祯贬家为民的原大学士兼吏部尚冯铨，降顺满清之后建议：晓瑜全体官民兵丁，凡有亲朋故旧在南明或李闯部任职，说动来降或暗通款曲者，均可量才擢用。如此，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多尔衮大喜，令冯铨以大学士原衔入内院佐理机务，后授其翰林弘文院大学士兼吏部尚，命其与洪承畴等共同掌管分化瓦解事宜。 一时间，不少与南明或李闯部官员将领有旧者纷纷出动，带着清廷给予的银两及以多尔衮名义写的劝降信，渗入其营垒活动。 此招很快立竿见影，譬如大顺军的抗清前线山西，就很快受到了清廷招降纳叛的威胁。原明恭顺候吴惟英之弟吴惟华，不长时间之内就先后招降了代州、五台等七个州县。 素有“变脸将军”诨号的大同总兵姜瓖，距离上次叛明投李刚刚两个月，此刻又杀掉了大顺军派驻大同的将领，公开叛李投清（其后来又叛清投明），使得山西北部大门向清军洞开。 本来，山西省北面东面有几处崇山峻岭险关可守，西面南面有黄河环绕，是大顺军赖以抵抗清军的桥头堡。如今，由于姜瓖等人叛变，清兵可以由晋北直接南下，很快就到达太原城下，使得已成惊弓之鸟的大顺军更加惶恐不安。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6章 联虏使团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败退出北京之后，大顺军噩耗不断。m..me主要是墙倒众人推，各地纷纷抓捕、杀害大顺军派去的官吏、守将、兵丁，甚至献给清廷或南明。譬如，河南归德府又传来消息，原明朝归德知府桑开第等人，俘获大顺商丘令贾士美、鹿邑令孙澄等，押解到南明的首都南京。 关键是这些事件容易引起连锁反应，吓得一些官员及守将军兵弃职而逃。由上述例子可以看出，原被迫归顺的明朝官绅的叛乱活动，席卷了黄河以北的晋冀鲁豫地区，仅仅个把月的时间，大顺朝就丢掉了大片地区。 满清入关刚刚占领了京畿附近，需要巩固稳定，暂时撤回了追兵。于是，清廷与大顺、南明形成了一个三方暂时无战事的局面。 清兵的暂时休战，急坏了南明的弘光小朝廷。按照南明首辅马士英的原话，本来是想坐山观虎斗，孰料清廷现在收兵回京，不知何故。马士英担心清廷是应吴三桂之邀，打败了李自成，还像以往一样捞一把就走。他向弘光帝提出，应该派遣使团北上，联络清廷，给以资助，敦促其继续剿灭李自成。同时，封赏吴三桂，追封被李闯杀害的朝臣。 朝廷即将组织使团北上的消息传出后，不少人认为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纷纷报名。他们认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北上出使无任何危险可言，交涉的好了，论功行赏，乃加官进爵的天赐良机。 首先报名的是前都督同知总兵陈洪范。陈洪范，字东溟，辽东人，万历四十六年武举，行伍出身，在军旅中消极避战，多次临阵脱逃，屡被降职革职解职，其对大明朝廷充满了怨恨。后来其勾结宦官，得以复出。南明建立后，马士英推荐陈洪范，提督沿海五镇水师。 陈洪范的女婿唐起龙此刻已经降清，其在南朝时曾任南京兵部尚史可法帐下参将，与南明诸多将领熟识，多尔衮让人以自己的名义“召故明总兵陈洪范”，要其多加游说，率众来归。陈洪范便想利用这个机会北上，投效清廷。 随之报名的是左懋第。左懋第，字仲及，号梦石，山东莱阳人，崇祯四年进士，官至应天安庆巡抚。其以“母死北京，愿同陈洪范北使。”七月五日，进左懋第为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使，经理河北联络关东军务，谈判正使。以陈洪范和太仆寺少卿都督同知马绍愉为谈判副使，率领一个庞大的使团于七月二十一日启程北上。 行前，弘光及马士英、史可法等阁臣多次与使团磋商。他们认为偏居东北的满清不过是番邦小国，提出只能称其国王为可汗。并且认为南明皇帝三十几岁，清顺治帝才六七岁，双方可以叔侄相称。对于其进关剿贼，可以给以酬谢，以后开展互市，敦促仍然退回关外。最坏的打算，是以黄河为界，两国以后睦邻友好，互不侵犯。 使团携带了“大明皇帝致北国可汗”御，敕封吴三桂为“蓟国公”等诰敕，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绸缎一万匹等物。另外，下令漕运十万石白米接济吴三桂部官兵。倒是镇守江淮的东平伯刘振清看中了这百余艘“高大完好，中可容两百余人”的船舶据为己有，说，我若成一水军，可乘两万之众，岂可轻往，客观上使运米之事落空。 谈判副使马绍愉在致吴三桂信中说，讲定和好之后，两国“便是叔侄之君，两家一家，同心杀灭逆贼，共享太平”。 东平伯刘振清在给吴三桂的信中，借用战国时期苏秦佩六国相印之事，要吴三桂“劻襄两国而灭闯”，“比邻而驻”，“幸将东省地方，俯垂存恤”。总之，弘光君臣根本没有看到满清的狼子野心，没有看到吴三桂卖国求荣的真面目，还对之寄予了莫大希望，充满了幻想。 他们派陈洪范前去，就是因为陈久历戎行，与吴三桂相识，不知陈洪范已经成了“精神满清”，已经按照多尔衮的指示，在多种场合宣扬满清铁骑锐不可当，与之作对是螳臂挡车云云。 左懋第原任明朝太常寺卿，在江南公干。甲申之变时躲过一难，留滞南京。闻母亲在北京去世，拟公干之余处理此事。 随使团行动的，有原辽东总兵祖大寿的儿子锦衣卫指挥使祖泽溥所带族人，还有南京指挥使司武德将军丁北宁所带王虎曲豹等，他们的任务是迎回忠贞候唐过等人的骨骸。 南朝使团北上的消息不翼而走，有不少山东义士秘密拜见，要求护卫使团进京。左懋第等哪里敢用，慰勉一番，均让其离去。 九月五日，使团进入山东济宁地界，这里已经由清兵占领，南明护送军兵返回。十五日，使团到达临清，原明朝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时任天津总督，派兵来迎接，护送。十八日抵达德州，清山东巡抚方大猷沿途张贴告示，云：“奉摄政王令旨：陈洪范等经过地方，有司不必敬他，着自备盘费，陈洪范、左懋第、马绍愉，只许百人进京朝见，其余皆留置静海。祖泽溥所带多人，倶许入京。” 当下，使团人员只得精简。祖泽溥沿途已经与丁北宁混得厮熟，钦佩其对故上司有情有义，把丁北宁十多人算作自己一方带其进京。 九月二十九日，使团一行到达河西务。此时得到一个消息，清朝顺治帝已经由盛京抵达北京，将在十月初一在北京举行盛大即位仪式，着令南明使团暂停行动两日。 十月初五，南明使团到达张家湾，清廷差遣礼部郎官又奇库来迎。 十月十一日，南明使团到达北京城外，又奇库欲带其从左安门进城。左懋第不允，说我们乃南朝使团，必须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从永定门入外城，从正阳门入内城。事关国体，不能马虎。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7章 夜探虎穴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陪同者又奇库只是礼部堂官，哪敢做主，派人飞马请示。m.588novel. 良久，礼部才回复可按南明使团要求的路线进城。 左懋第他们看见北京的男人都剃了头，因时日尚短一些人的辫子才半尺长，像一根猪尾巴拖在脑后。也有拖着大辫子的满人，招摇过市。 十二日，使团捧着弘光帝“御”从正阳门入城，沿途不少人围观，大都神情冷漠指指点点，说这就是偏安小朝廷派来递降顺表的，听得使团的人心灰意冷。清廷派出官兵驱赶围观者，防备有人接近使团。 又奇库将他们送到鸿胪寺便离开，祖泽溥等被祖大寿派人接走，丁宁等也随之离开直奔唐宅。 到达唐宅时，见那位老家院也剃发易服换了装束。见是丁北宁，其慌忙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问：“你们咋这时候来了？没人拉你们剃头么？” 原来多尔衮刚进京城时，就发布过剃头令，命令汉族男子十天内一律剃头，引起大家的反感，遂即解释说无他，只是区别与闯贼的装扮而已。但从顺治帝入京后，就有人提出京城里要带头剃发易服。街上设了纠察，逮住就强廹剃头。 丁北宁吃了一惊，将自己的来意告之。老家院让大家休息，自己与之商量此事怎么操作。 他说：“你听说了没有，李自成的正宫娘娘高桂英不是带着一些人的眷属和银子先行撤退吗，她们在过黄河的时候发生了沉船事件，一些银船倾覆，还有些眷属落水，咱家总兵的眷属也失踪了。平西伯大怒，认为这是李自成强掠人质所致。正在派人赴山西访查，说不定要与李闯他们分道扬镳。你们赶紧把二爷骨骸起走也好，说不定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丁宁吃了一惊，拿出银两央求老家院抓紧到外面买棺材雇车，以便早日脱离这是非之地。老家院安排人给他们从外面买饭菜，不让他们轻易出门，丁宁则托其注意打听南明谈判使团的消息。 三四天光景，买齐了四口棺材，重金雇到了四辆大车。不过，车老板只答应送到山东济宁的明清交界处。这天傍晚，老家院买来了香烛纸马，在后花园烧化，然后十几个人一起动手，把埋葬唐过等四人的土地挖开，将烧酒喷在席子上。半年光景，肉体已经熔化，唯余一具具白骨。大家忍着悲痛，将骨骸装入棺材中。 做好出发准备后，大家皆心情沉重，茶饭无心。想起其音容笑貌，如在眼前。一层棺材板，阴阳两界，天人永隔。 老家院劝道，二爷他们有你们这些重情重义的战友和部下，能魂归南方，倍享哀荣，也算是得到一丝慰藉。相比多少人血洒疆场暴尸荒郊，他们就算不错了。你们不吃些东西将养身体，两千里路怎么行走？孩子们，振作起来！ 听了老家院的话，大家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丁宁把老家院叫道一旁，跟他借夜行衣，面罩。老人担心地说：“你们明天就要启程，今晚又要去哪里？” “我们是随谈判使团一起来的，您老不是说使团被围困在驿馆，不通音讯么？今夜，我想夜入鸿胪寺，探个究竟。” 他收拾一番，蒙了面罩，身穿夜行衣，带了攀岩弩，蹿房越脊高来高去，直朝鸿胪寺奔去。 鸿胪寺外，每隔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一队巡逻的兵丁走过。丁宁瞅准墙内伸向墙外一棵大树的枝桠，待巡逻的兵丁过去后，轻轻从黑影中来到墙下，攀岩弩轻轻一抛抓住大树的枝桠，攀上墙去毫无声息。 躲在树冠里瞩目望去，只见整个馆驿只有两处亮着灯光。一处是大门处的门房，不用说是值夜的兵丁。另一处，则是一处精美的独栋房间。窗户上，是一个头戴乌纱的剪影。他心中一喜，悄悄拽着绳子下来，施展轻功到了窗前。听到里面有人叹息：“与虎谋皮，简直是与虎谋皮！我朝太一厢情愿了！” 那声音，不是谈判正使又是哪个。 丁宁轻轻敲了敲窗子，内里传来低低的喝问声：“谁在窗外？” “左大人休怕，我是丁北宁。” 左懋第悄悄推开了一扇窗户，丁北宁摘下面罩，示意左大人闪开，一个“猛虎跳涧”跃进房中，顺手捂住蜡烛，防止被带入的风吹灭。 “丁将军，你怎么来了？”左懋第又惊又喜。 “我听说使团被隔离在鸿胪寺内，无甚进展，特意过来看看。方才听见大人长叹，想必是不太顺利？” “岂止是不太顺利？简直是被囚禁了起来。这些鞑子，一点儿也不顾外交礼仪，根本就没有平等相待的意思。此次谈判，只怕是一厢情愿，徒劳往返了。”左懋第失望地说。 原来，入住鸿胪寺的次日，又奇库率人来索要国。左懋第叱道：“吾受皇上之命前来，应当在朝廊之上向贵国可汗亲递国。汝方应该派出对等大臣与我等谈判，岂能私相授受？” 又奇库冷笑道：“若想觐见我朝皇上，你们若是以属国朝见宗主国的身份，尚可商议。若想对等谈判，断无可能。对了，你们带来的礼物，平西王委托我一体接受。目前，王爷不便因私废公与你们见面。” “如此说来，礼物他们收走了，递交国等事尚无进展？” 左懋第点点头，说：“我向他们提出祭告先帝，拜谒皇陵之事，其一推六二五，根本未作答复。武德将军，看来我朝太异想天开了。这些鞑子，装傻充愣，装作全然不懂我朝礼数的样子。实际上，他们中枢里面有不少汉官汉将。看来其根本未把我朝看在眼里，只怕是兵发江南为时不远。将军回去，将我的意思禀明当朝才好。” 丁宁叹了口气，说：“左大人，末将官小职微，哪能轻易见到皇上。我稍等片刻，您将刚才所言写下来我带回去让人代奏吧。”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8章 懋第殉国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左懋第心情压抑，笔端如重千钧，在禀报入京数天未获一名侍郎以上官员接见，和谈希望定八成要落空时，提出“勿以北行为和议必成，勿以和成为足恃”。m.ajaig.警醒朝廷不要期望和议一定成功，即使签约成功也不一定能信赖，主张做好武力备战工作。说“夫能渡河而战，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始能划江而安。”劝慰弘光帝以先帝之仇、北都之耻为念，以沦陷之民为忧。他写道“懋第此行，是懋第死日也。”他已经估计到了被羁留的可能，表示要“效宋之文天祥，留正气于千古。” 事实比左懋第估计的还要严峻。在陈洪范这个后来被称为“活秦桧”的内奸和盘托出南明朝廷所有情况下，多尔衮原来对南明七十万大军的担忧顿时化为乌有，对南明总兵以上的将领都有了大体了解，对各地驻军防守情形做到了心中有数。除了对史可法这位原南明兵部尚尚有三分忌惮之外，感到夺取江南已经如同探囊取物。 事实上，后来有些事情也印证了多尔衮的猜测。譬如，半年后左梦庚率领五十万大军向只有一万多人的多铎投降，多铎惊讶得不敢相信，以至于向多尔衮奏报称滑天下之大稽时，多尔衮说：本该如此。 但是，这个谈判正使左懋第“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倔强程度，还是大大超出多尔衮的意料之外。本来，多尔衮心中已经不把南明作为一个对手，连搭理他们的兴趣都没有，指示下面人员：看在他们带来那么多东西的份上，晾他们一阵，让之滚蛋。 可是，做贼心虚的陈洪范在南归途中的一封信，使得多尔衮改变了决定。陈洪范因为经常单独出去活动，有时还喝得面红耳赤地回驻地。他怕回去之后朝廷追查出使失败原因，让众人互相证明没有单独活动，没有泄密机会。如果那样，很可能露馅。于是，他在夜间给清廷写了一封信，偷偷塞给了清廷派遣的监督南明使团南返人员。 陈洪范的信函摆上多尔衮案头的时候，南明使团已经离京两百余里。多尔衮急忙派遣骑兵追赶，“除陈洪范外，勿使走漏一人。” 于是，除陈洪范之外，使团近百人全部被押回北京关押。 左懋第知道事态严重，不断对大家进行气节教育，并写了一副对联贴在驻地大门上：“生为大明忠臣，死为大明忠鬼。”他将苏武牧羊图挂在自己住室里，以苏武出使匈奴十九年不改其节自警。 随员艾大选受清廷拉拢，易服剃发，被左懋第下令亂棍打死。清朝派员质问，左懋第对曰：我行我法杀我人，与汝何干？ 多尔衮先后多次派与其相识的明朝降清高官劝降，均被其斥退。 洪承畴最先赶来，才要现身说法，刚开口就被左懋第打断，左懋第问：“汝是何人？”对曰：“在下洪承畴啊。”左懋第摇头：“不对，我闻听蓟辽总督洪承畴被俘之后绝食而死。我朝先帝崇祯除赏赐给洪家大量财物之外，还为之写了悼词，称之为‘死事重于泰山，意气化为长虹’。想那洪承畴绝对应该是大明忠臣。又闻其事母至孝，其母以其降清为耻，郁闷而终。在我心中，其应该是忠孝双全之人。汝今天冒充洪承畴，忠孝何在？” 洪承畴羞愧无地，面红耳赤离去。 不久，原明朝大学士李建泰赶来，才要攀交情，即被左懋第伸出三根手指头所阻，不解地问：“仲及伸三根手指何意？” 左懋第轻蔑地说：“我最讨厌的是三国时的三姓家奴吕布，有奶便是爹。如今，汝比混蛋儿郎吕布年龄长，职位高，见识广。先皇帝崇祯擢升汝为大学士，汝请兵拒贼，竟然降贼。现在，又恬不知耻降于满清。还有脸与人说时务，认同乡。先生数学好，请你算一算，你应该算是三姓家奴呢仰或是四姓家奴？对，你和逆贼都姓李，姑且还算你是三姓家奴吧。” 李建泰哪里还有脸呆下去，抱头鼠窜而去。 多尔衮无奈，只得让左懋泰出面劝降。 甲申之变前，左懋第到南方出差之前，曾托堂兄左懋泰照顾母亲。不料，母亲一病不起终致丧生，是左懋泰代替堂弟左懋第扶灵柩回乡安葬。此次会面，是母亲丧事之后堂兄弟初次见面。左懋泰简要向堂弟讲述了丧葬经过，说一次丧葬，看透了世间生死，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兄弟，咱们家可不能再出事了。 左懋泰止住了兄长，说：“谢谢！您替我尽孝扶灵回乡葬母，作为族弟，万分感谢，无以为报。但是，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我出差在外，未能尽孝。但是，我是奉君之命为国尽忠。尽孝是私，尽忠是公。您由明降贼，由贼降清，使得左家祖上蒙羞。请免开尊口，让我为左家留一丝清白，免得左氏弟子均无面目立于天地间。” 一席话，公私分明，义正词严，左懋泰尴尬无语，狼狈退出。 多尔衮黔驴技穷，便亲自出面宴请左懋泰。左懋泰不为所动。 多尔衮说：“今日无他，只要先生答应剃发，一切好说。” “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孝之始也。” “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先贤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多尔衮见软的不行，便命令将之下入水牢，百般折磨。 弘光元年（清世宗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闰六月十九日，左懋第等被绑缚北京宣武门外菜市口刑场。多尔衮让先杀其他人，然后问左懋第降不降。左懋第说：“宁死不降”，其时四十五岁，随员有多人一同就义。 其就义后，有人发现其关押牢房有诗：峡坼巢封归路迥，片云南下意如何。丹枕碧血消难尽，荡做寒烟总不磨。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9章 唐通之变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与相隔两千余里的南明相比，到处帮人运输东西的车把式信息还是比较灵通的。m.hjaju.通过与四位赶马车拉棺材的车把式多次交谈，互相印证，丁宁基本上了解到李自成在山西的战况。 败退出北京以后，李自成部在保定一带遭到了吴三桂部的第一次大规模追杀，丢失了大批辎重财物及搂掠来的女人。这些，也迟滞了吴三桂的追兵。后来，与追兵脱离了接触。他们错误地认为离开北京远了，敌人都进京抢掠去了，所以放慢了行军速度，以致在真定府展开了对叛军的攻击。全然不知道这两天时间是丁宁他们一伙，利用陈圆圆对吴三桂“钓鱼”给他们争取来的。 吴三桂的副总兵杨坤在受命与多尔衮联系过程中，被清人洗脑，一心效法吴三桂效忠清廷。所以，在吴三桂停止追击大顺军寻找陈圆圆时就颇有微词。在陈圆圆归来后，杨坤自告奋勇领兵追击大顺军。也是李自成头脑发昏，在真定城下耽误了两天宝贵时间，被关宁铁骑和阿济格及真定军几路夹击，仓皇通过固关和娘子关西逃。 尤其是固关一路，洪承畴判定屈子昂会闸死关门，大顺军绝对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歼灭于关门之前。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屈子昂这个暗桩曝光，固关，反而成了李自成的大顺军狙击的阵地。 李自成虽然在各个关隘都留下了守军，不过，并没有明确统一指挥执掌山西全局的重要将领。而且，其在真定中了流矢之后，再也安不下心来组织有效抵抗，一心退回陕西好好养伤。因此，当姜瓖在大同发动叛乱时，尚在太原的他亦未派兵征讨，及时堵上这个缺口，听任敌兵抵近了省城之下。 大顺军西撤时，留下的太原守将是明朝降将陈永福。陈永福曾经守卫过河南的开封，使得李自成攻城连连受挫。这次，李自成认为将太原交给陈永福应该万无一失，如果他认真守卫的话。 陈永福等人认真备战，拆除了城外关厢的民房等障碍物，以免被清军当做攻城掩体。清世祖元年（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顺元年）九月初，清军迫近太原城垣，陈永福不断派兵出击，破坏敌人的包围圈，双方呈胶着态势。但是，这一切随着十月初清军的红衣大炮运到而发生了变化。清军集中炮火，猛轰太原西北角城墙。最后，轰开了十余丈的一段缺口，清兵潮水般涌入城中，大顺军全城溃败，陈永福带少数人突围逃走，太原失守。 陈永福守太原不可谓不用心，但是，今日之太原与往昔之开封大不相同。首先，攻防对象不同。当年进攻开封的是李自成，是一帮没有什么重型攻城装备的“流寇”。而今天进攻者有了几十门红衣大炮。其次，攻防者心态不同。当年的开封军民众志成城。他们知道，一旦城破就会被屠城。而今天的守兵是新败之余，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其三，当年开封守军统帅意志坚定，且周王悬金城头，号召大家坚守。而今天李自成等重要将领全部南撤，留下个归附不久的将领指挥，大家心存疑惑，且清兵已经派奸细混入了城中，散发帖子造谣惑众。 所以，太原乃至整个山西之败已经不可避免。 此时，又一个噩耗传到了李自成的统帅部里。 从北京跟随李过高一功西撤的定西伯唐通被派驻在山西西北部的保德和偏关一带。按照李过的意思，是让其警戒延绥镇的东部，尤其是长城的偏关隘口。但是，唐通耿耿于怀的是李自成的正宫娘娘高桂英卷走了自己的家眷，属于胁迫性质。尤其是高桂英她们渡黄河翻船，部分眷属落水失踪寻找无着之后，这种怨气更大。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从清顺治元年（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顺元年）八月起，清摄政王多尔衮就开始给唐通写信，要其弃暗投明，归顺大清。清廷委任的山西总兵高勋与唐通熟识，派人秘密到保德去见唐通，许诺归来可以封侯。唐通乃偷渡黄河，袭击一河之隔的府谷县李过部“出气”，使猝不及防的李过吃了不少亏。十月十一日，唐通在宁武关向清英亲王阿济格归降，被清廷封为定西候。然后东归山东德州，负责为清廷督造船只。 李自成部受降过许多投诚的大小军阀，但是，均没有改编或者混编他们的部队，大部分甚至都没有离开原防地，其只需换一面旗帜即算归顺。一遇风吹草动，这些部队极易叛变反水，例如姜瓖唐通之流。在这点上，李自成是宽厚有余，警惕不足，教训相当深刻。 现在的李自成被一系列的噩耗弄得头昏脑涨，经常无缘无故发火，训斥别人。其退到晋西南黄河岸边，到了高桂英翻船失事之处，听手下人禀报，几个月前在此渡高娘娘的船只都是黄河水贼“浪里蛟”安排的。可能是见一队女兵带着大批银锭和眷属，动了手脚，致使十多只大船沉没，数百名眷属落水失踪。 李自成怒道，那伙水贼哪里去了？ 手下人说，其闻听皇上率兵来到，早化整为零跑到山里去了。 李自成憋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发作。 一行人从山西芮城南渡黄河，在河南的灵宝登岸。 离开了山西，李自成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闷气，心中感慨万千。今年正月初一，孤在西安登基，称大顺王。然后，跨过结冰的黄河，兵发北京。一路过关斩将，三月十九日就进了紫禁城，享受到了从前不敢想象的帝王生活。可恨吴三桂这个熊孩子捣乱，你他妈把一些辫子兵弄进来干嘛？闹了半天，你不是还不如朕吗？朕好赖是皇帝，你是什么，所谓平西王实际上不过是个打手，当鞑子的开路先锋呗。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0章 自毁长城 李自成暗说，现在，朕已经渡过黄河，又回到河南马上进陕西了。你吴三桂在哪里？还不是在雁北的崇山峻岭中跋涉。奶奶的，老子最倒霉时，剩下过十八个人。可照样发展壮大，他们说那叫什么，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朕现在还有四十万大军，至少能退保关中嘛。 不是么，前面就是函谷关，随后不远就是铜墙铁壁的潼关。老子把住关门，你们纵有千军万马能奈我何，也是狗咬尿脬——瞎喜欢。 李自成正对着黄河出神，身后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小个子军师宋献策，随后是制将军李岩和他的弟弟李牟，最后是宰相牛金星。 “皇上好兴致，对黄河出神，有什么感想？”宋献策打破了寂静。 李自成一回头，看见了他们几个，便笑了：“离开了山西，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兔崽子吴三桂真他妈不是东西，咱们打架，你找外人来当帮手算什么？” “他这是投降卖国，只怕要落下千年骂名呢。皇上，现在我们停在三省交界处，制将军刚才跟我合计了一件事，请万岁圣裁。” 李自成看了一眼李岩，说：“走，到帐篷里去讲。” 亲兵们在黄河南岸的高地上搭起了几个帐篷，让中军在这里指挥大军渡河。 宋献策让亲兵挂起来一幅手绘地图，说：“皇上，您请看，京畿和山东、北直隶（河北）以及山西，现在大部分落入了清廷手里。下一步，陕西、河南将成为主要战场。” “军师估计的不错，辫子兵会追过来的。”李自成看着地图，说。 宋献策继续说：“现在，最乱乎的就是河南。您看，我们占了豫西。清兵占了怀庆府、彰德府、卫辉府，陈兵豫北。南明占了豫东的归德府、开封府。剩下这一大片地方，都被土贼豪强占领了。请看，刘洪起占了汝宁，韩甲第占据许州，李际遇占据了登封，李好占了裕州，刘铉占了襄城。这些人，分辖数百里，拥众均逾十万人。” “军师的意思是——？”李自成有些不明所以。 宋献策看了一眼李岩：“李兄，请你直接对皇上讲。” 李岩用马鞭指着地图，说：“请皇上、宰相和军师看一下，除了汝宁距离我们占据的豫西稍远一点外，这些土贼都和我们相距不远。其占据要津，拥兵自重。将来，都会成为我们发展的障碍。如果南明或者满清收编仰或招安了他们，就会用其来对付我军。让其跟我们鹬蚌相争，他们坐收渔人之利。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我们应该先行一步将之拿下，或收为我用，至少做我们的同盟军。” “制将军的意思是要出兵扫荡他们，可我们现在顾得过来么？”李自成有些意兴阑珊地说。 李岩说：“其实，对付这样未经训练的民团，根本不需要太多人马，两万精兵足矣。在下请求陛下拨两万人马，交臣去扫荡群雄。” 李自成说：“此事不急，容朕仔细想一想，毕竟现在正在渡河。” 李岩等人告辞走后，李自成望了一眼牛金星，说：“宰相今天为何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牛金星低声说：“万岁，李岩要跑！” “你说什么？为何下此断言？”李自成惊问。 牛金星上前一步，神秘地说：“有一次，微臣听见制将军对人说：‘如果进京时就听从我的建议，何至于有今日之败？’万岁，他这是煽动军心，罪在不赦。他看万岁败了，想拉一支人马自立或者投敌。” “投敌不至于？”李自成摇摇头，说。 “万岁，大位面前无亲情。您可记得‘十八子主神器’之说？那可没有说是哪一李呀。” 一丝妒意从李自成心中涌起。其实，更深夜静时扪心自问，他也后悔这次进京后放任部下的所作所为，这才是真正的千日打柴一日烧，多年名声一朝糟。今后，再想打进京城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了。离开北京以来，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下面的牢骚和不满。若是被下面知道李岩给自己提过那么好的建议没被采用，才造成北京惨败，一路溃逃的情形，估计发生哗变都有可能。也许，自己这个十八子主神器不行了，该让位给另一李。 多少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说一不二发号施令称孤道寡唯我独尊的地位，一想到有可能被他人取代，他就撕心裂肺的疼。或许牛金星说的对，大位面前无亲情。为了帝位的唯一性，就无毒不丈夫。 他叹了口气，为难地说：“唉，都是自家弟兄，不好办那。” 牛金星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也罢，就由宰相处理。不过，要尽量减少影响。” 牛金星双膝跪地：“微臣领旨，今晚即可执行。” 吃晚饭时，李岩和李牟接到了宰相幕僚的通知：晚饭后，宰相和军师一起听取二位进军河南方案，请尽早出席。 李牟说：“哥，这次还不错，反应挺快的。” 李岩叹了口气：“要是早这样多好，省得功败垂成。嗯，咱们还真得列一个计划，牛鼻子可是好挑刺儿的。” 饭后，弟兄两个溜达着出了帐篷，朝宰相牛金星设在一处小山包上的帐篷走去。一班亲兵跟在后面，全然没预料到将有大事发生。 牛金星满面春风迎了出来，说：“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说。”说着，便让人上酒菜。 李牟说：“刚吃过饭，不喝酒了抓紧说事。” 牛金星坐到主位，说：“不光你们喝，军师一会儿也过来。这么多天一直绷得太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来，我敬你们一杯。” “谢谢牛兄。”两个人端起酒杯，与牛金星碰了一下。 牛金星笑了一下，心说：“任你弟兄精如鬼，喝了本相洗脚水。”他举起筷子，说：“来，品尝一下我厨子的做菜水平。”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1章 军师留画 李岩李牟吃了几口菜，喝了一杯酒，就问军师怎么还不来，应该再派人去催一催。 牛金星皮笑肉不笑：“你们要见军师，有什么事情吗？” 李岩一怔：“咦，不是你说军师一会儿要过来议事吗？怎么回事，我好像有些头重脚轻？” 李牟手指牛金星：“牛鼻子，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到现在了，告诉你们也无妨，那应该叫‘八步断肠散’，你们身体够好，说了这么多废话。告诉你们，本相也是奉命行事，为国锄奸。在下有好生之德，不忍在你们身上乱砍乱杀，给你们留个全尸。” “卑鄙无耻！大顺朝就毁在你们......手里......”李岩忍痛骂道。 李牟想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跌坐在地，骂道：“奸贼，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说着，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牛金星桀桀怪笑：“无耻也好，有耻也罢，与我作对你们就得死！” 李岩往上一站，天旋地转，扶桌子的手猛一用力，把桌子朝牛金星掀去。酒菜茶水洒了其一身，杯盘碗碟摔了一地。 听见响声，十多个刀斧手冲进帐中，只见二李已挣扎不起。 李岩李牟的亲兵听到响声也冲进帐中，看见主人口吐污血躺在地上，登时发作起来，与牛金星的亲兵混战在一起。 刘芳亮的部队正在渡河，他上岸后想给军师说件事，就带着亲兵朝高处几顶帐篷走去。隐隐约约听得有打斗声，便带着亲兵赶来。 牛金星以有心算无心，人多势众，把李岩李牟的亲兵杀得不断倒地。此刻，刘芳亮已经赶到近前，炸雷似地大喝一声：“住手！” 一瞬时，众人不由得停下手来。 李岩的卫队长哭叫道：“刘将军，快去救制将军和偏将军！” 刘芳亮受到提醒，连忙冲进帐篷，只见桌椅凳子倒了一地，地上有两摊污血，却没有人影。遥望远处黄河岸边，似有人将两个重物抛进了河中。他回身一把抓住李岩的卫队长追问道：“说，是怎么回事？” “牛金星派人唤制将军喝酒，我们进去时两个人已经中毒......” 刘芳亮集合了部分上岸的部队，命令一些人沿河去搜寻李岩李牟尸体，自己带了一些人去搜牛金星。路上，遇到刚刚渡河上岸的刘宗敏，便把方才李岩李牟被牛金星杀害的事情报告了一遍。 刘宗敏闻言气得“噗”地喷出口鲜血，二目圆睁，咬牙切齿怪叫道：“牛鼻子，竞敢杀我大将，毁我长城。传我命令，全军搜寻牛鼻子。抓住后乱刀分尸，杀无赦！” 牛金星自认为这件事可以做得天衣无缝，未料到李岩李牟的几个亲兵武艺高强，还没有被彻底灭口就让刘芳亮发现了。吓得他连滚带爬地逃到李自成的帐篷，连叫皇上救命。 李自成安慰未毕，就听见刘宗敏在外面骂御林军头目：“去，把李瞎子给我叫出来！”吓得他一机灵，指指床底示意牛金星藏进去，自己披上衣服走出去，说：“大胆刘黑子，敢对朕大不敬，不想活了?” 刘宗敏“呸”了一声，怪叫道“李瞎子，反正你这个混蛋皇帝自己不想做了，那就散伙。我要不把牛鼻子找出来捅他三五百个透明窟窿，难消心中这口恶气。你可别告诉我，他没有来你这里。我要不是怕你没羞没臊睡小娘们，早闯进去搜了。你说，牛鼻子在哪里？” 李自成嗔怪道：“我今天渡河受了凉，睡得早，外面的事情不知道。要不，你跟我进来找找，省得一会儿再聒噪我，进来。”说着，当先朝自己的专用大帐篷走进去。 这一下，刘宗敏反倒不进来了，说：“你别想粘住我让牛鼻子逃跑，我先去别处找找。反正，我早晚饶不了他。” 牛金星躲在李自成的床底，当听到李自成让刘宗敏进来搜查时，吓得大小便齐流。从床底看见只有两只脚进来，才松了一口气。 李自成拍了拍床帮，说：“出来，刘黑子走了。” 牛金星哆哆嗦嗦爬出来，说：“万岁救我，我得先躲开这个杀神。” 李自成说：“明天五更有一队运送辎重的车队回西京，你可以扮作民夫混在他们中间出驻地。只是你堂堂宰相当民夫，有些掉价。” “我的万岁呀，现在还有什么掉价不掉价的，能活下去就行了。也好，微臣就先回西京等着迎接万岁了。” 翌日，大家都知道了李岩弟兄被牛金星害死的事情，纷纷表示要杀掉这个瘟神为制将军报仇。他们明白，这里面肯定得到过李自成的同意，至少是默许，不然，借给牛金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不过，目前既没有将其抓到，制将军弟兄死无对证，只得先忍着。 部队渡河完毕后，李自成想找军师商量下一步行动。去叫军师的内侍回来，把几张纸交给皇上。李自成一看，是四幅图画。第一幅是一个人举刀杀狗。第二幅是锅中煮豆子，下面烧着柴禾。第三幅是一个人在河上拆桥。第四幅是个披着蓑衣的老翁坐着小船冒雪钓鱼。他瞅了半天，问刘芳亮是何意。刘芳亮冷笑道，这第一幅是说高鸟尽，良弓藏，狡兔尽，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第二幅是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第三幅是过河拆桥，不过，这个人还在河中就开始拆桥了。最后一幅是说自己心灰意冷，独钓寒江雪去了。 李自成面红耳赤，无言以对。过去，凡有军事行动，多有李岩和宋献策谋划，如何行军布阵，如何确定进攻方法步骤，如何配合接应，等等。现在，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军师，使他有了一种形影相吊的感觉。 回西京途中，部队请假或不告而辞者多达万人。将士们愁眉苦脸，怨声载道，士气更加低迷。 消息传到北京，多尔衮大喜，立即调整部属夹攻李自成。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2章 跋扈藩镇 丁北宁他们跟着四辆拉棺材的大车一路南行，在山东济宁满清与南明交界处另雇了一次马车继续南行。沿途也有不少流民、民团、村寨找麻烦，但是一看拉的确实是棺材，再者听丁宁他们说是抗清而死的英雄，均予以放行。 为了顺路考察沿途情况，渡过黄河后，丁宁等就沿着江北四镇中高杰与刘泽清的防区结合部前进。这天到达徐州附近，兴平伯高杰已经得知消息，便派手下李成栋带人来请，说要与丁北宁打听一下北面的情况。 高杰，字英吾，绰号翻山鹞子，陕西米脂人，李自成的同乡，与李同时造反，在李自成手下任职。后来，高杰跟李自成的第二任妻子邢小凤勾搭成奸。他们听说了李自成杀死第一任妻子韩锦儿和奸夫盖虎的事情后，昼夜不安。最后，决定离开李自成投奔官军。投降明军之后，明军怕他们来当卧底，着实考验过高杰几次。高杰恨不得杀了李自成，所以，打起农民军来格外凶残。慢慢地被提拔为副总兵，与总兵白广恩搭伙计。 崇祯十六年冬天，他被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在陕西战场打败。他乘夜间黄河结冰渡河逃进山西，而总兵白广恩到达河边时，河冰竟然解冻。白广恩走投无路，只好投降了农民军。 高杰大难不死，还接替白广恩担任了总兵。这次弘光帝登基，高杰作为拥立有功者之一，被封为伯爵。兵部尚书史可法要四镇北上时，高杰看中了富庶的扬州。奈何扬州百姓知道高部军纪败坏，闭城不纳。高杰气急败坏，命令攻打扬州城。 此刻，被称为“救火队长”的史可法赶来，多方调停。最后，将扬州城外的瓜州划给高杰他们安顿眷属，攻城风波才算告一段落。 史可法提出“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河”，想尽量把防线向北伸展一些，给江南多留下一点儿缓冲地带。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江北划作四个防区，让江北四镇前去驻扎。 本来，明朝一直重文轻武，用文官节制武将。可是，福王朱由崧为了登基，求助于江北四镇时自降身价，许诺了好多条件。江北四镇处处以其恩公自居，笑谓“门生天子”，对朝廷政令，高兴了就听两句，不高兴掀桌子骂传旨官亦时有发生。 为了让江北四镇到防区，史可法可谓费尽周折，答应他们可以管辖任命防区内的官吏，防区内的赋税可以截留充军费等等，直把四镇供奉成四尊“太上皇”一般。就这样，四镇还成天无事生非，为了蝇头小利互相攻伐，闹得江北乌烟瘴气。 高杰听说过丁北宁一些故事，见到丁宁还算客气。祭拜过唐过等人的棺材后，一边摆上酒席招待，一边询问北京事宜，尤其是谈判使团的一些情况。 原来，陈洪范已经来过高杰军营，说清军势大难敌，清廷对汉人多有优待，风闻二刘（刘泽清、刘良佐）已与北庭暗通款曲云云。高杰哪里听不出陈洪范挑拨离间的意思，将桌子一拍，道：“区区鞑虏，何足道哉？欲得南京，须拿北京来换！”陈洪范见话不投机，乃伪作中风模样，委顿于地。从人急忙架起，匆匆离营遁去。 丁宁道：“左正使已经料到可能有内奸通风报信，并做好了被羁留的准备。看来，其余诸人皆被滞留，独其南归，内奸嫌疑最大。可叹我等带着忠贞候骨骸行走较慢，倘若赶到其前面告知军门，定可为国锄奸。” 高杰道：“请丁将军回朝提醒朝中大佬，休中了这厮挑拨离间之计。李闯与清兵，均无三头六臂，谁还怕他不成？” 丁宁一挑大拇指：“似军门这般豪情，何愁鞑虏不灭？” 高杰笑道：“我等再发豪言壮语也是枉然，哪似武德将军，已经与辫子兵几度过招，还险些把多尔衮给炸掉了，本镇佩服得紧呢！” 丁宁摆摆手，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劳兴平伯谬赞了。” 离开徐州，取道直奔淮安。在路途之上，就听说了刘泽清的种种劣迹。刘泽清，字鹤州，山东曹县人，行伍出身，贪生怕死，善于钻营。崇祯末年，擢升为山东总兵。因为军纪败坏，曾经受到过御史韩如愈的弹劾。后来，韩如愈路过其防区，刘泽清就派人把该人杀死。 李自成兵困京师前夕受诏命讨贼，其谎称坠马受伤，拒不奉命。在大顺军进入山东时，其率军难逃，一路抢劫到了淮安。在南京拥立之初，其听信了钱谦益、吕大器的鼓动，同意迎立潞王。后来听闻其他三镇要拥立福王，立刻转变立场拥立福王，被封为东平伯，开府淮安。 在淮安，他大兴土木，到处抓夫磊治籓府，规格比王府还要华美壮丽。甲第堂皇，金碧辉煌，广厦千间。江北督师史可法接到无数状纸，便私访淮安。不料，被刘振清的兵丁抓做民夫去修刘府。史可法再三解释，兵丁哪里肯信。一连干了三天粗活，恰遇刘泽清来视察工地进度，史可法大呼：“东平伯，我在这里，已经效劳三日了。” 此事，一度被传为笑谈，刘泽清却毫无愧色，史可法也无可奈何。 刘泽清嗜好声妓，曾豢养美妓宠侍四十余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还不时派士卒外出抢掠美女，回来左拥右抱，并大言不惭地说，我拥立了福王，享受一下算什么？何必大惊小怪？万一将来事情紧急，选择一处山寨占山为王不亦快哉。 听防区军兵报告，武德将军丁北宁带人拉着忠贞伯骨骸路过，刘泽清传令拉棺材马车绕城而过，说怕将北国的晦气带进城中。 丁宁见其不可理喻，遂与王虎等人绕淮安城而过。不想离开城池二三里地后，有一位姓曹的参将带着十多骑追了上来，说东平伯请丁将军回城过府一叙。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3章 彷徨阁部 丁宁摆摆手，说：“请上达东平伯，我等带着忠贞伯的骨骸，别污染了你们淮安城，就不做停留了。”说着。示意王虎等人继续赶路。 约摸一个时辰后，曹参将等再度骑马赶到，说东平伯再三致歉，其本意是让马车绕城而过，请丁将军城内相见。现在，既然丁将军不愿意回程，且送来五百两银子做程议，请笑纳。说罢，不待丁宁推辞，留下银子绝尘而去。 王虎哂笑道：“队长别生气，这面子也算可以。这厮前倨后恭送五百两的程议，够大方了。” 丁宁说：“没有出息，五百两银子就迷住了你的眼。我敢断言，这厮将来一定是个软骨头。朝廷封的忠贞伯骨骸他不参拜也罢，怎么就将北国的晦气带进城中，难道比他拒不勤王还恶心人吗？” 这天，看看将近扬州，就见几匹战马驰来，为首一人朝丁宁抱拳施礼：“请问，来的可是武德将军丁北宁丁大人吗？” “不敢，正是末将。请教大人贵姓？有何指教？” 那人道：“鄙人乃当朝大学士、挂兵部尚书衔、江北督师大臣史阁部麾下小校夏天。阁部大人预计将军今日可到扬州，在前面十里长亭迎候。夏某这就差人禀报大人，并陪同将军前往十里长亭。”说罢一挥手，有两匹战马回头驰去。 丁宁向大家打了个招呼，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精神抖擞前进。 不多时，只见长亭下出来了一行官员。为首一人四十余岁，袍服冠带，短小精悍，面目微黑，五缕长髯飘洒胸前。夏天说：“此乃史阁部，特来迎接忠贞候骨骸。” 丁宁等滚鞍下马，让装载唐过棺材的马车前行。 史阁部对棺材行礼，又奠祭酒三杯，上香三柱。而后，才与丁宁等寒暄，道：“久闻丁武德大名，今日有幸莅临扬州，本阁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顺便询问北都事宜，请丁武德一行进城歇息。” 丁宁致谢再三，说：“末将久闻阁部贤名，如雷贯耳，皓月当空。几欲聆听教诲，今日方遂心愿。望阁部大人不吝赐教，以慰平生。” 此后的两天时间，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多次交谈。 史可法，字宪之，号道邻，河南开封人。早年以孝闻名乡里，曾经师从左光斗为师。崇祯元年进士，崇祯末年任留都兵部尚书。其为官清正，体恤士卒，颇受正直人士赞誉。 北京即将沦陷时，其在南京组织勤王兵马拟北上讨贼。京城失陷消息传来时，以头撞柱，血染襟袍，深为自己忝为兵部未能勤王为撼。至先帝自缢及三位皇子杳无音讯后，与南京留守诸臣商讨拥立近支藩王，延续明室江山。因其恩师左光斗乃东林领袖，因而倾向于东林党人钱谦益、吕大器等人倡议的拥立潞王之议。但是，受到朝中以操江候刘孔昭为首的拥立福王派的强烈反对。为了缓和两派争斗，其提出既不立潞，亦不立福，拥立桂王的折中方案，并且说服了凤阳总督马士英，达成拥桂共识。不料，马士英中途变卦，参与拥立福王。史可法匆忙写信，用东林党提出的福王“七不可立”再次告诫马士英。 殊不知，正是这封信让马士英抓住了他的软肋。江北四镇在马士英、卢久德参与下，以武力做后盾护送福王至南京城下，史可法等无奈，只得接受这一既成事实。不过，他还是主张福王先监国。如果崇祯帝的皇子听到消息赶来，仍有缓冲余地。明安宗登基后，又多次劝谏，让其以北京失陷先帝蒙尘为念，主张安宗身着孝服，入住军营，以越国国王勾践卧薪尝胆为榜样，砥砺奋进，匡复大明。 对帝位觊觎已久的福王朱由崧，自从逃离洛阳之后，惶惶不可终日。先是到卫辉依附潞王朱常淓，卫辉失陷后，又同潞王等人逃到中都，在卢久德处分一抔残羹剩饭，受够了寄人篱下的尴尬，体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为登帝位，求助于卢久德与江北三镇，许诺了若干条件。幸好，马士英、刘泽清反戈一击加盟，以快刀斩乱麻之势，用武力威慑群臣终于登上大位。可恼史阁部，先是不拥立本王，回头又主张让孤监国，最后还喋喋不休教诲于朕。拿到马士英交来的史可法“七不可立”信件之后，朱由崧杀掉史可法的心思都有。所以，马士英一暗示，他就一口答应让老马做首辅，把朝中大权全盘交付。 史可法自知弘光帝已经极度厌烦自己，乃自请江北督师。那江北四镇自恃拥立有功，连皇帝圣旨都不放在眼里，哪里肯听一个无兵无权空头督师的号令，只在要粮要饷要官时才想起使唤这个史阁部。朝中马士英阮大铖等深恐其掌握权柄，多方刁难。因此，史可法夹在当中，正应了那句话：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 此刻，一些有识之士纷纷呼吁，趁清兵立足未稳和与李闯厮杀之际，出兵北伐，收复失地，光复北都。 弘光帝以及马士英、史可法等人，此刻正沉湎于“借虏平贼”的幻想之中，哪里肯听下面的意见。此次使团北上，未料到竟无功而返。陈洪范回朝之后，到处宣扬清兵勇猛无敌，再无其他说辞。史可法见到丁北宁等从北京归来，迫切想了解一下实际情况。 丁宁见史阁部问起使团情况，便把左懋第写给朝廷的信拿了出来，交给其观看。接下来，把自己去见左使的情况及在北京和路上听到的情况说了，提出陈洪范单独被放回，很可能其已经成了清廷的鹰犬。此番，朝廷没有弄清楚吴三桂的真面目就去给其送钱送物，明显成了资敌。 史可法有些不乐意，说：“吴三桂的情况，你怎么不早说清楚？” 丁宁道：“史阁部，您一直呆在江北，怎知我没有早说清楚？”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4章 搜棺风波 接下来，丁宁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随高相爷上朝交传国玉玺时，对朝廷讲过与吴三桂及辫子兵作战的事情讲了出来。他总结说：“种种迹象表明，满清此番绝不是单纯帮助吴三桂讨贼，而是要趁机灭亡汉人政权，建立满清对华夏的统治。否则，其顺治帝何必在北京举行入主华夏仪式？” 史可法闻言迟疑了一下，说：“师团出发之时，尚未有顺治帝入关的信息，武德将军不必求全责备，倒是刘泽清将军无意间扣下战船，省下来十万担漕米，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丁宁看其依然有为“联虏平寇”错误决策辩解的意思，失去了和其继续争辩的兴趣，感到其有些固执。一个刘泽清，竞敢把朝廷征召的百艘大船据为已有，朝廷竟然无可奈何。所谓碰巧省下十万担粮食，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转念一想，其是一品大员，自己一个小小的五品武官与之差距太大，想说服之实在困难，还是别强求了。 史可法也不想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武将争执，拿出一封信说：“你认为‘联虏平寇’绝无可能，可是，满请摄政王多尔衮却给我来信，相约共同出兵讨伐李闯，你怎么说？这信刚到，不妨让你浏览一下。但要注意，不能对外走漏半点风声。”说着，把信递了过来。 丁宁展开多尔衮的来信看了一遍，见信中有四层意思：一是表示对史可法大司马的仰慕之情;二是指责南明政权不合法理，让福王退藩；三是说他们的北京及京畿之地得自李闯，并非明朝；四是说双方可以共灭李闯，谁夺的地盘谁拥有，云云。 史可法见他看完信件，笑道：“武德将军阅罢此信，有何印象？” 丁宁冷笑道：“制造混乱，包藏祸心，自相矛盾，自欺欺人。” “喔，请将军为我释疑解惑。”史可法颇有考校的意味。 “福王登基已经半年，他说不合理让之退藩，这一下就搅乱了南明形势和人心。此时，他假惺惺地和阁部拉近乎，无非是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这分明是制造混乱，包藏祸心。他既然说南明拥立不合法理，却又要约我们共同对付李自成，这不是自相矛盾是什么？他们数十年想进山海关而不得，今被吴逆放进关来，把侵略说成驱贼，把占我华夏说成得自于李闯，还装模作样邀我共击之，岂不是自欺欺人？阁部若拿此信公诸于朝堂，恐怕会被他人攻击，届时百口难辨。” 史可法笑道：“十分感谢丁将军精辟入里的分析，使史某受教良多。但是，史某乃光明磊落之人，岂能畏惧小人谗言而放弃共击李自成的良机？实不相瞒，此事若交由兴平伯高杰去办，准保其兴高采烈，踊跃担当。” 丁宁明白了，史阁部是想利用高杰对李自成的仇恨，让之出兵讨李，公报私仇。不得不说，这是个催促高杰出征的有力理由。但是，他总感觉这里面有几分为渊驱鱼的感觉。而且，是帮满清屠杀汉人。 史可法沉浸在“联虏平寇”的兴奋中，说：“半年来，朝野上下对江北四镇颇有微词，我倒希望其为国分忧，为‘联虏平寇’的国策提供有力佐证。届时，将大大提高朝廷的威望，也向满清展示一下我朝的军事实力，使其不敢小觑我们。好了，不说这个了，拉一拉你这次进京的事情，让我领略一下北朝接人待物的方法及特点。” 丁宁见其果然为人执拗，不听劝阻，便不再絮叨。在扬州呆了两日，见守军寥寥，便带了马车，寻船渡江，往南京而来。 正在瓜州寻找渡船，就见一伙凶神恶煞的巡江官兵正在刁难几位商人。有一位头脑灵活的商人将官兵头目拉到一旁，塞给其一锭银子，那位头目立即命令予以免检该人船只。 正观望间，有两个兵丁上到他们船上，大呼小叫地要搜查。王虎耷拉着脸说，几口棺材搜查什么。这一下，一个兵丁不愿意了，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敢给老子这么讲话。我怀疑你这里面夹带有私货，必须开棺检查。” “这是忠贞侯唐过唐军门的骨骸，岂是你们可以随便打开的？” “阮千总，这里有人夹带私货，抗拒检查。”那个士兵高叫起来。 刚才接受贿赂那位头目来到船下，用手一指这几艘船：“扣下！” 丁宁说：“这位千总，你不问青红皂白就下命令扣船，似乎太武断了？你可知道这棺材中装的是谁的骨骸？” “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行！我说扣下就得扣下。” 丁宁火了：“你说对了，这就是天王老子，是当今万岁封的忠贞侯。他从军的时候，你还玩尿泥呢。敢对他大不敬，你是猫舔虎鼻梁——成心找死。”说着，掏出了朝廷的敕令。 那位阮千总看了一眼，说：“屁，这是假的。”他掏出一个哨子含在嘴里，“呜嘟嘟”地吹了起来。不长时间，跑过来三四十个兵丁，问有什么事情。那人一指几口棺材：“给我武力搜查，有抗拒者，格杀勿论！” 丁宁大喝道：“已经告诉过你们，这是奉旨护送为国捐躯的忠贞候骨骸。你们若要强行开棺，休怪我们反击！” “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弟兄们，给我上船搜查！” “弟兄们，有敢上船搜查者，杀无赦！”丁宁也火了。 这伙人都是唐过生前的亲兵，见军门大人为国捐躯了，还要受到如此侮辱，哪里忍受得住？接到命令，立刻与那些要上船的士兵动起手来。那伙兵丁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哪里经得起亲兵卫队的神勇，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就连那位千总，也被王虎揍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哭爹叫娘，告饶不迭。 这番动静早惊动了另外一套人马：巡江御史衙门。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5章 奸佞才子 该衙门隶属御史台，是监督巡江部队履职情况的部门。虽然此时阮大铖为兵部右侍郎专管巡江事宜，放任手下在长江沿岸敲诈勒索，其他人多不敢言。但弘光朝左都御史刘宗周、右都御史祁彪佳皆以敢直言著称。虽然左都御史刘宗周被马士英排挤出朝，祁彪佳初掌台阁，让小有名气的御史顾杲在扬州任所监督巡江水师。这顾杲新官上任三把火，常到江边巡查。 这天，正带人来到江边，就看见岸边多人打成一团，命人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阮小小见是御史台的人，便恶人先告状，把丁北宁他们不服从检查反而殴打巡江士兵之事讲了一遍。 顾杲黑着脸，命人将丁北宁等带到跟前，问其可知罪否。 丁北宁不慌不忙，出示了朝廷诏命，把事情讲述一遍。最后，一把拉住阮小小，指着其荷包说，此乃其敲诈一位商人的贿赂银子。 阮小小未料到刚才收受贿银被人瞧见，哪里肯承认。丁宁指认的那位商人被带到御史跟前，吓得说了实话。并说，自己新铸的这批银锭都有特殊记号，是到江南买米专用的。 顾杲让人比对贿银与商人的银子，发现确实是一批，而其他银子决无此记号。于是，命人将阮小小上了脚镣手铐，带了脏银，同丁宁一起过江直奔南京。当晚，即将阮小小交到了御史台牢房。 翌日，祁彪佳即参奏阮大铖罔顾法纪，纵容族人手下为非作歹，且对朝廷褒奖的忠贞侯骨骸有大不敬之罪，并把一干口供证词呈上。 阮大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当廷谢罪，表示要严惩不贷。 马士英刚刚排挤走了刘宗周，不想祁彪佳又蹦出来与自己一党作对。只是阮大铖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只得象征性的责备一番，让其带回去严加管教。 高弘图出班参奏，国有国法，军有军规。阮小小身为军官，玩忽职守，勒索行商，如不惩处，江防巡守形同虚设。应该让有司依法治罪，而不是带回阮府私自释放。同时，应追究阮大铖纵容之罪。 明安宗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影响内阁和御史台关系，当廷命令有司对阮小小以律治罪，并对阮大铖罚俸三月，以示惩戒。然后，指示礼部对忠贞侯唐过以礼安葬。 高弘图再次动本，将左懋第奏章呈上，禀报了丁北宁获得此奏章经过，说此前独自归来的陈洪范有通敌嫌疑，应该收监治罪。 弘光帝见清廷对此事反应平平，一腔联虏希望化为乌有。他看了马士英一眼，问道：“马爱卿，陈洪范之事怎么说？” 马士英出班跪倒：“臣启万岁，陈洪范孤身归来之后，微臣便先有三分怀疑，已经勒令其闭门思过，不得四处周游滥发谬论。但以一位正使不确定的判断治一位副使之罪，似乎有些草率，伏乞圣裁。” 弘光帝略一沉吟，道：“既然马爱卿已经令其闭门思过，可以暂且如此。将来如果有了新的罪证，一体治罪。” 高弘图见弘光帝对马士英之流一味包庇纵容，青红不分，皂白不辨，便恳请辞朝归里。弘光帝考虑到姜日广刚刚辞职，便再三挽留。 却说阮大铖满面羞惭，下朝归去，找人查问阮小小之事，得知了事情经过，对御史台的祁彪佳、顾杲及丁北宁恨之入骨，发誓将来一定报复。 阮大铖，字集之，号圆海，安徽枞阳人，历史上有名的奸佞，却又是享誉全国的诗人、才子、戏曲名作家。其明朝万历四十四年与另一奸臣马士英同榜中进士。当时，东林党如日中天。阮大铖通过与东林党领袖左光斗的同乡关系，依附东林党，是为高攀龙的弟子。在与阉党的斗争中曾经赤膊上阵，被称为“没遮拦”，成了东林党的骨干。因此，受到阉党的攻击，仕途很不顺利。 天启四年春天，吏部给事中出缺，左光斗通知阮大铖到京候任。此刻，因为赵南星、高攀龙、杨涟与左光斗发生矛盾，用“以察典禁，大铖不可用”为由，改用高的另一弟子魏大中。阮大铖到京时，赵南星令改任工部任给事中。阮大铖心中相当失落，吏部排序第一，给事中油水很大，而工部则相当于清水衙门。 此刻，阉党的魏忠贤出现了，说如果投靠我们，保你如愿。阮大铖为利益吸引，投靠魏忠贤，得遂心愿，任吏部给事中。 这一下，东林党大哗，发动了对叛徒的全面攻击。阮大铖不堪压力，上任不久就辞职回乡，从此，和东林党决裂。 魏忠贤当道时，阮大铖被召回京城，擢升太常寺少卿，并认在魏忠贤膝下当干儿子。此时，其好友马士英因事获罪，阮大铖出手相救，二人遂成莫逆之交。 崇祯登基，魏忠贤事败，阮大铖准备了两个版本的奏章，一起送到朋友杨维垣处，让其见机行事，看东林和阉党哪一方能在新帝面前得宠，就弹劾势弱的一方。此时，杨维垣正和东林党作对，就把其弹劾东林党的奏章交了上去。后来，阮大铖名列逆案，在崇祯朝未能得官。不过，受过其恩惠的马士英却混得风生水起，官居督抚。 阮大铖回到南京，在库司房买了豪宅，在城郊修建别墅，致力于戏曲创作，并成立了阮家班剧社，以演唱自己创作的剧目为主，先后写作演出了《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等，遍请江南名士欣赏，并千方百计想弥合与东林党的裂痕。 阮大铖在政坛上声名狼藉，被称为小人中的小人。虽然其后来官居兵部尚书，东阁殿大学士，却藏污纳垢，贪污受贿，大兴党狱，疯狂迫害东林党和复社人士。但在文学造诣上却登峰造极，有人称其是“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说其戏曲“出出精彩，幕幕精彩，句句精彩。”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6章 缙彦卫队 阮大铖的最精彩之处，要数弘光朝后期，其实也就是弘光元年上半年用阮家班成功俘虏当今皇上朱由崧，使其达到几乎每天必看阮家班的地步，甚至亲自粉墨登场，扮演《霸王别姬》中的项羽。至于政务，还是那句话：“万事有老马。”直至清军打到南京城下时，若非虞姬扮演者以死告之，其还茫然不知。 丁宁回到南京时，除家人外还有一个人殷切地盼望着他归来，那人便是原明朝兵部尚书张缙彦。 原来，马士英排挤了史可法，几欲将自兼的兵部尚书让给那阮大铖。但是，其心中也明白，阮大铖就不是兵部尚书的料。因此，想找一个稍微懂些军事的人来装点一下门面。 那天，进去请旨，看见玉玺突然想起了丁北宁说过的原北京兵部尚书张缙彦回乡闲居的话来，心中就开始盘算。此人既然出掌过兵部，必然知兵，但其未能入阁，表示其在先帝那里又不太受重用。我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既能为我所用，又不至于夺宠。万一找来个会钻营的帮手，在皇上那里得了宠，冷不防间把本尊替换掉，来个鸠占鹊巢就坏了。他评估了一下，觉得这种局面不太可能出现。因为现在的朱由崧已经沉湎声色，几乎是闭目塞听，不知道外面的任何事情。 当初，马士英之所以转变风向拥立福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其比较昏聩，便于掌握。半年来的事实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但是，这依然不妨碍他评估局势，生怕引进了强有力的对手。 实际上，马士英是多虑了。张缙彦奉召来到南京后，很快就洞悉了朝中的局势和马士英的想法。感到自己在南朝没有一点儿根基，而朝中的党争比历朝历代都要复杂残酷。在此情况下，为一个口蜜腹剑的权相做帮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脑袋搬家。但是，一直闲居乡间又心有不甘。他思考着怎么样既享受朝廷的官职俸禄又不担太大的风险，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理由。 这天，张缙彦专程到马府拜访。在书房里，先夸赞了一番马士英的画作。马士英擅长绘画，尤擅山水。张缙彦到时，其正绘一画轴。画面上，远山近水，山下矶渚，坡壑横陈，江天一派辽阔。近景处，疏林、水榭错落江渚之间，别具风润。 张缙彦不禁告罪道：“下官来得鲁莽，恐误了一幅传世佳作。” 马士英笑道：“信笔涂鸦罢了，怎当得司马谬赞。请坐，拜茶。” 几句寒暄之后，他将话题引向当前的局势。他说：“首辅，我自然是赞成朝廷的‘联虏平寇’之议，但那是在三方鼎立的情况下。将来，如果成了两方，譬如就剩下我们和清廷，马相是否考虑过两家能否和平共处？对于江南富庶之地，他们会不会眼红？” 马士英立即反应过来，笑道：“张兵部果然思虑周祥，有洞察将来未雨绸缪之远虑，只不知大人拟如何布局？” 张缙彦斟酌了一下词句，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国家也是如此。朝廷这里有马相阮司马招呼，已无大碍。下官昔时在北京认识不少驻防各地的武将，这些人现在迫于形势，有的可能已经降顺了清廷。但是，咱们可以晓以大义，使其将来必要时反正，或者至少不对清廷死心塌地。这就好比提前下种，早晚会开花结果得到回报。不知马相以为然否？” 马士英佩服地说：“果然是老臣谋国，本相钦佩至极，绝对大力支持。不知需要朝廷做何种准备？兵部何时可以动身？” “银钱需要一些，但暂时不用太多。马相多准备一些空白官诰即可，届时视情况填写发给他们，以为凭证，好使他们归心。” “这倒不难，咱老马让人给你准备便是。” 张缙彦低声道：“马相，此事最好不要假手于他人。眼下局势动荡，人心不稳，很可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事最好不让第三人知道，不然，对方若有暴露的危险，岂敢跟我们秘密联系？您说呢？” 马士英点点头：“司马提醒的是，此事我亲自操作，还有什么？” “上次送传国玉玺的丁北宁，是我属意的一个人才。虽然跟我的时间不久，但是胆大心细，忠勇可嘉，不计名利。他带领的那个小队，是忠贞候在固关时的卫队底子。我想向马相要这些人到我手下听用，他们曾在北方服役，熟悉那里的地形地物，风俗民情，用着顺手。” 马士英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原来丁武德是张尚书培养的人才。他们送玉玺归来之后，分在了南京指挥使司，前些天随谈判使团北上，去起忠贞候的灵柩。回来之后，即可让他们找你报道听用。” 丁宁他们归来之后，自然是要配合礼部给忠贞候唐过下葬。之后，又将三位战友灵柩送回故乡。一番忙活下来，才顾得回单位销假，回家休息。 不几天，南京指挥使司有文牒到府，催促其去兵部找暂挂兵部尚书衔总督河南、河北、山西军务的张缙彦报道，另有差遣。 至此，丁宁才知道张缙彦已经来到了留都，遂至兵部找其报道。 张缙彦热情接待了丁宁，说了自己原来想带他们离开南京一段，深入黄河以北了解敌情的想法，问大家会不会同意前往。 丁宁笑道：“深入敌后这样的危险行动，大人遥控即可，不必亲自参与，万一有事我等担待不起。” 张缙彦心中欢喜，这小伙子就是聪明。自己只是以此为理由，离开斗争漩涡，哪敢以身涉险。有了这个说辞，自己就可以稳坐后方了。他说：“如果你们早几天回来，咱们就可以出发了。只是现在出了个棘手的事件，马相与史阁部要我参与解决，你们年后要陪着我北上归德睢州一带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7章 西进廷议 事情的起源还要追溯到史阁部身上。 史可法捧着多尔衮的来信，对其共击李自成的建议尤其心动。他知道，现在朝中一片批评责备之声。许多人对他们“联虏平寇”之举大加鞑伐，纷纷指责是异想天开，与虎谋皮。如今，搭上了大批物资不算，还搭上了一个谈判使团。 如果将此信交于朝廷，虽然有让人怀疑自己与多尔衮书信来往的嫌疑，但是，至少能证明清廷摄政王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南明无论如何不应该放弃和浪费这样的大好时机。 于是，史可法亲自带着多尔衮的来信入朝，面见皇上及诸位朝臣，商讨共击李闯事宜。此举，果然像在沸腾的滚水里浇了一瓢冷水，使得先前的责备声浪骤然间激烈起来。 马士英曾经说过，坐山观虎斗是最上策。弘光帝只想拿些东西慰劳一下吴三桂等对李自成开战之人，对出兵西进没有丝毫准备。见多尔衮邀请共击李自成，自然是十二分赞成，下令内阁和兵部组织实施。 马士英说自己当然支持讨贼，但用兵是外行，建议由史阁部和张缙彦组织。张缙彦顺水推舟，说自己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愿意跟随史阁部聊尽薄棉。说来说去，还是把史可法推在了第一线。 史可法信心满满而来，只想证明自己先前提出的措施不错，清廷也有如此想法而已。只说内阁会组织实施，不想满朝衮衮诸公皆口惠而实不至，踢来踢去，皮球又回到了自己这里。他感到，此事必须取得多数朝臣的支持，便建议进行廷议。 所谓廷议，又称六部九卿会议。即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位尚书，加上督察院、大理寺、通政使以及内阁成员，共同决议朝廷重大事情。 会议自然由史可法主持，他将多尔衮来信读了一遍，把弘光帝要大家商讨出兵的上谕传达给诸位大臣，请众人发表意见。见会议有些冷场，便向兵部尚书阮大铖说：“集之兄，请您先讲讲兵部的意见。” 阮大铖未料到史可法第一个就点到自己，尴尬地一笑，说：“宪之兄，多尔衮给你来的信，这未必是第一封，你们就没有商讨过？应该先说说您的意见，然后大家补充。大伙儿说对不对？” 众人也觉得史阁部是在拉大家陪绑，都随声附和，说请您先讲。 史可法一看，心中暗暗叫苦，朝廷的事情怎么成我一个人的事情了。听他们的意思，还怀疑我和多尔衮多次信件来往了，这真是打不到狐狸先弄一身骚，黄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马士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乐开了花。暗说，姓史的，怎么样，你玩不转这一班人？还亏得咱过去拿你当个人物看，却原来这么稀松平常啊！离了咱老马，你还真不行。看看冷场冷得也差不多了，他咳嗽一声，说：“大家可以讨论一些具体事项和办法嘛，就别让史阁部唱独角戏了。” 吏部尚书张慎言说：“其实出兵夹击李贼，主要还是江北四镇跟左良玉左帅的事情。光咱们议论也不顶用，我建议把多尔衮的来信和朝廷的意思分别用塘报通知各位统兵将领，听听他们的意见。况且，新春快到了，再快也得春节后用兵。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早就坐得不耐烦了，便都说这样办最好。 对这帮朝廷重臣的一推六二五，史可法也无可奈何，只得同意。回奏弘光帝时，弘光帝还颇有几分不耐烦，似乎是说你史阁部拿龙捉虎召集了半天会议，就弄出个征求诸将意见的结果，也太没有效率了。 其实，弘光帝的不耐烦还真不是史可法的事情。 洛阳城福王府被李自成的农民军攻破之时，福王父子想缒城而逃。眼看追兵已经赶到，体重高达360斤的福王朱常洵却翻不上女墙，两个小太监和朱由崧三个人也抬不动。此时，已经有箭矢飞射而至。朱由崧让两个小太监先把自己掫上女墙，“跐溜”一声滑到城墙下拼命地向野外逃去。 也可能是抓获老福王的喜悦迟滞了追兵，竟然没有人下城追赶他朱由崧。后来，就听说了父王被农民军烹煮的消息。 逃到卫辉，再逃到中都，他身边未带一位王妃。所以，从登基的第四天开始，他就下令在南京和苏杭等地选取淑女充塞后宫。大太监屈尚忠总负其责，选来的民女倒有上千之多，但是，就没有超过吴美霞的。吴美霞不合先前被阮大铖选入阮家班，唱花旦青衣，名动金陵。 弘光曾经动过将吴美霞收入后宫为妃的念头，奈何遭到朝臣一致反对。就连马士英也说事关国体，如果被外人知晓，说堂堂天朝皇帝竟然册封一个下九流的戏子为妃，天下人都会笑掉大牙。再说其出身梨园，在阮大铖身边，绝非完璧之身。我就不相信，江南数百州县选不出几位名媛，无非是办事人员贪墨或眼拙而已。 其实，马士英阮大铖知道弘光帝沉湎酒色，也没有少给他从妓院老鸨那里偷偷为之买尚未成年的雏妓，供其泄欲。弘光登基半年多来，每日山珍海味，再加上滥服春药，身体发福得很快，几乎追上其父亲的体重，先后有好几位雏妓被其蹂躏致死。 眼看春节快要到了，还未寻到能册立为妃的美女，朱由崧心中自然恼火。此时，史可法进宫禀报廷议的结果。他满以为可以爽快出兵，狠狠打击李自成，以报杀父毁藩之仇。闻听廷议半天，只是决定将多尔衮邀请夹击的情况通报各将领，当然心中不快，不由得埋汰了史可法一顿。 史可法愤懑出宫回家，见义子史德威迎候在府门外。在陪着父亲往府里走时低声说：“义父，现在朝廷里有不少人议论，说您和多尔衮暗通款曲，有资敌嫌疑。”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8章 三路分兵xiNSHuHaiGe.CoM 史可法冷笑道：“我若与满清摄政王有私下交易，怎么肯将其来信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廷议。为父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社稷，不必听这些流言蜚语说短道长。” 史德威一直随其在军旅，此次陪其回京，听到京师里谣言四起，又不敢在义母面前提起，怕其担心。本想悄悄告诉义父，见其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便提醒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还是当心些好。” 史公膝下仅有一女，对义子视同己出，要求甚严，自幼即将其送往军旅历炼。此次江北督师，又将其带在身边。他说：“自古以来，从无权臣在内大将立功于外者。为父在拥立上一时犹豫错失良机，使得主上衔恨于心。‘七不可立’信件，将把柄送给了瑶草。所谓江北督师，不过是避祸之托辞罢了。江北四镇以拥立之功自诩，飞扬跋扈，无人可以制约。老夫到扬州，只不过是想逐渐晓以大义，使其少一些暴戾，多一丝廉耻之心。知其不可而为之，聊胜于无罢了。此话，万万不可在家人与外人面前提前，于事无补。” 史德威未料到义父心中如此苦楚，却还成天殚精竭虑，不禁悲从中来，一时无语。 史可法一生为官清廉，俸禄常拿去周济贫寒之家，自己甚少积蓄，家境尚不如一般中等人家，家中僮仆不过三五人而已。其父子从前方归来，也只是添了两道荤菜佐餐。 史公在饭桌上谈笑风生，全然看不出忧愁模样。夫人吃着饭谈到两个消息。先说起地方通知，为庆贺南明立朝的第一个春节及元宵节，各家各户必须春节贴春联，元宵挂灯笼。又说苏州亲戚来信，提到朝廷中官在下面以替皇上选淑女为名，糜烂地方，搞得天怒人怨。 史公自然明白夫人之意，说过节之事随大流即可。至于选美之事，自己身在军旅不好干予其他事情，家人切莫跟着人云亦云。饭毕，即到书房给兴平伯高杰写信，将多尔衮相邀夹击李闯之事详细告知，鼓励其奋起神勇，挥师西进，建功立业，为国分忧。他知道，多年以来，高杰对李自成积怨甚深。诸将之中，这是最有可能出兵之人。 此刻，北京紫禁城坤宁宫内，紫檀木小炕桌上，一只铜火锅正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一股清香在富丽堂皇的寝宫里飘荡。年已三旬却保养得如同二十来岁少妇的孝庄太后笑容可掬，支开下人，脱去外衣，亲手为情夫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往火锅里加切得飞薄的羊肉片。桌上的食材调料，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美好。她用雪白的象牙筷子敲了一下依偎在自己膝盖上的多尔衮，笑着说：“傻样儿，少喝点儿，醉酒对身体不好，我可不愿意你早早变成一个病秧子。” 多尔衮顺势抓住了那只芊芊玉手，轻轻摩挲着说：“大玉儿，本王龙精虎猛的，还怕我喝酒误事，待会儿伺候不好你吗？” “都这么大了，还叫人家的小名儿，怪羞人的。阿多，你还没有说完正事呢，继续说说三路大军的事情呗。”大玉儿娇羞无限地说。 多尔衮一下子来了精神，坐起身来，志得意满地笑道：“阿玉，我是真的没有料到，南明那一帮糊涂虫如此幼稚。咱们杀进了山海关，占领了他们的北京城，他们竟然送粮送钱送礼物，还给吴三桂封侯爵。尤其可笑的是其派来了一个谈判使团，明安宗竟然想与顺治叔侄相称。还提出要咱们退出山海关，每年支付我国十万两白银。可笑不？”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阿多是怎么回复的？” “我起先心中没数，不想两面作战，虚与委蛇。他们想利用咱们剿灭李自成，坐收渔人之利。我岂肯为之火中取栗，提出来要他们一起夹击李闯。实际上是想调虎离山，把他们的兵力引向西方，这边派多铎挥兵南下，直捣金陵。哼哼，说不定谁算计谁呢。” 大玉儿喂了他一口菜，问：“豫亲王不是也西行了吗？” 多尔衮点点头：“你还别说，李自成这个‘独眼龙’还是有两下子的，手下的一些基本部队还真的不白给。” 他换了个坐姿，说：“刚开始，我用兵特别慎重，毕竟咱们的基本部队只有十来万人，李瞎子和南明谁都有几十万大军。可是，后来一看，李自成是失魂落魄，一路逃跑。南明那边按兵不动，偏安江南。倘若其趁我与李自成交战，派两支劲旅横扫北直隶和山东，再配上那些自发反抗的乱民，我还真是无法应付。嘿嘿，没料到其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不但不反抗，还资助和慰问我们。特别是一个叫陈洪范的总兵，也是他们谈判使团的副团长，其女婿早就归顺了我军，姓陈的把南朝底细都告诉了本王。哈哈，这一下本王对南明是洞若观火，知悉一切了。所以，前一段一贪心，三路分兵。安排英亲王阿济格、平西王吴三桂、智顺王尚可喜等取道雁北和蒙古边缘，沿长城进攻明朝九边之一的延绥镇，得手后南下取西京，兜李闯的老巢。第二路派豫亲王多铎率领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率军南下，拟倾覆南明小朝廷。尚未到黄河，就听闻阿济格他们遭遇顽强抵抗。为了分散李自成兵力，本王急令多铎等转道西进，西叩潼关，使李闯首尾不能相顾。为了防止南明万一明白过来，派兵北伐，又派肃亲王豪格等带兵经山东南下至归德黄河北岸（当时黄河由开封向东经徐州入东海），不做进攻，只是战略威慑南明军队。” 孝庄太后长吁一口气，用手绢替揩去额头的冷汗，略有紧张地说：“阿多，你以十万兵马分作三路，攻击百万之众的李闯和南明，连本后都替你捏了把冷汗。”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9章 偷渡黄河xinShuHaiGe.CoM 得到美人夸奖，多尔衮豪兴大发，笑道：“还好，多铎一路南下走到了将近黄河北岸时，接到本王命令转道西进。我那几天特别担心，生怕打草惊蛇，深恐南明侦知我军动向。后来，得知其正准备与我们夹击李自成。可笑那史阁部与南明诸公，连我的障眼法和离间计都看不明白，被本王玩弄于股掌指上，何其迂腐透顶哉！” 孝庄太后向窗外看了一眼，悄声道：“下雪了，瑞雪兆丰年，但愿明年能有个好年景，也让我大清给关内带来一份好收成，解一解这天灾兵祸的苦楚，让百姓减轻些痛苦。阿多，雪天吃火锅，倒使我想起了前不久翰林苑教顺治的一首唐诗。你猜，是哪一首？” 多尔衮一把将美人搂入怀中，嬉笑道：“应该是‘皇叔戏嫂娘，白昼也疯狂’这首新诗。来，我的小心肝儿。” 孝庄气喘吁吁，说：“别闹别闹，白居易的《问刘十九》最贴切：‘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唔，慢一点儿......” 清顺治元年（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顺元年）腊月底的这场大雪，几乎覆盖了华夏的整个北方。凛冽的北风卷着漫天雪花，扫荡着草原、沙漠、大山、黄河及黄土高原。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甚至淡漠了白天和黑夜的界限，连带夜间都变得像阴天时的白天。 马匹和军兵们喷着白气，马蹄和鞋底上绑着枯草，在崇山峻岭中艰难地行进，不时有人和战马摔进被大雪填充的陡峭山沟里，再也没有了踪影。战士们的手早冻得握不住武器了，他们把武器夹在腋下，眯缝着眼睛，吃力地跋涉者。军士们体内出汗，外面的铁甲结冰，融化了落雪，有的连人带雕鞍冻在了一起。起初，还有人咒骂。但是，只要你一张口，冷风和雪花就一鼓脑地向里灌。况且，你骂出的话也不一定有人听见。 长途跋涉，耗尽了人的其他欲望，只剩下一个念头：前进，拿下榆林，大掠三天，喝酒吃肉玩女人。 作为明代九边重镇之一的延绥镇，经过历代戍边将士的修葺，似一堵铜墙铁壁，耸立在陕西与宁夏山西蒙古甘肃交界处，将蒙古骑兵南下的道路牢牢封死。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骄兵悍将饮恨城下，变成了一具具森森白骨。每到夜晚，白骨就会发出莹莹绿光，像一只只饿狼的眼睛，使人毛骨悚然。 以流寇著称的李自成，这两年隐约有了根据地的概念。尤其是最后一年，大力经营和保卫陕西，企图把这里当成根本。所以，逃离北京时的偏师在李过、高一功的带领下，沿着长城西进来到延绥镇，用部分兵力守卫长城各个隘口，将主力控制在延绥做机动。 前些天唐通的叛变，使猝不及防的李过遭受了不小损失。痛定思痛，李过开始在四周广布眼线，建立多种侦查联系方式。鉴于延绥镇距离西京千里之遥，有事时西京增援不易，便立足于自我独立作战。 一河之隔的山西落入清廷之手，增加了延绥镇防守的压力。尤其是到了冬季三九四九黄河封河期，防备清兵由山西偷越黄河便成了他防守的重中之重。 阿济格雪天行军，本想出其不意突然兵临城下，打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哪知道，其一举一动都在李过的掌握之中。就连吴三桂分出八千余人在副将杨坤带领下由保德南下，企图从兴县跨越黄河偷袭佳县，截断延绥镇退往西安的后路的兜击行动都了如指掌。 多年来，杨坤感到自己一直在吴三桂的掌控下，没有独立自主施展才华的机会，郁郁不得志，总想大干一场，博个封妻荫子。此次，其奉命带领八千余人马从侧后兜击延绥，感到是出其不意，胜算很大。虽然雪天行军很辛苦，但他却特别兴奋，感到天气越冷越恶劣，黄河结冰越厚，守军必然越麻痹。 赶到兴县黄河渡口，派人侦查，黄河果然已经结冰，人从河面上沿冰凌到对岸完全可以。当地人说，如果到了明天早晨，马匹过河也没有问题。杨坤听了大喜，传令三更出兵，午夜奇袭，一举拿下佳县。 渡河的时刻到了，百余名尖兵悄悄冒雪在河冰上匍匐前进，约摸半顿饭的功夫就到达了对岸，发出了安全的信号。 杨坤一声令下，全军分出一半人马开始在渡口上下游河冰上渡河。另一半则做好准备，待首批上岸时即开始行动。 灰蒙蒙的夜空下，数千兵将小心翼翼地牵着战马，慢慢地挪动着。 堪堪越过河中线，对岸突然有了动静。雪地上，一些披着白色披风的人在诛杀先遣人员。暮然，“咚”“咚”两声讯炮响起，灰蒙蒙的河岸斜坡掩体里突然伸出了数百杆火枪，在惊天动地的火枪轰鸣声中，河冰上的人和马成了靶子。人可以趴下，战马骤然受惊，有的向前狂奔，有的滑倒在地。此刻的河冰尚不是很厚，人和马稳稳当当前进勉强可以承受得住，这突然间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大顺军又将一包包炸药抛掷到冰上爆炸，那河冰炸裂开去，将冰上的人马沉到了水里。 一瞬时，河面上人喊马嘶，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河对岸，杨坤见先遣队无事，第一批已经过河走了大半，便命令第二批人马下河准备。猛然间发现中计，仓皇命令后退上岸。孰料，随着“咔嚓嚓”的响声，脚下的冰也破裂开来，又有不少人马落水。 原来，那河冰是一个整体，但凡一处被打破，其他地方压力骤增，也会炸裂破碎。 此时正值数九寒天，人一落到水里就手脚发僵，再加上身披铁甲，便不由自主的朝下沉去。冬天的黄河，冰下依然暗流奔涌，不少人马被冲入冰凌底下，再无生机。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0章 欲擒故纵 这一场反击偷渡黄河战役，大顺军几乎以零伤亡摧毁五千余关宁铁骑，创造了大顺军战争史上的奇迹。 这边，英亲王阿济格等冒着风雪行进了两天，军士们冻伤了不少。他们在距离延绥镇三十多里的山谷里费劲巴力地扎下营盘，等待杨坤偷袭成功的消息。 凛冽的北风裹着雪花，在高山峡谷间呼啸肆虐，发出阵阵吼声。厚厚的棉毡帐篷，此刻仿佛成了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破，毫不隔冷。帐篷内外的温度，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封山的大雪掩盖了一切，想捡些柴火取暖也极为困难。士兵们用刀斧砍来了树枝荆棘，潮湿的柴草干冒烟不起火，弄得帐篷内浓烟滚滚，呛得人在里面根本呆不住。 阿济格的亲兵在山谷里找到了一个不太大的山洞，简单打扫了一下，让王爷住了进去。这一下，不啻于进了天堂。阿济格喘了一口气，命令亲兵拿来一幅手绘地图，端详起来。 一直以来，阿济格心中就憋着一股气。他和多尔衮、多铎是三兄弟，可是，那两位都封了****，世袭罔替。唯有他，仅仅是普通亲王，理由是他战功不够。他自忖从军二十年参加的战役不少，怎么能说战功不够呢。也许，过去都是随着他人征战，没有独当一面当主帅的缘故。这次，他受命担任靖远大将军，统帅四万大军西征。在宣府、大同又调集四万人马，带八万大军从陕西的北部南下，犁扫庭穴，想从根本上摧毁李闯的老巢。 出兵以来，连战皆捷，尤其是在宁武关收服唐通之后，弄清楚了黄河两岸河防情况，便有了分兵渡河兜击延绥镇的想法。 他派人请来了吴三桂和尚可喜，分析眼下的形势。他说：“我军冒雪行军，悄悄来到延绥附近，封锁消息，潜伏山中，届时突然出击，必然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按说，此刻杨坤将军应该已经渡过了冰封的黄河，突袭佳县。关上的守军应该有所动作了，为什么没有动静呢？” 吴三桂也有些纳闷，说：“杨坤久历戎行，挥兵突袭按说也应该成功的。只是事情由多方面决定，有时出些意外也未可知，再等一天没有消息就可能是出意外了。” 尚可喜老谋深算，说：“两位王爷，虽说我们行进够隐蔽，可是，七八万大军靠近延绥，却不见对方一人一骑，连巡逻的游骑也没有见到，甚至猎人樵夫也不见一个，你们不感到奇怪吗？依本王猜测，我们可能已经被李过等人发现，他们假装不知是在故意麻痹我们。” 阿济格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在我们那里，冬天仨俩月不出门是常事。春节要到了，人们都在家猫冬，没人冒雪出来也不稀奇呀。” 吴三桂板着手指算了一下，说：“英亲王，智顺王，现在已经到了小年，人们在家忙活也算正常。但联系到杨坤等数千军兵毫无消息，我也感到事情蹊跷。我建议，明天拔寨退兵——” 阿济格一听就火了：“什么，我们千里跋涉，未打一仗——” 吴三桂诡秘地一笑，说：“王爷莫急，本王还有下情回禀。”接着，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尚可喜连说可行，阿济格答应试试。 隔天，探子来报，隐藏在深山里的清兵悄悄撤走了。李过闻言大喜，对高一功笑道：“阿济格这厮是想等偷渡者截断我们退路再发动进攻，闻知我们消灭了其数千关宁铁骑吓破了胆，不战而逃。安排下去，提前关饷，让将士们好好地过个新年，并向西京报捷。” 延绥镇喜气洋洋，一派节日氛围。 李过不知道，他的叔叔李自成现在正在进退维谷，一筹莫展。 前几天，李自成等刚刚打退了占据西安的明军，夺回了这座自己命名为西京的都城，然后亲自出面替牛金星向诸位将领求人情，说了处理李岩的初衷，说其想领兵自立。诸将见李岩已死，杀了牛金星于事无补，且皇上一直在替其求情，只得责骂一顿，出气了事。不过，自此君臣将相离心离德，再也没有了过去一心一意团结战斗的激情。 刚刚在西安喘口气，两地告急文书接踵而至。先是李过高一功说阿济格率吴三桂、尚可喜重兵来袭。李自成担心延绥有失，影响到老家米脂县，便冒雪率军支援。刚刚走到洛川县，潼关马世耀告急的文书追到，说豫亲王多铎率领数万大军连下洛阳、灵宝，杀气腾腾直奔潼关而来。 李自成知道多铎为人阴狠，杀伐决断果敢，潼关马世耀只有万余人马，可能比延绥镇更需救援。一时之间分身乏术，遂在洛川县暂住下来，准备听一下两地后续消息，谁急就先救援谁。此刻，他心里隐隐想起来宋献策和李岩，若是这两个人在，一定会帮他出主意。唉，天下没有后悔药，从诸将反应之强烈来看，或许是杀错了。可是，朕杀李岩，你宋献策跑的什么？不然，朕何至于束手无策首鼠两端。 几天后李过报捷，说在佳县黄河渡口消灭关宁铁骑五千余人，吓得隐藏在深山里准备夹击延绥的阿济格大军雪夜遁去。李自成大喜，命传令嘉奖李过、高一功，自己带人冒着严寒直奔潼关，增援马世耀。 再说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率领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等两万余人，本来受命攻打南京，走到中途又奉命西进，遂杀气腾腾一路赶来。先后攻克孟县、济源、洛阳、灵宝等府县，在距潼关二十里处安营扎寨，飞檄兵部派火器营带红衣大炮前来增援。 马世耀也是李自成手下的一员骁将，给李岩李牟关系比较好，平时常受牛金星排挤。受命防守潼关以后，也做了不少准备，包括清除关前障碍物，勘察周围地形，向周围派出细作哨探等。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1章 潼关对峙 多铎等人统军到来潼关刚刚安营扎寨之后，马世耀乘其立足未稳，当夜就派人劫营，杀死其前锋营千余人，给了多铎一个下马威。 马世耀的部下白生珍劝道：“制将军蒙难，宋军师辞营，中枢智囊匮乏，我们有此一战，已经对得起大顺。今后深沟高垒可矣。不然，有功不赏，动辄得咎，何苦来着？” 自此，马世耀紧闭关门，坚守不出，那多铎也无计奈何。 李自成等人到来之后，入住帅府，询问战况。马世耀说了自己战前的准备，多铎来到后的劫营之战，说斩敌千余，自己几乎没有伤亡。并说敌人远途而来，粮秣必然匮乏，拖他一阵，气焰自消。 李自成却冷笑道：“自从撤出北京城之后，你们都被满清吓破了胆，咱们一路被人追赶，连战败北。唯有李过高一功有胆有识，提前在山陕黄河渡口挖掩体，设拒马，雪夜炸河，取得佳县大捷。你们这里初战告捷，正该一鼓作气乘胜进击，怎么深沟高垒起来了？眼下必须抓紧找机会开战。” 磁侯刘芳亮惯于冲锋陷阵，见李自成急于出战，便说：“世耀说得对，清军远来，战线太长，补给困难，若是绕道出关烧毁其粮秣，其必然不战自乱。请问，可有躲过其耳目出关的小路？” 白生珍道：“潼关虽然号称铜墙铁壁，但有些刁民会用自己的方法秘密出关，听说靠山屯那里能接近多铎后营。” 刘芳亮说：“我自告奋勇，明天晚上率军三百人与白将军夤夜出关，多带火药及引火之物。若有北风则顺风举火，将其粮秣付之一炬。那时，敌人就会军心大乱，就此解围也未可知。” 刘宗敏笑道：“既然磁侯愿意亲自出马烧敌粮草，咱老刘后天就点炮出关与多铎对阵，吸引其注意力，你就可以趁机防火。敌人一乱，咱前后夹攻，不怕多铎不败。” 李自成也兴奋起来，说道：“好，人心齐，泰山移。咱们齐心协力打败多铎，还能赶上回西京过大年。朕一定传旨，普天同庆。” 刘宗敏“哼”了一声，挖苦说：“这班人都是粗线条，如果军师或者制将军在，会安排得天衣无缝，多些胜算。如今，也只是去撞运气罢了。” 一句话，噎的李自成老脸通红，无言以对。 寒冷的夜晚，吊斗声声。军营里面，一片肃静。多铎把孔有德、耿忠明等一班高级将领请到自己的中军大帐，大家围着一个火盆席地而坐，互相传递着一个盛酒的皮囊。多铎说：“恭顺王，请您说说，如今各家各户都在干什么？” 孔有德尴尬地笑了：“豫亲王，请问您想让我说哪里呢？” “我们现在身在豫西，当然是要说这里了。你们原来所在的山东，应该和这里差不多？” 一句话，勾起了孔有德的满腔心事。他祖籍山东，却是在辽东长大，因为家中贫穷上不起学，自小就被送去当矿工。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自幼喜爱武艺。有个相面的先生说他不是当矿工的料，搞好了将来贵不可言。也不知道这个相面的先生从哪里看出来他贵不可言，但是，这句话却牢牢地记在了他心里。当时，一些大矿主已经开始在煤矿巷道里用炸药崩煤，颇有些定向爆破的意思。摆弄炸药是个危险活儿，但是比较轻巧。提前上一会儿班，放上几炮让普通旷工装煤运煤，放炮者则可以监督安全为由休息。就这么一点儿摆弄炸药的经历，却成了他后来擢升火器营统领的缘由。 孔有德不甘于当个常年挖煤的“煤黑子”，瞧着当兵挺吃香的，便鼓动了一班子矿工去投军，被任命为那一班子矿工士兵的头目。为了出人头地，他组织那班子士兵刻苦练武。他打听到这支部队的主帅毛文龙有入夜巡营的习惯，就带着那一班部属在主帅经过的道路旁练武。一次两次，时间长了，毛文龙注意到了这个面目黝黑身材高大的小头目。那时候，人们普遍抱着“当兵吃粮”的思想，长官命令练武时还敷衍塞责，不肯用心，似这般长时间带部属主动练武者绝无仅有。毛文龙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留神观看，发现其武艺果然不错。于是，破格提拔了孔有德。 当时，高级军官为了控制部队，常常用结干亲的方法，把一些关键头目认为干儿子干孙子。孔有德职级低，入行晚，被认为“干孙子，”并赐名：毛咏诗。希望这个没有文化的干孙子文武兼修，咏颂诗词。 这层关系，给他提供了迅速蹿升的空间。 然而好景不长，辽东巡抚袁崇焕因事找借口杀掉了毛文龙。让孔有德这一班干儿子干孙子大失所望。他拉了一班子人离开原来的部队，投奔了山东登莱巡抚孙元化。孙是当时著名的火炮专家，听说孔有德以前摆弄过炸药，就把他当做技术人才加以培养，并多次提拔。不太长时间，就升任火炮营统领。当时，明军用重金进口了不少西洋大炮，在对敌作战中屡建勋劳。譬如后金可汗努尔哈赤就是中了袁崇焕的大炮，重伤而亡。 崇祯四年皇太极发动大凌河战役，孙元化派孔有德率舰船带领火炮营增援明军。结果遇到飓风，孔有德被迫折返在登莱海港避风。 也是事有巧合，火炮营避风期间，士兵们闲暇无事，有人偷了岸上一家士绅的一只鸡下酒，被士绅家的人发现，闹了起来。原来，那士绅的哥哥在朝廷是位尚书。这士绅平素横行乡里惯了，未料到竟然有士兵敢偷他家的鸡下酒吃，叫嚣着要把该营官兵全部治罪，派人说合高价赔偿都不行。孔有德无奈，把肇事者捆绑起来插箭游街，那士绅依然不依不饶。几个士兵恼了，抽刀把指手画脚的士绅给宰了，闹起了哗变。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2章 糊涂问路 孔有德一看部下哗变，自持不被乱兵杀死，回去也得被军法治罪砍头，干脆我也反了。他制止了乱哄哄的士兵说：“你们杀了尚书的弟弟，大明朝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怎么办？” 有位舰长听出了他的意思，高叫道：“没办法，只有降后金。” 孔有德与同为毛文龙干孙子的耿忠明一面在登莱地区举旗造反，自称大元帅，一面给皇太极写信，说：“本帅现有甲兵数万，轻舟百余，大炮火器俱全。有此武备，更与明汗同心协力，水陆并进，势如破竹，天下又谁敢与汗为敌？” 皇太极接到其来信，喜从天降。他们吃尽了没有红衣大炮的苦头，如今孔有德率舰队和红衣大炮来降，不啻于久旱逢甘霖。当孔有德、耿中明等等到达盛京时，皇太极率领文武百官到十里长亭迎接。随之即封孔有德为恭顺王，封耿仲明为怀顺王。 有人说，孔有德之所以被封为恭顺王，就因为他奴颜卑膝对清廷太恭顺了。以所谓的王爷之尊，哪怕是面对一个小小的清兵都会媚态毕现。今天见定国大将军折节下问，连忙说：“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要是好年景人们就开始忙乎过年的东西了。请听：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 “停停停！”多铎连忙挥手止住了孔有德，笑道，“怪我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数九寒天，风雪交加，春节将至，在外面躲藏的人都该回来了？现在，他们是不是一家家都在一起准备过年？” 孔有德连忙说：“是是是，对对对，关内人最重春节。但凡有一丁点儿可能，他们都会赶回来一起过年，阖家团圆。” “你们都听着，自古打仗，用你们孙子兵法上的话说，为将者要注意分析天时、地利、人和。但是，我们此次兵进潼关，恭顺王分析一下，这三点我们占什么？”多铎说。 “这个嘛，”孔有德迟疑了一下，说，“如果是实话实说，这三样优势我们都不占。先说天时，李闯他们是主军，有房子可住。我们是客军，初来乍到，以帐篷为家。凛冽的北风和严寒，天时于我不利。次说地利，此地靠近其巢穴，其在此地辗转不下十五二十年，我们是盲人骑瞎马，两眼一抹黑。地利一条，我方更处劣势。再说人和，李闯他们前年攻占洛阳，杀了福王，分了粮食和浮财，宣布这一带三年不纳粮，老百姓念叨李贼的好。我们被老百姓视为辫兵，更加不利。当然了，我们——” 多铎两手轻轻鼓掌，欣慰地说：“孔王爷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不用往咱们自己脸上贴金。我的意思是形势对我们很严峻，极端不利！我有种预感，李闯赶来后，一定会在最近对我们的薄弱环节发动进攻。我请你们来，就是议论一下敌我优劣在哪里。孔王爷一说，我的担忧更重了。用兵三要素，我们一条不占，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行，我们必须找出自己的软肋，立即马上迅速扭转被动局面。” 耿仲明沉吟道：“天时我们做不了主，人和也不好办。地利这一点儿，倒可以勉强扭转一下被动局面。” 多铎心急地说：“怀顺王请明言，说出来大家商议。” “大将军刚才问那些当地人现在干什么，他们应该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们可以派兵四处搜一下，看看附近有无当地土著居民。问问这表面上铜墙铁壁的潼关到底有没有空子可钻，有无出入的小路洞穴之类。” “这想法不错！大家再议议，譬如我方的弱点之类。” 一个固山额真说，咱们的粮秣防守力量太薄弱了。 议论一阵后，多铎对那位固山额真说：“明天，你们旗多派人出去，寻找这一带的猎人、樵夫、采药人，逼问进出关隘路径之事。” 翌日，天色微微放晴，温度却更加走低，西北风像刀子似地，割得人的脸庞生疼，冻得手指与耳朵很快就失去了知觉。把总莫诺河与三四个清兵换了当地老百姓的装束，带了打猎的武器，踏着积雪朝大山里走去。他们走出四五里地，发现了一大一小两行清晰的脚印朝一处山坳里延伸而去。莫诺河精神一振，率众顺着脚印追踪而来。 渐渐地，一阵煮肉的香味随风飘来。他们登上一个山包，发现一间木头房子靠山而建，房前清扫了一小片地方。木头墙壁上挂着两串辣椒，在白雪映衬下，红红的辣椒分外鲜艳。那诱人的香味就从木头房子中飘荡出来。 尚未靠近，一阵犬吠声传来，一只猎犬警惕地窜出房子，冲他们咆哮。一个披着件破羊皮袄的老汉掀开门帘，眯缝着眼睛问：“你们是谁？哪里来的？” 莫诺河身旁领路的汉兵回应：“我们是打猎的，找口水喝。”说着，围拢了过来。 老汉点点头，掀开用破布缝补的门帘让其进屋，莫诺河示意留人警戒，其余的都跟了进去。 房中很暖和，只是面积太小，几个人进来，把房子站满了。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蹲在墙脚，朝一口小铁锅灶膛里添着木柴。锅里煮着只兔子，发出诱人的香味。 老汉说：“哑巴，把兔子端了，给他们烧水喝。” 男孩子垫了两块破布，端下来铁锅，换上了一个黑乎乎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破铁壶。 那汉兵问：“老头，这里到潼关几里？有没有进关的小路？” 老汉翻翻眼皮：“山民们不晓得有几里，我们都说大咕噜小咕噜。” 汉兵一瞪眼：“说老实话，大糊涂是多远小糊涂是多远？” 老汉掏出烟袋，蹲到墙脚哑巴烧火的地方用木柴点着，不着痕迹地给男孩子比划了个动作，说：“大糊涂相当于二十里以上，小糊涂十里以下，十里到二十里之间是中糊涂。”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3章 猎人祖孙 莫诺河朝外挥了一下手，那位汉兵威胁说：“老头儿，少罗嗦，带我们走小路去一趟潼关，去就给你十两银子。不去，就把你们杀掉！” 老汉眼睛里一下子放出光芒，伸出满是茧子的粗手，颤巍巍地接过银子，端详了一阵，踹入怀中。他穿上破皮袄，戴上狗皮帽子，从墙上摘下猎刀，说：“走，陪你们走一小糊涂。哑巴，记得看好家。” 把总莫诺河见老汉见钱眼开，笑了，比划了一下，一个亲兵下手从锅里把那只野兔拎了出来。三四个清兵你撕我夺，很快分而食之。小哑巴扑上来抢夺，被一个清兵一脚踹到了墙角里。 老汉咬了咬牙关，带着那些人向西南的山林中走去。 小哑巴爬起来，擦干眼泪，穿好衣服，关好房门，背上弓箭，踏着积雪向潼关方向走去。 中午时分，头像蒸笼一样冒着热气的小哑巴被带到了刘芳亮的指挥部中。小孩子“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指指士兵的刀，摸摸自己的弓箭，伸出四个手指，往外拽他们的人，急得都快哭了。 小头目说，他们是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豁口旁发现这个手脚并用，向上攀爬的小哑巴的。一看见他们，就拽着人往城下走，急得不得了。 刘芳亮意识到肯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带了一伙亲兵，随着小哑巴从城南三四里一个城墙豁口斜坡处滑下关城。看到这个豁口，吓得他直打机灵。万没料到，在这个无人注意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一个防守漏洞。他命令一个亲兵折返回去，把这个豁口告诉马世耀。 向一片树林走了好远，看着小哑巴胸有成竹的样子，刘芳亮也惊诧不已，他明显感觉到积雪下是一条羊肠小道。 进入山林深处，雪地上有了野兽走过的痕迹。很明显，是雪后出来觅食的野兽。暮然，小哑巴紧张起来，口中“咿咿呀呀”地跑起来，远处，传来猎狗的狂叫声。 跟着小哑巴的脚印，众人奔到密林中一小片空地上，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两个猎人打扮的汉子被铁夹子夹住脚倒吊在树上，两个坍塌的陷阱旁，猎狗大黄悲哀地鸣叫着，抱着小哑巴的腿朝坑边拖。 刘芳亮拽开那两个被倒吊着的人头巾，两条大辫子耷拉了下来。 小哑巴拉着刘芳亮的手，指着陷阱，焦急地咿呀着。 刘芳亮命令亲兵点起火把，把几个人腰间的丝绦连接起来，一端栓在树上，一端系住一个亲兵的腰，让其拿了支火把，慢慢朝下卸去。 那个亲兵喊了声“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陷阱中有一个老年人和一个青年，都被锐利的铁刺穿透了身体。亲兵好不容易才躲避着铁刺站在了阱底，解下腰间的丝绦，让上边的人分别将两具尸体提上去，最后才将自己拽上来。 小哑巴跪在老汉尸体旁，泪如雨下。猎狗也趴在老汉身边，呜呜的哀鸣。 亲兵从那具尸体上搜到一个腰牌，用满汉两种文字写着“把总莫诺河”字样。 很明显，老猎人发觉了这伙人的身份，把他们引到了这里，利用捕野兽的套绳和陷阱消灭了这几个伪装者。可能是事情紧急，抱住其中一个跳入陷阱同归于尽。 这么多年来，刘芳亮已经自认为是铁石心肠，不会流泪了。可是，面对此情此景，也不禁潸然泪下。多好的父老乡亲们哪，他们被战争已经伤害的够深够狠了。大顺军最多是前年打洛阳时给百姓们分过些粮食浮财，以老汉这个年纪，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去领的。或许，是三年不纳税或者一点儿什么恩惠，他们就记在心里。情势危机时，用他们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默默无闻地报答你。 刘芳亮吩咐把清军尸体扔进陷阱，背了老猎人遗体，在猎犬和小哑巴带领下回到了小木屋。在房子后面燃起一堆篝火，把冰冻的地面烧得解冻，深深地刨了一个坑，把老人埋了进去。不料，小哑巴“噗通”一下跳入坑中，躺在老人身边，比划着让他们埋土。那只猎犬也蹦进坑中，呜呜地哀鸣着，闭上了眼睛。刘芳亮亲自跳下去，抱起了小哑巴。小哑巴从老人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交给刘芳亮，比划着脑袋辫子。刘芳亮明白了，银子是清兵给的带路钱。刘芳亮发现孩子还有些听觉，说：“孩子，跟叔叔走，你们祖孙救了大顺军，我们会记得你们。我给你找一个妈，给你一个家。”小哑巴听了，渐渐地停止了哭闹。 刘芳亮把银子踹入小哑巴怀里，拉着他出来，唤上来猎犬，让亲兵抓紧填土埋好。小哑巴点亮火把，把他们领到小木屋里，在房中找到了几十枚铜钱，翻腾出三五斤玉米面，找出了几件破衣服被褥要包起来。刘芳亮摆摆手，示意不要那些破衣服。小哑巴不依，又抱在怀里。 出门的时候，刘芳亮示意一个亲兵留下，做了个放火的手势。他明白，若是当着小哑巴的面放火，小孩子肯定不依。 猎犬大黄引路，将近关城时汇合到出关的小路。豁口处，已经有了马世耀的防守兵丁。 刘芳亮回到城中，天已经透黑，他带着小哑巴来见李自成，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要李自成好好安顿这个孩子。 李自成听了，也暗自心惊，说：“这个小孩子没事儿，让人送给高娘娘抚养即可。看来咱们的对手多铎不简单，也在寻找我们的防守漏洞。你们明天五更出发，从山间小路偷袭他的后方辎重。朕和权将军上午辰时领兵出战，试试其有多少斤两。你们争取在辰时四刻到五刻之间动手扰乱他的后方，咱们前后夹攻，摧毁他的大营。”小哑巴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一边吃着点心一把跑过来，指指远处，拍拍自己的胸膛，口中“唔啦唔啦”地说着什么。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4章 计中有计XinShuHaiGE.CoM 刘芳亮问：“你是说能领我们去城外兵营那里？” 小哑巴点点头，拍了一下心口，挑起了大拇指。 “孩子，你认识路？”李自成惊问。 小哑巴把手向外划拉了一个大圈子，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姿势。 刘芳亮说：“今天这孩子领我们出城翻越山林去陷阱处，来时直奔豁口，都是在雪地没有路径的地方行走。看来随着老猎人打猎，把这一片山林都转遍了，兴许真认识路。” 小哑巴拍拍刘芳亮的肩膀，挑起了大拇指，显然认同了他的话。 李自成欣慰地笑了：“好，明天四更就让他当向导。磁侯，你安排人保护好这孩子。天色不早，快带他回去安排。” 翌日四更，刘芳亮正犹豫着要不要让小哑巴再多睡会儿，不料其一骨碌从铺上爬了起来。简单吃了口东西，就背自己的弓箭。刘芳亮说他不用武器，其倔强得连连捶胸顿足，口中嘟哝着什么。 面对一个小哑巴，刘芳亮妥协了。 三百名经过挑选的精悍士兵悄悄地从豁口处出了关城，像一只利箭，射向黑黝黝的山林之中。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小哑巴的猎犬阿黄也悄悄地跟了上来。 出城不足三里地，大黄窜到小哑巴身边，拽住了他的裤脚，口中低声呜噜着。小哑巴一拉刘芳亮，指指前方，又指指其身边的士兵。 刘芳亮一机灵，低声问：“你的意思是前面来了一些兵？” 小哑巴连连点头，拍拍大黄，指指前面。大黄“嗖”地一下，没入黑暗中。不一会儿悄无声息地回来，不断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 小哑巴做了个趴下的动作，指指身边的兵丁。 刘芳亮悄声发布命令，布置一个口袋形状，听命令在行动。 不大功夫，前面传来“吱格吱格”的踏雪声。不消片刻，一群黑黝黝的人影出现在林中。只听有人低声说：“加速前进！五更时分一定要从豁口处登城，然后夺取城门。” 来人都穿着夜行衣，臂上系着白布条，约有数十人之多。 刘芳亮眼看其前头尖兵即将走出包围圈，突然高喊一声：“杀！” 黎明的夜空中，这个杀字分外响亮瘆人。 大顺军战士们一跃而起，挥刀杀向那些企图偷袭潼关的清兵。 那些人猝不及防，被砍倒了二三十人，其他人立即展开反击。 一时间，山林中杀声四起，兵器撞击声，伤者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小哑巴的弓箭用不上，摸起一把死者丢弃的大刀就向一个大辫子清兵的腿上砍去。那人正给两个大顺军対战，不提防腿上挨了一刀。眼睛余光一扫，是个毛孩子，不由得怒火中烧，反手朝着小哑巴就是一刀。就在此时，一条黑影攸然扑到，一口咬住了那人的右腕。那人一声惨叫，被小哑巴的刀捅进了后腰。两个大顺军刀挂风声同时杀到，一下子将其双肩砍下。那人闷哼一声往后便倒。小哑巴扑上去就割那些人辫子，割了一条又一条。 大顺军三百人对清兵几十个人，很快将敌人全歼。两个漏网之鱼被猎犬阿黄发现，也被消灭。刘芳亮审问一个受伤的清兵，得知潼关城中已经混入奸细，五更时分将分头放火制造混乱。同时，六十名敢死队员从豁口处登城，争取打开东大门。城门打开后将有清兵精锐部队催马入城，后续部队源源不断跟进，力争一举拿下潼关。 刘芳亮听了，暗呼侥幸。看看时间将到五更，也来不及报告城中。立即将三百人分作两队，自己带领六十人臂缠白布条，装作清兵敢死队由豁口处登城，杀死接应人员。在这个功夫，白生珍等把准备放火和爆炸敌人后方的炸药趁天黑埋在东门外。然后，刘芳亮打开东门，放进自己人和部分闯城的敌军，关门打狗。白生珍说不能放进太多，以免超出自己这三百人的狙杀能力，弄假成真失陷了城门。 当下，六十人快速跑步赶回豁口。登上城垣时有人问怎么这时候才到，我们杀死哨兵等半天了。刘芳亮学着他们的口吻说山路雪多太难走了。看看上来了十多个兵丁，发一声喊，把四五个奸细砍翻，留下几人防守，其余五十余人飞跑冲向东门。 东门防守的兵丁尚躲在城门猫耳洞里睡觉，被磁侯骂醒。此刻，城外的白生珍等已经埋罢炸药等候在城外。城门一开，两百多人涌进城来。当时，为了防止敌人入城，东大门里面还有一道瓮城。倘若把出口堵死，冲进大门的敌人会成为瓮中之鳖，被居高临下消灭。 这边尚未布置完毕，就见城内两三处火光冲天而起，顿时呼叫救火声救命声哭叫声乱成一团，东关厢一片噪杂。 刘芳亮一声令下：“开城门！”城外的爆炸声呐喊声响成一片。两三百匹战马旋风一般闯过城门，进入了瓮城。那城门“吱呀呀”紧急关闭，上了铁栓锁链。城头和瓮城女墙上，檑木炮石灰瓶雨点儿砸下，弓箭手射个不停，长枪手挠钩手各显神通。可怜那三百来名骑兵尚未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进了枉死城。 多铎等人立马城外高地，准备着指挥军马进城。未料到前方传回中计被狙击的消息，满腔希冀化为乌有。才要传令就近攻城，城上“嗵嗵嗵”数百杆鸟枪火统一齐发射，打得城下军兵人仰马翻，只得收兵。 刘宗敏、袁宗第等人先后赶到，李自成也被火警惊醒，派人来询问是怎么回事，不是辰时出兵么，怎么提前发动了。 诸人听了刘芳亮一番禀报，这些大顺军头领无不心惊。立刻安排清查户口，保甲连坐，盘查行人，抓捕嫌疑人，弄得潼关城内鸡飞狗跳，草木皆兵。联想起过去有军师和制将军在时，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哪似现在顾此失彼，处处被动。一班将领无限感叹，愤懑不平。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5章 潼关沦陷XINshuHaiGe.com 等扑灭了大火，天色已经明朗，救火时抓到了两名奸细。经过审问，得知共有十来名奸细混入城中。刘芳亮说自己从豁口处登上城头时，杀死了四五个奸细，加上这两个，至少还有三四个奸细在逃，需要继续清查。 刘芳亮训斥了马世耀一顿，先是未发现城墙上有豁口，随后是豁口力量薄弱，再就是东城门人员警惕性不高。如果不是凑巧小哑巴的猎犬提前嗅到满清敢死队的气味，我们依仗人多势众将其消灭，其黎明进城偷开东大门，现在城池绝对陷落了。 马世耀惊得冷汗直冒，再三向大家检讨，表示一定仔细查找防守漏洞，亲自安排检查守城事宜。偷眼看皇上，将其脸色稍霁才松了口气。 李自成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有些人，其在你身边时，并不觉得有多么重要。等其离开后，才感到缺失，才体现出其价值。昔时，有制将军和军师在时，每到一地，敌情社情敌我态势，防守措施，通讯联络等等，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现在，失去了才知道弥足珍贵。可是，一切都晚了。要是在过去，马世耀出现这样的失误，纵使不被斩首，一顿军棍是少不了的。今天，只是数落几句就放了过去。他看了诸将一眼，故作轻松地说：“大家不要沮丧，今天这件事幸好磁侯处理得及时果断，没有酿成大祸，实属侥幸。朕在想，老天还是眷顾我们大顺君臣的。就说眼下，数九寒天，我们住在城中，条件尚可。那多铎等人住在城外帐篷里，战线太长，供应必然不足。我们熬他一阵，其必然撤围而去。我们的春天，就要来了，诸爱卿以为如何？” 除了马世耀恭维了一句皇上英明之外，诸将皆不吱声。 春节很快到了，潼关军民在惶恐不安中过了一个春节。为了骚扰城中军民，腊月二十九和正月初二，多铎派了两小股军马攻城，給城里制造紧张气氛。刘芳亮、刘宗敏、李自成也均带兵出城与清兵开战。奈何清兵坚守不出，弄得大顺军的后勤供应也发生了困难。最后，李自成率领部分部队返回了西京，留下马世耀等跟多铎打持久战。 其实，多铎这个年过得没滋没味，提心吊胆。军营中的粮秣马上就用完了，红衣大炮还没有运到。他不敢向将士们说实话，只说是让他们出去改善改善。春节那些天，每天放一部分部队出去“打谷草”，就是让之去烧杀抢掠，给人和马找些吃的。 可怜附近几十里的居民遭了秧。辛辛苦苦弄的一点儿年货被鞑子兵抢得精光，妇女被侮辱抢走，有的房屋被烧，天寒地冻无家可归。 清世祖二年（弘光元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正月初八夜间，多铎千呼万唤的二十尊红衣大炮终于运到，多铎连夜安排明天的进攻事宜。他命令军官当着士兵的面把锅灶全部砸烂，说今天若不能拿下潼关，全军将冻饿而死。将士们被主帅破釜沉舟的决心感染，群情激昂，黎明时分就将大炮推到了距离城门不足半里地的地方。 这个距离，刚好脱离了城头鸟统火枪的射程，而红衣大炮则是最适宜的轰击距离。 “轰隆”“轰隆”的炮声，惊醒了潼关的黎明，一时间全城进入了战时状态。马世耀明白了，清军这么多天守而不攻，可能就是在等待这些大杀器。听着隆隆的炮声，他一面传令全力防守，一面派人向西京告急，一面命令地方通知尚未撤出的老百姓赶紧出城。 守城的将士们躲在女墙后面，从瞭望孔中监视城外的敌兵动静。 多铎命令十尊大炮向东门两侧分散射击，集中十尊大炮重点轰击东大门的一大两小三个城门。不消半个时辰，三座城门均被轰开，骑兵们一阵风似地卷进城来。在瓮城与大顺军展开了激战。潮水般的清兵波浪式的轮番冲锋，人和马的死尸堆集如山，直到把守军能用的武器全部耗完。 最后，冲入城中的清兵和大顺军展开了巷战。城中，到处是刀光剑影，处处是一片喊杀之声。双方杀红了眼睛，交织在一起。二十多天的城外驻守，极大地消耗了清兵的体力。虽然依靠红衣大炮轰开了关门，又是在破釜沉舟的逼迫下进攻，但是清兵的体力很快就消耗得所剩无几。大顺军知道，潼关一旦失守，他们将被无情诛杀。于是，做困兽犹斗。双方战况胶着，杀得难解难分。 多铎暗自着急，派人到处呼喊：“大清军定国大将军愿意与守军谈判，请守军将领派人接洽。” 马世耀知道，自己所余兵力与敌方众寡悬殊，时间稍久必败无疑。他心生一计，指派副将与之谈判。双方达成三条协议： 清军入关后不屠城，不得伤害百姓； 守城明军停止抵抗，依然独自成军； 明军可以接受改编，暂不剃发易服。 双方鸣金收兵，多铎划定了一片区域给马世耀他们屯兵驻防。而自己一方则需要到老百姓家里寻找锅灶，解决吃饭问题。 马世耀偷偷给李自成写了一封信，说潼关被红衣大炮轰开，部下伤亡惨重，目前仅余七千人，无奈诈降多铎。请速派大将率精兵前来攻城，届时自己率部做内应，一举解决多铎，再夺潼关。 不料，信使刚出潼关即被清军奸细截获，搜出了书信交于多铎。翌日，多铎邀马世耀等将领饮宴。席间摔杯为号，伏兵齐出，将马世耀等杀害于宴会厅，群龙无首的部下被多铎改编。 在接到潼关失陷信息时，李自成接到另一噩耗，延绥镇失陷了。 原来，阿济格引兵撤退到山西保德境内，一连多日按兵不动，对外放出风声：因为偷袭佳县失败，阿济格已经被免去统帅职务，回朝领罪。派何人继任，尚不得而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6章 选美之扰 消息传到延绥镇，李过、高一功闻报大喜。见清兵半个多月没有动静，且黄河开始局部解冻，再也不拍其夜跨冰河进行偷袭，防守遂逐渐懈怠下来。 不料，清兵竟然秘密搜集了不少船只，夜间从保德州一代偷渡黄河，连陷府谷、神木等县，从侧面逼近延绥镇，并派偏师掐断了延绥南下路径。 此时，李过、高一功才明白中了阿济格的骄兵与缓兵之计，自忖潼关不一定守得住，与其千里迢迢奔往一处前途不明之地，不若领军西行，或许能引开阿济格一军，免得其南下西安，夹击大顺军统帅部。 于是，李过、高一功率军西行，绕道宁夏尔后南下汉中，继而翻越巴山蜀水出川东，意图往湖南湖北一带接应接应寻找和大顺军。他们当然未曾料到，这次陕西分兵竟是永别。 阿济格似乎洞察了李过的意图，只派偏师进行追击。自己统率主力南下，直扑西安。 多铎处理了潼关事变，留下守军，领兵西进攻击大顺朝的西京。兵锋所指，锐不可当。 李自成得知延绥镇与潼关先后失守，顿时手足无措，一筹莫展。召集众将商议，都认为必须抓紧离开西安。以多铎的用兵风格，必定正在赶来的路上。如果快的话，两三天就会赶到。他说：“请诸爱卿商议一下，我们该去哪里？” 袁宗第指着地图说：“东面多铎正在赶来，北面阿济格领重兵来袭，唯余南面与西面。往西面走地广人稀，大军筹措粮草不易，剩下的只有往南面走了，还能到哪里去？” “那就往东南方向走，去商洛山。前些年我们曾经在商洛山和郧阳西面的大山里躲藏过好长一段时间，熟悉那一带的地形。必要的时候，既可以进湖北，还可以下河南，山势险峻，有利于摆脱后面的追兵。”刘宗敏用粗大的手掌按住地图上的商洛山那一块，仿佛一下子把这一带大山都抓在了手里。 “可以”，“同意”，“甚好”。众将领纷纷表示赞同。 李自成也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朕也允准南走商洛。只是这西京平白无故交到清军手里，朕心中不甘，应该放他一把火才是。” 清世祖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弘光元年）正月十三黎明，大顺军匆忙撤出西安城，临走在皇宫放火，烧毁历代精美建筑上千间，引得城中一派混乱。 三天后，多铎进城，出榜安民。两天后，阿济格也挥军抵达。弟兄两人相见，无限感慨，遂联名报捷。 不数日，捷报到京，顺治帝驾临金銮殿接受祝贺。照例由摄政王多尔衮代替朝廷下旨，派遣一应官员管理该省及下辖各府州县。对豫亲王多铎慰勉有加，对武英亲王阿济格只象征性的夸了两句，概因其先发后至，晚于多铎进入西安之故。随即重申：定国大将军豫亲王多铎等攻击南明小朝廷任务不变，可以择日离开西安，最好仍由归德南下攻取南京。靖远大将军武英亲王阿济格等，仍然负责追击贼寇李自成，务必使元凶伏诛。 朝廷诏令到达西安，多铎喜笑颜开，知道这是摄政王多尔衮给自己的特别慰勉，心中直呼摄政王英明。当然，守着吃瘪的阿济格，必须稍稍收敛一些，不能太喜形于色。阿济格则感到了被警告的意味，心中郁闷不已，暗叫不公平，你们分给我的都是山路，沿着曲曲弯弯的长城前进。本王用计拿下了延绥镇，可那里离西安一千余里，我怎么能跑到多铎头里先进西安城？他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下力气追歼李自成这个落魄的草头皇帝，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局让他们瞧瞧，免得他们看扁了本王。他以抓紧时间追击，免得李自成逃跑太远为由，率兵追赶而去。 等到朝廷委任的官员到达后，多铎也率领人马离开西安，兵分三路前往归德（今商丘）取齐，而后兵临江淮，直捣南京。 可叹南明弘光小朝廷一干君臣，全然不晓得满清的屠刀即将杀到，还在那里做着“联虏平贼”的春秋大梦。 鉴于丁北宁从军之后从未在家过过春节，挂南明兵部尚书衔，总理河南、河北、山西军务的张缙彦特批十天假，让其回家过节。 母亲见儿子能在家过春节，满心欢喜，指挥着下人把阖府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购置了分外丰盛的年货，准备好好补偿一下儿子。 不料，姨夫张安澜托军事驿站从宁波捎来了急信，说奉旨为当今皇上选淑女的太监驾临宁波府，将“皇贴”贴在了他的府门上，五天内若见不到女婿上门，女儿就要被抬走了，请丁北宁速来。 这一下，全府上下都紧张了起来。丁磊一算时日，从连襟写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剩下三天时间八百多里地的路程，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母亲乔氏一听准儿媳妇即将被选入皇宫，登时就气得晕厥过去，救醒后泗泪滂沱，呆呆无语。 丁宁说，要不我抓紧去一趟，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能否赶到。不然，母亲这样如何是好。 丁磊一狠心，说：“好，让丁槐跟着你，两人四匹马，昼夜兼程直奔宁波。我这边从兵部驿站发信过去，让你姨夫他们想法拖延一下。” 三毛跳了出来：“我是少爷的马僮兼书童，为什么不带我去？” 丁磊说：“三天三夜要赶八百多里的路程，你小孩子家根本受不了。别捣乱，一边儿去。” 三毛泪汪汪地说：“少爷，你不是教导三毛要锻炼自己么？怎么现在不帮三毛说句话呢？” 丁宁心一软，说：“快收拾一下，备马去！” “是了。”三毛擦干眼泪，朝马厩跑去。 见儿子真要去，母亲又有点儿心疼了，犹豫地说：“老爷，来得及么？八百多里地还不把人颠婆散了？要不——”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7章 黑店遇险 “尽人事，听天命。快，带好银子上路！”丁磊催促说。 府门外，三毛把府中最好的五匹骏马都牵了出来，丁槐抱着几个人的兵器在那里等候。 丁宁顾不得多说，出了府门挎好武器翻身上马，朝父母挥挥手，三人打马绝尘而去。 现在，他们心中只剩了一个念头：“赶路。” 丁槐常年出门在外，在马上带了水囊干粮及御寒的衣物。反正有两匹空马，多带些东西也不怕。为了不把屁股磨破，好多时候，他们需要踩着马镫站起来。跑的距离稍远时，丁宁和丁槐就换乘一下那两匹备马。三毛体重较轻，那匹骏马倒也能跟得上。 一天一夜奔跑下来，倒也赶了近三百里路程。看到马匹实在是累了，三个人找了家客店歇脚，多给了些赏钱让店家给好好喂马，再带些备用草料。丁槐点好饭菜回来叫三毛吃饭时，发现这孩子坐着椅子竟然睡着了。被叫醒以后，三毛给店主讨要了一把干辣椒装在口袋里，说路上困了就吃一口。 第二天傍晚，三个人正疲惫不堪行走到在太湖西岸，突然从湖边一条河汊子里窜出七八个持刀弄枪的汉子，拦住了路径，凶神恶煞地吆喝道：“站住！滚下马来！” 丁宁轻声对丁槐和三毛说道：“不要怕，准备冲过去。”他一掀镖囊盖，将四五枚柳叶镖扣在手里，双手一抱拳，笑道：“各位好汉请了，拦住我等，有何见教？” 为首一个脸上带着一条刀疤的汉子说：“痛快留下马匹财物，绕尔不死。不然，明年今天就是尔等的周年！” “好汉，我多给你们些钱，放过我们。”说着，将手一挥，几枚柳叶镖“歘”“歘”“歘”飞出，拦在面前的四五个汉子惨叫起来。丁宁一挥马鞭，将一人抽倒。丁槐朝三毛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那马负疼，“晞呖呖”一声嘶鸣，骤然向前驰去。丁槐拽住两匹备马马缰，闯了过去。一个大汉骤然挺枪刺向丁槐后心，被丁宁马鞭一挥，缠住大枪，用力一拽将枪夺了过来。他握住大枪朝后一回身，“嗖”地一声掷了出去，那枪不偏不倚正中那汉子心窝，趔趄着倒了。 丁槐回过身来，“嗖”“嗖”连发两箭，两个汉子惨叫着倒地。剩下一个见势不妙，撒丫子就往河汊子里跑。三毛弯弓搭箭，“嗖”地一声射在那厮腿上，在其一弯腰拔箭的功夫，丁槐一箭射去，那厮双手一扬，跌落湖水之中。 三毛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太笨了，只射伤了那厮的腿。” 丁宁却夸奖道：“不错不错！初次上阵手不发软，大有前途！” 本来，三个人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不料被这群毛贼一折腾反倒精神起来。走不太不远，见路边有家车马店，便勒住马匹乴了进去。 店小二一见有人进店，便上来招呼。丁槐说不住店，你们给好好喂马，我们吃过饭灌些开水就走。店小二答应着，拉马朝后面去了。 吃罢晚饭，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三毛这两天吃辣椒上火，去茅房蹲了半天，勉强拉出些羊屎蛋似地又黑又硬的大便。正当他提上裤子呲牙咧嘴慢慢往回走时，就听见柜房内有人低声问道：“你看清楚了，这两个人是凶手？” “没错，他们应该是三个人，杀了我们两个弟兄，剩下的几个都中了镖伤箭伤，派我回来套车接人。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些马和人。” “好的，他们已经吃罢了饭。不要紧，正让我送壶茶水过去。我弄些蒙汗药在壶里，麻翻他们。你先躲起来，休让别人看到。” 三毛听到这里，蹑手蹑脚悄悄离开，从黑影中溜回到丁宁身边。 丁宁关切地说：“怎么样？不行就把你留在这里，回程时再接你。” “我没事，给你说个事情。”三毛低声地把刚才听到的话说了。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店小二拉着长音：“客官茶水到。”说着，用托盘端着茶水，笑嘻嘻地进来。用抹布擦了一下桌子，就来斟茶。 丁宁笑道：“小二，我们的马可曾喂好了？” “回客官的话，马已经喂好饮好，草料也备好了。只等客官喝茶结账了。”店小二笑嘻嘻地说。 “辛苦了，谢谢。小二，请坐下喝杯茶。”丁宁笑着说。 “伺候客官是应该的，不辛苦，我们不能喝客人的茶水。” 丁宁冷笑道：“不是不能喝，是不敢喝？” 店小二脸色一变，扭头要跑。三毛把腿一伸，把他绊了个跟斗，“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哀求道：“客官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丁宁拔出宝剑压在其脖子上：“初次见面，为何要害我们？” 店小二吭吭哧哧道：“太湖周围这几个店给湖里的水贼都有联系，方才有人说你们杀了他们的人，让用蒙汗药对付你们。” 丁宁脚尖一用力，“噗嗤”一声把其踢晕过去，出来却没有搜到另外的人。他们来到后槽，弄了些草料搭到备马身上，灌满水皮囊，骑马出店，快马加鞭朝东南方向奔去。 由于怕湖匪派人追赶，这一夜马不停蹄奔出将近二百里。那三毛也分外精神，再也没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奔波了三天两夜，终于望见了宁波水师营地。水师参将张安澜等候在辕门，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中午他接到丁北宁已经出发的塘报，预计今天应到。张安澜知道，兵部塘报是驿站接力传递的。大站四十五里，小站二十多里，人员马匹一站一换，昼夜不停。见连襟说三个人五匹马昼夜不停赶来，心里既感动又沮丧。他知道八百多里需要多长时间，就是钢筋铁骨也受不了。何况其中还带着个马僮，再说路上也不太平。但是，心里依然有那么一丝期冀，希望外甥兼女婿丁北宁能创造奇迹。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8章 选美内幕 被选人张倩倩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反而埋怨爹爹不该写信告诉婆家。八百四五十里地，就算塘报一点儿也不耽误，也最多剩下三天时间。三天时间，除非肋生双翼，否则无论如何是赶不过来的。她埋怨说：“你们心痛自己的孩子，怕选进宫去受委屈。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如果表哥累死在半道上，岂不是又搭上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行了，姨夫说表哥带人赶来了，只要有这份心意，我张倩倩就没有看走眼，死而无憾。屈中官来了没有，我跟他走得了，反正未婚夫表哥赶到的希望万分之一都没有。要死，我也死到储秀宫，不给家里惹麻烦”。 宁波府钦差行营，奉旨选秀总管太监屈尚忠正在听取干儿子小中官屈小宝的汇报，说在宁波得银九千八百两两，已经装车完毕，明天就可以起程赶往绍兴府。 “窝囊！”屈尚忠把茶杯重重地墩到桌子上，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收的银子越来越少了？” “干爹，现在选秀的消息已经走漏，各地凡是有女儿的人家都抢在咱们贴黄之前匆忙嫁女。所以，被选定的越来越少，赎买的就少呗。” “可恼那马士英还从中抽成三分之一，明明是咱们收银逐渐减少，可那个瘪犊子怀疑咱们上下其手，故意瞒报，马脸拉得老长呢。” 屈小宝说：“再就是官官相护，就譬如宁波水师参将张安澜，家有如花似玉的女儿，硬说有了婆家，其他官员还给其作证。不然，这一家就能敲他几百上千两。” 屈尚忠受到提醒，尖着嗓子喊了声：“来人”。 御林军统领马韬应声而入：“请问屈总管有何吩咐？” “申时将到，你马上带人去水师张参将府上带人。本钦差给足了他面子，倘其不知好歹，就说本钦差一定参奏他对抗皇命，让其鸡飞蛋打两头空。记住，不许放空。” “遵命！” 当御林军统领马韬带着手下赶到参将府时，见张安澜正陪着丁北宁在客厅说话。马韬在殿前值守时见过丁家父子上朝，自己也奇怪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飞速赶来，使得屈尚忠既假惺惺做人情又想选美女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 既然做人情就做到底，马韬干脆上前搭话：“原来丁武德将军果然是张参将的成龙快婿，在下马韬这厢有礼了。” 丁宁连忙回礼：“有劳马统领了，在下与张小姐早已订婚，因军务繁忙未来得及过门。来时已经禀明父母，近日即将择日完婚。” 张安澜一拉马韬的手，不动声色将一锭银子塞在其袖中，笑道：“请马统领进来用茶。” “本统领尚有其他事情要办，告辞。” “恕不远送。”丁宁见马韬带人离去，便说，“请姨父抓紧给我们安排睡觉的地方，身上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慌得张安澜连忙让人烧水请他们洗澡吃饭休息，除丁宁坚持着洗了个澡之外，丁槐和三毛早就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胡天黑地，不知道究竟睡了多长时间。记忆中，仿佛爬起来吃了些东西又睡了过去。 家人悄悄来报，姑爷他们骑来的五匹战马中有两匹恐怕是不行了，浑身打颤，卧下之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张安澜心中感动，亲自去水师陆战营挑选了两匹好马带回家中，准备让他们回程时使用。 睡梦中，丁宁觉得似乎不断有人无声无息地进来，又悄悄离去。 实际上，姨娘来了两次，未婚妻偷偷来了三趟。 在父亲跟丁北宁简短交谈时，张倩倩一直躲在屏风后，从屏风缝隙里偷偷窥视心上人。虽说是姨娘亲，可是他们见面的时候并不多。姥爷乔捷文武兼备，后来曾任杭州太守。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军人世家。自己的父亲一直在沿海水师任职，姨夫则在南京兵部。在有限的几次接触中，她像个跟屁虫，跟在小表哥的身后，看他练武，看他写字。后来，十四五岁的时候，听母亲说将她许配给了表哥，她既高兴又沮丧。因为，母亲说婚前你们尽量少见面，别让人说闲话。再后来，听说他考上了武举，被家人送到遥远的北方去了。北方，他戍边的地方到底有多远有多冷，她不知道，只知道古诗里面有“燕山雪花大如席”“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说法。三年多过去了，自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呢，也应该长成威猛剽悍的大小伙子了。他的模样变了，是丑了还是俊了，他还记得我吗？她给他织一条围巾，织了两双手套，纳了好几双鞋垫。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捎到他的手上。她不知道他有多高，有多胖，只能参照父亲的尺寸给他做。 前些天，姨夫通过兵部驿站带来了过一封信，说到他回来了，回到了南京任职。信中问候了家人，以姨娘的口吻商量什么时候给孩子成亲，完结老人们的一桩心事。她偷偷听了几次，没有听到父母的决定意见。她知道，父母舍不得自己这个独生女儿远行。可是，女儿终究是要离开的呀。暮然，皇上选淑女的消息传来了。一开始，父母亲还有点儿幻想，我们男女双方都是军人世家，国家不是对戍边将士有照顾的吗？总不会征召军人的妻子去给那个老皇帝做玩偶？她们可是听说，这是个将近四十岁的大胖子，酒鬼，不忠不孝的老男人。 不料，这个选美钦差是老虎拉磨——不听那一套。手下人拿着张黄符朝家有女儿者门上一贴，就说你女儿被选上了。后来，又听说可以偷偷给那些人送些银子，说自家女儿年纪小，面貌丑就可以免选，大部分人家都好赖给女儿找个婆家匆匆嫁掉。父亲后来听知府说，马相要求，无论是文武官员，还是士绅名流与致仕官员家庭概莫能外，这才着急起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9章 水到渠成 钦差屈尚忠貌似公正地当众说：“张参将，现在好多老百姓都在搞‘拉郎配’。您作为军队上正三品参将，不会藏美不献对抗朝廷？” 张安澜连忙说：“公公说笑了，末将哪敢领受这样的大帽子？” “那你告诉我，男家是谁？洒家倒要看看哪个敢配合你演戏？” 张安澜说：“告诉公公也无妨，就是最近为国献宝的丁北宁。” “哈哈哈”，屈尚忠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说，“张安澜，现在全国十有八九的人都晓得有个为国献宝的青年才俊丁北宁。你张口就来，拉大旗作虎皮，就不会换一个别的人吗？” “钦差大人，末将所言句句是实，我们结的是姨娘亲。” 知府连忙出来作证：“大人，我们前段真为张大人祝贺过此事。” 屈尚忠“哼”了一声：“好，洒家不管你们撒谎也好，包庇也罢。本钦差在此还呆五天，倘若五天后下午申时你不把丁武德叫到洒家面前，你这个参将就准备被罢黜，包庇之人一律同罪。” 张倩倩听父亲一学说就急了，这是屈尚忠借刀杀人之计。两地相距八九百里地，只怕你连消息都送不到就到时间了。再说，他在不在南京尚在两说。本来，牺牲我一个人即可，何必再搭上你的前程。 张安澜说：“我总不能坐以待毙让你身入虎口？我利用兵部塘报带信，最多两天就到。剩下还有三天时间，万一北宁能赶来呢。” 母亲哭道：“不可能的，老爷，只怕徒惹妹妹一家折腾，除非那孩子会飞。饶是钢筋铁骨的人，也受不了三天三夜的折腾，仰或再搭上北宁的性命，岂不是更对不起妹妹一家。老天爷，您睁开眼！” 这三天，母亲在玉皇大帝和观音菩萨像前烧的香箔灰堆了一堆。 在所有人都已经失望时，丁北宁仿佛一尊天神从天而降。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惊呆了。用口咬咬手指，才知道并非梦中。 天哪，三天两夜，跨越八百多里地，累坏了两匹战马，这是怎样的筋骨，怎样的毅力呀？看着睡梦中那个疲惫英俊的面孔，她几欲扑上前去，把他抱在怀中。你救的不仅是倩倩，而是一家人的性命啊。 三天两夜，想想就感到害怕。可是，这个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亲亲居然坚持了过来。尚未成亲就这般在乎奴家，要是成了亲，还不得把咱宠上天去。张倩倩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了，今生跟着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哪怕爬冰卧雪吃糠咽菜咱也心甘情愿终生不悔。 张倩倩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在未婚夫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飞似地逃离客房。哪料刚刚出门，就差点儿撞上站在门外的母亲。 张夫人已经来了一会儿，抱着给丈夫准备的新内衣，想让姑爷替换下来好给他洗涮一下。她觉得这几天，女婿的衣服肯定又脏又潮被汗水溻透了。悄悄来到客房门外，从未关严的门缝中看见女儿站在丁北宁床前。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留下，怕女儿女婿尴尬。走了，还怕女儿一时糊涂，逾越那层底线，将来让女婿轻看，怀疑自家急忙向外推攚轻薄之女。 正犹豫间，就看见女儿那深情地一吻。才要后退几步，不想女儿轻盈地逃了出来。一时间，母女都闹了个大红脸。 张倩倩撒娇地问：“妈，您怎么不吭不喘地就来了？要干嘛？” “傻孩子，妈想让你给他送几件换洗衣衫。去你房间未找到，这就亲自跑过来了，刚好你给他送进去呗。” “他还在熟睡中，您进去给他放在床头，我怕他醒了看见我。” 张夫人心说，我都看见你亲人家的额头了，还装得挺像的。口中却轻声说：“也好，我就再偷看一下新女婿。” 丁宁醒来后，感到腰酸背痛屁股麻，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见床头有新衣衫，便换了下来。出得门来，见丁槐正朝三毛房中走去，便跟了进去，见三毛呲牙咧嘴地趴在那里。丁槐掀开半截被子，露出其屁股上的两片水泡，遂拿出手中的小药瓶给他挑水泡上药。丁宁愧疚地说：“我们两匹马换着骑，你一直一匹马一个姿势，难为你了。” 三毛“嘻嘻”一笑，歪着头说：“水泡没大事儿，少爷，咱们这么远跑来，怎么也得让我见见少奶奶。不然，三毛就太亏了。” 丁宁给了他一个爆栗，说：“嘎小子，治伤都不耽误你贫嘴，我还没有见到呢。” 正说着，张安澜进了这间客房，说：“哎呀，小书童的屁股都磨成这样了！家院，快去前院拿些治红伤的药过来。” “老爷子，没事儿。为了少爷的亲事，这点儿小伤算什么？” 张安澜不由得夸奖道：“好小子，有骨气，懂事儿。” 丁宁说：“别看他小，陪着我读书练武，可是个好孩子呢。” 一行人到客厅用饭，夫人关切地问：“小书童的伤没啥事儿？” “谢谢夫人下问，没事儿。三毛是孤儿，过去啥苦都受过。承蒙老爷收留，少爷青睐，教我读书练武。为少爷吃点儿苦，不算事儿。” 夫人心中一动，说：“孩子，你看老身只有一个女儿，出嫁之后家中冷冷清清，我有心把你留下收为义子，不知你愿意还是愿意？” 三毛一怔：“夫人，老爷，您不嫌三毛是孤儿，出身贫贱？如此说来，父亲母亲在上，受孩儿一拜。”说着，早磕下头去。 张安澜“哈哈”大笑，夫人连忙说“我儿免礼。”将其搀起。 三毛说：“姐姐，你也别在屏风后面躲着了，一快出来见礼。” 张倩倩被他说破，只好羞答答地出来与大家见礼。 三毛说：“姐姐，你是出来见我的，那眼睛咋光瞅俺少爷呀？” 经三毛这么一插科打诨，倒冲淡了丁宁和张倩倩相见的尴尬。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0章 丁宁议婚 在饭桌上，张安澜不免问起了丁北宁这几年从军的情况，丁宁简单说了说固关的情形。丁槐听少爷不好意思自夸，便适时接过话茬，把其这几年的事情，特别是离开固关进京以来将近一年的经过，绘声绘色地介绍了一遍，使得张安澜一家更是对其万分喜欢。尤其是张倩倩，心中比吃了蜜都甜。 丁槐说，最近这躺少爷进京我没有跟随在身边，具体情况不清楚。 张夫人不由得问：“宁儿，依你看这仗还会不会再打起来呢？” 丁北宁迟疑了一下，说：“怎么说呢，依我看是百分之百要打。满清大举入关，李自成败局已定，其腾出手来肯定要兵发江南。咱们这边，君昏臣暗，骄兵悍将，吏酷官贪，派系倾轧，边防废弛，满清肯定乘机进攻，江南沦陷也许只是时间问题了。” 张安澜说：“宁儿说得可能有些过于悲观了。那满清军兵惯于骑马，如果说黄河以北甚至江北其可以自由驰骋的话，江南水乡非比北方，我们水师正好可以发挥所长，将敌人消灭于江南。” “从理论上说，姨夫说的不错。可是，这些满人，尤其是那个多尔衮狡猾的很，他身边还有一批汉人替其出谋划策。其最大的招数就是‘以汉治汉’。他和吴三桂的兵加起来不过十多万，可是，仅收编和招降汉兵就有二三十万人。再说了，北京那里有很多江南的官员士绅，他们怕划江而治不能回乡，一定会替满人组建或者收买江南水师。不会听任南明偏安江南，所以，我认为渡江作战几乎不可避免。” 张安澜有些疑惑地问：“宁儿，多尔衮真有传说的那么厉害？” “多尔衮很注意收买人心，比李自成、南明都高明。先说他对官员士绅的招数，李自成是‘追赃助饷’，拷打致死上千明朝官员，使得这部分人与其势不两立。还有南明，不少官员千里迢迢从北方逃回来，想报效朝廷。马士英阮大铖大兴‘顺案，’除了极个别人之外，追究谁曾经归顺过李自成。可以说，在当时情况下，十有八九的官员都归顺过李闯。这一下，逼得不少官员重新返回北京，投靠满清。而多尔衮却是来者不拒，不管是明朝顺朝，有的还破格录用。所以，很快就站住了脚跟。另外，进京之后为崇祯帝重新安葬，消除人们的对立情绪。废除明朝的苛捐杂税，宣布按照万历二十年的税赋征收。还宣布允许老百姓开垦荒地，许诺开科取士鼓励读书人博取功名。他们重用汉族降官降将，不吝封王。帐下先有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忠明、智顺王尚可喜，最后又封了平西王吴三桂。而崇祯下诏勤王的时候，才把几个武将封了伯爵。至于洪承畴、祖大寿、范文程之流皆受重用，引发连锁反应，将来肯定还会出现降将如潮降官如毛的局面。”丁宁忧心忡忡地说。 原来还对长江天险报有一丝希望的张安澜有些沮丧，说：“你这番言论，可曾上达天听，能否对当权者有所警醒？” 丁宁说：“有些话缴玉玺的时候在朝廷上说过，这些意思基本上都对史阁部讲过。可是，他们沉醉于‘联虏平寇’的梦幻之中，甚至送钱送粮给多尔衮，全然不知敌人的屠刀马上架到脖子上。奈何？” 倒是张夫人对丈夫说：“你问东问西的都是军国大事，还没有让宁儿好好吃些饭呢，这几天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 三毛快人快语：“夫人，不，不对，妈，我们就没有吃过几顿正儿八经的饭，大都是啃干粮喝凉水。在太湖边上吃了顿饭，还险些被人下了蒙汗药。” 张夫人惊问缘故，三毛免不得又讲了一番经过。听说这苗头是三毛发现的，对这个孩子更喜欢了。 吃罢饭之后，张安澜夫妇把丁宁叫进内宅，问他对婚事有什么打算。丁宁说自己还不足十九岁，倩倩也才十八，能否晚上一两年，等形势稍微稳定一下在办。反正这一次挑明了，想必也不会再选一次美。张夫人还想追问个结果，张安澜大手一挥：“大丈夫就应该先国后家，先事业后家庭，我赞成。”夫人瞪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丁宁说：“姨夫姨妈，我来时张尚书就给了我十天假。我从这里回去不想赶那么紧，得走四五天，回到家假期就快完了。我提前给二老拜个早年，我和丁槐明天就动身往回赶。” 张安澜说：“官身不由己，回去代我们问候你的父母亲。你父亲性情淡漠，于仕途上看得不重，也好。将来一旦事情紧急，可以回你们老家宁国去。听你父亲说过老家还有本族亲人，而且那里山高林密，民风剽悍，异族过来一时之间也统治不到那里，可以作为一个后方。” 丁宁道：“谢谢姨夫，比我还了解我的老家，回去一定告诉老爸。” 张安澜笑道：“我可是等着你改口喔。” “不会太久的，姨夫姨妈放心。” 张夫人回头招呼一个丫鬟：“领姑爷去和小姐说会儿话。” 丁宁跟在丫鬟后面，朝内宅走来。 其实，张倩倩方才就在父母卧室窗外，偷听父母和郎君的谈话。听到母亲招呼丫环，自己便一溜小跑往回走。刚进屋，就听得丫鬟说这就是小姐的绣房，姑爷自己进去即可。 丁宁推开房门，但见窗明几净，锦帷绣帐，朴素雅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炳青锋剑挂在床头，几本私塾用书摆在桌上。 一位玉人负手而立，不是倩倩又是哪个？ 他面色微红，笑道：“小妹面带搵色，是哪个惹怒你了？” 张倩倩剜他一下：“还有谁？就是冤家你呀！” 丁宁不解地说：“我好端端的，怎么就惹得小妹不高兴了？” “刚来就急着走，我家就那么让你讨厌？”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1章 过年之扰 丁宁恍然大悟：“喔，原来是因为这个。方才对姨娘说过，上司给了十天假，这一来一往就是八九天。好几年不在南京，回去给人拜个年就得抓紧归队，否则就犯了军规。要不是这个，与小妹多多亲近几天，正是愚兄心愿。” 张倩倩转嗔为喜，道：“这还差不多，今后诸事小心，保护好自己。得便到时候，托人捎封信来。这三四年，你写过几封信？” 丁宁连忙说：“是我不好，只说路途遥远怕找麻烦。今后，时常给姨夫姨妈还有小妹问安。” 张倩倩打开自己的小箱子，说：“这里有好多零食，过来吃。” 丁宁刚要说“不饿，”看见其期盼的眼神，连忙说“好的”。他下手就去抓箱子中的糖果，被其敲了一调羹，说：“手脏，张嘴。”说罢，用纤纤素手拿起调羹，舀起一块糖果，向他口中送来。 丁宁张开了口，她却又不送了，丁宁有些囧。刚闭口，糖果又送到了唇边。如此逗弄，惹得心头一热，伸手把玉人拉进怀中，低下头去，悄声说：“不吃糖果了，我要吃樱桃。”说着，就向其樱桃小口亲了下去。 张倩倩慌了，连忙想挣脱。在一个青年军官的怀里，这挣扎就是诱惑。这欲拒还迎的躲避，更刺激了丁宁的索吻欲望。终于，四片嘴唇对在了一起。猝不及防间，一条有力的舌头攻关破寨，侵入口中。张倩倩一声“嘤咛”，唇舌洞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弥漫开来。 正在情深意浓，外面传来一阵口哨声，慌得两人连忙分开。就听得房门一响，三毛走进屋来，鼻子一抽：“嗯，什么味道？糖果。好啊姐姐，偷着让少爷吃糖果，不给我吃。”说着，下手就抓。 张倩倩斥责道：“邋里邋遢，洗过手再吃。”自己沾湿了毛巾，给丁宁擦去嘴上的口红，说：“怎么吃的，嘴上都是油。” 三毛嘴里塞满了糖果，呜噜着说：“老爸让少爷去选马配鞍呢。” “等一下，给你些东西。”张倩倩打开立柜，拿出围脖手套鞋垫，用一个粉红包袱皮包起来，递给丁宁。 分手的时刻到了，三毛把干妈给夫人的礼物帮丁宁在备马上拴好，抽抽搭搭地说：“少爷，我就不在跟你回去了，回去帮我问老爷太太好。丁伯，照顾好少爷。”说着，“哇”地哭着跑回了府中。 丁宁请姨夫姨妈留步，深情地给倩倩打了声招呼，翻身上马，和丁槐两人四马踏上了归途。 紧赶慢赶，在腊月三十傍晚赶回了南京。在劈哩噼啪的鞭炮声中，他们策马进了京城。毕竟是京都之地，大街上搭起了座座彩楼，家家户户都贴春联挂灯笼，一派太平景象。 见他们平安归来，老爷太太喜笑颜开。只是看见丁宁丁槐疲惫不堪拉巴着步子走路的样子，才知道他们受了多少苦楚。 丁宁简单说了去宁波的事情，又说了三毛给姨妈当义子的事情。然后说今晚我就不守岁了，简单吃点东西就睡觉，明天也不要叫我太早，我要把这些天缺的觉补回来。 洗澡时，丁宁才知道自己屁股上也打了泡。让人悄悄叫来丁槐，给自己挑破水泡上药，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倒是老家院丁槐比他结实，把路途经过又仔细给老爷太太讲了一遍，领了一锭赏银，回自己的家里休息去了。 翌日便是弘光元年（清世祖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大年初一。天色尚未到五更，就有心急的居民燃起了鞭炮。接着，城里到处响起络绎不绝的鞭炮声，一直响到清晨尚未停息。起五更的人们早早地起床，在神仙牌位及祠堂和祖宗牌位前点起大红蜡烛，供上三牲和时鲜果蔬，恭恭敬敬的上香，磕头，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神灵和祖宗在天之灵保佑，保佑自己和家人升官发财，生意兴隆，子孙昌盛，金榜题名，等等。长辈还要給晚辈小孩子发压岁钱。然后，便是给族人、街坊、邻居、亲戚朋友拜年。距离稍远的，则到初二一直到初五带着礼物走亲戚拜年。 朝廷大臣则与民众不同，三品以上的大员则要比早朝还要早一点儿赶到金銮殿，向皇上恭贺新年。照例是一番河清海晏四海升平千篇一律的吉祥话，皇上自然要慰勉臣下一番。 今年，是南明弘光登基后的第一个春节，朝廷专门下诏要普天同庆。还说到正月十五皇上要与民同乐，夫子庙观灯。 散朝后，中枢大臣或各派领袖抓紧回府，门下或派系官员络绎不绝上门拜年，有的顺便送礼，这种迎来送往基本上要持续到中午。 中午，一般是吃团圆饭，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饭前，辈分最高年龄最大的长辈端坐中间，接受晚辈拜年，发红包，然后聚餐。 丁宁虽然说过明早不起床狠着睡觉的话，可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还是打破了他的睡觉计划。无奈，坚持着爬了起来，虽然浑身还是酸痛难忍，但是依然跟着父亲到神主牌位前给祖宗上香行礼，要给父母亲磕头。 丁磊拦住，说看你呲牙咧嘴的样子，免了，心意到了即可。 丁宁说好不容易才在家过一个年，还是磕个头。 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从兜里掏出张银票当红包发给丁宁。丁宁不要，说我都这么大人了，咋能跟小孩子一样要红包。 母亲笑道：“儿子忘了，咱们这里成亲也叫‘成人’。不娶媳妇就是没成人，就是小孩子，就能领红包。只要你不成亲，老娘就发着。” 丁磊把儿子叫到一旁，说：“宁儿，过去都知道你从军不在家，不去咱们朋友家拜年说得过去。今年你在，如果不去走几家拜个年，咱们就失礼了。只是你身子骨不利落，不知道能否坚持？” 丁宁说：“没事，坚持着走几家关系不大。”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2章 拜年轶事 丁磊见儿子善解人意，心中大喜，说陪儿子出去拜年拉拉关系。 当下，父子骑马出门，先奔高弘图府上。在路上，父亲说高相现在处境比较尴尬，史可法不在朝中，姜日广罢相，其有些独木难撑的感觉，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也会辞朝。 路过马士英府邸时，只见车马轿子塞满了半条街。马府的大管家马万有正站在府门台阶上狐假虎威吆喝着：“马相有令，四品以上功名的可以进去拜年，五品以下者拜年就免了，可以写下名字自便。” 说话间，有人抬出桌子箱子，在府门旁放下，瞬时围上去一群人。 丁宁笑道：“还抬箱子，莫非仅拜年的名刺帖子需要用箱子盛？” 丁磊低声道：“宁儿不懂了，给老马拜年者没有空手来的。但凡拜年之人均有孝敬之物，或黄金白银珍珠玛瑙土特产，写完礼单放下东西走就是了，主客双方都省事。” 丁宁叹了口气：“当朝首辅如此，政事焉能不败？自从南归以来，我这一腔子热血已经渐渐地凉了大半。” 丁磊劝慰道：“两害相较取其轻，好赖这样的朝廷是同文同种，强似亡于满清。我们出身军人世家，履行一份职责罢了。” 相较于马府，高府门前冷落车马稀。高弘图正斜靠在椅子上守着木炭盆烤火。见他父子进来就笑了：“逸飞兄，你耿直蹉跎也就罢了，还把儿子也带来烧冷灶，就不怕耽误其前程？” 丁宁说：“高相爷忠心保国，万民敬仰。小可不屑趋炎附势巴结豪门，情愿效法相爷，甘于清贫不忘初心。”说着，磕下头去。 高弘图也未阻拦，安然受了他一礼，笑道：“小伙子，老夫告诫你一句话，但凡心存社稷，手段不妨灵活。像老夫和你父亲这样世人皆浊我独清，与奸党泾渭分明也不见得就是好事。若被人排斥出官宦圈子，剩下他们蛇鼠一窝为所欲为，黎民百姓岂不是更加遭殃。” 丁宁深感高相爷的孤独失落和寂寥，点头笑道：“相爷谆谆教诲，小可铭记于心。” 父子又走了几家，最后，走到一处华丽府邸附近，丁磊笑道：“宁儿，这里是誉满天下谤满天下的钱谦益府邸。按说，你应该进去给其拜个年。只是，其现在是个是非人物，拜不拜由你自己决定，我先回去了。” 丁宁知道，先前父亲和东林党人包括钱谦益均有交往，自从钱谦益公开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之后，声名一落千丈，有很多人不愿与其来往。前些天，忠贞侯唐过骨骸下葬时，礼部尚书钱谦益曾亲自到场主持，两人共同操办此事，丁宁感到其为人办事尚可。其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自己一个刚刚十九岁的晚辈从礼节上讲拜个年也没关系，就下马进了其门。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江苏常熟人，明万历三十八年探花，诗坛盟主之一，东林党领袖之一，当代大儒，与吴伟业、龚鼎孶并称江左三大家。平素最好讲清名、清议、清流，以清流自诩，满口忠君爱国，标榜精神与气节。在仕途上屡受阉党排挤，多次罢官，曾官至礼部侍郎。 罢官在南京闲居期间，流连于花街柳巷，结识了艳帜高张的柳如是。当时，清流人士偶尔狎妓饮酒称为风雅。不想，年过半百的钱老夫子竟然对有男儿气概的柳如是动了真情。崇祯十四年，年已五十九岁的钱谦益竟然公开迎娶年方二十三岁的青楼女子柳如是。 消息传出，舆论大哗。东林党、复社、清流对此大加鞑伐。 钱谦益不顾舆论谴责，同党规劝，民间嘲讽，精心装饰了一艘迎亲花船芙蓉舫，鼓乐齐鸣，兰麝馥郁，花团锦簇，沿着秦淮河到青楼去迎娶娇娘，不少人沿途用砖头、酒瓶投掷迎亲船。钱谦益安之若素，并吩咐府中人一律称呼柳如是夫人。又在虞山为其盖了“绛云楼”和“红豆馆”，金屋藏娇，品茗煮酒，诗词唱和，博弈临帖，不亦乐乎。 丁宁自忖高弘图即将罢相，朝中自此少了与马士英阮大铖抗衡之人。钱谦益虽然私生活有亏，总算是清流中敢于发声之人，有心与之结交，便进其府拜年。 殊不知，钱谦益早已暗中投靠了马士英一党。为障人眼目，表面上与马阮保持距离，以貌似公允的面目出现在人前。一些反对马阮的朝臣常常与之联络，倒使得他有了告密的事由。 对于南京万一失陷怎么办的问题，钱谦益在朝廊上慷慨激昂表示，臣本文人，上阵杀敌非我所能，效法楚大夫投水不在话下。可是，后来最令人不齿的是弘光帝逃跑清军围城时，柳如是与之来到湖边，相约投湖殉国。钱谦益在湖边转来转去，不忍蘧然一死。其到湖边伸手摸摸湖水道：“水太冷，不能下。” 柳如是鄙夷地“哼”了一声，纵身跳入湖水中。惊得钱谦益大呼救人，众人七手八脚将柳如是救起，寸步不离左右看护。 那钱谦益出了府门，加入了打开城门迎接清兵的降官行列。随后，又带头剃发易服，出任满清礼部侍郎之职。时人诗曰：“钱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从新朝北阙，高官依旧老东林。” 清廷编辑明史时有人提出以其文才入编，乾陵帝吟道：“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进退都无据，文章哪有光？”指示列入《贰臣传》。 钱谦益与柳如是未料到丁宁前来拜年，哪里肯受他礼拜，遂领其参观房中设施及取暖装置。原来，钱尚书既怕夫人受冷，又怕其受烟熏火燎之扰，命工部工匠将煤炭炉子架在室外，从墙洞上弄进来几张薄铁皮在房中做成个箱子模样，箱子下面可以盛水，上面弯曲一下再通到墙外散烟。房中既然暖和又湿润，还随时有温水可用。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3章 南明怪事 钱谦益对柳如是道：“休看丁北宁年少，可也是武举出身，堂堂的正五品武德将军，这可是卫国戍边从万马丛中拼杀出来的英雄。曾经玩弄平西王吴三桂与股掌之中，就连那叱咤风云的大清摄政王多尔衮也差点儿被其炸掉性命。” 柳如是嫣然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见过陈沅妹妹的了？” 柳如是，本名杨爱，字如是，又称河东君，浙江嘉兴人。因羡宋朝豪放派词人辛弃疾《贺新郎》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遂自号如是。其极有才华，经常女扮男装，与一班文人雅士诗词唱和，是名动金陵的“秦淮八艳”之一。 丁宁说：“自然见过，并且以圆圆为饵，足足吊了平西王两三天胃口。” “圆圆妹妹好幸福，那吴三桂竟然‘冲冠一怒为红颜’。相比之下，你那一只迎亲的画舫芙蓉船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她向丈夫说。 丁宁自然不想因为自己诉说陈圆圆引起他们夫妇不快，连忙说：“钱尚书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学贯天人的当世文豪，当年画舫迎亲留下一段佳话。反倒是吴三桂引狼入室，只怕要留下千古骂名呢。” 简单聊了几句，丁宁就要告辞。那柳如是就要安排酒菜，留丁宁喝酒说说北京故事。丁宁说了前几天去宁波之事，说自己一半天之内可能就要归队，将来有了闲暇一定前来叨扰。 他不知道的是五个多月之后，南明弘光政权覆灭，钱谦益被清兵带往北京做了贰臣。后来犯事入狱，全赖柳如是来往奔走，托关系扒门子花钱消灾，才把这个声名狼藉降清又想反清的老夫子搭救出来。 以后，钱谦益八十二岁寿终，其家族众人觊觎其财产，柳如是以死抗争自缢而亡，终年四十六岁。二人育有一女，嫁于无锡赵姓为妻。 之所以把此夫妇结局提前交代出来，是因为后人常常提起钱谦益“水太冷”的典故，还有人常用满口仁义道德者，在民族危亡时刻，竟然不如一个青楼女子有骨气来做对比之故。其另一个“头甚痒”的典故将来还有提及。 丁宁回到家里，见一个三十几岁官员模样的人正在与父亲谈话。见其归来，那人站起身来笑道：“怪不得到处传颂贤弟英名，果然是器宇轩昂英气勃勃一表人才。” 丁磊笑道：“放云贤弟不可如此称呼犬子，这样岂不乱了辈分？” 经过父亲介绍，才晓得此人名唤丁万聪，字放云，祖籍安徽宁国，与自己同乡。现任刑部郎中，正五品。与父亲相识多年。因是同乡同姓，所以与父亲过从比较密切。 丁宁听父亲称那人贤弟，便说：“原来是同姓叔父，今日新年，请受小侄一拜。”说罢，就要下跪。 丁万聪连忙搀住，笑道：“使不得使不得！我等均为正五品朝廷命官，如何当得？以我之见，我和北宁平辈称呼，方好讲话。” 丁磊摆手道：“你我相交十年有余，如何能自降辈分？好了，我们边喝茶边继续说你们审查的那件案子，也让北宁听听。” 原来，丁万聪正在讲述被后世称为“南明三大案”之一的“妖僧案。”不久前，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驾临南京，自称曾经被先帝封为齐王，后改封为吴王。其到处宣扬：“潞王贤惠聪敏，德才兼备，应立为圣主。今上无道，亟应让贤。” 消息报到中枢，命令应天府缉拿归案。刑部审讯中，发现此人思维混乱，口无遮拦，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之处比比皆是。严刑之下，此人招供原籍徽州，在苏州出家为僧。因坊间传闻有多位皇亲于战乱中失落，有的因封藩在外地互不认识便产生了冒充亲王的念头。 口供报到中枢，阁臣拟以“妖言惑众，污蔑当今，行为乖张，扰乱社稷”罪名斩立决。此时，阮大铖感到有机可乘，便向马士英请命说自己有办法审出其幕后指使之人。于是，马士英便让其到刑部监狱复审该人。 阮大铖先让人用酷刑，将疯和尚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诱供，说只要按照该口供招认，便给其一个痛快。于是，阮大铖搞出了“四大天王”、“八大金刚”、“二十四诸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共一百四十四人名单。四大天王是史可法、高弘图、姜日广、王铎四位阁臣、大学士。八大金刚是包括三位尚书五位侍郎在内的部级首脑。二十四诸侯是地方督抚和统兵将帅中不太驯服他们的大员。三十六天罡是六部及御史台科道中的中层骨干。七十二地煞是地方府州县官。如果按照这个名单治罪，朝廊和地方几乎可以实现清一色，将阮大铖仇视的东林党、复社头面人物及地方军阀中的“刺头”扫荡一空。 阮大铖喜滋滋地将名单交给马士英，以为一定可以得到马相褒奖。不料，却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马士英说欲速则不达，名单上的这些人有的已经被架空，有的已经辞朝，有的即将被罢黜调整闲置。要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此大规模地杀戮各级官员，一定会引起反弹。并且，你是在刑部审讯之后借疯和尚之口搞出来这一套，痕迹太明显了，不能执行。 “这么说马士英还是顾全大局的？”丁宁不由得问。 丁万聪冷笑道：“阮大铖还是原来那样赤裸裸上阵，‘没遮拦’。马士英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咬人的狗不露齿，某些方面，这样的人物更危险。” 丁宁不由得感叹道：“这老马已经位极人臣，还要做什么？难道真要把天下财富都集中到他的马槽里，供其一人享用。” “树大招风，万一将来有事，他家就是第一个被打劫的目标，不信走着瞧。”丁万聪断言说。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4章 睢州事变（一） 正月初三清早，丁宁就匆忙赶到张缙彦在兵部的行辕向其报到。这才得知年前史阁部抱有莫大希望的“联虏击贼”出兵之议，仅有兴平伯高杰响应，并开始向西北挺进。虽然满朝君臣皆知其与李自成因夺妻之恨而兴兵报仇，不过，在数十万将士中有一军响应，也算弥足珍贵。当下，朝廷下旨，擢升高杰为太子太保，位列三公。户部与兵部迅速联合拨付军饷，又令东阁大学士江北督师大臣史可法、挂兵部尚书衔总理河南河北山西军务大臣张缙彦、河南巡抚越其杰等帮其筹措粮饷，克日开拔。 鉴于河南巡抚越其杰、河南巡按陈潜夫以及河南参军袁枢等已经赶往前线，张缙彦带上丁宁以及兵部拨给的卫队共约一百来人亦离京北上。行前，拜会了尚在京城的史可法。史阁部要求全力配合好本朝第一次与清军共同剿灭李贼自成的行动，抓紧北上向黄河流域挺进，然后可以到睢州联合河南总兵许定国共同沿黄河西进。 说完进军事项之后，史阁部话锋一转，要求张缙彦注意协调高杰和许定国的关系，并说了两个人之间的一段恩怨。 昔时，李自成途径山西进攻北京时，奉命前去增援太原的高杰闻听李自成已有百万大军，连忙调头顺着黄河向东逃跑。沿途纵兵大掠，经由太康时，许定国族人被杀，许家资财多被掠走。后来，高杰还一度冒充李自成农民军的旗号，吸引了不少穷人参军，实力大增。其给凤阳总督马士英写信，要求归附。马士英闻听其有三四万军兵，九千余匹骡马，便将其收归旗下，成为四镇之一。 河南总兵许定国听说朝廷收降了高杰，便多次给朝廷写信，历数高杰的种种劣迹，称其为流贼。此事传到高杰耳朵里，便发誓要杀掉许定国这个白发皓首的老匹夫。 史可法忧心忡忡地说：“不想此次兴平伯北伐西进，第一站就要经由许定国的防区。请张司马一定多多留意，让二位以大局为重，和衷共济，莫要同室操戈，以致酿成事端，误了‘联虏平寇’的国策。” 张缙彦等人赶到归德府，正遇兴平伯高杰的前锋部队。随后，与河南巡抚越其杰、河南巡按陈潜夫以及河南参军袁枢会合，迎接高杰。 高杰的中军打着太子太保、三军司命、奉旨讨贼大帅兴平伯等旗号，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军威雄壮，吹奏入城。诸人在守备衙门会见，互相寒暄。 河南巡抚越其杰对高杰道：“总戎为国荡寇，劳苦功高。下官已经派人去请河南总兵许定国，想必快到了。” 高杰冷冷一笑：“许定国闻听本帅到来，我料其八成避而不见。” 张缙彦摇摇头，说：“皇上有旨，诸方面竭力配合。况且，尚有其部队配合西进的任务，于情于理都该来见面协商才是。” 说话间，旗牌官来报：“河南总兵许定国说家中有事，不便来见。” 高杰笑道：“这个老小子与我有仇，果然不敢过来。敢问越大人，那厮手下有多少人马？精壮军兵有多少？” 越其杰尴尬地一笑：“抱歉，其军队具体数目不太清楚，大约有两万余人。其中，精壮军兵约有一半左右。” 高杰说：“他不来见我，明天我去见他。届时，让其选拔一万精兵随我出征，给他留下一万老弱残兵防守黄河。” 越其杰倒抽一口冷气，道：“许定国现年七十岁，投身行伍五十年。军队就是他的命根子，抽调其精壮，难度不小。” 高杰抽出一张纸，笑道：“诸位，本帅接到密报，这个老小子有投敌嫌疑，已经把儿子送到黄河对岸清兵统帅豪格的军营去了。” “当真？”众人闻听，皆都吃了一惊。 河南参军袁枢笑道：“诸位大人，在下知道一些许定国的根底。” 许定国，河南太康人，投军多年，力大无穷且善于投机钻营，打仗常常消极避战，保存实力。在山东登莱驻防时被袁枢的父亲袁可立提拔为中军参将，后升任副总兵、总兵。崇祯十五年奉命救援被李自成围攻的开封城，因傲慢无礼蔑视上官获罪，被判处死刑。 翌年因为李自成攻入关中，许定国等被免罪起用，授援剿河南总兵官。崇祯驾崩后，无人管束的许定国率兵马攻破归德府，糜烂地方。 袁枢说：“许定国当年是我父亲的部下，有些事情其也不瞒我。这次他在睢州驻防，把我家当成他的行辕。我回去时见他们正常过年，似乎没有异常举动。兴平伯对其有些成见无妨，此事切勿孟浪。朝廷让我去江南催粮，来不及给你们调停了，盼你们好自为之。” 张缙彦道：“无风不起浪，小心没大差。兴平伯还是慎重些好。” 南明立国之后，许定国被擢升为河南总兵。闻听高杰要西进途径自己的地盘，便派人与黄河北面的豪格联络，表达了投降清廷的意愿。 那豪格手下只有七八千人，对外号称二十万。驻扎黄河北岸虚张声势，起个威慑作用。其因为和摄政王多尔衮关系微妙，不敢多事。见许定国写信归顺，不知真假，为防止中其诈降之计，便要其将儿子送来当人质。 同时，豪格也接到了高杰的通报，说自己率明军沿黄河西进，是为配合清军入秦击李，希望不要引起误会。豪格再与摄政王多尔衮不对付，也钦佩其将南明小朝廷玩弄于鼓掌之上。这边马上兵发南京了，其统兵将帅却还在梦中。另外，该阵营里面的总兵叛变在即，其竟然毫无察觉。其朝廷及将帅之昏庸，可见一斑。他回复说若肯率众来归，必封王侯。 翌日，高杰、张缙彦、越其杰、陈潜夫等带重兵联袂西进，到了睢州东郊。许定国避无可避，只得带人到十里长亭迎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5章 睢州事变（二） 高杰一见许定国，便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拿下！”一伙如狼似虎的军兵上前，将许定国捆了起来。 许定国叫道：“为何捆我？” “汝送儿子入敌营为人质，又动本参奏本帅为贼，于公于私我都绕不了你。” 许定国说：“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他们都知道我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三升，要说我动本参您，滑天下之大稽。一定是仇家栽赃陷害于我。有多人可以作证，我的老妻病危，我昨天刚安排儿子送其回家，故未能去迎接高帅及张兵部越巡抚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要是干了对不起国家和高帅的事情早就逃跑了，还等你来抓我？” “这么说是本帅冤枉你了？也罢，暂且放开你也无妨。” 许定国被释放后，尽管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打掉门牙肚里咽，将众人请到设在尚书宅邸的行辕，吩咐摆酒为诸位大人接风。 酒宴上，张缙彦传达了让其附属高杰沿黄河西进，与清兵共击李闯的诏令。许定国表示坚决服从，小心翼翼地问，能给多长准备时间。 高杰伸出三根手指：“最多三天，第四天必须起行。” 许定国说：“成，三天就三天，兵贵神速，我一定按照高帅的要求，抓紧挑选精壮西进。留下一些老弱残兵防守黄河，好在清廷没有渡河迹象。” 高杰见许定国不似传说中的那样难以对付，不由得为自己刚见面时的孟浪行为内疚起来，说：“本帅误听传言，多有得罪尚请原谅。” 许定国笑道：“木不钻不透，话不说不明。今后，末将要在高帅手下听令，哪会计较这些蜚短流长的闲话。只是我这里兵丁虽然不少，但是要挑一万也不容易。届时，还清大帅多加指导。” 当晚，许定国便邀请众人住在城内。张缙彦等婉言谢过，骑马出城。路上，越其杰有些纳闷地说：“这个老东西过去从未如此驯服过，怎么今天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高杰大大咧咧地说：“诸公以文人与之交，其当然自视甚高。本帅大兵压境，其焉敢不尊？我断定，其明日必来回拜。” 果然，翌日上午辰时，门军来报：“河南总兵许大人到。” 高杰等人迎出帐外，就见许定国轻车简从，只带了寥寥数人前来。 许定国一见面就双手抱拳施礼：“哎呀，不见高山不知平地。见了高帅的军容，愧杀末将，徒费七十年草料。今后，请高帅多多训导我部。许某若能得一万如此虎狼之师，将横行天下而无敌手。” 那高杰平素最喜别人奉承，见许定国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说：“哪里哪里？许大人过誉了，请进内拜茶。” 许定国又一一与诸人见礼，进帐之后敬陪末座，笑道：“末将今番前来，有一事相求，请高帅帮忙则个。您看，末将手下军兵多是同乡、熟人，想着裁弱留强，奈何有些熟人不好开口。请高帅派去三两百军官帮助挑选，他们与底下士卒互不熟识，没有顾虑。” 高杰笑道：“许总兵果然是上了年纪，魄力不足。也罢，明天高某亲自率领几百名军官与亲兵前去，准保挑选的又快又好。” 许定国惊喜莫名：“能受高帅挑选，本部将士何其荣幸，多谢！” 高杰道：“今后既要并肩作战，挑选必须认真。来呀，酒宴伺候。” 许定国连连摆手：“我来请高帅帮忙，哪好再叨扰高帅酒饭？” 高杰笑道：“一顿酒饭而已，何必客气？不然明天你再请我即可。” 吃了一顿酒席，许定国告辞而去。高杰让中军通知二百名基层军官，配上自己一百名亲兵，明天去睢州城中帮助许定国挑选兵丁。 张缙彦有些疑惑，对越其杰说：“我有种感觉，今天许定国目光闪烁，似乎竭力掩饰着什么。可是，又猜不透其是什么目的。” 越其杰受到提醒，说：“一点儿这样的小事，值得他来请高帅？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高帅。” 高杰听了他二人的话，“哈哈”大笑，道：“两位大人，不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好不好。许定国之所以竭力讨好我，还不是怕我的三万虎狼之师。但凡其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不怕我把睢州踏平。他那一点儿老弱残兵，哪里是我的对手？这样，明天请诸位陪我走一遭便了。” 张缙彦回到自己的住所，把丁宁、王虎、曲豹等叫到跟前，说了最近的感觉和担心，又说了史阁部说过的二人恩怨，要他们明天提高警惕，发现苗头不对时，及早脱离危险地带。 弘光元年（清世祖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正月十二上午，兴平伯高杰带了二百名基层军官和百名卫队亲兵，张缙彦带了百余名卫队成员，越其杰和陈潜夫带了百名亲兵，浩浩荡荡奔向睢州城。 许定国亲自迎候在睢州东门外，见张缙彦等陪同前来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一只羊是牵着，一群羊是赶着。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这是脚上的燎泡——你们自己走的。 一班人寒暄已毕，正要并马进城。突然，许部一位三十多岁的军官猛然冲出人群，拦住了高杰的马头，叫到：“高帅，诸位大人，千万不要进城！许定国已经投降了清廷，要对诸位采取行动——” “走开！”高杰的护卫亲兵涌上来，捉住了那位军官。 许定国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气急败坏地叫到：“黄志贵，你对老夫有意见，可以写信给上司，请不要诬告老夫好不好。”他朝众人作了个罗圈大揖，说，“这厮担任哨长多年，能力平平未能擢升，就怨老夫识人不明，用人不公，到处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诸位如相信他，就请将老夫拿下。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歪，诸位大人一查便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6章 睢州事变（三）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高杰大度地笑了，说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成千上万的兵丁中有几个刺头很正常。m.588novel.本帅不信你许总兵，，难道会去相信一个目无尊长不懂规矩的基层军官。卫队长，派人将这个哨长送回咱们的纠察处，待本帅回去后会详细审问，教教他作为基层军官该懂的规矩。” “得令！”卫队长派了两名亲兵，带走了那个在一旁挣扎喊叫的哨长。 惊魂未定的许定国稳了稳心神，支吾道：“老夫治军不严，让诸位见笑了。各位大人，请进行辕说话。”说罢，暗暗揩了一把冷汗。 不多时，来到了许定国设在袁可立宅中的行辕。 袁可立，字礼卿，河南睢州人，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帝，为四朝元老之臣，诰五世恩荣之赏。为官不阿权贵，敢于为民请命。人称铁面御史，外号袁青天。与况种、海瑞、于成龙等崇祀苏州府名宦祠和登州府名宦祠。崇祯帝在袁尚府邸前街衢之中修了东西过街二石坊，左为“三世司马”，右为“宫保尚”，“规模高大，雕工精巧，额字亦佳，分列两旁”，可谓盛典。也是外地人来到睢州必然参观的景点之一。 尚宅第高大壮丽，尤其是后院有一“藏楼”。下为大厅，上为阁楼，藏有历代名名画数以万计，名震寰宇。 众人入得府来，早有各处待挑选兵丁的长官恭候。高杰当场将二百余军官及七十名亲兵发付各处，身边只留三十人护卫，以示胸襟坦荡。 许定国微微一笑，道：“各位大人，末将虽然是老粗，却特别尊敬和羡慕读人。现在就让人领着各位去楼上，欣赏一下这令读人无限敬仰的名家字画，看看能否沾点儿卷气。” 你还别说，许定国这么一说，众人对其印象立马改观，觉得这位总兵虽然粗俗了些，但是却诚实直率，毫不隐瞒自己目不识丁的事实。 一个与其模样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军官领头，带着众人上楼。一到楼上，大家不由得眼睛一亮。但见墙边架上山画海汗牛充栋，内有南唐五代荆、关、董、巨等大家的孤绝迹。乃袁可立、袁枢父子收藏重地。饶是高杰不通文墨，也被一幅幅名画吸引了眼球。一位老家院蹒跚地登上楼梯，到众人面前为之讲解，听者无不称奇。 许定国见众人上楼而去，不由得松了口气，悄声问准备得如何。中军对其耳语道：“大人放心，一切布置完毕。只是刚才有张尚的一位小年轻亲兵似乎是登东，无意间走到了密室旁边，还好被化装成家院的校尉引开了。” 许定国点点头，道：“约好的三更动手，四更出城，五更渡河。还有大半天时间，要千方百计地留住他们，尤其是那只鹞子。” 原来，许定国已经决意降清，并要求豪格出兵相助。豪格不敢轻启战端，仅答应在对岸接应。许定国知道，两个儿子已经进入清营，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背水一战。于是，针对高杰的特点做了准备。他亲自来带后厨，检查了酒菜准备情况。还悄悄到了别院，视察了一遍那些从各地搜罗来的美女。最后，才怀着鬼胎来到了藏楼下。 看看将到午时，许定国气定神闲地走上楼来，笑道：“诸位大人，赶情真是中自有颜如玉，中自有黄金屋。时近中午，该用饭了。” 这一说，大家才发现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意犹未尽地下了阁楼，见一楼大厅早摆好了丰盛的酒宴。许定国笑容可掬，邀请众人入席。 他端起一杯酒，笑道：“张司马越巡抚等莫吃醋，我第一杯酒先要敬给太子太保兴平伯高帅，不但您本人厉害，连您手下的军官和亲兵都相当厉害。下面报告，您的人执行留精壮汰羸弱的方针毫不含糊。今天上午就进行了相当一部分，预计明天完成不在话下。” 陈潜夫道：“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嘛，这杯酒高帅当得的。” 高杰笑的嘴巴都咧到腮帮子上去了，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接过杯来一饮而尽，还把杯子倒过来让众人查看。 大家见其饮酒爽快，不由得一齐鼓起掌来。 许定国端起第二杯酒，笑道：“北都沦陷，先帝蒙尘，笑我满朝统兵将帅皆畏敌如虎。唯有我兴平伯卧薪尝胆，枕戈待旦，与李逆闯贼势不两立。皇上咨询诏令到达，慷慨请缨。这份胆气，令人钦佩不已。诸位，大帅当不当得这第二杯？” 花花轿子众人抬，大家自然又是随声附和，一齐劝酒。 高杰越发豪兴大发，叫道：“杰虽粗人，但是常常以岳武穆自励，要学其‘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本帅，与李瞎子势不两立。” 许定国将第三杯酒高高端起，面带羞赧之色，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前些时日，不少别有用心的人纷纷传言，说我弹劾大帅，造谣中伤挑拨是非。我本粗人，目不识丁，连下个口令都要借助记，哪里提得动小小笔杆？幸亏大帅大度，谣言不攻自破。使得末将今后能追随大帅左右，三生有幸。所以，请大帅满饮此杯。” 高杰双手接过酒杯，“哈哈”大笑，道：“谣言止于智者。我们两个比不得在座诸公，你们都是靠笔杆子入仕，博得前程。我辈是一枪一刀金戈铁马，刀头舔血混仕途。许将军把话说在当面，以前种种传言不攻自破。好的，本帅就再喝你一个言和酒。”说着，一饮而尽。 许定国又端起一杯酒，道：“刚才只顾得敬大帅，怠慢了诸位大人。现在，咱们共同举杯，预祝此次西征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众人都说不必客气，皆举杯一饮而尽。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7章 睢州事变（四）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一场酒宴，气氛融洽，其乐融融，谈笑风生，没有出现诸人担心的剑拔弩张局面。m.wanyuan.me尤其是高杰和许定国，把酒言欢颇有猩猩相惜相见恨晚的意思。 喝酒中间，张缙彦出来登东，丁宁陪同前往的路上，悄声说道：“张大人，这袁宅占地广阔，墙高院深，万一发生些意外，外面难以救援。而且，这‘藏楼’上下密室甚多。午前，我以登东为名在四周转了转，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在密室出入。所以，请尽快离开。” 张缙彦点点头，说：“好的，我心中有数了。” 看看时间不早，张缙彦提议下次再聚，说自己还有事需要处理，就要告辞。越其杰、陈潜夫见状，也一齐要告辞离开。 许定国生怕高杰也一同离去，忙说：“大帅辛苦一下，留到傍晚听听下午挑选情形，给他们强调一下任务再走。” 张缙彦劝阻道：“横竖距离城外大营不远，明天再来一趟不妨。” 高杰正犹豫着要不要与大家一起回去，许定国悄声道：“他们走后，末将还有特别节目安排，保证让高帅满意。”高杰见说，便朝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先请，本帅暂且留下听听挑选情况，安排好明天的扫尾事宜再说，争取按时完成挑选任务，早日合兵西征。” 在送诸人出府的路上，张缙彦悄声对高杰说：“高帅，您虽然是海量，但是今天喝得已经不少，宜早些回营休息，请勿太晚。” 高杰一拍胸脯，笑道：“昔时，本帅曾经一天一夜喝过五斤烈酒。今天小饮，只算是毛毛雨，司马不必担心。” 许定国跟上前来，笑道：“司马不必担心兴平伯，末将看大帅豪饮不醉，见色不迷，乃真丈夫大英雄也。” 高杰老脸一红，半嗔半喜道：“总兵说对了一半，本帅豪饮不醉是真，见色不迷是假。醇酒美人，是本帅的最爱。” 见张司马等人上马而去，高杰心痒难熬，以酒遮面问道：“许兄方才说有特别节目安排，可以透漏一下是什么内容么？” 许定国压低声音，说：“我知道大帅久在军旅，生活单调乏味。尤其是率军出征，眷属又不能随行。近日听说名动天下的‘曹家四美’由开封路过归德府，已经派人去请。届时，四美佐酒不亦快哉。” 高杰闻言大喜，忙问：“可是‘盖西京’的四姐妹吗？” “然也。看来大帅也是此道中人，竟然知道盖西京和四季花。好了，今晚让她们一起伺候大帅，准保大帅乐而忘返。” 高杰心痒难熬，道：“本帅听说这四姐妹色艺双绝，曾经欲到南京与‘秦淮八艳’比美。后来，被老福王留在洛阳。李闯攻破洛阳，四人下落不明。承蒙许兄留意，使本帅有幸相见。不知几时可到？” 许定国心中暗骂：“笨蛋，蠢猪，相见之日即你断命之时。老夫就算准你这头蠢猪是色中饿鬼，不然，如何能勾搭李自成的老婆。”他猥亵地一笑，说：“大帅莫急，归德至此百里有余，总要到入更时分赶到，反正不误大帅左拥右抱前后环绕就是了。走，咱们且回去吃酒等待。” 两人回来，重摆酒宴。许定国不断把手下将佐唤进来，说是让其聆听大帅教诲，实际上是轮流敬酒。饶是那高杰海量，也被车轮战搞得七荤八素，醉眼朦胧。 天黑的时候，卫队长进来请示何时返回大营。未等高杰表态，陪客的许定国插话了，说今夜大帅留宿看戏，卫队均有犒赏。随即命人在别院给随扈的三十名亲兵上酒菜摆宴席。 初更时分，一阵环佩叮咚之声传来，高杰循声看去，只见数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体态轻盈含笑而入，一齐向宴席上道万福。开口时，燕语莺声，眉目含情，直把个高帅的身子酥麻了大半。 许定国故作威严地叱责道：“大帅是何等样身份之人，等了你们半晌才姗姗来迟。罚你们向大帅敬酒赔罪，不然严惩不贷。” 为首的四位女子一齐围住了高杰，“亲哥哥”“帅将军”“小心肝”“大英雄”叫的肉麻，敬酒陪饮忙活不停，甚至樱桃口含酒再喂到高杰口中，一时间，又不知道给其灌进去了多少白酒。 在另一处院落里，六十多名风尘女子陪侍在高杰的三十多位亲兵两旁，其一个个倚红猥翠，左拥右抱，早把警戒之事扔到爪洼国去了。 看看将近二更，高杰与四位美女进了绡金帐颠凤倒鸾。亲兵们也都一马双跨，绣帐翻波云雨去了。 三更时分，数百名伏兵齐出，那三十余名亲兵大都命丧鸳鸯枕上或锦绣帐中，做了风流鬼。 倒是高杰听到了动静，才要挣扎起来，却被四位女子按住手脚。至此，其才明白中了许定国的美人计。他大喝一声，猛然一挣，摆脱了四位女子的按压，赤条条跃下床寻自己的兵器，这才发现惯用那条四十余斤的铁锥不见了。此刻，十多名刀斧手已经闯进房中，兵器齐举，纷纷砍来。高杰伸手抓住一个女子的酮体向前一扔，乘一个士兵闪避的当儿，“金丝缠腕”夺过一把钢刀，砍翻两人向外冲去。 院中，灯笼火把照如白昼，数不清的黑衣人包围上来。 许定国站在高处，恶狠狠地说：“杀死贼人，重重有赏。给我上！” 高杰骂道：“汉奸！走狗！卖国贼！尔果然要投降清廷做奴才！” 许定国“哈哈”大笑：“蠢猪，你现在才明白过来，早就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半月了。小的们，杀死高贼者，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发一声喊，杀上前来。 那高杰赤身裸体，头重脚轻，兵器既不顺手，更兼天寒地冻，哪里抵挡得住这伙如狼似虎的亡命之徒。匆忙间，虽然也砍翻了五七名军兵，但是却身中数刀，惨死在许定国屠刀之下。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8章 睢州事变（五）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倒是高杰卫队中有一个军兵，事发时恰好出去登东。m.588novel.听到杀手包围住所，连忙找地方藏匿起来，捡了一条性命。黎明时分听得外面没有了动静，出来看到后院满地死尸，阖府之中竟无一个活人。他找了条绳索，从城墙上缒城而出，一路奔跑赶回大营，正遇着在大营门口张望的参将李成栋，便报告出事了。 李成栋自幼跟随高杰，备受其重用。闻听高杰被害，气得火撞顶梁，立即命令敲响聚将鼓，召集军兵，要杀奔睢州城，活捉许定国。 高杰的外甥李本深是军中副将，听到噩耗，说此事应该先报告张缙彦和越其杰，商议之后再行动。 李成栋破口大骂：“你舅舅死了你还慢慢腾腾毫不心疼，等你请示完了，许定国老贼早就跑远了。弟兄们，想替主帅报仇的跟我走，包围睢州城，活捉许定国！出发。” 三万多人齐声呐喊，风驰电掣般奔向睢州。李本深见势不妙，慌忙去向越其杰和张缙彦报告，说睢州城发生事变，许定国击杀高杰后去向不明。李成栋不听号令，已经带人杀向城中，估计会血洗睢州城内的无辜百姓。 越其杰闻报大惊，深恐李成栋杀红眼睛回来拿朝廷命官出气，对张缙彦说咱们快走，回南京报告中枢去吧。 张缙彦说，事发突然，现在高部失去理智，即应设法约束，我们应该留下处理善后，不能离开。 越其杰对陈潜夫使了个眼色，二人出帐，带着卫兵一溜烟跑了。 张缙彦对李本深说：“请你追赶上去，尽量掌握部队追击许定国，不要滥杀无辜百姓。我马上写个奏章，用六百里加急报告朝廷和史阁部，请求指示。” 却说李成栋等杀到睢州城下，见东门紧闭，留下一部分人马攻打东门，自己带领大部队向北门杀来。却见北门大开，沿途有不少匆忙中遗弃的旗帜兵器等物。看那情形，似乎是许军从北门逃窜而去。李成栋一拍战马，率众从北门驰入，直奔尚宅。就见门户大开，院中一片狼藉。后院住所血迹斑斑，尸横遍地。“贵客第”院中有具没有头颅的裸体，从身上的伤疤来看是高杰无疑，想必是首级被叛军砍下向清兵领赏去了。 李成栋命令留下部分人给高杰和其卫队收尸，自率大军出北门向黄河渡口追来。 崇祯十四年李自成第三次攻打开封时久攻不克，掘开黄河南大堤水淹开封城。因为黄河挟带大量泥沙，久而久之成为地上河，远远高于城池，所以滔滔黄河水淹没开封之后，继续流向东南方向。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距离开封不太远的睢州城受到殃及，老城一片泽国。大水过后，睢州人民在老城南边又起新城，把当时建在城南高岗上的尚宅围在了城市正中。 李成栋等追至黄河南岸渡口，望见北岸渡口处余烟袅袅，不少船工正在救火。原来，许定国率军渡过大河之后，为防追兵渡河，把该渡口所有船只付之一炬。 望着滔滔河水，李成栋怒火中烧，鞭梢一指睢州，“屠城！” 可怜睢州新城数万百姓，被乱兵烧杀抢掠，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正月十五日上午，远在千里之外扬州的史可法即接到了张缙彦的报告，气得捶胸顿足，大叫一声往后便倒。中军连忙扶住，让随营医生救治。史阁部醒来之后泗泪滂沱，叫道：“西征之事休矣。可叹‘联虏剿贼’大业，毁在许定国手里。”其无暇他顾，便连夜启程北上，去睢州一带收拾残局。 江北四镇当中，以高杰兵最多，战斗力最强，黄得功次之。此前，两人因为私仇曾兵戎相见，经史可法调解罢兵。此番，闻听高杰被杀，自忖高部必定群龙无首，一片混乱，便带了一支精兵赶往睢州，企图吞并高杰残部。 闻听黄得功率兵到来，李本深和李成栋只好抛却成见，联合对敌。将士们闻听有人想浑水摸鱼，无比愤慨。乘黄得功立足未稳当夜劫营，杀了其一个冷不防，后退二十里安营下寨。 张缙彦闻听消息，前去调停。黄得功大言不惭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北都大司马。末将听说高杰兄不幸遇难，怕该部哗变散营，特地赶来收容。不料他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请大司马带话给他们，凡是归顺我部者，一律官升一级。” 张缙彦道：“黄总戎错了，军队乃国家的柱石，其增减均须有上谕或兵部公文为凭。若私自行动，肯定会引起内讧，望其慎重。” 黄得功唯唯称是，待张缙彦离去后“啐”道：“过气的官僚，也有脸说话。老子是老虎拉磨——不听那一套。”正在此时，探马来报：“刘良佐、刘泽清两位大人联袂来访。” 黄得功迎出帐外，见二刘带着诸多亲兵来到跟前，连忙抱拳施礼：“不知两位总戎驾到，有失远迎，望其恕罪。请进帐盘话。” 刘泽清把手一摆：“罢了，我们远来是客，冒昧打扰，说完就走。兴平伯这里刚出事，靖难侯就捷足先登，未免太不仗义了吧？” 黄得功故作不解：“广昌伯这是何意呀？” 刘良佐说：“明人不说暗话，我们都是为高杰残部而来。今天，咱们先定个周章，免得届时伤了和气。” “既然话已经挑明，我也不掖着藏着，我先入为主，收编其二分之一人马即可。”黄得功理直气壮地说。 刘泽清说：“不偏不倚，我们三个人每人三分之一，最是公平合理。不然，咱们三个就先开一战再说。” 若是一对一，黄得功不惧他们任何一个。但是，假如一对二，自忖必败无疑。因此，不由得气结。 若不是站在黄得功的营帐内，二刘恨不得现在就动手收拾了这个家伙。那样，就不是吞并高杰残部一家，而是吞并两家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9章 事变余波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此刻，就听得帐外一阵马蹄声响亮，一个帅府传令兵掀帘而入，看见三人大喜，欣慰地说：“本来还要一家家通知，不想三位总戎都在这里。m.127.江北督师大臣史可法大人已经驾临高营，请三位大人下午未时过去议事，请勿迟到。”说罢，将三份通知朝桌子上一放，走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地说：“他怎么也来这么快？” 史可法带着卫队连明带夜赶路，刚到高营附近，就被迎候在营外的张缙彦拦住，先简要介绍了睢州事变的经过，又说了高杰部与黄得功的交战情况，再报告二刘也来趁火打劫，末了说高营军心不稳，参将李成栋不太服从副将李本深的领导，要求由自己统领三军。 “且等一等，让我理一理思路。”史可法突然止住张缙彦，说，“李本深宽厚有余，刚毅不足，李成栋杀伐果断性情暴戾。在外力压制下他们可以团结对敌，且高部基本力量没有受损，对吧？黄得功本来想捷足先登，一家独大。可是，二刘联袂一到，他的美梦就做不成了。现在，他们几家都是麻秸打狼——两头害怕。” 张缙彦摆摆手：“史大人且住，我有点儿跟不上您的思路。什么叫麻秸打狼——两头害怕？您能解释一下吗？” 史可法笑了：“怪我，给您用这个歇后语干什么！狼是凶猛残忍的动物，路人拿个轻飘飘的麻秸棍去打狼，当然心中害怕。而狼呢，见路人手中有明晃晃的兵器，肯定也害怕。这，不就是两头都害怕嘛。” “原来是这样子，对不起，您请继续。” 史可法板着手指头，说：“现在，三家虎视眈眈，高杰残部害怕被吞并、改编；黄得功已经给高部打过一仗，怕二刘配合高部歼灭他，也害怕；二刘最弱，怕高部和黄部先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更害怕。这样，岂不是四家都有所害怕吗？这样，我们就有了可借用的条件。” 张缙彦心头一动：“请阁部大人明言，借用什么条件？” “我拟给高杰的幼子高元爵申请世袭兴平世子，让高杰的外甥李本深任提督，实际上负全责统领高部。让李成栋出任徐州总兵。这样，李成栋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在外力作用下也会答应，毕竟从三升到二了嘛。从朝廷来说，依然保持了四镇，兵员和武器未损失，这个结果可以接受。对吧？” 张缙彦点点头：“这个结果应该能接受。” “黄得功暴露了野心，跟高部对阵未占到便宜，二刘又对其形成威胁，势成骑虎。此刻让其退兵返回防地，其能接受，对吧？高杰部依然完好，黄得功也没有捞到便宜，二刘也平安退去，也能接受吧？” “阁部思虑周详，化腐朽为神奇，佩服至极！”张缙彦挑起大拇指，佩服地说。 史可法叹道：“朝廷的‘联虏剿贼’大计，断送在许定国这个老混蛋手里。这样的机会，今后绝对不会再有。为什么呢？从许贼投降豪格来看，若说这里面没有清廷的挑唆或默许，鬼都不会相信。” 张缙彦试探说：“李本深执掌高部军兵，能否继续北伐西进？” “主帅新丧，军心浮动。睢州被屠，群情汹汹。其他诸镇隔岸观火，将帅离心。可叹好不容易促成的行动，竟以流产告终，遗憾哪！”史可法面色潮红，嘴唇微微翕动，情绪十分激动。 进了军营，李本深、李成栋、邢小凤等迎候在中军帐前。邢小凤手拉着一个十来岁披麻戴孝的孩子，泣不成声。史可法安慰一番，便找李本深谈话。 邢小凤向张缙彦施了一礼，说：“请司马借一步说话。”到了一个僻静所在，邢小凤说：“我们孤儿寡母，今后必定受人欺负。纵然朝廷或者史阁部有心庇护，只怕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减少这种暗算。只是，要麻烦司马予以说合。” 张缙彦道：“只要能帮上夫人和少爷的忙，下官必定尽力。” 邢小凤惨淡地一笑，道：“如此，先谢谢司马的热心肠。您看，史阁部膝下无子，我儿元爵失去了父亲。倘若让元爵认史阁部为义父，必能断绝一些屑小之辈的觊觎之心，司马可以转述未亡人意思么？” “下官可以转达夫人的意思。但是，我与之是泛泛之交，能否说成不得而知。成了莫喜，不成莫怪。” “没关系，司马试试即可，成不成未亡人都感激司马。” 张缙彦进史可法的帐篷时，正遇见李成栋红脖子酱脸地从里面出来。遇到张缙彦，连招呼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气呼呼地出帐而去。 史可法把半杯残茶泼到地下，将李成栋的茶杯扔到一旁，口中不住地说：“粗俗，无礼，目无尊长，就这样的人，也自荐当提督。” 张缙彦在此多住了些时日，知道李成栋的德行，劝道：“此人与高杰私交不错，都是‘愣头青’。手下有些人拥戴，不要撕破脸面。” “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悲哀呀！”史可法不住叹息。他回过神来问，“司马有事情找我？” “刚才高夫人给我说了一件事。”张缙彦学说了邢小凤的原话。 史可法暗暗摇头，叹息道：“司马应该知道邢小凤的手段，那可不是吃亏的主儿。其孤儿寡母想给儿子找个靠山没有错，可我不合适。一是在朝廷失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二是怕人风言风语议论，我又不是多尔衮；三来怕其他各镇有意见，说我偏向该镇。不过，我可以给其推荐一个更合适的人。” 张缙彦不由得问：“谁是那个更合适的人？” 史可法笑道：“江北钱粮总管太监高启潜，怎么样，是否比我更合适？您看：首先，此人深谙帝王之道，圣眷正隆；其次，他培养过义子吴三桂，让其二十七岁就做了总兵。”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0章 弘光观灯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张缙彦不由得问：“嗯，还有么？” 史可法继续说：“其三，他们都姓高，亲切自然认了不用改姓；最后一条，高公公是太监，不会惹下风言风语。m.twvod.这些理由还不够么！” 邢小凤见张缙彦神情有些沮丧，笑道：“看来阁部没有答应。我想知道，他以什么理由拒绝的？”听了史可法的四条理由后，邢小凤冷冷地“哼”了一声，说，“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骨子里的一条是他觉得高杰当过流贼，看不起我们。他是所谓的清流，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我一个妇道人家尚且不惧，他一个堂堂的大老爷们怕什么？这个所谓的史阁部啊，也太没有担当了！行了，亏得我们还信心百倍的要西征，却原来是被他利用和算计。得，大姑娘吃槐叶——自找肿脸难看。不过，还是要谢谢司马在当中说合，是我们太一厢情愿了。”说着，神情无比落寞。 下午未时，史可法、张缙彦主持召开了江北四镇的调解会议。李本深、李成栋、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等参加。 史可法首先表扬了高杰率部西征为国分忧的壮举，并就许定国投敌之事作了分析，认为里面很可能有清军的鼓动和支持。结合谈判使团被久扣不归的事情，要求大家提高警惕，专心备战。并就这次诸镇未经朝廷和兵部批准私离讯地提出严厉批评，要求他们立即返回防地。今后，不允许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等等。 过去，四镇哪里听过如此难听的话语。黄得功就曾经把正在宣旨的钦差赶跑过，气势汹汹地说：“皇帝是老子立的，谁敢奈何我？”这次，只说是来检洋落，谁知道狐狸未抓到反惹了一身骚。看着另外三镇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深深地低下头去。二刘见高部主力未受损失，又与黄得功撕破了脸皮，也罕见地没有出言反驳。李本深李成栋知道三镇为何而来，但不想一下子与三家作对，也未吱声。 史可法讲完之后，请张缙彦讲话。张缙彦知道，四镇仗着拥立之功，谁也不放在眼中。只得象征性的强调了几句纪律。 会议一结束，另外三镇连饭也没有留下来吃，连夜拔寨起行。 史可法与张缙彦联袂而行，奔赴南京。 睢州这边惊天动地的血案，似乎未对南京造成任何影响。元宵节那晚，灯会达到了高潮。 那晚，丁磊府上早早地吃过了晚饭，自然，每人都少不了一碗元宵。看着圆滚滚的元宵，象征着一家团团圆圆。可是，儿子却不在身边，丁夫人稍稍有一丝遗憾。 丁槐早早地离开了丁府，到夫子庙贡院街“倚翠楼”三楼九号阁楼操持点心茶水，准备迎接老爷和夫人观灯。临窗远眺，整个城市成了灯的世界，游人的海洋。不但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街上悬挂着无数花灯。入夜，千万盏灯火一齐点亮，气象氤氲的金陵城灿烂如昼。因为这是明安宗登基后的第一个元宵节，有司早就通知普天同庆。官府和巨商大贾早早开始了准备。在夫子庙贡院广场上搭起了十多丈高的鳌山灯山，火树银花遍布金陵，秦淮河畔花灯万盏，映照得一河碧水流光溢彩，妙不可言。 那灯的样式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什么雄鸡灯，鲤鱼灯，荷花灯，菊花灯，孔雀灯，仙鹤灯，玉女灯，金牛灯，金猴灯，福鹿灯，跑马灯，连环灯，铃铛灯，五彩缤纷，千姿百态，更有一统江山灯，二龙戏珠灯，三阳开泰灯，四季平安灯，五谷丰登灯，六畜兴旺灯，七仙临凡灯，八仙过海灯，久久长明灯，十全十美灯，等等。 在灯会上，又加入了玩狮子，跑旱船，放社火，扭秧歌，舞龙灯等内容。十里秦淮，百里金陵，到处是欢歌笑语，处处是月明灯明。 夫子庙一带的临街阁楼早就预订一空，本来，以丁磊五官职根本没有资格在此中心地带订阁楼，还是负责维持秩序的兵部员外郎许路给与了特殊照顾。那许路闻听伯父许定国把两位堂兄许尔安、许尔吉送去清营为人质，毅然向兵部告发其阴谋，被擢升一级在兵部任职。 不大功夫，丁磊和夫人在家院丫鬟陪同下来到。由于路上人多，夫人挤得汗津津的，精神却特别好。丫鬟连忙递过来手帕，香茶。夫人漱了口，揩了楷鬓角的汗珠，说：“老爷，我觉得刚才才我身旁挤过去的两个不像好人，您也不出手抓住他们。” 丁磊笑道：“今天晚上万人空巷，到处挤挤攚攚，你总不能因为人家走得快碰了咱一下就抓人吧。好了，不是也没有碰伤嘛。” 正说着，丁槐朝窗外一指，低声说：“净街了，看来皇上要来了。” 大家向下看去，只见一队队的御林军分列道路两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禁止百姓从街上通行。不大会儿，听得仙乐袅袅，铜锣声声，两百名锦衣卫前导，卤薄旗幡仪仗随行。五色华盖，五彩执扇，孔雀雉尾，鸾凤，幢，幡，蠹，旗，旌，金节，黄麾，金瓜，钺斧，红镫，金鼓，横笛，钲，铜角随行。 中间是金輅玉辇，随行太监宫女手持拂尘、金炉、香盒、沐盆、唾盂、金瓶、金椅、金杌伺候左右。 后面，是手执静鞭、大刀、豹尾枪、方天画戟、宝雕弓雕翎箭的貔貅之士。最后，是一千二百名精壮骑兵。 全副銮驾近两千人扈从。 自从明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南京民众已经两百多年没有见到过如此宏大豪华的銮驾出行，不少人口呼“万岁”，诚惶诚恐匍匐在街道两旁，静候銮驾通过。 坐在金輅玉辇中的明安宗朱由崧心花怒放，不断透过垂着青纱的车帘说着“免礼平身。”待仪仗过去之后，人们才敢爬起身来，互相印证着不是在梦中。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1章 姊妹易名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在金輅玉辇中，陪着明安宗朱由崧的是对外名叫“吴美虹”的吴美霞。m.8.la不知道是先入为主还是穿上戏剧服饰化妆后太美之故，反正自从见了阮家班的吴美霞之后，明安宗朱由崧的眼睛里再也瞧不上其他女人。经过层层筛选进宫的上千淑女，虽然大部分是被迫进宫的，可也有一部分是希冀藉此改变个人和家族命运的，内中不乏沉鱼落雁之人。无奈，情人眼里出西施，弘光心目中最重的依然是扮演虞姬的吴美霞。 可是，偏偏好事多磨，吴美霞出道已经数年，人们传说她和阮大铖明铺暗盖，早有一腿。再说，堂堂天子找一个戏子做皇后，国内外都会笑掉大牙。朱由崧虽然已经和吴美霞暗度陈仓，可是，依然害怕传扬出去，让那些卫道士和清流抓住把柄，喋喋不休地动本劝谏。 阮大铖也追悔莫及，早知道吴美霞有娘娘命，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登台唱戏，更不会上她。认作一个干女儿，妥妥地一个当朝国丈。倘若如此，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还用看马相眼色行事。他冥思苦想，谋求各种补救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天与吴美霞交谈，无意间得知其还有一个小其四岁的妹妹，名叫美虹，年已及笈，生得眉清目秀，与其姐相似。阮大铖喜不自胜，带了一大包金子上门，威胁利诱，要吴美虹进宫让皇上过目。 登基之后，朱由崧到处找春药，选淑女。当时，金陵一带用赖蛤蟆的毒液制春药，有人称其“蛤蟆天子”。见了吴美虹之后，颇感失望，觉得姊妹俩差距太大了，不想留其在宫中。 阮大铖劝道：“万岁，美虹纵不如其姐，然容貌颇似，不知者难以分辨。万岁若喜欢美霞，可令姊妹易名。虽然其家声名暂不显赫，但是可以慢慢加封为官宦人家，毕竟她家还有一位淑女未嫁。过上一年半载，将美霞以其妹妹名字娶进宫来。至于‘美霞’，可用倒嗓之名淡出梨园，成就一段姊妹易名易嫁姻缘，可好？” 弘光帝有些心动：“万一被言官知晓，聒噪怎么办？” 阮大铖为之打气：“没有人规定梨园女伶的妹妹不能进宫吧？再说有老马呢，怕什么？难道万岁就被他们管得一点儿勇气都没了？” 朱由崧被其激得雄心顿起，笑道：“爱卿真乃朕的肱骨之臣！事成之日，一定不吝王侯之封。” 自此，每当阮家班在宫廷演出离去时，假吴美霞就会堂而皇之地随着众人出去，吴美霞就留在宫中过夜。阮家班的人都被叮嘱过了，哪个敢多嘴。所以，好长一段时间外人并不知晓。 然而，纸究竟包不住火。一次，复社中人陈晨唱堂会，有朋友点了吴美霞的段子。派人去请，告之进宫演出去了。偏偏那人执拗，非要听吴美霞的戏不可。主人无奈，派人去阮府外等候。也是合当有事，被人等到了。一包银子送过来，让立刻成行。此刻，小轿内坐的正是吴美虹，哪里会唱什么“霸王别姬”，只得推说嗓子哑了，改天再唱。复社中人嚷将起来，骂骂咧咧，说不但阮胡子做作，养的下九流戏子也做作。明明说话声音好好的，怎么就是嗓子哑了？分明是看不起我们复社中人。 吵嚷的动静大了，惊动了阮大铖库司坊住宅的门军，过来几人武力将人驱散。 这件事情本来就过去了，可偏偏那位被驳了面子的陈晨不服气，派人暗暗跟踪吴美霞的轿子。时间一长，被其发现了吴美霞的老家。仔细访问其街坊，得知其家姊妹两个，一个唱戏一个不唱。不过，近来姊妹两个都常常轿来轿往，阔气多了。 这一下，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有好事者将招贴粘到了阮大铖在库司坊的住宅墙上，上面写着首打油诗：本名库司坊，今叫裤子裆。为啥改名字？阮来太肮脏。口天念个吴，止戈也是武。此吴非彼武，姊妹被阮入。 不长时间，打油诗变成了儿歌到处传唱，自然也传到了马士英耳朵里，把自作聪明的阮大铖叫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阮大铖心中有气，派兵丁追打唱儿歌的孩子。这一下欲盖弥彰，竟然越传越广。 吴美霞自忖自己已无节操可言，不想让妹妹也跳入这口染缸。刚向阮大铖提出抗议，其就威胁道：“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妹妹卖到妓院，让千人骑万人压，看你还敢不敢不顺从咱老阮。”吴美霞无奈，暗自隐忍。想找机会点醒妹妹，让一家人逃离南京。 朱由崧费力地扭动着三百多斤的臃肿身体，指着后面跟来的一长串文武百官，说：“爱妃，你若不是遇见寡人，这些都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黎民百姓的父母官。可是，一旦你成了皇妃，他们都要毕恭毕敬地匍匐在你脚下。予杀予夺，全凭你一念之间。皇权真是个好东西，朕欲与你共享，为何卿经常闷闷不乐呢？你看，外面观灯者足有数十万之多，都等着朕一声令下才开始最美妙的表演，这就是权利。如果你愿意，朕可以把下命令的权利放给你。怎么样？高兴点儿嘛。” 銮驾在贡院街云霄楼前停下，早有一班太监宫女过来服侍。明安宗带吴美霞下了车辇，在众人簇拥下费力地登上了三楼。在临街的御座上落座。太监宫女们分别送上香茶和热毛巾。擦过手之后，应天府尹上楼参拜，请示焰火高跷杂耍等活动是否开始。 明安宗看了一眼吴美霞，见其没有表示，把手一挥：“准奏，开始。” 随着一声号令，五彩斑斓的焰火礼花升入夜空。能工巧匠设计的焰火喷射点燃了灯山上诸多礼花。一瞬时十多丈高的灯山变成了发射架，数不清的礼花升入夜空，变幻出多种图案，引起观众阵阵惊叹。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2章 阮宅天火 启动新域名天阙泪 在灯山焰火开始燃放时，无数的孔明灯也被自动点燃，火焰烧断了灯下的系绳，那灯就飘飘悠悠，忽忽闪闪，缓缓地升上天空，飘向远方。m.bigmb.舞狮子，玩龙灯，划旱船，踩高跷等活动一齐启动，夫子庙广场成了欢乐的海洋。 为了防止夫子庙这里过于拥挤和远处的市民来观灯路途太远，在城北小校场、城西朝天宫、城中太平桥等处另安排了几处规模稍小些的灯山，也配有狮子、龙灯等节目。也一样是人山人海，整个南京成了一个不夜城。 按照户部拨款应天府组织的元宵节欢庆活动，至少能进行到四更。可是一个意外的插曲给这场庆祝活动泼了冷水，使其草草收兵。 几个欢庆场面，都安排在了比较空阔之处。可是，正当人们沉浸在欢庆之中时，库司坊那里却传来了火警。通红的火苗窜上夜空，简直比夫子庙的灯山还要明亮。 一瞬时，在广场四周维持秩序的部队迅速撤退，赶去救火。他们不走不成啊，兵部尚阮大铖得到消息，库司坊住宅起火，已经蔓延到了几乎整个宅邸。阮大铖闻言急了，当即命令部队赶去救火。 观灯的官员及居民，凡是在那一带居住的都拼命的朝外挤去，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家庭是否受到了殃及。 为了救火取水方便，军队推到了两三处围墙。一些居住在附近的人平时耻于与阮大铖为邻，现在也加入了救火行列，实际上是怕大火蔓延到自己的住处。当然，也不乏一些趁火打劫的痞子，名誉上是来救火，实际上是到这所平素戒备森严传说连盥洗室和茅房都镶嵌着金子的地方顺手牵羊捞点东西。 春节期间天干物燥，大火“轰轰隆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吞噬着画栋雕梁的楼台亭阁，吞噬着库房住所，无数精美的家具帷幔字画礼在烈焰中化为灰烬。在大火面前，人们挑来的一桶桶秦淮河水的作用微乎其微。最后，人们不约而同地朝四周邻居家的房子上提前浇水，防止其被烈焰烧着。 当初，阮大铖处于安全考虑，建造这处府邸时与四周的邻居都拉开了一些的距离。也正是这段距离，使得邻居免于被波及。 纷纷扰扰的大火几乎烧了一夜，最后救火者大都被烟熏火燎变成了灶王爷，累的再无力气动弹，只是监督着不烧到邻居家就算了。 至于起火原因，众说纷纭。有的说是不小心失火，有的说是人为的纵火，有说是孔明灯降下来的天火。最后，天火之说占了上风。 至于事主新任兵部尚阮大铖，现在已经顾不得去追查起火原因了。这一段时间，江北三镇吞并不成高部离开睢州回返的时候纵兵抢掠，地方上纷纷指责兵部疏于管理。他负责的江防这段时间不断发现走私案件。他的老对头黄澍从武昌来到南京，说是向圣上恭贺新年，实际上是一根筷子吃藕——光挑眼。进京不几天，就向朝廷上，弹劾马士英阮大铖十款大罪。什么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卖官鬻爵重用私人，决策失误重金资敌，有江无防走私不断，名曰选美实则扰民，暗进娼女扰乱朝廷，连翻逆案掀起党争，迫害贤良堵塞言路，等等。 大家都知道，拥兵百万雄踞武昌的左良玉未参与此次拥立福王的行动，一直对朝廷不满。黄澍进朝得到了左良玉的支持，锋芒大盛。就连圣上都不敢对黄树恶语相加。 马士英见势不妙，一连几天躲着不敢上朝。 阮大铖一开始没有把黄澍看在眼里，上前与之分辨。不想那黄澍竟然在朝廊之上动手，突然左手拽住阮大铖的胡子，右手左右开弓连扇了其几个耳光。可恨那么多同僚竟然只是口头劝慰，没有人上前拉一把，闹得阮兵部颜面扫地，声名狼藉。 此事尚未平息，“童妃案”又来到了面前。 河南巡抚越其杰和河南巡按陈潜夫怕被高杰部乱兵所杀，带着亲兵一溜烟儿离开了睢州，跑向南京方向。奔跑一天，看看后面无人追赶，这才勒勒马缰放慢了速度。 陈潜夫低声说：“越大人，如果不是马相在中枢一言九鼎，像咱们这样辖区出了问题未处理私自回朝肯定要受惩罚。回去之后，就全凭大人给马相交涉了。” 越其杰叹了口气，说：“我这个大舅哥啊，光想让我办几件露脸的事情，他好说话。可是，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哪有文臣露脸的机会？偏偏张缙彦那厮留下，更显得咱们知难而退了。奈何？” “反正不能再返回，前面就是鹿邑县，我们且去休息一晚再说。” 在明代，巡抚开始时是由中央政府派往地方办理具体事务的官员，由京官担任，事毕即撤。后来随着地方事务的增多，逐渐成为地方常设官职，成为了一省的地方最高官员，其权利不断扩大，但是守土有责，非有重要事项或朝廷宣召不得擅离职守。为了限制巡抚的权利，又派巡按巡查地方，监督和分散巡抚的权利。 南明立国，循北朝旧制，马士英派自己的妹夫越其杰出任河南巡抚。此举遭到言官攻击，弹劾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无奈，又增派陈潜夫巡按河南。 陈潜夫为人精明，知道自己就是越其杰的陪衬。所以，事事把越其杰推到前面遮风挡雨。此次睢州事变，河南参军袁枢头一天先行离开去催促粮饷，可以不负任何责任。而他和越其杰事前未能洞察许定国之奸，事发后又弃职潜逃。回想起来，心中有愧。好在越其杰的大舅哥是权倾朝野的马士英，估计一顿训斥少不了，但无性命之忧。 鹿邑县令闻报巡抚巡按双双驾临，连忙带领下属出城迎接，派人打扫馆驿，殷勤招待，自忖最近没有什么大的把柄落到省级大员手里，为什么其双双而来。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mla 天阙泪：:ianqueleia 天阙泪：:mla 天阙泪：:m.soshuianqueleia （第122章 阮宅天火） 喜欢《天阙泪》（、），！！ ，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3章 糗事连连（一） 启动新域名 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m 将两位封疆大吏迎到馆驿，鹿邑令说两位大人突然驾临，准备不周，敬请见谅。m.xiaoshuo9999. 陈潜夫见其惊恐不安，便说我们只是路过，县令不必惶恐不安。 鹿邑令见说，心中稍感轻松。他说，不是因大人到来之事不安，而是有一件天大的棘手之事不知如何处理，正好交予大人裁处。 越其杰心头一动，以为高杰之事在此有了连锁反应，忙问何时。 县令屏退左右，轻声道：“好叫二位大人得知，昨天下午来了一位年轻女子，说有要事与卑职密谈。结果，她一张口，吓了卑职一跳。两位大人，您道她是谁？” “是谁？”二人异口同声。 “她说是当今圣上的妃子，童赛华童娘娘。” 越其杰一怔：“童娘娘？好像没有听说过呀。” 县令悄声道：“她说，其是德昌王在崇祯十四年由卫辉府逃往中都的时候，病倒在她的家乡。她家为其看病，与其暗度陈仓，怀孕生子被逐出家门。福王写了便签盖了印，闻其登基千里来寻。路途遥远故不惜暴露身份，希望借助官府的力量送往南京。还说了一些福王的事情。下官不敢擅自做主，一面将其供养在别院，一面派人向归德府衙报告。可巧，两位大人来到，请大人示下，此事当如何处理？” 越其杰与陈潜夫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笑道：“贵县此事做的不错，有理有节。本抚正巧要与陈大人进京，可秘密将其带到南京。倘若其身份属实，贵县立功不小。万一有差池亦无妨，想其总不至于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只是此事牵涉到皇家尊严，在皇上未正式相认之前，千万莫对外人提起。” 鹿邑令唯唯而退。 陈潜夫伸了一下大拇指，悄声道：“护送娘娘回京，好借口！只是我们该怎么与其相处？” “这也不难，让该县寻一辆带棚的马车，找一个手脚利索的妇人沿途伺候。我等对其言明，皇上未相认之前不得暴露身份。我们好吃好喝将其带到南京，至于以后之事，就不用我们费心了。” “高明！就按大人说的办理。”陈潜夫佩服地说。 鹿邑令见两位大人要亲自陪同那女人进京，也自忖十有八九是真。遂将自己衙中的一个女佣叫来，亲自叮嘱一番，又寻了一辆马车，交代车把式好生伺候。自己则喜滋滋等在县衙，指望着加官进爵。 当晚，越其杰和陈潜夫在鹿邑令引导下来到另一馆驿，在通报后进入内室，与女子平礼相见。越其杰说，在您的身份未确定之前，我们只能将您当做客人相待，尚请谅解。不过，已经备下了马车和下人伺候，有什么事让下人告诉我们即可。 那女人生得眉清目秀，略有几分姿色，说话慢声细语，也算得体。她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本妃历经了这番波折，几乎是两世为人。自然不会作威作福，胡搅蛮缠。到了京都，与圣上见面之后，少不了几位卿家的好处。” 告辞之后，陈潜夫低声问：“越大人，您看此人是否为真？” 越其杰笑道：“她的真假自有皇上辨认，只要有三分形似就足以成为我们进京的理由。咱们地方上的官员，哪里知晓宫里的底细？” 一路之上，女佣小心伺候。沿途地方官迎来送往，殷勤招待。越其杰、陈潜夫不时嘘寒问暖，颇为周全。虽然都未点破那层窗户纸，但是风声却不翼而走，弄得许多官场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了。 这天渡江进城，越其杰、陈潜夫先到内阁挂号，然后来见马士英。马士英见妹夫平安归来，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简单问了睢州事变的经过，见给张缙彦说的大体相同。除了感慨“联虏平贼”国策被许定国破坏之外，也无计可施。话锋一转，说：“你们作为封疆大吏，出了如此大事，早就应该具本奏报。如今才巴巴地赶来，就为报告这迟到的消息？” 越其杰见大舅哥动问，便说：“好叫首辅得知，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至于事变消息，想那张兵部会用塘报启奏，未顾得题本。”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超过事变的消息？” “是关乎圣上眷属之事。”接下来，将护送童妃来京之事讲了。 马士英吃了一惊，说：“皇上多次感叹，富有四海，孤家寡人。怎地又冒出一个童妃来了？此事你们办得孟浪，应该将其软禁在当地，先报告中枢向皇上求证。如今，你们招招摇摇送进京师，万一不是，岂不徒惹天下人耻笑？倘若中了东林党与复社动摇圣上登基根本之计，岂不是为虎作伥吗？” “鹿邑令报告之后，我们初步试探了一下，见其谈吐不俗，便秘密护送来京，并没有大肆招摇。”越其杰辩解道。 马士英“哼”了一声，说：“福王登基之后，东林党等人迫于我们先下手为强，木已成舟，无奈在表面上表示臣服。暗地里，没有一天不想将其拉下马去，前些天的疯和尚大悲事件便是如此。童妃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你们俩，可能是好心办了件错事情。既然来到，我就要秘密向圣上奏报，看如何处理。你们不要远离，以防圣上垂询。” 这些天，马士英过得也不顺心。先是屈尚忠选美之事，圣上不满意。再者，屈尚忠只偷偷地送来了四万多两白银，说下面突击嫁女，没有逮到多少富户。接着，是阮大铖江防之事被御史台参奏。随之是疯和尚事件。那事情还没有消停，又是睢州事变，紧接着是黄澍闹朝，在朝廊之上痛殴阮大铖。还没有想出对付黄澍的办法，糊涂的妹夫又送来了一个来历不明自称童妃的女人。弄不好，又是一个陷阱。 来到后廷，就听得一阵丝竹之声。戏台上演出《牡丹亭》，明安宗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演出。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天阙泪》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天阙泪请大家收藏：()天阙泪更新速度最快。；和！，，。， 天阙泪 htmlbook84654index.html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4章 糗事连连（二） 在弘光帝坐位之后，是一帮从其登基后闻讯先后前来投靠的狐朋狗友。弘光帝不仅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他们，而且要求马士英安排他们当京官，还隔三差五地将他们请进后宫看戏吃酒。凝望着舞台上杜丽娘的扮演者吴美霞的精彩演出，朱由崧的哈喇子流出好长。他怨恨编剧汤显祖给柳梦梅安排的唱词太多，情节太缠绵，不然，自己就能粉磨登台演出，与心上人在舞台上用戏剧语言调情了。 老太监卢德久见马相匆匆而来，知道有事，迎了出来。指了一下圣上，用哑语问是否现在。 马士英指指舞台一侧的乐队，示意可以暂停一下，自己稍等。他望着身宽体胖的朱由崧，心中暗自好笑，心说这位皇上心也真够大的。元宵节那天午饭时，内阁就接到了驿站送来的急件。值星的中书舍人不敢怠慢，送到了正在用饭的首辅跟前。他打开一看，是张缙彦报告睢州事变的奏章。想到晚上皇上就要驾临夫子庙观灯，就没有报告此事，直到第二天才将此消息告之。未料到，朱由崧却情绪激动起来，又叫又闹，叫嚷着用什么办法再和清廷联系夹击李闯，一定不能让李闯生存下去。等其发作了一阵，自己才把现在清廷已经开始要对付我们的事情讲了出来。弘光帝果然一下子就停止了哭闹，说这是你老马要考虑的事情，不让其过江是朕的底线。说罢，转身看戏去了。几天来，就没有再问过睢州的事情。 卢久德见到过场的接口，便挥手让乐队停止了演奏。朱由崧一瞪眼睛就要发火，卢久德向旁边的马士英一指，其才没有嚷出声来。他端坐在那里，等着马士英过来奏报事情。 马士英不想让其他人听到，站在那里不动。 皇上明白了，又发生了不愿意被外人知道的事情。他费力地站起来，摇摇摆摆地朝旁边的衣帽间走去。 马士英跟了进去，简短介绍了有位童赛花千里认亲的事情，问是否有这个人，不管是妃、嫔、昭容、昭仪、婕妤、美人、才人、选侍等等。只要有该人，就先认下来，问清再封赏。 弘光苦笑起来，说：“马爱卿，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朕多次说过，朕当德昌王的时候只有黄妃、李妃两个，均已去世。朕登基的时候便进行过追封。先帝十四年正月，洛阳王宫被李贼包围得水泄不通，除了朕的生母邹太后省亲侥幸逃脱之外，只有朕是从王城缒城逃了一条性命，哪里来的王妃？” 马士英微微颌首，道：“既然如此，事情就有些复杂了。大悲和尚疯疯癫癫，冒充亲王，有些远支亲王可能真有不认识的，说不定能蒙混过关。这个女人与圣上冒充夫妻，还说曾经生下一子，难道就不怕被辩认出来？万岁，您好好想想，您与外面的女人，不论出身贵贱面貌丑俊有无肌肤之亲，许诺没许诺过将来要封她妃子之类的话？” “好你个老马，怀疑朕跟外面的野女人有过媾和或露水夫妻是？告诉你，当时的洛阳福藩富甲天下。本王又是世子居长，那也是龙子龙孙贵不可言的人物，怎么会与素不相识不知名姓者野合。况且，朕现在中年无子，若有儿子焉有不认之理？” 马士英虽然知道弘光帝酗酒好色，并且其本人也说过“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其常服春药，连御数女，但在子嗣上望眼欲穿。看他这次说的不似有假，尤其是最后一句真情流露。便说：“微臣明白了，这次跟大悲案一样，又是陷阱。” 朱由崧脸色一沉：“马爱卿听旨：命令锦衣卫冯可宗秘密审讯此案，不要闹得满城风雨。去。” “微臣领旨。”马士英答应一声，施礼退出。那边，乐器又响了起来。 越其杰、陈潜夫兴致勃勃地等在门外，自忖找到了王妃并护送进京乃大功一件，肯定有封赏。看见马士英匆匆出了后廷，急忙迎上前去，问道：“圣上怎么说？” 马士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圣上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要交由锦衣卫冯可宗下狱审问呢。” “啊？！”二人愣住了，满腔希望化为乌有，一番心思白费了。 那位“童妃”已经在鸿胪寺下车，寺丞正安排人接待。不料，突然来了一伙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将铁链手铐朝其脖子和手上一套，拉起来就走。那妇人也顾不得羞耻了，叫道：“好一个无情无义的朱由崧，把当年在尉氏县与臣妾过夜时的许诺全都忘了，还亏我为他怀胎十月生儿子。老天爷呀，快让他断子绝孙——” 一个统领上前就是一巴掌，喝到：“住口！不许胡说八道。” 那妇人“呸”地啐出口血水，哭道：“不平则鸣，他这个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畜生，早晚必遭报应！他万一良心发现再来认我，你会为今天的野蛮付出代价的。” 这一说，那几个锦衣卫气焰收敛了许多。那妇人絮絮叨叨，一路上高声大嗓，把朱由崧骂了个遍。 最倒霉的是车把式和鹿邑令派来的那位女佣人，辛苦了一路不说，连回程的盘费都不知道向谁讨要。越其杰脸上无光，不好意思出面，掏了些钱让人转送给两人，打发他们回去。 此事，像一阵风，很快传遍了南京城。 锦衣卫副指挥使冯可宗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不愿插手皇家事务，建议送到宗人府审讯。马士英冷笑道：“宗人府处理与皇家内部事务有关的事宜，皇上的意思是秘密审讯，你还想弄得尽人皆知么？” “那么，这案子能否让大理寺介入一下？” 马士英把脸一沉说：“皇上有旨，你就快刀斩乱麻。” 冯可宗无奈，只得来到锦衣卫监狱，亲自提审童赛花，问其为何要冒认王妃。若不招供，大刑伺候。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5章 糗事连连（三） 那妇人起先还羞羞答答，见到一大堆刑具摆到面前，这才不顾廉耻说了起来。她说，我本是开封府尉氏县城南童家庄人，家里稍有田产。大约是崇祯十四年的初春时节，一天傍晚门口来了两个投宿之人，说是叔侄，要到安徽投亲，错过宿头，那稍胖一些的人脸色通红，说是病了发着高烧。我父亲看他们可怜，就将他们收留了下来。父亲给他们请来郎中瞧病，命我母女给他们熬药做饭。在给其送饭送药简短交谈中，得知他们竟然是落难的王子。尤其是那个稍胖稍年轻一些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福王。他自我介绍，说是当今皇上的堂兄。将来肯定要复藩再当王爷。他的妃子都遇难了，如果我跟了他，一定封我为童妃。 其走时写了这句话：“孤若得地，定封童赛花为福王妃！”还盖了印。说着，拿出了一张发黄的纸条，只是字迹和印章都模糊不清了。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小女子发现有了身孕，老爹爹暴跳如雷，要按家法把我沉河淹死。老母亲偷偷给了我一点儿散碎银子，放我在夜间偷偷离开老家逃命。后来，听说李闯王掘开黄河水淹开封，我们那一带的村子都被水淹没了。小女子因祸得福，侥幸逃生。后来，流浪到豫西的一个尼姑庵，庵主见我怀着身孕甚是可怜，替我找了一个经常向庵中施舍钱财的施主，把我领走。我在人家那里生下了儿子，取名遇哥，纪念遇见了好人的意思。施主说遇哥不好，给改成了玉哥。 这半年来，人们传说南京有了新皇帝，姓朱，先前是洛阳的福王。我听了半信半疑，不会是我那个他。为了他，我未婚生子，被逐出家门，声名狼藉，流落异乡。为了他，我千里寻夫，受尽苦难。不料想，其竟然如此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杀人灭口。我纵死黄泉，也要找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索命。 书记官录下了童赛花的口供，并收了那字条。原来，那童氏也颇识几字。后来，常在尼姑庵中帮助抄写经卷。这次来认亲之前，庵主劝她三思而行，说昔时落难张口许愿，今日富贵忌讳从前。宫中现在必定是美女充斥，花团锦簇。你一个山野村妇寻上门去，吉凶未卜。 童赛花泪如雨降，失声忏悔：“庵主，小女子悔不听您的劝告，迷恋孽缘。如今，深陷囹圄，有苦难诉，有冤难申。那强盗黑了心，得了新人忘旧人。可怜我那寄养的娇儿，先没爹，再没娘，好不可怜！” 冯可宗不敢蘧然动刑，对书记官说：“这妇人不知避讳，圣上一时羞恼也是有的。倘若回过味来向我们要人，见被打坏一定会降罪。不若先把这份口供呈上，看看圣上的意思再说。” 明安宗见了口供和字条，踌躇多时，传旨免去冯可宗的锦衣卫副指挥使职务，诏令太监屈尚忠审理此案。那屈尚忠前段选美不力正恐怕圣上降罪，今天得了这个差事受宠若惊，眼见冯可宗的例子摆在眼前，如何敢不卖力。不上五七日，早把个童赛花击毙杖下，而后一个“辱骂朝廷命官，撒泼公堂，不堪受审，碰头而亡”草草结案。 这一下，舆论大哗。官场民间纷纷议论，到处指责朱由崧忘恩负义丧尽天良，杀妻灭子猪狗不如。不少人指责现任官员和军兵，扶保这样的无道昏君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正在群情汹汹之际，又一件“太子案”火上浇油，把朱由崧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那还是年前的时候，鸿胪寺少卿高梦箕的家人穆虎从北京南下南京，路遇一位十几岁的少年也说要去南京，遂结伴同行。夜间住店时，少年脱去外衣，露出里面绣有滚龙的黄色背心。 按照当时的规定，黄色衣物只有皇家才可以穿用，否则就是僭越，是大不敬之罪。穆虎好心提醒少年，不要穿用黄色衣物，以免惹出麻烦。不料，那少年却面不改色，微微一乐：“既然被你看到，告诉你也无妨，本王就是先帝的太子朱慈烺。” 穆虎吓了一跳，悄声说：“低声，这里是清廷地界，以防被外人听到。我听人说，三位皇子都被李闯掠去了，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那少年说：“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我们弟兄三个是被贼人掠去过。可是，吴逆三桂不是带着辫子兵追赶李闯么？双方展开了猛烈的厮杀，谁还顾得管我们几个小孩子，我们趁乱就逃跑了。天黑，路生，马受惊，我们跑散了。一直跑到天明，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到了什么地方，反正是我的马累得趴下都快起不来了。我牵着马匹，在荒山野地里漫无目的的乱走。后来，碰到猎人说这里是北太行，前面有部队在厮杀。我害怕，就在那一带躲了起来。好些天后，才打听着路去北京方向。听人说到处都是清兵，在抓我们朱家的人。我卖了马，给老百姓家的孩子淘换了衣服，想慢慢的走到南京，只要有先朝的大臣愿意保我，我就能监国甚至当皇帝。我看你是官家的仆从打扮，就是想让你带我走。” 穆虎听这少年说的有鼻子有眼，信了八分。一路上给予照料，将之带到了南京。并告诉他南京已经有皇帝登基，并且朝廷上下都说三位皇子都亡故了。你在南京出现不妥，闹不好就有性命之忧。到了那里你不要露面，我向主人报告后再说。 高梦箕听了穆虎的报告，真假难辨，就让穆虎给了少年一些钱，让他先到苏杭一带躲避一段时间。不料，少年观灯被人发现蹊跷报告官府。地方不敢隐瞒，逐级上报到南京。 其实，从当监国乃至到后来登基的时候，福王朱由崧就知道，一旦先帝崇祯的任何一位皇子出现，自己就有下台的危险。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6章 糗事连连（四） 提心吊胆地在皇位上坐了半年多，还好没有三位皇子出世的消息。年后，便让礼部为先帝的三位皇子拟定了謚号。颁布“謚皇太子慈烺曰献慜，永王慈焕曰悼，定王慈灿曰哀”。让人们知道，三位皇子都死了，本王就是最近支的藩王，杜绝人们在皇位上的议论。 未料到，越害怕鬼越吓。正当人们对“大悲案”、“童妃案”议论纷纷的时候，平地一声雷，竟然又冒出一个“太子”来。 为慎重起见，明安宗命令把“太子”暂压锦衣卫监舍，然后召集六部九卿进行廷议，其壮着胆子说：“朕登基已经半年有余，一直等待皇子来归无果，不得已为之上了謚号。若果然是太子归来，朕不胜欣慰。朕年近四旬无子，若其真是先帝骨血，朕将之立为太子可也。只是此事尚需谨慎，莫被奸人所乘，徒留笑柄。” 东阁大学士王铎奏道：“臣启万岁，我朝大臣多有在北都任职者。譬如微臣在北京时曾任东宫太子侍读学士三年，对其特别熟悉。另有担任东宫讲官的刘正宗、李景廉皆在我朝，还有东宫的伴读太监丘执中，都与太子比较熟识。从事变至今不足一年，太子已经十五六岁，当记得我等，臣请旨与诸位大人共同前往辨认。” 当下，王铎等人来到锦衣卫监舍，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神情沮丧地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几个人一看，该人与太子毫无共同之处。 王铎问道：“汝是何人？为何要假冒太子？” “我名朱慈烺，堂堂的东宫太子。你是何人？为何监禁本太子？” 那少年顿时神气活现起来，色厉内荏地问。 刘正宗上前一步，说：“我来问你，平时读书上学在何处？” “自然是文华殿了，这都不知道还来问我。”其颇不耐烦地说。 李景廉说：“你每天上几节课？都学习些什么？” 少年“哼”了一声，说：“时间过去那么久，谁还记得那些。” 丘执中问道：“太子下课之后都喜欢干些什么？” 少年迟疑了一下，说：“自然是经常领着弟弟们玩耍了。” 王铎摆摆手，笑道：“罢了，不必浪费时间了，这厮啄木鸟掉水里——毛湿嘴硬。连几位教过他的老师都不认识，也敢来冒认太子，真是胆大包天。” 那少年一听，脸色惨白，一下子跌坐在地，哑口无言。 明安宗听了王铎等人回奏，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随后，锦衣卫奏报审讯结果：该人名唤王之明，系先帝驸马的侄孙，顽劣成性。受人教唆，说太子失落在乱军之中，南朝人均不认识。一旦冒认成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今后还有江山可坐就过来了。 依着朱由崧的脾气，当下就要将之枭首示众。马士英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劝其留下活口，免得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太子被称为国之根本，万历年间围绕着太子的废立，君臣较力，党同伐异，闹出了传得沸沸扬扬的“廷击案”，折腾了将近三十年。直到这次福王登基，东林党和复社怕福王翻案，先是反对其登基后是千方百计想将其拉下马，仍可以看做是先朝太子案的余波。余波未息，又一个“太子”出现，老谋深算的马士英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有王铎等人证实此太子为假冒，但是，外面各种说法仍然层出不穷。有的说少年受到了威胁，不敢说实话。有的说锦衣卫篡改了口供。还有的说为什么不让三法司公审，而要由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来监押过堂。也有人把“大悲案”“童妃案”“太子案”互相联系，说福王是假的，不然，何以不敢与曾经亲密的女人见面，为什么不把发配到浙江的潞王请来辨认而杀人灭口。 还有人扒出了福王母亲邹太后与福王相见的往事，说两人根本没有平常母子生死离别骤然相见的惊喜与欢欣，而是悄悄私语了好大一会儿才抱头哭泣。他们说太后分明认出了福王是假冒，受威胁才相认。 更有甚者，言之凿凿地说邹太后是马士英母亲假扮的。不然，何以马士英在太后面前说话比弘光帝还灵。 还有巧舌如簧的复社和东林党人出来，把他们当初提出的福王“七不可立”与其登基半年多来的行为进行对照，说“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无一不应验，这样的人就该让贤。 总之，朝野上下相当一部分人在怀疑明安宗朱由崧身份的真实性，认为其德不配位，应该正本清源，让位于潞王。 如果说其他人还只是议论的话，屯兵武昌的左良玉却以“二白衣”和“太子遗诏”为由，发起了讨伐马士英阮大铖的“清君侧”军事行动。 所谓“二白衣”，即马士英女婿章尔佩，贵阳人，以白衣之身升任澄江太守，管辖二州三县。马士英的次子马锡，未经什么历练，即被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阮大铖保举为禁军总兵，官居二品。这一下，满朝大哗。要知道，一般人文臣哪怕是十年寒窗的两榜进士出身，没有个二三十年的历练，也不一定能升任太守高位。至于武将，刀头舔血，铁甲磨穿，升任总兵者也是凤毛麟角。马士英的儿子女婿，年纪轻轻，没有任何功劳就骤然擢升高位，引起了文臣武将的强烈不满。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武昌行辕里，年逾花甲须发皆白的左良玉手里颤巍巍地拿着一块绣有滚龙的黄布，激动地对在座的将领说：“诸位将军，这是监军御史黄大人回京时，其朋友冒死从监狱里带出来的太子血书，现在请仲霖先生宣读一下。” 黄澍，字仲霖，安徽歙县人，崇祯朝进士，因守开封有功升左良玉部监军御史。与左良玉部下众将交好，其因在朝廊上参奏马士英掌掴阮大铖而出名。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7章 左帅出兵 掌握朝廷权柄的马士英阮大铖都是睚眦必报的人物，如何肯在朝廊上公开受那黄澍的侮辱。结果，黄澍前脚刚回到武昌，后脚锦衣卫旋踵而至，要逮其回朝治罪。 左良玉听了汇报，赞不绝口，借黄澍之手出了口恶气，对之赞赏有加，哪里肯将他交出？痛斥了一番锦衣卫，派兵将其驱逐出城。 两百多年来，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都是口衔天宪，杀人不眨眼，如今竟然被掐出城来，恶狠狠地发话要诛杀左良玉等人。 黄澍心中暗暗高兴，知道左帅已经被逼上梁山了。 黄澍对着血诏拜了一拜，接过来说：“诸位将军想必已经听说了，本御史前脚刚回任所，马士英阮大铖所派的锦衣卫立即追来。其目的就是追回太子血诏。这是太子从身穿的背心上撕下来，咬破手指写的衣带诏，上面只有四十个字：‘本欲南下请兵，孰料误入牢笼。朝廊奸佞横行，屈打成招苦情。寄语武昌左卿，速救小王性命！慈烺血书’。” 前营大将郝效忠骂道：“阮胡子是什么东西？魏阉的干儿子。马士英与其一丘之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白衣儿子寸功未立升总兵，置我们常年征战将士于何地？” 大将金声桓叫道：“奶奶的，我们在外征战，他们在内捞钱，这样的宰辅留之何用？要我说，响应太子号召，清君侧！” “对，清君侧！”众将一齐高呼起来。 左良玉见状，表面微笑，心中凄凉，犹如一口吞了二十五只小老鼠——百爪挠心。 左良玉，字昆山，山东临清人，行伍出身。其刚出生就父母双亡，由贫穷的叔父将其抚养成人。小时候曾经逃荒要饭，腿上曾经几次被地主豪绅家的狗咬得血里胡啦的。在其小时候就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让族人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其十五六岁时，一支部队在其家乡竖旗招兵。那时人们常说，栽不死的葱，饿不死的兵，意思是葱好赖一栽就活，兵好歹饿不着（可以抢掠）又说，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他觉得当兵好歹不用饿肚子，因此不顾叔父的劝阻依然投军，到了部队随队渡海开拔到辽东。好多同乡受不了天寒地冻的气候和严格的军营生活，相继开小差逃跑。有人约其一块儿回乡，他拒绝了，说男子汉大丈夫出门讨生活，不混出个人样哪里好意思回乡。他的话被巡营的游击将军候恂听见了，很奇怪其小小年纪有如此志向，便把他收为自己的亲兵。由于其年龄小，手脚勤快，就把他带在身边。起先，他只是干些端茶倒水送书信的活儿，后来便跟着其亲兵一起练武。他知道，当兵的必须凭武艺立足，所以，练起来分外刻苦。两三年时间，军营里便罕有敌手。而且，耳濡目染，把候恂的一套带兵方法也学的七七八八。 候恂见此子是可造之材，便适时放其到基层锻炼，并经常予以关照。那候恂是东林党的骨干，与阉党势同水火。受其影响，左良玉也倾向东林。虽然随着东林党和阉党的斗争胜败左良玉官职时有升降，但基本上比同时代的军官要擢升得快了许多。 他的部队生涯后期，基本是在河南湖北山西安徽一带与农民军常年作战，其中两个主要的对手就是李自成和张献忠。在长期的拉锯作战中形成了一个怪圈，凡是与张献忠作战，基本上是有胜无败。而与李自成作战，却大都是有败无胜。 崇祯十一年正月，左良玉在南阳关与张献忠遭遇。张献忠畏惧左良玉威名，拍马而逃，左良玉紧紧追赶。其连发两箭，射中张献忠肩膀，几乎坠马。左良玉追上前去，挥刀就砍。张献忠手下上来救援，其才逃脱性命。事后，张献忠向朝廷大臣督师熊文灿请求投降。左良玉知道其是假投降，请求继续进攻，被熊文灿严厉制止。张献忠派人给左良玉送信，说留下我，你才有用武之地。把我赶尽杀绝，你就失去了价值，左良玉嗤之以鼻。不久，张献忠果然复叛。 崇祯十三年，督军杨嗣昌向朝廷举荐左良玉有“大将之才，兵亦可用”，拜平贼将军。不久，再次与张献忠遭遇，张大败，妻妾被俘，其仅率少数残兵逃脱。左良玉因战功加太子少保。督军杨嗣昌感到左良玉桀骜不驯，对之又用又防，拟用贺人龙取而代之。后在玛瑙山，左良玉又大破农民军。杨嗣昌见其作战英勇，不在提让贺人龙取代之事。贺人龙感到杨嗣昌是在耍弄自己，就将此事告诉了左良玉。 不久，在川陕大战中，杨嗣昌设置了包围圈，将张献忠诱入圈中，命令左良玉堵住出口。前后发了九道命令，左良玉按兵不动，张献忠从容行动。杨嗣昌精心布置的战役流产受到朝廷严责，气病交加而亡。 但是，与李自成几次大战，却屡遭惨败。尤其是崇祯十五年，两军会战于开封朱仙镇，左良玉的中坚部队几乎全军覆没。他退到襄阳，李自成追到襄阳。他退到武昌，向楚王朱华奎要兵要钱要粮，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左良玉大怒，纵兵抢掠武昌沿江船只，退向九江。张献忠攻占武昌，将楚王装在蒸笼里配上石头沉江。 左良玉挥兵武昌，张献忠匆忙退出，左良玉取得“武昌大捷。” 此次东进有几个原因：一是马士英等阉党势力太盛，东林党几无立足之地；二是锦衣卫走时扬言，要禀报朝廷铲除左良玉；三是左良玉拥兵八十万，却没有兵力不足二十万的江北四镇受重视；四是黄澍与手下均愿意清君侧，若不答应，部下就有哗变的可能；最主要的一点是老冤家李自成向武昌扑来。此时“清君侧”兵发南京，恰恰可以避开李自成。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8章 马相搂钱 此时的南京，春暖花开，歌舞升平。 因为杖毙“童妃”，避免了将自己以往的糗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明安宗朱由崧对大太监屈尚忠的看法大为改观。不管怎么说，其前段时间下去选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毕竟来往奔波好几个月，选上来千余名女子。虽说都没有吴美霞会化妆打扮，可毕竟有几位美女也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自己已经打算将其中的两位收为王妃。于是，便传旨苏州织造，好好设计制造朕与娘娘大婚的冠服。 在挑选传旨和监督大婚冠服钦差人选上，马士英和明安宗有一点儿小小的分歧。因为大太监屈尚忠选美回来只交给自己不到五万两银子，而这次筹办皇帝大婚仅采买服饰类就有二百多万银两，差事很肥，不想再给屈尚忠，其属意大内总管卢久德，自忖其一定会愿意前往。 孰料，卢久德却不愿意接手此事。他说：“马相，洒家明白您想照顾我的意思。不过，现在几个案子一出，到处都不太平。洒家老了，不想再来往奔波折腾。再说了，捞那么多银子干什么？说不定将来会成为累赘。谢谢马相的好意，您另请高明。” 马士英听出卢久德警告自己不要捞银子太多的意思，心中颇不以为然，心说，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最近，他出了几个捞钱的点子，很是为朝廷和个人捞了些钱。 一是说现在国家急需人才，过去的秀才、举人考试太繁琐。譬如秀才要考十一场，举人要考十四场，考生要在县里、府里、省里来往奔波，太麻烦了。与其将时间、银钱都搭在路途上，何如让他们把钱上交给国家，到时候根据学业和上交银钱数目给予功名。说白了，就是拿钱买学位，取得当官的资格。 买了学位怎么办？马士英打出一套组合拳，可以在当地候补。县里的典吏、主薄、县尉、县丞甚至县令出缺，均可从候补中挑选。 这一下，也不管是否读书人，只要有钱就能买功名，再接着买官。于是乎，各地买功名买官的排成了队，银钱“哗哗”地往上送。有的县一下子就有几个甚至十几个候补县令，以下的候补县尉、县丞更多。 马士英说，有了这些钱，建宫殿，修城垣，发军饷，办大婚就有了经济基础，比一点点地收赋税来得快多了，明安宗朱由崧挑起大拇指，夸奖首辅有办法，是无中生钱的贤相，能臣。 鉴于地处长江上游武昌重镇的左良玉桀骜不驯，尾大不掉，马士英想出一个“弱干强枝”的办法，以朝廷的名义，将左良玉手下的大将封为十几个府的总兵，敦促他们带着各自人马奔赴防地就职，隔离他们与左良玉的关系。同时，致信福建总兵郑芝龙、浙江总兵方国安与江北四镇，要他们稳定地方，并做好拱卫南京的准备。 张缙彦见朝中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便向马士英提出带人离京深入黄河以北联络仁人义士的事情。马士英给了大笔银子及数十道空白官诰，说二品以下官员可以视情形自由任命，不用事事请示。张缙彦给了丁北宁他们五天假期与家人告别，随后秘密离开南京。 丁磊对儿子说，暂时离开南京这个是非之地也好。将来万一有事，我们老两口就带人回宁国老家，再把你媳妇倩倩接来。那里山高林密，外人很难进去，结寨自保没有一点儿问题。倒是儿子你们，要深入到清廷后方去，凡事小心谨慎，不可托大。清兵占据那里将近一年，许多人和事都可能发生改变，不要再用老眼光看待原来的人。 母亲有点儿舍不得儿子远行，说：“北宁，你离开娘子关、固关那么长时间了，再回去干嘛？人走茶凉，何况现在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要我说，浮光掠影地走一遭就得了，可别干那些没把握的事情。” 丁宁笑道：“请父亲母亲放心，我们就是去探探情况，鼓动大家给清廷制造点儿麻烦，让他们晚些祸害南明的百姓。我是和一些先前的战友一起去，不会有事情的，过些天就回来了，放心。” 张缙彦带着丁北宁到达新乡老家时，家中乱哄哄的正在搬家。张夫人见老爷归来，松了一口气，迎上前来说，人们传言清兵已经分路东进。其中沿着黄河两岸过来的只剩下百里远近。我已经派人在城西北的辉县关山八里沟一带找好了住处，那里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难行，估计清兵一时半刻到不了那里。你们来了，正好帮忙。 丁北宁上前与夫人见礼，然后对张缙彦说：“大人，清兵一到必定封锁戒严。不如趁未封锁，我带领原先的固关小队抓紧离开，化装北上。卫队其他人留下保护您，好吗？” 张缙彦说：“你们随我由南京千里迢迢来此，多受辛苦。本部怎么也得留你们几天，给你们设宴践行，怎好匆忙就让你们走呢？” “现在是战争时期，哪里顾得上那些细节。我们把军衣留下，换上便装，即刻出发。” 张缙彦拿出部分官诰和银两交给丁宁，叮嘱几句，便送他们离开。说如果有事，可往西走十多里，到辉县关山八里沟去找。 丁宁他们往北走了一阵，看看就要离开新乡，见路边有家挂着个“镖”字的旗子，门口一个汉子招呼道：“来的可是丁北宁么？” 丁宁一惊，暮然认出那人：“原来是覃达镖头，你怎么在这里？” 王虎、曲豹认出是张兵部回家时雇佣过的那个镖师，也上前打招呼：“覃镖头，怎么你一个？你那一班儿伙计哪里去了？” 覃达说：“那帮人家都在黄河南，闻听清兵要来，都回家走了。偏偏这四通镖局有批货要送到京师，找不到愿意北上的镖师”。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9章 开张大吉 丁宁心中一动，这么多精壮汉子结伴往北走，没有个合适的理由真不好应付路上的盘查。他说：“没关系，我们要去赞皇县一带，可以帮忙先走这一段。” 覃达大喜，便领着大家来见镖局掌柜和货主，说这都是先前的镖师，前些时候大家搭帮共同护送过兵部张缙彦大人。现在他们正好北上，可以帮忙押运到赞皇真定。剩下那一段，可以在真定接力找人。 货主松了口气，说在这里已经困了两天，生怕过境部队过来把货給抢了。能否马上就走，离开这个交通要道。那怕是往前走个三二十里地，住到城外的鸡毛小店也好。 当下，四通镖局每人给了他们一个号坎和一张通行文牒。车把式赶上大车，一伙人就匆忙离开了新乡。 通过交谈，才知道这几车绸缎是从杭州运来，在南京贿赂了江防水军，又不敢走东路大运河沿岸，这才一路西北向四通镖局而来。 王虎对丁宁说：“可惜咱们离开南京太远了，不然，凭着货主的证词就能参奏阮大铖的江防营。” 丁宁叹道：“整个南朝的军队几乎都烂了，朝廊上都成了老马的人，参奏也不起多大作用，徒然给参奏者惹麻烦。” “丁北宁，你不会说建立不到一年的南明已经无可救药了？” “差不多了，我翻看史书，没有哪一个朝廷腐败如斯，着实悲哀呀！” 王虎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我们还费劲巴力保他做什么？” 丁宁神情萧瑟，冷笑道：“好赖他是个汉人政权，如果听任满清过来，我们就是亡国奴。两害相较取其轻，仅此而已，岂有他哉！” 紧赶慢赶，天黑时才赶到岔河口小店。覃达经常走这一路，与店掌柜熟识，就让大车赶进店中。店掌柜见来了大生意，连忙招呼店小二接待客人。丁宁知道店家都是消息灵通人士，便打听这里的情况。店老板说，自从清军占领这里以来，开始建保甲，搞十家连座法，实行“栓人”制度。 丁宁不由得问：“‘栓人’？把人都捆起来么？” 店掌柜笑了，说：“怪我没有说清楚，就是不允许本地人离开当地。即不经县衙开具路条，不许离开本县。一人逃跑，十家连座。并且实行最严厉的惩处窝主制度。谁敢收留没有路条的“黑人”，轻则坐牢，重则杀头。有时三更半夜，也有衙役来查店。因此，我们这些路边店的生意清淡了许多，人们都被拴在家里，不能随便外出了。” 果然，半夜时分有当地县衙的差役查店。说傍晚豫亲王的人马到达了新乡，为防止反清分子捣乱，奉命巡查客栈旅店。见丁宁他们是镖师，且有四通镖局的通行文牒，再加上货主塞了锭银子的“辛苦费”，检查了一下就走了。 这一下，丁宁他们都谨慎了起来。 晓行夜宿，在路上行走几日，这天到达顺德府附近。丁宁想起顺德副将窦伟，便给众人招呼一声，带了王虎拍马进城，朝将军府而来。在路上，丁宁脱了四通镖局号衣交给王虎，叮嘱道：“待会儿到将军府附近，你不要进去，在不太远处盯着。如果有必要，我会让人出来叫你。如果我一个时辰之内不出来，你就赶紧离开，这是命令。” 到了将军府附近，丁宁将手朝旁边一个茶馆一指，王虎在茶馆附近下马，进内喝茶。丁宁马不停蹄地走到将军府辕门外，将马系在栓马桩上，让门军通报，有姓丁的朋友来访。 顺德府一带已经被清军占领，阖城文武俱在知府和总兵带领下降清。窦伟作为一个副总兵，颇受新任总兵忌讳，两人貌合神离。这天正在将军府看兵部塘报，闻听有朋友造访，迎出门来。见一个渊渟岳峙的公子哥站在府门外，不由得就是一怔。 丁宁笑道：“将军是贵人多忘事，在下去年春天和张——” 窦伟恍然大悟，笑道：“请恕愚兄眼拙，您是丁北宁。”说着，亲切地拉住丁宁的手，朝府内延客。 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下人献茶离开后，窦伟才低声问：“贤弟怎么这时过来了？张兄还好吗？” “挺好的，我们分别没有几天。他现在新乡老家，遥控小弟行动。” 窦伟脸色一红，自晒道：“惭愧呀，愚兄枉为七尺男儿，统军副将，无奈被上司胁迫易帜，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丁宁笑道：“有时大势所趋，个人也左右不得局势。只要心存忠义，一身军服说明不了什么。” 窦伟叹了口气，说：“贤弟如此善解人意，愚兄心里稍感轻松。你刚才说到老上司遥控行动，到底是咋回事？” 丁宁几乎用耳语说：“张大人现在是挂兵部尚书衔，总理河南、河北、山西军务大臣，知道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特向朝廷请了几道官诰，让小弟送给忠贞之人。将来在合适时机，即可适时反正。或在敌后给他们制造些麻烦，破坏或牵制他们不敢全力南侵。有此官诰，将来无论碰到哪一支南军均可出示，以免发生误会。” 窦伟心中暗喜，多条出路何妨：“贤弟可曾带在身上？” 丁宁从贴身衣袋里掏出官诰，双手奉上。 窦伟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兹除窦伟为南明骠骑将军，正二品武职官阶，印信后补。下面盖着传国玉玺朱红大印。当下把官诰放在当门桌子上，就要施礼参拜。 倒是丁宁拦住悄声说：“隔墙有耳，心到即可，赶快收起来。” 窦伟连忙将官诰装起来，就要安排酒饭。丁宁说不必，我要到北边一行，能否给我开一张到真定及京师一带公干的证明，方便行动。窦伟笑道，这有何难，马上就办。 两人来到书房。窦伟拿出一张印好的军务公函，填了丁北宁的姓名，职务六品百户，并给了一枚铜质百户腰牌。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0章 山寨风云 丁宁见事情办妥，谢绝了窦伟热情挽留，告辞出来。悄悄向茶馆方向挥了一下手，王虎连忙结账出来，尾随丁宁离去。 窦伟站在辕门背影里，见王虎跟上了丁北宁，不由得说了句“小滑头”，心满意足地回到书房，秘密收藏起那道官诰。 一路向北行走，见不时有带着清脆铜铃的骏马从大路上飞驰而过。镖头覃达感慨地说：“看来战事吃紧了，这六百里加急文书一天来往好几趟。” 曲豹好奇地问：“覃镖头，您怎么知道这是六百里加急文书？” 覃达说：“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做过驿卒。他说，每到战事紧张的时候，驿卒就倒霉了。值班驿卒远远地听到铜铃声，就要先骑着马上站在路边等待。前一个驿卒大老远的就会喊叫：‘六百里加急，某某地。’离着好几步远就做好了交接公文筒的准备。接过公文筒的驿卒说着‘明白，’马就已经窜出去好几丈远了。” “这么快？” “当然了，你想啊，十二个时辰跑六百里，每个时辰平均要跑五十里地。因为夜间马和人的视力受限，所以，他们都约定俗成白天每个时辰跑五十五里，夜间跑四十五里。每年都有累死的马和驿卒。对，这个事情，大顺朝的皇帝李自成应该最清楚，他当过好几年驿卒呢。” 曲豹说：“听说驿卒待遇还不错，李自成是因为崇祯帝裁撤驿站人员，失业之后才造反的。” 覃达说：“驿卒不管多累，也要坚持到在下一站签注到达时间。因为有些时候重要军情出现延误送达的时候，就要倒查时间，追究哪一站哪一棒耽误了时间。如果不是地震、洪水、泥石流阻断道路，谁耽误了都会被追究责任，罚俸、打军棍、裁员直至杀头，可厉害了！” “如果驿卒被人截杀了，该怎么办？”丁宁冷不防插话说。 覃达笑了，说：“人都死了，他们还能怎么着？不了了之呗。” 丁宁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天，将到赞皇县三岔口。覃达说：“丁镖头，上次张大人被劫持被释放都是在这里，但愿这次不要再碰上那伙山贼。” 一语未毕，只听得一声铜锣响亮，山道旁边树林里冲出四五十名喽啰兵拦住了几辆车的去路。朝后面一瞅，也被堵上了。 货主吓得浑身哆嗦，连连埋怨覃达说：“都怨你说狂话，这不是把一大帮喽啰给说出来了。” 覃达一指丁宁，对货主说：“能否过去，都看丁镖头了。” 丁宁一拍战马，迎上前去。 一个小个子?兵嚷了起来：“丁昭信，怎么是你？真当保镖了？” 丁宁笑道：“小兔子好眼力！一下子就认出了我。你们还是晁大头领的手下吗？” 李冀“哈哈”大笑：“丁北宁，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三当家，失敬，丁某这厢有礼了。” 李冀笑容一收，道：“老三当不成了，现在是五寨主。说不定晚几天老五也没得当了，老六老七都有可能。” 丁宁心头一沉：“今天来不及说这个事情，这几辆车放过去，这事你能做得了主？” 李冀搔了搔头，有些为难地说：“车可以放过去。不过，你得亲自上山给老大老二两位当家当面解释。” “不成！凭什么放他们过去？”一个矮胖子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说。 李冀解释说：“四当家，这是大当家三当家的朋友，予山寨有恩。就是见了大当家三当家，也还是要放的。” “现在，是二当家管理具体事务，怎么着，你还想越俎代庖吗？” 丁宁闻言一怔，心说：“厉害，这人不简单，山大王还拽文了。” 李冀恼了：“老四，别他妈拿着棒槌当真使。这车，我放定了！” 矮胖子把肚子一腆，晃晃手中的单刀：“我看谁他妈的敢放！” 丁宁心头火起，冷笑道：“这位朋友，有本事冲我来，甭给李冀耍威风。”他翻身下马，抽出了腰间的祖传青锋剑，指住了胖子。 胖子“哈哈”大笑：“保镖的，我看你乳臭未干，从你在娘胎里练武能有几年？今天，本大王就打发你重新投胎去了。”说着，向前一跃，一记“缠头裹脑”劈面杀到。 丁宁一式“浮光掠影”闪到其身后，奋起神威，“啪叽”一下把个一百几十斤的肉坨踢起一丈多高两丈多远。“噗通”一声跌坐在乱石中，半天挣扎不起。 李冀一摆手，拦在车前的喽兵都退了回来，然后对覃达说，前面直到真定府再无劫路的蟊贼了，你们快些走。 覃达冲丁宁拱拱手，带领几辆大车匆匆向北走去。 那个所谓的四寨主不知道摔到了哪里，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被两人搀扶着才勉强站起身来，还有一条腿不敢用力。他恶狠狠地叫道：“李冀，你犯上作乱，无法无天，勾结外人，私放肥羊，死定了！” 丁宁嫌其聒噪，捡起核桃大小的一颗石子信手一掷，“噗”地一声打到那人嘴巴上，砸下来七八颗门牙，痛得那人嚎叫了一嗓子，吐出一地牙齿。才要说话，见丁宁又看过来，只得打掉门牙肚里咽，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 一行八九十人回到山上时，天色已经黄昏。一个瘦高汉子带人站在中平寨大门前，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问道：“有什么收获？” 没有了门牙的矮胖子扯着嗓子叫起来：“二寨主哥哥，肥羊被老四放走了，还勾结外人打我。您可要为我报仇喔。”他骤失门牙，说话不兜风，瘦高汉子见其满嘴血水，又问了两遍才弄明白了事由。 小兔子乘人不备，“跐溜”一下离开了人群。 二寨主走到丁宁跟前，双眼冒火：“打狗还看主人面，汝胆大包天，竟然敢伤了我的四寨主。来呀，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小子给我绑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1章 封官许愿 丁宁悄声说：“此事不劳李兄插手。”他推开挡在身前的李冀，道，“绑我？就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了。” 二寨主羞恼成怒：“妈的，不听我招呼是怎么着？绑人！”说着，虎视眈眈地瞅了一圈喽兵。 有些人受不了威压，犹豫着上前几步。被李冀一瞪眼，又站住了。 二寨主冷笑连连：“好啊，都他妈胳膊肘子往外扭，待我收拾了这个小杂种再收拾你们。”他一按腰间蹦簧，“唰啦”一下将一条金丝软鞭操在手中。那软鞭五尺长短，乃用牛筋与金丝银线串绕许多倒丝钩穿就，打到对手身上往回一抽，轻则将衣服扯烂，重则将筋骨皮肉一条条撕下，端的是狠辣无比。 李冀冷笑一声，将边上喽啰手中一条红缨枪接过来，叫声：“昭信接枪！”丁宁信手一捞，八尺长枪在手。用力一抖，斗大的红缨扑簌簌耀人眼目。 二寨主软鞭一挥，“唰啦啦”一记“怪蟒腾身”抽来。势大力沉，凶猛无比。在他看来，这个小年轻的对手肯定会用枪杆招架，届时，软鞭缠住枪杆，自己一抽软鞭，软鞭顺着枪杆一滑，倒刺就能将对手双手挂烂。对手无奈之下只有弃枪自保，只需再来一鞭，就能收割生命。 丁宁早就听丁槐说过对付软鞭的方法。他左手一撤，右手攥住了枪攥，以进对进，大枪直点对手梗嗓咽喉，方才说到红缨枪八尺长短，再加上右手往前一伸足足一丈有余。 二寨主未料到对手不退反进，自己软鞭五尺长短，加上右臂的长度只有七尺。高手放对，用冷兵器厮杀，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分强，一寸断一分险。如果都能击中对方，红缨枪比自己的兵器先到三尺，把自己扎一个透心凉，自己的鞭梢还不一定能够得上人家。二寨主哪里肯冒这份险，匆忙间向旁边躲闪。 丁宁一招占先，改扎为扫，把大枪当做棍来使，“横扫千军”，向对手下盘扫到。 二寨主连忙向上一跳，大枪从脚下掠过。不等二寨主双脚落地，丁宁收枪头献枪攥，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啪”地一声，将个立足未稳的二寨主打得软鞭脱手而出，一条右臂被枪攥击打得几乎脱臼。丁宁上前一步，右脚抬起，“噗”地一声，将其踢得“咕噜噜”滚出好远。挣扎起来，已经是脚步踉跄，半边身子不便动弹。 “好啊！”喽兵们早就对二寨主作威作福不满，见其输的如此狼狈，都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 大寨主晁豹和女儿英莲已经被小兔子叫来，观看两人的对阵过程，对丁宁的手段佩服之极。当下，晁豹大叫一声：“枪下留人！”“托”地一下跃进场中，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二寨主，这是我的老朋友丁北宁。昭信，这是我新聘请的二寨主邢一夫，那厢是四寨主于良。四寨主，快来见过丁贝宁。” 于良“吭吭哧哧”恨恨地说：“我和他交过手了，不用见礼。” 晁豹早听小兔子报告过了，故作不知，笑道：“真是咱们绿林的规矩不打不相识。五寨主，快让伙房加菜，给丁昭信接风。” 二寨主、四寨主没有搭腔，气呼呼地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晁英莲笑眯眯地现身：“好你个丁北宁，刚到山寨就连伤我们两位寨主，敢情是踢场子来了。” 丁宁抱拳施礼：“见过二寨主，不对，是见过三寨主。这哪跟哪呀，见过晁大小姐。” 晁豹稍嫌尴尬，说：“这些面生的朋友，想必都是昭信的朋友了，请一起入席。” 王虎上前见礼：“谢过大寨主美意，丁武德有话对您讲，我们就随大伙儿吃饭就行了。” 晁英莲吃了一惊，端详着丁宁说：“这么说又升官了，武德是个什么官阶？对本姑娘说说。” 王虎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我这嘴，一高兴又胡说了。武德将军也不大，正五品的武官。他现在是钦差，二品三品都能封。” 丁宁白了他一眼，说：“少说几句，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几个人来到寨主用餐的地方，晁豹说：“现在没有外人，有事情抓紧说，一会儿有外人就不方便了。” 丁宁笑道：“好，我就直奔主题。去年五月，在南京又建立了南明，与李闯、满清三足鼎立。现在，李闯败局已定，满清正要大举进攻江南。我觉得，作为华夏儿女，咱们不应该听任鞑子在咱们的国土上杀人放火，为所欲为。不知几位寨主以为然否？” 晁英莲快人快语：“我们能做些什么？” “能做的太多了，你们平常活动的那条官道上，经常有运送给养、弹药的车辆，给他抢劫了，破坏了，不让他运到前方去杀咱们的同胞。或者派人袭击俘虏他的驿站人员，掐断他们的通讯联络。还可以派人到真定、太原、井陉、赞皇等地，破坏他们的物资仓库，等等。要让他们处处挨打，不得片刻安宁。” “这些事情我们可以干。但是，我们干的事情，南方的朝廷知道么？将来万一他们北征，记得我们的功劳么？”晁英莲又问。 丁宁笑了：“我就是来干这个事情的。南明朝廷委托我来见各位大王，现在发给你们官诰，你们就是朝廷的抗清英雄了。”他拿出填写好的官诰，说，“前次你们放走的张缙彦大人替你们请求了委任状。委任大寨主为朝廷正三品参将，英莲和李冀为四品游击将军。我再给你们十来张中层军官委任状，可以秘密发给那些可靠的军官。” 李冀拿着委任状，疑惑地说：“是否有了这个，我今后就是知府一级的官员了？” “对，不过要等赶走了满清鞑子。现在，当然不能公开。” 李冀兴奋地说：“干，这辈子咱也成了朝廷命官。” 晁英莲笑道：“俺也当当女将军。”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2章 山寨练兵 晁豹低声说：“我寨还有老二和老四两位寨主，你不打算给他们官诰吗？” 丁宁说：“我还没有来得及问您，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一下子给他们那么高的位置？” 晁豹说：“这是真定府朋友推荐的，两个人带了黄金白银和几个伴当上山。李冀不服气，给胖子比武，输了。英莲给瘦子比武，也输了。因此，才让他们坐做二寨主、四寨主，让英莲做了三寨主。” 丁宁说：“武艺只是一个方面，重要的是人品。我上次离开山寨去固关，正巧撞见了清廷奸细策反他那里一个千户。像你们这么大的山寨，有万把人马，比一个官府总兵的人马还多，一定会引起满清的注意，会千方百计拉拢分化瓦解你们。” 晁英莲紧张地说：“你是说他们来路不正？可能是清廷派来的人？” 丁宁摇摇头说：“我只是怀疑，提醒一下你们。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希望你们多留意，千万别让人卖了还帮助人家数钱。官诰的事情，暂时不要声张，观察他们一段再说。”他取出一万两银票，说：“这些银票可以在全国各地兑换，给你们一点儿，表示个意思。” 晁豹摆摆手，说：“我们山寨这段时间不缺银两，银票收回去给别的山寨。我现在最缺的是人，能严格管理和训练喽啰的教头。既然我们接受了官家封号，就要改变一下山大王的习气，朝正规部队靠拢。我看你带了不少人，能否让他们留下一段时间教习我的喽兵，譬如三个月乃至半年。当然，我会给他们报酬。” 丁宁说：“既然大寨主有此要求，我等必定帮忙。这样，我给他们合计一下，我们十八个人可以给你留下几个，帮助你们搞训练。你看能否让李冀配合我，根据你们的情况，制定一个百日训练计划。” 晁豹大喜，说：“我会亲自参与制定计划，由李冀具体负责。” 直到酒宴结束，二寨主和四寨主也未露面。 当晚，在山寨客房，丁宁把大伙召集到了一起，说了要留下一部分人当教头的事情。十几个人纷纷举手，都表示愿意留下。丁宁选了八九个有些管理能力的士兵，然后问王虎和曲豹谁留下负责。曲豹说，我曾经在固关卫队训练过新兵，我留下，让王虎跟着你执行任务。 丁宁说：“具体的训练计划，大寨主会参与，五寨主李冀负责。我要说的是二寨主和四寨主来历不明，曲豹你们多留意他们的行踪，防止固关屈副千总那样的事情发生。有意外情况时，当机立断处置。” 在制定训练计划时，晁豹问丁北宁：“你在娘子关时，去没去过葫芦谷山寨？他那里的大寨主‘蹿山虎’申山虎是我的好朋友，手下也有三四千人，前些天还与我见过面。你们可以去看一看，能否也给他们发个官诰，我们可以互相配合，共同作战。” 丁宁大喜，笑道：“小弟现在是广撒英雄贴，团结的抗清义士越多越好。既然是大寨主推荐的朋友，绝对错不了。等制定完训练计划，我就去走一遭。” 晁豹说：“申大寨主好接触，我讨厌的的他的那个二寨主端木宗强。本身是大地主，因为与本县另一个大地主起争执出了人命，无奈落草。到了山上，还处处端着老财主的架子，不把喽兵当人看。到时候我陪你去，免得那个阴阳怪气的端木给你闹难堪。” 经过两天的紧张工作，丁宁曲豹结合固关唐军门训练精兵的方法制定出了《九龙口山寨军事训练大纲》，分为队列和阵法、器械与格斗、弓弩及火器、负重及越野、马术及侦查等内容，每个科目都制定出了实施办法及考核标准。晁豹、李冀看了直撮牙花子，说是否有些太难了。如果这样训练，可能有相当一部分喽兵不能达标。丁宁说，正好可以拉开待遇标准。全部达标的，是精兵，待遇从优。基本达标的，是普兵，待遇次一等。一半以上科目不及格的，是辅兵，去从事屯垦种田工作。这样，使大家都有奋斗目标，战斗力必将大大提高。 晁豹一咬牙，说：“好，为了推行这套制度，我会成立执法监督队伍，由我女儿晁英莲和李冀负责，以百日为期，进行全员训练。” 丁宁建议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训练的关键在各级长官，可以先对他们进行训练。告诉他们，不能通过精兵训练者，不能担任各级长官，还可以通过训练，发现和提拔一批优秀分子，甚至组建个精兵营，专门执行急难险重任务。” 下来之后，丁宁对曲豹和留下担任教头的士兵说，九龙口山寨要掀起练兵热潮，形势的发展对大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希望你们发扬固关唐军门练精兵的精神，争取在敌后练出一支精兵。无论将来形势如何变幻，只要有一支精兵在手，就足以引起朝廷的重视。 大寨主晁豹把全山寨的百夫长以上官长召集起来开会，宣布要进行百日整训。不少人纷纷质疑，说我们就是占山为王的草寇，练那作甚，有功夫还不如下山绑个票弄俩钱儿呢。 丁宁插话，说通过训练战斗力可以成倍提高，将来就是给官军作战也毫不逊色。 有个营官挑衅说：“你弄几个大头兵当教头，能教什么？” 丁宁知道，不让他们心服口服，训练就难以开展。他说：“这样，把红缨枪都去掉枪头，腰刀都带鞘使用。我们十八个人列一个罗汉阵，任凭你们百人进攻，以半个时辰为限。你们若能攻破我的阵法，本次训练就取消，怎么样？” 众人齐声叫好，认为赢定了，训练绝对取消了。 十八罗汉阵一发动，那些进攻的百夫长以上军官发现，他们似乎碰上了一堵铜墙铁壁。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3章 官逼民反 按说百夫长以上的长官，都是武艺比较出众的人物。他们也是有此倚仗，况且又是百人打他们十八人，所以才敢踊跃下场。 其实，不管多少人，能靠到近前的也就是十几二十人。这些人平常带着喽啰哄抢老百姓客商的钱财，哪里经过什么正式的战斗和训练。罗汉阵一经发动，左盘右旋，忽开忽阖，忽前忽后，看得这些人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对付哪一个。而丁宁他们配合默契，心无旁骛，出手迅速果断，一波波的喽兵长官不大会儿就被打伤了一大部分，退到一旁叫苦连天。 晁豹觉得脸上挂不住，高喊了一声：“住手！别打了，越打越丢人。”他钦佩地朝丁北宁等兵丁人作了个罗圈大揖，笑道，“不见高山，哪知平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些都是我的精英长官，这么多人却对付不了你们十几个人。要是上阵厮杀，还不得全军覆没。武德将军，请问我的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训练的基本上能达到这个程度？” 丁宁看了一眼曲豹，示意他来回答。 曲豹笑道：“半年左右，基本上就可以对阵一般军队。” 晁豹朝众人看了一眼：“你们有没有做好吃半年苦的准备？” “有！”刚才受到戏虐的汉子们齐声回答。 晁豹又高声说：“从明天开始，全寨转入训练。本大王有言在先，达不到精兵标准，或者你的部下有一半训练不达标，你就去当普通喽兵，另选训练成绩优异者担任各级官长，都给老子记清楚了。” 九龙口的训练开始后，留下曲豹他们十来个人在此做教头，丁宁领着王虎等人跟着晁豹奔赴娘子关葫芦谷，来找大寨主申山虎。 申山虎是井陉县当地猎户，为人豪爽仗义，技艺高超，数百里北太行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大约是八九年前的一个冬天，井陉知县向猎户下了一道命令，限半月之内猎到一只猛虎，并且不许弄坏虎皮，说是上司要用。 后来得知，是省城学正出缺，真定知府欲给北直隶总督送礼，求其在朝廷为自己争取。于是，给井陉知县打了招呼。知县感到这是个升迁的机会，知府升了学正，空出来知府的位置，自己岂不就有了希望。但是，师爷说既要打虎又不让毁坏虎皮难度太大，除非找箭法最好的猎手试试，别无良策。期间，有人说可以用陷阱捕虎。内行人说不行，老虎性情暴躁，掉入陷阱无法脱身时，会自残，将身上的皮毛抓得痕迹斑斑。 几经周折，申山虎等四五个猎户被叫到了县衙，知县向他们下达了限期十天捕获猛虎的命令。申山虎代表猎户说，老虎本来就不多，现在是滴水成冰的严冬，老虎轻易不会出来活动。再说，还规定不能用陷阱。这么冷的天气，猎户根本就没有法子长期在山上潜伏。所以，什么时间能碰上老虎，能不能猎住都是未知数。请放宽期限，慢慢来。 知县一听就恼了：“什么？大胆刁民，还竟然敢给本县讨价还价了。平常见你们挑着猎物在城里沿街叫卖，怎么到本县派个差事，你们就唧唧歪歪的怂了。不行，十天之内猎不到老虎，一律问斩！” 几个人没有办法，冒着呼啸的北风进山，在老虎经常出没的地方潜伏，冻得手脚像猫咬的一样。狐狸野狼野兔山鸡之类的东西不时从跟前经过，可是，老虎连个面儿都没有见到。 从第五天开始，县衙的差役每天都到家里来催促。并且让当坊里正监督看管他们的家人，说十天不交老虎，家人一律同罪。 等到了第十天，终于有一只老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可是，由于天气太冷，手指僵硬，箭法失准，有一支箭射伤了老虎却未毙命。老虎疯一样扑过来，几个猎人用钢叉、腰刀拼命反击，老虎咬伤了一位猎手，带箭而逃。几个人搀扶着伤员回村，正遇上四五个个衙役用绳索捆着他们的家人要带往城里。 申山虎等拦住那几个差役，说今天给老虎进行了搏斗，差一点儿就成功了。请他们回去给知县老爷美言几句，我们会继续努力，等等。 差役班头不耐烦地说，我们只负责抓人，有事给老爷说去，走人。见申山虎的老妈磨蹭着不想走，上去就是一皮鞭。 申山虎的眼睛都气红了，挥手夺过皮鞭，“啪”“啪”“啪”连续几鞭抽得那个班头惨叫声声，旁边一个衙役抽出腰刀斜肩带背劈来。猎户申山鹰一钢叉刺去，把衙役刺倒在地，其钢刀也脱手而出。 差役班头叫道：“穷鬼造反了，快跑！” 申山虎挥手掷出一柄钢叉，又刺倒了一个衙役。众猎户弓箭齐发，又射到两人，仅有一个步法灵活的人逃走。 申山虎几家无奈，连夜逃进深山老林，在葫芦谷躲藏起来。 丁宁插言道：“我也曾听过葫芦谷名字，那是个什么去处？” “葫芦谷内里广阔，只有葫芦口一条进谷通道。若用几杆火药枪左右交叉把住谷口，虽有千军万马也无可奈何。那知县追捕数天，一无所获。后来，投奔葫芦谷的人越来越多，申山虎干脆插旗造反，数次把围剿的官军杀得大败亏输。这几年，倒也有了不小的规模。我们与周围几个山寨都取得了联系，大家惺惺相惜，约定有官军围剿某地时，其他山寨予以救援，侧击、兜击、尾击官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三四十里地的崎岖山路，他们走了大半天，在一处及其隐蔽的山口前，晁豹放慢了脚步，说：“前面谷口那处寨门，就是入口。” 一语未毕，就听得有人喝问：“站住！来的是什么人？” 晁豹笑道：“赶快通报你家大寨主，九龙口‘窜山豹’来了。” 寨上说：“我们寨中今天有事，概不见客，赶快离开！”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4章 葫芦迷踪 晁豹大怒：“告诉你家大寨主，我是晁豹，让他出来迎接我。” 谷口寨门上有人喝到：“赶快离开，再敢啰嗦，弓箭伺候！” 丁宁拉了一下晁豹的手，说：“大寨主息怒，我们先离开再说。” 晁豹怒气不息地说：“这家伙怎么回事？翻脸比翻书都快，混蛋！” 丁宁边走边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申寨主此刻已经失去人身自由。” “失去人身自由？怎么可能嘛！” 丁宁提示说：“您让他们通知大寨主。如果他们间隔了一会儿说‘今天有事，概不见客，赶快离开’的话，那就是请示了大寨主。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用请示，直接下了逐客令，证明其已经不能左右局势了。” 晁豹有些发慌：“不错，从这里到里面挺远，没有一袋烟的功夫根本跑不回来。你说这是咋回事？我们就这么返离开吗？” “我们先离开他们的视线，既然您和申寨主是好朋友，我又准备发展他抗清，发现了蹊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除了这道谷口，难道真的没有进去的道路吗？” 晁豹摇摇头：“当年老申领我参观过，到处是悬崖峭壁。他占领此地后，为防止外人偷袭，把容易攀登处都做了处理，最矮的地方也有四五丈高。” “有没有用都要试试，最矮的地方在哪儿？” “在东北角，你真打算过去看？” 丁宁拍拍腰间的攀岩弩，说：“四五丈高，也许能行，试试去。” “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豁着白跑十多里地。” 一行人翻山越岭，在密林中跋涉半天，天黑时才绕到目的地。 “原来这里没有这么陡峭，是老申让人把这里搞成了围墙的样子。怎么办？” 丁宁解下攀岩弩，向上射去。绳索用尽也够不到崖顶，钢钩在峭壁上弹了一下，滑落下来。他不死心，让注意观察钢钩最高时距离崖顶还有多远。 又射了一次之后，王虎说大概剩下六七尺的距离。 丁宁让王虎蹲下，自己踩在其肩膀上，再次把攀岩弩射了上去。“啪”地一声轻响，钢钩似乎勾住了什么东西。丁宁用力试了试，对晁豹悄声说：“我先上去，你第二，王虎等随后上。”说罢，拽着绳子攀了上去。 崖顶比较平坦，还有几棵松树长在上面，钢钩钩住了裸露的松根。举目望去，寨中有两处灯火，其他地方黑乎乎的不见动静。 晁豹攀上来之后，指着当中亮灯的地方，说那里就是中平寨。 丁宁说：“我撕掉一件白色衣服，每人系一个白布条做标记。我们八个人分两组，我和王虎各带一组。你们留下两人看守这条退路，剩下的随着您和我一起行动。如果需要救申寨主就是第一方案，否则就是第二方案，夜暗中联络就是把手举一下两下的区别。需要撤退时，就说攀岩弩三个字。大家都记住了。” 一行十余人压低姿势，在晁豹带领下朝灯光处前进。 渐渐地，一阵酒肉香味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晁豹对丁宁耳语：“一盏灯光处是伙房，灯光较多处是聚义厅。” 丁宁朝王虎招招手，轻声说：“伙房，等前面动了手再行动。”待王虎去后，他一挥手，与晁豹一起弯腰前行，其他人跟在后面。 渐渐地，劝酒声，叫骂声传入众人耳朵。从半开的侧门处，可以看见里面的动静。大厅的柱子上，绑着三四个人，其中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骂不绝口：“端木宗强，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吃里扒外，勾结清廷，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你。” 一个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白胖汉子笑眯眯地端着一杯酒，走到那个汉子跟前，戏谑地说：“‘窜山虎’，你这份攒了八九年的家业可惜了。明天，我们只要把你朝井陉县一交，不但山上的银子有我们一半，那赏银也多了去了。来，我喂你一杯酒，只怕到了县里，你就完了。” “是啊，喝点儿，大寨主。反正你也活不成了，得过且过。”有几个人边吃边喝，幸灾乐祸地说。 “我呸，你们这几个为虎作伥的家伙，我怎么瞎了眼没有看清楚你们的真面目，还提拔你们做头目，真是悔不当初。”申山虎骂道。 “对不起了大寨主，二寨主说府衙县衙免了大家的造反之罪，复为良民，对大家诱惑力太大了，谁愿意顶着一个草寇的名字呢。是你，太不懂得变通了。”一个寨主扭捏地说。 晁豹低声说：“被绑的除老申之外，就是几个副寨主。端酒的是二寨主端木宗强，这边的几个都是分寨主，还有二寨主带来的伴当。” 丁宁说：“大家慢慢朝前靠，听命令冲进去解决这几个副寨主和伴当，不要让他们溜走报信。” 几个人正靠近聚义厅，暮然听得后面有人高喊：“不好了，有人反水了，快来人哪！” 丁宁见事情紧急，“嘭”地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去，一个副寨主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剑刺倒。晁豹等人抢将进来，将几个猝不及防的副寨主和伴当拿下。倒是端木宗强反应够快，把酒杯一抛，抽出腰刀架到了申山虎的脖子上，喝道：“我说是怎么回事，原来是‘窜山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只要你们再敢乱动一下，我就杀掉申山虎！咱们同归于尽。现在听我命令，扔掉武器，双手抱住脑袋，蹲下！” 丁宁在扔宝剑的同时，右手一揭镖囊，把四只柳叶镖抓到了手里。 端木宗强“哈哈”大笑，道：“我只说抓住一个申山虎就是大功一件。不料想娶媳妇带丫鬟——又添了一个。而且，九龙口的晁豹势力最强，想必赏银更高。你们几个快动手，先把晁豹给我捆起来！” 刚才被控制住的几个副寨主和伴当惊魂甫定，闻言喜不自胜，一声“得令”，狐假虎威地涌上来，要动手捆人。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5章 “献俘”之议 就在这个当儿，丁宁手一挥，两只柳叶镖“歘”“歘”飞出，直射端木宗强眼睛，痛得他惨叫一声，仰面跌倒在地。在众人发愣的瞬间，另两只柳叶镖又把端木宗强的两个伴当射伤。 晁豹和众人一齐动手，重新控制了几位副寨主、分寨主。 申山虎等被松开了绑绳，向晁豹和丁宁等做了一个罗圈大揖，感动地说：“谢谢晁大哥和这位义士搭救之恩，后面厨房还有他们的人，快些随我去捉。” 只听得后面有人说：“不用去了，连死带活的一共五个，是不是？”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王虎几个押着几个山寨打扮的人进了聚义厅。 申山虎又愣住了：“你们是——？” 晁豹说：“申大寨主，我们将近一天水米未打牙了，快让人给我们弄些吃的。这里面的事情吃着饭给你们说。对了，去个人到东北角把我们的两个人叫过来。” 申山虎不由得嘟哝说：“奶奶的，喂了一群白眼狼。好家伙，不是九龙口山寨的朋友够意思，老子今天就交代了。这真是打了一辈子雁，老了老了被乳燕啄瞎了双眼，真丢人！” 一个副总寨主劝慰道：“天不灭曹，总算不幸中的万幸。晁寨主要是跺脚一走，咱们就惨了！” “是的，晁寨主这个朋友没有交错。” 几个寨主让人把几个叛徒关起来，就张罗着摆酒席。 丁宁说：“给你们所谓的二寨主治疗一下伤口，两只眼睛是完了。吃过饭，咱们再好好地审问他们。” 在吃饭的时候，申山虎简要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二寨主收买了几位意志不坚定的寨主副寨主和伙房几位火头军，今天中午给全山几个伙房吃饭的人在饭菜和水里同时下了蒙汗药。其一边让人去井陉县报信，一边让人做囚车，准备后天去井陉城献俘。 “幸亏晁寨主从天而降，救了我等。”他心有余悸地说。 晁豹笑道：“不要谢我，是丁北宁丁武德将军瞧出事情不对头，说你们可能已经受人控制了。我们才从东北角进了你们的葫芦谷。”接着，把与丁北宁交往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今天的救人经过。 王虎说：“我们到了伙房，听得里面有四个人正在学说中午给其他几个伙房下药的情形。未料到，有个家伙登东回来，反而走到了我们身边。见我们偷听里面说话，就喊叫起来，被我灭了口。里面的家伙想逃，都被我们捉住了。” 申山虎感慨地说：“有智不在年老少，无谋空长一百年。我申山虎自诩葫芦谷铜墙铁壁，谁知道却被丁武德将军轻易突破。要不是你们来得巧，我们的山寨就完了。来呀，把那个狗东西带过来。” 满面血迹被营医草草包扎的端木宗强被人架过来，放在一个柳圈椅子里，痛得他泗泪交流，哀嚎连连。 申山虎一拍桌子：“端木宗强，我待尔不薄，你为什么害我？” 端木冷哼一声，说：“姓申的，老子做事拖拉，没有立即将你送走，让你得到了翻盘机会，算你命大。休想再从老子嘴里套话，我不会再告诉你任何事情。” “哎哟，没有看出来，二寨主还是个硬骨头。来呀，把他扔到后山蝎子洞，让那两三千只蝎子钻入他的九窍，让其尝尝被蝎子蛰个半死分而食之的滋味。”申山虎命令道。 “申山虎，你他妈的不是人，竟然用这样的酷刑折磨人。好了好了，我说，说了求你给我个痛快的。”端木听说要将他扔进蝎子洞，只峡得浑身发软，一下子就草鸡了。 原来，端木为了与另一位财主争一件古董，闹出了人命，被抓到了县衙。他家托人到县里活动，想逃避偿命。新任满族知县阿拉善正在冥思苦想剿灭县内娘子关葫芦谷山贼的办法，听到来活动的是个大财主，便派人捉了其全家，然后说如果能配合官府剿灭或活捉申山虎，便饶了其全家性命，并且可以破格擢升其任井陉县尉。端木一听，觉得横竖是一死，如果采用知县的办法，说不定家人都能活命就答应了。他带了一批银子和几个伴当上山，信誓旦旦与官府势不两立。果然取得了大寨主信任，被封为二寨主。一段时间里，采用金钱拉拢，封官许愿，复为良民等手段，拉拢了部分首领和士兵，借用自己五十大寿之机，将山寨首领请来饮宴，并以全山寨庆祝为名，让人给各个伙房都下了超量蒙汗药。 不料，千算万算，漏算了九龙口大寨主这伙闯山的不速之客，使得唾手可得的事情功败垂成，万分遗憾。 丁宁问道：“你与他们约定怎样献俘？” “我先派走了一个伴当，届时我和伴当及投靠之人押着囚车木笼直奔县衙，当堂献俘，接受封赏。” “你一共拉拢了对少人，说出其性命，就给你疗伤。” 到了这个时候，端木也顾不得江湖义气了，全部招供了同伙。大寨主对照名单清点，除了送信的伴当之外，无一漏网。 “好了，把他先压下去，好生看守。”丁宁对两位大寨主说，“我有一个假戏真做，井陉献俘的计划，请两位大寨主斟酌。” “假戏真做，井陉献俘是怎么回事？讲清楚嘛。”晁豹追问道。 丁宁拿了一张纸，连写带画，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最后说：“过去，申寨主都是被动的防御，等待官军的进攻。这一次，我们打破常规，乘其不备主动出击，到井陉县去闹他个天翻地覆。搞得好了，顺手牵羊，肯定能大有收获。” “可是，从真定回山有好几十里的路程，会不会被追击、截击？”申山虎有些犹豫。 晁豹鼓劲说：“这里关键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再说，我们在路上可以安排两拨接应的人马，准保吓退追兵。” “那好，咱就干一票大的。”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6章 井陉献俘 丁宁把自己的作战计划介绍说：“这只是个预案，明天一早我带几个人先去县城侦查一下，有需要调整的临时修正。咱们需要约定一个离县城三五里见面的村庄，届时大寨主和几个主要头领要到场。另外，明天晚上大队需要三更出发，五更之前到达该村。封锁消息，所有人许进不许出，以免走漏消息。” 申山虎兴奋地说：“没问题，让我堂弟山鹰陪同你们进城踩点侦查，咱们就约在五里店见面即可。” 翌日清晨，丁宁王虎及申山鹰等人换了清军服饰，离开葫芦谷前往县城。路上，申山鹰不住地介绍沿途情况。丁宁注意到进山的七八里地基本上都是崎岖小路，后面的十多里的路况稍微好了些。他指着山麓一处密林说，在这里可以埋伏三五百军兵狙击追兵。 到了五里店，见有两三百户人家，村子处在一个小山坡旁，紧邻官道处有个路边店。靠山坡那一面有比较稠密的树林。他叮嘱申山鹰，一定记得告诉大当家，封锁村子时在树林方向多放警戒哨，防止有人出村报信。 不多时，接近了县城西门，见门口有三四个清兵把门，不断地检查进城的行人。碰到年轻的女性，就胡乱摸索揩油。见丁宁几个骑着马不慌不忙地走来，两个军兵把枪一横拦住去路，问道：“从哪里来的？腰牌呢。” 丁宁沉下脸，说：“你们是谁的兵？刚才为什么乱摸那个年轻女子？你们就是这样把门的吗？” 哨兵有些心虚：“我们看她带没带违禁品，没有其他意思。” “都是三里五里的村妇村姑，进城买点儿针头线脑日用杂物，能带什么违禁品？别想着占人家便宜，再让我碰到，看怎么收拾你们。”他一边训斥，一边拿出腰牌，居高临下的向他们晃了晃，手一挥：“进！” 几个门军乖乖地退到了一旁，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让他们进城。 井陉县不大，不过因为境内有太行雄关娘子关之故，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葫芦谷山寨距离娘子关不足四十里，喽兵比官军多出三四倍，巍然屹立将近十年，官军对之也无可奈何。 县城虽小，城墙倒是修得比较坚固，街道上铺满了青石板，马蹄踏上“铮铮”作响。县衙在十字大街东北角，守备衙门在西北角。县衙门口站着两个无精打采的衙役，守备衙门门口站着两个兵丁。 丁宁他们慢慢地放缓马缰绳，向东走了一段，见有向左转的道路便转了进去。这是个背街，没有多少行人，他们绕着县衙和守备衙门转了一圈。他注意到守备衙门后院有两个草垛高出院墙，给王虎使了个眼色，悄悄向里一指。王虎会意，轻轻做了个投掷的动作。 一圈转下来，几个人出了南门，见防守情况与西门相仿。问过申山鹰，才知道葫芦谷山寨很少在城里行动。从守军的防守情况看，县城里的官员和守兵都料想不到有人白天胆敢在县城里搞事。 回到五里店的路边店，只见门口拴着几匹马。申山鹰一进门，店小二就迎上来，笑嘻嘻地朝里一指，就准备酒菜去了。 几个人进到里面，见申山虎已经到了，正在里面喝茶。原来，这个小店早就被山寨拿下来，作为一个情报联络点。 店掌柜进来，张罗着让几个人坐下吃饭。申山虎说，店掌柜经常利用进城买菜的机会侦查情况，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可以问他。 店掌柜先汇报守军情况，说县级很少有守备府，偏偏这里就有，平常有百余名守军，主要负担向娘子关官军的后勤供应任务，城西北有个大军草料场，也百十名军兵，受守备府管辖。县衙门三班人役共三四十人，没什么战斗力。此外就是一班子看守监狱者，也有三四十人。 丁宁介绍侦察到的情况，提出建议。他说：“我的建议是几辆囚车今晚就出山，黎明前一定要赶到五里店。山寨向县城方向出动千余人，分四拨行动。第一拨三百人，着喽兵衣服，押着四辆囚车进城，主要任务是杀县官，烧县衙。为配合你们，王虎带两三个卫队亲兵到守备府后面，届时用硫磺火药隔着墙扔进去烧马草。第二拨百余人穿百姓衣服，带些生活用品，在西门附近驻足，任务是听见城中动静后夺取西门，掩护第一批人员撤出。第三拨三百人埋伏在五里店，第四拨三百人埋伏在小树林，都是接应和掩护前边的人员撤退。另外，派出三到五百人向娘子关官军方向警戒，防止敌人夹击我军。大当家等人坐在囚车中，虚带脚镣手铐，囚车象征性钉一下。我随第一批行动，跟随在大当家囚车旁，其他指挥人员由大当家指定。我说完了，大家可以补充意见。” 众人又规定了些联络暗号，就回去分头做准备。丁宁王虎几个则住在了五里店，指挥着店掌柜店小二监视城中动静。 第三天五更时分，四辆囚车被推到了五里店小店。接下来，山寨人马封锁了五里店村。 今天，恰逢井陉县庙会，十里八乡的人三五成群地涌向县城。上午辰时，两百余喽兵押着四辆囚车从五里店村出来，囚车上仍满了碎鸡蛋、土坷垃及小石子，四个彪形大汉戴着脚镣手铐，被囚在车中，口中不停地叫骂着。押车的喽兵不时地呵斥着、抽打着他们。 路上的乡亲发现了囚车，好奇地问是怎么回事。有喽兵自豪地说，这是捉住了葫芦谷的匪首，押去县城请功。那些人听说捉住了“窜山虎，”都跟着囚车看热闹。 把守西门的士兵被惊动了，问是怎么回事，怎么聚集了许多人。喽兵头目自豪地说：“我们在二当家率领下反水，捉住了‘窜山虎’去请功，快闪开让我们过去。”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那里有能看”等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7章 血染井陉 门军看了看押在囚车中的人犯，一边放行一边派人去县衙禀报。只是看热闹的人太多，还来不及检查，人群就随着囚车进去了。 将近县衙时，从守备府里跑出来一匹白马和一大群军兵。一个戴着红顶子的大胡子军官高声喝道：“站住！不许靠近。先让几辆囚车往前来，其他人站在原地不要动。” 原来，前天接到卧底端木宗强的报告后，知县阿拉善就向真定府报捷，说用计谋捉住了葫芦谷匪首“窜山虎”等人。知府怕人犯有失，便派真定府的游击将军耶律浑带人赶来，说要将匪首直接押往真定府，不要在县里停留，防人劫狱。 知县阿拉善也在衙役簇拥下出了县衙，边走边笑道：“让本县瞧瞧这个匪首，究竟有没有三头六臂，这些年闹得县境昼夜不宁。”他向马上的耶律浑施了一礼：“有劳将军了。” 耶律浑见现场秩序有些乱，便命人过来传话，其他人站下，只让囚车过来。丁宁朝众人一使眼色，喽兵们便嚷嚷起来，说还没有给赏银，人不能交出去！说着，纷纷上前围住了囚车。 知县阿拉善受到提醒，让喽兵闪开，命衙役过来推车。 这一下，喽兵嚷得更欢了，说不给钱就带人不行，不给银子我们不交人。还有地说，不行就把人放掉。说着，就有人要打开囚车。 耶律浑看事情有些蹊跷，便高声喝道：“都不许乱，你们统统后退。否则，一律按图谋不轨问罪。” 丁宁喊了声：“开！”几个身强力壮的喽兵一用力，把囚车横木打开，四个头领发一声喊，跳出车来。 耶律浑大喝一声：“杀！”拍马冲了过来，挺枪朝着申山虎就刺。 丁宁一挥手，两枚柳叶镖飞出，“歘歘”射中耶律浑双眼，痛得他惨叫一声跌下马来。众喽兵手起刀落，斩下了首级。大家发一声喊，杀向那些清兵。清兵们正要与喽兵厮杀，就见守备府后院浓烟滚滚，烈焰腾空，有人高喊：“救火啊，守备府起火了！”这一下，清兵们也顾不得厮杀了，匆忙逃进府中救火去了。 知县阿拉善情知有变，在衙役搀扶下就朝县衙内逃跑，丁宁手执弓箭跳上囚车，居高临下奋力射去，一支雕翎箭“嗖”地一声射入阿拉善后心，其一个趔趄倒地。不等衙役救护，大寨主申山虎赶到近前，手起刀落，将之拦腰斩断。喽兵冲入县衙一阵砍杀，随即放起火来。一时间，县衙与守备府俱都燃起了冲天大火。 申山虎杀得性起，捉住一个衙役，喝问仓库在哪里。衙役战战兢兢带着他们来到库房跟前，申山虎挥刀劈开房门，喝令士兵进去搬银子扛粮食。事毕，一把火扔进库房，也烧将起来。 葫芦谷的喽兵从西门撤退之后，各门守兵和守备府的人都忙着救火，竟然没人追赶。那些喽兵寻了马车，将粮食银子装上车，兴高采烈的回山去了。 这一仗大获全胜，葫芦谷未伤一兵一卒，杀死了知县阿拉善和游击将军耶律浑及数十名衙役及清兵。消息层层上报，朝廷大惊。有心立即派兵征讨，奈何重兵在外征讨李自成和南明，京畿守备力量薄弱，只得暂时隐忍，派人善后不题。 申山虎回到山寨，命人将端木宗强和几个主要的叛乱分子斩首示众，而后大摆酒席筵宴，庆贺胜利，感谢丁宁和晁豹搭救之恩，诚心诚意要留下丁宁任山寨之主。 丁宁再次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和任务。申山虎说，既然九龙口晁大当家接受了您的委任，我也要照此办理。并且，您也得给我训练军队。丁宁为难地说，我们一共来了十八个人，给晁大当家留下了十个人，只剩下我们八个，您再要人，总不能让我当光杆将军。申山虎执拗地说：“反正你不能厚此薄彼，至少给我留下六个人，剩下一个给你牵马坠蹬陪你回去。不然，绝对不放您下山。” 无奈，留下王虎等五人，让申山虎派人跟着晁大寨主回九龙口，取那边的训练大纲，照此训练。申山虎见状，才咧嘴笑了。 丁宁给了申山虎一个四品游击将军官诰，又给了其五六张中层军官的委任状，商讨了一些对付清军围剿及打击敌人的战略战术。在送别晁豹时，让他接受葫芦谷的教训，提高警惕，防止变生肘腋。 晁豹说，还有几个小一些的山寨，还有没有时间拜访。 丁宁说我已经出来了好长时间，不知道江南的事情怎么样了。反正你们量力而行，多给清廷找麻烦。将来，不管是我来还是让别人来，都希望你们尽到一个华夏儿女的责任。几个小些的山寨，给你留下十几张官诰，四品以下由你委任。希望多指导他们，如果这两个地方训练结束，也可以让曲豹王虎他们分别训练其余山寨。 做好各种安排之后，丁宁带着谢宝、郑宁两个随从绕道下山。 申山虎送了一程又一程，久久不愿意离去。最后，掏出五千两银票送给丁宁。 丁宁说，本来在九龙口时我就要送给晁大当家一万两银票，他说山寨都不缺这些。所以，在你这里我就没有提这事儿。我没有给你们，哪能反过来再要你的银票。 申山虎说，晁大当家不要银票是我们不缺钱，我的银票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丁贤弟，前几天不是您搭救，我绝对被耶律浑带到真定府去了。这几天下来，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所以，您必须收下。 丁宁无可奈何地说，好，我就收下您这份心意，行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寨主，请留步。 “北宁贤弟，我希望您永远记得，在葫芦谷还有一个痴长您几岁的兄长。我这条命是您给的，今后的岁月要为贤弟为国家为社稷而活。万一有事，也要为国捐躯而死，绝不食言！”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那里有能看”等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8章 真定会友 看看离开百步之遥，丁宁取下弓箭，将一万两银票在箭头上插好，高声喊道：“申大寨主请留步，您的五千两银票我收下了。我代表朝廷送给葫芦谷山寨一万两银票，也请您收下。”说着，弯弓搭箭射了过去。那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申山虎马前。 申山虎举目望去，丁宁等三人已经跑远。他让人下马捡起箭上的一万两银票，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你提这个事干什么？倒害得他多贴给了我五千两银子。偏偏又用这个办法，让你没有办法追赶。” 丁宁心想既然来到了井陉县，离真定府只剩百里远近，何不到真定一趟见见覃达。其经常来往于京师，必定知道京中的形势。 三人穿了清兵服饰，打马朝真定府驰来。 真定府，雄踞太行山东麓，是控制燕晋咽喉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领五州十一县，与保定府、北平府呈一溜三星的形式，被称为北方三大重镇之一。只是明成祖迁都改北平为北京之后，北京的地位才隐隐超过真定府，但是真定仍胜过保定，是拱卫京师的重要城镇。在这里设立的真定神武右卫指挥使司，是真定府和保定府两府驻军的最高指挥机构，军事地位十分重要。其不仅管理着两府州县内的军屯军丁，而且控制着太行山的紫荆关、龙泉关、倒马关、娘子关、固关等险要关隘，其城市规模、建筑规模、历史文化积淀，还超过了天津卫。 真定府的城墙既高且厚，周长二十四里，设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三人从名为长乐门的南门进入，发现城内设有里城、瓮城和月城三道城垣。其中月城是加筑在瓮城外的一段弯月形城墙。进一个城门，要经过三次城口。这种形式除北京、南京帝王之都之外很少见。其有利于防守，可以将侥幸冲进城门的敌人“关门打狗”消灭掉。 府前街是真定城内最繁华的一条大街，几乎全部是前店后宅，店铺临街有一檩牵檐，可为行人遮风挡雨，店房进深两间或者三间，全是店铺。临街商铺林立，都是板搭门。 府前街路北有大型照壁一座，东西各有一座牌坊，东边的叫做“承宣坊”，右边叫做“表率坊”。 走在大街上，丁宁印象最深的是大大小小的衙门，恐怕有二十个之多。他心中暗想，衙门越多，人员越杂，互不认识，更有利于浑水摸鱼。只是要计划好退路，不然让人包了饺子就麻烦了。 他们问了路人，有人说北京顺源镖局真定分局就在府前街上，具体位置说不准，你们挨个去找好了。 在真定府同知衙门旁边，有一块不大的牌子，上写着“北京顺源镖局真定分局”。门口，有趟子手把门。丁宁上前施礼，问覃达镖头可在局中。趟子手说大镖头近日从北京走镖回来，正在柜房报账。请稍等，我去给你们通报。 不多时，覃达随趟子手出来，见了丁宁就是一怔，随即笑道：“我道是那个，原来是丁镖头。走走走，我请几位喝酒。” 离镖局不远有座“鸿宾搂”，颇为气派。店掌柜见是大镖头到了，亲自将他们领到贵宾室，问用些什么。覃达笑道：“不用问，招牌菜上七八道，好汤上两个，好酒来一坛。再给我准备两个贵宾间入住。” 丁宁笑道：“普通席面和房间即可，大镖头太破费了。” 覃达说：“无论怎么请客，都难以表达我心中的感激，上次在赞皇三岔口你放我们北行，挽救了我局的名声。我们离开赞皇直到这里，果然没有碰上劫路的蟊贼。加派人手送货到北京后，才知道其他镖局凡是走南线的，这次都丢了丑，标的都被军队抢劫了。咱们那天抓紧离开新乡是一次幸运，在赞皇三岔口从山大王手下脱身又是一次大幸运，货主到北京后付了双倍镖银。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我局声名鹊起，再次力压同行。连北京满清兵部武库清吏司也找我们押运武器回程。总镖头给了我局重奖，我正发愁那天匆忙分手怎么给你们付酬金，没有料到恁快就见到了你们。” 丁宁一摆手，忙说：“大镖头误会了，我可不是来要酬金的。实话对你说，我身上带着大笔银票，那一点酬金根本没有看在眼里。倒是应该感谢你，给了我们一个掩护身份。所以，酬金之事不必再提。” 覃达道：“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倒想多一句嘴，你们先前十七八个人在一起，怎么现在只剩下三两个？没出啥事？” “谢谢大镖头关心，没有其他事，我弟兄们另有任务暂时分开。” “那就好，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平安二字值千金。来，为我们再次相见，大家都平安无事干杯！” 干杯之后，丁宁向谢宝、郑宁使了个眼色，二人出门望风。丁宁压低声音说：“大镖头刚才提到兵部找你们押运武器回程，您看见是什么了吗？” 覃达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是五百支火统枪，让我们配合真定神武右卫指挥使司的武库经历押运回来的，还有上百箱铁砂火药。” “能否画一个示意图？” 覃达用手指蘸了一下茶水，在桌面上比划着说：“出城西北方向约五六里地，滹沱河畔有个大院子，南边是正门，北边的后门靠近码头不常开，驻有守军近百人。院子里库房较多，我在进大门右边第一排房子领了标的费，看见大车赶到了大门右后侧第三排库房前停下了。这已经三四天了，分发走了没有我不清楚。”说罢，把图擦干了。 丁宁低声问：“我想到附近勘察一下，怎么才不会引起怀疑？” “现在，以北京为中心朝外扩展，满清的大臣军兵到处跑马圈地，城外常有游荡的清军官兵。你们穿着这样的服饰，没人注意。”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哪里有能看”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9章 仓库爆炸 翌日，丁宁领着谢宝、郑宁穿了便衣，在真定府大街小巷到处找杂货铺，收集过年没有卖完剩下的鞭炮和焰火。转了大半天，还真买到了一些陈货。 第三天，他们离开真定府，顺着滹沱河北岸朝灵寿方向走去。果然，城外有不少游春的清军。其实，这些清军多是次一等的清廷官员或武将派出来踩点的先谴人员。他们未能在京畿近处弄到土地，便跑到了这数百里外，看好哪里土地肥沃，交通便利，就会向朝廷申请在某地“跑马圈地。”即选一匹好马在田野上驰骋一个大圈子，圈内的田地人员就归其所有。由于清廷下达了“栓人”律令，本地人不许离开当地，理所当然地就成了被圈土地上的劳动力。 出城五六里地之后，果然看见一个大院子。四个角落里高高的搭起了岗楼，上面有人站岗。丁宁注意到河坡上有不少去年的枯草未有割掉，今年的嫩草又发出了新芽。他观察了一下，盘算着夜间可以从枯水的河坡上接近仓库。现在是农历三月初，月亮升起较晚。纵然升起来，围墙西面也有较大的阴影。从阴影里顺墙向南走，在两边哨兵都视线模糊的中间位置可以越墙而入。 在越过仓库十多里地的无人处，三人脱下军衣换上了便服。看到河岸旁有一个临河镇，倒也有座客店，便下马打尖。店主是对中年夫妇，既卖饭菜也留人住宿。丁宁便问价钱，得知相当便宜，问起原因，店主说食宿客源主要是拉船的纤夫，现在是枯水期，河中没有船只，轻易盼不到客人住宿。光卖一点儿饭菜，根本养不住生意。 吃过饭，丁宁说有些春困，要求店主开房间休息。进屋之后，让谢宝、郑宁抓紧把在真定府买的鞭炮焰火剥开，把火药倒出来。集腋成裘，倒也弄了一大包火药。他让谢宝把炮皮兜出去倒到远处河里，让水冲走，自己则去镇上买了火镰火石及火捻子。 三个人休息了一阵，郑宁就说着了凉肚子痛，慌得店主要去请郎中，丁宁说给他熬些姜糖水喝就行了。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就晚了。郑宁自艾自怨，说耽误了行程，赶不到灵寿县城了。 店主趁机揽生意：“三位客官住下好了，夜间我给你们喂好马，明天早行也是一样。” 三个人便“勉强”住了下来。这一下，店主也不登记客人信息了，生怕一啰嗦惹得客人连夜离去。其实，丁宁是拍留下信息惹麻烦，故意来了这么一手。 看看天交二更，留下郑宁在店里留守，丁宁逮了店家一只黑猫揣在怀里，让谢宝带了蘸酒的馒头，两人偷偷翻墙出店，朝回路走来。看看离得那座仓库近了，两人下了河堤，顺着河坡前进。到了距离码头不远处轻轻上了河堤，利用夜暗靠近了围墙。 西北角岗楼上，传来轻轻的鼾声。 两人在墙根暗影里走到了中间部位，丁宁看了一眼围墙高度，示意谢宝蹲下，自己踩着其肩膀让其慢慢站起来。这一下，正与墙齐。抠一块土坷垃“投石问路”未见动静，接过酒馒头将身子一纵上到墙上，再扒住墙头把手一松落到院中。听听没有动静，即开始找第三栋房子。 好不容易才找到第三栋仓库，不想突然传来“汪汪”的犬吠声。原来，守军在该仓库前面栓了一只大狗。 丁宁身上直打机灵，掏出酒馒头对着大狗扔去。并掏出怀中的黑猫弄痛了它，黑猫“喵喵”地叫了几声，被放开了。 “汪汪”的犬吠声已经惊醒了哨兵，只是随后的猫叫声使其停下了要过来查看的脚步。 丁宁蹑手蹑脚来到房门前，见门上挂着巴掌大的铁锁，贴着封条。他掏出柳叶镖三两鼓捣，那大锁竟然“啪”地一声开了。他轻轻的托住门下端，慢慢朝里一推，“吱妞扭”一声轻响进到了房中。用火镰点亮火折子一看，房子中都是火药和火统。心说，要是靠近南明，说什么也不舍得将其炸掉。无奈，这里是真定府，只得一炸了之。 掏出药捻子在火药堆上放好，环顾了一下仓库，把带来助燃的鞭炮礼花焰火药撒在火药堆上，用火折子点着药捻子，撒腿就往外跑。“咣咣当当”推开仓库门，向着围墙处就跑。 刚被狗叫声惊醒的哨兵听到了动静，朝火药库方向瞅去，隐隐约约似有火花闪动，登时敲起锣来。“镗镗镗，”在寂静的夜空里锣声分外响亮。 这一下，好像火燎蜂房。军兵们紧急集合，朝仓库奔来。就见那条协助放哨的大狗卧在地上，满口酒气。哨兵吆喝着，军火仓库可能进入了外人。这一下，驻军便朝右三排奔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仓库房顶被炸开。随之一团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天际。接着，又是一串连续爆炸声。仓库里腾起了数堆大火，夹杂着剧烈的爆炸声。 奔到库房前的守军，靠近门口者一大半被爆炸冲击波炸伤，其他人也被熏得灶王爷一般。一瞬间，哀嚎声，哭叫声，大火燃烧声，乱成一团。 丁宁和谢宝回到客店，倒头便睡。翌日黎明即离店西行，绕了一个大圈子，返回了新乡，到辉县关山八里沟一带寻找张缙彦的住处。 八里沟临泉村有一户官宦之家，俱随官员在南方任上。张缙彦家租住下来，倒也宽敞。尤其是那户人家是城堡式建筑，宅院似一座堡垒易守难攻，特别安全。 张缙彦见丁宁只领两人回来，脸色大变，迫不及待地问道：“丁北宁，你们走时一大群，为什么只回来你们三个？” 丁宁笑道：“曲豹等十人在九龙口当教头，王虎等五人在葫芦谷当教头。分来分去，勉强剩我们三人。按照申大寨主的意思，该剩两人回来报信，恨不得再多留我们一个人。”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0章 兵部避祸 张缙彦闻听才松了口气，转忧为喜，说：“那好啊，说明强将手下无弱兵嘛。怎么样，听口气这一个多月收获不小？” “基本上还算不错。”丁宁把窦伟以及九龙口、葫芦谷接受官诰，留下军兵当教头，以及井陉献俘，真定炸毁军火库等讲了一遍，张缙彦听得聚精会神，连连颌首称赞。 丁宁讲完之后，张缙彦道：“在北京初次相见时，我就对你印象不错。可是，你的现实表现却远远超出我的预期。老夫要是在其位，一定会给你一个施展才能的机会。可惜现在国难当头，朝事繁杂，老夫已经不想趟这趟浑水了。”说着，神情无比沮丧。 丁宁闻言不由得惊问：“大人何出此言？莫非朝中又出了事端？” “岂止是事端，只怕是亡国之虞就在眼前。史可法、马士英之流一厢情愿‘借虏平寇’、‘助虏平寇’，置河南河北山东山西数千万民众亟盼王师心情于不顾，错失恢复大河以北良机。如今，豫亲王多铎从西安东进归德，兵越黄河。先前到河北投敌的老匹夫许定国被多铎收于麾下，封平南侯，反过来命其做南下向导，朝黄河以南杀过来了。” “这条老狗，死有余辜，还有脸做向导？恬不知耻！” 张缙彦说道：“那许定国降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带领着多铎首先进攻徐州，报前段被高杰胁迫的一箭之仇。” 长久以来，军中有一句行话，“守江必守淮，守淮徐州来。”发源于开封的汴水经商丘在徐州与泗水会合，向东南流入淮河。淮河有干沟与长江相连。徐州，地处汴水和泗水交汇处，成为江淮和中原的水运枢纽，是江淮流域漕粮西运的主要通道。除水运之外，徐州还是陆上交通枢纽。彭城和下邳控制着陆地交通线，北可上黄河，南可下江淮，西可进中原，其既被称为“南国重镇”，又被誉为“北国锁钥”。由此，可以看出其对南北势力的重要意义。 南明弘光政权的江北四镇，就让战斗力最强的高杰部防守徐州。睢州事变之后，高杰部有名的战将李成栋被委任为徐州总兵，指望这员虎将防守徐州。那料想，面对多铎的围攻，李成栋竟然举城投降了。“锁钥”既失，多铎就打开了横扫江南之门。可以预料，弘光政权即将风雨飘摇甚至离覆灭也不远了。 丁宁不赞成张缙彦过于悲观的说法，插言道：“高杰部溃败投降，还有另外三镇，还有左良玉八十万大军，还有福建郑芝龙，浙江方国安。综合起来，还有不下百万大军，真么能亡国那么快呢？” 张缙彦心中话：“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看不透里面的弯弯绕。”他笑道：“丁北宁，你不太清楚你所提到的几个人底细和名声。三镇之中，除了黄得功部还有点战斗力之外，二刘除了逃跑和抢掠，历史上就没有立过什么战功。至于郑芝龙，是海盗出身，见便宜就上，见艰难就让，是个不吃亏的主。方国安，人称‘老滑头’，更难指望。还有那个左良玉，在先帝时代已经尾大不掉。在弘光朝没有参加拥立，本来就对马士英阮大铖腻歪透顶，偏偏马阮急于打击政敌。这一次，左良玉发兵八十万，战船连绵两百里地，口口声声说清君侧，我看是要抓权。实际上逼迫朝廷两面作战，会成为弘光朝的掘墓人。” “您是说左良玉已经开始兵发南京了？”丁宁有些惊讶地问。 张缙彦说：“岂止是开始？他已经率部东进发布讨伐令了。这是明显的抱薪救火，想以战避战的老滑头。” 丁宁听了，仿佛三九天被人劈头泼冷水——浑身上下凉透了。 张缙彦笑道：“也许事情并没有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老夫有些杞人忧天了。这样，我将你们深入敌后的事情简单写一个本章，你可托信得过的大臣拜本，亦可以去见马士英。” “听大人的意思，是不准备回朝了？”丁宁有些失望地问。 张缙彦长叹一声：“北宁，眼不见心不烦。朝廷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指望阮大铖那样的兵部尚书，哼，只怕是连敌我态势都掌握不了。好赖史阁部还懂一点儿军事，可是，马士英生怕史可法回朝掌握大权，宁可用阮也不用史。一个傀儡皇上，成天只知道喝酒看戏，不对，扮戏。听说其现在不但能演《霸王别姬》，还在排演《牡丹亭》，朝中之事一概依靠马士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前一段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悲和尚案、童妃案、太子案，都是东林和复社搞的，目的就是想把明安宗拉下马。现在左良玉一闹，等于配合清兵两路夹攻。像我这样的人在朝，人家看你以往的身份，说不定会让你当顾问出主意。要出主要，首先就是罢阮胡子的兵权，能行吗？所以，干脆远离斗争漩涡，明哲保身避祸。” 丁宁心灰意冷，说：“我把王虎曲豹等人留在敌后当教头，想训练一支精兵配合朝廷反攻，收复失地。不料想，事情竟然糜烂如斯，真不知道将来如何给那些期望建功立业的山大王去说。” “没有春风，哪来秋雨？没有播种，何来收获？丁北宁，只要你手中握有这两处精兵，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人敢小看你。”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大人可以写本了，我们三人尽快回朝去。”丁宁意兴阑珊地说。 张缙彦似乎想到了什么，叮嘱说：“为了安全起见，我的意思是窦伟、晁豹、申山虎的名字、地址暂时保密。以防落到别有用心的人眼里，给这些人带来危险。” “大人考虑得周全，末将完全赞同。”丁宁说。 刚出张缙彦的临时书房，就有一个丫鬟迎上前来，说奉了夫人之命，请丁将军内宅一叙。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哪里有能看”热情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1章 许州遇险 丁宁见夫人派人在此专门等候，无奈只得随其前往内宅相见。其实，说是内宅，距离书房并不远。没多大功夫，丫鬟就让稍等进去通报了。 片刻之间，张夫人就带着丫鬟迎了出来，边走边数落，恰好能让丁宁听见：“死妮子不长耳朵，我说的是让请丁将军过来，你还让人等着你通报。要是外人，还不得怪老身托大。”她一抬头，笑道，“抱歉，让武德将军久等了。” 丁宁施了一礼，说：“夫人不必客气，我这一丁点小小的官职，在张大人眼里就不算一碟菜。” 张夫人叹了口气，说：“也是你们俩缘分到达的晚，要是早几年认识，哪怕早个一年半载，也有提拔你的机会。他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二三十年里认识的人成千上万，能有你这样才能的人是凤毛麟角。” “承蒙大人错爱，小可哪有大人说的那样优秀。那样的话语，只是长辈对于后辈的一份鼓励和鞭策罢了。” 到内宅落座之后，张夫人问起丁宁家中长辈的安好，丁宁只得代替父母谢过张夫人垂询。接下来，张夫人笑道：“这次过年的时候，可曾去见过你的未婚妻？她还在等着你吗？” 丁宁心中豁然一亮，明白了今天见面的含义。他笑道：“好叫夫人得知，为了见其一面，害我差点儿丢掉性命。” “啊！这么严重？到底是咋回事说来听听。”张夫人好奇地问。 丁宁为了彻底打消张夫人的念想，便把年前三天两夜八百余里奔赴宁波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听得张夫人连连赞叹。最后，意犹未尽地问：“这就完了？最后什么结果？” 丁宁笑道：“张大人总共给了我十天假期，这一来一往就用了八天，还不够重视吗？初一初二在家过年，初三就陪大人去了睢州。” “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我真羡慕那位倩倩小姐，有夫钟情如此，夫复何求？”张夫人口中赞叹，神情却相当失落。 丁宁说自己就要回南京去了，要回去做个准备，就告辞了。 张夫人朝屏风后面说：“都听见了？人家郎才女貌，情深意重，不可能发生其他情况的。你们俩有缘无分，应该死心了？” “此张非彼张，张倩倩好幸福哇！”屏风后感叹一声，走了。 当晚三更时分，鞍马劳顿的丁宁正在熟睡当中，暮然听得“嗵”地一声，连忙和衣起床，问更夫是怎么回事？更夫说有人偷偷翻墙而入，他开了一枪没有打中，那道人影就不见了。 说话间，又有巡逻的护院过来。大家朝开枪的更夫说的地方搜去，发现了一个被打爆了的胶皮人。丁宁对更夫说，你开枪早了，要是其扔下胶皮人没有动静，就会现身。可惜了，你这一枪吓跑了真人。 张缙彦也被惊动了，披衣起来，问了情况，说半月前也发生过类似情况。表扬了更夫几句，让明天找管家领赏。 关于回南京的路线，张缙彦与丁宁对着地图商议了半天。张缙彦说目前豫亲王多铎率领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忠明、平南侯许定国以及徐州降将李成栋等人由归德府南下。左良玉沿江顺流而下朝南京攻击前进，大顺军李自成兵锋直指武昌，武英王阿济格率领智顺王尚可喜、平西王吴三桂等追击李自成，顺便追击左良玉，一片乱腾。你们只有三个人，最好由新乡渡河之后直驱东南，争取抢在两股敌兵之前到达南京。你们每人都要备明军、清军服装及便衣，路上多侦查敌情，尽量避免同敌军遭遇。 丁宁说：“大人虽然隐居此地，但是从昨夜更夫打烂胶皮人来看，可能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希望提高警惕。不行就换一个地方，不然太危险了。” 张缙彦不慌不忙地说：“按说清军已过去，水过地皮湿。纵然留下些地方官，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发现老夫的位置。八成还是小偷之类，暂时应该没有事情。” “大人身为前朝兵部尚书，官高位显，名声在外，还是注意的好。” “好，从明天开始，我就派人去寻找新的住所。在搬家之前，会加强巡逻，放心走，没有事情的。” 辞别了张缙彦，丁宁带着谢宝、郑宁踏上了归途。 第一站，他们依然装扮成新乡四通镖局的镖师，说去南方接镖。 在黄河渡口，丁宁热情地向守卫渡口的军兵打招呼，并出示了四通镖局的证件。守军中有本地人，告诉带班的清兵头目：四通镖局在新乡大有来头，最好不要招惹。那清兵会意地点点头，挥手放行。 按照与张缙彦商定的路线，丁宁他们过了黄河之后就取道许州。张缙彦认为占据许州的韩甲第以十万之众，此刻既不听命于李闯，亦不听命于南明，又暂时联系不上满清，一定会立足于自保。由许州往东南走陈州滁州南京是捷径。他说：“只要南京不亡，韩甲第就不会公开得罪南明，其现在很可能成为各方争取的目标。只要不过度刺激他，应该没有事。” 这天，行至许州附近。丁宁说：“咱们取道城东，由鄢陵奔陈州。” 不料，许州东关外有诸多兵丁把守。见他们三人三骑走近，喝令下马接受检查。丁宁见城墙上有数十名兵丁弯弓搭箭做发射状，只得向谢宝、郑宁微微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拍着清兵和明军两套装束及新乡四通镖局的文书“哈哈”大笑，道：“好啊，一个包袱皮包了好几种身份。好家伙，这里还有有奏章，这厮还是个什么武德将军。快快的给我招供！” 丁宁“哈哈”大笑道“你既然发现了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你不配审问，快些送我去见刘将军。” 那军官点起十多个军兵，将三人上了绑绳，推推搡搡直奔帅府。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2章 唇枪舌剑 所谓的帅府即原来的知府衙门，现在被自称大帅的韩甲第当做了自己的行辕。那个军官先到里面报告情况，呈上了搜出来的物品。 韩甲第见有原兵部尚书张缙彦的奏本，忙请智囊夏侯淳来见。 乍暖还寒的天气，让老学究夏侯淳多年陈疾气管炎复发，嗓子里“嘶——嘶”地响着如同拉锯一般。他先听了值班军官的情况说明，又看了一遍张缙彦的奏章，略微沉吟，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人不简单，竟然得到张兵部如此赞扬，并且推荐马士英亲自接见聆听其汇报。大帅不是吃不准目前的形势么？不妨将其找来，先礼后兵，与其深入谈谈。” 丁宁三人刚被押进一处监牢，就听得外面有人呵斥道：“让把人送驿站，谁让你们送南监？快快打开监门，帅爷有请丁将军。” 随着一阵铁链响，三四个幕僚模样的人进了牢房。一个中年人沙哑着嗓子问：“请问，哪位是丁武德丁将军？” 丁宁不卑不亢地说：“我就是丁北宁，何事？” “原来丁将军如此年轻，失敬失敬！我家帅爷和军师有请。请！”为首的中年人热情地挥手延客。 丁宁不为所动，冷声说：“请上复你家主人，我们三人是一起的，关着我的战友，让我出去跟他们说话，这样的事情不去也罢。” 为首的中年人闻言一愣，随即一拍胸口，说：“既然武德将军有此要求，我做主，请将他们三位一体释放。” 一位老病秧子迎候在二堂门口，慢声细语地说：“手下人不懂事，得罪了丁将军，甚是抱歉。请坐，敬茶。” 丁宁虚拱一下手，与那位老者并排坐下。谢宝、郑宁则在旁边挨着几位幕僚坐下。 老学究夏侯淳连忙笑道：“老朽夏侯淳，忝为大帅军师。沉疴缠身，闭目塞听，信息不灵。方才下人禀报，丁武德手眼通天，得到了张缙彦大人大力称赞。老朽想请教丁将军，目前满清形势如何？” 丁宁想起张缙彦的话，只有把南明说得强一些，才能使其有所忌惮，才不至于将我们暗算于此。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官职低微，眼界不宽，虽然与满清打过几次交道，仍然是一知半解浮光掠影。” 夏侯淳皮笑肉不笑地说：“言者无罪，但讲无妨！” “在下姑妄言之，军师姑妄听之。其实，满清只不过的近年兴起的一个少数民族政权。纵然其与蒙古联手，不过是靠着钻了大明大顺内斗的空子，得了些小便宜罢了。倘若我朝振臂一呼，必定赢粮而景从。末将昔时在山海关的官厢埋过炸药，炸伤了多尔衮。后来，又牵着吴三桂兜圈子。”他把过往之事简单地讲了一下，说，“古人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李自成目光短浅，没有雄才大略，进京之后犯了一系列错误，致使吴三桂开门揖盗放进了鞑子。如果不是鹬蚌相争，如何能使渔人得利？想那满清起自边陲苦寒之地，满打满算不过十万军兵，之所以能在华夏横行，不过是看到我们一盘散沙搞内斗罢了。” 夏侯淳听着其讲述，呼吸越来越急促，嗓子中拉风箱一样“嘶儿——嘶儿”响个不停，其朝丁宁作了一揖，说：“怪不得年纪轻轻就上高位，原来却有过人胆识。请教丁将军，张兵部本章上说的深入敌后拉拢反清势力是怎么回事？” 丁宁冷冷一笑，道：“在下曾经在北边服役，认识一些英雄豪杰。这些人身在江湖，心怀忠义，虽然其地被满清占领，但是其却思念天朝，不愿做清廷的鹰犬。我大明朝将来兴师北伐，自然需要这些好汉配合。因此，奉命敌后一行，为将来北伐布局，如此而已。” “那样说来，朝廷自然是要给他们封些官职了，不知其实力如何？”夏侯淳试探说。 “一两万人者有之，不足万人者也有之。”丁宁自然不肯细说。 “那会封些什么官职呢？”夏侯淳似乎来了兴趣。 丁宁笑道：“总兵参将游击不等，视实力而定，不会一概而论。” 夏侯淳晒笑道：“据我所知，武德将军不过是五品武官，倒能去封二品大员，这些任命也太儿戏了？” 丁宁冷笑道：“汝想必是偷看了我带的张兵部奏章，我只不过是来往传达朝廷旨意而已。以贵军师高见，张兵部能否代表朝廷封赏这些绿林义士呢？” 夏侯淳一愣，笑道：“由张兵部代封，那当然是可以的了。” “其实，有些义士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不求高官厚禄，只想为驱逐鞑子聊尽薄棉，绝不干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封不封官无所谓，只要朝廷知道有这么一股势力在敌后坚持即可。将来北伐时，千万别忘记通知我们就行了。夏侯军师，他们说的对吗？” “当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嘛。将军请坐，老朽去去就来。” 一见军师离开，那个接他们出监的中年人立即说道：“丁将军一副伶牙俐齿，果然是说客干才。只不过空口白话能当军饷用么？朝廷就没有给人家来点儿实惠的？” “是呀，总得给点儿银子？”另外的人马上接口说。 丁宁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银子自然是要给一些的，可是，那些义士不要。他们说，驱逐鞑虏是每个人华夏儿女应尽的职责，不给钱也该干。相反，那些掉在钱眼里的人，给了钱也不敢干。所以，他们都婉拒了。这事儿，连前兵部张大人都很感动。” “武德将军，这些义士都在哪里啊？” 丁宁开了句玩笑：“好奇害死猫。他们的信息关乎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诸位不会连这都不懂？就譬如我来讲，被你们搜到了张大人的本章。自然，你们是爱国的。万一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岂不是暴露了那些义士的秘密？”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哪里有能看”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3章 小试牛刀 这几个人平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以能言善辩自诩，对于一个不足二十岁就当上五品实职武德将军的人哪里肯服气，都想鸡蛋里面挑骨头，证明自己要比其高明，压压他的风头。无奈丁宁不给其留话把儿，几个人在哪里唇枪舌剑，来言去语，暗藏机锋，颇为激烈。</p> 夏侯淳来到后面，把丁宁说的情况向韩甲第报告了一遍。韩甲第颇为好奇，问道：“二十来岁的武德将军，真刀真枪的与清兵厮杀过？还见过多尔衮与吴三桂？刚从北面封官回来？”</p> “不似有假，不然其何以能得到高位呢？”</p> 韩甲第说：“人们都传言辫子兵甚为了得，这个小年轻却早已给他们交过手，不简单。吩咐下去，本帅要请其吃饭，你和几位高级将领作陪。他的伴当，就由你的手下作陪好了。”</p> 不一会儿，夏侯淳来请，顺便安排几个手下陪谢宝、郑宁吃饭。丁宁随着其来到宴会厅，只见十来个高矮胖瘦不一的汉子正在目中无人地侃大山，吹嘘自己过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经历。</p> 韩甲第亲自降阶迎接，皮笑肉不笑的说：“方才杂务缠身，未能聆听武德将军高论。特备薄酒为将军洗尘，请勿见外。”</p> 丁宁笑道：“在下路过宝地，岂料惊动了大驾，甚感惶恐。怎敢劳动大帅赐宴，多谢多谢！”</p> 韩甲第将丁宁让到主客位置上，咳嗽一声，厅内的噪杂之声顿时安静下来。他说：“今天本帅宴请丁武德将军，请诸位作陪。别看丁将军年纪不大，可是真刀实枪地给辫子兵们动过手的英雄。今天，让其给大家讲讲，辫子兵没有啥了不起，别吓得把卵子缩到鬓角里。来，我们共同举杯，欢迎丁将军。”</p> “且慢！”众人正要举杯，有一个又高又胖的黑大汉叫了一声，晒笑道，“武德将军是吧，似是你这样的小白脸儿，还敢与辫子兵对阵？我却不信。你敢与我比上一阵，赢了我咱就服你。”</p> 见有人出头，其他人都叫起好来。</p> 夏侯淳见自己的表弟带头捣乱，不由得想出言制止。他手指着黑大汉，心中一急，喉咙中拉风箱似地呼啦得更紧了，却说不出话来。</p> 黑大汉“嘿嘿”一笑：“表哥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伤不到人。”</p> 丁宁心头火起，这厮蛮横无理，怎么就有把握伤到别人而不是别人伤到自己。他见韩甲第未下令制止，便双手抱拳：“愿意奉陪。”</p> 黑大汉狰狞一笑，撤步到了当院演武场，叫道：“来，先比试拳脚。”说着话，身体向前一纵，“黑虎掏心”钵头大的拳头突然打到。</p> 众人一看，这厮太蛮不讲理了，也不问人家准备好了没有，说着话就出手，跟偷袭没有什么区别。这一下，对手就惨了。</p> 丁宁会者不忙，“提溜”朝旁边一闪，跃到了黑大汉身后，“老君推碑”，手掌俯上了黑大汉后背，骤然发力一推。这一下，他的推力叠加黑大汉的冲力，黑大汉哪里收脚得住，“噔噔噔”踉跄着冲出四五步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已经是面红耳赤，眼冒金星。</p> 要是一般的人，这一下就知道对手高出自己许多，就不比了。可是，黑大汉刚才话说的太满，如何不想找回面子。他大吼一声，恰似晴天响起一声惊雷，一式“双凤贯耳”，两只油锤似地铁拳从两边朝丁宁脑袋夹击过来。</p> 丁宁一看，这是个浑人，我刚才已经手下留情，你不知难而退，相而变本加厉纠缠。也罢，劝人不醒，不如一耸。他“凤凰双展翅”，用双手往上一起向外一拨，把黑大汉双锤往外一分，黑大汉胸前洞开。丁宁提右膝向前一顶“屈子撞钟”，黑大汉被击中小腹，“衚衕”一下跌坐在平地上，抱着肚子呲牙咧嘴地叫起痛来。</p> 旁边一个黄脸汉子不忿，叫道：“可敢与我比器械？”挥手从兵器架子上抽出两条齐眉棍，将一条丢向丁宁。他大吼一声，“力劈华山”，棍带风声，“嗚”地一下当头打到。丁宁双手执棍“二郎担山”向上一开，“嘭”地一声将黄脸汉子的大棍弹开。随即使出“金龙摆尾”招势，棍点对手丹田，逼得其连连后退，随之一式“铁牛犁地”，棍尖扫到了黄脸汉子腿上的麻穴，登时立足不稳跌坐在地叫起苦来。</p> 在这厢比武的功夫，一旁小客厅的谢宝、郑宁也被惊动了，以为队长与人发生了争斗。出来一看，见一个黑脸一个黄脸两个人都站不起身来，慌忙跑过来，一人拉住一个，朝他们穴位上一拍，两个人疼痛立止，完好如初。</p> 夏侯淳不明所以，问：“你们俩用了什么办法？他们都不痛了。”</p> 郑宁笑道：“队长训练我们的时候，为了让我们长记性，常这样惩罚我们。天长日久，我们当然无师自通了。”</p>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感情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招数，却连人家的小兵都不如。内有一个身材瘦高的汉子脸上挂不住，叫道：“休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丁武德，可敢与我‘赛由基’比箭？”</p> 丁宁见又有人挑战，只得点头应战，笑道：“愿在高人手下领教。”他知道养由基是古代楚国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此人既然号称“赛由基”，箭法必然不错，便与其双双走到兵器架子跟前挑选弓箭。</p> 谢宝、郑宁见队长要与人比箭，就朝演武场另一端的箭靶跑去，将平时五十步的靶子挪到了一百二十步远，然后躲到了一边。</p> “赛由基”一见箭靶的距离，心中就暗暗叫苦。平时，他自侍力大，别人训练射五十步距离，他却射一百步的箭靶。今天注目一看，至少有一百二十步，心中暗暗打鼓。心说，这两个小兵恐怕是不熟悉场地，你们也不问问，咋能摆这么远的距离。</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4章 风云际会 这是“赛由基”自己提出来比赛的项目，哪里好意思说让把箭靶往近里挪，心中琢磨两个小兵笨蛋，你们不但坑我，也坑了你们队长。我就不信他在陌生场地上，能射准这么远的距离。</p> 他见对方挑好了弓箭，便问丁宁：“我们各射几箭？”</p> 丁宁却回首请示韩甲第：“请大帅示下，我们射几箭合适？”</p> 众人一看，就礼节礼貌这一层“赛由基”就落了下风。你问人家射几箭，人家却请示大帅，表示出了对主人公的充分尊重。</p> 韩甲第自有盘算，前两阵输得有点儿丢人。“赛由基”是神箭手，这一阵得让他找回点儿面子。他伸出一只手，说：“九支太多，三支太少，五支正好。你们就各射五箭吧。”</p> “得令！”两人答应一声，各自站到了起射位置，互相说了句“请！”</p> 一般情况下，主人应该先射，有让客人熟悉场地的意思。可是，今天“赛由基”恨不得让丁宁狠狠地出一次丑，哪里肯先射。</p> 丁宁如何不懂其意，笑道：“那我们就一齐射吧，就请军师发令好了。”</p> 夏侯淳心中说：“礼节礼貌再周到也不行，今天比的是射箭准头。”丁宁越有礼貌，夏侯淳越认为其是心虚，在讨好大家。他往前走了一步，把手高高举起，说了个“放”字。也许太紧张了，又咳嗽起来。</p> 众人顾不得管他咳嗽，注目场上射手。丁宁左手如托泰山，右手一把抓了五支雕翎箭，只听得弓弦连续响动。待其将弓挂回兵器架时，“赛由基”还有两箭没有射完。</p> 就射箭的速度来看，显然丁宁技高一筹。</p> “赛由基”心中有些发慌，今天箭靶明显远于往常。目标的红心有些发虚，飘渺，他虽然努力瞄准，可是，固定靶变得好像游动靶一般。他安慰自己，今天比的是准头，又不是速度，光快不准有何用。</p> 等“赛由基”射完，丁宁招了一下手，谢宝、郑宁各扛起一个箭靶朝众人奔来。堪堪来到近前，把箭靶朝众人面前一放，站到了一旁。</p> “赛由基”的箭靶上有三支箭，其中还有一支晃晃悠悠插在边缘。</p> 丁宁的五支箭均射在靶子正中心，箭着点不超过一个铜钱大小。</p> 一瞬时，人们的表情异常丰富起来。如果说前两阵叫输的话，那么，由“赛由基”提出比赛射箭这一阵就叫大败亏输，输得不要说面子，连里子都输得一干二净。许多人心中嘀咕：亏你还叫“赛由基”，不行别比呀，偏偏还跳出来嚷得震天响，大姑娘吃槐叶——肿脸难看。</p> 此刻，那位叫做“赛由基”的瘦高个子缩着脖子佝偻着腰，面似土灰，神情比哭都难看。戳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无比尴尬。</p> 丁宁轻轻一笑，说道：“射箭三分运气七分手感，这位老哥一时心情不佳有失水准。相信平常绝对不是这个样子，平静一下就好了。”</p> “是啊，是啊，武德将军说得对，可能是太想赢回一局，压力太大了。”众人纷纷附和着，给其一个台阶。</p> “真他娘的晦气，三比零，却原来我当成宝贝的将军们是他娘的一群饭桶。”韩甲第心中五味杂陈。</p> 还是军师打破了尴尬，笑道：“这一比试喝酒就有了话题，快进去吧，酒菜都凉了。”</p> 人是奇怪的动物，同样的人和事，这一次丁宁被安排坐在韩甲第与军师中间，再也没有人看着不顺眼。</p> “诸位静一下，我说几句。方才我和武德将军聊了一会儿，听了一些故事，报告了大帅。大帅感到有必要让大家过来，一起与丁将军见个面。下面，请大帅做训示。”夏侯淳说着，带头鼓起掌来。</p> 韩甲第抬手向下压了一下，高声道：“军师听了武德将军与满清和吴三桂打交道的经历，觉得对于增广见识，了解对手，破除畏敌思想大有裨益。所以，本帅决定请大家过来听听。恰好，有的将领看着武德将军太年轻，想考校一下是否名副其实。也好，不见高山不知平地。平常，我们认为自己腿上绑大锣——走到哪里响到哪里。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怎么样？遇到高手了吧？如果对阵，早他娘的没有了性命。下面，边吃边喝边听武德将军讲故事，欢迎！”</p> 宴会厅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p> 丁宁心想，十来万人绝对不可小觑，倘若给他们好好做做工作，未必不是一支反清力量。对了，要扣住韩帅的主题，讲清敌人的优劣，讲讲满清的残暴，满清亡我华夏的野心，讲讲满清分化瓦解抵抗力量的手段，让这些草莽英雄有个心理准备。</p> 他站起身来，先端起一杯酒，说道：“本来想悄悄路过，结果机缘巧合，有了这次风云际会。在座各位都是前辈，吃的盐比我吃的粮食多，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我只不过是个从军四年的毛头小伙，从十五岁考中武举后就到军中历练。戎马关山，长城苦寒，铁衣磨穿。尤其是遇到一些宁死不屈的官长，学习了一些军事常识，有了对敌战斗的经历。在开始下面的讲述之前，我先敬诸位一杯。谢谢你们在军务繁杂之际，听我一个涉世未深的新兵蛋子讲故事。”</p> “来，干杯！”大家一齐举杯响应，心说怪不得人家武艺这么好，原来小小年纪就中过武举，又是正规的边防军官出身，不服不行啊。</p> 接下来，丁宁从自己受派遣进京讲起，说到山海关险些炸死多尔衮，以致智钓吴三桂，皇宫捞印忠贞候唐过壮烈殉国，千里南下送玉玺，北上移骸骨，夜见左懋第，睢州事变及北上联络反清义士等大体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尽管尽量压缩内容，但还是用了近一个时辰。</p>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聚精会神，不断发出啧啧惊叹。最后，给了他长时间热烈的掌声。</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5章 韩帅访将 当晚，丁宁刚要休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谢宝打开房门，失声惊呼：“韩大帅，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p> 韩甲第轻声问：“武德将军休息了没有？我找他说几句话。”</p> 丁宁连忙从里间迎出来，说：“大帅有事派人宣召即可，怎么还亲自来馆驿？快请里边坐。郑宁，倒茶。”</p> 韩甲第摆摆手，说：“甭忙活，我不渴，说几句话就走的。”</p> 丁宁一挥手，谢宝、郑宁会意地回避到了外面。</p> 韩甲第压低了声音，笑道：“丁将军，我今晚冒昧地问一句，我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你才可以留到这里做我的助手？”</p> 丁宁一愣：“大帅何出此言？”</p> 韩甲第不好意思地笑了：“实不相瞒，本帅也有一点儿野心，我想趁乱雄起，也学学李自成。可是，我自知资质欠缺，人才匮乏。白天你数度提到李自成，尽管你没有专门品评他的成败得失，可是我听得出你对其颇有微词。说实话，我连李自成那样的班底都没有。眼下，我好赖有了将近十万之众。但是，这十万人就是一片散沙，乌合之众。你也见了，李自成好赖有个李岩，有个宋献策，还有个牛金星。手底下还有刘宗敏、李过、田建秀、袁宗第、刘芳亮、张鼐等一大帮子人。他的核心层是经过十多年战争磨练出来的，还算不错。我的人你也看到了，一个个自视甚高，却原来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想到白天连败三阵的事情，我就头痛的睡不着觉，这才爬起来找你说话。”</p> 丁宁暗暗吃惊，未料到韩甲第肯对自己说这么机密的东西。若是一口回绝，怕其杀人灭口。可若是虚与委蛇，又怕其错会意思。他决定先试探一下他的意思，便说：“很感谢大帅坦言相告，只是不知道大帅有没有分析过如今天下的形势？”</p> 韩甲第笑道：“借用我们军师夏侯淳的一句话，现在是四龙治水，多方称霸。只是，我看李自成已经走了下坡路，快被拔旗灭号了。”</p> “大帅眼光不错，李自成确实已经日薄西山，气息奄奄，朝不保夕，人命危浅。眼见得多尔衮已经不在将其作为主要对手，而将主要杀手多铎派来对付南明。可是，别忘了，成语里面还有困兽犹斗一说。”</p> “怎么，丁将军认为李自成还能翻盘？”</p> “李自成大势虽去，但是，在其未被彻底摧毁之前，其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不然，左良玉何以避其锋芒呢？”</p> 韩甲第点点头，说：“不错，他的兵将损失不少，可是老班底还在。现在就说其拔旗灭号，有些早了。”</p> 丁宁启发说：“其奋斗十几年，轰轰烈烈进北京至今不过一年时间，就由盛而衰，里面有许多经验教训需要汲取。大帅刚才说到你自己的班底尚且不如李自成，试想，您一旦打出造反的旗号，会受到多大的压力，会受到几个方面的攻击。李自成进京之前，李岩上书，提了几条很中肯的建议。李自成认为胜利已经成为了定局，不再虚心纳谏，结果不幸被李岩言中。仅仅四十二天就狼狼狈狈地退出了北京。然后，就是一路溃败，听说其现在已经丢掉了荆襄等经营了一段的根据地，重新陷入无后方作战的流寇状态。”</p> “不错，我们也听说了。”韩甲第回应说。</p> “大帅，明朝的皇帝朱元璋登基之前，谋臣怎么劝他的记得吗？”</p> “喔，你是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那几句话吧？”</p> 丁宁微微点头，说：“华夏有句古话，人怕出名猪怕壮，又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即告诉人们一条道理，行高于众，风必摧之。在没有做好各项准备之前，一旦举旗造反，就会立刻陷入各方围攻之中。”</p> “是这个道理。不过，我有十万之众，比李自成、张献忠他们起事时资本雄厚的多。”韩甲第心有不甘地说。</p> 丁宁笑道：“不错，李自成最倒霉的时候只剩下十八个人，张献忠倒霉的时候把老婆都杀了。后来，悠忽之间都发展到数十万大军。可是，消亡的时候呢？像李自成，几乎是一夜就从巅峰跌倒了谷底。所以，我的意思是起事之前要多分析困难，多做预案。一旦起事，开弓没有回头箭。届时，再想回头就晚了。大帅自己评估一下，比起来李自成，自己有哪些地方强过他，哪些地方不如他。自己认为绝大部分强于他的时候，再从容起事为好。至于我嘛，十九岁的小屁孩儿一个，实在是难以独当一面，只能在别人指挥下干些具体事务。”</p> 韩甲第一腔希望化为乌有，丧气地说：“那我现在能干些什么？”</p> “您刚才已经说过了，锤炼班底，积蓄力量，抵抗满清的侵略。”</p> 韩甲第退而求其次，叹道：“好吧，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你的分析，我需要做的事补充的课太多了。好了，将来万一有事，希望丁将军能拔刀相助，让咱老韩也扬眉吐气一遭，也不枉俺老韩家毁家纾难聚集这十万大军。”</p> “兴义兵，抗暴政，赴国难，解倒悬，志士仁人责无旁贷，何况是韩帅邀请呢。”</p> “好，咱老韩记住你的承诺了，今晚总算没有白来。不过，此事还请丁将军保密，免得画虎不成反类犬，徒惹天下英雄耻笑咱。”</p> 丁宁悄声道：“不劳叮嘱，此事两言不传六耳，明天我离开时就不面辞了。”</p> 韩甲第站起身来笑道：“开始时就准备只说几句话，谁知道絮叨起来聊了一个晚上。你们年轻人瞌睡大，睡觉吧。对了，千万不要对外人说我夜间偷偷到驿馆来过，免得人家多愁善感用情不专。”</p> 丁宁送到门口，韩甲第不让其出大门。丁宁挥挥手，看见韩甲第只带了两个随从，快速地消失在黑暗当中。</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6章 杨树退敌 翌日清晨，丁宁和谢宝、郑宁收拾利落，在馆驿用过早饭，就向驿丞辞行。不料，驿丞却让人拿出两个包裹，说是韩大帅吩咐让送给你们的土特产，请一定收下。丁宁见说，便吩咐收了。 从驿卒手里接过战马，三个人拍马出城，直奔东南。看看出城将近三十里远近，路边出现一片片的花草。谢宝说前面就快到鄢陵了，这里的农民有种植花草的技术，运到城镇卖给官宦商家，比种粮食来钱都快。遥望前方有一大片树林，丁宁说你们两个注意些，只怕林子里有歹人。 郑宁不明所以，说：“队长，你为什么这样说？” 丁宁指指路上的马蹄印子，说：“咱们出城时，城门刚刚打开，在咱们之前应该没有行人。可是，你们注意看一下，印痕是新的，说明刚刚过去不久。” 谢宝纳闷了：“队长，你把宝宝说糊涂了。先说前面应该没有人，又说路上有新印痕刚过去不久，到底是朗格回事吗？” 丁宁笑道：“作为军人，在路上行走要留心观察沿途情况，多远有村庄，何处有客店驿站，涉了几条河，翻过几座山。这样形成习惯，将来那就是个‘活地图’。就说这新的印痕，肯定不是老百姓。” 郑宁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很可能是军人，因为他们认识守门的军兵，可以早些叫开城门。一般的人，则需要开门时出城。” 丁宁笑道：“不错，有长进。你再说说，这些人认识咱们么？” “咱们只在许州呆了一天，能认识几个人？”郑宁搔了搔脑袋。 谢宝若有所思，突然问道：“队长，你不会说是有人来寻仇？” 丁宁笑道：“嗯，动脑子了。十有八九是昨天被我打败的人找碴。” “他们想干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丁宁脸色一沉：“干什么？杀人灭口出气呗。这次，我不会跟他们再客气了。不过，你们也不用慌，他们也就十来个人。到时候听我命令，打伤几个人之后就逃跑，越快越好。现在，做好准备即可。” 三个人放慢了速度，慢慢地接近了树林。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丁宁勒住了马缰，朝树林中叫道：“朋友，出来，甭躲了。好端端的大路，给人家挖成陷马坑，还扯上绊马索，有意思吗？”说着，挥手示意，带着二人绕开了陷阱。 “哈哈哈”，有人发出一阵狂笑，道，“姓丁的，你还真他妈的不简单！竟然能掐会算，知道老子在路上设置了机关。不过，绊不倒你也没有关系，老子照样弄死你。” 一阵马响銮铃，一匹乌骓马前导，六七个骑兵从树林中驰出，拦住了道路。那个黑大汉手持双鞭，虎视眈眈，颇有气势。他用右手钢鞭一指丁宁，叫道：“好小子，果然被我料到了，要偷偷跑路。哼，占了俺‘赛尉迟’的便宜想走，哪有那么简单？” 丁宁笑了：“喂，我说你们有点儿创意好不好？昨天有个‘赛由基’，今天又冒出来一个什么‘赛尉迟’的货。就你这样的，也敢与唐朝名将尉迟恭敬德将军比肩？也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听我一句话，赶紧让开道路，回去好好辅佐你家元帅，不要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坏了你家元帅的事业。” 那人叫道：“姓丁的，休要仗着三寸不烂舌，两行伶俐齿，拿着不是当理说。昨天老子吃了轻敌的亏，被你落了面子。今天，老子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睛。” 丁宁见其气势汹汹，知道事情不会善了。看见路边有棵一把粗丈把长的小白杨，刚刚长出新叶。他挥剑一削，从地面处将其斩断，拿在手中一试，恰恰顺手。他朗声一笑：“‘赛尉迟’是？我今天就用这棵小白杨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黑大汉气得鼻子都歪了，好家伙，老子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气得半夜没有睡好，起五更赶到这里想报昨天的一箭之仇。不料想，人家还是没有把自己当做一盘菜。随便在路边上弄了棵小杨树来对付自己，传讲出去更加丢人。其实，他是冤枉了丁宁。丁宁知道，对手身大力猛，钢鞭沉重，自己的青锋剑被碰上，十有八九得脱手而出。信手斩下这棵小杨树，树干就有一丈来高，如果算上枝枝丫丫，怕不有一丈七八。对阵之时，自己把他杈在树的枝丫中，他的钢鞭连自己都影子都够不到。想到这里，不由得乐了。 “纳命来！”黑大汉霹雳似的发一身喊，双腿一磕马腹，乌骓马“稀溜溜”一声嘶鸣，四蹄翻飞疾驰而至。 这边厢丁宁也发一声喊，催动战马挥舞着小杨树迎敌。 这一下，黑大汉可就傻了眼。对手一棵杨树忽闪闪拿在手里，上面那几十根枝条颤颤悠悠一晃，何止百十道影子？虽说是不至于把人插到马下，可捅到眼睛上照样吃不消。在即将相遇的瞬间，他把眼一闭，挥鞭砸了过去，心说，这一下就让你拔蜡吹灯回姥姥家喝汤去。 那丁宁，拿着小杨树朝着黑大汉一捅，策马朝旁边绕开半圈。几个被撞断的枝条在双方速度叠加之下，似几只木杈戳进了黑大汉脖子和脸上，弄了他一个满脸花。尤其要命的是一只眼睛被树枝捅伤，痛得他连另一只眼睛也睁不开了。丁宁小杨树一抖，呼啦啦又朝那几个骑兵捅去，慌得众人连忙躲避。谢宝、郑宁拍马上前，用刀鞘剑鞘一阵乱敲，打得六七个骑兵不及还招四散奔逃。 三个人穿林而过，丁宁将小白杨扔到路边，弯弓搭箭回身一箭，将那伙准备追赶的骑兵最前头那人头盔上一朵红缨射掉。这一下，那伙骑兵领教了丁宁箭法的厉害，像被施了定身法，哪里还敢追赶？商议半天，救起黑大汉回城治伤去了。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7章 茶店斗智 穿过树林疾驰一阵，不见有人来追赶，他们才放慢了速度。行了一阵，见路边有家小小的茶水店。丁宁他们感到口渴，遂来到店前下马，见有三匹马拴在棚子下，有一个戴草帽的客人正在路边棚子下桌旁坐着喝茶。 丁宁吆喝了一声，一个戴毡帽的年轻人慌忙由内而出，问：“你们要嘛？” “我们吃饭，你有吗？赶快的，给我们来壶热茶。”丁宁他们坐到了棚子下另一张桌子旁，吩咐伙计说。 那人扭头回到了屋里，不大功夫提了一壶茶出来，墩到他们面前。继而又回里面拿出了四五只黑茶碗，就来给他们倒茶。 丁宁一摆手，说：“且慢，伙计，请给我们换成白色的茶碗。” 伙计把茶壶一放：“为嘛？” 丁宁一指对面的客人：“白色茶碗看着干净，心情舒畅。黑色的茶碗粗苯，里面有脏东西看不出来，容易上当。” 伙计嘟哝了一声，极不情愿的进了屋里，听得里面“哗啦啦”一阵碗碟响，拿了几个白色的茶碗没好气地放在桌子上。 郑宁手脚麻利地给丁宁倒上茶，又给谢宝和自己斟上，才要端起来喝，却被丁宁给拦住了。 丁宁笑道：“伙计，这是什么茶？”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西湖龙井。” “大碗茶用这么好的茶叶，你们老板不怕赔本吗？” “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伙计嘟哝着。 丁宁笑了：“秃子牵着瞎子走——先明后不争（睁），我不问好，待会儿要好贵的价钱，我岂不亏了？伙计，这茶怎么有一股邪味儿？” “没有啊，不会的。”伙计说。 丁宁端起来一杯茶，说：“不信，你喝一口试试。” 伙计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说：“我不渴，我不喝。” 丁宁一把抓住那伙计的手，笑道：“蒙汗药下这么多，弄得茶水都浑了。来，喂他喝一口。” 此时，那位戴草帽的客人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嗖”地一声窜过来，朝着丁宁后心就刺。丁宁“移形换位”朝旁边一闪，那匕首“噗”地一下刺入那伙计屁股。伙计疼痛极了，脱口叫道：“将军，你——”他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那人的手，就在这个当口，丁宁一记“浪子踢球”，“衚衕”一声踹中那人后背，踢得他连连后退，“哐当”被凳子绊倒。丁宁踢了他软麻大穴一脚，就朝店里奔去。 后墙处，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正要翻墙逃跑，被丁宁攀岩弩一射，抓住大腿拽下墙来。谢宝赶到，将那人捉住。郑宁进到房中，搜出了一个被捆住的老汉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 老汉吓得浑身筛糠，哆哆嗦嗦地哀求道：“不关我们祖孙的事儿。” 丁宁笑道：“老人家别害怕，我知道不关你们的事儿。外面那厮是昨天被我打败的人，今天来暗算我的。你把有蒙汗药的茶水倒掉，给我们烧一壶新茶就好了。” 老汉和小伙计收拾烧水，丁宁在戴草帽的人脸上一揭，撕下他的人皮面具，笑道：“枉为男子汉大丈夫，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昨天跌你一脚，值得这么远来这里暗算我么？” 黄脸汉子脸色蜡黄，汗如雨下，叫道：“武德将军饶命，黄某一定洗心革面，再也不敢暗害丁将军了。” 丁宁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如果我们被你麻翻，恐怕你就不是这幅嘴脸了？今天，你的死罪绕过，活罪难免。”说着，捡起他捅伤手下的匕首，“歘”地割下了其一只耳朵，痛得他哀嚎起来。 丁宁瞪了他一眼，说：“再要嚎叫，把你的这一只耳朵也割掉。” 这一下，嚎叫声立止。 丁宁对那个被抓伤的士兵说：“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俩不该跟着黄某来暗算于我。现在，数你的伤势最轻，背着你的同伴，带着你这个没有礼仪廉耻的上司，滚回许州去。”说着，踢开了黄某穴道。 那士兵答应一声，要去牵马。 丁宁大吼一声：“回来！这三匹马正好送给我们当备马。你们走着回去，快滚！” 那被攀岩弩钢钩抓伤了大腿的士兵咬咬牙，背起被黄某扎伤屁股的同伴，满怀怨恨地朝许州方向行走。黄某捂着流血的伤口，捡起那只耳朵，脸色惨白，跟了上去。 郑宁钦佩地问：“队长，你是怎么看出来事情有蹊跷的？” 丁宁说：“有几个方面：一是离开小树林之后，路上还有新鲜的马蹄印，使我警惕前方是否还有人暗算。二是现在是春季，又是晴天，可是那个黄某却戴着草帽，而且帽檐压得很低，像是怕人认出。三是棚子下拴着三匹战马却只有一个人喝茶，另外两个人去了哪里？四是那个装伙计的太不专业，太冷淡，业务也不熟练。五是他说这大碗茶是西湖龙井，明显的是在说谎。六是他不敢喝那茶水，如果是真正的伙计，为了本店的名誉肯定要亲口尝试，打消客人疑问。所以，我怀疑真正的店主被人控制，他们是在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郑宁伸了一下舌头：“我的妈呀，这么多破绽，我愣是没有看见。” 丁宁说：“吃饭防噎，走路防跌。出门在外，小心没大差。好了，往前应该都是明军防区，我们换上军衣，替换着骑马加速前进。” 自此晓行夜宿，在路非止一日，看看行近陈州，路上的难民渐渐多了起来。下马一问，原来都是从北边的归德府逃过来的。他们说，大清国的辫子兵已经一路烧杀南下，罪行罄竹难书。丁宁对二人说，看来前面已经不安全，我们且换了便衣前行。有人盘问，看清是何方军兵再谨慎回答。 这天傍晚，来到陈州城下，却见城门吊桥高高拉起，问城边百姓，说为了防止乱民及奸细进入，每天上午辰时至下午申时开城，其他时间一律禁止人员出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8章 老马识主 陈州是历史名城，是华夏文化发祥地之一，曾三次建国，五次建都，城垣高大，易守难攻。丁宁见无法进城，便在城外找了一家客栈，告诉店家夜间给好好喂马，明天多给草料钱。店家见他们三人六骑，举止大方，知道是大客户，连连答应。 吃过晚饭，丁宁带着二人到外边散步，顺便习惯地查看一下周边地势。只要时间允许，丁宁都会尽可能地看看驻地情形，以便万一发生情况时好做到心中有数。店里头喂有一条大黄狗，对生人不住地狂哮。 陈州城东有一大片湖水，烟波浩渺，也许是战乱之故，去年环湖的芦苇没有收割，那芦苇又高又密又粗，似竹林一般，茫茫数千亩芦花飞舞，蔚为壮观。 丁宁登上湖边的一片小高地，极目朝芦苇荡中眺望。 谢宝凑到近前，低声问：“队长，你在看什么？” 丁宁说：“这么大一片水域，怕不有万亩之大。这片芦苇，至少有七八千亩之多。这里面或许有岛屿、沙洲、滩涂，寻常藏进去三五百人也难以搜寻。城防守军，应该重点关注此地。可惜不能进城，否则倒可以提醒他们一句。” 两人一听，心中一动，敢情队长时时刻刻都在考虑战争攻防之事。 骑了一天马，臀部磨得生疼，小腿涨得麻酥酥的。一圈溜达下来，再用开水烫烫脚，再把脚垫高，就能安安生生地睡个好觉。 睡觉之前，丁宁开玩笑说，如果夜间起夜就顺便去马厩看看马，如果店家草料加的不够咱们就自己喂喂，马无夜草不肥嘛。 半夜时分，郑宁把丁宁叫醒，紧张地说：“队长，不好了，咱们的马少了两匹。我刚才出去小解，仿佛听得有动静，过去一看马丢了。” 丁宁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穿上鞋子抓起武器就向外跑，让谢宝去通知店主，自己和郑宁向马厩跑来。到跟前一看，自己那匹名贵的“一点青”不见了。此外，还有谢宝的青鬃马也丢了。 往外面一看，心中顿时了然。原来，这店家就地取材，后面一大圈围墙都是用芦苇夹成的。现在，芦苇围墙被破开了一个大豁口，几个马掌印痕还印在缺口处的软土上。此刻，店主也慌慌张张地赶来，惊恐地说大黄狗被人毒死了。所以，值夜伙计就没有听到动静。 “大黄狗被毒死了，可能是内外勾结干的。店掌柜，请你立刻清点店内人数。谢宝，你跟我出去追马。” “队长，偷马贼骑马跑路，我们步行追赶，能行吗？” 丁宁“哼”了一声，说：“咱们的马鞍子都卸在房中，一般的人根本骑不了光背马。再说，生人牵马，战马也不会顺顺当当跟他走。邓宁刚才还听到有动静，他们根本就走不远。”说话间，从围墙豁口处钻了出去。 谢宝见了，提上腰刀跟了上去。 下玄月升起来了，路上朦朦胧胧有些亮光，马蹄印在湖滨潮湿的路上偶尔会有些闪光，出了客栈几百步就是那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 丁宁伏在地上，用耳朵贴近地面听了片刻动静，立刻一挥手，带领谢宝朝一条没入芦苇的小路追了进去。 走了一阵，似乎听到了芦苇被踢倒踏断的声音。那声音时大时小，似乎是人和什么在撕扯搏斗一般。 丁宁附在谢宝耳朵边上说：“湖滨泥土松软，马不跟他们走了。估计偷马贼也转迷糊了，现在离咱们并不远。待会儿我们先后打呼哨，估计战马能跑回来。届时，你先牵马回去，我留下等那个盗马贼。” 谢宝点点头，表示明白。 暮然，丁宁将右手食指含在口中，吹响了口哨。在寂静的夜空里，口哨声传出好远。接着，谢宝也吹响了口哨。 战马，是骑手无声的战友。时间稍久些，骑手和战马就会熟悉起来。战马，会熟悉骑手的味道和习惯动作，一听到骑手的声音，就会自动跑过来。 丁宁的这匹“一点青”跟了他已经有七八年。从其十多岁的时候就陪着其练武玩耍，后来跟其到了边关，南征北战。丁宁有把握，只要能听到自己的口哨声，“一点青”就会循声归来。 果然，芦苇荡里突然响起了“潇潇”马嘶声与人的惨叫声。接着，一大片芦苇似被两支箭头犁开，两匹骏马挣开陌生人的牵引，朝熟悉的声音处风一样奔来。不大功夫，就先后回到了主人身边。用自己毛茸茸的脸颊去蹭主人的脸。 抚摸着失而复得的无声战友，丁宁和谢宝无比激动。他们牵着骏马到了芦苇荡边缘，丁宁拍拍马的脖子，示意它跟着谢宝和青鬃马走。 丁宁缩回到芦苇荡里，默默地开始了潜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夜间的芦苇荡分外寂静，偶尔有不知名的夜鸟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叫声，间或有春鱼跃出水面的戏水声。 一个更次过去了，芦苇荡里终于响起了一阵阵的芦苇摩擦声，还有时轻时重的脚步声。接着，两人的对话声渐渐传来。 “耶鲁千户，现在出去真的没有事吗？”一个沙哑嗓音问。 “萧百户，亏你还是巴图鲁，怎么变得胆小如鼠。我们躲藏了半夜，纵然有人也早就没有耐心了。搀着我，脚被白马踩坏了，倒霉。” “到店里叫上张通司快离开，太危险了。”沙哑嗓说。 “不行，还没有和丘守备接上头，献城的事情敲定了再走。” “混在逃难百姓中太苦了，再说这陈州防守也太严密了。” “怕什么，有平南侯许大人的亲笔信，他一准会答应的，这份功劳我们立定了。”耶鲁千户说。 丁宁知道巴图鲁是满洲军队里授予勇敢者的称号，从其对话里可以听出他们是拿着叛将许定国的信，专门来招降陈州守备的。他自忖没有把握同时活捉两个人，决定消灭巴图鲁，留下瘸腿的大官。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9章 苇荡问案 俗话说隔墙有耳，那两个人未料到这个时分仍有人潜伏在附近并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钻出芦苇荡后听了听动静，相互搀扶着向客栈方向一瘸一拐地走来。等二人刚刚超过自己时，藏在芦苇荡边沿的丁宁突然发动。身体朝外面一纵，手中的青锋剑一挺，“蹭”地刺入那个百户后心，同时胼指如戟点中了其身旁被搀扶的瘸腿者软麻大穴。 那个被称为巴图鲁的萧百户“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艰难地转动脖子，不甘心地问：“你是什么人......?” “送你下地狱的夺命阎罗，记住了么？” 那人一翻白眼，倒在了芦苇荡边缘。 丁宁搜了他的身体，找到一块腰牌和些银两，将其扔到芦苇荡深处。回过身来，掂起那个千户进到了芦苇荡里，把其和那个死人放到了一起，搜出了他的腰牌，在其衣襟中找到了一封信，在检查他的武器时大吃一惊，此人不但带有弯刀，而且带有火焰箭和火龙镖。他一拍其哑穴，那人呻吟一声，惊恐地说道：“别杀我，我是千户，比他有价值。再说，我没有干过坏事，罪不至死。” 丁宁冷笑道：“说说，仅凭许定国一封信，丘守备就能投降你们？他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你们手里？你有几项任务都交代出来。否则，我待会儿审讯张通司，如果你们的口供不一致，我就用你的毒药弯刀和火龙镖弄死你，让你好好享受一下你自己的缺德刑罚。” “啊！你怎么连这都知道？”那人眼睛里射出绝望的绿光，他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起来。 许定国投到豪格帐下之后，豪格将之软禁在自己的中军帐里，未做任何处置。他知道，摄政王多尔衮横竖看自己不顺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自己才七千兵马，而许定国带过来的降兵就有将近三万人。直到豫亲王多铎来到后，才接管了许定国那一摊子事情。 多铎让许定国把其所了解到的南明军情都写出来，用六百里加急送给摄政王多尔衮，与年前南明谈判使团副团长陈洪范的供词作对照。并且，让许定国把他在南明所认识到中层以上官员名字都写出来。从中筛选一部分关系密切者进行策反。其中，就有陈州这位兵马守备丘睢和。 在挑选信使的时候，许定国说丘守备和自己是同乡，其与陈州知州万达海有成见由来已久，曾经托自己将万调走。如果派几个心狠手辣的人过去，协助其杀掉万达海，就可以拿下这座重镇。于是，多铎从洪承畴建立的特谴队里挑选了他和曾经被封过勇士称号的萧百户，又带了一个通司来这里执行任务。他们享受惯了，混在难民队伍里实在狼狈。今晚赶到陈州未能进城，住在了这家客栈。丁宁他们来到时，他们一眼就看出“一点青”和青鬃马是这六匹马中的翘楚，心痒难熬，决定偷两三匹马藏到芦苇荡里。他们认为那三个人有六匹马，丢了两匹也顾不得找，明天一早肯定就滚蛋了。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个堂堂的军官竟然控制不住两匹骏马，被踩伤了脚不说，骏马听到口哨声还挣脱逃跑了。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有人潜伏在芦苇荡外半天没有动静，还出其不意地活捉了他，并杀死了巴图鲁萧百户。 丁宁笑道：“华夏有句话，叫做‘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要报。’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问你，在北京皇宫煤山园林御井旁，你用喂毒弯刀杀伤一个军官，又用火龙镖将之烧死，不冤枉你？” “你怎么知道？”耶鲁千户大吃一惊。 丁宁冷笑道：“本来，你的火龙镖是射向那个从水井里出来的人，是中了你毒刀的军官替他挡下了一镖。那个未被射中的人就是我，被你毒刀毒镖害死的人是我的长官忠贞候唐过。耶鲁，你们没有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冤家路窄，你今天恰恰就犯到了我的手上。怎么样，还说自己没有干过坏事罪不至死吗？”他拿起对手的弯刀架在其脖子上，比划着。 那人眼珠一转，叫道：“你如果不杀我，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并且比丘睢和的官职大得多。” 丁宁气忿忿地说：“本来，我想用你的火龙镖慢慢烧死你。如果你能说出我感兴趣的内容，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点儿的死法。” 那千户咬牙切齿地说：“既然难逃一死，我何必再多说，就让它烂到我肚子里好了。”说着，闭上了眼睛。 丁宁狞笑道：“很好，那你就好好听听火药燃烧自己皮肉脂肪的声音，体会半天才慢慢死去的滋味。”说着，揭开了镖囊就掏火龙镖。 “停停停！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那人一下子鞋里长草——慌（荒）了觉（脚），惊恐地嚷叫起来。他心有不甘地说：“我们好几组分别出发，我听到有个组前往寿州，找你们的江北四镇之一的广昌伯刘良佐，要他带兵投降，有其弟弟刘良臣亲笔写的劝降信和大帅的承诺书，说一旦归顺，封爵不低于南明。” 丁宁闻听吃了一惊，心说那刘良佐手下有军兵数万，掌管中都凤阳以及寿州等九个州县，经理河南东南陈州、杞县一路，如果其带兵投敌，影响甚大。先前，记得似乎有人向朝廷检举过其弟刘良臣降清之事，后来不知怎么被压下去了。今天看来，其弟弟降清是真。天明处理了陈州之事，需要抓紧赶回南京，将此事报告中枢。 软麻大穴视手法轻重可在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内自解，为了讯问情况，丁宁先解其哑穴，这又问了半晌情况，耶鲁大力感到力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情知待会儿必死，哪里肯束手待毙。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0章 州衙定计 他努力睁眼瞅过去，自己的兵器都放在对手身边。想必是刚才说到刘良佐情况击中了其要害，那人有些发呆出神。耶鲁大力抓了一把湿泥，准备着突然发动时用湿泥撒向其双眼，在其闪避或者被泥土迷住眼睛的瞬间抢到自己的武器。只要火龙镖或者喂毒弯刀有一样到手，就有杀死对手的可能，至少逃命没有问题。因此，暗暗地凝聚力气。 就在丁宁思虑下一步行动的时候，耶鲁大力一个“鲤鱼打挺”猛然跃起，与此同时右手湿泥“唰”地一下劈面向丁宁打去。 丁宁在讯问对手时距离其较近，就蹲在其身旁两三步远的地方。也是思考问题一时走神，在耶鲁双腿向上翘起再向下腃落，利用惯性弹起的瞬间就知道事情不妙。当下来不及多想，一个“懒驴打滚”闪到了一旁，那把泥土都打到了其背上，其在滚动的同时揭开了镖囊，一把将四五只柳叶镖抓到了手里。 几乎与此同时，耶鲁大力也抢到了自己的火龙镖镖囊。 各人用的武器，都有自己的摆放习惯。耶鲁大力的火龙镖一般装三支，且镖尖朝下。使用时在拿出火龙镖的同时，顺手就能扯掉密封的外皮。那火药见了空气就开始闪烁点火，速度越快火焰越旺盛。刚才，丁宁吓唬他时，掏出了他的火龙镖。在其求饶服软后，信手胡乱给其塞到了里面。就这么无意识的一摆弄，耽误了其掏镖发镖宝贵时间。 在耶鲁大力手忙脚乱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丁宁一只柳叶镖“歘”的一声飞到，“噗叽”一声射中其脸膛，疼得其“嗷”的一声惨叫，好不容易掏出来的一只火龙镖一哆嗦掉到了脚面上上，“轰”地一下燃起了火光。就在此时，“歘”“歘”又是两镖连续飞到，“噗”“噗”射中了其双眼。这一下就惨了，双眼瞎，满脸花，耶鲁大力拼尽全力把镖囊向丁宁所在的方位砸去。此刻，落在他脚面上的毒火已经烧着了他的下半身，痛得他又撕又拽，衣服没有扯烂拽下来，双手及胳膊却着了火。浑身“滋滋”乱响，身体的脂肪开始燃烧。他声嘶力竭地叫道：“求求你了，快杀了我！行行好，快杀了我呀！” 在黎明的芦苇荡中，叫声特别恐怖，凄凉。 丁宁拔出宝剑，纵身上前，挥剑一扫，将其首级斩掉。一探手，拔下自己的三支柳叶镖，擦拭一下装入镖囊。抬脚一踢，将首级踢入其正在燃烧的尸体之上。随之将萧百户的尸体也扔了进去，又把他们的兵器及耶鲁的火龙镖镖囊扔了进去。 待火苗渐渐熄灭，没有了引燃芦苇荡的危险后，他才收拾一下悄悄离开。 回到店中，谢宝、郑宁一咕噜爬起来，紧张地问这半夜去了哪里。丁宁顾不得回答，先问店里清查情况。谢宝说其他人都在，只有两个外地人失踪。店主已经将那个人捆住吊在了柜房，准备明天送官。 丁宁听了，忙说你们俩天明时拦住店掌柜，告诉我们的身份，那个人我们有用。现在我躺下打个盹，天明卯时叫醒我即可。 翌日清晨，店主来找谢宝、郑宁，想让他们作为原告一起到县衙去送盗马贼。二人拦住了店主，说武德将军有令，此事他会处理。店主得知店里住进了正五品的军官，连连埋怨，说你们如果早点儿亮明身份，前面还有一间条件好一点儿的客房，说什么也不能让将军住在这普通房间里。 丁宁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起来后洗漱一番，吃了店家诚惶诚恐送来的早饭，押了那个通司就朝州衙奔来，富余的马匹暂时寄存客栈。 那知州上午刚要升堂处理公务，就见有人拿着钦差的名刺进来，连忙就要传令州衙文武官员迎接。谢宝悄悄地说，钦差有令，先秘密会面，有机密事情要谈。 知州万达海等在二堂，却见丁宁带着谢宝、郑宁进来。知州正纳闷钦差怎么还不到，却见丁宁将一张委托总理河南、河北、山西军务张缙彦及武德将军丁宁联络各地义士的诏令亮了出来。万达海将袍服一撩就要参拜，丁宁连忙说，此事暂且不宜声张，以防走漏消息。接着，将昨夜丢失马匹引出耶鲁大力及萧千户的事情讲了出来。随之，拿出了许定国写给丘睢和的密信，并说外面的通司可以审讯验证。 万达海看了大惊，咬牙切齿道：“这厮无礼，竟要献城投敌，谋害本官。钦差大人，此事应该怎么处理？” 丁宁问道：“如果抓了丘睢和，还有没有合适的守备人选？” 万达海说：“好叫钦差大人得知，副守备宋欣体恤下属，威望甚高，由其擢升守备最好。只是急切之间不好办理。” 丁宁笑道：“本钦差带有现成的官诰，随即任命即可。只是不知他现在是什么官阶？” “本州守备是从五品的武略将军，副守备宋欣现在是六品昭信校尉，大人能给其提一级即可。” 丁宁低声问道：“他俩关系如何？能否秘密找来副守备宋欣？” 万达海说：“丘睢和一点儿也不随和，连本州都不放在眼里，哪能和同僚及下属搞好关系？宋欣现在负责查究奸细，就用客栈丢马的事由找他，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如此最好，请万大人迅速传唤宋欣来见。在其到来之前，可以先秘密审问张通司。” 张通司被带进二堂，吓得浑身打颤。其实，他远没有耶鲁大力知道的事情详细，只是牵涉到许定国信末有豫亲王多铎用满文写的一句“平南侯所言代表本帅意思，”签名有“定远大将军豫亲王多铎”字样。所以，才专门带来做翻译。 此时有人报告宋欣到了，万达海连忙示意押走通司，有请宋欣。 那宋欣进门施礼，道：“本州副守备宋欣见过知州大人。”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1章 图穷匕见 知州万达海连忙侧身让到一旁，对宋欣说：“这是副钦差武德将军丁北宁，有紧急事情找你商议。” 见礼之后，丁宁说：“事情紧急，咱们长话短说。”接着，把许定国给丘睢和的来信拿出来，又把昨夜以来发生的事情作了介绍。 宋欣紧张地问：“两位大人，需要属下做什么请吩咐。” 丁宁低声问：“如果让你拿下丘睢和，就任本州守备，你有决心坚守陈州吗？” “本州守备，当然要与州城共存亡。否则，何以称得上守备。” 丁宁说：“那好，我马上给你一张官诰，提升你为从五品武略将军，就任本州守备。现在，我们就安排剪除丘睢和事宜。然后，帮助你就任新职。” 宋欣说：“丘睢和人缘很差，身边就三两个亲信，控制住即可。其他人大都对其不满，不会为他鸣冤叫屈。现在，属下就派随从去叫他，就说昨夜发生了偷盗大案。知州大人正在发火，请他来商议案情，估计很快就会来到。” “如此甚好。” 这几天，丘睢和处于一种极度的激动和惶恐之中。同乡许定国投清之后曾秘密给其来信，说了清廷许多好处，譬如晋封侯爵，譬如封妻荫子等等。说其如果能在关键的时候临阵倒戈，必获重用。要他静待时机，准备配合行动。他盘算半天，自己与知州万达海不和，知州是河南巡抚越其杰的人，而越其杰是马士英的妹夫。在大明朝这边，只要马士英不倒，自己就很难上位。为了高官厚禄，降清就降清呗，人家许总兵那么大的官，那么宦海浮沉几十年的老官僚都投过去了，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州守备呢。 听说这些天许定国已经随着豫亲王渡河南下，想必不用多久就可以兵发陈州了。届时，自己一定先砍了知州万达海的狗头，出口鸟气。还有守备队里的宋欣与那几个对自己敬而远之的家伙。他暗暗告诫自己，这几天一定要沉住气，不要发生意外事端，估计平南侯的指令就快到了。 他正在想心事，突然下人来报，说宋副守备派人来请，知州正在大发雷霆，请他过去议事。他说：“让他进来说。” 副守备的随从战战兢兢地进来，打千行礼，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守备大人，您快去，昨晚出了盗窃大案。万大人拍着桌子骂人，说清兵还没有到，城里就乱了套。宋副守备犟了两句嘴，知州骂守备府要翻天，让你过去说事儿呢。” 丘睢和眯缝着眼盯着那个随从，猛然一拍桌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骗我。说，他们定的什么计策？骗我去哪里干什么？” 随从吓得一下子跪倒：“小人冤枉啊！宋副守备被知州责骂，大人不敢去见知州就罢了，怎么给小人乱加罪名？我哪敢骗您啊？” “你放的什么屁话？老子是给他同品的武官，有什么不敢见他？奶奶的，敢骂守备府翻天，领我去看看。” 丘睢和带了十来个兵丁，骑了战马直奔知州衙门。本想骑马而入，想想这两天尽量不给其闹翻，便在大门外下马，带人直奔大堂。 宋欣站在大堂侧后，愁眉不展，悄悄向他招手。 丘睢和板着脸，问：“拿龙捉虎地把我请来，所为何事？” “昨晚出了系列盗窃案，牵涉到几位官宦之家，嗯，到后面说。”宋欣领着丘往后堂走，随从拦住了众兵丁，说咱且在大堂等候。 丘睢和刚到二堂，冲着万达海就嚷：“到底有啥事？这么招摇？” 在进门的瞬间，宋欣从后面一踢其腿弯，丘睢和不由得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谢宝、郑宁从两侧一拧，掀起了其双臂上了绑绳。 丘睢和大叫：“你们干什么？为何绑我？” 万达海冷笑道：“此时不绑你，难道非要等你献出城池降清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是诬陷朝廷命官，我要告你们。” 丁宁盯了他一眼：“丘睢和，还在等许定国的指令是？可惜，昨晚他们栽了。徐定国和多铎给你的信，被我无意间拿到了。怎么样，是否很失望？献城降清，差一点儿就被你得逞了。” “你是谁？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诬陷本守备？” 丁宁笑道：“丘睢和，你也真够倒霉的，你的劳什子后台许定国派了两个偷马贼来送信撞到了本钦差手里，无意间暴露了你的秘密。现在，可以让你听听许定国的来信，再让通司给你讲讲多铎的承诺。来呀，带张通司。” 羁押在旁边的张通司被带了过来，战战兢兢地将许定国的来信读了一遍，指着下面两行满文给他看看，说了字面的意思。 在这边交锋的同时，宋欣带人骑马到了丘睢和的住处，搜出了其与许定国的来往信件，交给了丁宁和万达海。 万达海一声令下，吩咐升堂。 宋欣向丘睢和带来的兵丁说了一声，大家一听其竟然要卖国求荣，献城降清，俱都骂将起来，他的两个亲信才要逃跑也被捉了。 万达海一拍惊堂木：“丘睢和，尔身为朝廷命官，本州守备，竟敢勾结番邦，图谋献城邀功，而今人证物证俱在，还不从实招来。” 丘睢和骂道：“万达海，算你小子走运。倘若不是这两个送信者见财起意坏了大事，本守备起事就先割下你的狗头。还有你这个倒霉蛋宋欣，多铎大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你纵然当上守备，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 万达海气的脸也绿了，喝到：“桀骜不驯，咆哮公堂，卖国求荣，侮辱朝廷命官。左右，给我重责四十大板！” 行刑衙役恨其平时耀武扬威仗势欺人，手下那肯留情。一顿板子下来，打得皮开肉绽。丘睢和自忖光棍不吃眼前亏，便告饶认罪。寻思捱过几日清兵定来攻城，届时再寻机脱身。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2章 惺惺相惜 知州万达海见丘睢和招供，便让之画押收监。随后，陪同副钦差丁宁一起赶到守备衙门宣布宋欣的任命。就这么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丘睢和去职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幸好大多数人对宋欣认识不错，其走马上任波澜不惊，这也是以后该州抗拒清兵成功的原因之一。 处理了此事，丁宁等便要启程，知州还要挽留，丁宁告诉还发现有别的苗头，需要尽快去处理，并提醒他们对于东边来的指令要分析研究，不要盲目执行。他又对知州讲，为了有利于城池防守，最好发动军民把城墙外面的芦苇割掉，防止敌人用来屯兵。 在客栈牵了备马，丁宁他们日夜兼程小心地通过了刘良佐的防地，终于接近了滁州。眼看离南京不远了，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在滁州西关外，一伙巡逻的官兵拦住了三人，问他们由何处来，到哪里去，为什么牵有备马。丁宁无奈，出示了自己的武德将军腰牌。 那领队军官不以为然，说一个小小的五品武官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这里随便一个千户都比你官阶高。老子的队伍马上要开拔，正缺马匹，把马留下，人滚蛋。 谢宝一听急了，脱口而出：“混蛋，敢对副钦差无礼，不要命了！” 那些军兵哪里肯信，依旧要强征马匹。丁宁便说：“不得无礼！快带我去见虎山兄。” 巡逻军兵不辨真假，便带领他们进城，直朝帅府奔来。丁宁见这里忙忙碌碌，装车运料，一派噪杂，不由得微皱眉头。 有人进去通报，说有个年轻人自称副钦差，要见大人。 黄得功正在烦躁，脱口而出：“一个个的钦差老子尚无暇接待，哪里来的副钦差，让他滚蛋。” “明白，让他滚蛋。”巡逻军兵兴高采烈地朝外就走。 “且慢！”黄得功止住那个军兵，问，“是个什么样的年轻人？”在他意识里，钦差都是些太监，是么时候又有了副钦差，且是年轻人。 “回大帅，此人报名丁北宁是个什么武德将军。后来才说是副钦差。一看就是信口雌黄的西贝（贾、假）货，让他滚蛋得了。” “混蛋！如果真是丁北宁，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抗清英雄。来人，随本帅出迎。”黄得功吩咐。 丁宁等着外面，心里也有些打鼓。他曾听人说过，这个大帅桀骜不驯，曾经有一次跪听宣旨，觉得不合自己意思，当场发作起来，掀翻了桌案，挽起袖子就要撕打宣旨钦差。自己和其只是遥遥见过一面，素无瓜葛，要是其犯起浑来，事情还真有点儿麻烦。 黄得功，字虎山，原籍安徽合肥人，后移居辽东。童年时家境贫寒，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会酿酒技术，以此为生。其后来嗜好饮酒，即与此有关。其自幼喜爱练武，生得身高体健，孔武有力。十几岁时就投身军旅，在长期镇压农民军战争中累军功屡获升迁。 其为人仗义，虽胸无点墨，却明白事理，每以国事为重。“太子案”发生时，中枢已有定论，其却上书朝廷，说该少年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自诩太子，你们可别屈打成招人云亦云。要是别人，这就是大逆不道，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是，一是他乃拥立元勋，二是他系马士英倚重的武将，三是大家都知道他心直口快，心中藏不住事儿。所以，朝廷对其上书为太子鸣冤叫屈竟然未做追究。 四镇之中，以黄部军纪最好。史可法将其放在距离南京最近的地方，既有拱卫首都也有防范其他拥兵自重者祸乱京畿的意思。 令丁宁对其钦佩的一件事是其听从史阁部调解，与高杰息兵的故事。前些时候黄得功有个朋友黄蜚受命出任登莱总兵，想让黄得功护送一程。黄得功带领了三百名骑兵，护送黄蜚通过社会秩序紊乱地区。此事被高杰侦知，以为黄得功来袭击自己，便在其必经之地设了伏兵。 那天，黄得功他们正要埋锅造饭，突然高杰的伏兵齐出，箭如飞蝗，黄得功奋力突围而出，黄蜚及将近三百名骑兵死于非命。 本来，黄得功就看不起叛变农民军投降官府的高杰，尤其是其拐带了上司李自成的老婆，是为女人而叛变的小人。现在，其不问青红皂白擅自杀害朝廷命官，是可忍孰不可忍。事情发生后，黄得功调动部队要与高杰开战，社会上对高杰一片谴责之声，史可法急忙出来斡旋调停。向黄得功晓以大义，说你们两个是四镇中兵力最强的两个。在国家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应该以国事为重，养精蓄锐拱卫朝廷。高杰也适时服软，表示要做赔偿。恰遇黄得功母亲去世，高杰在史可法软硬兼施逼迫下，以为黄母办丧事的名义送了一千两黄金，又送了一批战马，此事才慢慢平息下去。 黄得功为国捐躯后，其生前部队驻扎过的庐州、桐城、定远等地为之建立祠堂。就连其敌手后世大清乾隆皇帝也称赞道“黄得功材昭武劲，性懋朴忠，卫主殒身，克明大义”。 前些时候，丁宁随张缙彦在睢州处理高杰后事时曾见到过黄得功，今天见其亲自出迎，受宠若惊，连忙上前见礼：“晚辈丁北宁，见过靖南侯黄大帅。” “喔，原来阁下就是名满天下父子同品的武德将军，久仰，请。” 丁宁落后半个身位，随其进了帅府。 黄得功站到下首，问道：“莫非有旨？” 丁宁道：“暂时关乎不到大帅，本来路过，被您的属下请进来了。” 黄得功“哈哈”大笑：“丁将军真会讲话，肯定是属下骚扰将军了。不过骚扰的对，不然，何以能与你这后起之秀在军旅相见。对了，他们说你是副钦差，钦差是哪位大人？” “回大帅话，是挂兵部尚书衔，总理河南、河北、山西军务的张司马大人。”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3章 答疑解惑 “喔，莫非是前一段到北边去联络反清义士的钦差？听说了。我猜一定是张大人坐镇后方遥控，武德将军亲临险境具体操作的，对不对？” 丁宁笑道：“大帅果然目光如炬，一语中的。” “老弟，我对你可是有很大意见的，知道么？”黄得功说。 丁宁闻言大吃一惊:“不知末将哪里得罪了侯爷？” “我叫你老弟，你唤我侯爷，太别扭了，不必拘礼。我听说你年前带着忠贞候棺椁，一路经过高杰、刘泽清防地，就是在我这里是擦边而过。怎么着，是怕我打劫你的棺椁么？” 丁宁笑道：“大帅开玩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其实呢那都是无心之举。你想，顺着运河西岸回来，不得在徐州过黄河么？结果，高帅听说了，派李成栋将军接我，说是想听听北边的情况，在他那里停留了一个晚上。顺路南下路过淮安，人家刘泽清大帅听说了，传令人可以相见棺椁不许进城，说是怕沾染晦气。既然如此，在下也得有点儿自知之明不是，干脆人也不必见了，沾染了人家怎么办？所以，一点儿也不敢耽误，经扬州就回南京了。若是绕道大帅这里，就远了。” “我是听人把你夸得神乎其神，说你把多尔衮、吴三桂玩弄于股掌之上，皇宫捞印，千里送司马等等，就是想跟你见面聊聊。这次你又刚从北面过来，给我们讲讲那边的形势和清兵作战特点，好让我们对这些辫子兵有所认识。你是不知道，我这里成天传来一下乌七八糟的消息，朝廷和史阁部也乱了方寸，朝令夕改，莫衷一是，烦人呢。” 丁宁心想，他这里防卫任务很重，若是给他们鼓鼓劲儿，打打气儿，对于未来作战大有裨益。他笑道：“既然大帅殷切垂询，在下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此刻我的两个手下还被你的部下控制在行辕外面，怎么传令出去，让他们放人才好。” 黄得功“哈哈”大笑：“武德将军，这就叫关心则乱。我刚才出去迎接你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安排到驿馆去了。好了，我传令，请几个总兵一起来边吃饭边听。” 不一会儿的功夫，进来了七八个高级将领，帅府的厨子送上了精美的菜肴。黄得功一拍手，大家立刻停止了议论。他环视了众将一眼，颇有气势地说：“你们不是都说和辫子兵交手感到没有把握么？不是都对他们的红衣大炮有所畏惧吗？今天，在我身旁的这位副钦差丁北宁，就是前些天大家谈论较多的父子同品的少年武德将军，其与辫子兵打了多次交道。现在，我们边吃饭边听其讲述其传奇经历。谁要是不认真听讲，老子一定先派你部去与辫子兵交锋。丁老弟，辛苦。” 这道命令一下，大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丁宁受到了感染，便将自己与清兵打交道的事情一一讲来。结合此次北上寻访反清义士的情况，讲了清兵的作战特点及劣势。最后说：“清兵刀利马快不假，可是，只是少数人。他们这次征招的范围是男十岁以上，七十岁以下，也就是说有相当大一部分是老弱残兵。其余的，有俘虏的闯军和投降的汉军。在草原和山地，他们的骑兵有些优势，一旦到了水网地带，或者到了夏天，这些苦寒之地出来的队伍，战斗力就会明显下降。所以不必畏敌如虎，心存顾虑。以我数千万民众对他不足百万之巨大优势，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谢谢大家！” 其话音刚落，宴会厅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其中一个总兵马得功问道：“武德将军，你说清兵不厉害，那李闯王的百万大军为什么被击败如此之快？” 丁宁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笑道：“其实，李闯王与其说败给了清军不如说败给了自己。他们进了北京之后腐化堕落，纸醉金迷。出去打仗，大部分官兵都携带着女人、钱财，甚至一个士兵带着五六个女人，哪里来的士气，哪里来到勇气？他一死，这些就会归于别人。所以，越是腐化的军队，越没有战斗力。再者，他的路线方针民心向背都有问题，焉能不败？” 中军田雄道：“我请教一个问题，清兵会渡江吗？你不是说他们不习惯水战不习惯江南气候吗？这不矛盾吗？” 丁宁说：“清军渡黄河、渡淮河、渡长江都是必然的。为什么？因为江北连年征战，人烟稀少，地瘠民贫，江南富庶繁华之地，其早就垂涎三尺，必欲得之而后快。至于统治，其会实行‘以汉治汉’的手段，收买汉奸和降官进行统治。所以，我们不能存在侥幸心理。” “丁将军，满清为什么比李闯还要厉害？”有人问道。 “我该才说到一句话，李闯王很大程度上是败给了自己。他的前车之鉴，统治集团已经逐步汉化的满清一定会有部分的接受和改进。聪明的人不是不犯错误，而是不犯两次以上同样的错误。李闯的经验教训，会使满清有所警惕和借鉴，使得他们看起来显得稍微聪明一点儿，但是，随着他的占领区域逐渐扩大，其战线太长兵力不足等矛盾会逐渐暴露出来。而且，其一定会把自己的统治意志强加给汉人。他们，终将陷入捉襟见肘的境地。” 一顿饭吃下来，黄得功特别满意，感到将领们的糊涂思想有了很大改观。等众人散去后，他也提出让丁宁留下担任副手的问题。 丁宁苦笑道：“这样的问题许州韩甲第也问过我。有句话叫旁观者清，当事者迷。人一陷入具体事务，就容易迷失大的方向和目标。我目前是副钦差，要回朝去交旨。另外，每个团体都会有山头，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排外。一个好的主意或措施要贯彻下去，会有很多困难和阻力。”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4章 黔驴技穷 黄得功笑道：“丁将军现在不必急着拒绝和回答，好好考虑清楚再回复我不迟，这个邀请长期有效。我知道你有顾虑，认为我的手下桀骜不驯，难以驾驭。实际上只要融入这个圈子，他们都会听你的。” 丁宁感到其有些过于自信和大意，不过自己时间紧迫，顾不得再与之深谈别的问题，便告辞出来。 驿馆内，谢宝和邓宁把六匹战马都佩好了鞍子，带好了备用草料。峄丞还在那里说，你们怎么也得明天早上再走，现在先弄这干嘛。 说话间，黄得功陪着丁宁进来。见手下做好了出发准备，丁宁满意地笑了，说：“大帅看，我的兵就知道我不会在这里过夜，准备好出发了。” 黄得功信服地说：“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们像你肚子里的蛔虫。好，不强留你了。丁北宁，我那个邀请莫要忘记，什么时候想通了给我个信儿，绝对让你一步登天做我的副将。” “谢谢大帅美意，将来或许真有与您并肩作战的那一天。”丁宁一脚已经跨进马镫，又退下来把黄得功拉到一边，悄声说：“有句话，想来想去感到还是应该提醒您一下。您北边这位刘帅，此刻可能已经接到了其弟弟的招降信，对于这样的邻居，您要适当注意防范一二。” 黄得功不以为然地笑了，拍拍丁宁的肩膀，说：“这事儿不稀罕，就说我这里，也是每天都有招降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死皮赖脸地给你套近乎拉关系，好像清廷是天堂似地，都忘了自己的祖宗八代是哪里人。他弟弟降后金是十几年前的事，现在拉拢他不稀奇。” 丁宁见其毫不在意，只得咽下了后面的话，上马告辞。 滁州距离南京将近一百七十里地，包括找船渡江，丁宁他们用了半天另一夜的时间，终于在第二天马士英上朝之前赶到了马府，拦住了即将上轿的马士英，把张缙彦的本章递到了其大管家马万有手里。 望着风尘仆仆的丁宁，马士英问了一句，才知道他们是连夜从滁州赶过来的，不由得赞赏地点点头，说：“上朝的时间到了，这样，请你骑马走在我轿子旁边，咱们简单说几句。然后，你先到朝房等候，万一皇上有所垂询时再派人叫你。” 丁宁看见马士英这一段苍老了许多，两眼通红，拿笏板的右手有些微微发颤，右眼上下眼皮不住痉挛，一侧的嘴角歪斜胡须发白，心中不由得有些鄙视，暗说，就这样的身体还拼命捞钱，有什么用？ 他让谢宝、郑宁把备马送到自己府上，告诉老母亲一声，说下了朝就回家。然后，就准备着陪同马士英上朝。 马士英的青纱轿起轿了，忽闪忽闪地走着。因为马相要问话，所以破例没有鸣锣开道，就那么稳健的走着。马士英就着轿子窗户匆匆地将张缙彦的奏章看了一遍，朝轿子外面问道：“张司马贵体欠安？” 丁宁俯下身子说：“回相爷，张大人年纪大了，受不了长途颠婆之苦。再说，我们是在敌人的空子里穿行，就没有过来。” “那所有的封赏活动，都是你以副钦差的身份进行的？” “其实，那边的义士对我以什么样的身份没有太注意，他们在意的是王师何时北伐，在意的是届时提前通知他们配合行动。” “他们平时能干些什么？坐等朝廷发兵吗？” “卑职留下了士兵当教头，帮助他们训练部队，让他们袭扰破坏清兵的后方及供应线，袭杀他们的官员、驿站士卒，破坏通信联络等。” “嗯，不错。你给他们留下了多少人？” “卑职去时一共十八人，留下了十五个，我带了两人回来。马相爷，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禀报。”接着，他简单把许定国派人策反丘濉和及处置叛将，临时任命宋欣担任陈州守备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解释说，“按说，我已经回到了这边，不应该再用副钦差的职权，可是，鞑子实在是太猖獗了。而且，其马上要杀官献城，所以，来不及请示，就先斩后奏了，请相爷鉴谅。” 马士英叫了一声“好”，随后说，“你做的不错！快刀斩乱麻，帮助万知州稳定了局势，功不可没。”心中却在说，小子，要是早一点投靠我，咱老马早让你飞黄腾达了。现在看来，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这次北上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要不，象征性的给他意思一下算了。 来到午朝门外马士英下轿，自有等候的朝臣跟在其后排班上朝。马士英挥了一下手，让当值中书舍人领丁宁去朝房等候。 阮大铖凑了过来，凑近他耳边说：“马相，左良玉的人马沿江东下，光战船就排列二百多里。湖广总督何腾蛟，湖北巡抚堵胤锡及江西总督袁继咸等随军东进。声称‘清君侧’，要赶我等出朝奈何？” 马士英叹道：“多铎小儿趁火打劫，渡河之后兵分两路，一驱亳州，一驱徐州。徐州已破，死鬼高杰所部大部分降清。估计亳州破城也在近日。我们被迫两面作战，顾此失彼。” 阮大铖期期艾艾地说：“实在不行我们就退一步，让史可法回来应付这个烂摊子算了。” 马士英把眼一瞪，低声说：“废话，如果那样岂不显得我辈无能。史可法一旦掌权，你我立刻就会被他们架空。须知，攘外必先安内。清军来了，我们还可以割地赔款，纳贡称臣。要是被左逆得逞，我辈将死无葬身之地。我问你，让你们操练的巡江水军怎么样了？” 阮大铖心中话：你也是明知故问，你儿子现任巡江水军总兵之一，他能不告诉你。口中却说：“看起来也像回事，只是没有经历过实战，不清楚究竟如何。” “先别告诉皇上，我们下朝再想想办法，能瞒一时是一时。”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5章 朝令夕改 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大腹便便的明安宗张嘴打哈欠地在龙床上坐下。殿头官喝道：“诸臣有本早奏，无本卷帘散朝。” “臣启万岁，御史台有本启奏。”右都御使祁彪佳出班跪倒，向明安宗行礼。 明安宗平素最讨厌科道御史抢先奏事。可是，今天没有其他人动本，只得开口问道：“祁爱卿本奏何事，快快对朕讲来。” “微臣参奏当朝首辅马士英，结党营私任用私人，尸位素餐德不配位，贪婪无度激怒外藩，启动兵戈动摇国本。”接下来，将马士英种种丑恶行径历数一遍，指出武昌的平贼将军宁南侯左良玉，已经起数十万大军沿江而下，回朝“清君侧”。请圣上当机立断，斩奸佞退小人，用君子振朝纲，息兵戈福社稷。 明安宗朱由崧一听，吓得脸色惨白，不由得问道：“阮爱卿，日前所奏清军渡河南下尚未击退，怎么又出来一个左良玉‘清君侧’事件？你们兵部作何部署？万万不可使其互相配合撼动社稷。” 阮大铖出班跪倒，回奏道：“臣启万岁，左良玉拥兵自重不臣之心久矣。先帝北京蒙难下诏天下兵马勤王，左逆推诿不行致先帝蒙尘。此番天下忠贞之士拥立我主万岁登基，复兴大明。那左逆态度暧昧，心怀不轨。值此满清兴兵犯境关头，与之遥相呼应，胁迫重臣，诈称奉了伪太子之命奉召讨贼清君侧，实为篡江山倾社稷。兵部与中枢早有动议，不日将谴雄师沿江拒敌，定将左逆枭首，使得江山永固，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朱由崧心中一动，阮大铖这段话说到了心中。江北四镇兵力虽弱却忠心耿耿，扶保本王荣登大宝。风闻左良玉对此十分不满，连朕的圣旨都不愿意迎接开读。若其得逞，焉有朕的江山社稷。他瞅了马士英一眼：“马爱卿，中枢可有退敌良策？” 马士英本想将左良玉之事向明世宗封锁，今被御史台捅破，恨得他咬牙切齿。见皇上动问，便出班跪倒：“臣启万岁，诚如兵部所言，左逆与鞑虏呼应，启动刀兵。但是，其军兵多是不明真相的乌合之众。一旦朝廷发兵，向之说明真相，绝大部分被胁迫的军兵必然幡然醒悟，缚罪魁祸首来归。只是兵事贵在机密，有些人道听途说，谣言惑众，迷惑圣聪，当以律治罪，以肃朝纲。” 保国公张国弼怕明安宗耳朵一软，罗织罪名，处罚御史，连忙出班奏道：“臣启万岁，值此朝廷多事之秋，正该广开言路，兼听则明。况且历朝历代均许御史闻风言事，万勿堵塞言路再惹议论。” 马士英又道：“微臣还有两件喜事，一并奏于皇上。” 明安宗闻言大喜：“喜事？还是两件，快快奏来。” “第一件喜事是原兵部尚书，总理河南、河北、山西军务，挂兵部尚书衔张缙彦钦差与副钦差丁北宁，潜往北方联络反清义士，成果丰硕，收服多处山寨数万兵马，皆翘首而望，期待王师北伐。第二件事是前段大内总管屈尚忠所选淑女，经层层筛选把关，第一批已经有七十人通过筛选，请万岁择吉日驾临江南贡院，亲自挑选，早安后宫。第二批亦正在筛选中，不日亦可到京。” 那朱由崧听了，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笑道：“甚好！甚好！一固江山，一固后宫，两件果然都是喜事。对于有功人员，要酌情予以褒奖，以示朝廷关切之情。另外，传旨钦天监挑选黄道吉日，朕要亲自驾临贡院挑选爱妃。” “微臣领旨。” 下朝之后，马士英来到朝房，先让丁宁回家休息，听候安排。然后，将阮大铖等兵部人员召来，商议抽调兵马堵截左良玉叛军之事。 魏国公徐允爵，负责守备南京，怕抽调卫戍南京的部队，便也来参加会议。马士英居中主持，说：“大家知道满清贪得无厌，击败李闯之后，多铎又携许定国渡过黄河，直下归德、徐州，现在分两路南下。江北徐、邳、泗、扬势同鼎沸，前些时候刚命史阁部前往徐州、泗州堵截清兵。不料，左逆顺江而下，迭克名城，在江西九江又劫持了兵部右侍郎总督江西、湖广、安庆、应天等处军务的袁继咸。现在，又陷建德、彭泽等地。奉皇上旨意，需派兵西征。大家看看，派那支部队迎敌。” 徐允爵说：“京畿重地，不可轻动，请从其他地方调兵。” 阮大铖拈着胡须说：“左良玉顺流而下，人多势众，非劲旅不可。” 马士英打了个吸溜，说：“如果说需要劲旅，现在就只有黄得功部尚可。昨天刚发塘报，让其随史阁部去堵徐、泗一带的防守漏洞。再去命令让其改北上为南下，这个‘黄闯子’又要叫骂，说我们朝令夕改了。” 阮大铖嘻皮笑脸地说：“近来给老黄的命令已经变动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现在的部队就他能打，不调他调誰？不行了给他加官进爵，好赖堵堵他的嘴呗。” 马士英奸笑道：“这个事情，必须把调兵诏令同时发给史可法，让他去给黄得功打交道，做说服动员工作。同时，暂停其北上的指令。自从调和高杰和黄得功关系后，黄对他的话还算听从。” 阮大铖向马士英一伸大拇指，奉承道：“还是首辅大人高明！” 在向明安宗请旨时，马士英顺便说起了丁北宁，说此人这次以副钦差身份秘密北上，不但联络了反清义士，还处置了内奸，建议给其晋升一级，以从四品宣武将军留在兵部通联处使用，说今后少不了传达一些紧急命令。这个人曾经三天两夜驱马奔驰八百多里，年轻机灵，才堪大用。 朱由崧笑道：“朕有印象，就是那个在北都园林里深夜捞出玉玺的少年英雄，卿酌情安排即可。”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6章 宣武将军 就在弘光君臣议论左良玉率军顺流而下清君侧惴惴不安的时候，事件的主角已经黯然谢幕，只是一般的军兵不知道罢了。 明朝的党争无处不在，南明小朝廷也延续了这股浊流。前面的福王拥立是东林党、复社与阉党余孽的初次激烈交锋。马士英援引名列阉党干儿子的阮大铖，排挤史可法，罢黜高宏图、姜日广、吕大器等人，是党争的延续。“南明三案”使得斗争日益尖锐，而倾向东林党的左良玉以“清君侧”为名率兵东进是斗争的高潮。 对于此类事件，连东林一系内部也有不同看法，袁继咸就是其中一个代表。袁继咸字季通，号临侯，江西宜春人。天启五年进士，在崇祯七年任山西提学佥事前，上疏弹劾权宦张彝宪名动官场。在任上因拒绝山西巡按御史张孙振请托而遭其诬告，被崇祯打入大牢。山西巡抚吴甡上奏袁继咸确实清廉。山西生员百余人追随入京，散发传单，为之辩诬。朝野上下千余人联名为其申冤，轰动京城。袁继咸列举了张孙振请托事情的细节及贪污受贿的罪状。最后，张孙振贬官戍边，袁继咸官复原职。 崇祯十五年，袁继咸出任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使，驻节九江，总督江西、湖广、安庆、应天（南京）等处军务。因其素有贤名，左良玉欲胁迫其参加清君侧行动。袁继咸拒不答应，并且坚守九江，不让左军进城。左良玉乃写信说自己也感到行动孟浪，现在想停止行动但是怕朝廷降罪。袁继咸信以为真，赶到左良玉军中，欲劝说其停止兵谏，上疏请罪。左良玉一面扣留袁继咸，一面派人到九江放火，声言袁继咸已反，绝其退路。 袁继咸情知中计，痛斥左良玉不识大体，助纣为虐，为一己一党私利妄动刀兵，客观上配合了清兵威胁京城，致亲者痛，仇者快，尔是华夏民族的千古罪人，将遗臭万年。 那左良玉本来就身患重病，被袁继咸一顿痛责，羞愧难当，当晚吐血而亡。 崇祯十一年时，许州曾发生军士哗变事件，左良玉家族惨遭灭门，唯余左良玉左梦庚父子二人，左良玉生前已经有意识培养左梦庚，将这支军队变成了私人武装。 左梦庚诬赖袁继咸骂死了父亲，将其软禁在军中。同时严密封锁左良玉去世的消息，秘不发丧，继续顺江而下，杀向南京。同时，派人沿江散发传单，揭露马士英阮大铖结党营私鱼肉百姓的罪行，使得长江沿岸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史可法接到要其停止北上赴滁州动员黄得功带兵西进的诏令，只得策马西行，来见黄得功。果然，黄得功火冒三丈，大骂兵部这班蠢猪朝令夕改鼠目寸光，让下面统兵将帅无所适从。史可法待其出气之后，娓娓而谈，要其以国事为重，统兵渡江，沿左岸西进狙击敌兵。 黄得功发了半天牢骚，骂了半天兵部大佬，最后与史可法一起收拾起行，准备南下渡江沿左岸迎击左良玉。 丁宁接到喜报，着以从四品宣武将军衔到兵部通联处参赞戎机。他送走了报子，便问老爹，兵部通联处是个什么机构。 丁磊冷笑道，什么机构，就是兵部有了紧急命令，来不及请示朝廷或没有驿站的情况下，派人到处送信或者监督各级统兵将帅执行命令。你这个从四品的宣武将军，说穿了也只是个大通讯兵而已。 倒是母亲喜不自禁，笑道：“儿子，甭听他说风凉话，你才十九岁就已经超过了你老爹的品级，他这是狐狸心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吾儿好好干，将来见了倩倩也好风光体面一些。” 丁磊也被妻子说笑了：“什么狐狸心态？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儿子就是个大通讯兵，你还在那里喜欢的屁颠儿屁颠儿的。” 丁宁笑道：“不管干什么，只要对国家有利，我都乐意。” 翌日，刚带了谢宝、郑宁到兵部报到，就见兵部左郎中拿着个公文袋匆匆进来。值班书吏连忙迎接，问有何差遣。那郎中说有一袋紧急公文需要送给史阁部，他现在可能随黄得功行动，需要沿途去找。 值班书吏为难地说人都派出去了，只剩刚来报道的宣武将军丁北宁，总不能让人尚未上任就出发？ 丁宁说：“既然无人可派，就由我等去。” 左郎中笑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丁宣武将军，听说史阁部、黄大帅你都认识，由你去自然最好。让值班书吏领着你们办了通关路引，领了腰牌盘缠就出发，越快越好。袋中有回执，记得带回来。” 因为外面传言左良玉统兵百万，黄得功部只有五万来人，所以，黄得功与史可法商议紧急起行，尽量将左部叛军狙击在距离南京较远之处。好在其早就做好了北上准备，军需物资大都装好了车辆。虽然改变了行军方向，但是，出行动作却比较迅速。 这天，丁宁带领谢宝、郑宁正在策马北上，就见前方尘头大起，人喊马嘶，旗幡招展，刀枪如林，一标军马正在开来。随风飘舞的认军旗上绣着斗大的“黄”字，不是黄得功部又是哪个。 郑宁上前一步，站在道路中间，高声叫道：“开道的军兵，我们是兵部差官，有紧急公文，快些报告你家主帅黄大人与史阁部知道。” 先锋部队的总兵正是那日在酒宴上与丁宁认识的马得功，见是丁北宁带了公文前来，便派向导带领着他们向中军大队驰去。 不大功夫，遇到军容更盛的中军精锐部队。听了向导汇报，黄得功与史阁部联袂而来。丁宁见了，滚鞍下马，上前见礼。 黄得功与史阁部见丁北宁亲自前来，知道必有要事，传令部队停止前进。黄得功对史阁部嘀咕：“该不是又让我们改变任务？”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7章 阁部奔波 史阁部此刻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苦笑道：“我哪里猜得出来？” 黄得功边走边好奇地问：“丁老弟，这回带来的是什么消息？” 丁宁摇摇头，苦笑道：“我刚到兵部报到，屁股未沾凳子就被差出来了，对于内容是一无所知。” 黄得功亟不可待地撕开公文袋，掏出一沓东西，却不认识几个字，连忙递给随后赶到的史阁部，笑道：“烦请阁部大人过目。” 史可法看着公文，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把旁边的黄得功急得直搓手摇头，敦促说：“阁部大人，不会又是让我们改变任务？您说话呀！” 史阁部受到提醒，不好意思地一笑：“抱歉，忘记你在苦等消息了。有关你们的，倒是好消息。”他抽出一张黄绢，说道，：“这是吏部转来的圣旨，指定本阁代读。丁北宁将军，路途之上多有不便，一切仪式都省略。希望回朝之后，休要报告我等怠慢圣命。” 丁宁笑道：“军旅匆匆，一切繁文絮节省略皆可。” 黄得功明白了，史阁部是怕传达圣命之人回去宣传自己傲慢无礼，甚为史阁部为自己考虑周全而感动。 就听得史阁部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难思良将，板荡见忠臣。查庐州总兵靖南侯黄得功，忠勇孝义，卫国干城，披坚执锐，勇冠三军。兹加封黄爱卿为当朝太傅，左柱国，晋爵为靖国公。望靖国公率貔貅雄师溯江而上迎击左逆，扫平狼烟，早日奏凯。功成之日，另有封赏。钦此。宣旨已毕，望旨谢恩。” “微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黄得功叩头谢恩。 史可法与丁宁等人一齐说道：“恭喜靖国公，贺喜靖国公。” 黄得功笑道：“同喜同喜，请各位上马，到了宿营地摆酒痛饮。” 史可法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去庆祝，本阁另有差遣。” 黄得功惊诧地问：“阁部何往？难道您不陪本帅渡江迎敌吗？” 史可法说，清兵在渡过黄河攻陷攻陷归德之后，已经接近了淮河，准备渡河继续南下。中枢让本阁继续北上，督促河防部队利用淮河狙击清兵。只怕时光蹉跎，兵微将寡，不待老夫赶到就失守喔。 丁宁听明白了，中枢马士英他们这是让史阁部中断了与黄得功部相约北上的命令，专门过来动员黄得功南下。等到黄得功听从命令开拔之后，再让史阁部不带一军一旅远赴淮河督战。 史可法未必不明白马士英是在折腾自己，可是，因为拥立之事得罪了皇上被排挤出朝，许多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丁宁按照兵部左郎中的要求，让史阁部在回执上签了字，谢绝了黄得功的热情挽留，取近道回京。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就在史可法带领亲兵小校夏天等十余骑北上途中，不断遇到溃败下来的军兵和难民。下马一问，才知道清兵已经渡过了淮河。防守淮河的官兵，逃的逃，降的降，清兵正以摧枯拉朽之势长驱南下。 史可法仍然心存幻想，难道东平伯刘泽清数万军兵就没有抵挡几天，就听任大批清兵沿运河南下？直到碰见一个他认识的忠武校尉，才了解到刘泽清一些情况。 原来，刘泽清率部在淮河南岸一度与清军对峙。清军秘密派遣一支小部队绕到上游渡河，夹击刘军。就这么一支小部队的出现，竟然使得拥兵四万余人的刘泽清张皇失措。前面说过，朝廷拟送十万担米馈赠吴三桂时因为百余艘大船被刘泽清占有，运米之事落空。其后，他又搜罗到不少船只，见战事不利，刘泽清竟率领数万军兵乘舟逃到海上。 清兵没有水军及船只，只得听任刘泽清逃走。 此刻，又一噩耗传来，广昌伯刘良佐率部投敌，成了清军的帮凶。 听到此讯，史可法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这还是他辛辛苦苦侍奉的朝廷军队吗？身为军人，竟然如此毫无气节，一个个开门揖盗，为虎作伥。 想当初，他和东林党一心想要以“立贤”为名拥立潞王。是马士英和四镇用武力护送朱由崧抵京，他身为权利最大职务最高的兵部尚书，违心地接受了这一既成事实。此后，他被以督师之名排挤出中枢。为了伺候这几位参与拥立的藩镇，替他们说了多少好话，排解了多少矛盾，给他们争取了多少好处，使他们攫取了多大的利益，朝廷的赋税七到八成都给了江北四镇。允许他们在自己的防区收税、开矿，允许他们撤换自己辖区的地方官员，对于他们骚扰民众烧杀抢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未成想，竟然是一个个的哈巴狗，软骨头，反过来倒帮着敌人向自己的同胞张开了血盆大口。 史可法还听说徐州总兵李成栋降清之后分外替清廷卖力，自告奋勇要带领多铎大军马踏扬州。想到扬州乃京师屏障，史可法一面赶回扬州，一面发出指令，妄图堵住千疮百孔的防守漏洞。 当时在高邮有一支南明部队，史可法一天之内发出三支令箭。上午命令邳宿屯田道应廷吉“督一应军器钱粮至浦口会剿”左良玉部叛军；中午令“诸军不必赴泗，速回扬州听调;”下午又令“告急，邳宿道可督诸军至天长接应。”应廷吉对诸将说：“阁部方寸乱矣，岂有千里之程，如许之饷，而一日三调者乎？” 四月十七日，多铎部清军赶到距离扬州二十里处下寨。次日，兵临城下。 史可法檄各镇援兵，除刘肇基带三千人入城之外，再无他人增援。但是，络绎不绝数以十万计的难民却大量涌入城中。 与之相对应的是各部叛军例如李成栋、李本深、杨承祖、张天福、张天禄等总兵以上叛将则纷纷向多铎报到，踊跃参加围攻扬州城的战争。 （上一章）目录（） 风雨飘摇的弘光政权，终于到了黯然收场的时候。感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8章 扬州喋血（上） 本来，多铎的基本队伍只有万把人，得了许定国三万降兵才四万人，过黄河之后又两路分兵，本部剩下两万人。正担心兵力不足，见诸位降将踊跃报名要攻打扬州，不由得笑道：“我大清对于归顺的义士，向来是量才使用。希望诸位在扬州之战好好表现，让本帅对你们留下个好印像。” 众降将一齐高呼：“原为大清效劳。” 多铎又吩咐道：“诸位注意，都不要把人马靠城太近。如果有老百姓进城不要阻拦，要统统把他们赶进去。” 李成栋壮着胆子问道：“请大帅明示，这是何意？” 多铎冷笑道：“我闻听史阁部爱民如子，多放进去些饥民，共同消耗他的粮食，防止其长期坚守。” 李成栋说：“卑职听说扬州城内不足一万兵马，多调几门红衣大炮过来，一阵猛轰打开缺口即可杀进城去，不必如此麻烦。” “史阁部是个人才，若能将其逼降，江南上千州县将唾手可得。本帅已经派人前去送信，慢慢劝降于他。”多铎胸有成竹地说。 却说史可法风尘仆仆赶回扬州，与淮阳总督卫胤文，总兵刘肇基、李栖凤，知府任育民，忠贯营统领何刚、监军副使高岐凤等在督师行辕举行会议，道：“多铎率虎狼之师骤至，许多不知礼义廉耻之辈附敌，敌我众寡悬殊，一场血战在所难免。诸君前程远大，可法不强留诸位守城。有愿意远行者，趁清兵尚未合围，可以速去。” 卫胤文道：“卑职守土有责，誓与维扬共存亡，愿追随大人。” 知府知府任育民道：“职虽文官，但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愿组织青壮男子上城协防，组织商家捐款，组织女性为众人举炊。同心协力，共御强梁。” 总兵刘肇基慷慨激昂：“来者不怕，怕者不来。职若畏战，就不来相助。今天，愿追随阁部与满清血战到底。” 忠贯营统领何刚叫道：“国家有难，军人当先。忠贯营虽兵微将寡，然群情激愤，斗志昂扬，任凭大人差遣。” 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岐凤也表示要忠于朝廷。 史公见状大喜，道：“既然诸公皆以身许国，本阁倍感欣慰。下面，我们商议御敌之策，谁有好的建议都可以提出来共同商榷。” 何刚率先起身，走到墙壁上悬挂的地图跟前，说：“阁部大人，诸位大人，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大家请看，扬州城地势较高，城外地势较低，流经城区的河流众多，譬如京杭大运河、淮泗河、七里河等皆在城内边缘地带。我们发兵丁民夫同时掘开河堤，以水代兵，绝对会水淹敌营，至少会将其粮草辎重等物损毁，逼敌退兵。” 刘肇基率先响应，笑道：“以水代兵古来有之，如果单纯从用兵角度来看，此不失为一着妙棋。” 史阁部连连摇头，叹道：“鼎维，本阁听出了您的意思，单纯从用兵角度来看，此不失为一着妙棋。但是，通盘而论，恐怕给低洼地带居民造成的伤害也是灭顶之灾。这一条，本阁良心上过不去。这样，我们分段负责，分兵把守，定时通报情况，如何？西门及西北角地势较低，危险较大，我负责防守西门。” 刘肇基说：“阁部大人挑了最危险的西门，我负责北门好了。” 卫胤文表示自己愿意守东门，何刚守南门。 李岐凤自报奋勇，说道：“我们不可被动地单纯防御，龟缩在城内等待敌人进攻。末将愿意率领本部人马，在城外下寨，与城中互为犄角，牵制敌人兵力。” 史可法闻言大喜，笑道：“李将军文韬武略，此举甚为高明。将来破敌，城外扎营乃是首功。” 刚出行辕，监军副使高岐凤就满怀幽怨地说：“李将军今天莫非得了失心疯，多铎麾下十万之众，我们只有四五千兵马，如何敢城外独自扎营？” 李岐凤冷笑道：“本总兵一向不干蚀本的买卖，哪里肯真的去干螳臂挡车的蠢事？出了城或逃跑或归顺大清，还不是由着你我？何苦给哪些不识时务者陪葬？” “此举高明！”高岐凤兴奋地挑起了大拇指。 这天，史可法正在行辕审阅扬州知府任育民送来的《保甲连坐防范细作法》草案，就听得夏天禀报：“豫亲王多铎下书人到。”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两个商人打扮的人进来，向上施礼道：“大清国统兵大元帅豫亲王殿下，有书信亲致东阁大学士江北督师大臣史可法大人。”说着，将一封密函呈上。 史可法冷笑道：“不消说定是劝降书信，回去禀明你家元帅，史某忝为督师，世受国恩，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正当跃马挺枪上阵杀敌，虽马革裹尸肝脑涂地不足以报圣恩于万一。此后，莫再费此心思。”说着，让夏天拿来火石火镰，当着来人的面点燃书信，挥手送客。 此后，一连四封书信，皆不拆封就当众点燃。到第五封时，史可法拍案大怒，叫道：“本督师有言在先，勿再聒噪。叵耐多铎，屡屡干扰予我。左右，给我把来使斩讫报来。” 来人大惊，叫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自古皆然。” 史可法冷笑道：“不斩来使，干扰何日停止！也罢，死罪绕过活罪难免，给本督师将满清来使痛打四十军棍，叉出城去！” 当下，早有如狼似虎的亲兵将来人掀翻，结结实实地痛责了四十大板，然后派人押出了扬州城。 来使跌跌撞撞回到军营来见多铎，将险些被斩首的情形报告一遍，气得多铎勃然大怒，骂道：“史可法，史宪之，本帅念你是个人才，三番五次写信与你，尔不看信也就罢了。千不该万不该责打使者羞辱本帅，真是望乡台上唱喜歌——不知死的鬼。给本帅传令——红衣大炮再有两天不到，火器营军兵一律斩首。”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9章 扬州喋血（下） 这天凌晨，扬州城值夜的军官来督师行辕报告，一夜之间城外李栖凤高岐凤大营的四千军兵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帐篷锅灶都不见了。 史可法冷静地说了句知道了，就提起笔来给夫人和朋友写诀别信。在给夫人的信中写到：“北兵于十八日围杨州至今尚未攻打，然人心已去，收拾不来！法早晚必死，不知夫人肯随我去否？” 史可法等在扬州被围困的消息传到朝廷，有朝臣向中枢建议，朝廷应征召天下兵马驰援扬州。马士英大怒，在朝廊上叫嚣：“有妄言扬州军事者斩。”其凶神恶煞的样子，使得明安宗也骇然。 丁宁等充当了兵部与黄得功部队的联络官，不断将其进展情况报告朝廷。黄得功向朝廷请领了数十尊红衣大炮与火药，准备封锁长江。马士英阮大铖这次分外支持，命令兵部官员立即发放，责成专人亲自押运送往黄得功部。 当黄得功在长江沿线得到红衣大炮的时候，四月二十四日，清军统帅豫亲王多铎千呼万唤的红衣大炮也运到了扬州城下。 多铎从刚投降的总兵李栖凤口中，得知了扬州城的全部防务情报。他命令集中绝大部分火力于扬州城西北角，以史可法的防守地段为重点进行轰击。 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四月二十五日天色刚亮，隆隆的炮声就在扬州城四周响起，十万清军厉兵秣马，准备进城烧杀掳掠。 扬州城西北角城垣是全城最低矮处，在清军猛烈炮火轰击下，很快就出现了大片坍塌之处，形成了诺大的缺口。 在惊天动地的杀声中，人多势众的清军与南明守军进行了殊死搏斗。一波波的清兵潮水似地涌进城墙缺口，向前攻击，渗透。守城的军民同仇敌忾，企图把涌入者挤出去，重新堵上缺口。 喊杀声，枪炮声，冷兵器的撞击声，战士们搏斗时的怒吼声，伤员的呻吟声，无辜百姓的哭叫声交织在一起，全城一片噪杂。 越来越多的清兵源源不断地涌入城中，像一只只黑色的箭头，朝着其他方向发展。总兵刘肇基带着四百名亲兵迎击入城的清兵，战士们不断地中箭中刀倒下，直至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杨州知府任育民见城池失守，袍服冠带投水而死，夫人以及阖府老小均自尽身亡，无一苟活。 淮阳总督卫胤文，忠贯营统领何刚等英勇牺牲在厮杀中。 史可法见大势已去，拔剑自刎，却被部下夺下宝剑，簇拥着向城外突围。刚走到小东门，突然被一批清兵拦住去路。 清兵见史可法袍服冠带，似是一个大官，便喝问：“汝是何人？” 史可法大声道：“我是史阁部，汝可来捉我，休伤他人。” 多铎闻听生擒了史可法，连忙赶来，口称先生，相敬如宾，道：“先生为我收拾江南，当不惜重任也。” 史可法冷笑道：“我身为天朝重臣，岂肯苟且偷生？做万世罪人哉！我头可断，身不可屈。” 多铎惊问：“先生果然不怕死吗？” 史可法斩钉截铁地说：“城亡与亡，我意已决。纵碎尸万段，亦甘之如饴。但扬州百万生灵，不可杀戮!” 多铎喟叹一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就成全他。” 可怜史公，竟然惨死在屠刀之下，时年四十三岁。 多铎恼恨扬州城军民顽强抵抗，坚不投降，命令大杀十日而后封刀。可怜一座百年繁华胜地，转眼化作腥风血雨城，清兵烧杀奸淫十天，街上尸体堆山垛垛，血流成河。事后，有关方面组织掩埋尸体，共八十多万具，尚不包括自焚、投水及后死者掩埋的先死之人，史称《扬州十日》。 大约二十天后，多铎在进南京时发布了《谕南京等处文武官员人等》布告，内有：“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将祸福谆谆晓瑜。延迟数日，官员终于抗命，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是岂予之本怀，盖不得已而行之。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扬州）可鉴”，客观上承认了扬州暴行。 有人称这是多铎的强盗逻辑，我侵略你们不要反抗。不然攻城杀戮，女人成为俘虏。你们胆敢抗拒不降，扬州就是榜样。 至于史可法，其后义子史德威前去寻找收尸，但是因为当时天气热，死的人又多，尸体肿胀腐烂变形，实在无法辨认。只得将其生前穿过的衣物鞋子，用过的笏板等物，在扬州城外的梅花岭建了一座衣冠冢，成为人们凭吊英雄之地。清乾隆三十七年，追谥史可法为“忠正”，史称“忠烈公。”从乾隆年间就开始修建纪念馆，后世不断修建重建，渐具规模。现在，在江苏杨州史可法路南端梅花岭畔，有明末抗清英雄史可法的祠堂，内有史可法衣冠墓，墓前有“史可法纪念馆，”馆内有其塑像，手迹，以及一些珍贵的文物资料。 是役十万清兵屠杀扬州八十余万生灵，平均每个清兵屠杀八人以上。须知，其中均大部分清兵都是刚投降过去的明军。在满清“以汉制汉”策略拢络下，投降过去的汉人杀起同胞来毫不手软，这也成了嗣后几十年间的一种奇葩现象。 史可法等殉国的消息传到南京，马士英阮大铖不由得长长地舒了口气，感到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除去。他们传令，将沿江所有船只全都收集到南岸，认为面对滚滚长江东逝水，清兵只能望江兴叹。 此时，在杭州督造皇上皇后大婚冠服的大太监屈尚忠归来，报告所有冠服全部织造完毕。并说第一批淑女已经抵京，请皇上亲自挑选。 明安宗闻报大喜，命令摆驾江南贡院，朕要亲自过目挑选母仪天下的皇妃，然后举办盛大的封后大典，使皇后早诞龙子，让朕的天下世代相传。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0章 皇上扮戏 这些天来，阮家班女主角吴美霞对皇上的失望越来越明显。堂堂一国之君，闲暇之时看看戏曲调剂一下精神原无不可。可是贵为天子却要粉墨登场，与自己这些“下九流”搅合在一起，使得吴美霞每当看见皇上的身影，就像吃了只苍蝇一样腻歪。尤其是近段，明安宗催促着排演《牡丹亭》，非要在剧中扮演柳梦梅。 阮家班的领班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让风流儒雅艺名“盖金陵”的小生扮演者金玉璞带带朱由崧，给他说说戏，安排一场B角。在宫中演出时，就让他上场，反正无非是哄他高兴就有赏赐。阮家班的许多戏迷闻知剧团排演《牡丹亭》，就嚷嚷着看戏，说看不了全剧，就先看一两出折子戏也行。 由于阮大铖现在权势冲天，给阮家班捧场也成了一些人接近阮大铖的手段。却说这些千方百计欲接近阮大铖的人中，有一个陶中生，其父是金陵商人，手中有了几个银子，就想让儿子朝仕途上发展。偏偏这位公子哥也痴迷戏曲，尤其是对吴美霞扮演的虞姬和杜丽娘异常痴迷，就想着重金赎买到手做妾。他的表哥认识当红小生金玉璞，就托表哥约金玉璞出来吃饭。 其表哥约了几次，终于约到了金玉璞。几个人在南京当地艺人和票友经常光顾的饭店“玉香楼”雅座要了一桌酒席。介绍寒暄之后，刚刚酒过三巡，陶中生就迫不及待地提起话题，笑道：“金老板，你成天和吴美夏老板在一起配戏，想必能递上话。小弟欲重金下聘，纳为偏房，金屋藏娇，请您说合。这里有银票百两，且为茶资。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金玉璞冷笑一声，把银票推到一旁，笑道：“陶公子，莫说百两银票，就是千两银票摆到面前，在下也不敢多言一句。” 陶中生不解：“金老板，莫非阮兵部不允许吴老板离开舞台？” “陶公子不必多问，此女身份非同寻常，不是一般人家能够高攀得起的。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另选佳人。” 陶中生急得抓耳挠腮，口不择言:“金老板，在下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在舞台上出将入相，下了台都是俗人一个。我家不敢说有多少银子，买个州县官员绰绰有余，怎地连一个女戏子也买不得？” 金玉璞朝上指了一指，低声说：“此女与上面有了勾连，其家现在也成了官宦之家。她的父亲刚被授为奉议大夫，下一步还要擢升。” 陶中生恍然大悟，叹道：“原来是阮兵部近水楼台先得月，怪不得寻常人家难以问津呢。好一朵鲜花却插在了一坨牛粪上，可惜了！” “阮兵部算什么？此女的相好可比阮胡子厉害多了。”金玉璞多吃了几杯酒，不由得感慨起来。 陶中生的表哥见表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问道：“金老板，自古道一家女，百家求，听说她还有一个妹子，也是花容月貌，尚待字闺中。表弟，能否退而求其次，托金老板说合她的妹子呢？” 金玉璞摇摇头，说：“你们两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都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你们犹自懵懵懂懂。罢了，算我没有说，再会。”说罢，径自离去，口中嘟哝道，“夏虫不可以语冰，一对儿糊涂虫。” 陶中生埋怨道：“你这是什么朋友，说话吞吞吐吐，云山雾罩的。什么奉议大夫，只不过是一个五品散官。我发发狠，直接托人去找马相，买一个专管奉议大夫的大官，看他还牛不牛？” “表弟，你喝多了。天下人都知道，马阮合穿一条裤子，想让马相帮你挖阮胡子的墙角，哼，墙头上挂帘子——没门儿。” 在陶中生他们琢磨吴美霞姐妹的时候，有人正在其府上给吴美虹提亲。男方是曾在刘泽清部任百户的一个年轻军官，最近发了一笔横财，脱离了队伍溜回南京，闻听吴美虹貌若天仙，就央人上门提亲。 吴父先前是个手艺人，家境贫寒，自从大女儿成名之后才有了好转。阮大铖最近为了讨皇上欢心，让人给其家买了一座大宅子，又让吏部授其五品奉议大夫的散官，准备晚几天再越级擢升一次，届时把吴美虹选成淑女，为明安宗封吴美霞为妃打好掩护。 那媒婆口吐莲花，把那个百户夸得一朵花似地。最后说道：“咱们是老乡亲知根知底，詹百户年少多金，让他与令爱定亲后可以双双奔赴杭州其外祖母家避难，扬州已失，史阁部丧生，辫子兵正在屠城，早晚过江进京。所以，给令爱提亲，实际上是救她一条性命。” 一番话有鼻子有眼，说得刚刚被擢升为奉议大夫的吴父也犹豫起来，只得答应给女儿做个商议。 媒婆一走，躲在屏风后的吴美虹就闪身出来，说：“甭听她胡说八道，听宫里人说官军在江城打了一个大胜仗，敌人都被打得退走了。他一个脱离队伍的小军官，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知道个什么全局。明天，我就进宫让我姐姐打听一下消息。” 翌日，恰逢端午节，文武百官上朝向皇上恭贺节日，却被黄门官告知，皇上正在扮戏，没有功夫上朝，有什么事让马相处理好了。 大家听了，怏怏而回。本来，御史台还准备参奏阮大铖屈尚忠上下其手，把一些面貌姣好的淑女冷落一旁，给他们内定的目标选妃让路。闻听皇上现在为了扮戏竟然连朝都懒得上，不由得大失所望。 只有马士英闻言暗暗欢喜，这两天，扬州失利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估计科道言官又会有一阵弹劾啰嗦。可巧皇上不上朝，让你们有事给本阁汇报，我看你们哪个敢胡说八道？同时，他也急切地盼望着黄得功的捷报，若是黄得功不能获胜，他可就是武大郎攀杠子——两头够不着了。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1章 买椟还珠 扬州失守史可法殉国的消息传来到兵部，阮大铖心中比三伏天吃冰梨都舒坦。这个可恶的史可法，简直成了咱老阮的克星。挥舞舆论大棒的东林党和复社中人，时时拿原兵部尚书史可法那把尺子量我阮某人，说我这也不中，那也不行，浑然一无是处。这下子好了，声名远扬的史阁部葬身淮扬，听说死无全尸，连骨骸都收集不起来。你们不是看咱阮某人不顺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吗，可咱阮某人现在还健健康康地活着。而且，下一步就要晋封咱家为东阁大学士，当朝太师。哼，说不定假以时日，连老马都要看咱家的眼色行事。 想起来这次和大太监屈尚忠联手搞的“买椟还珠”把戏，阮大铖就心中暗暗发笑，觉得自己这一手简直是妙笔生花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简直是太精彩了，可以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是在明安宗驾临江南贡院的三天之前，本家堂弟愁眉苦脸地来到了尚书府，说自己的女儿容貌端庄性情贤淑，被选为淑女，而且通过了复选，估计已经送到了京师。他和阮大铖一样，只有一个女儿，指望她养老送终，不想让她深锁皇宫，孤独一生，求大哥想法子搭救。 阮大铖心头一动，笑道：“兄弟，不是愚兄说你，你这是抱着金碗讨饭吃。如果说侄女真的是花容月貌，那可是一场泼天富贵就在眼前。明安宗和别的皇上选美不同，他们可能是已经有了三宫六院，多少嫔妃。而其现在是形影相吊孑然一身。如果侄女能入选，愚兄可以运用手段使其登上贵妃之位。倘若能生下个皇子，那就是皇后皇太后，贵不可言。比着你和弟妹逼着她嫁个土财主强上一千倍一万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我若不是女儿已经出嫁，情愿让她参加选美。一旦封妃的时候，全天下都要仰视咱们阮家，你就是当朝太师，官高一品，皇亲国戚，尊贵无比。” 族弟嘴唇翕动了几下，喃喃地说：“真的？可她不懂宫里的事情啊。再说，她也没有经历过事情，我怕她哭哭啼啼的搞坏了身体。” “你放心，选淑女就喜欢那些纯朴得像一张白纸的女孩儿。届时，有老成的公公教习她们各种礼仪，不会出错的。” “我另一点不放心，是害怕她们选不上淑女留作宫女伺候人。” 阮大铖笑道：“如果兄弟愿意，我可以请总管太监屈公公派人将侄女儿抬来，咱们教导她几句，然后实用些手段，保证其当选。” 族弟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说：“就以兄长的主意好了，我也不懂官场上的事情，若有必要，也可以让她当你的女儿。” 阮大铖“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就说是我的亲侄女罢了。你在府里安心住下，我这就去见屈公公，商议此事。”他从仓库里挑了一件古董，骑马向屈尚忠府邸奔来。 在明代，宦官几度执掌朝纲，致使他们也像文武百官一样，在京师或者行宫附近建立府邸。不当值的时候，一样在府里呼奴唤仆，作威作福。甚至与宫女结为“干夫妻”，即世人俗称的“菜户。” 别看这屈尚忠在皇上面前奴颜婢膝，可一转脸就是狐假虎威，高高在上。一些走内廷门路或者想刺探皇上对自己态度的地方督抚，常来这里“拜码头。”这次选淑女和督造皇上皇后大婚冠服的肥差，着实让其发了横财。 闻听在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兵部尚书阮大铖造访，慌得屈尚忠连忙迎出门来，用太监那种特有的嗓子说：“今天是什么风，刮来了兵部阮大人？写一张二指宽的小字条传唤，咱家自会上门聆听教诲。” 阮大铖让管家将那件古董小心翼翼地摆在屈尚忠面前，挥手让其退下，笑道：“别人送了咱一件东西，我也不懂，麻烦公公保存。” 屈尚忠一看，就晓得是一件元代青花瓷，价值不菲。信手一套，里面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便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且把事由说出来听听，如果办不成，万万不敢掠美。” “此事对于别人势比登天，对于公公，则易如反掌。”阮大铖将亲侄女入选淑女，族弟想与其见面的事情说了出来，求其玉成。 屈尚忠冷笑道：“阮大人旗杆上绑鸡毛——好大的胆（掸）子，竟敢在皇上选淑女的事情插上一脚。可是，谁让大人求到咱家头上呢，咱家给你办理就是了。不过，大人是想让她入选呢还是让其落选呢？” “在下对圣上忠心耿耿，自然是想让其侍奉皇上了。” “令侄女唤作何名？咱家且看看操作难度有几许？” “回公公的话，小侄女名唤阮秋菊，现年一十七岁。” 屈尚忠取出一份淑女名册，翻了一下，低声说：“该女品貌尚佳，在已经送到的这批淑女中，暂时名列第三。” “请公公指教，这批人里头，拟选几个？” 屈尚忠晃了晃花名册：“按我的眼光看，可以入选一到两名。” 阮大铖低声道：“求公公设法，一定要确保小侄女入选，事后必定另有酬谢。” “这也可以办，只不过是让前两名等几天，参加第二批遴选。只是，你们得想办法，让其确保名次领先。” 阮大铖灵机一动，笑道：“皇上对与吴氏女特别痴迷，若仿其服饰妆容，或许会加分不少。” 屈尚忠呵呵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妨按照吴氏女的妆容和服饰试试。” “多谢公公指点！今晚，能否让卑职带走小女，让其父女团聚？” “不妥，那样太惹人注目了。这样，明天卯时之前，让你的管家将你族弟送到这里，我让其换上我随从的服饰，到了那里给他们一间房子，可以说话化妆，呆上大半天都没有关系，有什么话在那里尽可以讲。”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2章 世宗选美 既然首辅马士英不愿意让人在朝廊上谈论扬州之事，明安宗朱由崧便认为马士英可能真的胸有成竹，自己也不再提起此事。此刻，大部分朝臣都成了马阮同党，大家都知趣地不去触碰霉头。明安宗乐得不去过问那些烦心事，便一心一意专注选美。 五月六日上午，明安宗第一次驾临江南贡院，他先躲在暗处，让那些佳丽从一座房子跟前缓缓走过。暮然心中一动，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一位妙龄女子身着红衣款款而来，神情做派像极了一个人。是谁？他想起来了，是像极了吴美霞。他不由得提醒自己，朕这是怎么了，怎么成天心里都是她？处处用其做参照比较其他女子。明知道其做过阮大铖的姘头，可就是丢不下放不开。但愿这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能取代其在朕心中的位置。 他拿起毛笔，记下了该人的编号。 “单兵教练”之后，佳丽们又五人一组，十人一队反复经过该处。不管怎么走，该女都是鹤立鸡群，分外出众。与其相比，其他人都有些黯然失色。 屈尚忠察言观色，低声道：“皇上放心，另有几名容貌出众的淑女尚在路途，晚几天可以再选一次，准保万岁龙心大悦。” 明安宗用手一点阮秋菊的号牌，说：“一鸟入林，百鸟无音。今天，就先选这位入宫。” “皇上圣明，此女乃阮兵部嫡亲侄女，名唤阮秋菊，年方十六。” “这是阮爱卿的侄女？为什么公公和阮爱卿事前都未告诉朕？” “奴才和阮尚书怕皇上先入为主，影响了公平公正挑选。误会了奴才不当紧，万一有人说皇上选宫不公平，岂不是奴才的罪过。” 明安宗心中大喜：“屈公公选美做的不错，甚合朕意，汝和阮爱卿的一片衷心朕知道了。晚些时候再选几个淑女，一齐给她们封号。吩咐下去，摆驾回宫。” 銮驾离开之后，屈尚忠不禁微微冷笑，自言自语道：“无道昏君，被人摆布犹自不晓。任你老儿奸似鬼，喝了咱家洗脚水。” 五月九日，明安宗再次驾临江南贡院，又挑选了一位姓周、一位姓王的女子入宫。大太监屈尚忠怕其在淑女中重新选择，于是趁其高兴的时候启奏：“万岁，此次选美，正值国家多事之秋，为了杜绝个别小人议论，对于那些未能入选者，是否抓紧放回免生事端？” 朱由松认为屈尚忠此次选美受到了不少质疑，可能想尽量减少影响，便笑道：“准奏，即刻放回，使其早些回乡，骨肉团聚。” “谢万岁恩典。” 屈尚忠的这个举动，无意间办了一件好事。不几天后清军进城，撤离时将宫女搜罗一空，带回北京后多赏赐给了有功的清军官兵。 弘光君臣不知道的是，正当他们在南京城里选美的时候，满清派遣军统帅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正在挥师渡江。 早在年前，清军就开始在山东德州府、东昌府运河沿岸开始大规模造船。在多铎兵临扬州城下时，清军就派人监押着船夫水手操船沿运河南下，向多铎报到。此时，一度泛海避战的东平伯刘泽清打听到扬州城已破，史阁部殉国，弘光小朝廷覆灭在即，也派人向多铎接洽投降。多铎大喜，告诉来人：“本帅即将渡江南进，正需要水军。刘泽清将军率众携船来归恰逢其时，本帅将标记其渡江头功。” 刘泽清听到不咎前些时候未降之罪，便率领四万余军兵近千只战船投降多铎。多铎好言抚慰，命其载大军渡江。 渡江战役开始之前，多铎向诸将下达命令，他最后环视诸多降将，强调说：“诸公多系南朝将领，幡然醒悟率众来归。维扬一役，奋勇当先，已与南朝结怨在前。南明覆灭在即，万无复兴之机。汝多年效忠前朝，或有亲朋故旧在彼，当劝其学习汝等，率众归顺。倘若有徇情私放或心怀旧谊畏缩不前者，当按军法处置，莫谓言之不预也。” 这番杀气腾腾的讲话，使得降将个个心惊。是啊，多帅的意思是扬州战役你们手上都沾满了血迹，与前朝已经结怨。此番进军南京，如果遇见亲朋好友，当现身说法让其投降。哪个敢徇情私放或作战不努力，必定军法处置，别说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 见大家一脸惊恐的表情，多铎想到还需要他们冲锋陷阵，便缓和了一下语气，又说：“当然，诸位无不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名垂后世，本帅当予诸君共勉，奋勇杀敌，克日奏凯，扫平狼烟，共享富贵。本帅期盼大家有比维扬更加突出的表现。同时，不妨用各种渠道晓瑜南京朝野，放弃抵抗乖乖献城，免于杀戮。倘若不从，京师繁华超过扬州数倍，诸军发财的日子又要来到了。” 在长江南岸防守的将领郑鸿达被清军千船竞渡的声势吓破了胆，草草放了几炮便弃职潜逃，前往福建。身为右佥都御使负有监军使命的杨文骢系当朝首辅马士英的妻兄，此时也远逃苏州。至于提督江南水师的操江伯刘孔昭则连面也未露。 多铎先前还准备督促众将来一番血战，突破南明的长江防线。哪知道才两个时辰，南岸便燃起了三堆约定报捷的大火，十万南明江防军竟做鸟兽散，清军轻易地占领了镇江码头及其附近滩头阵地，一面扫荡残敌，一面放船回对岸运送第二梯队过江。 五月初六、初九两次选妃，共选出阮秋菊和周、王三位绝色女子，朱由崧喜不自胜，等不及敬事房调教就先与她们洞房。这几位女子知道自己可能封妃，一个个曲意逢迎，使得朱由崧心花怒放。 五月初十天色已经大亮，明安宗仍未起床。他让内侍传旨免早朝，自己又和几位待封嫔妃调了一会儿情，才在内侍的服侍下穿衣起床。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3章 皇上吃醋 明安宗暗自思索，利用这次天下人都知道的选妃机会，将吴美霞以其妹妹吴美虹的名字接进宫来。四位美人，分别以惠妃、淑妃、贤妃、德妃命名，暂且都封为从一品。过上一段时间，从中挑选一位封为贵妃。吴美虹容貌出众，有让朕特别喜爱的略带忧郁的气质，虽经历过别的男人，属于残花败柳，有点美中不足。可是，这三位豆蔻年华的少女似乎都有些怕朕，她们都太顺从太生涩了。而吴美霞既成熟妩媚，又有点儿豪爽，洒脱，颇有些风尘侠女的味道。那种让你经过努力才能得手的刁蛮，颇合他的胃口，他一直考虑要不要将吴美虹封为贵妃。他决定，今天一定与其好好谈谈，争取一举拿下，届时四美一起封妃。 他命人偷偷去瞧瞧，看吴美霞在不在梨园轩。内侍悄悄禀告，吴美霞家今天有事，给班主请假回家去了。这一下，明安宗有些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盼望着其能快点儿回来。 吴美霞今天是回家帮助妹妹相亲的。 上次百户詹一春见光凭那个媒婆不一定能拿下吴家，就又让人托了曾任南京府尹的致仕大员詹随章去作伐。虽然吴父是五品散官，但听说来了个曾经的三品大员做媒，也为这个求亲的六品百户百折不挠的精神所感动，答应让二女儿隔着屏风看看詹一春，如果合适就现身见面。 吴美虹感到姐姐大自己几岁，经多见广，且常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不怯场，就央求姐姐回来帮忙把关。吴美霞自告奋勇，说可以帮妹妹传话，与男方见面。 上午辰时，詹随章与詹一春带着丰厚的礼品来到吴宅，吴父出面与詹随章交谈了一会儿，詹随章着重说了扬州城破，万一清兵渡江南京必乱，届时可让颇有武功的詹一春带着令爱到杭州投亲避祸的事情。如果说别人对此事还不太敏感的话，吴美霞对此倒是颇为赞同，她立刻让丫鬟给客厅送进西瓜。 吴父明白，这是两个女儿都同意了，就说，要不我在此陪大人喝茶，让詹公子到后宅去一下，拙荆她们想和公子聊几句话。 詹一春跟在丫鬟后面到了内宅，吴夫人由贫贱刚变富贵，也说不出几句上台面的话。倒是吴美霞生性豁达，和詹一春聊了一会儿，感到此人不单单是个武夫，还颇有几分经世方略，说不定将来是个人才。 双方正在交谈，吴父慌慌张张来到后面，说詹府来了人让公子抓紧回去。问及原因，说有人从驿站得到消息，大批清军正在镇江渡江，南明的江防部队已经溃败。老爷让其抓紧回去收拾细软投奔杭州亲戚，估计京城很快就会封锁城门禁止民众出入。 那詹一春乃军旅出身，听了以后尚不甚慌张，从容说道：“伯父伯母，小可乃行伍出身，深知破城后乱兵暴行之可怕。譬如扬州，无辜民众被杀七八十万人之多。我给您写两个地址，一个是我家，一个是杭州我亲戚家。如果需要可来投奔，这与成不成亲无关。谢谢伯母及姐姐接见，再见。”说罢，匆匆施礼离去。 吴美虹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还在那里纠葛，说：“父亲母亲，姐姐，你们都分析一下，该不是这厮使诈，故意赚我们上钩？” 吴美霞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妹子一下，说：“要是我，刚才就跳出来，大声说‘我愿意，收拾一下细软就来找你’，马上约定去他家会合。不管怎样，先逃一条活命再说。” 吴父也说：“看得出来，他们好不容易才请动了詹大人出面做媒。不是事情紧急，绝不会中途让家丁骑马来叫，害得詹大人也走了。” “不是说官兵在前方打胜仗了吗，怎么又被清兵过江了？这些消息到底哪条是真的哪条是假的？”吴美虹还在纠葛。 吴美霞斥道：“前几天就有人在地下传言，江北扬州打了败仗，史大人殉国，民众死了好几十万人。偏偏马士英阮大铖他们报喜不报忧，封锁消息不让说，听说武昌的左大帅就是来杀马士英阮大铖的。两下夹攻，京城焉能不破？不见军旅出身的詹一春慌成了啥样子！” 吴父说：“人家马阮都是朝廷重臣，手底下兵多，家里的钱更多，更怕乱兵来抢，一定会安排保卫南京的。” “马阮那样的人都是奸佞，说不定早就打算投降卖国了。他们考虑到是自己的乌纱帽，哪里管老百姓的死活？你们不要被阮大铖一座院子一个散官给收买了，钢刀架到脖子上尚不知死活。” “姐姐，你也别唱戏让戏文教傻了，世上还是好人多。” 一家人正争执不下，阮家班的管事派人来传，说今天下午要排演《牡丹亭》，请午饭后抓紧回去。另外，您知不知道金玉璞老板到哪里去了，管事也让通知他，可就是找不到人。 吴美霞没有好气地说：“我既不是班主，又不是管事，哪里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请的是一天假，到天黑时自然会回去。” 那人几乎哭出声来：“实话告诉吴老板，是皇上要排戏。你们两个主演都不在，班主都快急疯了，您用饭后千万要回去。” 这一段时间，宫内外有些风言风语，说该班男女主演经常唱小生小旦日久生情，有那么一腿，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其醋意大发，思忖怪不得吴美霞对我不冷不热，原来有一个英俊小生在与朕争夺美人。其几度欲除去金玉璞，无奈金玉璞会的戏太多，除他之外，好多戏没有人能拿下来。 自此，凡是被皇上知道了男女主角同时请假，一定会醋意大发，会千方百计地至少把其中一人找回来。 今天也是巧合，两人是分别向班主与管事请的假。皇上先找吴美霞，听说金玉璞也不在，急了。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Realtiger书友的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4章 铜陵设伏 黄得功这次是拼了老命，督促部队过江之后，抓紧沿江而上。 丁宁奉兵部之命到黄得功部催促行程，被其留在军中做参谋。丁宁说自己要来往传达信息，不便留下。黄得功道：“南京方面放心，江北有二刘，江防有操江伯刘孔昭，还有提督郑鸿达和马士英的大舅子杨文骢，你只要沉下心来帮助我击败左良玉这个老狗即可。” 丁宁见其说的有理，且这里军情紧急就留在黄部参赞军务。 兵部大炮送到后，丁宁便带侦查人员前出，同时选择狙击阵地。 这天，侦查人员报告，左良玉部叛军已经占领了池州府，预计将继续沿江东下，下一步目标就会是铜陵县。丁宁听了，一面派人向黄得功报告，一面带领参谋人员到江边沿江查看地形。 长江从接近铜陵县西北铜官山开始，直到从该县东北离去饶了一个“S”形大弯，尤其在县境东北有三十来里地的“U”形弯。在这里，铜官山、黄柏山、凤凰山等雄峙大江两岸，江水像一条带子在青山脚下蜿蜒流淌。在U形弯那一带水势较缓。两侧河岸被江水长时间冲涮，又陡又滑。临近江畔的山麓，生满了野草灌木。 丁宁看着这一带地形，喜悦的心情无以言表。倘若在大江两岸这几十里江岸设下埋伏，用大炮、火统、火箭朝江中的船只发起攻击，无论你有多少人马在船上，除了被动挨打挨烧，你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U形弯出口处，有一大片生满灌木丛和野草的江心洲，像一只硕大无朋的鲶鱼张开大嘴，欲吞噬好不容易才从弯里航行出来的船只。如果在此架上七八尊红衣大炮，纵算有船只侥幸突出重围，在这里也难逃被打成“筛子”的命运。 丁宁画了一张地形图，并把自己的作战计划简单阐述了一下，说现在的关键是需要黄大帅带着八大总兵赶紧上来，勘察地形，划分作战区域，明确作战任务，确定配合方案。一切，都取决于速度和时间。 他把地图交给谢宝和郑宁，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黄得功，催促其抓紧过来看地形。在两人离去后，他开始细化作战方案。 黄得功接到谢宝的信时已近黄昏，听说事情紧急，命令部队再行军三十里宿营。好在现在已经是五月，只要不下雨随处可以宿营。他带领八大总兵，随着谢宝、郑宁连夜赶路，终于在黎明时分与丁宁会合。丁宁将连夜制作的一份较精细的作战地图摆在地上，给大家讲解敌我态势以及自己的作战预案。他说：“这几十里地是天然的伏击阵地，河床低洼，两岸伏击居高临下，用火炮、火统、火箭发起攻击，我暂时把其称为‘三火大阵’。两岸陡峭湿滑，敌兵纵然将船靠岸向上反扑，一是不容易攀登，二是我们可以利用山麓的石头滚下去退敌。在U形弯出口处有一个乌龟型江心洲，可以架上七八门红衣大炮封锁两边的水道，让敌人插翅难逃。在入口处要控制有力的部队，防止敌人得到前面受攻击情报后，弃舟登岸，从陆地对我发起攻击，驱赶我江边伏击部队。我建议，用三分之一的部队渡江到北岸设伏，主力控制在南岸。另外，还要派千把人的精兵，以三十人左右的小队为单位，多带硫磺火药之类，尽量沿江向上游行进，听到下游炮声或见到敌人要退兵时，以火箭射击引燃敌船，制造混乱。敌人现在未曾遭遇有力部队伏击，必然大意，船只肯定比较密集。只要有少数船只着火，很容易引燃其他船只，形成连锁反应。虽然比不上当年周郎赤壁，但是，烧他个三五十里地几百只战船极有可能。这里战斗结束后，我们不要恋战，快速退向下游，再选择新的伏击阵地。我估计，有上三两次伏击狙击，左良玉的攻势就可能被阻止。最后一点，南岸要占领铜陵县城，严密封锁消息。北岸也要封锁战区附近的村庄、渔船，防止走漏消息。这是我的预案，供大帅及各位总兵大人讨论参考。” 众人听罢，俱都鼓起掌来。黄得功说：“还他娘的讨论什么，这就比我们平常的安排详细多了。现在，我们就开始下达任务。” 丁宁说：“大帅，预计敌人要到明天下午或者后天早晨到达预设伏击阵地，时间还来得及，最好边看地形边下达任务，顺便确定联络信号和方法。各作战单位也好知道左右都是谁，以便配合。” 黄得功笑道：“不见高山不知平地，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我们过去打仗，大家就聚一起那么一说，‘呼隆’一下就走了。谁知道你丁老弟这么小心、仔细，不打好这一仗，你黄老哥都觉得对不起你。好，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看看左良玉这个老元戎怎么被你这个娃娃将军耍得团团转。” 把南岸几十里的伏击阵地勘察一遍，黄得功与丁宁商量着分派了任务。最后，把马得功、田雄部派到了北岸设伏。南岸这边，派总兵翁之琪分一小部分精锐穿便衣以小队为单位西进，届时执行扰敌烧船任务，其余人马占领了铜陵县城，并封锁消息。 马得功和田雄部队到达江北之后，按照丁宁和黄得功的部署，将部队沿江撒开，并控制部分机动兵力在手，封锁消息并随时准备歼灭可能弃舟登岸之敌。 丁宁带领谢宝、郑宁穿了便衣，沿江西进。不上两个时辰，便看到江中十多艘快船前导，后面约莫两三里地便是水军船队。江面上战船铺天盖地，首尾相连，几乎铺满了水面。一只只战船上旌旗猎猎，刀枪如林，满帆高挂，顺流而下。在一些大战船上，认军旗高高飘扬，既有斗大的“左”字，又有几乎同样大小的“郝”字。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5章 “三火”大阵 丁宁他们一提马缰，靠近江边树林注目俯视，这才看清认军旗旁还有副旗，绣有“奉诏讨贼”、“清除马阮”、“水军先锋”等字样。在距离前导船百步之遥的地方，有一艘巨无霸战船，上面飘扬着一面大纛旗，红缎子镶边，左右走的是白火焰，下摆是杏黄色灯笼穗，金葫芦罩顶，旗上绣着“开路先锋”四个金字，下面白月光里绣着斗大的一个“郝”字。 丁宁记起来了，听说左良玉手下有位叫做郝效忠的前营大将，想必就是此人。他一拍马过梁，带领二人飞马奔回奔回南岸江边指挥部，向黄得功报告：“左军来了，以前营大将郝效忠为先锋，后面的船只一眼望不到边。请传令下去，等到前导船即将抵达‘鲶鱼嘴’江心洲时，以其开炮为准，任何人不得先动手！” 黄得功一声命令，指挥部的旗语兵立即向外发出了信号。顿时，江岸上，转弯处，树丛中，一面面小旗刷刷接力摆动，发出一道道指令。 丁宁让谢宝将马隐藏在江岸树林里待命，自己带着郑宁来到江边，与黄得功并肩朝下面观望。 现在尚未到雨季，脚下的江水流动比较平缓。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江上除了一两艘化了装的侦察兵驾驭的轻舟顺流而下外，没有一艘民船。侦察兵一面操纵小船，一面发出“露——丝”“露——丝”类似鱼鹰的叫声。通知隐藏在两旁岸上的战友，敌人马上就来了。 在斜阳的照耀下，江水泛着道道金光。左军的前导船似一只只长鲸犁开水面，轻盈地驶近伏兵脚下。他们似乎习惯了发兵以来的势如破竹的态势，身为前导船，竟然没有向任何一边的江岸做试探。江心战船上，传来士兵的嬉笑声。 丁宁仔细一看，原来每条船上至少载有一个裸体女人，在士兵们的胁迫下，扭动着身体，做着各种淫荡的动作，引得士兵们阵阵哄笑。 前导船后面，是灰蒙蒙的船队。船桅密如树林，船帆似连绵不断的云彩，也许是时日久了，船上的白矾都有些发黑发灰，颇不雅观。那只挂有大纛旗的大船上，还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锣鼓和歌唱声。 黄得功回头低声说：“宣武将军，这些人打仗也不忘娱乐，神经够大条的，比俺老黄还会享受。” 丁宁摆手示意安静，分辨了一阵说：“郝效忠这家伙不会挑戏，你知道现在唱的是什么？汉剧《霸王别姬》。好啊，马上就应验了。” 黄得功惊讶地问：“你还懂戏曲？乖乖，太多才多艺了！” 一语未毕，就听得远处传来闷雷似地轰隆声，伏在江岸上的士兵们用火捻子点燃了火统、火箭，间或还有大炮，道道火舌居高临下，射向江中的木船。 船上的人蒙了，有朝船舱里躲的，有朝江水里跳的，也有拿起弓箭盲目地朝岸上射的。丁宁弯弓搭箭，看准了那面大纛旗金顶葫芦下的系绳一箭射去，“噗噜”一声，大纛旗应声落在船板上，马上燃烧起来。 船中钻出一个顶盔贯甲的军官，指挥着士兵踩灭大纛旗上的火焰，似乎想重新升起这面认军旗。丁宁“嗖”“嗖”连发两箭，射杀了两名挂旗的士兵。那军官冒着箭雨扑到桅杆下，亲自去系那面大纛旗。丁宁弯弓搭箭，随着他的动作转圈。终于，那军官扯动了绳子，仰脸向上望去。就在这一瞬间，丁宁“嗖”地一箭射去，一下子正中其面门。那人双手一扬，跌入滔滔江水之中。 先锋大将落水，众军兵群龙无首。那些船有随波逐流的，有着火打横拦住其他船去路的，有引燃其他战船的。士兵们跳江的，弃船登岸企图反攻的，躲在战船一侧等待救援的。鬼哭狼嚎，乱作一团。数十里江面上，烈焰冲天，一片混乱。 消息传到中军，左梦庚大怒，派手下大将金声桓率领一支人马弃船登岸，从南岸杀奔铜陵县江边，企图兜击江岸伏兵。哪知道，正闯入翁之琪设的包围圈中。一声炮响，箭如飞蝗，火统大炮连声吼叫，这支队伍猝不及防，被打得狼奔豕窜，溃不成军。 更要命的是翁之琪抓到了金声桓手下的一个游击将军，先逼问出左部现在只剩下二十多万人，又逼问出了左良玉早已死亡的讯息，立刻让手下士兵齐声喊叫：“左良玉死了！”“左良玉早死了！”左部士兵一听，联想到已经多日未见左帅，斗志一下子垮了下来，纷纷溃败，趁乱开小差的也大有人在。 这一场伏击战，杀得天昏地暗，烈焰冲天，江面上死尸漂浮，江水都变了颜色。左梦庚部损失战船九百余只，伤亡溺水达三万余人。更可怕的是左良玉的死讯传开，军兵们的心劲散了下来。 此刻，正心灰意冷与众将商议是进是退的左梦庚得到了一条喜讯：江北三镇覆灭，扬州城失陷，史可法战死，对面的黄得功部已经火速撤退去保护南京了。 就像濒临死亡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正垂头丧气的左梦庚一下子满血复活，哈哈大笑道：“天不灭曹，江北三镇完蛋了，剩下的黄得功部只有四万人，马士英新组建的江防军不堪一击。南京，已经唾手可得了。传我命令，水陆并进，以最快的速度直捣南京！” 铜陵伏击战大获全胜，黄得功部几乎以零伤亡击毙近四万敌兵，焚毁敌船近千只，取得了南明立国以来空前的一场伟大胜利。军中文牍官写好了奏章，向朝廷报告这一重大喜讯。黄得功听了捷报，专门让添了一段丁北宁的战役策划及协助指挥，为其请功。他将奏章交给丁宁，叮嘱其亲自回朝报喜。 丁宁上马离开前叮嘱黄得功，退到第二伏击地点后立即勘察地形，防止敌人尾追而来，水陆并进甚至是两路夹攻。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6章 丁宁“闯宫” 黄得功笑道：“放心，没问题。左梦庚来不了这么快，一切都布置得及。” 总兵田雄在一旁嘟哝说：“这人怎么蹬鼻子上脸，没羞没臊的。一个从四品的小武官偶尔获胜就指指点点，指挥一品大员。” 黄得功听到议论把眼睛一瞪：“谁在嘀咕？到底是谁没羞没臊？要不是丁北宁策划指挥，我们能取得这么大胜利？反正我没有，可能你们比我牛气。做人不能忘本，分给丁宣武一份功劳少不了我们自己的成绩。” 一番话，把田雄弄了个老牛大憋气，脸红得像紫茄子似地。他不敢恨黄得功，却在心里恼恨丁北宁，琢磨着有机会定要羞辱其一番。 丁宁等人风餐露宿，几百里路颠婆得人都快散架了。来到城下感到气氛有些异常，把守城门的除了军兵还有宦官。他有心问问情况，可是，军兵看了一眼宦官，哪敢开言。丁宁觉得事情蹊跷，打马向兵部驰去。到了兵部，被告知阮兵部的如夫人过生日，大家都去赴宴了，无人值守，公文可以留下，明天上午再来。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诺大一座衙门，竟然都去参加私宴不留一人值班。”丁宁郁闷地出了兵部，决定将捷报直送中枢。 来到午朝门外，御林军哪里肯放其入内，丁宁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带班的侍卫瞥了一眼，傲慢地说除了年节之外，皇上一般都在三、六、九升殿，其余时候，除了阁臣及二品以上大员，其他人谢绝入内。 郑宁见丁宁被拦在那里，带班侍卫拽得二五八万似地，不由得有些上火，气冲冲地上前说：“队长，走，为了公事犯不着跟他们低声下气的啰嗦。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 带班的侍卫瞪了郑宁一眼，叱责道：“哪里来的狂徒，竟然敢在午门撒野！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治你一个擅闯皇宫图谋不轨之罪。还有你，一个小小的宣武将军，根本没有觐见皇上资格，赶紧滚蛋！” 丁宁心头火起，冷笑道：“有理不在声高，你拽什么？说白了，你不过是个看门狗，别一天天狐假虎威吹胡子瞪眼的！” 那个带班侍卫气得脸色蜡黄，掏出一个哨子含在嘴里“嗚嘟嘟”的吹了起来，高叫道：“来人哪，有歹徒闯宫，图谋不轨！” 哨音未落，二三十个御林军奔跑出午门，将丁宁、郑宁团团围住。谢宝一看不好，我赶紧回去叫人。他翻身上马，双腿一磕马腹，那马奋鬃扬蹄飞驰而去。那些御林军再想追赶，哪里还来得及？ 本来，午朝门和御街上禁止骑马，个别德高望重或者年纪高迈得到圣旨特许的勋戚大臣可以骑马，那都是让人牵着马慢慢地走。像谢宝这样在御街之上纵马飞驰的，前无古人，不知道后面有无来者。他一路飞奔，慌慌张张跑进丁府，直到在二门前看见老爷才跳下马来。 丁磊一惊，搀住上气不接下气的谢宝，说：“别慌，慢慢说。” 谢宝气喘吁吁，匆匆忙忙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丁磊听罢也着急了。 年轻人不懂得，他可是知道，除了御林军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允许带着兵器靠近皇宫。儿子和郑宁两个愣头青和带班侍卫起了冲突，人家若是诬赖他们图谋不轨，这可是活灭九族的重罪。为今之计，只得找当朝重臣搭救。他虽然身在兵部，因为不屑于阮大铖的为人，根本不与其来往。就说今天，阮大铖的小妾过生日，兵部的绝大部分人都去送礼赴宴，他和极少数的同僚就没有登门。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肯定是不行的。思来想去，只能去找节制御林军的临淮侯李祖述。 李祖述，字孔肩，祖籍江苏盱眙，乃明朝岐阳王十一世孙，当朝勋贵。为人尚算正直，曾与丁磊相识，但是并无深交。 丁磊来到李府时，李祖述正要用晚膳，听家人说丁磊求见，好半天才想起那个父子同品的相识，便吩咐请来共用晚餐。丁磊施礼后说：“打扰侯爷用膳深感抱歉，本当等侯爷用膳之后再说，但是，生怕这一顿饭的功夫，犬子性命难保，敬请宽宥。” 李祖述一怔：“令郎不是正春风得意的少年将军吗，出什么事了？莫非与本侯有关？” 丁磊向外一招手，谢宝急忙进来，向侯爷施礼之后，把丁北宁在铜陵配合黄得功击败左良玉，黄帅让我们回朝报捷，可是兵部人员全部去阮府赴宴，队长又想直送内阁，结果与午门守军发生口角，自己打马离开时，看到大批御林军奔出午门包围了他们二人的经过讲了。 李祖述知道，自己的手下自诩为天子近卫，平常牛皮哄哄，对于一些二三品官员尚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个年轻的从四品武官。不过，听说在铜陵大败左良玉还是十分解气，他将碗筷一推，喊道：“来人，备马，随本侯去锦衣卫监牢。” 当下，一行人纵马疾驰，直奔皇城旁边的锦衣卫牢房。 狱丞闻听临淮侯未曾通报直接来到牢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连忙放下饭碗出来迎接，战战兢兢地说：“卑职不知侯爷驾临，有失远迎，请侯爷降罪。” 李祖述将手一摆：“罢了。本侯问你，方才可曾有皇宫卫队送来的两个年轻人？” “回侯爷的话，是有这么两个年轻人，刚刚关进来不久。” “可曾用刑？” “尚未用刑，裴副统领走时吩咐连夜审问，务必拿到口供。”狱丞心头打鼓，不知是福是祸，只得实话实说。 丁磊等人闻听尚未用刑，皆松了一口气。 李祖述吩咐道：“去，带他们过去，把两个年轻人给我好好地请出来。如果送有其他物品，一并带来。” “是，请侯爷稍等。”狱丞摘下一串钥匙，提上灯笼朝里走去。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等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7章 囹圄之灾 此刻，外面天色刚刚擦黑，狱内却已经漆黑一团。只有每隔几十步远有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亮。走廊内，到处是血腥味和汗臭味，呛得刚进来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狱丞打开死囚牢，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两旁的死囚牢房内，重犯们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上的狱卒，生怕他们在自己的牢房门前停下。 一个狱卒打开一间牢房的大锁，又从狱丞手里接过钥匙，打开第二把锁，推开铁门举起灯笼，招呼同伴去解两人手上的麻绳。 “儿子！” “郑宁！” 丁磊和谢宝推开狱卒，扑上前去，解开了将丁宁和郑宁吊起来的麻绳。 “且慢！”狱丞轻呼了一声，对他们说，“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松绑绳。你们不知道，胳膊被捆久了，血管於堵。此时骤然放开，血流暮然冲击，忍受不了的。你们帮着少官人慢慢松开绑绳。”他见侯爷亲自来放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称呼少官人总不会错。 丁宁逐渐直起身子，缓缓地活动了一下双臂，问道：“父亲，您怎么和谢宝到这来了？” 丁磊叹了口气，揩去眼角的泪花，说：“谢宝这孩子骑马一直冲进家里，说了你们的事情。我连忙去找李侯爷，他老人家没有顾得吃饭就领着我们来了。儿子，你们受苦了。” “没事儿，你们要是不来，可能就要受苦了。送我们进来时，他们凶神恶煞地说‘吃罢饭再收拾你们！’”丁宁戏谑地说。 丁宁和郑宁来到临淮侯李祖述跟前，大礼参拜。 李祖述一手一个，连忙把他们二人拉起，说：“丁宣武，好样的。听你的兄弟说，你们在铜陵一战就消灭了左良玉三四万人，是真的么？要是那样，咱们大明朝就有救了。” “回侯爷的话，消灭三四万人，还烧毁了千把条战船，黄大帅让我们抓紧回朝报捷的。” “将军决战自古在战场，如果论起搞诡计，你们玩不过这些鬼魅魍魉。”临淮侯指着狱丞等人说，“听见了吗？这是一战杀敌逾万的英雄，你们若敢下黑手给他们留后遗症，我一个个剐了你们。” “小人不敢！请少将军说说，我们是慢慢给他们松绑的不是？” 见丁宁点头，侯爷骂道：“还不把他们的东西抱过来，敢少一丝一毫，我让你们十倍赔偿。” 狱卒把两人的兵刃暗器随身衣物抱过来，丁宁检查了一下，除了随身带的银子不见了之外，其他的东西倒是全在，尤其是捷报。 临淮侯李祖述在一旁瞅着，见丁北宁似乎拿着钱袋出了一下神，不由得骂道：“兵部三位差官出发，钱袋怎么空空如也？” 狱丞一下子慌了，分辨道：“侯爷请过目，交接存单在此，上面就没有银子这一项。” 李祖述没有想到，自己的属下竟然如此大胆，竞敢将人钱财贪墨不上账。他尴尬地一笑，说：“宣武将军，你们带了多少盘费告诉我。” 丁宁笑道：“算了，一点儿散碎银子提不上嘴。倒是他们罗织罪名的做法，应该整治一下。” 一行人出了监狱，李祖述笑道：“走，前面是大名鼎鼎的‘宴宾楼’，我请客，给少将军等赔驭下不严之罪。” 丁磊笑道：“我请侯爷帮忙，使儿子免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这客应该由我来请，请侯爷赏脸。” 李祖述笑道：“好，从你们父子同品的时候起，我就想结识少将军，一直苦无机会。想不到今天藉此缘由，在一起吃顿饭。” “宴宾楼”的掌柜听说侯爷驾临，连忙出迎，说不尽的恭维话。侯爷摆摆手，说：“少恭维我一点儿，给你介绍一位少将军。诺，就是这位丁宣武将军刚从前线归来，他与‘黄闯子’一仗就消灭了三四万叛军。今天，老夫本来是要请少将军的。” 店掌柜一听，乐了：“是吗？一仗消灭三四万叛军，那可是造福我们老百姓了。知道么，一打仗，最苦的就是我们老百姓。侯爷，少将军，今晚您得给小人一个机会，让我们酒楼有个慰劳英雄的机会。今晚，本酒楼对诸位。” 他不待侯爷表态，立刻吆喝起来：“伙计们，今晚侯爷和从前线杀敌三四万的丁宣武将军驾临本店，把招牌菜都给我麻溜儿做好了。” “好的，前店听到了。” “报告，后厨听到了。” 伙计殷勤地送上茶水，神秘地说：“侯爷，少将军，这是俺掌柜的体己绿茶‘龙井’，消暑败火，清肝明目，最宜夏天饮用。” “来了，双沟老酒，好喝不上头。”店掌柜将一白瓷坛酒小心翼翼地摆到桌子上，说，“这是宋朝山西师父古法酿出的老酒，宋代文豪苏轼饮过此酒留诗‘使君半夜分酥酒，惊起妻孥一片哗。’家父留下了二十坛，如今是喝一坛少一坛再也弄不到了。” 丁宁觉得店掌柜有些太夸张，便问：“为何？” 店掌柜眼睛里一下子涌上了泪花，说：“因为产地在泗州双沟，那里被鞑虏占去，杀戮无数，酿酒师父不知所踪。” “什么？泗州已经失陷了？”丁宁一时怔住了。惊问。 丁磊这才想起，儿子被黄得功留住，已经多天不知道江北的消息了。于是，就把这段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遍。丁宁想起来与史阁部的几次交往仿佛就在昨天，不料，如今已经天人永隔再难相见。暮然，他问道：“侯爷，扬州既失，南京将再无屏障。不知朝廷将如何阻止清兵过江？” 李祖述迟疑了一下，说：“那天，我听得阮大铖说，操江伯刘孔昭已经命令将江北的船只全部收到南岸，再加强江防巡逻。” 丁宁点点头，静待下文，见其端起酒杯，便问：“还有什么措施？”见侯爷摇头，失望地说，“就这些吗？”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等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8章 阮府祝寿 临淮侯李祖述回忆说：“那天，我听阮大铖对马士英说：‘一条长江能顶百万大军，其终年不封冻，比黄河保险多了’，是天然的守将部队。” “迂腐透顶，这样的兵部和首辅，南明危矣。且不说清廷早就在运河沿岸造船，仅刘泽清降敌，就会带过去大批战船。” 李祖述一怔：“听说那家伙带着军兵逃亡海上，会回来降清吗？” 丁宁一下子失去了和其交谈的兴趣，心想：“果然如人所说，岁月是把杀猪刀。这些人的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战将，获封公侯将相，怎么他们的后人就这么迂腐僵化。中枢、兵部、江防大臣，朝中勋戚，竟然都以为一条长江就可以将敌人挡在江北。完了，说不定敌人已经过江了。” 他朝父亲看了一眼，问：“您刚才说四月二十五日扬州陷落，敌人十天封刀。那么，五月端午的时候，敌人应该已经离开扬州。今天是五月初十，这些天过去了，多铎在干什么？” 丁磊一楞：“你是说多铎会一鼓作气渡江南下，直捣京师？” 临淮侯李祖述道：“他不应该呆在扬州或者瓜州吗？” 丁宁意兴阑珊地说：“我的侯爷，您不想想，扬州屠城数十万具尸体，现在天气炎热，腥臭难闻，苍蝇满地，他怎么会呆在那里？我怀疑，现在狡猾的多铎说不定已经过了长江，正在图谋南京。侯爷，咱们今晚先到这里。这份捷报我交给您，拜托您尽快送交中枢或给圣上过目。我回家给母亲见个面，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返回江左去见黄大帅了。他那点儿军队，是南明中兴的希望，不能轻易消耗掉。”他朝老板作了一个揖，谢过其热情款待，催促父亲赶快离开。 送走临淮侯李祖述后，丁磊埋怨说：“侯爷是你的救命恩人，人家还没有好好喝酒，你着的什么急？催促过急就失礼了。” 丁宁看了一下郑宁说：“现在只有两匹马，我和老爷先骑回家，让他们连夜准备回老家去。你们俩在后面步行，争取快些回来。”说罢，翻身上马，飞奔而去。丁磊叹口气，打马追了上去。 丁磊出来时没有顾得给家里说，现在家中已经乱套了。家院说，少爷的一个随从骑着马直接闯到了院子里，老爷跨马就跟着走了，好像是出了特别大的事情。夫人一听就急了，打发下人到亲朋好友家挨个去找。家人找到兵部，兵部说你家少爷来过，老爷没有来过。夫人听到家院报告，心中稍安。先前，她是怕儿子在外征战出了什么事，既然儿子今天还去过兵部，证明没有受伤，只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罢了。 父子俩骑马回到家中，夫人一把抱住儿子，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丁宁简单说了几句，说让连夜准备明天黎明就走。 母亲不解，问为什么这么急。 丁宁说：“我有种预感，南京破城就在这一两天。扬州破城，八十万人被杀。南京是首都，人口更多更加繁华，届时会更惨烈。” 母亲问：“我可以走，你们父子怎么办？” 丁宁笑道：“老爹也别不好意思，您干了半辈子，仕途蹉跎，既升不了官，又不想发昧心财。马士英阮大铖把持朝政，人家小老婆过生日你也不傍边。干脆，请长假护送我母亲回家。到家后给姨夫家去封信，他们要是愿意就来投奔咱老家，发动乡亲自己保卫自己。” 母亲说：“儿子说得对，老娘这就让人连夜收拾细软，反正也没有什么东西，主要是发付一下不愿意跟着走的下人即可。” 丁磊一狠心，说自己忙活了半辈子，还没有十九岁的儿子官职高，这条仕途不走也就算了。我马上就写一封辞呈，明天你替我交到兵部即可。家里还有两辆马车，只不过是委屈了战马，要当普通骡马使用。 简单收拾一下，就开始发付下人。有两个愿意跟着走的，明天五更坐车走，其他人根据在这里服务时间长短，给了多寡不同的遣散费用。丁夫人告诉几个家离得近些的下人，明天府里一些桌椅板凳家具等物，能拉走的都可以商量着拉走，不要你争我抢伤了和气。 丁宁他们这两天赶回来报信比较困，三个人到客房洗洗睡了。他们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许许多多事情。 五月初十，是阮大铖府上最热闹的一天。阮大铖老牛吃嫩草，五十岁的老瓤子找了个十八九岁的如夫人。今天，是其如夫人十九岁生日。早在前几天，管家就“不经意间”透露了这个信息，以致前来献金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此时，宫中传来其侄女要封妃的消息，一些人更是趋之若鹜。 马士英锦上添花，向弘光帝建议，让阮大铖入阁办事，兼任东阁大学士，成为事实上的宰相，将在下次朝会时颁旨。 三喜临门，贺喜的宾客挤破了门槛。中午的酒席摆了一百多桌。美中不足的是阮家班在皇宫里排戏，不能给主人助兴。管家从苏州请来了“盖江南”领衔的昆曲班，使人倒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当天上午演出“五女拜寿，”当中暂停片刻，戏班子吹吹打打把“寿星”夫妇请上台，五位演员飘飘下拜，祝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阮大铖“哈哈”大笑，命令打赏。五个丫鬟上台，每个托盘上放了一百两纹银。“五女”领赏谢恩。女寿星一指乐队与后台演员，阮大铖再次招手，两位家院各端着一百两纹银上台打赏其他演职人员。 下午演出《刘备招亲》，与上午相比客人少了许多。不过，重量级的客人都没有走，依然坐在贵宾厅说话。 首辅马士英、次辅大学士王铎、隆平侯张拱日、魏国公徐允爵、操江伯刘孔昭、忻城伯赵之龙坐了一桌，尚书侍郎巡抚总兵们在另外的房子里坐了三桌。 （上一章）目录（） 谢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等支持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9章 四喜临门 此时，喝酒已经成了应景，大家都清楚现在表态站队及权利再分配更加重要。 虽然大都是马士英阮大铖一党，可是，这里面也有主次和先后及嫡系旁系之分。再说，江北沦陷了好几个省份，一些省级官员失了领地，许多府道官员也大都成了丧家之犬，至于州县官员更是多如牛毛。如果以长江为界划江而治，各省官员可能要进行调整，各个大佬的力量也需要平衡。 毕竟已经喝了半天，有个别不胜酒力者已经有些醉眼朦胧，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甚至不知轻重。 操江伯刘孔昭就喝的有点儿高，他斜楞着眼睛看着坐在首席的马士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为其争位子的往事，笑道：“瑶草兄，你可能不知道，一年前的今天，咱老孔在金殿上为你入阁的事情，与史可法、高宏图、姜日广他们激烈争辩的情形。” 马士英未料到这厮在大庭广众之下旧事重提，连忙支吾着说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咱可不带过河拆桥的。那时候，为了压倒史可法，我说在南京是我先提出拥立福王的，我为什么不能入阁拜相？史可法搬出老黄历，说大明朝就没有勋戚入阁的先例。那时我话锋一转，我可以不入阁，马瑶草守卫中都，团结了好几位总兵送福王进京有功，为什么不能入阁？逼得他们无话可说，这才同意你担任东阁大学士，不过，仍然给你加了一条限制，叫你兼任凤阳总督，不能离开中都。想不到仅仅一年时间，你就运筹帷幄，几乎把朝廊换成了清一色。哈哈，有本事，有能耐，咱老孔没有看错你，是？来，咱俩走一个！”说着，端起个大杯要与马士英碰杯。 马士英不想喝，又禁不住他是伯爵，平常跟自己还算不错，只得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谁知道刘孔昭不依不饶，嘟哝道：“怎么啦，一阔脸就变，连咱老刘的面子都不给了？” 阮大铖作为主人，生怕他们争执起来影响一会儿议事，连忙打圆场，说：“刘爷别生气，我替马相爷喝了这杯酒。”说着，端起来马士英的酒杯一饮而尽。最后，还将酒杯倒过来，显示自己喝得干净。 哪知道刘孔昭不愿意了，指着阮大铖说：“阮胡子，你算怎么回事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满脸骚哄哄的黄胡子，你巴结老马也不用这样？你那骚胡子一喝，老马还能用那个酒杯吗？” 保国公张拱日爵位最高，见刘孔昭撒酒疯，觉得自己该出来说句话了，便制止道：“操江伯，大家都知道你今天高兴喝高了。不行就出去喝杯茶，透透风，好不好？” 刘孔昭梗着脖子，说：“国公爷您别管，阮胡子这样的人也要入阁拜相了，谁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还人模狗样的抖起来了。” 魏国公徐允爵站起身来，说：“散了，散了，老孔喝多了。”说着，向外就走。 保国公张国弼也跟着走了出来，唤过来轿夫，上轿走了。 两位国公一走，其他人哪还好意思留下，一个个上轿的上轿，上马的上马，纷纷告辞而去。 马士英本来想利用这个机会说说划江而治的事情，给自己的妹夫越其杰安插个好一点儿的位置。哪知道被刘孔昭这么一搅合，弄得不欢而散。而且，西北风带刀子——连讽（风）带刺，颇感尴尬。 马士英正要离去，忽听得家人禀报浙江总兵方国安驾到。话音未落，方国安一步跨进贵宾室，盯着杯盘狼藉的席面，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请寿星责罚。” 阮大铖说：“方总兵数百里之遥专程赶来祝寿，就这份心意贱内就感激莫名，哪里有责罚之说。来呀，让后厨抓紧做一桌江浙口味的好菜，给磐石兄洗尘。” 方国安让人送上不菲的寿礼，阮大铖推辞道：“太让磐石兄破费了，贱内如何敢当？” 方国安笑道：“其实，还有一堆更重要的礼物，当着马相献给集之兄。”说着，朝随从一招手，几个随从将几块有火烧痕迹的碎木板放在客厅里面，其中一块木板上还插着一支雕翎箭，箭旁隐约有一个“工”字。 马士英蹲下身躯，来回翻动着那几块被水浸湿的木板，嘴里嘟哝着说：“这怎么像是船板哪？” 阮大铖拈着胡子，盯着那个工字，说：“这个字上面和左边应该还有字，嗯，这应该是战船残片。” 马士英用力拔了几下没有拔动那只雕翎箭：“这是水战的痕迹。”他突然眼睛一亮，笑道，“我明白了，这是从长江里捞出来的，上游发生了水面船只的激战。天哪，莫非是他——” “黄得功！”马士英、阮大铖异口同声。 “英雄所见略同。”方国安说，“我们过来的路有一段靠近江边，有许多老百姓在江边捞这些东西，说可以当柴火烧锅做饭，我就向人家买了一些。他们说，肯定的上游烧毁或者碰碎了许多船。我琢磨着应该上游发生了激战，带过来给大人看看。” 马士英兴奋地说：“黄得功收到大炮以后一直没有来信，丁北宁这个联络官也没有回来过。假如木板上这个工是‘左’的下部，那就可能是黄得功为了保密中断了和我们的联系，在上游大破左军，才会有左军记号的战船大批损毁，残破船板顺流而下昼夜不停，跑在了报捷人员前面。嗯，看来，今天应该是‘四喜临门’才是。” “四喜临门？何为四喜？”方国安纳闷地问。 阮大铖笑道：“小妾生日一喜；我侄女选妃一喜；老夫要入阁拜相一喜；黄得功大破左良玉又是一喜；合起来岂不是四喜临门。” 方国安笑道：“原来我买的这些碎木板凑了一喜，兵部大人有四喜临门，您可得陪我多喝几杯。” （上一章）目录（） 谢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等支持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0章 霸王别姬 马士英说：“今天在这里祝寿，耽搁了一天，喝了不少酒，让集之陪着你喝，老夫要先行告退了。” 方国安晒笑道：“首辅见我一来就走，也太不给方某面子了？这样，进三出四，陪我三杯就放您走，让您一杯。”说着，给马士英倒满了三大杯。 马士英说实在是喝多了，意思一个就算了。 阮大铖向方国安使个眼色，让他不要坚持，随意就好。 送别了首辅，两人重新入席，方国安问起为什么不让其多喝一些。阮大铖说起刚才操江伯刘孔昭发酒疯的事，说马大人受了挤兑，心里不痛快，咱们不体谅他一下怎么能行呢。 那方国安是个炮筒子，叫道：“这些勋戚仗着祖上的一点儿功劳，不把我们现任官员看在眼里，提起来他们我就心中有气，何必对这些人太客气？以我之见，对于碍手碍脚的老棺材瓤子，一脚踢开。” “低声，这操江伯提督水师，马大人还指望着他保卫长江哩。” 方国安鄙夷地一撇嘴，冷笑道：“扬州失守，京师再无屏障，他这个水军提督就应该坐镇镇江提督府，而不是在京城晃悠。听说西路的阿济格已经将李自成追得山穷水尽，多铎这一路岂能不卖力？我看，其渡江就在近日，说不定已经开始兵发江南了。” 阮大铖吃了一惊：“难道他们能有如此大的胃口？竟然不满足于划江而治的南北朝局面？” 方国安心中暗骂：“无道昏君，阮胡子这种上过逆党名单的大奸佞，竟然让其执掌兵部，真是有眼无珠。就这样的能耐，还要入阁拜相，真是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他笑道，“锦绣江南，对于苦寒之地出身的满清君臣，绝对有莫大的吸引力。现在北京辅佐顺治帝和摄政王多尔衮老家在江南的文武群臣，绝对不允许出现南北朝局面。譬如在多尔衮身边参赞军务的洪承畴，原籍福建，他能允许划江而治？” 阮大铖犹如醍醐灌顶，不由得叫道：“马相走得早了，明天找个机会，你好好跟他聊聊，让他也重视一下江防。” 方国安笑道：“过去，你们满眼看的都是江北四镇，把我们当后娘养的。现在一下子折掉了江北三镇和左良玉，今后，你们也该好好补偿一下我们浙江和福建守军了？” 阮大铖这才明了其来意，连忙说道：“那是自然。今后方总兵就是国之干城，咱兵部少不得要多多倚重仁兄，薪饷方面肯定有增加。” “好的，咱老方记住您这句话了，希望在中枢多为我们争取。来，我敬您这未来的大学士阁臣一杯。” 这场酒直喝到起更才散。 明安宗千呼万唤，直到傍晚时吴美霞才姗姗来迟，那金玉璞却直到天黑也没有露面。经过查询，才知道今天是其祖父的忌日，人家一早就到郊县老家祭奠去了。听了这个消息，明安宗心中稍安。他发了一天戏瘾，传令晚上开夜场，上演《霸王别姬》。 吴美霞因妹妹相亲回家时，眼见詹一春相亲中途匆匆离去。归来路上，见京中不少达官贵人买卖商家，都在大车小辆地向城外逃去，知道民众都怕扬州惨剧重演。还有人传言，清军正在开赴南京途中。眼见得京师人心浮动，回到宫中却歌舞升平，没有一丝备战景象，似乎江北三镇覆灭，扬州八十万军民被屠与宫中毫不相干。 戏班的管事好一通埋怨，说今天本来是家主如夫人生日，因为皇上近日催促排戏，家主另从外地请来戏班子。你可好，中午派人去叫都不来，撂挑子耍大牌。今晚皇上扮演楚霸王，你要配合好别出岔子。 管事刚刚离开，班主又领着大太监屈尚忠过来，将诸人都支开后，屈尚忠说：“咱家奉了上谕，这几天你姐妹必须正式易名。皇上已经选好三位美女，连你一共四位，一起封妃。你可在最近演出中突然倒嗓，让众人知道你嗓子坏了，然后匆忙外嫁，淡出人们的视线。今后，你就以美虹的名字出现在宫中。” “他既然选了多位美女，为什么还不放过小女子？我自知残花败柳，无颜与他人并肩。请转告皇上，谢谢美意，小女子不愿进宫。” 屈尚忠一头黑线，心说：“这人也真稀罕，放着一品娘娘不当，却非要混在下九流之中。嗯，待咱家吓唬吓唬她，也许就怕了。”他威胁说：“你可知道，抗命不遵乃是死罪！” 吴美霞反唇相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屈尚忠低声说：“如果答应进宫，三天后就敕封你父亲正三品嘉议大夫。如不答应，则会将你灭口。何去何从，望尔三思。”说罢，将拂尘一甩，拉开房门黑着脸恨恨离去。 吴美霞闷坐在戏箱上，潸然泪下。其实，外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她和金玉璞早已情愫暗生。但是，自从皇上有意纳她入宫后，金玉璞退缩了，甚至想独自逃离阮家班。今天，说是去上坟，很可能一去不返。别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为什么就如此命苦？既然生无可恋，不恋也罢。我可不想当一个即将亡国之妃。想到这里，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皇上想装出文武全才的样子，每次演出都挎上其龙泉鸳鸯剑。她想好了步骤，毅然开始化妆。 皇上不和他们在一起化妆，自有化妆师去宫中伺候。演出开始时，他才会在侍卫簇拥下来到后台候场。 演出开始了，一切并无异常。从舞台帷幕缝隙里，可以看到窦太后和几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坐在正中，周围太监宫女围了一群。 吴美霞发现，今天皇上似乎特别入戏，演到听到四面楚歌陷入绝境时，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唱得苍凉悲壮，声音似乎有些嘶哑，一副英雄末路颓废沮丧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1章 侯爷发飙 他唱到：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锥不逝。 锥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道（白）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下，持双剑复上，背对项羽抹泪，暗喊一声“罢”，转身边舞剑边唱） 清兵已掠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妾妃何聊生。 明安宗上台前得到了屈尚忠的禀告，说吴美霞拒绝了入宫为妃，他想下台后亲自开导予她。他也有种感觉，吴美霞今天异乎寻常地投入，舞动双剑时显得比平时更潇洒更威武更卖力。以致于台下的太后及妃子和太监宫女御医还有他那班朋友都鼓起掌来。 暮然他听到其唱错了一个字，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这么熟悉的唱词不应该出错。错唱那个“清”字是那么熟悉、刺耳。突然他发现其舞动的似乎不是剧团的道具剑，这两柄宝剑更长更亮更有质感。他突然想起，自己带来的那柄龙泉鸳鸯剑似乎也挂在后台。他浑身一机灵，莫非这妮子用的是朕的龙泉鸳鸯剑？ 他吃力地站起身来，想夺下她手中的双剑。此刻虞姬朝他身后一指，叫道：“汉兵来了！清兵来了！” 按照剧本此时“霸王”应该止步回头，就在这么一耽误的瞬间，“虞姬”举剑自刎。朱由崧下意识地暮然回头，听到第二句时已经知道不妙。此时吴美霞向其凄惨地一笑，毅然将宝剑担在白嫩的脖子上，用力向下一拉。 “不要！”随着明安宗一声绝望地狂叫声，一腔热血喷洒而出。 临淮侯李祖述回府途中越想越生气，他贵为侯爵，又执掌御林军，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平常的朝廷大臣，包括其他公侯将相，谁见了他不是笑脸相迎。他本着“君子不党”的信条，不左不右，不偏不倚，倒也没有谁敢轻易撩拨他的虎须。可是，今晚在“宴宾楼”吃饭，却遭受了那个毛孩子将军丁北宁的挪揄挤兑，使得他老脸无光。思来想去，根子还是出在那伙不长眼的值班侍卫身上。不训诫他们一番，难出心头这口恶气。再者，那个毛孩子将军把捷报交给了自己，干脆让人送到中枢值班室去，他马头一勒，说了句“去午门”，带领下人朝皇宫走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非特旨不允许御街和午朝门骑马，可是，对于御林军似乎没有这条限制。李祖述刚接近午朝门，站岗的军兵就连忙奔过来为他拢住马头，作势欲搀扶其下马。 李祖述跳下马来，没头没脑地问道：“裴振峰去了哪里？” 值班军兵连忙唤出来带班侍卫，那人回忆说交班时似乎听他们说要去喝酒，不知道裴副统领是不是去参加了。 李祖述黑着脸说：“我不管他们去了哪里，你抓紧派人去找。半个时辰内带不来人，明天你和他一齐滚蛋。”说罢，坐进值班室。 带班侍卫慌了，连忙安排人四处去找。自己骑了匹快马，直奔距离皇城较近的“一品香”酒楼。该酒楼是一位致仕官员开的，因为距离皇宫较近，许多官员经常光顾。有些人在家请客也常到这里要菜，热腾腾的送到府里比较方便。侍卫来到这里滚鞍下马，直接闯进楼中。迎宾伙计一看，又是一位大内侍卫，赶忙迎上前来，才要请安，就被挥手打断：“我问你，有没有一位姓裴的侍卫带人来这里喝酒？” “回军爷的话，有三四十位军爷在雅间开了四桌......” 侍卫不等他说完，“噔噔噔”跑上二楼，听得一个雅间里有几个熟悉的声音在说笑，“嘭”地一脚踹开房门就闯了进去。 御林军前哨副统领裴振峰坐在上首，正得意洋洋的炫耀：“那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拿着块什么腰牌就想进宫。老子一说他，嚯，还他妈敢给老子犟嘴。本统领哨子一吹，你们把他一围，怎么样，顿时草鸡了，两个人丝毫不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统领高明！一搜腰包，二十两白银，正好让弟兄们喝几顿酒。”旁边一位什长立刻接上话茬，谄媚地说。 听到房门被人踹开，好几个人张嘴要骂，却见是下一班的领班侍卫，不由得咽回了几乎冲口而出的脏话。 裴副统领不由得一楞，连忙招呼道：“来来来，快请入席，看座。” 来人冷笑道：“裴兄，你自求多福。不知道你得罪了谁，老上司黑着个脸去了午门，说你半个时辰内赶不到，明天就下课好了。” “啊！？”裴振峰一时间傻了，“让我下课？我他妈没得罪谁呀。” 来人扭头就走，暗说：“你他妈滚蛋最好，空出个副统领位置。” 临淮侯李祖述看见满身酒气的裴振峰，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臭骂，骂他有眼无珠，骂他滥用职权，骂他诬良为盗，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骂他财迷心窍贪墨钱财，只骂得他狗血喷头。 裴振峰跪在地上，渐渐地听明白了，事情就出在那个语不出众貌不惊人的小年轻军官身上，不由得解释说：“那个小军官骑马带刀直到宫门，属下说他几句，他竟敢犟嘴。” “住口！”李祖述怒不可遏，恨恨地说，“人家小军官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英雄，人家是副钦差，曾在河北招抚了几万人，又刚在铜陵杀败左良玉几万人。受命回朝报捷，连家都顾不得回，到兵部兵部没人；想到中枢，你们牛皮哄哄。说人家竟敢犟嘴。我说你几句，你不是也在顶撞犟嘴嘛？算了，从现在起，你的前哨副统领撤职了。贪墨了人家多少银子，明天交到总务处。”说罢，甩门而去。 裴振峰大脑一阵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侯爷似乎是说我的差事撤消了，不就是得罪埋汰了一个小年轻军官么？他起身追了出去，侯爷已经不见了。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2章 香消玉殒 负责卫戍皇宫的临淮侯李祖述本来想把捷报交给中枢值班舍人，刚向里面走不多远就听到后宫一片啼哭之声。作为负责皇宫安全的御林军统领，连忙朝哭声处跑去，却发现哭声来自灯火通明的梨园轩。他心中一阵轻松，该不是演戏哭泣？可是，这哭者也太多了，而且是恸哭、真哭，连忙走了进去。 舞台上，几个御医正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有人手上还有血迹。 明安宗身着戏服，脸上还画着妆，手上也满是血迹。方才，他看见吴美霞的脖子里喷出了殷红的血箭，情急之下急忙奔了过去，一面用手去捂一侧几乎完全切断了的颈动脉，一边呼喊着：“美霞，你傻呀？干嘛要这样？” 吴美霞凄惨地笑了：“皇上，快逃，清兵要到了！” 戏班乐队也惊诧了，今天晚上这场戏怎么尽出错啊？他们拼命奏乐，想用器乐声音掩盖男女演员的错误对白。 明世宗歇斯底里冲着乐队吼叫着：“敲——敲什么敲？人都要死了还敲！不想活了？” 乐队惊诧地停下，一个个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庙里的泥胎——分不清是哪路神仙，全都傻眼了。 “这事哪用你操心，美霞，你真傻呀！”血淋淋的场景使得朱由崧泪流满面。 “他们都......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她的眼睛涌出两颗晶莹的泪花，头无力地向一旁歪去。 “太医，传太医！快传太医，你们都是死人吗？”明安宗吼叫着。 台下的观众中就有值班太医，一个年轻些的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先后上到舞台上，摸摸脉搏，翻翻眼皮，瞅瞅满台血迹，暗暗叹息。 “呆鸟，快救人哪！楞着干什么？”明安宗气得双眼通红。 “皇上，松手，美霞姑娘——已经......走了。”老者喃喃地说。 朱由崧不愿相信，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女孩儿，他心目中扮相最俏最美的女孩儿就这么眼睁睁地走了。其他人，包括御医都无能为力。他追悔莫及，她有事回家去了，自己何必催得那么急，又神使鬼差地要演出什么《霸王别姬》。如今可好，霸王犹在，虞姬已去。 自小将其带大的老太监卢久德走上台来，在其耳边轻声说：“皇上，下去卸妆洗手，让他们好好处理美霞姑娘的后事就行了。您在这呆久了，对所有人都不好，也包括美霞姑娘。” “卢公公，她的后事您过问一下，不能太寒酸。” “老奴明白，皇上请回。” 明安宗刚刚走下舞台，临淮侯就到了。他瞅瞅乱哄哄噪杂的人群，紧走了几步，轻声说：“皇上请留步，微臣有事禀予皇上。” 弘光帝意兴阑珊地停住脚步：“紧急吗？长话短说。” 李祖述掏出捷报呈上，说：“这是宣武将军丁北宁今天下午送来的，托老臣转交。” “知道了，卢公公收下奏章。李爱卿，今晚之事不许外传。”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李祖述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卢久德让人伺候皇上洗漱更衣，自己不由得对临淮侯李祖述夜间进宫送来的这封奏章产生了兴趣。见奏章未封口，就打开看了起来。 卢久德原是北京人，自幼家贫入宫，为人聪颖，嘴巴很甜，曾经在福王朱常洵的书房当过差役。那福王颇受万历帝及郑贵妃宠爱，几欲立为皇太子。后来，在众大臣、东林党及太后压力下就藩洛阳，万历帝赐给其良田便有两万顷，其他金银财宝不计其数，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当时，卢久德也被带到了洛阳。所以，朱由崧自幼便于卢久德相识。崇祯登基后，清除了京城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从外地调来一批与京城阉党没有交集的宦官，卢久德就是那时候重新回到了北京。 随着各地风起云涌的农民军起义，朝廷下令各地诸军予以镇压，并派遣太监到各地监军。崇祯八年，张献忠和老闯王高迎祥攻破明朝的中都凤阳府，焚毁明皇陵和朱元璋当过和尚的龙兴寺，守将朱国相自杀，四千余守军被歼，朝野震动。后来，尽管明朝兵力捉襟见肘，但是，始终在凤阳保持一定的兵力，并派朝廷相信的官员与太监驻守。卢久德就是在这时被派到了凤阳总督马士英处当监军。四处漂泊寄人篱下的朱由崧到中都见到了老熟人卢久德，才算有了碗饭吃。 北京城破崇祯自尽三位皇子失踪消息传来时，卢久德就活动扶持福王上位，并与高杰、黄得功、刘良佐秘密达成共识。此时，自以为兵权在握的马士英从浦口见史可法归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架空，如果不赶紧加入拥福行列就会被排除在外，所以违背与史可法的计议转投福王，刘泽清也闻风倒戈。这样，马士英和江北四镇成了拥立功臣。实际上，始作俑者就是卢久德。只是其感到自己年纪大了，又是中官，许多时候不愿意抛头露面罢了。 弘光帝洗去脸上的油彩，见卢久德看奏章那么出神，不由得问道：“公公，什么事看得那么认真？” 卢久德知道他也看不太懂，便笑道：“皇上大喜，这是黄得功大帅铜陵大捷的奏章。” 弘光帝精神一振，忙说：“谢天谢地，这是这些天来听到的唯一喜讯。公公快说说，取得了多大战果？” 卢久德捧起奏章，把汇总战果那一段读了一遍，要不是太胖，兴奋得明安宗几乎要跳起来。一回首又恨恨地说：“可恼李祖述，要是他开演前送来这份捷报，吴美霞她知道了喜讯，何至于伏剑身亡。” 卢久德迟疑了一下，说：“我记得临淮侯说，‘这是宣武将军丁北宁今天下午送来的，托老臣转交’对？” 明安宗点头：“不错，就是这么说的，公公，有什么问题么？” “好像兵部是安排丁北宁专门负责来往联络的，对吗？”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3章 皇上夜奔 明安宗说：“不错，我好像听他们议论说，联络官丁宣武将军似乎好久没有回来了。” 卢久德恍然大悟地说：“这就对了，怪不得这奏章里面有一段专门写丁北宁的功劳。要是那样的话问题就来了，丁宣武将军是专门负责联络的，从奏章落款日期看是前天，也就是说三百七十里地他们只走了两天两夜，抓的相当紧。送到后应该先交给兵部，为什么反而落到了临淮侯手里？其为什么入夜才送进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因为吴美霞的自尽，老奴也没有顾得上问。” “不错，经公公这么一分析，里面似乎是有问题。” 卢久德又说：“老奴听说吴美霞今天回家了？回来连晚饭也没有吃，是真的吗？” “是，她回家了一天，傍晚才回来。公公，饱吹饿唱，演出后再吃些东西也属于正常，怎么啦？”朱由崧不由得问。 卢久德语气沉重地说：“不消说了，吴美霞今天回家，一定是听说了特别重要的消息，或者是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情。她回来的时候，可能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所以，连晚饭也无心去吃。你给老奴说说，今天在戏台上她都说了些什么？” 明安宗回忆了一下，说：“我想起来了，她今天神情特别凝重。在唱到‘惜别’那一场时，‘汉’兵已略地，她唱成了‘清’兵已略地。在自刎前的道白‘汉’兵来了！她有一句说成‘清’兵来了！” 卢久德频频点头：“再想想，还有吗？” “在她自刎受伤时，我说她傻，她说‘皇上，快逃，清兵要到了！’还说：‘他们都......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就这些。公公，我还要跟您坦白一件事，开演前我让屈公公告诉她，我想把她收入宫中。我一直自责，有没有这个因素？” 卢久德看了他一眼：“或许有，但不是重要因素。她从唱词到道白一直到即将咽气，叮嘱的都是清兵略地，清兵要来，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是一个民间女子用生命向您这君王做的死谏，或许，她认为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不死不足以引起您的重视，不足以让您快逃。” “公公，黄得功不是已经取胜了么？”朱由崧不解地问。 “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在三四百里地之外。何况，左良玉部号称百万，至少也得有几十万人，他们只是消灭了将近四万人，剩下的依然是他们的好几倍。再说，多铎攻陷扬州已经半月，难道您也以为一道长江真能挡住清兵？下一步事情会朝哪里发展，真的很难说。” 朱由崧的心顿时乱了，茫然四顾，一时间无所措手足。他犹豫不决地说：“今天大臣们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没有人来说战守的事。” 卢久德叹了口气，说：“给您打个比方，您是财主，他们都是扛长工、打短工的，给那个财主干活都一样。可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您给他们不一样，万一有事，便无路可走。” “罢了，公公，您年纪大了，先回去休息，让我仔细想想。” 卢久德微微叹息，蹒跚而去。 明安宗心神不宁地走向自己的寝宫，尽管四个内侍挑着明晃晃的灯笼，可是他仍然感到心惊肉跳，不断地朝黑暗处瞅去。他吩咐内侍，给宫里多加些粗如儿臂的巨型蜡烛，寝宫四周多派几位值守的太监，宫内增加几位守夜的宫女。 三位拟封妃的妃子都是十六七岁的年龄，今晚看戏，亲眼目睹了吴美霞的自刎，都吓坏了，一个个不待宣召就来到了皇上的寝宫，说特别害怕，请求留宿在这里。要是以往，明安宗求之不得。可是今晚，他一看见她们就想起了血淋淋倒在自己怀里的吴美霞。他的眼睛似乎有些发花，瞅谁都像吴美霞，一个个地脖子上直冒血花。 他感到浑身疲惫，困倦，再也没有了宠幸她们的兴趣，挥挥手让其全部退下。刚刚闭眼，吴美霞就血淋淋地来到了他面前，反反复复地说着两句话：“清兵就要来了，皇上快走。”他伸手一摸，人却不见了。 他极度疲惫困倦，眼皮涩得似有千钧之重，可是刚合眼，那个血淋淋的美人就来到了他面前。朱由崧觉得，危险可能真的在一步步靠近。吴美霞挥之不去，执拗地要他连夜逃命。 他披衣坐起，听到远处的谯楼正鼓打三更。他曾听人说过，三更做梦最灵。他起了逃命的心思，朝外喊道：“来人，准备车驾，出城！” 大内总管太监屈尚忠被内侍叫醒了，亲自过来聆听了圣命。于是，带着四五十个会些武功的太监与四五十个值夜的御林军，簇拥着明安宗与三位待封王妃，带了些金银财宝，命令打开皇城、内城、外城三道城门，匆匆忙忙地消失在了夜暗之中。 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五月十一日清晨，马士英、阮大铖起了个大早，让人抱着方国安昨天带来的那些碎船板来到了午朝门外，发现没有守门的兵丁。后宫方向，传来一片哭声。两人心里纳闷，连忙朝后宫方向走，就看见太监宫女抱着包袱，扛着被褥四散逃跑。让人一问，说皇上昨夜就带着待封王妃逃跑了，太后正在后宫寻死觅活，宫人已经逃掉不少了。 马士英、阮大铖大吃一惊，未料到向来无主见的明安宗竟然来了这么一手。马士英说：“捞不到皇上只好带着太后跑路了，快让太后上车出宫。” 邹太后正在大骂皇上丧尽天良，带小娘（妃子）不带老娘。闻报首辅和阮兵部来到，连忙有请。 马士英说：“太后，一切繁文絮节都别讲究了。您现在上车就带您走，否则我们也走了。” 邹太后一迭声地说这就可以随你们走，千万别丢下我老太婆。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4章 朝中乱象 马士英、阮大铖叫上了家人，带了些细软就坐车出城直奔东南方向。按其估计，明安宗十有八九是奔向杭州。因为南宋曾经在那里建都，有许多适宜朝廷的建筑，去了就能使用。 五月十一虽然不是上朝的日子，但是昨天在阮府祝寿时，马士英说过，明天就会有旨晋封阮大铖大学士阁臣。那些人都知道，皇上就是个傀儡，只知道看戏喝酒玩女人，马首辅说晋封肯定就晋封。他们关心的是一旦确定划江而治之后，官员和区划会有什么调整。所以，不约而同地一早就来到了午朝门外，等待着上朝面君。哪知道皇宫里一片乱腾，太监宫女已经逃散大半，昔日午朝门外威风凛凛的把门守军也不见了踪影。当下就有人去催促落在后面的临淮侯李祖述，问是怎么回事。 这些朝臣还是有些法度意识的，首辅不在，门口无兵，鲁莽地闯进去，万一有事，将来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李祖述分管大内治安，自然可以随时进宫。 李祖述来后见门口空无一人，心里也慌了，领着大臣们进去，只见平素整洁有序的皇宫，到处是碰翻的家具，丢弃的衣物，撕扯坏的字画，摔碎的瓷器，一片狼藉。 好不容易碰到两个年纪稍大尚未逃脱的宫人，才知道昨晚皇上就带着待封的王妃和部分太监与把守宫门的士兵跑路了。今天清早，马首辅和阮兵部又带着邹太后逃跑了。一些胆大的宫人就开始砸仓库，抢东西，拿字画古玩，带着金银先后逃出宫去。 群臣听了，犹如三九天被兜头浇了一捅凉水，浑身上下都凉透了。怎么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皇上和首辅都不辞而别，昔日争得你死我活的江山没有人要了。他们成了没娘的孩子，顿时，一下子六神无主，如丧考妣。 吏部尚书钱谦益是东林党首领之一，因为暗中投靠马士英才免遭清洗，眼见得马士英、阮大铖都不辞而别，不由得言语轻狂起来，对一贯暗中支持东林系的保国公张国弼说：“我们早就说过，福王有‘七不可立’，怎么样？关键时候抛下江山社稷，二大爷赶集——随便溜，断线的风筝——远走高飞，剩下一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张国弼摇头叹息，道：“先祖有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通过实践证明，弘光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当初拥兵强立，本身就不合规矩，二大娘蒸粘糕——是馍馍不是馍馍随便按个枣。” “是啊，让他登基做皇帝太轻率了。”不少人随声附和。 魏国公徐允爵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当事后诸葛亮没用，我们这么多朝廷重臣都在这里，难道就商议不出一个应急办法吗？” 阁臣大学士王铎平素对马士英敢怒不敢言，今天终于逮住了说话机会：“马瑶草一贯独断专行，把大部分军费都给了江北四镇，惹恼了左良玉‘清君侧’，才使得我朝雪上加霜。如今弘光帝和马阮出逃，不知道左良玉肯否罢兵？如果那样，还有一支生力军可用。” 临淮侯李祖述挤进人群说：“昨天下午，黄得功派宣武将军丁北宁回朝报捷，他们在铜陵江畔利用‘三火阵’大破左梦庚军，焚毁战船近千只，杀死杀伤四万人。他们说左良玉早在九江就病死了，是其儿子秘不发丧，左军现在大约只剩下二十来万人。” “兵部何以不通报这样鼓舞人心的捷报呢？”好几个人都在问。 李祖述不屑地继续说：“丁宣武他们风尘仆仆到了兵部，你们应该清楚昨天兵部的人都干什么去了？其又想送到中枢，可能是过于年轻，骑马直至午门，被守门的御林军抓起来送进了监狱，我把他救出来时天色已晚。是本侯陪其吃了顿饭，其顺便托我转交捷报。我夜间进了皇宫，看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下意识地住了口。 “别卖关子，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少人催促着。 李祖述有几分不情愿地说：“本来皇上不许外传，昨晚宫里上演《霸王别姬》，虞姬扮演者使用皇上的龙泉鸳鸯剑自刎身亡。” 忻城伯赵之龙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想必是皇上感同身受，看到楚霸王众叛亲离四面楚歌，连一个妃子也不能保全，才带着几位待封王妃跑路的？” 李祖述道：“据说虞姬扮演者对之进行了死谏，把‘汉兵’唱成了‘清兵’，道白中也是如此。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跑的。” “这么说，事情难道真的已经特别紧急了，连个招呼都打不及？”赵之龙一语未毕，有人跑来向他报告，说成千上万的民众涌进了马士英、阮大铖府里，将马家和阮家数不清的黄金白银珍宝古董以及精美礼品抢掠一空，现在，就连那些珍贵家具也开始遭人疯抢，问怎么办。 这边还未说完，又有人跑来向李祖述报告，说数不清的民众冲进了监狱，抢走了前段说的“假太子，”还放走了狱中的囚犯。 “诸位大人，听我说一句。”忻城伯赵之龙跑到最高台阶上，大声说，“大家都听到了，城中暴民抢马府、阮府，下面说不定会抢我们谁家。他们还劫狱抢走了所谓的‘太子’，不知道还想干什么。职负有维护京师安全之责，我决定封锁各城门，城中实施戒严，希望得到大家支持。不管将来事情朝哪里发展，先保证诸位身家性命安全。” “好好，我们同意，大家都支持你！”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赵之龙说：“请各位大人回府，有事可以到南京留守司找我联系。” 朝臣刚刚散去，数不清的民众簇拥着那个十六七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太子涌进了武英殿，让太子坐在了神圣无比的龙椅上。殿下，早有人跪了下去，山呼起“千岁”来。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5章 自投罗网 那王之明在假冒太子之前，也下过一番功夫，只是来到南京后被收拾一顿，已经完全绝了假冒之心，只是想着万一能够侥幸逃脱，便老老实实地做个寻常平民百姓，不在干这投机取巧担惊受怕的勾当。不料，今天一早，成千上万的人涌进监狱，砸开锁头将自己救了出来。从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听明白了，弘光帝已经不知所踪。一些民间人士相信自己是崇祯帝的真太子，要簇拥自己登基。心中不禁又活络起来，既然有此机会，何不把这场几乎中断的戏演下去，利用人们渴望有朱氏子孙领导他们的心理，说不定可以弄假成真，坐上一朝龙庭。 他清清嗓音，说道：“诸位义士，本太子十分感谢你们的一片衷心。只是吾久困牢中，如今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坐在这龙椅之上难免亵渎皇家尊严。诸位能否带本太子去宫中找些衣物，容吾梳洗打扮一番，重新回到这里呢？” “这有何难？”那伙人乱哄哄地簇拥着这位“太子”就朝后宫走去，只听得有人尖着嗓子叫道：“站住！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乱哄哄地涌进皇宫，意欲何为？” 众人一愣，见是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挡在面前。虽然那人年纪高迈，却面带杀气，目光深邃，不怒自威。 “敢问公公，本王是刚被这些义士救出囹圄的先帝太子，想到后宫找些衣衫蔽体，烦请公公指点。”那少年不慌不忙，对老太监说。 老太监拂尘一甩，施了一个常礼，道：“既然称他们为义士，就不要这样乱哄。请让他们退出后宫。老奴找人为太子沐浴更衣就是。” 那少年回身对那些人说：“公公说的不错，大家乱哄哄进宫确实不妥，请你们退回稍等。另外，请挑选几位精壮后生把守宫门，杜绝外人随便进宫。” 那些人七嘴八舌议论一阵，终于退了回去，还真有人去守宫门。 老太监拂尘一甩，头前引路，将其带到一个所在。只见满库衣物凌乱不堪，两三个老态龙钟的老妪正在收拾。老太监对她们说这就是前段所说的太子，不管真假，先给他对付一身外衣。朝隔壁吆喝一声，过来了一位老汉，老太监吩咐那人带少年去洗澡剃头。 约莫半个时辰，少年神清气爽地回来。老太监端来一些饭菜，虽不甚精美，但是比狱中的牢饭强了百倍。少年风卷残云吃了一顿。回过身来，老妪将一身赭黄袍送了过来。少年一试，基本合身。老太监又给他寻来几双靴子，最小的也有些大，走起路来“踢踏踢踏”。两个老妪每人给他缝了一只布袜子穿在脚上，靴子是合适了，可怜一双脚就要遭罪了。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少年浑身上下焕然一新。老太监微微一笑，领着他朝武英殿走来，边走边说：“弘光帝登基就传令加修各处宫殿，眼看即将竣工，却又不见了踪影，只好委屈你在这里和他们玩游戏。” “我是实打实的太子，公公怎么说我和他们玩游戏？” “老奴说一句实在话，你只是形似而已，骨子里不像。不过老奴不会揭穿，只要他们相信，你尽可以与其玩下去，老奴还会帮你遮掩。” 等在宫门外的那些人，看见一个俊美少年翩翩而来，俱都惊愕不已。大家不约而同匍匐在地，口称参见太子千岁。 少年颇有风度地将手向上一抬：“诸位义士免礼平身。” “谢千岁！”那些人有模有样地说。 王之明说：“闯贼作乱，父皇蒙尘，本王与两位弟弟被李贼控制在军中诱降吴三桂。不料吴逆世受国恩，竟然勾结外邦，引狼入室。本王等随李闯撤退途中趁乱逃脱，忙乱中与两位弟弟失散。好不容易来到南京，只说福王能念叔侄之情予以收留，孰知其怕本太子夺他皇位，诬蔑吾乃假冒，将本太子打入牢中受苦。幸亏诸位义士心怀忠义，打碎牢笼，使得本太子重获自由。倘若弘光帝真的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亡命江湖，本太子少不得就要面南称孤，挽狂澜于既倒了。” “我等希望太子早正大统，中兴南明，恢复中原，福佑黎民。” “好，一旦本太子登基列位，今天砸监劫狱搭救小王的都是有功之臣，届时将不吝封赏。” “谢千岁，千岁千千岁！”许多人兴奋地欢呼起来。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阵整齐的跑步声传来。有人惊慌地说：“太子殿下，外面来了好多军兵。” 王志明强作镇定：“不要怕，现在的京城群龙无首，他们可能是来护驾的。你们可否看清，来的是哪部分？” “我们是南京留守司卫戍部队和皇城御林军，现在京师戒严，防止暴民滋事。不想被抓的赶快散开，否则，就动手抓人了。快走！”一个军官带着一伙如狼似虎的军兵闯进门来，大声宣布。 “我们是来救太子的，不是暴民。” “你们是大明官兵，为什么见了太子不拜？” 人群纷纷吵嚷着，大声抗议。 那军官冷冷一笑，急步跨上金阶，“唰啦”一下抽出宝剑架在太子脖子上，命令道：“既然你们说他是太子，现在请你们立刻退出殿外，否则我就将他脑袋割下来。快，退出去。” 事发突然，那些人一下子蒙了，不知所措。军兵们涌进来，朝外驱赶人群。人们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反抗连累太子，一批批被赶了出去。外面军兵更多，把这些人都驱散了。 军官“哈哈”一乐：“行啊小子，上天有路你不走，入地无门自来投。要是出狱后赶紧逃走到哪里抓你去，还在这里猪鼻子插葱——装相（象）。还整了一套宫装，来呀，给我秘密关押起来。” “我是太子，马上就是皇上，你们不许对我无礼！” 那军官狞笑道：“太子好啊，抓的就是你。来，押下去！” （上一章）目录（） 谢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的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6章 丁磊辞朝 丁宁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黎明醒来时听见外面正在装车，连忙唤醒谢宝、郑宁都来帮忙。前段牵回来的几匹备马，如今被套到了马车上。战马不习惯地左右扭动，似乎想挣脱羁绊，自由驰骋。母亲把丁宁的衣物挑出来包了一个包裹，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自己照顾好自己。丁槐说：“夫人若不放心，就还让我留下来照顾少爷。” 丁宁忙说：“那可不行，这几匹不驯服的战马拉车，还指望着你管理驯服它们呢。我早已长大了，完全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简单吃过些早饭，丁母和几个随行的家人上了马车，丁磊丁槐骑了战马带上武器跟随，丁宁和谢宝、郑宁骑马护送出城。来到内城城门口，只见一长溜车子堵在路上，丁宁上前一问，有人说刚才是马相爷和阮兵部保护着太后出城，军兵们拦住其他车辆给他们让路。 丁宁一听愣了，什么，马士英和阮大铖带着太后跑了，他们不该在城里组织守城么？不行，我得追上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给父亲打了声招呼，拍马绕着车队向前追赶。刚出外城就赶上了一支队伍。找人一问，果然是马士英阮大铖带领的扈从部队。说话间一个军官闻声赶来，叫道：“丁北宁贤弟，怎么是你？” “许路兄，您怎么在这里？”丁宁连忙上前搭话。 许路调转马头，叹息道：“一个时辰前，有人紧急传令，说要派员护送首辅和兵部还有太后去杭州。我们这支部队未来得及做任何准备，就稀里糊涂地拉了出来。刚才，听人说皇上也跑了，可能在前面。” 丁宁大吃一惊，忙问：“许路兄，您说皇上也走了，在前头？” 许路摇摇头，迟疑的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方才，马府管家马万有召集我们几个负责的军官边走便传达命令，说要加快行程，追赶比我们早出发一两个时辰的皇上和待封皇妃。你说，这清兵还未到，天子、首辅、兵部都先逃跑了，这不是要置京师百万民众于不顾吗？” 丁宁沮丧地说：“我本来还想追上前去问问，听你这么一讲，问了也是白问，他们也稀里糊涂地闹不清楚，就是个闻讯而逃，谁比谁跑得快。这让前方将士如何不心寒？看起来，是天要亡我南明啊！” 许路关切地说：“这一段一直没有见到你，都在忙些什么？” 丁宁笑道：“方才，我还信心满满，经你这么一说，可能都是瞎子点灯——白费啦（蜡）。”他把年后随张兵部处理睢州事变，北地出差，黄部杀贼乃至报捷入狱等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叹道，“我只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谁知道磨脐不动累死推磨的。下面忠心耿耿，上面党争不断，勾心斗角，腐化堕落，闻风而逃，让忠臣义士心都凉了。” “尽人事，听天命。愚兄也是一片苦衷，虽然我揭发检举了我伯父许定国的投敌苗头，他们起先未重视，后来又戴有色眼镜看我，怕我是清廷卧底，处处防范，弄得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有这急难险重的任务才能落到头上。咱弟兄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丁宁说：“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托。家父和家母的两辆车子跟在你们后面，要回老家，请老兄沿途予以关照。” 许路说：“那是自然，我认识伯父伯母，没问题。” 丁宁笑道：“我母亲对你印象特别好，说元宵观灯那次，要不是你，根本就坐不到那样的位置，叮嘱我好好谢你。谁知道直到现在，才给你道一个谢字。好了，我把父亲请过来与你见个面。” 许路笑道：“在老人家面前，我哪里敢托大？咱们朝路边让一下，等伯父的车驾过来说话。” 不一会儿，丁磊丁槐押着马车过来。许路招呼道：“伯父好？小侄许路这厢有礼了。” 丁磊丁槐闻声连忙过来，问员外郎如何也在这里？许路遂把奉命护送马阮去杭州之事讲了。丁宁说您老要回老家，让我沿途注意照顾二老，因此等着您见个面。丁磊大喜，说那可就借员外郎的光了，到了我的老家，好好请你喝几杯。 许路往前指了指，笑道：“我们是匆忙间被抓来的苦力，只怕这样的主子不好伺候，喝酒就免了。” 丁宁说：“既然把你们拜托给了许兄，我就不往前走了，走得越久，岔的越远。” 许路问：“贤弟要去哪里？还回南京么？” 丁宁叹了口气：“在下现在真是报国无门。按说，皇帝、首辅、兵部都跑了，咱也可以歇一下，但是，我欠黄大帅一个交代。人家派我进京报捷，谁知道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另外，我也担心他们与左梦庚的战事，不知道敌人又追赶上来没有，他们是否又交战了。为国家，为朋友，为了部队军兵，我都有必要沿江西进，去找找他们。” 丁磊笑道：“既然我们的马车跟在许路他们后面走，你就安心地走。事情告一段落，可以回到老家去看看。” 丁宁又与母亲告别一声，带着谢宝、郑宁离开大路，超近道奔向西南方向，朝太平府驰去。 在南京内外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本书另一主人公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已经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死神几度与之擦肩而过。 撤离西安之前，皇后高桂英因惦记弟弟高一功以及李过，还有他们带领的那十多万人马，主动向李自成请命，要率领部分精兵带些银子前去寻找和接应他们。他一时被其姐弟情深所感动，让其带了五千精兵和一批银子向汉中方向去了。事后回想起来又有些后悔，皇后带的人太少了，自己至少应该派几员大将保驾。眼下，皇后是往西南，自己是往东南，距离越来越远，只能盼着他们行军顺利早日会师。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等长久以来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7章 南下荆襄 清顺治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弘光元年）春节过后，陕南豫西一带又纷纷扬扬地下了两场大雪，给在商洛山中艰难跋涉的大顺军兵增加了不少困难。一般的部队稍好些，尤其是辎重和眷属，行进尤其艰难，不时有人滑下山沟甚至悬崖。离开西安进入商洛山继而是伏牛山之后，李自成就感到噩运连连。这个天杀的阿济格如影随形，好像一群撵不离的苍蝇，又像一只癞皮狗，时时追逐在他的身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扑上来咬你一口。而且，经常咬得又准又狠，口口见血，嘴嘴带毛，吓得他睡觉都要睁着半只眼睛。还有那些地主武装和沿途的民团，仗着地形熟悉，说不定在哪里就对你发起一次莫名其妙地伏击，弄得你胆颤心惊。手下的军兵不断流失，伤亡，病逝，开小差。七八百里山路，走得部队人困马乏，付出了损失两万人的代价。 李自成有自己的打算，准备南下承天、荆州、德安、襄京一带，会合留守在那里的镇守将军白旺，驰骋江南。说起襄京，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在占据襄阳之前，他就像一棵无根的浮萍，今天漂到这里，明天移到那里，不断地攻城略地，打下城池，掳掠些银子粮食，再分给穷苦人一些，就有人参军。就这样，不断地攻城，不断地丢弃。记得有人说他是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他听见了，命令将那个说俏皮话的人公开杀掉了。 记得是攻克襄阳后，几个谋士都劝他建立根据地，不要成年累月地四处流动。他接受了建议，改襄阳为襄京，在这里设置元帅府和行宫，分封文武，为称帝做准备。后来，夺取了西安，感到关中比襄京更适合做首都，改西安为西京后，曾经一度想放弃襄京。那时，李岩进谏，记得李岩还调皮地说了句‘狡兔三窟’，劝他多保留几处地方，并举例说，明朝有南京、北京，还保留有中都凤阳。说将来若想称雄江南，必夺荆襄，到手的战略重地，可不能轻易放弃。自己听了他的话，将一个归附不太久颇有些才干的白旺和三万人马留守荆襄。 不成想，这个白旺不但保住了承天、德安、荆州和襄京，多次击败左良玉等人的进攻，把部队扩展到七万多人，还为关中输送了不少战士和大米等物资，使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后方的好处。以至于在从西京兵发北京的时候，有人提出调白旺人马参加北征被其断然否决。 近段时间以来，确切地说自从潼关战败以来，他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急躁，猜疑心思越来越重。有人说这是帝王之威，霸王之气，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连续失败之后无可发泄的愤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经常不由自主的想到李岩，想到宋献策，想到不知音讯的高桂英。过去，这几个人还经常给他做个提醒，提些建议。可是，随着胜利的临近，随着即将攻破北京，他似乎不再愿意听到别人的劝谏和批评，他和群臣之间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幕布，都渐渐地看不清晰本来的面目了。从什么时候起呢，嗯，从晋豫陕交界的黄河岸边李岩要请兵两万收拾河南的土匪豪强被杀，随之宋献策失踪起，再也没有人披肝沥胆地给他交心。他纵想摆桌酒席跟大家畅饮，看着众人那拘谨惶恐的模样，精美的酒菜就失去了味道。 好不容易出了伏牛山，到了内乡镇平一带，本想略事休息，补充一下粮秣。可是，附近本来就不多的民众大都逃亡一空，或躲进了一些民团豪强的城堡，拒绝卖给部队粮草。现在是青黄不接的三月，田地里的野菜和一些树叶也被饥民揪挖得干干净净。 他的乌骓马也饿的掉了膘变了形，底下军兵的马匹更是惨不忍睹。不少将领纷纷反应，说这里的老百姓忘恩负义，都把大顺军当成逼死崇祯帝的罪魁祸首，对部队拒不合作，建议在附近攻克几个大的城堡，解决部队的燃眉之急。 李自成有些犹豫，部队在北京城下缴获过不少红衣大炮，可是在涿州和正定两次被吴三桂追击战中丢失殆尽。上次从潼关撤退时，把部队为数不多的火统大都留给了马世耀。结果，马世耀很快降清被杀，火统落到了清军手中。现在攻打城堡，难度不小。而且，一旦对民团开战，名声传出去之后，所有的民团都会与大顺为敌。正在犹豫不决，突然张鼐兴冲冲地跑进来报告，说白旺将军带着物资接应来了。李自成心中一喜，站起来就要往外去迎，刚走了两步，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止住脚步，说：“宣白旺将军觐见。” 他的亲兵早已熟悉了这套流程，立刻高声传呼起来：“皇上有旨，宣白旺将军觐见。” 白旺带着手下将军王体中等走到李自成所住的大门口，守兵一挥手，拦住了他们。听到里面传来的宣召声才放行，说：“谁是白旺，可以除掉兵器进去了。” 白旺摘下佩剑，浑身上下检视一番，进了大门，正碰见张鼐出来迎接，遂随着张鼐进了这所虽然是全村最好仍有些破旧的房子。见皇上坐在里间一个铺有黄色坐垫的柳圈椅子上，正在瞧着自己。自己面前，扔着一个拜垫儿。他作了一个大揖，说：“万岁在上，襄京领荆州、德安、承天守备白旺见驾。”左腿前迈，右腿后伸就要下跪，身上的盔甲页子“哗楞楞”直响。 要是平常，武将报出名号以后，李自成就会说：“甲胄在身免礼。”武将就不用再跪下去行叩头大礼。 也许是长时间不见，或许是登基之后还没有受过荆襄四府的叩拜，李自成就那么看着白旺，直到他实实在在的跪在拜垫上，才说道：“免礼，平身。”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8章 回马一枪 “谢万岁。”白旺站起身来，侧立一旁。 室内，还有一把一坐上去就“吱吱哇哇”乱响的破椅子，在白旺站起来的瞬间，张鼐就后退一步站到了破椅子旁边，准备着皇上一吩咐“赐坐”就把椅子搬过去。谁知皇上就没有赐坐的意思。 李自成用他那只独眼看了一下白旺：“白爱卿怎么到这里来了？” 白旺又施一礼，躬身道：“禀万岁，末将闻听万岁在西京战事不利，一直派人打听万岁信息。前些天偶听一讯，说商南县一带有部队行动，末将估计也许是万岁统军过来，可能从西峡内乡一带出山。知道从商州过来这一路人烟稀少，道路崎岖，供应困难。因此，带了些粮秣一路北上寻找接应万岁而来。” 李自成这才有了笑模样，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带了多少东西过来？” “禀皇上，我们来了五千人，带的东西不多，二十万斤粳米，五十车草料，还有一些治病的中药和两车炸药。” “嗯，不错，堪称是雪中送炭。还有谁和你一起来了，唤进来一起见见他们。”李自成说。 “回皇上，有王体中、段三明等人。” 当听到“宣王体中、段三明等人觐见”时，王体中、段三明等人除下武器，进到了草房中，山呼万岁，叩头施礼。 白旺一一作了介绍，李自成慰勉了几句，就让人带着白旺他们去见刘宗敏，汇报分配粮秣的事情。 刘宗敏听了白旺的报告，“哈哈”大笑，顺手给了他一拳，笑道：“好小子，有人吃的，有马吃的，真是及时雨。来呀，告诉老营总管，晚上想法给我们弄一桌酒饭，我请白将军、王将军等喝酒吃饭。” 在酒桌上，刘宗敏说：“不瞒你们说，这七八百里山路，爬冰卧雪，道路崎岖，可把我们折腾苦了。狗日的大清统帅阿济格，咬住尾巴穷追不舍，士兵负伤掉队开小差的不断。虽说这些米每人平均不到二斤，掺些野菜，也能对付三四天不饿肚子。” 白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说：“我们未料到情况这么严重？带的东西太少了。不过，请权将军提前把部队分配一下，开到荆襄四府数十县，养活咱们这十多万部队问题不太大。” 刘宗敏大手一拍，连说：“好好好！这一下您白将军可就为我大顺军立下天大功劳了。休养半月二十天，这还是一支呱呱叫的队伍。来来来，我敬你们一杯辛苦酒。” 一顿饭尚未吃完，细作快马来报，满清追兵的尖兵今晚预计会在西峡县城宿营，其大部队明晚应该赶到，至迟后天就会追到内乡这里。 白旺问道：“追兵的前锋是谁？” 陪客的田见秀答话：“还能有谁？开门揖盗的平西王吴三桂呗。这小子，一天天要向他的满清主子表忠心，仗着有两万多关宁铁骑，狂傲无比，一天天追着我们的屁股打转转，就像撵不离的苍蝇。” 白旺沉思了片刻，说：“权将军，我们纵使兵分四府，也需要有一些缓冲时间，就这样把尾巴带入根据地也不好。我想，我们的五千人都是生力军。在西峡至内乡中间有个‘车辙涧’，挺长一段距离，仅能过下一辆车。过来之后有二三里稍宽些的山沟，再往前又有一处‘神仙门’，极为险峻。我想今晚除给你们留些向导之外，率部前进三十里在山边宿营。明天部队隐秘行军，再前进三十里，在虎跳崖和车崖涧之间设伏，消灭一部分追击的清军，为大部队开进和散开争取些时间。” 刘宗敏说：“选的好阵地呀，白将军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昔时，我和一帮弟兄从武昌往陕西贩私盐，专走险路绕开官府设的卡子，经常在这一带和长江沿岸向陕西走动。” “好，我原则上同意你的作战计划，饭后禀告一声万岁就行。我们昨天经过那里时，就是觉得沿途地势很险要。只是这后半段只顾得逃跑，没有给他们开战，其也绝对不会想到咱们敢杀他一个‘回马枪’。” 白旺说：“我未料到你们走的这么快，带的那两车炸药就是想炸塌‘车辙崖’和‘神仙门’迟滞追兵的。” 田见秀笑道：“‘流寇’嘛，自然要腿脚麻利了。权将军，我要求和白将军一起参加伏击战，将功赎罪。” 刘宗敏果断地说：“酒就不喝了，你们抓紧吃饭，我去向皇上禀报。同时，你们指定一个负责向导的人。” 白旺说：“就由段三明将军负责向导之事好了，我给你留下二百人，你按照权将军的分配，每个府县安排几个人带路即可，我和王将军率部夜行军向西峡方向挺进。” 刘宗敏来见李自成，将白旺有备而来，拟在车辙涧和神仙门之间伏击追兵的事情说了。李自成惊讶地说：“真的？未料到这小子这两年进步这么大。他们去多少人？咱们需要去人配合吗？” “除了留二百人当向导，五千人基本全军压上。泽侯要求随其行动，将功折罪，今后就不要再处罚田见秀了，那是个老实人。” 李自成笑了：“我何尝不知道他心肠软，看不得老百姓挨饿。只是当时违背我的号令，吓唬吓唬他罢了。好了，你宣布一下，泽侯的提督诸营职务恢复了。另外，宣布加封白旺为制将军定南伯。” 撤离西安时，田见秀奉命断后，李自成命令将宫殿和带不走的粮食全部烧毁。当时，许多无亲可投或者饿得走不动路的老百姓听说大顺军要烧多余的粮食，在粮仓外面哭天喊地的跪了一地，求告多分给他们一些，不要烧掉。田见秀心软了，就让他们多背些走，直到清军即将进城才举火。事后有的老百姓粮食又被清军抢走了，宫殿也未能完全烧毁。李自成认为其违令，一怒之下撤了田见秀的职务。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9章 神仙关门 那田见秀平时和诸营官兵关系处的不错，听权将军宣布皇上诏令说其复职都很高兴，纷纷要求随其杀敌，出一口这些天被追赶的恶气。田见秀挑了千把名马匹状况稍好的官兵，组成一个团队，指定一位游击具体负责，跟白旺一起朝西峡挺进。 山区道路本来就难走，何况是夜行军。好在白旺道路熟悉，大顺朝的官兵两天前刚走过这条路。当夜二更，部队到达宿营地，休息了两个更次，炊事兵忙着给大家贮备了一天的干粮。黎明时分，所有的战马被送入路旁的一个“天坑”中，派了少数人看守。大部队分作两部分，沿着那条夹在两山之间的道路两侧行进。直到午后未时，才到达预定战场。 战士们朝下一看，不由得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前两天刚从此处走过的大顺军诸营官兵更是后怕。“车辙涧”像把一座陡峭的山包切开了一条仅可通过一辆车的胡同，赶车的人必须坐到车上，下面连车把式与车并行的间隙都没有。白旺介绍说，赶车进入之前，必须先有一人穿过该地，止住对面的车辆。等涧中的车辆通过后，对面的车辆才能进入。“神仙门”，地势更险要，好像一个大的圆拱门被从上面劈开了。上面的距离不过七八尺宽，下面似曾有过两扇大石门一样。如果在上面放炸药将之炸塌，纵有千军万马也难以通过。 中间二三里地长短的那条山沟又深又陡，最宽处可容两车会车，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坡。若从上面往下推石头或者放火箭，下面的人则无处躲藏。 白旺让王体中负责狙击和炸毁“神仙门”，请田见秀居中指挥，自己率人带炸药埋伏到了“车辙涧”附近。三人商定，敌人的尖兵、游骑经过时不予理会。哪怕是在此静等一夜，也要等到敌人的本队。 果然，直到天黑时，才有七八匹战马从内乡方向哨探回来，驰向西峡方向。白旺用旗语和灯光发出信号，荆襄兵与大顺军弟兄共用油布，轮流站岗，不许暴露目标，预计敌人会在明晨辰时或巳时来到。 原来，那荆襄地区潮湿多雨，荆襄兵除被子外都带有一块油布，下雨时披在身上当雨衣，睡觉时两个人合作，一块油布铺到地上防潮，一块支起来防雨，两床被子一铺一盖。而北方来的大顺军则无这样的装备和经验。白旺考虑到这种情况，命令互相帮助。这样，本来一块油布上睡两个人，现在变成每块睡三个人。好在大顺军只有千把人，很容易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为了防止蚊虫叮咬和蛇类出没，荆襄兵找到一种有些怪味的野草搓成火绳，或者抽烟的人把烟袋油子弄出来，驱避蚊蛇。 翌日，山野里大雾弥漫，浓的几乎对面不见人。直到巳时浓雾才有所消散。此刻，从西面传来人喊马嘶声。埋伏了一夜的战士收拾好背囊，准备好武器。透过阵阵雾气，努力朝下方凝望。 影影绰绰，七八匹战马从下面驰过。不大功夫，又有三四十匹战马从下面经过。突然，“嗵”“嗵”两枪，有人高喊：“埋伏的人快出来，我看见你们了！”说着，又放了两枪，惊起了几只山鸟，惊恐地鸣叫着，展翅飞向了远方。 田见秀伏在中间指挥位置上，心中阵阵后怕，如果李岩或者宋献策军师在军中，前天和大前天，十多万大军绝对不会不不警戒贸然过山。这要是被人家堵到山涧沟内，绝对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吴三桂奉命做前锋先行官，昨晚在西峡县衙里住了一晚。清晨起来，嘱咐前锋参将加强戒备，注意。参将说，请王爷放心，前锋探马报告，出山的李闯官兵在内乡一带停留了两天，一窝蜂似地往荆襄方向走了。您不见，他们后边这半路一直逃跑，何曾敢停下来抵抗。 吴三桂的四万关宁铁骑，被摄政王要过去一部分卫戍京师，被武英王阿济格调过去一部分拱卫行辕，在保德偷渡黄河折损八千余人，再加上零星消耗，如今，只剩下两万来人。他几次提出更换一下前锋任务，阿济格总是说能者多劳。如今眼看原来的人马越来越少，使得他不断地小心再小心，生怕有大的损失。 四千多人马的前锋部队出发一个时辰后，他才在中军护卫下离开西峡县前往内乡。看着满天大雾，心中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挥手叫过来联络官，命他派快马告诉前方参将，若是雾太大就停下，等雾气散去再前进。眼看传令兵飞驰而去，他才稍稍放心。 王伟中也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现在正在左右为难。雾气中，两骑或者三骑并行的满清骑兵本队已经接近了“神仙门”。再不发信号点火，敌人就会有人通过狙击阵地。可是，浓雾遮蔽了旗语或灯光信号，也瞅不清楚这条山沟里到底进来了多少敌人。身旁负责点火的士兵推推他，生怕他眼离了，一直低声催促。终于，他的手一挥，发出了命令：“点火。” 一瞬时，两条火药捻子被点燃，“跐溜溜”地向“神仙门”方向燃去，绚丽的火花，在晨雾中发出一串光芒。 接近“神仙门”的骑兵中有人看见了火花，纳闷地招呼同伴：“看，前方高出怎么有火花出现？” “是啊，大雾天谁跑上面去玩？” 暮然，有人醒悟，猝然惊呼：“不好！有人在点炸药，快跑！” “在哪里？该往哪儿跑？”有人惊问。 有人茫然不知，有人失声高叫，哀嚎，打马乱冲乱撞。 突然间，“轰隆”“轰隆”惊天动地两声巨响，大地山川都在摇晃。石头、泥土、杂草、树木飞上天空，又呈不同形状的抛物线落下来。 “神仙门”被关上了，靠近它的清军骑兵连人带马被炸成肉泥。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0章 三桂心思 距离“神仙门”数十丈远的大顺军和荆襄士兵尽管早有准备，找好了隐蔽点，依然有人被从天而降的泥土石块砸伤，他们未料到这些炸药威力如此之大，躲藏恁远仍受波及。 人们尚未从前方巨响中清醒过来，“车辙涧”这里也响起了爆炸声作为回应。处在两端爆炸声中间的骑兵被震得晕头转向，许多战马在山沟内受惊狂奔，把猝不及防的骑手掀下马来。 清兵惊疑未定，数不清的箭镞呼啸而下，内中不乏火箭熊熊燃烧。正当这些骑兵往来想寻找地方躲避时，“唿隆隆”的响声中，多块巨石从两边高处摧枯拉朽翻滚而下，砸得山涧中的人马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由于浓雾和山路狭窄，被封进谷内的骑兵约有前锋部队的一半。带队参将走在中间偏后的位置，恰恰在即将进入“车辙涧”的时候发生了大爆炸，呼啸的泥土石头将其砸得口吐鲜血，栽倒在马下。惊魂未定的亲兵寻到其之后，将他抬到稍靠后一些的位置连声呼唤，其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无力地朝前指指，又朝后指点一下，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随从似乎明白了，连忙派人去向平西王报信，又挑选几个人去侦查道路情况。 当吴三桂带着王府卫队风风火火地赶来时，天色已近午时。漫天的大雾已经基本散去，只有山坡上的灌木丛和嫩绿的野草上漂浮着乳白色的山岚。一位攀爬上去侦查情况的百户艰难地回来，跪在其马前禀告：“启禀王爷，进谷的道路被爆炸封死了。谷内军兵战马活着的十不及一，多被两旁滚下的巨石砸伤，被火箭烧燎致死。职穿越障碍到达前面的‘神仙门’，发现也被封死。进谷的两千余军马，几乎等于全军覆没。” 吴三桂听了，面色惨白，口吐鲜血，大叫一声摇摇晃晃栽下马来。 下午申时，大军统帅阿济格和智顺王尚可喜来到了西峡县衙，看望刚被送回来的平西王吴三桂，只见几个营医都围在病榻之前。见他们进来，“呼啦”跪了一地，口称：“参见王爷。” 阿济格问道：“平西王的病情怎么样了？” 为首一位营医说道：“启禀王爷：平西王乍闻噩耗，急火攻心，经脉受阻导致昏厥。我等会诊之后，已经用药撬开唇齿灌下。目前脉象平稳，似无性命之忧，何时清醒尚不得而知。” “尔等务必上心好好诊治，不得懈怠。平西王康复，本帅有赏。” “谨遵王爷均旨。” 阿济格回首向平西王中军吩咐道：“差人打探一下，附近有无著名医生，重金请来会诊。待其醒来速报我知晓。你们的前锋任务取消，改由智顺王尚可喜部担任，让其好好休养。改天，本帅再来看他。” “恭送王爷，王爷慢走。” 阿济格、尚可喜走后不久，吴三桂悠悠醒来，捏呆呆地不发一言。那个年岁最长的老营医让人把其翻过身来，抬高下身，床头接了一个痰盂，双拳虚握，在其背上猛击，“啯”地一声，其唚出口黑紫色淤血，叫了声“闷煞我也！”老营医道：“这下就好了！” 中军禀报：“方才大帅和恭顺王等来探望王爷，我们的前锋任务转给了恭顺王承担。大帅吩咐，王爷醒来及时向他禀报。” 吴三桂凄惨地一笑，嘶哑着嗓子说：“本王才三十几岁，怎地身体就如此糟糕？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当真不中用了？” 老营医笑道：“王爷这一年来马不下鞍，南征北战，就是铁打的人儿也要锈蚀几分。加之急火攻心，脉络受阻。今天淤血既出，调养几日，自会痊愈。只是这几天不要上火，不要动怒，才有利于养病。” 吴三桂让营医等人下去歇息，回头向中军问道：“谷中那些受伤被困的军兵怎么样了？” 中军低声说：“王爷，老营医不是吩咐，不让您过问琐事么？” “胡扯，那是咱们起家的班底，如今越来越少。本王害怕帮助人家打下江山，咱的人也消耗殆尽，那可就真的是狡兔尽走狗烹了。” 中军心中一沉，说：“郭云龙将军说，进出通道被堵，救援难度很大，已经组织了一部分身强力壮的军兵进去，尽人事听天命呗。” 吴三桂挥挥手，让中军点好蜡烛退下，自己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远处军营的刁斗在声声地敲着，眼前不由得回想起这一年来的经历。是啊，老营医说的没有错，这一年马不下鞍，南征北战，都是在替鞑子打江山。自己，除了由大明朝的平西侯晋为平西王之外，究竟得到了什么？除了个王爵，除了个圆圆，其它什么也没有得到，反倒是四万关宁铁骑如今只剩下一半。至于多尔衮和阿济格借走的卫戍部队，肯定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唉，一将功成万骨枯，值得么？至于圆圆，先是在秦淮河畔艳帜高张，继而是与田国丈出双入对，跟自己之后又被天杀的刘宗敏夺去一月有余。倘若自己今天真的醒不过来，肯定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你争我夺，强者得之。一个粉骷髅，为其大开关门，放进一群如狼似虎的辫子兵，究竟对不对？值不值？自己怎么当时就那么一根筋，那么冲动，那么执拗，那么迷茫呢？ 一年来，清廷的满蒙八旗逐渐退居侧后，将降兵降将推向前锋。阿济格这样，听说多铎那里也是这样。降兵降将杀人越多，身上的清廷烙印越深，越没有抽身之日，一辈子都会绑在清廷战车上。万一清廷卸磨杀驴，汉兵汉将再想反正则困难重重。这一年，献了山海关，追杀李自成，借兵宣大府，侵占延绥镇，进入西安府，商洛雨雪行。转战数千里，牺牲两万兵。为人做嫁衣，千秋落骂名。当初太鲁莽，悔意渐萌生。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长期关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1章 闯王失策 那田见秀打了半生仗，就没有见过一次如此干净利落的伏击战。他们撤退回到襄阳后，对着刘宗敏和李自成将白旺一顿猛夸。 此刻，李自成已经住进了白旺腾出来的帅府，看到豪华的襄阳王府，回想起这些天在商洛山和伏牛山中艰难的岁月，心中颇不平静。本来，他想依靠荆襄四府和白旺的兵力，给阿济格进行一次决战，挫一挫其嚣张气焰。可是，听到田见秀说白旺这次在“车辙涧”和“神仙门”两处天险进行的大爆炸，至少能阻止阿济格的追兵十天以上的时间时，一个想法在心底油然而生。江北历经多年战火，死伤累累，地瘠民贫，何不渡江南进，到富庶的江南一展宏图。有这十来天时间，全军满可以集结赶到武汉。武汉守军左良玉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 朕可以先用大顺军统帅永昌皇帝的名义给他写一封信，向他晓以民族大义，邀请他与朕联合抗清。届时，给他封一个王爵，还让他镇守武昌，替我阻挡阿济格的追兵。而朕则带领大军顺流而下，直捣南京。北京的大明朝廷都让朕给端了，端南明小朝廷还不是马到成功。 万一其不与朕联合也不要紧，大顺军可以攻占武昌，夺取船只照样顺流而下，阿济格追不上朕估计会拿左良玉出气。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左良玉会反过来央求给朕合作。那时，朕依然大大方方封他一个王爵，让他给咱守候长江上游，岂不快哉。嗯，朕的这个计划先是“金蝉脱壳”，后面是“鸠占鹊巢”。你们在武昌打得头破血流，朕要兵发南京去灭亡弘光的小朝廷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宰相牛金星，牛金星咕噜着眼珠想了一阵，喜笑颜开地说：“皇上到底是皇上，这连环计是怎么想出来的？简直太高明了，就是军师在此也不见得能有如此筹谋。不过，这里面如果补充一点内容则更加完美。” 李自成迫不及待地说：“爱卿要补充什么内容使其更加完美呢？” 牛金星指着墙上的地图说：“荆州是武昌上游的另一处重镇，要守武昌必守荆州。既然皇上要用武昌吊住左良玉的几十万大军，就不能不在荆州投一些鱼饵，微臣请求带着犬子牛铨前往荆州。一是让其历练一番，二是对左良玉游说更有分量，我朝宰相父子亲自把守上游。三是今后战事微臣擦不上手，干脆等万岁即将到南京时我乘船东下‘千里江陵一日还’，不亦快哉？” “朕还真不习惯宰相不在身边的日子，不过为了钓左良玉这条大鱼，只得暂时与爱卿分别些日子了。不知爱卿父子需要多少人马？” “万岁这里大战在即，赐给臣五六千兵马足矣。另外，可也给牛铨一个代理知府或者同知之类的官衔，好使其得到历练。” 李自成笑道：“天下这么大，何必拘泥于一个同知，就任命其为荆州知府兼守备好了。只不知爱卿父子拟何时动身？” “万岁，兵贵神速，我们父子明天一早就可起行，早些去为皇上分忧。您这里可以抓紧召开御前会议，定下妙计早日兴兵。” “会的，朕这就让人通知各路将领，后天即可召开御前会议。”李自成踌躇满志地说。 这天，各军将领纷纷从各府县赶来参加御前会议，讨论下步行动。会前，李自成先表扬了制将军定南伯白旺巧定伏击计，歼敌两千余，为大军争取了十天左右的宝贵时间，决定对参加伏击战将士奖励白银一万两，参战将佐擢升一级。然后话锋一转，谈起来自己联合左良玉共扛阿济格，然后兵发南京城的妙计，说这个计划前面是“金蝉脱壳”，后面是“鸠占鹊巢”，奇妙无比，各位将领可以补充完善发表意见。 刘芳亮疑惑地说：“咱们给左良玉血海深仇，斗了十来年。突然间说给他联合抗清，他能相信吗？” 锦侯袁宗第笑道：“不要说左良玉不相信，连我都不相信。左良玉老奸巨猾，人老成精，会看不透我们是在利用他？” 刘宗敏“哈哈”一乐：“这个计划不错。不过，只是你一厢情愿想出来的，经不起推敲。左良玉为什么要与我们化敌为友？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理由？” 李自成叹了口气：“你们不要死脑筋好不好？清兵一过来就是亡国灭种，而他与我们的斗争好赖是同文同种，应该先抗外辱。” 郝摇旗说：“万岁，别人不了解左良玉，您应该了解他啊。这个家伙是个滚刀肉，老油条。崇祯帝对他不错，下诏勤王的时候，老小子报了个两个月开到的勤王计划，置崇祯安危于不顾。现在能听与他斗了十多年对头的话？在他心目中，只怕没有这些概念？” 田见秀因为前些天被李自成免职刚刚恢复，不愿意再针锋相对地提反对意见，见刘宗敏频频地看过来，便苦笑了一下，没有吱声。 不料，刘宗敏却说：“泽侯笑而不语，想必是解透了其中的奥妙。你也给大家指点一下迷津，让我们听听高论。” “是吗？别藏私，快说说你是怎么理解的？”李自成也鼓励说。 田见秀知道刘宗敏是故意使坏，不过连万岁也在催促，只得苦笑道：“方才，我听到万岁说拟给左良玉封王，觉得这可能有点儿诱惑力。可是郝总兵一提起这家伙是个老油条，我的信心又动摇了。他未必看不出我们是要把矛盾转移到他身上，怎肯为我们火中取栗呢？” 白旺听了半天不得要领，不由得问：“荆襄四府怎么办呢？” 李自成笑道：“为了集中兵力，除保留荆州一个点之外，自然要抓大放小，暂时放弃了。” “放弃荆襄四府？”众将领听了，均感到震惊。 尤其是白旺，更加心痛。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2章 宰相投敌 李自成用他那只独眼看了一遍众将领，深感他们与牛金星之间的差距，说道：“这个计策，朕与贤臣良相牛金星谈过，他称这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来之笔。不管左良玉合不合作，他都要承受阿济格的怒火。到了那时候，就由不得他不来央求朕合作了。现在，朕决定，在三天之内集结全部人马，除荆州一地水路开进外，其余从陆地杀赴武昌，逼迫左良玉签订城下之盟。各路开进时间，由权将军安排。” 刘宗敏摆摆手，大声问道：“牛鼻子赞成这个计划？他在哪里？怎么不让他过来详细说说？” 李自成不满地说：“你们不要一直这样对宰相耿耿于怀好不好？这次，朕派他占据荆州，以坚定左良玉与我合作的决心。他于昨天早晨已经率部赴任了。将来，期盼与诸位在金陵城下会合。” 刘宗敏冷笑道：“会合？牛鼻子不叛变就不错了。对了，荆襄根据地这两年功不可没，平白放弃实在可惜。不如留下一定的兵力，依靠各府县城池，杀伤和迟滞一下敌人的兵力。” 李自成有些不耐烦，说：“留的人少了不顶用，多了影响集中兵力。白旺将军，朕给你一万人马，你能守住除荆州以外的三府吗？” 白旺失望地说：“三府二十县，万把人有点儿不敷分配呀。” “最多再添给你二千人，不能再多了，你尽力而为。” 白旺只得谢恩，说：“遵旨。臣一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大顺军刚刚开赴各府县吃了几天饱饭，听说又要离开根据地去当“流寇”，都有些不乐意，费了好大的劲才集合起来，朝武昌进发。 最难集合开拔的是荆襄四府的兵。两年前留下的三万人除去牺牲的，不过剩下两万多人，剩下的大多数是白旺在当地招募的子弟兵。所以，为了保卫家乡，在对左良玉等入侵者的战斗中十分英勇。现在，一听到要开赴外地作战，特别是他们信任的主将白旺不随同前往而留在当地，所以迟迟不愿意离开。开拔不久，就有不少人开了小差。 李自成从西京带来的部队尚有十二万，加上从荆襄加入的六万人共十八万大军，对外号称二十万，水陆并进，杀奔武昌。 倒是左良玉，由于从崇祯后期就占据武昌，在武昌周边府县都派有细作，闻听李自成二十万大军杀奔武昌，老大吃惊。他对外号称百万，实际上只有二十来万人。其中，自己的基本部队只有一半，剩下的都是收编的乌合之众。他也想了一个自认为高明的主意，统军东下“清君侧”，既能避免与老对头李自成作战，又能控制南京政权。所以，离开前纵兵抢掠了武汉三镇。 湖广总督何腾蛟驻节武昌，见左部纵兵抢掠，坐上轿子来向左良玉提抗议。那左良玉正想拉几位督抚壮声势，派兵将其押上战船。不料，何腾蛟利用守兵疏忽的夜间投江自尽。左良玉的军兵救护不及，被臭骂了一顿，这才有了到江西九江强掠袁继咸的事件发生。哪想何腾蛟命不该绝，被打鱼的小船所救。倒是那袁继咸一直被左部扣在军中，以致到左梦庚降清，将袁继咸献于清军，不屈被杀。 左良玉的率军东下，使得李自成耍弄左良玉转移阿济格目标的计谋落空。大顺军刚刚占领无人防守的武昌三镇，阿济格就率军追至，包围了武汉。 李自成百思不得其解，阿济格怎么来的这么快呢？ 事情还要回到西峡县。智顺王尚可喜受命接替吴三桂部担任前锋，闻听前方两处爆炸点清理土方工程量浩大，哪肯让部下精兵当做土石方搬运工，便发动军兵在西峡县重金悬赏，寻找另外通往内乡的道路。这天，两个猎户随着军兵来见，问从西峡县向南翻越寺山去往淅川县行不行。尚可喜便问，从淅川能否到襄阳。猎户说当然可以，只是没有从内乡的道路好走罢了。 尚可喜大喜，赏了猎人，命令其带领中军等人前去探路。第二天，中军回来报告，说由西峡县向南翻越寺山这条路虽然难走，但是，比起来开挖通向内乡被崩塌的道路快多了。尚可喜报告了统帅阿济格，全军立刻改道由西峡向南，走淅川县杀奔襄阳府。 可叹三府留守将军白旺，一万多人分配在三府二十来个县，好像撒胡椒面一样，每个地方就那么几百至多千把人，在十来万清军面前就是螳臂当车，摧枯拉朽。费尽心血建立的根据地顷刻间被摧毁，留下的粮食等物资倒便宜了清兵。 还有一个消息震惊了大顺君臣，就在几天前还被李自成提出表扬的“贤臣良相”牛金星父子在荆州投敌，将荆州的上千艘战船献给了阿济格，使得敌人水陆并进追到了武汉城下。 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再三让人查询证实，这才愤怒地摔掉了御书案上摆了多年的那尊憨态可掬的铜牛。这是牛金星过去献给他的，他每当看见铜牛就想起了忠心耿耿的牛爱卿。现在，才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猥亵，无耻，阴险，狡诈，贪婪。看来，他早就对朕的事业失望了，只是在从西京撤退路上来不及逃跑和投降，刚到襄京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守荆州，还编排出坚定左良玉与朕合作的理由。自己当时怎么就瞎了眼，想到自己本来就瞎了一只眼，心中一颤，怎么连文臣去上游守城也丝毫没有怀疑，还神使鬼差地给他那个草包儿子下了个荆州府尹的诏令，又让他兼任荆州守备，把一府的军政大权都交给了他们父子二人。 由此，他又暮然想到牛金星的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笑里藏刀。李岩是他的恩人，宋献策是他的挚友，可是，在朕的身边，他很少说起过这两个人的好话。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等长久以来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3章 十万火急 记得其是从即将进入北京开始，就不断地说李岩兄弟的坏话。如果不是他添油加醋，推波助澜，朕怎么肯杀害李岩？假如李岩不死，宋献策不吓跑，潼关之战怎么能失败的那么快？朕这个一厢情愿的“金蝉脱壳”，“鸠占鹊巢”计划，怎么会没有人指出其中的关键漏洞？至如今弄得画虎不成反类犬，处处被动，一夕数惊。 本来，虽然没有达到将左良玉绑上自己战车的目的，但是大顺军兵不血刃占据无人防守的武汉三镇时，李自成心中还有一点儿窃喜。可是进城一看，正应了民间那句俗语：黄瓜打驴——淡（弹）了半截。空落落的街道上，除了两三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虚弱地吠叫几声外，不见一个人影，买卖铺子空空如也。武汉三镇，就是个空城。 前段，左良玉将这里抢劫一番。湖广总督何腾蛟死里逃生之后，与湖北巡抚堵胤锡等得知李自成即将来此，自知无力守御，提出了“空城清室”的口号，说连一粒米一棵菜都不给“流寇”留下。 这一个“空城计”狠辣无比，立刻将大顺军十几万人置于困境之中。离开荆襄四府时，部队只带了有限的粮秣。他们认为有两个办法，总不至于饿肚子。其一，部队带有比较富裕的银子，可以随时采购。其二，实在不行，使出过去的老办法“杀富济贫”，先救济一下自身。不料想，面对三镇空城，两套办法都落了空。而且，有消息说何腾蛟、堵允锡他们纠集了部分地方武装隐藏在城外，专门截杀出城采购军需物品的人员。 起初，李自成还想利用武汉三镇城防与清军来一个真刀真枪的厮杀，可是，万一等清军的包围圈形成了，自己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仅粮秣一项就会军心大乱。他决定突围，命令刘宗敏、刘芳亮带兵杀开一条血路，掩护随军眷属和中军上船，让田建秀郝摇旗负责断后。部队水陆并进，前进的目标依次是黄冈、鄂州、黄石等沿江城镇。 在武昌突围上船时，清兵的火统、火箭给大顺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有一部分军兵就没有来得及上船就溃散了。随后，清军从水陆两路尾随追击，他们的火统给大顺军造成了极大威胁。大顺军兵无斗志，将无战心，陷入仓皇逃跑境地，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防御，人员不断减少，部队有时成建制地溃败或投敌，器械沿途丢得到处都是。 最可恼的是军兵一旦投敌，就会将各部的底细泄露给敌人，使其知己知彼，攻击目标更明确，更精细。 这时候，步兵和骑兵的机动能力差距也立刻显现出来。清军多是骑兵，每天行军一两百里很平常。大顺军步兵较多，连续行军七八十里就疲惫到了极点。尤其是现在到了梅雨季节，天空星星洒洒淫雨不断，步兵们踏着泥泞前进，脚上打满了水泡，被鞋子磨破之后，踩在泥水里，一步一汪血水红，痛得呲牙咧嘴，叫苦连天。 最可恼的是清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给水手灌了迷魂汤，每到夜晚，上游的水手就会不时放下几只燃烧的小船，载满火药硫磺等物，顺流而下，有时会靠近大顺军的船只，有时会靠岸搁浅，反正闹得大顺水军惊恐不安。 李自成经常让各将领报告部队的人数，从荆襄到武昌，短短十来天时间减员一万多。四月中旬离开武昌以来，不到半月时间，连战斗损失伤病减员及逃兵增多，部队损失超过三分之一。按照这样的速度，到不了南京就会消耗殆尽，哪里还有攻击左良玉，击败马士英阮大铖的实力。 李自成坐在“龙舟”之上，不断地给水陆将领发号施令，要求骑兵照顾一下步兵，要求乘船的和步行的予以轮换。可是，自从在鄂州部队轮换时被清军骑兵趁乱冲杀了一次以后，这条措施便作废了。 这天，清军破例地没有追赶。傍晚，水军船只泊在了黄石和武穴之间的富池口镇码头上。前营大将刘芳亮挥舞着一面小黄旗，示意有紧急军情报告。警卫中军的张鼐报告皇上后，派了一只小舢板将刘芳亮接上了龙舟。 龙舟上焚着檀香，味道很好闻，船舱挂着纱帘，里面既没有蚊子，也没有苍蝇，很清静凉爽。李自成的御书案上平铺着一张手工绘制的地图，他正趴在地图上，吃力地观察着。 刘芳亮不待张鼐禀报，一掀纱帘闯了进去，急促地说：“皇上，末将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 李自成的心骤然跳了几下，抬起头来不满地“哼”了一声，叱责道：“汝身为大将军，怎么还是这么毛躁？”说着，坐到了龙椅上，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才不慌不忙地说，“说，什么事？” “探子急报，左良玉的数十万大军溯江而上，已经到了九江——” “什么？”李自成“嚯”地一下站起身来，手中的茶洒在龙袍上亦未察觉，问道，“你说什么？左良玉去而复返，堵截我们来了？” 刘芳亮走到地图前，右手点着地图上的九江城，说：“探子报告，左良玉的战船高挂船帆，借着东南风吃力地逆流而上，今晚，估计会到达九江。探子说，战船无边无际，据说排列有一两百里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去南京了么？怎么会回来？难道他要和阿济格夹击我军？”李自成绕着御书案转开了圈子，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暮然，他停止了走动，向张鼐发布命令：“宣旨：各将领晚膳后抓紧到龙舟参加紧急军事会议。另外，领磁侯去后船用膳。”他一屁股坐在椅子里，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似要虚脱一般。 后船是条生活保障船，宽敞的船舱里回响着御厨们煎炸烹调声，诱人的香味飘向远方。 （上一章）目录（） 衷心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支持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4章 统帅博弈 这次在龙舟上召开的御前会议氛围特别凝重，甚至未等江北部队的指挥官赶到就匆忙开始了。李自成没有顾得像以往先与刘宗敏通气就宣布会议开始，他让刘芳亮把得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然后说：“前些天我们只想着占领武汉，细作派的不太远。现在情况突变，不知道左良玉为什么杀了个‘回马枪’。那么，现在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我们被堵在了当中，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办？” 刘芳亮说：“还能怎么办，趁敌人距离尚远抓紧弃舟登岸，向南边急行军，先脱离开敌人再说。” 负责警卫中军及老营眷属的张鼐愁眉苦脸地说：“战斗部队好说，当中这一大坨眷属辎重和杂物怎么办？她们行动太慢了。” 刘宗敏脸一耷拉，说：“尽量轻装，除了人和银子，其他东西能扔的全部都扔掉，实在不行，就学前几年商洛山突围，自己解决掉。” 众人心中一“咯噔”，都眼巴巴地看向了李自成。 李自成摆了一下手，说：“现在还没有到最后关头，先别下死手。这次和商洛山不一样，那时候十八个人，要解决不过十几个女眷。现在的眷属数千人，部队尚未交火，自己先杀得血流成河，影响不好。调配一下，派强有力的部队保护。捷轩，你来安排突围事宜。” 刘宗敏说：“先确定了下一步目标，才好分配兵力。” 李自成说：“也甭讨论了，前有左兵，后有清兵，部队多在南岸，我们现在的地方是阳新富池口，我的意思是上岸后贴着兴国州沿凤凰山麓往西南通山县九宫山方向走。不管怎样，爬山涉水是我们的强项。实在不行了就钻山沟，准能甩开追兵的。” 刘宗敏接过话茬说：“既然如此，明天我和泽侯带前营开路，磁侯带人帮中军张鼐他们掩护老营眷属，锦侯等人断后。今晚回去连夜布置，明晨四更准时行动。各部不要恋战，脱离敌人追堵就是胜利。” 诸将心事重重快速离去，刘宗敏朝李自成说了一声，走向跳板。“捷轩，”李自成叫了一声，刘宗敏没有听见，“噔”“噔”地走在跳板上，忽悠忽悠地朝河滩上快步走去。 张鼐轻声问：“要不要大声唤住汝侯？” 李自成摆摆手，叹道：“算了，他的心早跑到突围上去了。唉，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到他安排作战任务这么简单，这么笼统。看来，情况比预料的还要严重。但愿苍天保佑，能让我们平安度过这一关。” 张鼐是从孩儿兵中提拔起来的青年将领，多年来一直跟在李自成身边，不由得安慰说：“没事，只要有权将军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关。” 李自成看来一眼张鼐，低声说：“我们进京的时候，崇祯逼嫔妃自尽亲手杀死女儿的事情，你都知道？” “回万岁，知道。”张鼐心中怦怦直跳，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看来明天这一关不好过，张鼐，必要的时候，你要这么做！”他朝不远处嫔妃们的坐船一指，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嗯，知道了。”张鼐低声说。 “好了，去安排一下，早点儿睡觉，明天有得忙呢。”打发走了张鼐，李自成剔亮了蜡烛，又趴在地图上瞅了起来。瞅着瞅着，困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去。 在李自成刘宗敏他们布置天明突围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十多里地的地方，清廷西路派遣军统帅靖国大将军英亲王阿济格也在下达进攻令。数月前，他因为绕道内蒙借兵耽误了些时日，虽然也攻下了延绥镇，因为比多铎晚两天进的西安城，而受到摄政王多尔衮严厉的批评，命令他务必追歼李自成。 将近半年来，他殚精竭虑，马不卸鞍，驾驭和领导着平西王吴三桂、智顺王尚可喜这些骄兵悍将以及不断投诚的大顺军，除了在西峡和内乡县之间偶然一次失利损失两千名骑兵外，连战皆捷，胜了十阵。今天，原南明的宁南侯左良玉之子左梦庚遣使臣秘密来见，表示要带兵投顺。使臣还说，他们看到了李自成的部队正在沿江东下，估计今晚会停泊在富池口。他当机立断命令追击部队暂停追击，派出平西王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斜插富池口南面宁国通山一带，截击可能由此逃窜的大顺军。同时，命令左梦庚的使臣传回密信，要左梦庚部防范大顺军溃散人员由九江逃窜，以此作为“投名状”。命令自己率领的清军主力今夜三更出动，偷袭大顺军老营，采用“黑虎掏心”的战术，争取斩首李自成。命令恭顺王尚可喜的部队连夜进攻大顺军营帐，使其互相不能救应。 阿济格最后说：“借用你们中原的一句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左将军弃暗投明，在前面挥兵堵截，我们在后重拳猛击，平西王斜刺里包抄，织就天罗地网。十年流寇，一朝授首，希望大家同心戮力，共歼顽敌，克日奏凯，论功行赏。诸位，你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吴三桂激动地说：“本王与李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奈何其过去滑的像条泥鳅，几次交兵被其屡屡逃脱。今天，这厮已成笼中鸟釜中鱼，必将其生擒活捉，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 尚可喜也说：“我等追击数天，终于获得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全体将士一定要擒贼擒王，争取毕其功于一役，早日回转京师。” 众贝勒、贝子、崮山额真无不磨拳擦，跃跃欲试。 阿济格双手向下一压说：“大家求战意志旺盛，本帅很高兴。我强调一句，李自成那里可能有金钱美女，但是要告诫士兵不能因此停止搜捕与追击。有违令者，杀无赦！现在各自准备，计时出发，四更必须打响！” 一匹匹快马离开中军帐，奔向四方。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支持！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5章 宗敏被俘 清世宗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弘光元年）四月二十八凌晨，淅沥沥的春雨敲击着船篷，李自成感到身上发冷，不禁惊醒，发现自己趴着睡了半夜，远处，残灯尚明。他伸了个懒腰，刚想呵斥一顿值夜的军兵，突然，不太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人喊马嘶声。他以为是耳鸣，双手捂了一下耳朵暮然放开，喊杀声更加响亮。他心头一惊，正要掀帘外出，就听得跳板上一连串的跑步声，震得他的龙舟微微颤动。 “呼”地一下，张鼐等冲进船舱中，带进来的冷风使得油灯忽闪了好几下，险些灭掉。“报告皇上，清廷的辫子兵偷营，已经杀到了附近，请您快点下船上马突围！” 李自成身上一机灵，疑惑地说：“确定是清兵偷营而不是他人？” 张鼐顾不得多说，朝身后的两位军校吩咐道：“扶万岁下船！” 两位军校连推带拉，斤斗骨碌地把李自成架到船下，随身小校牵过来了他的乌骓马，将他惆到马上，簇拥着他就向南大堤上奔去。他回头向张鼐喊道：“快去后船，杀光嫔妃，快去呀！” 此时，一伙打着火把的清兵冲开亲兵的狙击，大喊着：“快些包围龙舟，不要走了李自成！” 斜刺里，几十个骑兵冲过来，低声问道：“可是皇上？泽侯让我们来保驾，快随我们走！” 李自成驰上大堤，回头一看，七八十个清兵将张鼐和十多个亲兵围在河堤斜坡上厮杀。他冲那伙军兵说：“快分一半人去救张鼐！” 那个小校说：“我们去救，你们快走！”说着，朝着乌骓马就是狠狠地一鞭。那马一声嘶鸣，载着李自成向南狂奔。三四十个骑兵拍马赶到，簇拥着他向着南方夺路而逃。 走了半天，一伙穿着白色号坎的清兵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叫道：“拦住这伙人，里面肯定有大官！”刀枪并举，杀了过来。其中一个举枪朝着李自成就刺。李自成向下一伏身子，大枪从背上滑过。他龙泉剑斜刺里顺着枪杆一扫，将那人手指扫掉。那人负痛正要跑开，被李自成一剑砍到脖子上，死尸一头栽下马来。只是其一只脚仍然套在马镫里，被受惊的战马拖拉着跑开了。这一下，吓了小校一跳，待看清被马拖拉走的不是李自成时，才松了口气。 这一盘遭遇战，李自成身边的人减少了十多个，剩下二十多人带着他顺着一条斜路策马狂奔。突然，跑在前面的战马“呼呼隆隆”被绊马索绊倒了七八匹，两旁跑出一伙捆绑手，就来捆人。李自成等拍马上前，与捆绑手展开混战。这时候，一阵马响鸾铃，几条大枪上下翻飞，杀得捆绑手四散奔逃。李自成一看，原来是张鼐带着七八个人追上来。 两方人马合到一起，朝凤凰山方向驰去。暮然看见有数百军兵勒马站在树林旁。李自成说：“糟糕，又有人拦路。” 张鼐笑道：“皇上眼花了，那不是权将军带人在接我们么!” 在清脆欲滴的山林旁，刘宗敏铁青着脸，抱着他那把超长的镔铁搅钢刀，问：“突出来多少人？” 张鼐吭吭哧哧地说：“就把万岁送出来了，辫子兵随即就包围了那几只大船，还喊着不要走了谁谁谁，看起来目标很明确。” 刘宗敏叹了口气，说：“还好，咱们确定四更转移，有些人已经起床，有的正在穿衣服。不然，非被人家堵在帐篷里杀光不可。张鼐，我留下掩护，你们护驾快顺山麓往西南走。快！” 张鼐说：“我留下，您带万岁走。” 刘宗敏黑脸一耷拉：“你啰嗦什么？听不见后面人喊马嘶吗？” 张鼐脸一红，拉住李自成的马缰，一用力带着他向前跑去。 李自成回身喊道：“捷轩，快点儿跟上来。” 刘宗敏把刀一举：“全体都有，进树林隐蔽，给敌人个突然袭击。” 人喊马嘶声来得切近，突然有人“吁！吁！”勒住马缰，叫道：“清晨探马报告，有人朝这个方向突围。算起来也该到了，怎么没有人？莫非已经过去了？这样，人马一分为二，一路朝来路，一路顺山麓，不要让他们的大官跑了，尤其是李自成、刘宗敏。” 话音未落，树林中突然冲出二三百名军兵，将那伙正计议分兵的清兵杀了个措手不及。顷刻间就有三四十人被砍倒在地。 清兵人多势众，高声喊杀，冲了过来，双方展开了一场血战。 方才，刘宗敏听到了敌人的谈话，生怕他们分兵去追李自成，这才突然现身，猛虎下山般冲入敌群，“咔咔咔”，瞬时将三个敌兵砍落马下。 来的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瞬间的慌乱之后勒马迎战，双方战马盘旋，杀声震天，在凤凰山西麓杀成一团。 大顺军将士知道，只有多拖住一会儿敌人，才能为皇上脱险多争取一些时间。他们奋不顾身，与人数占优势的敌人殊死拼杀。 刘宗敏起先还默默地记着被砍下马的敌人数目。后来，他那把锋利无比的镔铁搅钢刀都砍得卷了刃，自己身上也多处受伤。他的战马也疲惫到了极点，忽然，战马一个趔趄，把他甩了下来，随之一声哀鸣倒在地上。刘宗敏在栽下马的瞬间朝旁边一滚，一杆大枪“噗嗤”一下扎在他刚才跌下来的地方。他抓住枪杆趁势站起，卷刃的钢刀“噗”地一下砍在那人脖子上。那人惨叫一声，头颅却没有滚落。刘宗敏仔细一看，刀刃豁豁牙牙锯齿一般，完全卷曲了。此时，忽然腿上一紧，被蹦腿绳绊住，四五个敌人将他拽倒，上了绑绳。 此刻，刘宗敏身上软绵绵地，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他“哈哈”一笑，自言自语道：“杀得好痛快，只怕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个。够本，早够本了。”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6章 闯王迷路 他带领的这拨前来救援的军兵伤亡殆尽，全部血洒疆场。一个重伤不起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权将军，小子先走了。”说着，横刀自刎。 一声“权将军”引起了敌兵的注意，有人问道：“莫非你就是闯营中的二号人物刘宗敏吗？” 刘宗敏正想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哈哈”大笑道:“你家侯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权将军汝侯刘宗敏是也。” 那伙人又惊又喜，嚷叫着：“咱们这下发财了，走，牵着他找王爷领赏去。”有人抱了他那把卷了刃的钢刀，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了两道绳子，推推搡搡，朝通山县的方向而来。 李自成他们策马狂奔了大半天，人困马乏，听得四周没有了动静，才在小路边下了马，给战马松了松肚带，让它们啃食路边的青草。有士兵看见半山腰里有炊烟，便报告了张鼐。张鼐摸了摸兜里的银子，就带了两三个士兵朝山坡上攀登过去。好不容易摸到那座独立草房跟前，却发现房中没人。他看了一下灶膛，里面还有星星点点的余火，估计是这座房子的主人看见来了生人跑走了。他压低声音喊了一阵，无人应答。几个人在房中一阵，在房内没有找到粮食，有个士兵在房后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找到了一兜大米，约有二三十斤。 张鼐大喜，让士兵在房中煮饭，自己下山报告了皇上。李自成等人奔波一天，又饥又渴，听说上面有饭，便将马匹赶进山林之中隐蔽，大家离开道路休息，等候着开饭。 那几个士兵煮熟了第一锅饭，由于锅太小，估计仅够三四个人吃。他们在房后的菜园子里揪了几把菠菜烫了烫，放了些盐，在房中找到两个粗瓷大碗和一个木盆，把米饭倒在木盆里端下山去，再添水做第二锅米饭。 张鼐把一碗米饭端到李自成跟前的石头上，说：“万岁，荒山野岭，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先凑合着填填肚子。” 李自成摆摆手，说：“我年纪大了，扛饿，你们年轻人先吃。” 张鼐说：“有二三十斤米呢，都能吃饱，只是需要等待的时间长一些罢了。万岁，您先用膳。” 李自成“噗嗤”一下笑了，用手指剜着张鼐说：“你呀你呀，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用膳，咱们现在都给讨饭的叫花子一个模样了。” 张鼐笑道：“您还别说，大明朝的开国皇帝就是要饭的，不是照样坐天下么？您当年困在商洛山的时候，还没有咱们今天人多呢。我数了，连您在内二十一位。” 李自成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连声说：“那好，如果他日能东山再起，你们二十位英豪，都会获得封赏。” 有几个嘴甜的士兵马上接腔：“谢万岁隆恩。” 张鼐掰了些树枝当筷子，让几个饭量大的士兵先就着木盆吃饭。李自成也不再推辞，白米饭配菠菜叶香喷喷的吃了一大碗。 等到把白米煮完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 张鼐说：“咱们换个地方在树下宿营，这家人肯定在附近监视着咱们。咱在这儿呆着，人家也不敢回家。” 李自成说：“好，能这样考虑事情，说明你还是老百姓的朋友。去，给人家多留一点银子，省得人家骂娘。” 张鼐笑道：“刚才给他留的银子，足够他买两担米了。” 他们摸着黑转移了一个地方，准备开始睡觉。 李自成悄声对张鼐说：“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前半天多少拦截厮杀，这后半段怎么就这么安生呢？而且，这路也太狭窄了，根本不像去通山县的路，倒像普通的乡间小路喔。” 张鼐受到提醒，说：“好像是汝侯他们阻挡追兵时，前面似乎有个分岔的路，咱慌不择路朝左边这条路上跑过来。就是，这条路越走越窄，越来越荒凉，八成是走错了。半天没有碰到老乡，也没法问。” 李自成说：“刚才吃饭那里肯定有人，就是不给见面，怎么办？” 张鼐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明天一早，想法去堵那个独立家屋的人，我就不信问不到路。对了，咱们二十多人，带有十几床被褥，给万岁您匀出一套，剩下三个人两床一铺一盖，学习人家荆襄白旺将军的办法，凑合着睡觉。另外，双岗轮流值班，既要观察倾听周边动静，还要注意看守马匹。” 李自成听到张鼐提起白旺，触动心事，叹道：“昨天还是十多万大军，转眼变成了孤家寡人。不知道捷轩他们怎样脱身？咱们的弟兄突出来多少人？” 张鼐在一棵树下找了块稍微平坦的地方，用树枝叶子扫扫，给李自成铺好一床铺盖，请他安歇。自己在离其不远的地方搓了两根臭蒿子草绳点燃，给他熏蚊子，说：“多亏了白旺将军的办法。” 李自成叹了口气，说：“也许，朕应该听白旺的，利用荆襄四府根据地对付阿济格，至少那里的老百姓是向着我们的。在那里，我们有吃有喝，四府二十县一大片根据地，丢弃的有些太轻率了。” 张鼐不敢评论其功过是非，只好随意地嗯啊附和着。 李自成躺在坑洼不平的薄被褥上，透过树冠望着天上的星星，脑海里诸多事情似潮水般的涌来。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当年被困商洛山时的情形。那时，留下的都是骨干，是知根知底有过命交情的弟兄。可眼下呢，除了张鼐是自己收的养子，其他有的连姓名都不知道，其过往情形更是一字不晓。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万一他们意志不坚定或起了别的心思，事情就更难办。人，往往只有在最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昔日共患难的兄弟。当初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们都在哪里呀？你们知道不知道朕现在有多挂念你们。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长久以来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7章 宗敏闹狱 “皇上啊，咱老刘拼着性命给您争取了一些时间，您逃出去了吗？可别枉费了咱的一片苦心啊。”刘宗敏半睡半醒，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眼前，孤灯长明，四五个看守他的士兵蜷曲在牢房外的草席上，枕着带血的兵器，均匀地打着呼噜。成群的蚊子嗡嗡地围着他们转，那些人依然酣睡未醒。 刘宗敏想起来了，昨晚他被送到这所监狱时，已经是将近二更天。一个姓郭的将军吩咐士兵，把其送到南监关起来。其实，送到哪里都无所谓了，老子昨天就砍死了你们几十个人，早就够本了。但是，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要把老子交给吴三桂发落。奶奶的，冤家路窄，天地这么大，怎么偏偏就让咱老刘碰上了这个冤家。听说那个老小子曾经发誓，逮住老子千刀万剐。老子知道，都因为陈圆圆那个孽障。吴三桂恨老子让他戴了绿帽子，可是，你他妈的傻呀，要是那样算，陈圆圆经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得有个百八十人？怎么就对咱这么恨呢？嗯，想必是因为他当了总兵当了伯爵以后老子动他的女人？哼，你小子，为了一个小女子竟然奴颜卑膝地投降满清，真是丢尽了汉家爷们的脸。也罢，老子反正是落到了你们关宁铁骑的手里，爱咋地咋地。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被捆得发麻的四肢，脚镣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有个士兵被惊动了，嚯地一下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干嘛？老子要尿尿。”刘宗敏不满地嘟哝着。 “尿呗，这他妈的也用报告？洒在裤子里就行了。”那个士兵嘟哝了一句，翻身又躺下睡了。 刘宗敏打量了一下，这是间多年的旧监狱，间隔的栏杆都生了锈，牢房除了一堵后墙，其他三面都是铁栏杆。他靠着一侧的栏杆坐起，眼睛盯着看守，将捆在身后的绳子在锈蚀的栏杆上磨动起来。“刺啦刺啦”的轻微响声，给他带来了求生的希冀。只要能磨断胳膊上的麻绳，他就有办法捅咕开脚上的脚镣。届时，悄悄地掰弯生锈的栏杆就能钻出去。一旦摸到一件兵器，老子就有希望悄悄逃出监狱。嘿嘿，到那时候再想找老子就难了。 “喔——喔——喔，”远处传来公鸡的报晓声，天快亮了。 刘宗敏磨了一阵，手臂用力一撑，一只手腕上的绳子一松，断了。他大喜过望，活动一下双手，在头发里抽出一截发簪，开始捣鼓脚镣。 明代之前，人们信奉“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所以，男子也留长发，尤其是读书人和官宦人家。刘宗敏是铁匠出身，过去不太喜欢留过长的头发。但是，成了将军之后便留起了长发，结成两个发髻，平素掖在头盔或乌纱帽里。昨天的厮杀，头盔被打掉了，一边的头发披散开来。另一边有一截发簪别住，尚未完全散开。 他当过铁匠，知道脚镣的内部构造，晓得只要将里面的卡簧按住，就能抽掉锁栓，摘掉锁链。问题是卡簧有两个，那时的钥匙是伸进去压缩两边的卡簧弹出锁栓，现在是一节发簪伸进去只能压住一侧卡簧。他紧张得出了满头大汗，将锁栓斜着压住一侧被压缩的卡簧，用簪子伸进去别另一侧的卡簧。凭着手感，一点点地用力，在另侧卡簧被压缩的瞬间，往上一提锁栓，“噌”地一声，锁栓滑出了锁体，一节锁链从锁栓上脱落。现在，他的四肢已经有三肢获得了自由。只要再打开另一个脚镣锁，摆脱沉重的铁坠块就自由了。 即将成功时，牢房门外传来一阵吆喝声和哗啦哗啦地摇晃铁门声。几个看守的兵丁被惊醒了，有人爬起来去打开了铁门。门外，涌进来十多个人，说奉命来带敌酋刘宗敏。 刘宗敏见事情紧急，手上一用力，簪子断在了锁体里。他叹了口气，心说只要再有吸半袋烟的功夫就成功了，唉，功亏一篑。不过，咱老刘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眯缝着眼靠栅栏坐好，假装睡觉。 “喂，刘黑子，出来！”有人打开牢房锁头，大声吆喝着。 他惊异地睁开眼睛，蠕动了几下，说：“腿麻了，站不起来。” “废物点心！”两个士兵一个拿刀挎弓箭，一个执长枪，各伸出一只手去搀扶他。 借着两个人拉力，刘宗敏一跃而起，左手朝执刀士兵右臂一挥，右手将其单刀夺到了手里。那士兵刚叫了一句：“干什么？”刘宗敏信手一刀将其砍倒。随即将执枪的士兵跺了个趔趄，不待其反应过来，一刀下去，将其脖子砍断。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其实就发生在刹那间。监狱走廊上的人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被捆绑的人怎么突然间能夺刀杀人。 带队来提人的正是副总兵郭云龙，一看到刘宗敏绑绳全开，立刻叫道：“快后退，取弓箭来！”那些人“呼啦”一声全部跑出了监区，还把铁门上了锁，防止其追赶出来。 刘宗敏举起单刀，“咔”“咔”就来剁脚上剩下的那只脚镣，在将单刀砍了两个缺口之后，终于砍断了那条铁链。他一手执刀，一手拿枪，刚出牢房，听得有人说了句“放箭”，顿时，一阵箭雨射来。他舞动长枪，在面前形成一个风雨不透的大圆圈拨打雕翎箭。同时向里拐了一个弯，这下，那些人再也射不到他。 他猛然伸出长枪，打翻了牢房走廊上的油灯，顿时，监区内一片黑暗，反倒是他能看清监区外面。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郭云龙调来一大批兵丁，团团围住了监狱。 吴三桂是昨天晚上才赶到通山县城的，闻听活捉了刘宗敏，心中大喜。要不是长途骑马过于劳累，当夜就想提审他。 今天，天色刚亮，吴三桂就传令带刘宗敏过堂。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8章 闯王踪迹 昨天活捉刘宗敏的副总兵郭云龙得了将令，亲自带人来提审。谁知道，却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乌龙事件。 吴三桂久等不至，反而听得外面乱哄哄的，差人出来一问，气得鼻子都歪了。哎呀，郭云龙啊，本王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一个捆着双手戴着脚镣的囚犯，居然能突然发难，杀死本王两个士兵。而你们一大帮子人居然退出了监区，剩那个老小子在里面自由抵抗。 郭云龙见平西王驾到，含羞带愧上前施礼，说看守的士兵也是昨天太疲劳了，把人犯捆住双手砸上脚镣，锁进牢房，四五个人就睡在走廊上，不知道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弄断了绑绳，闹开了脚镣。 吴三桂黑着脸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郭云龙说：“我让人去找柴禾、辣椒、硫磺等物，准备在监区四周放火，把他熏出来或者呛死。反正，现在我们的人不敢进去，那个老小子有刀有枪有弓箭，这个监区就这一个门可以进出，他逃不掉。” 刘宗敏也未料到这个监区竟然成了他的阵地，把尸体上的弓箭及刚才他们射过来的箭收到一起，自己选了个既能躲避外面弓箭自己又能把守大门的角度，准备给其对峙。他看见外边有士兵抱着柴禾往监区附近靠，明白敌人要采取火攻，顿时怒从心头起，弯弓搭箭，“嗖”地一声，将一只雕翎箭射入了一个士兵的后心。那些人发一声喊，逃出好远。刘宗敏躲进狱卒值班房，见里面有些残羹剩饭，也顾不得讲究，风卷残云吃了一通。将一条手巾在水缸里蘸湿围住口鼻，监视着敌人的动静。 通山县民风强悍，经常出些大案。所以，监押的犯人多监狱修得比较坚固，且监区上面罩有“天网，”本来是防备犯人逃跑的，如今却成了刘宗敏防范清兵进攻的辅助措施。 郭云龙看柴禾抱得差不多了，就命令放火。清兵一起动手，点燃了许多火把投掷进来，大部分都落在天网上燃烧，散发出呛人的味道。在监区门口，清兵们站在死角里，把柴禾点燃，扔进去大量的硫磺和辣椒面。顿时，浓烟滚滚，味道呛人，附近的军兵都躲到了远处。 饶是刘宗敏戴了湿手巾捂住了口鼻，但是眼睛却辣的热泪直流。他利用敌兵躲开浓烟滚滚的时机，将狱卒值班室的桌椅板凳摆在大门里面敌人烧不到的位置，组成除大门之外的第二道防线。 看看天将中午，郭云龙命令停止烧火。待烟雾渐渐散去后，扎了一个稻草人，外面穿上衣服，用长木棍挑着在监区门口试探。 刘宗敏识破了其诡计，弯弓搭箭，引而不发。 郭云龙见状，就命令一个士兵拿着钥匙去打开大门。那士兵战战惊惊刚到门前，被刘宗敏一箭射去，正中心窝，两手一扬，倒在地上。 吴三桂闻报火攻失败，命人去调红衣大炮，说无论如何都要消灭刘宗敏，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本来，他们是奉了阿济格之命，轻骑前进，在阳新至兴国州和通山至通城一带设置两道防线。可是，下面报告，俘获和击溃的大顺军不少，就是没有发现李自成的消息。逮住刘宗敏，是这次的最大成绩。在这一点上，吴三桂和阿济格有着不同的心思。 在吴三桂心中，最恨的就是刘宗敏，一天天发誓要千刀万剐之。 在阿济格心中，刘宗敏远远不够分量，只有逮住李自成，才好向摄政王多尔衮交账。他说，值得刘宗敏掩护的人只有李自成。你逮住了刘宗敏之后，一定要软硬兼施，追问出李自成的下落。 也怪这个郭云龙，昨天捉住刘宗敏之后，同时派人飞报自己和阿济格，弄得阿济格不断派人来催问，有没有李自成的下落。 吴三桂明白，自从派杨坤和郭云龙向多尔衮借兵起，这两个人就和清廷有了那么一点儿特殊关系。杨坤夜渡保德失败折损五千余人马之后，在军营颜面扫地，被多尔衮调去统率京师那部分关宁铁骑。从那时候起，郭云龙就卖力表现，想顶杨坤的缺，担任副将。吴三桂最恨的就是部下不忠，相越过自己另攀高枝。本来，其这次率部活捉刘宗敏，自己是准备着给他记功嘉奖的。可是，冷不防他来了越级上报这么一手，心头的一点儿好印象荡然无存。 这天上午，正在等待郭云龙火攻的消息，铜山县令领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来到了他的平西王行辕，说这个老汉报告了一条重要消息，昨天傍晚，有一伙骑马的人到了他们老两口给财主看山的地方，搜走了他们老两口藏起来的二十多斤保命口粮。那伙人大约有二十多人，都骑着马，挎着刀枪，其中，还有两个披着斗篷的人。 吴三桂问披斗篷的人多大岁数，斗篷什么颜色，人长得什么模样。县令翻译给那人之后，那人一直摇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吴三桂一句也没有听懂。县令说，他们老两口年大体弱，躲在树林中，天又快黑了，看不清，只知道那伙人说话是外地口音。 他让县令标出老汉看山的位置，派吴非领了一标人马随那个老汉去山里搜捕。同时，命令县令向全县发出通告，倘若发现一个瞎了一只眼披着黄斗篷四十来岁的关中人，有重赏。 待他们走后，他盯着这个凤凰山与九宫山交界的地方突发奇想，李自成一直不见踪影，会不会是离开大部队躲藏到了深山里去了？按说是不会的，这些造反起家的人，哪个不把部队当成自己的命根子？在这么危机的关头，绝对不会离开大部队保护的。也许是哪里的一点儿漏网之鱼。不管怎样，宁可信其有，自己反正也派人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希望县令的命令或者吴非能给本王带来一些好消息。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9章 绝处逢生 清晨，李自成被一阵清脆的鸟叫声惊醒，睁眼一看，一只拖着美丽的长尾巴的鸟儿正在枝头对着树下宿营的他们欢快地歌唱。张鼐弯弓搭箭，似乎想把它给射下来，李自成摆摆手，低声说：“这么小的鸟儿，总共没有半两肉，射它干嘛？” 正说着，鸟儿像听到了什么动静，“翅棱”一下飞走了。 张鼐歉疚地说：“皇上，都是末将无能，让您跟着我们一起奔逃，风餐露宿，受此辛苦。” 李自成笑道：“不妨事的，可能是疲劳的缘故，昨夜睡的还挺香。看来，朕就是个受罪的命，在华丽皇宫，有逍遥龙床，还没有这荒山野岭睡得舒服解乏。” 张鼐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一个哨兵钻过来，低声对张鼐报告：“义侯，那边来了个行色匆忙的老妇人，怎么办？” “大家注意隐蔽，不要暴露目标，让她过去就算了。” 正说着，灌木丛叶子发出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一个六十多岁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出现在他们附近。只见她提着一个布兜子，口中说着什么，向李自成他们快步走来。几个亲兵正要上前阻拦，被张鼐唤住了。 老妇人放下布兜子，从里面滚出几个掺有野菜的黑窝头。老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子塞给张鼐，嘴里急切地说着话，可惜他们听天书一般，一句也听不懂。老妇人指指他们，指指战马，手朝远方一指，两手比划着要他们上马快走。 张鼐明白了什么，做了个骑马的动作，指点着远方。 那个老妇人频频点头，指指自己家的方向，指指窝头，做了个吃饭的动作，又指着比划着布兜子，嘴里说着：“其大你，其大你。” 张鼐心中一动，问：“您是不是说‘吃——大——米？’” 老妇人喜出望外，连连说：“席地（是的）。” 张鼐拿起银子，放到老人手中，说：“这是吃大米的钱，您收下。”他把老太太的手朝衣兜里送去，示意她装起来。 老妇人指指山下，指指他们的马和刀，比划一下脖子，急切地说着什么，看样子都快急哭了。 张鼐一字一句地说：“是不是山下有人要来杀我们？” “席地，席地。”老妇人又指指自己家的方向。 张鼐对李自成说：“虽然言语不通，但是可以看出来这老太太是个好人，她一大早就来寻找我们，说有人要来杀我们，看来是得到了什么信息。” 李自成说：“再给她一块银子，让她回去，我们抓紧走。” 老妇人不要第二块银子，指指他们的马，做了个扬手打马的动作，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匆匆忙忙地钻着树林子走了。 李自成苦笑道：“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没有见过人，怎么会走露消息？害得这个老婆婆这么急匆匆的找我们报信？” 张鼐说：“皇上，我们没有见到人，不代表没有人看见我们。不然，老太太何以知道银子是吃大米的钱呢？按说，这事应该由其他人来找我们，或许还能说清几句话，为什么由一个老太太跑过来说？” 李自成突然自言自语地说：“会不会就是她们家意见不统一，有人要救我们，也有人要害我们呢？” 张鼐恍然大悟，说：“极有可能是这样。好了，我们赶紧吃一口窝头，马上转移地方，离开这里远一点再说。” 李自成边走边说，我们不能盲目地在山中乱转，必须想办法找到一支部队，离开这里向西，朝川东方向转移。我和皇后分手时约定，她如果找到李过高一功他们，就由汉中入川，出川东来湖广找我们。 其实，事情与李自成和张鼐猜测的差不多。那对看山的老夫妻躲在树林里，发现一伙人搜去了他们的米，还在他家做饭，烧他的柴，吃他的菜，气得老汉当即就偷偷下了山，说要连夜去县里报官来捉拿这伙强盗。 老太太一直躲到他们都走了，这才趁夜间摸回了家，不想，锅台上放着块银子。老太太活了六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这银子足足能买几百斤好米，比他们被搜去的米多多了。唉，死老头子那个火爆脾气，明天到不了中午就会有衙役跟着他来拿贼。她知道，那伙吃饭的人天黑肯定下不了山。要是他们明天走得晚，说不定就会和衙役碰见。不行，一定得想办法找到这些吃了米给留银子的好人。她又想到这伙人吃了上顿肯定没有下顿。她的布兜子里是她下午准备蒸的黑窝窝，看到有人来兜起来就跑了。她连夜把黑窝头蒸好，然后漫山遍野的去找。她琢磨山里雾气大，那伙人有可能在南坡大树下过夜。好在找到了那伙兵，可惜言语不通，费了半天劲也没有说清楚。 将近中午时，老头子果然领着人来了。不过不是衙役，是一大群比那伙人多得多的兵，这些兵都穿着白号坎，说话更难懂。老头子红脖子酱脸，追问那伙兵的下落。老婆婆无奈，领着他们下到了昨晚那伙兵吃饭的地方，这伙人找到了他们扔掉当过筷子的树枝，发现了几滩马粪，这才相信了，绕下山去顺着先来的那伙人的印痕追去了。 李自成既想出山寻找自己的部队，还怕碰见搜山的清兵。两天来在山里转来转去，转得晕头转向，饿得两眼发昏。什么山花野菜，不成熟的野果，能猎杀的飞禽走兽，弄到什么吃什么。这天，正在山头上转悠，忽然听到山下杀声震天。拨开树丛朝下观看，只见数千名大顺军正和满清骑兵交锋。大顺军为首一人白马银枪，像极了前段见过的白旺。张鼐立刻就要派人下山去联系，李自成却摆手制止了他。 张鼐惊奇地说：“万岁，我认出来了，那就是您前段新封的制将军平南侯白旺白将军。” “是他更不行！” （上一章）目录（） 谢过“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0章 愚忠白旺 张鼐诧异地说：“我们正在苦于和大部队失去联系无兵马护驾，现在白将军带领人马寻找到了跟前，皇上为什么不让臣下去告诉白将军呢？” 李自成摇摇头，叹了口气，低声道：“张鼐，白旺不是咱们的老班底，归附没有几年。这次，朕放弃了他苦心经营的荆襄根据地，又只给他留了万余人马守备那里。朕估计他们早就被清兵消灭了，如何能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清兵的苦肉计，在诱骗我们出去。” 张鼐指着山下说：“万岁请看，白旺将军一枪一个，杀死了好多清军，怎么可能是苦肉计呢？错过这个机会，我们还能指望谁？” “你呀，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李自成指着山下说，“他白旺能寻找到这里，朕的手下那么多大将，我就不信他们不能寻找到这里！只要是咱们老营的将领来到，你就可以派人与他们接洽。这次嘛，就算了，常言说小心没大差嘛。” 说话间，又有清兵的大部队赶来，一部分增援与白旺交战的队友，一部分向李自成他们所在的山峰扑来。 张鼐恋恋不舍地看了山下一眼，说：“既然不与白将军联系，我们就向深山里面转移，免得被清兵发现了踪迹。” 其实，李自成心里也是满腹狐疑，白旺怎么这时候来了呢？ 大顺军撤离襄京、德安、承天之后，白旺遵命把大部分兵力分到了各个府县，配合当地守军坚守城池，自己留到手边四五千人作为机动。哪个地方受到清兵的攻击，就率人马增援，前后夹击敌人。起初，这样做还有些效果。可是，敌人太强大了，诸多府县受到攻击，哪里救援得及。反倒是吴三桂知道了白旺是在车辙涧和神仙门伏击他前锋部队使他蒙受重大损失的指挥官，便亲自率领关内铁骑寻他决战，倒使得他不得不潜藏行踪。 三府失陷后，白旺想去投靠宰相牛金星。不料到了长江边上，才听说牛金星父子降清，荆州早就献城了。而且，给清军提供了船只。 这一下，白旺受到极大震撼，连宰相都投降了，可以想象皇上如今的处境得有多么困难。而且，他们的军兵都来自北方，对于江南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以及语言都不熟悉，不行，咱们得去保驾。 对于他的想法，手下将领多不同意。连他的爱将王体中也发牢骚，说李自成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成自己人，先是不听咱们建议轻易地放弃了咱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根据地，接着又把咱们的人马大部分都给带走，哪怕给留下一半，说不定也能保住根据地，就像咱们多次击败左良玉一样。现在，他们早就走远了，咱们何必追着粘着他，用热脸去贴人家凉屁股？我听说清兵要撤走了，等其大部队走后，我们逐个收复城池，未必不能恢复到从前，说不定我们自己也可以搞出个局面。 白旺知道底下有不少人有意见，便劝导说：“皇上这么多年都在北方征战，看到江北糜烂，想进军富庶的江南没有错。这次，他原本是想联合左良玉来着。听说左良玉已经放弃武昌，皇上有可能在武昌落脚发展，也有可能顺流东下。清兵不断在其后面追赶，我们只要咬住清兵的殿后部队，时不时袭击一下，使他们不敢全力追击，就是对皇上的最好支援。为人臣子，当为主上分忧，岂可畏缩不前？” 就这样，白旺带领他的四五千人马，一路跟踪袭扰清军到了武汉。 哪知道武汉此刻变成了一座空城，只有湖广总督何腾蛟和湖北巡抚堵胤锡正在组织地方部队守城。白旺挥兵过江，吓得何腾蛟等弃城而逃。白旺在武昌停留了三天，派人打探消息，得知左良玉、大顺军、大清军已经先后东下，并且清军沿途不断截击大顺军的消息。 白旺不顾部下将领反对，率军继续东下。通过捕捉清军掉队人员，得知了清军主力在南岸，且行军序列为尚可喜、阿济格、吴三桂。俘虏招供，尚可喜部追击热情较高，与大顺军水陆部队交火的情况时有发生。白旺听俘虏说，大顺军军心不稳，时刻都有开小差、叛变投敌的情况发生。他感到事态严重，催促前锋加速前进，袭扰敌人。 这天，前锋报告，敌人在黄石一带停止了前进，似有大事发生。 白旺命令部队也停止前进，注意侦查敌人尤其是吴三桂部动静。结果发现吴三桂部主力离开江岸，朝宁国洲和咸宁及通山县运动。他估计敌军可能是在针对大顺军做部署，便带队尾随行动。果然，不久就传来大顺军朝南突围的消息。 细作报告，尚可喜、阿济格穷追不舍，关宁铁骑迂回侧击，大顺军已经溃不成军分散突围，战线已经南移到了通山县一带。白旺命令细作换上清军的衣饰，继续打探。 这天，细作报告，大顺军二号人物刘宗敏已经被俘押去通山县，还有人说永昌皇帝在九宫山凤凰山一带出现，关宁铁骑已经派人前去搜捕。白旺紧急召集部署开会，他说：“我们只有四千人，攻打通山县搭救权将军不现实。但是，从这里斜插过去赶往永昌帝现身之处却有可能。我决定，全军立刻轻装前进，绕开通山县城，直插城东南九宫山一带，寻找皇上。” 于是，才有了白旺带兵出现之事。 这一举动吸引了大批清军，认为在目前情况下出现了一支生力军，很可能是得到确切消息来搭救李自成的，所以牵动了不少清军参与追赶，另有清军加紧搜山。李自成的行踪暴露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甚至连刘宗敏在通山县监狱的事情都被淡化了。 可是，凡事皆有例外，在吴三桂心目中，最大的仇人当属刘宗敏。他派人去拉红衣大炮，坚决要处理掉该人。 （上一章）目录（）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1章 宗敏土遁 昔日叱咤风云的权将军刘宗敏此刻也是穷途末路，一筹莫展。最大的收获就是今天又杀死了四五个清兵，可是，被困在这戒备森严的监狱里，虽然外面的敌人轻易进不来，可是自己也出不去。 他知道，占优势的敌人有一百种办法对付自己。但是，坐困愁城的自己只有被动防御，而且，自己神经高度紧张，时间长了非崩溃不可。敌人忙活了半天，火攻未奏效，下一步不知道会生什么法子。房里的桌子椅子都被他移出去构筑二道防线，房中只剩下一张值班人员睡觉的板床，他想，干脆把这张床板也搬出去，届时还可以躲在床板后面放箭。当他把床板掀起来时，发现床下有块锅盖形的圆木板与地面基本持平。“这是块什么东西？” 刘宗敏揭起来那块圆木板，却意外的发现下面是个黑咕隆咚的地洞，似乎有凉飕飕的阴风冒出来。他心头一喜，用床板床头顶住房门，自己将那把单刀拿在手里，身体一缩钻进洞中，发现这是条三四尺高的地道，便弯着腰摸着黑向前走去。 其实，那时候大部分监狱的死囚牢值班室大都有逃生通道。不然，一旦死囚发生暴乱，值班人员岂不是要玉石俱焚陪葬。情况紧急时，值班人员先逃出来把住洞口，也不怕囚犯跟着出来。 也不知走了多远，前面出现了亮光。刘宗敏一看，这地方似乎是在一个桥下，洞口只堵着一块青石板。他侧耳听了听动静，将那块小桌面大小的石板推开钻了出来。 此时，天已经黄昏，兵荒马乱的年月，此刻四周已经寂静无人，他发现这里原来是条护城河，河水在桥下无声地流淌着。他从桥下钻出来，朝城外的小山包跑去。 郭云龙千呼万唤，两门红衣大炮和一伙背着火统的军兵终于来到了。他指挥着火器营的军兵躲在死角里，把炮口左右交叉对着铁门里面的狱卒值班室方向架好，高声叫道：“刘黑子，刘宗敏，赶快出来投降。不然，让你死无全尸！”喊了一阵不见动静，命令：“开炮！” 火器营的炮手点燃了炮捻子，只听得“轰隆”“轰隆”两炮，将大门里面的桌椅板凳等物打得稀烂，值班室也被打的摇摇欲坠。郭云龙命令将大炮拖到一旁重新装药，又对着值班室各开了一炮，将其轰塌。这才命令持火统的军兵在前，其他人在后，试探着向监区前进。值班室的断壁残垣中，似乎没有尸体。一伙人战战兢兢地又开始挨个各个牢房。一直搜到尽头，也没有发现其踪迹。 “四周围得铁通一般，他不可能突围，难道他能上天入地吗？”郭云龙气得哇哇大叫，心说：“这是咋回事？难道他会土遁？” 一旁的亲兵受到提醒，忙说：“将军，天网好好的，其不可能上天。现在，倒是需要检查一下，看其是否入地。” 其他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又回到值班室的地方。让人找来工具，清理废墟时，发现原来放床的地方有一个地洞，不知道通向何处，那个刘宗敏分明早就利用这条地道逃跑了。 郭云龙死马当做活马医，命令一个百户带领四五个士兵，点亮火把进洞。催促半天，那几个人才心惊肉跳地下到了洞中。 直到掌灯时分，那个百户才领着人从外面回来，说地道通到南门外护城河边一个小桥下，刘宗敏早就鱼入大海不知所踪了。 平西王早就听到了炮声，派旗牌官来催问结果。郭云龙羞愧无地，来到行辕自请处分。吴三桂气得脸也黑了，骂道：“你这个眼高手低的奴才，忙活了一天，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如果三军都似你一般，视军令如儿戏，本王如何号令三军？左右，与我拖下去重责二十军棍，不得徇私！打讫报来。” 号令既出，早有如狼似虎的行辕士兵扑将上来，将其按倒在地，拖下堂去，噼里啪啦，一顿好打。 这段时间，郭云龙自侍有清廷做后台，对同僚盛气凌人。因此，其受责罚，众将视而不见，一声不吭，也不为之求情。 郭云龙挨了板子，还得忍气吞声上堂，叩谢王爷不斩之恩。 吴三桂冷哼一声：“非是本王治军不严，现在正在用人之际，着你戴罪立功，再有懈怠，一并处罚，归班。诸位将军，大帅阿亲王刚才差人送来通报。此次富池口大破逆军，俘获李逆老营妇孺甚众，内有李逆伪嫔妃二人，其叔父二人，刘逆及诸将妻妾子女多人，缴获物资无数。阿亲王说，贼人原定四更突围，我们只比贼人早了那么一点点，否则，李逆将获主动。眼下，大帅阿亲王对俘获李逆军兵人数不甚满意。查李逆原有人马十余万，除落水、被杀、被俘与部分溃散之外，尚有四五万人下落不明。尤其是渠魁李逆自成逍遥法外，还有这个得而复失的刘铁匠，以及那些权将军制将军。放任他们逃脱，就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贻害无穷。所以，才对玩忽职守的郭云龙予以惩戒。大帅阿亲王要求我们分兵搜山，搜洞，搜村，搜寺庙庵观及一切可以藏匿之处。今天上午，有山民来报，昨天傍晚发现一伙二十余人的军兵，内有两人披着斗篷，抢了山民一兜米做饭吃后逃逸。这说明什么？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本王派吴非赶去，为时已晚。但证明逆贼逃散的范围远远大于我们的估计。还有，今天有一支逆军与我军厮杀，战斗力不弱。从明天起，以千户为单位大范围搜山。左右军要加强协同联系，不可使逆贼将我各个击破。发现大股贼兵可放号炮，招徕附近精兵协同围剿。再有玩忽职守者，定斩不饶！你们都清楚了吗？” “清楚，谨遵王爷号令！”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2章 绝处逢生 那刘宗敏死里逃生，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在荒山野岭之中一路奔跑急行，哪里还顾得管他山高水险南北西东，深一脚浅一脚，奔波半夜，估计离开县城也有个三二十里地的光景。直到听到一声野狼嚎叫，这才发现前方有数十个绿莹莹的光点，原来是一群饿狼的眼睛。 这一下，刘宗敏急忙收住脚步，打量四周。黑黝黝的山谷里，左右都是峭壁，攀登不易。如果朝后跑，更容易受到野狼的追击。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凹进去的石壁，便急忙紧跑几步，攀登上去。见这里形似一个窝棚。他回转身来，发现头顶及左右都是岩石，野狼只能从前面发动进攻。“只要不用四面受敌，咱老刘就不怕你们。”他抽出单刀，注视着狼群。时间稍长，他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谷中的光线。 夜幕中，十来只野狼跟了过来，呈半圆形包围了这处地方。除了一只体型高大的公狼走来走去不时低声嚎叫几声外，其它的狼或俯卧或半蹲在稍远处，不时低沉的回应着头狼的嚎叫。 刘宗敏听人说，野狼的最有纪律最有团队精神的动物。每个狼群里都有一只头狼发号施令，其它的听令而行。所以，有经验的猎人都会全神贯注地注意头狼的动静。 头狼发出了一声悠长地嚎叫，四五只野狼站了起来，前腿前伸，身子下伏，做好了冲击准备。暮然，随着一声低吼，四五只野狼一齐飞奔上来。随着距离缩短，它们的森森牙齿鲜红的色头都可以看清了。 刘宗敏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慌乱。他见几只饿狼几乎同时扑到，一记“横断寒江”使出，单刀在面前凌厉的画了一个半圆。在“噗嗤”声中，有三四只野狼被砍伤了一到两条前腿，急刹车一般止住了攻势。另外一只未受伤的野狼扑到近前，张着大嘴就向他的咽喉咬来。他来不及用刀，一式“浪子踢球”踹出，将其踢下了高坡。 野狼的第一波进攻失败了，三四只受伤的野狼惨叫着，一瘸一拐的退了下去。头狼显然没有料到，四五只精锐居然没有干倒一个目标。它又愤怒地吼叫了一声，震得山谷内回音不断。剩下的六七只野狼全部站起，做好了进攻架势。 刘宗敏紧张地注视着坡下的动静，无意间面前的石头晃了一下。他心中一动，掀起来这块活动的石头滚了下去。石头骨碌着倒没有砸到野狼，但是破坏了野狼进攻的一致性。 在头狼发出号令的时候，两三只野狼因为躲避石头延缓了动作。 前面的野狼被刘宗敏同样的一招削伤了前腿，头狼也因为躲石头误了那么两三秒钟。刘宗敏刀式一变，向前递出，好巧不巧地将单刀捅入了头狼露着獠牙的嘴里。与此同时，两只毛茸茸的狼爪子也抓住了他持刀的右手。刘宗敏奋力挑开了狼嘴，头狼的爪子也将他右臂抓得血淋淋的。另一只野狼将身一俯，咬住了他的左小腿，猛然一拽，锋利的狼牙咬透了他腿上的盔甲，撕下一块肉来。他一个俯击，将野狼腰部击断。野狼负痛，拉扯着半截失去知觉的身子败退下去。 这次交锋，刘宗敏左小腿及右臂受伤，但是，野狼们也伤痕累累，哀嚎声声，却依然守在坡下不退。刘宗敏解开盔甲，扯坏内衣简单包扎了伤口，坐在高处，监视着坡下的动静。 在对峙时，困倦疲惫一齐袭来，刘宗敏的眼皮沉重的像灌了铅。他不断地揉捏自己的伤口，用疼痛刺激自己不要睡去，以免葬身狼腹。 有两只狼似乎失去了耐心，悄悄地离开了狼群，没入了黑暗中。 刘宗敏困得眼皮直打架，对揉捏伤口的刺激似乎也有些麻木了。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睡去，不要睡去！暮然，一股腥臊味道传入鼻孔，身后，传来隐隐的响动。他身上一机灵：不好，方才只注意前面，被野狼从侧面偷偷爬上来了。他佯作不知，右手握紧了刀柄，在那股腥臊味道越来越近的时候，猛然一式“缠头裹脑”使出，刀尖碰到了闪电般跃起做势欲扑一只狼头，痛得其“嗚”地一声惨叫，夹着尾巴逃跑了。 “飒飒飒，”天上下起了小雨。刘宗敏后退两步，贴着石壁坐下。那凹进去的地方像一个房檐，遮挡了雨水。他惬意地将身子坐好，将单刀拿在手里，本想努力坚持，不想却渐渐睡去。 暮然，他被一阵剧痛惊醒，发现天色已明，自己被三四把挠钩搭住了身子，五六个披着蓑衣手拿猎枪弓箭的人围住了他。内中有人用一杆猎枪指着他的脑袋，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将其捆了起来。其中一个人摸到了他一只脚脖子里尚未去除的脚镣箍子，“呜里哇啦”惊叫起来，掀开裤脚，让那些人观看。 这些人兴奋地将坡下两只死狼背上，押着他翻山越岭，冒雨走到了山脚下一个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笼罩的村子。村头上有一个铺子，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个掌钳的驼背老汉听那伙猎户说捉住了一个强盗，便走到刘宗敏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是什么人？” 刘宗敏听懂了他的话，便说：“我是李老君的弟子，咱们是同门。” 那人吃了一惊，盘问：“一盘炉火旺又旺，推起小车走四方。” 刘宗敏接口说：“犁耧锄耙我都打，荒乱年月锻刀枪。” 驼背老者忙问：“他们说你脚上有镣铐，却是为何？” 刘宗敏道：“荒乱年月被官府抓去的都是好人，师兄应该明白的。” 驼背老者走到里面，从一个盒子里找出几钱散碎银子给了那伙猎户，比比划划说了一阵，那些人笑嘻嘻地给刘宗敏松了绑，一个人还朝他作了个揖，留下他的单刀，一伙人扛着两只野狼朝村子里去了。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关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3章 重回军营 驼背老者说：“师弟过来，让师兄给你去除镣箍，省得碍事。”边用钳子给他拧掉镣箍边说，“老汉姓戴，年轻时在外面耍手艺，听得各地方言较多，所以听清楚了师弟言语。还有你这口刀上的缺口，你自己锻一下，让我看看你的技术如何。” 刘宗敏当年便是出名的铁匠，朝烘炉前一站，围了围裙，将单刀放入火中，等到缺口处烧得红里发白的时候，将刀取出放在砧子上，操起中号铁锤，先将缺口敲住粘好，再用小锤找平。然后放入炉火烧得通红，猛然取出，快速放入凉水槽中淬火。只听得“嗤啦”一响，一阵烟雾缭绕。随即将单刀拿起，在旁边磨刀石上“唰唰唰”磨了几下，双手将刀捧起递了过来，笑道：“请师兄指教。” 带老汉将刀接过，先眯着眼看了看先前的缺口处，见天衣无缝，用大拇指肚往刀刃上一剐，悦耳动听，朝旁边的木墩上一扔，刀尖入木二寸，刀身颤动不停，不由得笑道：“好手段，想必是军营的专门铁匠。”他向小徒弟吩咐道：“看好摊子，为师去去就来。” 领了刘宗敏朝村头一座独立家屋走来，低声说道：“天刚明当坊里正就敲锣吆喝，说前两天江边打仗，会有散兵游勇窜扰村庄，让村民提高警惕，说其中有个‘独眼龙’，身份最是金贵。若发现报官，重重有赏。师弟，那伙猎户眼拙，愚兄却晓得，你盔甲在身，绝不会只是个铁匠。俗话说，人不亲门亲，回到家里给你找身愚兄当年的衣服，你吃顿饱饭赶紧跑路。万一那伙人漏了口风，不是儿戏。” 刘宗敏听了，身上直打机灵。到了戴老汉的两间草房，其在一个破木箱子里找出来一身稍微体面些的衣服，又从床底拿出两个瓶子，说这是咱们行走江湖的人常用的刀创药，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我给你弄些饭吃。 刘宗敏谢过师兄，脱去盔甲换了那身衣服，虽然不太合身也算凑合。自己倒出药酒和消炎粉，将伤口包扎了一番。 戴老汉端来半锅糙米饭和半海碗蔬菜，不好意思地说：“师弟，休嫌愚兄慢待于你，实在是来不及准备。” 刘宗敏笑道：“不瞒师兄，小弟两天没有吃饭了。这粗茶淡饭，胜过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大恩不言谢，小弟若有出头之日，当报师兄活命之恩。” 老汉找出来一块破油布，说：“这块油布你带在身旁，下雨是雨衣，睡觉是铺地。你的盔甲用快破布包起来，最好走到无人发觉的地方丢掉。如果到了没有危险的地方，可以把单刀丢掉。与人交谈速度要慢，这样，可能多少能听懂一点。不怕你笑话，愚兄就攒下了这不足二两银子，你带着用。我们这个地方叫野狼谷，如果遇到同行，就提咸宁府野狼谷戴铁匠，老一点的人都知道。兄弟，你要是关中农民军的人就不要提了，江南的人都认为你们逼死了皇上，是大逆不道。所以，与人交谈不要露风。要想回家，一直往西北方走就好了。” 刘宗敏风卷残云一般，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跪下给戴老汉嗑了一个头，擦去眼泪，背起油布包和水葫芦，拎起单刀就离开了村子。 行了一个时辰，听得前面人喊马嘶，连忙躲藏起来，就见一伙数百人的清军队伍顺着山谷走来。他躲在树丛中，让过这伙人之后，悄悄将自己那身质地还算不错的盔甲塞进灌木丛中，继续前行。 看看日头偏西，他有些累了，便在一个隐蔽处坐下休息片刻，将戴铁匠给的水葫芦打开，喝了些水，根据太阳的角度辨别着方向。 他正要起身走路，只听得不远处有人说：“尚千户也是牵着胡子过河——小心过度（渡），这大山里面如此空旷，那里就能碰见清军？” 一个粗嗓门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遇见他们，咱们这些军兵人困马乏，哪里抵挡得了？” 刘宗敏听那口音，倒能有七八分听懂，估计应该是江北介于豫陕和湖广之间的人士。他从树丛中看到两个大顺军打扮的战士从对过灌木丛中出来，便低声招呼道：“请问，你们是哪部分？” 那两人一下子趴在地上，警惕地问：“你是谁？又是哪部分？” 刘宗敏说：“别害怕，我是闯字老营的，你们是白旺的部下吗？” 那两个战士站起身来，茫然四顾：“你难道认识我们白将军？” 刘宗敏也站起身来，招手说：“我在这里，平南侯过来了么？” 一个战士不满地说：“可不是么，带着我们一路尾随清兵过来了，说准备给永昌皇帝会合。可是，昨天我们又被清兵冲散了，只剩下尚永发千户领着我们三百多人，躲在前面一个道观里。” 刘宗敏大喜：“快带我去见你们的尚千户。” 三个人登上一个山头，就见一座不大的的三清观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门口有两个把门的士兵，见他们带回一人，便问：“是向导吗？” 那两人答应一声，领着刘宗敏朝大殿走去。进门一看，只见正殿供奉着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和灵宝天尊。有三四百个士兵在殿里或躺或坐无精打采。一个带刘宗敏进来的士兵向一个躺在供桌上的军官说了句什么，那军官跳下供桌向门口走来，问道：“你是闯字老营的？” “不错，您是荆襄府随着白旺去过内乡，伏击过清军的人？”刘宗敏对其似乎有些印象。 那人点点头，纳闷地说：“您怎么知道？我一下子认不出您了。” 刘宗敏低声说：“我叫刘宗敏，那天安排过请你们吃晚饭，忘了？” 尚永发怔了一下，马上施礼，道：“对不起，在下没认出您是刘宗敏将军，请恕罪。咦，我好像听人说您被鞑子捉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4章 擦肩而过 刘宗敏有些尴尬地说：“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简单说一句就是趁机逃脱，详细的有时间了再说。你先讲讲部队情况，我们抓紧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尚千户介绍的情况给士兵说的差不多，最后说：“昨天，我们收容了两三个从皇上身边潜逃出来的兵丁。他们说皇上当时但是看见了白将军，可就是不肯相信我们，愣是拦着张将军，不让派人下山给我们联系。这几个兵丁追上我们时都哭了，说在皇上身边只有二十来个人，可是皇上还是不相信这个，防范着那个。他们一天多只吃了一顿饭，饿得受不了。见我们人多，就下来投靠了我们。白将军知道情况后急了，领着我们又杀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这时候来了好多好多清军，又寻找不到皇上。天色已晚，我们就被清军冲散了。我领着这三四百人且战且走，黑夜突围到了这里。现在，派了几个人分头出去探听情况，就这样。” 刘宗敏心里着急，追问道：“听你刚才的意思，皇上身边只有二十人，他们又有人逃离，意思是其身边只剩下更少的侍卫呗？” “不错，就是这个情况。”尚永发回答道。 “您回忆一下，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你们初次接近他们的地方有多远？好好回想回想。”刘宗敏提示说。 “具体的不好说，至少也应该有二三十里地了。不过，他们肯定也是在不断的转移中。你想，这几个士兵能对我们说这个，要是被清兵捉了去，是否也会告诉敌人呢？皇上他们绝对会加速逃离的。” 刘宗敏知道李自成疑心重，对白旺他们可能存有戒心。但是，在这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情况不明的地方，你身边就那么一二十个人，岂不是更危险吗？他知道，李自成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高桂英能找到李过高一功，一块儿出川东下湖广来接应。按说，其应该朝西方运动。可是，也不一定，因为他身边的侍卫力量太弱了。情况紧急时，可能顾不得管方向，急忙逃命。他分析了白旺的这些部下的心理，感到毕竟不是自己的老部队，不能催促逼迫过急，只能慢慢开导。 他说：“我就知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尚千户真有将才，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能冷静应对，团结了这么些弟兄在一起作战。其实，前些年我们也有过类似的困境。那时候在商洛山，只剩下过十八个人。” 尚永发不由得惊叹：“只剩下十八个人，商洛山？” “是的，现在这些权将军制将军，差不多都是那时候的骨干。”刘宗敏在悄悄地给尚永发画饼，一旦渡过困难局面，就是官高位显。 尚永发说：“这里地广人稀，又不知道他们去向，奈何？” “我有预感，他们应该去往通城县方向，朝西北走。” 尚永发知道，刘宗敏在大顺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心说跟他往西北走一下试试也未尝不可，反正将来白将军问起也有话说。他瞅瞅刘宗敏，说：“要不然就跟着您的感觉走，往通城县走一程？”见刘宗敏点头，便让手下几个百户去做出发准备。 九宫山是华夏五大道教圣地之一，当地官民对道教都比较尊崇，这座不大的三清观也储藏了不少粮食，昨夜就被逼了出来。所以，尚永发一早就让火工道人给部队炒米。现在，大部分军兵的米袋子差不多都灌满了。 下午未时，刘宗敏和尚永发带着将近四百人离开了三清观，去往九宫山方向。傍晚时分，七八个疲惫不堪的人冒着细雨来到了三清观。 小道童慌里慌张地奔进观里，结结巴巴地说：“师父，外面又来了七八个当兵的，怎么办？” 出尘道长无奈的摇摇头：“无量天尊，出家人慈悲为怀，就让他们去大殿避雨。” 小道童来到大殿，只见一个人跪在蒲团上，正向三清像行礼，其余的人有的把在大殿门口，有的正在将马拴在敞篷下。 一个青年军官比划着说：“小师父，我这里有一块银子，送给贵观做香火钱。请观里给我们施舍些斋饭，我们都饿坏了。” “当兵的还给银子，这些兵还不错。”小道童疑惑地接过银子，见其指指天，指指嘴巴拍拍肚子，便说，“我明白了，你们要吃饭是？信士稍等，待我问过师父再说。”说罢，跑进内室报告。 这两天，李自成他们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受尽了苦楚。那天，他不让张鼐下山与白旺联系，自以为是稳妥措施，不料寒了下面战士的心。大家认为他太固执，自以为是，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下面的统兵大将率人来保驾，你还躲着不见。所以，就有人不辞而别，不知所踪。李自成怕这些人下去投降清兵供出自己，拼命地打马奔逃。一般的战马哪里跟得上他的乌骓马，又走丢了好几个人。这一下，他更害怕有人泄露消息，逃跑更甚。一来二去，身边只剩下张鼐五六个亲兵。 这两年，李自成养尊处优，身体大不如前，一身衣服，出汗下雨，干了湿，湿了干，又潮又黏湿乎乎的溻在身上，一身湖蓝常服臭烘烘的。心急上火，嘴上起满了燎泡，面孔黝黑，白发突然增多，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张鼐从孩儿兵时就跟在李自成身边，被高皇后收为养子。见皇上焦虑到如此光景，分外心痛。可是，其近日脾气暴躁，又苦于无法劝解，只得尽心尽力地带着几个亲兵，尽量做好侍卫工作。 李自成对着三清像拜了一拜，心头顿感清明，暗说，早知世事如此，遁入空门倒也不错。只是自己近些年杀戮太重，这里打仗，那里屠城，不知道佛道两家的师父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有勇气收留自己。 他突然有了算命的想法。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5章 闯王算命 过去，宋献策在身边时，多次吹捧十八子主神器登大统，贵不可言。他知道，宋献策对自己知根知底，恭维加讨好，未必准确，内心其实是不太相信的。可是，谁知道宋矮子才离开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天翻地覆的事情。莫非，有些不吉利的事情宋献策当时不敢明言。今天，朕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知道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反正下着雨，天也快黑了，找道人算一卦，万一能指点迷津呢。 他让张鼐去问一下，看观里的道长可否给算一卦，卦金从优。 那厢，出尘道长正在静室内对观中管事的弟子发火，说：“千日打柴一日烧，三年积谷顷刻消。贫道早就嘱咐你多建几个米仓，万一有事局部舍弃。你们懒惰，不听为师之言，就那么存在一处。被人发现抢掠殆尽，奈何？” 管事弟子刚要分辨，就听得小道童在外面说有信士求见。 张鼐进得门来，向道长施了一礼，说：“道长在上，末将有一事相求，希望得到道长的帮助。” 出尘道长心说：“你们腰挎凶器，未经允许即已闯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口中却说：“信士有事，且说出来商议。” 张鼐压低声音，道：“我家主人想请道长起上一卦，卦金从优。” 出尘道长心中一喜，暗道：“既然让我算卦，还有劝说机会。”他笑道：“贫道不操此业已经多年，念将军相求，就与人方便一遭。只不知要问哪一方面事由，看贫道能否效劳。否则，请另请高明。” 张鼐哪里知道皇上具体要问哪些事情，只好含糊地说：“大约是目前处境与自身安危之类。” 出尘道长心中已经了然，笑道：“好，贫道尽力而为。” 管事弟子见师弟带那人离去，担心地说：“师父，观中这几日来的都是大兵，凶神恶煞一般，您怎敢给他们相面算卦？” 出尘笑道：“尔等道行太浅，尚需继续修炼。去，让为师静下心来理理思路。”暗自琢磨道：“这几天江边战事吃紧，其既然不敢到城里去住，必是弱势一方。且差遣一个少年将军来闻讯，身份必然尊贵无比。在这般情势下，关心的大约是能否东山再起等。那少年将军透漏的信息已经不少，待我慢慢察言观色步步深入诱导罢了。”思忖未毕，张鼐与两个亲兵已经护卫着李自成走了进来。 张鼐一挥手，两个亲兵把住了静室门口。自己随着皇上进门之后，将一把藤椅向外一拉，吹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请皇上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黄金，恭恭敬敬地摆到了道长面前。 出尘道长一直在仔细观察来人，见其一只眼睛黯淡无光，心中顿时明了。他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信士且把彩头收起。算的对，卦金留下。算的不对，分文不取。只是，暂请其余人员退下。” 管事弟子、小道童、张鼐闻声退出，关住了房门。 道人打量了一下李自成，肃然起敬，道：“信士不用开口，你的心事贫道已经明了八分。” 李自成不禁有些纳闷：“吾尚未开口，汝怎知我心事？” “信士骨骼清奇，起初不得地，历经风霜严寒。后来拨云见日，尊贵无比。然而，乌云蔽日，危机重重，水火随行，坐卧不安。对否？” 李自成不由得挑起了大拇指，恭敬地说：“道长真乃世外高人!言之凿凿，请继续。” 道长叹了口气，说：“信士近日印堂发暗，命犯灾星，主诸事不顺，厄运临身。尤其是近期，恐怕免不了颠沛流离之苦。” 李自成面色凝重，关切地说：“望道长指点迷津与脱困之法。” 那道长掐指一算，道：“明天是五月初一，乃合塑日，四大天王巡视人间，主刀兵频现。信士宜远走高飞，脱离凶险之地。到了五月端午之后，自然否极泰来。” 李自成一听，凶险日子还有五天，不仅忧心忡忡，道：“近日需要注意哪些事项？另外，远方可有救兵到来？” 那道长又掐指计算一番，笑道：“西方来兵，山高水长，只怕远水救不得近火。还是隐蔽行踪，开阔心胸，增加扈从，迅疾远行的好。” 李自成感到，道长虽未完全明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说得已经相当明白，感到已经躲过了三天，再有五天便可否极泰来，不由得心里一阵轻松，遂笑道：“多谢道长铁口神算，今晚在贵地打扰一宿，明日早行。告辞。”遂开门出来。 张鼐等人簇拥着李自成离去之后，管事弟子钦佩地说：“师父，您怎么知道他的救兵来自西方？又知道他那么多事情？” 出尘道长笑道：“为师云游天下，见他瞽了一目，且是陕西口音，分明就是那人。他战事不利，援兵除了从先前的地方过来还有哪里？这样的事情，只要有几分因由，他们自会去想。想象想象，越想越想。为师只是根据他们透露的信息，给他概括点化一下，金钱就到手了。” “师父，您怎么知道过了端午节，他就安全了？” “出事已经两三天，他们还是自由之身。再有五六天，早就跑远了，对方更难以逮住他们了。” “万一呢？万一被抓住了，岂不怀疑师父神算不灵？” 道长不屑地“哼”了一声：“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身边护卫应该成群，可他只有寥寥数人。为师告诫他‘隐蔽行踪，开阔心胸，增加扈从，迅疾远行’。如果出现万一，或是扈从太少，或是暴露行踪，或是心胸狭隘，或是没有迅疾远行之故呗。” “师父高明！预想了多种可能，端的是无懈可击。只是，万一官府追查到师父曾给他算卦，又当如何？” “你见过哪里的官府禁止道家给人算命？何况为师从不问信士的身份。”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6章 宗敏厄运 张鼐刚才在门外把道长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见李自成出来后兴致勃勃，便笑道：算得准么？我看皇上精神好了很多。” 李自成说：“这个道长不简单，朕一句话未说，他就把事情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叫我看，比咱们当初的宋军师不在以下。他让我们隐蔽行踪，增加扈从，迅疾逃生。说只要过了五月端午就否极泰来。” 张鼐暗说，人家还说了让您“开阔心胸”怎么不说？如果前两天与白将军会合，岂不是增加了数千扈从？唉，良言难权梦中人，但愿能平安无事坚持过这几天。 诸人在大殿里的神像前面入睡，一觉睡到东方发亮。收拾一番，悄悄出了道观，往西北方向摸索着走去。 有人说此地之所以叫九宫山，就是因为山势似九宫八卦阵。山高林深，经常阴雨霏霏，云遮雾罩，路径极难辨认。莫说外地人，就是当地人也时常有迷路的情况发生。而且，似进入迷宫一般，一迷就是两三天。 李自成他们走了半天，中途遇上了十来个受伤的大顺军士兵。张鼐说，你们若能跟上就跟着，跟不上我们就到前面找到大部队再回来接你们。那些人见闯王黑着脸不吱声，知道其怕拖累他们，没有跟来。 行走之间，听得前面三五里地处号炮响亮，山峦间隐隐约约传来厮杀声。张鼐问怎么办，李自成摇摇头说，咱慢慢地向边上躲躲，别莽撞接近，咱们这六七个人实在是经不起战阵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赶到一处刚刚厮杀过的战场，只见百十具大顺军伤兵尸体和四五十个清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山谷里，十分惨烈。张鼐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大顺军重伤员还在蠕动，连忙把他抱到树荫下，给他灌了几口水，重伤员悠悠醒来。张鼐忙问“你是哪部分？” 伤员嘴唇翕动着，声音特别低。张鼐将耳朵贴到他嘴边，听到“汝侯”两个字，连忙问道：“你是说汝侯权将军刚才在这里出现过？” 伤员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断断续续的说：“......捉走......了。” 张鼐紧张地问：“你说什么？你说汝侯被捉走了？” 伤员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李自成慌忙问：“他说什么？权将军刚才出现在这里过？” 张鼐点点头，说：“按照尸体比例看，是我军吃了亏。不过......” 李自成紧张地说：“不过什么呀？你别吞吞吐吐好不好？” 张鼐向几个亲兵招招手，说：“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些穿着大顺军服装的人我怎么都没有印象，汝侯的兵我认识很多。” 一个亲兵说：“义侯，这些牺牲的战士是白旺将军的部下，没错。” 李自成纳闷地说：“奇怪了，捷轩怎么和白旺的人在一起？那次，你们不是只看见白旺带队和清兵交手么？难道是被他们出卖了？” 他们正在猜疑，忽然听的前方三五里处号炮响亮，喊杀连天。 张鼐说：“皇上，凡是交战之处必定都有我军，不如我去看看。” 李自成脸一耷拉，斥责道：“朕身边只剩下你们五六个人，难道你也想离开朕吗？” 张鼐说：“我方才说是的凡是交战处都有我军，去找咱们的人。” “与其找些不可靠的人，还不如就我们几个人安全易隐蔽呢。” 张鼐心中一阵惊悸，心说：“万岁这是怎么啦？连我也怀疑上了。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汝侯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刘宗敏和尚永发带领三四百人出来寻找失散的大顺军，在山谷里发现了一批轻重不等的伤员。大家都认识权将军，见他穿了便衣，都问是怎么回事。刘宗敏说自己被俘了，杀死看守逃了出来。鼓励大家坚定信心，说要带领大家一块转移，到条件稍好的地方找人为之治伤。 正当尚永发安排人抬伤员时，吴非领着近千名清兵了过来。 尚永发见清兵人多势众，便招呼大家抓紧撤退。搀着伤员的刘宗敏走得稍慢，身上又没有盔甲，两腿中箭倒地，尚未来得及自杀，就被清兵一拥而上给俘虏了。吴非见是刘宗敏，连忙带人飞马将之送往县城。 尚永发他们跑了一阵，发现清兵没有追赶过来。此时，大顺军提督诸营大将泽侯田见秀率领七八千大顺军从一处山坳里绕了过来。尚永发连忙向田见秀报告汝侯负伤被捉的事情，田见秀急了，让尚永发领路返回刚才他们与清兵激战的地方，估计已经过去两个时辰，追赶不及，便命令将大顺军伤员掩埋起来。此时，尚永发惊叫起来，说这一个伤员怎么躺到树荫底下去了？要是爬过去的应该脸朝下，现在怎么脸朝上呢？好像是有人抱过去一样？ 其实，此刻李自成他们刚走不太远。只是他们怕被清军发现，听到厮杀声就朝树丛或隐蔽处躲藏。不然，很可能被大部队遇见。 此刻，尖兵报告，有千把名清兵过来了。田见秀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命令部队隐蔽，全歼这股清兵，为汝侯报仇出气。 大顺军部队隐蔽之后，郭云龙带着千把人到了这里。发现数十名清军的尸体躺在山沟里，连忙让部队散开警戒。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七八千大顺军冲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清兵。饶是关宁铁骑强悍，但是，在人数众多的大顺军主力面前迅速溃败，被俘虏五百余人，连郭云龙也被活捉。 郭云龙怕死，连忙叫喊着，说自己是吴三桂的副总兵，我们刚刚第二次捉住了你们的权将军刘宗敏。请你们与平西王联系，用我交换你们的权将军刘宗敏。 田见秀说：“吴三桂不是傻瓜，你和我们权将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除非加上五百名军兵的性命”。 他写了封信，派人去通山县联系走马换将事宜。 （上一章）目录（） 谢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等长期以来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7章 走马换将 吴非带人兴高采烈地押着刘宗敏回城，这一次其不在送监狱直接将其押回了军营。指派一哨军兵看守，然后派人去向平西王报告。 此刻，吴三桂正在参加阿济格主持的军事会议。这几天，阿济格既兴奋又彷徨，兴奋的是在龙舟上缴获了李自成未来得及带走的“永昌之宝”金印，捉住了李自成的妻妾及两个叔父和刘宗敏，打垮了大顺军。彷徨的是至今未捉到李自成，而且，关押在县衙牢中的刘宗敏竟然“土遁”逃了出去，让人脸面无光。并且，消灭和俘获的大顺军数量与其实际人数差距太大。此外，其主要战将也未落网。将来还有可能死灰复燃，为害国家。所以，他指示吴三桂，对玩忽职守的郭云龙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不过，聊以**的是左梦庚率领的大军一直屯驻在九江，等待着向本帅投降。在自己对付李自成的这段时间里，左部二十万人老老实实地坐等投降，这不能不说是中外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另一个让其洋洋得意的是他带领的满清本部军队不过万人，其余的都是归顺的汉兵汉将，在此情况下，竟然一次性有二十万汉军成建制地投顺。 阿济格担心左梦庚发现他的清军不过如此之后心生别念，降而复叛。万一到了那时候，可就真的是鸡飞蛋打两头空了。 在今天的军事会议上，他安排与大顺军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平西王吴三桂部留守通山一带，继续搜剿李自成残部。而其本部及恭顺王尚可喜部已经开始回师九江，具体接受左梦庚投降，以免夜长梦多。 吴三桂开会回来，同时有两份文件摆在案头。一份是部将吴非写的捷报，说今天下午在九宫山麓重新俘获大顺军二号人物刘宗敏，目前押在军营。是一份是大顺军提督诸营大将磁侯田见秀的协商函，拟用郭云龙和五百多军兵交换刘宗敏。 吴三桂早就想把刘宗敏千刀万剐，哪里肯用起走马换将，提起笔来本能地就要拒绝。刚要落笔，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怀有二心的郭云龙死不足惜，要是侥幸能救下五百名关宁铁骑，何妨一试？成了固然可喜；败了亦不可惜。”想到阿济格对刘宗敏的重视程度，决定将此事报告其知晓。 会议结束之后，阿济格就率领统帅部的扈从部队起行。刚出通山县城门，吴三桂部的旗牌官飞马来追，将平西王拟同意走马换将的请示函送了过来。阿济格不知道吴三桂是怎样的想法，便让大部队继续起行，自己带领亲兵卫队向吴三桂的行辕驰来。 吴三桂未料到大帅亲自过来，遂将自己“明换暗拒，桃代李僵”，“中间钓鱼，两翼侧击”的计划说了出来，听得阿济格拍掌叫绝，表示今天不走了，留下看明天的好戏。 吴三桂命人写了回信，建议在通山县南门外与小山包之间的一片开阔地上举行走马换将仪式，请对方尽早回复。 此刻，突围之后在几座大山里收集溃散部队的刘芳亮、白旺等先后向号炮响处集结过来，与田见秀见面，倒也集合起两万余人的队伍。田见秀把把自己走马换将的计划与打算说了，请诸将发表意见。白旺前天曾经从此地经过，大体了解通山县南门外的地形，说了自己的担心之处。他说，清军有红衣大炮，虽然从城墙上射不到小山包处，但是，如果敌人将大炮秘密移出县城隐藏在附近，对我们绝对是个威胁。我们可以先回一信，说具体地点时间由我们来定，免得他们先做准备。 刘芳亮说，我们除了防止关宁铁骑突然由南门冲出抢夺人质之外，可以派两支侧翼部队隐藏在东门、西门附近。如果敌人想侧击我们，则将之打回去，甚至做出攻城的态势。主力部队要在城南做多梯队深层配备，防止敌人利用这个机会迂回包抄兜击消灭我们。 白旺又说，我部有百十杆火统，可以由泽侯统一调配。 田见秀大喜，说：“我的部署是请刘芳亮、白旺将军各率两千人马，拂晓前秘密隐蔽在东西门到南门之间，准备伏击可能出现的敌人。我带三千军兵多带强弓硬弩，明天出现在南门外小山包上。另配备五百名马队准备冲击南门。火枪队藏在小山包中间，派兵保护，防止敌人马队突击。请白旺将军挑选部分懂本地语言的士兵，派得力人员率领潜入城内。明天卯时以前运动到南门附近，准备强抢权将军，交予冲击南门的五百马军。今晚，这些马军多做火箭和小型可投掷炸药包。明天卯时派人进城送信，约定辰时换人，让他们来不及准备。我们其余人马在城南做纵深配备，并且多派细作，掌握更广泛区域情况。基本就是这些，请大家发表意见加以补充完善。” 千户尚永发提出，可以把敌方五百名军兵绑好当挡箭牌。敌人捣乱或抢权将军失败，就将人质撕票。 白旺说，尚千户足智多谋，又与权将军共过事，请你挑选一百名军兵化装入城，执行抢人任务。 田见秀说：“尚千户注意多带绳索，如果敌人施诡计或者不用抢人，就缒城出逃。总之，要见机行事，不做无谓牺牲。” 尚永发见授予了自己充分的自主权，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大家又制订了一些协同联络方法，然后分头进行准备。 吴三桂也在制定作战预案，只是城外的大顺军迟迟不定交换地点，他们也不好做具体部署。 阿济格给其打气：“平西王不必紧张，刘宗敏是大顺军的二号人物，远比郭云龙位置和作用重要，主动权握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们不交换。” 吴三桂阴沉地说：“不管他们交换不交换，刘宗敏这个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绝不交换，决不能放虎归山！”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8章 真假汝侯 清顺治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弘光元年）五月二日清晨，通山县细雨蒙蒙，城池，山峦，村庄，一切都笼罩在烟雨中。 这一天，不经意间有两件值得铭记的重大事件发生。 天刚辰时，通山县城南门外驰来两匹湿漉漉的战马，高声喝叫军兵开门，说自己是大顺军的信使，要进城向平西王下书。 守城军兵一边派人去向行辕报告，一边派人引导其前往。 昨晚，吴非带人来见刘宗敏，戏谑地说：“刘黑子，告诉你一个对于你来说有些遗憾的好消息。你们的田见秀将军要走马换将，用郭云龙和五百俘虏来你的性命。怎么样，高兴么？” 刘宗敏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不是男人做派。不过，我估计你们是不会换的。” 吴非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大顺军杀了吴三儿的家人，爷爷睡了吴三儿的女人，他恨不得活剐了爷爷。当中，你们又让爷爷逃脱了一次，害得郭云龙舍命也要抓住刘爷。走马换将，吴三儿会舍得？会不耍弄阴谋诡计？” “来人，让刘黑子看看他的替身。”吴非回声招呼着。 在成千上万军兵中挑选一两个身高肤色像象的人，自然不是难事儿。顿时，两个与刘宗敏比较相似的人被带了进来。吴非对他们说：“好好看看刘黑子，注意模仿他的动作和声音，别过早露馅儿。” “是，将军。”两个人一齐回答。 刘宗敏注意听了一下，那个肤色重些的人更像自己的声音。 吴非朝刘宗敏摆了一下手：“站起来！你们俩，站过去比比。” 刘宗敏被绑在中军帐中央的柱子上，现在被解了下来。虽然双腿受伤，双手依然被绑在身后。那两个人分别站到了其左右，高矮胖瘦和其差不了多少。尤其是那个黑得很一些的，几乎就是他的翻版。 吴非满意的笑道：“不错，基本上能以假乱真，不由得他们不相信。刘宗敏，本将军断定，你们的人百分百会上当，你说呢？” 刘宗敏不说话，分别打量着两个人，暗暗地凝聚气力。暮然，他毫无征兆地飞起右腿，一个“浪子踢球”踢出，将那个黑得很一些最像自己的家伙踢起有三四尺高，飞出一丈多远，重重地跌倒在地。而自己因用力过猛，双腿箭伤迸裂，也跌坐在地。 “反了反了，给我吊起来！”吴非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 众人忙呼叫那个被踢中腿裆的人，发现其早昏死过去。 “妈妈的，冥顽不化，老子明天再好好收拾你！”在刘宗敏的狂笑声中，吴非抽了他两马鞭，狠狠地叫骂着离去。 吴三桂坐在公案后面，拆阅了来信，沉着脸问：“下书人，你们田将军为什么要把时间定得这么紧？” 那个年轻些的士兵说：“俺的人马淋在雨水里，赶紧换了走人。” 那个年长些的士兵说：“不光俺的人淋雨，你们的人也都淋着。田将军说路途不好走，没顾得派人通知，前后来一趟换完就妥了。” 吴三桂踌躇片刻，提笔写下“同意”两个字，让人将信递给来人。 年轻些的士兵又说：“王爷，田将军让我们先看一眼刘爷。” 吴三桂朝吴非使了个眼色，说：“本王言而有信，用一人换五百多人，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你们还要疑神疑鬼的多事？” 看着两个下书人牵着淋得湿漉漉的战马随人离去，吴三桂回头对躲在屏风后面的阿济格说：“王爷，看来他们离得挺远的，在深山里。” 阿济格说：“有备无患，按照我们商定的，号炮为令三路冲杀。” 大顺军的两个下书人随人来到兵营，看见了被绑在柱子上的刘宗敏。发现其被人在口中塞了东西，不能说话，只是不住地摇头顿足。 下书人疑惑地说：“我们刘爷怎么啦？不会是被割了舌头？” 吴非无奈地说：“你们这个刘爷真的不怕死，一直嚷着不让交换。我们大家认为五百比一划算，所以，不让他大喊大叫。请谅解。” 将下书人送出南门后，吴非飞马奔回行辕，将下书人遥看刘宗敏的情节禀报一遍。吴三桂下定决心，朝手下三位将领一挥手，说：“按昨晚的计划执行。” 半个时辰后，一柄黄罗伞出现在通山县南城楼上，吴三桂的多位将佐带着一大群亲兵随之登上城头。城下门洞里及街巷里隐藏着两千多骑兵和部分步兵。他们注目观看，只见城南小山包上影影绰绰似有大队人马隐藏在山林中。 辰时整，从山包上下来大批步兵，每两个人押着一个被捆绑的清兵，在山包前排成了方队，黑压压的一片。十多位骑兵驰下山包，十多步远一个立定传话。 城中，也涌出了一些人马，其中也有负责传话的汉军士兵。 田见秀一摆手，带着捆在马上的郭云龙走到队前，向城楼上一拱手：“大清军平西王请了，大顺军磁侯田见秀有礼了。” 经人传话，吴三桂说：“田将军稍等，本王这就下城楼相见。”不多时，吴三桂张着黄罗伞，在一大群将佐骑兵簇拥下出城雁翅形排开。 田见秀大声说：“末将诚心诚意前来换将，我们双方确认人质。”说罢一挥手，昨天的两个下书人拍马而出，迳奔对方。看见刘宗敏被绑在一匹马上，被四五个将佐夹在当中，其中一个将佐挥手不让靠近。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策马而回。 清军两个小校也到了郭云龙附近，其撇着大嘴哭道：“乌鳢蛤，千万让王爷把我换回去呀！我还能给王爷效力呢。” 田见秀见两人回来，忙问：“对面押出来的是刘爷吗？” 两人同时摇头。年轻些的说：“刘爷昨天穿的是老铁匠给的便衣，今天一身整齐的盔甲，绝对不是真刘爷！”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9章 活剐宗敏 年龄稍长的士兵补充说：“刘爷昨天急得摇头顿足，示意不让交换。今天这人神态自若，被绑在马上，看样子毫不着急。” 田见秀心头一沉，低声说：“向后传令，执行第二套方案。” 乌鳢蛤两人勒马回阵：“参见王爷，对面确实是郭云龙副总兵。” 吴三桂问道：“他说了些什么？”听乌鳢蛤学说之后叹了口气，骂道，“软骨头，与人家的那位怎么就天差地别呢？” 吴三桂自从知道郭云龙绕开自己私下和清军高层来往后，已经将之视为叛徒，此番正好借别人之手除之而后快，其在意的是五百多被俘的关宁铁骑。现在，就想乘着对方尚未发觉自己的“掉包计”，换回来一部分被俘军兵。听到两翼尚无动静，便笑道：“田将军，现在我们就开始交换。” 田见秀冷笑道：“平西王，您是否认为天下人都可以被你玩弄于掌股之中？我诚心诚意拿五百多人交换刘宗敏将军一人，你却使用‘掉包计’，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干尽龌龊事，尚有脸说交换么？” 吴三桂冷冷一笑，叫道：“田见秀将军，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刘宗敏乃你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十恶不赦的钦犯，好不容易落入法网，我岂肯私放？本王有好生之德，念你带领我的五百关宁铁骑来到阵前，我就放你一条生路，速速带领你的人马离开，本王不下命令开战。否则，我的包围圈一旦形成，尔插翅难逃！” 田见秀笑道：“好啊，吴三桂，你这个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的民族败类，无非是刘宗敏睡了你的小妾呗，值得这般气急败坏吗？你自认为诡计多端，还不一定谁算计谁呢？”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天下人都知道刘宗敏给吴三桂戴了绿帽子，可是，其贵为炙手可热的平西王，谁敢说到他脸上？田见秀这一次于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了其讳莫如深的疮疤，气得吴三桂面色苍白，宝剑一指，命令道：“给我杀！” 话音刚落，就听得通山县城中号炮响亮，火光冲天，就连躲在南城楼上观战的统军大帅阿济格身边也出现了身份不明的武士。慌得阿济格连忙命令鸣金收军。可是，号炮一响，东西城门两股清军就杀向了南门。孰知半路遇到张网以待的大顺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慌忙后退。他们怕大顺军趁机跟进城里，未等人马全部进城就拉起了吊桥，未来得及进城的士兵大多做了刀下之鬼。等清兵登上城垣，想居高临下用弓箭射击时，大顺军早跑到了射程之外。 南门这边，吴三桂命令进攻，阿济格命令收兵，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大树军骑兵从山包上冲下，直扑清军。吴三桂见势不妙，拨马就逃，众骑兵有的招架了三招五式，大部分望风而逃，争先恐后抢着进城，倒是踩踏死不少步兵。 千户尚永发带人在行辕、兵营等处用火药放火点炮制造混乱，又向南城楼投掷了几个炸药包。见城外已经交火，纷纷缒城归来。 田见秀知道在坚城之下交战于自己不利，传令退兵。这次除了五百多俘虏倒霉被杀之外，拦截城东城西两股敌兵及南门趁乱攻击，又杀伤近了千名敌兵。 吴三桂气得七窍生烟，自己打了一辈子雁，未料到被乳燕啄瞎了双眼。他万没料到，身为坐地户的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却被人家讨去了便宜。可是，下令鸣金收兵的偏偏又是大帅啊济格，他有火无处发，有气没处撒，就气呼呼地来到兵营收拾刘宗敏。 那通山县城不大，刘宗敏听得城中号炮响亮，城外杀声震天，不由得为大顺军担心不已，生怕他们为救自己堕入陷阱。见吴三桂等人气急败坏而来，知道肯定是清兵吃了亏，不由得放下心来。 吴三桂幸灾乐祸地说：“刘黑子，别抱幻想了，他们救不了你。” 刘宗敏笑道：“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断定你今天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了一个大败仗。所以，想在刘爷这里找些平衡，对？” “不管怎么说，你刘黑子两次落到了我的手里。这说明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天理昭彰，循环报应。我吴家三十多口的冤魂缠着你，让你注定犯到我的手里。别慌，本王会好好伺候你。” 刘宗敏“呸”了一声，讥讽道：“吴三儿，你也好意思说。崇祯宣召，未见你勤王，是为不忠。你们吴家三十多口人毙命，也没有见你伤心，是为不孝。你的副总兵和多名部下被俘，你冰冷无情，是为不义。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卖国求荣，我真不知道你有何面目苟活于天地间？你们这些军兵将佐，跟着这样的乱臣贼子有什么前途？是大丈夫真男儿的，白天不杀了他夜晚也得宰了他，省得死后进不了汉家的坟茔。” 吴三桂本想羞辱刘宗敏一番，出出心头恶气，哪知道这厮的嘴巴这么损。他恼羞成怒，叫道：“饶是你小子骨头茬子再硬，也挡不住我的刀快。来呀，把这小子给我绑到辕门外，千刀万剐！” 一伙如狼似虎的军兵把刘宗敏捆到了辕门柱子上，披上渔网。 原来过去剐人时，将一张渔网披到被剐的人身上，用力一勒，被剐人的肉就从一个个渔网孔里凸出来。行刑的刽子手用一个小铁钩拉住凸出的小肉块，用刀子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先割胸脯肉，再割上肢，然后下肢，从左至右，自上而下，把人活活疼死，尔后一刀枭首，再剜出内脏器官。 刘宗敏铁匠出身，钢骨铁筋，挨了数十刀，鲜血从创口处涌出，流淌了一地。他汗如雨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只听有人高呼：“英亲王驾到。”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0章 闯王蒙难 在场诸人一齐下跪，高呼：“参见英亲王。” 阿济格把手向上一抬：“免礼平身。”他白了一眼吴三桂，问道：“平西王，莫非这位就是刘宗敏刘将军？” 吴非见吴三桂面色铁青，便代他回答：“回王爷，正是刘逆宗敏。” 阿济格把手向旁边一指，向外走去。吴三桂犹豫一下，跟了过来。“平西王，你可知道，大清国没有这样的刑罚吗？而且，传讲出去，岂不断绝了汉将归顺之路？本帅希望你以国事为重，废除私刑。” 吴三桂看看阿济格的脸色，回头看看闭目等死的刘宗敏，再看看满营将士，叹了口气，说：“也好，属下谨遵大帅军令。” 阿济格松了口气，说：“待本帅开导予他，倘若不从，执行绞刑。”他挥手道，“放下来，把刘将军唤醒。” 刽子手在刘宗敏耳边大吼一声，刘宗敏一机灵，睁开了眼睛。 阿济格前行几步，说道：“本帅一步来迟，让刘将军遭受无妄之灾。不过还不迟，本帅营医处有上好的刀创药，不出俩月即可恢复如初。刘将军，本帅佩服你是条汉子，愿意与你结为好友。如肯归顺我朝，爵位绝不在平西王之下。何去何从，请刘将军三思。” 刘宗敏说：“夏虫不可语冰，堂堂华夏亿万民众，难免出几个数典忘祖的像吴三桂之流的民族败类。但是，请不要以其度人。我刘宗敏堂堂七尺男儿，岂肯投降异族，卖国求荣？不用啰嗦，继续即可。” “借用你们祖上一句老话：‘蝼蚁尚且惜性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将军，你只要答应从此不再与大清为敌，本帅即刻免你死刑。” 刘宗敏一声不吭，闭目待死。 阿济格一挥手：“良言难劝梦中人。来呀，执行死刑！” 阿济格的亲兵熟练地拿来一条牛皮绳，往辕门横木上一抛，垂下来打了个活结，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绳套之下，示意带刘宗敏过来。 刘宗敏两腿均受过箭伤，又被剐了数十刀，依然自己吃力地站到了椅子上，把牛皮绳套拽过来套到了脖子里。 “等一等！”阿济格紧走几步，仰望着血淋淋的刘宗敏，说，“刘将军，听说您还不到四十岁，来日方长，望尔三思。” 刘宗敏仰起脸来，望了望头顶上的乌云，说：“乌云蔽日，必不久长。再过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说罢，自己蹬翻了椅子。 几乎在刘宗敏归天的同时，李自成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茫茫的大山里奔波了一天，人困马乏被淋得像落汤鸡似地几个人发现了一座山头上似乎有座庙宇。李自成说：“咱们去避避雨，烘烤一下衣服也是好的。”沿着泥泞湿滑的羊肠小道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处，张鼐说说：“是否在这里留人警戒？找到吃的以后换班。” 李自成说：“张鼐你们三个留下，我们三个先上去看看。” 走不甚远，果然看见一座寺院，似乎还有一阵饭香飘来。嗅到米饭味道，三个人感到肚子更饿了，他们紧走几步，进了这座庙院。 “师父，我们是过路的，特来烘烤一下衣服，请给我们准备些斋饭。这里，有些香火钱。”李自成看见偏殿里有个和尚，连忙说道。 “那弥陀佛，施主来的不巧，小徒去山下碾米未归。贫僧下去迎迎，顺便寻些蔬菜上来。这里有火塘，施主先烘烤衣服。”那和尚?了个篮子，打把雨伞，离开偏殿匆忙从庙院后门顺小路下山。 三个人脱下外衣在火塘上烘烤，屋里暖哄哄的，李自成倚着和尚的床榻不觉沉沉睡去。两名侍卫也打起了瞌睡，后来都睡着了。 李自成他们都没有发觉，今天与僧人沟通毫无困难。 其实，和尚是他的陕西老乡。当初，李自成造反时在本县杀富济贫，跑走了一个老财。那老财漂泊在外，遁入了空门。因为江北差不多都是李自成的天下，这个老财竟然躲到了江南通山九宫山的这座小小寺院。这几天，听进香的香客议论说大顺军完蛋了，他心中特别舒坦。谁知道冤家路窄，今天，仇人竟然摸上门来。他生怕李自成认出自己，其实这些年李自成杀的人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哪里会记起多年前的一个地主老财。 从庙后小路下山不远就有一个程家畈，和尚匆匆忙忙找到了当地团练头领程久，说自己的寺院内来了三个溃兵，带着马匹和很多银钱。他不敢说是李自成，只是用马匹钱财诱惑这些山民。 程团练近日接连接到县里通知，让注意搜捕溃散的大顺军，尤其是匪首李自成。闻听溃兵只有三人，且有马匹银两便动了心思。当下召集了十几个乡勇，手持大刀长矛铁铲等武器，从小路上山。他们从庙院后门走到偏殿附近，听得鼾声震天。程久探头一看，三个赤裸上身的人斜倚在椅子和床榻上睡觉，衣服烘烤在火塘旁边。 七八个乡勇蹑手蹑脚进到房中，想上前活捉三人。一个乡勇不小心碰到了殿门，惊醒了一个亲兵，惊呼道：“有敌人！” 这一个，另外两个人也被惊醒，伸手就去抓武器。 程久见状，喝叫道：“快，打死他们！”众乡勇刀枪齐出，乱砍乱戳。李自成刚要站起，被一个大个子乡勇一铁铲铲到脖子上，几乎将脖子铲断，当下就倒在了软榻旁边。程久等三人遗物，除部分银两外，还发现了一方银印，上面的篆字却不认识。 “团总，发财了。你看，这个人的宝剑上有许多宝贝。” 程久接过来一看，宝剑的剑柄镶金嵌玉，剑鞘用鎏金镀过，精美无比。他出来检视骏马，但见一匹乌骓马佩戴的鞍子上也镶着红绿宝石，鞍鞯乃黄色缎子织就，下面的马蹬乃是赤金。鞍子旁挂的马鞭把手上缠金丝走银线，金光闪闪。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1章 悲催程久 看到宝剑和马匹上的装饰如此豪华，身为团练头目的程久不由得怀疑起来，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些什么人？怎的如此金贵？”他让乡勇把那个年长者的尸体抬到门口明亮处一瞅，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此人四十来岁，瞽了一目，不是前一段县里通报的永昌皇帝又是哪个？他哆哆嗦嗦地指着一旁的和尚骂道：“你这个秃驴害死我了，这可是大顺军的统帅永昌皇帝李自成啊！” 和尚却笑道：“你真不知道好歹，李自成多好啊！你们可以马上去县衙领大笔赏钱了。” 程久哆哆嗦嗦地说：“乡亲们，这事不知是福是祸，大家赶快下山回家，通知大家准备着逃生。万一大顺军来了，祸事不轻。既然已经打死了，下午，跟我去两人，到县衙报告领赏。” 一伙人牵了他们的战马，从后便门下山走了。 老和尚见他们走了，咬牙切齿地指着李自成的死尸骂起来：“李瞎子，李自成，你当初杀了贫僧全家。今天，终于犯到了我的手里。后山有个秘密洞穴，待我把你扔进洞**，让你永远不得超生。”他抱了李自成尸体，趔趔趄趄从后门出去，将其填到了一个隐秘的洞穴中。刚走到寺庙后门处，听得有人呼叫，探头一看，又有个大顺军进了寺院，吓得老和尚魂飞魄散，一溜烟似地从后山逃跑了。 却说张鼐几个在山下三岔口旁等了半天，始终不见皇上他们从庙里出来，也未派人来唤，便派了个士兵去庙里问讯。那士兵进庙喊了几声，大殿没有人应声，就向偏殿走来。见两个战友赤裸着上身死在地上，皇上杳无人踪，慌得他跌跌撞撞跑下山来，离挺远就吆喝张鼐。 张鼐闻报大惊，一溜小跑上山进庙，见马匹都不见了。偏殿中，尸体已经开始发凉。除两个战友血迹外，榻前另有一大滩血迹，想必是皇上遇害，被人掠走了尸体去领赏。四下一搜，发现庙后还有一个便门，几匹马的蹄印子分明是出了后门朝山下去了。 张鼐顾不得悲伤，与两个同伴找到庙里的铁锹锄头，在偏殿旁挖了一个深坑埋葬了两位牺牲的战友，放了一把火烧毁偏殿，下山逃离。 却说程家畈的团练头目程久与人带了李自成的衣服、印信、宝剑、乌骓马进城，直奔县衙。把门的军兵向里通禀，喜坏了正在闷闷不乐的吴三桂。其今天正要活剐刘宗敏，被英亲王阿济格横加阻拦，在全体军兵面前落了脸。闻听乡勇打死了李自成，便立刻接见。 程久呈上从那个瞽了一目的人衣服里搜出来的印信，吴三桂接过来看了一会儿，见是“天命永昌”四个篆字。接过来衣服，一股酸臭味道直冲鼻孔。看了宝剑、乌骓马，确信是李自成用过的物品，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把其遗体带来。程久说，我们害怕碰见大顺军的人马，王爷若想要李瞎子的尸体，多派人马跟我们前去抬即可。 吴三桂命人唤来了县令，让县里旌表程久，并重奖了程久等人，让留下物品，带领吴非等数百名军兵去取李自成尸体。直到傍晚，吴非等人才走到程家畈后山的寺院，却见偏殿被烧，三具尸体都不见了。想必是李自成的人来过，烧了偏殿把尸体带走了。 吴三桂带着李自成的遗物奔向九江，将团练杀死李自成的事情向阿济格做了禀报，上缴了其用过的物品。阿济格让吴三桂把事情经过写了份文字说明，连同左梦庚投降的事情一道禀报北京。 再说张鼐三人两天后才遇见田建秀刘芳亮白旺等人，报告了皇上等三人进庙，后发现两具尸体和另外一滩血迹，一直没有找到尸体及马匹的事情。田建秀听了勃然大怒，命令军兵包围那一带山区，然后带人朝程家畈后山寺院过来。 那程久等人得了县衙奖赏，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他们打听到清兵和大顺军都已经退走，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有些逃跑在外的人偷偷回了村。不料这天突然间数千名大顺军四面包围了村庄，喝令全村人都到村头一个场院集合。程久心惊肉跳的躲进家里一个地窖中，期冀逃过一劫。 白旺挎着宝剑，跳上一处山石，叫道：“程家畈的村民听着，前几天你们村有人在村前小庙中打死了我们的人。现在，我们要为屈死的同伴报仇。如果你们交出凶手，我们会绕过你们大多数人的性命。要是怙恶不悛，心存包庇，妄图蒙蔽过关，全村人统统杀光，鸡犬不留。何去何从，给你们一袋烟的功夫考虑。” 有人嘟哝着说：“那都是团练局乡勇干的，与我们老百姓无关。你们乡勇站出去，甭拉大家顶缸。” 有几个乡勇被老百姓推出人群，瑟瑟发抖，叫道：“这是都是团练头目程久领着他本家人干的，与我们大伙无关。” 白旺说：“要想自救，就领我们抓到程久，不然一律同罪。” 见有乡勇愿意引路，尚永发便带了一哨人马随着他们到了村中一处最大的宅院，里里外外起来。在乡勇示意下，从地窖里掏出了浑身筛糠的程久。推推搡搡，带到了村头场院。 程久都快吓瘫了，连连哀求饶命，说这都是庙里那个老和尚下山报信挑唆的，且一开始只当是一般的溃兵，不知道是大顺军统帅。 “那个和尚为什么报信？” “不知道。” “和尚哪里去了？” “不知道。” “和尚是哪里人？” “不知道。” 田见秀说：“一问三不知，要他何用？尚千户，让他清醒一下。” 尚永发抽出宝剑，“歘”地割掉了其一只耳朵，问：“说不说？” 程久呼天抢地的叫起屈来：“军爷饶命！不是不说真不知道啊！” 尚永发又割掉了其另一只耳朵，“程久，这次该说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2章 坐以待降 程久两只耳朵被割掉痛得大小便齐流，磕头如同鸡啄米，说自己确实不知道。 田见秀叫道：“不消问了，这村的人杀了皇上没错。如此刁民留之何用？抓紧处理掉，在这附近给我挖地三尺的寻找，务必找到。” 可怜留在村庄里的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全部被屠杀掉了。 大顺军把村子及周围耙地似地多遍，毫无所获。而后，又向四周扩大范围，折腾了数天，也没有寻到李自成的尸体。直到许多年后，陕西米脂县一片荒冢前来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嘟嘟哝哝地对着那片荒冢说，你们可以瞑目了，那个杀害你们后来做了草头皇上的李瞎子，被我借刀杀人搞死了，我让他尸骨无存，永不见天日。其狂笑数声，跌坐在坟前。有人听见他话里有话，上前看时已坐化了。 清廷西路派遣军统帅靖国大将军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了结李自成之事以后，就专门接待左梦庚投降事宜。起初，他尚害怕因李自成之事耽误太久，左梦庚会变卦。毕竟，左部尚有二十万大军，自己的基本部队不足万人。在接受投降事情上，他不敢假手恭顺王尚可喜与平西王吴三桂任何一人。 其实，阿济格是多虑了，左梦庚的投降念头早已经在心里扎根。 人们常说妻贤夫祸少，左梦庚的投降意识已经被妻子灌输多年。左梦庚的岳父汉名叫做王世忠，祖上系海西女真的名门望族，后来，随着女真族次第南迁而到盛京一带定居，王世忠的父亲在其八九岁时死于对明军的战斗中。明军将一批后金将领的妻儿向万历献俘，万历见一个大眼睛黄头发的小孩子特别可爱，就将他收养在宫中。长大后，让其去辽东当兵。好多将领知道这是万岁养大的孩子，对其恩宠有加，所以，其很快就被擢升为总兵。 左良玉在辽东戍边期间，认识了王世忠。因膝下子女年龄相仿，很早就为儿女定下了婚事。后来，王世忠贪污军饷之事被人告发，也许是看着先帝养子或左良玉儿女亲家的份上，一贯铁腕惩腐的崇祯帝这次手下留情，留下了王世忠的性命。左良玉见其落难，接其来武昌居住。 王世忠对崇祯帝将其官职一撸到底愤怒异常，时刻盼望满清铁骑能早日进关，夺取大明江山。他一家虽然久居汉地，却一直说女真话，保持女真习惯。左梦庚与王菱花成亲后夫妻感情很好，学习了熟练的女真语言和文字。王世忠不断对这个女婿灌输明朝重文轻武，满清轻文重武，武将只有到了满清才有用武之地，像贤婿这样的人才到了那边，爵位早就超过了你父帅。一来二去，说得左梦庚心思活络起来。 见多尔衮这次率军入关不是像以往那样捞一把就走，而是定都北京，既剿灭李闯，又进军南明小朝廷。王世忠欢欣鼓舞，离开武昌前往北京投靠多尔衮。临走前对左梦庚说，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只有一个女儿，希望我们一家人能生活在一起。你这边不能立足不要紧，岳父在那边等你。 左梦庚对岳父说，请放心，我早晚会去那边一展宏图。 这次鼓动父亲东下南京“清君侧”，左梦庚就有自己的小算盘。老爸能执掌南京权柄更好，万一不能，配合清军拿下南京作为觐见之礼，自己也会有一个好前程。父亲九江病逝，他接掌帅印后更是有恃无恐。不料，两场恶战下来，他志大才疏的品行暴露无遗。 左良玉在世时，沿江东下的队伍都是水陆并进。父帅去世之后，将领们都不愿意骑马，皆愿乘船。左梦庚知道，船只顺流而下，凉爽舒坦，而且，船上还有美女相伴，强似骑马风吹雨淋受颠婆之苦。他新掌帅印，不愿意撕破脸皮命令人。好在有的是战船，排列越远声势越浩荡惊人，所以有一段时间全部是乘船东下。 哪知道，在铜陵县黄得功突然来了一场夹江伏击战，火烧战船近千只，毙伤落水将近四万人，打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自此，又开始派出部队上岸，水陆并进。 后来，得知黄得功部撤退拱卫南京，他又犯了轻敌冒进的毛病，在太平府荻港又中埋伏，损失万余精兵。并且，离南京越近，敌人越有可能增兵。他的妻子说南京小朝廷已经朝不保夕，没必要再去与脾气暴躁贪功的多铎元帅争功，不若退回九江，等待向阿济格元帅投降。 因此，就是阿济格再在通山县呆几天，左梦庚也会等待。并且，父帅一向畏惧的李自成二十万大军顷刻间灰飞烟灭的事情，更坚定了左梦庚降清的信念。手下的总兵副将以及军兵浑浑噩噩，兵随将令草随风，说跟谁干咱都中。就这样，二十万大军在九江船上静静地呆了好几天，等着向阿济格率领的一万清军投降。 在觐见阿济格时，左梦庚一口流利的女真话比翻译还利索，完全是女真族的礼节，就好像多年在外漂泊的孩子回归一样，惊得阿济格瞠目结舌，欢喜莫名。左梦庚说自己想归顺满清非一时冲动，乃岳父王世忠数年教导之功。世人闻知，皆欲将“活秦桧”绰号相送。后来得知，该绰号已经被另外一位资格更老功劳更大的总兵陈洪范占去，左梦庚只得屈居“活秦桧之二”的绰号，不知左少帅心中作何感想？ 左梦庚呈上全军实力表，阿济格见其率手下十五员总兵，三十多员副将近二十万部队一体投降，不由得心中大喜，连忙向朝廷报捷。 多尔衮在北京接到捷报，喜忧交加。喜的是一下子收服了南明二十万部队，斩掉其一条臂膀。忧的是这些部队数量太大，不知好不好掌控，万一哗变起来，能把我们的基本部队吃得连渣也不剩一点儿。 正在疑惑间，内侍报告王世忠求见。此时，王世忠已经得到了女婿归顺清廷的消息，连忙过来呈送女婿用满汉文字写来的家书，说自己已经决定弃暗投明归顺清廷，只是阿济格元帅尚未接受自己率军投诚，请岳父在京代为说项。 （上一章）目录（）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3章 组团投降 原来，在阿济格率军围剿大顺军的几天时间，左梦庚感到其似乎有些冷淡，迫不及待地派人给王世忠送信，要求岳父帮助游说。其急于投降满清的心情，可见一斑。王世忠又说，女婿左梦庚早有归顺之心，其现在可以流利地讲女真话，写满文，绝对是多半个满洲人，请摄政王放心使用该部队，没有半点儿问题。 一番话说得多尔衮转忧为喜，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走后门要求加速投降的。其当即以朝廷的名义给阿济格传令，可以将左部的基本部队当成自家部队使用。目前，对于溃散的大顺军余部及零星反抗的武装，可以交给左梦庚的部队去对付，顺便考验他们忠诚度。 多尔衮收服左梦庚二十万人的喜悦还未消退，更大的喜讯接踵而至，另一路统帅多铎奏报：生俘南明小朝廷皇帝朱由崧，接受其朝投降的总兵二十三人，副将四十七人，马步兵二十三万八千三百人，缴获器械无数，其所谓的都城南京完好无损地到了我军手中。目前，正分遣兵马进军江南苏州、杭州、常州、松江诸州县。请朝廷速派能员前来，巩固成果，治理地方。并说，拟改南京为江宁府，以绝南明遗老遗少复国之念。 多尔衮喜不自胜，带了两路的捷报进宫来见太后，报告喜讯，温存一番。太后先前还担心其两路开战，兵力不敷分配，未料到两路大军皆以少胜多，迭奏佳音，自然夸奖其指挥得当，调度有方。心中自忖，未料到孤儿寡母坐龙庭，能有如此能干的小叔帮助，随他怎么样子，江山总是俺的。想到这里，自然是百般奉迎。 多尔衮出了宫廷，命人请范文程先生来见。待其来到后，便拿出两份捷报让其观看。范文程也未料到李闯与南明如此不堪一击，恭贺一番之后，便说：“王爷何不将首辅请来相商？” 多尔衮冷笑了一声，道：“你是八面玲珑的人，如何不晓得本王用意？将他们的位置摆得高高的，是做给外人看的。遇到关紧事项，自然还是先问先生的意见。豫亲王拟改南京为江宁府，催促朝廷派干员接掌地方，先生以为如何？” 范文程沉吟了一下，说：“王爷既然垂询，微臣想干脆做个大的调整。前朝南北直隶面积过大，不便管理，何不改为行省。以微臣之间，北直隶在黄河以北，可以考虑叫做河北省，与河南对应。南直隶中西部以安庆府和徽州府为主划一区域，可以考虑叫做安徽省。剩下的部分，可以考虑叫做江南省或松江省。还可以顺便将湖广省拆分。” “嗯，不错，请继续说。”多尔衮赞许地颌首称赞。 “江南局部初定，尚有大部未有收回，将来治理任务繁重，可否考虑让洪承畴先生出山，委以重任，坐镇东南，为王爷分忧。” 多尔衮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考虑到洪先生，只是怕人议论本王重用降臣。经先生一说，我的心里再无犹豫。” 范文程道：“我盛京来人开始时候马上征战尚可，到了中原，数千年文化底蕴，‘以汉制汉’应该是不二法门。让这些人在前面做样板，本身就更有利于招徕更多的汉兵汉将汉家降臣。” “知我者，范先生也。烦劳先生去见洪先生，将本王借重之意传达与他，顺便请其推荐各地文武官员，以供将来廷议参考。” “微臣可以先去透透王爷口风，具体的还需王爷向其指点方略。只怕洪先生也料不到王师获此辉煌战果，尤其是占领南京如此迅速。” 多尔衮听范文程有夸奖多铎的意思，心中甚为舒畅。此前，多铎少年心性，看中了范文程的妻子，武力夺取据为己有。若是常人，妻妾被旗主夺去，只好自认倒霉。范文程咽不下这口气，奏明皇太极。皇太极还需要范文程为他出力，命令多铎归还范妻。事后，两人总是疙疙瘩瘩。今天见范文程如此豁达，便笑道：“战争锻炼人嘛，他说那里有个迎降班底配合工作。” 其实，多铎说有个迎降班底配合工作的话还真没有错。本来，多铎在扬州屠城之后，预料会激起江南军民激烈反抗，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他兵发镇江之后，立刻分兵占领镇江属县。不管怎样，先建立一个牢固宽阔的滩头阵地再说，免得背水作战被赶到长江里面喝凉水。 与其预料不同，江南各地并没有出现剧烈反抗的现象，多数地方的官员守军大都被扬州屠城吓破了胆，出现了望风而降的局面。多铎派出大批细作，侦查附近可能的屯兵之地，看有无南明的军队埋伏。在认为不至于被包围包抄之后，才派兵西向，朝南京方向试探前进。 他告诫诸将领说：“南京作为南明的首都，三面环山，一面临江，有宫城、皇城、京城、城郭四圈城垣组成，易守难攻，我们不可盲目深入，要做好攻打坚城的准备。” 自从弘光帝和马士英逃脱以来。忻城伯赵之龙的府邸俨然成了南京留守办事处。王公大臣们忧心忡忡，经常在这里议论该怎么办。一些市民代表也来情愿，要求他释放太子。其中，最著名的一次是南京国子监太学生集体请愿，要求赵之龙顺应民情，释放太子早正大统。当时，群情激愤，声震屋宇。赵之龙拔剑砍翻为首者，驱散了诸人。自此太学生再也不敢来请愿。其派兵保护自己府邸，防止奸人捣乱。 赵之龙与大学士王铎、礼部尚书钱谦益及诸多王公大臣秘密商定，封存府库，维护秩序，献城降清，以保荣华富贵。 五月十四日，一小股清军的骑兵侦查部队出现在南京洪武门外，忻城伯赵之龙与保国公朱国弼连忙缒城而出，求清军带他们面见多铎元帅，说要献城投降。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4章 多铎进城 其实，忻城伯赵之龙是最不该积极组织投降的那个人。赵之龙的祖先是开国功臣，又积极参与明成祖的“靖难之役”，屡立战功。明成祖登基后封赏功臣，其七世祖被封为“忻城伯”，子孙世袭。 在首都北京之外，明朝在留都南京还保留一套完备的中央行政机构，并有大量驻军。在这套机构中，有三个人权势最重，分别是兵部尚书、提督南京军务勋臣、南京守备太监。当时，崇祯帝在忻城伯赵之龙就任提督南京军务勋臣之前，与其有过一段语重心长的谈话，说：“留都根本重地，朕已简用二人，一为司礼太监韩赞周，此人忠诚勤慎，足当守备之任；一为兵部尚书史可法，朕未识面，然人争言其才，朕亦诇得之。今得卿而三，朕无忧矣。然赞周扫除长尔，可法起家孤寒。若卿与国休戚，较二臣更异，知必尽心，副朕委任也。”从这番话里可以看出，崇祯帝对其期望超过了史可法、韩赞周。 前面说到扬州城破，史可法不屈而死。在破城后的南京，韩赞周也杀身殉国。就是这个最被崇祯帝看好，认为最会给国家休戚与共的勋臣，成了组织弘光朝勋臣与文武大臣投降的中坚分子，带着二十三万八千余留都卫戍官兵投降了满清，受到多铎的称赞和清廷嘉奖赏赐。 大清国派遣军统帅和硕豫亲王多铎的大营就驻扎在距离南京不远的地方。闻听军兵报告，说来了两位乞降之人，一个是当朝国公，一个是提督南京军务勋臣，连忙吩咐召见。可叹两位官高位显的南明勋臣，竟然卑躬屈膝向多铎下跪行礼，口称罪臣前来乞降。被赐坐之后，赵之龙把南京现在的情形大体向多铎做了汇报，尤其是谈到自己联络了三十多家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决定献城归降大清。目前，采取了多条措施，保持京城稳定，静待和硕豫亲王统帅王师进城接受云云。 多铎听了，慰勉有加，表扬他们顺天应人，聪明选择，乃是识时务的俊杰。表示一定要将诸人，尤其是两位组织者的功劳上报朝廷，请朝廷予以重赏。希望再接再厉做好稳定工作，保证大军安全进城。 赵之龙听了，感激涕零，表示情愿肝脑涂地，为大清效犬马之劳。 返回南京城之后，赵之龙向一帮投降积极分子绘声绘色做了汇报，并安排士兵通知在京百姓，明天上午家家户户门口都要陈设香案，黄纸书写“大清皇帝万岁万万岁”，跪迎大清军入城。并且示意军兵，在逃亡一空的街道，要替民众摆设香案焚香。 清顺治二年（弘光元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五月十五日，微风飒飒，细雨蒙蒙。上午辰时，多罗贝勒尼堪等趾高气扬地带领大队清军进入南京城。赵之龙与大学士王铎及诸位王公大臣冒雨恭恭敬敬地跪在道路两旁欢迎清军。东林党首领礼部尚书钱谦益就是这时候说了那句流传后世的“水太凉，不能下”，然后匆忙出门跪迎清军。 统军大帅多铎一直感到像做梦一般，这胜利来的也太容易了。他怕其中有诈，指示贝勒尼堪等人进城之后仔细京城内外，看他们是不是请君入瓮计策。若一切正常，本帅将于两天后进城。 赵之龙见多铎未来，知道其仍然对南京这一班人不放心，便殷勤地伺候照顾贝勒尼堪等人，中午，指示未来得及逃走的御厨给贝勒等人展示手艺，并亲自担任“尝菜人”角色，博得了尼堪的好感。 五月十七日，多铎才在中军护卫下进城。公侯伯爵中，除同安侯黄正陞殉国之外，共有十八位公侯伯勋爵及诸位大臣前来参拜多铎。 多铎慰勉一番，提出两件事情。一是解决清军住房问题；二是派兵追击朱由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作为留守南京的地头蛇，赵之龙建议将京城内东部、北部的居民驱离，腾出房屋给清军驻扎。至于追剿弘光之事，建议派刘良佐、刘泽清等向太平府和杭州方向分头追击。 多铎当即升帐，传令刘良佐、刘泽清等一应降将来见，提及追剿弘光之事。刘良佐率先发言，说目前最有战斗力的南明部队当属黄得功，其沿江西进击溃左良玉之后，屯住在太平府当涂一带。估计弘光帝多半会去投靠黄得功。自己归顺之后寸功未建，愿意率部追击，擒获弘光帝来见。 多铎心中生怕这些南明旧将关键时刻手软，便派贝勒尼堪与刘良佐分率本部人马沿长江左右两岸西进追剿，命刘泽清等向杭州追击。 刘良佐一心要通过抓捕朱由崧建立功勋，离开行辕之后专门来拜会贝勒尼堪，说自己想先给黄得功及其手下的总兵写信，不管弘光帝去不去芜湖，招降那些军兵就是一份功劳。他央求尼堪慢一些行军，给自己实施攻心战留出一些时间。尼堪听了，一口答应。 现在，不少人都在琢磨，弘光帝一伙到底去哪里了？ 那夜，弘光帝匆匆忙忙逃出南京，确实是想去杭州的。他认为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己无论走到那里，所有的官民军兵都应该热烈欢迎，赢粮而景从。不料，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其一个窝心脚，踹得他半天喘不过气来。 逃跑那天他们匆忙地奔波了大半天，将近中午时分走到了离京朝东南方向的第一个县城溧水县，却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一伙乱哄哄的溃兵正在骂城。大太监屈尚忠派人过去一问，原来这些都是从镇江府一带败退的溃军，想进溧水县城歇脚。城中可能知道乱兵爱烧杀掳掠，闭门不纳。屈尚忠见状，连忙吩咐车驾莫停留，抓紧赶路。 不料，有的溃兵看见他们鲜车怒马，一窝蜂似地追了上来、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5章 弘光吃瘪 有一个小军官模样的人带人拦住去路，喝道：“老子们守护江防，两月没有拿到饷银。你们平时享福，现在又大车小辆的逃跑，得慰劳老子些辛苦钱，不然统统杀死。” 屈尚忠呵斥他们：“尔等不得无礼，皇上在此，还不快快退下？” “吓唬谁呀？什么狗屁皇上，不是他重用奸臣，昏庸无能，国家会败得这么快吗？就真是皇上也不怕，官不差饿兵，快给我们补些饷银。”“对，对，让他们给饷银，不然就杀死他们再抢女人！”乱兵们纷纷叫嚷着。 明安宗吓坏了，天哪，原来朕的兵和剪径的强盗土匪毫无二致。他哆哆嗦嗦地吩咐内侍，将车上带的金银分别远远地扔下车去，让那些溃兵去抢。乘此机会，让车夫赶紧打马跑路。 他们不敢再往东南行走，改道西南奔向太平府。当晚，在路边一座小店旁停留了一夜。小店店主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车马，两个炉子两口锅一次只能做十来个人的饭菜，且告知他们，我的小店里只剩下十多斤米面，请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饭问题。 屈尚忠纳闷地问：“你们店为什么不多准备些食物？” 那店主愁眉苦脸地说，听人说那荻港江边那天打仗，死了好多人，所有的买卖铺子早都关了门，我卖完这点米面明天也要走人。 屈尚忠让先做了一锅饭送给皇上和几个美人，问这附近可有什么村庄，哪里能买到米面。店主朝远处遥遥一指，说那边有个滨江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你们可以派人去试试，看能否买到吃的。 等屈尚忠派人买到些食物回来，已经是月朗星稀。店主给他们做完最后一锅饭，已经是二更时分。所幸现在是夏天，今夜无雨，军兵和太监们在店里和树下车旁和衣而卧，怨声载道。 明安宗是个大胖子，吊着车帘天气热，掀开车帘有蚊子，派人去问店主有无驱蚊香，店主晒笑：“荒郊野外，哪里有那么高贵的东西？这么会享福，你当你是皇上啊？”一句话噎得其哑口无言，低声对王姓美人说：“乡野村夫，有眼无珠，朕还真就是皇上，这也忒受气了。” 受气的事情远没有结束，将近中午时，明安宗一行到了太平府城下，瞧见城门紧闭，吊桥高高悬起，城头上旗幡招展，号带飘扬，不时有军兵来往巡逻。一位御林军军官受屈尚忠之命，策马奔到吊桥附近，朝上面喊道：“呔，守门的军兵听了，万岁皇爷驾临太平府，快快禀报你们太平府府尹，打开城门，焚香接驾，不得有误。快去！” 城头上一位军兵头目问道：“请问，是哪家大人保驾前来此地？” 军官向后一指：“是大内总管屈尚忠屈公公保驾前来，快去通报。” 那位头目下了城头上了战马，急忙奔向府衙，报告说皇上来了。 太平府的府尹一怔：“内阁中枢没有通知，行省与道台皆未知会，皇上怎么会突然驾临我们小小的太平府呢？”他问道：“来了多少人马？哪家大人保驾前来？” “回大人，来了有七八十人，一半军兵一半太监。他们说，是大内总管屈尚忠公公保驾来的。”军兵头目道。 府尹自言自语地说：“前些天刚在江边打了仗，这会儿悄没声地来了一个皇上，不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是左良玉军使诈咋办？嗯，对了，操江水师提督诚意伯刘孔昭大人现在城中，何不让他跟卑职一起去辨认一下，看看是否知道皇上驾到，以防其中有诈。” 府尹打定主意，策马朝刘孔昭的府邸奔来。 此刻，刘孔昭正在府中犯愁，心里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其实，在阮大铖府上喝多回府后，他就得到了镇江被多铎攻占、水师溃败的消息。他越想越不妥，一年来自己仗着祖上阴功，与马士英阮大铖狼狈为奸，得罪了不少正直大臣与言官。倘若明天有人参奏自己身为水军操江提督，在镇江失守之时不在防地而飘泊在京城，参加兵部小妾的寿诞。虽然有马士英阮大铖帮腔照拂，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肯定要遭受一番埋汰腌臜甚至丢官。咱惹不起躲得起，为今之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先躲开一段，眼不见，差一半。所以，当夜他就离开了京城，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巢穴——太平府。 别看刘孔昭打仗不行，搞阴谋诡计，捞钱那可是手到擒来，八十岁的老妈妈纺棉花——老手。如果不搞阴谋诡计，就该不到他袭爵。他的祖上是明朝开国元勋刘伯温，被封为诚意伯，子孙后代可以永世继承。经过几代继承，到了的祖父刘时延去世时，其嫡亲儿子刘莱臣年龄太小，爵位暂时由庶出兄长刘荩臣继承。当时说好等刘莱臣长大成人之后，爵位依然要归还给他。 可是，贪恋其位的刘荩臣迟迟也不愿意将爵位归还给兄弟，其死后，年龄比小叔还大的刘孔昭不由分说夺过了爵位，并且为绝后患，首先杀害了自己的叔叔刘莱臣，又杀害了自己的祖母胡氏。就这样，大逆不道的刘孔昭赫然上位，成了新的一代诚意伯。 他看不惯史可法，看不惯东林党，也看不惯那些正直的大臣。一次，他在朝廊上提名几个逆党人选，遭到吏部尚书张慎言的反对，其竟然拿出匕首威胁张慎言同意。他与马士英阮大铖朋比为奸，掌握了江防水军的兵权。但是，正如一些人所说，纯粹是鸡蛋掉到油篓里——滑蛋一个。平常江防水军的驻防训练诸事不管，只管捞钱。并且，以就近指导训练为名，在镇江府和太平府都设立了豪华的府邸，但是，一年能去几天只有天知道。 早在左良玉沿江东下之时，就有人提议让他带水军西上狙击。他强调镇江与扬州一江之隔，自己不便离开。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6章 皇上投军 如果他肯带领十多万江防部队西上狙击左良玉的水军，那么江北部队就不用来回调防，清军也不可能那么如入无人之境地快速攻到扬州，史可法也就不用像一个救火队员一般跑来跑去。 躲过西上狙击左良玉的任务后，他又泡在南京。这次得知镇江失陷，他又连夜跑到太平府，计划晚两天到黄得功的军营里露露面说两句，就算与黄共同把守长江了。只是黄得功这家伙一根筋，怎么给他沟通颇费脑筋。 太平府尹来到他的府邸，请安之后说明了来意。 刘孔昭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本爵问你，他们说皇上驾到，事前可有内阁通知？可有兵部公函？可有行省道台滚单？可有全副銮驾？可有文武大臣随行保驾？” 太平府尹摇头，笑道：“不曾，伯爵大人问的一切都没有。” 刘孔昭笑道：“屈尚忠这个家伙，一贯会拉大旗作虎皮，去年今年打着奉旨选美、大婚织造的旗号可没少招摇。现在的太平府临近江边战区，你是知府，有守土之责，既无圣旨又无公文，一个太监带着几十个人就敢称皇上驾临，他也真敢忽悠。我根本不知道此事，您自己看着处理就妥，有麻烦事可别拉我陪绑。”心中说，就算真的是皇上来了，不知者不怪。在未和黄得功统一口径前，我可不会自找麻烦。 那知府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拱手告辞而去。回到自己衙门之后，对那个把守城门的小头目说，我这边事前既没有接到圣旨，也没有任何公函。请你去报告守备大人一声，看他那边有没有兵部之类的公文。如果没有，就让守备处理，我们府现在是战时状态，不放闲人进城。 守门军兵头目情知上司是在踢皮球，只得去守备府报告此事。守备心说，今天太阳怎么从西面出来了？以往可没有这样客气过。他说自己也没有得到过上司通知，按知府大人意思，让他们走开就是了。 可叹明安宗他们等了半天，守城的小头目回来，说本府现在是战时状态，不接受来历不明的人进城，请你们立刻离开，免受伤害。 屈尚忠大怒：“混蛋，皇上在此，怎么就成了来历不明的人了？” 小头目说：“文武衙门都没有接到上司公文，抓紧离开。否则，开弓放箭了！”随着其命令，城头上垛口处出现了不少兵丁。 朱由崧叹了口气，说：“屈公公，走，咱们突兀而至，下面不相信也是有的。只是，我们该到哪里存身呢？”以往，他总感到天下无限大。现在才知道，诺大的天下，竟没有自己立足之处。 屈尚忠迟疑了一会儿，突然说：“他们既然说战时状态，那肯定是指黄得功把守长江抗拒左良玉的事情了。听说他们在荻港一带，不如过去投靠黄将军，还能受到保护。在其他地方，实在是不安全。” 于是，明安宗的车驾又匆忙赶往荻港。 傍晚时分，路上的岗哨多了起来。接受盘查时，屈尚忠告诉军兵，皇上来了，请速速告知黄将军接驾。 黄得功听到报告时，营医正在为其换药。前些天，与左良玉手下军兵在荻港血战时，他被乱兵重重地砍了一刀，险些将他的左臂给砍断。他杀死对手，坚决不退。终于击退左军的最后一波冲锋，迫使左良玉率军后退。营医如释重负，笑道：“谢天谢地，伤口没有发炎，这条胳膊总算是保住了。” 正在此时，军兵来报，说大内总管屈公公陪着皇上来了，就在警戒线外等候，屈公公请您前去接驾。 黄得功半信半疑地问：“有多少人马？为什么突兀而至？”一边说，一边催促营医包扎伤口。用绷带吊住伤臂，带了一帮随从，急急忙忙随着哨兵出了营地，只见几十个军兵太监与两辆马车停在那里。 屈尚忠见黄得功胡子拉碴，吊着伤臂匆匆而来，连忙迎上前来，说道：“黄太师请了，老奴这厢有礼了。” 黄得功见来人的确是屈尚忠，急忙上前问道：“屈公公，皇上怎么突然来到前线？难道是朝廷出什么事了？” 屈尚忠眼圈一红：“老奴一下子也说不清，请皇上给您讲。”他将黄得功领到一辆带棚子的马车前，弯腰禀告：“启奏皇上，太子太师左柱国靖国公黄得功大帅接驾来了。”说着，掀起了车帘。 黄得功朝车内一看，只见明安宗眼窝深陷，满脸眼屎，一幅疲惫不堪的模样，不由得就要下跪。慌得屈尚忠连忙拦住，说：“皇上，靖国公重伤在身，不便行礼。” 明安宗见其吊着一臂，血迹犹存，连忙说：“黄爱卿免礼平身。得功啊，朕现在是无处存身，投奔你来了，千万要收留我们哪。” 黄得功一头雾水：“屈公公，我这里丝毫不知道朝廷之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屈尚忠把朝廷之事讲了一遍，又说起了溧水败兵的话，说十多万江防部队溃败，京师现在可能已经失陷，皇上就匆忙逃了出来。 黄得功有些着急，道：“皇上，京师毕竟还有三四重城墙，有二十余万军兵，有上百万百姓。您一道圣旨将微臣召回组织守城，也强似在这江畔狭隘之处，无险可守啊。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轻易离开京城啊！” “事已至此，如之奈何！”明安宗也感到自己有些鲁莽轻率了。 黄得功叹了口气，问：“屈公公，你们还没有吃饭？” “不瞒大帅，我们这两天只吃过一顿饭，早就前心贴后心了。” “算了，事到如今，微臣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好，暂且到军营安置。不过条件简陋，请皇上将就些。”黄得功无奈地说。 当下，黄得功把明安宗一行领进军营，吩咐士兵挤一挤，给他们腾出帐篷及船只，让伙房给他们做饭充饥。 （上一章）目录（） 谢过“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7章 丁宁厄运 此刻，在荻港军营内，黄得功正领着手下那些闻信赶来的将领拜谒明安宗。然后，问起了朝中的一些事情，他不由得纳闷地说，自己除了派宣武将军丁北宁之外，还派过好几拨人回去报信，为什么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明安宗也感到奇怪，朕只见过临淮侯李祖述在吴美霞自刎当晚转过来的一封捷报，其他就没有听兵部说起过你们信息。 黄得功闻言一怔，忙问：“万岁，您刚才说到捷报是别人转给您的，您压根儿就没有见过丁北宁将军是？咦，奇怪了，我还一直以为是朝廷留下他另有差遣呢，这么多天了，丁宣武去哪里了？” 在黄得功等人对丁北宁的去向茫然不知的时候，丁宁等三人正在遭受空前的磨难。那天，他将父母托付给朋友许路之后，就带着谢宝、郑宁斜刺里插往西南，朝太平府方向奔来。因为担心这么多天以来的军情变化，所以，三个人赶路很急。傍晚时分就顺着江岸走到了一个路边店外，看战马已经浑身是汗，他决定在这里歇歇马，吃点饭，连夜赶到太平府住宿。 进店的时候，他朝店小二吩咐一声，让先给喂上马，说要连夜赶路的，伺候马比招呼人更当紧。店小二风趣地说店里伙计多，喂马做饭两不误，不会耽误三位军爷赶路。另一个伙计送出来壶茶水和菜单，请他们点菜，还问喝什么酒。丁宁看了两位属下一眼，说酒就不要了，饭菜精致一点儿就好。伙计答应一声，拿着菜单进了后厨。 丁宁喝了一杯茶，感到头蒙眼花。再看他们两个，口中流出涎水，已经伏在了桌子上打瞌睡。他心头一沉，骂道：“混蛋，竟敢在茶水里做手脚。”说着，想挣扎着站起来，不料头重脚轻跌坐在地。 “哈哈哈”，一阵狞笑声由里间传出，一个大汉指点着已经人事不省的丁宁说，“好小子，这就叫冤家路窄，芝麻掉到针鼻里——巧了。天下的人千千万，嘿，偏偏让你落到了我丘睢和手里。来呀，伙计们，把他们给我搭到地窖里去。”登时，出来了好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把三个人弄到了店后面一个地窖里。 丁宁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地窖里点着一盏油灯，忽忽闪闪，跟传说的阴曹地府一般。他清清嗓子，咳出一口痰。 只听得谢宝说：“队长，您醒了？您可真行，站着也能睡这么长时间。”郑宁说：“这帮兔崽子，也不给老子再送点儿吃的。” 听他们一说，丁宁感到肚子里“咕噜噜”直响，不由得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他们是什么人？” 谢宝说：“方才，一个小伙计来给送饭，听他说他们新来的这个掌柜姓邱，自称是你的好朋友。” “姓邱，莫非是陈州的那个守备丘睢和？”丁宁有些疑惑地说。 谢宝和郑宁惊讶地说：“怪不得看他有些面熟，原来真是他？” “这么说，那家伙方才进来过？说了些什么？” 谢宝说：“也没有说几句话，就问了问咱们要去什么地方？知道不知道皇上和首辅去了哪里？我们说俺们都是当兵的，啥也不知道。他让两个年轻人解开我们的绳子，看着我们吃了点东西，又给绑上就走了。您看，那个角落里有架梯子，他们就是从那里进出的。” 丁宁的眼睛逐步适应了地窖里的光线，影影绰绰看见诺大的地窖里栽着好几根木柱子，放着便桶，角落里斜放着一架梯子。他说：“从这个地窖来看，这厮来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像是专门在此布点设卡，捕捉我们的通讯人员刺探情报的。” 郑宁说：“他还用油灯照了照你，自言自语地说‘奇货可居’。队长，看来他似乎对你挺感兴趣。说不定会变着法子折磨你。” 丁宁叹道：“人家的探子都在我们的交通要到上潜伏好长时间了，我们的朝廷还懵懂无知，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成天幻想着一条长江把敌人挡在江北，效法历史上的南北朝，划江而治，焉能不败？” “队长，怎么办？”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丁宁说：“见招拆招呗，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你们两个就那样说即可，当兵的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来找我好了。” 正说着，地窖上方传来响声，一个角落里透进光亮，先后下了三个人。为首的人“哈哈”一笑，戏谑道：“副钦差大人，你醒了？” “喔，我道是谁？原来是堂堂的守备大人，怎么成开店的了？” 丘睢和恨恨地说：“老子忍辱负重在此开店，就是为了袭击截杀你们的驿卒和通讯兵。未成想，还能逮到像副钦差这样的大鱼。” “我这样的人在你眼里还是大鱼，谢谢你的抬举，只怕你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丁宁不紧不慢地说。 “我不着急，你也可以不着急，只怕你的肚子会着急。我也不对你动刑，估计动刑也没有用。不要紧，咱们慢慢玩，看谁熬得过谁。”他向身后的两个人说，“记住，饭和水都不许给丁副钦差，让他好好体会一下看别人吃东西的滋味。” “是，将军。”两个人一齐回答。 “怎么样，挺意外？在你们这边老子升迁无望，到了那边，马上就给我擢升为正四品游击将军，只怕比你也不遑多让？”丘睢和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丁宁说：“不错，我每次拿块骨头，我家的哈巴狗就对我摇头晃脑。没有了骨头，就对我狂哮。看来，你和我家哈巴狗没啥两样。” 丘睢和笑道：“你还别激我，我要是打死你，到哪里去问口供。我只想问两件事：第一，弘光他们逃到了哪里？第二，你上次到北边去发展了哪些内应？这些人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何必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是不是？”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8章 弘光被俘 丁宁笑道：“猛一听你说的这些话，似乎有些道理。人嘛，都是自私的，一般情况下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考虑问题。” 丘睢和心中一喜，连忙说：“对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必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我相信丁将军会做出明智选择的。” “但是，一旦牵涉到国家和民族的大事，个人利益必须服从服务于大局。如果都以自我为中心，面对亡国灭种的危机关头，人人贪生怕死，个个畏缩不前，听任异族铁蹄践踏祖国大好河山而无动于衷，虽然活着，与行尸走肉何异？如果为虎作伥，再帮助异族残害自己的同胞，像你这样苟且偷生，岂不辱没八辈祖宗？将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丁宁知道，敌人从自己这里得不到情报之后，极有可能严刑拷打自己的两个属下，他既要驳斥敌人又要教育部属。 丘睢和越听越不对味儿，吩咐道：“来呀，把丁北宁的嘴巴给我勒起来，反正今后也不让他吃饭喝水。” 谢宝和郑宁一起抗议，喊道：“不许虐待我们队长！” 丘睢和威胁道：“再要多说，连你们两个一起断水断食。” “我们一起绝食！”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好，我成全你们。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我倒要看一看，你们究竟能坚持几天。走，把地窖口锁起来！”丘睢和说。 一伙人退了出去，上面传来落锁声。 丁宁本想让他们两人保持体力，不料两个人要与自己共进退，虽然心中感动，但是却无法用言语表达。不管他们看见看不见，毅然投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地窖里的灯油熬干了，里面一片漆黑。 谢宝说：“郑宁，你估计我们被关了有多长时间了？” 郑宁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也许有两三天了。队长，你还坚持得住吗？” 丁宁“唔、唔”了两声，示意自己还能坚持得住。 期间，丘睢和带着两个化装成伙计的士兵挑着灯笼下来过两次，问丁北宁招不招供。见其依然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说：“小子，你说不说关系已经不大了，你们的忻城伯和保国公已经带领十八个勋戚和一班大臣献城投降了。你们皇上的去向我们也猜测出来了，八成在黄得功那里。至于黄河北面的内奸，估计小鱼小虾也翻不起大浪。你们哪，就抱着你们的老黄历当饿死鬼去。” 在丁宁他们被关起来的日子里，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心想抓住弘光帝立功的刘良佐已经探明了黄得功的驻地和分布情况，给其手下的八大总兵分别写了劝降信。他知道黄得功性情倔强，想先拉拢其手下总兵，最后才给其送劝降信。 这天，刘良佐的信使来到了黄得功的中军大帐，当众呈上了刘良佐的劝降信，内中用特别羡慕的语气说，豫亲王代表朝廷许诺，黄太师率军来降，将不失裂土封王之份。若能带弘光帝来降，更有望获封一字并肩王。 黄得功听罢中军读信勃然大怒，吩咐刀斧手进账，将信使拖出帐外斩首示众。 信使大惊，叫道：“黄太师，自古以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汝何故执拗如此耶？” 黄得功冷笑道：“汝身为汉人，竟然为贼人张目，不杀不足以震慑敌胆，不杀不足以鼓舞士气。左右，给我斩讫报来。” 众人见了，皆胆战心惊，哪个敢上前讲情。须臾，刀斧手呈上信使首级。黄得功命令将其首级叫信使随从带回示威，以绝对方念头。 明安宗闻知此事，颇为振奋，连夜下旨给江南各省总兵、将军下诏令其“勤王”，他计划退到杭州，反攻南京，其封官许愿，谕“郑彩、黄蜚、方国安、杜弘域、卜从善皆晋伯爵，阮大铖、朱大典拜左、右相，共统师扈上回銮，复为守御（南京）计。” 然而，得知信使被斩的刘良佐恼羞成怒，率众从北岸鼓臊而至，大叫“不要走了‘黄闯子’！” 黄得功闻报大怒，亲登舟楫，率众直扑对岸。 刘良佐暗让神箭手隐于门旗之下，高声大呼道：“黄军门，何不降清耶？” 黄得功戟指而骂：“叛国贼子，竟敢污我！” 门旗下，神箭手觑得准确，一箭射去正中黄得功哽嗓偏左之处。黄德功知事不可为，忍痛拔出箭镞刺喉而死。其手下总兵田雄、马得功率众围了御舟，来抢皇上与待封王妃。其中，田雄背起明安宗就跑。因其太重，马得功托起其双腿以减轻重量。 明安宗哀求道：“爱卿放朕一条生路，必有厚报。” 田雄气喘吁吁，道：“我等功名在此，放不得也！” 朱由崧见逃生无望，遂狠狠地咬住了田雄脖子上的一块肉，咬得鲜血直流。那田雄就是不停脚步，一直背到清营，将之交与清军。不料随后的兵将押着三位待封王妃过江时，那位王姓女子猛然将身一跃，投入江水之中。众人再想救护，哪里还有踪影。 可叹黄得功忠心耿耿，手下八大总兵除翁子琪沉江自尽之外，其余七位总兵皆率部投降。黄夫人闻丈夫殉国，毅然自尽。事后有人赞叹：“数万将士齐解甲，更无一人似红颜。” 刘良佐命人找来一辆驴车，载了明安宗，又找了两头毛驴，让两个女子骑了，一路吹吹打打，招摇过江回京。 南京军民听说昏庸无道的“蛤蟆天子”被俘，不少人涌上街头观看，更有一些人用坷垃、砖头瓦块、鸡蛋、青菜投掷。朱由崧撅着屁股，两只胳膊抱着脑袋伏在车厢里，哪里敢抬头观望。 偏偏那多铎又大摆酒席筵宴，庆贺俘获“伪皇帝”朱由崧，他命令赵之龙释放了王之明，口称太子，让其坐在朱由崧的上首，不时与其谈笑风生。弄得赵之龙等人颇为疑惑，不知多铎此举为何。 （上一章）目录（） 衷心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9章 降将聚会 那负责主持聚会的贝勒尼堪见重要将领基本到齐，便看向统帅多铎。见其点头，就拍了两下手，高声说：“尊敬的和硕豫亲王大帅，各位贝子，各位新近弃暗投明的国公、侯爷、伯爵诸臣及诸位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将军等朋友。今天，我们的统帅和硕豫亲王大帅在此举行盛大宴会，一个是让诸位互相认识一下，免得将来怎么着，对，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请大家为我们有幸在此相识感谢豫亲王。”</p> 顿时，宴会厅里响起一阵掌声。有人发现，降将的掌声尤其热烈。</p> 尼堪挥手止住了掌声，继续说：“下面，我受大帅指派，荣幸地向诸位介绍几位有先见之明早早归顺我大清的前辈。他们是恭顺王孔有德王爷，怀顺王耿仲明王爷。两位王爷和另一位智顺王尚可喜王爷聪颖过人，目光如炬，早在后金时期就归顺我朝。当然，还有另一位打开山海关迎接我军入关的平西王吴三桂。目前，他们两人跟着和硕英亲王在另一战场也取得了伟大胜利，消灭了李自成，击垮了大顺军，左梦庚率领二十万大军向英亲王投顺。说到这里，我还要介绍另一位侯爷，他就是老当益壮的平南侯许定国总兵。在多铎大帅未南征之前，许定国总兵就带着两位公子等候在黄河北岸，随时准备投鞭断流，渡河南征。另外，平南伯为了刺探掌控江南情况，前些时候就派人先期渡江，例如黄得功收留朱由崧的情报，还有截断黄得功与南京联系，都是其手下丘睢和所为。丘将军在长江沿岸开了一个小店，没少截杀他们的联络人员，让我们向深明大义的平南侯父子及丘将军致敬。”</p> 自然，众降将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p> 本次宴会开始前，多铎交代尼堪，要大张旗鼓的表彰降官降将，使江南的原明朝官员军兵不以投降为耻，而要以投降为荣。所以，既要表彰投降者，而更要显示出南明小朝廷是非法建立的，为我们摧垮南明和李闯的非法政权、解民倒悬制造根据。</p> 许定国父子感激涕零，连忙起身向多铎等人致谢。</p> 贝勒尼堪待掌声落下去之后，又说：“按照豫亲王吩咐的意思，我这里还要介绍东平伯刘泽清将军。刘将军深谋远虑，早就在手下建立水军，虽然说当初在淮安府没有第一时间归顺，但是，在我大军渡江前夕幡然醒悟，率水军来归，载我大军渡过长江天险，功不可没。在这里，请各位给予热烈掌声。”</p> 刘泽清被尼堪先抑后扬，明是表扬暗是嘲讽说了一回，只得站起身来向多铎及众人致意。</p> 尼堪又说：“现在，我要隆重介绍广昌伯刘良佐将军。大家可能不知道，刘良佐将军的弟弟刘良臣早在十多年前就归顺了我们大清。刘将军弟兄在不同国度分头发展，这次多铎元帅统军南下，广昌伯毅然归顺。而且，分头做通另外那个不识时务的黄得功手下七个总兵的工作，将其架空。并且用计谋除掉了黄得功，活捉了谋朝篡位的伪皇帝朱由崧及其妃子，为我大清立下盖世奇功。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对广昌伯深明大义之举表示热烈欢迎和衷心感谢！”</p> 刘良佐、刘良臣弟兄少不得起立向四周鞠躬致谢。</p> 多铎皮笑肉不笑地说：“刚才，尼堪贝勒扼要介绍了一些代表人物的爵位姓名。在座有数百位游击以上的将军，时间关系来不及逐一表彰，讲评。现在，本王代表朝廷宣布几件事情。首先，宣布一个诏令：鉴于此次南京献城事宜，原来负责防守南京事务的忻城伯赵之龙功勋卓著，率领十八家国公、侯爵、伯爵及诸位大学士、尚书、侍郎等高官，维持京城秩序、保护府库、拱卫王城、迎接大军入城等功勋，我大清国摄政王代表朝廷发布诏令：特晋封赵之龙为兴国公，位列诸国公之首，并将其编入汉军镶黄旗，封为三等阿思哈尼，子孙世代承袭，并赏赐金镫银鞍马，貂裘八宝帽。”</p> 当下，赵之龙赶忙离席跪倒，口称：“多谢大清国皇帝天高地厚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多谢摄政王及豫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p> 多铎将手一挥：“起来。本王继续发布政令：一，鉴于南京军民顺天应人迎接王师，严禁士兵烧杀抢掠奸**女，如有违反，先治统军将领之罪，希望你们各自约束部下。二，本帅思之，原南京留守兵部尚书史可法忠心可嘉，决定为之修建忠正祠，着有司办理。三，待本王稍有闲暇时，要去拜谒明孝陵，你们要提前安排，不得轻慢。第四，各部不许懈怠，马上按派谴进军苏州、杭州、松江、常州、宁波诸府州县，除遇抵抗外，不得擅自屠城。五，本次参与南京献城的国公、侯爵、伯爵及大学士、尚书、侍郎等人，待大军班师还朝之时，一体进京供职。最后，希望大家吃好喝好玩好。”</p> 忻城伯赵之龙等人到了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多铎把朱由崧排在“伪太子”之下，是为了否定南明朝廷的合法性，为他们摧毁南明找到借口。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其这样做，也能使我们献城之人少一些愧疚和自责。他立刻带头高呼：“多谢豫亲王恩典！我等愿效犬马之劳！”</p> 现在，在酒宴上最尴尬如坐针毡的人，当属被俘虏的昏庸君王朱由崧了。听着清军的介绍，想起当初自己和马士英史可法等人一厢情愿地要“借虏平寇”、“联虏平寇”，还派出谈判使团去北京，还懵懂无知地要封赏吴三桂“蓟国公”，送给他粮食、银子、绸缎，原来竟然是吴三桂开门揖盗，放进了辫子兵。要知道是这样，朕把那些东西扔到长江里也不给他。</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0章 ?死里逃生 弘光帝羞愧无地，回想起当初自己还以上邦大国自居，天真地要与人家大清的顺治帝叔侄相称，却原来人家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承认南明为合法政权。还有，被马士英阮大铖吹嘘得盖世无双神勇无敌的江北四镇，除了黄得功出师未捷身先死之外，原来都是闻风而降，参加扬州屠城、夜渡长江、收买黄得功手下、拿朕邀功的乱臣贼子。可叹自己以往怎么就那样瞎眼，把江山社稷托付给这样的一班不似男人的软骨头保护，到头来他们都成了清军的帮凶，拿着南明朝廷给的俸禄，杀害南明的军兵百姓，出卖南明的江山社稷。</p> 尤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先帝安排过、自己也宠信有加的南京防卫大臣忻城伯赵之龙，竟然成了南京献城的组织者和领导者。还有一贯标榜自己是清名清流清正的东林党魁首钱谦益等人，竟然也成了献城的积极分子。</p> 他正在那里自艾自怨，未料到统军大帅多铎下面的话更难听。</p> 多铎说：“此次我大清国应关内军民之邀，挥师进关，痛击李闯，吊民伐罪。王师所到之处，人民无不欢欣鼓舞。就如此次进南京，人民冒雨焚香，跪迎王师。现在，有请太子殿下与诸位见面。”</p> 王之明早受到了警告，哪里敢胡言乱语。其站起身来，向四周环视一遭，笑道：“诸位大清国的朋友，诸位臣工：社稷不幸，天灾兵祸相伴而行。尤其可恼的是李逆自成、张逆献忠等人，纠结乱民倾覆社稷，致父皇蒙难，山河变色，人民如入水火。本太子亦被闯逆掠入营中，趁乱逃脱，历尽艰辛方到留都。可恨一帮心怀叵测的忘恩负义之辈，尤其是先前曾在东宫侍奉过本太子的旧人，昧着良心说不认识咱家。还有皇家宗室中眷恋其位的僭越之人，竟将本太子下狱，性命几难保全。幸赖友邦兴王师伐无道，解民众于倒悬，本太子也得以重见天日。在此，感谢多铎元帅活命之恩，愿与清廷共享太平。”</p> 此刻，那参加宴会的大学士王铎等人不由得心中疑惑，暗说大清国统帅是怎么了？听凭这厮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指责我等。他疑惑地看向春风得意的赵之龙，见其指向面色惨白的弘光帝，这才明白了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要否定弘光朝廷。</p> 昔日众星捧月的弘光帝，现在仿佛成了一滩臭狗屎。整个宴会厅数百人来来往往互相敬酒，热烈交谈，竟然无一人向他敬一杯酒，说一句话，连来往经过该桌时，也都远远避开，仿佛怕沾染到晦气一般。</p>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陷入昏迷中的丁宁迷迷瞪瞪地醒来，一个端着盏温热参汤的少年立刻高兴地叫了起来：“师爷快来，丁宣武将军醒了。”</p> 一个老者“呵呵”的笑着踱进瓦房，说：“我就说过，丁将军福大命大造化大。上次卸甲风那么重的病都没有事儿，这次饿几天怎么会要命呢？”</p> 丁宁恍然大悟，认出了老者，惊叫道：“‘赛华佗’老先生，我似乎是被人锁到了一个地窖里面，怎么会来到您的‘半山堂’医馆？”</p> 老先生笑道：“快把那盏参汤喝了，我给你简单说说经过。”</p> 上次在铜陵用三火大阵击败左梦庚之后，丁宁心里一松劲，感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他带上捷报挣扎着想回南京，不料走了没有几十里路就从马背上载了下来。谢宝向人打听，得知当涂县大青山有个名闻遐迩的“半山堂”，里面有位老先生，人称“赛华佗”，医术精湛，活人无数。两个人抱着烧得火炭似的队长，艰难地找到了大青山半山堂，求老先生大发慈悲，救救丁北宁。</p> 老先生问了生病经过，说这是凶险无比的“卸甲风”，一般都是军队上的将领大战高热之后骤然脱去盔甲，骤热骤凉之故。老先生为之撮药熬药灌药，针灸艾灸拔罐药浴，两三天高烧不退。其带着徒弟徒孙上山采药，终于将丁宁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丁宁在此住了几天，病体稍好一点儿，就说军情紧急，执意要走。老先生见劝阻不住，给开了一些药叮嘱他回去后继续吃。结果，回朝就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哪里顾得吃药。</p> 这次，半山堂一个徒孙的哥哥在丁宁他们被劫持的路边店当伙计。不久前，那个丘掌柜带了几个人重金盘下了那个小店，将先前店掌柜存蔬菜的一个地窖加以扩充改造，还在上面加了锁链。后来，小伙计就发现这些人经常鬼鬼祟祟，早出晚归，心思根本不在开店上面。丘掌柜多次告诫店里的伙计厨师，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他们发现，那个地窖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关进了人，马厩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马。</p> 丁宁他们被蒙汗药麻翻那次，是这么多天以来动作最大的一次。而且，三个被劫持者都是军人。小伙计随着丘掌柜他们下去过一次，听见掌柜问话那些人拒绝回答。后来，丘掌柜就锁了地窖，吩咐任何人不得给他们送吃的喝的，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后来丘掌柜说有急事，带着他带来的人就匆忙出去了，一连两三天没有回来。接着，就听说长江里打仗捉走了皇上。小伙计他们估计掌柜不会回来了，惦记着地窖里还锁着人，就和厨师别坏锁头，将你们连物品送到了这里。</p> 丁宁闻言大吃一惊，忙问：“皇上被捉走这件事情几天了？您老还听说了什么事情？我的两个手下干嘛去了？请快些告诉我。”</p> “赛华佗”老先生说：“你的手下出去探听消息去了，其实这事也就三四天的光景，听说是个叫刘什么佐的人收买了黄大帅的手下，射杀了黄得功，捉走了那个大胖子皇上——”</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1章 ?玉玺端倪 “哎呦，大事不好！”丁宁心中一急，又昏迷了过去。</p> 再次醒来，房间里已经掌上了灯，谢宝和郑宁焦急的守候在床前，见他醒来，才松了一口气。丁宁说：“你们两个出去了？身体都没事？”</p> 谢宝说，我们早醒了，您是上次病后身体一直没有痊愈，那个丘睢和又多饿了您一天。所以醒的特别晚。今天，我们出去打探消息去了。</p> “你们打探到了什么？快说说！”丁宁亟不可待地催促着。</p> 郑宁说：“都是不好的消息，你听了可别生气，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听说南京已经陷落，是那个赵之龙组织带领了一帮公侯将相献的城，被多铎封了个什么国公。带兵做向导追击皇上的是刘良佐，射死了黄得功大帅，除了翁子琪总兵外，策反了其手下七个总兵，捉走了弘光帝，已经献俘南京城。我们听说，多铎似乎对那个假太子不错。”</p> “也就是说，南京城和弘光帝、假太子都已经被多铎掌握了？”</p> 谢宝说：“队长，在咱们隔壁住了一个美女，据说是投江的一个待命王妃，被老先生到江边洗药的徒弟给救回来的。他们说，那个美女怀里似乎揣着您献给皇上的那方玉玺。”</p> 丁宁急忙一用力坐了起来，追问：“你说是那方传国玉玺？”</p> 谢宝说：“应该是的，我听见他们好像在向那个美女求证此物。”</p> 丁宁心说：“虽然朱由崧被俘，江南数省仍有不少明室宗亲，他们一定会再立新君，如果真的是那方传国玉玺，倒有助于反清复明。”他打定主意，晚上与“赛华佗”老先生长谈一次。</p> 晚饭后，老先生应邀而来，原以为丁北宁要问病情，不料，其却谈起了去年在北京的经历，尤其是夜探皇宫捞玉玺，忠贞侯为此丧生，自己带人千里护送玉玺归来的故事。“赛华佗”听后“哈哈”大笑，到：“丁北宁，老夫活了七十年，阅人无数。说实话，你一撅尾巴老夫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按说这件事老夫应该帮助你，但是，从物品归属来说，此物是王姓美女豁着性命投江自尽带来的，必须取得人家的同意。另外，我的二徒弟沈万年带人在江边洗药，见上游漂来一物，影影绰绰似个溺水之人，救上来一看是个少女，施救时发现其怀中揣有此物。按说，沈万年对此玺也有份儿所有权。所以，老夫不敢冒昧答应你。且待我找机会慢慢与他们说个明白，看人家是什么意思再说。不知道你丁北宁意下如何？”</p> 丁宁笑道：“老人家说的有道理，在下自当遵从。其实，丁某是完全从国家民族和民众利益出发，没有掺杂个人因素在内。”</p> “赛华佗”笑道：“老夫虽在杏林，岂不闻碧血扬州，八十万冤魂蒙难，长江水为之变色。在亡国灭种危机来临之际，身为华夏子孙岂能置身事外。只是事关他人，不好越俎代庖罢了。倒是你，些小年纪，为国为民一腔赤诚。希望你抓紧养好身体，切莫缠绵病榻。”</p> 丁宁笑道：“我这只是被那厮绑在地窖，饿了几日，不妨事。预计经过三五天调养，便可完好如初。”</p> 却说那沈万年投在“赛华佗”门下学医已有多年，医术日臻成熟，早就想像大师兄一样离开师门，到个热闹繁华的所在开馆行医。无奈在去年家中遭遇土匪，不但把准备开医馆的本金偷去，而且还被歹人糟蹋了妻子。妻子性情刚烈，自尽身亡。这次无意间救了一个天仙般的美女，不由得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不但亲自撮药熬药，而且大献殷勤，言谈话语间，隐隐透露出那个意思来。</p> 那王翠屏花容月貌，天仙一般。只说被选宫封妃坐享荣华富贵，谁知道不到旬日光景，竟仓皇逃出皇宫在长江舟中存身。那明安宗对之宠爱有加，随将保管传国玉玺任务交代过来。</p> 那日，突然战鼓嘹亮，杀声震天，黄大帅亲率战船冲向对岸。不多时，暮然有人惊呼黄大帅阵亡。随之，几个过去毕恭毕敬的总兵凶神恶煞般闯进御舟，背起皇上就走。几个色眯眯的士兵，搀着她们跟随。她曾听人说过，亡国嫔妃会被敌兵肆意凌辱，百般糟蹋，就抱定了必死之念。在乘船过江的时候，乘看押的兵丁不备，一头扎进滔滔江水之中。她只说投江必死无疑，岂料灌了一肚子江水又被救活。</p> 她乃官宦之女，在宫中又见了世面，哪里还想过荆钗布裙的生活。况且，那沈万年虽然不足三十岁，却生得老成，难以中意。碍于其是救命恩人，一下子不便说出拒绝的话，只得推诿禀明父母再议。</p> 这天，“赛华佗”在沈万年陪同下亲自过来检视王翠屏的病情，顺便提到其拼命保护的那方玉玺，说你大概不知其来历。其是隔壁一个少年将军从北京皇宫御井中捞出，两千余里护送到南京来的。</p> 王翠屏笑道：“无怪乎人家说为了这方御玺，几千年来杀伐不断，血泪斑斑。其如果真是忧国忧民的少年英雄，倒可以考虑将这方玉玺交还与他，若将来能为反清复明发挥些作用也是好的。”</p> 那沈万年心思活泛，早听出来这方玉玺价值不凡，心想如果能将其送交官府，肯定能获一笔重奖。到那个时候，莫说开一个小型医馆，只怕是开一家大药房也不在话下。他生怕王翠屏脑子一热将玉玺直接交给师父，连忙插话说：“俗话说老王卖瓜——自卖自夸。那个丁北宁若果然有如此手段，又岂能让人锁进地窖之中，几乎送命。”</p> “赛华佗”把眼一瞪叱责道：“胡说啥？若非丁宣武战功卓著，黄大帅能在捷报里专门写他巧用三火阵，杀退左梦庚四万军兵。这次他若提前赶到，说不定黄大帅就不会败。”</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2章 ?醋海生波 美女王翠屏见“赛华佗”把捞玉玺的少年英雄夸得像一朵花似地，不由得问道：“这么金贵藏在皇宫的东西，他一个少年能捞出来再送过来？” “赛华佗”见其似乎不信，心说让丁北宁亲自给她说说，有可能打动此人，倘若其同意送给丁北宁，岂不是省了好多麻烦。他说：“我年老多忘事，拙口笨腮，让当事人直接给你讲讲呗，反正他在隔壁调养没有事。”说罢，就朝隔壁那个院落呼唤丁北宁。 丁北宁原本没有什么大毛病，只不过是被人锁在地窖里饿得虚脱了。这两天经过滋补调养，身体状况已经大有好转。自己正在那里练习柳叶镖，听得“赛华佗”呼叫，连忙来到这厢，问道：“老先生，您老有什么事情？” “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宣武将军丁北宁，这位美少女名唤王翠屏。北宁，请你把捞玉玺的前前后后给姑娘讲讲。”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年轻俊俏英气勃勃的丁宁朝那里一站，渊渟岳峙，气度不凡。再看沈万年，萎靡不振，老气横秋。王翠屏心中不由得说，要是这位少年将军向我求婚还差不多。历经多遍选美，又经宫中历练的她倒也落落大方，对丁北宁说：“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能在北京进入皇家宫苑，还能在井中捞到玉玺呢？我却有几分不太相信，不是忽悠我想骗走玉玺？” 丁宁见其不信，只得从自己进京说起，一直讲到李自成败出北京，多尔衮尚未进入京城的间隙，在忠贞候唐过带领下连番进入皇宫大内，终于在煤山东御井捞出玉玺。老上司唐过为掩护自己身中火龙镖牺牲。自己带着玉玺经固关南下，碰见原兵部尚书张缙彦，将其护送至新乡老家，然后进京送印。后来，又去北京，将唐过等人骨赅运回的经过讲了出来。 丁宁为了打消王翠屏的怀疑，这一次讲述分外详细具体，绘声绘色，听得诸人无不动容。 饶是那王翠屏起初有所怀疑，至此也听得热血沸腾，情愫暗生。心中话，看他稚气未脱，却原来已经是位为国出生入死的英雄。想到这里，不由得又问：“听老先生说，您前些天曾经在此治过病？” “赛华佗”接过话茬，将丁北宁前些天在铜陵协助黄得功大破左梦庚，身患“卸甲风”在此诊治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翠屏不由得有些惋惜地问道：“丁将军回朝后，怎么未向皇上说明黄大帅这里的情况？” 丁北宁不由得有些动气，愤然说起自己未等病体痊愈就回了南京，岂料兵部的人都去给阮大铖小妾祝寿，让其次日再来。自己想将捷报直接送到中枢，不料给守门军兵起了冲突，被关进了监狱。后来，李祖述把自己救出来，自己将捷报给了临淮侯托其转交。在送父母回家出城时偶然遇到大队军兵，才知道前面是马士英阮大铖的车队。自己托朋友沿途照料父母，带手下沿江来寻黄得功，不料误中蒙汗药，被下在地窖内。醒来，却又到了这里等事情又讲述了半天。 王翠屏不由得说道：“我俩口音有些接近，敢问仙乡何处？” “不敢，末将祖籍系南直隶宣城宁国人，世代从军。” 王翠屏眼睛一亮：“小女子居住在湖州，距离将军老家不算太远。不知道宣武将军下一步有何打算？” 丁宁叹了口气，道：“现在，清兵入侵，南京沦陷。但是，大明仍有江南数省半壁江山，朱姓子孙封在各地者依然大有人在。上次北京倾覆不足两月南京便有动作，我预料这次也不会太久，必有大臣拥立新君。丁某身为军人，岂容满清铁蹄践踏我华夏神州。待新君登基之后，丁某仍然要投身军旅，反清复明，杀敌报国。” 王翠屏闻言大喜，笑道：“丁将军耿耿丹心，可昭日月。小女子钦之至，我愿意将这方传国玉玺赠与将军。”说罢，在枕头旁边的衣服底下取出那方玉玺，端详一阵，递了过来。 丁宁恭恭敬敬，伸出双手就要去接。不提防沈万年却突然说：“等一下，让我也看一看。那天只顾得救人，就没有见识一下这样的传世珍宝。”说着，把玉玺拿到了自己手上，端详起来。 见过刻章的人都知道，印章上的字都是反着写的。沈万年的文化水平本来就不高，更兼是反写的梅花篆字，其翻过来倒过去，哪里能认得清楚。其尴尬地说：“这些字曲里拐弯还真不好认，待我回去用放大镜瞧瞧。”说着，抱着玉玺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赛华佗”摇摇头，叹道：“其幼时未曾好好上学，后来因为其父生病才送来学医，一时不认识也是有的，王姑娘和丁北宁莫嘲笑。” 好大一会儿，那沈万年才拿着玉玺回来，不无自得地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把它用朱砂水印在纸上，才好赖看出来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不知道对不对？” 丁宁把玉玺接到手里，检查了一遍，笑道：“沈医生好眼力，这是当年秦朝丞相李斯写的梅花篆字，正是这八个字，挺不错嘛。” 沈万年脸色一红，尴尬地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若当初好好学习，也不至于半天瞅不明白一方印章。倘若像丁宣武一样，聪敏过人，文武全才，还怕没有佳人青睐。”说着，神情甚为萧瑟。 丁宁连忙说：“古人有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医生救死扶伤，是造福苍生行善积德的职业，谁敢不尊敬。” 在送诸人出门的时候，沈万年偷偷地瞅了一眼，见王翠屏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盯在丁北宁身上，不由得妒火中烧，恼恨丁北宁横空出世吸引了美女注意力。当晚，其向师父请假，说有事要回一趟太平府。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长期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3章 ?偷天换日 两三天之后，丁宁他们便开始攀爬大青山，锻炼身体。同时割青草喂马，以保持其体力，为长途跋涉回老家做准备。 这天，王翠屏请“赛华佗”老先生作陪来见丁宁，说自己离开家已经多日，家里想必早就听说了南京的事情，想请他们带自己回家，以免家中长辈牵挂。 丁宁感到人家把价值连城的传国玉玺都无偿地赠给了自己，如果拒绝人家不太合适，便说可以绕个弯送你回家。只是你的容貌太过美丽，路途之上容易招惹是非，如果能女扮男装则最好不过。 王翠屏听了，一口答应。同时，要求“赛华佗”老先生帮忙，想一些帮助自己遮掩面容的法子。 在整理行囊的时候，丁宁拟把玉玺包到包裹当中，无意间盒子的盖子弹开了。他记得盒子上的暗扣是扣着的，怎么自己弹开了。在准备按下盒盖的瞬间，他不由得一怔，感到玉玺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他匆忙掏出玉玺，发现分量轻了许多。翻过来看字面，根本没有原来印章的字体清晰圆润，线条流畅。 “不好，玉玺被人掉包了！”他不由得失声惊呼道。 “什么？玉玺被人掉包了”谢宝、郑宁也都惊呆了。 “赛华佗”被请过来之后，脸色阴的能拧出水来。他说：“几十年了，我‘半山堂’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除了知根知底的人或者危重病号，我从来不收留外人入住。再说，除了自己人，其他人根本就进不来后面的院子，这事必是内鬼所为。”他朝一个徒孙说，“去，把你二师叔找来，我跟他商量清查的事情。” 那个徒孙回答说：“师爷，我二师叔昨天就没有来，您不知道吗？” “赛华佗”闻言“哼”了一声，恨恨地说：“孽徒！孽徒啊！对不起，看来是这个逆徒见财起意，利用自己可以自由出入前后院的身份条件，趁你们出外爬山锻炼的机会，做了这种猪狗不如的下三滥事情。如今，只有抓紧派人去找他了，希望他不要将宝物出手。” 丁宁说：“老先生，这个沈万年的家住在哪里？平常爱去什么地方？喜欢和什么人交往？” “他家在太平府首县当涂县城郊，父亲去世早，他家去年遭了土匪，妻子自尽，母亲不久也去世，那个家基本无人了，委托个邻居照看。我见他家里连遭不幸，且快该出师了，这一年多对他疏于管理。其他人多是我大徒儿送来学习的弟子，叫他师叔，自然也没有人敢干涉他。现在，你向我问他爱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人交往，我还真的一下子说不上来。虽然说他家中无人，但总要去看看能否发现些蛛丝马迹。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你看是现在去还是明天早上去？” “还是早些去，防备他万一将宝贝出手，就不好追回了，请老先生派人辛苦一下，给我们做个向导。”他吩咐谢宝在家，注意盯着沈万年的住处，让引路的人骑了谢宝的战马。自己和郑宁带了武器，跟着引路的小五子骑马出发。 从“半山堂”去当涂的路上，丁宁不断地和小五子聊天，从侧面了解沈万年的情况。小五子说，自己的师父名叫邵逸森，人送绰号“邵一针”，针灸技术非同凡响。二师叔很羡慕我师父的名声和收入。但是，师爷和我师父都觉得二师叔有些轻浮，学习不太专心。去年，我师父来看师爷，师叔还托我师父在南京给他找个合适的地方，也准备开药铺。不过，自从他家出事之后，再没有提过这样的问题。 来到当涂城下，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不过，因为这里离前段发生过战斗的地方较近，所以太平府早早地拉起了吊桥，关了城门。只有城郊的一些商铺，还零零星星的尚未打烊。 小五子指着路边一处亮着灯光的宅院，说那就是沈师叔的家。丁宁心中一喜，既然亮着灯光，就说明家中有人。他让小五子留下看马，让郑宁去堵后门，自己则摸到了前门，悄悄进去。 这所院子倒也不小，只是有些荒凉。两盏油灯下，几个男人正在房中叉麻雀。只听得一个人说：“沈三儿，你不过是给沈万年看个门，利用人家这里开个小赌场，别他妈的太黑，抽个灯油钱就得了。” 坐在上首被称为沈三的人说：“上月他回来，让我找主儿卖这个宅院，说出师了想到京师开药铺。预支了我五两银子，闹不好就坑我了。” 另有一人说：“他这里位置偏，又出过事儿，谁肯买呀？” 丁宁听这些人如此说，知道其近日没有回来过，就悄悄退了出来。见斜对过胡同口有个卖本地特产金菜地茶干的，就掏出些零星银子给小五子，让他去买些地茶干，顺便问问沈万年近日回来过没有。 小五子倒也机灵，问那人说，大叔，我记得这里有个会扎针的医生看肚子痛，怎么这么些天不见他了。 那人一面给他包地茶干，一面说沈万年去半山堂学医走了，甭看我在胡同口也很少见他回来，听说要去南京开药铺发大财了。 丁宁听小五子也是如此说，便带了他们回去，到了起更时分才回到半山堂。“赛华佗”等在诊室里，问是什么情况。丁宁说看来其近期没有回家，几个人都议论他要去南京开药铺，莫非他真的去了南京。 “赛华佗”沉吟了一下说：“按说凭他的技术，开个小药铺也能温饱有余。问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敢不敢去找他的大师兄。” 丁宁说：“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他原来一直想在南京开药铺，估计除了大师兄他也不认识多少人。事不宜迟我们明早就走。请您给我写封信，把事情给逸森师兄说清楚，免得大师兄偏听偏信办下错事。” 老先生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4章 ?顾此失彼 沈万年在南京不熟，漫无目的找了两天，累的腰酸腿疼不说，身上的盘费也是即将告罄。这么大热的天，也舍不得买一块冰瓜或冰水降温解渴。看看天色将晚，今天又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他浑身疲惫的坐在一处小食摊布蓬下，想来一碗冰凉粉解解饥渴。 谢宝见状，踅到与沈万年相距不远处一个凉棚下，也要了一碗冰凉粉侧脸慢慢吃着，目光不住地瞅着目标，生怕被他溜走。 一小碗冰凉粉被沈万年五七口就吞下了肚，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来一碗时，只听得有人高叫道：“沈万年医生，你怎么在这里？”说着话，一个清兵装束的人来到了面前。 沈万年有些吃惊地说：“沈小四，原来是你？你不是在镇江水师营么？怎么换了这样的装束来到了京师？” “嗨，你没有听说么，镇江水师溃不成军，我们随着一个千户投顺了大清，调来南京驻扎在玄武湖水师营。怎么，您来京城开药铺了？” “我即将出师了，有这个打算。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沈万年对这个混不吝的街坊尚有几分戒心。 沈小四笑道：“那好啊，您是不知道，现在兵营里最缺年轻的医生，待遇可比普通药铺医生高多了。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向我们千户大人推荐。走走走，咱们到酒馆里边吃边说。” 沈万年心说，这家伙过去是个有名的混不吝滚刀肉，名义上是给我找出路的，下馆子肯定得由我掏钱。你哪里知道，咱现在是罗锅腰上树——钱（前）紧，哪里请得起客。于是推脱道：“要不改天。” 沈小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沈医生放心，下馆子不用您掏钱。我现在跟着千户大人当马弁，有的是银子，我请您。” “给千户大人当马弁？千户是多大的官儿？”沈万年怕他吹牛。 “千户可是正五品，跟知州大人一样的品级。走，吃着说。” 远远地瞅见他们进了一家酒馆，上了二楼雅间。谢宝心中盘算着利用这个机会回去叫队长他们过来，不然沈万年万一将玉玺交给那个什么千户就坏了。他记下地址，快步向丁宅疾走。 满身大汗回到丁宅，见老家院眼巴巴地坐在大门口，见他回来就将钥匙递了过来，说:“请给少爷说一声，马草马料都买了些放在马厩，这是我给少爷配的大门钥匙，留给他。我要赶快回去等着医生给老伴儿扎针了。那个‘邵一针’针法好，脾气也怪，得好好支应着。” 谢宝心中一动，忙问：“你刚才说的医生绰号是‘邵一针’吗？我的老天爷呀，队长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就是来找他的。您老怎么不早说啊？” 老家院叫起屈来：“咱可不带这样的，你们来到后说过要找邵医生么？怎么又赖上我了？” 谢宝赶忙说：“老人家，对不起！是我们没有说过这件事情，不赖您。请问您家住在哪里？我们队长知道么？地方远吗？” 老家院摇摇头：“我们住的旮旮旯旯小地方，少爷咋会知道？” 谢宝急得抓耳挠腮，说：“这怎么办？我也有了重大发现，急着向队长报告。要不，我先跟您去认认您的家门。” “快走，去的晚了邵医生若发火就不妙了。”老家院催促着。 两个人抄近走了一阵，到了一个大杂院，在一间破旧不堪的小屋子里，一个面色蜡黄的老太太斜倚在一张竹榻上，眼巴巴地等着老头儿归来。见老头儿领着个陌生人进来，就想挣扎着站起来。慌得谢宝急忙扶住，连声说不用客气。 老家院忙问：“医生来过了么？你怎么下来了？” 老太太笑吟吟地说：“无怪乎人家称邵医生‘邵一针’，刚才行完针我走了好几步。医生说以后每天一剂药，吃上七八剂就好了。” 谢宝忙问：“这么说邵医生今后就不来了？他的药铺远吗？” 老家院说远倒是不太远，就是难找。他先前的药铺被清兵占用了，清兵想让他当随营医生，邵医生不愿意去。远远地找了个不惹人注意到地方重新开了个小药铺。人家听说我老伴行走不便，每天傍晚主动过来巡诊一趟。看我们家里窘迫，还免了我们的诊金，是大好人。 谢宝说，我已经知道了您的住处，我今天还找到了另外一个人，得赶紧回去告诉队长。明天，队长有可能让您带他去找邵医生。说罢，匆忙朝回走来。 郑宁坐在府门外台阶上，正揉着小腿。见他归来，忙问：“谢宝哥，您回来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谢宝欣喜地说：“大有收获，我今天下午发现了沈万年和一个清兵在一个酒馆中吃酒，想回来报告队长，没成想咱们千辛万苦要找的邵医生，竟然在老家院家给他老伴扎针。对了，你现在是和我去盯沈万年还是在这里等队长？” 郑宁说：“如果不是太远，我和你一起去认识一下路。要是有必要，我就回来叫队长。行了，咱们快走。” 此事，街上的店铺已经开始掌灯。因为怕引起别人注意，两个人不敢奔跑，只是一路急行。走到那家酒楼，伙计殷勤地迎上前来，问二位客官吃些什么。谢宝说：“我们来找人，大概一个时辰前，我一个朋友和一个兵爷进了你们楼上的雅间。现在，他们应该还在？” 伙计愣了一下，说你们晚来了一步，他们刚刚结账走了。 谢宝问道：“请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伙计摇摇头，说：“不好意思，客人一走我就赶紧收拾桌子了。” “嘿，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我真的应该守候在这里。” 郑宁说：“急也没有用，快回去给队长说一声。” 三个人在丁宅不期而遇，见谢宝掏出钥匙要开大门，丁宁不由得问：“你怎么有钥匙？老家院哪里去了？” （上一章）目录（） 谢过“取名好麻烦”长久以来的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5章 ?见习营医 谢宝羞愧无地，说：“队长，我真没有用，弄了个鸡飞蛋打两头空。”接着，把下午发现沈万年和一个清兵吃酒，自己回来叫人，又想到老家院去见邵逸森，结果去晚了一步的情况说了出来。 丁宁笑道：“不必自责了，这情况还算不错，至少证明邵逸森和沈万年都在此地，我们未料到邵逸森搬地方之后因为不想当清兵的医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明天，咱们请老家院领着先找邵逸森，来个守株待兔即可。” 谢宝吭吭哧哧地说：“关键是沈万年又找到了一个清兵，两个人一见面就去喝酒，看情形特别熟悉，我怕他把东西给了那个清兵。” 丁宁心头一沉，说：“别说了，咱们买点儿礼品，抓紧去找老家院，今晚就去找邵医生，尽量往前赶。” 老家院见少东家带着礼品来带自己的住处，又惊又喜，挓挲着俩手，语无伦次地说：“少爷，您咋能来这种埋汰的地方，太对不起了。” 丁宁笑道：“老人家，您也太责己了，我家闲着那么多空房子，您和大妈挤在这么小的地方。明天要是有空，我们帮您搬家。” 老家院笑道：“还是少爷体谅下人，没有主人允许，我们怎么敢私自入住主人的宅院。对了，谢宝说你们在急着找邵医生？” “我就是为此事来的。请您现在领我们过去一趟，方便吗？” 老家院给老伴说了一声，匆匆忙忙领着他们往外走，边走边说，邵医生针法出众，在北城一带有名。搬到这里后，几个老病号相约去其新诊所看病。其中一个老病号说起我老两口年纪大，老伴患病不方便走动。那位邵医生是主动来瞧病的。但是，他特别忙，来到就扎针，起针就走人，连喝一口茶的功夫都不等。所以，都是病人等着他。 进了一个小胡同，见有个不大的铺面，挂着一个小牌牌。丁宁笑道：“这么隐蔽的地方，再有八天我们也找不到，老家院，谢谢您！” 邵医生正在吃饭，见老家院领人过来，连忙放下饭碗问：“怎么啦，难道老嫂子的病有变化了？” 丁宁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施礼：“邵医生，我叫丁北宁，您的师父‘赛华佗’老先生有封信给您。”说着，双手把信呈上。趁其看信的功夫，让老家院回去看护老伴。 邵逸森看罢信脸色一红，搵怒地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万没有想到，师弟竟然干出这么下贱之事。但我搬家之后，他没来过。” 丁宁把谢宝下午见到沈万年和一个清兵吃酒的事情讲了，说怕其将国宝送给清兵，问邵医生可有联系上他的法子。 邵逸森摇摇头，说：“按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我们都对这个人比较反感。可师父说他是因为父亲生病去世受了刺激，下决心学医的。学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正式出师，偏偏他还偷偷摸摸在外面给人看病。他早先让我给他找地方开药铺，后来听说因为家中遭贼又不开了。如果他是投奔我来的，因为清兵占地方我挪到了这里，他肯定找不到。但是，这么大一个城市，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找到他。” 丁宁见状，只得说：“谢谢邵医生，如果他找到了您，请千万找理由拖一拖，我们会每天派人来问问情况。” 邵逸森说：“既然师父有安排，我肯定千方百计地帮助你们。其实，我就是因为不愿意服务清军，才搬到这么一个小地方的。请留下地址，万一他来了，我就让小伙计去叫你们来捉他。” 三个人告辞出来，丁宁说既然他今天出现在那一带，也许他落脚的地方离那里不远。咱们今后常到那所酒楼附近转转，看能否碰到他。 就在丁宁他们心急火燎地寻找沈万年的时候，其却正和一个清军军官在一起热烈交谈。原来，沈小四与其在酒楼吃饭时又说起他们那里缺少营医的事情。还说，前几天，有人说一个叫做邵逸森的人医术不错，千户有意请他担任营医。当时估计兵营占了他的地方，他会答应，谁知道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 沈万年笑道：“你们道那邵逸森是谁？就是我的大师兄，我是他的二师弟。我们都是大青山半山堂‘赛华佗’的弟子。” 沈小四一听就兴奋地叫起来，我只知道你去学医，原来给大名鼎鼎的“邵一针”是同门师兄弟，技术必定不错，咱们也别在这里喝小酒了，我领你去见千户，让他请你吃大餐，我当陪客沾沾光。 就这样，两个人匆忙离开酒楼去了军营。 到了水师营，沈万年才晓得沈小四确实是千户的马弁。千户听说他和邵逸森是同门师兄弟，同意他当见习营医。叮嘱他注意寻找师兄“邵一针”，说毕竟其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好得到营务处批准。 虽然没有当上正式营医，但是对于正走投无路的沈万年来说，能当个见习营医也不错。他问了沈小四，说见习营医照样有马匹，有处方权，有补贴。他心中暗自盘算，既然能当上营医，就不愁没有接触高层的机会，到时候，争取直接将玉玺献给高层，获一笔重奖。 他出了军营，不由得有些遗憾，千户并没有像沈小四说的那样请他吃大餐。妈妈的，看来是自己这个见习营医分量不够。哼，今天对我瞧不起，明天让你追不及。一旦老子献了传国玉玺，还不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再不用像今天这样，为一顿饭斤斤计较。 他正想着，暮然看见下午与沈小四吃饭的酒楼，感到酒没有喝尽兴，饭也没有顾得上吃，便朝里面走了进来。 跑堂伙计眼尖，立刻迎上来：“客官，您又回来了，想吃点什么？” “吃点儿什么？我们走时让你把东西先收起来，说好还回来吃的，你难道忘了？”沈万年盛气凌人地说。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6章 ?完璧归赵 小伙计分辨说：“客官，您老走的时候并没有这样吩咐过。再说，那些食物也所剩无多了，哪里还值得保留回锅呀？” “放屁！你当老子好欺负是？告诉你，老子是水师营的营医。那个请老子吃饭的人是千总的马弁。只要你不让老子满意，明天就封你的酒楼，咱们看看谁牛气？”沈万年趾高气扬地说。 吵嚷声惊动了在后院的掌柜，连忙出来道歉。他知道，附近兵营里确实有一帮爱闹事的酒鬼。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吩咐无偿给其上些酒菜，不要招惹他。 沈万年心中窃喜，暗说这见习营医也不错，看来今后能经常吃个“霸王餐”，欺负欺负小老百姓什么的。他自斟自饮，得意地喝了起来。 刚才的吵闹声传出好远，外面的夜间乘凉者议论纷纷，说那些说话大舌头的满洲人耍横毕竟是外地人，没料到本地人也蛮不讲理，说自己是军营医生就要吃“霸王餐”，真是人心不古，螃蟹横行。 丁宁他们奔波了一天，丁宁想请两位属下吃顿饭，离开邵逸森的药铺之后就顺路来到了那家酒楼。三个人要了些酒菜，在楼上要了个单间，边吃边商量怎么找那个偷天换日的沈万年。 沈万年和酒店的伙计吵嚷时，丁宁他们就听出了是那个小子。从门缝里朝外一瞧，不是他是谁。不过，听到他自称是清军营医，三个人吃惊不小。联想到其下午和一个清兵在一起吃饭，感到这事八成是真的。一旦他穿上清军的服饰，再弄他性质就严重了。他吩咐两人一定要盯住目标，自己则紧张地下楼朝邵逸森的药铺跑去。 人们常说酒好不怕巷子深，邵逸森不愧是名医，才搬来不久就有不少病号上门。他诊断完夜间登门的病号才要关门，就见丁宁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说沈万年现在前面不太远处一家酒楼独自饮酒，还自称是清军的营医。看用什么办法把他弄出来，追回玉玺。 邵逸森将针包装进口袋，给家人说了一声就和丁宁快步向酒楼走去，边走边商议办法。到了酒楼，听得沈万年已经有了醉意，正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升官发财的胡话。邵逸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师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沈万年醉意朦胧的抬起头来，惊问：“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好几天了，我都没有找到您。” “我搬家了，师弟，走，回家看看我的铺面去。” “也好，找不到你，我就自己去清营当见习营医了。” 邵逸森喊了声：“老板，结账。” 沈万年摆摆手说：“结什么账，晚一天我就封他的酒楼，让他关门。” 酒楼伙计连连作揖，示意不用结账，请快些将这个醉鬼搀扶出去。 邵逸森说：“师弟，你的行李在哪里？咱们到我家住去，条件比客栈强多了。回家泡壶茶，解解酒，说会儿话。” 沈万年脚步踉跄，大着舌头说：“前面......平安......客栈，四季春......房间......”边说边拍打着腰间的钥匙。 邵逸森替他退了房，掕了包裹。将其搀扶上一辆等在客栈外的小马车。沈万年靠着车厢板，不一会儿就传出了鼾声。 到了丁宅，谢宝抱起沈万年，将之放进一间客房。 丁宁点上蜡烛，当众打开了沈万年的包裹，发现用红绸子包着的玉玺。他检查了一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连声说：“谢谢邵医生！” 邵逸森在师弟耳朵后面扎了两针，说：“放心，不到十二个时辰他不会醒来。万一在路上醒了，相信你们有办法对付他。我没有处分师弟的权利，所以，希望你们将他带回去，交给我师父处理。明天，我就不来送行了。代问我师父好，祝你们一路顺风，再会，告辞。” 送走邵医生，丁宁又连夜去雇带蓬子的马车，让谢宝把钥匙和一锭银子送给老家院，告诉他来不及帮他搬家了，他一家可以到这里居住，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 翌日清晨，他们将“病号”抱上马车，说要送到大青山找“赛华佗”治病。三个人骑了马，揣了玉玺，押着马车出了城门，取道直奔当涂县大青山。 出南京时守门的清兵没有怎么检查，路过太平府时倒有团练检查车辆行人。丁宁给头目塞银子，说来大青山“半山堂”治疗昏迷不醒绝症的，那头目挥手放行。 将沈万年抬下马车时，其尚昏迷未醒。打发马车走后，丁宁向“赛华佗”和闻讯赶来的王翠屏学说了事情经过。 “赛华佗”对徒孙说：“把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抬到柴草房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触他。”回头对丁宁笑道：“不好意思，择徒不严，有辱师门，徒惹宣武耻笑。你们走这几天，把老朽和王姑娘惦记坏了。幸好完璧归赵，否则，老朽岂不要自责到死不瞑目！” 丁宁安慰一番，顺便告辞，说这次地窖被困加上养伤耽误了许多日子。恐高堂悬望急于归去，大恩不言谢，两次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赛华佗”笑道：“这些天也没顾得陪你们游览大青山。其实，大青山有许多名胜古迹，譬如李白墓，譬如青山寺、白云寺、百灵庙、观音庵、大雄宝殿、江东第一佛等等。李太白诗云：‘久卧青山云，遂为青山客。山深云更好，赏弄终日夕。’晚唐诗人杜荀鹤诗云‘青山明月夜，千古一诗人’。历代文人骚客多有游览青山凭吊诗仙者。你道老朽为何在此结庐悬壶，只因这里青山碧水，空气清新，人到此处，病已半消。更兼药材遍地，泉水煎药，奇效无比。老朽虚名，多赖此山此水。宣武为国征战，两次抱恙，席不暇暖，让老朽抱憾。也好，希望将来听到你的捷报。” 王翠屏早就熟练了化妆技术，骑了马同行。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7章 ?美人心思 骑马刚刚上路，王翠屏就惊叫起来。原来，她学习骑马时，是在半山堂庭院里。那些马拴在柱子上，伙计们给马佩好鞍蹬，让她骑上去，然后不急不燥地牵着马四平八稳走一会儿，她感到这骑马也没有什么，就说已经学会骑马了。 丁宁和谢宝、郑宁都是骑术精湛的高手，一上马就想风驰电掣的主儿，更兼骑兵的坐骑经过特殊训练，奔驰起来比较平稳。而半山堂给王翠屏买的只是个拉车退役的老马，只说老实听话便宜，谁知道那马就不会稳鞍，一走一颠，更兼山路崎岖，悬崖深涧，王翠屏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不断。刚出半山堂不远就跌下马来，滚到了路边。 丁宁等慌忙下马，把其扶起检查一下，幸好除了小腿上蹭了块油皮尚无大碍。丁宁见王翠屏根本就不会骑马，登时就有些挠头。现在将其送回半山堂，显得自己太无担当。带其同行，恐怕比步行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王翠屏聪明透顶，不由得眼中落泪，道：“是奴家耽误将军的路途了，不行就把我送回半山堂去，免得影响你们办正事。” 丁宁只好安慰说，我们也没太急的事情，先将就着把你送回老家。好了，咱们两个换换坐骑，我的马行走平稳，会好很多。说罢，把其掫到自己的“一点青”骏马上，自己则骑上了那匹普马。走起来之后，王翠屏感到平稳了许多，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只是，依然不敢让马快走。丁宁觉得无非是三四百里地，慢就慢点儿走。 到了傍晚，就开始踅摸住店。在一处镇子上，只有一家店房。进去一问，只剩两间双人客房。丁宁定下房间，羞得王翠屏脸蛋通红，心说八成丁宣武要与奴家同住一室了。反正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能给这样的人中龙凤春风一度倒也不错。 未料到，晚饭之后，丁宁带着谢宝郑宁过来，要将一张竹床抬到隔壁，三人挤到一个房间里。王翠屏咬了咬牙，说道：“丁宣武，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小女子独居一室夜间害怕，奈何？” 丁宁支吾了一下，说：“不妨事，我们三人在隔壁轮番值班。从二更开始，每人一个更次，绝对保证你的安全，请放心休息好了。” 王翠屏心中暗骂：“笨蛋，木头，本姑娘的意思这么明显了还解不透其中的意思，枉生了一副好皮囊。”口中却问：“害怕时咋办？” 丁宁说：“你听到什么动静，或者害怕时就敲敲墙。我们也敲墙回应一下，你知道有人值班未睡，就放心入睡好了。” 现在正是夏季，前半夜热的难以入睡。丁宁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用凉水洗了身子，准备入睡。丁宁说，你们先睡，我值第一个更次。他挡好纱窗，剔亮油灯，从包裹里取出《孙子兵法》看了起来。 王翠屏听到隔壁响起了鼾声，不知道丁北宁说有人值班是不是真的，便轻轻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出来查看。隔着纱窗一看，丁北宁赤裸着上身，聚精会神地坐在油灯下看书。细腰乍背，皮肤瓷实细腻，端的是貌比潘安，才比宋玉，风流倜傥，比那朱由崧强了百倍。当下，一颗心就怦怦乱挑起了。她踅回房中，轻轻地敲了三下墙。 丁宁一机灵，连忙披上衣服，也回应了三下，意思是有人值班。 王翠屏心中一喜，这厮看来不算太笨，敲了两下出来查看。 只见丁北宁披着衣裳，站在墙边，回应了两下，静听动静。 这一下，王翠屏倒不好意思起来，人家骑了我那匹劣马，还要熬夜值班保护我的安全，自己不应该再折腾人家。她有心推门入内，对其说一声你们安心睡。低头一看自己只穿着亵衣，不由得面皮一热，赶紧退了回去。这一夜，在她梦中出现的都是丁北宁的身影。 翌日清早，王翠屏被敲门声惊醒。丁宁说：“早晨凉爽，请早些起床赶——”话未说完，王翠屏穿着亵衣睡眼惺忪似乎有些懵懂地打开了房门。 丁宁看见一个活色生香的亵衣美人出现在眼前，吓得一闭眼扭身窜回了隔壁。王翠屏赶忙捂住樱桃小口，才没有大声笑出来，心中颇为自己的恶作剧沾沾自喜，他一定认为奴家是无意识的，胆小鬼。 由于女扮男装，她很快就收拾利落。此刻，郑宁、谢宝去牵马，丁宁有些羞赧地解释道：“刚才对不起，我是叫你早些起床赶路的。” “我迷迷瞪瞪，以为是你敲墙叫我呢——”她下意识地住了口。 “一点青”的潇潇嘶鸣声解了围，丁宁拍拍自己的坐骑，示意王翠屏上马，她上了两下跨不上去，直到丁宁把她抱起来才骑了上去。 丁宁让谢宝和郑宁轮番当尖兵开路，防止与清兵遭遇。王翠屏便没话找话地问：“丁宣武，请告诉我清兵什么样子？” 丁宁笑了：“什么样子？给咱们一个样。有的人头一天还是明军，第二天就投降成了清兵，他能变啥样子？只是服饰有所区别罢了。” 王翠屏发现，只要主动给他提起个话头，丁北宁还是可以交谈的，只是话语多少的区别。问他军队上的事，他可以滔滔不绝。问到他家庭和个人的事，则回答得最最简单，让你不得要领。越是这样，她越是愿意逗逗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青涩小哥哥。她甚至希望这样的路途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由这个大男孩陪着一直走下去。 谢宝飞马回来报告，前面就是宣城府，前一段曾经有一股清兵由此经过没有进城，目前这里仍由明军占领。他说：“队长，如果回您的老家就由前面向南走，一百里左右。要是送王姑娘，则需要向东，将近三百里。究竟怎么走，请您早下决断。” 王翠屏的心里敲起了小鼓，看向了丁宁。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8章 虎山交兵 丁宁见王翠屏眼巴巴地看过来，不由得说道：“在大青山‘半山堂’时，我答应了‘赛华佗’老先生，安全地把王小姐送回家。好人做打底，送佛到西天。咱们就再多走二三百里路，送王小姐到老家。” 王翠屏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北宁哥哥及两位大哥。” 谢宝哂笑道：“吆嗨，什么时候丁宣武成了北宁哥哥？感情一句‘及两位大哥’就把我们两人带过了。那好，队长自己去送，我们两位就不‘及’了。” 王翠屏羞红了脸，支吾道：“人家那是简洁话语法，《国语逻辑》上都有的，谢大哥别一根筷子吃藕——光挑眼好不好嘛？” “我是个大头兵，不懂劳什子《国语逻辑》。我呀，与郑宁探路去了，不在这里六个指头挠痒——多那一道了。”说罢，打马跑走了。 这一下，闹得两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在宣城府北关一家大客栈住下后，丁宁就和王翠屏向店掌柜打听去湖州的路。店掌柜微微摇头，说：“你们几个人往湖州走？”听到只有四个人时，头摇得更加厉害，连说“走不得！走不得！” 丁宁催促说：“老掌柜，您倒是说说为啥子走不得呀？” “说了也白说，实在是不愿意说。从这里到湖州至少有两个危险地段，一个是大虎山，四条腿的豺狼虎豹不说，还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盗。其次要过一条流洞河，渡口的船家就是水贼，看到有银钱的客商或者年轻漂亮的姑娘，十有八九要下黑手。过去，客商们或找镖局护送，或者集合三五十人成群搭伙的走。这一段闹清兵，再也没有见过东西来往的客商，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老掌柜，难道就不能绕开这两个地方么？”王翠屏试探着问。 客栈掌柜惊诧地睁大了眼睛：“谈何容易？往北要绕道郎溪县、长兴县，然后顺太湖西岸去湖州。往南要绕道宁国县、安吉县，往东北去湖州。那一路也得多走几百里地，绕道的路上什么情况不清楚。” 回到房中，王翠屏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流淌不停，哽咽着说，我的命好苦，选美狗咬尿泡——瞎喜欢；管印信被逼投江；想回家困难重重。而且，还连累你们三位的路程。天哪，小女子还有活路吗？ 丁宁最见不得女人流泪，说道：“先别哭，老掌柜不是说那是清兵来之前的情况么？清兵一到，说不定强盗都吓跑了。我们，可以闯关试试嘛。” 王翠屏停止了抽泣，担心地说：“不妥，不是说有强盗和黑船吗？” 丁宁说：“老掌柜说集合三五十人过路强盗就不敢下手，证明他们也没有多少人。对付占山的喽兵，我们三个怎么也能斗垮他们三五十人。至于船家，我们早作准备，盯紧他们，其能奈我何？” 谢宝、郑宁见队长豪气干云，便一齐说：“闯关，没问题！” 翌日，四个人跨马启程。店掌柜看着四个不听劝的年轻人扬长而去，微微摇头叹息，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几个年轻人，可惜了。” 他们出了宣城，沿路朝东走了半天，只见道路荒芜崎岖，两旁山势逐渐陡峭，路上再也没有了行人踪迹。王翠屏说：“北宁哥哥，咱俩换了马匹。我这样的废品，骑了好马也是浪费。不如把好马给你，万一打不过他们，你们跑时也快一些。大不了舍我一个，掩护大家。” 丁宁道：“你说哪里话来，有我三位须眉在，哪能丢下你一个弱女子逃命。万一真和歹人动手，大家不要慌，注意听我命令。” 又走了一阵，山势更加险恶，远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头发根子发乍。在一个山道转弯处，一声铜锣响亮，涌出二三十个喽兵，舞刀弄棒拦住去路。为首一个黑大汉叫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管杀不管埋！过路的，留下马匹包裹饶尔性命！否则，乱刀分尸！” 丁宁冷笑道：“无名鼠辈，也敢拦路抢劫。只要你胜了我手中宝剑，东西自然送给你。不然，休怪我取你项上人头。”说着，“歘”地一声抽出了自己的青钢宝剑，“嗖”地一下跳下马来。 黑大汉“哈哈”大笑：“小白脸儿，也敢给我过招，猫舔虎鼻梁——成心找死。”他拔出单刀，一个箭步下到当场，一记“顺水推舟”，钢刀向对手脑袋削来。 丁宁右手剑“金梁架海”往上一托，左手剑鞘“毒龙出洞”向其丹田点到，就这一手就吓了黑大汉一跳。心说，见了多少人过招，谁不是抽出宝剑扔掉剑鞘，偏偏这位不但手拿剑鞘，而且还用来出招。这一下，倒让人防不胜防，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上一招。就比如现在，他的单刀被宝剑架起，胸前门户洞开。对手的剑鞘点到，弄不好就将你的肚皮给捅破了。他来不及变招，慌忙向后撤步，想先脱离其攻击范围再说。 丁宁一招占先，随即抢上一步，青钢剑“凤凰三点头”，罩向对手哽嗓、中脘、丹田，谁也不知道哪一剑是虚哪一剑是实。一着不慎，很有可能前身洞开，五脏六腑流将出来。 这一下黑大汉更是慌乱，急忙连连后退，穷于应付。这时候，谢宝、郑宁，连同不懂武术的王翠屏都叫起好来。 暮然，半天里落下一个红色绳套，“噌”地一声套住了王翠屏的脖子，被人一把拽到了马下，其不由得叫出声来。 其实，这个时候，丁宁的宝剑已经穿透了黑大汉的刀幕，点向其大腿根部。王翠屏的叫声使得他手腕一抖，在那人腿上捅了个窟窿。 一柄宝剑架在了王翠屏脖子上，只听一个女子叫道：“住手！不然我就要了她的性命！” （上一章）目录（）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长久以来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9章 山寨逼婚 谢宝和郑宁正在聚精会神地看队长教训那个黑大汉，未注意到一个年轻女子何时出现在身后，并且控制住了王翠屏。在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奔过来好几个喽兵，把二人从马上拽了下来，上了绑绳。在捆王翠屏时，喽兵嚷叫起来：“大寨主二寨主，这人是个女的。” “女的？”被称为二寨主的女子摘掉了王翠屏的帽子，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再看耳垂，分明有戴过收拾的痕迹。凑近一嗅，一股清香味道，不由得笑道：“我说这人怎么这样的柔弱，却原来是个大美人儿。” 正在叫嚷伤口疼痛的大寨主也不叫嚷腿痛了，拖着条伤腿凑过来，托起王翠屏下巴一看，惊叫起来：“我的个祖宗啊，这真是个天仙一样的美人啊！看起来，这三个家伙都是她的保镖。咦，那个捅了我一剑的家伙怎么不见了？” 谢宝和郑宁心里一乐，这帮笨蛋，连我们队长趁你们惊呼王翠屏是女人的瞬间溜走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占山为王？只要队长溜走，你们山寨就别想安生。 大寨主呲牙咧嘴地说：“挨了一剑，换来个美人儿，值得！小的们，给我把他们带回去。注意，不要吓着我的正牌压寨夫人，老子今晚就要与这小妞儿成亲。” 喽兵们嚷嚷起来，都说要喝喜酒，闹洞房。 大寨主骑了丁宁的“一点青”骏马，把王翠屏一把提到雕鞍上，搂在怀里，口中“心肝宝贝”地叫着，吩咐收队回山。 那大虎山地势险要，进寨之处一面石壁上写着“老虎口”三个大字，铁画银钩，颇见功底。两扇大门一关，任你多少人马也难以进来。两旁有碉楼，准备有檑木炮弓箭石灰瓶。第二道关口特别狭隘，像老虎的哽嗓咽喉，也建有碉楼。第三道关口之后是“聚义厅”，此刻厅内已经点起了火把，照得大厅里阴森森的，好像传说中的阎罗殿一般。 大寨主吩咐道：“告诉伙房准备酒宴，今晚是本寨主大喜之日。小梅，快带你嫂子去后宅梳妆打扮，把我的住处布置成洞房。将那两个保镖先关到牢房，大喜的日子也给他们送些吃的。另外，让屠医生下来给我包扎伤口。” 二寨主一声吩咐，从后宅出来两个女人，将王翠屏弄到后山一个小院，挟持着她洗去脸上的油彩露出本来肤色，惊得两人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那王翠屏国色天香，乃是朱由崧从上千绝色女子中选出的妃子，端的是天仙一般。这两个女人都是被大寨主抢来的，起初也寻死觅活地闹过，后来被屠医生使了些手段，均乖乖地就范。两人一边为其更衣，一边劝王翠屏从了大寨主，做个正牌的压寨夫人。王翠屏珠泪暗垂，想起因为送自己回家，连累到丁宁等人。如今，又落到了强盗手里，真是个生不如死，一了百了。 那个屠医生乃是大寨主的帮凶，凡是被抢上山不从大寨主的女子，被其在酒水或者饭菜里下了春药，任你是贞洁烈女，也使你欲火焚身情不自己。听大寨主说今天抢了一个欺貂蝉赛西施的美人，怕其不从，便暗暗吩咐其用些手段，使那小美女就范。 山寨里有的是野味酒肉，众喽兵见大寨主高兴，一个个轮番上前敬酒，喝得大寨主胡天黑地，烂醉如泥，只得吩咐妹子先去陪陪新人，莫要冷落了她。 却说丁宁趁乱逃脱，主要是怕那块玉玺落到强盗手里胁迫自己就范。见他们三人被带上山去，自己便踅摸着想办法进山。好在他有攀岩弩，抓大树攀绝壁，从后山摸了上来。见后山有一个洞，洞口处有粗壮的栅栏，点着一只火把。凑近一看，两个喽啰在火把下喝酒。还不时的向洞里说着什么。他匍匐在地，爬近了些，看到谢宝和郑宁被锁在洞里，也有些吃的，只是没有酒。两人可能是在向喽兵要酒喝。 丁宁爬近一个喽兵身后，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势点了他的软麻大穴。另一个喽兵醉眼朦胧，问道你怎么醉了？一语未毕，被丁宁欺身近前，点了穴道。 郑宁道：“队长，钥匙在先倒那个小个子身上。” 丁宁搜到钥匙，打开锁头放出两人，让他们把两个喽兵拖进去锁好。谢宝郑宁拿了喽兵的武器，说全山寨的人可能都在喝酒，他们的大寨主今晚要与王美人成亲。 丁宁说，你们先去一个人到前边侦查情况，准备从里面打开寨门。一个人跟我到后宅，想法找到王翠屏。 郑宁说，我去前面，找咱们的马和兵器包裹，偷开寨门。 丁宁领了谢宝，朝后山高崖上一座木屋摸去。只听得屋子前两个女人在说话，一个说女人就这么回事，早晚要嫁人。另一个说，这个美女天仙一般，嫁给山大王有些亏。丁宁听见房中有人呜呜咽咽地哭，绕到后窗那里一看，王翠屏哭得梨花带雨，分外可怜，便用“传音入密”功法叫道：“不要出声，朝后窗这里来。” 王翠屏暮然一怔，抬头看见后窗外有两个人影，连忙过来。可是，后窗又高又小，爬不上去。丁宁只得施展轻功，钻进屋内，正要抱起王翠屏递出窗外，就听得门外有人说：“二寨主，您怎么来了？” 一个女子道：“我来陪嫂子喝酒说话，你们两个不用进去，守在这里就好。” 王翠屏和丁宁急得手足无措，丁宁刺溜一声躲在了立柜后面。 二大王亲自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四个精致的下酒菜和酒壶酒杯筷子等物，笑盈盈地关上了房门，道：“嫂嫂，哥哥怕你寂寞，让我来陪你饮酒。嫂嫂怕不有半天未吃饭了，且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她将酒菜摆好，斟了两杯酒，笑道：“嫂嫂，妹子敬你一杯。” 王翠屏道：“我愁肠百结，那里有心思饮酒？你自己用。”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0章 阴差阳错 二大王端起酒杯“吱”地喝了一口，有些羞蕔的笑道：“虽然我兄妹为生活所迫，占山为王，小女子依然是女孩儿心性。女子迟早要嫁人，当个压寨夫人吃香喝辣，其实也不错。”说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个。 丁宁知道二大王武艺高强，自己和她尚有几步距离，怕一下子跃不到其身旁被她声张起来，让门外的人听到。自己又不愿意用柳叶镖打女人，因此，从立柜背影里向王翠屏示意，让她转移一下其注意力。 王翠屏端起一杯酒，说：“小女子敬二大王一个。” 二大王急忙站起，道：“不妥不妥，妹子怎么担得起嫂子敬酒？”她正背对着丁宁。在其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丁宁一个箭步跃出，一记手刀向其颈部打来。二大王听得脑后风声不善，刚要躲避，被手刀敲击，晕了过去。丁宁怕其倒地有响声，顺势扶住将其放到了床上。 王翠屏低声道：“你先到外间吃点儿，我和二大王更换一下服装。” 丁宁见王翠屏被换了一身大红吉服，确实没法出门，便端起桌上的酒菜到外间吃着，等着里间她们更换衣服。王翠屏脱下自己被强行穿上的婚礼服饰，再扒二大王的衣服，哪里弄得动她。无奈，只得招手让丁宁进来。 其实，刚才二大王端进来的酒菜中已经被屠医生动了手脚。丁宁半天未吃东西，只说是在等待两个女孩儿的间隙抓紧吃些东西，所以，此刻药力已经有些发作。他挣扎着进到里间，见王翠屏几乎是一身赤裸，勾魂夺魄。偏偏在性命攸关的时刻，王翠屏紧张得浑然不觉，指挥着丁宁就来扒二大王的衣服。 现在是盛夏，衣服本来穿的就少。两个人一齐动手，把二大王的外衣扒下。二大王虽然出身草莽，但其练武出身，酮体反而更加匀称。 丁宁强忍流鼻血的冲动，拉着王翠屏来到外间的后窗前，将其抱起向外递去。偏偏王翠屏又低声说道：“宣武哥哥，二大王是个女孩儿，刚才不知道你打坏人家没有？最好把人家检查一下，别出人命。”丁宁只得轻声对谢宝说，你们先往前边寨门走，争取找到郑宁。 见两人离去，回头听见房门外两个女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丁宁浑身燥热，想赶紧轻轻地点化二大王的穴道就翻窗走人。他见二大王依然仰卧在檀木床上，便侧着脸向其脑后穴道拍去。 不料想，二大王一手扣住了他的脉门，另一只手反而点到了他的软麻大穴。这一下。丁宁目瞪口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原来，他本来手刀敲击二大王穴位就轻，方才与王翠屏来回翻腾其身体，扒掉其衣服时，等于帮其冲开了穴道。二大王还是黄花姑娘，被一个年轻小伙摸来摸去的轻薄，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只是一下子身体软瘫使不出劲，正要起身追出，不料那厮去而复返。她佯装昏迷，在丁宁为之解穴时反而制服了对手。 现在，春药在二大王体内发做，使得其浑身热痒，口干舌燥。虽然衣服几乎被扒光，依然燥热难当。见丁宁生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心里的火就涌了上来。其把丁宁推倒在牙床上，自己主动坐了上来。 丁宁方才也吃了带药的酒菜，身上药力渐渐发作。此时二大王的主动动作，等于给了其一剂解药。 两个初经人事的男女在药力作用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及至后来，两个人都有些渐渐清醒，尤其是二大王，更觉粉面娇羞，哪里还敢睁眼看人。只得似药力发作神志不清的样子一般，胡乱扭了个脸，拉被单遮住了酮体。 丁宁也清醒了过来，想到大寨主的新娘被自己救走，二寨主又被自己稀里糊涂夺去了贞操。要是等其醒来或大寨主赶到，不将自己千刀万剐也差不多。趁其未醒不抓紧偷跑，更待何时？他穿好衣服，翻窗而出，到前面来找他们几个。 那大寨主今天得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娇娘，心中高兴。虽然过去也收留了两个女人，但是都没有此番心情激动。饶是被人伤了下肢，有些遗憾，可是想到得了美人，还有好几匹骏马，心中十分高兴，传令全山寨庆贺。一直喝到醉眼朦胧，才踉踉跄跄朝后宅走来。 到了洞房内，见新娘犹自端坐在牙床之上。他急不可耐，撕扯了衣服就要求欢。新娘子似有些娇羞，竟然扇灭了油灯。大寨主一觉酣睡到翌日上午才睁开惺忪睡眼，见房中吉服犹在，只是不见新人，不由得骂将起来。 原来，昨夜二寨主知道哥哥酒后无德，命一位先前抢来的女子打扮一番，穿了吉服等待与其圆房。自己以检查山寨安全为由，打开三道寨门出外呆了半天，回来也忘了让人关门。那些喽啰都喝得迷迷瞪瞪，连巡更瞭哨的都失了职责。 二寨主闯进哥哥的新房，指责他放走了对手，又让全山喝酒庆贺，被溜走那人潜入山寨，不但救走了美女，连那两个保镖及马匹都救走了。你一天天就知道灌猫尿，照这样下去脑袋啥时候掉了也不知道。 大寨主不怕别的，就怕妹妹埋怨，只得乖乖地闭嘴不提。 丁宁他们慌忙逃出山寨，摸黑走了半夜，眼见东方发亮才敢停下休息了片刻。 王翠屏红着脸问：“宣武哥哥，我扮男人还是做女人？”从昨晚被其基本看光身子起，她一对他说话就脸红。 丁宁也有些不自然，支吾道：“别惊世骇俗了，还是扮男人。” 郑宁与谢宝在前面开路，低声问：“你们昨夜怎么救的王小姐？我怎么感得队长和她不自然？” 谢宝说：“我等在后窗外，队长进去不大功夫就把她递了出来，然后我带王小姐来找你。我倒是奇怪，山寨里昨晚好像故意打开寨门放咱们出来。”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长久以来的关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1章 大河惊魂 王翠屏不由得红了脸，低声问：“昨晚，那个二寨主她没有事儿？” 丁宁老脸一红：“没有？她能有什么事儿。”心中，却“噗通噗通”乱跳，心说，莫非她猜到了什么？他支吾说，“你让我到外间喝酒，我半天没过吃东西，空腹喝酒上头，追出来迷迷瞪瞪地乱串，差点儿找不到你们。” 王翠屏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我就信口问一声，你不用解释的。”说着，想起他几乎看光了自己的身子，不由得脸又红了。 好不容易出了老虎山，这天来到一条大河边。只见河面宽阔，水流湍急。对岸影影绰绰有几间房屋，一棵大柳树下系着一条木船。 谢宝把双手在嘴边拢成圆形，向对岸喊道：“艄公在么？过河了。” 对岸房中走出两个人，带着斗笠，拿着船桨，摇摇摆摆走来。 丁宁说：“大家上船之后，武器不要离手，盯住艄公防备出事。” 两个艄公走到柳树下，解开了渡船，向这面摇来。离得近了，见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可能是经年累月在河上的缘故，他们都打着赤脚，短衣短裤，身上紫红。上些年纪的摇橹，年轻的拿着一根竹篙，长近两丈，下头包着铁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看看离岸三四丈远，青年将竹篙在木船前面一别，船只停在水中。那中年人“哈哈”一笑，道：“客官，你们要过渡，可否知道价钱？” 丁宁说：“很少走动这一路，不知道船价，请艄公明言。” “是这样的，每人过河足丝纹银一两，每匹马二两，每趟放空另加二两。像你们四个人四匹马，需渡两趟，共需纹银十六两。” 谢宝倒抽了口凉气，道：“在我们老家，过一次河才两个铜板，怎地你们这里如此昂贵？还要什么放空费，什么道理？” 郑宁接口道：“在我们那里，过长江才一钱银子。” 青年艄公冷笑一声：“如果两岸都有客人，我们来回都有进账，自然免掉会放空费。既然你们嫌贵，咱们一拍两散。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老爹，回船。”说着，竹篙一点，两腿向后一蹬，就要走人。 丁宁连忙说：“艄公留步，漫天要价，溜地还钱，天下使然。我们四人四马，八两纹银，怎么样？” 青年艄公道：“要是开始这样说，倒无不可。只是你们有两个铜板过河的能耐，恕不伺候。”说着，继续调转船头。 丁宁只得说：“依你们，十六两就十六两，快靠岸。” 那艄公嘟嘟哝哝，将船靠岸，搭上了跳板。谢宝和郑宁牵马要上船，被年轻艄公拦住，说：“你们话多的两位靠后，让他们先过河。” 丁宁无奈，只得先牵马上船，郑宁帮忙把王翠屏的马匹送到船上。又和丁宁一前一后，扶着战战兢兢的王翠屏上到中间船舱，让她坐好。 青年艄公对郑宁说，你可以下去了，下一船再说。 郑宁对丁宁做了个小心的手势，不情愿地下了船。 艄公们收了跳板，调转船头，绕了个半圆驶向对岸。就在其撑船转弯的时候，丁宁一掀镖囊，不动声色地把几只柳叶镖攥到了手里边。 王翠屏提心吊胆地双手抓紧船柽，紧紧地闭着眼睛，觉得坐船就如同荡秋千一般，忽忽闪闪，心惊肉颤。 堪堪到了大河中间，艄公们停住了船。那个年轻艄公道：“客官，请付船钱。” 丁宁说：“船到对岸，自然付钱，哪有半渡要钱的道理？” 中年艄公也插言说：“我们渡你们过去了，倘若你们没有这么多钱咋办？十六两不是个小数目，或者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也好放心。” 丁宁向闻声睁开眼睛的王翠屏一使眼色，将自己的钱袋摘下扔到她面前，说：“掏钱，让艄公看看。”自己，则做好了应变准备。 在河中停船的瞬间，谢宝和郑宁就知道事情不妙。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渡船，干着急帮不上忙。 王翠屏一只手扶着船柽，一只手颤抖着解开钱袋，一伸手掏出锭银子，说：“看见了么？” 就在此时，丁宁感到一侧船板一动，一个举起竹篙的身影出现在船中。他信手飞出一只柳叶镖。那青年艄公站在中间船舱，眼看钱袋子中钱多，举起竹篙就要用包裹着铁尖那头猛戳丁宁的后背。不料丁宁全神贯注盯着他投射在船舱中的身影。这只飞镖正中其下巴，其一声惨叫，“噗通”一声跌入河水之中。 “队长小心！”郑宁惊叫道。 丁宁一看，中年艄公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腰刀，正恶狠狠地向他扑来。他一抖手，“嗖”地一声，那人钢刀掉到船板上，捂着中了飞镖的右手，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船底，响起了“嘭嘭”的敲击声。看来，艄公想把渡船弄沉。 郑宁喊道：“队长，稳住舵，向斜下游方向用力，朝我们这回来。”丁宁按照提示，操纵着渡船转弯。暮然，他感到船舵一沉，像有人在水底扒住了船舵。他向王翠屏喊道：“快！把那只竹篙向我滚过来。” 青年艄公跌入水中时，竹篙落在了船上。丁宁想用脚去够竹篙，差一尺多够不着。他不敢放开船舵，焦急的呼叫着。 王翠屏哆哆嗦嗦，在船舱上爬行，用头推动竹篙向后滚动。终于，丁宁用脚一钩一挑，将竹篙拿到了手里。他用力把竹篙铁头向着船舵下方一捅，只觉得船舵一松，河水里冒出一片殷红。 “水！水，船舱进水了！”王翠屏声嘶力竭地惊叫起来。 丁宁一看，中间船舱被从下面弄坏了一块船板，河水哗哗地向船中涌来。他大叫道：“堵住缺口！快堵住缺口！” 王翠屏茫然四顾，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做。 “坐到漏水处！快把屁股坐到缺口上！别心痛衣裳。” 王翠屏爬过去，毅然地坐到了缺口处。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2章 美人失踪 “队长，马，快点儿把马推下船，它们会凫水，减轻重量！”谢宝急忙喊着。 丁宁用竹篙横着一勜，“一点青”首先跳到了水中。一侧重量一轻，晃得另一匹马也落到了水中，惊慌失措的扒挠了几下，就游起泳来。 渡船终于回到了谢宝他们一侧，两个人慌忙跳上船。从包裹里取出几件衣裳，拉起王翠屏，用刀鞘剑鞘把衣裳掖到被破坏的船板漏水处。用包袱皮朝外合了一阵水，把包裹提上船板。他们俩的马干脆一开始就让它们下水。郑宁掌舵，谢宝撑篙，驶向对岸。 丁宁说：“那两个艄公，一个中镖，一个被我戳了一篙，估计应该完蛋了。不过，不要大意，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提高警惕。” 谢宝和郑宁毕竟是江南长大的，掌舵撑船像模像样，船很快驶到了河道中间，再有一刻钟即可到岸。突然，掖在漏水处的衣物被什么东西突然顶起，河水“呼”地一下冒了进来。丁宁连忙用剑鞘想把衣服掖回去，一个是四个人在船上压力大，二是他刚掖的衣物马上就被什么东西顶掉。“不好，船底有人”。他注目一看，船体一侧有块漂浮的木板，木板中间有个皮管样的东西。他顾不得堵塞漏洞，用宝剑按住那块木板沉入水中。船体一侧立刻冒起了一串气泡，一个人从水里钻出来，尚未来得及睁眼，被丁宁一剑劈开了脑袋。 此刻，船舱里已经灌进了好多水，王翠屏大半个身子都被泡在了水中，丁宁一把将其提到船板上。只是这一下，两个人立刻尴尬起来。那身纺绸衣衫被水一湿，薄如蝉翼贴在身上，内里毫发毕现。饶是穿着亵衣，也如同裸体一般。波涛胸涌，沟壑尽显。偏偏王翠屏浑身湿漉漉地，生怕滑入水中，紧紧地抱住丁宁，不肯放半点儿宽松。 眼看离岸还有一段距离，河水几乎已经漫上船板。为了减轻船体重量，三个男子先后跳入河水中，推着漏船前行。好不容易到了岸边，几匹马争先恐后上岸，将身体一抖，水珠儿飞出去大半。丁宁把王翠屏抱下船，指指不远处的房子，让其进去更衣。剩下的人在河边脱下湿透的衣服，换上了干爽的衣衫。他们把衣服在河水里涮了涮，把湿了的马鞍摘下来晾上，等着王翠屏更衣出来就走。 眼看过去了一刻钟光景，亦不见王翠屏出来。丁宁让谢宝去催一下，谢宝说自己去不方便，还是队长辛苦。丁宁看他们嘻皮笑脸的样子，就拉着谢宝一块儿过去。到了房子附近，丁宁喊了几声，里面无人应答。他心里一“咯噔”，连忙冲了进去。 房子有个后门，床铺上扔着湿漉漉的一身衣服，人却不见了踪影。丁宁大惊，吩咐谢宝回去叫郑宁，自己则快步穿出后门，顺着一条小路追去。登上一个小山包一看，山包下大河转弯处有座不太大的庙宇，此刻，庙中正传来悠长的钟声。除此之外，附近并无其他村庄。 他提起轻功，不大会儿就来到了一座龙王庙前，跨进庙门，只见一个小沙弥正在庙院中扫地，大殿里，传出“嗒、嗒”的木鱼敲击和诵经声。他向小沙弥问道：“小师父，刚才可有一个年轻女子来过？” 小沙弥摆摆手，口中“啊、啊”地叫着，指了一下大殿，自己又去不紧不慢地扫地。 丁宁打量一眼，见是一座三楹大殿，两侧各有耳房一间，殿前东西两侧各有配殿三间。朝后有月亮门一个，似乎是僧人居住的地方。围墙大概有八尺左右，涂刷着红漆，许是年代久远了，变为褐色。 走进殿中，见一个中年妇女面朝神像跪在蒲团上，身体在轻轻颤抖。 龙王神像下，一个中年胖大和尚趺坐在一个蒲团上，正在哼哼唧唧念着“愿你们早日离苦得乐，脱离六道轮回，往生极乐世界。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始无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师父，打扰一下。请问，刚才可有一位年轻女子来过这里？”丁宁施了一礼，轻声问道。 “阿弥托佛，施主，岂不知打断人家诵经乃佛门之禁忌嘛？”胖和尚停止了哼唧，睁开了鼓鼓地金鱼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 丁宁忙说：“对不起，方丈。我们的一个同伴不见了，因此冒昧发问。请问，刚才可有一个年轻女子来过这里么？” 老和尚费力地摇摇他那硕大的脑袋，说：“这位女施主的丈夫和儿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许下一千遍平安金刚经。贫僧一天未曾中断诵经。外面，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小沙弥。今天，委实无人来过。”说罢，又哼哼唧唧地念叨起来。 一阵马蹄声传来，谢宝、郑宁将马拴在庙门外栓马桩上，急急忙忙地走进庙门，问：“队长，可有什么消息？” 丁宁摇摇头，轻声将老和尚的话说了一遍。 谢宝“哼”了一声，说：“这条大河在这里转了个大弯，附近就没有其他人家，一会儿的功夫她能走到哪里去？八成是被人掠走藏起来了，很可能就在这里，待我去说来。”他几步跨进殿中，大声吆气地说：“大师父，我们王爷千金买了个小妾，方才渡河更衣时不见了，藏没有藏到这里？我们要找一找！” “阿弥托佛，施主，贫僧这里确实没有来过外人，请速速离去，再勿打扰佛门清静之地。善哉！善哉！”胖和尚不满意地说。 丁宁也跨进门来，道：“你既然没有窝藏王府小妾，可否让我们搜查一遍？如果没有，也脱请了你们出家人的嫌疑。” 胖和尚眼中的精芒一闪而逝，双手合十，打了个问信，道：“阿弥托佛，施主，如果找不到又当如何？” “此处找不到，我们自然往前追寻，不在此地停留。” （上一章）目录（） 衷心谢过“取名好麻烦”书友力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3章 情不自禁 那个胖和尚掏出一串钥匙递将过来，不满意地叫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既然不相信贫僧，自去搜查好了。” 丁宁说：“这样不妥，大师父，在贵刹寻找，岂能没有你们的人陪同？万一我们弄坏了寺中物件，或者你们失迷了什么东西，大家都不好看。” 胖和尚身体狼亢，却一跃而起，道：“罢罢罢，贫僧陪你们去搜好了，省得你们在此聒噪，影响佛门清修。”他身高体胖，行动起来却矫健异常，脚步也非常轻松。这一切，看得丁宁暗暗心惊。 胖和尚依次打开耳房、偏殿以及后院的空房子锁头，但见房中蛛网遍布，麻雀蝙蝠筑巢，好久没有人进来过。后院只有一大一小两间房子有些人气，胖和尚道：“这是老衲和小徒的卧室，请你们好好搜查，免得你们疑神疑鬼。” 这一番搜查，直搜到天黑也没效果。 丁宁笑道：“抱歉，打扰了。请问方丈，前方较近的是什么村庄？” 胖和尚向前一指：“阿弥托佛，前面四五里地有个滨河村，村子里倒有几个青皮光棍，不似良民。从前面三岔口行十多里处有个乔家寨，规模不小，施主不妨前去查看。” 丁宁和谢宝、郑宁上了战马，向胖和尚拱了拱手，一提马缰，向前跑去。谢宝疑惑地说：“这就走了？大殿不是没有搜吗？” 郑宁笑道：“老和尚他是欲盖弥彰，我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队长，跑的远了回来太累。” 丁宁道：“郑宁带那匹普马到前面村子里看看，连夜回到这个三岔路口附近等我们。谢宝去艄公住处附近埋伏，看晚上有没有人光顾。我现在返回龙王庙，看看老和尚在搞什么鬼。四更之前，在此聚齐。” 单说丁宁窝马而回，也不让“一点青”奔跑，就那么不声不响地来到庙后树林下马，将马缰缠在马脖子上，亲切地拍拍它的脖子，自己取一块黑色手帕蒙住面部，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看了一下方向，抄近向庙中奔去。 此刻，一阵饭菜香味和着说话声飘来，似乎还有女人的声音。丁宁轻轻助跑向上一纵，卧在砖墙之上，见灯光是从老和尚净室窗户里射出。他下到寺院内，在墙跟下阴影内走到后窗附近，从纱窗内向里看去。只见胖和尚褪去了僧袍，一身腱子肉疙疙瘩瘩，颇为强壮。一个中年妇人趴在胖和尚腿上，正在喝着胖和尚用嘴对嘴喂给她的酒浆。只听得她奓声奓气地说：“胖弥陀，老娘跟你偷了半辈子情，今天他父子刚丧命，依然跟你双宿双飞，谁知道你一见那个小狐狸，立马就把老娘推到了九天云外。不行，今天老娘就是不放你走。”说着，在老胖身上乱抓乱挠。 胖和尚笑道：“经常吃一个菜，就譬如这红烧肉，再好吃也会腻歪。咱们俩相好二十多年，就不兴胖爷换换口味？您知道今天那个小妞有多正点？跟她睡一觉，死了也心甘。今天，你先委屈一晚——” “不嘛，今天老娘刚死了丈夫和儿子，心里难受，您得喂饱我再走。”说着，就解胖子的裤子。 只听得外面门子一响，小沙弥端着一盘菜送了过来。 胖和尚问道：“吃了没有？” “被我骗得也吃了，也喝了。” “不错，你下去吃饭，师父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那妇人却叫住了小沙弥说：“去我家把那个小妖精的衣服取来，老娘不想再看见她和她的东西。” 小沙弥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丁宁想绕过去追赶小沙弥，不料这个推聋作哑的小东西路熟，一眨眼就没有了踪影，倒是厨房里有做好的饭菜。丁宁心说，那个胖和尚和那个没有礼义廉耻的老女人肯定要行苟且之事，不若我先吃饱肚子，一会儿好给胖和尚厮杀。 他钻进厨房，见还有两盘荤菜一个素材，心说这个胖和尚真可以，喝酒吃肉睡女人，还装模作样地藏身佛门。今天，小爷替你吃了。当下，一面听着厨房外的动静，一面风卷残云，把饭菜吃个干净。 他刚要离开厨房，就听得隔壁有了动静，急忙吹熄油灯，拔出宝剑藏在门后。听得胖和尚边走过去边说“喂不饱的老太婆，真烦人。” 他蹑手蹑脚出了厨房，只见胖和尚径直进了大殿，便急忙跟了上去。到了门口，只见一束灯光从白天胖和尚坐的蒲团处冒出来。 此刻，就听见胖和尚淫荡地大笑：“小美人儿，佛爷伺候你来了！” 那厢王翠屏强自挣扎，说着：“不要，求求你了，不——要......” 丁宁将身一缩，钻进洞中，只见胖和尚正在撕扯王翠屏的亵衣，口中哈喇子流出好长。丁宁宝剑一挺，点向和尚后心。和尚尚未完全失去理智，将身朝旁边一闪，想用抱在怀里的佳人来挡后面偷袭的兵刃。怎奈他刚才已经扯下了自己的裤子，影响了行动，被丁宁一剑刺入后心，登时就像倒了一堵墙，“噗通”一下跌倒在洞中。丁宁一伸手，从和尚手里接住了王翠屏。 此刻的王翠屏浑身燥热，面红耳赤，口中叫着“丁宁哥哥”，就来撕扯丁宁的衣服。丁宁此刻也是血脉贲张，这才想起刚才吃的饭菜中可能也有催情药，他也不由自主的扯掉了王翠屏身上的亵衣。 一番激情过后，两人渐渐清醒，这才想起是在龙王庙的地洞里。身旁，还躺着一个几欲得逞却又死不瞑目的花和尚。 他们连忙穿好衣服，爬出了地洞，发现天色已经三更。丁宁拉着王翠屏的柔夷，匆忙绕到庙后，轻轻地吹了声口哨。不消片刻功夫，“一点青”已经跑到了面前。丁宁飞身上马，然后把王翠屏轻轻一提放到自己怀里。轻轻拥住千娇百媚的美人，让骏马朝三岔路口走去。 王翠屏娇羞无限，陶醉在丁宁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4章 议立新君 丁宁不由得问关切地：“你不是去渡口草房内更衣么，怎么会被人掠到了寺院里？” 王翠屏有些恼火地说：“草房里有个中年妇人正在做饭，我说渡河湿了衣服，想借她的房子更衣，她就让我去了隔壁。不料，正在更衣时，突然间房门一响，闯进来一个胖大和尚，要非礼于我。倒是那个妇人说，老胖你不要命了，那几个人能对付他们父子，你就不怕他们对付你？老和尚堵住我的嘴扛起我就走，那妇人也跟了过来。我被扛到了一个寺院，老和尚对一个小和尚说，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装聋作哑，不要乱说话。然后，就把我填到了一个地洞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小和尚给我送了些饭菜，说你抓紧吃了，我到天黑送你逃跑。我还以为遇见了好人，谁知道他师徒都不是好东西。” 丁宁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是乘老和尚和那个妇人偷情的时候，在他们厨房吃了些东西。可能那饭菜里面有催情药物，所以......” 王翠屏却笑的花枝乱颤，嗔怪道：“你个木头人儿，要不是无意间吃了带药物的饭菜，你是否有贼心没贼胆，还不敢亲近本姑娘呢？” 丁宁低声道：“你是与皇上有过肌肤之亲的待封王妃，要是过去，别说与你暧昧，就是与你稍微亲密些，就是灭九族的罪过。” 王翠屏冷笑道：“我们女人命苦，命运不能自主，亏我父亲还是府里的提学，女儿被选不敢想一点儿办法周旋，眼睁睁地看着骨肉分离。我们一帮姐妹像卖牲口一般被人一遍遍相来选去，进宫总共没有几天就被贴上了这样一个标签，今后如何是好？”说着，落下泪来。 丁宁一时无话可说，只好拥紧了怀中的美人。 王翠屏破涕为笑，道：“害怕了不是？这都是药力之过，又不要你负责。过了今天之后，把此事烂在我们两人肚子里就好。” “队长，你们怎么才来？”谢宝、郑宁正商议要不要过去接应。 丁宁跳下马来，问道：“你们的事情怎么样？” 谢宝笑道：“我在艄公家里无聊，自己做些饭吃了。那个小和尚去拿衣服，被我审问一顿，也不在装聋作哑了。交代说老和尚和那个女人是老相好，那个年轻艄公就是老和尚的孩子。遇到年轻女人到庙里求神拜佛，老和尚都会想法子糟蹋人家。为了保密，人前都让他装哑巴。我问他见没有见到你，他说没遇到。我们俩在艄公家搜出了不少银子，我给了小和尚一锭，让他连夜逃走了。” 郑宁说：“我到前面村子问人，见没有见一个年轻女子经过。村上的人都说十有八九是被老和尚掠去了。原来老和尚孔武有力，村民们都有些怕他。我见人家都这么说，就回到这等着你们了。” 丁宁笑道：“那厮是个花和尚，杀他也不亏了。王姑娘被他和情妇掠走藏在地洞里，被我搜到，搏斗中将其杀死，救了王姑娘。好了，虽说是战乱时期，咱们也伤了好几条人命，连夜走得越远越好。” 两天后，他们到达湖州城。王翠屏的父母得知女儿归来，高兴得老泪纵横。一开始女儿被选上淑女，他们伤心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后来，听说女儿有望封妃，才稍稍释怀。不料才几天功夫，人们又说京城被清军占领，弘光帝和妃子们都被俘虏了。这些天，全家人茶饭无心，寝食难安。正在绝望之时，女儿从天而降，喜坏了一家人。 王翠屏的父亲王书选连忙安排酒宴，招待丁宁一行。尤其是听女儿说了归途之中的艰难险阻与重重危机，一家人更是感激莫名。 丁宁客气了几句，就问起了目前的形势。这一下，王书选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说起了近日江南的局势，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却说浙江总兵方国安专程进京为阮大铖小妾祝寿，不料次日即传来皇上失踪首辅及阮大铖拥邹太后出逃的消息，痛恨这些人连一点儿消息都不告诉自己，连忙带随从赶回讯地杭州。途中，追上了马士英一伙，马阮不住地向方国安道歉，方国安佯佯不睬，越过他们先其一步回到了杭州，吩咐手下不要理睬奸臣马士英阮大铖之流。 经过十多天的跋涉，马士英一伙于清顺治二年（弘光元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五月底逃到了杭州。消息传出，被弘光帝分遣到杭州的潞王朱常汸唐王朱聿键前来拜见。此后不久，兵部右侍郎朱大典由南京归来，说了黄得功战死，弘光帝被俘，赵之龙献城等事，马士英才知道弘光帝已经无望，乃与阮大铖商议立潞王于杭州。 潞王朱常汸得知朱由崧被俘，清军即将南下，哪里还有胆量登基，任凭马士英阮大铖磨破了嘴皮也不答应。同时，心中也憋着一股气，去年你们不立本王，拥立朱由崧，如今清兵气焰正盛，却推本王出来顶缸，傻子才会干。 马士英心中着急，弘光被俘，其他多位籓王散居各处，万一被人抢先一步拥立了，自己将失去首辅之位，往日得罪过的人必定趁机落井下石，置自己于死地。他连夜来见邹太后，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潞王素有贤名，去年未得立，心中可能依然有气，请太后下懿旨促其就位。 邹太后见其说的有理，便下了一道懿旨，敦促潞王以国事为重，忍辱负重，早正大统。 那潞王精音律，善绘画，尤其精通于制作瑶琴。闲暇无事时，弹琴绘画，怡然自得。什么国家大事，与我何干。本王有积极性时你们不立，现在弄成了一个烂摊子，却要本王来当出头椽子，坚决不干。 此时，随从来报陈先生求见。潞王听了，吩咐有请。不多时，寓所之外摇摇摆摆走进一个人来，望着潞王纳头便拜。 （上一章）目录（） 谢书友“取名好麻烦”不懈支持与鼓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5章 潞王降清 你道这陈先生是谁？就是清廷的内奸陈洪范。因使团成员除他之外全部被扣，汉奸嫌疑太过明显，被称为“活秦桧”，所以被罢官逐出到杭州闲居。陈先生依旧到处宣传清军不可战胜，南京献城弘光被俘事件发生，其洋洋自得，到处炫耀自己有先见之明。见不时有朝廷重臣出入潞王的寓所，便来打探消息。 略事寒暄，朱常汸便把马士英有意让自己登基的意思咨询陈洪范。陈洪范心中一动，他知道潞王是个政治上的白痴，军国大事上的糊涂虫，由其登基列位，对于残明降清大有裨益。于是就大灌迷魂汤，他有两句话说中了其心事：“朱姓籓王非只有王爷一人，与其别人登基与人为臣受其摆布，何如王爷摆布别人。纵使国事不济与清媾和，王爷也是最受优待之人，强似诸位籓王许多，如此良机万勿催过。” 潞王朱常汸闻言大喜，笑道：“知我者，陈先生也。假如将来有用到先生处，请出面帮我，幸勿推却。” 因为有了陈洪范的说项，又有一帮文臣武将劝进。所以，当邹太后的懿旨到来，内中有：“尔亲为叔父，贤冠诸藩。昔宣庙东征，襄、郑监国，祖宪俱在，今可遵行”等语，潞王谦辞一番，答应遵旨。 六月八日，潞王朱常汸于杭州南宋故宫就监国之位，各官朝贺。暂以马士英总摄朝事，以阮大铖掌兵部。当即派御史到杭州方国安苏州王之仁等处，安排防守各处关隘。其时，南明尚居有闽、浙、湖广（楚、湘）、粤、桂、蜀、滇、黔及江南部分府县的广阔地域。如果有明君贤相良将，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令大部分朝臣失望的是潞王仍然重用马阮，很可能延续弘光朝的那一套做法。 这时候，不少朝臣上表，请远奸佞用忠良，守险要御清兵，锋芒直指马士英、阮大铖。御史刘宗周上书提出杀马阮以谢天下，礼部尚书黄道周先提议让马士英去救回弘光帝，让其离开中枢，见无动静，又上七疏，求贤、逐奸、令师。潞王朱常汸只好传旨，命黄道周入阁商议各种国事。而马士英则怕黄道周夺其权柄，居然将潞王朱常汸的旨意追回不宣。 潞王在监国的第二天就接到塘报，清兵前锋已到嘉兴。马士英命令“活秦桧”陈洪范赶快赴清营请求割地请和，还要在船上大张旌旗：“奉使清朝”，向清廷摇尾乞怜。这让反对马、阮诸臣的情绪一下子被刺激得躁动了起来，前国子监司业吴太中三次上疏请求诛奸。潞王朱常汸看到这样的奏疏腿都软了，哪里敢照办？ 以潞王和马士英的意思，想割让江南几个富庶府州，请求清廷退兵。那清廷兵锋正盛，且有陈洪范将朝中之事一一告知，哪里肯停下。六月十一日，已经到了离杭州不足百里之处。马士英闻报大惊，慌忙留下了首辅印绶，阮大铖也交出了兵部尚书印信，两人弃职逃跑了。 这一下，朝中顿时混乱起来。 此时，“活秦桧”陈洪范与另一奸佞浙江巡抚张秉贞来见潞王，劝其投降。但是，部分官兵不愿意不战而降，与推进到城下的清兵展开激战。潞王急得两眼冒火，让人从城墙上缒下酒肉慰劳清兵。守城军兵见状气愤异常，向东突围而去。 六月十三日，担任了六天监国之职的潞王朱常汸亲诣清军大营投降，唯一要求就是效法南京，不要屠城。那统兵前来的贝勒博洛答应下来，即率军入城，少数朝臣臣子自杀殉国，大部分随之投降。 贝勒博洛挟潞王投降余威，派人招降附近州府。一时间苏州、常州、湖州等处府县纷纷归降。那贝勒博洛大喜，用囚车载了朱常汸等人，回转南京。 当了六天监国即投降的潞王朱常汸抵达南京，狠狠地扇了原来叫嚷得震天响，主张“立贤”的东林党徒一记响亮的耳光。据说该党党魁钱谦益起初死活不相信，最后见了清廷塘报，才狠狠地说了一句：“杏熬北瓜——一路货色。” 多铎又一封捷报到京，说不但攻下杭州等诸多府县，而且又擒获了南明伪监国朱常汸及伪弘光帝的生母邹太后等人。捷报中顺便提到南方天气炎热，我东北军兵颇不习惯等语。 多尔衮收到捷报，特地来见孝庄太后。太后闻听又有捷报，置酒招待。席间提及多铎、阿济格等此番经年征战，消灭李闯、弘光两个朝廷百余万大军，又收拾了一个监国的潞王。我们发兵不过一年多一点时间，华夏江山半入版图。我准备趁热打铁，谕令吏部、兵部，凡与南明余下省份各级文武官员有关系，能说服其归降者，无论何等身份，均可向该部申报。待核实情况后，一体发给诏令、马匹、银两等分赴各地劝降。统一天下，就在眼前。同时，号令天下男丁剃发。届时，处处似我满清，又胜过满清。锦绣江山，归为一统，先祖占据中原夙愿，将在我辈手中实现。建此功勋，何其快哉！ 孝庄亦未想到，自己孤儿寡母不仅得到了满清的天下，而且将有着数千年文明的华夏疆土的大部分都归入了我满清版图。这一切，都有赖于面前这个英气勃勃气吞山河的男人。对于他，任何奖励都不过分。甚至，公开做他的福晋也无不可。六七岁的幼主，就需要这样一位父亲。一瞬时，她的眼中都是英俊潇洒的多尔衮，不由得甜甜一笑，道：“运筹帷幄，皆赖尔衮。你想怎样，都遂你心。” 那一刻，他英俊伟岸，她甜得腻人。 不久，清廷下旨，着和硕豫亲王多铎、和硕英亲王阿济格、和硕肃亲王豪格皆班师回朝。从清顺治二年闰六月起，在清廷占领区全面实行男性剃发，“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6章 亡国叔侄 在去年清廷官兵初进北京城时，多尔衮也曾下过剃发令。范文程等估计阻力较大，委婉劝阻。多尔衮向众人解释道：“无他，只是区分顺逆而已，”未强令推行。现在，见李自成与弘光朝廷之事已毕，认为剩下的省份可以传檄而定，天下已经收入囊中，遂在孝庄面前表态，男性一律剃发。同时，敦促洪承畴带人奔赴江宁府，坐镇江南诸省征战招抚事宜。而且，下诏实施大规模的“跑马圈地”及“以地栓人”政策。 对于尚未完全汉化的满清统治集团来说，其未估计到传统文化在民众中潜移默化的影响力会有如此巨大，多尔衮也未估计到他的一道“剃发令”下达，会使似乎刚刚平静的局面产生如此剧烈的震荡。 多铎接到班师还朝诏令，便命人向刚刚赶到的洪承畴及各级官员办理交接事宜。同时，搜刮江南奇珍异宝和金钱美女，准备上缴国库和分送京中诸位权贵朋友。他命令将“太子”与朱由崧、朱常汸等皇室成员一体带回北京，向朝廷献俘。当初随他和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忠明出征的基本部队和南京献城投顺的公侯伯爵及诸大臣随军北上，将大部分原南明部队移交给洪承畴及新赶到的贝勒贝子统帅。 多铎等离开南京的那天，该城万人空巷。洪承畴等一帮接收和留守官员军兵是礼节性送别，以壮行色。献城有功人员及大臣眷属送别是心怀忐忑，不知道到了北京会发生什么事情。至于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是欢送瘟神离京。尽管地方官员已经下令今后称南京为江宁，但是民众仍然眷恋旧名。 在欢送的人群中，有一个白纱敷面泪水不干的妙曼女子特别引人注目，她就是当初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虽然钱谦益现在基本到了国人皆曰可杀的地步，她也因其不肯为国殉节与其闹过别扭，可是毕竟是他为其赎身，并将其金屋藏娇。现在，其六十余岁“北漂，”不知道到了哪里会遭遇些什么，一腔柔肠都快断了。 钱谦益坐在带棚子的车中，不敢露头。这两天，南京又在流传钱老夫子的一个“头皮痒”的故事。斯时，“剃发令”已经传达到江宁，要求十天内推行。正当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老夫子说了句“头皮痒”就出去了。在大家猜测其可能去篦头的时候，其已经剃发束辫归来。如果说前一段潞王朱常汸降清使东林党饱受诟病还可以解释为对党众的话，那么他的带头剃发则将自己炒作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未见清廷统治者给其嘉奖，老百姓却已经将之恨到了骨髓里边。 在押解囚犯的囚车队伍过来时，潞王朱常汸也享受了一次与侄子朱由崧一样的待遇。数不清的砖头坷垃鸡蛋青菜从人群中飞来，坐在囚车中的两位人君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十里出城路，投掷物堆满了囚车，连拉囚车的骡马身上也嘭溅了不少。直到过江需要人车分离时，押解的军兵才把他们从秽物中扒挠了出来。 相比之下，“假太子”王志明以及一些女眷的情形则好了很多。饶是如此，邹太后也委屈得满眼泪花。在过淮河人车分离时，乘看守的军兵不备，说了句“你们大家保重！”然后一头扎进了正发大水的淮河里，瞬间没有了踪影。 潞王朱常汸也是一肚子委屈，孤本是艺术人才，写诗词，画兰花，做瑶琴，奏音乐，何其快哉。是你们东林党人怕朱由崧上台翻旧账，清算先朝“国本之争”的恩恩怨怨，愣是被你们给孤贴上了“贤名”。孤也没有像他朱由崧一样，哀求卢久德，求告江北四镇，没有底线地封官许愿，甚至连落难时救过他的童赛花都狠心地不去相认。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过我。登基后，怕我们一班子籓王在南京碍你的眼，把我打发到杭州，把唐王鲁王等统统都远远地打发出京。你费尽心机登基列位，就好好干呗，弄了一个马士英、刘孔昭、阮大铖把持朝政，让江北四镇权势滔天，令左良玉倍受冷落“清君侧”。如此一来雪上加霜，万里江山一朝覆亡，甚至加害连累到孤王。若不是马士英那么强横，阮大铖占据兵部，孤重用江南耿忠人士，说不定能保住这半壁江山。如今，你还好歹享受了一年，孤总共监国不到六天，后三天还是提心吊胆。都怨邹太后那个老太婆胡下什么懿旨，朱由崧啊，孤可是被你们娘儿俩给坑苦了。 还有杭州军民，孤舍着一张老脸，低声下气去到清营，以监国之尊，求告他番邦小国的一个贝勒开恩不要屠城，保全了你们百十万人的性命。孤被押解出城，也没有见到你们诸人，哪怕是派些代表向清军求情，说明些情况，让他们善待于孤也是好的。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朱由崧，你这个大胖子，缺德加冒烟儿。 看见朱由崧那张锅饼脸，老母猪一样的大肚子，潞王朱常汸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偏偏地朱由崧不识好歹，在两辆囚车并行时见监押者都是满清士兵，还一本正经地问：“阿叔，朕在荻港曾经发布圣旨，号召天下兵马到杭州集合勤王，反攻南京，有没有人去啊？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朱常汸恨不得啐其一口痰：“就你还发布圣旨让人勤王？你都用了些什么玩意儿？马士英、刘孔昭、阮大铖那都是人渣中的人渣。还有你家那个老太婆，口口声声说朱由崧不是人，要小娘不要老娘。要不是她在当中搅和起哄，我也不会当这什么鸟监国。如今倒好，马士英、阮大铖当了四天首辅和兵部就弃职潜逃。我选的内阁人员，被那个马士英把我的圣旨追回不发，可坑死我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7章 嘉定三屠 朱由崧尴尬地笑了笑：“阿叔，上当不过一遭。也别光埋怨我用的人不好，您老多用些忠臣义士也好啊，谁让你接着用那些人渣呢？事到如今，再说也买不到后悔药，咱们就别互相埋怨了，好好想想，到了北京之后他们会怎么对待咱们。” 朱常汸叹了口气：“自古以来，胜者王侯败者贼。对待俘虏，这些人是不会给好果子吃的，你还想怎么着？” 朱由崧冷笑道：“我想还不至于那么悲观，纵观江南还有七八个省份，他们应该好好对待我们，用以招徕各地官吏军兵来降。咱们，就是他们现成的活招牌嘛。” “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儿。大臣们之所以可以朝秦暮楚，是因为他们可以为任何主子服务。而我们的存在，则会令统治者不安，估计不会养我们太长时间。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给加一个罪名处决掉。”朱常汸对其嗤之以鼻，心灰意冷地说道。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朱由崧倒是自我感觉良好。 送走多铎班师还朝之后，洪承畴以总督江南诸省军务大臣的身份召开会议，严令各级官员克日到任，抓紧开展剃发行动。七月时清廷又发布“衣冠结宜遵本朝之制”的诏令，统称“剃发易服”，强制推行。 在以汉族为主的传统思想观念中，“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孝之始也”的儒家思想深入人心。而流传了数千年的汉服更是民族文化的象征。如果说以往的统治者更替民众尚不太关心的话，那么，这次的剃发令则关乎到几乎到所有人。更兼匆匆走马上任的各级地方官急于完成上司下达的命令，采用极端的办法贯彻“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野蛮高压政策，自然就激起了知识分子、士大夫、在乡官员及民众的抵制和反抗。 明末苏州府辖下有个嘉定县，历来是人文荟萃之地，诗书礼仪之乡，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出现了一大批学识渊博，颇有民族气节的仁人志士。其时，隐居在嘉定城内的黄淳耀和侯峒曾为杰出代表。 黄淳耀，字蕴生，号陶庵。出身贫寒，品学兼优，少有诗名，崇祯十六年中进士。此刻，明王朝已经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吏治腐败，朋党相争，天灾兵祸相伴而行，遂绝意仕途，隐居乡间。 侯峒曾，字豫瞻，号广成。天启年间中进士，曾任南京兵部主事，浙江参政等职。弘光朝授左通政使，辞而未就。 此外，嘉定还有许多文化世家。譬如一龚姓人家，自宋至明十六代，出了十三位进士，可谓是诗书传家。在嘉定保卫战中，该户人家有十二人殉节。 如此例子，不胜枚举。 清顺治二年（弘光元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六月二十四日，清廷委派的嘉定县令张维熙到任后即贴出告示，通令全县十日内一律剃发。当晚，明嘉定总兵吴志葵率兵逼近县城，声言捉拿张维熙，吓得该县令弃职潜逃，向苏州府求援，吴志葵率兵占领县城。 此刻，清廷总理江南诸省军务大臣洪承畴任命大肆屠戮扬州的刽子手李成栋为吴淞总兵。闰六月初七李成栋部骑兵路过嘉定，抢掠奸淫。初八，李成栋与其胞弟李成林亲率兵船百艘，马步军两千余名路过嘉定赴任，停泊嘉定东关，继续纵兵抢掠奸淫。初九日，李成栋去吴淞，留部将率三百余兵丁守护兵船。 李部军纪败坏激怒了嘉定人民，闰六月十二日，愤怒的嘉定乡兵竞相围攻李成栋的船队，斩杀其守船军兵八十余人，焚毁其船只财物。 后来李成栋部与乡兵互有攻战，疯狂向民众报复。 十七日，黄淳耀与侯峒曾倡议守城自保，避免被李部分头追杀。 十八日，李成栋率兵攻罗店，杀死民众一千六百余人。 血淋淋的事实教育了大家，黄淳耀与侯峒曾与公众商议，决定划地而守，并制作“嘉定恢剿义师”大旗，制造武器，分派任务，制定方案，严阵以待。他们毁坏城外桥梁，用乱石堵塞城门洞，打起街垒，准备与清兵决一死战。 七月初一，嘉定十万乡兵汇集砖桥与清兵进行决战。李成栋率领五千精锐分左右两路冲杀乡兵。乡兵虽然人多势众，但都是未经训练的民众，被斩杀不计其数。李部得胜后奸**女，不可名状。 七月初三，李成栋与太仓援兵会合，包围嘉定城，运来红衣大炮，炮轰东西两座城门，昼夜不停。 七月初四，大雨滂沱，东门首先被炮火轰开，清兵杀进城来。分工防守东门的侯峒曾见乡兵疲惫不堪，知道城破难免，支走俩儿子投水寻死未成，被清军杀害，其儿子也遭杀戮。居民见东门已破，皆冒雨奔向西门逃生，被请兵分段截杀。镇守西门的黄淳耀见大势已去，与弟弟黄渊耀奔到早先读书的西林庵，奋笔疾书：“遗臣黄淳耀于弘光元年七月初四日自裁于西城僧舍。呜呼！进不能宣力皇朝，退不能洁身自隐。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耿耿不灭，此心而已！异日寇氛复靖，中华士庶再见天日，论其世者，当知予心。”书毕，弟兄先后自缢。其他守城志士，多有殉节者。 李成栋下令屠城，清兵杀人抢劫奸淫，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暴行至六日，李纠集民船三百余艘，满载抢劫的金帛、女子、牲畜驶往太仓。 七月二十四日，有自称明游击将军的朱瑛率众收复嘉定城。两天后，李成栋率军攻城屠城。 八月二十六日，原南明总兵吴之番率部收复嘉定城。尔后清兵反攻，再次屠城。 在“嘉定三屠”中，有不少知识分子、致仕和在乡官员与缙绅及民众同仇敌忾，嘉定城内民众死亡数万，更无一人投降，谱写了一曲气壮山河永垂史册的篇章。 （上一章）目录（） 衷心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8章 江阴壮歌（上） 清廷的剃发令，激起了华夏民众的剧烈反抗。在嘉定人民与清兵浴血奋战的时候，在距离其仅二百余里的长江南岸江阴县城，一场规模更大、坚持的时间更久、影响更深远的江阴保卫战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 这事是清政府派出的首任江阴知县方亨到任后命令剃发引起。江阴是江南的一个大县，地处苏、松、闽、浙往来南京之交通要冲，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北宋灭亡后，这里就是抗击金兵入侵的桥头堡。该地的民众向来崇尚气节，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有着反抗侵略的传统。 清顺治二年六月二十四日，方亨到任当即布置剃发事宜。当地民众指责其“身为中国进士，身着明朝服饰，上任伊始即令剃发，羞也不羞？”方亨见阻力太大，只得从缓。常州府尹则差人来催促剃发。 闰六月初一，方亨到文庙进稥，江阴诸生百余人向其请愿，要求暂缓剃发。其口称此乃清廷法令，不允。此后，方亨命书吏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书写于县衙大门之上，书吏誓死不写掷笔而去。 方亨强迫剃发的消息传开后，不少人到县衙请愿，其中有习武少年携带兵器，方亨令衙役收缴少年武器。正在此时，方亨的老师闻听徒弟出任江阴知县，派仆人前来祝贺。那仆人不识眉眼高低，当堂辱骂民众为乱臣贼子。大家怒不可扼，一涌而上将其打死在县衙大堂。方亨光棍不吃眼前亏，答应向上峰求情暂缓剃发。待民众散去后，其便向府尹写信，请求派兵镇压。不料，民众抓住了送信人，搜出了书信。 六月二日，民众擒杀清差，将方亨下到本县狱中。 事情闹大了，大家知道清廷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遂共推本县典吏陈明遇为城主，组织指挥守城抗清斗争。陈明遇，字拱辰，浙江上虞人，时任江阴县典吏，为人仗义，处事公道，人缘较好。 常州知府闻报大惊，派兵三百人前来镇压，被江阴乡兵将之歼灭。 消息传出，城外乡勇携带武器粮食进城参战，城中的商贾富户捐钱捐物，支持守城。此刻，陈明遇主动让贤，推举前任典吏阎应元总揽其事，自己退居辅佐地位。 阎应元，字丽亨，北京通州人，曾任江阴县典吏。在任期内平定海寇、盐盗，制服民乱，政绩突出，拟转任广东应德县主薄。因母亲重病且道路阻塞，未能赴任，暂居江阴城外砂山脚下。 当陈明遇带人前来盛情邀请共举抗清义旗保卫江阴时，阎应元一口答应，拜别老母，带领家院入城视事，并建议请县训导冯厚敦共同主持此事。 阎应元进城后，疏散老弱病残及不愿守城人员，将十几万守城人员重新编制整合，分派把守四门的负责人员，自己主动把守最易受到攻击的北门，陈明遇守西门，请一位汪姓把总守南门，武举人王公略守东门，四个城门用巨木乱石塞断，防止敌人破门而入。每个城垛口安排精壮男丁三十人把守，分昼夜三班轮换。其余人员负责后勤供应与伤员救护。让冯厚敦带领一班人统一分配管理捐赠和征用的物资。城中，编排保甲，锄奸防谍，揪出私通城外的内奸，并处决了方亨。 经过这一番整顿，城内的一切变得井井有条。大家万众一心，准备着打退清兵的进攻。 首先率大军来犯的是南明降清将领刘良佐，其率部投敌后施展阴谋诡计捉拿弘光帝，本以为有望封侯，结果狗咬尿泡——瞎喜欢。挥兵南下后，先后进攻丹阳、金坛等地。闰六月二十一日来到江阴，其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小县城当回事儿，初来乍到就挥兵攻城，不料城上檑木炮石乱砸，箭如雨下，第一次就折了数千人马。这一下，才知道遇上了硬茬子。 调整部署后，刘良佐谴上将九员，各带兵三千云梯数架攻城。城上军民用长枪、短刀与登城之敌展开血战。九员上将或死或伤，狼狈溃退，遗尸遍地，无功而返。 清兵营中，有一名戚王不信这个邪，穿了三层盔甲，背上背了双刀，又手执双刀带领敢死队架云梯攻城，并且登上了城垣，砍翻了五六个守军。众人的长枪刺其身体，竟然刀枪不入。有人提醒“刺其脸部”，一个叫阿四的少年手执钩镰枪刺向戚王，被其躲过。阿四的钩镰枪向回一抽，勾住了戚王的脖子，众人的长枪齐出，刺入戚王的脸部和脖子。阿四奋起神勇，几乎钩断了戚王的脖子，竹簚匠姚二奋起劈竹刀一刀砍掉了戚王的脑袋。见戚王的无头尸体坠下，城下的敢死队抢了尸体，狼狈逃窜。 翌日，有清兵联络官到城边喊话，说主帅刘良佐要与阎应元对话。 阎应元估计其是来讨戚王首级的，便登上城头与之答话。 刘良佐双手抱拳施礼，高声道：“阎兄请了，小弟良佐有礼了。” 阎应元冷笑道：“不敢当你两朝伯爵的大礼，在下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有话就说，施礼为何？” “阎兄，咱们是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通过几次交战，在下愈发佩服您的手段。您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其亲自发布诏令，若阎兄能停止抵抗，归顺清廷，爵位定在良佐之上。” “我呸，刘良佐，我给你说话就感到脸红。你是南明的统兵大员，贵为伯爵。可是，你世受国恩不思报效国家，反而认贼作父，率部投敌。并且丧心病狂地暗算黄大帅，生擒弘光帝献给鞑靼。似你这样无君无父没有丝毫礼义廉耻的卑鄙小人，与你为伍就是人生耻辱。” “丽亨兄，逞一时口舌之快于事无补。摄政王说了，只要你们在城上取下明朝旗帜，改挂大清国旗，表示归顺，前面造反之事可以既往不咎。怎么样？”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9章 江阴壮歌（中） “住口，无耻的刘良佐，我阎应元可以明确告诉你，南明只有降将军，没有降典吏，休得多啰嗦。再要胡说八道，我就开弓放箭了！” 刘良佐腆着脸哀求说：“丽亨兄，请允许我再啰嗦三五句。民间有句话叫做死了，一死百了，人活着时哪怕有再大仇恨，死了以后恩恩怨怨就一笔勾消。你们昨天杀死的那个戚王的首级，请还给我们。这样，我欠你一个人情。很快贝勒博洛与尼堪等即将率领大军二十万来援。到那时我给你们讲情，也有个由头不是。如果想要钱，您开个价，我来给”。 “想要人头，墙头上挂帘子——没门儿，我还要悬城示众呢。” 刘良佐有些气急败坏：“阎应元，良言难劝梦中人，你若不听我好言相劝，将来大兵一到，玉石俱焚。何去何从，望尔三思。” 阎应元一挥手，吓得刘良佐拍马而逃，嘴里不住地念叨：“这个阎应元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阎应元命令军兵：“将那个戚王的首级挂在北城楼上方示众。” 这一下，极大地鼓舞了江阴城内的士气，也让城外的清兵胆寒。 刘良佐闻听戚王的首级被挂在城楼上示众，吓得胆战心惊，他听了手下参谋的建议，在别处捉了多个僧侣，令十方庵的尼姑跪到江阴城北门外求情。第一次，城上的军兵恶作剧，用破布包了一个狗头扔到了城下。清兵战战兢兢地捡了回去，打开一看，气得哇哇乱叫。 最后，清兵一面用僧侣的性命威胁江阴城，一面拿来大批银子赎买戚王的人头。当时天气炎热，该首级都发胀发臭生了蛆虫。在索取了不菲的银子后，将那个首级给丢下了城去。 刘良佐让人把发胀的首级和发胀的尸体缝合在一起，全军戴孝三天，将之在城外择地安葬。他写了《劝降歌》，让人绑在箭上，射进城来，妄图制造混乱。 其实，早就有人报告，原江阴守备顾元泌有通敌嫌疑。阎应元命令严密监视此人，没有动他。他琢磨着，该怎么利用一下这个“内鬼。” 渐渐地，顾元泌发现防守东门的武举人王公略似乎对城外的劝降动了心，在其身边聚集了十多位对守城不满的老人，总是说老了老了想过一个安稳日子，不想再这样提心吊胆剑拔弩张地搞下去。只是苦于和城外没有关系，怕出去后性命难保。他还听说，这些人偷偷地准备了万两白银，想买十个家族上千人的性命。终于，顾元泌决定帮助他们一把，在自己带班的时候射出了绑着密信用于联络的号箭。 号箭被送到了负责联络城里细作的薛王手里，见是暗桩顾元泌的来信大喜，马上命人与其联络，说可先让那些人的代表出来一部分投降，以瓦解城中的斗志。 顾元泌秘密地与那些想寻找“保护伞”的老人接上了关系，告诉他们出城之后怎么与那边的高层联系，并眼看着他们将十来箱银子贴上了封条。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傍晚，带班的顾元泌和自己掌握的手下放出了部分老人和箱子。 城外，来了秘密接应的清兵。抬着箱子，领着那些个老人到了军营。老人们受到了薛王等人的盛大欢迎。一大溜木箱一字排开，老人每人负责一只木箱，要求薛王他们亲眼看着他们打开，根据银子数量的多寡，给他们发放“护身符”。将来破城，凭这些护身符可以活命。 在薛王等人翘首期盼的时候，老人们引爆了箱子里的炸药，以自己宝贵的生命为守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薛王和两员大将及两千名清军官兵被炸上了天。 当然，顾元泌和他秘密发展的手下也“光荣”的完成了使命。 城里还组织了偷营活动，派遣年轻力壮身手矫健的士兵在深夜潜入敌营帐篷偷袭，使得上千余清兵在睡梦中就回了老家。 消息传到北京，多尔衮勃然大怒，本王原想用剃发易服摧毁大明军民的意志，让他们学习我满清的生活习惯，听从我们的命令，倘若连一个小小县城都摆不平，那我怎么荡平尚未归顺的省份，怎么征服和震慑他们的精神和意志。不行，必须从精神和肉体上摧毁他们，使其服服帖帖做我的顺民。他用六百里加紧传达诏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该城，让那些螳臂挡车的人长点儿记性。 江阴城中，阎应元等发动能工巧匠因地制宜制作各种武器，不断总结各种战斗经验，为更加艰苦的战斗做准备。针对清兵以棉被蒙在方桌上人躲在桌下接近城墙，或者人躲在牛皮帐里接近城墙等方法，采用了开水浇，烈火烧，在城墙上烧滚铜汁铁汁往下倒等方法，使敌人的进攻多次失败。 贝勒博洛、尼堪等接到摄政王的诏令，抽调了包括有“屠夫”绰号的李成栋在内的二十万大军杀气腾腾直奔江阴。为了杀鸡儆猴，在第一次军情汇报会上，博洛听到刘良佐屡遭惨败，致戚王、薛王殒命，折了上将十余员时，勃然大怒，喝令军营执法人员将刘良佐按倒在地，结结实实地赏了他四十大板。 可叹那刘良佐在南明仗着拥立弘光帝之功，飞扬跋扈。投靠清军之后，又捉了弘光帝献俘，一心要博个公侯功名，不想今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掉裤子，一顿板子下来，被打得皮开肉绽。然后，还要进帐感谢大帅不斩之恩，心里憋屈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暗自嘀咕：满清的奴才不好当啊！ 李成栋等人同病相怜，打着骡子马也惊，自忖满清这些人真是野蛮透顶，一言不和立马翻脸。今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小鞋要穿，心中已经种下了不满的种子，成为将来造反的根苗。 博洛、尼堪都想学习多铎、阿济格那样建功立业，博一个亲王世袭罔替，要在江阴打出漂亮的翻身仗。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0章 江阴壮歌（下） 博洛见众将皆面有惧色，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入关一年多来，我们在摄政王英明指导下，在多铎大帅统领下进攻伪南明以来，攻归德，破扬州，袭镇江，得杭州，大军所到之处，伪南明官民望风而降。弘光、潞王束手就擒，一统江山就在眼前。小小的江阴县不过弹丸之地，却不自量力，螳臂当车，抗拒天兵。我们是正规部队，虎狼之师，倘若败在一帮村夫走卒手上，我大清国颜面何在？我八旗雄兵威风何存？今后，倘若哪一部分再敢贻误戎机，推诿塞责，定斩不容，莫谓言之不预也。”</p> 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讲出来，在场诸将个个心惊，就连刘良佐也感到脖子上嗖嗖地冒凉风。</p> 博洛抄起来一支令箭，叫道：“吴淞总兵李成栋听令。”</p> 李成栋吓得身上一机灵，连忙出列向上施礼：“末将在。”</p> “令你率领本部人马，于后天攻城，务必旗开得胜，一举荡平江阴城，下去做准备去。”博洛把将令传了过来。</p> “得令，请大将军等候胜利的捷报。”李成栋双手接过了将令。</p> 退帐之后，李成栋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帐，思考片刻，便跨马向刘良栋佐的营帐奔来。他觉得刘良佐毕竟已经给江阴城交过几次手，应该有些经验教训，自己不妨向其请教一下，也好减少伤亡。</p> 刘良佐回营之后，连忙让人传来随营医生，让其给自己处理臀部挨了板子之后的伤痕。正在此时，随从来报，李成栋总兵来访。刘良佐立刻明白了其来意。不过，却不打算帮助他。早先，江北四镇就曾为了各自利益兵戎相见。高杰死后，其余三镇都想吞并高部，因为史可发干预未能得手，李成栋反而因祸得福当上了总兵。在扬州之战时，李成栋特别卖力，受到多铎好评，让刘良佐妒火中烧。此番，他久攻江阴不下，当众挨了板子。博洛授命李成栋率部进攻，分明就是给他弄难堪。如果李成栋取得了较好的战绩，岂不是显得他更饭桶草包。</p> 刘良佐趴在病榻上，吩咐有请。</p> 因为他是侯爵，职位和身份都高于李成栋，所以，即使不出去迎接，对方也不会见怪。只是李成栋未料到，刘良佐会趴着见客。</p> 刘良佐呲牙咧嘴地说：“不好意思，回营之后思想上一放松，棒疮疼痛难忍。请营医一看，棒疮已经发作了，也不敢穿衣服起床了。谢谢李总兵来看我，但是实在是慢待了，对不起。”</p> 李成栋笑道：“末将来的冒昧，本来是想请教一下大人对敌经验的，既然大人棒疮发作，末将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看望大人。”</p> 待李成栋走后，刘良佐恨恨地说：“请教？你他妈的败了才好呢。”</p> 李成栋自然明白刘良佐装腔作势不愿意帮助自己，他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立即召集部下将领开会。首先介绍了刘良佐部因为进展缓慢，上午被博洛大帅当众打屁股的事情，说大帅又将后天进攻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吴淞军，大家有什么好的主意破敌。</p> 族弟参将李凤林说：“带上我们的四十门大炮，每个城门十门，四面开花，使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然后用云梯登城即可。”</p> 猛将张五锁说：“四面进攻可以，但是不能平分秋色，必须以一路为重点，其余三路做为牵制。重点那一路要不下于二十门大炮，一半的云梯。这样，才容易奏效。”</p> 樊宝堂等将领都说张五锁的主意好，可以真真假假，让江阴城摸不清我们的重心放在哪一路，只要能成功分散其注意力就是胜利。</p> 李成栋决定，集中二十门火炮和五千人于北门，集中十门火炮和三千人于南门，东西两门各放五门火炮和一千人。届时东西两门先行打响，一刻钟后南门打响，半个时辰后北门开始进攻。他命令张五锁负责北门，李凤林负责南门，另派两位游击将军负责东西两门。要确保北门破城，南门争取破城，东西两门作为佯攻的疑兵。下去后抓紧绑扎云梯，准备攻城用具。</p> 清兵大队人马围城以及换防的消息很快汇集到了指挥部，阎应元要求各班调整人员，把最精锐的一班放在每天从清晨到中午这一段时间，准备反击敌人大部队到来后的第一个冲击波。</p> 李成栋的攻击开始了，东西两面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南门的李凤林本来是助攻，但是，他却憋着一肚子火，迫切的想攻进南门，让族兄看看自己的本领。以往，李成栋最相信的自然是亲弟弟李成林，可惜，在进攻嘉定的时候，李成林却死在了嘉定军民的手中。作为族弟的李凤林迫切地希望补上李成林的位置，可是，族兄李成栋依然不重视他，急得他抓耳挠腮，急切地想在进攻江阴时表现自己的能力和忠诚。</p> 最后，沉重的炮声在北门响起，铁砂和碎石子“噗噗”地打在城墙城门和城垛口上，或者“唰唰”地飞过城墙落在城中居民房顶上。除了个别观察员之外，防守人员都躲在城垛口后面，手边既有毒弩、火砖、木弹、弓箭，还有正在加热的开水与铜汁、铁汁，甚至还有臭烘烘的人粪尿。</p> 江阴，雄峙长江南岸，北城门距离江边最近，城门外又比较开阔，历来是敌兵进攻的重点。一阵猛烈的轰击之后，清兵在炮火掩护下开始了冲锋。在炮火停止的瞬间，步兵已经已经擎着云梯淌过护城河，开始了竖云梯爬城。</p> 突然，城头上檑木、炮石、砖块、灰瓶雨点似地砸下，还有开水、人粪尿以及铜汁、铁汁泼下来，在城墙下无可躲避的清兵被砸得头破血流，或者被烫死烫伤或被浇满身污秽。护城河外面的军兵被弓箭、火箭、毒弩、火砖和会爆炸的木弹烧、射、砸得溃不成军狼奔豕窜。</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关注！</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1章 游子回乡 李成栋的首次进攻江阴城以惨败结束，军兵当天伤亡三千余人。因为有些人中的是毒弩毒箭，有的被铜汁铁汁烫伤，伤口极易发炎溃烂死亡，所以死亡人数还会增加。</p> 这当头一棒砸得李成栋晕头转向，这才知道遇上了远比嘉定更加难缠的对手，也明白了刘良佐不肯向自己透漏对手防御措施的原因，无非就是多找一个顶缸者，大家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比谁高明。</p> 清军统帅博洛倒被这当头一棒砸得有了几分清醒，原来，华夏的民众还真有血性男儿，不似那些高官显贵那般软骨头，奴颜婢膝。他向朝廷奏本，希望调集更多的红衣大炮送来江阴，说要轰平该城。</p> 这天下午，清军负责火炮的将领石王带人登上城东的泰望山，居高临下窥视城中地形，选择炮位。在江阴城东城楼上负责守城的王公略顺着夕阳望去，见一群人盔明甲亮，众星捧月，连忙让人将两门火炮抬来，让炮手瞄准那些清军将领突然开炮。炮弹在清军将领中爆炸，为首的石王被炸得粉身碎骨，其他几位陪同者也都见了阎王。</p> 消息传到山下清军大营，统军大帅贝勒博洛恨得咬牙切齿，气冲斗牛。曾几何时，他还狠狠地打了刘良佐四十大板，如今，在他眼皮底下，第三位王爷命归阴曹，叫人情何以堪！</p> 前前后后，清军一共运来两百多门大炮，开始昼夜不停地轰击江阴城，尤其是城池东北角，阎应元组织带领城中的工匠师父冒着敌人的炮火抢修城墙。清军们也感到奇怪，前一天明明轰开了一个口子，可是第二天却依然完好如初。</p> 在清军严密封锁下，城中的给养日渐困难。在那样的情况下，阎应元依然组织大家过了一个中秋节。守城的军门从八月十三到八月十七日，都发了月饼等物。全城人同仇敌忾，众志成城，拼命守城，甚至连小偷、妓女也都参加。</p> 清兵慢慢也摸索出了规律，只要炮声响着，城上的人就隐蔽在城垛后或者隐蔽部里，只有炮声停止他们才会进入战斗位置。</p> 八月二十日，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清军也集中火力炮击江阴城东北角一夜，轰塌了一段城墙。然后清军就开始放空炮，此刻，一群群蝗虫似地清兵已经从城墙坍塌处蜂拥入城，等防守者发现时，已经有相当数量的清兵进入城中。</p> 阎应元得到报告，向人索笔在城楼上留下遗诗一首：</p> 八十日带发修行，</p> 表太祖十七朝人物。</p> 十万人同心死义，</p> 留大明三百里江山。</p> 写毕掷笔于地，率领壮士赶来救应。他们出出进进杀了几个来回，无奈清兵有增无减，身边的同伴所剩无几。此时，其已经身中三箭，跑到一个荷花池边，投池自尽，被追到的清兵捞出，送到了博洛大营。士兵喝令阎应元下跪，其傲然挺立，宁死不跪。士兵用长枪刺穿了其小腿，其跌倒于地，照样不跪。博洛劝降时，阎应元骂不绝声。博洛见急切间劝降不成，吩咐关起来翌日再审。哪料到次日再去提人，其已经魂归九天。</p> 另一守城领袖陈明遇家人**，其手持兵器与敌厮杀致死，尸体僵立不倒。</p> 江阴县教习冯厚敦是文人，带领全家及亲戚在明伦堂自缢身亡。</p> 江阴百姓男人杀敌，女人悬梁、投井、投河、沉塘。零零星星的巷战，断断续续持续到第二天，全城男女老少无一人投降。</p> 破城之后，清兵又疯狂屠城三天，杀得尸横街衢，河水变色。事后检点，城中死难九万七千人。</p> 有人统计清军死三王十八将及军兵七万五千人。</p> 诺大一座江阴城，待清兵封刀之后，仅余老少五十三口。</p> 此后多年，江阴人民不科清廷的举，不作清廷的官。直到乾隆年间，为了安抚江阴百姓，清朝统治者采取了怀柔政策，乾隆在江阴守城战131年后，对“抗清三公”——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分别赐谥“忠烈”、“烈愍”、“节愍”。阎应元殉国192年后，清廷为安抚江阴百姓，又下诏在江阴和其故乡通州为之修祠各一座，皆命名为“阎公祠”。</p> 在潞王监国失败后，不少在乡和离开南京或杭州的文臣武将纷纷行动，先后拥立明朝宗室，有的称帝，有的称监国。一时间，群雄并起，王室争立。当时，原明安南伯郑芝龙与礼部尚书黄道周、福建巡抚张肯堂等拥立唐王于福州；原明兵部尚书张国维等拥立鲁王朱以海，监国绍兴；明行人卢象观，奉宗室子瑞昌王盛沥，起兵宜兴；明中书葛麟，主军王期昇，奉宗室子通城王盛澂，起兵太湖，明益王朱由本据建昌，永宁王朱慈炎据抚州，还有好多处南明文臣武将起兵反清，弄得清廷焦头烂额，应付不暇。</p> 这厢丁北宁谢绝王翠屏父女的挽留，带了谢宝、郑宁取道回老家宁国县丁家岙。他不知道的是其和王翠屏在药力作用下于龙王庙地窖中春风一度，那王翠屏已珠胎暗结，偏偏其父是个执拗迂腐的老夫子，认为这是朱由崧留下的一点龙脉，带着全家避入深山大川保胎。那王翠屏此前入宫半月，自己也不相信偶然一次金风玉露就会中的。后来，王翠屏生下一个男孩儿，被外祖父等人着力培养，当成恢复大明的希望，以至于闹出惊天动地搅动乾坤的大事件。这是后话，将来再说。</p> 这是丁宁从小到大初次回故乡，见沿途大山连绵，林海茫茫，关隘重重，地势险要。临近老家，已经有乡勇盘查行人，其报出父亲的名字才予放行。</p> 他的老家丁家岙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祖上留下的丁家大屋一直由本族叔公照顾。父母带着几个下人先期回来一个月，已经将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丁宁一回来，就喜欢上了老家的环境。</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萧號等书友关注！</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2章 山中新村 丁磊见儿子平安归来喜从天降，张罗着摆酒席，说要将族中本家都请来让他认识一下。</p> 闻听丁宁归来，有本家数十口子都来赴宴。老族长是一位九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叟，端详了丁宁半天，颤巍巍的坐了上席，底下是一帮年岁不等的爷爷叔伯辈的长辈，平辈的有十多位，还有几个晚辈。至于女眷，丁宁只是被母亲叫进去给大家见了见面，叫了几声奶奶伯母婶婶，其他也没有留下什么印象。</p> 丁宁带着谢宝、郑宁与一班平辈的弟兄坐到了一起。都是年轻人，三杯酒一喝，很快就熟悉起来。年龄最大的丁平是哥哥头儿，笑道：“丁宁兄弟，听说外面很乱，仗打得很大，老叔说你在外面真刀真枪的给鞑子交过手，给大家讲讲呗。”</p> 丁宁说：“既然是平哥问起来，我就给大家说说。其实满清已经深入了我们的国土，距离咱们不远东面的杭州湖州等地已经被清兵占领，下一步咱们宁国府甚至宁国县也有可能被占领。我们真得团结起来，防止他们进来祸害咱们的家园。”他指着谢宝和郑宁，说起了他们离开固关以来一年多来的简要经历。只是凡是牵涉到自己，说的比较简略而已。</p> 本来，另外两席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话，渐渐的听到他们这边在讲外面的军国大事，长辈们都静下来听他们说话。晚辈那一席见长辈们不做声，也都安静下来听他们说话。不知不觉，大家都对国家的安危关注起来。</p> 谢宝和郑宁见队长说的过于简陋处，便加以补充。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对他们刮目相看。别看老族长年纪大，眼不花耳不聋，最后捋着胡子说：“刚才听了小宁说的一席话，老汉心里颇不平静，鞑子这是要我们亡国灭种的大事情。咱们老丁家有两百多年的拳房底子，丁平、丁魁、丁武，你们要将族人组织起来，在丁宁指导下，打磨刀枪剑戟，整修村寨隘口，防备鞑子们进来。”</p> “是，族长。”丁平等人连忙答应。</p> 酒席散了之后，丁宁把谢宝和郑宁叫过来，说你们这一次离开家时间也不短了，可以先回家看看。如果可以，就在当地组织乡亲们武装自保。我这里有些富裕银两，给你们些做盘缠。</p> 谢宝说盘缠倒不用，只是我们在一块惯了，乍一分开舍不得。您能不能给老族长说一下，我们把家也迁过来，咱们住在一起。</p> 旁边的丁磊听见了，过来插话说：“离此有二三里的地方另有一小块盆地，是我祖上留下来的，有泉水有耕地，养活几百口人不成问题。要我说，你们把王虎丁豹他们十几家的人都接过来。那里有的是木材，咱自己采木采石盖房子种庄稼，到时候我在那里办个私塾，教孩子们学文习武，解除你们的后顾之忧。”</p> 郑宁说：“那太好了，大家肯定都会满意。队长，趁现在清廷的‘栓人’政策还没有在江南推行，我俩就张罗给大家搬家。”</p> 丁宁说：“谢谢老爹，我还后悔着把王虎丁豹他们留在了真定一下子回不来。如果能把大家的家眷都集中到这里，真是再好不过了。好在我们去年从固关搬回来，都认识也知道地址，这就去通知和组织他们搬家。”</p> 丁磊笑道：“通知和组织搬家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我给你找一班盖房子的匠人，你明天就带人去小盆地勘察地形，开工建房。我呢，先去集镇上购粮囤粮，一下子来五六十口子人，将来战争一起，没有粮食吃怎么抗清。怎么着也得囤下一两年的口粮。还有，族中给你年龄一样大小的伙伴有的都有小孩子了，你母亲抱孙子心切，你也该准备成亲了。我前些天已经给亲家去了信，估计你姨她们也快来了。咱把后方这一块弄好，再看他们外面那一帮皇帝也好，监国也好，谁是正经干事的就去帮助谁，可不能再像朱由崧那样，保了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p> 谢宝笑道：“我们都成亲了，队长你也别总是单着了，就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办。希望我们回来时，第一批房子可以入住。”</p> 丁宁无奈地说:“好，我就去当这个盖房队长，给你俩一些钱给大家租车马用。告诉大家，粗陋家具之类就扔掉或送人，这里面关键就是一个快字。一旦清廷的统治建立起来，会‘以地定人’，把人都牢牢地栓死在当地，再想流动就特别困难了。”</p> 打发两人走后，丁宁带着几十号建房工匠开进了小盆地，见这里活脱脱就是真定府井陉县缩小版的‘葫芦套’，如果守住了葫芦口，纵有千军万马也进不来。而且，山上和盆地当中都有水源。绝大部分土地都荒芜着，只有当中一小片种着些庄稼和蔬菜。匠人中有懂得些风水的技师，与丁宁商议着将村子建在距离葫芦口不太远藏风聚气的地方，房屋基本上坐北朝南，以石头砌墙，先以木料毛竹做顶。在旁边掏一个烧瓦的小砖瓦窑，烧出瓦来盖顶。在盖房的同时，让木工搭棚子，锯树解板打家具。争取两个月内，盖好二十来个小院子，每个院子三四间主房，一两间配房，配备基本的常用家具。</p> 在匠人盖房的同时，丁磊请族人过来帮忙，将盆地当中的杂草烧掉开垦出四五十亩水田，育上了稻秧。又在旁边开恳出六七亩菜园子，种上了应时蔬菜。他笑着对儿子说，将来，每家分给他们两三亩稻田几分菜地，就可以解决基本生活问题。他们在固关时轮流戍边和屯垦种地，自给自足应该没有问题。</p> 丁宁笑道：“谢谢老爸考虑这么周详，固关常闹干旱，哪有这么好的水利和气候条件。将来不用弟兄们耕种，光他们的家人就可以摆弄好这些田园”。</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3章 倩倩驾到 丁宁领着老爸参观村庄和房屋设计，兴奋地说：“老爸，我们在新村当中专门给您盖了教书育人的地方，到时候您这个私塾先生就有的忙了。另外，我还想开辟一个小型练武场，作为军人的后代，不能让他们丢了武魂。”</p> 丁磊笑道：“我有些担心，到时候万一经济支撑不下去怎么办？”丁宁摆摆手，说：“我那次从北方回来，剩了些银票，本来想交给朝廷。刚刚开口，马士英说他曾给张缙彦交代，你们省着花，只要有成绩，剩下银子就是你们的。听他的意思，不要求朝廷追加银两就不错了。用在这个地方，也算是为了军队的公事。”丁磊点点头说：“不错，朝廷的惯例就是如此。每次公差都会超支。但凡取得一丁半点成就，那追加的预算就海了去了。所以，凡是有公差，人们都挤破头争着前去。像谈判使团的差事，起初不是也都想去建功立业么。对了，我听说左懋第先生等已经在北京遇害了，意思是给刚刚押到的弘光他们一个警告。听说弘光对食宿条件不满意，向清廷提要求。结果，清廷告诉弘光要杀你们的谈判使团。你知道么，去告诉他们消息的是‘活秦桧’陈洪范。”丁宁怔了一下，晒笑道：“多尔衮可真会挑人，让陈洪范去羞辱弘光，不知道他们相见会是个什么样的戏剧性场面？”</p> 张倩倩母女和义子三毛来了，丁宁和父母得到消息迎接到村头。三毛打马先跑过来滚鞍下马，给老爷太太施了个礼就跑到丁宁跟前，一把抱住他，“少爷姐夫”地叫着，泪水淌满了面颊。</p> 丁宁陪着母亲，先掀开车帘叫了声“姨”，见张倩倩瞪眼赶忙添了一个“妈”字。这声“姨妈”合二为一，那厢才阴转晴天。</p> 既是姐妹又是亲家，内眷有说不完的话。三毛缠着丁宁，问少爷这半年都去了哪些地方。丁宁把他推给丁槐，自己溜进了张倩倩的房间。张倩倩故意作嗔道：“没良心的，不是说要给我最盛大的婚礼么？把我骗到这穷乡僻壤，就想与咱草草完婚吗？”</p> 丁宁连忙打躬作揖，嘻皮笑脸地说：“不是愚兄不舍得银子，都因为多尔衮这个鳖孙贪得无厌，兵发江南，攻城略地，血流漂杵，父母提前回来了一个月，收拾老家。见同龄的伙伴均已娶妻，这才致信贵府，提议提前简办婚事的。”言外之意是父母催着办的，写信的时候我还未到家呢。</p> 张倩倩冰雪聪明，马上问道：“敢情这是长辈的意思，要依你是否就不会这么快的成亲？”</p> 丁宁没有听出里面的陷阱，连忙说：“那是自然，依着我先公后私，把清兵赶出江南，我给小妹办个特别盛大的婚礼。”</p> “嗯，那要是一年赶不走清军呢？”张倩倩笑道。</p> 丁宁接口说：“那就晚一年成亲呗。”</p> 张倩倩冷笑道：“要是三年呢？”</p> “那就晚三年成亲，三年我们也不算太大。”丁宁迟疑着说。</p> “要是五年呢？要是十年呢？要是一辈子呢？”她追问着。</p> 丁宁才回过味儿来，连忙说：“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特别盛大的婚礼，没有想那么多，也有可能真的需要较长时间的......”</p> 张倩倩冷笑道：“我只说国家特别时期，简繁皆可。不知道你是怕婚姻拴住你的后腿还是另有心上人，才这么推三阻四的。”</p> 丁宁急忙举起右手，蜷曲大拇指和小手指发誓说：“没有没有，我要是在外面有人，叫我——”</p> 一语未毕，一只柔夷捂住了他的嘴，嗔道：“傻样儿，哪个要你发誓说那些不吉利誓言了？我只是想逗逗你罢了。”</p> 丁宁哭笑不得，如释重负地说：“你个害人精，胆敢捉弄我。”说着，信手一捞，把玉人抱到怀里，朝她樱桃小口上亲去......</p> 旬日之间，新村里便有小院竣工，原固关小队的家眷也陆陆续续有人来到。丁宁和父亲热情地欢迎着初来乍到的亲人。眷属们看到崭新的房子，崭新的家具，全套的生活设施，无不欣慰。</p> 谢宝和郑宁先通知其他战友家眷，帮着他们雇车装车搬家，最后才顾得搬自己的家。</p> 七月二十八，丁宁和张倩倩的婚礼隆重而简朴举行。所谓隆重，是丁家岙和丁家新村的人基本上都参加了婚礼，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所谓简朴，就是省却了新郎花轿迎亲新娘花轿进门程序以及回门认亲接送等过程。小夫妻拜天地拜高堂时，姨妈也出来坐到椅子上接受新人的参拜。</p> 张倩倩武将家庭出身，没有一般女孩儿的娇羞，送入洞房程序走过之后，就和丁宁一起给长辈、亲戚、朋友及战友眷属敬酒。其飒爽的英姿，娇媚的容貌，干练的作风，赢得了人们的普遍赞誉，都夸这对新人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p> 十七八户从四面八方搬来的眷属们，也带来了许多消息。从他们的讲述中，丁宁听到了正在进行的嘉定抗暴、江阴守城壮举，知道了仅这两个地方就拴住了二三十万清兵，他还听到不少起义军及一些被拥立的明朝宗室的消息。</p> 嘉定和江阴的反抗，不但迟滞了清军主力部队将近三十万人，而且极大地鼓舞了其他地方的起义军。这些，也给了刚刚走马上任的清廷总督江南数省军务大臣洪承畴和新到的贝勒博洛等一个下马威。偏偏的主力部队又被吸引在江阴和嘉定，多铎以及阿济格刚刚班师，不好再差遣出京。在孝庄面前失了面子的多尔衮只好不断地催促下属，抓紧解决嘉定和江阴，抽出兵力对付南明宗室，千万别再搞出新的残明朝廷来。</p> 洪承畴也绞尽了脑汁，督促下属各级官员派人侦查消息，分化收买各地义军或宗室内部的意志不坚定分子，破坏其团结，必欲除之而后快。</p> （上一章）目录（）</p> 感谢萧號、“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4章 道士出世 丁宁在新婚燕尔期间也在不断地忙活，一方面是差人出去探听外面的消息，一个是和族人一起帮助新来的眷属们管理稻田秧苗和蔬菜，再一个是帮助丁平、丁魁、丁武他们修葺村寨工事，制定防御计划。每到闲暇，还要和张倩倩切磋武艺。张倩倩在老爸张安澜指导下武艺练得甚至比丁宁还要精进，只是对敌经验太少，对外面错综复杂的社会认识也不足，一心要跟丈夫出去历练一番。几位长辈拗不过她，也只好答应。</p> 关于外出的身份问题，丁磊建议他们以道人的身份行走江湖，以避开剃发纠葛。宁国西山有个紫霞观，紫霞道长跟丁家岙的老族长比较熟稔。丁宁带了张倩倩，拿了族长的信函，带了一笔香火钱前去紫霞观拜会紫霞道长。紫霞道长人老成精，如何悟不透内里玄机，只是老友未说明，自己也不点破罢了。他看了丁氏老族长信函，笑道：“就依老友所托，收你们为记名弟子。今后，要一心向善，方不负我三清宗旨。现在给你们赐名。乾道曰一丹，坤道名一枚。今后行走江湖，以法名示人即可。你们可以在观中跟师兄师姐多多学习，了解道家基本知识。离观之日，观中自会为你们备办一应所需之物。”</p>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中，丁宁与张倩倩跟随观中诸位师兄师姐，学到了不少东西。眼看约定之日将到，紫霞道长亲自为之赐衣，赐度牒，赐背囊，嘱咐一番，准备让其下山。丁宁跪在师父面前，除了感激之外，提了一个要求，说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自己和一枚今后行走江湖人单势孤，能否再各带一两名随从。人已经找好，可否在度牒上添上其姓名。紫霞道长笑道：“看来徒儿在观中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汝等行走江湖，每个人身边可以带一两位火工道人，就是干一些喂马挑担做饭粗笨活儿的人，自己将之填在度牒上即可。只是不算在册的道家弟子，也没有名号罢了。”丁宁听了，这才放下心来。</p> 回到丁家岙，谢宝、郑宁外出探听消息已经回来，见了二人装扮，惊奇不已。通过两人讲述，丁宁心情沉重。在这短短几个月之内，数十处起义或奉宗室监国之地大部分已失败，目前，只剩下福建称帝的原唐王朱聿键（年号隆武）与浙江绍兴监国的鲁王朱以海两股较大的抗清势力，剩下的大都零零星星不成气候。</p> 丁宁心里边一时没有了主意，便和倩倩来到后宅请教父母和岳母。丁磊毕竟阅历比较丰富，为他讲解道：“如果从宗室族谱来说，他们两人都比较疏远了。鲁王朱以海是明太祖十世孙，世封山东。唐王朱聿键是明太祖九世孙，世封南阳。从辈分来说，唐王是叔，鲁王是侄。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唐王于六月二十八日称监国，闰六月十八日正式在福州登基。也许是消息不通的缘故，鲁王朱以海于七月十八日才在浙江绍兴宣布监国。这样一来，叔侄之间将来恐怕要有麻烦，闹不好甚至有内讧的可能。”</p> 丁宁一听，更加不得要领，便问道：“若以人品而论，两个人优劣如何？父亲可有耳闻否？孩儿是真害怕再遇到‘昏过刘禅，淫过隋炀’朱由崧那样的皇上与空有‘贤名’实乃秕糠朱常汸那样的监国了。”</p> 丁磊道：“为父也不知道详细情况，只是昔日在南京拥立弘光前后，一些布曹议论到其他远支藩王，说唐王最可怜，四十多岁的年纪，倒坐了二十多年的牢房。说他一腔忠勇，体恤民情。至于鲁王，说是从清兵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鞑子充满了仇恨。那时，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朱由崧和朱常汸身上，很少关注其他藩王。其实，还有一种情况，如果拥立者尤其是首辅比较贤明的话，君王纵然平庸一些也不要紧，就怕碰上弘光和马士英这样的，主昏臣佞，必败无疑。”</p> 丁夫人嗔道：“孩子过来让你提参考意见，你说了半天都是半斤八两，也没有给出一个倾向性建议来，嘴上抹石灰——白说。”</p> 丁磊道：“人是最复杂善变的高级动物，尤其是帝王之术，平常人哪里能轻易琢磨透他们。简单了解些情况就想下断语，我能力有限说不来。要想了解情况，只有介入其中，不是远远看几眼就可以做评判的。”</p> 岳母笑道：“鲁王近，唐王远，我建议你们由近到远考察一番。你们成亲后尚未见过岳父，不若先去一趟宁波，既是探亲，又可以让你岳父就近评判一番鲁王。然后，你们再商量是否南下福州，这样比较稳妥些。”</p> 丁磊说：“亲家这个主意不错，我建议你们一开始时不要带玉玺。看清楚哪位值得扶保，再回来取宝物不迟。不然，一旦送出就收不回来了。”</p> 丁宁笑道：“好，我们就听从长辈的安排和指点，先去宁波看看。近日就给谢宝郑宁置办服装，然后我们就以道人身份开始云游四海了。”</p> 两天后，一丹道人头戴月牙型松木冠，上别碧玉簪。下穿葛色道袍，上面掐金丝走银线，绣着日月山川图案，腰系青色丝绦。下穿圆口黑色布鞋，一双白色薄袜长可及膝，用白带子扎紧在小腿子之上。腰里带了一个葫芦，内装些防暑降温及趋避瘴气的丹药。手执拂尘，背上背着青钢剑，法相威武庄严。</p> 一枚坤道着青纱裙，戴飞云凤炁冠，灿若五色云霞，法相俊美飘逸。</p> 谢宝郑宁均做火工道人打扮，牵了四匹骏马，拿了兵器等候在村头。</p> 丁磊夫妇及张夫人送到村口，依依不舍。丁夫人又把丁宁叫道一旁叮嘱道：“倩倩愿意跟你出去玩一遭原无不可，她是女孩子，你要好好照顾。万一怀孕，立马给我送回来。”</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萧號、“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5章 临安盘诘 丁宁咧着嘴，嘟哝道：“妈，我还是您的亲儿子吗？再怎么说您的孙子首先是我的儿子，怎么孙子还没有影子儿子的地位就开始下降了？”</p> 丁夫人用食指一点他的额头，狠狠地说：“怀孕直到生产可不是儿戏，让倩倩回来在家给我好好保胎。怠慢了我的孙子，有你小子的苦头吃，老娘的话你都记住了么？”</p> 丁宁无可奈何地说：“行行行，我记住了，倩倩一怀孕就送回来。孙子是祖宗，儿媳妇是大祖宗，就儿子夹在当中是个受气包，行了？”</p> 辞别了老人之后，几个人打马先向东南再向正东，奔向杭州。为了减少与清军的接触，他们选择了走崎岖难行的山路。三天后，他们出现在杭州西面的临安县，在此他们遇到了清兵的第一次盘诘。</p> 几个把守临安西门的清军将手上的长枪一横，拦住了去路，喝到：“站住！干什么的？”</p> 丁宁下马趋前，打了个问讯：“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等乃过路之人，要到杭州玉皇山福星观参加法事，请施主方便则个。”说着，拿出了度牒。</p> 那为首的清兵不认识几个汉字，“踢踏踢踏”地跑进一个门洞里，请出来了一个军官。那军官拿着度牒，端详着丁宁突然问道：“你叫何名？原籍何处？在那座寺院里挂单？法名为何？师承何人？来此作甚？”</p> 丁宁单掌打个闻讯：“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法名一丹，祖籍宁国府人士，在紫霞观拜紫霞道长为师，前往玉皇山福星观，为超度前些天战乱中丧生的芸芸众生脱离苦海而来。望施主多行方便。”</p> 那个军官对于僧道一事略有耳闻，为考验这个年轻的道人，故意问其在那座寺院里挂单。他知道，和尚入住寺院才叫挂单。如果这是个假的出家人，无意间就会露出破绽。不料这个道人不慌不忙，避开了这个陷阱。</p> 那个军官突然转向张倩倩：“坤道好漂亮！请回答一遍我的问题。”</p> 张倩倩不慌不忙回答之后，又道：“天有阴阳雨雪生，地有阴阳水火风，人有阴阳传万宗。在道家眼中，万物负阴而抱阳，一入法门绝情肠。”说着，眼中射出两道寒光。</p> 那个军官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又指着谢宝道：“他们两个可有度牒？”</p> 丁宁微微摇头，笑道：“施主，天下之事同一理，譬如施主你官高位显，出行时有兵丁护卫侍奉，人们只知首领不知军兵。贫道出行，牵马坠蹬，跑腿负重，总要带两名火工道人打杂。所以，其只在贫道牒上挂名。”</p> 军官微微颌首，突然将度牒用力掷出，两本度牒似两只暗器，呼啸而至。丁宁袍袖一挥，两本度牒悄无声息被收入大袖之中。军官面现惊异之色，说了句“放行”，悻悻而去。</p> 丁宁他们过去不久，一匹黑马悄悄跟了过来。丁宁他们似浑然不觉，进城之后，果然向西湖边上的玉皇山走去，看样子是奔向玉皇顶而去。骑黑马之人看了一番，索然无味，勒马而回。丁宁笑道：“师父说过，福星观历史悠久，是江南最著名的道观之一。我们既然来到这里，怎么也要去拜谒一遭。防备着跟踪之人事后再来观中查询我们究竟来没有来过。我们正事尚未开始，就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不好。”</p> 来到半山腰的紫来洞前，几个人滚鞍下马，啧啧称赞。丁宁道：“这里便是传说中的八仙聚会之所，我们平常说的紫气东来就源于此处。人们传说，但凡到过紫来洞，不是神仙亦寿星。今天，我们都沾沾仙气，保佑我们今后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早日把清军赶出我们的疆土。”</p> 大家攀登到了玉皇顶，在云蒸霞蔚中，见苍松翠柏中隐隐露出大殿的一角，凌空飞檐，紫光闪烁，气象氤氲，使人心旷神怡。进得观来，但觉凉风飒飒，松香扑鼻。再看观中，大殿雄壮巍峨，殿内三清像栩栩如生。</p> 观里的知客道人见来了同门，早就接过了马匹，陪伴引导他们上香参拜。正殿、偏殿、配殿一圈参拜下来，正不知上了几多柱香，跪了几多蒲团。丁宁边走边问，如此大观，不该是香火缭绕，香客如潮么，何以如此冷清。那人一只手掌朝脖子上一劈，做了个杀头动作。神情萧瑟地说：“城里有位劫后余生的大善人许下了三天三夜的《太上老君超生经》在观里，现在还有最后两个时辰，师兄去吃些斋饭，还可以赶上一个时辰的功课。”</p> 丁宁等到了知客寮，填写了善单，法名，来处，便在知客引导下去后面用了斋饭。然后，让人引着谢宝郑宁去后槽喂马，自己同张倩倩则去诵经。见不下百名诵经者，年纪大都在中年以上，似他俩这般年龄的很少。</p> 诵经已毕，由本观道长将事主所赠香资按照路途远近人数多寡赠与诸人。见到丁宁与张倩倩，不由得问道：“道长何来？”</p> 丁宁打声问讯：“回主持，贫道来自宁国西山紫霞观，法名一丹，这位是师妹一枚。师父紫霞道长让代问真人安好。”</p> 那道长喜笑颜开，道：“尊师年纪高迈，近年大型法事很少见其出头露面，却原来手下有这等聪慧传人，可谓幸事。些小利物，聊胜于无，幸勿推却。”说着，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过来，示意其快快收起。</p> 当晚起更之时，知客来请丁宁，说是道长有请。到了静室，屏退左右之后，那道长压低声音道：“道长既然来自西北，想必知晓江阴嘉定之事，听说比杭州惨烈百倍，不知是真是假？夜来无事，说来听听。”</p> 丁宁猜不透其真实意图，便道：“这两地未曾亲见，倒是听亲眼目睹者讲过扬州城，端的是阖城血腥，尸臭熏天，水井荷塘之内，尸体充盈。街巷尸满，无处下脚。”</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6章 又见许路 道长喟然长叹道：“我们道家劝人向善，诸恶莫做。可这等无君无父，不懂礼义廉耻妄造杀戮之人，不知何时才能遭受天谴，枉死众生，何时可得超脱？唉，岂不愁杀人也。贫道倘若年轻半百，一定仗剑出山斩不平，笑傲江湖，快意人生。” 丁宁不敢多言，只得恭维道：“师父虎老雄心在，可钦可敬。” 道长见其戒心甚重，也不勉强，微微一笑，放他去休息。翌日一早，丁宁一伙离开道观直奔宁波。将到绍兴，却是南明的地面。守军见其来自西面，自然要盘问一番。正在问着，突然一个军官跑过来，疑惑地盯着他们。丁宁笑道：“许路兄，您怎么在这里？” 许路两手一拍，惊喜地说：“果然是你，我只说这匹马这么面熟，果然是贤弟的座驾。来来，且到我的住处盘话，咱们又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将他们领到一座兵营内，吩咐人上茶。 丁宁说：“许兄，我总是欠你的人情。家父说，上次从南京到宣城，一路上多蒙您的照顾，嘱我好好谢你。对了，这是我的内人张倩倩。这便是我常常提起的许路哥，上前见礼。” 张倩倩连忙问好，说丁宁讲过，你们初到北京就认识了，以后您对他多有帮助，对您充满了仰慕之意。 许路笑道，贤弟新婚，愚兄也没有赶上为你们祝贺，今天好好地为你们接风洗尘，顺便告诉说说你们俩为何都是这身打扮。 丁宁笑道：“鞑子兵恶贯满盈，小弟想到鲁王和唐王两处走走看看，又不愿意剃发，可不就得找一个合适的身份作掩护么，您还当是真的？只是，您怎么到了这里？” 许路笑道：“小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待会儿吃着饭给你们讲。”原来，马士英阮大铖护送邹太后来到杭州之后，鼓动着潞王监国，以他们从南京带过来的这支部队做班底，组建御林军。那方国安与两人面和心不和，千方百计地挖这支部队的墙角。方国安在杭州守城时，潞王从城头上给清兵送酒食，大家都很气愤。方国安向东撤退时告诉了这支部队，部队也随同其东渡钱塘江，脱离了潞王。这支部队的统领游击将军窦伟杰与许路关系不错，两人想保持这支部队的独立性，便与原明兵部尚书张国维取得了联系。 张国维，字玉笥，浙江东阳人，进士出身，曾任明末江南十府巡按，兵部尚书，素有贤名。北京失陷之前，奉崇祯帝之命到浙江督办练兵输饷诸务，出京十天京师失守。福王朱由崧登基之后，曾召他到南京，以备咨询军事。马士英嫉其清廉耿直，闲置不用，宁可重用不知兵的阮大铖。后来，吏部尚书出缺，朝议推荐张国维，马士英任用他人，仍不用张国维。 弘光被俘，潞王降清以后，南明江山群龙无首，张国维回乡招兵，后来犹豫再三，决定拥立一位宗室，延续明祚。当时，在浙江的明宗室中，鲁王朱以海是唯一没有降清者，便请其出任监国。张国维当初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手下无兵。今见窦伟杰和许路带着一支部队主动投靠，自然是喜上眉梢。尽管这支部队规模不大，但是毕竟也有千把人，于是，立刻让其担任了护卫鲁监国的重任。 许路知道丁宁是个胸有大志腹有韬略的优秀青年军官，便有心笼络。因此，见面后殷勤招待，还让人去请主官窦伟杰，请其过来与之相见。 不大功夫，窦伟杰骑马赶到，许路连忙介绍他们们认识。丁宁感到此人似曾面熟，不由得问道：“将军可有在顺德府任总兵的亲人？” 窦伟杰不由得一愣：“我哥哥在那里任职，宣武将军怎么知道？” 丁宁笑道：“我和窦伟将军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 许路招呼道：“请大家入席，咱们边吃边聊。” 在交谈中，窦伟杰对丁宁特别感兴趣，丁宁简要介绍了自己近两年的情况。然后，请他们多介绍一些鲁监国这边的情况。 鲁以海，字巨川，号恒山，山东济宁人，明太祖十世孙，封地在山东兖州。崇祯十五年，清军入关劫掠，攻破兖州。鲁以海的哥哥鲁安王自缢身亡，其躲在死人堆里才躲过清兵的杀戮。崇祯十七年二月，朱以海袭封鲁王。三月，李自成攻破北京，朱以海等南逃凤阳。福王登基后，将藩王分散到各地，鲁王被分遣浙江台州。 当时，在反剃发爆发的江南大起义中，浙江有多处发难。张国维、郑遵谦等认为只有拥立一个宗室为王，才能更好的号令民众和义兵，因此迎鲁王于台州。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七月十八日监国于绍兴，改次年为监国元年。其实，此刻唐王朱聿键已经于福建称帝，以当年七月起称隆武元年，只是鲁王这边不知道罢了。 鲁王监国后，先后封张国维、朱大典、宋之普、方逢年、谢三宾为大学士，让张国维统领部务，处理具体事宜。此时，从潞王朱常汸处逃跑的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等人前来投靠鲁王，毛遂自荐可以帮助处理朝务。这一下，朝中立刻大哗，众口一词：诛杀马士英阮大铖等以谢天下。马士英、阮大铖等大惊失色，溜出朝堂，逃进四明山区躲藏。 张国维统领部务后马上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是出京来办差事的，没有自己的班底和嫡系部队。窦伟杰和许路带的这千把人只能当警卫，在军事上，只能借重宁绍总兵王之仁和原浙江总兵方国安的人马。 许路压低声音，说：“之所以在绍兴监国，就因为这里是宁绍总兵王之仁的地盘。可是，鲁监国在这里监国，也不是太放心的。你们是自己人，告诉你们一下也无妨，省得误听传言引起误解。” （上一章）目录（） 祝书友2021元旦愉快，阖家平安！谢谢萧號和“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7章 浙东乱象 原来，当初南京献城弘光被俘之后，洪承畴和博洛向各地发布檄文时，宁绍总兵王之仁也曾经向博洛上了降表，说要投诚。后来，清廷多尔衮剃发令易服令下，浙东人民掀起了风起云涌的反剃发易服大起义。许多农民拿着木棍锄头起来反抗暴政，被抓被杀亦不屈服。想想自己统兵上万，倘若不动一刀一枪降清，恐怕子孙后代都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此刻，王之仁醒悟了，决心迷途知返，和大家一道竖旗抗清。因为其前段时间曾一度投清，所以，不少人心中对其总有抹不去的阴影。 “不是说浙江总兵方国安曾经在杭州抵抗过清兵吗？”丁宁问道。 窦伟杰摇摇头，低声道：“方国安这个人很难琢磨，起初，其抵抗过清军不错。后来，就是王之仁总兵降清那一阵，他就多次扬言，浙江境内的正规军兵力我是‘老大’，无论是谁登基或者监国，离开我绝对玩不转，想进内阁的野心昭然若揭。刚刚经历过弘光帝江北四镇的教训，哪能让带兵的将军入阁？鲁王为了笼络他，封他为荆国公。从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对于朝廷，对于友军极不配合。将来，很可能从他身上惹出事端。” 一顿饭，吃得丁宁心烦意乱，看来鲁王这里就是个乱麻团。他谢过窦伟杰和许路的热情招待，说自己婚后妻子尚未见过父亲，准备去宁波省亲。在绍兴歇息了一晚，翌日清晨早早地就离开了驿馆。 许路知道窦伟杰惜才爱才，翌日就把丁宁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他。窦伟杰听了，急忙去报告了阁臣张国维，说此人年纪轻轻，本领高强，胸有韬略，忠贞不二，是个难得的人才。张国维听后，吩咐窦伟杰将此人请来一叙。窦伟杰邀了许路到驿馆来寻丁宁，被告知黎明时分便已经离去，此刻怕不走了三五十里路程。两人知道追赶不及，只得怏怏而回。 丁宁他们一路急行，傍晚到了宁波水师营驻地。家人见小姐归来，又惊又喜。老管家一面吩咐给姑娘姑爷做饭，一面派人去水师营给老爷送信。晚饭后，去送信的家人回来了，说老爷在军营有要紧军务，估计明天才能回府，说让女儿女婿好好休息，明天再见面说话。 张倩倩心中一惊，估计军营里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便问那位家人，军营气氛如何。这位家人平常只是干些采购跑腿之类的事情，不懂军事这一套，只是说老爷似乎正在开会，吩咐了几句就打发他先回来了。 丁宁安慰妻子，说在目前情况下，军营里有些要紧军务很正常。老爸无非是晚一天回来见面，无需太过担心。明天见了面，自会知道。 第二天午饭后，张安澜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中。张倩倩和丁宁急忙上前拜见，请安。张安澜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笑容，问候了丁宁的父母安好，又问了张倩倩的母亲身体状况。见客厅里摆着道服道冠，便问是怎么回事。听丁宁讲了原因，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丁宁为之斟了一杯茶，问起了军营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张安澜叹了口气，道：“这些天，军营里简直成了菜市场，一拨拨的说客不停拜访，你争我夺，都恨不得把宁波水师收入囊中。”见丁宁不解，便说了起来。原来，陈洪范先前曾经管辖过江南水师，有一部分中高级军官与其有旧。已经降清的刘泽清也曾在江南水师呆过一段时间，与一些军官熟识。还有在福建登基的隆武帝朱聿键，也不断派人来拉拢宁波水师的高级军官，封官许愿，分化瓦解水师官兵。 丁宁吃了一惊，不由得问道：“那隆武帝朱聿键远在福建，应该对这里鞭长莫及，他怎么也派人来拉拢宁波的水师官兵？” 大明水师曾经是世界上最强的水师，没有之一，他的底子是朱元璋的巢湖水师。在明成祖时期，海军舰船几达四千艘之多。当时名扬世界的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所带船队之大，人数之多，航程之长，世界各国无人可及。明朝立国将近三百年，水师在对外国的交战中未曾一败。只是到了明朝末年，由于国库空虚，财税捉襟见肘，对于水师的支持力度明显下降，水师高层克扣军饷，用兵船走私自肥，使得水师战斗力直线下降。但是，拥立隆武帝的郑芝龙家族系海盗出身，深知水师舰船的重要性。因此，当鲁王在绍兴监国，且坚决不肯取消监国名分形成“一帝一监国”对立局面时，隆武帝就暗中派人带着圣旨来瓦解宁波水师的中高级军官。 说罢了水师，张安澜便问起了南京之事。自从赵之龙献城以来，没有了兵部塘报和驿站传递消息，京师之外的地方对于南京发生的事情便一知半解。俗话说三人成虎，有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传来传去便传得走了样。倒是张安澜这里，因为地处浙东，对于这里的一些消息还算比较灵通。他听丁宁说了在绍兴窦伟杰和许路那里听到的一些情况，便说：“他们是监国的卫戍部队，只知道中枢高层的一些情况，对于下面的事情知之甚少。何况，现在基本上都是报喜不报忧，除非出了捂不住的乱子，中枢才会知道。” 浙江算得是江南的富庶省份，虽然南明的首都南京和省会杭州被清兵占领了，但是，下面的大部分府州县还都掌握在南明委派的官员手里，养活几万官兵和十几万义军绰绰有余。依着内阁张国维的意思，对官兵和义军一视同仁，将在鲁王控制地盘里收上来的银子，按照各部人数多寡分发给这些武装。可是，以官军自傲的方国安和王之仁两股武装不干，说义军都是些乌合之众，不配享受国家的俸禄，应该让他们自筹粮草。 （上一章）目录（） 祝书友2021元旦愉快，阖家平安！谢谢萧號和“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8章 择主而事 后来，朝廷给各股农民军大体划定了一个供应范围，例如某个州府供应某股起义军多少人。但是，地方官吏对于农民起义军往往有着一种天生的逆反心里，经常不予按时供应。起义军为了生存，难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使得本来就不融洽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再加上方国安部的军纪松弛，经常抢掠百姓，使得百姓对官军也特别反感。 “那么，南边福州的隆武帝那里的情况是不是会好些？”丁宁问。 张安澜摇摇头，说：“在许多时候，拥立者并不希望皇帝或者监国太贤明，为了打鬼，借助钟馗，曹孟德挟天子令诸侯的说法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据我得到的消息，郑芝龙看隆武帝就像一只养在笼子中的金丝雀，基本上就是把他当个摆设。偏偏隆武帝是个有抱负的主子，时时想挣脱郑氏家族的控制，总体而言情况也不太妙。” 这一下，丁宁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儿希望火花又被浇灭了。他悄悄地将自己前些天救护了弘光帝的待命王妃，重新得到了传国玉玺的事情向岳父介绍了一下，说自己想让玉玺在凝聚人心反抗满清暴政上出把子力。如今看来，隆武和鲁王都不是理想人选。 人常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张安澜只有倩倩这一个姑娘，心里是把丁宁当做儿子来看的，他叮嘱道：“传国玉玺的事情非同小可，千万要严格保密。如果泄露，你们就会时刻处于各种势力的追杀中，再无安生之日。” 丁宁说：“按说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也不多，连上‘半山堂’的老先生和徒子徒孙，也不超过十五个人。” 张安澜大吃一惊：“什么？十五个人！你以为十五个人还少吗？人家机密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怎么就敢断定这么多人都给你一条心，不会泄露传国玉玺的去向呢？不行，这块玉玺不能再藏在你们家了，必须尽快大张旗鼓地献出去，越快越好。” “可是，他们皆非理想之君，我怕明珠暗投所托非人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这块玉玺是你们冒着危险，流血牺牲从大明深宫里捞出来，两千余里护送到南京。在即将湮没之际，又因为有人救了王氏女重见天日。对了，你说过，那个什么沈医生带着它已经去过南京，只是因为人脉少而未能出手。你怎么就能知道他不会再去向清廷告密以泄私愤呢？所以，你们要抓紧些，把玉玺尽快送出去。”他斩钉截铁地说。 丁宁心中一沉，未料到岳父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是啊，“赛华佗”当时命人把沈万年锁进了柴草房不假。可是，就他那个慈眉善目“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老头，能给其什么惩罚呢？事后，沈万年绝对不会甘心人财两空的结局，肯定要想办法报复。岳父说得对，必须尽快将之送出，才能减少玉玺给家庭可能带来的伤害。 “那么，我们就来分析一下隆武帝和鲁王的优劣。”张安澜按下了一个手指，说，“首先，从称帝或者监国时间上看，隆武帝称监国比鲁王早了四十天，称帝比其监国也早了二十天，属于先声夺人。从称号来说，皇帝比监国更能使人产生信服感。而且，隆武已经获得了不少省份或多股义军的承认。其次，从地域上来说，隆武帝他们以福建为主，现有广东和江西各一部分。而鲁王这里，目前只有浙东半个省份。所以，兵员粮秣都有些问题。再次，郑氏家族财力雄厚，如果想养活朝廷的话不成问题。这边，财政捉襟见肘，方国安和王之仁随时都有可能翻脸闹事。第四，人们都说唐王经受的磨难大，有点儿亲民意识。鲁王是蜜罐里泡大的，只是这一两年才受了些颠沛流离之苦。有这么几条，所以我对鲁王信心不大。不知道你们俩怎么看？” 丁宁说：“人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老爸分析的挺有道理。我们当时生怕舍近求远，走了冤枉路。再者，我们成亲之后也想来看看您。所以，就先奔浙东来了。那么，下一步我们是由此奔福州将来回来取玉玺好呢，还是回去带上玉玺直接去献宝？您老有什么建议？” 张安澜笑道：“我的意见仅供参考，你们回去也可以与父母再做商议。咱们是瘸子里面挑将军，两害相较取其轻，两利相较取其重。我建议你们回家给父母商议一下，直接带上宝物奔赴福州。不管怎么样，那样的宝物不是我们普通家庭能守得住的，献给一个朝廷总有用处。我看你对许路他们评价很高的，如果怕见面后他们挽留难为情，回去时可以绕开绍兴。” 丁宁与倩倩目光交流了一下，同时说：“好，就按老爸的意思办。” 送走女儿女婿之后，张安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她母女皆到了平安之处，剩下老夫一人，任他们雷鸣电闪，我只稳坐钓鱼船。” 却说丁宁与妻子张倩倩仍做道家打扮，带了谢宝郑宁两人离开宁波府，绕过绍兴、杭州、临安，取道直奔宁国县。这天行走到一座大山下，却见大路旁有个村子，熙熙攘攘，却是当地人在看社戏。见路旁有个茶水摊，张倩倩望向丈夫，指了指嘴巴。丁宁知道她是口渴了，便下马到了茶水摊前，打声问信：“福生无量天尊，施主，请给贫道等人来壶素茶，茶资以例拜纳。” 摊主笑道：“原来是过路的道长，香茶，只当是随善缘。”说着，掕了茶壶茶碗过来给他们斟茶。 丁宁道：“敢问施主，此村唤何名？此时唱戏有何缘由？” 茶水摊主压低声音说：“这里叫做邹家桥，邹老太爷唱戏庆贺其公子邹应龙荣升了鞑子兵的千户，听说是跟知州一样大的官员。”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萧號等书友支持！祝元旦假期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9章 邹家算命 丁宁闻听这大山深处也有了清兵的军官，心生警惕，提醒大家抓紧喝完茶走路。不料，此时一群人拥来，当先一人，似曾熟悉。 茶水摊主连忙迎上前去，满脸赔笑笑道：“千户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只见那位千户走到跟前，把手一拱，笑道：“道长，我们真是有缘，幸会。是这样，家父见识浅，在下升了个小小的千户，就非要唱戏酬谢乡亲们。刚才闻听下人报告，说村头来了过路的道长，非要请你们去家中算卦。麻烦道长了，请。” 丁宁想起来了，这就是上次在临安西门盘问过自己一伙儿的那个军官。既然被人家堵住了，再推托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他打个问讯：“福生无量天尊，出家人慈悲为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既然施主有请，贫道请愿为施主家人起卦算命。” 上次，该军官怀疑他们的身份，命人悄悄跟踪。后来，跟踪者汇报，那些人去往玉皇山道观，其才作罢。今天，听家人说有一乾道一坤道带着两个火工道人在村头吃茶，便带人赶来，以算命为名，做进一步试探。 当下，丁宁他们随着那伙人进村，不断有人向该千户点头哈腰，三少爷长三少爷短的打招呼。也有村民小声嘀咕，这就是唱戏的那个三少爷呀。 进到了一处三进的院落，在客厅前的大树下略做停留，就见有人簇拥着一个七十来岁须发皆白的干瘦老汉进来。那老汉声音有些嘶哑，说：“快请道长到客厅里坐。” 客厅里当门檀木条几上，有两个妇人的画像，一个似有四十来岁，一个有六十岁左右。那老汉身形一立，就朝上首延客。丁宁打声问讯，在客位上落座，老汉坐了主位，张倩倩则与那位千户在侧面椅子上坐下。 那千户先开了腔：“两位道长，请为家父起上一卦，如何？” “福生无量天尊，请施主报出生辰八字，贫道好为施主祈福。”待老汉说过之后，丁宁前指一算，先是微微点头，又暗暗摇头，似欲言又止。 老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状不由得有些紧张，便问：“怎么样了？” “算卦不留情，留情卦不灵。老先生是先苦后甜操心命，词曰：祖业凋敝少继承，操心挂意事终成。儿孙有福须自挣，清心寡欲慕仙翁。”他瞅瞅老汉，又看向那位千户，笑道，“贫道直言，施主莫怪。” 老汉眨巴着有些昏花的眼睛，说：“道长，请为老汉详细解释一下。” “从生辰八字看，您年轻的时候继承的产业不多，现在的家业大都是您辛辛苦苦挣来的。但是，您不是坐下来享福的命，老不歇心，恨不得再为儿孙多挣些家业。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为之做马牛。其实，人活七十古来稀，到了晚年就要静下心来好好地享受天年，别再操那么多的心，不要管那么多的事，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好了。老先生，贫道说的对吗？” “我的个乖乖，您不是道人，您简直就是个活神仙，老汉佩服得紧。去，告诉厨房，中午给道长加菜，要比戏老板的菜丰盛些。”他颤颤巍巍地走到里间，听得一阵柜子响动声，拿了一小块银子出来，递给了丁宁，说，“请道长笑纳，休嫌卦金菲薄。” 丁宁打声问讯，接过了银子，笑道：“多谢施主，我等素斋饭即可。”那个千户皮笑肉不笑地说：“在下想请这位坤道起一卦，可否？ 张倩倩不慌不忙地问了其生辰八字，掐指一算，已经明白，道：“贫道已经知道了施主因由，词曰:少小离家似飘蓬，忍辱负重事乃成。浮云难蔽青云志，终身谨慎防煞星。” 那人微微点头，笑道：“也请道长详细解释一下，指点迷津。” “从命理上来看，施主是个自小就有远大志向的人，很早就离开了故乡。在外面吃苦受累，忍辱负重。终于熬得苦尽甘来，超出同侪。但是，施主命犯煞星，前途上有坎坷，尚需谨慎小心才能享受拼搏得来的前程。” 那人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冲着张倩倩施了一礼，道：“受教了，两位道长虽然年轻，却法力无边，铁口神算，在下邹应龙心悦诚服。”他信手一掏，摸出约有五两一块银子放在张倩倩面前桌子上，说，“请道长笑纳，我亲自去厨下看看饭菜，一定好好招待诸位。” 用过斋饭后，丁宁他们谢绝了邹家父子的挽留，继续跨马登程。 看看离开村庄，郑宁再也憋不住了，说：“队长，您在道观只呆了半月时间，哪里来的时间学习算卦？您是怎么蒙准的？我可担心您露馅了。” 丁宁笑道：“这都是他们通过肢体语言或者面相无意间反馈出来的，咱们去他家的路上，村民有的称呼他‘三少爷’，有的不认识他，茶水摊主说是老爷子为庆祝其子升任千户唱戏。那个老头儿独自被请回来，家中条几上有其夫人的画像，这里面的信息太丰富了。再琢磨一下人的心理，人到老年会经常回忆，认为自己操劳半生才成家立于，你适当恭维他一点儿。再者，老人一般都爱操心，为儿孙坐马牛永远不知止息。他是个老鳏夫，劝慰他清心寡欲自己照顾好自己，孩子高兴，他自己也高兴。不过，他勤俭节约了一辈子，亲自从里面柜子里找出那么一小块银子，还郑重其事地交过来。他们看他儿子，信手一掏，就是五六两，这就是差异。如果他再问，我还可以说他命硬妨妻，子孙独立之类，反正要忽悠住他们。” 谢宝笑道：“夫人想必也是信息、面相、心理学才忽悠住千户？” 张倩倩笑道：“这个千户一开始时是怀疑我们的身份的，同时也是清廷的一个鹰犬。要是一般人，何必派人跟踪到玉皇山麓。”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萧號等书友支持！祝元旦假期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0章 夜半贼踪 那千户听出来他话里有话，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儿。沈万年感慨地说，上次来时，自己背囊里有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传国玉玺。因为初来乍到不敢露白，结果被师父派人把自己弄回去，玉玺让南明一个姓丁的宣武将军给带走了。千户听了，也惋惜失去了一次升官发财的好机会。他再三追问详情，沈万年回忆说丁北宁好像是宁国府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将宝物带回家还是献给朝廷。听他讲过，上一次就是他从北京把玉玺捞出来带到南京，献给弘光朝廷的。 那千户不肯放过这个信息，报告了上峰。经层层上报，最后，贝子屯齐接见了沈万年，又听他具体讲述了一遍。于是，给占领杭州的贝勒博洛去了一封信，请他留意这个信息。博洛正调兵遣将，准备进攻太湖和巢湖的义军，就把此信转给了尼堪。尼堪是原先随多铎出征的，多铎班师时有旨留下尼堪，尼堪挺高兴，认为可能让自己担任靖南大将军。哪知道，多尔衮派洪承畴和博洛双双前来，博洛担任了主帅，晋封靖南大将军，他则因为熟悉情况被留下成了博洛的副手。 尼堪拿着信琢磨了半天，感到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办成此事，还是需要启用当地人。他发出命令，让各部降清汉军报告家在宁国、湖州、杭州一带的中级以上军官职务姓名，内中就有这个邹应龙。尼堪接见时一问，其就在临安驻防，老家离宁国府的宁国县只有两百里地，心中对此人挺满意。当即下令，将其由副千户提拔为千户，让他先回家省亲，然后回来接受任务。 邹应龙从老家归队之后，与另外两个军官共同接受了寻找丁北宁搜寻传国玉玺的任务，因为贝子屯齐在信中只说是宁国府，未提到具体是哪个县。所以，另两拨人都计划先到宁国府去寻找线索。邹应龙知道，宁国府下面辖有一个宁国县。而且，从自己老家北上，宁国县比宁国府近了一百多里地，何必舍近求远先去府里呢。因为三个军官共同执行此项任务，形成了一个竞争关系。所以，他没有将自己抄近路的想法告诉其他人。 出发前贝勒尼堪三令五申，此事需要严格保密，以找玉玺为主，不能打草惊蛇。所以邹应龙只带了两个手下。一个叫“草上飞”，轻功了得。一个叫“千手佛”，神偷妙盗。三个人骑了马，超近道前往宁国县。只是没有料到，他们赶到县城，尚未来得及打探消息就已经暴露了行踪。邹应龙还兴致勃勃地对两个手下说，宁国府除宁国县之外，还包括太平、宣城、泾县、南陵等县城。咱们从东南最近处下手，一点儿也不跑冤枉路。他们要是先跑到府城再到各县，起码比咱门浪费几天时间。有这几天，咱们说不定已经捷足先登了。伙计们，咱们尚未建功，贝勒就已经给我加官晋级了。万一咱们找到了无价之宝，咱们三个人绝对升官发财，前途无量。那两个人被他鼓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一下子探访到珍宝。 在那个时候，探听消息的地方首选茶馆酒楼，然后就是客栈旅店。邹应龙他们身着便衣，在酒楼茶馆徜徉，不时问起宣武将军丁北宁的信息。偏偏碰见一位爱炫耀的店掌柜，大拇指一竪，炫耀道：“丁宣武，那是我们宁国人的骄傲。先前，其父子同品，十八岁就和老爷子一样品级，正五品。正五品是什么概念？好家伙，那是和知州一样的官阶呀。” 邹应龙大拇指一挑：“好啊，咱们宁国楞是有人才，要得。听这话的意思，将来超过老爷子就绝对不在话下了。” 店掌柜油乎乎的大手朝屁股上一拍，笑道：“不懂了不是？不是什么将来，眼下十九岁的年轻人已经是当朝的从四品宣武将军。可叹丁老爷子官职原地不动，一怒之下辞职回家，不干了。不过呢，这回南京一翻船，皇帝佬儿一玩完，几品官也算白瞎，可惜啦！听说前些天回家娶媳妇，要在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了。” “确实是少年英雄！对了，他家是哪个村来着？”邹应龙似乎卡壳了，接着话茬问。 店掌柜手一指：“城西十里丁家岙嘛！只是路途崎岖不好走罢了。” 吃过饭之后，邹应龙三个人回到了下榻的客店，做了些准备，倒头便睡。一直睡到将近三更时分，三人换了夜行衣，带了兵刃暗器，翻墙出了店房，施展轻功，“蹭蹭噌”一路向西而去。渐渐地，山路崎岖凹凸不平。沿途有好几处关隘，都竖着栅栏，有乡勇巡逻。对于邹应龙他们来说，那就是摆设。看看来到大山间的一处平地，一个黑黝黝的村庄出现在眼前。 三个人潜伏在村头，听到“梆梆”的敲击声徐徐传来，一个提着灯笼敲击着木梆的老汉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邹应龙一摆手，“草上飞”和“千手佛”隐蔽到了一个胡同口。在打更的老汉走出胡同的一瞬间，“草上飞”一记手刀砍下，打更老汉往旁边就倒。“千手佛”一手接过灯笼和木梆，一手接过了灯笼。“草上飞”将打更老汉超腋下一夹，朝村头走去。 打更人被拍醒，见两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脖子上，吓得上下牙齿“得得得”一个劲地打战，昏花的双眼涌出了泪花，问：“好汉们要干吗？” 邹应龙低声问：“你们村有没有一个丁北宁？是个什么将军？” 那老汉连连点头：“有的，有的，他们都管他叫丁宣武，是个年轻人。” “他家在哪里住？老老实实地领我们过去，不杀你。不然......” 老汉吓得浑身筛糠，结结巴巴地说：“我领路，村西头大宅院就是。好汉，小老儿为人打更，家中有八十老母，请饶恕小老儿性命。”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萧號等书友支持！祝元旦假期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1章 请君入瓮 打更人领他们来到村头，邹应龙挥手打昏了老汉，说：“我在大门口接应，你们两个翻墙进去，尽量不要弄出动静。记住，不管得不得手，四更时一定要撤出来。” “草上飞”将身一扭，跃上墙头，向下一伸手抓住“千手佛”一只手向上一提，将之拽到了墙上。“投石问路”之后，两人先后下到院中，一前一后，高抬腿轻落步，向后院的上房摸来。 上房里，传出“呼噜-呼噜”均匀的呼吸声。“千手佛”拿出一根小竹管，捅透窗户纸向里吹入了一种药粉。不大功夫，里面的呼噜声弱了下去。他来到门边，用匕首慢慢拨开门栓，轻轻托住门的下沿朝里一推，对“草上飞”耳语道：“叫你时，戴上口罩进来。”说罢，取出个口罩戴在嘴上，拔出钢刀到门口，一个前滚翻滚进了房中。他取出火折子迎风一闪，向里间走去。微弱的光亮下，床上有人蒙着被子睡觉。他几步踅到墙边的立柜旁，用万能钥匙打开锁头，在打开立柜门的瞬间触发了一个小机关，“呼”地一下，一张丝网当头落下，把猝不及防的他罩在里面。他情知中计，连忙惊叫道：“不好，快走！” “草上飞”才要拔步逃跑，不提防一只钢钩从黑影里飞出，抓住他朝里一拽，叽里咕噜被拉进房中，“噗噗”被点了哑穴和软麻大穴。 张倩倩和丁宁提了两人，出了上房来到后花园一个地窖里面，点上蜡烛，先解开了“千手佛”的哑穴，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千手佛”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头一扭，拒绝回答。 丁宁笑道：“想充英雄好说，我的分筋错骨手法不知道忘记没有，正好拿你练练手。”他两手在其丹田和胸口一按，“千手佛”就感到身体里的筋骨骤然间寸寸碎裂，肉体中像有几千只蚂蝗在蠕动，痛苦得他叫出声来：“好汉饶命，我说，我全说。”接下来，把三个人的来历任务及分工都交代了出来。 丁宁冷笑道：“就你那一点点香砂迷魂散还想暗算道爷，戴着草帽亲嘴——差远了。”他点了“千手佛”的穴道，解开了“草上飞”的哑穴，狞笑道：“他受到的折磨，你用否再试试？” “饶命饶命，我愿意全部招供。” “草上飞”说的与“千手佛”差不多，另外还交代出千户邹应龙在大门外等候的事情。 丁宁冲着“千手佛”狞笑道：“你刚才不交代你们头目接应的事情，莫非还想等待救应？”他挥手一记手刀将其打昏，说了一句向外走去。 丁宅大门“吱扭”一响，丁宁捏着嗓子叫了声“千户。” 黑暗中邹应龙迎上来，忙问：“怎么样？找到传国玉玺了吗？” 丁宁飞出攀岩弩，将其抓到近前，点了其软麻大穴，提回地窖，笑嘻嘻地道：“邹千户，坤道提醒过你，命犯煞星，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呢？” 邹应龙看清是他们两个，不由得叫道：“是了，看起来我当初的怀疑没有错，你们这对狗男女装扮的道人都是假的。可惜，后来鬼迷心窍，被你们花言巧语哄骗了过去。臭小子，你也甭得意，贝勒爷安排了三路人马找你。纵然我们这一路全军覆没也没有关系，其余两路早晚会找到你。” 丁宁狞笑道：“看不出来，你老小子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过，，以后的事情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今天，我就打发你上路。”他叫起来谢宝和郑宁让他们备马，命令把三个杀手填到深山一个溶洞里去。两个人一听昨夜有人来偷盗还摸进上房，气得七窍生烟。把三个贼子打晕，驮到马上，载到深山里的一个溶洞旁，坠上石头扔进了溶洞深潭中。 黎明时分，丁宁他们又是出家人打扮，留下一封信带上玉玺出发了。一路之上风餐露宿，晓行夜泊，很快接近了福建地面，军兵检查也严格了起来。这天过了江山县，看看来到福建蒲城仙霞岭，就见一哨人马从一条岔路上拐了过来。丁宁见了，连忙打个闻讯：“福生无量天尊，敢问阁下可是原兵部郎中丁万聪阁下？” “正是在下，莫非你是丁宣武贤弟？怎么成了这个打扮？”丁万聪认出这位道人就是丁北宁，欣喜万分，连忙下马与之相见。 丁宁连忙下马，问道：“放云叔如何带人在此仙霞岭的关隘游弋？” 丁万聪笑道：“这遭你家老爷子不在跟前，我们还是弟兄相称方便。你道愚兄为何在此，只因奉了朝命，将马士英、阮大铖等驱逐出境，方才将那一伙人赶出仙霞岭，顺便巡逻一下关隘，怕他们再折回来祸害福建。” 丁宁笑道：“这两只丧家之犬跑得倒快，前些天，我听说他们去了绍兴鲁王哪里，咋咋呼呼，说可以为人掌控中枢处理朝务，被人驱逐。却原来不死心，又来到了福建。” “贤弟，你是否有投唐王的意思？如果有，咱们就上马边走边说。” 丁宁笑道：“愚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老哥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原来，六月十一日，清兵逼近杭州城时，潞王让人从城头上缒下酒饭犒劳清兵，许多人气愤难忍，随着方国安的部队向东突围。方国安想奔东北，去与宁绍总兵王之仁合兵。此刻，远在福建的南安伯郑芝龙听说弘光被俘，杭州议立新君，本来派弟弟郑鸿逵来杭州与朝廷沟通关系的。其见唐王朱聿键谈起国事慷慨激昂，便与吏部尚书黄道周等上前，邀约其前往福建，共图大事。 其实，当时的唐王刚刚解除发配之身，且在宗室里面关系比较疏远，根本就没有登基的打算，充其量就是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闻听福建郑氏财大气粗，富可敌国，就答应下来，随着郑鸿逵等人前往福建。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萧號等书友支持！祝元旦假期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2章 郑氏家族 果然，过了不几天在路途上大家就听到了潞王朱常汸降清的消息。这一下，出身于商人家庭又在军界混了多年曾经官居总兵的郑鸿逵有了新的想法，立刻派人快马加鞭提前赶到福州，向哥哥南安伯郑芝龙汇报自己的想法。 郑芝龙，小名一官，字飞黄，福建南安人，曾因为家庭生计艰难，自幼到澳门跟舅父学习经商。舅父见其头脑活络，虚心好学，且系亲戚，便经常派他押船出海，运送货物到外地。当时，有位侨居日本长崎的华侨李旦，是当地华侨首领。李旦有一支船队，专门从事海外贸易，在日本的买卖做的比较大，在台湾也有事业，膝下无子，将郑一官收为义子。在长期的经商活动中，一官学会了多种外语和经商技巧，在日本、东南亚等国商界有了一定的名气。 一官热心学习剑道，与当地前幕府将军德川秀忠有来往，日本地方豪贵亦与之交往。由于其熟悉海外事务，善于外交，受到日本当地政府重视。有位日本诸侯松浦氏为其赐宅地建新居，并介绍一位年方十七的田川松与之成亲。翌年，生下长子郑森（后名郑成功）。不久李旦去世，其产业及在台湾的事业都赠给了郑一官，其开始自立门户，以郑芝龙的大名进行大规模经商。 天启六年至七年，闽南大旱，饿殍遍野。郑芝龙招抚泉州数万饥民赴台湾拓垦，活人无数，在闽南一带威信空前高涨。当时朝廷实行海禁，视其为海盗。但老百姓视其为救星，为之通风报信，屡挫官军。郑芝龙通过经营海外的武器装备，依托台湾建立了自己的军队。不仅击败前来征剿的明军，而且击败了海上霸主荷兰的船队，在时隔一百多年以后，将东南亚一带海疆变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垄断了东南亚的经济贸易往来。 明朝的水师既不能抗衡外国，又不能剿灭郑芝龙，便开始由泉州巡海道蔡继善对之招抚。起初，朝廷尚不太重视，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虎郑芝豹等认为朝廷没有诚意，郑氏抚而复叛，继续称雄东南沿海数千里海疆。 崇祯元年九月，经福建巡抚熊文灿招抚，郑芝龙率部降明，出任游击将军，离开台湾，坐镇闽南。后来，在晋江建制豪华府第。其多次击败荷兰船队，兵力最多时达到过二十万人，名扬东南亚数国。郑芝龙认为，与政府合作好处多多，既可以打着官府旗号搞贸易，又能理直气壮地清除竞争对手，还能光明正大地向过往船只收税，把整个东南沿海变成了自家的后花园。 此番，北京崇祯、南京弘光朝廷相继覆灭，郑芝龙曾担心新的朝廷不能像明朝一样优待自己的家族，因此，不断地派人探询朝廷动向。郑鸿逵知道哥哥的意思，所以，才感到接来一个宗室做储备，将来有机会时立为新君，可以将其掌握在自己家族手中，真正做到挟天子令诸侯。 郑芝龙接到弟弟的来信大喜，感到这样更便于秉持朝纲。因此，以空前的热情给唐王准备行宫，洒扫庭除，做好了拥立其登基的各项准备工作。 唐王朱聿键在路途的后半段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了郑鸿逵等人的变化，感到其对自己和家人更加恭敬，热情得让自己有点儿受宠若惊，使他一下子有些难以适应。 朱聿键，字长寿，系明太祖第二十三子的后裔，是明太祖的九世孙，他们一支的封地在南阳府。其祖父老唐王朱硕熿喜欢小妾，也喜欢小妾生的儿子，憎恶世子朱器墭，便暗暗地将他父子囚禁在承奉司，想饿死他们，使小妾的日子当世子袭封。幸赖有个别忠贞之士暗中接济，朱聿键父子才得以苟活性命。在如此困境下，朱聿键埋头苦读史书，学富五车。后来，父亲被急于袭封之人毒死，老唐王拟立小妾之子为世子。有大臣警告，说朝廷似乎关注到了南阳之事。老唐王拍事情败露，无奈立朱聿键为“世孙”。 崇祯五年，朱聿键袭封唐王。为报父亲当年被毒死之仇恨，杖杀了两位叔父（一位未死）。崇祯九年，清军越长城进逼北京，京师戒严，全国震动。朱聿键上书朝廷，要求勤王，崇祯不允。其不顾朝廷“藩王不掌兵”的规定，招兵买马率数千人北上勤王被阻止，与农民军遭遇，互有胜负。事后，朱聿键被崇祯帝废为庶人，派锦衣卫将之关进中都皇室大牢七年。那监管皇室监狱的太监认为每个藩王都是肥仔，便来索贿。哪知道朱聿键连一般的囚犯经济状况都不如，太监便想方设法地折磨他，差点儿送命。 弘光帝朱由崧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朱聿键才得到了自由，礼部奏请复爵未允，改封南阳王，令其迁居广西，因病未能成行。后来起行至杭州，闻南京已破，遂停止下来。细细算来，朱聿键仅在牢中就呆了二十几年，受尽折磨，对社会阴暗面及普通民众的生活了解较多。谈起亡国之虞自然是慷慨激昂，潸然泪下。 那礼部尚书黄道周，巡按都御史张肯堂等得知潞王降清，在路途中就动员唐王朱聿键监国，郑鸿逵自然也表示支持。怎奈朱聿键自忖宗室关系疏远，怕臣下不服，迟迟不愿答应。黄道周笑道：“昔时，汉家江山蒙难，汉光武帝刘秀以一介文人兴兵南阳，推翻王莽的新朝，续了汉家二百年江山。唐王您封在南阳，且也是学富五车的文人，焉知不能效法汉光武帝中兴，再续我大明数百年江山社稷呢？再说，如今的近支宗室伤亡殆尽，除了一个远在广西的桂王稍近之外再无他人。广西离这里路途遥远，上次就是因为太远才将之排除在外。唐王，您就顺天应人答应，您不是怕担责任才推辞？” （上一章）目录（） 谢谢萧號、“取名好麻烦”书友支持！祝2021开门大吉！今天因选举晚发，请见谅，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3章 隆武政权 唐王叹道：“诸位忧国忧民之心，本王岂能不知。怎奈本王命运乖蹇，身边并无多少心腹智囊或者文臣武将，急切间哪能组阁监国呢？” 黄道周见唐王开始探讨具体问题，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道：“常言说，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远的不说，就说李自成，甚至满清，仰或是南京立朝，那一次不是响应者云集？此番多尔衮的剃发令、易服令，使得国内有识之士认清了满清要摧毁我华夏根基的狼子野心，像嘉庆、江阴、太湖、巢湖、浙东到处都有民众自发起来反抗满清暴政，文武官员，广大缙绅士子俱都心怀不满，只要有人出面组织，必定一呼百应，赢粮而景从。” 张肯堂也说道：“远的不说，清兵到处屠城，早就激起了民愤。现在，全国犹如干柴烈火，只要有火种引爆，很快就会呈燎原之势。” 郑鸿逵笑道：“不是我老郑家喷大话，光我家名下的水师官兵就不下十万之众，各类舰船数以千计，金银财宝车载斗量。到了我们的一亩三分地上，要想对付鞑子，哼，易如反掌，至少守住福建不成问题。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倒是那黄道周老成谋国，听得郑鸿逵说话如此傲慢无礼，不由得触动心事，生怕其倚仗地主之利及军队和财产优势，独霸朝纲，左右皇上。可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块落脚之处，只得暂时先到他的地盘栖身。今后，必须处处小心提防郑氏家族独揽大权了。 清顺治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弘光元年）唐王朱聿键等人到达福建的建宁城，于六月二十八日宣布监国。闰六月初七到达福州，郑芝龙带人到三十里外郊迎。将唐王一行安顿到已经打扫好的福建布政使衙门做行宫，并派出部队进行警戒，闰六月二十八日于福州登基，是为明绍宗，年号隆武。宣布从七月一日起，改弘光元年为隆武元年，改福建布政使司为福京，改福州行在为天兴府。 隆武帝接受黄道周建议，决定适当赏封一下郑氏家族，取得其支持。然后，将各省的督抚、将军以及一些名士都遥封为大学士，以取得他们对朝廷的承认和拥护。加封郑芝龙为平虏侯，郑鸿逵为定虏侯，郑芝豹为澄济伯，郑彩为永胜伯。在这一场拥立隆武帝登基的活动中，受益最大的是郑氏家族，一门公侯。然后以黄道周为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蒋德璟为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朱继祚为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曾缨为工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封黄俊鸣、李光春、姜日广、高宏图、路振飞、苏观生、何腾蛟、丁魁楚、黄景昉等为大学士。自然，要追封上四代宗亲为皇帝皇后，让自己的弟弟朱聿鐭袭封唐王，封国在南宁。 隆武帝登基之后，将这一消息昭告天下，派人奔赴四方，将加封各省督抚将军的圣旨送到各处。两广、江西、湖广、云南、贵州等地官员以及江南的大部分抗清武装都先后承认了隆武政权。但是，其他地区离其毕竟遥远，其能就近接触的主要还是福建和赣南，另外就是浙东的鲁王朱以海。 当隆武帝派人从福州送来的诏书到达绍兴鲁王监国的行在时，立刻在鲁王君臣这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一部分朝臣认为隆武帝登基时间早，名号响，且取得了大部分省份的支持，我们这里既然知道了，可以考虑取消监国名号。况且，其诏书中允诺，我们这里的文武官员可以到福京担任同样的官职，这部分人建议正式开读诏书。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反对被统一到隆武帝的旗帜下。他们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你隆武帝无非是比鲁王早登基了几天，你们的宗室关系比鲁王也不近什么，凭什么就要让人家脱掉龙袍退归藩王之位？你们那里的大学士封了一大片，哪有什么含金量？一般的官员也没有什么，但是几个主要拥立者就没权了。 也有一部分模棱两可的官员说，不管答应与否，总得把诏书打开看一下，纵使不同意，也应该有个回复。 最后，双方商定，以平等的地位共看“国书”。诏令中并没有过激的语言和命令，多是一些合则两利团结对敌商榷式的温和话语。鲁王也是感到这身龙袍穿上容易脱着难，写了封回信，口称皇叔父而不称陛下，委婉地拒绝了隆武要其退藩而后合作对敌的提议。 其实，现在鲁王这里已经困难重重。由于方国安和王之仁千方百计地排挤起义军，加上地方官吏的推诿刁难，起义军因为粮饷无着已经散去了大半。而且，清廷的说客正在无孔不入地分化拉拢他们的中高级军官。 后来隆武帝说动了郑芝龙，派人带十万两白银到鲁王处纾困，想帮他们解决些困难，创造有利于团结合作的氛围。鲁王不为所动，命令原封退回。此事，被贪婪无度的方国安父子知道了，派兵杀了使者抢了银子，一下子把双方和解的路彻底堵死了。于是，双方开始兵戎相见，互挖墙脚。 隆武帝为了政治清明，开始在辖区内反腐倡廉整顿吏治，提出小贪杖责，大贪杀头。同时，在朝廷提倡节俭之风，规定宫中不许置办金银等物，饮食用度要尽量节俭。他的夫人贵为皇妃，没有华丽服饰与金银首饰，曾经要求在后宫增添十个烧火做饭的女佣而被隆武帝严词驳回。在整顿吏治中，对于一些不关心民间疾苦的官员予以严惩。 由于身世坎坷，缺少班底，他善于纳谏，乐于亲民，为了收复失地，隆武帝一改弘光朝“联虏平寇”的方针，同意招抚“大顺军”余部共同抗清，并指示湖广总督何腾蛟“妥为谋划”。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4章 悲哉首辅 隆武帝袭封唐王时封地在南阳，何腾蛟时任南阳令，对于属地宗室，地方长官自然要经常拜访，唐王也刻意结交。所以，两人是多年前的老相识。隆武帝觉得何腾蛟一定会认真体会贯彻自己的意图，善待和借重大顺军余部联合抗清，摆脱郑芝龙不发一兵一卒抗清的尴尬局面。他不知道的是此一时彼一时，此刻的何腾蛟私心作怪，阳奉阴违，为了一己之利，竟然置国家民族利益大局于不顾，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使得几十万大顺军归而复散，使人抚膺长叹。 郑芝龙拥立隆武帝的目的很明确，挟天子令诸侯，为自己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至于用自家武装去北伐，为残明和隆武帝火中取栗的事情，想都别想。不管隆武帝和朝臣怎么催促，郑芝龙郑鸿逵一推六二五，不发一兵一卒。急得隆武内阁首辅黄道周一筹莫展，最后，不顾自己是年逾花甲的文臣，主动向隆武帝请缨，要出去募兵北征。隆武帝被其慷慨陈词感染，以古代帝王送出征大将军的“推嗀礼”送其离开福京，前去抗清。 黄道周为官清廉，自筹及朋友赞助，得纹银万余两募兵。许多福建民众被其一腔赤诚所感动，踊跃从征，很快召集近万人。由于缺乏兵器，好多人用扁担做武器，被人称为“扁担军”。由于部队、给养、兵器都在郑芝龙手中，郑芝龙只给了该部队一个月饷银，隆武帝给其一些空白官诰，由其自己填写，委任军官或酬谢捐赠物资者。黄道周率领着这群没有经过训练的“扁担军”进入江西，拟占领徽州做大本营，扼制清军前锋。孰料清军骑兵日夜兼程，早把该地占领。这一下，黄道周进退维谷，只得向隆武帝求援，请求增兵增饷予以接应。 郑芝龙见了求援信，冷笑道：“这都是脚上的燎泡——自己走的，我可没有钱填这个无底洞”。隆武帝对于这样的骄兵悍将，竟然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忠心耿耿的手下老臣被围却无法救应。 其实，黄道周此刻真的落入了别人设计的陷阱中。他的一个学生，此刻正在清军新近占领的婺源县当县令，其给老师写来“密信”，邀其率军来攻城，说自己愿作内应。黄道周大喜过望，率领着“扁担军”分路前往，结果陷入清兵包围圈全军覆没。黄道周被捉，关押在婺源县大牢。其将腆着脸来劝降的学生骂得狗血喷头。最后，被押送南京斩首。 此刻，隆武帝受到诸多方面的压力。首先，是清兵再次兵发江南，其中有一部分兵锋直指福建。在这之前，曾有清廷的密使进入福京，公然送来多尔衮的诏令，要隆武帝投降。隆武帝一怒之下，命令将清使斩首，绝了他们招降的念想。其次，是在卧榻一旁的郑氏家族。曾经有风言风语传出，说有清廷密使出入郑芝龙的府邸。隆武帝真怕郑芝龙受到清廷的蛊惑，捉了自己去南京献功。怀着矛盾的心情，下旨将郑芝龙晋封为平国公，后加为太师；将郑鸿逵晋封为定国公；将郑芝龙的大儿子郑森先赐姓朱，后赐名朱成功，晋封忠孝伯，人称“国姓爷”。在那个时候，被皇上赐姓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足以使全国钦敬。第三个压力自然来自浙东的鲁王。朱以海认为自己好赖还坚持在南直隶，不似朱聿键偏安东安的福建一隅。他认为只要自己攻下了杭州或者南京，也登上帝位，其他地方肯定承认自己而抛弃隆武。所以，就让方国安、王之仁带领部分起义军挥兵杭州。不料，清军守城部队火力太猛，吃了败仗。朱以海认为这笔账应该算到隆武头上，就不断派人南下，分化拉拢隆武的朝臣。 丁万聪边走边说，费了好大功夫才将福州的事情讲了个大概轮廓。最后，抱歉地说：“对不起，你初来乍到，就一股脑地给了你好多负面信息，把你的一盆热火给浇了一瓢凉水。我要是不说，还怕对不住你，挺矛盾的。” 丁宁笑道：“奸不厮瞒，俏不厮欺，谢谢老哥实言相告，其实，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于是，将自己自南京失陷以来的情况大体说了一遍，拍了拍马褡子，说那方传国玉玺就装在这个搭子里，想献给隆武帝。 丁万聪说：“这是好事情啊，按说应该朝廷的大喜事，只怕皇上现在百爪挠心，没有好心情。实话对你说，他现在不想当傀儡，求贤若渴，不知你是献宝之后留下呢还是抽身就走？” 丁宁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丁某是身在军籍的热血男儿，国家危亡之际怎能袖手旁观？如果需要，任凭差遣。” “太好了，贤弟，我估计皇上一定喜欢你这种忠勇报国的精神。好了，咱们到了福京，我一定替你禀知皇上，为你请功领赏。这两天路上无事，把你的经过好好给愚兄讲讲，我适当给你做做铺垫。” 两天后，他们一行到达了福京。丁万聪将他们送进招贤馆，就来求见新任中枢首辅路振飞。他这次差事是路振飞亲自安排，其不单是怕马士英夺了首辅之位，实在是在郑氏家族压迫下，隆武朝再也经不起马士英阮大铖之流的奸佞胡闹了。丁万聪一进来，路振飞便难得地站了起来，连说辛苦了。要不是马瑶草头顶长疮脚下流脓——坏透了，怎么会派人押送出境。 丁万聪客套了几句，把一直将马士英等押送出仙霞岭关隘的情况汇报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说起了遇见丁北宁的事情。把丁北宁的情况简单一讲，说其带了传国玉玺来献宝。 路振飞惊喜地问道：“就是那个父子同品的少年英雄丁宣武？现在，正有人怀疑皇上皇位的合法性，传国玉玺来的恰逢其时。”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花满城66、萧號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5章 夫妻将军 丁万聪也高兴起来：“这么说来，丁宣武夫妇是雪中送炭了？” “对了，你刚才说其现在是道士打扮？如果见驾，可有朝服？” “估计没有，翻山越岭千里奔波，他们哪敢把那样的服饰带在身边。” “你在此等候，我进宫面见皇上，奏禀此事，看皇上是什么安排。” 当下，内阁首辅路振飞兴冲冲地进到宫里，一见到皇上就说：“皇上接喜，天大的喜事到了。” 隆武帝苦笑道：“路爱卿就别逗朕了，朕现在愁事有万千，喜事哪有一条？” “真的是大喜，原弘光朝宣武将军丁北宁带着传国玉玺来投。如此一来，吾皇就是天命所归，谁还敢怀疑我主万岁皇位的合法性？” 隆武帝惊喜地问道：“路爱卿，难道是那方传国玉玺？不会有假？” “万岁，绝对不会有假，丁北宁就是这方玉玺的半个主人。听丁万聪说，当初就是他从北京皇家园林御井中捞出来的，带到南京献给了先帝。先帝蒙难时，一位待封王妃揣着玉玺投江。后该女被人救起，此玺得以重见天日。当中又曾被歹人盗走，丁北宁他们追到南京捉了歹人缴回了玉玺。前一段，其还曾经就近去了鲁王那里考察，见那里地域狭小，其手下武将桀骜不驯，认为不是干事的料，不远千里又投奔我主万岁来了。所以，对于这方玉玺的真假，丁北宁最有发言权。” 隆武帝叹了口气，苦笑道：“路爱卿，其只说朱以海那里武将桀骜不驯，哪里知道咱们这里武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咦，你没有带他来么？” “臣启万岁，他夫妇现在都是道家打扮，并无朝服官冕。微臣得先请旨怎么接见，如果按朝臣接见，给他准备几品服饰？他在那边曾经是兵部的联谊官，是从四品的宣武将军。他的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现在做坤道打扮，封做何职？丁万聪为国荐才，也可以一体封赏。” 隆武帝笑道：“朕身边最缺少的就是能臣武将，封他个三品昭勇将军，在禁卫署随侍在朕身边。他的夫人赏一个从四品宣武将军，接夫君的衔，让其负责后宫安全。丁万聪暂封四品游击将军。路爱卿下去后为之准备袍服冠带，明天让其金殿献宝。其夫人可以直接去后宫，找皇后报到。” “微臣领旨谢恩。”路振飞出了行在，兴冲冲地回到了府中，将面见万岁的事情讲了一遍，又问起丁北宁的朝见礼仪。听说其在南京已经在金殿献过一次玉玺，这才放下心来。让丁万聪代他们领取朝服，连夜送达。 丁万聪离开首辅官邸，匆忙到招贤馆面见丁北宁和张倩倩，将路振飞求见皇上的事情学说了一遍，说明天早朝你们夫妇就要分别朝见皇上皇后，觐见之礼用否学习，千万不要出现纰漏，说罢告辞而去，给他们留下时间学习朝见礼仪。 张倩倩有些发蒙，问道：“我怎么就觉得像做梦似地，这就成朝廷的宣武将军了？你当的时候我觉得你升得太快。未料到，小女子这遭更快。” 丁宁说：“在国朝，女将军就是凤毛麟角。目前，就四川忠州地方有一位巾帼英雄秦良玉，在四川当镇东将军。南征北战几十年，血染征袍，多位家人为国捐躯，现在七十多岁才是二品。你十八岁当四品，可以了。” 张倩倩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嫌官阶低，而是觉得官阶太高了，从一个没有从军经历的白板升四品宣武将军，生怕别人不服气。” 丁宁说：“这种心态还差不多，皇上既然封你为女宣武，你就尽心尽力好好干，保卫好皇后，减少皇帝的后顾之忧，就是对皇上的最好回报。” 翌日早朝，丁宁袍服冠带赶到了皇宫。隆武帝处理了些朝事，吩咐宣献宝人上殿。随着黄门官的传召，快步趋前。进殿之后，山呼舞蹈已毕，朗声道：“启禀吾皇万岁，原大明朝兵部联谊官宣武将军丁北宁见驾。微臣偶得传国玉玺一方，特来献给吾皇。”说着，掏出玉玺，双手举过头顶。 “传国玉玺？”满朝文武暗吃一惊，有人纳闷，“不是沉入江底了吗？” 殿前内侍走下丹墀，将玉玺接过，回到龙书案前，将玉玺呈给皇上。隆武帝按下按钮机括，盒盖弹开，那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玉玺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隆武帝将玉玺由盒子里掏出，仔细的辨认着底部的篆字，微微颌首，笑道：“丁爱卿，这方玉玺是怎么到达你手中的，对朕讲来。” “万岁容禀”。丁宁知道万岁已经明了大体经过，现在又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说一遍，肯定是怕有人对自己晋封为三品昭勇将军不服气，故意为之。于是就从自己和忠勇侯皇宫捞印讲起，讲到了第一次献宝，讲到了王氏投江被救，讲到了庸医盗宝以及失而复得，还有清军觊觎等等。这一番讲解，朝廊之上鸦雀无声，都被吸引住了。直到讲解完毕，众人才回过神来，朝廊上竟然有许多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连殿头官亦然。 隆武帝听罢“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赤胆忠心的丁北宁，千辛万苦，不改初心。朕本来拟封你从三品怀远将军，现晋封你为正三品昭勇将军，随从护驾。再加封你的夫人从四品宣武将军，保护后宫，随扈皇后。”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丁宁跪倒，叩谢皇恩，心中嘀咕道，果然是帝王之术，昨晚就定了封咱昭勇将军，今天当着众人，却是另一番说辞，怪不得让在下于朝廊上细说一番。 “恭喜万岁得到传国玉玺！”路振飞连忙出班跪倒，带头贺喜。 众文武也连忙一齐跪倒贺喜：“恭喜万岁得到传国玉玺！” “同喜，同喜。”隆武帝大声说。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花满城66、萧號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6章 拒绝豪宅 散朝之后，丁宁刚刚走出金殿，就听得旁边有人喊道：“昭勇将军，丁昭勇请留步。”丁宁暮然想起来，自己今后就是昭勇将军了，连忙回过身来，见一个年轻的将领，身着武官朝服笑眯眯地向自己走来。他悠然想起，适才在朝廊上，这个年轻人似乎站在公侯那一列，莫非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忠孝伯”郑成功？这也太年轻了，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他恭敬地施了一礼：“大人呼唤末将，有何训示？” 那人“哈哈”一乐：“什么大人小人的，本爵郑成功，本命森，又名福松，表字明俨，又称大木，泉州安南人，痴长你两岁。今天在朝廊上听了你讲解寻找玉玺经过，十分钦佩。放眼朝廊，就数咱们两个最年轻，今后咱们弟兄相称，多多交往。走，到我府上坐坐，咱们好好聊聊天，我请你吃饭。” 丁宁知道，郑家是当地最大的地头蛇，自己初来乍到，犯不着给其起冲突，便道：“初次相见，怎么好叨扰伯爵爷？” 郑成功把脸蛋一沉：“怎么？不愿意与愚兄交往？我刚才说过了，咱们私底下以弟兄相称，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怎么样？” 丁宁笑道：“如此，在下就高攀了。兄长，请。” 郑成功回嗔作喜，笑道：“就是嘛，在朝廊上给那一班子老气横秋的官僚在一起，人人像戴着付面具，了无乐趣，下朝了咱轻松点儿喝酒去。” 两个人骑了马，后面跟了一群王府护卫。不多时，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府邸门前，上有金漆大字“忠孝府”。早有人过来牵住马缰，还有人搬来椅子，作势要搀扶丁宁下马。郑成功大手一挥，笑道：“这是当朝正三品丁昭勇将军，勇武过人，还用得着你们搬椅子搀扶那一套？免了。” 走进朱红色的大门，所有遇见的人问安之后一律退到一旁，弯腰鞠躬，静待主人通过，使丁宁感到比较新鲜。 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下人奉茶，均低眉顺眼，小碎步上前，小碎步退下。郑成功挥挥手，说了句“给我们准备精美的中餐”，便让下人全部退下。他笑道：“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我的母亲是日本人，我小时候和母亲在日本生活了六年，直到该上学的时候，父亲才把我们母子接回国内。父亲有五位夫人，我母亲是他的第二个妻子，但是，我却是长子。母亲保持着许多原来的生活习惯，也带来了一些日本仆人。所以，有时候留客人吃饭，就得专门吩咐一声。不然，给你端来些日本料理就糟了。” “我听说国公爷懂好多国家的语言，特别精通海外贸易？” 郑成功摆摆手，说：“他经了一辈子商，凡事都用商人的眼光去看问题。殊不知，军国大事不能用商人的思维去考虑。算了，不说他了，说说你，我感到你绝对不简单，远远不止像你在朝堂上说捞玉玺那么简略。” 丁宁笑道：“我的经历特简单，出身于军人世家，自幼启蒙，偏爱练武，十五岁中武举后被送到边关。在娘子关、固关服役三年，由从八品升到从七品经历。李自成进犯北京时被上司差遣进京，在兵部卫队呆过一阵，升为六品昭信校尉。后随上司抗清，在山海关炸伤过多尔衮。然后就是在北京利用李闯退出满清未进入时潜入皇宫捞玉玺，后面的事您都知道了。” 郑成功钦佩地说：“你十五岁都中武举了，我十四岁才考中秀才，后成为廪膳生，去年，被送到南京国子监深造，师从当时的儒学大家钱谦益。我的表字‘大木’以及‘森’名字皆其所取，谁知道，他今年竟然带头献城降清，真是羞杀后人。还好，前些天皇上赐我国姓姓朱，世人皆称呼我国姓爷，朱成功，我说顺了嘴郑成功。皇上前些天对我父子说：‘可惜朕没有女儿，如果有的话，一定招卿为驸马。’我心中暗说：假如您真有女儿，就不一定这样说了。再说，我已经与董小姐成婚，您总不能让金枝玉叶做二房？所以，我特别讨厌现在朝廊上都带着面具说假话那一套。” 说话间，仆人们流水似地开始上酒菜。那些餐具极为精美，有的就是金银制成，象牙筷子，琥珀酒杯，极为豪华。酒是外国的红酒，味道醇厚轻盈，香味诱人。酒体倒在玻璃杯中，晶莹剔透，美不胜收。郑成功端起玻璃杯，笑道：“来，贤弟，为咱们初次见面就特别投缘干杯。” 两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丁宁喝了一口，口感饱满，余味悠长，就是酒劲欠缺了一点儿。他啧啧嘴，说：“嗯，还不错。” 郑成功用象牙筷子给他夹了一下子菜，放在他面前的银碟子中，笑道：“贤弟，这洋酒乍一喝酒劲不大，可是时间稍长它有点儿后劲。所以，不能像咱们的白酒一下子喝到劲儿，那样，会受不了的，得慢慢来。” 两个人连吃带喝，话越拉越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意。郑成功突然停下酒杯说：“忘了问一声，你和弟妹住在哪里？” “我们住在招贤馆。” 郑成功“哼”了一声，说：“那样的破地方怎么住？我在距离此次不远的地方空着一个院子，贤弟今后也是三品大员了，应该有个像样的地方，我把那所宅子送给你。” 丁宁吓了一跳，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仁兄心意小弟领了，宅子坚决不能要，太贵重了。” 郑成功把酒杯一墩，不高兴地说：“看不起愚兄吗？” 丁宁赔笑道：“仁兄，小弟夫妻刚被朝廷封了官。我要在宫廷值班，你弟妹要负责后宫安全，需要住到皇宫附近才方便，您这里距离有些远。如果在附近找不到住的地方，小弟一定过来麻烦兄长，这样总可以？”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等书友的支持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7章 百日练兵 丁宁离开郑府回到招贤馆，见妻子已经回来，便笑道：“女将军回来了，怎么样？”</p> 张倩倩摇摇头，苦笑道：“也不知道是郑芝龙太抠还是皇后责己，那后宫里寒酸得很，也无甚下人，连宫娥彩女不过十多人，连一般大户人家都不如，也好意思称谓是皇宫。”</p> 丁宁笑道：“想必是皇上皇后自己过渡节俭罢了。不过这倒强过明安宗，他一上台就命令修葺宫殿，广选天下美女充塞后宫，闹得民怨沸腾。到末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对了，皇后说没有说让你怎么住宿值班？”</p> “在皇宫附近有处小院儿，原是福建布政使值班人员临时休息的处所，倒有三五间房子，马厩厨房也有，皇后说我们可在那里暂住。我的任务很简单，皇后如果外出随扈，其他时间检查一下后宫警卫情况即可。”</p> 丁宁松了口气，说：“如此最好，我就可以摆脱郑成功的招徕了。”接下来，把郑成功要给一处府邸的事情讲了。</p> 张倩倩深表赞许，说道：“听他们讲，隆武帝这里之所以空有壮志无所行动，都是郑家目光短浅只想偏安所致。皇室只是个名义，一切大权均操在郑芝龙手中。我们初来乍到，郑公子就拉拢你，对之不可不防。”</p> 丁宁道：“你叫上谢宝、郑宁一起去那所小院看看，收拾一下，抓紧搬过去自己起火做饭，我要去禁卫署看看。”</p> 禁卫署倒是不远，只是有些简陋。负责人瞿彪，是位五品郎中，见新上司来了，将手下几个把总叫来，共同迎接，又张罗着要给上司接风。丁宁摆摆手笑道：“不必客气，我刚从郑公子那里吃罢饭过来，跟大伙见见面，简单了解一下署中情况。”</p> 禁卫署只有三百来人，是前布政使司的卫队。士兵年纪普遍偏大，也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过什么正规训练，平时三班轮流值班，下了岗就回家，有的做小买卖，摆地摊，有的给人家打零工，组织管理比较松散。原来的任务无非就是警戒一下布政使司，防止一下暴民冲击，防范一下小偷之类。丁宁问了一下，队员的俸禄较低，跟普通士兵毫无二致。他没有说话，说让大家带着他去哨位转转。</p> 皇宫前应该有三道岗，由外向内分别有三十人、二十人、十人在岗。丁宁是突然来检查的，三道岗分别缺岗九人、六人、四人。后门应该有六人，实有三人。围墙外巡逻队二十人，五人一班，应该一刻钟有一队经过。他们站了小半个时辰，才有四个兵丁无精打采的晃悠过来。内廷有十人巡逻，五人一班，应该一刻钟有一队经过。也是等了半天才有几个兵经过，上前询问说其他人都请假了。</p> 丁宁求见首辅路振飞，将今天初次到禁卫署的情况汇报了一下，说这样的警卫形同虚设，万一有刺客来袭轻易就能得手。接着，提出了自己的整改方案。汰弱留强，招聘精壮，强化训练，提高待遇，定岗定责。他说，自己有决心，通过一百天强化训练，练出一支基本胜任警卫任务的禁卫军。</p> 路振飞面有难色，说其他的都好办，唯独提高待遇这一点要向郑家去说，估计其不会答应，为之奈何。</p> 丁宁不由得说，那我去试试，万一能答应岂不是好事。他决定先去找找郑成功，由其帮助说项。翌日一早，他便骑马向忠孝府奔来。到了门口，让把门的军兵向里去传，就说丁北宁求见。</p> 不多时，郑成功随着门军出来，见果然是丁北宁，连忙跑了几步，笑道：“果然是贤弟，快快请进。”他回过身向门军吩咐道：“传下去，今后凡是丁昭勇将军来，不用通禀，直接放行。”他心中猜思，八成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来要那座空宅子的。</p> 来到客厅，下人奉上香茶之后悄然退下。郑成功这才笑道：“贤弟，是否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我说过，你直接搬过去住就行了。”</p> 丁宁笑道：“多谢兄长，只是我今天是另有事情相求。”接下来，把自己去见禁卫署到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p> 郑成功没有料到禁卫署的情况竟然如此糟糕，心中暗想：万一隆武帝在我们的地盘上出了事儿，我家瓜田李下，难脱嫌疑。不由得称赞道：“贤弟雷厉风行，敬业精神令人感动。你可曾算过，需要多少银子吗？”</p> 丁宁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说：“拟淘汰一百，每人二两遣散费，需二百两。新招四百人考核后留三百人，每人二两安家费需要六百两，合计八百两。我想给这五百名禁卫提高些待遇，每人每月增加一两银子的薪资。另外还需要增加这些新兵的装备，这里有份申请，请兄长过目。”</p> 郑成功笑道：“拿龙捉虎地说了半天，就是要八百两银子的现钱。兵丁总人数增加到五百人，在原来的基础上今后每月增加五百两银子呗，可以的。禁卫部队负有保卫圣上的重任，提高些待遇也合理。好了，明天此事就会落实下去，你就准备招兵。对了，新兵怎么训练给我个计划。”</p> 丁宁笑道：“训练计划已经有了底稿，明天送过来请您过目。”</p> 郑成功笑道：“过什么目，我批出去银子，老爷子问起来我总要有个说法嘛。万一问起来，训练计划和你这张预算就拿给他看，不问就算了。”</p> 得到郑成功支持，丁宁立刻行动，一面安排招募新兵，一面进行淘汰老弱和整顿工作。那些兵丁平时松散拖拉惯了，这一整训直呼吃不消。不过听说每月增加了一两饷银，就坚持了下来。对于招募的新兵，让谢宝和郑宁用去年在真定训练山寨喽兵的强化训练大纲进行训练，倒也进行的有模有样。</p> 禁卫部队的训练，引起了人们的关注。</p> （上一章）目录（）</p>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等书友的支持推荐！</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8章 双管齐下 在丁宁他们刻苦训练禁卫军的时候，敌我形势又悄然发生了新的变化。</p> 此刻，远在江宁的洪承畴正在与清军统帅贝勒勒克德浑，固山额真叶臣研究瓦解隆武朝和鲁监国的办法。洪承畴说：“两位统帅，通过嘉定和江阴等处抗命，我们虽然最终取胜，但是也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我想来想去，觉得孙子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法的最高境界。对于江南的局势，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请两位大帅斟酌。”</p> 固山额真叶臣笑道：“洪老前辈，您经多见广，通晓关内的历史文化，风俗民情，有什么事情直说出来，我们大伙共同斟酌。”勒克德浑点头称是。</p> 洪承畴笑道：“隆武、鲁王两家同室操戈，势同水火，我们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只是他们斗得还不够，我们有必要给他们加加油，让他们斗得更热闹一些。你们知道，我老家在福建泉州，与隆武朝的宁国公郑芝龙是老乡。我准备派人秘密去福州见他，许诺他归顺我朝之后，继续统领福建。”</p> “不不不，洪老爷子，你的饼画的太小了。我知道，隆武帝就是个傀儡，朝廷权柄皆操在此人手上。既然是派人招降，就要给他足够的的好处，不妨把江西、广东都许诺给他，要使他怦然心动，欣然来归。”勒克德浑大手一挥，奸笑着说。</p> 洪承畴皱了一下眉头，不解地说：“大将军，他原来才执掌一个福建，我们许诺的地盘超出太多，我怕摄政王叱责我们不会算账做赔本买卖。”</p> “哈哈哈”，贝勒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笑得前仰后合，指点着洪承畴说，“洪老爷子，给你个棒槌你还当真（针）了，你以为到时候他郑芝龙会追着要你兑现承诺？此一时彼一时，到时候他成了阶下囚，其生杀予夺还不是由着我们来拿捏他么？”</p> “就是，胜者王侯败者贼。到了他投顺过来之后，还敢让我们兑现诺言不成？”叶臣也不屑一顾地说。</p> 洪承畴心里打了个寒战，心说：“芝龙老弟，看来只能对不起你了。这些清廷官员，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咦，不对呀，我现在不也是清廷的官员了吗。火烧眉毛顾眼前，走一步说一步，顾不得那么多了。”</p> “总督大人，您准备派谁去招降郑芝龙呢？”叶臣问道。</p> 洪承畴说：“招降者分量轻了肯定不行，我准备让陈洪范去一趟福建，不知道大帅派他去浙东，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p> “我派他去游说方国安、朱大典，按说早该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逾期了？也许是不太顺利。”</p> 洪承畴道：“为了增加陈洪范的说服力，我们是否升授一下他的官职？请两位大帅酌情考虑。”</p> 勒克德浑笑道：“其实摄政王是打心底看不起这个人的，上次摄政王还说：‘我对他抱有莫大希望，他却只劝降了一个软骨头朱常汸’。不如等他做出些成绩再动本保奏，不过可以先口头许诺他，劝降了郑芝龙，将给与他靖南侯的封赏。另外，我准备命令金生桓加大对江西东部、南部的进攻力度，尤其是要尽早拿下赣州，切断福建和湖南的联系。造成从西面北面重兵压境的态势，配合陈洪范的游说，逼迫郑芝龙尽早归顺我朝。”</p> 洪承畴一伸大拇指，说：“甚好，大帅这一招双管齐下，软硬兼施，一定会让商人出身的郑芝龙好好盘算盘算，定下归顺之心。现在，就盼着陈洪范先生尽早归来了。”</p> “其实，说客这碗饭还真不好吃，搞不好就人头落地！”在浙西金华府西北的兰溪县一家客栈里，陈洪范与阮大铖相对而坐，感慨良多。</p> 前些天，陈洪范受清军勒克德浑之命，重回浙江到各地游说守将降清。在这里，遇到了臭名昭著的阮大铖。阮大铖说起了和马士英到福建投奔唐王朱聿键被押送出境的事情，恨得咬牙切齿，说将来必设法报复而后快。陈洪范左顾右盼，茫然地问马相哪里去了。阮大铖长叹了一声恨恨地说：“瑶草受不了在鲁王和唐王处到处碰壁的冷遇，离开在下投奔农民军去了，说至今才知道过去造的罪孽，要投靠农民军，朝闻夕死将功赎罪。”</p> 陈洪范鄙夷地说：“马瑶草依然是书生意气，受不得坎坷。当初贵为首辅，怎么受得了那些满脑袋高粱花子的群氓领导？”</p> 阮大铖“哼”了一声，说：“受不了这样冷遇的还有勋戚刘孔昭，其早在鲁王这里碰壁时就驾船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漂流到哪里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奶便是娘，只要今天能舒坦，哪管将来臭万年。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太好面子，听不得热潮冷讽，没有什么抵抗力。陈兄，您经验丰富，将来不愁像苏秦挂六国相印的苏秦那样，满载而归。下一步，要到哪里游说？”</p> “这不是奉了清军统帅之命，走了几个地方，说动了几个没有太大影响的地方官马。这两天才去找在金华府的大学士朱大典，可听说福建的隆武帝加封其大学士，吓得我又不敢去了。生怕这厮把我捆了献给隆武帝。”</p> “您不是十几年前就和他在山东平叛共同作战吗？有这份情谊何不直接去找他？他总不至于把你给赶出来？”</p> 陈洪范苦笑道：“那家伙嫉恶如仇，知道我降清，未必肯见我。倒是集之兄您和他前后官，若肯帮我游说，我定在清军统帅面前保举您。”</p> 阮大铖苦笑着说：“休提休提，我两个势不两立。弘光朝马瑶草斗垮了史可法，让其去江北监军，那朱大典接任过几天兵部尚书，当时我为兵部右侍郎。后来我想过过尚书瘾，不合排挤了他，将他左迁侍郎，成了我的副手，这小子恨我恨得要命。”</p> （上一章）目录（）</p> 谢过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9章 狼狈为奸 两个人商议了半天，决定由陈洪范进城去求见朱大典，择机劝降。阮大铖等则在关厢外，看陈洪范的劝降效果再确定下一步行踪。</p> 这天，朱大典正和金华的几个官员商议如何守城的事宜，突然西门守军头目来报，说有一个人自称名叫陈洪范的，说是您的老朋友，请问放不放他进城。朱大典脸蛋一耷拉，怒道：“此人即是臭名昭著的‘活秦桧’，不用说是来做说客的。左右，将其捉住斩讫报来。”</p> “部堂大人息怒，此人固然可恨，然其既然来自敌营，如此斩首岂不白白便宜了他？不若捉来审问一顿，反而能了解敌方的一些情况，那样岂不是废物利用？”金华总兵何武拦住了拔步欲走的西城头目，说。</p> 朱大典点点头，笑道：“这个家伙十几年之前就跟着我平定过山东的叛乱，会些功夫。如果要顺利地活捉，麻烦吴总兵亲自走一遭才保险。”</p> 副总兵吴邦睿笑道：“抓捕这样的东西还不是篦子上拿窝窝——手到擒来，跟我去三五个人即可。”他对西门守兵说了句什么，带人走来。</p> 陈洪范等在金华城西门旁边，心中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当年的老上司老伙计朱大典会不会卖自己一个面子。</p> 朱大典，字延之，浙江金华人，幼时家贫在破庙存身，因读不起私塾，常站在私塾窗外偷听，回去刻苦自学，于万历四十四年中进士，先后担任知县、兵部侍郎、漕运总督等职。其最出色的表现是崇祯五年任右佥都御史兼山东巡抚时。斯时孔有德发动兵变，夺东江战船，克登州城池，横扫齐鲁，前后杀三个巡抚多位总兵。朝廷派的鲁军、浙军、辽军均遭败绩。此时朱大典临危受命，文官挂武衔，集结包括五千辽军骑兵在内的三万大军偷袭敌军，杀贼将陈有时、贼帅李九成，解围登州。当时吴襄父子及刘良佐均在其麾下为偏将。事后论功行赏，朱大典升任兵部右侍郎兼山东巡抚。此时，陈洪范与其为友军。</p> 崇祯八年农民军攻占中都凤阳，烧毁皇陵，诏命其任漕运总督兼巡抚庐州、凤阳、淮阳、扬州四府。崇祯十四年，总督江北及河南湖广军务，仍坐镇凤阳。此时，遭言官弹劾，革职候审。崇祯十六年，乱兵围攻金华。其子朱万化募兵抵御，将贼人打退。地方官说贼兵花名册上有其子姓名，以居乡“纵子交贼”罪名弹劾，这位挽救了金华城的功臣被以“通贼”和“贼去而兵不散”遭下旨逮捕治罪，抄家充饷。</p> 明安宗登基，召朱大典为兵部左侍郎，协助史可法处理军务。史可法被排挤出朝，其曾短暂执掌兵部。马士英重用阮大铖为兵部尚书，降其为左侍郎。朱大典见事不可为，辞职回乡。鲁王立，命为大学士。不料，远在福建的隆武帝也发来诏命，亦任其为大学士。朱大典既不北上绍兴参见鲁王，亦不南下参见隆武帝，只在金华与地方官研究守城事宜。这一来，倒闹得南北双方及清廷摸不清其真实想法了。</p> 陈洪范正在那里胡乱琢磨，只见西门守军领着五七个官兵回来，上前介绍说大学士派副总兵吴大人来迎接阁下。吴邦睿上前与其寒暄几句，请其上马同行。在总兵府下马时军兵一涌而上将其上了绑绳。陈洪范大叫：“为何绑我？我是你们朱大人的朋友。”</p> 吴邦睿啐了他一口，笑道：“‘活秦桧’是？寡廉鲜耻的东西，吃着明朝的俸禄，甘做清廷的走狗，天下人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点天灯，还敢来游说我们金华军民？左右，大耳刮子伺候。”</p> 一路打，一路骂，到了后堂时，陈洪范已经被打得猪头一般。其看见朱大典，急忙膝行近前，哭道：“延之兄救我，在下再也不敢做说客了。”</p> 朱大典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眼下能救你的唯有你自己，老老实实交代清廷目前的用兵计划，对我大明南北两个政权都派遣了哪些奸细。如果他们查证属实，说不定会从轻发落你一些。倘若怙恶不悛，三刀六洞或者千刀万剐都有可能。我是在乡官员，做不了总兵大人的主。”</p> 总兵何武一拍桌子，叫道：“刽子手上堂，先把他拉出去，剐上一百刀，叫他尝尝滋味再说。”</p> 陈洪范吓得大小便齐流，叩头连连，叫道：“总兵大人饶命，我交代，都交代。”当下，把其知道的清廷已经派出的人员及策反目标说了出来。朱大典让人给他了一张纸，让其全部写了下来。陈洪范写完之后，哆哆嗦嗦将供状呈上，说自己是一时糊涂，误入歧途，愿意将功折罪。</p> 吴邦睿冷笑道：“从你担任谈判使团副团长到现在将近两年，你都在不遗余力地为满清摇旗呐喊，四处奔走，这能叫一时糊涂吗？况且，这次绝对不是你自己来的。同伙还有谁？躲在哪里？”</p> 陈洪范兀自嘴硬，道：“好叫大人得知，确实是我自己来的。”</p> 吴邦睿也不言语，走下堂去掏出匕首“歘”地一下，将其一只耳朵割下半拉，问道：“有没有同伴？再不说整只耳朵都没有了。”</p> “我说我说，我带了个家人，还碰见了阮大铖等。目前，他们几个都在西关外平安客栈里等我的消息。”陈洪范哭天抹泪地说。</p> 吴邦睿本来是诈他一诈，未料到这厮真的是带了随从，而且，还有臭名昭著的阮大铖也在那里等着消息。他看了一下朱大典和何武，意思是怎么去抓捕。</p> 何武说：“这厮故意拖了这么久，只怕那厢已经金蝉脱壳。这样，咱们俩各率领一百名骑兵从南北两座城门出击，包抄西关平安客栈。两刻钟后，请朱大人带人押着这厮直接去客栈。咱们三路夹攻，争取活捉阮大铖。”</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0章 新兵考核 那阮大铖老奸巨猾，派了一个家人远远地跟在陈洪范后面盯梢。那人见陈洪范在总兵府门口被人上绑，连忙回来报告。阮大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逃命。等何武他们来包抄抓捕的时候，哪里还有踪影。</p> 那陈洪范亦非等闲之辈，在那样的情况下，仍然咬紧牙关未招供金华总兵府的一位承信校尉。当天晚上，那个承信校尉假传命令，从监狱里提出了陈洪范，与其一同逃出了金华城。翌日，朱大典与何武得到报告，气得七窍生烟，然而却徒唤奈何。随之，在金华城及所属各县开展了排查奸细活动，并把陈洪范的口供飞报鲁王，从各处抓获了一批被策反的内奸。</p> 陈洪范死里逃生，连夜逃往杭州，随之回到南京面见洪承畴，禀报了一切。洪承畴免不了安慰一番，将两位大帅拟保举其为靖南侯的话告诉了他，让其养好伤之后远赴福建，劝降郑芝龙，说估计有**成把握。</p> 陈洪范惊魂未定，说答应考虑后再做答复。洪承畴将一封邸报底稿交给他，让他回去之后仔细观看。回到自己的府邸，展开那封信件，却是勒克德浑和叶臣联名保举他为靖南侯的奏章草稿。这一下，陈洪范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感到在清廷想混上一个伯爵就相当困难，更别说贵为侯爵了。他思来想去，认为富贵险中求，如果拿着洪承畴和两位大帅的亲笔信走一趟，就有封侯的希望，这个险值得冒一趟。他决定，伤好之后就走一遭。</p> 这些天，郑家出现了一些令郑芝龙忧心的事情，他的弟弟芝虎，芝凤（鸿逵），芝豹，甚至连同祖的从子郑彩也对他有了意见，说他不该听任清兵占领江西，尤其是赣东和赣南。加上鲁王政权从北边的进逼，眼看对福建形成两面包围态势。东面是大海，南面的广东潮汕地区历来和福建不对付，我们的生存空间已经被满清大大压缩，难道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明白吗？</p> 在冬至的前一天，郑成功邀丁北宁去自己府上过节，正巧赶上丁北宁在小校场组织禁卫署新兵考试。丁宁说：“今天是选拔赛，合格的留下，不合格淘汰。本来想明天再邀兄长观看正兵的演练，既然赶上了，就请一同观看。今天考试科目有三：一是骑射，二是兵器，三是阵法。有一个科目不合格就予以淘汰，三个科目都合格者才能留下。”说罢请郑成功共同登上了一个简易高台，台子上除谢宝、郑宁和十来个军官外，还有几名锣鼓手。见丁北宁将绿旗挥动，鼓手就敲起鼓来。</p> 鼓声响处，十二匹战马奔驰而来，骑手们弯弓搭箭，在白石灰画的区域内射向箭垛。第一圈，鼓声较缓；第二圈，鼓声渐急；到了第三圈，鼓声几乎响成了一串；那战马的速度随着鼓声逐渐加快。三圈转下来，骑手们应该射出九箭。谢宝、郑宁及监靶军官陪同郑成功、丁宁到了箭垛前，见最好的射中了八箭，最差的射中了四箭。监靶员把五箭以下的名字记下。</p> 一个多时辰，射箭完毕，共有六十名兵丁被打入另册。</p> 紧接着是考核兵器，使用木制刀枪考核，用相同武器的兵丁两两对敌，直至分出输赢为止。取胜者站到一处，暂败者等候在另一边。最后，初次战败者再捉对儿厮杀，两阵皆败者出局。</p> 这一层，又淘汰了二十余名。此时，日头过午，谢宝见丁北宁不说话，命令继续考核阵法。</p> 将台上面鼓声大作，士兵们按照二十人一列，考核队列行进、停止及罗圈阵、一字长蛇阵变换，考核士兵反应速度及整体协作能力。</p> 第三番考核下来，又有士兵被打入另册，总人数接近一百人。</p> 当考核终了的锣声响起时，那近百名兵丁中有人哭了起来。内中一个大个子冲到将台前面，大声对丁北宁叫嚷道：“昭勇将军，你们的考核项目设置有问题，我虽然败了，但我不服气。”</p> 丁宁笑道：“愿赌服输，为什么不服气？”</p> 大个子说：“你们定的训练方法适应北方士兵，我们南方人看见马就害怕，我们长于使船水战。你们在骑马这一关淘汰我，我就是不服气！”</p> “对，我们不服气！”又有四五十个士兵一齐呼喊起来。</p> 丁宁心中一格登，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感到用真定的训练大纲训练南方士兵有些太机械，不由得搔了搔头，说：“对不起，是我的责任。”</p> 在旁边一直未做声的郑成功笑了：“昭勇将军，我给第一关遭淘汰的士兵讲讲情，请允许他们参加第二关第三关补考，怎么样？”</p> 丁北宁低声说：“我多招了一百人，就是想通过考核刷下去。如果一复试，人数肯定超过，怎么办？”</p> 郑成功低声说：“贤弟，你年纪不大怎么思想这么僵化，多出的名额我给你按实际人数拨款就是了，这点机动权我还是有的，你怕什么？说实在的，百天能炼出这样的效果我都震惊了。给你透个底，你淘汰的人我兜底，包括那些裁汰的老弱残兵，都到我那边去参加考核，可以吗？”</p> 丁宁笑了起来：“谢谢兄长帮忙，这下我就不用坐蜡了。”他连忙招呼谢宝和郑宁他们，让第一关遭淘汰的六十名士兵进行复试，结果又留下四十多名。经过这一番折腾，总共有五十来名新兵遭到淘汰。他站到台上大声说：“弟兄们，刚才只顾得考核，没有给大家介绍国姓爷。现在，我们请忠孝伯给我们训话。”</p>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p> 郑成功上前一步，抬手往下压了压，说：“弟兄们，今天无意间来观摩了一场新兵考核，使我深受触动，只有这样训练才能成为精兵。今天遭淘汰者不要丧气，明天欢迎到我那里报名。”</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1章 ?阁臣手段 大清摄政王多尔衮万万没有料到，一个剃发易服令，居然在关内引起如此剧烈的反应，以至于江南发生数十起规模大小不等的起义，更有嘉兴、江阴等地的民众，凭籍小小的弹丸之地，竟然把我大清朝的数十万军队阻在坚城之下达数十天。而且，两地竟然没有一个投降的民众。倘若南明的军队有民众一半血性，那占领中原就会成为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南柯一梦。</p> 这些天，他让兵部的专家在自己的王府大厅里制作了一个硕大无朋特别精美的大沙盘，将大明朝原来的疆域全部囊括进去，河流山川湖泊森林黄土高原碧绿草原全部逼真无比。已经占领的地方，全部用绿色旗帜标示，未占领的地区，则分别用红黄蓝黑标示。其中，红色的是伪隆武区域，黄色是伪鲁王区域，蓝色是原伪永昌残部，黑色则是张逆献忠。</p> 每当前线军情有了变化，兵部的参谋人员就会主动跑过来，在大沙盘上作出新的标识，以便他随时洞察全局，做出新的战略部属。这天，一位兵部戈什哈将一些蓝色的颗粒状洒在了湖广西侧红色的隆武区域里。</p>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两种颜色重叠了？”多尔衮对之不太明白。</p> 戈什哈连忙打千施礼：“回摄政王，我们得到情报，原闯逆李自成残部从川东夔州府沿江东下，在荆州宜昌一带的沿江山区驻扎，听说伪南明的何腾蛟和湖北巡抚堵胤锡拟招抚之，故作此重叠颜色。”</p> 多尔衮闻听湖广拟招抚李自成余部，心中又烦闷起来。</p> 唐王在福州登基，喜坏了明湖广总督何腾蛟。何腾蛟，贵州黎平人，曾任南阳知县，与封地在南阳的唐王朱聿键相识。经过二三十年的摸爬滚打，在弘光朝何腾蛟升任了湖广总督的高位。当时的首辅马士英与左良玉面和心不合，将自己的同乡何腾蛟派到武昌，就近监视左良玉。后来左良玉东下“清君侧”胁迫何腾蛟同行，以壮声势。何腾蛟乘人不备投水明志，使他声名鹊起，世人皆夸其宁死不屈，气节可嘉。隆武帝因为没有自己的班底，对于各省督抚大加封赏拉拢，加封何腾蛟为隆武朝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副都御使，赐莽玉，授尚方宝剑，总督河南、陕西、四川、贵州、湖广、两广军务，可以“便宜行事”。</p> 受命后的何腾蛟一下子就有些飘飘然起来，残明剩下的地盘大部分都归我掌握，我何某的权利其实比那个处处受郑芝龙挟制的隆武帝还要大得多。他在长沙开府，收编地方部队，安排官吏，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派头。</p> 此时，李自成残部多集结于湖广境内，其中郝摇旗、王进才部十余万人在湘西一带活动，而李过、高一功部二十来万则在宜昌、荆州一带集结。何腾蛟如芒刺在背，多次派兵征剿，被打得溃不成军。湖北巡抚堵胤锡不断来信，建议招抚。何腾蛟灵机一动，我何不招抚以后让他们去对付清军，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想到这里，便派人与郝摇旗、王进才联系。通过交往，发现郝摇旗是个粗线条的人，为人豪爽，讲义气，且地位较低容易控制。他打定主意，拉拢郝摇旗、王进才部，疏远离间李过、高一功部，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同室操戈。</p> 隆武帝朱聿键见郑芝龙只想保守福建地盘，一点儿也不支持自己的北伐大业，便想离开福建去江西或者湖南，与自己最信任的大臣何腾蛟在一起，共图中兴大业。他多次派人给长沙送信，敦促何腾蛟派兵来福建接驾。</p> 拿着隆武帝的诏旨，何腾蛟哭笑不得，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的糊涂老倌，大家都想把你当牌位摆在那，谁愿意在身边找个婆婆戴个紧箍咒事事处处管着自己。”他问奉命而来的郝摇旗说：“你怎么看这件事？”</p> 郝摇旗“哈哈”一乐：“中堂大人，咱老郝就是磨道里的驴——听喝的，您让咱干什么咱就干什么。那些弯弯绕的事情，咱也琢磨不透。我就不明白了，干嘛非要从福州来咱们长沙，将近两千里地翻山越岭容易吗？”</p> “是啊，郝将军可以想想，郑芝龙现在得有多么尴尬。遇上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主子，成天要北伐，收复失地，重振大明雄风。郑芝龙哪里舍得拿自己保护海疆的私人部队，为这个捡来的主子开疆拓土，火中取栗？”</p> “中堂大人，您想怎么办？对咱老郝有什么差遣？”郝摇旗问道。</p> 何腾蛟苦笑道：“我的意思是咱们给他来个引而不发，明接暗不接。这么给你说，皇上的诏旨来了，不去做做样子说不过去，要真是把他接来了麻烦一大串。我想让你带一支部队到江西转一圈，对外宣称要去福建迎接皇上。当真不当假的游走两三个月，届时安排个人去福州送封信，就说江西敌人实力太强，伤亡太大，穿不透敌人封锁线，只好暂且返回。这样做个架势，隆武君臣无话可说。记住，可不要真把这个祖宗给我接来。这是本阁臣把你当做自己人，才推心置腹的给你说私房话，可要保密啊！”</p> 郝摇旗笑道：“真接不容易，假接还不好办吗。没问题，咱老郝做些准备，带上一两万人马去江西境内转悠一圈就是了。”</p> 何腾蛟奸笑道：“我已经给粮秣处打了招呼，你们领了物质做好准备之后，我亲自来送行，要大张旗鼓的让人知道咱们是关心皇上安危的。”</p> 郝摇旗离开了何腾蛟的行辕，心中比吃了蜜都甜，暗说何阁部这人不错，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肯告诉我，可见人家并没有把咱老郝当外人。另外，我部归顺后军饷粮秣待遇还算不错，此番进入江西老子顺便还能掳掠些钱财，归顺何腾蛟这一步总算走对了。</p> （上一章）目录（）</p> 感谢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2章 ?智破险关 相较于郝摇旗、王体忠投顺何腾蛟，李过、高一功他们的归顺之路则崎岖得多。自从大顺永昌元年冬天离开延绥镇之后，李过、高一功他们远走宁夏、甘肃等地，最后拟从汉中入川北再转川东，去湖广寻找李自成。</p> 探马将李过、高一功统领十几万大军向汉中扑来的消息报进总兵府的时候，汉中总兵贺珍大吃了一惊，不由得问：“来的真是‘一只虎’李过？”得到肯定答复后，不由得嘟哝了一句“越害怕，鬼越吓，真的是这个冤家来了。”</p> 贺珍原是明朝的官军，是陕西边道樊一衡的部下。在镇压农民军的战争中与李自成部多有博弈。崇祯十四年春天，李自成攻破洛阳，杀死福王。贺珍等救援迟缓，且被李过等包围，贺珍感到回去肯定会被治罪，遂投降了李闯王，当时就是由李过率部接纳的他这支部队，后来被指令防守汉中。汉中盆地，南有大巴山，北有秦岭，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水从盆地中流过。由于交通不便，这里受战乱影响相对较少，所以闯王命他率人镇守汉中时，贺珍还是欣然受命的。</p> 然而，风水轮流转。近些年在军事上连番告捷的大顺军自从山海关溃败开始，就噩耗不断。李自成从北京回到西安后就慌忙安排撤退，传令汉中朝西京集中准备撤往湖广。他不愿意离开此地，故意迟迟收不拢部队，延误了开拔时间。清军到来后，他伙同罗岱、党孟安、郭登先以汉中之地投献，被阿济格封为总兵。部队刚刚换装完毕两三个月，不料想过去的老上司现在的冤家对头李过就过来了。</p> 为了給新主子一个好印象，贺珍决定率领郭登先带领五千人前出阳平关，狙击李过高一功部。该关北依秦岭，南靠汉水和巴山，雄踞于西通巴蜀的金牛道口和北抵秦陇的陈仓道口，与汉水南岸的定军山、天荡山互为犄角之势，是汉中盆地的门户，进可攻，退可守，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人称“汉中之险无如阳平”。</p> 阳平关城高墙厚，青石为基础，上边磨砖对缝，以石灰桐油灌缝，坚固异常。尤其是西门，门板厚重，铜钉镶着铁皮包裹严实，不怕火攻炮轰。官厢内的居民多是历代守军的眷属，约有五七千人，守军也有三四千之多。贺珍到来之后，自己在关内帅府安营，命令郭登先率三千人出城扎寨，与城内互相支援。</p> 李过、高一功早就听说了贺珍降清之事，派李来亨率领一百多个精细士兵扮作猎户、商户、手艺人，早于大队四五日出发，分头进关隐蔽。后面十几万人马分作前、中、后军，沿着祁山道浩浩荡荡杀奔阳平关。</p> 这日前军刚刚抵近关前，就见关前空地上排开一个“二龙戏珠”大阵，当中门旗下，一群将佐簇拥着一个顶盔贯甲的大将，大纛旗上一个斗大的“郝”字迎风飘扬。阵后关厢城墙上，刀枪剑戟密密麻麻，一杆随风飘舞的认军旗上，上有“三军司命”四个中等字，下面是个大大的“贺”字。城门楼上，一群将校手持令旗及单筒望远镜，观敌撩阵。</p> 高一功拍马带着准备冲阵的前锋营在距敌百余步处摆开阵势，自己带着一排盾牌手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抱拳，高声喊道：“对面的莫非是郝登先将军吗？在下高一功这厢有礼了。”</p> 郝登先只得拱手还礼：“原来是国舅爷，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谅。”</p> 高一功道：“郝将军，我们曾经是好朋友好战友，今天我们从贵地借一条道路南下四川，请将军予以方便，不胜感激。”</p> 郝登先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国舅爷，常言道：端人碗受人管。如今我这边是受大清国管辖，如果平白无故的放你们过关，朝廷追究起来难辞其咎。所以，请国舅爷凭本事夺关，也好使我们有个推托之词。”</p> 高一功冷笑道：“既然不肯借路，在下只有得罪了。”他拔出宝剑一指，命令道：“杀！”</p> 几乎与此同时，郝登先也下达了攻击令。</p> 大顺军前进了几十步突然停下，第一排盾牌手和第二排刀校手往下一蹲，第三、第四、第五排都是火枪手。第三排火枪手举枪射击，射完蹲下，由第四排射击，然后是第五排。三排火枪手蹲下的时候，第六排的长枪手手持丈余长枪冲到第一排的盾牌手身边，将长枪下端枪攥顶住地面呈锐角从盾牌缝隙里伸出，人却躲在了盾牌后面。站在第七第八派到弓箭手弯弓搭箭，射向敌军。</p> 在震天的杀声中，清军的马队已经冲了过来。经过三轮火枪手射击，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中枪中箭落马。剩下的收缰不住，被长枪手刺中战马或骑手。躲在盾牌后的大顺军左手持盾牌遮挡敌兵武器，右手持刀乱砍骑兵马腿。</p> 清兵吃了大亏，后面的就朝城门内溃逃。急得城楼上的贺珍连声怪叫：“快拉吊桥，快关城门，防止大顺军追进城门！”</p> 城楼上的清兵正要搅动拉吊桥的辘轳，不想却被人从下面砍断了缆绳。关门的军兵也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便衣杀死。大顺军的骑兵杀声震天，一阵风似地冲进了西门，后面潮水似地部队闯进关来，分头兜击守关的清兵。</p> 郝登先见势不妙，未下马就直接带人冲出了东门落荒而逃。贺珍知道阳平关难保，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带了一伙残兵败将，狼狈逃向汉中。</p> 这一场阳平关战斗，贺珍以为自己有坚城之利，对方远道而来，人困马乏，己方以逸待劳，只要马队一冲，就会把大顺军冲得七零八落，他甚至想到李过会向自己投降，让自己也经历一下接受他投降的场面。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竟然被人偷袭了阳平关，而且损兵折将。</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3章 ?“罗锅”夜话 高桂英端着一盏棉油灯，几乎是伏在地图上，吃力地端详着这张宋献策时代画下来的地图。尽管当时宋军师已经标注得相当仔细，可到使用时还是感到其太粗糙了。前段正月十三大顺军撤出西安时，她坚决要求带一支人马去接应寻找高一功和李过。她说，自从造反以来，自己的亲人在家的都被官府杀了，出来的大都牺牲了，只剩下我们姊弟两个。他和李过跟来亨他们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我实在不放心。我估计他们会听说大军去湖广的消息，十有**会从汉中入川北出川东追寻大军。八年前出川的时候，我和弟弟都知道有个特别容易隐藏部队的地方，如果由汉中入川，他很可能走那里，我带人多带些银子去等待和接应他们。</p> 带着女兵营和扈从部队离开西安之后，他们沿着子午谷到了汉中盆地东南隅的内乡县子午镇，随之到了汉中盆地与大巴山米仓山交界处茫茫林海中的一个连环套，当地民众称之为“桃花源”。里面有个较大的村子，土地肥沃，林茂粮丰，与外界基本隔绝。</p> 来到连环套后，高桂英他们把住了谷口，许进不许出，严密封锁了消息。好在连环套的村民基本上是自给自足，很少外出。尤其是听说外面世道很乱，更不愿意出去了。在这里，部队住了两个多月未走漏一点儿风声。</p> 高桂英放下油灯，走出了帐篷，寒冷的夜风使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侍女春花拿了件风衣给她披上，她点点头，信步走向一处山包。</p> 暮然，春花警惕地问了声：“什么人？”往前紧走两步护住了娘娘。</p> “春花，是我们，娘娘还没有休息吗？”高一功的声音传了过来。夜色里，四五个人影快步走了过来。</p> 高桂英心中一喜，分明是弟弟高一功的声音。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一功，是你吗？李过和你在一起吗？”</p> 李过的声音传过来：“婶娘，是我们。真让一功猜透了，一功说姐姐肯定在为我们担心，夜里睡不着觉。”姐弟俩紧紧地拥抱了一下，一行人回到了高桂英的帐篷，春花拿来了两根蜡烛点上，帐篷里一下子明亮了许多。高桂英注目一看，除了李过高一功和他们的卫兵之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脸上沟壑纵横紫红脸膛略微有些驼背的汉子。</p> 那人看了一眼高桂英，问道：“这就是娘娘吗？”说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跪下磕头。</p> 高一功拦住了他，说：“‘骆驼哥’，大礼就免了，坐下说话。”</p> 骆驼哥手足无措地坐在春花递过来的高马扎上，一看娘娘等人还没有坐下，又连忙站起来，嘴里说着“失礼，失礼”。直到高一功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又惶恐不安地坐了下去。</p> 高一功说：“我来简单介绍一下，我们请到了一位好向导，想早一点儿让娘娘知道就连夜赶来了。‘骆驼哥’名叫骆多河，老家是南郑县人，现在定居在汉中府南关。我们闯出阳平关寻找入川的向导时听说了‘骆驼哥’的大名。来亨说他有种预感，姐姐有可能在连环套等我们。未成想，还真猜对了。多河哥，您就给娘娘说说这几条入川古道呗。”</p> 一听说要其介绍入川古道，骆多河的眼睛里瞬时放射出光芒，他清理一下嗓子，略带铜丝音的话匣子打开了闸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祖辈都住在这巴山秦岭中间的山旮旯里，几乎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这方圆几百里的山窝窝。其实，在我们这里，除了农民、猎户、商人之外，还有一种人叫‘山里猴’，就是腿脚灵便，胆大心细，会些防身武艺，专门给外地客商引路的人。我父亲年轻时在汉中府巴蜀镖局当镖师，其不想让我当外出需要拼命的镖师，想让我当专门给人引路的‘山里猴’。父亲说镖师碰见劫道的需要拼命，而引路的只要喊一声‘山里猴’就会被劫道的放过。甚至有引路人勾结黑道专门朝他们那里领‘肥羊’的。我从十几岁就跟着父亲他们镖局走南闯北，其实我主要也就是往南越大巴山，往北翻秦岭。三十年来，成年累月地奔波在这七八条山路上。”</p> 高桂英不由得吃惊地问道：“七八条？这么多！”</p> 骆多河笑道：“虽然我不识多少字，但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蜀道难》却背的滚瓜烂熟，且听几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渡愁攀援......百步九折萦岩峦......畏途巉岩不可攀......连峰去天不盈尺......使人听此凋朱颜。怎么样？还用我继续背诵吗？”</p> 高一功笑道：“打住打住，我们找的那个向导，带领我们十几万人马，沿着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走的路走了好几天，人家也没有这么啰嗦。唐代的诗仙要是知道他的诗作成了你漫天要价的招徕词，肯定会找你算账的。”</p> 那人狡黠地一笑，道：“诗仙李白游遍天下名山大川，为什么专门写一首《蜀道难》？就是因为入川的路最难走。不过，只要找到我，多难走的路也没有问题。对了，既然娘娘等在这里，莫非想走这条‘荔枝道’？”</p> 李过不由得问道：“何为荔枝道？你用通俗话说，别整你们的行话。”</p> 骆多河一指李过，笑道：“人家说《晋书》记载，司马懿与曹真伐蜀走的路线就是由西乡县南下的。看来你小时候也没有上过学，连‘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都不知道。杨贵妃喜欢吃荔枝，唐玄宗为满足爱妃要求，下令自四川涪陵修驿道直通长安。你们如果走这条荔枝道经万源、宣汉、达州、夔州到长江边，再向东到湖广，这条路最近。”</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4章 ?入川路线 高桂英心中欢喜，笑道：“把我们平安地送到夔州，酬谢您百两纹银。” 骆多河道：“娘娘，能否容小人说一句话？不然，这向导当不了。” 高桂英道：“我们既然聘用你当向导，自然容你讲话。不好好沟通，又怎么能为大顺军带路呢。” 骆多河笑道：“过去，在三条入川路线中以‘荔枝道’南端最好行走。现在，却数这条路最凶险，我们向导行里已经多年不敢带这条路了。我刚才说的是你们可以走这条荔枝道经哪里到哪里，并没有说我带你们经哪里到哪里，明白么？” 李过纳闷地说：“‘骆驼哥’你唱的是哪一出？莫非嫌价钱低不成？” “我的好军爷啊，钱当然是越多越好，谁怕钱咬手啊！问题是有命挣还得有命花才成。”骆多河连忙解释说，“不知道军爷可曾听说过‘姚黄十三家’的大名么？” “喔，你说的是姚天动、黄龙造反的事情呗？我当然听说了，他们不就是倚张又叛张最后被剿灭的那伙人呗，小菜儿。”李过轻描淡写地说。 “我的老天爷呀，那样穷凶极恶的暴匪还是小菜儿？您真敢说！军爷，甭看你有千军万马，可当不得他们都是地形熟悉来去无踪的暴匪。杀人放火，抢掠妇女，扒坟揭墓，是一帮连死人都不放过的主儿，谁敢惹他们？姚天动、黄龙老家是我们关中的，对于他们的手段，我们知道的最清楚。” 高桂英提示说：“不是说这两个人早就被剿灭了吗？还有未散伙的？” 骆多河谈虎色变：“娘娘，过去是他两个头目，现在是十几个头目数万喽啰，互不服气，你抢我夺，永无宁日。一个比一个更狠更坏，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把这荔枝道的中段杀得商旅断绝，杳无人烟。” 高一功笑了：“‘骆驼哥’不必害怕，他们如果是几万人团结一致，我们还真的需要认真对付。如果他们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正好有利于我各个击破。要说干这些拦路狙击打闷棍的事情，我能当他祖宗，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马尾巴栓豆腐——不值一提。休息去，没有事儿。” 安排人送向导去休息后，高桂英才顾得和高一功、李过说话，双方介绍分别之后的情况。 李过面带羞愧地说，当初，我和一功防守延绥镇和延安城，尤其是黄河结冰时期，我们的注意力是高度集中的。在粉碎吴三桂副将杨坤偷渡阴谋，歼灭其五千余人之后，敌军撤退，又听说阿济格被撤消了统帅职务，又值春节黄河局部解冻，就慢慢地放松了警惕，被敌人偷渡抄了后路，教训相当深刻。为了引开敌人，我们就向甘肃、宁夏一带转移。后来，发现尾追我们的敌人不是阿济格的主力，就通过设伏、腰斩、截尾战法，消灭了他们数千人。同时，不断进攻沿途一些城镇，解决粮秣等问题，部队减员不大，未能够有效地吸引敌人减轻西京压力，使我们感到不安。前一段，我们派出探马，并不断截击敌人的驿站塘报，知道咱在西京吃了亏，主力转移去湖广，我们从天水秘密进入祁山道，想从汉中经由川东北去湖广。一功说你们姊弟知道一个“桃花源”，是进川捷径。他说，姐姐说不定派人在那里接应我们，俺抱着试试看的思想过来，未料到真的遇到了婶娘。 高桂英感慨地说：“自从没有了军师和李岩，咱们的仗就越打越乱。我们到西京后，听说你们那里受到了较大压力，皇上带人准备去增援。又听说潼关受到的压力更大，皇上举棋不定，犹豫等待了好几天。最后感到你们两个经验丰富，能独当一面，就率主力去了潼关。在那里和多铎相持，互有胜负。我军出不去，他也进不来。最后，给马世耀留下了武器和兵力，皇上他们就回来了。敌人运来了好多红衣大炮，轰开了关门，马世耀被逼投诚。皇上见事情紧急，匆忙带主力从商洛道去湖广。我放心不下你们，就带了女兵营和一部分部队共五千人走子午谷来到了这里。我冥冥中有种预感，觉得一功应该记得这里。要是你们没有失败，要想追赶大部队，说不定会走这里。看来，苍天还是眷顾我们大顺的。有了咱们这支生力军的加入，皇上他们的困难局面一定会改观。只是今天说的这个姚黄十三家，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高一功说：“姐姐，姚天动、黄龙一开始依附过张献忠。后来连‘八大王’都束缚不住他们了。在这川东北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如果真的找我们的麻烦，就打痛打怕甚至消灭他。另外，前几天我们用计破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阳平关，就是派小来亨去打前站侦查敌情所致，来亨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次，我还是建议由来亨率领着便衣队打前站，先我们出发一两天侦察情况，整修道路，提供沿途情况，咱们大队先不急着出动。” 见到高一功和李过他们平安无事，而且部队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高桂英心里常常地舒了一口气，悬了多天的心才落在了肚子里。这么多年来，眼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地里去，她愈发感到亲情的重要。这唯一的弟弟的安危，成了她的心病。她常常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这么婆婆妈妈。“明早我先见见来亨，都成了独当一面的带兵人了。呀！光顾的说话，马上就大半夜了。你们这些天作战行军都累坏了，赶紧先回去休息，有事情咱们明天再商量。” 翌日上午，李来亨先来见奶奶。皇上没有儿子，其侄子李过也没有儿子，他是李过的养子，按辈分该叫李自成爷爷。爷爷奶奶对他特别亲热，要求也特别严格。 （上一章）目录（） 谢谢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5章 ?姚黄残部（一） 和奶奶说了一阵话之后，李来亨差人来唤骆多河，说要和他先于大部队出发。骆多河一听先于大部队就忙问有多少人，当听说只有百十个人时，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声说不行不行，人太少了，万一发生情况，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直到李来亨告诉他后面跟着三千精兵时，其才答应可以随便衣先遣队出发探路。当下，李来亨和李茂一伙人扮作猎户，扛了钢叉，带了弓箭匕首，挑了几只野鸡野兔，带了炒米水葫芦。让骆多河牵了一头毛驴，驮了些草料铺盖，踢踢拓拓地随着他们前进。百户郑飞带了一伙人扮作挑夫，跟在后面。随后有游方郎中，耍手艺的，还有一大帮化装成石匠带着工具的工兵，似乎在外面干活回来一般，实际上是准备修复不能通行的道路。最后是六七个扮作跑马卖械的杂技班，准备着有情况时骑马往回送信。总之，这百十人以各种不同身份，间隔一定的距离前进。 走在长长的石梯和石板铺成的嶙峋斑驳的石路上，岁月的沧桑扑面而来。骆多河说，这条栈道虽然早在汉代就有人通行，但当时仅容单人艰难通过。直至唐玄宗时代，为了让老家在四川忠县的杨贵妃吃到家乡的新鲜荔枝，传令沿途州县整修加宽道路。从涪州到长安两千多里，沿途多是高山峡谷，愣是修出这么一条可以跑马的驿道。因为荔枝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所以，唐玄宗命令三日内必须送达。带叶子摘下荔枝后，装在竹筒里，然后装在背篓里背在驿卒背上。驿马都带有专门的铜陵，沿途二十里一换人，六十里一换马，不分昼夜风雨无阻。唐诗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就是说的此事。因此，这条道被称为“荔枝道”。沿途每年都有跑死的马，累死的人。 骆多河感叹说，在唐代该道曾经一度繁荣。因为其每隔二十里就有一处驿站，六十里就有一个大站。南来北往的客商依附这些站点建起了村庄，集市，饭馆，客栈。但“安史之乱”后就渐渐沉寂荒芜，反倒是西面的金牛道和米仓道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众人随着其讲解向道旁看去，道旁千崖万壑，道路崎岖，高峰丛集，万壑分流，乳白色的山岚漂浮身边，绕山蔽岭，使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道路往往一面是绝壁，一面是悬崖。悬崖这一侧多半有石头雕刻的护栏，防止马匹冲入深涧。沿途，不时有石头饮马槽，栓马桩，还偶尔可见石头房子的遗迹。由于年久失修，道路有的地方已经垮塌或即将垮塌，野兽粪便枯枝败叶与风化滚落的石头使路面变得肮脏崎岖，狼狈不堪。 每当遇见不能通行的道路，李来亨就划出简易标记，小活由后面的工兵整修，大活由明后天跟进的先谴部队维修。中午，大家找了个有山涧水处吃了些炒米。骆多河说，过去这些山坡底下就有村庄，都是被姚黄乱匪的烧杀抢掠把人逼进了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 前两天，在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人，宿营都是找过去的村庄废墟。到了夜间，百十人靠近在一起，生火做一些热乎饭，解解一天的饥荒。晚上，生起火堆，派出岗哨，防止野兽侵袭。 第三天上午，他们正行走到一个悬崖的转弯处，突然听得一声铜锣响亮，三四十个舞刀弄枪的喽兵堵住了去路，吆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骆多河说：“我们是搭帮走路的，有猎户，有打石头的工匠队，有杂技班，有挑夫，有药材商，都是老老实实的老百姓，没什么油水。” 为首一人笑道：“这条路多天无人走动，格老子等得着急上火。你们有马有驴有包裹，还都是中青年壮汉，带回去做苦力也不错。弟兄们，搜搜他们的腰包，把东西都收了，人带回去修寨墙当苦力干活。” “得令！”众喽啰一窝蜂似地涌过来，搜查每个人。此时，大家都望向李来亨。只要他发出动手信号，百十个人搞定他们三四十个人十拿九稳。可是，李来亨却不动声色，还暗暗示意不要反抗。眼看着带的一点银子都被搜去了。为首的头目骂骂咧咧的说，一帮穷鬼，就这么点儿油水，带走。 往前走了不太远，就见驿道旁边的绝壁上垒起了一道石墙，上面站着十来名持刀弄枪的喽兵。众喽兵押着大家顺着一条羊场小路从后门登上了绝壁，发现上面还挺大。看得出当初修驿道时是从山脚处凿了一条道，现在，驿道就在绝壁下面。从上面推下来一些巨石或投掷些不大的炸药包，就能封锁住这条驿道。 为首的喽啰让大家停下，自己跑进一座大房子，请出来了两个军官。军官们看了看捉来的人，笑嘻嘻地说：“不错，都是壮劳力。让他们吃点儿东西就去加高西北角的寨墙。谁不卖力，就扔下悬崖。” “得令！大统领二统领请回，我这就安排他们吃饭干活。”为首的喽啰回过身来神气活现地吆喝道，“龟儿子都听好了，咱们临崖寨是争食王景大天王手下最重要的据点之一，大统领命令你们好好干活，哪个敢捣蛋就把龟儿子扔下悬崖。去，先让你们吃点东西，然后给格老子干活去。” 李来亨他们被带到了伙房，几个伙头军嘟嘟哝哝，说现在又不是饭点儿，你们可别嫌饭赖。李来亨一边让骆多河他们过来帮忙，一边和老伙夫拉家常：“老叔，您做几十口子人的饭，挺辛苦？” 老伙夫四下瞅瞅，压低声音说：“大伙房人不多，就这么四十来口，四五个龟儿子当官的开小灶，顿顿要炒好几个菜，挺烦人。” “他不是说有个什么王吗，让他们去那里吃不就完了么？” （上一章）目录（） 谢谢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6章 ?姚黄残部（二） 老伙夫撇了一下嘴：“你这瓜娃子尽胡说，总寨离这里三百里地，他才不能去那里呢。再说，就他们这样的嘎子官儿，到了那里狗屁不是，也轮不到他们吃小灶。” 李来亨故意夸张地说：“吆荷，敢情那里比这里人多啊？” “那边的人嗨了去了，听说有几千口子呢，有十多处据点儿，这疙瘩是最小的一个。”老伙夫不无炫耀地说。 “完了，去达州这条路被他们占完了。我们修完寨墙也跑不了呗。” “跑个逑喔！干完活就问你们愿意不愿意入伙。只要说不愿意，‘咔嚓’一下子就砍脑壳，朝山沟沟里一扔，哪里跑喔？”老伙夫鄙夷地说。 正说着，那个带他们上山的人过来了，大声叱责道：“伙夫头儿，怎么还没有好？随便让他们对付两口就快去干活，你怎么磨蹭个没有完？” 老伙夫陪着笑：“三统领，没有准备他们的饭，一下子添了上百口子人，饭菜都得重做，压根儿就快不了喔。” “伙夫头儿，光给他们做点儿糙米饭就行了，还给他们弄什么菜？吃完让这些瓜娃子快点儿干活去。还有，大统领说了，为了庆贺今天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壮丁和财物，晚上给弟兄们打牙祭摆酒宴，把肉都炖了。把这伙人带的野味给我们几个另做，听清楚了吗？” 草草吃了些饭，三统领和二十多个喽兵过来了，押着李来亨他们来到后山一片采石场，指挥着他们从山上打石头，加高靠近驿道的围墙。一些不成形的石头则堆在墙后，三统领比划着说可以当武器往下砸攻山者。看着这里的险要地形，李来亨决心夜间夺取这处据点，为大部队前进扫除障碍。 采石班的人带的工具正适合使用，“叮叮当当”就干了起来。有采石的，有抬石头的，还有搭架子垒墙的。李来亨利用来回抬石头的功夫，把自己的决定分头告诉了李茂和百户郑飞，让他们注意查看周围地形。 李茂和一个带班监工的喽兵借火吸烟，说怎么口音这么像，官长是哪里人？三说两说原来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个喽兵说他原来是八大王（张献忠）的兵，受伤被俘成了这里的人，现在是个小小的伍长。一番老乡认下来，那伍长也不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催工了。 春天的天长，好不容易才熬到天黑，带工的三统领吹哨子命令收工。李来亨他们被带进一座大仓库，里面摆着些糙米饭，野菜汤。不远处的大伙房里，飘荡着诱人的酒肉香味儿。 李来亨对带工的三统领说，官长，我们出力流汗干了半天活儿，好多野味都是我们打的，你们吃肉总得让我们喝点儿汤，要不然这野菜汤配糙米饭多难吃啊，明天干活哪里来的力气。 三统领把眼一瞪：“怎么啦？干粗活儿的苦力也想喝酒吃肉么？好喔，将来干完活儿可以入伙，到时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现在，给你们碗糙米饭吃就不错了。麻溜点儿，看着你们吃完饭我们才能去改善生活。” 李来亨他们好赖吃过饭，喽兵把他们被搜查过的包裹扔给他们，然后拿来一条铁索链和一把大铁锁缠住铁门上的栏杆将他们锁在了仓库里。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高一声低一句的喝酒猜拳行令声，一丝笑意挂上了李来亨的嘴角。夜色里，他将李茂、郑飞和几个什长叫道一个墙角里，低声说：“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我们待三更他们都睡熟之后动手。届时，郑飞和采石班用工具翘断铁索链，争取不出声解决掉值班岗哨，夺取武器后去喽兵住的房子里解决掉他们。李茂带一部分人残敌，争取不使一人漏网。要尽量在他们总寨未发觉之前，将此处掌握在我们手中。” 仓库门口不远处，两三个负责看守他们的哨兵也端来了酒菜，就地喝了起来。不大功夫，说话的舌头根子就开始发硬。此刻，白天监工给李茂认老乡的那个伍长来查岗，见状骂了他们几句，回去叫来了两个喽兵换下了醉酒的哨兵。不料，这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大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此刻，山寨里面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响起一两声野兽的吼声。李来亨用脚蹬醒李茂、郑飞，两个人推醒什长，慢慢地推醒大家。李来亨和郑飞带着大小撬杠铁钳等工具，慢慢地挪到了仓库门口，摸索着用两根小撬杠插入同一个铁索链的锁扣中，分别朝两个方向用力，只听得“咔碴”一下，锁扣被别坏，郑飞用力过猛，小撬杠“当啷”一下掉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比较响亮。 门外的一个哨兵听见了动静暮然惊醒，推推同伴说：“醒醒，我听得里面像有什么动静？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其同伴睡意朦胧，咕哝着说：“别嚷嚷，哪里会有什么动静？待会儿就该换岗了，人多的时候再去看。” 郑飞一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连忙把小撬杠捡起来藏好。见哨兵没有进来查看的意思，才轻轻地嘘出口长气。 李来亨把李茂、郑飞和两个什长叫到跟前，低声说：“必须立即开始行动，不然哨兵交接班很可能检查仓库情况。待会儿我尽量轻地抽开铁索链，咱们冲出去控制哨兵。在未夺取武器之前，各种工具都可临时使用。”说罢，屏息静气蹑手蹑脚地来到大门旁，伸出去一只手将拗断的铁索链从大门铁栅栏空隙里轻轻的抽出解开。 先前听到动静的那个哨兵没有喝醉，迷迷瞪瞪刚要瞌睡，听得大铁门上有轻微的摩擦声，他循声望去，似乎有一只手从门缝中伸出在拽拉铁索链。他知道仓库里锁着近百名龙精虎猛的汉子，若是夜间闹起事来当班哨兵罪责不轻。 （上一章）目录（） 谢谢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7章 ?姚黄残部（三） 这个哨兵分明听见了动静，不由得大吃一惊，睡意全消。可是同伴又迷迷瞪瞪地叫不醒，他轻轻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前，高高举起钢刀，贴近大门上半部分的铁栏杆，向着那只手猛地朝下砍去。 李茂和郑飞分立在李来亨两侧，每人手持一根铁撬杠，警惕地观察着门外的动静。他们站立的时间稍长，眼睛已经基本适应了黑暗。这座仓库大门，下半截是铁皮卯在铁框上，上半段是铁栅栏。喽兵正是用铁索链将当中的铁框缠绕在一起上了大锁。这个哨兵贴着大门闪过来时，郑飞的撬杠尖头那一端就从铁栏杆缝隙里对准了他。在其举起钢刀的瞬间，就把撬杠冷不防地用力捅了出去，“噗嗤”一下子，将那个妄图偷袭的哨兵几乎穿了个透心凉。 在哨兵惨叫及钢刀落地的瞬间，李来亨和李茂已经推门而出，将另一名听到动静刚要起来查看动静的哨兵堵住口鼻按倒在地。此刻，哨兵才有几分清醒，只是口鼻被堵，“呜呜”地发不出声音。李来亨用其钢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耳边低声威胁道：“不许叫喊，不然一刀将你脑袋砍掉！”见哨兵连连点头，才示意松开了他的口鼻。“我问你，这个据点共有多少人？你们的首领住在哪里？山寨的喽兵都住在哪里？” “共有四十来人。大统领二统领住在寨子中间的小院子里面。下面的弟兄多数住在寨主中间大屋，前门配房两边也居住一些。”哨兵战战兢兢地说。 李来亨将手一挥，李茂、郑飞领着人分头向喽兵住处摸去。其实，此刻根本不用向导引路。喽兵们大多都喝醉了酒，几处宿舍鼾声震天，大部分人兵器被缴，衣服被抱走都不知道，直到被点上灯叫醒时犹自不觉。 李茂和郑飞领着人，分别将不明所以的喽兵押进仓库，搜出哨兵身上钥匙把他们锁好。然后，李来亨带人来到小院，点起火把，拍打大统领和二统领的房门。二统领先被唤醒，不耐烦地喝问：“干什么？半夜三更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李来亨用刀背一拍哨兵的脖子，哨兵立刻结结巴巴的说：“报告二统领，仓库里面的民工要暴动了，请您快起来去处理，我们压不住了。” “格老子的，一班饭桶，连一帮苦力都管不住，杀一儆百妥了。”二统领骂骂咧咧的打开了房门朝外走来，被李茂一把拽出门外，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示意他噤声。指指大统领的房门，让他叫门。二统领思前想后地犹豫半天，才不情愿的敲响了房门。 房中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谁呀？胆敢半夜三更打搅大统领？” “我是二统领张戈，快让大哥起床，仓库的苦力们要暴动了。” “废物点心，笨蛋，叫老三带兵包围仓库，抓住为首的砍头，快去！” “不行啊大哥，老三不听我的。”二统领鹦鹉学舌，被李茂逼着说。 房中点上了灯，大统领披上衣服，踢啦着鞋，怒冲冲地说着：“一帮废物，连一伙民工都管不住......”。他“呼啦”一声打开了房门，尚未看清门外的情况，就被李茂抓住胳膊甩了出来。一句“格老子”没有骂完，被一脚踢出好远，跌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这一下，他乖乖地闭上了嘴，盯着火把下这帮杀气腾腾的陌生人，目瞪口呆。 李来亨用刀拍拍大统领的脖子，说：“别害怕，我们是大顺军亳侯的队伍，要借道去川东，你的部下平白无故的把我们捉上山来，又逼着我们干了半天粗活。你们喝酒吃肉，让我们吃糙米和野菜汤，你说怎么办？” 大统领突然矮了半截，“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哀求说：“军爷饶命，饶命，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贵军。请军爷您开条件，无论要我干什么，我全部答应，只求饶恕小人性命。” 李来亨笑道：“这就对了嘛，咱们去把自己的被子拿出来，将喽兵的被子扔进去，派人严密看守。李茂带二头领去隔壁，咱们让大统领二统领分头交代争食王景可勤那里的情况，谁给我们讲的清楚就饶他一命，耍心眼玩计谋的就推下悬崖。去。” 外面的动静，早就吓傻了大统领房中的女人。见李来亨等押着大统领进来，吓得瑟瑟发抖，对大统领说：“你老老实实地给人家说实话，争取让好汉爷饶你一命。不然，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大统领毕恭毕敬地让李来亨上座，殷勤地要张罗着倒茶被阻止了。他看了李来亨一眼，就结结巴巴比比划划地介绍起来。 姚天动和黄龙起义之后，在川东北攻城略地，占据了十多个州县，人数达到了好几万。此刻，他们再也不把张献忠放在眼里，开始闹独立。姚黄二人死后，十几个头领更是互不服气，纵横捭阖，朝秦暮楚，你争我夺，闹得川东北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景克勤为人圆滑，虽然势力不大，却占据着川陕交界处的太平、东乡及达州一带，俨然是个土皇帝。他的大本营设在达州城里，重兵放在东乡城。像他们这样的小据点只是前哨触角，任务就是盘查行人，搜集边境地区的情报。有了情况，及时向大本营报告。 “具体讲讲怎么报告，譬如发现了我们十余万大顺军占领了西乡县城，近日拟沿荔枝道南下达州。这该怎么写、怎么说、派谁去送情报？”李来亨给他假设着情况。 大统领说：“这好说，一般情况下应该是我写份文字情报，派人骑马直送达州大营，那里有个军情署，有值班的军官或者属员。他们一般会让送情报者在沙盘上指点具体位置。重要的情况，有可能带他们面见主官。”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8章 ?姚黄残部（四） “一般情况下军情署会要求详查续报，送情报一到两人即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李来亨心中闪过，他用同样的问题去询问二统领。二统领说如此重要的情报或许会得到重要头领的亲自接见，也许会再次核实情报的准确性，种种情况都有可能出现。看他态度不错，李来亨又和二统领拉了半天。回到大统领这边把脸一沉，说其不老实，吓得大统领跪倒在地，连呼冤枉。李来亨说，景可勤的小出身为什么不对我说。你是怎么得到他的赏识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大统领不知道二统领都和李来亨讲了什么，只得不厌其烦地把达州大营以及自己知道的事情包括一些隐私讲了半天。最后，李来亨让大统领写了一份情报，说汉中东南隅的西乡、镇巴一带发现了大批大顺军的踪迹，听说有十几万人，目前去向不明。不确定其顺子午谷北向西安还是南下太平、达州去川东。 一直到拂晓，李来亨才结束了询问，命人把大统领、二统领也关进了仓库，然后把化装成游方郎中的营医叫到了自己跟前，说了一阵子。营医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将李茂和百户及几个什长叫到跟前说了自己的打算，遭到大家的一致反对。他把脸一沉，说：“我决心已定，你们不要多说，只要在这两天内守好据点迎接大部队即可。另外，‘化肠散’的事情是绝密，任何人不得泄密。好了，熬药送信分头进行即可。” 伙夫头几个人起早做早饭，发现伙房四周换成了陌生人站岗。不一会儿，营医带兵进来，煮了一桶开水，当着老伙夫等人的面倒进了一包药粉。然后，让几个火头军都喝了几口。随后，让人把药水抬进仓库，命令所有人至少都喝一口，喝完之后随便说一句话，逼着其把药水咽下。看看无遗漏，游方郎中才告诉大家，你们喝的是慢性毒药“七日化肠散”，只要得不得独门解药，七日之内肠子会全部烂掉。所以，你们目前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服从命令听指挥。届时，自然会给你们解药。这一下，从统领到伙夫，无不战战兢兢，将他们视为为神灵一般，不敢有半点忤逆。 李来亨挑选了与李茂认老乡的伍长为伴，两个人骑马离开太平据点直奔达州。路上，通过不断交谈，得知该人名叫王晓，是汉中洋县人，在这里已经有三四年。李来亨说自己名叫黎来，是南郑人，要说自己来这里已经两年，是专门负责跑外的，属于他这一伍，并且把伍里其他三个人的情况，乃至另一伍的情况都问到了。最后，甚至聊到了四个正副统领许多事情。王晓因为喝了“七日化肠散”，心里害怕，只有不厌其烦地回答他的询问，心中却在说：“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真啰嗦！” 第一天傍晚，他们投宿在东乡驿站，因为是从太平据点来的，让驿站给喂上马以后，李来亨拽着王晓到驿站外面溜达。到了无人之处，便让王晓指点东乡兵营的方位，问起了兵营规模，尤其好奇的是景可勤为什么把重兵放在东乡，却把大本营设在达州。 王晓无奈地说：“我算服了你了，简直是孔子进太庙——每事问。简单给您说，达州是享受的地方，东乡是用兵的地方。如果从川北去川东，不必走到达州，从东乡南面就可以超近去川东。所以，只要这里的将领听命，有其在这里据城作战即可，景大王只管在达州享受就行了。实际上，达州府也正好管辖太平和东乡两县。” 李来亨心中一动，连忙问道：“王晓，哪条可以抄近的道路在哪儿？” 王晓自知言多有失，不过话头既然已经提起，只得说道：“其实，驿路在东乡县西门外好远，部队完全可以派出警戒或封锁东乡西门，东乡和达州之间有一座大石桥，占领了那座桥就可以直往东南，脱离达州地面。” 李来亨“哈哈”大笑，拍拍王晓的肩膀，道：“好了王晓，只要配合我完成了这次任务，回到太平据点，我做主至少奖励你二十两纹银，你这条消息太重要了。走，找个饭馆，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翌日上午，两个人早早地就离开了驿站赶向达州。在遥遥可以望见达州城头的时候，一座大石桥出现在眼前。桥上，有三五个乡勇倚在桥栏杆上抽烟说笑。王晓悄悄一指，说这就是通往梁山和万县方向的那座大桥。 李来亨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达州是一座山城，城西的铁山关高耸入云，城东的通川江绕城半转，几乎将城池包围了一半。城墙高大厚实，大部分是青石砌就，易守难攻，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荔枝道穿城而过，过去每到荔枝成熟的季节，叮当的铜铃声就敲击着达州府居民的神经。眼下，虽然这条路行商渐断，但驿道经济的痕迹却随处可见。在达州北门，饶是他们穿着军衣，依然受到了门军的盘问。“得得”的马蹄声敲击着城中的青石板路，两旁的店铺大都破败凋敝，几乎很少有买卖铺子开门。在凤凰山下的帅府旁，两人下马将马缰系在栓马桩上，向帅府门房登记领取进出腰牌之后，方被允许从一旁的小门进入。 王晓熟门熟路，领着李来亨穿过校场来到第二重院子，在一长溜挂着牌子的厦檐下找到了军情署，房内有个大沙盘，两名军官坐在里面整理文牒。王晓一使眼色，李来亨便上前施礼，不卑不亢地说：“敢问官长，我们是太平县临崖寨据点的差官，有重要情报上报帅府。”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信件呈上。 一个军官接过情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说了句“请稍坐”，就向后堂匆匆跑去。 （上一章）目录（） 谢谢花满楼66和“取名好麻烦”等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9章 ?姚黄残部（五） 李来亨见这封情报果然引起了帅府人员的注意，不由得心中暗暗得意。他面向沙盘坐下，默默地用心查看着上面的各种标识。对于看惯了沙盘的他来说，很快就找到了坐标，也瞅到了他们经过的这段“荔枝道”。他从达州府北门外的大石桥看起，发现一条曲曲弯弯的道路从新宁县和梁山县中间穿过，通向长江边上的万县。 此刻，军情署方才那位离开的军官领着四五位军兵匆匆回来，说：“大帅让你们去节堂回话，快跟着他们走。” 李来亨心中一喜，果然是景可勤亲自接见我们。他装作有些紧张地问：“官长，我对您讲不行吗？见大帅我有些害怕。” 那军官将手一招，几个军兵进来，分别搀住了他们。为首一人笑道：“怕什么？大帅查证无误之后重重有赏。要是情报不实嘛，哼哼，就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了。” 李来亨看着王晓对那伙人说道：“这是我从南郑老家回来亲眼所见，哪里有一丁半点儿水分？大统领派我的伍长陪我前来，你们可别吓唬人。” 说话间，一行人拉拉扯扯，来到了后面大堂，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留着一脸大胡子的黑脸大汉坐在帅案后面，两旁站着几位将校和十多个军兵。带李来亨来此的为首军兵上堂禀报：“禀大帅，送情报之人带到。” 那人把手一摆，威严地说：“带上堂来。” 李来亨和王晓来到帅案跟前打千施礼：“小人参见大帅！” “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此情报是如何得来的？” “回大帅，小人黎来，家住汉中府南郑县十里牌。此事是小人从家里返回时亲眼所见，西乡、洋县、镇巴沿途都住满了大顺军兵。他们到处找地方官，说十多万人粮草不好筹，还听说他们打破了天险阳平关什么的。回来之后，我就跟俺的大统领说了。统领写了信，让俺跟伍长骑马送了过来。” 那大帅“嗯”了一声，问道：“此话当真？你们大统领还说了什么？” “此事千真万确！俺大统领还说回话时不要慌，情报送到大帅有赏。” “大胆奸细，竟然骗到我的头上来了。来呀，拉下去每人重责二十大板。倘若不招，枭首示众！”景可勤一拍帅案，厉声吩咐道。 “我们冤枉啊！大帅，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呀！”两个人高声呼叫。 军兵们哪管那些，见他们二人按倒在地，毛竹大板噼哩啪啦打将来。然后，架住他们往堂上一扔，喝令爬起来跪好。 李来亨倒吸着凉气，指着堂上的人骂道：“你这个好歹不分的混蛋糊涂蛋，算什么大帅？把实话当谎话，亏俺大统领话说他还当过你的马童哩，却原来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大昏官。” “胆敢辱骂本帅，左右，把他们与我斩讫报来！” 王晓骂道：“黎来，你个王八蛋，你回来说这些干什么？说什么同来领赏，闹了半天把命都搭上了。当你的伍长倒八辈子霉，可把我坑苦了！” 那些军兵将两人绑到了校场斩桩上，有个军官过来对王晓道：“你何苦陪他一起死，快说他是什么人，不然就来不及了。” 王晓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龟儿子，提供这么重要的情报干什么？你这个大混蛋，你死坑里把老子拽到壕里，格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伍长，对不起！谁晓得他们都是混蛋王八蛋。这消息真不该告诉他们，让大顺军灭了他也不值得同情，这帮挨千刀遭雷劈的龟儿子。” 两个人骂不绝口，坐在帅案后面的景可勤却失声笑了起来，低声说：“够了，应该不是奸人，快把他们松绑搀回来。” 师爷说：“慢！我还是不放心。带他们过来，我有问题考试他们。” 两个人被解下斩桩，拖到了堂上。一个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人说：“你们听着，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不能出声，隔开距离用笔写下来。听着：第一，写出你们正副统领的名字。第二，写出你们伍和你们什长及全什的名字。第三，你们二统领过去是干什么的？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开始。” 李来亨立刻高声叫了起来：“不行！我不会写字，你给我两刻钟时间也没有用，除非给我代笔，我说你们写还差不多。” 王晓说有些名字能认识七七八八，就是写不上来。 “没事，我找人替你们代笔。”师爷让把他们分别带到两间房子里，让军情署的两个军官给他们帮忙。 不大功夫，两个军官回来了。师爷帮他俩进行对照，除了顺序不同或者音同字不同之外，两个人的回答基本一致。师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大帅，看来真是冤枉他们了，想法子进行善后。” “你个龟儿子，黄鼠狼放屁——尽出骚臭气！得了，取十两银子来。”他换了副笑脸，让人扶他们到了军情署的大沙盘跟前，嘻皮笑脸地说，“对不起，军师说事关重大，必须考验你们一下。让二位受苦了，且各奖五两银子补偿所受的委屈。现在，请把大顺军在哪里标出来。” 李来亨指点着军情署的官员在沙盘上标注。他的注意力则在从达州府到夔州府沿途道路上。等到沙盘上标注完，他也把路线记在了心里。 景可勤反复追问几遍，他们真有这么多人吗？他们的骑兵多不多？你见没有见他们的大炮？他们的动向是哪里？ 李来亨说：“大帅问的是外面蒙着红色油布的大炮？走动时都是用马拉着，光我瞅见就有四五十门甚至更多。好家伙，那炮筒子粗的都能钻进小孩子了，黑乎乎的，可吓人了。听他们说，好多炮兵的耳朵都震聋了，互相说话都大声喊着说，说阳平关就是被这些大炮给轰开的，乖乖，可是了不得！好像是要往南来了。” （上一章）目录（） 谢谢花满楼66和“取名好麻烦”等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0章 ?姚黄残部（六） 景可勤神色一凛，回首对军情署的人吩咐道：“多派些精干人员出去，配合太平据点的人迅速调查清楚，这一股大顺军意图究竟是什么？” 军情署一个官员对李来亨说：“你上次回家是扮作猎户回去的是？一事不烦二主，仍然请你回去接着侦查他们呗，我们派些人去，但是究竟没有你们快。当然，我们的人会尽力配合。侦查准确了，大帅还会再次奖励你们的。” “其实，我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只是不确定。所以，大统领没有写明，怕误导了大帅，出力不讨好。”李来亨支吾了一下，说。 “这个尕娃子，怎么那样滑头，你说说听到了一些什么风声？”被称为“黄鹞子”的争食王景可勤颇感兴趣地问。 “听他们说，好像要追赶皇上，还说抄近路什么的，反正听得不太确切。大帅，我这可是非正式说的，万一不准了，可别处罚我，也别把我的五两银子给追回去啊。”李来亨犹犹豫豫地声明着。 “真是个小财迷。得了，如果探听到确实消息，本帅还会奖励你。去，给他们处理一下创伤，赏些酒饭，明天让其回去。”大帅吩咐着。 李来亨有些幽怨地说：“大帅，您要是刚才不把我屁股打破，我今天就能往回赶，要是误事可怨不得我。” “滚犊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五两银子都顶你好几个月饷银了。” 在姚黄十三家中，争食王景可勤的势力中等，也处于边缘地带。他既不敢给那几股势力较大的股匪争雄，更不想为他们遮风避雨当藩篱，养成了随时窥测周围大股部队动向的习惯。一旦情形不对，立马溜之大吉。所以，几年来，在派系倾轧中较好地保存了实力。他命人把军师及几位在达州的将领找来，说了今天的情报，大家围绕着沙盘，商议对策。 副将田寒说：“我前几天也听人说过，天险阳平关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攻破了。我当时还纳闷，放眼当下，谁有这么大的实力。要真是李自成的侄子‘一只虎’李过，这事情就解释得通了。他是李闯麾下有名的猛将之一，平常就独立成军。” 军情署官员说，副将大人说的没有错，李自成一路的大炮被吴三桂狂追都丢了，反倒是李过高一功这一路撤退的比较从容，在京城缴获朝廷火器营的大炮都带在身边。要真给他们对阵，咱们东乡、达州城池可远远比不过天险阳平关。 军师捋着他的山羊胡子，狐疑地说：“我隐约听说阳平关不单是被炮火轰破的，似乎是里应外合才招致破关，三人成虎，好像夸大了。” 参将袁廷杰平素最讨厌军师在后面摇羽毛扇，让他人在前方拼命。他听见军师的话便不冷不热地说：“军师大人，您平时不是总教导我们，在军事上不要用似乎、好像、差不多语气吗？怎么今天您自己用起来了？要知道，一着不慎，前方将士可都是要为别人火中取栗当炮灰送命的。” 景可勤被参将最后这句话打动了，说：“为别人火中取栗当炮灰的事情绝对不能干！按说，他们如果急于分散阿济格的追兵，去救援李自成，从这里应该只是路过性质。不是说对于天险阳平关，他们也没有占据么？” “大帅分析得有道理，流贼对于阳平关尚无兴趣，一定是李闯王那里急需支援。如果别人不撩拨他们，他们不一定主动攻击别人。”副将说。 景可勤绕着沙盘转了两三圈，最后突然站定，吩咐道：“给沿途下达命令：各部认真做好防御准备，如果李过部队不首先攻击，任何部队均不许主动出击，以免引火烧身。否则，一律军法从事！” 军师迟疑地问：“大帅，用否将流贼的动向通知前方，譬如......” 景可勤果断地一挥手，阻止了军师后面的话，冷笑道：“我倒是希望李过高一功这次能办点儿好事，能为我们打通由达州直达长江的通道。好了，严密监视流贼动向。请田兄辛苦一遭，去东乡指导他们监视流贼过境。万一李过不知好歹主动攻击东乡县，咱们就前后中三路夹击之。” 李来亨他们被安排在专门的客栈，接受了帅府营医的治疗，无非是涂抹了些活血消炎的药液。而后，便是帅府派人送来的酒菜。王晓骂道：“龟儿子，打顿板子给席酒，这他妈也太能折腾人了。” 李来亨心有余悸地说：“王哥，谢谢您。我刚才真怕您受刑不过把我给卖了。要是那样，我可真的就是寡妇哭儿——没指望了。还好，您配合的不错，咱演的戏没有穿帮，小弟谢谢您！来，我敬您一杯。” 王晓有些后怕地说：“其实，说不怕是假的，我心里也是直打鼓。我过去来过，他们也是旁敲侧击多方印证，生怕情报有漏洞。好家伙，不带这样玩的，真刀真枪真板子朝屁股上招呼。我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草鸡，否则必定更糟糕。不过我知道他们越这样，越证明其在乎这份情报。不过，老哥还是挺佩服你。要不是你不厌其烦地问东问西，真得掉底。” “唉，我那也是有备无患，怕生面孔引起他们怀疑，言谈话语中露出破绽。谁知道这些人真他妈的狠，毛竹大板使劲招呼，打得屁股一道道血痕。只怕明天连马鞍也不敢挨了。还他妈的只给五两银子，太抠门儿了。” 傍晚时，两个人互相涂抹了一遍药液，感到疼痛减轻了不少。他们忍痛到街上转了转，李来亨找到一家故衣店，买了一套半旧服装。店掌柜神神秘秘地问：“军爷，这套衣服小店奉送。您能否告诉我，是否达州要弃守了？” 李来亨纳闷地问：“掌柜的为什么这样说？” 店掌柜一副我懂的神情：“军爷买便衣，还不是信号么？”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1章 捭阖川东 （一） 李来亨意味深长地一笑：“店掌柜，一切都是你自己琢磨，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到时候有人追查起来，可别诬赖别人啊。” 店掌柜点头哈腰地说：“明白明白，绝对不乱说。”实际上，李来亨前脚刚刚离开，他就让伙计打点货物装车转移，还悄悄地把军爷购便衣准备逃命的消息告诉了三五好友，并叮嘱他们不要扩散乱说。做生意的，谁没有五七个好友家人或同乡，私下互相传播，不上两天，消息就传遍了。而且，正应了三人成虎那句俗话，消息越传越邪乎，一时间风声鹤唳，满城风雨。 军情署得到消息，连忙汇报给大帅，说城中都传开了，大顺军有十几万人要来攻城，街上大车小辆，人们都在纷纷逃命，建议关闭城门。景可勤派人到街上一看果然不假。于是，一道命令下去，所有城门一律关闭。这一下，传言得到了证实，人们更加惶恐不安。 这一切，始作俑者李来亨倒是没有料到。晚上休息的时候，他尽量从王晓口中探询前方路途上几个头领的情况。王晓说太平据点是十三家最边缘的小据点，作为一个小兵丁，勉强能知道各处头目的姓名就算不错了，其他具体情况概不知晓，爱莫能助。 翌日清晨，李来亨离城时就换好了便衣，叮嘱王晓回去后把情况汇报给李茂，让其抓紧再给大营送信，趁景可勤摸不清我们虚实，实施威慑性过境，如果东乡和达州守敌不主动攻击，建议派兵监视着抓紧通过。另外把你的伍长腰牌借给我，我要先行一步，到前面去勘察道路侦查敌情了。 通过几天接触，王晓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大男孩儿。见他要独自一人前去侦查敌情，便劝阻说这样是在太危险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孤身一人前往龙潭虎穴，至少要带几个帮手，万一有危险时也好有人报信接应。 李来亨笑道：“现在，敌人尚未察觉我们的消息，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相对于敌人来说，不管去多少人总是少数。所以，不在乎人数多少，而在于见机行事。好了，你回去给李茂说清楚达州情况，最好与他派的人一起去西乡，当面向我义父他们汇报。”说罢，从一条小路斜着奔向大路，巧妙地绕开了那座石桥上的岗哨。 这条路上多少有些行人，但多是穿着军衣的信使或运输军用物资的车辆。他回忆着达州帅府地图上的路径，与实际路途进行对照。他发现，沿途群山连绵，地形复杂，不断地思考着如何让部队在行进中减少遭受伏击的危险，避开姚黄余部占领的据点，尽快到达川东。 “尕娃子站住！说你的，过来！”李来亨一时走神，发现大路边上有个卡子，一大帮军兵弯弓搭箭，虎视眈眈的朝他吆喝着。 他微微一笑，心说该来的终于来了。赶忙下马朝路边走去：“各位官长辛苦，方才贪看路边美景，未能听见官长命令，抱歉。” 为首一人朝他一指：“站在那里别动，你们去搜查他可有违禁物品。”随着那人命令，两个小个子兵丁一左一右向他靠拢过来。首先卸下了他的腰刀，朝为首那人抛了过去。随之，从其腰里搜出一块腰牌，也抛给那人。另一人掏出他的荷包，才要摸他的银子，被他一伸手把荷包攥在了手里，笑道：“一点儿差旅费，不劳动手。” 小个子兵丁才要抢夺，被为首之人喝住，问道：“原来你也是军差，从哪里来？到何处去？为何不穿军衣？” 李来亨笑道：“从达州来，到梁山、万县去，因为要出入各种地方，所以，不便穿着军衣。” 那人又问道：“听你的意思，是不准备去我们新宁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要背着我家大帅？” 李来亨说：“在下是达州军情署谍报人员，最近探听了一些情报，我们大帅让我通报沿途各部。你们新宁距离这条大路较远，不通报也罢。” “那不行，虽说我家白帅与你家景帅曾经有过些磕磕绊绊，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景帅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不是。现在，我决定把你送到帅府，请我家白帅决定你的去留。来呀，给这位兄台蒙上眼睛准备送人。” 李来亨此刻腰刀不在身边，且马匹被牵到旁边，自忖就算勉强杀人逃跑，也会遭到震天王白蛟龙部的追杀，不如暂且去那里看看在相机脱身。不料，刚被蒙上眼睛，冷不防又被一条绳索搭上膀子，给捆了起来。他大声吆喝起来：“为何捆我？要是从马上跌下来怎么办？” 为首那人“哈哈”大笑：“一看兄台就是好手，而且是骏马良驹。不捆住你嗑马腹跑了咋办？放心，我会让赵伍长负责照顾你的安全。” 李来亨被人扶到马上，有个人在其旁边说：“放心，有我老赵在，一准不会让你跌下来的。队长说你是情报人员，金贵得很让我照顾你哩”。 感到下坡上坡离开了大路，前后马蹄声较远，李来亨扭动了一下身体，低声说：“都是江湖人士，有多大冤仇不能和解，弄得下面都跟着别扭。” 老赵说道：“实际上这事怪你们景帅，当初佟三娘相中的是我们白帅，偏偏你们景帅横刀夺爱，先我们白帅一步把佟三娘给抬走了。白帅吃了这个亏哪肯善罢甘休，发兵去夺第一天未能得手，后来就一直记着这个仇。” “我参加的晚，还真没有听说，后来呢？”李来亨不由得说。 老赵惋惜的说：“第一天没得手，一过夜肯定就不要了呗。倒是后来那佟三娘不守妇道，后来跟一个马童搞上了。你们景帅找了个错处，把佟三娘赐给了那个马童，听说贬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去当小头目去了。” “喔，还有这种事，怪不得大统领对景帅那么忠诚。”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2章 ?捭阖川东 （二） 老赵“哈哈”大笑，嘲讽道：“少见马童那样的小头目，喝了人家的‘二锅头’，还把个小娘们儿当宝贝似的供着，也太没有男子汉的血性了。” 李来亨不以为然地说：“兄台错了，将军吃咸菜——各人有心爱。在男欢女爱上远的不说，就譬如秦淮八艳的陈圆圆，经历的男人不算少，可是，贵为大明朝总兵的平西侯吴三桂愣是被其迷得要死要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了陈圆圆，冲冠一怒为红颜，倾覆了汉家数千年江山。你说的佟三娘不爱大帅爱马童，或许就是喜欢小白脸儿。” 老赵叹了口气，说：“古往今来多少代，感情这东西没有人能说的明白。就说我们大帅，人称‘白蛟龙’，也是个小白脸儿，虽说长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可是毕竟已经三十几岁了。可是，远在百里之外的开县号称‘顺虎过天星’的梁大帅，有个女儿梁秋荷，不合在前些天庆贺梁帅生日聚会上见了我们白帅一面，立刻就被我们白帅的风度所吸引，寻死觅活非我们白帅不嫁。梁帅一开始特别恼火，他比我们白帅大不了几岁，过去都是弟兄相称，现在要变翁婿，怎么都觉得别扭。我们白帅也不同意，说将来不好相处。但是，当不得梁帅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梁夫人受不了女儿相思成病，逼着梁帅腆着脸来求我们白帅应允。你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敢情男人漂亮了也能招蜂引蝶！梁秋荷比佟三娘还要痴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本来，李来亨开始时认为新宁县、开县离通向长江的大路较远，并没有将他们考虑在侦查或者算计的范围内。听老赵为了给自己解闷，无意间叨叨的这件风流韵事，不由得动开了心思。绕道新宁县和开县，虽说距离稍远了一些，正可以出其不意。且能绕开梁山县和万州，甚至出乎意料地从侧后对云阳发起攻击。他决定千方百计地麻痹这两地的军兵，为将来用兵创造条件。 听得有人盘问，老赵上前说明情况。随之，李来亨被人搀扶下马，有人递给他一个枪攥，他被人用红缨枪牵着走了挺远。老赵两次提示他抬脚跨门槛，最后停留在一个充盈着酒香的地方。只听得有人说：“报告大帅，卡子上查获的达州军情署谍报人员一名带到。” “松绑，给其去除眼罩。” 有人答应着，给李来亨松开了绑绳，解下了眼罩。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看见自己身处一个豪华的宴会厅中。一张八仙桌上首坐着两位尊者，一位面如银盘，不怒自威。一位留着长髯，面若重枣。四五个将军两侧作陪。 见李来亨面露不解之色，一位将军喝道：“大胆狂徒，见了两位大帅胆敢不跪，是何道理？” 李来亨呲牙咧嘴，苦笑道：“小人昨天在达州刚刚受刑，今天又被逼着骑马出行，方才被你们的人绑缚半天，现在站立都很困难，不敢动弹。” 上首白脸尊者“咦”了一声，道：“他们不是说你是来自达州的谍报人员么？为何又在达州受刑？从实讲来。” “大人，这关系到小人隐私，我可以不讲吗？”李来亨试探着问。 几个陪客的将军一齐站了起来，最先开口的人呵斥道：“大胆狂徒，白大帅问话尔竟敢拒不回答，来呀，拉下去大刑伺候！” 那位被称为白大帅的人一挥手，对冲进房中的军兵说道：“你们带他下去验伤，看其有没有说谎。” 四五个军兵把李来亨带到另一房间，命令他解开裤子一看，昨天受刑处被马鞍一磨，血津津红乎乎的，便示意其将裤子穿好。而后就听得有人到隔壁报告，说那人屁股上伤痕累累，都渗血了。 李来亨又被带进宴会厅，有人给他搬来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他下意识地一座，随之扶着椅子弹了起来，说不能坐了，就站着说。 白大帅笑道：“你是达州的情报员，又在达州受了刑，因为什么？” 李来亨脸蛋一耷拉，眨巴着眼睛委屈地说：“我探得一份重要情报，和同伴报告了达州景大帅。他和军师不相信，怀疑我们使诈，又是打，又是要斩首，考验了半天，才证实了情报的真实性。每人给了我们五两银子，作为补偿。今天，让我的同伴陪着副将去东乡传令，逼着我到沿途的梁山、万州通报敌情。结果，走到你们丁字路口卡子上，就被他们整了过来。” “喔，这么说来这份情报特别重要了？说说看，我也会奖励你的。” 李来亨把情报内容已经经过又复述了一遍，并回答了其多种质询。 白大帅笑道：“你既然屁股破了，就在我处好好将养两天，我会让人给你治伤。如果查证你的情报属实，我会奖励你。不过，不要妄想逃走。如果发觉你有异动，肯定要军法从事。好了，带下去好好招待和看守。” 李来亨被安置在一个驿馆里，有人给治伤，有人给送饭，就是没自由。 两天后，白大帅的情报人员传来消息，达州城和东乡县人心惶惶，鸡飞狗跳，城门紧闭。关厢不时有军兵巡逻，人们都传说曾经攻破阳平关的“一只虎”率领十几万大部队要过来了。达州城景大帅传令各部，不许主动招惹大顺军，要尽快地让大顺军这股杀神通过防区沿江东下。 白蛟龙闻听松了一口气，看来传说中的阿济格穷追不舍给李自成造成了极大压力，以至于李过高一功匆匆过境转向川东。我们正好乐得袖手旁观，不去招惹这些大虫。他正要传令放了黎来，突然，十三家中势力最大习惯于对他人发号施令的九条龙刘进福从万县传来号令，命令各部尽全力拦截大顺军，坚决不能让其从川北转向川东。谁人胆敢纵敌，军法不容。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3章 ?捭阖川东 （三） 文牍房将九条龙的命令送到宴会厅里，当即呈给了白蛟龙。他接过来看了一遍，轻蔑地说：“格老子的，鸡蛋掉到油篓里——滑蛋一个。他自己躲到大后方，让别人给他当枪使，哼，墙头上挂帘子——没门儿。”他本能地要把这不靠谱的公文撕掉，想起旁边的梁时政，立刻笑着说，“请您瞧瞧这个。”</p> 人称顺虎的过天星梁时政看了一眼公文，轻蔑的说：“要我看，他这命令是嘴上抹石灰——白说。除了云阳的必民王六维明和梁山县马超之外，不会有人理睬他。不过，你这里最好派上三五百人前出到几个路口附近安营扎寨。如果大顺军路过，当真不当假地阻拦一下就溜之大吉，日后其问起来也有话说。”</p> 白蛟龙心中说：“果然是老奸巨猾。”嘴里却说：“未雨绸缪，好主意，派几个人去摆摆样子，省得与这厮撕破脸皮。只是达州景可勤的这个情报官该怎么发落？您有什么好的建议？”</p> 梁时政笑道：“这小子奉命沿途通报大顺军的情报，已经显示了景可勤消极避战的倾向，与九条龙的命令背道而驰。不如将其放掉，由着他去沿途碰壁。如果有人处理掉他，是他们得罪景可勤和大顺军，与咱无关。对了，既然如此，我也得抓紧时间回去，看看用不用想法做做样子。好了，我待会儿就走，你就不必送了，抓紧安排你的事情要紧。”</p> 白蛟龙笑道：“您是前辈，不送多失礼呀。派人嘛好说，弄些兵丁去应应景即可。”心中却说，三五百人也太多，派个百户领人去就妥了。</p> 李来亨再次被叫来时候，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参将接见了他，问伤养得怎么样，大帅赏了你几两散碎银子，说谢谢你传递的消息。现在，如果您的伤能够骑马就可以离开了，耽误了你的时间十分抱歉。李来亨心说这是咋回事儿，平白无故的把我弄来拘押在驿馆两三天，现在又是赏银又是道歉，不会有什么弯弯绕。他表示了谢意，说：“我来的时候被蒙着眼睛，怎么走的不清楚，请告诉一下路径。另外，请给我一个凭证，万一再碰见你们的人捉我时怎么办？”</p> 那参将信手在桌子上拿了一张通行证，填上了他的名字，说此证可以在本管区使用。至于路径，则在那张通行证后面给他画了一下，告诉他要走这条道，不要走那条道，那是经过豆山关通往开县的路，走那里就远了。</p> 李来亨回到驿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心里影影绰绰觉得今天这个参将仿佛带着层面具。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走那条参将不建议走的路试一下。</p> 在李来亨优哉游哉地养伤探路的时候，李过高桂英的大营已经炸了锅。那天，王晓独自回到了太平县临崖寨据点，李茂一见他自己回来就吓了一跳，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儿，听说其单枪匹马去探路就更加担心，当下就要派人带王晓往大营汇报。王晓呲牙咧嘴地说，自己和黎来的屁股都被打破发炎了，能不能让我休息一晚再说。李茂心中暗暗叫苦，心说：王晓啊，你只说他是黎来，岂知那就是太孙一般的存在。其实，因为侄子李过与皇上年纪相仿，李来亨虽然是李过的养子，但是在众人心目中就是皇太孙，是未来的皇上。现在，其未带一兵一卒孤身犯险，怎不让人寝食难安。可是，又不便对王晓讲明。他请来营医，让检查一下王晓的伤情。营医一看，挨板子的地方都开始发炎，渗着血水，特别扎眼。</p> 李茂无奈，利用代管山寨的条件，让人取来五十两纹银摆到跟前，笑道：“伍长，我知道您现在很疲劳，伤处很难受，给您准备了一点儿辛苦费。若是能坚持着陪人去子午镇去报信，这银子就是你的了，怎么样？”</p>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士兵三四年的津贴，王晓一下子就动了心。他说，如果医生能让我带一些在路途上随时可以涂抹的药膏，我可以坚持着陪人去一趟大营。这一下，李茂连忙派了两个骑术最好的士兵，挑了最好的战马，陪着王晓上路。</p> 为了这五十两银子，王晓也是拼了。屁股疼不敢坐在马鞍上，一路就脚踩马蹬站着行进。他们连明带夜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到大营。大营内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焦急地等待着李来亨他们的消息。闻听有人回来送信，李过、高一功甚至娘娘高桂英都过来了。两个陪同的士兵搀扶下来呲牙咧嘴的王晓，简单介绍了几句，就一边让营医治疗一边让王晓报告情况。</p> 一看这架势，王晓都吓愣了，敢情在一起了好几天，那是皇太孙啊。他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了一遍，一直说到两人在达州城外分手。</p> 李过打断他的话，说：“他要去的梁山县、万县是谁的地盘？这些人平时怎么样？不要隐瞒，实话实说。快讲！”</p> 王晓变成了一张苦瓜脸，鼓起勇气说：“回大人的话，占据梁山县的是号称六队马超，是个混不吝。占据万县的是九条龙刘进福，姚黄十三家的名誉领袖，也是势力最大的一股。姚黄十三家虽然名义上是一个整体，实际上各自为政，内战不断，各种缺德事没有干不出来的。少爷说要趁他们还没有做好迎战准备，抓紧去探个虚实。目前，达州景帅这边已经草鸡了。只要不主动攻击他们，其不会招惹大顺军的。”</p> 高桂英说：“事情紧急，组织前锋部队先出发，反正驿道也不宽阔，十多万部队估计要走好几天。前军、后卫都要放最强的部队，防止有人伏击，截击。我的意思把大炮和骑兵集中起来，大部分归前军使用。遇到有威胁的地方，架起大炮威慑或轰击他们。”</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4章 ?捭阖川东 （四） 李过说：“这样，我带前军，婶娘在中军，一功殿后。遇事多派人前后联络，沟通情况。我们的目的是过路，尽量不要恋战，力争快速出川东。不过，真的遇见铁了心要与我们为敌的家伙，就打痛打趴打死他！”</p> 高一功说：“我的意见是由我统带前军，您和娘娘坐镇中军，后军派副将率领即可。我也很喜欢来亨，我怕您关心则乱，遇事沉不住气，爱动怒打猛仗。这个前锋，我也能当得很好。”</p> 高桂英也点点头，说：“我同意由一功掌握前军，亳侯可以适当靠前指挥，但是不能披挂上阵。我们有十余万人马，若指挥得当，哪里用主帅上阵呢。好了，抓紧布置下去，明晨一功就可先行出发，后续部队陆续启程。”</p> 李过见婶娘也这样说，不好坚持自己的意见，连忙和高一功主持召开军事会议，调整骑兵编制，调配火炮配属，安排行军序列，讲解开进中应急情况处理办法。高一功则通报了李来亨传送回来的情报，讲解姚黄十三家的基本情况，注意区别对待，尽量缩小打击面，争取尽快过境，强调协同配合与行军纪律。副将高景天强调了加强通讯联络与宿营警戒问题。</p> 翌日凌晨，参将潘万杰带领五百名骑兵为前锋，高一功率领三千名骑兵为中坚，火器营拉着火炮为合后，离开子午镇沿荔枝道南进。两名陪同王晓回来的骑兵为向导，领着五百名骑兵一个昼夜奔驰三百里赶到太平县临崖寨，与李茂会合。至此，李茂高度紧张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下来。潘万杰命令休息一下，喂好战马，然后带上向导骆多河继续前行。</p> 几天下来，骆多河亲眼见证了李来亨带领的便衣先遣队奇袭临崖寨的经过，尤其是听说李来亨与王晓单枪匹马进达州闯帅府的经过，更是钦佩不已。他领着潘万杰等经一天半奔波，早顺着驿道接近了东乡县城。</p> 按照骆多河的估计，达州统帅景可勤一定会让驻扎在东乡县的部队狙击这几百名骑兵。为了保险起见，他偷偷摸摸的溜到了队伍最后，准备一打就开溜。可是，有着数千名兵丁的东乡县对于这几百名大顺军仿佛视而不见，听任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擦城而过，向南走了。这一下，他又纳闷了。过去，姚黄这一班子部下可是敲骨吸髓连死人都不放过的主儿，今天为什么突然老实了？</p> 其实，驻扎在东乡县城的景可勤部将曹建勋早就沉不住气了，对副将嚷嚷着，要出去截几匹战马。副将田寒只说一句话：“谁敢违令定斩不容！”傍晚，数千名大顺军到了东乡县城的西城门，一拉溜架起了十几门红衣大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接对准了西城门。这一下，曹建勋好像发疟疾一般，吓得浑身得得打颤，心中直念叨：幸亏听了田副将的话，没有招惹大顺军。不然，要不了几炮西城门就会给轰得稀巴烂。</p> 次日，高一功的骑兵拖着另外十几门大炮来到了达州城附近，将大炮炮口指向达州北城门。数千人马建立起炮兵阵地，封锁了该城的北门。</p> 消息报告到帅府，景可勤飞马直奔北门，登上城垣用单筒望远镜一看，不由得吸溜溜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九条龙刘进福你个缺德带冒烟的货，给别人下命令替你拦截大顺军，面对这样口径的大炮，你过来拦截试试。他看了半天，看出来大顺军只是封锁性质，并没有部队迫近城垣，看来只是掩护部队过路，心里不仅为自己事前的明智安排庆幸起来。他要求北门守军时刻提高警惕，严密监视城外部队，有了异常情况马上报告。</p> 其实，城外的大顺军前军统领高一功现在也是麻秸打狼——两头害怕。仅仅凭仗着三千多骑兵，根本没有能力攻下一座府城。何况，还是东乡县和达州府两处分兵。西乡县到达州六七百里地，驿道路面又窄，步兵至少晚于骑兵四五天才能到达。如果敌人从其他城门出动，绕到炮兵阵地后面发动突然袭击，现有的部队护炮和反击很难两全。他只能一方面要求骑兵部队提高警惕轮流休息，另一方面派人催促后续部队加快步伐增援东乡和达州。</p> 在高一功左右为难的时候，单人独骑侦查敌情的李来亨也陷入了一场灭顶之灾。那天离开新宁时他突发奇想，白蛟龙的参将叮嘱我不要向东去开县，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探索一条出乎常人意料的路。于是，拍马向东，穿过豆山关直奔开县。这里，是顺虎过天星梁时政的地盘。李来亨暗自盘算，万一被发现，就说迷了路，赖白蛟龙的参将给画了两条路线之过。反正自己在白蛟龙处见过该人，想必不会太难为自己。所幸一路无人盘问，而且这条大路从该县南门外直下正东，越过彭溪之后折向东南，通向云阳。他想，干脆从云阳到万州、梁山兜一个圈子回去，估计误不了迎接大部队。</p> 那云阳县城东、南两面环水，只有西面、北面是陆地。在路途上向人询问，得知占据云阳的是号称必民王的刘维明，此人跟姚黄十三家里面势力最大的九条龙刘进福关系最铁，而且为人贪婪，把守着水陆两道，兵力逾万，实力不可小觑。他绕着半圈城池由北向西看了一回，在城外关厢找了家客栈落脚，让店家给好好喂马，自己也好好地休息了一夜。接下来，就要到势力最大的姚黄十三家头面人物刘进福的地面了，他稍稍有些紧张。</p> 云阳县距离万县一百二十余里，其大半天时间便已赶到。万县历史悠久，是川东的水旱码头，以“万川毕汇”、“万商毕集”闻名遐迩。其是川、陕、黔、湖广诸省商贾云集之地，长江水道的深水码头。</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5章 ?捭阖川东 （五） 当初，姚天动和黄龙等发动起义时，九条龙刘进福便在姚黄身边担任军师的角色，姚黄相继毙命之后，刘进福将其大本营的东西划拉到自己手里，顺势坐在了原来姚天动的虎皮金交椅上，把自己摆到了老大的位置。由于其平时刻薄寡恩，下面离心离德，各占一方，甚至为了地盘刀兵相见，所谓十三家倒有七八家搞过内讧。不过，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由于其占据着曾做过路、道、府、州所在地中心城市又是水旱码头的万县，一般的势力还不敢公开与之刀兵相见，只是阳奉阴违不配合而已。这一次，刘进福也听到了大顺军余部要借道川东北的消息，他生怕大顺军假途灭虢，尤其是怕大顺军从万县码头夺船东下，便传令其余各部拦截狙击，至少消耗迟滞一下大顺军的实力，挫挫其锐气。自己则在统治区域内编排保甲，清查户口，准备狙击。</p> 鉴于长江在万县这里转了一个牛梭子弯儿，水势趋缓，便于船只靠岸，沿江码头上船桅如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李来亨骑着马在码头上逡巡良久，才向城门走去。不提防一伙军兵突然一拥而上，把其团团围住，吆喝其下马接受盘问。李来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得下马，被一伙人推推搡搡拥到了一座衙门里。他注目一瞅，却是“万县水陆巡防缉私署。”</p> 衙门里刚刚审完一桩走私案子，两个便衣上堂禀报，说：“巡检大人，我们发现此人身带兵器，形迹可疑，在码头上左顾右盼注视良久，又鬼鬼祟祟进城。所以，我们报告了门军，将其拿下送交这里，请大人发落。”</p> 李来亨听他们这么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想好了应答的言语。</p> 那巡检官员问道：“你们只是怀疑跟踪，可曾查到什么违禁物品？”</p> 便衣道：“我们不便搜查，请你们缉私人员检查，也好记录在案。”</p> 巡检一挥手，有人上前，将其腰刀、腰牌、荷包甚至那张画着行进路线图的纸片都掏了出来，放到了公案之上。那巡检脸色一沉，问道：“堂下之人莫非是军差？为何身着便衣到此？又为何在码头逡巡良久？”</p> “回大人，在下是达州景大帅属下伍长，因为近日搜集到一条重要情报，关乎到我们姚黄十三家的安危，景大帅命小人通知沿途各地注意提防。小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长江，一时好奇，先到江边看了会儿风景。然后进城，不想被这些人不由分说抓到这里。所言句句是实，请大人明察。”</p> 那位巡检官问道：“这张路线图是怎么回事？”</p> “请大人看看图的背面，那是新宁白蛟龙大人给我发的通行证，怕我迷路，在后面给我画的路线图，一条通开县，一条通梁山。我在别处都受到热情接待，怎么到了你们这里不由分说就把我抓了起来，是何道理？”</p> “不知者不为怪，他们也是看你行踪可疑才把你请来盘查。既然来到了这里，请去帅府禀奏情况。来呀，送这位伍长去帅府情报署。”</p> 李来亨收了自己的东西，随着巡检署的便衣到了帅府，有负责情报的官员接见，李来亨把报告给达州的情报复述了一番。情报署官员便问，怎么由你们巡检署的便衣陪同过来了？便衣把误捉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其已经解释过了，我们顺路将其送来。那人说，你们的警惕性挺高的，不错，今后要继续盯紧可疑人员。好了，你们回去，此人我们接手了。他让李来亨稍等，自己去向有关人员汇报。</p> 不多时，几个校尉军来唤，说我们家大帅有请。李来亨随着来人到了一处豪华的会客厅，只见上首坐着一位精瘦的中年男子，正在看一份塘报，四周有一伙人或立或坐，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问话。那人皱着眉头，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他一眼，继续盯着手中的塘报，一声不吭。厅中的气氛有些压抑，紧张，沉闷得让人窒息。中年男子把塘报往帅案上一拍，厉声道：“大胆奸细，胆敢刺探本帅的驻地！汝受何人指派，快快招来！”</p> “哈哈哈！”李来亨旁若无人，发出了一阵充满嘲讽的哂笑，道，“原来天下的大帅，多是疑心奇重之人，一个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p> “大胆狂徒，胆敢辱骂大帅，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有人高叫。</p> “且慢！”精瘦男子一挥手，疑惑地说，“你方才说天下的大帅多是疑心奇重之人，还有哪里的大帅不识好人心？”</p> “我们达州景大帅一开始也不相信我能搞到如此重要情报，把我重责了二十大板，还绑到斩桩上要斩首。后来其他渠道印证了我的情报，奖励我五两银子，让我来通报沿路地方。新宁县白蛟龙大帅则让我在那里养伤，还给我发了通行证，画了路线图，送我出衙。未料到，你和景大帅一个德行，疑心奇重。”</p> “自相矛盾，满口胡言。你不是景可勤的情报人员么？他为何打你？”</p> “我原来是太平县临崖寨的伍长，前段化装猎户回家，正遇到大顺军破了阳平关之后东进。回来时在西乡镇巴看见了上述情况报告了我们据点的大统领。大统领写了文字说明，后来让我去达州直接报告的。”</p> “我来问你，你在何处见的景帅，还有谁陪同接见？”</p> “先是在节堂接见审问，后来在情报署沙盘上标位置，有个山羊胡子军师，有个田副将，还有参将等人。”</p> “在新宁何人何处接见？主帅长什么模样？”精瘦男子又问道。</p> 李来亨意兴阑珊地说：“是在一个豪华宴会厅里，白帅长得唇红齿白特别精神，面相年轻潇洒。还有个面如重枣，留着胡子的客人，好像是开县的梁帅。若非亲见，哪能知道？”</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6章 ?逃离虎口 精瘦男子脸上似乎有了些笑意，问道：“你在白帅那里为什么住下好几天？”</p> “大帅，我方才说过了，景帅赏了我二十大板，屁股都打烂了，又逼着我出来给沿途通报情况。在达州城南丁字路口，他的兵丁把我劫持到他那里，见我走路不便，营医一检查，挨板子的地方溃烂发炎，这才相信了。认为误会我了，让我在驿馆好好休息，赏了银子让我养好伤再离开。”</p> “我再问你，近日你可见到他们往路上调动部队了没有？”</p> “我过来时，路上都是小股部队，没有见到大规模的部队调动。”</p> 精瘦男子点点头，说：“罢了，本帅姑且相信你是景可勤派出的情报人员。你个小财迷，口口声声景帅、白帅都赏了你银子，本帅也赏你五两银子，到驿馆歇息去。暂时不要离开，说不定还要再问你事情。”</p> 李来亨松了口气，刚刚下堂，就见情报署官员匆匆跑了进去。不大功夫，两个校尉跑步追出，将他重新带回去，李来亨的心又揪了起来。</p> 九条龙刘进福这次没有啰嗦，劈头就问：“你在西乡、镇巴见那些大顺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p> 李来亨心中盘算了一下，拱手道：“回大帅，至少有七八天了。”</p> 精瘦男子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他们动作倒挺快。好了，走。”</p> 李来亨施了一礼，快步下堂，心中颇为其刚才那句‘他们动作倒挺快’犯了思索，一时猜不透是什么意思。回头一看，两个校尉军跟在后面，不由得问：“两位，还有事情吗？”</p> 一个校尉说：“我们送你去驿馆歇息，顺便告诉驿馆好好款待你。”</p> 李来亨笑道：“谢谢，不用客气。其实，我自己过去也是一样的，怎么好意思麻烦二位再跑一趟。不然的话，我今晚请两位喝酒，请赏光。”</p> 那个校尉有些犹豫，望向另外一人，意思是怎么办。那人笑道：“既然伍长处处接受赏银，不如我们就给他个机会，让其痛饮一番我们川中千年佳酿‘郫筒酒’，再好好品尝一下我们万县名吃‘卤鸭脚板’、‘五香牛肉’和‘烤鱼’，如何？”</p> 李来亨笑道：“黎某走遍天下道，交遍天下友，平素最爱交朋友。刚才兄台说的名酒名菜，勾得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走，咱们回驿馆放了东西，马上就去，不醉不归。”</p> 驿馆见帅府两名校尉亲自来送客人，慌忙应承。李来亨在驿卒接马的时候低声叮嘱其好好喂马。然后将腰刀包裹放到房中，袖了银子，同两位校尉沿府前街出来，寻找那酒楼所在。不远处有座“临江楼”，端的整齐。三人刚进酒楼，就有店小二殷勤地迎了上来，朝楼上延客。及至问道用什么酒菜时，李来亨道：“你们店里若有正宗‘郫筒酒’，且来五七筒。当地名吃‘卤鸭脚板’、‘五香牛肉’、‘烤鱼’、排骨格格快些上来。”</p> 店小二见客人点的都是名酒名菜，哪敢怠慢，先送来一壶石花谷芽茶，说是晋朝以来皆做贡茶。因本店是百年老店，店掌柜才淘到一点儿，吩咐专门送给点名酒名菜的贵客饮用。斟上品尝，沁人脾胃，唇齿留香。及至上酒，原来是将酒装在竹筒之中，原汁原味，清新怡人。李来亨听人说过，万县一带把蒸笼叫做格格，蒸排骨就叫排骨格格。今天，为了套两位校尉的话，不惜血本请他们吃大餐。</p> 饶是帅府校尉，也感到有些太隆重太奢侈了，连连说太破费了。李来亨连敬两人三大杯，说自己此次出来基本上到处受气，甚至还挨了板子，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晦气。他话锋一转，说：“大帅第二次把我叫回去时我吃了一惊，以我又要挨板子。谁知道就问了一句话，吓得我心惊肉跳的。”</p> 矮个校尉“哼”了一声，说：“无他，就是情报署刚得到报告，说大顺军前锋已经到了东乡和达州，说你们景帅消极避战，吓得闭门不出。所以，大帅把你叫回去问了一句。兄台说已经出来七八天，后面的事情分明与你无关。再说了，是守是战，与你一个小兵有毛的关系？兄台，别在意。”</p> 李来亨心中一机灵，未料到义父他们行动如此迅速。看来自己必须尽快赶回去，让部队改道走新宁、开县一线，甚至从侧翼袭击云阳，一定要避开万县和梁山。心里有了计较，便分为热情地向两位校尉劝酒。那“郫筒酒”刚入口时柔和绵软，爽滑顺口，但却绵里藏针，后劲悠长。</p> 那个高个校尉言不由衷地说：“兄台，其实格老子今天喝你的酒心中有愧，帅府师爷安排我俩严密监视你，把你困在万县城。大帅准备与大顺军开战，你的告知任务基本可以终结了。军师说只要你不跑就不动你，你要有异动，立刻动手抓人。看你如此仗义，俺哥俩若在你背后下绊子太不够意思。我偷偷给你趴耳朵，你可别告诉别人，否则你就是个锤子。”</p> 李来亨把半竹筒酒递过去，学着他的口吻：“我守口如瓶不当锤子，咱哥俩来走一个大的。这么好的酒，谁要是不喝干就是锤子。”</p> 高个校尉指着矮个校尉说：“不能光咱们俩够哥们，他也得喝。要是不喝，就是个锤子。”</p> “喝就喝，谁怕谁呀？来来，谁不喝就是乌龟王八蛋。”</p> 这场酒直喝到掌灯时分，两个校尉烂醉如泥。李来亨结账后赏了店小二，请他帮忙把校尉背回驿馆。他让小二帮自己牵马拿东西等在门外，告诉驿卒说要送远路客人回去，不要打扰校尉休息。他摸了块校尉腰牌揣在兜里，从小二手中接过马匹向城门走去。</p> 此时天刚擦黑，正是城门口人来人往拥挤时刻。李来亨掏出腰牌向门军一晃，出了城郭，拍马疾驰而去。</p> （上一章）目录（）</p> 谢过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7章 ?叫花盗马 现在，李来亨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因为怕万县派兵追赶或者梁山县派兵拦截，其一夜之间奔驰一百六十多里，直到拂晓时分越过梁山县城，才跳下马来，牵着浑身是汗的战马走了一段儿，等其汗水消褪后解下草料兜子铺在路边一棵树下，让战马解解饥荒。听到路旁不太远处山涧中有流水声，他将马缰系在树上，掕了帆布兜子去找水。在山涧里，有一泓溪水在汨汨地流淌。他洗了把脸，掕了大半桶水回来，却看见一个瘦骨嶙峋脏兮兮的叫花子已经骑上了他的战马。李来亨信手捡起一颗核桃大小的石子用力掷去，“噗”地一下在老叫花子腿上砸个正着，痛得他失声惊叫一声，拍马跑开了。</p> 李来亨“嘿嘿”冷笑，手指在嘴里一含打个响亮的呼哨。正在奔跑的战马潇潇嘶鸣一声，调头朝回跑来。急得老叫化连声吆喝，战马丝毫不理会，一直飞奔到主人跟前，骤然一停，又猛地向上窜起，“噗通”一声把老叫化甩到地下，跌得头晕眼花，挣扎不起。</p> 李来亨把帆布水桶放到马头下，拔出腰刀看着老叫化，嘴里自言自语地说：“就这么一个笨蛋盗马贼，值得脏我的刀吗？”</p> “又脏又臭的老叫化，不值得脏了少侠的兵器。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就行了。”老叫化恬不知耻，顺坡下驴。</p> “不，小爷今天心情不爽，杀个人去去晦气也不错。”李来亨说。</p> 老叫化立马就草鸡了，跪在地上磕头如同鸡啄米，连叫饶命，说自己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叫化想骑白龙马，求少侠放过自己。</p> “理由呢？如果不是我与马有默契，战马岂不被你偷去？”</p> “我是日月会的通事长老，探听到大顺军要路过万县，云阳，想让会众趁乱起事，打击或消灭九条龙的势力。一天一夜从达州走到这里，实在是累得走不动路了，看见树下有匹战马，临时起意，请少侠宽恕。”</p> “你是日月会的通事长老？你们和九条龙有什么深仇大恨吗？”</p>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姚天动昔时是我们的金主，他们的起事借助了我们日月会的会众。可是，九条龙上台以后恩将仇报，派兵袭击总舵，抢了我们的钱，杀了我们的人，逼得我们把总舵移到了云阳。这次，他又派人通告各部，狙击大顺军。我听说大顺军要路过万县、云阳东进，就想让总舵发动弟兄们借机报仇。所言句句是实，请少侠饶命。”</p> “起来，告诉我，你们能发动多少人起事，拟采用什么手段？甭害怕，我是大顺军的侦查人员，是从万县连夜跑回来报信的。”</p> “忒好了，白白地害我给你小屁孩儿下跪半天。我叫曲苍松，是会中第二长老，负责对外联络。你叫什么名字？官拜何职？何时路过云阳？”</p> “我叫李来亨，是亳侯的义子，此次出来是打前站探路径的。我已经出来好些天，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是，如果你们想配合我们，咱们可以约定几个见面地点，既配合了我们，也达到了你们报仇的目的。”</p> “好，小伙子，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只是你我交换一些什么凭证，以便作为我们将来联络之用呢？我这里有一个令牌送你，你的呢？”</p> 李来亨接过来一看，是一个不大的铜牌，正面是一轮红日，背面是一弯明月，下面的山川中个隐隐约约的有个“二”字。他尴尬地笑道：“我是化妆侦查，没有带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我有一个信物，是个小小的长命锁。大顺军的高层应该有不少人认得。且送给你，做为信物。”说罢，将脖子里带的一个小小的银锁摘了下来，递给了老叫化。</p> 老叫化看见他兜里有块铜牌，不由得问道：“那是个什么牌子？”</p> “这是我昨晚在万州灌醉了一个监视我的校尉，拿了他的牌子混出城门所用。你如果有用，尽管拿去。”</p> “太好了，有了这个东西，我们的联络员进出万县就方便了。谢谢！”</p> 李来亨说：“咱们说话耽误的功夫已经不短了，我要赶快去找部队。将来，不管是哪支部队到了万县或者云阳附近，你们都可以与其联络。”</p> 二长老笑道：“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日再见，后会有期。”</p> 李来亨抱腕施礼，上马而去。行了半日，被大路上一伙军兵拦住要搜查。他微微一笑，拿出了通行证。军兵见了，连忙放行。不料，李来亨却追问起来，说前几天我过去时，这个丁字路口只有十来人，怎么几日不见，有了好几座营帐？什么意思嘛？</p> 一个带班军兵笑道：“既然是自己人，告诉你也无妨。万县的九条龙刘帅传令，各部必须派兵狙击大顺军。我们白帅派我们哨长带领俺在这里执行任务，摆摆样子。大顺军一到，我们撒丫子就跑。”</p> 当天傍晚，李来亨终于回到达州。高一功见了，喜从天降。责备一番忙问起分别以来的情况，然后把自己这方面的部属大略的作了介绍。李来亨说，现在有两个方案可供参考：一条是出其不意从达州奔新宁、开县趋云阳，绕开梁山和万县。好处是可以减少阻碍，弊端是多走五十多里路，而且路况不如这边。第二条是从达州走梁山、万县、云阳。大路从梁山县城外面过，但是要从兵力最多，对我们最仇视的九条龙刘进福的万县通过。而其死党刘维民的云阳县，则无论走哪条路都需要经过，除非从开县寻路去向东南。有利条件是有日月会的会员可以帮些忙。但是，没有与他们共过事，只是一面之交，不知道可靠程度有多高。提出建议，仅供参考。说完便连忙去睡觉。</p> （上一章）目录（）</p> 谢过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8章 ?闪击云阳 李过接到高一功派人转送来的情报，得知义子李来亨平安归来，心中大喜，连忙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开进路线问题。副将高景天建议兵分南北两路，北路由达州、新宁奔开县，届时视情况插向大宁、大昌，或兜击夔州，或占据夔东。南路经梁山趋万县，可以佯攻梁山县，让日月会配合搅乱九条龙的后方，攻击或监视万县之敌，强行过境，对云阳之敌也可照此办理。</p> 李过见多数将领同意两路分兵方案，便提出补充意见：北路先行出发，一则吸引九条龙的注意力，二则立足于先攻克云阳，从背后兜击万县，两面夹攻，如果配上日月会的内应，就是三路进攻，将刘进福消灭在万县。杀一儆百，警告一下对大顺军图谋不轨的武装。</p> 会后，李过一面派人将军事会议情况通报高一功和李来亨，征求他们的意见，一面率领大军前出，靠近达州与高一功会合，协商人员和部队配备问题。最后商定由高一功和副将高景天率领五万精兵经由梁山奔万县，在万县附近择地扎营，相机进攻，等待主力接应。李来亨率领前锋部队为主力开路，李过保护皇后大营为中军，潘万杰等为后卫。主力部队朝外放出风声，从开县奔大宁、大昌，前锋部队出开县后就隐蔽行踪。</p> 定下了作战计划之后，李来亨率领一万精兵先行出动。不走奔赴万县的大路，从达州直奔新宁城东北的豆山关。在这个路口，白蛟龙也象征性的放了一哨人马。他们见大顺军部队浩浩荡荡开来，便未战先逃。白蛟龙未料到大顺军会骤然兵临城下。这一下，可真是鞋里长草——慌（荒）了觉（脚），连忙把附近所有兵力集中守城，又向周围有关系的头领求援。</p> 哪料到，大顺军虚晃一枪，绕城而过，向东面去了。白蛟龙站在城墙上，见大顺军的队伍浩浩荡荡，前面看不见头，后面看不见尾，川流不息一直过了三天三夜。这一下，吓得他夜间睡觉都不敢卸衣甲，心里千遍万遍地祈祷，但愿大顺军赶紧过完，千万别找我新宁县的麻烦。</p> 新宁城东北面开县的过天星梁时政也弄了个猝不及防。他认为自己住的这个地方，东有大河，北有大山，西面有准女婿白蛟龙为邻，南面有云阳县和长江遮风避雨，简直就是个保险箱。谁知道一夜之间，县城被大顺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像在新宁一样，大顺军射进城内一封信，说本军只是路过，无意攻城，只要求城里供应部分粮草，我们按市价购买。倘若不予供给，我们只好攻城武力索取。</p> 白蛟龙和过天星纵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命令尽量供给，至于事后怎么给九条龙刘进福交代将来再说，如今是火烧眉毛——顾眼前。</p> 在开县筹粮期间，李过一面让骆多河带人在当地寻找由此地直驱大昌、大宁的向导，一面让李来亨派人去约定的地点寻找老叫化的日月会。</p> 李茂和郑飞联袂出动，在云阳城约定地点找到了老叫化，对上暗号出示信物之后，两人被带到一处秘密地点。李茂说了李来亨的打算，后天傍晚，大顺军前锋突然兵临县城北门，请你们派出精锐阻止他们关闭城门。如果城门事前关闭，则请在城中多处放火，分散守军注意力，以便我们攻城。最后李茂说，如果你们感到后天攻城之前夺取城门没有把握，可以派出去二三十个人到城外会合点，与我们的人互换衣服。利用天黑时人多拥挤的机会，让我们的人进到城中届时夺取城门。</p> 会长祝新生冷笑道：“你不用激我，想当初我日月会也是高手如云响当当的江湖八大帮会之一，只是突然之间遭受了九条龙叛变后的袭击，蒙受了重大损失。但是，要说派出二三十个武士夺取城门，依然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现在，我就派二长老随你们出城，随时听取你们的意见，搞好配合。曲长老，您就带两个人出城辛苦一趟。”</p> “另外，一旦攻破云阳，我们拟马不停蹄助攻万县。也请会长提前安排人手，在万县配合攻城。”临走时，李茂回头叮嘱了一句。</p> “请转告你家将军，我们日月会一切行动听从命令，决不误事！”</p> 走到路上，二长老不由得问道：“那天和我交换信物的年轻人是谁，我看其少年老成，颇有些儒将风度，将来前途必定一片光明。”</p> 李茂笑道：“看来二长老还是会些麻衣神相功底的，那是我们永昌皇帝的太孙，将来说不定就是皇上，当然有前途了。”</p> 二长老曲苍松吓了一跳，惊叹道：“老天爷呀，你们也太大意了，这么金贵的身份，竟然未带一个扈从千里走单骑侦查好几个县，真了不得！能给你们合作，也是我们日月会三生有幸。亏我当初还要偷他的马哩！栽到高人手下，虽败犹荣。”</p> 郑飞纳闷地说：“有话就说出来，什么偷马什么虽败犹荣，咋回事儿？”听二长老把事情经过一说，笑得几个人肚子都痛了。</p> 李来亨见二长老竟然屈尊来到军营搞配合，慌得连忙下位迎接。倒是二长老有些不自然，喃喃地说：“怎么当得您这么金贵的身份迎接我？”李来亨情知是他们说漏了嘴，也不辩解，问三个人能否将云阳城的街道都说清楚，得到肯定回答后，便召集各统军将校，将一幅云阳地图挂在墙上，让二长老点出县衙、守备府、兵营、粮库等具体位置。他说：“云阳城南有大江，东有大河，只有西、北两面是陆地。我们入城时，日月会的兄弟们会帮助我们打开北门。我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争全歼刘维民部。下面，我分配各部具体任务并强调入城纪律，违令者定斩不饶！”</p> （上一章）目录（）</p> 谢过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9章 ?寿诞之祸 这天是占据云阳县城的的必民王刘维民的奶奶八十大寿，刘府车水马龙，宾客盈门。阖城官绅商军民中，但凡有一丁半点儿能给其沾上点儿瓜葛的人都来送礼贺寿，姚黄十三家中有一多半派了代表来送贺礼。管家征召了全城有名的厨子，在刘府后院搭起敞棚，垒了十几个锅灶，煎炸烹炒，摆起了流水席。除了一些官高位显者在客厅用餐外，一般的贺寿送礼者，只能在前院的敞棚下入席就餐。其实，有些人的心思根本不在用餐上，就是为了在刘帅面前露个脸儿，以便将来能得到一点儿照拂。</p> 距离刘府不太远处的“入云社”川剧院被包了场，全天戏曲不断，凡是送礼者都给予了入场券，可以带家人入场看戏。连把守城门的军兵都得到了通知，凡是外地人员只要是来刘府贺寿的，一律放行。</p> 日月会得到这个信息，立刻派人出城告知联络点。很快，这一信息便反馈到了李来亨那里。李来亨连连冷笑：“这个必民王还真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好，派便衣队赶车带上寿礼进城，咱也给捧捧场去。”</p> 热闹了一天，傍晚，除远路者被安排住宿留下之外，大部分人已经散去。刘维民醉醺醺地斜倚在太师椅上，听大管家读礼单。突然，客厅的门被猛然推开，一个校尉惊恐地闯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大帅......不好了，大顺军来......到城下了!”</p> “你说什么？谁来到城下了？”刘维民喝得有点儿多，反应有些迟钝，一时没有听有明白过来，瞪着充血的眼睛反问道。等部下重说一遍时，冷汗“歘”地一下就冒了出来，立刻叫道：“快传命令，关闭城门军兵上城！”</p> 那校尉答应一声，拔步就向外跑，不想“咚”地一下和另一名校尉撞了个满怀。新来的校尉顾不得疼痛，惊呼道：“不好了！大顺军进城了！”</p> 刘维民也慌了神，叫道：“快快快！取我的宝剑盔甲，赶快备马！”</p> 他刚披挂完毕走到院子里，就听得街上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城里有几处已经燃起了大火，紫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夜空。“副将、参将他们都在哪里？”刘维民一边上马一边问。</p> “大帅，他们都在园子里看戏。”贴身校尉报告到。</p> “混蛋！快加他们分别到西门、北门，击退敌军！快去！”刘维民一边骂着，一遍冲呆呆发愣的管家喝到：“关闭府门！组织家丁军兵......”一语未毕，府门处一阵大乱，数十只火把与上百名大顺军冲了进来。刘维民怒吼一声，拍马上前抵挡，不料“嗵嗵嗵”几只火统一齐开火，将他和战马打成了筛子。</p> 最有趣的是戏园子，因为里面的锣鼓声太响亮，竟然无人听到外面的人喊马嘶声，这里，仿佛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直到一队大顺军冲进剧场，锣鼓声依旧响个不停。参将不满地站起身来，回头叫喊：“安静”，一语未毕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怔在那里，脸上满是不相信的神情。</p> 李来亨万万没有料到，择日不如撞日，误打误撞竟然撞到了刘维民母亲的八十大寿，城门防守形同虚设。占领城门后，各部按照事前的分工直扑几处官衙和兵营。一些正吃晚饭的的官兵听到动静涌出兵营，被迎面而来的大顺军堵了回去，几乎来不及反抗就做了俘虏。</p> 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云阳便被李来亨部完全占领。而且，大顺军在驿站还俘虏了万县统帅刘进福派来为刘维民母亲祝寿的参将张鼎一。通过审讯，得知大顺军高一功部已经兵临万县城下，封锁了万县除东门以外的其他城门。九条龙刘进福派他和几路信使从东门码头乘船出来，除他是先代表大帅为刘母祝寿并商定出兵进攻大顺军北门之外，其他几路信使分别奔赴梁山、新宁、开县、达州等地，命令各地三日后出兵，内外夹击高一功部于万县城下。他将张鼎一的口供派李茂带人送往万县交给高一功，并提出届时自己带人冒充云阳刘维民杀奔北门诱骗其开门的计划。</p> 却说李来亨脱身的次日清晨，两个醉酒的校尉在驿站醒来，便问达州信使何在。驿卒说昨天晚上就骑马出去了，一夜未归。一个校尉发现自己的腰牌也不见了，情知中计，只得鼓起勇气回帅府报告，接受处罚。刘进福听了大怒，对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屁孩竟敢单人独骑进我的帅府，真是胆大妄为。他估计，大顺军肯定要借道万县夔州东进。于是，和幕僚制订了以万县为核心吸引，以云阳、梁山等处援军为铁拳的内外夹击打败大顺军的会战计划。他深知姚黄十三家中有不少人对自己阳奉阴违，除云阳刘进福和梁山马超之外都不能指望，所以，命令副将下山虎邢度率精兵五千秘密出城，驻扎在城西北狮子山后隐蔽待机。按照他的计划，纵然其他地方援军不至，有云阳、梁山和邢度三路人马分别从背后袭击包围北门、西门和南门的大顺军，自己派人三路出击，内外夹攻，定可一举败之。</p> 高一功与李过他们分兵之后，兵发梁山，分头攻打。虽未破城，也使得梁山的马超风声鹤唳，坐卧不安。围困三五日之后，高一功留下部分部队，主力秘密撤兵转往万县，以突然袭击的手段逼近万县的南门、西门和北门，将三十来门大炮分别架到了距离城门二百来步的地方。这个距离，大炮能打到城门和城墙，城上的火统和弓箭却对大炮构不成任何威胁。高一功巡视了万县城外围，感到这里不愧是先后做过路、道、府、州驻地，确实是城墙高大，易守难攻，而且东城门紧靠江边，如果不用计谋，仅凭目前的兵力根本没有破城希望。</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0章 ?李过私访 李过闻报攻克万县、云阳，高一功负伤的消息，遂命令副将高景天率军一万人镇守万县，参将潘万杰带兵五千镇守云阳。只是火炮营从万县登船后遭到刘进福水鬼袭击，运载火炮的船大部分沉入江中损失惨重。部队绕过夔州，占据北面的大宁、大昌及东北的兴山、归州、巴东一带整训。同时派出细作，探听李自成等人的消息。此刻，已经是五六月之交了。</p> 李过让高一功留守大营，自己扮作一个看风水算命先生，带了徒弟打扮的李来亨，背了罗盘，签桶和马扎子，带了个写有“看风水测字算命”的布幌子，拿了明杖，摇摇晃晃，离开巴东县城，来到江边码头上，搭上了一只去夷陵州（宜昌）的客船，两人交了一两银子的船费，饭钱另算。</p> 三百五十多里水路航行两天，在码头上岸之后，李过拿出幌子道具，装成一个伤了一只眼睛带着徒弟出来揽生意的算命先生，向城中走去。</p> “站住，干什么的？”两个门军狐假虎威的吆喝着。</p> 李来亨叫了声“师父”，躲在了李过身后。李过笑呵呵地说：“军爷，您别怪这乡下孩子，没见过大世面，老瞎子是算命看风水的。”</p> “算命的？过来过来，给我算一卦试试。”城门洞子里有个军官摆手。</p> 门军努努嘴：“过去，我们哨官叫你算命呢，可千万给他算准了。”</p> 李来亨搀住李过的胳膊，低声说：“义父，给军官算命，行吗？”</p> 李过笑道：“没事儿，看我怎么捭阖他。这样的人典型的傻大粗横，眼高于顶。其实，草包一个。”他手搭凉棚，注视着那人，左右端详着，说：“这位官长好富态，前途无量啊。”</p> 那人一摆手：“什么官长富态，前途无量，我就是大头兵一个。”</p> 李过摇摇头，说：“老汉目瞽心中明，贵人头上有官星。一刀一枪挣前程，自小离家常飘蓬。他年若遂凌云志，出入千军万马营。是？”</p> “哎呀，看不出老瞎子还有两下子。老瞎子，你算算我弟兄几个？我排行老几？父母亲啥情况？啥时间能娶上媳妇？能生几个孩子？”</p> 李过放下马扎坐下：“官长家住哪里？何时生辰？请告诉在下一声。”</p> 那人迟疑了一下：“老家河南归德，属虎，六月初六天明时生的。”</p> 李过掐指一算，道：“官长，我可是要说了，不管话好听不好听，请你多多担待。在下实话实说。不然，卦就不灵验了。官长弟兄虽然多，但是活下没几个。母在父先亡，娶妻不顺畅。儿孙来多少，要看积行长。”</p> 那人头摇得拨浪鼓似地，叫道：“滚蛋滚蛋，一点儿也不准，我们弟兄四五个，我爹还活着，我马上就快有老婆了，当然还没有生孩子了。”</p> 李过不慌不忙地说：“你是老三没错？你敢说你们弟兄都在么？我说的就是你母亲比你父亲先走没错误啊。要是娶妻顺畅，你的小孩子就应该会打酱油了。生孩子叫积行，要积德行善才能多子多福，六六大顺。”</p> 那位哨官回嗔作喜，道：“神了，这么一解释还真准，我们弟兄五个只有三个活着，我娘战乱死了。这次我升任了哨官，应该能成一门亲事。对不起，多少卦钱我给。”</p> 李过笑道：“卦不走空，给多给少是官长的心意，我们不争竟。但是，我师徒是指望着这门手艺吃饭的，其他人再算就要足价了。”</p> 李过给军官算卦时，引来一群人围观。一见军官算完，好几个人要继续算卦。李过说，咱们挪一个地方，别围在城门口妨碍人家进出城门，也影响军爷执勤。走走，咱们去里面找个宽敞的地方再给大家接着算。</p> 好不容易才将一帮人打发走了，李来亨不禁纳闷地说：“义父，我怎么不知道您还有这门手艺？啥时候学的？您开始是怎么给哨官算准的？”</p> 李过笑了：“傻孩子，只要用点儿心思，这卦你也会算。你想啊，他家在河南归德府，那是什么地方？南征北战之地杀得百里断炊烟。但凡有一点儿办法，谁愿意出来当兵？如果算不准他弟兄们的事情，可以说他报的时间不准。要知道，春夏秋冬天明的时间差距很大，穷人家更没有太准确的时间？至于说他是老三，这里面有句口诀，叫做：“老大直，老二憨，又刁又滑数老三。我看他刁滑蛮横，蒙他是老三。还有其父母的事情，战乱频仍，双方很难两全，我说的母在父先亡，怎都可以说得通。如果父亲死了，就是母亲健在，父亲先亡故了。假如母亲死了，你看，是否母亲死到父亲前面了？如果都没有死，将来可能是母亲先死。为什么呢？战乱中女人儿童伤亡更大。至于娶亲，穷人当然成亲晚婚姻不顺畅了？儿孙来不来，来多少，谁也不知道。只是给他个念想，行善积德的人儿孙多些呗。”</p> 李来亨一拍大腿：“这不完全就是心理学么？”</p> “你当是什么？在就是察言观色外加心理学，再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语言进行心理诱导，让他多暴露些信息，让其顺着你的思路去想象，想象就是越想越像。这样，他希望什么关心什么就呼之欲出了，听明白了吗？”</p> “受教，又学了一门学问。义父，咱该如何人打听皇爷爷的情况？”</p> “没事儿，吃饭的时候在饭店酒馆里都可以打听消息，实在不行去码头上也可以问情况。前面有家饭馆，咱们去吃点儿饭，问问情况。”两个人进了饭馆，伙计殷勤地送上一壶茶水，问吃些什么。李过点了了两个菜，两碗米饭，一个汤。在等菜的间隙里，信口问道：“伙计，我们是外地人，初来乍到，怎么你们夷陵这里的城门这么紧？大白天还这么严格地检查行人？”</p> （上一章）目录（）</p> 衷心谢谢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1章 ?惊闻噩耗 伙计笑道：“客官恐怕不知道，比起来荆州府，我们这里是小巫见大巫。听说那里的都督同知总兵官郑四维把府城变成了一个大兵营，外地人去了，绝对查你个底掉。” “你说的那个什么郑四维原来不就是一个偏将么？”李过惊问。 伙计把桌子上一盏残茶泼到地下，笑道：“怎么了？很惊奇吗？” 李过支吾了一下，遮掩道：“那倒不是，昔年我给他和他的上司孟长庚都相过面，断定他们前程一般般，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一方大员呢？” 伙计也是个话唠，笑道：“这里面有故事，当初大顺朝的宰相牛金星见形势不妙，给儿子牛铨讨了个荆州知府的差事，带人来上任。来后以荆州投顺了大清朝。但原来的大顺朝将领孟长庚等对此不满，牛金星怕受到部下暗算，给儿子活动了个黄州知府走了。孟长庚宣布重归大顺朝。可其部下偏将郑四维暗地里接受了清廷大帅阿济格的招降，杀了孟长庚复归清廷”。 李过与李来亨对视了一眼，满脸惊诧之色，不由得问道：“你说牛金星见势不妙离开了，那么，大顺帝怎么样了？” 伙计收拾好外间的几张桌子，有些少见多怪的说：“客官居然连这都没有听说过，自然是被乡勇打死了。”说罢，意兴阑珊地端着托盘离去。 李过一哆嗦，端在手里的一杯茶滑脱坠地。倒是李来亨手疾眼快，飞快地一伸手，在茶杯即将落地的瞬间抓在手里，朝四周瞅了一眼低声说：“义父，千万别失态。一个饭馆伙计的话，不必当真。”李来亨眼眶发酸，强忍悲痛，低声说：“这么有鼻子有眼的事儿，绝非空穴来风。这个天杀的牛鼻子，早就该干掉他。” “客官，您点的饭菜来了。”一个小伙计端着饭菜送到了他们桌上。 李来亨信口问道：“咦，换人了，刚才那位伙计那里去了？”小伙计笑道：“掌柜带着他出去了，客官请慢用。” 现在不是饭点，两人没滋没味地吃过一顿饭，走到无人处商量怎么办。李来亨说，必须找个地方，把消息打探明白，只是义父必须镇静，不要被人看出举止失常才行。前面有处茶馆，咱们收起东西，去那里坐坐呗。 茶馆内倒有几十位客人，正在嗑着瓜子，品着香茗，听一个说书先生在那里拉评词。那人虽然有些口音，但是大体能听得清楚。一个茶博士迎上前来，低声笑道：“两位里面请，边喝茶边听评书”。将他们引到稍后的一张桌子旁落座，桌子上有一个牌子，写着几种茶水和瓜子果盘的价格。 那说评书的先生刚刚说完一段，引起了听众一片掌声。此刻，听众席上有人建议说：“先生，甭总是说陈年八辈子的旧故事了，最好说一些当今的事情，还是说说‘新三国’。”于是，不少人随声附和。 那先生歇息了一会儿，将一个小鼓敲了一阵，将一块镇堂木一拍，吟道：“数千年华夏神州，八万里锦绣江宏。明朝李闯与满清，新三国一曲新评。书接上回，单说那号称闯王的李自成被满清大帅阿济格杀得一路溃败，连输一十三阵，无奈之下只得离开荆襄根据地，越过长江天险退向武昌。武昌守军左良玉面对李闯，犹如老鼠见猫，吓得筋软骨麻，以‘清君侧’为名退向南京。李闯一路追赶左良玉，阿济格在后追赶李自成，好比萧何月下追韩信，就这么一路前跑后撵就追下来了。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却说这天，九江以下江面上突然逆水而上来了黑压压数千只战船。原来是左良玉命丧中途，其子左梦庚秘不发丧。不料在铜陵和荻港连败两阵，更兼满清另一路统军大帅多铎眼看就要占领南京。左梦庚无奈，只得回转九江。此刻，那李自成前有左梦庚，后有阿济格、尚可喜与吴三桂，陷入前有雄兵拦路，后有冤家重兵尾追之绝境。更兼四月二十八日夜晚，清兵偷营，一步之差险些捉住那逼死崇祯倾覆社稷十几年杀伐不断的大顺皇帝李自成。 “危急关头，李自成帐下第一员大将刘宗敏挺身而出，率领一哨人马死死拦住追兵，争取了片刻宝贵时间，让李自成等人甩脱追兵打马逃命。也是慌不择路，竟然沿小路逃到了荒山野岭之中。那李自成等人乃陕北人士，对于江南民众的言语听得不清，说道不明，饮食习惯亦不相同。更兼穷途末路，不相信其他将领。其在荒山中时，有荆襄大将白旺找到身旁，李自成不让身边的护卫现身，生怕白旺捉了他去献给清廷。结果，与之失之交臂。 “不料刘宗敏力竭被清兵捉去献给老冤家对头吴三桂，阴差阳错，侥幸逃脱。后来，又再次失陷清营，先被吴三桂剐了一百刀，后被阿济格绞死。刘宗敏虽然出身草莽，但也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临死还羞辱了一番吴三桂，也算是死的明明白白。 “草头天子李自成刚愎自用，疑心又重，放弃了大将白旺等人救驾的良机。几天下来东躲西藏，身边人员越来越少。五月初二这一天，凉风飒飒细雨蒙蒙，又饥又渴的李自成率五六人逃到了通县九宫山程家畈村后庙宇附近。李自成浑身湿透，便留养子张鼐等三人在山下警戒，自己领着两个卫兵先上山进庙去了。 “再说张鼐等人在山下忍饥挨饿冒雨等待，一直不见李自成等人出来，便派人上山查看。那人到了庙里一瞧，只见两名护卫死在偏殿之中，床榻之前另有一滩血迹，未见永昌皇帝的踪影，三人的坐骑也不见了。这人大吃一惊，连忙招呼山下的张鼐。他们半天一无所获，只见小庙后门大开，马蹄印子朝山下村庄中去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2章 ?意见相左 有人心急的问道：“请问先生，那李闯王到底是死是活？您怎么没说？” 说书人双手抱拳，笑道：“各位看官，各位听众，实话说一句，那闯王李自成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借给说书人八个胆子也不敢妄言生死。只是据程家畈乡勇头目程久伯说，其外甥一铲下去，几乎铲掉了那个年岁较长者的头颅。将那人抬到明处一看，发现其渺了一目，才知道可能是最近官府悬赏的李自成，有些后怕。程久骂了那个和尚一顿，带人离去。其报官后带衙役去抬尸体，发现偏殿被烧，三具尸体均不见了。随后消息传出，张鼐向大顺军其他头目报告时说，他们进去时偏殿中尚有两具尸体，唯缺皇上。他们埋葬了战友，烧毁了偏殿。后来，大顺军田建秀部血洗程家畈，处死了凶手。但是，李自成的尸体和那个报信的老和尚去向一直是未解之谜。大清朝八省军门佟养和现在重金悬赏李自成尸体，有知道者肯定能发一笔大财。也使这段未解之谜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 “莫非李自成没死仰或被那个老和尚带在身边？”有人猜测着说。 说书人双手一拱：“说书人道听途说，讲解一段世人关心的故事。我信口一说，您笑着一听，聊供客官消愁解闷罢了。内中不乏牵强附会打科插浑演义之处，切勿当真。好了，下面咱们继续讲述评书《大破九龙山》。” 李来亨注意到义父尽管在竭力控制，身体依然微微痉挛，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目眦欲裂，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回到客栈，李过不禁痛哭失声，哭得小孩子一样，泗泪交流，咬牙切齿地骂道：“牛金星你个混蛋王八蛋，身为大顺朝宰相，竟然带头投敌，真不知天下有羞耻二字。不亲手宰了他，难消我心头之恨。还有这个天杀的吴三桂，竟敢活剐汝侯刘宗敏，我将来一定要为宗敏报仇雪恨！来亨，咱们回去马上发兵攻打荆州府，活捉郑四维，夺回荆州以为根本。” 李来亨点点头，说：“我也很想立刻夺回荆州战略重地，可是，有这么几点请义父考虑：一是我们的大炮大都在撤离万县时被九条龙的水鬼凿漏大船沉入江中，没有大炮攻城会增加许多困难。二是我们初到夔东，尚未站稳脚跟。此时劳师远征，万一不胜张献忠会抄我们后路。三是听说荆州城墙又高又厚，那郑四维知道其叛顺降清必然招致我们的报复，肯定在防守上下足功夫，饭馆伙计不是说外乡人去了会被查个底掉吗。我建议，好好侦查荆州府地形地貌，做好充分准备之后再说攻城。” 李过说：“你皇爷爷驾崩，余部必定星散各地。我们搞出大动静，就会吸引各部来此集中，有利于猬集兵力。你皇爷爷遇难，大顺军各部士气肯定低落。我们大军一动，尤其是你皇奶奶还在军中，定然会起到给大家鼓劲作用。如果能破城斩掉郑四维，一定会极大地鼓舞全军的斗志。所以，我决心尽快地发动荆州战役，打响我们大顺军出川的第一仗。” 李来亨见义父固执己见，听不进自己的意见，便不在争辩，默默地想着该怎么规劝或者补救其因怒兴兵带来的危险。翌日，李过便要返回巴东，通报永昌帝及汝侯遇难的信息，调集部队东进，做好攻击荆州的准备。李来亨劝道：“攻城又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不如我们去侦察一下荆州。” 李过有些生气地说：“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啥时候学的这么婆婆妈妈了？你皇爷爷驾崩难道你就不着急么？” “义父，正因为我记得皇爷爷的爱，所以才害怕贸然兴兵给我们的军兵带来伤害。您要是不愿意亲自去荆州府勘察地形，不如由我前去侦查一番。孙子不是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吗。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是兵家大忌。”李来亨尽量平心静气地说。 “好，既然你认为有必要侦查一下，我就批准你去个五七天。我回去之后，先给你舅老爷和你皇奶奶他们商量一下，召集大家开会商议军事行动。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要懂得随机应变，凡事不要勉强。我给你些银子，不要让扒手偷了去。呆上个五六天，没有进展就朝回返。记住了么？” “明白，我记住义父的教诲了。”李来亨低声说。 李国不放心地问：“你准备以什么身份进入荆州？遇到盘问怎么办？” 李来亨胸有成竹地说：“那个在太平一起和我去达州的王晓是荆州人，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他有那个意思，我没有应承。此番若遇到盘问，我就说是来相亲的，他家的情况我都大体知道。把城内外都转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李过见他信心满满，便一个人返回巴东，让李来亨一个人去荆州侦查情况。李来亨购置了一套新行头，买了些礼物，手里拿了一把名贵的花斑竹潇金纸折扇，风度翩翩地乘船奔向荆州。上船之后被告知，不许到船的后半段走动。李来亨应了一声，也没有在意。 开船之后，清风习习，船如长鲸，顺风顺水疾速下行，两岸青山扑面相迎，一群群水鸟或翱翔在波涛滚滚的水面上，或出没于江水中，或随着客船飞行。逆水而行的船只或高挂风帆，或船夫喊着号子拉纤。江面上，帆过船航，一派繁忙景象。李来亨扶着船侧栏杆，极目远眺，一时间触景生情，豪兴大发，不由得轻声吟诵起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此时，旁边有人接腔道： （上一章）目录（） 衷心谢谢花满楼66、“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3章 ?江上偶遇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吟得好诗，声情并茂，兄台好雅兴！”李来亨不由得称赞道。回过头来，但见一位风流俊雅唇红齿白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站在身后不远处，衣袂飘飘，神情典雅高贵，卓尔不群。身后三五步，两员家将分立两旁。 那人脸色微微一红，笑道：“抱歉，听得兄台吟诗，此情此景特别贴切，不由得低声随吟。到后来情不自禁，竟然出声吟咏，唐突了！敢问兄台，意欲何往？”说着，深施一礼。 李来亨回了一礼，道：“在下拟往荆州一行。不知兄台由何至此？” 那人笑道：“小生由巫山县顺大江来荆州，因坐船触礁，包了半截客船。碰见即是有缘，不如随我船舱里面一叙如何？” 李来亨微微摇头婉拒：“兄台包船，必有家人同行，不去打扰为好。” 那人笑道：“只有家慈随行，又有帷幔间隔。兄台不必见外，请。” 李来亨不好再推辞，便笑道：“如此打扰了。请。” 那中舱甚为宽大，内里又用帷幔隔开，一个小方桌上早已备下了香茶与几盘精美糕点。那人请李来亨在藤椅上落座，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贵庚几何？也好彼此称呼。” “在下黎来，痴长一十八岁。敢问兄台姓名贵庚？” 那公子笑道：“小可唐笑，一十七岁，如此黎兄就是兄长了。不知黎兄前去荆州有何贵干？” “无他，去走动拜访一家多年不见的至好亲朋。贤弟何来？” “家严在此，分别经年，特来探望。兄台请用茶点。兄台方才于大江之上吟咏苏轼诗词，江风猎猎，衣袂飘飘，端的是风流儒雅一表人才。” “贤弟谬赞了，愚兄这些年热衷练武，把文字功夫丢到了一旁。今天搭乘快船而下，颇有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意境，不由得想起了豪放派诗人苏轼的大江东去，不觉吟出声来，倒叫贤弟耻笑了。” “兄台说哪里话来，方才小弟在船舱中颇觉烦闷，正要到甲板上看看江景。正巧听到仁兄全神贯注吟诵苏词，不觉忘情出声，打搅了仁兄雅兴，甚为唐突，还请不要见怪才好。仁兄方才说要去荆州会见至好亲朋，不知在那里能住多少时日？如果该亲朋处食宿不太方便，小弟可以代为安排到府衙驿馆。” 李来亨心中一动，不由得问道：“莫非贵府有人在府衙公干？” “家父在府衙担任同知，虽说那郑总兵强势霸道，但家父在当地任职经年，办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唐笑热情地说。 李来亨心头一沉，原来对方是官府眷属，将来可能就是冤家对头。想到这里，顿觉意兴阑珊。他喝了一口茶，拱手道：“谢谢赐茶，多有叨扰。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需要料理，告辞。”说罢，起身离开了船舱。 唐笑挽留道：“仁兄何不多留一会儿，在此共用午饭小酌三杯。” 李来亨摆摆手，推辞道：“不必客气，我还有其他事，下船前需处理完。留步，告辞。” 唐笑看着其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纳闷道：“方才还好好地，怎么突然间就没有了交谈的兴趣，莫非是我哪里说错了什么话吗？”其母掀帘而出，笑道：“外头风大，一个偶见的毛头小伙儿有什么好念叨的？快进舱。” 过去，巫山县因水流湍急，船只停留较少，还算平安。荆州府同知唐万山把家眷留在了故乡，现在听说家乡也战火不断，便派人回去接家眷。哪知船在中途激流中撞到了山崖，不得已改乘包了半截客船。为了出入方便，女儿唐笑梅扮作了公子哥模样，并且把名字少叫一个字，免得引人瞩目。孰料船过夷陵之后，竟然偶遇一个风流倜傥的儒雅俊俏公子。将之引到船舱，本想细细交谈一番，哪知其竟然匆匆告辞而去，唐笑梅不由得怅然若失。 唐夫人笑道:“莫非这么一会儿，我女儿的魂儿就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伙子勾去了不成？你父亲来信说，他给你物色了一个世家公子——” 唐笑梅捂起耳朵，嘟哝道：“不听不听，烦死了，休要啰嗦。” 母亲叹了口气，说：“方才，你和他在外间船舱坐，我隔着帷幔看了几眼，小伙子不错，只恐怕不是名门望族。你看，他一没有带家人随从，二是听到你提到官府驿馆就反感，分明是一般人家的一个莘莘学子呗。” “妈，女儿才十七岁，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您不要看到个小伙子就选女婿好不好？我只是觉得他蘧然离去，定有什么原因有些纳闷罢了。好了好了，不要为这件小事犯猜思了。没事了，你还是想想去后怎么对付赵姨娘。”唐笑拉着母亲，回到了船舱。 李来亨回到船舱，回忆了一遍与王晓交谈时其说到的家庭情况，心中暗道：若是知道需要来到荆州，说什么也要把王哥带在身边。只怕其现在都不知道，我要到他家去投亲了。嗯，听他言讲家在南门外望江亭附近，开一个小小的杂货铺，我届时先寻望江亭罢了。 天到午时，这艘客船上开始供应午饭。简单的一个素菜配一碗米饭就要五个铜板，如果是荤菜配米饭再加一碗汤就要一钱银子。不少乘客议论纷纷，都说船家想钱想疯了，这样的饭菜价格给抢钱差不多。此刻，唐笑的一个家将来请，说我家公子请黎公子去中仓用餐。李来亨笑着婉拒，说自己已经订好了饭菜，代我谢谢你家唐公子美意。 傍晚的时候，船到荆州码头。有两乘官轿及几个衙役和一队军兵等在码头上。船家刚搭上跳板，一个军官就上了船，说客人需做完登记之后再下船。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4章 ?铁打荆州 大妈惊讶地说：“这位好汉，你连我女儿翠莲的名字都知道，可见是真的。这两年我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快给大妈说说，晓儿他现在啥样儿？身体还好吗？”</p> “大妈，不用担心，王晓哥现在挺好的。我这次来的紧，也不方便带东西，先给你们些银子，供最近家里花费。”</p> “孩子，晓儿他真的没有出什么事情？”王大娘看见银子心里更慌了。</p> “大妈您想哪儿去了？实话给您说，王晓哥现在升官了。”接下来把自己和其接触的情况大体说了一下，最后说，“不知道你们想不想搬去和王晓哥一块儿住？最近这里可能要打仗。如果想搬走的话，最近这三五天就要把事情处理完毕，很快动身和我一起走，注意不要让别人知道，以免带来麻烦。”</p> 老两口儿互相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欣喜，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愿意和儿子在一起。”</p> “那好，从现在起您就做搬家的准备。东西能送人的就送人，不能送人就锁在家里。房子也不值几个钱，可以让要好的邻居代管。万一打起仗来，还不知道啥样呢。总之，除了带走些衣服细软，其他的都不带。”</p> “这么多东西都丢掉吗？”大妈似乎有些不舍得，望着李来亨说。</p> “大妈，咱们是坐船走，逆水行舟，您带的东西就不够船钱。”</p> “那行，反正儿子不能让我们饿着。那一点儿下酒菜不卖了，咱们走前也吃几顿。”大娘欣喜地说着，娘儿俩就去拾掇晚饭。</p> 大伯装上了一袋旱烟，和李来亨说起了荆州。“别看大伯现在老了，又不识多少字，想当年背纤拉船，可是沿着着长江上上下下反复跑了好几十年呢。做为府城来说，我还没有见过比荆州府更厉害的。据说，早在春秋战国的时候，这里就是楚国的都城。先后有二十个楚王在这里定都，那时就做过四百多年都城呢。你应该看过《三国演义》？一部三国史，半部荆州城。他们文人说，一百二十回的三国，七十多回写到荆州。民间俗语说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为什么？这荆州太重要了，刘备舍不得还呗。刘表、曹操、关羽、孙权，围绕着荆州，纷纷扰扰上演了多少让人叹息的故事啊。就说近几年，李自成和张献忠部的人马轮番占领荆州。这次郑四维据城降清，荆州又成了鞑子的地方。你知道这个郑四维下了多大功夫吗？他怕大顺军找他算账，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整修了城墙，疏浚了护城河，编排保甲，清查户口，招募兵勇等等。先前有‘铁荆州’之说，现在叫铜墙铁壁也不为过。不是说百闻不如一见么，具体的你一看便知。”</p> “好了，好了老头子，别卖弄你的拉船史了，守着晓晓的朋友也不嫌寒碜。来，孩子，饿坏了？我们可是知道客船上的饭根本吃不饱。诺，荆州的三国名酒‘关公坊’，据说是关老爷任荆州太守时指定的专用酒坊配方酿造的，虽然是散酒，强似坛装。还有我们荆州名菜中物美价廉的‘皮条鳝鱼’和‘懒豆腐’，与关公坊白酒是绝配。你尝尝，多吃点儿。翠莲也别收拾了，晚上让你李哥住你哥那张床即可。”</p> 李来亨低声说：“大伯大妈，我不在这里住。您知道我干什么来了，夜间住进城里，还要看看他们的巡逻防守情形呢。明天，后天在城里转悠两天，把情况都印在脑子里。大后天出来，咱们就准备出发去巴东。这两天，请大伯注意订船。”</p> 大伯笑道：“订船好说，我和南码头的人最熟了，保准误不了事儿。只是，万一他们问外出事由，该怎么说呢？”</p> 李来亨说：“你就说是去相亲的，这样的理由可以吗？”</p> “行，行，蛮能说得过去。还是你们年轻人脑筋灵活，张口就来。”</p> 大娘白了老伴一眼：“还好意思说，你那脑子都让酒精给烧糊涂了。”</p> 简单吃过饭，李来亨就向南纪门走来。未到跟前，其已经吃惊不小。在高大的城墙之外，有五七丈乃至十余丈的小护坡，坡外是一道宽阔的护城河，举目望去，最窄处也不下五丈宽阔。那水，西连西湖，东接长湖连通运河，永不干涸。见无人注意，他抬脚将一块砖头踢进护城河里，“咚”地一声未见泥水上泛，按军事常识判断，水深超过了一丈。这么宽的护城河，得多长的梯子才能通过？而且，还要冒着城墙上火炮和弓箭手的火炮弓箭射击。吊桥宽约一丈七八，长近六丈，两根粗重的铁索链下端系在吊桥外端角落处，上端，斜斜地系在城门楼上硕大无朋的铁辘轳上。城门一大两小，均为拱顶发券。大城门洞深有十丈，宽约丈五，高近两丈。城墙底部青条石为基，朝上是青砖，用糯米石灰灌缝，历经数百年风雨洗礼，依然坚固如初。城上有敌楼，箭楼、炮台、箭垛箭孔等。木城门上包着一层厚厚的铁板，卯着碗口大的铜钉。朝里十多丈是一道瓮城，城楼城门与外城相仿。这是防备敌人万一突破第一道城门后的补救措施，此时，敌人将受到四面居高临下的攻击。有时，防守方也会故意卖个破绽，诱使敌人进入第一道城门，“瓮中捉鳖”予以歼灭。城门洞两侧有藏兵洞，可以藏兵，也可以临时存放些防御物品。砖城之内，又有一道高约两丈的土城墙，不知道当初使用了什么技术，历经数百年，土城墙屹立不倒，是中心城区的又一屏障。</p> 城门口有八个军兵站岗，盘查行人及所带物品。李来亨刚刚走近，就有军兵拦住盘查登记，包括籍贯姓名，性别年龄，从哪里来，到何处去，来此何事，所挟物品，拟停留天数，有无铺保等等。</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萧號等书友支持收藏！</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5章 ?遥见魔头 李来亨用“黎来”的名字进行了登记，籍贯写的汉中南郑县十里牌，来此访友，拟停留三到五天。在带班的军官询问有无证件时，他试着将下船时的临检通行证掏了出来，那带班军官看了一眼即挥手放行。</p> 李来亨见此地戒备如此森严，不由得小心起来。进城后见大街小巷星罗棋布，临街铺子除饭馆酒肆外大都关门打烊了。他以寻找客栈为名在街上溜达了一阵，碰到两伙巡逻的军兵，其中有人指给他一处“悦来客栈”。他不好再转悠，只得进去登记住下。</p> 客栈掌柜的登记比起城门口的军兵不遑多让，甚至连面目特征都要填写清楚，柜房墙壁上贴着“防奸防谍.举报有奖”的招贴。店掌柜为其打开房门时告诉他，如果晚上有军兵查夜请客官予以配合，不然会有麻烦，还会连累店家云云。本来，李来亨还想与店家聊会儿天，旁敲侧击问问城中情形，见店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p>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说是伙计送开水。李来亨答应一声，一个精明伶俐的伙计拎着壶水进来，见他独自一人对着墙壁出神，不由得问道：“客官，长夜漫漫，何不出去耍耍？”</p> 李来亨心中一动，道：“你们这里到处检查、登记，哪敢随便出去？”</p> 伙计笑道：“公子哥不知道诀窍，别处不许去，青楼可是不限制啊。您不知道，现在检查的紧，寻常客人都不来了，青楼生意清淡，都快经营不下去了，老鸨给我们这些客栈伙计放过话，可以介绍客人过去玩耍。”</p> 李来亨笑道：“只怕你们介绍了客人，也会得到老鸨好处？”</p> 伙计会心一笑，道：“如果有人盘查，只消说‘去苑里读书即可。’近日，这‘校书苑’来了一位‘赛貂蝉’，色艺双绝，只是来的不是时候，听说颇有怨言，要顺江而下去武昌府讨生活呢。”</p> 李来亨哂笑一声：“亏你们这里会起名目，把去青楼取乐叫作读书，真个作践读书人。罢了，我且出去瞧瞧，看那薛校书纳也不纳。”心中暗道，“有了这个名目，还怕军兵查夜作甚。”遂袖了银子，锁门出来。</p> 走不甚远，果然遇到军兵盘查，问其何往。李来亨壮着胆子，试着说了一声“小生拟去苑里读书。”军兵中有人晒笑起来，道：“束冠年纪，读这样的书可是不晚。”李来亨道：“学生年近弱冠，自然读得懂了。”一伙军兵笑了一阵，哄然去了。李来亨不由得笑道：“看来果然是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门道。”遂放心大胆地在街上游荡起来。</p> 那荆州城东西狭长，南北较短，不多时便走近了守备府，隐约听到一阵丝竹锣鼓的优美旋律声，接着，便听到一段甜美悦耳悠扬的女声唱腔，仿佛是荆州花鼓戏《告老爷》的唱段。他看见围墙外有十几个人在侧耳细听，便悄悄走过去，站在他们旁边。在唱腔中断乐器响起时，只听得那些人悄声议论，说这郑魔头太霸道，把“赛貂蝉”都拘在帅府好几天了也不放人，真不是东西。旁边还有人提示轻声，被“郑魔头”听见可不是玩的。有人说现在“郑魔头”正得到八省总督佟大帅的恩宠，今天刚派来了一个火器营，这唱堂会就是招待火器营头领的，听说带来了四五十门大炮和大批火药，好像是又要和人打仗了。有人压低声音说，荆州铜墙铁壁，谁敢来捋“郑魔头”的虎须。还有人低声说，南明何大帅的军队也看上了荆州，不知道谁先来触霉头。</p> 一伙人的议论声不知不觉渐渐提高，正巧被一队巡逻的军兵赶到，把他们围了起来，说他们夜间集聚，窥测帅府，图谋不轨，要抓起来治罪。有一个中年汉子有恃无恐地叫道：“此事怪不得别人，郑大帅霸住‘赛貂蝉’好几天也不放人。其唱腔响遏行云，我们在此听一听犯哪门子王法？不行了咱们就请出来郑四维说话，总兵也不能一手遮天？”</p> “就是，不行了就到武昌去找佟大帅说说，我弟弟在帅府当师爷呢。”</p> 带队的军官晓得这些人中有人有来头，便说你们在帅府门外黑影中听戏也听不清，不若随我进到院子里就近听几段，然后抓紧散去好不好。</p> 那群人连连说好，就随着那队士兵进了帅府。穿过大门内一片校场，隔着湘妃竹帘，看见宴会厅中明灯蜡烛，在当门主席上首坐着一个黑大汉，豹头环眼，大嘴岔，连鬓胡须，身高体胖，正咧着大嘴狂笑。不远处，一个满头珠翠千娇百媚的女优正在谢赏。</p> 一旁有人起哄，嚷叫着：“敬酒谢赏，温一个，亲一个，快快的!”</p> 那女子刚要躲闪，被黑大汉伸手一把搂住柳腰，轻轻一抱放在自己大腿之上，伸手拿了一只琥珀酒杯递给那女人。那女子满面娇羞，在众人起哄声中，将杯中酒喝进自己的樱桃口中，又站起身来，将酒口对口喂进黑大汉的大嘴岔中。然后，跐溜一下从黑大汉身前逃开。</p> 宴会厅中，一片起哄叫好之声。</p> 宴会厅外的诸人，从暗处看明处，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有人低声骂道：“这是什么狗屁总兵，纯粹一个流氓地痞无赖。”有知道底细的人说：“这家伙是河南尉氏人，自幼顽劣成性，扒绝户坟，踹寡妇门，打瞎子揍瘸子，专门欺负老实人。后来，纠集一帮人去投奔大顺军。由于打起仗来爱玩命，提升很快。李自成打北京时留白旺守荆襄，他那是只是个裨将。李自成东征，只留很少一部分人在荆襄，他跟着老上司孟长庚在荆州，后来杀孟自立，本就是个不懂礼义廉耻的魔头。”</p> 正说着，宴会厅里又传出了凄美婉转的唱腔和乐器伴奏声。</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萧號等书友支持收藏！</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6章 ?侦查荆州 进来的人听了一阵戏曲，刚才带他们进来的军官过来了：“诸位，我斗胆放大家进来听了一阵，现在另一队马上巡逻回来，看见了会说三道四，请大家体谅我们当差的苦楚，离开帅府赶紧回家。谢谢各位了。”常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军官这么低声下气地一说，诸人都不好意思再赖在那里，大家不约而同地退出帅府各自回家。</p> 方才，李来亨本来想溜到一旁潜伏下来。后来目光适应黑暗后，就瞅见帅府的黑影中有护卫亲兵的暗哨，遂打消了此意，赶回客栈去休息。仔细想想，今晚也算不虚此行，至少认清了郑四维这个魔头的真容。而且，知道了其贪酒好色的弱点。只是其城池和帅府都防守甚严，看来一时不好接近，只能以后好好侦查荆州防卫情况，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弱点。</p> 翌日清晨，他正在梳洗，客栈那位伙计来问他玩得如何。他苦笑着摇摇头，说“赛貂蝉”被郑四维弄到兵营去好几天了，其他人看不上。对不起，没有给你创造利润点。伙计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给他介绍了一番游览地点就走开了。李来亨吃过早饭便溜达着开始在荆州城内侦查，他先从城池东南角的公安门看起。在荆州六个城门中，公安门最小，不过却是唯一的水门，乘船可以到城门码头弃舟登岸。相传三国时刘备领荆州牧，治所在公安。每当乘船来荆州便在此处上岸。久而久之，此门遂名公安门。</p> 李来亨像一个玩心不退的富家公子，一级级地沿着岸边码头上的石阶下到江边，掬一捧江水洗了洗脸，捡一个瓦片在水面平掷出去，打出一串水花。他掷进一块石头试了试深浅，感到该码头已经难以停靠较大船只。看来，此地水运已经让位于城南的江边码头。在公安门上方偏南拐角处有座仲宣楼，据说因“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登临此地，写下了文坛名篇《登楼赋》，世人遂以其字来命名此楼。</p> 徜徉一番，拔步北行，沿着城外护坡到了被称为“寅宾门”的大东门。寅宾，即敬重贵宾的意思。当时，荆州作为连接东西，沟通南北的要地，不管三国时东吴的都城在武昌还是迁往建业（南京），还是后来的宋朝东京，元朝的大都，明朝的北京，皇家来人大都从东方乘船溯江而上。本地官员在东城门迎接贵宾的时候居多。所以，大东门被称为“寅宾门”。其上的门楼被称为“宾阳楼”（亦称望江楼），采用大木框架重檐歇山顶结构建筑，分上下两层，上层绕以回廊，可以凭栏远眺。尤其是晴天日出之时，大江东去，金浪翻滚，烟波浩渺，云蒸霞蔚，分外壮观。</p> 从寅宾门进城不远就是被誉为“千古一相”的大明宰相张居正故居。斯时，故乡的人民为了怀念这位曾经为了中兴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明相，将他的故居对官绅民众开放。</p> 李来亨踅进故居之内，见有四重院落，西花园、张文忠公祠、文昌阁、神龟池、捧日楼、纯忠堂等。使其受到震撼的是这么一位忠心耿耿、殚精竭虑、胸有韬略的“宰相之杰”，却也毁誉参半。甚至其死后被明神宗削去官秩，剥夺谥号，查抄家产，家人被捕入狱或发往烟瘴之地充军。但是，查抄出的家产却不及明嘉靖帝时代权相严嵩的二十分之一。直到四十年后，明熹宗即位后才恢复其官秩，重新予以葬祭。崇祯三年，冤案才逐步得到纠正。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使得年幼的李来亨触目惊心。</p> 步出张居正故居后门，他信步奔向荆州城东北角的远安门，俗称小北门，奇怪的是小北门上却有大大有名的雄楚楼，取杜甫“西北楼成雄楚都”之意。小北门朝西是大北门，官称“拱极门”，取众星拱卫北极星之意。此城门靠近古驿道。过去的亲友送别，常折河边柳枝相赠，亦被人称为“柳门”。北城门上筑有“朝宗楼”，取“江汉朝宗于海”意境。因离去之人经常频频回首凝望，记忆深刻，所以，朝宗楼名字比较响亮。</p> 西门名叫龙山门，因城外不远处有龙山而得名。门楼叫做“九阳楼”，飞拱斗檐，上下两层，与大东门的“宾阳楼”建筑模式一般无二。</p> 虽然城门都有军兵把守，但其主要是对进出城门及夜间游荡者搜查登记较严，对白天在城内游览者基本不怎么过问。在两天的时间里，李来亨基本转遍了荆州城的大街小巷，在其军营周边的茶肆饭馆多有走访，得知其原来的防守军兵不足三万人。加上最近调来的火器营，总人数超过了三万人。</p> 在游览中，他最感兴趣的是荆州关公祠，因为关云长曾任荆州太守十余年，保过一方平安。在其去世后，荆州民众在其原来的卸甲山帅府旧址集资修建了关公祠。该祠修建在荆州古城南门内西侧砖城墙和内侧土城墙之间。其山门高大，飞檐翘角，碧瓦红墙，朱红色的大门，盯着黄色的铜钉。门前有三十三级台阶，源于“三月三日开天门”的民间传说。说如果跨过这三十三级台阶，日后就会一步一个新台阶，步步高升。</p> 正殿内塑有坐像和其子关平、关兴的立像，与别处不同的是关公此像头戴汉巾，身着汉袍，左手捋须，右手拿着一部《春秋》在专注默读。</p> 后殿内是刘备、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的塑像，真人大小，栩栩如生。在祠堂后面一个小校场上，有一尊身高丈余的花岗岩立姿石像，左手拂髯，右手持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极目远眺，仿佛喝道：“关某来也！”</p> 李来亨正在游览，忽听有人说：“黎公子，原来你也在这里？”回头一看不由得愣了。</p> （上一章）目录（）</p> 感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萧號等书友支持收藏！</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7章 ?视察城防 李来亨那天下船时已经从军官口中知道了唐笑是个女子，不料其依然是一身公子哥的打扮，在几个家将家院陪同下也在关公祠中徜徉。</p> 唐笑不知道李来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依旧亲热地说：“那天下船匆忙，未及问兄长住在什么地方。既然今天遇见，说什么也得听我安排，住到府衙驿馆去，由小弟陪你好好看看这名满江南的城墙城门和名胜。”</p> 李来亨心中一动，心说自己虽然转悠了两天，可都是在外侧或城内远远观察。如果由唐笑陪着参观，以她荆州同知女儿的身份，必定畅行无阻，不若答应下来，再仔细看一下。想到这里，笑道：“既然你有此雅兴，就陪愚兄看看传说中的荆州府的好城墙也无妨。”</p> 唐笑梅见其答应，心中大喜，道：“管家，先给他们守城的人说一声，本公子要就近先先登上这南城楼看看。”待家院匆匆而出之后，一伙人才随后出了关公祠，朝不远处的南门城楼子走来。</p> 一个守城的小军官陪同家院等候在登城的阶梯处，见他们来到，那军官客气地迎上前来，笑道：“欢迎唐公子等视察防务，请。”</p> 唐笑把手一伸：“黎兄，您先请。”</p> 李来亨笑道：“哪里话，还是唐公子先请。”</p> 那个小军官见同知公子对李来亨如此客气，摸不清他是什么来头，于是便谄媚地说：“两位公子，请一起登临视察。”</p> 李来亨上到城墙上观看，心中暗暗吃惊。那城墙远看不甚高大，上到顶上才知道特别坚固，厚实。一般的地方底部有三丈多厚，就是城墙顶上也不少于三丈。外面一侧地皮以下是条石，内外侧砌墙的青砖足有三尺厚薄。里面用土夯实，顶上青砖漫顶。顶部外侧垒砌有齐腰高的女儿墙。上面又垒着垛口，有的垛口中间开有朝斜下方的箭孔，可以朝外面射箭、射击。他看到，南门城楼两侧架起了十多门红衣大炮，有身穿白色号坎的军兵守在炮位前。</p> 唐笑问那个军官：“你们的衣服怎么不一样？这大炮能打多远？”</p> “回公子的话，白色号坎上写有‘炮’字的，是刚来增援的火器营。这大炮打两百步没有一点儿问题。”小军官恭恭敬敬的回答着。</p> “奇怪，架大炮的地儿咋朝外突出一大块？”李来亨装做好奇地问。</p> “回公子的话，那叫炮台，大炮在此可以朝左前右三个方向射击。”</p> 唐笑指着城墙上的东西说：“咦，你们这上边放这么多石头、砖头、木头、油布团、石灰瓶子还有长棍子干嘛，多脏啊！”</p> 军官忍住笑，说：“公子看来真不知道，敌人如果用云梯攻城，长棍子是顶他们云梯的。石头、砖头、檑木是砸登城军兵的，灰瓶是迷那些登城者眼睛的，油布是点燃烧他们爬城者的。配上守军的刀枪弓箭火统，甚至热水、热铁汁，远近结合，万无一失。”</p> “这一个垛口一个兵，得多少人守城啊？累了是不是也得换班啊？”</p> “城垛口共有五千一百多个，没事儿，打起仗来一个垛口俩三人都没有问题，三班倒都能轮得过来。公子就安心在官署里住着，没事儿的。”</p> 唐笑又问道：“要是有人进攻，你们会怎么防守？”</p> 小军官指着城外说：“公子看见了，远的地方用大炮轰他们，稍近用弓箭射击。敌人冲到护城河边，最窄的地方五丈寛，他们首先得过护城河这一关。五六丈长的梯子才能够到对岸，恐怕多数人到不了对岸就完了。侥幸来到城墙下，被檑木炮石砸，被开水烫，铁汁浇，侥幸躲过竖云梯爬城，就受到我刚才说的那些防御手段。这么给你说，只要没有内奸偷开城门放吊桥，敌人想攻城难于登天。‘铁打的荆州’，可不是吹的。”</p> 唐笑点点头：“前两天我还埋怨我父亲呢，说快打仗了让我和母亲来干什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一看我就放心了。黎兄，还看什么？”</p> 李来亨朝城门上方的辘轳一指，说：“那么大个的辘轳头一次看见，过去看看呗。”</p> 小军官头前领路，带着他们来到了南纪门城楼最上层。见两个硕大无朋的铁辘轳上系着铁索链，牵引着吊桥。李来亨问那军官：“这家伙重不重，需要几个人才能搅动？”</p> 小军官笑了：“回公子的话，有经验的话，每边四个人，两边一齐搅动才行。如果没有经验，或者两边配合不协调，至少需要十多个才行。”</p> 唐笑忙问：“黎兄，用不用叫几个人过来，配上咱们几个人试试？”</p> 李来亨摆摆手：“算了，别兴师动众的折腾人了，咱们哪有那力气？”凭楼远眺，关厢外这片低矮的民房参差不齐地趴在哪里，一打仗就会受到波及。他决定，尽快带领王晓的家人离开这里。心说，也不知道他们这两天收拾的怎么样了？</p> 此刻，唐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笑道：“黎兄，给小弟一个面子，今晚搬到驿站去住，我有件事情要麻烦你。请黎兄一定要帮小弟一个忙。”</p> “贤弟此言差矣，在现在的荆州，还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你？我又能帮你什么呢？”李来亨猜不透唐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p> 唐笑央求道：“作为你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对于我来说就是天大的麻烦，求黎兄一定要帮助小弟这一关。”</p> 李来亨心中说：“看王晓妈的神情，两天不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完。不行我就看看唐笑拿龙捉虎地让我帮什么忙，毕竟人家领着我看了城墙。”他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费吹灰之力，费劲的事情我可干不了。”</p> 那个小军官听到此话纳闷了：“莫非此人家庭比唐家还厉害？”</p> 唐笑对小军官表示了谢意，带人下了城楼子，问明地址就来帮助他搬东西。</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8章 ?毛脚女婿 原来那荆州驿馆离张居正故居甚近，几个人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也可能是看在同知公子的面子，驿馆给李来亨安排了一个接待贵宾的套间。唐笑等人把李来亨送到房间就告辞回去了。李来亨见外间黄花梨木桌子上有茶水单、菜单，便拿起来观看。此时一个驿卒站在门口说，公子想用什么，招呼我们即可。</p> 功夫不大，唐府管家来请，说唐老爷今天回府较早，想见见公子，请公子尽快命驾。李来亨无奈，只得随其出了驿馆，上了唐府管家牵来的马匹，朝府衙后街一座官宅而去。唐笑带人迎候在门前，笑容可掬，要来搀扶他下马。李来亨哪用这个，飞身下马，惊得唐笑瞪大了眼睛。</p> 客厅中，一位面皮白净，留着八字胡，穿一身月白色纺绸衫的中年男子正在喝茶，见女儿领着客人到了，便笑着站起身来相迎。</p> 李来亨趋前一步，拱手施礼，笑道：“同知大人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p> 唐万山笑道：“免礼免礼，请公子落座说话。来，看茶。”</p> 虽说是家院送茶，李来亨依然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轻声致谢。只这一下，便看得唐万山暗暗颌首。这才问道：“听内人她们说起，与公子船上偶遇，便对公子才情十分倾慕。今日得便，请屈驾寒舍一叙。不知公子何处人士，可有功名？”</p> 李来亨笑道：“承蒙伯父垂询，愧杀小可。学生家住陕西汉中南郑县，姓黎名来，表字懋亨。先前也曾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弃文习武，又受家中长辈委派，去管理一些生意。良不良，莠不莠，痴长了一十八岁，蹉跎岁月，实在是羞愧难当。”</p> 唐万山闻听其至今尚无功名，脸上的笑容便渐渐退去，问起作何生意，李来亨回答是竹木山货类。唐万山惋惜地说：“当今乱世，生意也不好做。何如学会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博得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呢。你们继续聊几句，我还有未写完的奏章要忙。”说罢，失望地瞪了女儿一眼，走了。</p> 唐笑未料到老爹如此势利，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满面羞惭。倒是李来亨瞅出了些门道，笑道：“唐笑，你今天是否拉我来当挡箭牌？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过关与否就由不得我了。告辞。”唐笑挽留不住，送出门来。恰好遇到一个公子哥带着一大队家人，抬了些花红彩礼从府门进来。唐笑见了，脸色一红，伸手挎住了李来亨的胳膊，低声道：“黎兄，与小弟亲热些。”</p> 李来亨见那人獐头鼠目，举止轻浮，面色焦黄，一步三晃，也为唐笑感到悲哀。他拉住唐笑的柔夷，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就是你家爹爹给你找的未婚夫？人品怎样不知道，财大气粗倒是有的。”</p> 唐笑一怔，不由得粉面通红，羞答答地问道：“原来黎兄已经知道了，亏我还沾沾自喜呢。为今之计，只得拿您当挡箭牌了。”</p> 那个公子把手一挥，家人们都停下了脚步。其一说话，露出一口大黄牙，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唐笑梅，你送的这位是谁？够亲热的。”</p> 唐笑梅柳眉一竖，冷冰冰的说：“殷三民，我送谁与你何干？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好不好？”说罢，一推李来亨胳膊，继续往外走。</p> 那位被称为殷三民的人冷笑道：“与我何干？你现在是本少爷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个小子，买四两棉花访（纺）一访（纺），荆州城内我殷三民看上的女人，谁敢染指？我数三个数，赶紧从本少爷面前消失，可以饶你一条小命。否则，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p> 李来亨冷笑道：“小子，说大话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说罢，气沉丹田，凝神注目，做好了准备。</p> 殷三民气得连声怪叫：“反了反了，在荆州竟然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小的们，给我朝死里打！打死了本少爷兜着，并且重重有赏。”</p> 看来那些人打人打惯了，“嗷”地一声，抽出扁担棍子围了上来。为首一位举起一条大棍，一式“力劈华山”棍带风声朝李来亨当头打来。李来亨“顺风芙蓉”朝旁边一闪，“蝎子剪尾”胼指如刀朝那人手腕一砍，随即将大棍拿在手里，一式“老虎甩尾”，大棍贴着地皮横扫过去，有几个人躲避不及，被扫倒在地，抱着脚踝鬼哭狼嚎，如丧考妣，殷三民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李来亨将那条大棍信手掷去，不偏不倚正别再其两腿之间，“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嗑掉了两颗黑黄门牙。</p> 前院的动静惊动了西花厅的赵姨娘，正是她吹的枕边风，主张把老爷和原配夫人生的大女儿唐笑梅许给郑四维的小舅子殷三民的。今天，是她撺掇殷三民下聘的日子。不提防大夫人和唐笑梅弄来了一个所谓在船上偶遇的公子，想当毛脚女婿。唐万山闻听来人没有功名，便表示了冷淡，赵姨娘这才放下心来。前院打斗时赵姨娘就在西花厅那里观看，认为一大帮人怎么也能撂翻一个文弱书生。不料剧情反转，殷三民一伙大败亏输。她不由得撺掇说：“老爷，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面，这人在此闹事，分明是给咱们闹难堪。”</p> 唐万山冷笑道：“我都瞧见了，是殷三民以众欺寡挑衅在先，那时你怎么不说话？甭总想巴结豪门。这次碰到对手了，待会儿看这厮怎么颠倒黑白胡说八道。”</p> 一语未毕，只听得殷三民扯着嗓子喊叫：“赵姨娘，赵姨娘你在哪里？”他跌跌撞撞地闯进西花厅，看见唐万山就是一怔，说话也不兜风：“赵姨娘，同知大人，我被你们家唐笑梅往外送的那个人打了，你们得给我出气！”</p> （上一章）目录（）</p> 感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萧號等书友支持收藏！</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9章 ??刺客现身 唐万山见来人没有礼貌冷笑道：“你就是那个所谓的三少爷，从你们一进府门我就看见了。是你让手下人先动的手，被人家夺去了棍子，只是那么简单的一招，你们就那么叽里咕噜躺倒了好几个。殷三民，人家嫁女儿都是想找个精明强干，能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像你这样的绣花枕头有什么用？也不用废话了，两山摞一起——你给我出去！”</p> 殷三民嘴里嘟嘟着血沫子，威胁道：“唐同知你有没有搞错，我看上你们家那个疯丫头是她的福气，以我殷三民的条件，想要天上的仙女也能办得到。目前，是我姐夫在保护荆州安全。你这小小的同知只不过是个文官，离开武官保护，你马上就是大顺军的俘虏。”</p> 唐万山气得脸也黑了，叫道：“家将过来，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乱棍打出，把他的聘礼和家丁都给我扔出去！”</p> 众家将发一声喊，舞刀弄棒，把殷三民一伙赶出了同知官邸。</p> 唐万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对赵姨娘说：“你要是想让笑梅尊重你，就拿出真心来。合着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就把她往火坑里推呀。就这样的歪瓜裂枣，也敢让他来府上下聘？再要给我耍心眼，你就屎壳郎搬家——滚蛋去球！”</p> 赵姨娘见老爷真的生了气，哪里还敢驳辩，讪讪离去。心里，把个死狗徟不上墙的殷三民骂了个狗血喷头。</p> 唐笑梅送李来亨回来，见母亲向她悄悄招手，连忙过去，问啥事儿。听母亲把听到父亲训殷三民和赵姨娘的话学说一遍，这才心安。</p> 倒是那殷三民此番大姑娘吃槐叶——肿脸难看，狼狼狈狈回到府中，拿过来镜子一照，门牙磕掉了两颗，脸上跌破了油皮。抬着那些花红彩礼，被人家拒收不说，还被掐出门外，真是败兴透了。他越思越想越生气，遂向姐夫姐姐的府中走来。</p> 殷翠华这几天正因为郑四维夜不归宿生闷气，见小弟狼狼狈狈脸上血里胡啦地过来，连忙迎上前来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听其添油加醋地学说了一遍，心头也恼怒起来，说：“区区一个同知，手头又无兵无将的，竟然不知道是谁在保护他。好了，有机会我给你姐夫说说，给他上点眼药。不过，你也不能把话说的太难听了。过去，大明朝时一直是文官压武将。到了鞑子这里，武将才翻了身。但人家毕竟是两榜进士出身的四品黄堂，你姐夫根底不深，又投了鞑子，被人记恨。咱们能少给他招惹是非就少招惹一点儿，免得倒霉时墙倒众人推。”心里，却恼恨到了极点，准备着一有机会就报复他们。</p> 偏偏地殷三民咽不下这口气，踅摸着怎么找到唐笑梅送出来的那个人出口恶气。若不是这小子横刀夺爱，有赵姨娘暗中帮助，唐笑梅绝对是我的胯下尤物。他感到此人有些面生，很可能是外地人。看其装扮也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我不如先去驿馆找找。如果找不到，就在几个高端些的客栈寻找。他带了些家丁，先来到府衙驿馆，慌得峄丞赶忙出来接见这位小霸王。</p> 听他说明来意，峄丞心里犯起了嘀咕，心说，先前那位公子是同知的千金安排的。而现在这位是都督同知、总兵的小舅子来打探消息。这小子是个混世魔王，得罪了他可能就有现世报。同知的千金虽说也金贵，但其绝对没有这个东西容易犯混。想到这里便笑道：“殷少爷问的是否唐同知家送来的一个年轻漂亮的俊俏公子？倒是有一个，就在贵宾房尽头的那一间，用否我给您叫来相见？”</p> “不必了，我知道他大体行踪即可。谢谢，回见。”殷三民问明住处，心里有了计较，便带人离开，找到了荆州一位地下杀手“寒号鸟”，约其出来喝酒。</p> 两个人喝了一阵酒，“寒号鸟”心中有事，不敢多饮，便问三少爷找自己有什么事。殷三民便把自己与黎来均看上了唐笑梅的事情说了，言明自己拟出一百两足丝纹银买黎来的人头，可以先下一半定金。</p> “寒号鸟”本来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经常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觉得无非就是帮其杀个人，既能得一笔意外之财，又能交好大帅的内弟，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就一口答应下来。</p> 这殷三民也不含糊，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寒号鸟”让他抓紧时间行动，说自己一天也不愿意让那个黎来活在世上。“寒号鸟”笑道：“有多少成记号的大人物都被我搞掉了，一个黄毛孺子何足道哉？放心，今夜准保叫你看到那厮首级。”</p> 殷三民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说：“你最好不要在驿馆动手，血里胡啦地杀了人，弄一屋子血，显得我姐夫的荆州城立体治理太失败。另外，我今天刚在唐万山的府邸和那小子干架，其死到驿馆我的嫌疑太明显。你设法把他诳出来杀掉然后沉到水里就行，只要割掉两个耳朵做凭证即可”。</p> “好，我记住了，尽量弄得人不知鬼不觉，这样总可以？”</p> 傍晚，李来亨去驿馆餐厅用餐，峄丞与其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一句：“客官小心，可能有人要对付你。”说着，脚步未停走了过去。李来亨暗暗冷笑，心说：“好啊，望乡台上唱戏——作死的鬼。看来殷三民这小子睚眦必报，这就要动手了，我须小心，免得中招。”</p> 入夜之后他不在里间睡觉，抱了条夏凉被和枕头，在外间会客室凉凳上和衣而卧。现在是夏天，前半夜热得睡不着。遥听谯楼上鼓打三更，就听得房顶之上有轻轻响动。李来亨将茶几果盘中一把小刀抓在手里，轻轻闪在门后。</p> “寒号鸟”从房顶上轻轻落地，到了窗前稍作停留，掏出一根芦管吹入“香砂**散”，而后到了门前。</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0章 ?荷塘沉尸 也可能是认为目标已经给目标下药的缘故，黑影用匕首刀插入门缝中“噌噌”地拨动了门栓。接着，用手托住门下沿往里轻轻一推，房门打开。在黑影向里闪身进入的瞬间，一记手刀砍中其颈部，他软绵绵地栽倒在地。</p> 李来亨等了片刻，未见有后续动静，断定刺客仅此一人。他搜查了一遍，见此人除蒙汗药、匕首刀之外，还带有绳索口袋。想了一下，将其装入口袋中，扛到肩上，上到房上沿着房顶到了与之相邻的张居正故居。诺大的庭院夜间寂静得怕人，李来亨将刺客绑好，拍开了他的穴道，低声说：“不许喊叫！不然，把你的舌头割掉！”</p> 那人哆哆嗦嗦，低声说：“黎公子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p> “你叫什么？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暗杀我？”</p> “小人绰号‘寒号鸟’，是职业杀手。殷三少爷说与你有夺妻之恨，出足丝纹银一百两的花红让小人杀你，割下双耳为凭，然后将尸体沉入水底，让你神秘失踪，永远不见天日。”</p> “所以，你就带了这条大口袋，是呗？说，殷三民现在哪里？”</p> “他最近与一个尼姑好上了，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庵中过夜。我若办完事情，去那个尼姑庵后门一长两短敲门即可。”</p> 李来亨牵住杀手的绳子，警告道：“带我过去，不要耍花招！”</p> “寒号鸟”连连答应，带着李来亨出了故居，专走背街小巷奔向尼姑庵。看看来到近前，就用暗号敲门。不多时，听得院子里“踢啦”“踢啦”有了脚步声。就在其开门吸引了李来亨注意力的一瞬间，杀手冷不防挣脱李来亨的手向后跑去。李来亨一个箭步追上前去，一记手刀将之打晕在地。此时，殷三民已经推开后门出来，朝黑暗中说：“你也真是的，带两只耳朵来让我验证一下即可，何必将其带来？”</p> 李来亨将打晕的杀手朝殷三民怀中一扔，说：“认识他吗？”说着，胼指如戟，点了其哑穴，威胁道：“扛上他，去张居正故居。”</p> 殷三民娇生惯养，又被酒色淘空了身子，二十来岁的人扛着个杀手，累得吭吭哧哧。从后门进了张宅后花园荷花池边的“听雨轩”，让殷三民放下杀手，问道：“殷三民，一家女百家求，何故对我下此毒手？”见其不说话，“啪”地给了他一个脖儿拐。</p> 殷三民吓得跪在地上磕头作揖，比比划划，口中咿咿呀呀。</p> 李来亨这才想起来，刚才点了这厮的哑穴还没有为其解开。</p> 殷三民哀求道：“黎公子，黎好汉，黎爷爷，黎祖宗，饶了我。我保证从今往后改邪归正，再也不干缺德事，也不给你争唐笑梅了。”</p> 李来亨冷笑道：“我要是相信你不再干坏事，老母猪都能上大树。若非有人告警，恐怕我早被这厮杀死了。今天，我无非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用杀手为你准备的口袋送你上路。”说罢，一记手刀将其打晕装在口袋里，又在荷花池边拿了两块方砖填进去，把口袋扎紧扔进池中。眼见得口袋沉入池底，这才出了口恶气。接着，又将两块方砖绑在杀手身上，也将其扔进池中，盯着其沉入水中，才自言自语地说：“你们这两个恶魔，到了以曹地府可不要怨我。你们恶贯满盈，这遭也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p> 遥听谯楼上鼓打四更，他连忙仍旧从房顶之上高来高去返回驿馆，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觉睡到了天明。早饭后，告别了峄丞，出城到了南门外王晓家中，见王大娘正将两只老母鸡送给邻居。房中，一大两小包裹已经包好。几个邻居见他们要走，都恋恋不舍来送行。</p> 李来亨替大爷扛了那只大些的包裹，他父女掂了小包裹，等老太太与邻居又话别一番，这才走向江边码头。上船时，依然要接受一番登记检查。上次的那个军官认出李来亨，打趣道：“这位公子来了几天，骗走了我们荆州的一位姑娘，端的好手段。”把手一摆，让他们上了客船。</p> 那些拉船的纤夫中依稀有人认得王长磊，打趣道：“王老板做买卖发了财，成了坐船客，这是要到哪里去？”</p> 王长磊笑道：“送女儿去婆家相亲。各位老大，辛苦辛苦。”</p> 王晓见父母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喜从天降，抱住母亲嚎啕大哭。突然，又放开父母，跪倒了李来亨跟前，再三说谢谢少主。等其离去之后，母亲不解地问：“他比你还小几岁，怎地给他下跪？还称他什么少主什么地？”王晓破涕为笑，道：“原来你们都不晓得，这是原来永昌帝的义孙，当初若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皇孙。”这一下，一家人都大吃一惊。</p> 王晓道：“孩儿去年被张献忠的兵抢了银子，拉作壮丁。后来受伤流落在太平县临崖寨一个小地方，就是因为少主他们偷袭据点，我才和他们有了交集。因为陪少主来回执行任务，首领奖励我五十两银子，少主又推荐我担任了哨长，手下管着好几十号弟兄。前几天光听说他和大首领出发侦查去了，不知道他怎么去了咱家，又把你们接来了。我们刚从四川出来，我还说等安定下来就捎信回去，不想少主竟然直接把你们接来了。这份大恩大德，我王晓没齿难忘。”</p> 李来亨回到大营，便问父帅在哪里，而后直奔后营。见义父和高一功等重要将领面色凝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p> 高桂英见小孙孙平安归来，眼泪止不住地又流了下来，数落一番，让他今后不要再单独冒险，咱们老李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p> 李过见了儿子松了一口气，说：“趁着大伙儿都在，把你的侦查情况给大伙做个汇报，看你这几天离队有没有什么效果。”</p> （上一章）目录（）</p> 感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萧號等书友支持收藏！</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1章 ?献忠心思 李来亨说：“皇奶奶，舅老爷，父帅，各位将军，我离开父帅独自去荆州这几天，可是摸到了不少情况，把荆州地势地貌，三道城垣，六座城门，大街小巷以及城楼都看了个遍。还远远地瞧见了郑四维，近处看了唐同知，并且差一点儿做了唐同知的毛脚女婿，顺便宰了郑四维一个小舅子和一个杀手。下面，我按照时间顺序做个介绍。”</p> 大营的会议室原来是座私塾，墙上挂着黑板，李来亨登上讲台，边讲边用粉笔描画，把荆州的水壕、砖城、土城及城门城楼，城中重要官署、兵营等逐一标注清楚，尤其是介绍了郑四维推行的严查联保立体防御措施。最后说：“王老爹说他沿长江拉了几十年船，在江南就没有见过能超过荆州的城墙，尤其是荆州的水壕，又宽又深，还是活水，既不结冰又不干涸。荆州历史上被称为‘铁荆州’，现在称固若金汤也不为过。尤其是最近几天，多尔衮把原来阿济格留在江南的红衣大炮都调给了荆州。由于郑四维现在集军政大权于一身，荆州又是鱼米之乡，所以其现在可谓兵精粮足，城坚炮历，可称作劲敌，完了。”</p> 高一功脸色苍白，坚持着参加会议。听完李来亨的发言，神情更显萧瑟，说：“上一次，小来亨的侦查就特别准确，为大部队顺利开进创造了不少有利条件。这次侦查荆州，情况也比较详细。我从其发言中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进攻荆州城，得手的希望似乎特别渺茫，也许比当年的开封之战还要艰难。万一打成夹生饭，我们就有被张献忠吞并的危险。大家都说说，眼下应该怎么办？”</p> 刚刚赶来与李过、高一功部会合的刘彦昌对于李过、高一功等主将取信心不足有些不满，于是开言道：“荆州城不过三万人马，我们有二十万之众，难道我们六七个人还打不过他们一个人？也不能太长敌人志气甘灭自己威风？不是‘八大王’答应共给我们粮草吗？”</p> 李过苦笑道：“不提张献忠倒还好些，这家伙眼见先帝蒙难，颇有趁火打劫或礼送出境的意思。我担心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闹不好其就会抄我们的后路，使我们处于前门有虎后门有狼的境地。”</p> 高桂英见大家一时之间难以统一认识，便建议说：“决定下步行动是件大事，马虎不得。各位将领不妨沉下心来，从长考虑一下。”</p> 李过笑道：“娘娘说得对，此番进军关乎二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我们要充分论证再做决定，各位回去后请继续斟酌下步行动方案。今天的会议暂时到此结束，下次会议再继续商议。”</p> 散会后，李来亨匆忙跑到义父跟前，说：“父帅，刚才杨叔提到的八大王张献忠要给我们粮草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变得好心了？”</p> 李过微微摇头，叹道：“这个张献忠和你皇爷爷明争暗斗一辈子，啥时候善心过？只怕是正做着落井下石的计划哩。”</p> 就在李过猜测气量狭小、目光短浅的张献忠决不会放过削弱大顺军机会的时候，张献忠确如其所料，正在想法吞并蚕食加害李部。</p> “派你去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强就礼送出境。弱就强行收编到麾下。”在得知大顺军余部借道川东北过境去湖广西部时，远在成都大西皇宫内开怀畅饮的大西开国皇帝张献忠心情大悦，命人传来了自己最信任的长养子平东王张可望，并且破天荒地让这位养子坐在自己对面陪自己喝一杯。</p> 孙可望诚惶诚恐，垂手而立，揣摩着张献忠的话中之意，唯唯诺诺地说：“父王，据探子密保，阿济格似乎准备班师，想必是李自成已经命丧湖广。如果真是那样，放眼天下群雄，再也没有了可与父王比肩和分庭抗礼之人，诚为一大块事。”</p> 本来懒洋洋斜倚在藤椅上的张献忠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睁着因饮酒充血的眼睛，急促地问：“消息可靠吗？难道李自成真的完蛋了？”</p> “回父王，前些天就有消息，说李自成离开了荆襄去了武昌。后来又传说左梦庚与阿济格夹击了李自成，‘李瞎子’弃舟登岸，向湖广九宫山一带逃窜。其手下第一大将刘宗敏被吴三桂剐了一百刀未死，被阿济格劝降不成绞死了。只是李闯是否授首，说的比较含糊。好像是只有消息，未见尸体。”张可望解释道。</p> 张献忠“哈哈”大笑，声震屋宇，道：“无风不起浪，李自成被阿济格一路猛追，根本就没有喘息之机。再加上离开了根据地，如果在大江之中被夹击，能逃脱已属不易。要是刘铁匠死去，他也就没什么蹦跶头了。好哇，太好了，李瞎子，李自成，李鸿基，大顺王，李永昌，你终究是完蛋了。你跟咱老张斗了半辈子，几番要暗算于咱，究竟是咱老张看到了你完蛋的一天。爽！简直是太爽了！当浮一大白。可望，父王宣你过来就是这事。据探子密保，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小舅子高一功部突破了阳平关天险，取道川东北要出川东寻找李自成，他们必然要和姚黄十三家交兵。我想让你提一支劲旅前往川东北，在距离他们一两天路程时停止，探听动静。如果是十三家打败了李过，就趁他们交锋的时候从背后袭击十三家，重夺川东北。如果李过打败了十三家，就证明他们还有一定实力，就告诉他们李自成已经丧命，若他们不能归顺，则礼送出境。总之，我要拥有一个完整的四川。”</p> “父王，万一我赶到的时候，李过他们已经过去了，怎么办？”</p> “那你就屯兵夔州，防止他们再度入川。如果他们在川东北占据了一些城镇，可以用些金银粮草给他们交换，具体的你到前敌再定。”</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2章 ?恩怨情仇 在张可望的印象中，这是多年以来义父少有的一次放权，连忙点头答应。</p> 张献忠意犹未尽地说：“对于当初依靠自以为翅膀硬后脱离我们的姚黄十三家，要趁机打击和剪除，把川东北抓到我们手里。要让他们知道，脱离我八大王绝对没有好下场。连大顺永昌皇帝都如此，何况这些虾兵蟹将乎？”</p> 张献忠兴奋地在殿中走来走去，十五六年来与李自成交往的历历往事浮现在眼前。“你知道么，老子与李自成同年同月出生，比那厮大四天，都出生于陕北的黄土高原，他生在米脂县，老子在定边县，两地相距五百五十里。过去，老子不止一次的像周瑜那样发过感叹：‘既生瑜何生亮？’既生咱张敬轩何生他李鸿基？年轻时都当过朝廷的下层公务人员，咱是捕快、边兵，他是驿卒、边兵，后来都失业。那时，陕北灾荒连年颗粒无收，狗日的官吏豪绅横征暴敛，穷人没有了活路，不造反就得饿死，我们造反后都曾带兵投入闯王高迎祥手下。不过，李自成那时候只是个小小的队长，仗着是高桂英的女婿勉强算是个人物。咱老张组织了故乡十八寨的一支队伍，自号‘八大王’，他们见咱身长而瘦面色微黄须长一尺六，人送绰号‘黄虎’，李自成那厮绰号‘黄来儿’。咱老张足智多谋，又受过官军正规训练，很快就出人头地。在‘天下反王会荥阳’时，是盟主王自用三十六营中最强的一营。队伍从几千人发展到几万人，想想真他娘的痛快。”</p> “父王少年老成，又识文断字，当然鹤立鸡群脱颖而出了。”养子张可望见其兴奋不已，立刻挑起大拇指，拍了一记马屁。</p> 张献忠兴奋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豪情满怀地说：“三十六营遭官军袭击盟主牺牲，我们十三家又推闯王高迎祥为盟主，继续与官军作战。崇祯八年，官军将我们义军围在河南。那时候，是咱老张提出‘分兵定所向，分散围困军’的主张。罗汝才、惠登相等部先向西突围，咱老张和闯王高迎祥的队伍向东，连破固始、霍邱，兵锋直指老朱家的龙脉之地中都凤阳。也怪凤阳那些贪官污吏作威作福，逼得老百姓苦不堪言。我军在外地离凤阳几百里地时，就有凤阳的老百姓找到我们，恳求我们打凤阳杀贪官，并积极要求给部队当向导。长养子，你猜不到重兵守卫的凤阳是被老子如何攻破的？”</p> 张可望早就听他说过一百遍了，但是仍然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恭维道：“父帅用兵异于常人，孩儿愚钝，猜想不到用了什么奇计妙招。”</p> 张献忠哈哈大笑，指着养子说：“知道你就猜不到。告诉你，当时刚过罢年，每天清晨大雾弥漫，几乎对面不见人。老子派了一些安徽兵化装成老百姓提前混入城中，第二天他们打开城门的时候，我们的马队突然闯城，守军再想关城门哪里还能关上？就这样，中都守将朱国正及两万守军未反应过来就被包围全歼。我们把中都的粮食银子拉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分给了当地百姓。拆毁了朱元璋出家当和尚的龙兴寺，刨了老朱家的祖坟进行焚烧，还发动老百姓锯掉了朱家老坟的几十万株松树。凤阳知府也被我们当众处死，后来听说崇祯知道消息后气得吐血，一怒撤了兵部尚书，杀了凤阳巡抚和御史，嘿呀，那动静闹得大了去了。儿子你知道么，崇祯命人找到了李自成这个倒霉鬼家的祖坟，将他的父母祖父母的坟也给挖了烧了，进行报复。”</p> “父王，那咱们老家的祖坟没有事情？”张可望关切地问。</p> 张献忠笑道：“咱老家的祖坟自然没有事情，咱老张把一切有关的记号全部消灭掉，又命人做了不少假坟墓，想坏老张家的风水，难！”</p> “父王未雨绸缪，果然是技高一筹！恐怕其他人都要甘拜下风。”</p> 张献忠神情有些落寂，说：“本来凤阳大捷挺好的一件事情，被李自成搞得我心灰意冷。妈妈的，打着闯王的旗号公然欺负咱老张。”</p> “喔？这老小子那时候就开始对父王冒坏水下黑手了？”</p> “可不是咋地，当时我们在守灵太监那里抓获了一个器乐班，有十二个精明伶俐的俊美小太监。每到吃饭饮宴时，就让这帮小太监奏乐，乐呵呵地，让咱老张的酒量也增加了三分。可是，不知道怎么着李自成知道了这件事，派兵来索取，说应该把这个器乐班献给闯王，不应该私自留下享受。妈妈的，老子施计打仗到时候你怎么看不见？一个小小的器乐班你看在眼里了。老子要不上，你们也别想！我一怒之下命人砸掉了他们的乐器，让一个哨的军兵轮番**那些小太监。哼，你猜怎么着，李自成一见就恼了，传令把那些小太监全杀了。后来，我不愿意再与他合兵，南下去了长江流域，他则率部去了北面。”</p> 张可望忙问：“你们从此就分道扬镳了？以后还有合作么？”</p> “狗皮袜子没反正，山不转水转，都是举旗造反的人，哪能断得了互相联系和借力？后来，老闯王中了官军的埋伏被俘，遭凌迟处死了。这一下，倒便宜了李自成这个所谓的侄女婿，其近水楼台先得月，腆着脸皮坐上了‘闯王’的位置，继承了老闯王的衣钵。要是不分开行动，凭资历，凭兵力，这个位置铁定该俺老张来坐。后来再见面，木已成舟，也论不得了。妈的，这小子走狗屎运占大便宜了，以后的事你就基本知道了。”</p> 张可望说：“当时有些事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被动地执行，体会不到父帅当时高瞻远瞩的战略意图。跟父帅比，孩儿是天差地别，永远是望尘莫及了。”</p> （上一章）目录（）</p> 感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萧號等书友支持收藏！</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3章 ?献忠论兵 张献忠开心地大笑，亲昵地骂道：“龟儿子，父王明知道你这是在拍马屁，不过拍得恰到好处，拍得舒服。其实有些事情经常回头看一看总结一下也有好处，他可以给你好多警示，哪怕是教训也弥足珍贵。因为我们所有的经验教训都是用血淋淋的鲜活生命换来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个道理，吃一堑，长一智，正是经验之谈。”</p> 张可望面色凝重，道：“父帅教训的是，聪明人永远不犯同样的错误，不在一个地方跌两次跤。”</p> “那么，对于川东北姚黄残部占据达州夔州你有什么看法？”张献忠看了一眼他最看重的长养子，考校说。</p> 张可望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父王四次进川，有三次从夔州进出，也就是说这条通道需要掌握在我们手里。过去，我们多方作战，既要对付官军，还要对付李自成，很快，又要应付马上就要对我们形成威胁的满清。至于姚黄十三家，过去我们一度认为他不过是疮癣之疥，没有认真加以剿灭。他们可能就认为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对之无可奈何了。现在，强敌即将压境，必须搞好门前卫生，防止家鬼引进外贼，仰或是挟寇自重，与大顺军残部一起搅乱川东北。所以，我带兵前往时须审时度势，或利用矛盾分化瓦解，或借力打力。必要的时候，可以推波助澜，我琢磨着收编为上，礼送为中，动兵为下。不知孩儿是否领会了义父的意思？”</p> 张献忠频频点头，笑道：“吾儿果然长大了，成熟了，知道动心思了。对于李自成残部，我现在有点儿犹豫。或许，过去我和李瞎子偏重于斗争，但都忽视了一点，就是古人说的唇亡齿寒。先前，李瞎子在北方，抗拒着官军和鞑子的两面夹击，甚至咱们还在其背后捅上一刀使其多方受敌，自顾不暇。眼下，汉中已经降清，残明也丢掉了‘联虏灭寇’的幻想。鞑子既然要马踏华夏，必然要消灭我大西。如今少了李自成的遮蔽，我们将受到直接攻击。所以，只要其不直接攻击我大西，我也不必赶尽杀绝。毕竟他们无论杀鞑子杀官军，都对我有屏障作用。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吗？”</p> 张可望笑道：“父王高屋建瓴，目光长远，孩儿深受教诲。那我就改为礼送出境为上，收编为中，动兵为下。可否？”</p> 张献忠点点头，说：“古人云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宗泽考校岳飞阵法的时候，岳武穆说了一句话，得到了宗帅赞扬，是什么？”</p> “是否‘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那句？”</p> “龟儿子蛮聪明的嘛，就是这句话。兵书上常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什么意思？战争双方都是鲜活的人，双方都会根据敌情、我情、社情，天时、地利、人和等条件，制造假象，迷惑对方。所以，战场情况千变万化，说瞬息万变也不为过。而这一切，作为后方的君王是不知道的，他的命令往往是主观的、机械的、过时的，作为前方的统帅，根据国君的指导思想，自己做出最切合实际最有利的部属即可，不必拘泥于所谓的命令。本王既然任命你为前敌统帅，自然不会过问太具体的事情。一切都需要你仔细侦查大顺军和姚黄残部的情况，然后做出判断。我只提醒你一点，尽量不要两面作战。即不要同一时期既攻击大顺军，又攻击姚黄残部，逼得敌人联合起来对付你。即是对姚黄残部，也要区别对待。他们的兵力加起来，会等于或超过你的。而且，他们对地形地物的熟悉程度不知道要超过你多少倍。”</p> “谢谢父王教诲，每次与父王谈话，孩儿都受益良多。到了前敌，我一定认真体会贯彻落实父王的旨意，创造性地开展工作，力争最好的效果。”张可望表态说。</p> “尽人事，听天命。在咱们说话功夫，说不定敌情又有了变化。我今天给你说了半天李自成，除了情不自禁的回忆之外，意思就是告诉你，一个主帅，或者说军事长官的做派会给他的部队留下很深的烙印，他的部下会延续他的风格和特点。就说我们和大顺军来说就有很大不同。望儿说说，主要有哪些同与不同。”</p> 张可望思考了一下，说道：“相同点很多，譬如你们都是陕西人，都是受压迫起而反抗暴政，都是农民军中的佼佼者，都建立了国号，都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都有忍辱负重吃苦耐劳的特点。不同嘛也有，您带兵比较灵活，忽东忽西，来无影，去无踪。而李自成目标比较坚定，他的进攻方向明眼人都可以摸到规律，有些死板。另外，他攻坚的时候真打实嗑比较多，我们用计或者突袭偷袭比较多。还有......”</p> 张献忠喝了一杯酒，哈哈大笑道：“说的已经不错了，其实李自成还有一个优缺点你没有说道，就是他的将和兵比较轴，认死理，坚韧有余灵动不足。这样的部队最好不要把他逼得太急，否则他们会给你玩命硬嗑，死活不退。再者，我们的部队特别注意机动性，每当缴获特别注意骡马的收集，我们的部队基本上是马七步三，所以可以快速机动转移。而李部和我们正相反，马三步七，大部分是步兵，机动速度慢，适宜攻坚和防守。所以，要充分认识敌我之不同。而且，你这次要花相当大一部分精力对付姚黄残部，这是一帮唯利是图，没有合作和团结精神的山大王，基本上是每股占据一个县或几个镇子，以邻为壑，互不服气各自为政的乌合之众。最多的只是两三个县有些联系，但是，一旦同时受到攻击，也会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所以，要分化瓦解各个击破。”</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4章 ?可望阴招 那张可望统兵十万，对外号称二十万，杀气腾腾由成都开赴川东北。谴副将带四万人暂住在大竹县，对外号称八万。自己带了六万人，对外号称十二万暂住在忠州，声言要荡平川东北，使群匪授首。</p> 盘踞在川东北的姚黄残部本来就以九条龙刘进福为首，其被大顺军逐出万县，现在逃至北面雾山，夺取了豆山关栖身。闻听大西派平东王张可望带兵二十万前来扫荡，便首先送来降表，表示要归附大西。接着，又有四五家前来接洽归附。凡是重金来投者，张可望便予以接纳。不明白事理者，便发兵征讨。不长时间，便基本扫平，仅贿金就使得他赚得盆满钵满。</p> 现在，他便要考虑对付大顺军的问题了。他派出使者乘船到万县、云阳，邀请守将高景天、潘万杰等来忠州会谈。</p> 早在张可望带兵到来的时候，高景天就报告了李过、高一功。李过指示，万县、云阳都是我们流血牺牲夺取的，不能轻易放弃，如果强行索取就做好和张可望开战的准备。参将潘万杰来万县面见高景天，问去不去忠州见张可望，去了会不会被扣起来要挟我们的部下用城池来交换。高景天笑道：“我们还有二十万人马做后盾，张献忠这是见闯王去世，让张可望试探我们的虚实。如果不去，倒显得我们心虚。去之前做好守城准备，让他的使者看看我们的阵容即可。”</p> 出发去忠州之前，他们和卫队带着张可望的使者绕城转了半圈，到码头上船。使者见码头上戒备森严，一些穿着油布防护服的军兵正在江边滔滔江水中训练，便问这是做什么。潘万杰笑道：“这是水师的水鬼队在训练潜水凿船——”</p> 一语未毕，身旁的高景天咳嗽了一声，潘万杰下意识地住了口。使者见万县军容强盛，防守严密，不由心中暗暗称奇。</p> 由于是逆水行舟，翌日上午将近午时他们一行的坐船方到忠州码头。只见码头上排列下数百名军兵，全部是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高景天、潘万杰只带了二十名随从，全都拔出了刀剑准备厮杀。高景天回头摆了一下手，大伙才安定下来。</p> 只听一声号令，二百名大刀手两两相对，架起了一条大刀甬道。队首一位军官高声叫道：“大顺军谈判使者，请从此门通过。”</p> 高景天注目一看，在正午的阳光下，大刀闪烁寒光。那甬道高不足六尺，宽不过一步。大刀手立眉横眼，恨不得将来人乱刀分尸。高景天微微一笑，说了句：“跟紧点儿。”说罢，昂首阔步走进了二百把大刀组成的甬道。他的个子高膀子宽，头上的英雄巾和身上的英雄氅几乎都蹭的刀刃儿“丝儿丝儿”作响，他昂首阔步面不改色没事儿人一样。倒是那些搭刀甬道的士兵暗暗称奇，悄悄地把大刀升起了一点儿。潘万杰个头矮了些，跟在后面，倒是不用担心蹭到刀刃儿。</p> 张可望就躲在不远处的高岗上，拿着个单筒望远镜偷偷地瞧着，想用刀山枪林吓唬一下大顺军谈判代表，好让自己沾点儿便宜。看到人家大摇大摆毫不畏惧的神情，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悄悄传令，枪林撤销，估计一样不起作用。</p> 他从士兵手里接过一匹马，自己骑上奔跑过来，夸张地喊着：“住手！快撤掉，谁让你们搞这一套了？”他滚鞍下马，连忙跑到高景天他们跟前，连连拱手作揖，满脸赔笑：“抱歉抱歉！张某一步迎接来迟，手下人不懂事，惊扰了高将军、潘将军，恕罪恕罪！”</p> 高景天心中暗笑：“猪鼻子插葱——装相（象），没有你的首肯，你的手下人他们敢吗？”口中却说：“张将军，您这样的欢迎仪式很别致嘛！高某大风大浪见过多少，这点儿开胃小菜无妨。倒是你的军兵纪律应该加强，随便就敢给客人架刀山，这可是无视主帅呀！”</p> 张可望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得连连赔笑。他的行辕不远，就在码头旁的水师营旁边。来到中军大帐，见已经摆好了酒席，张可望就请高景天等人入席。</p> 高景天笑道：“承蒙张将军相邀，我们连夜赶来，咱们还是抓紧谈判。谈好谈赖，一拍两散。自古贪杯误事，还是撤掉酒席抓紧吃一点饭开始谈判才是。”</p> 张可望未料到高景天等这么认真，只得自找台阶，尴尬地说：“那好，就先把酒撤掉，晚上闲暇时再喝。高将军、潘将军，过后可不要说我怠慢贵客呀。”</p> 双方简单吃了些午饭，张可望让人把高景天他们送到城中的驿馆小憩片刻，双方约定下午未时开始谈判。眼看着高景天他们离去之后，张可望连忙问使者去万县下书有什么印象，大顺军军容如何。</p> 使者苦笑道：“大帅，这位高帅做事严谨，万县防守井井有条，各城门盘查甚严，就连码头上都有水军训练盘查，是个精明的对手。我听说，光李过高一功带领的人马就有二十万，此次攻打万县、云阳又俘虏了不少人，不好对付喔。”</p> 张可望说：“我来前父王说过，攻夺坚城我军不如大顺军。如果不能将之拿下，就想办法将之礼送出境。”</p> 旁边的梁宝玉插话说：“不如把他们作为人质扣在这里，让他们拿这两座城池来换，不然就杀了他们。”</p> 张可望瞪了一眼梁宝玉说：“少说这些没用的话，万岁说了唇亡齿寒，眼下和今后，鞑子才是我们最主要的敌人，最好不要动刀兵。”</p> 梁宝玉不满地说：“那咋办？我们恐吓他们，让其知难而退。”</p> “谈谈在说，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要什么条件。”</p> 下午未时，张可望带了几位幕僚来到驿馆看望高景天、潘万杰，双方寒暄了几句，就来到了驿馆一所较大的房子里。</p> （上一章）目录（）</p>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花满楼66、萧號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6章 ?忠州揽胜 当夜，双方都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的上司汇报谈判情况，请求指示。翌日上午，张可望派昨天参加谈判的将军梁宝玉带了十来名手下军校，牵了二十多匹战马过来，说今天无事，张大帅怕你们闲着无聊，安排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忠州闻名遐迩的石宝寨。还说我们刚来时就去看过，张大帅曾经赞扬过说这是国内独一份，人称没有看过石宝寨就算没有到过忠州。今天，我奉命陪同你们前往。</p> 亲兵队长悄声建议最好不去，怕到城外山区发生意外。高景天低声说无妨，如果人家想害我们，就凭我们这二十多人在哪里都可以动手。今天，双方都在等待指示，人家怕我们催促，把咱们安排出去。咱们就听从人家安排前往，免得尴尬。</p> 一行几十匹快马，风驰电掣沿江北行。跑了好大一阵依旧未到，问梁宝玉还有多远，其一直说快到了。也不知跑了多远，梁宝玉才指着远处山上一处碧瓦飞甍的建筑，说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p> “望山跑死马”一点儿也不假，跑到山下，战马都是浑身汗津津的。远远望去，那玉印山恰如其名，孤峰拔地而起，像一方硕大无朋的大印高耸在江边。向导中有一名当地士兵，说民间传说这是昔时女娲补天时遗忘在此地一块五彩石，所以又叫“石宝山”或“玉印山”。前些年有一个农民起义领袖谭宏在此地建寨造反，被官府剿灭，但石宝寨的名字却传颂开来。</p> 那寨子像一座塔楼，依山耸起，飞檐展翼。掌门为砖石结构，高约两丈，上有“小蓬莱”三字。寨门上有“五龙捧圣”“哪吒闹海”浮雕。楼内旋转升高，直达九层。那造反的谭宏自称“武陵王”，九层阁楼寓意九五之尊“九重天。”向导说，该楼全部用木质建成，诺大一座阁楼未用一根铁钉，显示了高超娴熟的建筑技术。</p> 寨顶有一座天子殿，雕梁画栋，殿宇巍峨，极为华丽壮观。内里有一尊义薄云天的关云长塑像。向导领着他们到殿后的两个神仙洞看了看，说谭将军被官军困住多日。官军以为山上早就该弹尽粮绝，殊不知这两个洞一个向外流米，一个向外跑活鸭。自此，山上有吃有喝，坚不投降。官兵无奈，佯装撤军，重金招徕了一个疯道士用狗血等污秽之物破了神仙洞的灵气，又派人屯住了阁楼门而后突然进攻，致使石宝寨的军兵来不及进楼而失败。</p> 高景天他们登楼远眺，但见大江由西南方向滚滚而来，在脚下拐了个“s”形的弯儿逶迤向东北而去，滔滔江水，奔涌澎湃，势若奔雷，江中白帆点点，浪逐飞舟。沿**山如黛，峭壁林立，使人顿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之感慨。</p> 游罢石宝寨，到了楼下，远远地嗅到一阵诱人的香味飘来。梁宝玉叫道：“高将军，潘将军，品尝一下我们忠州有名的‘香辣仔鸡’、‘花椒江鱼’，尤其是‘石宝蒸豆腐’，绝对是一绝。”到了一个不太大的饭馆门口下马，吓得店掌柜哆哆嗦嗦迎了出来，结结巴巴地问军爷吃些什么。梁宝玉扔出二两银子，叫道：“有没有‘香辣仔鸡’、‘花椒江鱼’、‘石宝蒸豆腐’？有什么好酒？我招待朋友，不许掺假！”</p> 店掌柜战战兢兢地说：“小店是特色店，这几样都有，酒是浓香的‘白公酒’，就是白居易任忠州刺史时代的历史名酒。就是军爷人多，小店灶小，麻烦稍微等待一下，请军爷先喝茶。”</p> 梁宝玉不耐烦地说：“麻溜的别啰嗦，先给我们来一桌喝着，他们那一大班子酒就免了，菜你看着安排，反正就那么多钱不在增加。”</p> “要得，要得，小人知道了，马上就好。”店掌柜点头哈腰去了。</p> 不大功夫，各种菜肴流水似地端了上来。梁宝玉倒了一圈酒，笑道：“高将军，潘将军，咱老梁是个急性子人，有时候说话呛人，可谁叫咱们坐到谈判桌上是对手呢，那是各为其主。但是，不妨碍咱们底下交朋友。来，昨天大帅没有顾得给二位接风，我敬两位一杯。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说着，端起酒来一饮而尽。</p> 高景天品了一下，咂咂嘴挑起大拇指说：“不愧是忠州名酒，确实不错，倒底是梁将军经多见广，点的都是名酒名菜。不错！”</p> “那是，人家大诗人白居易是什么样的人物，好酒善饮，又是刺史。酿酒师父常带着酒去州衙，让其品尝，根据其口味调整配方，定型以后专供官署。白刺史号‘醉吟先生’，就是此时。他爱酒，甚至自己造酒。他说‘开坛泻罇中，玉液黄金脂。持玩已可悦，欢尝有余滋’。离开忠州回爱上书屋士，以致后来任杭州太守、苏州太守，都设法要喝忠州的酒就可见一斑。”梁宝玉三杯酒下肚，滔滔不绝地讲起酒来。</p> “失敬，失敬。”潘万杰说，“末将只说梁将军是平东王帐下理财将领参与谈判，却原来是才高八斗的儒将，佩服佩服！想不到白居易号称‘诗魔’‘诗王’，却是在忠州酿酒打下的基础’’。</p> 高景天见梁宝玉喝得口顺，便提醒道：“梁将军暂且节制一些，咱们回途较远，在马上颠婆须不舒服。”</p> 梁宝玉捏斜着眼笑道：“高将军没有这样的体会，喝得晕晕乎乎，骑在马上迷迷糊糊，既不觉得远，又不觉得颠。迷瞪上一两个时辰，酒也醒了，家也到了，两不耽误。”</p> 一场酒喝下来，三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梁宝玉无意间说道你们两个挺会算账的，要的数目和咱家猜的差不太多，也是聪明人啊。</p> 看看酒喝得差不多了，高景天生怕梁宝玉醉酒坠马，便做主停酒，催促店掌柜弄饭来吃。</p> （上一章）目录（）</p>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7章 ??讨价还价 店掌柜笑着问道：“小店有一道祖传的‘锅盖面’，军爷要不要尝尝？”</p> 梁宝玉叫道：“就是它了，快去跳面，跳完就下面，抓紧捞过来吃。”</p> 高景天不解地问：“梁将军，吃面就是吃面，怎么叫人去跳面？”</p> 梁宝玉笑道：“不知道了？要吃锅盖面，须跳一千遍，就是说和好的面需用杠子压一千遍，吃起来才特别筋道。压的时候，厨师把杠子一头固定在面板另一侧，这一头坐在屁股底下，自己弹跳着压面，所以叫跳面。让他去跳面，咱们不能干等着？继续喝着即可。来，走一个。”</p> 高景天算看出来了，嗜酒如命的梁宝玉之所以同意吃锅盖面，就是为了拉长等待时间，好多喝一会儿酒。</p> 不过，毕竟是当地名吃，一碗锅盖面吃得唇齿留香，分外舒坦。在骑马回忠州的路上，潘万杰让梁宝玉的亲兵注意保护，防止其栽下马来出事。好不容易才到达了忠州城外，那梁宝玉果然清醒了不少，分手时还与他们约定，如果大营有了指示，明天就继续谈判。</p> 高景天、潘万杰他们回到驿馆，却好回去送信的人刚刚回来。打开信封，李过说咱们的重点要往湖广发展，如果他们肯出十万两以上的银子，再供给些粮草，把万县、云阳让给他们也可以。但是，目前你们不要与之谈判大昌、大宁问题。这两地至少等我们取得荆州一带之后，再说谈判交割。你们要把握谈判技巧，尽量不与之闹僵。否则，前有清兵拦路，后有大西军兜击，我们将陷入两面作战境地。</p> 高景天与潘万杰交换了一下眼神，感到基本可以达成任务。当天晚饭后，张可望派人来通知，明天辰时请准时参加谈判。看来，其也接到了答复。</p> 果然，次日上午辰时，张可望、梁宝玉等准时到达。张可望先问了几句昨日游览如何之类的话，高景天对其周到安排和梁将军的耐心照顾陪同表示感谢。</p> 双方寒暄过后，张可望说起了正题，有些为难地表示，大西陛下原则同意予以适当补偿，但是，你们要价太高，最多给你们一个零头，八万两。至于粮草，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也最多给你们一半。请你们再行斟酌请示答复。</p> 高景天象牙疼般地抽了口凉气，说这事有些不好办了。我们总部的意思是仅万县码头一年的税收就不下十八万两，还有云阳县每年能收六万两。不用多，按照一年算也应该二十四万两，批评我们要的只是万县的收入，白白搭上了一个云阳县，总部指示我们加上云阳县。就是不给二十四万两，一个整数二十万是少不了的。还有粮草，都给了尚不足全军一月之用，岂能再减？张将军，请理解我们总部对这两处来之不易的银库、粮仓的重视程度，别让我们太为难。你们占着四川天府之国，我们那边永昌帝驾崩，东集团的人肯定有来投奔的，没有银子和粮草，怎么收容那些散兵游勇。请给大西皇上仔细讲讲呗。</p> 张可望为难地说：“有句俗语叫和尚不知尼姑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今的四川连年战乱，人口锐减，早已不复当年的局面。我们也是捉襟见肘，步履维艰。”</p> 潘万杰笑道：“大家都知道，大西帝攻武昌、重庆、成都等地，俘获了多家籓王，收的财宝富可敌国，根本就看不着这样一丁半点的蝇头小利。再说了，我们当初占领这两地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张大帅应该听说了，我们装大炮的船被刘进福的水鬼凿沉，损失惨重。这攻城的损失大了去了。你们出一些银子，兵不血刃接受两个县城。无非是拿出一年或不足一年的码头税收，很快就连本带利就收回来了。而我们，是永远失去了这两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贵方可占大便宜了。”</p> 张可望笑道：“这样，我在父王说的八万两基础上增加两万两。至于粮草给你们三分之二，比父王说的砍半增加一百万。这是我冒着挨骂的风险说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批准呢。”</p> 高景天跺了一下脚，像下定决心一样，说：“我也豁上挨骂的风险，不说二十四，也不说二十万，就十八万两，等于白白送给你们给一个云阳。至于粮草，可以按比例减少六分之一。”</p> 梁宝玉笑了：“合着高副将发了半天狠，银子一点儿没减，就是粮草按比例减少六分之一。这也太少了，让我们张大帅不好回话。”</p> “是啊，高副将，您的算盘打得太精明了，就后退一步嘛。”</p> 潘万杰迟疑了地插话说：“高副将，我看张大帅和梁将军也挺为难，要不咱们再退一步，让他们也在增加些？成吗？”</p> 高景天笑道：“张大帅，我减一万你加多少？”</p> “你若减一万我就加一万。”</p> “我减二万呢？”</p> “我加二万。”</p> 高景天说：“我豁出去了，十六万银子，粮草按比例减五分之一。”</p> 张可望也说：“银子十二万，粮草按比例减四分之一。”</p> “张大帅，算你狠，我要请示总部了，说不定被骂得狗血喷头呢。”</p> 张可望笑道：“你们是正副职，毕竟还有点儿客气。我们是父与子，老爷子爱骂人是出了名的，说不定谁被骂得狗血喷头呢。好了，今天中午我请客。”</p> “谢谢张大帅，昨天中午见了‘白公酒’，多贪了几杯，今天还有点儿迷瞪呢。谢谢，还是改天。”</p> 远在成都的大西王见了长养子的汇报骂了起来：“龟儿子，怎么学的这么婆婆妈妈，咱们缺那一万两万的银子吗？兵不血刃收回来两座县城，拔掉他们深入咱们万县重镇的一条腿，多好。给他回信，不用再问了，不超过十五万就签约。妈妈的，真啰嗦。”</p> 李过的回信是差不多即可，别拉过了。</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8章 ??议取荆州 最后，两家商定大西以十四万五千两银子和四百五十万斤粳米及八万担草料，换取万县和云阳两县和平交接。高景天提出，湖广西北部多是山区，粮秣采购困难，要求在万县留下五十名后勤采购人员，今后按市价采购粮秣，在码头上雇佣民船运输到下游防区，请大西方提供方便。</p> 张可望心中连连冷笑，小样，还想在我这里钉钉子，留班底，届时王爷不高兴了，准保你一两粮秣也买不到。不过口头上却满口答应：“好说好说，礼尚往来，应该的，尽管写入协议。不过，大宁、大昌两县何时归还，总得定个大体期限。那两个地方可没有万县、云阳战略位置重要，和平交接价位不会超过四万两银子。”</p> 高景天也说：“我原来说过，等我们拿下荆州就放弃大宁、大昌。”</p> 张可望笑道：“既然说到荆州，想必你们也听到过那句话：‘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作为人多势众的大顺军，对付两三万人的荆州城，应该是篦子上拿馍馍——手到擒来。这样，暂且给你们半年多的时间，到今年的年底，我们一定要收回大宁、大昌。这是我方底线，必须写进协议条款。”</p> 对于银子和粮秣的交割，大顺军的撤退时间路线和安全问题，双方几经商榷，终于由高景天和张可望正式签订了协议条款。</p> 返回万县后，高景天召开了军事会议，要求大家提高警惕，不要认为签订了协议就万事大吉。同时，要提前把家眷及不方便携带的物资送往老营，并尽可能地多采购一些粮秣带回老营。</p> 为了应付意外，高景天派了精悍的前锋，强有力的后卫部队，主力部队利用一早一晚天气凉爽的时候行军，尽量避开六月中午的暑热。回到老营后，见只有娘娘高桂英带着部分老弱病残在家留守。见他率部归来，高娘娘喜出望外，说李过行前吩咐过，来到后就让他负责老营。同时，让潘万杰率部另扎一营，互为犄角，保护老营安全。</p> 从人员安排上，高景天看出此番为了能拿下荆州，李过、高一功几乎是孤注一掷，几乎把全部力量都拿了上去。如果不是自己率领这一万五千军马归来，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老营就会顷刻瓦解。</p> 李过明白，自从叔父晏驾，好多人都认为大顺军完蛋了，对之不屑一顾。从高景天几次来信请示中可以看你出张献忠亟不可待地想把大顺军挤出四川的心情。目前，最好在与大西撕破脸皮之前拿下湖广西北部的战略重镇荆州府，不但可以获得物资补给，缓解一下这半年多来数千里转战的消耗，让部队获得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据点。而且，战事一开，先前随皇上东征失散在各处的人马也会闻风而来。</p> 在万县城下被夹击负伤，使得高一功为人处世更加谨慎。虽然背上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可心里的伤疤却久久难以愈合。他提出为了攻打荆州时心无旁骛，部队需要扫清荆州外围，免得腹背受敌。同时，为了对付荆州城的宽阔水壕，部队需要搜罗竹木材料和木匠、竹匠，以便到时候为部队制造云梯等攻城器材。</p> 李过欣慰地说：“你的提议很好，很有建设性，我完全赞成。大江横亘在荆州城南，要想接近荆州只有从北面。我建议，部队即刻向东运动，在远安、当阳一带展开，必要时攻击当阳、荆门之敌，解除敌人对我侧后的威胁，然后举全军之力进攻荆州。”</p> 高一功不由得疑惑地问道：“举全军之力进攻荆州？防守老营的任务谁来担当？您总不至于唱‘空城计’？”</p> “不瞒你说，我还就准备唱一出‘空城计’呢。你看，我们现在说是有二十万人，除去伤病和后勤人员，实际上能出动的野战部队也就十五六万人。其中还有一万五千人在万县、云阳尚未撤回。如果打下当阳、荆门，再派一部分人守城和警戒襄阳、夷陵之敌，能参加攻城的不过十二三万人。而守城的敌人不少于两万，再加上‘铁荆州’的坚固城防，我们并不占太大优势。《孙子兵法》曰：‘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按照孙子所说，十倍才能围，五倍才能攻，我们何时才能拿下荆州？我想用相当于敌人五倍的兵力打一场攻坚战，至于老营，就留待高景天回防。反正附近五百里之内没有大股敌人，唱一次‘空城计’也没关系。”</p> “老兄，那出戏全名是‘失空斩’，就是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空城计是在马谡不听诸葛亮的计谋失掉了战略重地街亭的情况下，铤而走险的无奈之举。事后，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并自降三级。咱们现在未到那一步，何必铤而走险呢？”高一功耐心地劝解。</p> 李过摇摇头，说：“此次若非我们迅速通过，要是被张献忠派兵堵住了道路，后边再有贺珍或者姚黄武装追击侧击，我们被夹在荔枝道或长江沿岸，情势也是相当危险，不被消灭就得被改编吞并。所幸我们进展神速，姚黄十三家一盘散沙，才使我们顺利通过并占领了江边两座县城。一旦我们展开不利，张可望抄后路都有可能。所以必须趁满洲鞑子惧怕江南炎热天气时展开行动，活捉郑四维这个叛徒。”</p> 高一功无奈地叹了口气，笑道：“好，我就陪你疯一把，冒险唱一出‘空城计’。不过，孙子兵法也说‘围敌必阙’，就是围三缺一虚留生路，不知道你准备怎么个围法？留哪座城门让他们逃跑？”</p> “荆州守敌全赖水壕和城墙才敢猖狂，我估计留生路他们也不会离开城池。不行我们就进攻四座大城门，留两座小城门让其逃跑。”</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9章 ?收服荆门 清顺治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弘光元年）六月下旬，西路大顺军由李过、高一功率领，离开湖广西北部的兴山、归州、巴东一带驻地向东运动，兵锋直指远安、当阳及荆门州一带。附近州县风声鹤唳，一夕数惊。高一功带领主力来到荆门州，将之团团包围起来准备四面攻打。李过带领部分人马包围了当阳县，准备攻城。 荆门古城墙砖石结构，高有一丈六，在州城中不算高大，倒是其城墙外有一道宽阔的护城河，河中有深浅不一的水，最浅处也有六七尺深，人不能徒涉。该城有五座城门，分别是东作门、西成门、南熏门、凤鸣门、北辰门。城池呈簸箕状，东西狭长，东西北三面高，南面低。该城三年前曾经被李自成和罗汝才的农民军攻破，战况比较激烈，四天破城，双方军兵死亡数千人。知州卢学古等明朝官员宁死不降，投水自尽。当时的攻城部队就有高一功，其部将冯养珠也在进攻荆门州之列。 今年春天，李自成溃败撤离荆襄四府根据地时带走了大部分精兵强将，只给白旺留下了一万多人，每个州府只有几百乃至数千人。阿济格率领吴三桂、尚可喜等率十几万大军兵临荆襄，各地留守的大顺军基本上都接受了阿济格的招降，冯养珠也奉荆门州投降了清廷。此次，高一功主动要求带队来荆门州，也有重新招降冯养珠的意图。 冯养珠率部投降清廷后不久，就听说闯王蒙难，部队七零八落的消息，不禁为自己做出投降清廷的决定而庆幸。不料想才过了二三个月时间，就听说西路大顺军从川东重入湖广，而且来到了距此仅有四五百里地的巴东一带。他不断收集这方面消息，生怕其找上门来。哪知道越害怕，狼越吓，突然之间，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将荆门团团包围。而且，领兵的就是自己当初的老上司高一功。一霎时，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守备府团团乱转。他清楚，以自己手下这三五千兵马抵挡大顺军的进攻，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可是，如果不拼命抵抗，被老上司抓住，又免不了被当做叛徒惩治。 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南门守军拿了一封绑在一支雕翎箭上的信进来，说是刚才有个大顺军射进来的。他急忙展开一看，却是高一功写来的劝降信。在信中说，十分理解你们在强敌压境的情况下所采取的自保行动，相信你们以堂堂华夏的七尺男儿，决不会甘心情愿做建奴的走狗，留下千古骂名。希望你们能幡然醒悟，弃旧图新，早日反正，共图大业，青史留名。倘若怙恶不悛，继续与大顺军为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城破之日，必遭严惩。望审时度势，三思而行。 看了来信，冯养珠那颗悬在空中的心放到了肚子里。老上司的话说到了自己心窝里，对自己当初不得已的行为表示了理解，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和出路指点了迷津。他思索片刻，提笔在手，笔走龙蛇，一瞬时写就一封回信，吩咐备马，拟亲自去城头射向城外。刚刚走出府门，却见知州带着三两个从人慌慌张张跑来，见了他顿时泪流满面。 冯养珠不由得纳闷，问道：“知州大人，这是为何？请府内说话。” 哪知道那知州一进守备府竟然哭出声来，说道：“冯守备，本州自信到任以来没有背地里参奏过守备大人，在粮饷上没有亏欠过您。下官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大人若是举城以降，请只绑缚本州，勿伤其他同僚。而且，请哀求高将军大发慈悲，不要屠戮我满城生灵。如此。下官纵死九泉亦瞑目矣。”说罢，闭目等死。 原来，那知州也是降清不久的官员，方才闻报城外给冯守备联络，便料定冯养珠十有八九会向老上司献城。他既没有前任阖府投水殉职的勇气，又不忍一城百姓受乱兵杀戮，便想以一人之死来换取全城平安。所以，不去躲藏，反而主动上门，生怕连累了诸人。 事情说到了这个份上，冯养珠也不在掖着藏着，把自己写好的信拿了出来让知州过目。见其中有本州知州为官尚可，我斗胆向大帅求情，如果对我当初降清有气，责罚由我一人承担，勿怪他人。职愿以一人首级谢罪，请求保全荆门全城军民不受杀戮。知州“噗通”一声跪倒地上，感激涕零：“下官自诩为人坦荡，未料到守备之品行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早就替下官谋划到了前头。下官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量，罪过，罪过！” 冯养珠连忙双手将知州掺起，说道：“因下官之故，劳动知州大人担惊受怕，罪莫大焉。既然大人来此，咱们可以演一场‘苦肉计’，我暂时把大人留置府中。将来，大人可以禀报朝廷，就说我武力劫持了大人，做出了叛逆乖张之事，免得大人事后担责。现在，请大人与我在此共同等候，我派人将书信送出城去，直接交给高将军。”说罢，派自己的心腹将佐联袂出城而去。 高一功看了来信，听他们说了冯养珠的安排，写了回信交来人带回。这边传令各门停止攻城，自己则带了一哨亲军入城。 冯养珠脱了上衣，背了几根荆条，带了全城将佐迎候在凤鸣门外，见高一功到来，连忙率众滚鞍下马，口称“部下冯养珠等负荆请罪，恭迎大帅莅临，请责罚！” 高一功慌忙下马，叫道：“冯兄何故如此？本帅未曾怪你，快快请起！”他亲手将其荆条解下扔到一旁，抽出一根箭“啪”地一声折断，高声说道：“今后，高某若待冯兄等人有二心，当如此箭！” 这一下，在场诸人顿时放了心，纷纷鼓掌叫起好来。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0章 ?智取当阳 李过率领的部队围攻当阳县城，却远没有高一功攻取荆门州那么顺利。 当阳是历史文化名城，《三国志》上的许多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譬如张翼德喝断当阳桥，刘备败走当阳城，长坂坡赵云救啊斗，关云长败走麦城，曹操观战的凤凰山等，该城曾做过郡、军、州治所，足见其战略地位之重要。 李过一开始认为这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面对数万大军的进攻岂敢螳臂当车以卵击石，难道不怕被碾为齑粉么。结果，到了大军围城之后到近前一看，才发现事情确实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随着古代多年的战争史，当阳城的重要性逐渐被人认识。从明朝万历年间开始，省、道、府开始拨款，让当地知县负责召集民工修建，在原来土城的基础上，外面包裹了厚厚的砖墙。据百姓讲，墙高丈八，厚一丈二到一丈五不等，城墙上有城垛箭孔，有四座城门五座水门，水门有孩儿手臂粗细的铁棍子组成的铁篦子，均有高大的城楼和吊桥。城外的水壕最窄处两丈来宽，水深一丈有余。直到崇祯七年，还在不断加固修缮。在大顺军围城之前，当阳守备府张守备刚向四周的州府发了求援信，请求发兵支援，共破贼军。在县城设守备府，恐怕除北直隶正定府井陉县和当阳县外鲜有此例，将近两千守军把县城守得铁桶一般。 李过命杨彦昌、田虎、张能、贺兰各率本部人马分别攻打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命令李来亨率领一支人马出玉泉山向夷陵方向警戒，派马世杰带一支人马沿沮水向远安方向警戒，准备打击增援之敌。 七月九日清晨，经过三天准备，大顺军对当阳县发起了第一次进攻。大顺军仅剩的六门火炮全部集中在东部，开始轰击当阳县东门。密集的炮火在不长时间就将守军高高拉起的吊桥打得千疮百孔。通过吊桥缝隙看去，高大厚重的东城门上包裹着厚厚的铁皮，卯着碗大的铜钉。大顺军十来斤重的炮弹打中城门好几发，却无法穿透和炸开城门。随着东门的炮声响起，各门都开始了进攻。大顺军掩护人员以盾牌为掩体，火铳手或弓箭手向城头上射击，进攻的战士一手擎着盾牌，一手拎着云梯背着单刀或腰刀，想把梯子登在护城河上，然后冒着箭雨踩着梯子橙越过护城河，把其他云梯竖起来，战士们一手擎着盾牌护住身体，一手持刀踩着梯子登城。 守城者躲在城墙垛口之后，用弓箭射击那些妄图接近城垣或正在踩着梯子通过护城河的敌兵。对于躲在城下或攀着梯子登城的人，则用檑木炮石或灰瓶砸下。对于个别侥幸登城的敌人，在其立足未稳时就予以消灭。登城者既要用一只手把盾牌举在头上抵挡来自上方侧上方的打击、射击，还要用手攀扶梯子防备跌落下去。他们只能背着或用牙齿咬住钢刀，艰难地朝上进攻。有时梯子会被掀翻或滑落。城外、城下和护城河里，到处都有伤亡的大顺军战士，护城河的水都被染红了。第一波进攻被打退了，大顺军伤亡四五百人，仅仅有十多个战士登上城头，被守城者活活砍死。 李过见状大怒，让各部总结经验教训，救治伤员，准备再战。 当阳守备检查战果，发现己方伤亡不及敌方十分之一，于是一面救治伤员，一面发奖金，要求大家再接再厉，坚决耗死大顺军。 翌日，突然有人看见东北方向尘土大起，杀声震天，大顺军的包围圈被冲开，一面“冯”字大旗凌空飞舞，一大队清兵杀向了当阳县城的北门。但是，大顺军迅速反应，立刻增派部队予以狙击。一时间，在距离当阳城不足半里地的地方展开了一场大混战。 当阳的张守备闻报又惊又喜，登上城墙用单筒望远镜眺望，见战况空前惨烈，双方不断地有人倒下。他终于用镜头捕捉到了荆门州守备冯养珠的身影，在两名大顺军将领的夹击下，冯守备似乎已经受了伤，落荒而逃，两名大顺军拍马追赶，似乎一名大顺军弯弓搭箭，朝冯守备放冷箭。张守备立刻传令：“快，点起五百军兵，打开城门随我接应冯守备进城。”他知道，荆门州仅领当阳一个县，当阳有难，荆门州正该一马当先前来救援，其他府州县有可能一兵不发一毛不拔。 当阳县北门大开，张守备领兵杀将出来，高叫道：“冯守备快向这边来！”说着，带领人马拼命上前救应。 冯守备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被大顺军杀得张皇失措，伏在马鞍上狼狈奔逃。见有人搭救，向张守备处拼命逃来，口中叫道：“救我！”他狼狼狈狈，领着一标亲军逃向北城门。手下将士见主将逃进城中，“呼啦啦”地跟着涌进城。 大顺军发一声喊，铺天盖地的碾压过来，张守备带领的军兵哪里抵挡得住，一窝蜂似地退向城中。不料，“吱呀呀”一阵响动，北吊桥被高高拉起，阻断了他们的归途。 城楼上，冯养珠“哈哈”大笑，叫道：“张守备，我已经重归大顺军，希望你认清形势，弃暗投明，莫做无谓挣扎。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数千大顺军一齐吼叫，地动山摇。 张守备仰天长叹：“冯养珠，你好奸诈！勾结贼兵赚我当阳城。罢了，怨我有眼无珠错信狼外婆。看在你曾经是我上司的份上，求你告诉‘一只虎’李过，抵抗大顺军皆我一人之过，希望不要屠城！不要乱杀无辜！不然，我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说罢，横剑自刎。 其他军兵见主将自杀，均放下了武器。城中军兵见状，也停止了抵抗。 李过命令厚葬张守备，收编当阳城守军，将城中军用物资搬出，不许惊扰百姓。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长久以来的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1章 ?合围荆州 七月二十日，李过、高一功率十余万大顺军呼啸而来，四面包围了荆州城池。 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李过给郑四维写了一封信，要他效法郑养珠，将功折罪，弃暗投明，献出荆州城，共同反抗肆虐无道的满清。并说倘若执迷不悟，一旦城破，罪无可赦。 郑四维拿着来信，心中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当初见大顺军被阿济格追得栖栖遑遑，连吃败仗，心中对李自成充满了失望，便怂恿着孟长庚献城投清。孟长庚却不以为然地说：“荆州城自古就是天险，我们有数千守军，未必不能一战。况且，我估计清军主要是追击皇上的，不会留在坚城之下太长时间。只要我们挺一挺，这次危险就坚持过去了。” 当时自己不知道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的，一心二心想投降满清。尤其是阿济格雇人进城将招降信送到千总一级的军官时，自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生怕底下人为了功名利禄捷足先登，连自己也送进枉死城。 那一天，他摆酒和手下几个千总小酌，仿佛无意间提到前些天离开的牛金星降清的事情，说如果老牛在这里，有这么坚固的城池，也许就不会降清了。几个千总纷纷插言，都说牛宰相那人多精明啊，眼睫毛都是空的。要是他在这里，早出头摆平孟参将出去投降了。 从几个千总的口气中，他听出了大家对孟长庚的诸多不满。于是，他佯装喝多了，醉醺醺地说：“诸位，蒙将军有些爱认死理，也许会把大家带往不归路，你们认为该怎么劝他？” 一个千总意味深长地说：“蝼蚁尚且惜性命，能曲能伸是英雄。” 另一个千总指着他说：“那天孟将军已经表示了对你的不满意，说有人被清军吓破了胆，倒是你竟懵懂不觉，还在这里试探我们。” 他不由得一惊：“当真？孟长庚真的说过这话？”见几个人纷纷点头，那时候他就决定破釜沉舟，先下手为强，扫除障碍做老大。他说，“诸位，你们可别屎壳郎钻到烟袋锅里——光拱火。事情闹起来之后，把我撂到旱滩上，甚至到老大那里出首。” 那几个人一齐说：“愿意歃血为盟，共图富贵。” 当下，几个人割破手指，滴酒入血，共饮血酒，并研究了计划。 其他人离去时，走在最后绰号“毛张飞”的千总拍着他的肩膀说：“幸好您见机得早，不然，哼哼......”他听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翌日，孟长庚带领千总以上的军官视察防务，走到南城门时，正碰上一个把守城门的哨长私放几辆马车出城。孟长庚大怒，要把几名当班军兵明正典刑。 那个最护短的千总“毛张飞”不满地说：“私放几辆马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必小题大做？这年头，难道当兵的命就不是命么？” 孟长庚怒气冲冲地说：“他们到了外面，就有可能向清兵泄密。” “几个小老百姓能知道什么？你何必那么敏感？”“毛张飞”说。 孟长庚更怒了，叫道：“好啊！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根子在你这里。来呀，连这个‘毛张飞’给我一块抓起来！” “将军息怒，眼下正当用人之际，请手下留情！”有人求情说。 “你们这是要造反么？还听不听本将军的命令了？”他怒不可遏，用手指点着在场的几位将校，说，“怎么着？鞑子兵刚到，你们的翅膀就硬了，难道想造反不成？我将你们一个个军法从事，看你们听不听命令？”他朝郑四维说：“快，调其他部队过来，把‘毛张飞’他们这一部分人换掉！” “毛张飞”狞笑道：“姓孟的，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是你跟弟兄们过不去，逼我们动手的。”他拔出宝剑，逼上前来。 “亲兵，亲兵快来！”孟长庚见势不妙，拔步要逃。不料，不知谁在下面偷偷伸出一只脚，“噗通”一下将其绊倒，被“毛张飞”一剑扎了个“透心凉”，其几个心腹亲兵也被一哨把门的军兵收拾了。 郑四维被推为主将，立刻派人向阿济格送去了降书顺表。阿济格早就听说了荆州城的险要，今天见其主动来降，大喜过望。当即擢升其为荆州府副总兵，代行总兵职权，并将其上报的几位千总任命为游击将军。捷报到京，摄政王多尔衮闻听战略重镇荆州主动请降，传旨擢升其为湖广都督同知，荆州总兵，并派在扬州降清的原甘肃总兵李栖凤带兵过来，出任荆州道兼荆州监军。两人的兵力加起来上万，他们又以战略重地防御需要为名，招募了近万名新兵加紧训练。两人自忖是大明朝和大顺军的叛徒，只有死心塌地投靠清廷才能升官发财。 郑四维把来信撕碎，传令全城官兵分做昼夜三班，轮流上城值守，他恶恨恨地说：“树倒猢狲散，撑过去‘一只虎’这一关，大顺余孽就寡妇哭儿——没有指望了。” 李过的指挥部设在了南门外江边大堤旁，此刻正在分配战斗任务：“郑四维、李栖凤都是汉家的叛徒，对于我们的劝降置之不理。现在，我分配任务：左营威武将军刘汝魁率部攻东门，前营主将田虎将军攻西门，后营威武将军贺兰攻南门，后营右果毅将军马重僖攻北门。另外，后营左果毅将军张能带人隐蔽在东南角公安门附近，中营标下将军杨彦昌带人隐蔽在东北角小北门附近。这两个门是我们虚留的生路，一旦城中由此突围，你们必须首先截击。等待其他部队配合追杀。高一功将军带一部分人沿长江北岸向东布防，李来亨带人沿长江北岸向西布防，冯养珠带人向北布防，保障我侧翼安全，伏击可能由东、西、北来增援的敌人，至于南面则由我负责。大家要抖擞精神打好出川第一仗。”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2章 ?统帅智慧 前营主将田虎关切地问道：“请问大帅，我军的几门大炮怎么分配？” 李过哂笑道：“不好意思，全军总共剩下六门炮，自然要集中使用。大家在当阳已经见识过了，集中使用尚未炸开当阳东门，对于荆州这样坚固设防的城门城墙，估计作用更加有限。我想将其放在南门，一是上下游的援军，不管是夷陵、岳州、常德来援，走水路的可能性较大，南门临江，便于调转炮口狙击。二是我建议打完荆州后把大营向江南松滋转移，这些家伙比较笨重，便于就近装船。其三，南门外有一片低矮的民房，有利于把大炮隐藏在民房院子里，让炮火占优势敌人一下子打不准我们。另外，这次围困荆州要吸取当阳的教训，在隐蔽好自己的基础上逐步推进，尽量减少伤亡。方法首先是土木作业，我们要造一些类似于简易木屋那样的东西，遮蔽敌人的弓箭火统射击。掩护我们的军兵挖砖石土之类的东西填平水壕。我想，每面至少要填两三处作为进攻通道。由于炸药匮乏，一旦接近城墙，就要想方设法破坏外层的青砖，然后掏洞，在即将挖通时，几处一齐爆炸，趁敌人被炸得晕头转向时，冲进城去夺城门，放吊桥，接应大部队进城。或者是用云梯攻城爬城。当然，这些都要在步兵和弓箭掩护下进行，而且，要做好夜间的保护工作，防止我们白天干，敌人晚上出来搞破坏活动。还要考虑到接近城墙根时，敌人会不会从城墙上往下扔、砸檑木、炮石、火箭、开水等物，杀伤我方人员。有什么好方法要及时交流推广，力争早日拿下荆州，惩治叛徒，为我们的战友报仇雪恨。” 高一功也说：“造木屋、云梯、棚子，及准备兜砖头泥土的布兜子、小车子的工作要抓紧。同时，各部也要做好防暑、防雨及降温工作，这里是沿江地带，夏季多雨水和暴雨，要搞好卫生和防病工作，不要使疟疾、痢疾等常见病、多发病在军中传播流行。各部可以向百姓请教些驱蚊避蝇防毒蛇方法，这是我们第一次在长江流域过夏天，由于气候、语言、饮食习惯不同，在加上我们十来个月的南北转战，战士们消耗大，体质差，抵抗力弱，要注意饮食卫生，带的干粮易发霉。容易食物中毒，千万不要大意。万一传染病疾病流行起来，减员可不是一般的大。后勤营医要给战士们弄些花费不太大的中草药单方验方，平常防一防。将来有了伤员要及时朝后方转送，天热伤口易发炎感染，这些都要未雨绸缪。我同意主帅刚才说的，有了经验教训及时交流，包括防病治病及饮食卫生等等。” 在荆州城内，一个军事会议也正在举行。郑四维、李栖凤、唐万山以及各参将、游击将军和火器营统领等悉数与会。 李栖凤以道员和监军的身份主持会议，他扫视一眼与会人群，说：“大家想必都已经知道了，李闯余孽匪性不改，在巨恶授首之后，又从川东窜犯我湖广。前几天突然东进，陷我荆门州及当阳县，致湖广震动。下官及郑总兵预见，其似扫清外围，有窜犯我荆州模样，已经拜本上达武昌八省总督佟养和大帅并京师摄政王。佟军门回函说阿济格大帅刚刚回京，多铎元帅远在南京，远水解不了近火，目前湖广兵力空虚，难以增援，京师更是鞭长莫及。让我们立足于自保。各位，我们都是大顺军的死对头，强敌压境，唯有同仇敌忾，为国荡寇，别无他途。佟大帅说，只要我们众志成城，击退李闯余孽，朝廷将论功行赏，绝无虚言。下面，我们请郑总兵训示。” 郑四维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墩，冷笑道：“诸位，不要像霜打的茄子——蔫里唧的，不就是‘一只虎’李过围城么？老瞎子李自成这个‘独眼龙’完蛋了，他这个威望、狡诈、号召力都不如李自成的二瞎子能干什么？我看，跟猫舔虎鼻梁——成心送死差不多。不是我老郑喷大话，他有三必败，大家知道吗？” 有人看他说得有模有样，眼睛里开始放光。 “首先，我说一下李闯余孽的第一个必败之处：就是核心领导力。你们都知道，李闯是偶然在通城九宫山被乡勇打死的，他生前根本没有指定接班人。就现在瘸子里面挑将军，暂时由李过支应着。大家知道，李过虽然是他的侄子，可他比李闯只小一百天，李自成原来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接班。所以，其威望不够众贼对其心中不服。 “其次，就是群贼战斗力。远的不说，前几天的当阳之战不知道大家了解否？小小的一个当阳县，张守备区区两千人第一天就挫败了群贼的四面围攻，打死打伤他们四五百人，弄得李过一筹莫展。要不是冯养珠这个王八蛋吃里扒外做内奸，到现在他也拿不下当阳城。另外，我听说他只剩下六门炮，火力方面给咱们能比吗？ “其三，后勤供应方面。群贼将近一年来到处流动，没有后方的物资接济和补充，马匹瘦弱，人员羸弱，身体素质很差。之所以原来叫他们流寇，就是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后勤保障，凭他们自带的一点儿粮食草料，能吃个半月二十天的就不错。时间一长，人吃什么？马喂什么？就这一项就是硬伤。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哗哗哗，”听众们鼓起掌来。 郑四维抬手往下压了压，继续说：“我们呢，有三个必胜条件，我给大家啰嗦一下。首先，我们是守方，是主军，天时对我太有利了。你们看，现在是伏天，湿热难耐，马上就阴雨连绵。他们住在外面，蚊虫叮咬，瘴气潮湿。 （上一章）目录（） 谢过“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3章 ?荆州博弈 “对于来自北方的军队来说，气候关、饮食关、语言关，关关都是大难关。想轻松过关，谈何容易？</p> “再说地利，我们荆州号称‘铁荆州’可不是吹的。我们的护城河又深又宽，还是活水。他们想通过，一般的梯子可不成，据估计只能是兜土填壕。届时我们就可以‘打靶’一般射杀他们。再则，我们的城墙坚固无比，以他们那寥寥无几的几门炮想轰开我们的城墙城门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们的大炮比他们多得多，我们的士兵只消躲在垛口后，就可以轰击、射箭，还可以用檑木炮石灰瓶油布开水对付他们的爬城人员。想攻进我们铜墙铁壁的荆州城，做他的黄粱梦去吧。</p> “后说人和。我们荆州是鱼米之乡，粮草储备足，库银充盈，守个仨月五个月不成问题。李闯余孽呢，恐怕边打仗还要边筹粮，弄不到粮食就会抢，如此一来，老百姓会更加讨厌他们，甚至将不该收割的庄稼提前割走，让他们得不到草料。重重困难，必定使其本来就不团结的联盟松散解体。我们通过立体防御，锄奸防谍，众志成城。如果我们再利用地下通道出去，刺杀他们的主将，会使其群龙无首，仓皇撤退。各位，通过此次战役，加官进爵就在眼前。大家有信心吗？”</p> “有！”与会之人被主将鼓起了斗志，响起了热烈的掌声。</p> 经过几天紧张准备，攻城的大顺军各部都做了一些既能避箭又能掩护士兵躲在里面运送填塞城壕土石的流动小木屋，还做了云梯，准备了钢钎铁锹牛皮小帐篷，准备一旦越过护城河贴近城墙掏洞挖城。</p> 无奈天不作美，经常大雨小雨下个不停。帐篷内闷热潮湿，不少军兵身上起了痱子湿疹，又痒又痛，还有些人闹肚子拉痢疾，闹腾得不得安生。</p> 七月二十六日，随着隐蔽在南门外民房处的六门火炮的吼叫，大顺军进攻荆州城的战役正式打响。由于大顺军是在夜晚偷偷建设的火炮阵地，一开始时向南纪门城楼的射击把“毛张飞”部打得猝不及防，连在城楼上观察大顺军阵地的千总毛章菲也受了伤。但是，清军火器营毕竟大炮众多，很快便调集了十几门大炮，向大顺军火炮发射处密集报复射击，逼得大顺军的火炮不断转移阵地。</p> 随着炮声响起，各处城门外的大顺军活动木屋都走动了起来。战士们推着安有轱辘的木屋，载着砖头泥土走向护城河，把填充物倒在城壕里。城上的清兵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后，就用点燃的火箭射击小木屋。尤其是靠近城壕时，距离只有几丈远，小木屋很容易被城上射下的火箭射中引燃。清兵火器营分布在各个城门的大炮也不断地向小木屋射击。虽然说打活动目标不是其强项，但是在其不断地轰击下，小木屋的取土地点被迫挪远，运载速度明显放慢。</p> 在运土填壕的时候，一旁有呈散兵线配备的掩护兵力，随时准备截杀万一从城中放下吊桥出来冲击运土的士兵的清军骑兵。</p> 一天下来，各部都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是也都有一定的伤亡。</p> 李过听取了各部的汇报，指示寻找铁皮蒙在活动木屋上，减少被烧毁的木屋数量。有的将士用老百姓的八仙桌蒙上湿棉被，火统手躲在桌下，抵近城墙射击城上的清军弓箭手，减少他们对小木屋的袭扰。</p> 以后的几天，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斗法。你用火箭烧我的木屋，我就蒙上铁皮。你用弓箭手射我，我就用躲在湿棉被之下的火统射你。你用大炮射击，我就不规则前进，尽量减少伤亡。</p> 城外的大顺军发现，越是下雨天越对自己有利，城上的大炮和火箭在雨天不能使用，尽管雨天城外比较泥泞，可是安全性却大大提高。战士们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短裤躲在活动木屋下，一趟趟将砖石泥土倾倒进护城河。凭着这股蚂蚁啃骨头精神，在常人看来不可逾越的护城河中，各部愣是都填出了两三条道路，逼近了城墙。</p> 郑四维简直快要疯了，明明每天都有被大炮击中的小木屋，都有大顺军送命，可是，这些人俨然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愣是一点点地把壕宽水深的护城河给堵住了好几个地方。要是其一旦迫近城墙，不管是用云梯攻城或撬城挖洞，危险性将大大增加。他一面命令人连夜捆绑小型炸药包，准备届时点燃后投掷到城墙根下炸躲在死角里的大顺军，一面不断召集守将商议对策。</p> 郑四维冒雨来见李栖凤，却见其不慌不忙，正在廊下喝着小酒观看《三国演义》，不禁失声叫道：“我的好监军啊，眼下荆州城危在旦夕，我公还有闲情逸致饮酒看书，你可知闯军将逼近城垣否？”</p> 李栖凤笑道：“过去讲，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看，书中自有破敌策，岂不闻一部三国书，半部孙武子，其实，罗贯中才是大军事家呢。来来来，先喝一杯，听听我的读书心得。”</p> 郑四维急切地摆摆手，说：“我有一条‘绝户计’，基本可退敌军，只是咱们城中也要受到秧及，诚可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因此，踌躇不定。若非万分紧急关头，不愿用此下策。可是，若不如此，这三两天内荆州必破，故而难下决断。可你，唉，不说也罢。”</p> 李栖凤笑道：“总兵休言，那厢有笔墨，你且把想法用一个字写到手上，再与我一齐伸出，看看你我有没有这份默契。”</p> “得得得，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好好好，就依你一遭。”郑四维急忙走进室内，抓起毛笔在手上写了一个字。转身来到廊下，却见李栖凤悠然喝茶，不由得问道，“你为何不写？”</p> “本监军早已备好，将军发令即可。”</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4章 ?地道之谜 郑四维未见其写字，心中半信半疑说：“准备，一、二、三，开！”他那粗大的手掌心里，赫然写着一个“水”字。</p> 再看李栖凤手心中一个纸团，撑开一看，也是一个“水”字。</p> 郑四维惊疑地叫道：“原来监军早知我来意？佩服！佩服！”</p> 李栖凤笑道：“无他，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我正在看关云长水淹七军，活捉于禁、庞德两位英雄。昔时，关云长能在樊城决襄江之水淹曹军，我们为什么不能决长江之水淹闯军？我早有此意了。”</p> 郑四维笑道：“却原来我瞎驴撞槽忙活半天，一切却在监军预料中。按说，这应该是城外大顺军采取的手段，却不料反被我们使用。”</p> 李栖凤叹道：“说来说去，还是当初建城选址的人英明。总兵可曾注意观察，城内地势比城外至少要高四五尺，这也是城内看着城垣不甚高大，从外面看就气势雄伟的原因。我看了一下，马上进入末伏，就要立秋了，连绵秋雨很快到来。城外的江水应该高于平地四五尺，我们炸开北岸大堤，江水溢出，城外几无干地。虽然淹不死他多少军马，却可以使他们再无立足之地。一点儿可怜的粮草也得糟蹋掉，更没有地方吃饭睡觉。到时候，‘一只虎’除了退兵别无他途。我们这里，江水基本进不了城，对城中军民几乎没有大的影响。我的总兵官，您就等着朝廷的嘉奖吧。”</p> 郑四维“哈哈”大笑：“监军大人果然高明，谅诸葛亮重生，刘弘基在世也不过如此。好，我就选拔百名健儿，每人扛二十斤用油布包裹的炸药，做好利用那条密道出城的准备，今夜三更便出城炸堤。”</p> 李栖凤道：“给他们每人至少发十两纹银，挑选一位军官带队，干粮多带，银两多给，许诺回来连升三级。你亲自带他到南城门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出口附近道路情况，尽量走得稍远些点火。爆炸后，让他们奔向西北方向的巴岭山躲避一时，待贼兵和水患退去再回来。”</p> “好的，古人说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能就是监军这样的智者，无怪乎他们说你当过学正，是文武双全之人。幸亏咱们是队友，不是对手。好了，您看书吧，我去具体安排了。”</p> “他们走后，记得让人把洞口堵好，多压些土，防备气压给冲开。”</p> “好嘞，末将晓得了。”郑四维披上油布雨衣，消失在雨幕中。</p> 当初为了保密，大顺军出发时只说是去当阳荆门一带，未说去打荆州。大军出发十多天后，后勤人员才说吧粮草用快船直送荆州。其他家眷随军较久已经习惯了，只有王晓的爸妈一直担心儿子的安危，免不了到处打听前方动静。这天，听说在给打荆州的大军送粮食，便对负责安排此事的军官说，自己沿着这条线拉了二十多年船，家在荆州南门外，可以给粮草船带路，连明带夜走都不会有问题。后勤军官知道他是少帅亲自接来的王哨长的父亲，就同意了。于是，王长磊就成了运粮船队的引导官。</p> 由于军情紧急，运粮船连明带夜顺水下行。这天穿过夷陵州，江面上船只骤然减少。船家知道下游荆州在打仗，谁敢下去触那个霉头。所以，浩淼的江面上，几乎只有大顺军的船只在航行。在运粮船行至虎牙山和荆门山形成的夹江险关时，有大顺军的小船冒雨拦截，说少帅有令，让卸下部分粮草。由于水流湍急，王长磊小心翼翼指挥着船只靠向北岸。自己上岸之后，指挥战士打桩系缆绳。</p> “王大伯，您老怎么来了？”飒飒秋雨中，有人大声问。</p> 王长磊闻声一惊，不由得说：“少主，您怎么冒雨在这里？”</p> 李来亨笑道：“我奉父帅之命沿江西上，把守这个关口保障下游战事安全。带的粮草不多了，在这里截一些，省得来回运输不便。倒是您老人家诺大年纪，怎么随他们押船过来了？太辛苦了。”</p> “少主，我不知道大军要打荆州，有个事情不知道当说不到说？”</p> “王大伯，咱们是一家人，您老有什么话就说，您是担心家吧？”</p> “不是那事儿，您那次去不是见过望江亭吗？有一年雨水特别大，望江亭西面冲出来一个洞口，是一块挺平滑的青石板，下面盖着个砖砌的洞口。听他们说好像是通往城里什么武衙门的。后来，一班子兵过来了，把洞口封上了，还凶神恶煞地问谁进去过，没有人搭腔。”</p> “什么，您说望江亭西边有地道通往城中兵营？”李来亨问。</p> “他们都说是，不过老百姓没有人敢进去，平常也找不到。”</p> 李来亨吓得浑身直打机灵，父帅的大营就离那里不远，万一城中的清兵夜间派人从那里出来潜入营中行刺，可是极易得手喔。他说：“大伯，其他话先别说，请您仔细回忆一下，那个洞口距离望江亭有多远？从亭子里看是什么角度？雨水冲出洞口这件事有几年了？我画一画，您给我指点着。”他回头吩咐说，“备四匹快马，让联络官带个通讯兵快过来！”说罢，将王长磊拉进一个临时帐篷中。自己先在泥地上画了大江北岸，又画了望江亭和旁边通向南纪门的大路。他指点着自己画的示意图，急切地让王大伯回忆。</p> 王长磊微微眯上了眼睛，倒海翻江地回忆着。暮然，他一拍大腿，说：“俺想起来了，这件事有五年了，就是李闯王打荆州那年夏秋之交的事，跟现在时候差不多，雨水挺大的。那个地方从亭子里望去是西南角，几乎快到江堤北坡了。对，洞口附近有一棵突出的大树。”</p> “王大伯，确定吧？”</p> “确定！应该就是这样的，那棵树就像是个记号似的。”</p> “少帅，联络官到了。”</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5章 ?关键时刻 李来亨立刻冲亲兵嚷着：“快点儿请他们进来呀！”</p> “报告，少帅，是您找我吗？”联络官带着个助手冒雨赶来。</p> “你们过来，是这样，这位王大伯说了个紧急情况。”李来亨一边在纸上画示意图，一边把王长磊的话复述了一遍。写了两行字卷起那张纸装进一个竹管中，急匆匆地说，“你们两人四匹马，用最快的速度奔南大营，直接报告父帅或中军，我们能否派人进去不确定，但是一定要防备敌人的刺客顺地道出来刺杀父帅。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中途换马也不许停顿。只要送到此信，我就给你们记功。拜托了，马上出发！”</p> “是，马上出发！”联络官接过竹管贴身装好，转身冲了出去。帐篷外，随即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p> 李来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喘了几口气才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王大伯，您老说的这个情况太重要了，您不知道，咱们的部队现在正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攻打荆州城。离营时为了保密没有向外提前说这个事情，要是知道有这么一条地道，说什么也得派人下去试一试。现在说这个我就心中没有底，生怕敌人派刺客行刺父帅。只要今天前半夜没有事，估计三更前后联络官就该到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谢谢您老人家。这次，您老可是立下天大的功劳了！”</p> 王长磊说：“也怪我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儿，人家不是说么，儿行千里母担忧嘛。王晓跟着你们出发了，我和老伴儿的心那都被这孩子牵走了。这是昨天清晨俺到码头边上看他们装船，听说船到荆州去，老伴儿放心不下那个穷家，我说在江边拉了几十年船，对沿途熟悉，可以给粮草船当引导员，他们当然高兴了，就这么阴差阳错就过来了。”</p> 李来亨吩咐亲兵：“去，把王晓哨官找来，就说老爷子来了。好了，一会儿你们爷儿俩好好说说话。中午我请你吃饭，我先去看看卸了多少粮草。”</p> 王晓匆匆赶来，一见面就紧张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请，若不是有事，老爸怎么会追到了军中。听老爸说想看看自己，再看看老家时就笑了，说：“老爸，真的是穷家难舍，你们就不知道打起仗来多危险，这么大岁数了还来前敌凑热闹，也不怕俺的官长批评你添乱。”</p> “龟儿子，竟然这样埋汰你老子。你知道少主刚才多感激老爸吗？嘿呀，那好话说的多了去了，待会儿还要请我吃饭呢。你还别不信，少主感激的说我立下天大功劳了。”接着，把事情学说了一遍。</p> 王晓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惋惜地说：“老天爷呀，谁知道‘铁打的荆州’竟然有暗道可以进出。老爷子，您老要是早说这事儿，我们这边夜间组织个‘敢死队’进城，要是能偷着放吊桥开城门，嗨呀，说不定已经拿下了荆州城了。天哪，您这个事儿误得太大了！要是早说了这个事情，大帅还不得千两万两真金白银的奖励您哪。”</p> “先前老子也不知道你们要打荆州啊，那么机密的事谁敢说？”老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那么大一笔奖金溜走了越想越惋惜。</p> 李来亨让伙房加了两个菜，说：“大伯，现在是非常时期，军中禁酒，我和王晓以茶代酒陪您喝两杯。这次来，儿子见到了，还用回老家吗？据我估计，战争一起那片房子就毁个差不多了。反正你们跟着队伍不急着住，将来用奖励您老的钱在城里盖新房就得了。”</p> “哦，还有奖励？”王长磊惊喜地问。</p> 李来亨点点头：“当然了，您老提供了这么重要一个信息，不给奖励哪成啊？现在给您也不好带，返回老营一定重奖。对了，您还给粮草船引路吗？他们说过了这里往下就好走了，不去也罢。”</p> 王晓说：“别去了老爸，万一被人认出，该说是咱家的人引来的兵挑起了战争。您就在这里，等有回巴东的便船返回去好了。”</p> “要得，听人劝吃饱饭，何况是儿子的意见呢。”老汉答应了。</p> 当晚，大顺军的将领们在南门外约三里地的江边码头旁李过的中军帐开会。当时的火炮射程最远一里地稍多一点儿，这个距离已经相当安全了，何况前面还有后营威武将军贺兰的兵营环绕。李过简答问了几句各部伤亡情况，说：“围城十多天以来，尤其是开始制造活动木屋运土填壕以来，我们付出了上千人伤亡的代价，终于填平了七八处壕沟，从明天起就可以迫近城墙撬砖掏洞了。根据过去的经验，用云梯登城伤亡太大，而且战士们现在体质较差，下雨天梯子滑，所以，我还是倾向于撬砖掏洞。这里面，一个是尽量把活动木屋的顶盖加固，另一个我们的火统手和弓箭手配合盾牌手，封锁每个活动木屋附加的城垛口。荆州城总共五千一百多个城垛口，能威胁到我们这七八条通道的不过千把个垛口，我们躲在盖湿棉被方桌下的火统手和盾牌后面的弓箭手要搞好配合，一支火统负责三个城垛口。平时瞄准中间垛口，兼顾左右的垛口。弓箭手也是这样，在火统手装药的间隙里进行协同配合。现在的雨水对他们的火炮火统影响较大，对我们却影响有限。所以，要利用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抓紧撬城掏洞，估计坚持两天左右的时间，大部分洞穴就可以打穿。”</p> 高一功鼓动说：“刚开始最困难，因为敌人躲在垛口后，能向下抛檑木炮石灰瓶烂砖等物，对我们构成威胁。但是，一旦掏进墙体就成了掩体，城墙上的敌人对我们的杀伤力就大大降低。所以，万事开头难，坚持住第一晌是关键。发动大家出主意想办法，一定要再接再厉，坚决拿下荆州城”。</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6章 ?夜半惊魂 “还有一点，我们破城在即，鞑子兵必然惊慌失措，想尽办法搞破坏，垂死挣扎。所以，夜间的岗哨要提高警惕，不要因为干活累就睡大觉。军官要派班带班，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一旦我们挖透城墙，我十万大军冲进城中，他们区区两万多人就完蛋。越是接近成功，越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希望大家开动脑筋，查找疏漏之处，周密布置。”</p> 大家离开中军帐，冒着夜雨快速离去。</p> 李过披上雨衣，带人检查了一遍营地。最后，登上了荆江大堤。身后，是昔日繁忙的江边码头。现在，因战争之故，除了一些被征用的船只，大部分船只均已离去，码头上有些空荡荡的。在静谧的雨夜里，偶尔有一两个船舱闪亮一下灯光和婴儿哭声，那是船家在照顾夜啼的婴儿。眼前，是乌蒙蒙的荆州城。由于实行战时灯火管制，诺大的城市黑沉沉一片，只有偶尔的刁斗声断续传入寂寥的夜空，使得飒飒的夜雨声更加寂静。他板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大队人马来到荆州城下已经十多天了，伤亡超过了两千人。但是，因病离队的超过了五千人。战士们穿着被汗水、雨水溻透的衣服，睡着几乎能拧出水的被褥，在蚊虫叮咬之下坚持了将近半月，已经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这两天是攻城的关键时刻，万万不可大意。</p> 由于精神高度紧张，这两天夜间他经常做梦，常常梦到和叔父在一起玩耍嬉戏的情景。他是个孤儿，听他们说自己尚不足三岁父母就去世了，是二奶奶把自己拉巴大的。叔叔李自成只比自己大三四个月，二奶奶对自己的爱甚至超过了叔叔。小时候两个人怄气打架，被收拾的一定是叔叔，以至于叔叔多次哭着问二奶奶：“难道我不是你生的？”一次，他夜间醒来，听见二奶奶数落叔叔：“孩子，过儿没爹没娘的，你俩打架，娘不打你打谁呀？今后事事让着过儿，记住了吗？”叔叔似懂非懂地说记住了。</p> 叔叔记住没记住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牢牢地记住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淘气，时时处处让着叔叔，不让叔叔再挨奶奶的打，村里人都说两个人亲的像一个妈。</p> 可是，如今叔叔死了三个多月了，尸首全无，其开创的事业遇到了严重危险，自己作为和他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亲人，多么该替他扛起大旗，完成其未竟之志啊。他知道，这副担子太重了，自己未必能挑得动。而且，还有一些人对自己不服气。自己必须兢兢业业，尽量不出纰漏，将其未竟之志推动下去。</p> 因为湿度太大，熏蚊子的草绳熄灭了。李过被蚊子咬醒了，他正要唤亲兵，就听得大帐入口处有呼噜呼噜的声音。不用说，值班的亲兵睡着了。想想也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贪长贪睡的时候，后半夜闷热散去，睡着了也极有可能。他坐起身来，摸索着去抓火镰和火石。此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凄厉的呼叫声：“来人哪，有刺客！”</p> “有刺客？”大帐门口的两个亲兵被惊醒了，尚未看清楚，就有两个黑影到了面前。四个人黑暗中过了一招，其中一人发出一声惨叫。一个黑影摸索着窜进了里间，此时，李过把手中的火镰朝其劈面砸去，在其负痛发呆的瞬间，抽出宝剑朝其劈去。几乎与此同时，那人的腰刀也劈了过来。李过用剑向上一架，刀剑相交，发出一声响亮。此刻，账外已经有火把点亮，有人发布命令：“包围帐篷，救助大帅！”</p> 乘黑影一愣神的瞬间，李过又刺中黑影一剑。那人见势不妙，回身要跑，被身后黑影奋力一刀捅入腹部。火把下，众亲兵涌入帐篷，见一个亲兵身负重伤与一个面带黑纱之人僵立在内帐门口。李过左臂受伤，并无大碍。</p> 那个身受重伤的联络官急切地说：“快，大帅快命人顺大堤向西，有人要炸江堤！”</p> 李过冲涌进来的亲兵吼道：“快去，顺堤去残敌！”</p> 联络官急忙掏出一个竹筒，说：“敌人是从这个地道里钻出来的，在望江亭西南，江堤北面一棵最突出的树下，少帅让送的。”</p> 大营里的战士被惊动了，纷纷赶来。李过这才来得及看值班的亲兵。门口的那个已经牺牲了，他和一个蒙面人各捅了对方一刀，双方的兵器均留在对方身体里。第二个亲兵也受了致命的重伤，却喃喃地说：“快去......保护......大帅......”</p> 李过含泪抱住他说：“小鞠，我没有事！坚持住！传营医！”</p> 亲兵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倒在大帅的怀里，闭上了眼睛。</p> 亲兵队长抱着联络官，摇晃着：“辛参军，快醒醒，营医就要来了，坚持住！大帅您过来，辛参军似乎有话说。”</p> “辛子龙，坚持住，我是李过，醒醒啊！”他抓住辛子龙一只手，说，“兄弟，你救了我，得给我个报答机会呀。”</p> 辛子龙艰难地说：“告诉......少帅......小高在......路上......牺牲了......他......是......好样......的......”</p> “兄弟，我记住了！您放心，您的母亲，小高的母亲我都照顾！”</p> 辛子龙头一歪，停止了呼吸。</p> 正在此时，一个亲兵跌跌撞撞地冲进中军帐，气喘吁吁地说：“快撤，快些！他们要炸北大堤了。</p> 一语未毕，就觉得脚底下的大地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接着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帐篷里的灯跳动摇晃了几下熄灭了。一瞬时，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人们被震得左右摇摆了好几下，双耳轰鸣，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就听见帐外夜空里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喧嚣声。</p> 亲兵队长的命令声使众人回过了神：“大家不要乱，鞑子炸堤了。一队带大帅上江堤，二队去牵马，行动！”</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7章 ?水淹荆州 在众人受到提醒奔出帐篷的时候，见上游方向像山洪暴发一般，灰白色的江水奔腾咆哮，从被炸塌的江堤处喷射而出，摧枯拉朽，一往无前。人们，愣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都看得呆了。</p> 亲兵队长高声吼叫着：“三队快去伙房，抢米抢面抢大锅，快去呀！”</p> 李过脑袋乱糟糟的，他想不通，郑四维这是要干什么？决堤放水在军事上不少见，譬如我们就曾在开封决黄河堤那样，但都是围城的进攻方采取行动。我们大顺军还没有动这个心思，他们怎么就先予我们动手了。联系到来亨让联络官来送情报，莫非这伙炸提人是跟刺客一起出来的，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么？</p> 在大营里的军兵发疯似地奔上北大堤的时候，汹涌的江水已经奔腾到了荆州城下。高高涌起的浪头从城门缝隙里钻进去，越过瓮城，却被闸死在第二道城门前。原来明初修城的时候，设计者就想到了这一点。因为决口在正南偏西方向，南门和西门有水涌入到瓮城，北门和东门则连第一道城门也没有进入。</p> 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惊醒了所有的大顺军兵，大家被弄得晕头转向。奔涌而至的洪峰瞬间吞没了帐篷、被褥、粮草、兵器，骑兵们顾不得其他，拼命去抢救马匹。却发现那水虽然流速较快，却不过四五尺深。人们和马匹稍稍奔向高处，倒不会有灭顶之灾。只不过其他物资大都顺水给飘走了。</p> 奔涌而至的长江水闯出了北大堤之后渐渐地变宽，水浪头也变矮变缓，绕着荆州城转了一圈又向城东北方流去。在奔流几十里地之后，冲开那条由荆门南下的阳水河西大堤涌入这条大河，从荆州东南方向又重新流入了长江。也就是说，这次炸堤只是给荆州西南方向引出了一股汹涌的江水，给荆州外围平添了一道四五尺深的水屏障。淹没大片土地村庄后，夺阳水重入长江。对荆州城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倒把城外近二十万大顺军置于一片水乡泽国之中。</p> 黎明时分，李过让联络官设法与各营取得联系，让他们设法渡江去江南的松滋县草坪一带，说下一步拟将大营设在那里，就近监视荆州，适当的时候再来攻打，一定要捉住郑四维、李栖凤，报近日水淹九军之仇。</p> 眼看大顺军从泥里水里狼狼狈狈撤军，郑四维站在城头“哈哈”大笑，命令火器营开炮为他们送行。火器营统领说根本打不到他们的人。郑四维说，我知道打不到，就是空炮也行，让他们长点儿记性，别以后动不动就想找我荆州城的麻烦，我用炮声欢送他们滚蛋。</p> 郑四维得意忘形，命令手下向武昌和北京报告“荆州大捷”，讲述自己和李道台“水淹九军”的经过，未料到却挨了摄政王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说事情可以这么做，但是不能这么说。应该宣传大顺军偷鸡不成蚀把米，未淹到荆州淹自己。今后，清史方面不会承认有此事，你们当事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干过此事。在最后，话锋一转说，对于你们孤城退敌仍然要予以奖励，先发纹银三万两以示嘉奖，但此次不能在军功上显示，以免让史官发现给天朝抹黑。</p> 郑四维未料到闹了个狗咬尿泡瞎喜欢，于军功无补。不过，奖银还算丰厚。随即清廷又拨来维修城垣和堵决口的费用，让他和李栖凤捞了不少油水。</p> 与郑四维欢天喜地领银子相对应的是大顺军陷入极度的困境之中。各部的帐篷粮秣被装炊具兵器几乎丧失殆尽，又兼秋雨连绵，战士们在江水里泡了好长时间，病号骤然增多。李过指示提前退出大宁、大昌县城，实指望张可望多给一些银子，哪料到这小子猩猩作态，说原准备你们年底退出，未料到你们提前。本王手头只有两万两银子，怎么办。李过无奈只得收下，退出了两个县城。</p> 倒是清廷驻扎在武昌的八省总督佟养和听到了这个信息，立马派人来与李过接洽，答应给予军需粮秣方面的补充，条件是该军不在反清，并且要剃头宣誓效忠。</p> 如果没有最后一条，大部分人都主张暂时偃旗息鼓一段，借清廷的粮饷恢复部队，养精蓄锐，好好休整一段时间。哪知道清廷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立马就要让之落实基本条件。</p> 这消息也引起了隆武朝湖广巡抚堵胤锡的密切关注。</p> 堵胤锡，字仲缄，南直隶淮阴人，崇祯朝十年进士。在任长沙知府时，山贼作乱，数败官军。堵胤锡遂率乡兵破贼，杀贼首，遂以知兵闻名。唐王立，擢升湖广巡抚何腾蛟任湖广总督，后拜何为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赐尚方剑，节制众文武，擢升堵胤锡为湖广巡抚。</p> 何腾蛟见湖广武昌府屡遭兵燹，便开府长沙，将武昌等一摊子事情撂給了堵胤锡。堵胤锡正为手下无兵不能收复失地而苦恼，听说李过英勇善战，目前正遭遇困难，感到是收服使其转变立场为国效力的良机，便决定奔赴松滋与李过谈判合作事宜。</p> 何腾蛟闻听此事，派副使章旷前来制止，说若是一般股匪收抚尚可，像何总督收抚闯部的部将郝摇旗，给他提拔一下容易就抚。似李国这样的匪首，顽劣成性，不好制服。堵胤锡说：“现在，东虏猖獗，民族危亡关头，劝说其易弦更张，共保天朝，抵御外辱，有何不好？”章旷听了，不住冷笑说到时候就知道了。</p> 堵胤锡欲带卫队前往，部卒多有惧色，最后带了十余骑奔赴松滋顺军大营，指名要见李过。卫兵报进中军大帐，李过不解，问道：“来者共多少人马？”闻听仅有十余骑，更觉奇怪。</p> 高桂英笑道：“一个文职督抚，怕他怎地？出去一见，自知来意。”</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8章 ?巡抚探营 堵胤锡等人站在在辕门之外，见一个中年将领带着一伙将校匆匆迎接出来，连忙上前施礼：“请问，来的可是亳侯李过李将军吗？在下堵某这厢有礼了。”说着，一揖到地。</p> 本来，李过还在思考与大明朝的官员如何见礼问题，见人家身为督抚先向自己施礼，连忙还礼不迭，口称：“堵大人不必如此，愧杀末将了，还礼还礼。老大人，休嫌军营条件简陋，请进营内喝茶盘话。”</p> 来到中军帐，分宾主落座，军兵献茶之后，李过疑惑地说：“大人怎么今天贵步突踏敝地，不知有何贵干？”</p> 堵胤锡笑道：“大帅不必疑惑，打开天窗说亮话，堵某今天就是抱着求同存异，共御外辱的目的，诚心诚意来与大帅商谈合作事宜的。”</p> “合作？给我们么？”李过有些疑惑地问。</p> “当然，大帅可能感到奇怪。确实，过去朝廷和农民军之间积怨甚深，说是血海深仇你死我活也不为过。但是，自满清入侵中原以来，兵锋所向，血流漂杵，无论是朝廷仰或大顺军无不受其鸩毒。在此方面，从前的朝廷衮衮诸公中，确实有人目光短浅，竟然妄图借东虏之手消灭农民军，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老话说得好，兄弟阋于墙，共御外辱。大帅，自从吴逆三桂献山海关开门揖盗一年多来，半壁江山沦于敌手，铁蹄所至，血雨腥风。凡有血性的华夏儿女，无不义愤填膺，甚至连江阴七岁稚子亦奋起抗争。在这亡国灭种危险来临之际，我们再也不应该同室操戈，鹬蚌相争，使渔人得利了。而应该捐弃前嫌，肝胆相照，共御外辱，不知大帅以为然否？”</p> 李过叹了口气，深有感触地说：“堵公高屋建瓴，目光如炬，陈述利害，使人动容，末将深受教益。不知有无什么具体举措，免得口惠而实不至，届时不好给下面沟通。”</p> 堵胤锡喝了口茶，清清嗓子，笑道：“我这个人办事，喜欢小磨子砍山——实（石）打实（石）。如果能够合作，可以将贵部纳入朝廷军队系列，给贵军划定驻地或就食区域，仰或由朝廷解决粮饷。朝廷原则上不拆分贵军，最多派一两个监军居中联络，但是贵军要顾全大局，听从朝廷的调谴。”</p> 李过见他停住，便问道：“还有么？请一次性讲完。”</p> 堵胤锡说：“我知道，前一段贵部攻荆州遇到了挫折，损失较大，一旦达成合作，我带了一万两白银先支援给你们。而且，为了防止有些人在当中乱嚼舌根，本官拟将这里情况上达天庭，禀告隆武帝。说实在的，本官虽然是湖广巡抚，但何总督已开府长沙，下官只得开府岳州，侧重于北部事宜。有些事，还需要何腾蛟总督批准。不过，他是阁臣，自会以国事为重，必不会横生枝节的。”</p> 李过笑道：“末将很感激堵公不避危难，莅临敝营，苦口婆心申明大义，设身处地为我等谋划未来。但是，军中多鲁莽愚钝之士，怕要一个说服过程。请我公在驿馆暂住，我们就此事会做个商议。”</p> 堵胤锡自告奋勇说：“若有人疑问，必要时也可以让下官与会，当场予以解答。”说罢，告辞出来，随李过派的人去了驿馆。</p> 李过回转中军大帐，去见高桂英、高一功已经坐在那里等着自己。高桂英说：“你和堵巡抚的谈话，我和一功在后堂听了个七七八八，似乎其说的挺有道理。现在，确实鞑子才是我们最主要的敌人。本来，我今天是带来了我们女营姐妹捐出的一些首饰，拟让你们派人去外地变卖，以解燃眉之急。不料，听了堵巡抚的这番话语，茅塞顿开，这才是大丈夫应该有的胸怀。我倾向于给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共御外辱。不知你们是什么意思？”</p> 高一功叹了口气，苦笑道：“只怕大家一下子不容易转弯，今晚且召开一个会议，听听大家的反应。”</p> 果然，当晚的各营将领会议上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那田虎首先跳了出来，气呼呼地说：“什么？要给仇人搞合作？咱们跟他们打了十几年仗，官军杀了咱们多少弟兄？如今光凭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仇就不报了？皇上就白死了？你们还是闯王的臣子吗？”</p> 有好几个人都随声附和，说坚决不同意给朝廷合作。</p> 李过正要说话，只见两个女兵护着娘娘高桂英进来，高桂英示意大家免礼，自己在中间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我本来不想抛头露面参加你们的军事会议，又怕有人一下子转不过来弯，这才想给大家说上几句话。”她环顾了一圈在场的将军，眼光似乎在田虎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下，伤感地说：“要说家仇国恨，本后自忖不必诸位差？十几年的时间里，我们大顺军攻城拔寨，餐风露宿，渴饮刀头血，困卧马鞍桥，披坚执锐，万里转战，打得明军丢盔卸甲。把他们的著名将帅杨嗣昌、卢象生、孙传庭等一个个斩于马下，就连大明天子崇祯也被逼得吊死煤山。对大明之战，咱们是赢家。可是，大家想一下，鞑子进关这一年多来，我们连战皆北，丧师失地，就连皇上和汝侯都被其逼得含恨九泉，我数十万将士及眷属血洒神州。再看朝廷，他们的弘光帝固然昏庸，可是，若非清军步步紧逼，何至于一年而亡？还有那个朱常汸，六七天即降。所以，现在朝廷中的有识之士已经看到，我们大顺、大西、包括残明若是依然内战不止，同室操戈，对谁最有利？当然是鞑子了。他恨不得我们内战不休，鹬蚌相争，他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所以，我们且不可不顾大局执迷不悟，而应捐弃前嫌共御外辱才对呀。”</p> 这一下，许多人如梦方醒。</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9章 ?松滋结盟 那田虎心直口快，胸无城府，是个打起仗来爱玩命的主儿，听皇后娘娘这么一说，颓然坐下，嘟哝道：“就怕这帮官老爷心头不似口头，口蜜腹剑，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向我们下刀子。”</p> 高一功接茬说：“田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对之要既联合又防范，咱可以给他们约法三章，不能以二十多万弟兄们的性命冒险。”</p> 大家七嘴八舌提了一些条件，最后，李过将之归纳为三条：</p> 一，大顺军听调不听宣，朝廷不得拆分部队调换军官；</p> 二，朝廷应及时给各部队划定驻地或就食范围及防区；</p> 三，对外用隆武年号，部队内部使用年号朝廷不干预。</p> 奏明高娘娘后，李过、高一功来到驿馆，向堵胤锡通报解释这些条件。以他们估计，对方可能会提出反驳或修改意见。不料，堵胤锡却频频点头，说道：“两位将军，朝廷和农民军厮杀了十几年，误会很深。你们一方仅提出这样的条件，下官为你们深明大义所感动。这些条款我原则上都同意，咱们马上就可签订协议。然后，下官要求参拜高娘娘，聆听玉音。”</p> 随后，在李过、高一功引导下，堵胤锡来到后营，整理衣冠，报名而进：“臣隆武朝湖广巡抚堵胤锡，参见永昌皇后娘娘千岁。”</p> 高桂英只说人家礼节性拜见一下，未料道人家竟然行君臣大礼，连忙说：“巡抚大人不必如此，快快免礼平身。赐坐，你们都请坐。”</p> “谢过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谢座。”堵胤锡叩头起身，道“启禀娘娘，方才微臣已经和李将军签订了合作协议，微臣即将拜本，为贵军诸将请求封号。微臣认为诸位将军都是义薄云天的耿介忠贞之士，拟将贵部请封为‘忠贞营’。兹体事大，不敢自专，特来请娘娘示下。”</p> 高桂英道：“堵大人乃干国忠良，经过见广，就依你的见解便好。内侍，吩咐下去，今天中午摆宴，酬谢堵大人。”</p> “是。”内侍女官答应一声，就要出去。</p> “内侍留步。娘娘且听微臣一言，如今先帝蒙难，两京未复，华夏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堵某每思至此，寝食难安，岂有心思饮宴？请娘娘收回成命，微臣愿到大营，与战士们食用一样饭菜。”</p> 高桂英肃然起敬，道：“堵大人高风亮节，我等不及。也罢，一功就领堵大人去禁卫军伙房体验一下，去。”</p> 到了禁卫军伙房一看，堵胤锡不禁黯然神伤。前些天部队遭水患，炊具大都丢失，战士们需要分两批吃饭。盆中是搀着野菜的糙米饭，盐水煮土豆，旁边是一盆开水。一帮子战士或蹲或站，默默无语的在用餐。一旁的厨房里，不知道是天阴柴火湿还是怎么回事儿，冒着呛人的浓烟，间或传出一阵咳嗽声。一位军官见高一功领着生人进来，发了一声口令，战士们放下碗筷，原地立正，齐声说：“欢迎官长视察！”高一功摆了一下手，那军官说了声“继续吃饭，”战士们才又捧起了饭碗。那位军官殷勤地拿起两个战士用过的碗筷刷了刷，给他们盛了多半碗糙米饭，上面舀了一勺土豆，放到一张缺了一条腿支着一块砖的小桌上，歉意地说：“不知道官长莅临，条件简陋，请担待。”</p> 堵胤锡点点头，轻声道谢，端起了饭碗，泪水顺着饱经风霜的面颊潸然泪下。一顿饭也没有品出滋味，心中极度震惊，未料到大顺军将士目前竟然陷入这样的困境。看见高一功吃得有滋有味，想到其是国舅爷身份，心中更不平静。</p> 回到中军大帐，见李过的饭菜给外面的战士一样，泪水不由得又涌出了眼眶。他恭敬地掏出那一万两银票递过来，说：“下官返回岳阳后，一定派人到外地采购炊具和被装，先帮助你们解决生活方面的困难。下官立刻动身返回，就不向娘娘辞行了，今后有事可派人到岳阳找我。但凡有差遣，下官必定全力以赴予以帮助。”</p> 回到驿馆，堵胤锡让随行军兵把身上的散碎银子掏出来，凑了十多两，递给送行的李过，晒笑道：“杯水车薪，聊胜于无。下官今后一定千方百计地为贵军排忧解难。告辞。”</p> 送走堵胤锡之后，李过和高一功来到后营，向娘娘报告了送堵胤锡的事情。高一功则说了堵胤锡在伙房的表现。高桂英说：“看来，朝廷里也不完全是铁板一块，也有眼光长远的忠臣，至少这位堵巡抚是一个人物。我们也要行动起来，派人出去化装采购，尽量补齐装备，提升战斗力。万一堵巡抚来了指令，我们就能够立刻出动。”</p> 却说堵胤锡回到岳阳之后，立刻亲自动手，把自己亲赴松滋与李过谈判的经过以及荆州战役消息传开之后，其他大顺军可能向松滋集中的消息写成奏折，派人化装称商人远赴福建面呈隆武帝，为李过等人请封。</p> 堵胤锡不知道的是几乎与此同时，隆武朝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暨湖广总督何腾蛟及副抚章旷也向隆武帝拜本，讲述自己招降大顺军余部的事情。其自上次被左良玉劫持投水未死脱险之后，获得一片赞誉之声，更兼与隆武帝相识近二十年，所以简在帝心，红得发紫，获封当朝大学士、兵部尚书、湖广总督、节制云、贵、川、两广诸省军务，赐予尚方剑便宜行事。这一下，何腾蛟立刻膨胀起来，特别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代天子治天下的感觉。他把奉命节制之地当成自家的领地，颐指气使，俨然皇上一般。对于隆武帝想脱离郑氏集团掌控来湖南让其派兵接驾的诏令阳奉阴违拖着不办。</p> 这次，听章旷报告堵胤锡亲赴松滋与李过谈判，怕自己前段的把戏被人揭穿，便拉着章旷联名上奏。</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0章 ?督抚生隙 原来，自从富池口遇袭李自成丧生之后，田建秀、张鼐、吴汝义、党守素、刘芳亮、刘希尧、牛万才、王进才、郝摇旗等逐渐收拢残部，在浏阳、平江一带汇合在一起。对于今后怎么办，茫然无措。此时，有探子揭了一张湖广总督何腾蛟的招兵告示来见，说其正在招兵买马，扩说要抵抗鞑子入侵。</p> 田建秀见了告示大喜，道：“听说此人宁死不肯从贼，其正招兵抗清。我们十几万大军上门合作，其焉有不欢迎之理？其掌控湖广，供应我辈粮饷应该不在话下”。诸位统领商议后，大军便向长沙一带进发。</p> 有大批溃兵向长沙逼近的消息传来，长沙知府周二南与副总兵黄朝宣听说有敌溃兵进犯，便向何总督请战，率两千余兵丁前去“围剿”。田建秀等为了避免僵局，便主动退让了一步。不料，周二南与黄朝宣竟然以为对方“不堪一击”，率部“乘胜追击”。惹得大顺军火起，稍作反击，便击毙了长沙知府周二南，那黄朝宣带着溃兵逃进了长沙城。至此，何腾蛟才知道对面的兵马是曾经令左良玉闻风丧胆的大顺军，一时之间慌了神。</p> 此时副抚章旷，长沙道傅上瑞求见，说有一计，可解总督忧烦。何腾蛟苦笑道：“重兵压境，五内如煎，汝辈如何解得？”</p> 章旷笑道说：“大人莫不是为大顺军余孽围城烦恼？下官之计即是解忧良药，虽然只有十六个字，必定为大人消弭大顺余孽。”</p> 何腾蛟道：“若有良策退敌，本督将来必定为汝请功，说来听听。”</p> “大人必定是因为知道了贼兵有十几万之众，若不答应，怕其攻城。若要答应，心中不甘。我等妙计是：‘佯为答应，溶间并行，谴远掣肘，逼其离境’。”章旷胸有成竹地说。</p> 长沙道傅上瑞道：“下官为大人稍作解释，大人暂且假装答应，使其消除戒备之心，是为溶贼。然后，分化瓦解离间其关系。譬如郝摇旗、王进才在闯贼那里地位低，又非嫡系，手中兵将多，可以拉拢，使其住在长沙附近拱卫行辕。其他一些顽固贼首，以分散就食名义多差往北部靠近清兵的州府驻扎。然后暗示地方不予粮草接济。其一旦抢掠民间，则严加申饬，使其萌生退意。且其散处各地，极易与清军发生冲突摩擦，清兵若帮助我们消灭之，正合我意。其离得远了不易来行辕闹事。万一来了让郝摇旗、王进才狙击使其内讧，岂不妙哉？”</p> 何腾蛟“哈哈”大笑，鼓掌称妙，道：“秒啊，好一个‘溶间并行’分化拉拢，既削弱了对方，又扩大了我们的势力，端的是妙计。”</p> 何腾蛟有了计较，便满口答应与大顺军联合抗清，他要求各部上报实力，说要点验核实各部人马，好安排粮秣供应。看到各部报来的数目，更是喜不自禁。只见粮秣供应处报上来的底稿是：</p> 田建秀：七千人，袁宗第：三千人，刘芳亮：一万人，白旺：一万人，刘体纯：四万五千人，郝摇旗：四万人，王进才牛万才：七万五千人。合计十九万人。</p> 何腾蛟以粮秣供应处的名义拿出了就食方案：郝摇旗部驻长沙府，王进才牛万才部驻常德府、岳阳府，刘体纯部驻辰州府，其余部队驻荆州府。</p> 他将各部将领召集到行辕，皮笑肉不笑等说，粮秣供应处的官员计算了各部队人数与驻地人口的比例，提出了上述就食方案。行辕已经下发了命令，部队到达后即可找当地官员接洽粮饷。希望各部尽快开拔，熟悉防区情况，不要因驻地问题挑肥拣瘦，耽误行程。</p> 几位资格老些的将军有些纳闷，怎么郝摇旗、王进才、牛万才这些晚生后辈都分到了好地方，我们这些爵位高资格老的侯爵伯爵都分到了边远之地？他们本来想提出意见，后来感到给这些爵位低下的将领争这些容易引发冲突，使何腾蛟看轻大顺军，皆隐忍未发。</p> 不料，开到防地找当地官员接洽时，当地官员纷纷叫苦连天，说本地地瘠民贫，仓无余粮，甚至让他们跟着去看空空如也的粮仓。有的地方已经被清军占领，只得另觅驻地。此刻，他们才明白被老奸巨猾的何腾蛟摆了一道。派人去行辕质询，甚至拿回来了行辕命令，地方官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也是没办法。部队自己想法筹粮，刚有动作就接到了何腾蛟的申饬令。唯一的收获是得到了李过、高一功率部攻打荆州府的消息。于是，大部分部队逐渐向荆州集中。</p> 何腾蛟对郝摇旗、王进才刻意拉拢，不久就为郝请了安南伯的封号。所以，让郝摇旗做样子摆姿势假装要接隆武帝的把戏才不会穿帮。何腾蛟的如意算盘是让郝摇旗驻军长沙，让王进才驻军常德。你们其他部队要哗变进攻长沙，来，你们这些大顺军先开一仗再说。</p> 何腾蛟本来是派章旷去给堵胤锡传经送宝，担心他一根筋弄假成真，真的帮助农民军。后来知道了堵胤锡竟然不请示自己就与李过“约法三章”，恨得牙根直痒痒。他怕堵胤锡直接上书隆武帝拆穿自己假合作的把戏，只得一方面文过饰非，把功劳归于自己，同时隐隐约约暗示有人自行其是，有通敌嫌疑。</p> 按照朝廷的规定，总督、巡抚都可以上书言事，直接对皇帝负责。但是，一般情况下巡抚还是要顾及总督的意见。何腾蛟是隆武帝二十年的老相识，又是其任命的大学士，兵部尚书，总督湖广、云、贵、川及两广，授予尚方剑的大臣，且其本章又早于堵胤锡到达，隆武帝心里就有些反感堵胤锡立场软弱，不顾大局的意思，使得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加烦躁起来。</p> 这天，内阁报告堵胤锡本章到了。</p> （上一章）目录（）</p> 谢过“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1章 ?藩王发难 那堵胤锡不愧是进士出身，一份奏章扬扬洒洒写了数千言，不仅写了事情的经过，而且写了当前的形势，自己的初衷，写了该部大顺军虽然陷入困境，却围困荆州半月有余，虽然最后被敌军决江堤逼退，但却依然斗志不减，立誓将来再攻荆州，坚决报仇，这样顽强的斗志值得肯定。他说，收抚大顺军余部，既能防止清廷在其困顿时将之招安，又能防止其糜烂地方，还可以节省朝廷招兵费用。他举例说何腾蛟正在招兵，新兵不仅需要长时间训练，而且缺少实战经验，一遇战斗就容易放羊。倘若拿招兵的经费招抚大顺军，则事半功倍，等等。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某些阁臣的不满情绪。</p> 隆武帝将何腾蛟和堵胤锡前后奏章对比着看了一遍，明显地感到堵胤锡的奏章比起何腾蛟的那封奏章来得言之有物，措辞得体，条理清晰，极富说服力。他拿起朱笔，批示将两份奏章发朝臣廷议。</p> 这一下，朝臣立刻分成了两个阵营。以内阁大学士路振飞、蒋德璟、林增志及一班子上年纪的文臣观点接近，皆认为对李闯余孽不能太过宽大优待，毕竟是他们逼死了先帝，糜烂地方，不活灭九族就不错了。对之慢慢进行分化瓦解，使之消弥于无形才是上策。他们的话里还有一层意思，巡抚若与总督意见相左再获得支持，那还了得。</p> 朝廷上一些上过战场的武将及部分年轻文臣，尤其是一些科道官员，迫切希望朝廷易炫更张，旗帜鲜明地与农民军合作，壮大军事实力，驱逐鞑虏，光复大明。</p> 一时间，两种意见相左，谁也不肯后退。隆武帝只得将之暂时搁置，留中不发。</p> 此时隆武帝的烦躁郁闷不是没有因由，而是自己的皇权又受到了严重挑战。在弘光帝和潞王朱常汸被俘及降清之后，一些远支藩王便蠢蠢欲动，做起了黄袍加身的美梦。当年七月，福王、潞王等被俘消息传到广西。分封在广西桂林的靖江王朱亨嘉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想过一把皇帝瘾。他的祖先是明太祖的侄子朱文正，在宗室中谱系最远，本来是没有机会问鼎大位的。但是，听说弘光帝被俘时还有不少宗室被俘，感到近支藩王消失殆尽，该轮到自己粉墨登场了。</p> 弘光帝登基时，拥立者马士英及江北四镇飞黄腾达的例子，刺激了各藩王身边的谋士及军阀的野心，都想借“拥戴”之功一步登天，出将入相。朱亨嘉身边的谋臣孙金鼎反复研究靖江王朱亨嘉的族谱，琢磨出一条登基理由说：“据史书记载，王之先祖不愿来此偏远烟瘴之地，是马皇后将东宫銮驾仪卫赐之，先祖是用东宫太子仪仗就藩的。如今国家无主，按祖宗成宪正该太子名正言顺出来监国。太祖时就埋下了伏笔，今天果然派上了用场，吾王不必犹豫了。”</p> 见近臣找到了说辞，朱亨嘉虽喜不自禁，但仍故作沉吟。下面的孙金鼎、杨国威、顾奕等一班心腹便连篇累牍地上“劝进表”，请其不避艰辛，早正大统，匡扶社稷，解民倒悬。</p> 做足样子后，清顺治二年（大顺永昌二年，大顺二年，弘光元年，隆武元年）八月初三，朱亨嘉称监国于桂林，用洪武二百七十八年的年号，改桂林为西京，封孙金鼎为东阁大学士；封广西总兵杨国威为兴业伯，大将军；封顾奕为吏科给事中，其他官员封赏有差。</p> 之所以写出这么多年号，是因为各有用途。清廷用顺治年号自不待言；大顺军余部内部仍在使用大顺永昌年号；大西张献忠部使用大顺年号；鲁王朱以海到翌年才用鲁监国纪年，此时仍用弘光年号。</p> 当时，朱亨嘉感到自己仅在广西地盘太小，格局太低，便广派使者，到尚未被清廷占领的地方宣布自己在西京监国的诏旨，希望得到各地官员军民支持。</p> 这个举动，深深地刺痛了隆武帝。有一个鲁王朱以海监国就已经够本王头痛了，再出来一个朱亨嘉岂不是一国三公更加乱套？</p> 隆武帝的担心自有原因，其登基称帝后，也曾昭告天下。凡是尚在明朝占领下的区域，除浙东朱以海那里作对外，广西巡抚瞿式耜迟迟未表明态度，而朱亨嘉称监国正在广西，更使隆武帝坐卧不安。</p> 朱亨嘉更加知道广西巡抚瞿式耜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自己帝业的兴衰，先是派人面见瞿式耜，擢升其为新朝刑部尚书，瞿式耜严词斥退使者，不就伪职。不料，朱亨嘉竟然带人亲赴梧州，拘捕了瞿式耜押回桂林，将之软禁于靖江王府，逼其就范。</p> 原来，瞿式耜等人在弘光帝被俘之后，曾筹划拥立宗室谱系最近的桂王朱由榔。无奈尚未准备完毕，已经从福州传来隆武帝登基的消息。瞿式耜鄙视朱聿键以疏远旁系抢登大位，迟迟不愿上表称臣。这次，八竿子打不着的靖江王黄袍加身，颠覆了瞿式耜的认知观，他连忙秘密派家人到福州向隆武帝呈送了迟到的贺表，报告了朱亨嘉处的一些情况，请求隆武帝早日发兵平贼。</p> 朱亨嘉收拾了瞿式耜之后，命令大将军杨国威留守西京，亲统大军兵临广东，计划像对待瞿式耜一样，逼态度尚不明朗的明朝两广总督丁魁楚倒向自己，进而占领整个广东。</p> 到了这个时候，一直未表态的两广总督丁魁楚必须要选边站队了。他打听到除了浙东外大部分区域都支持隆武帝，更兼朱聿键已经传旨加封自己为大学士。于是采用虚实兼有的策略佯装欢迎朱亨嘉，让人在船头摆着“恭迎睿驾”的旗号迎接，暗地派精兵数千名秘密开往梧州，准备一举擒获贼酋，建立奇功。</p> 那朱亨嘉见了，还美滋滋地认为是自己天威神勇哩。</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2章 ?金殿交锋 八月二十二日将近半夜时分，丁魁楚密码派遣的精兵向梧州突然发起进攻，朱亨嘉拼凑的兵马瞬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这个草头监国也狼狈不堪地逃回桂林。鼓动他监国的“大学士”孙金鼎原是个不齿于士类的充军罪犯，凭借靖江王的宠信同丁魁楚手下思恩参将陈邦傅打得火热，结为儿女亲家。亨嘉兵败以后，孙金鼎见势不妙逃往陈邦傅处避难。陈邦傅早就得到了上司的告诫，立刻将之处死，解棺至梧州。总督丁魁楚大喜，叙以首功，官征蛮将军，协东师前赴桂林。九月初五日，丁魁楚亲自来到梧州，命参将陈邦傅、赵千驷、严遵诰、都司马吉翔等统兵向桂林进发。被软禁的瞿式耜暗中联络与杨国威有矛盾的焦琏反正，夜间用绳索把陈部将士缒上城墙，一举擒获杨国威、顾奕等。二十五日攻靖江王府邸，朱亨嘉被活捉，五十二天的监国梦终结于此。</p> 捷报传到福州，隆武帝大喜，传旨将一干人犯押来福京献俘。</p> 不久，丁魁楚派都司马吉翔押解朱亨嘉等到达福京。</p> 此时，湖广巡抚堵胤锡见为“忠贞营”请封之事久无音信，又派幕僚傅作霖带着奏章前来催促请封。</p> 隆武帝这天临朝，先听了马吉翔介绍两广总督丁楚魁缜密设计袭梧州，陈邦傅大义灭亲杀亲翁等情况介绍，其顺便说到广西巡抚瞿式耜，说其人在牢笼心系社稷，联络焦琏反正奇兵偷营终获成功。顺便说起自己出身于锦衣卫，丁总督认为自己办事沉稳，不至于让僭越之徒中途逃脱，所以命自己带人押解朱亨嘉及主要帮凶杨国威、顾奕等人来京。幸不辱命，人犯全部安全押到，请圣主发落，等等。</p> 这马吉翔乃顺天府大兴人，以武举入仕，又粗通文墨，嘴巴特别甜，在军中时甚得监军大太监高启潜的青睐，被推荐到广东部队担任都指挥使司军官。丁魁楚派他押解朱亨嘉当朝献俘，就是看中了他能说会道的特点。</p> 果然，隆武帝结合丁魁楚的奏章，听了马吉翔的当庭滔滔不绝的讲述龙心大悦，传旨将朱亨嘉等交予锦衣卫严加看管，后被秘密处死，对外宣称“暴毙”，其手下一众主要官员皆遭杀戮。</p> 对于迅速平定朱亨嘉的僭乱，隆武帝决定加封两广总督丁魁楚为平粤伯，陈邦傅为富川伯挂征蛮将军印。瞿式耜因为有意拥立桂藩，受到隆武帝的猜忌，被解除广西巡抚职务，调任行在兵部添注左侍郎；广西巡抚一职由晏日曙接替。</p> 对于马吉翔，隆武帝想了一下，笑道：“马吉翔听封，朕封你为当朝正三品锦衣卫副指挥使，配合永胜伯郑彩负责行在警卫、銮驾仪卫、情报侦查、秘密审讯等项事宜。”</p> 马吉翔兴奋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要知道锦衣卫可是号称“见官大一级”，可以秘密逮捕、审讯上至公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的特务机关。他未料到一趟押解钦犯进京，竟然能获万岁如此重用。当下山呼：“谢主隆恩！臣愿肝脑涂地，以报万岁天高地厚之恩。”</p> “马爱卿免礼平身。内侍，宣湖广巡抚特使傅作霖上殿。”</p> 那傅作霖方才就在阶下等候，听了马吉翔的讲述，感到其主要就是绘声绘色的讲述，打动了万岁才骤获高官，对于自己如何代堵胤锡替忠贞营请封也有了腹稿。</p> 其实，傅作霖还是没有猜透隆武帝的用心。当初为了拉拢郑家，把锦衣卫指挥使让郑彩兼任了。很快，隆武帝就感到了失策。那郑家本来就想把皇上和朝臣当傀儡操控，有了锦衣卫这块招牌，更是可以肆无忌惮地监控群臣。隆武帝一直在找机会削弱郑彩的权利。今天，见马吉翔身后是两广总督丁魁楚，就想让马吉翔担任专门的锦衣卫副使，将来找机会开掉郑彩的兼职。</p> 当下，傅作霖随着黄门官进殿山呼万岁舞蹈已毕，朗声道：“臣湖广巡抚堵胤锡帐下参军傅作霖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p> “傅爱卿免礼平身，堵爱卿差你何来？”</p> “回万岁，湖广距此千里遥远，当中山重水复敌军盘踞信息不灵。前段堵巡抚有奏章为大顺军合作之事启奏圣聪，深恐表述不清，闻者疑惑，或者使臣行动迟缓，命为臣前来探询，顺便答疑解惑。”</p> 隆武帝暗暗赞叹，心说这人聪明，不说前来催促，却说是怕使臣行动迟缓，不指责朝廷未发诏命，说是来答疑解惑。好会说话啊！当下说道：“实不相瞒，朝中两种意见相左，所以有所延误。”</p> “臣启万岁，自古道救兵如救火。民间俗语说眼不见，差一半。诚如方才马指挥使所讲，若非亲耳聆听，哪有那般清晰？可能就在我们谈论的功夫，前线又战马嘶鸣血肉飞溅了。不知分歧点何在？”</p> 路振飞见万岁目光看过来，便急不可耐地说：“李自成逼死了皇上，大逆不道！朝廷如何能给他的部下合作？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p> 傅作霖向四周做了个罗圈大揖，笑道：“在下初次入朝，不知诸位大人尊姓大名，官居何职，倘有冒犯之处，敬请见谅。这位大人，请问，扬州十日，您可曾听说过？”</p> 路振飞冷笑道：“当然听说过。”</p> “大人认为八十万的数字属实否？”</p> “有过之而无不及。”</p> “很好。江阴八十一日，仅余五十三人，知道么？”</p> 路振飞怒道：“这些事情本阁岂能不晓？你到底要说什么？”</p> 傅作霖轻蔑地说：“扬州八十万冤魂没有逼死先帝？阎应元诗曰：‘八十日带发修行，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结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说的什么？是未入流的基层民众忠心耿耿保大明？这些人不是李闯王？可在鞑子刀下，不也是照样被屠杀吗？”</p> （上一章）目录（）</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3章 ?妙语连珠 “是啊。”不少朝臣随声附和。</p> 傅作霖继续说：“鞑子既杀农民军又杀我大明军民，在此亡国灭种之际，我们难道还要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让鞑子坐收渔人之利吗？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连江阴七岁顽童都懂得的道理，怎么在我们隆武朝堂上宰辅这里，连七岁伢子都不如呢？”</p> “大胆狂徒，侮辱大臣蔑视当朝，御林军拉出去斩了！”路振飞老脸紫红，怒吼道。</p> 几位御林军奔上殿来，被隆武帝瞪了一眼连忙退下。</p> 傅作霖看向隆武帝，晒笑道：“我道天朝萎靡不振，连战皆北，却原来是这样的宰辅执掌朝纲，简直比清廷爪牙还要猖狂。”</p> “我主万岁，国破家亡之际，某些宰辅不识大体，坐失中兴良机，不啻于暗中资敌。请万岁以江山社稷为重，倾听逆耳忠言，收此百战雄师，卫我风雨飘摇的半壁江山。”给事中张家玉出班跪倒，声援陈作霖。</p> 给事中顾之俊出班跪倒：“臣启万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强敌压境之际，畏敌如虎，堵塞言路，乱言惑政，迷惑圣聪，请治首辅纵敌之罪。”</p> 御史钱邦芑出班跪倒：“臣恭喜万岁，至此东虏猖獗，国土大部沦丧诸人畏敌如虎之际，仍有一班以江山社稷为重的忠臣良将，公而忘私，舍生忘死，浴血奋战，带甲三十万保我大明万里江山。朝廷就应该审时度势，全力支持。而不应闭目塞听，助纣为虐。请万岁辨是非，明良莠，顺天应人，鼓舞将士，直捣黄龙。”</p> 给事中顾之俊道：“其实，也不用我朝付出什么，出几道官诰或几个爵位，就可以一日收获三十万大军为朝廷效命，免湖广百万百姓生灵涂炭，扼鞑子兵锋与湘楚大地，实乃天降貔貅之士以赠陛下。望皇上破庸常之念，察前线之情，应楚抚之请，建万世之功。”</p> 其实，从制止御林军时起，隆武帝就已经被来人犀利的言语所打动，这才想起这段时间因靖江王僭越之事一直未回复堵胤锡。从两广总督丁魁楚主动出击挫败朱亨嘉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督抚若是主动作为大有可为。他认为两广是巡抚瞿式耜消极，总督丁魁楚积极主动；而湖广似乎是巡抚堵胤锡积极主动，总督何腾蛟反倒有些消极。</p> 当下打定主意，笑道：“傅爱卿端的是言辞犀利，犹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使人猛醒。朕决定准堵爱卿之请，封李过所部为‘忠贞营’，归堵胤锡管辖。改李过名字为‘李锦’，封为兴国候；改高一功名字为‘高必正’，封为郧阳候；封高桂英为‘节孝贞义’一品夫人。”</p> “另外，加封何腾蛟为定兴伯；加封堵胤锡为光化伯，加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加封傅作霖为四品中顺大夫，仍在堵部听用。”</p> 傅作霖重重叩头：“谢主隆恩，微臣代忠贞营等谢主隆恩！”</p> “诸爱卿免礼平身。你们内阁抓紧遴选传旨官员，去湖广岳州、荆州、长沙传旨。”隆武帝吩咐道。</p> 散朝之后，路振飞，蒋德璟，林增志等阁臣回到了内阁值班处，路振飞的脸阴的能滴下水来，将手中的笏板朝桌子上一扔，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奇耻大辱，我等堂堂阁臣，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帮科道言官及外来小卒给落了面子，真丢人！”</p> “路兄，气大伤身，何必呢？其实，这事主要是万岁支持。不然，御林军一上殿，谁还敢置啄。倒是今天突然任命的这位锦衣卫统领，是个人物。也未经吏部考察遴选，就在金殿上直接下旨，怕不简单。”</p> 林增志冷笑道：“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怕他作甚？只是皇上让遴选传旨官这事儿恐怕不太好办。你们想啊，路途来回四五千里，又是冬季，沿途多是清兵，危机四伏，该派谁去当这个钦差？而且，品级还不能太低。”</p> 路振飞鄙夷地说：“你刚说到的那个人就行，不能光让他升官发财不出力？正三品一句话就到手了，还是见官大一级的锦衣卫。”</p> “也得找几条理由，万一有人问起来也好回应。”林增志说。</p> “当然有理由了，年纪不太大，又是武官。再者，他怕要回广州搬家眷，顺便拐个弯儿到湖广传旨也不太远嘛。”路振飞说。</p> 蒋德璟冷笑道：“要说年轻，还有一个更年轻的，就是那个丁昭勇，十九岁官居三品，怎么着也让人看着膈应。”</p> 路振飞知道，蒋德璟分管吏部，过去这些官吏的考察、述职、升迁，其多少都能揩些油水。但是，一旦皇上在金殿上直接封官，吏部还得抓紧去补办手续，难免有牢骚。因为其当初是丁万聪向自己引荐的，所以，自己理所当然的把其置于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只是没有公开而已。今天，见蒋德璟醋意大发，便岔开话题。</p> 丁北宁自然不知道宰辅之中有人嫉妒自己，他这几天正遵旨与宁波的岳父张安澜联系。现在隆武帝和鲁王早已撕破了脸皮，双方互挖墙脚，恨不得把对方的人马和地盘都划拉过来，置对方于死地。</p> 张倩倩这些天经常干呕，却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曾皇后见状大喜，说其是珠胎暗结，要做母亲了，羞得张倩倩一张粉脸红成了关公。</p> 倒是曾皇后分外喜欢这个美丽聪明的女武官，说女人若不做母亲终生遗憾。自己前些年跟着唐王颠沛流离，许多年也不曾生育。唐王口头不说，但是，见了人家的孩子总是眼巴巴地。幸好前段也经常干呕厌食，被女官告知是怀了龙脉，你不见万岁看我时满脸带笑吗。</p> 张倩倩羞答答地说：“离家时婆母嘱咐，怀了孕让回去养胎。”</p> 曾皇后笑道：“长途跋涉太辛苦了，咱姐俩就在这里就伴儿养胎、生产，抱着大胖小子回去。”</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4章 宣旨副使 这天下朝之后，丁宁正快步往殿外走，就听得郑成功在后面笑道：“贤弟，脚步匆匆，愚兄唤你也不应声，急着回去有什么事情？”</p> 丁宁回过身来，施了一礼，道：“原来是国姓爷，请问有何吩咐？”</p> 郑成功不满地“哼”了一声，故意作嗔道：“我唤你贤弟，你却唤我国姓爷，分明还是把愚兄当外人，一直跟我生分呗。”</p> 丁宁低声道：“如今刚刚散朝，在下若是随着兄台称呼，万一被监察御史听到，在朝廊参奏一本，说小弟狂妄无状，您当然无事，小弟可受不了。”</p> 郑成功“哈哈”大笑，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贤弟，愚兄把话放到这里，在我的地盘上，谁他娘的不长眼敢找咱弟兄们的麻烦，你给我指点一下，愚兄派人灭了他，老寿星上吊——他活得不耐烦了。”</p> “谢谢关爱，其实也没啥事情，您弟妹有喜了，不好好吃饭，想抓紧回去看看呗。”丁宁压低声音乐滋滋地说。</p> “这是好事情啊！那叫做妊娠反应，没事儿。不过，贤弟，你晚上可要老实点儿了。刚怀上处处得小心，需要禁欲一段时间，明白？愚兄是过来人，听我的没错儿。要是受不了，我给你想办法。”</p> 两人正嘀嘀咕咕说话，只听得后面有人说：“国姓爷，请留步。”</p> 两人回过头来，只见那个获封锦衣卫副使的马吉翔走了过来，向郑成功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笑容满面地说：“马吉翔参见国姓爷。”</p> 郑成功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马吉翔？你确定是找我吗？”</p> 丁宁说了声：“您们谈，丁某先走一步。”</p> “丁贤弟，请稍等愚兄片刻。”郑成功不耐烦地看着马吉翔，心说，“什么玩意儿，封了个听墙根儿的差事儿就想给我拉近乎么？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份德行。”</p> 马吉翔陪着笑脸说：“方才在朝廊上，见满朝文武中就数两位最年轻有为，气宇轩昂，颇想结识一下两位青年才俊，不知国姓爷——？”</p> 郑成功一摆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说：“你要想拜码头不用找我，是郑彩兼任着锦衣卫统领，去找他即可。”说罢，向丁宁追去。</p> 马吉翔的驴脸一下子拉得好长，心说，好赖哥也是朝廷的正三品武官好不好。那个姓丁的穿戴与哥相同，都是五梁金带绯色官服，云鹤花锦佩绶，猛虎补子图案，看样子是个少年得志的三品武官。不过哥是见官大一级的锦衣卫，你姓丁的小子牛皮哄哄干嘛呀？哥对付不了郑成功还对付不了你呀？咱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p> 丁宁万没料到，自己平白无故地就得罪了一个睚眦必报的锦衣卫统领，以至于给后边惹出了许多麻烦。</p> 再说马吉翔回到了临时下榻的“招贤馆”，就向馆员打听在朝官员中有没有一个姓丁的三品年轻武官。</p> 馆员说，是否一个年轻潇洒俊美飘逸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武官，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丁昭勇丁北宁啊。</p> 听了馆员反问时那一串赞美词，马吉翔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口来。妈妈的，怪不得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原来这小子是被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哼，今后一旦犯到我手，老子让你欲哭无泪。</p> 马吉翔得了高官，就想着把家眷从广州搬到福京来，他写了个便函，说想趁尚未接手锦衣卫，请两个月的假回广州搬家。</p> 正在此时，一名内阁章京到其住处来请，说内阁大学士蒋德璟大人有情，请立刻随我进宫。马吉翔不敢怠慢，随人立刻进宫，见早朝见过的蒋大人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端着个宜兴茶壶品茶，连忙上前施礼拜见。</p> 蒋德璟点点头，让他坐下，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马大人想必在朝廊上已经听到，万岁爷命令派人去长沙、岳阳、荆州传达加封忠贞营等旨意，内阁拟派马大人担任这个宣旨官。”</p> 马吉翔心中一机灵，暗自思忖，眼下正是隆冬，数千里跋涉谈何容易？何况江西和湖广都在打仗，万一撞见，哏儿屁着凉。他掏出兜里的便函笑道：“下官写了张假条，正要回广州搬家，请另谴他人。”</p> 蒋德璟微微一笑，道：“这样正好，你先拐个弯儿去宣旨，然后顺便回家，公私兼顾，一石二鸟岂不更好？这次的宣旨官就是你了。”</p> 马吉翔见无可推脱，眼珠儿一转，冒出一股子坏水儿，道：“既然如此，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p> 蒋德璟心中话，任你奸似鬼，喝了本阁洗脚水，笑道：“你说。”</p> “老大人，这次宣旨至少有三处地方，相距较远。下官建议至少派两名宣旨官，譬如小人宣旨长沙之后回广州搬家。另一人可以北上岳州、荆州宣旨。这样，既方便，又快捷。我今天见朝廊之上有一年轻的武官丁昭勇，派他出任宣旨副使，足以胜任。”</p> 蒋德璟听了马吉翔的话，简直比拾了一块狗头金都高兴，心中说：“妙！太妙了！先前我还说看那丁北宁不顺眼，未料到马吉翔这小子给了我一个折腾那厮的机会。”他点点头：“嗯，不错，年轻人热情高，体力好，正应该多多经受锻炼。好，本阁接受你的推荐。”</p> 丁宁与郑成功分别后刚刚回到家里，就有人来请。到了内阁值班处，被蒋德璟告知自己已经被圣上任命为宣旨副使，去岳阳、荆州一带宣布堵胤锡与“忠贞营”的圣旨。让他抓紧与马吉翔和傅作霖见面，商谈以何种方式出行以及何时可以登程问题。</p> 丁宁见内阁已经定下来了，只得答应下来，在内阁章京带领下前往招贤馆，讨论具体问题。</p> 那傅作霖在招贤馆如坐针毡，扳着手指头在算自己已经离开了多少天，估计堵巡抚正在望眼欲穿，急切地盼望圣上的旨意到达讯地。</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5章 ?重披道袍 马吉翔从窗户里看见丁北宁过来，立刻皮笑肉不笑的迎了出来，叫道：“丁昭勇将军好，未料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这次，就有劳丁将军替下官分担这份苦差了。”</p> 丁宁一时不明白，不由得问道：“分担差事？怎么回事？”</p> 马吉翔得了便宜卖乖：“内阁让本统领一人跑三处，我还要回广州搬家，就推荐丁昭勇为副使，替本官跑两处地方传旨，谢谢了。”</p> 丁宁顿时明白了，敢情这小子是在报复自己。他微微一乐：“无妨。”心中说，老小子，算计我是吧，等着吧，有你的好果子吃。</p> 内阁章京把他们送到傅作霖的房间，给他们互相介绍后就离开了，慌得傅作霖连忙为其斟茶倒水，又拿出一些坚果招待，问道：“不知两位大人何时可以启程？堵巡抚那边可是望眼欲穿昼思夜盼了。”</p> 马吉翔问道：“傅大人是怎么来的？路途多长时间？安全吗？”</p> “回大人的话，在下扮作了一个商人，带了两个伴当，走了五十来天才来到这里。两个伴当在路上病倒了一个，将之留在了当地。”</p> “走这么长时间，是骑马还是步行？遇没遇见清兵？”丁宁问。</p> “回副使大人，遇到清兵是家常便饭。我们三人带了一匹马和一匹骡子，驮了些宜昌红茶，说是来福州淘换茉莉花茶的。结果路上货物几次被抢，最后连骡马都被抢去了。好在我们把奏章编在了竹篓中，才没有被搜去，过后想起来都后怕。”</p> 马吉翔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危险哪！咋办？副使有什么好主意？”</p> 丁宁没心没肺的说：“我听正使大人的。”</p> “化装商人和镖行镖师容易被抢，化装游方郎中又不能骑马，怎么找一个不引人注目又不用剃头的行当呢？”马吉翔拍着脑袋说。</p> 丁宁见他拍脑袋，灵机一动，说：“马大人不愿意剃清廷的‘茶壶盖’，干脆和亲兵剃光头化装成和尚前往。”</p> “不行不行，堂堂的皇王钦差，剃一个大秃瓢像什么话。不过，化装道士倒还可以考虑。副使，傅参军，道士容易化装么？”</p> 丁宁笑道：“你这次问对人了，贫道法名一丹真人，出家在宁国西山紫霞观，此次由南直隶来福京便是以游方道人的身份来的，福生无量天尊。”</p> 马吉翔闻言大喜：“真的？那就化装成道人呗，你也不早说。”</p> 丁宁“哼”了一声说：“做道人要学习道家基本知识，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若是被人看出是假冒的，绝对是杀头之罪。我上次在路上就被一位清军千总请去，其实就是考察，而且为他父子相面。”</p> “真的吗？那谁有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啊！”马吉翔大失所望。</p> 丁宁道：“傅参军说堵巡抚那里望眼欲穿，我们路途又远，还是两个地方，不如我和傅参军先行动身，马大人学好基础知识再走。”</p> 马吉翔本想在路途上摆摆正使的架子，折腾折腾丁北宁，未料到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好的身份，只得同意丁北宁他们先行一步。</p> “副使大人，我和那个伴当怎么办呀？”在送丁宁出来时，傅作霖愁眉苦脸地问。</p> 丁宁低声道：“傅大人和末将一同起行，可以依然扮作茶行掌柜，随贫道去武当山进香，路上无人之处，您依然有骑马歇脚的机会。”</p> 傅作霖转忧为喜，笑道：“只要能陪着副使大人尽快往回赶，下官全程步行也毫无怨言。”</p> 丁宁回到家中，把自己奉命要去湖广的岳州、荆州宣旨的事情告诉了妻子，说不然就等自己回来再送她回老家养胎。张倩倩笑着说不必了，曾娘娘也怀孕了，说要我陪着她一起养胎和生产呢，你就放心地去出差吧，稍感遗憾的是春节你恐怕要在路上过了。</p> 丁宁一边收拾自己的道袍，一边说没有事儿，我带郑宁、谢宝同去。那边有两个人，到了中途还会再增加一个人，五六个人挺热闹。</p> 过了两天，内阁把一切应用之物都准备好，将两道圣旨缝在了丁宁的道袍夹层中。丁宁穿戴完毕，摇摇摆摆，走了出来。</p> 只见其头戴混元巾，黄杨木道冠，别着银簪。身着交领斜襟长裙大袖红色道袍，外罩同色帔，腰系黄色丝绦，斜挎如意葫芦。足蹬黑色圆口双脸布履，白色布袜，长可及膝，用布带扎系，利索飘逸。身背宝剑，手执金丝缠柄加长佛尘。端的是俊美飘逸，法相庄严。</p> 谢宝郑宁扮作火工道人，牵了三匹骏马带了兵器左右伺奉。傅作霖和伴当扮作茶叶贩子拉了两匹走骡，带了四驮福建特产茉莉花茶，跟在其后面随行。</p> 一行五人出了福京，取道泉州，直奔玄妙观而来。该观乃道教传入福建的第一座道观，史称“八闽第一观”，因第三殿供奉玉皇大帝，又被称为“天公观”。玄妙观占地一百六十余亩，碧瓦飞甍，气象氤氲。观前耸立硕大的照壁，塑有诺大的太极图，画有日月星象，河流山川。第一重山门名曰“端门”，重檐歇山顶牌坊式建筑，三门并列，两旁分别是玄坛祠、康王祠。第二进即为三清殿，面阔五间，进深四间。殿中供奉着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两旁有四海龙王。第三进即为灵霄殿，大殿正中祀玉皇大帝，两旁分列金童、玉女、雷声普化天尊、太乙救苦天尊等。</p> 丁宁让郑宁他们一旁稍待，自己进殿行礼如仪。此时，就见玄妙观观主带领观中一应管事道人迎接出来，口称：“一丹道长法驾光临敝观，贫道望海迎迓来迟，还请道友恕罪。”说着，带众人一齐行礼。</p> 丁宁连忙还礼：“贫道新进，如何敢当望海道长大礼，罪过。”</p> 望海道长笑道：“小观已按中枢指令备好法物，请道友查验。”</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6章 ??被人盯梢 到了望海道长的静室，有道童献茶。随即，两位中年道人拿出一幅常常的红色布幔贺幛，上绣“泉州玄妙观恭祝张天师诞辰一千五百周年”十八个金色字体，那字写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变幻灵动，清新飘逸。绣得描鸾刺凤，巧夺天工。丁宁不由得赞道：“字写得力透纸背，绣的浑然天成。哎呀，给我使用作践了，可惜！”</p> 望海道长笑道：“本来，我观是年后再动身的，赠道长一条亦无不可。若是方便，请及时销毁，免得有人按图索骥找上门来生事。”</p> “贫道无不遵命。”丁宁说着，拿出自己的度牒，求道长用了印信，填写了委托文牒，又在四驮茶叶之上盖了贺礼专用字样。丁宁见诸事完毕，问了些情况后才去知客寮歇息，谢宝自去喂马不题。</p> 傅作霖拿了来时画的简易线路图，来到丁宁的房间，研究道路情况，预计可能遇到的情况及应对方案。交谈中得知傅作霖是秀才底子，武举功名。他那个伴当也不是普通人，乃堵巡抚的亲兵什长，名叫肖虎，轻功较好，武艺也相当出众。</p> 丁宁笑道：“这样我们的行动就轻松多了，在金殿上老兄娓娓而谈时，我还以为你仅仅是个文官呢，不料却是个文武双全的英雄。也是，以堵巡抚的精明，怎么可能派一般人千里走单骑来讨封呢。”</p> “副使大人说笑了，这两天我可是听谢宝郑宁说了您不少英雄事迹，给大人相比，下官这是马尾巴栓豆腐——不值一提。”</p> 丁宁嗔怪道：“我称您老兄，您却叫我大人，忒不方便了，我们弟兄相称显得多好多亲热啊。”</p> 傅作霖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绝对不成！您是皇王钦差，我们是普通小军官。这是条件不许可，不然的话，钦差出城，地动山摇，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我可不敢托大造次。”</p> 福建称作“八山一水一分田”，境内多山地丘陵。在闽中和闽西有两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山系，使得域内行走深感不便。尤其是武夷山脉连绵千余里，横亘在福建与江西交界处，山高林深苔滑，更兼冬季早晨常常浓雾弥漫，使跋涉在山间小路上的行旅如腾云驾雾一般。</p> 离开泉州之后，丁宁他们一行五人餐风露宿奔向西北方向。由于绕道泉州走了个三角，所以在福建境内尽是陌生路途。好在这里还是隆武朝的天下，虽然也碰到了两三股劫路的蟊贼，但皆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p> 这天清晨，他们离开闽西汀州府的宁化县，翻越大山奔向江西最边缘的石城。出城走了一个时辰，那雾反而更加浓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视线只有两三丈远。崎岖的山路旁未落的树叶子上的雾水“滴答”“滴答”地淌下，弄得人身上湿漉漉的，极其难受。</p> 谢宝郑宁骑马在前开路，丁宁走在中间，傅作霖和肖虎牵着走骡跟在后面。本来，丁宁说的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让他们骑在骡子上前进。傅作霖说牲口毕竟驮着茶叶，山路又潮湿，万一牲口滑倒就危险了，所以，他们坚持步行，就走在丁宁身边。暮然，丁宁悄悄地下马，低声吩咐说：“傅参军牵着骡马前行不要停顿，肖虎走十来丈远隐蔽到路边，准备和我夹击跟踪者，尽量活捉”。说罢，拔出青锋剑，掏出柳叶镖，向山路旁一块巨石后隐去。</p> 片刻之后，一个背着竹篓，提着把猎刀的穿一身猎户服装的青年大汉从浓雾中走过他的巨石，快步向前。</p> 丁宁从巨石后现身，跟在了那人身后。</p> 那汉子听见后面有动静，离开停步回身，警惕地问道：“什么人？”</p> 丁宁边走边问道：“施主辛辛苦苦跟了半路，你是什么人？”</p> 那汉子貌似松了口气：“喔，原来是位道长，我是本地猎户。”</p> “本地猎户？猎户怎么不回家，反而会住在宁化客栈？”</p> 那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p>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施主，你们不是两个人么，怎么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喔，莫非那个人昨天晚上就提前回去报信了？”</p> “好奇害死猫，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好好走你的路即可。”</p> 丁宁笑道：“我本来想好好走路，你和你的同伙答应么？你们不是要在前面截杀我们吗？可惜，你跟的太紧被我发现了。”</p> 那人狞笑道：“也罢，臭老道，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要是你们五个人在一起我还有些忌讳，现在剩你一个还啰嗦什么？去死吧！”说着竹背篓朝地下一扔，举起猎刀当头劈来。</p> 丁宁冷冷一笑：“不自量力！”右手一挥，柳叶镖连续飞出，那汉子手腕一疼，猎刀脱手落地。右手的手腕和虎口上早中了两镖。他见势不妙，转身就逃。不料被身后一人一个“扫堂腿”扫到，一柄腰刀压到了脖子上。</p> 此时，谢宝、郑宁和傅作霖都转了回来，围住了那个大汉。</p> 丁宁笑嘻嘻地说：“告诉我，现在距离你们的巢穴还有多远？”</p> 那人将眼一闭，一声不吭。</p> 丁宁把暗器拔下，笑道：“好啊，想充英雄好办。我只听说过‘五马分尸’的刑罚还没有见过，这荒山野沟，咱们三匹马两头骡子，正好试试好玩不好玩。来呀，弟兄们，把牲口牵过来开干。看看这小子的头先拽下来还是胳膊腿先掉，完了再给他念一遍《地藏菩萨本愿经》。”</p> “你这个假道人真是既恶毒又狡猾！我招供还不行吗？我是夹峰寨的东线耳目，平时在宁化的杂货行、客栈，留意从这里去江西石城方向的客商。昨天见你们几个住进了宁化客栈，又是骡马又是驼子，就打发同伙连夜回山寨报信去了。”</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7章 ??金锁铜关 那人说：“我不知道是哪里漏了风被发现，只要绕我性命，我可以从小路秘密送你们过境，不过要多走二十多里的山路。”</p> 丁宁道：“不会又是什么圈套吧？”</p> 那人说：“不瞒师父，有时候碰见‘肥羊’我就偷偷‘放水’，领着他们走一条只有我知道的小路，绕过我们的寨子。这样我就能独吞钱财。然后对山寨报告说他们往其他方向走了，像今天这样的大雾，更没有问题。”</p> 丁宁看了大家一眼，说：“把他绑起来，栓到两匹马上，如果耍弄阴谋诡计，让两匹马撕了他。”</p> 谢宝闻言给那人止了血，将其捆了起来，把两个绳头分别拴在自己和郑宁的马上，警告了他之后就和郑宁押着他在前头开路。</p> 不多时，他们离开了原来的道路，走上了一条更加偏僻荒凉几乎瞅不见痕迹的小路。穿山林，跨深涧，越草地，涉险滩，一直走到浓雾基本消散，才从千山万壑中转出来，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条小路。</p> 那人哀求道：“师父，顺着这条小路往前面转过一个山包，就拐上了到江西石城的较大路径。我没有骗你们，希望师父也大发慈悲，绕了小人的性命。今后，我一定烧香拜佛，改恶从善。”</p> 丁宁点点头，谢宝和郑宁分别从马上解下了绳子，又给他解开绑绳。丁宁没有点破，知道两人这样突然松绑，被长时间捆着几乎断流的血管受到骤然冲击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其两条胳膊就基本报废了，再想干坏事也会力不从心，就放他去了。</p> 一行五人经广昌、南丰到了建昌府，此刻，才走到了傅作霖等来时由岳州去福州的那条大路上。那傅作霖不愧是参军出身，途径之地的山川地理桥梁河流码头以及各地距离都悄然记下。他说，来时清兵就已经占领了建昌府、抚州府一带，不知道这两三个月过去为什么没有大的推进，依然停留在这一带。他还说这里的清军大部分是左梦庚部金生桓的部下，就是汉人穿了鞑子的服饰，狐假虎威的吓唬人。</p> 路上，多次遇到清军盘查。诚如傅作霖所言，所谓清军其实都是汉人，再加上道教是明朝的国教，道人的地位甚高。一般的关卡检查时丁宁出示度牒，将出“泉州玄妙观恭祝张天师诞辰一千五百周年”的贺幛就予以放行。有的地方军兵想在驼子上抓几把茶叶享用，丁宁告诉他们，这是泉州玄妙观道长供奉给张天师的贡品，如果亵渎了神灵被降罪，莫谓贫道言之不预也。那些军兵听了，乖乖地缩回了手。</p> 这天，过了抚州府之后，傅作霖说从这里去往南昌府的道路上，有一处险要地形，路南有座铜山，路北有座金山，在两山交汇处有座金铜关城，被人称为“金锁铜关”。往南往北都是险峻的高山，避无可避，绕无可绕，上次我们的最后一点儿货物就是在这里被抢去的。不然的话我们就早作打算，提前从这里走丰城到高安，走个月牙形绕开南昌府。我的那个伴当田宏在东关外三里店，想法通知他即可。</p> 丁宁考虑了一下说：“根据前几次的经验看，只要说是去武当山为张天师诞辰一千五百周年致贺的，基本都能放行。何况，绕道要远不少路，你们还有个伴当在那里，我们就冒险闯他一次试试如何”。</p> 傅作霖笑道：“好吧，我再准备些散碎银子，趁人不注意贿赂一下负责检查的军兵，看看能否浑水摸鱼混过关去。”</p> 这天将近午时，他们来到三里店。一进门店家笑道：“傅老板回来了，再不来小田就要给我签订卖身契了。”说着，就向里招呼小田。</p> 田宏一身伙计打扮跑出来，看见傅作霖和肖虎，亲切地跑过来拉住他们的手，激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p> 傅作霖看他精神不错，关切地问病情怎么样了。小田说自己当时应该不是太大的病，就是一开始伤风感冒没在乎，过关时被他们搜身检查又着了凉，两次伤风感冒叠加在一起才躺倒的。过后七八天就好了，自己闲着没有事，就帮着店家干点儿活。店掌柜说只要在这里帮忙，吃住全免费。您给我留下的银子除吃了几剂中草药，基本上没有动。</p> 傅作霖给他介绍了丁宁三人，让他快去点些饭菜，吃罢就上路。在等菜的间隙里，丁宁问他知不知道关上检查的情况。</p> 田宏说，这两个月经常跟着掌柜去关城里买菜，发现清兵主要是对外地人搜查比较仔细，像我这经常进城的人就不需要检查了。这不现在要过年了，检查的严格了些。</p> 几个人听了，心里沉甸甸的。吃罢饭结账时，店掌柜无论如何不收银子，说这小伙子给我干了俩仨月的活儿，就当是酬谢你们了。</p> 饭后，小田告别了店掌柜，和他们一起登程。</p> 抬头望去，金铜关城垣高大，城楼气势雄伟。东侧城门上方写着四个大字“金锁铜关”，下面又有四个稍小些的字“紫气东来”。四五个清兵把守在城门口，检查出入关的行人。</p> 几个人刚靠近东门，就有一个门军招呼道：“小堂倌儿，今儿怎么没有挑菜筐啊？”</p> 田宏忙说：“哨长好，俺掌柜回来了，我们要返回武当山去了。”</p> 有军兵向丁宁他们吆喝道：“黄冠道人，把度牒拿出来检查。”</p> 丁宁连忙从马褡子里面掏出度牒，恭恭敬敬的递过去，说：“福生无量天尊，施主请看，贫道一丹是泉州玄妙观差往武当山恭贺张天师一千五百年诞辰的专使，后面这两驮茶叶是恭贺礼品。”</p> 谢宝、郑宁连忙打开了那条红底黄字的贺幛，展示给守城的军兵。</p> 那哨长过来，瞅着丁宁说：“你这个小老道，年纪不大竟然身着红袍，什么意思嘛？”</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8章 ??丁宁驱魔 丁宁打了个问讯：“福生无量天尊，施主岂不闻一句行话叫做‘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们道门衣衫是根据闻道先后，法力强弱，职位高低而定，并非全在年龄大小。给您打个比方，譬如有人八岁就入道，凑巧又拜了一位观主为师，那么，其就辈分尊起点也高。若一个成年人因为在尘世间处处失意，遁入空门，又拜在了一位普通道人门下，那很可能垂暮之年也屈在下僚。有句话说得好，萝卜不在大小，全看长没长在辈（垻）上。”</p> “好一个‘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想必这位道长入道较早，法力无边了？”城楼上有人朗声说道。随着话音，一位中年将领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从城楼上顺着马道快步走了下来。</p> 城门口的军兵不由得一齐挺胸抬头，行注目礼。那位哨长急忙上前说；“报告将军——”</p> 那位将领将手一挥，止住了那位哨长，快步走到丁宁跟前打量一眼，双手抱拳，道：“适才听得道长讲述法衣区别，料定道长功力非凡。在下霍上清有一事相求，请道长施以援手。”</p> 丁宁不慌不忙打个问讯：“施主但讲无妨，贫道若能相助，决不推辞。”</p> “来人，替道长牵着马，咱们边走边讲。是这样，末将的母亲自大前天晚上开始，腹胀嗳气，失眠多梦，夜晚惊悸，总说有恶鬼缠身。但是，老母亲性情有些执拗，既怕扎针又怕喝药。请来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方才听得道长与人对话，请到敝宅一观，是否有妖魔鬼怪作祟。医好家慈，定有重谢。”</p> 丁宁不知其说的是真假还是故意考验自己，略作沉吟，问道：“自古医道同源，请问老妇人高寿几何？”</p> 那军官支吾了一下，道：“正是尴尬年纪，七十有三。请道长大显身手，帮助家慈度过这一个难关，到了新春，自然否极泰来。”</p> 丁宁听了，晓得这是个中原人。因为那句“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说的是孔圣人活了七十三；亚圣孟子活了八十四。人们都认为圣人和亚圣才活到这个年纪，所以，家中一旦有老人到了这个年龄关口，子女后辈便特别敏感，有个头痛脑热也分外膈应。</p> 到了一处豪宅，众人都等在前院，那军官陪着丁宁穿宅越院来到后宅，进了一处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卧室内，见一个神情憔悴的老妇人围坐在软榻上，两眼半睁半闭，嘴唇黑黄微微翕动。口中不时嗳出一口臭气。她老妪听到动静，惊悸叫道：“鬼，鬼，快打鬼！”</p> 那个将领轻轻呼唤，老妇人迷迷瞪瞪醒来，嘟哝道：“我不扎针！不吃药！赶紧让我死了的好。”</p> 丁宁问道：“三天前是谁伺奉老妇人？请借一步说话。”</p> 一个丫鬟惊恐不安地跟到外间，双手绞着一方手帕，说：“何事？”</p> “你不必害怕，详细告诉贫道，那天老妇人都吃了些什么？休息的怎样？这几天饮食和大小便如何？”丁宁和风细雨地说。</p> “前几天府里唱戏，老夫人有些缺觉。那天中午尝了一个新厨师做的红烧肉，多吃了几口，饭后睡到申时才醒。晚饭有个炸粘糕，吃时夸奖不错，吃了两个，饭后不久又睡觉了。半夜里就吵肚子胀，打嗝，难受得睡不着觉。可是，老安人怕针怕吃药，医生们也没有办法。这两天厌油腻，不好好吃饭，睡梦中常惊醒，说有鬼。主要就这些。”</p> 丁宁听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过，他想借做法的功夫，趁机敲打一下该人。于是，又围绕着老太太的卧室转了两圈，口中不住念叨着什么。</p> 那个将领等在一旁，欲言又止，惶恐不安。等丁宁一停下来，就忐忑不安地问：“道长，怎么样？”</p> 丁宁欲言又止，见其又要催促，才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口边，轻声说：“天机不可泄露，咱们出去，按照我说的去办，料可无妨。”</p> 军官喜出望外，连忙陪着丁宁来到前厅，把管家和谢宝等叫进来。</p> 丁宁说：“今晚三更我要作法给老夫人驱除邪气，管家帮我准备下述物品。挑选一只白公鸡，晚饭时用酒馒头喂之。买一些香烛纸马，找一点儿桃木枝，另为我准备一块一丈见方的红地毯，铺在老夫人卧室后面，不要告诉老夫人。”</p> “没问题。”管家连忙答应。</p> “田宏去买几张黄表纸，再把小米、大米、黑米、花生、绿豆、红豆、红枣各买四两，酸枣仁买半斤，让药房给捣碎，这些东西均匀分作四份。管家，让厨房每次先用酸枣仁兑水九碗熬成七碗，去除渣滓后用酸枣仁水在砂锅里熬粥，熟透之后熄火，从上面撇一碗带米油的清汤，可掺少许冰糖，今晚明早让老太太服下，明天上午即可大有好转。”</p> 那个将军松了口气，吩咐道：“一边派人买东西，一边给道长准备斋饭。一切都要按照道长的要求办。”</p> 田宏离去时，丁宁又低声吩咐他捎一点儿明矾回来。吃晚饭时，丁宁专门在将军陪同下去了趟厨房，看着人从砂锅里撇了碗带米油的清汤，又掺了些冰糖，让贴身丫鬟告诉老夫人，这是出家人熬的“七星八卦健身汤”，喝了病就好了。</p> 晚饭后，丁宁用黄纸剪了几道符和一个小纸人，用桃木刻了两把木剑，还让人找来了一个铜铃铛。准备好之后便让大家去休息，到将近三更时再起来作法。那位将军吩咐管家派人守候在旁边，将近三更时叫起了丁宁等。大家清水洗手之后，丁宁将两把桃木剑放在老夫人卧室门槛下和窗台上，并在其卧室门框和窗棂上各贴了一道黄纸符。自己来到窗外红地毯旁，让谢宝、郑宁、肖虎、田宏脸朝外站在四周，手中各端一根蜡烛，方圆三丈内不许有生人靠近。</p> （上一章）目录（）</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0章 ?道士钦差 丁宁笑道：“这里面既有些医学基础常识，又有有心理和生理双重因素。老年人一般的消化能力弱，平常，尤其是晚上不宜吃油腻和不好消化的油炸食物。我仔细看了老太太的面相，精神恍惚，脾胃虚弱。前几天看戏缺觉，中午吃了红烧肉，吃罢就睡到了傍晚。晚上又吃了几个炸粘糕，吃罢不大功夫又继续睡觉，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睡到心里了。消化能力本来就弱，贪吃贪睡，油腻粘腻综合到一起，年轻人也会消化不良。再加上老太太都迷信，她又在七十三岁的坎上，神情恍惚时胡思乱想做恶梦就很正常。”</p> 傅作霖恍然大悟，说：“有道理，怪不得我们家老太太有次吃了大饭，第二天大年初一犯折腾，原来是吃油腻东西和睡得早之故。嗯，还是说说治疗原理，让我也长长见识。”</p> “其实呢，酸枣仁本身就是一味中草药，能宁心安神，解痉镇痛，有生津开胃的作用。米油是食物精华，具有补肾健脾，利水通便的作用。我让小田买了六七样米再配以大枣，大枣健脾益气，养血安神，中和药性。更兼清炖鸡汤强身健体，补血益气，健脾护胃。这些食材对于老太太开胃口，消食积，养气血，助睡眠有很好功效。虽然未扎针吃药，却强似吃药。再加上有功法高明的道长替她消灾祈福，安能不神清气爽，胃口大开，他儿子感谢我们一点儿也不奇怪。当然，这家伙是个清军总兵，我自然要装神弄鬼吓唬他一番，说他杀伐太重，冤鬼附体缠绕老太太，若能起些警告左右，岂不是意外收获。”</p> 田宏松了一口气，说：“这家伙过去是个有名的刽子手，我那次就是连病带吓坚持不住躺倒的。本来，下面的军兵还好贿赂，一看见他从城楼上下来，我当时魂儿都快吓掉了。谁知道副使大人还真有本事，不但平安过关，还赚了一笔钱，就这份处变不惊就够我学的。”</p> 肖虎说：“所以，副使大人官高位显，咱们只能在下面当兵。”</p> 傅作霖说：“这次你们跟着我数千里奔波，表现不错，回去后本参军会禀报大人，适当地对你们擢升官职的。”</p> 一番话，说得两人眉开眼笑，连长途跋涉都不觉得累了。</p> 还别说，金铜关霍总兵的这封信还真管用，在几处关卡上要找麻烦时亮出此信后，带班的军官都予以放行，使得他们的行程加快了不少。终于，在大年三十晚上赶到了岳州城。</p> 湖广巡抚堵胤锡闻讯赶来，与丁宁等见面，要大礼参拜。丁宁连忙避开，笑道：“在下可当不得巡抚大人如此大礼，我先告诉您一下内容。明天正式宣旨时大人可以对着圣旨行礼，下官可是不敢托大。”</p> 堵胤锡未料到是个道士钦差，还体恤下情，再三感谢，连忙安排接风宴席。</p> 丁宁笑道：“我可是听傅参军说了，您去李过那里，就没有吃人家的酒席。我见贤思齐，也免了。”</p> 堵胤锡不依，说也不铺张，钦差大人冒着风险跋涉两千多里来此，我若一点意思都没有，那是对皇家的蔑视。再者，行辕与李过那里毕竟不同，他们是遭遇水淹之后连饭碗都端不住。所以，下官真的舍不得浪费他们一丝一毫，这才有了罢宴之举。</p> 丁宁笑道：“也好，就依大人。不过，我提个要求，尽量节俭。我们几个用时四十天，又绕道泉州，跋涉二千五六百里，都累坏了。咱们简单吃点饭就让我们睡觉。现在，山珍海味也不如睡觉香甜。”</p> 堵胤锡点头表示遵命，要求驿馆加快速度上菜。</p> 峄丞见巡抚亲自招待钦差，哪敢怠慢，煎炸烹炒弄了一桌，流水似地端将上来。在酒席上，傅作霖说起副使大人一路吃素等趣事。堵胤锡连忙问道：“想必大人没有带公服？道袍宣旨可不恰当。”</p> 丁宁心中一动，摇头道：“没有带，哪敢带呀！”</p> “不知大人原来是什么品秩？下官连夜给大人借公服即可。”</p> 傅作霖代答：“丁大人原来是正三品的昭勇将军，您两个身材差不多，堵大人原来当三品道台的公服借给丁大人或许能用。”</p> 堵胤锡笑道：“行，我这就派人回去通知我的夫人，连夜整理一下，包括朝靴，尽量不耽误明天丁大人使用。”</p> 丁宁笑道：“酒宴抓紧结束，各位记住金铜关的事情，少吃晚睡。”</p> 堵胤锡才要问怎么回事，傅作霖说待会儿给您讲，现在让副使他们洗洗先睡觉。堵大人，明天也别让丁大人跟民众一样起五更了。让他们卯时起床，早饭后我们派人来接大人去行辕宣旨，可以吗？</p> 堵胤锡点点头说，好，现在你们就以休息为主，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说罢，带人告辞出来，让他们三人抓紧休息。</p> 傅作霖让肖虎、田宏归队，自己陪着巡抚回到行辕，把来来去去一百多天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将丁宁的事情也做了个简介。堵胤锡心中有了谱，看时候已经不早，让傅作霖赶紧回家休息，明晨再见。</p> 虽然是战争时期，但是百姓听说占领武昌的鞑子兵大部分都撤回了北京，湖广北部只有少数清兵守着些孤立据点，所以，天色未明，岳州城里就响起了鞭炮声。起先，还断断续续，随后就多处一齐响起。城中，弥漫在淡淡的硝烟。人们互相走动拜年，抓紧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时刻。</p> 在岳阳的南明文武官员齐集行辕，都来给堵巡抚拜年。却见堵巡抚神采奕奕，分外精神。在接受了大家的参拜后大声说：“新年新景象，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昨晚傅作霖参军陪着朝廷宣旨钦差赶到，带来了朝廷对我们湖广军民的旨意，大体意思是今后要与大顺军联合抗清，特此告诉大家。”</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1章 ??钦差驾到 大年初一清晨，傅作霖带了堵胤锡当道台时的官服及两套军官服饰来到驿馆，迎接丁宁他们。丁宁指点着谢宝拆开道袍，将圣旨取出，检查无误后，一行人换好衣服，在巡抚衙门亲兵护卫下，奔向行辕。</p> 堵胤锡带领行辕一众大小官员迎接在门外，众星捧月般将丁宁等人迎进行辕大堂。大堂上摆设了香案，香烟袅袅，音乐轻奏。丁宁在谢宝、郑宁护卫下站到上首，叫道：“圣旨到，湖广巡抚堵胤锡等接旨。”</p> 堵胤锡带众官员跪倒，朗声道：“微臣在。”</p>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查湖广巡抚堵胤锡，恪尽职守，夙夜在公。所奏招抚忠贞营事，不计毁誉，深谋远虑，深慰朕怀，此乃为国收貔貅添干城之举。兹加封堵爱卿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着将忠部隶属该抚标下，希严加管束，扫荡鞑虏，光复社稷。钦此。”</p> 丁宁停顿了一下，又道：“宣旨已毕，堵巡抚领旨谢恩。”</p> “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堵胤锡上前，双手接过圣旨，举过头顶，然后将之供奉在香案之上，自己站在香案前，接受下属祝贺。</p> 丁宁绕出香案，与堵胤锡并肩而立，说道：“尚有一事，一并晓喻尔等：原行辕参军傅作霖，千里请封，不辞辛劳，金殿应对得体，皇上已经在朝廊封为四品中顺大夫，仍在行辕听用。”</p> 堵胤锡连忙站到下首，躬身施礼道：“微臣谨尊钦差大人口谕，请钦差大人训示。”</p> 丁宁道：“由于湖广与帝京距离遥远，沟通不便，所以，堵大人首次本章抵京时，朝臣意见相左，又赶上原靖江王僭越之事，因此未能及时颁旨。傅参军抵达京师，金殿陈情，又有部分远见卓识朝臣进言，才有了这道圣旨。本钦差身上另有一道圣旨，是要亲赴忠贞营宣谕给李过、高一功等人。皇上给两位将领赐名，并加封高桂英。今后，大家同朝为官，共抗鞑虏，希望精诚团结，早日光复河山，谢谢大家。”</p> 堵胤锡接着说：“钦差大人他们一行五六人披星戴月，冒着风霜严寒。沿途与满清军队斗智斗勇，四十天走了常人六十天的路程。莫看丁大人年轻，却是战功卓著，炸伤过多尔衮，大闹过正定城，戏耍过吴三桂，帮助过大顺军。此次来我们这里传旨，又身披道袍，在金铜关与满清总兵斗智斗勇才安全脱身来此。昨晚，傅参军给我讲了半夜，下官不胜钦佩。让我们对钦差大人的到来表示真心的感谢。”</p> 大堂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p> 在后堂，丁宁与堵胤锡讨论起了何时去忠贞营的事情。</p> 堵胤锡说，年前我曾经给何腾蛟总督连去了二封长信，说现在湖广清兵除个别城池之外，防守力量单薄，我们近日招抚了大顺军三十万大军，应该趁势展开大反攻，先收复湖广失地，再邀福建郑芝龙夹击江西清军，把他们赶过长江。只是，尚未接到其回信。</p> 丁宁笑道：“如果我的估计不错，近日其应该给您回应。其实，朝廷这次是派了两路钦差，另一路的马吉翔专程去长沙，加封何腾蛟为定兴伯，要他妥为谋划，收复失地，他也不能太消极避战。”</p> 堵胤锡心中说，何腾蛟仗着二十年前就认识唐王，文过饰非，翻云覆雨，一手遮天，拼凑了十三镇杂牌军，压根儿就不相信大顺军。只是自己作下属，不太好公开指责上司，只好尴尬地赔笑说：“大人路上太辛苦了，要不好好休息几天再去松滋县。”</p> 丁宁笑道：“凡事宜早不宜迟，趁现在尚有些闲暇，不如抓紧去一趟顺军营。别看我给过他们一些帮助，实际上还真不认识他们多少人，我想顺便给他们见面聊聊，让其好好转变观念，为国效力。另外，皇上让赏赐李夫人冠珠一顶四匹绸缎，我没法携带，请您代为准备。”</p> 堵胤锡闻言大喜，笑道：“丁大人真是公而忘私，令人佩服。我今天下午就派人前去通告，咱们明天初二清晨动身，初三上午可到。”</p> 虽然朝廷还没有正式批准，但是堵胤锡已经开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李过等人给予帮助。这份胸怀，使得陆续前来相聚的一些农民军甚为感动。</p> 清顺治三年（大顺永昌三年、大顺三年、隆武二年、鲁监国元年）正月除三上午，李过、高一功等大顺军将领来到松滋县东门外十里长亭下马，等待着堵巡抚和朝廷钦差的到来。昨天，行辕联络官抵达，送上了堵巡抚的通知，说今天上午将陪同朝廷钦差抵达，让做好迎接准备。所以，李过立即派人通知各营打扫营内外及个人卫生，整理兵器装备，准备钦差的检阅。今天一大早，他和高一功又策马巡视了一遍中军营帐。早饭后，便带了一大帮亲兵卫队等待钦差莅临。</p> 探马不时禀报钦差的行程，不多时，就见远处驰来十多匹战马，李过低声说：“大家注意，钦差的尖兵过来了。”哪知道离得近了，却是堵大人、傅参军陪着一位年轻的军官当先驰来。</p> 李过率众人施礼：“末将李过、高一功等恭迎钦差和堵大人。”</p> 丁宁连忙下马相搀：“李大帅、高大帅及诸位将军快快免礼。”他笑道，“大家甲胄在身，互相行一个常礼就罢了。”</p> 堵胤锡简单替大家做了个引见，得知已经做好接旨准备，便建议道：“丁大人，是否先回城到中军帐宣旨，再说其他事情？”</p> 丁宁笑道：“入乡随俗，听凭堵大人和两位大帅安排。”</p> 那李过见朝廷派了这么一个娃娃钦差，认为他们可能不太重视我们大顺军，听傅作霖简单说了路途情况以及丁宁简历，尤其是说到其和大顺军早有交集，这才将那一丝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2章 ??早有交集 一行人上马回营，丁宁见营帐设置规矩，军容强盛，营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喜笑颜开。他瞅见随行人群中有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军官，不由得低声问身旁的傅作霖：“傅参军，那个小将是谁？” 傅作霖笑道：“钦差眼光好毒，那是李大帅义子，名唤李来亨，和您有某些想象的地方，也是英雄虎胆，本领高强的英俊少年。” 李来亨见钦差注视自己，连忙报以灿烂的微笑。这一下，使得丁宁不由得想起了在固关时的自己，不由得对其微微颌首。 来到中军帐外的仪门，丁宁滚鞍下马。堵巡抚惊问其故，丁宁笑道：“军中规定，除探马有急事禀报外，军营仪门内不得骑马。在下虽是钦差，来到军营，必遵军规，焉能例外？” 这一句话，使得大家心中暗暗称赞，感到这个年轻钦差没有那种年少轻狂睥睨一切的衙内通病，对其好感顿时上升。 来到中军大帐，谢宝、郑宁簇拥着丁宁站到帅案之后。丁宁环顾左右，说道：“圣旨下，李过、高一功等人接旨。” “臣李过、高一功等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众将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据湖广巡抚堵胤锡奏报，查李过、高一功等将领，在东虏入寇山河变色生灵涂炭之际，深明大义，匡扶社稷，共保大明，深慰朕怀。朕传旨有司，对诸爱卿既往不咎，并赐名‘忠贞营’，隶属堵爱卿麾下听用，俟有军功一体升赏。赐李过名李锦，挂御营前部左军龙虎将军印，封兴国候；赐高一功名必正，挂御营前部右军龙虎将军印，封郧阳候；封高桂英为‘忠孝节义’一品夫人，赐冠珠一顶，表里四匹。其余将领另有封赏，望上下一体，戮力同心，光复河山，共享太平。钦此。宣旨已毕，接旨领赏谢恩。”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过上前领旨，高一功代替姐姐领了冠珠和表里。 李过、高一功率领诸将重新与堵胤锡见礼致谢。堵胤锡笑道：“你们最应该感谢的是钦差丁大人，为了来我们这里传旨，冒着天大的风险，化装成道人起早贪黑，四十天走了常人六十天的路，多有辛苦。” 丁宁摆手说：“在下可不敢掠人之美，贪天功具为已有。这里边功劳最大的除堵巡抚外就是傅参军，若非其在朝廊之上据理力争，引起两派朝臣辩论，这道圣旨不知何时才能颁行。” “好了，今天是大年初三，你们也该给丁钦差摆宴致谢了？”堵胤锡见丁宁要反驳，笑道，“这次给我那次来可不一样，我那次一是他们太困难，几乎连饭都吃不上；二是就不知道请求合作的本章能否送到福京；三是朝廊上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夫子批不批准合作。你这次的事情，喝着酒让傅作霖讲讲，大家就知道是多么的不容易了。” 丁宁明白了，堵巡抚是利用今天宣旨记忆深刻的时候，告诉大家我们的合作来之不易，让他们好好珍惜。 因为是过年期间，大家都在改善伙食，所谓的酒宴也不过是比军兵多加了两个菜。在李过致了几句感谢词之后，丁宁抢过了话语权，笑道：“我今天只带了两个跟了我好几年的弟兄，都知道我不能喝酒。毫无疑问，大家能找出一千条理由让我喝酒，弟兄们的心情我理解，只是确实害怕你们的车轮大战。这样，李大帅已经敬了我一杯，我借花献佛回敬诸位一杯，我的敬酒环节就过了。我订正堵巡抚一句话，我不是化装成道人，而是正儿八经的在册道人。今天和大家初次相聚，我适当地破点儿戒，希望大家也不要相逼。好了，谢谢理解！” 本来，许多人都想着给这位年轻有为的钦差敬一杯酒，被他这个拦头鞭一打，挂出了免战牌，又说是出家人，弄得倒不好去敬酒了。 傅作霖记得巡抚大人交代的任务，就适时地讲起了这次回来的经过，并且不断地赞扬丁宁的过往。 谢宝几杯酒吃得顺口，不由得说：“这算什么？你们撤退时过了保定之后到正定之前，是不是吴三桂有三天没有追赶？还有在固关，本来鞑子已经收买了他那里一个姓屈的千户，要紧闭关门歼灭你们，还不是我们队长替你们除了内奸，避免了你们大部队覆灭。给那比起来，这次的事情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李过、高一功从北京撤退时就率部往西顺长城走了，不知道这边的事情，但是，其他将领都知道这事儿，当时挺纳闷，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帮助我们。听谢宝这么一嘟哝，立刻引起了兴趣，追问起来。谢宝向队长的方向看了看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干嘛不问正主去。 刘芳亮对于那两件事记忆犹新，立刻说道：“钦差大人，我想请教两件事：一是我们撤退时，从保定到真定之间，您怎么让吴三桂停止追赶了三天？二是您怎么在固关揪出的内奸？给我们说说呗。” 丁宁朝刘芳亮处望去，见谢宝缩着个脑袋，知道是他说漏了嘴。他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我们几个捉住了陈圆圆，要挟吴三桂暂时停止追赶，给你们争取了两三天时间。固关是无意间发现一个代理千总成了清兵的内应，想封死关门卡死你们撤退之路。”接着，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讲了讲。 这一下，许多将领心中的闷葫芦才解开了。 李过左右端详了半天，说：“我冒昧地问一句，钦差大人是否在居庸关下随唐通给我们对过阵？那天是否用暗器伤了唐副总兵？” 丁宁佩服地说：“李大帅真是好记性，千军万马丛中能认出我！” 李过笑道：“不能算认出，是那天杜之秩献关后我在城墙上，用望远镜看到唐过想自杀。”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3章 ??惺惺相惜 李过回忆当时情景说：“虽然蓟州镇的兵马伏击和杀伤了我们不少人，但叔王对唐通唐过弟兄的用兵策略是挺欣赏的，所以才派宋军师和制将军去做说客。唐过要自杀我挺惋惜，但鞭长莫及，此时就看见个小年轻把他的宝剑打掉了，那个人仿佛就像你。看来，钦差大人两三年前就帮助我们许多，对我大顺军有多次救助之恩。大家听着，今后丁大人就是我们大顺军的恩人，谁也不许忤逆丁大人，明白吗？” “明白！”大家一起回答。 堵胤锡“哈哈”大笑，对丁宁感叹道：“无怪乎人们常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善果，早晚会有收获，谁知道两三年前的谜底今天才揭晓。丁大人，您也算是无意插柳柳成荫了。说实在的，我真想留下您帮助我在湖广指挥军事。只是我的小庙太小，您的官阶又高，我只能想想而已。”心中暗说，若能留下他帮助我管理大顺军，凭他和李过等人的关系，绝对听从指挥。 丁宁叹了口气，说：“我也想留在前线，金戈铁马地大干一场。无奈现在我负有保卫皇宫的任务，不好蘧然离职。倒是皇上封了个锦衣卫副统领马吉翔，其到任后或许能把此任务交出去。先前，是郑彩代管不代管的，说实话，皇上受制于郑氏家族，安危还真让人操心。” 堵胤锡触动心事，低声问：“何腾蛟一直说要派兵把皇上接过来，据您看，难度大不大？” “这怎么说呢，要是派一两万精兵前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需要有得力的统兵将帅罢了。” 堵胤锡轻轻叹口气，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现在，有的人摆的谱比皇上都大，我看其接皇上也只是说说而已。” 丁宁不好搭腔，只得一笑了之。 李来亨年纪轻，辈分低，坐到了偏席。他见郑宁话不多，便有意识地巧妙发问，旁敲侧击探听一些有关丁宁的故事。他笑道：“谢宝说他已经跟了钦差好多年，除了没有随其洞房花烛夜，其余的都跟其在一起。钦差的所有事情，他没有不知道的。是真的吗？” 郑宁朝谢宝的席上看了一眼，笑道：“我俩都是固关大帅唐过的亲兵，丁队曾经当过我们的队长。后来，唐军门带我们进京述职。丁队那时候已经在兵部卫队当副统领。为了上战场杀敌，重回唐军门身边。从此，我们俩就又跟着他，凡是谢宝经历过的事情我都经历过。” 李来亨不解地问道：“你们跟唐军门当卫队，怎么他又成了兵部卫队？我都听糊涂了。” 郑宁抱歉的笑了笑，说：“怪我没有交代前因后果，丁队巡逻，发现了有人偷关，掩护了张守备，受到兵部嘉奖。到兵部觐见，张司马喜欢他，就留在了兵部任昭信校尉。唐军门投奔哥哥唐通之后，我们丁队重回唐副总兵身边。后来，我们夜进皇宫捞印，唐副总兵为掩护丁队牺牲，丁队很愧疚。我们返回南京之后，丁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终于，利用随谈判使团北上的机会，把唐副总兵的骨赅运回来。丁队这个人念旧，够朋友，我们卫队现在剩了十七八个人，大家都一心一意地跟着丁队共同进退。” 李来亨不解地说：“你们也够托大的，三个人配上傅参军三个人就敢带着圣旨千里走单骑来岳州，那十几个人咋不随你们一起来？” “直隶正定有几处山寨，头领与丁队是朋友，要求丁队留些人当教官训练喽兵，丁队把他们留在了正定，说起来也半年多了”。 李来亨又问道：“听傅参军说，丁队差一点儿炸死满清摄政王多尔衮，真有这回事么？要是炸死了多尔衮，兴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郑宁见其似乎是不相信的样子，就又说起了当初的事情。 李来亨先前在大顺军中总感到自己是出类拔萃的少年英雄，如今与丁宁一比较，才感到自己的格局太小了，就想撺掇父帅把丁宁留下来。趁父帅出去解手的机会跟出来，说了自己的意思。李过无奈地笑了笑，说：“刚才堵大人已经试探过了，人家负有保护皇上的重任，不能留下。不过，可以挽留他多住几天，打听一些朝廷情况。” 午饭之后，堵胤锡与丁宁商议，以非正式的名义去看望一下高桂英，也免了其听旨参拜那一套繁琐礼仪，大家都自然些。 其实，上午中军帐发生的事情高桂英都听说了，听到朝廷专门派来了钦差，心中很感动。饭后，刚要小憩一会儿，孙子李来亨就过来了，说钦差和堵大人要过来看望她，连忙收拾一下，等在后堂。 不多时，听得有人说笑着过来。内侍连忙掀起棉门帘，李过陪着堵胤锡和一个年轻人在前，高一功和张鼐陪着傅作霖等人在后，进了后堂。慌得高桂英吩咐内侍铺红毡，说要参拜钦差。丁宁连忙摆手，笑道：“夫人不必如此，之所以饭后来看望您，就是不想折腾您。皇上封您‘忠孝节义’一品夫人的圣旨及赏赐之物想必您已经看到。皇上称赞您深明大义，配合兴国侯、郧阳侯进行忠贞营改编，祝您健康长寿。将来路途顺畅之后，另有封赏。” 高桂英连忙说：“谢皇上赞誉，谢钦差大人转达皇上口谕。钦差大人为忠贞营事宜奔波两千余里，多有辛苦，十分感谢。” 堵胤锡插话说：“夫人说对了，钦差大人冒着重重危险，从清兵的眼皮底下穿过来。而且，比常人节约了二十天的路途时间。” “钦差大人年轻有为，公而忘私，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夫人多保重，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告辞。” 目送钦差离开后，高桂英道：“这人年纪轻轻，不骄不躁，举止得体，说话和风细雨，一定是世家子弟。”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4章 ?口盟弟兄 走在最后的李来亨轻声说：“皇祖母猜错了，他的随员说过其父只是个五品散官，后来沾了他的光，才闹了个‘父子同品’的正五品。”</p> 高桂英诧异的说：“这个少年钦差才是正五品哪？”</p> 李来亨轻声笑道：“皇祖母，孙儿说其原来是五品武德将军，后来是四品宣武将军，现在是正三品的昭勇将军，负责保卫皇宫安全。”</p> “那还差不多，也算是派天子近臣过来宣旨的。”</p> “皇祖母，您可别再那里计较那个了，孙儿有空了再给您详细说。您知道人家路上有多凶险吗，换了那些七老八十的老臣根本就闯不过来清军防地。”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p> 接下来的两天，李过派李来亨陪同丁宁视察了各营，丁宁也同各主要将领谈了谈，这才了解到李过、高一功等九部是原来的西路军，是与主力失去联系之后，去年春夏之交从汉中绕道川东北来到了湖广西北部的。他们原来保留的部分火炮在离开万县时被九条龙刘进福的“水鬼”凿沉了兵船，大部分沉到了长江里。</p> 而以田建秀、刘芳亮为代表的东路军将领，是随着闯王李自成和权将军刘宗敏从西安经商州、内乡撤退到荆襄，然后经武昌东下追击左良玉，拟去南京夺取福王政权的。结果，在富池口遭遇清兵偷袭和左梦庚阻断去路，从兴国州上岸突围，各部失散了好长时间才又猬集到了一起。越是职位高资格老的将领越想寻找和救出李自成、刘宗敏，在敌人包围圈中反复寻找、厮杀，兵力损失较大。像田建秀只剩下七千人，袁宗第三千人，刘芳亮一万人，甚至负责保护闯王和大营的义侯张鼐则成了光杆司令。但是一些偏将副将不仅没有损失，反而还扩充了人马。譬如郝摇旗、王进才、牛万才，现在手下人马都是四五万，这样一来，这些老将就很尴尬。偏偏湖广总督何腾蛟耍弄手段，对几个偏将照顾有加。把几个老将军分到偏远之地，并且不解决粮饷。他们逐渐明白，何腾蛟是在用软刀子杀人。闻听李过、高一功来到荆州一带，就过来相会，集合起三十余万人马。尽管堵胤锡想尽力解决他们的困难，但由于湖广北部清兵占领不少地方，因此粮秣依然紧张。</p> 而且，丁宁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就是李自成猝然去世，生前根本没有指定和培养接班人，所以当前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核心。李过是闯王的侄子不错，但是其与闯王是同年生人，原来只是将其当将，没有为帅，他能直接领导的只是在延绥镇时的一部分人。高一功原来在延安一带驻扎，手下也不是太多。后来收拢的甘肃、宁夏甚至青海的军兵，仍然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先前这些事情还不太明显，两路军队重新会合以后，最高领导人的问题就凸现出来。</p> 丁宁与堵胤锡讨论这个问题，堵胤锡也没有好主意，两人倾向于他们推举出一个基本上能掌控全局的人。但是，不能与朝廷分庭抗礼，所有称呼只限于在大顺军内部使用。</p> 最后，李过、高一功和高桂英一起讨论。李过建议让三叔李自敬出来试试，高桂英摇摇头，说那就是个摆设，他既不会骑马打仗也不会写文章。李过说毕竟他是闯王的亲弟弟，就摆出来当个精神领袖吧。高桂英说，你要是让他挂名也行，军事指挥上还是以你为主。</p> 征求诸将意见时，竟然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同意。一些人觉得，李过原来爵位低于自己，听其指挥心里不舒服。让闯王的弟弟登基，诸将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心理容易平衡。于是，决定在大顺军内部称其为“太宗帝”。</p> 李自敬起初不愿意挂这个有名无实的名义，经高桂英和李过劝说，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于是，经过几天紧锣密鼓地准备，与当年正月十五日，大顺太宗帝就位于松滋县草坪，决定内部仍用大顺国号，年号永明，改该大顺永昌三年为大顺永明元年，尊永昌皇帝为先帝，尊高皇后为太后。因为不知道隆武帝会不会允许这厢内部拥立新君，决定获得首肯之后再加封诸将官职。</p> 这几天，李来亨基本上都和丁北宁呆在一起，并且也简介了自己的从军以来的经历，勾起了丁宁极大兴趣。两个人叙年齿，丁宁大其一岁，李来亨就要求结拜为异性兄弟。丁宁说：“按说您的身份远远高于我，与您结拜我就高攀了。可是，我现在的身份很敏感。那一班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言官届时不知道会给我罗织什么样的罪名。咱们俩可以结为口盟弟兄。此事目前需要严格保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p> 李来亨大喜，说：“如此兄长在上，受小弟一拜。”说罢，叩下头去。丁宁侧身受了半礼，将其搀起，口称兄弟。两人顿感相见恨晚，把双方知道的情况作了交流。期间，说到了王虎、曲豹在真定当教官之事。丁宁说自己已经在老家给他们预备了新家，如果情况允许，会去接其回来。</p> 两天之后，何腾蛟复信堵胤锡，嘱其不要性急，说自己做好万全准备自会通知你。</p> 堵胤锡将其来信拿过来让丁宁过目，不无讽刺地说：“这就是皇上依靠的肱股之臣，从来就没有想过主动进攻，一味逃避或被动防守，现在敌人在湖广的兵力如此空虚，我拟乘‘忠贞营’新近获封士气正旺之际重新攻打荆州。战事一开，他不动也不行了，逼其一步看看。”</p> 丁宁对何腾蛟这样的阁臣也比较失望，不由得说：“看样子，他仿佛仍未接到圣旨，大人不妨把我来此传旨以及听说给他也有圣旨的消息传递给他，看其如何行动。同时我也抓紧回朝，看能否让陛下也催催他。”</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久以来的关注！</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5章 ?郝营算卦 丁宁他们的回程比较顺利，其仍做道长打扮，说是从湖广均州武当山返回泉州玄妙观。在江西境内仍用金铜关总兵霍上清的信打掩护，说自己因事紧急返回。为了减少麻烦，他们在江西境内朝南绕开了一段路。 在江西瑞州府新昌县的百丈山大姑岭一带打尖时，听人说起前段此地刚驻扎过一股“客军”。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仔细一问，才知道是从湖广来的官军，统帅郝永忠，绰号郝摇旗。丁宁叹道：“福生无量天尊，不消说这里肯定有大厮杀，又得有多少无辜生灵丧命啊！” 店家笑道：“道长不必忧心，这一带山高路险，该部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却没有发生什么大厮杀。那些兵在这里无所事事的住了一阵之后，听说要往南经上高县返回湖南，兜了一个大圆圈。” “好哇，郝摇旗，你小子原来也学会了虚张声势，引而不发啊！”丁宁立刻想起堵胤锡多次说过的何腾蛟两面三刀，明面上口口声声要把隆武帝接到湖广，却原来都是虚晃一枪，不愿意让天子在近旁管束自己。他决定也朝南走一程，去看看郝摇旗还在不在那里。 离开新昌县之后，他们一行三人便取道南下奔向上高县。 这天，尚未进上高县境，便看见前面尘头大起，传来一阵擂鼓似地马蹄声。丁宁朝旁边勒勒丝缰，三个人闪开了道路。片刻间，就有十几匹战马飞速奔来，马上的人都带着兵器。 “吁，吁——！”为首一位军官勒住战马，其他人也纷纷停下。马匹疾驶带起的那股烟尘向丁宁他们飘来，把三人淹没在其中，好大一会儿才飘过去。 “道士过来，咱家哨长有话问你们！”有人凶神恶煞地喊着。 “福生无量天尊，施主有何事呼唤贫道？”丁宁打了个问讯。 为首一个大胡子军官问道：“道长在路上可曾见到个三十岁左右，面色微黄，和我们穿一样军衣的汉子？” 丁宁摇摇头：“贫道未曾见到，我们迷了路，正不知上高县在哪个方向，请施主指点迷津。” 那军官看了看他突然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带着兵器？” “贫道是由湖广均州武当山返回泉州的，想抄近路，走迷了。贫道的宝剑是法器，两个火工道人的兵器是自保使用的。” 军官狐疑的说：“我看你们不像出家人，倒像清军的探子。弟兄们，给我仔细的搜查他们。” 十几个军兵喝令三人下马，很快从搜丁宁身上搜到了霍上清的那封书信。军官看了一眼，冷笑道：“身上携带鞑子总兵的书信，不是探子是什么？弟兄们，给我带回去交到大营发落。” “且慢，施主请看仔细。那书信是因为贫道治好了霍总兵母亲的顽疾，其让沿途军兵不要为难贫道，没有别的意思。”丁宁提醒说。 “带走，咱们没有追上白老三，抓住个探子也不错，带回去！”那军官不听丁宁分辨，掏出绳索，要捆他们。 谢宝、郑宁看看丁宁，意思是动不动手，丁宁微微摇头。 三人被这些人簇拥着，向南走来。翻过了两处山包，就见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帐篷。当中有一顶帐篷最大，帐篷外面有个小型广场。栓马桩上，系着十几匹战马。那军官让众人押着他们在账外稍等，自己点头哈腰地给守门军兵说了几句话，进了大帐。 不多时，有人出帐高叫：“大帅有令，带清军探子进账。” 十多个兵丁推推搡搡，把丁宁三人带进了营帐。丁宁举目望去，只见帅案后面坐着一位豹头环眼，面孔黝黑的大胡子将军。左右分立着十几位将校，三四十个校刀手挺胸腆肚站立两厢。有人喝令：“跪下！” 丁宁“嘿嘿”冷笑道：“出家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岂能跪你们这些青红不分皂白不辨的骄兵悍将？” 上首之人“哼”了一声，怒道：“大胆妖道，一派胡言！为何称郝爷的部下为青红不分皂白不辨的骄兵悍将？” 丁宁道：“道教为国教，上至天子，下到百姓无不敬仰。你们这些军兵见了贫道，不容分说绳捆索绑，推推搡搡，是何道理？” 郝摇旗拿起那封书信高高一举，冷笑道：“清军总兵书信在此，白纸黑字，事实俱在，还想抵赖不成？” 丁宁道：“佛道不分国界，请你仔细看看写的是什么。那是他母亲被妖魔附体，不能吃饭睡觉，我从该关经过，被请去为其母亲治好病之后，他给沿途光卡写的几句话，怎么就是探子了？” 一旁的师爷拿过信一看，微微点头，低声说了句什么，郝摇旗骂道：“龟儿子，谁让你们给道长上绑绳了？快快松绑，请道长坐下，无关人员退下。” 这一下，除几位高级将校外，大部分人都退了出去。 郝摇旗尴尬地一笑，说：“手下人无知，冒犯了道长。不过，他们也是被咱老郝逼急了才出此下策的。请道长给咱算一算，我这里失踪了一个管理情报的人员，看他逃到哪里去了？” 丁宁道：“福生无量天尊，施主，抽签算卦本人最好到场。其他人若能报清此人姓名，家住哪里，生辰年、月、日、时是什么也好。请具体报出来，要是报的不准确可是算不出来的。” 郝摇旗看向军师，军师吭吭哧哧地说：“道长，这么具体谁能知道啊。我们只知道他叫白晓天，绰号‘白老三’，是襄阳人，今年大概三十岁，在军中已经十来年了，前段媳妇死了，就这些，能算吗？” 丁宁摇摇头，为难地说：“贫道要的生辰八字你们一个也没有报出来，确实不好算。要不你们把他最近一两个月的行程踪迹以及接触的人员告诉贫道，看能否推算出其大体去向。” 郝摇旗看向人群，那些将校都低下了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6章 ?小店借宿 军师为难地说：“实在不好意思，这一两个月我们在北面新昌县一带居住，因为他是情报人员，经常单独外出，实话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具体接触什么人。” 丁宁佯装为难地算了一下，说：“如果他确实是三十岁，今年应该是属鼠，火命人，今年命犯桃花。不知道前一段你们住的地方有没有带女字旁的地名？如果有的话，他应该与那里的一位女施主有染，去了那里也有可能。” 一位游击将军插话：“请问道长，有座山叫做大姑岭，我们上次曾经在山下不远的地方扎营，这个姑字算不算？” “福生无量天尊，果然是这样。施主，你们可以派人去那里找找。” 军师点点头，说：“是了，这家伙死了老婆，身上又有公款，迷恋野花野草也是有的。道长，连这您都能算出来，厉害！” 郝摇旗一拍大腿，叫道：“妙哉！看来道长果然是法力无边。来，请随本帅内帐一叙，我有机密事情要请教道长。” 丁宁随着郝摇旗进了内帐，郝摇旗请他落座之后，低声道：“道长，我近几个月经常失眠，有时噩梦连连，时常惊悸，是怎么回事？” 丁宁道：“贫道这里有签筒，将军可以抽一签看看。” 郝摇旗虔诚地双手捧起签筒，摇出了一根竹签，双手捡起递给丁宁。丁宁接过竹签皱了皱眉头，悄悄地倒抽了口冷气。这一下，吓得郝摇旗心胆俱裂，颤声道：“道长，无论是福是祸，您可都要实话实说。” 丁宁似乎下了决心一般，低声道：“此卦是彷徨无计卦，请听：‘三岔路口意彷徨，傍晚风雨更凄凉。一步迈错此身误，从长计议细思量’。这卦的意思是施主现在心中藏有大事，好像旅人犹豫彷徨徘徊在三岔路口。此时风雨交加天近黄昏，由不得其举步不前。可是，如果一步走错再想回头就晚了。所以，不能只顾眼前要从长计议才好。施主，卦上的字面意思解释完毕，请奉卦金一两，贫道就告辞了。” 郝摇旗还想再问些什么，丁宁将右手食指竖在鼻子下面，道：“天机不可泄露，施主善自珍重。”从其手中接过一锭银子揣入怀里，到外面吩咐谢宝、郑宁带齐东西，牵着马离开了郝摇旗的中军大营。 到了营外，三人上马一路疾驶，离开了驻军营地好几十里地才稍稍减缓了速度。谢宝不解地问：“队长，我们跑这么快干什么？” 丁宁说：“郝摇旗这家伙现在五心不定，进退两难，被我说中了心事，我怕他杀人灭口派人追赶咱。” 谢宝好奇地说：“看来这道人真的不好当，算不准被人嘲笑或讥讽为假冒。算得准了，又怕被人杀人灭口。队长，您今天太棒了！” “棒什么呀？我给他们挖了坑，留下了退路。就譬如你，和郑宁关系这么好，在一起好几年，你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么？不知道？他报不准我算不准就有了借口。另外，他无意说那家伙死了老婆，你想啊，年轻轻的死了老婆，出去惹花沾草不是太正常了么？咱们从大姑岭路过，他们在那里驻扎过，我问他有没有女字旁地名引出这事，不是挺自然的嘛。” “在外面，您算的是那个情报官。莫非到里面算的是郝摇旗？” 丁宁道：“这个家伙粗中有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心事，压力挺大的。估计这家伙也看出了何腾蛟口是心非，不是干大事的主，但是又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心里挺犹豫的。江西的清兵这一段时间没有大的行动，他若决心去福建迎驾应该能够过去。可他刚刚进入江西就停滞不前，一个地方就住一两个月，分明是奉命故作姿态呗。” 谢宝有几分后怕地说：“照此看来，隆武帝也没有大的作为了。在福建，郑芝龙束缚着他；在湖广，他最相信节制诸省的何腾蛟阳奉阴违；在浙东，鲁王分庭抗礼。队长，我们怎么办？” 丁宁无奈地说：“怎么办？尽人事听天命。隆武帝这么清廉自律爱民的皇帝，没有忠臣良将扶保，真是天朝一大悲剧。” 郑宁突然冒出一句：“队长，您不会回去后告何腾蛟一状吗？” 丁宁冷笑道：“你们不知道，朝廊上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暗规则。其中，以下犯上最为那些老古董所不容。前一次，堵巡抚为忠贞营请封为什么不成功？还不是几个老阁臣认为堵胤锡与何腾蛟口径不同，认为巡抚有僭越之嫌。另外，皇上一直认为他和何腾蛟相交二十年，对之十二分地信赖，连堂堂的二品大员都撼不动他，我这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小年轻，说话更没有分量。” 谢宝想了一下，笑道：“这次傅参军金殿请封，是那几个品秩不高却敢于直言的科道言官帮了大忙。我看队长回去就找言官，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们。其他官员在朝廊上不敢说的话，言官可以闻风言事，说错了都没有问题，何况本身就没有错。” 丁宁心中一动，笑道：“好啊谢宝，出了个好主意。我回去就找言官试试，看看能否撼动这个阳奉阴违的何总督。” 谢宝说：“咱们这次出差本来就是几个言官促成的，回去后给人家汇报一下荆州之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结合咱们来时堵巡抚让你看的何腾蛟回信，再加上咱们在郝摇旗大营的见闻，够老家伙喝一壶的。” 他们怕后面有人追赶，错过了宿头，好不容易才在路边找到一家饭馆，只有三间土房子，卖一些廉价的饭菜和茶水。小院里拴着一匹骏马，一个商人打扮的汉子正在昏暗的油灯下自斟自饮。 谢宝说：“掌柜的，给我们来三个人的饭菜，荤素皆可。另外，你这里留不留宿？我们错过了宿头，没有地方住了，可以多给钱。”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7章 ?饭馆偶遇 “对不起了道长，我这是饭馆不是客店，一般情况下不留宿。那位客官比你们先到，说自己一人不敢走夜路哀求我留宿一晚，已经占据了我店唯一房间，剩下就是饭厅与杂物间了，实在没有办法。”饭馆掌柜解释着说。 丁宁说：“店掌柜，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看天色这么晚，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前面多远才有客栈。这样，我们就住你这外间饭厅，把桌子板凳一拼就是床。你给我们每人一条被子连铺带盖即可，我们按客栈的标准付钱，这样总可以？” 店掌柜听他这么说，眼睛有些放光，不由得惊喜地问：“真的？”他回身拿出一本店薄和笔墨，说：“请道长填写法号人数所携之物，万一官府检查，私自留宿可不是耍的。” 丁宁接过店薄，见上面已经有人填写了姓名，叫做百晓夫，三十岁，襄阳人，所携物品有马匹及防身武器等。他不由得冷笑道：“好一个白晓天，竟然敢在这里住店，就不怕郝永忠捉拿你吗？” 那个正在饮酒的汉子跳将起来，握住腰刀刀柄，惊问：“你说谁？” 丁宁笑道：“不吃辣椒心不烧，我说白晓天，施主你慌张什么？” 谢宝、郑宁抽刀一左一右逼近了那人，冷冷地喝到：“不得无礼！” 那人面色惨白，放开刀柄抱拳施礼，道：“道长何以认出在下？” “今天，郝永忠还请贫道算命捉拿于你，不料你还敢登记住宿。分明是写惯了自己的名字，白改百，天字出头夫做主，能瞒得过谁？” 白晓天大吃一惊，忙问：“郝摇旗真的派人四处追赶我？” 丁宁笑道：“若非其派人追你，贫道如何被请去算你逃跑方向？” 白晓天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小道长太厉害了！不但一眼就认出了我，而且，还计算出了我的逃跑方向，跟踪追击到这里。”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泗泪交流哀求：“道长饶命，您法力无边，小人逃了这么远你都能追踪到，求您把小人当个屁，放了我。我只带了他给我的百十两活动经费，小人愿意全部捐给道长做香火钱。还有这封何总督的来信，我也交出，求道长千万不要把我交给郝摇旗大人。” 丁宁道：“把何总督的来信拿给我看看。” 白晓天连忙打开自己携带的包裹，战战兢兢地拿出一份牛皮纸的湖广总督衙门公函信封递过来，说：“就是这份文件。” 丁宁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见是何腾蛟写给郝摇旗的，只见上面写道： 职隆武朝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暨总督诸省军务大臣何书致安南伯郝永忠将军麾下： 自长沙一别，悠忽两月有余，兄甚少书信告知行踪，甚为牵挂。职之与弟相见虽晚，一见倾心，为兄求安南伯封号，置于富庶长沙之地屯兵。这份关切，其他诸位将军皆不可得矣。尤其是派兄东入赣省，佯作迎驾之姿，非心腹肱股之将不可托也。职知兄性情直率，胸无丘壑，深恐兄误听他人之言，干出弄假成真之事，铸成弥天大错，特专函提醒。望兄审时度势，择机缘巧合之时，派专人赴闽，告知路途艰辛，敌兵猬集，凶险万分，倘有不测将万死难赎弥天大罪，故而回兵。此事，委托心腹书办即可。届时，将奏本底稿抄弟一份即可。 新春将近，拨白银一万两，聊做过节之资。顺颂 麾安！ 愚弟：何云从私章 丁宁看罢“哈哈”大笑，叫道：“好你个白晓天，竟然把何大帅给郝摇旗的私信给偷了出来，这封信你欲送往何处？开价几何？” 白晓天把心一横，道：“既然被你们捉住，谅难逃一死，在下也不再隐瞒行藏。实话实说，我见郝摇旗近来行事乖张，师心自用，跟着个欺世盗名的何总督，玩弄皇上予掌股之中，拟东赴行在，不避斧钺举发奸佞，以免其蒙蔽圣聪，致国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丁宁闻言一惊：“汝此话当真？” “其鸟将终，其鸣也哀；其人将亡，其言也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晓天愚钝，世受明恩。拼得一死，名垂青史，死而无憾。” 丁宁大喜：“白晓天，您真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胸怀大义的伟丈夫，请受我丁昭勇一拜。”说着，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谢宝、郑宁闻言，也随着队长拜了下去。 这一下，倒使得白晓天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问：“你们不是出家人吗？不是来捉我的吗？施礼为何？” 丁宁笑道：“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接下来，将自己的身份任务以及今天被捉到郝摇旗营中等事讲了一遍，对于白晓天的深明大义表示了由衷的佩服和称赞。 白晓天从被揭穿身份时起，只说是必死无疑，哪知道顷刻之间形势大变，道长和两个火工道人都向自己施起礼来。听了前因后果，又慌忙给丁宁施礼，叫道：“您是天朝钦差，三品大员，在下只是个不入品的小小情报官，如何当地大人之礼？小人想随大人东归，远离是非之地，不知可以么？” 丁宁笑道：“我正有此意，您老兄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又知道他们内部许多机密，如何不欢迎您？没有问题。您随我们东归，有人盘问，就说是维修武当山紫霄殿的工头，因为我们泉州玄妙观许了一大笔修缮费，您是随我们来讨银子的。” 白晓天笑道：“这番说话快到半夜了，请昭勇将军在此安歇，我和他们两个去外面桌子凳子上睡觉即可。” 丁宁说：“咱们俩在床上挤一挤再说会儿话，让他俩去外面睡。” 白晓天见丁宁肯与自己同居一室，未将自己当成外人，心中更是感动，庆幸自己无意中巧遇朝廷钦差，且这么随和，自然欢喜。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长久以来的关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8章 ?倩倩受伤 至此，白晓天那颗从准备叛逃时起就悬起来的心终于放到肚里，一觉睡到了天亮，直到饭馆掌柜开始弄早饭时才听到动静醒来。 吃过早饭，又饮了战马，一行四人打马上路。那白晓天年幼时曾经启蒙，粗通文墨，又在郝摇旗营中做情报事务，接人待物十分老练，不上半天就与谢宝、郑宁无话不谈，分外熟稔，几个人旅途中说说笑笑颇不寂寞。 由于四人四骑了无羁绊，所以回程快了不少。路途上虽然也遭遇过几次盘查，因为应对得体，倒也顺利过关。刚到月底，便回到了福京。丁宁带着他们三个回家，佣人说夫人前些天受伤，现在太医院住院未回，慌得他连忙朝太医院寻来。 太医院的院正是五品官员，闻听三品昭勇将军驾临，连忙出来迎接。丁宁先向老院正施礼，慌得老头儿还礼不迭，连称不敢。丁宁顾不得客套，连忙问张倩倩的伤势怎么样了。 院正挑起大拇指说：“原来您与张宣武是伉俪，不得不说像张宣武这样的女侠，连须眉也做不到如此坚强。在身怀六甲且负伤的情况下，击毙击伤各一名刺客，端的是位奇女子！” 丁宁急忙问：“她现在伤情如何？胎儿要不要紧？” “万幸倩倩身体底子好，她无事，胎儿也平安无事。诺，就在这里。昭勇将军进去，老朽就不打扰了。”老院正将其领到一个房间前，推开房门，招手让外间的一个女兵出来，示意其可以进去了。 丁宁轻轻进去，见外间堆着不少礼品，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里间吊着个粉红色的门帘，似有一股药味溢出帘外。 他挑起门帘，进到里间，见病榻之上躺着略显病态的倩倩。一头墨染一般的青丝披散在雪白的枕头上，一只玉臂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露在被子外面。他慢慢走到床前，拉过被子想给她盖住那只伤臂，不料张倩倩手腕一翻，一只小匕首出现在手中，惊疑地睁开了眼睛。 “倩倩，是我回来了。”丁宁心头一热，捧住了她的柔夷。 “宁宁哥......”张倩倩惊喜地叫了一声，悠然坐起，伸出雪白的双臂搂住了心上人，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流到了丁宁的肩膀上。 在外面，无论她装得多么坚强，可是，毕竟才是个刚刚十九岁的少妇。在和刺客搏斗受伤时，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如今，看见了自己两个多月不见的丈夫，再也忍不住了，竟然嘤咛一声哭了出来。 丁宁轻轻地拍着其中的后背，悄声说：“不哭，不哭了。院正说了，您和儿子都平安无事，马上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张倩倩松开手臂，凝望着丈夫，紧张地问：“他们都说你至少要一百天才能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完成任务了吗？” “心里想着你们，自然就回来的快呗。你老公是谁呀，既然受命自然要完成任务了。倩倩，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受的伤？” 自从受命保卫皇宫内眷，张倩倩把皇宫后院转了个遍，每一处都记在了心里面。她手下只有十多个女兵，每班四人，分三班轮流警戒。闲暇无事时，她就教那些那些女兵练武。只是，女兵都觉得外面有守城部队，皇宫有禁卫署，歹人哪能到后宫来。有时候值守不免懈怠。她不放心，就时不时地突击检查，敲打一下她们。 正月十五前后，为了普天同庆游玩赏灯，福京城门昼夜不关。张倩倩生怕有人趁机入皇宫生事，就在皇宫后门旁的值更房铺了个软榻，自己巡视累了就进去休息一下。本来，曾皇后十五晚上准备出去观灯，傍晚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体有些不适，便取消了外出。为了不扫那些年轻侍卫的兴，便传旨让大家出去游玩，只留下了当值的四个女兵在后宫。 张倩倩在值更房软榻上休息了一阵，天交二更的时候便出来巡视后宫。按照一般的规律，半夜之后更深夜静歹人容易生事。那天，她刚巡视到坤宁宫附近，就听得宫殿上传来一阵夜行人蹿房越脊带起的衣袂飘动“噼啪”声。她刚隐藏在暗影中，就听得“噗噜”一声，宫殿上跃下一人。落地时超前一滚卸去重量，悄无声息向前奔去。 她正要跟上前去，就听得又是一响，又一个夜行人从房上跃下。这一下，她为难了，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夜行人。以一敌二没有必胜把握，为今之计，必须首先杀死一人，再去追前面那人。在做出决定的一瞬间，她一式“八步赶蝉”从黑影中跃出，宝剑一式“天山一炷香”直点那个夜行人后心。 第二个夜行人刚要站起，听得后面恶风不善，将腰刀向上一架，躲开了张倩倩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张倩倩也是忙中出错，似乎疏忽了自己已经怀孕好几个月的事情。要是平常，她的动作轻盈敏捷，有把握偷袭一击得手。如今，动作似乎有些笨拙迟缓，“八步赶蝉”每步慢那么一点儿，距离差那么一点点，综合起来就差了足有一步的距离，时间也慢了那么一刹那。此时，夜行人的腰刀业已举起。坚持下去，夜行人固然会死，自己也可能受伤。如果中途撤招，夜行人以二打一，自己必败无疑。那时候，手无缚鸡之力的曾皇后必遭杀戮。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她做出了宁可受伤也要毙敌的决定。 随着宝剑的一颤，剑尖已经洞穿了黑衣人的胸膛。几乎与此同时，自己的胳膊上也是一凉，随之湿漉漉的。她来不及多想，拔剑追向第一个黑衣人。此刻，那个黑衣人已经窜到了曾皇后的卧室窗前，正向里吹着什么药粉。她施展轻功，飞身上前。此刻，她倘若径直上前，杀手可能认为是同伴来了，反而不会怀疑。只因她脚步太轻，杀手便知道肯定是敌人。 （上一章）目录（） 祝各位书友牛年新春假期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9章 ?宣武威武 那第一个杀手来不及回头，暮然“倒踢紫金冠”朝后来了个弹腿。这冷不防的一下，饶是没让张倩倩宝剑脱手，也使其趔趄了一步，宝剑偏离了目标。 就在这么一刹那的功夫，黑衣人已经转过了身来。而张倩倩也大喊出一声“抓刺客！”顷刻间，曾皇后隔壁房门打开，三四个女兵窜了出来。在黑衣人一分神的瞬间，张倩倩飞出了自己的“捆仙索”，套向刺客哽嗓。那个人见行刺失败飞身欲逃，不想这一下反而被套得更牢。 在几个女兵将刺客捆起来的时候，禁卫署的巡逻才匆忙赶来。她挣扎着吩咐了一声“快去看看曾皇后”，然后，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 张倩倩哽咽着说：“我醒来时，就已经躺在了太医院里，感到身体好像不是我自己的，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里飞行。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眼前都是小星星。暮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我用那只好手去摸摸腹部，然是鼓悠悠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此刻，一男一女两个医生进来，我红着脸问：‘姑姑，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女医生轻轻拍拍我的手，说：‘孩子，放心，小家伙安然无恙。’听到那一句，我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我不敢想象，万一孩子出了问题，该给怎么面对你。” “傻妹子，你是第一位的，没有藤哪有瓜？好了，你们都没有事，我就放心了。”丁宁让张倩倩躺好，给她盖好被子，轻轻地说：“按说，不上朝交旨是不允许回家的。可是，我走时刚知道你怀孕，咱们都没有经验，年纪又轻，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行还是送你回老家，让两个妈妈照顾你。” “能成吗？朝廷会放我们离开吗？”张倩倩担心地问。 “应该会的，你为朝廷立下这么大功劳，他们不会这么死板的。” 张倩倩说：“我的伤基本痊愈了，快让我出院。每天住在这里，没有病也能闷出病来。对了，丁万聪，瞿彪，国姓爷都来过。国姓爷还说你如果给他说了，就可以不去出差，分明是那个马吉翔捉弄你。” 丁宁笑道：“为国效力，谈不上谁捉弄谁。好了，你们母子没有事我就放心了。我晚上要去找人，还要到内阁挂号交旨。弄完这一切之后，就来接你出院。等你身体好些之后，我们就请长假回家。” 此时，那个值班女兵敲门而进，说：“好叫昭勇将军、宣武将军得知，国姓爷带着礼物来了，是否让他们进来？” 丁宁笑道：“国姓爷来了，快快有请。不，还是我亲自迎接。” 郑成功见了丁宁，不由得又惊又喜，将其抱在怀里，说：“你这个家伙，神出鬼没的。要是告诉我，我可以让之收回成命。哪有让刚怀孕的小夫妻长期分离的？还有，一般人来回至少一百天，你倒好，两个月就打马回营了。我真怕弟妹出情况，你回来受不了这一打击。” “倩倩告诉我了，说国姓爷常带礼物过来，谢谢兄长关怀！” “弟妹快能出院了？用否愚兄派几个有经验的老妈子过来？” 丁宁由衷的说：“不用了，谢谢兄长。这一两天交旨之后，我想趁她还能骑马的时候送其回老家，让两个妈妈共同照顾她。” “走，愚兄请你吃饭，给我好好聊聊这一次出差经过。弟妹，我要把你的丁宁带走了。交旨后，他会来接你出院。” “谢谢国姓爷，他这一趟受了不少苦，你们好好聊。” 丁宁本来夜间想去找那几个促成自己传旨的言官，转念一想，在朝廊上也有郑家的传声筒，给他说了也是一样。俩个人来到郑成功府上，在喝茶等菜的功夫，郑成功笑道：“这次是否马吉翔算计你？” “被兄长猜准了，那家伙也得意洋洋地承认了，让我替他分忧。” 两个人慢慢地喝着酒，说起了此次出差的奇闻趣事。郑成功挺稀奇丁宁怎么能对付金铜关的总兵，听他讲解了其中的奥妙之后，提议为其机灵干杯。在说道大顺军的时候，丁宁不由自主的提到了李来亨，把这个小机灵在川东北以及侦查荆州的事情讲了一遍，言语之间充满了称赞。 郑成功越听越皱眉头，突然间问道：“你们两个不会结拜了？” 丁宁解释说：“没有正式举行仪式，就是口头上认了结义弟兄。” 郑成功把桌子一敲，不高兴了：“贤弟，从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认你这个弟弟，你老是跟我保持距离。为什么千里迢迢去了一趟荆州，就认了一个异性兄弟？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丁宁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是感到他小小年纪，就有那么一种舍生忘死的勇气，有随机应变的机灵劲儿，勇于担当。再者，感到他们是处于弱势，想伸出援助之手。他一提，我就同意了。” 郑成功心下默然，自忖道：“这家伙愿意向弱者伸出援手，对于强者从不萎缩，莫非是我和他接触时表现得有些强势了？不对，我得给他说道说道，博得其支持。”他不由得微微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丁宁问道：“仁兄，像你这样身份的人就是含着金鈅匙出生的，一生下来就掉在蜜罐里，从不知艰难困苦为何物，有什么不开心的？” 郑成功道：“贤弟呀，和尚不知尼姑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光看到愚兄表面的风光荣耀，你可知愚兄现在过的日子犹如在刀尖上跳舞，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吗？” 丁宁惊诧了：“喔，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是心中苦？” “许多时候，我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就简单从我的家族给你说起。我的父亲你应该知道，从十七岁就领着我的两个叔叔外出投靠亲戚经商”。 （上一章）目录（） 祝“取名好麻烦”书友春节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0章 ??郑森之苦 “我父亲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打造了一个商业帝国一个水师帝国，对于他世人毁誉参半，有人说我们郑家亦官亦寇，亦兵亦匪，亦商亦盗，亦正亦邪。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个传奇人物，且不说他会多国语言，建造了当今世界上至少是东南亚首屈一指的海洋水师，就连世界上最强大海洋帝国荷兰在他手下都是败将。他一辈子经商，形成了商人思维，限制了他在其他方面的天赋。而且，他认为自己经商是天才，其他方面也都是天才。所以，固步自封，刚愎自用。” 丁宁吃惊地说：“哎哟嗨，我可未料到您这样评价您的父亲。” 郑成功苦笑了一下，说：“只有客观公正的看问题，才能提前发现危机，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我父亲有三个弟弟，其中我二叔叫郑芝虎，声若幼虎，勇武有力，诨号蟒二。其最听我父亲的话，可惜，为了打败我们的对手中了埋伏，被人用渔网缠住活活在水里溺死了。 “我三叔名叫郑芝豹，当过国子监太学生，从过军，前一段被隆武帝封为澄济伯，左军都督，总兵，对我父亲的话有选择的听。 “我四叔原名郑芝凤，后改名鸿逵，当过镇江总兵，镇海将军。清兵渡江时弃职潜逃。但因拥立有功，前一段被隆武帝封为定虏侯，手握重兵，对我父亲的话不太听。 “我再给你说说郑彩，此人的父亲和我爷爷是一个祖父，从辈分上来说可以算我父亲的从子。这个人做事很圆滑，但是骨子里很骄傲，曾和我四叔在镇江守卫长江，当过副总兵，前一段被隆武帝封为永胜伯。他有个弟弟叫郑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弟兄对我父亲的话阳奉阴违，将来有可能根本不听。 “世人皆知我被隆武帝赐姓赐名，封为忠孝伯，升任中军都督。尤其是皇上说过，其要是有女儿，一定招我为驸马。其有可能是真的喜欢我，不由自主的说出来；但是，也有可能是说给我父亲听的。殊不知，他这么一说，我就成了族人眼中的另类，把我和大伙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一般人认为我出身高贵，又是皇上的人，不愿意与我接近，我们郑家的人认为我是被皇上策反拉拢过去的白眼狼。 “贤弟，你知道吗，高处不胜寒，尤其是我处在这么一个长房长孙的位置上。再说，我六岁之前和母亲田川松及另一个弟弟七左卫门住在日本。父亲回国后先后又娶了六个侧室，生了五个儿子。当初奶奶不愿意长孙流落在外，要求父亲把我母子弄回过来。可是，外祖父一族不同意，怕我们回来后父亲不再关注他们的生意。最后的谈判结果是将弟弟七左卫门留在日本，母亲带我回来。你可以想象，在六房侧室和另外五个儿子之上，突然增加了一个正牌夫人和一个长房长孙，那些人是什么滋味，会怎么对待我们母子。所以，贤弟，愚兄自小就在孤独中长大，在华丽尊贵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孤寂的心。” 丁宁震惊了，不由得伸手握住了郑成功那冰凉又微微颤抖的手。 郑成功用另外一只手端起一杯酒倒进嘴里，又说：“我们家族的其他人仿佛结成了一个反对我的同盟，偏偏地我父亲又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沉溺于他的商业帝国不能自拔。贤弟，愚兄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将来万一有事，谁是我的帮手？谁是我的弟兄？这也是我听说你的传奇经历，尤其是见到你挑选和训练禁卫署那些新兵的效果后，对你特别感兴趣的原因。” 丁宁点点头，心中豁然开朗，所有疑惑一扫而光。 “愚兄知道，在现在，大多数朝臣对于我们郑氏家族侧目而视，说好的认为我们挟天子令诸侯，说差的就是架空皇上，操弄朝纲。实际上，愚兄现在一直挣扎在忠孝节义的泥沼中。其中的苦楚，不足为外人道。”说着，眼睛里泛着晶莹的泪花。 丁宁拍拍其微微颤抖的手，说：“兄长，想开些，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郑成功突然哑然失笑道：“我这是怎么了？怨妇似地絮絮叨叨。不过，贤弟，你去了一趟荆州就认下了李来亨盟弟，为什么就不能与愚兄结盟呢？难道我不需要帮助不值得帮助吗？” 丁宁急忙分辨道：“兄长误会了，我对您是高山仰止，自忖出身平平，凭着初心行事，不愿攀龙附凤，却不知道原来大有大的难处。” “那么，你介意我加入你们，咱们三个人结为口盟弟兄吗？”郑成功双手合十竖在胸前，眼巴巴地问。 丁宁点点头，笑道：“既然兄长愿意折节下交，小弟自然欣然同意。我们也不必歃血为盟，只要志同道合，生死不弃即可。现在，我也代表来亨欢迎大哥。从今往后，您就是大哥，我是二弟，来亨就是三弟了。大哥在上，受二弟一拜。”说着，郑重叩头。 郑成功坦然受了一礼，笑道：“二弟，从今往后，咱们弟兄戮力同心，尽忠报国。对了，听我啰嗦了半天，你说说这次出使。” 丁宁把荆州之行简单说了一下，尤其是说到了何腾蛟的两面三刀，说着，从腰包里掏出了何腾蛟给郝摇旗的信件。 郑成功看了该信，立刻说：“二弟，咱们的酒不能喝了，你还不知道，近日皇上想离开福京先去江西，最终目的当然是何腾蛟那里。他总认为与其是二十年的交情，听这口气，何腾蛟狂妄的很，隆武帝真的到了那里恐怕更危险。我必须找人弹劾何腾蛟，顺便打消皇上去江西的举动。另外，你给三弟写封信，我派专人化装送到荆州，也得让三弟知道大哥的加入，看他欢迎不欢迎嘛。” “三弟性情豪爽，胆大心细，肯定欢迎！” （上一章）目录（） 祝书友春节快乐，阖家安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1章 ?金殿对质 丁宁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朝廷发生了许多变化。隆武帝和一些朝臣通过半年多的经历，认识到处在郑氏的地盘里，不可能得到北伐或者西征上的支持。郑芝龙把他通过海外贸易赚来的钱把得很紧，把保护海上贸易的军队看得更紧，想让他出兵出钱收复失地无异于与虎谋皮，根本不可能。 此时，由于清军处与守势，江西南部明清双方基本处于对峙状态。早在年前时，驻守在江西的吏部右侍郎杨廷麟集合部分部队收复了吉安，使得赣南重镇赣州北部有了屏障。捷报传到福京，隆武帝大喜，立即传旨，加封杨廷麟为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任命万元吉为南赣总督，驻守吉安。 杨廷麟受命不必来福京，暂时驻守赣州，做好迎驾准备。隆武帝认为，赣州左连湖广，右襟福建，背靠南粤，而且城高壕深，是江南有名的金城汤池。而且，杨廷麟忠心耿耿，绝不会像郑芝龙这样骄横跋扈，所以，决定将行在先移往江西赣州，如果有必要下步再移往长沙。 郑芝龙闻听隆武帝要脱离自己掌控，顿时有些恼了，便找出种种理由阻挠移驾，甚至让家人出去串联百姓，准备届时请愿挽留。 丁宁回来未及见其他朝臣，而且自己确实想借助言官弹劾何腾蛟。见郑成功愿意帮助，便将何腾蛟写给郝摇旗的信交给了刚结拜的大哥。 翌日早朝，隆武帝临殿。宰辅禀报了几件其他事项后，便由副钦差丁北宁禀报其岳阳、荆州之行情况。 丁北宁出班跪倒，简明扼要将自己出使经过做了介绍。隆武帝得知忠贞营顺利组建，原先的大顺军将军表示听从朝廷指挥，心中大悦。最后，免不得问起另一路钦差有无信息。 路振飞出班代答，说马吉翔比丁北宁晚出发将近二十天，且其传旨完毕要去广州搬取家眷，回来至少要一月之后。 隆武帝笑道：“丁爱卿忠于王事，夙夜在公，来去匆匆，着内阁给假休息，廷议叙功。” 丁宁刚刚归班，就有御史台的顾杲出班，参奏大学士兵部尚书兼湖广总督奉旨管理诸省事务大臣何腾蛟阳奉阴违、搅乱朝纲、贻误战机、拥兵自重、纵容手下谎报军情等六款大罪。 在隆武帝心中，何腾蛟是国之干城，是第一忠臣般的存在。见言官数顶大帽子扣下，便问可有证据。 顾杲不慌不忙列举出了一系列的证据，最后，将何腾蛟写给郝摇旗的那封信拿了出来，并当庭宣读了出来。最后说：“此信是湖广总督的公用信封，印刷的公用信笺，关键是最后有一枚何腾蛟的梅花篆字私章，内阁可以将何腾蛟的私章调出做个比较。” 路振飞上前几步，从顾杲手中结果那封信，冲着殿外明亮方向看了一下，心情沉重地递给了蒋德璟，蒋德璟看了一下，冲路振飞点点头，又递给了林增志。 隆武帝从几个阁臣的表情上知道此事已经是证据确凿，不由得心中恼怒，心说：“何腾蛟啊，何云从，枉朕认为与你相交二十年，知根知底，将数省军国大事托于你节制，却原来你是个这样阳奉阴违的小人。这样的阁臣，要之何用？”他正要发作，却听得殿下有了动静。 路振飞问道：“顾御史，本阁问你这封信从何而来？” 郑成功见路振飞有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嫌疑，便上前一步答道：“该信是我给的，怎么了？” 路振飞也不退缩，把脖子一梗：“你人在福京，如何得到此信？”他回身奏道：“万岁，国姓爷若说不清楚此信来历，就有诬陷之嫌。” 丁宁见状，连忙出班跪倒，说道：“启禀万岁，此信是微臣从郝摇旗的情报官手里得来的。那个情报官看不惯何腾蛟与郝摇旗演的双簧，不愿意万岁被这些奸臣贼子蒙在鼓中，欲到京城检举，遇到微臣同行来京”。 “哪里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万岁，请宣该人上殿，当众询问。”蒋德璟认为事情太巧合，绝对是捏造的。眼下，只有否定此信，才能避免朝廊上几位阁臣丢失脸面。于是，出班跪倒。 隆武帝看来一眼丁北宁，心中又喜欢又气恼，心说：“丁爱卿，这样的事情你悄悄告诉朕即可，何必让朱成功搅合进来？你不知道这样事情会复杂化会被人利用吗？”他说：“来呀，宣该人上殿。” 丁宁叫道：“启禀万岁，微臣替白晓天求一个人情。该人是个基层军官，没有见过大世面，更来不及学习朝见礼仪。如果礼仪疏忽，应对时紧张，殿头官再高声断喝，可能就更慌了。我的请求是把他当成个普通官兵，不要用要求大臣的一套对待他，否则等于杀人灭口。” 隆武帝差点儿笑出声来，心说：“丁北宁啊，你也太小心了？至于吗？”他点点头：“看在你关心证人份上，朕答应由你去宣召。” 蒋德璟奏道：“万岁，为了防止某些人串供，微臣请求由黄门官、御史台、锦衣卫、内阁章京陪同丁昭勇前去传唤证人。” 郑成功说：“我主万岁，微臣愿意与丁昭勇同往邀请证人。” 隆武帝一看朱成功也要同往，只得点头：“准忠孝伯所请。” 当下，有黄门官打头，御史台、锦衣卫、内阁章京都派了两人以上跟随，郑成功和丁宁头前引路，朝禁卫署旁丁宁住处而来。 佣人正在准备早饭，听见动静扒头一看，见主人领着一群人来了，连忙要打开大门。丁宁一摆手：“张嫂不用忙，让客人出来见我。” 白晓天闻声出来，看见一大群人冠冕堂皇站在门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头有些发慌。 丁宁见状，连忙开口道：“晓天兄别怕，是我和国姓爷接你来了。” 白晓天这才看见丁北宁，穿了朝服笑容可掬站在队伍中。 （上一章）目录（） 祝“取名好麻烦”书友春节快乐，阖家安康，幸福吉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2章 ?晓天面君 郑成功瞪了一眼黄门官，警告说：“他没有上过殿，也别吓唬他，用平常话好好说。” 黄门官看来也知道郑家的厉害，迟疑一下，拂尘一甩，道：“万岁爷口谕，白晓天跟洒家走一趟。” 丁宁喊道：“谢宝、郑宁赶快备马，陪着白晓天去，再陪他回来。” 见丁昭勇这么说，白晓天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 三个人骑着马走在最后，谢宝低声说：“看来，朝廷里面有人不相信那封信。这时候有进无退，别害怕，实话实说。跟主人在一起的是国姓爷忠孝伯，有他在，没人敢对你动粗。” 前面的内阁章京回过头来，高声说：“快快走，不许交谈！” 白晓天说：“我就问了一句路，没有说什么。” 谢宝暗暗地对其挑了一下大拇指，白晓天报以会心的微笑。 两个锦衣卫及章京让在路边，等白晓天过来后，簇拥在其周期。 来到朝廊外面，诸人下马，早有御林军过来接走了马匹。黄门官吩咐诸人稍等，自己进殿回禀。不大功夫，其站在金殿台阶上扯着嗓子嚷道：“万岁有旨，宣国姓爷、丁昭勇、御史台及白晓天觐见。” 在和白晓天目光对视时，丁宁轻轻一笑，白晓天则点了点头。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只觉得双脚越来越重，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 殿头官喝道：“布衣白晓天俯首跪倒丹墀，其他人各自归班。” 白晓天五体投地跪在那里，浑身簌簌发抖，身上冷汗溻透了衣衫。 隆武帝问道：“下跪之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在谁的军中？这封信由哪里得来？不要害怕，慢慢讲来。”说着，让人送下信来。 “小校白晓天，湖广襄京人士，在安南伯郝永忠将军麾下，任情报官之职。这封信是郝将军阅完之后让书办归档，因书办回家省亲，委托小校代其收藏，因此到了小校手上。所供句句是实。” “既然郝将军那么信任你，你却将此信偷出，反过来再告发上司，如此行为岂不是犯上作乱？你还有何话可说？”隆武帝似有些生气。 “是啊，如此以来，纷纷犯上作乱，那还了的？” “如此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还问什么？”不少人议论着。 白晓天听了，知道不能退缩，索性把心一横，抬起头来，提高了声音，说：“小校幼年启蒙，私塾里摆着‘天地君亲师’的木牌。老师教育我们，人世间天地为大，君主为尊。又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总督，郝将军，食君俸禄，身为人臣，不思忠君报国，反而阳奉阴违，欺天地，骗君王，糜粮秣，助清兵。这样的乱臣贼子无人讨伐，反而要诛杀举报之人，你们还有黑白吗？” “大胆狂徒，咆哮朝堂，罪该万死！” “欺君罔上，目无超纲，万刮凌迟！”朝臣们义愤填膺。 丁宁心里有些着急，再看郑成功，见其微微冷笑，示意莫慌。 隆武帝不揾不恼，平静的说道：“好一个军卒小校，关公面前耍大刀，对一大帮进士翰林讲起三纲五常来了。朕来问你，‘天地君亲师’的下一句是什么？可有解？” “应该是‘仁义礼智信’，可是，在现在的朝廊上还有么？就君为臣纲这一条来说就做不到，有的是‘欺残谄愚奸’，何其哀哉！” “啪啪啪”，隆武帝竟然鼓起掌来，笑道：“说得好！骂的对！满朝自诩饱读诗书的正人君子，多半是沐猴而冠，竟然不如一个军中小校见识深远。白晓天，朕方才有些话是反着说的，就是想激你一下，看看你的反应。还不错，没有让朕失望。好了，别发抖了，起来。黄门官，先送其朝房小憩，去。” 白晓天朝上看看皇上，又朝旁边看看丁宁。丁宁向上挥了一下手，朝上指指皇上，示意他谢恩。白晓天也向皇上挥了一下手，向外走去。 不少人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隆武帝勉强忍住笑，问道：“丁爱卿，这个活宝你是怎么发现的？” 丁宁出班跪倒，说：“启奏万岁，在荆州时堵巡抚说，他几次建议何总督趁湖广清兵兵力薄弱展开反攻，其迟迟未复。臣将登程时堵抚收到回函，上有不要轻启战端，做好万全准备再通知你等语，比较消极。臣归途在江西新昌打尖，听说郝摇旗部在那里住了月余，颇感诧异。这厮号称来福京迎驾，怎么在此逗留不前？便想去看看。结果被追赶白晓天的郝部官兵搜出臣身上的一封清廷总兵的信，被当做清兵探子押进该营地。郝摇旗审问我，我说在过金铜关时，被该关总兵请到其家中，看好了他母亲的病。该总兵给我写了几句话，让沿途光卡予以方便，就这样。郝摇旗听了，就让我算白晓天逃往何方，挺着急的，我给他指点了方向就脱身了。由于急行错过宿头，在一个简陋小店投宿，登记店薄时看到一个百晓夫，我怎么看那名字眼熟，我觉得那人是写惯了白晓天，又把白改为百，把天字出头改为夫字的，就暮然试探发现了破绽，其说偷了信想来天朝举报，就这样跟着来了。” “起来，你也算是有心人，否则也发现不了该人。”心中却为何腾蛟惋惜，暗说，“这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朕疼你一场。”他意兴阑珊地挥挥手，让其回府照顾妻子顺便休息。 丁宁奏道：“臣启万岁，臣妻有孕，前些天又受了伤，微臣想利用这段时间送其回老家待产。另外，去年臣奉旨到直隶联络抗清义士，在正定一带留下了十几个固关卫队的弟兄做教头，训练两处山寨一万四五千名喽兵，让其随时准备配合我朝行动。转眼大半年时间过去，臣想过去看看效果，带回那些弟兄。” （上一章）目录（） 祝书友春节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3章 受命北上 隆武帝闻奏大喜，笑道：“这么大的好事情怎么没有提前向内阁禀报？好，让内阁安排出行。需要空白官诰抓紧制作，带些银票备用。此番仍然用钦差名义出行，不要着急回来，要切实检验训练的效果。必要的时候在那里闹些动静出来，分散清廷的注意力，配合我朝行动。” 丁宁连忙跪倒：“微臣领旨谢恩！”说罢，当先退了出来。 郑成功出班跪倒：“臣启万岁，刚才面圣的白晓天刚到这里人地两生，其颇有情报天才，丁北宁又出远差，请将此人拨与微臣使用。” “准奏，爱卿可以代朕予以擢升和奖励。” “领旨。另外，通过何腾蛟口头欢迎圣驾，暗地玩弄权术欺骗圣聪事件可以看出，行在移动之事非同小可，请圣上三思而行。” 隆武帝心中说：“爱卿啊，你父亲若有你一半忠心朕也不愿意离开。朕已经大半年无所作为了，近日非西进不可。”他像对朱成功也像是对内阁说：“行在西迁及对何云从处置之事妥议奏报，退朝。” 丁宁知道白晓天品级太低，万岁不会金殿加封，便带着其与谢宝郑宁一起返回住处。路上说起自己近日奉旨北行之事，对白晓天说，自己准备把他安排到国姓爷那里，请其安排个合适的位置。 白晓天感动地说：“谢谢昭勇将军为在下操心，不行的话我随您出行也可以。” 丁宁说，你刚来到这里，尚未安顿下来，再随我出行不恰当。另外，国姓爷和我关系非同寻常，在其身边和在我身边一样。 白晓天见说，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刚到家不久，郑成功就带着卫队赶来，说已经奉旨将白晓天隶属于中军都督府，今天就顺便将其接走，会对其予以赏赐，等等。 丁宁笑道：“被我料到了，我刚说不便带他北上，拟托你今后照顾他。不料您的动作更快，直接奉旨带人。好了，晓天，你虽然职位不高，也算简在帝心的人物了。好好跟着国姓爷干，前途光明啊。” 白晓天感慨地说：“谢谢丁将军，谢谢国姓爷，今天真像做梦一样，起起伏伏，惊喜交加，太刺激了。” 郑成功笑道：“我们真替你捏了一把汗，不料你还真不怯场。” 白晓天苦笑说：“哪里是不怯场，是没有退路了。其实从拿到何腾蛟的信开始，我就天人交战，犹豫着可否向朝廷举发这样的奸佞。那天被昭勇将军点破身份时，我就说死定了。谁知道遇到了贵人，将我带离苦海。今天去金殿时，我其实是懵的。咱一个草头老百姓，要见真龙天子，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尤其是被几个陌生人围住的时候，我看出来丁将军似乎也被怀疑了。在金殿上，要不是那些朝臣叽叽喳喳，我也没有那份勇气。后来一壮胆，我死没有事，不能让将军背黑锅，不能让那些人胡说八道，就狠狠地刺呱了他们一顿。不料想，皇帝佬儿还给咱说了几句好话，当时心说纵死也值了。谁知道，因祸得福，咱不缺胳膊不缺腿地下殿了，活着真好啊！” 郑成功笑道：“还说呢，要不是丁贤弟预先给你请旨，就你那礼节和说话的方式，八个脑袋也没有了。” “真的？朝廊上的规矩真的这么厉害？”白晓天摸了摸脑袋。 “我父亲和我四叔，都是当朝的国公，够厉害的？就因为天热时在朝廊上用用衣襟扇了扇汗，被御史看见了，就参奏大不敬之罪。丁将军给你求情，说你没有上过朝，学礼仪又来不及，让他们不要挑错，不要吆喝你。你当那是二大爷赶集——随便溜一圈儿的事儿？” “怪不得民间都说伴君如伴虎，看来还真不是盖的，谢谢将军。” 郑成功说：“走，今天中午我请客，给你们接风，顺便送行。” 丁宁笑道：“也好，带你们去看看国姓爷的府邸，让大家开开洋荤，尝尝日本料理。” 郑成功笑道：“尝尝可以，真让你们吃那东西绝对吃不饱。” 到了郑宅，郑成功叫来几个幕僚，介绍他们互相认识，然后让他们到另外的房间去吃饭，自己和丁宁在小客厅关上了房门。他端了一杯酒，说：“二弟，谢谢你带回来的信，也许能挽留皇上一段时间。” 丁宁心中一动，忙问：“大哥这么说，莫非发生什么事情了？” 郑成功叹了口气：“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吗？我总感到近段我们这个家族要出事情，也许与皇上想离开福京有关。” “喔，这么严重？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二弟，我昨天给你说过，下面已经四分五裂了，老爷子还认为不是大事儿。我若是说得多了，其他人有可能进谗言，说我危言耸听。其实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到有人要拉老爷子干坏事儿。二弟，万一发生了此类事情，愚兄该怎么办？我真害怕有那么一天。”说着，身上激灵灵直打冷战。 此时，丁宁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不是亲生父亲的父亲，其虽然上进心不太强，却挺随和，也能看清形势，懂得明哲保身。对于五品的前程，说丢弃就丢弃了，毫不拖泥带水。生在这样的人家，永远没有大哥这样的烦恼。他考虑了一下，说：“万一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首先要千方百计地保住自己的性命，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其次，要牢牢抓住手中的军权。在你们这样的家庭，有军权是主人，无兵无权是鱼肉。再次要捞到财权，没有金钱的支撑，谋臣、兵将都会被人收买过去，毕竟人人都要养家糊口。最后，要有自己的根据地。没有落脚点，就像无根的浮萍，只能在海上漂流，败亡。这一切，要未雨绸缪，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能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4章 ?归去来兮 张倩倩离开太医院院回家，心情大为好转。丁宁见状不失时机地提出回家的建议，说自己已经请旨，近日送你回家，然后去正定看王虎曲豹他们的训练成果，相机接他们回新家。 张倩倩歪着头，天真地问：“曾皇后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生产吗？我先走了，合适么？” 丁宁搂住她，关切地说：“你已经救过她一次，已经做得很好了。再说，皇后毕竟长了几岁年纪，生活经验多。咱们还都是大孩子，伺候不好小孩了，还是回家让妈妈伺候你，大家都放心。趁现在还能骑马，我们夫妻带着儿子抓紧回家呗。” “你怎么就确定是儿子？要万一是女儿呢？”张倩倩悄声问。 “女儿和儿子都一样，只要你们母子安康，我都喜欢。说呗，何时可以起行？我让内阁给准备东西。” “那就三天以后，这两天把东西处理一下。” 丁宁说也不用怎么处理，让白晓天来这里接着住就行了。 三天后，丁宁和张倩倩又恢复了道家打扮，带着谢宝、郑宁离开了福州北上。刚出福建，就见有定国公郑鸿逵的部队驻扎。丁宁见了，对谢宝说：“无怪乎我大哥说他们这个家族快出事了，这是定国公安排他们前出到浙江执行警戒任务的，谁料想他们刚出省就停止不前。如此的骄兵悍将，焉能不败？” 张倩倩笑道：“你可以给大哥去信，说一下路上的见闻嘛。” 丁宁叹道：“大哥现在是曲高和寡，独木难撑，也许他的预感是对的，郑氏家族或许就要烟消云散分崩离析了。” 一路行来，路上倒也平静，很少碰到鲁监国和清兵的部队，多是一些地方的民团在拦路勒索行人。为了照顾张倩倩的身体，他们每天只走百余里，一千多里地的路程十来天就走到了家。 丁磊夫妇和倩倩母亲见他们突然回来，喜从天降，立刻像供奉神明一样把倩倩养了起来。尤其是听说倩倩怀孕后丁北宁又去了一趟荆州，三位老人立刻声讨起这个冤家来，说他不懂事，把孕妇一人丢到家里，自己一去俩仨月，太不知道轻重了，等等。 倒是倩倩听不下去了，说：“圣命差遣焉能不去？是我让他去的，要埋怨就说我好了。真是的，要不是宁哥劝说，我还不准备回来呢，就准备在福京和曾娘娘一起生产，到时候抱着孩子回来呢。” 这一下，才算替丁宁解了围。 不过，丁夫人立刻又兴兵问罪起来，说你们走时为什么也不给家中长辈见个面，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让我们担心好多天。 丁宁苦笑道：“老妈，我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是，要是给你们说了，恐怕你们更担忧，甚至连我们都走不成了。” 丁磊神情一凛：“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出什么事情了？” 丁宁心中一阵轻松，既然长辈不知情，证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于是，讲起了临离家的那个夜晚，清兵千总带人来府上盗玺的事情。他说：“他们招供，还有两伙人也接受了同样的命令。要寻找的目标首先是我，想通过我找到传国玉玺。我们离家，就是为了转移目标。” 丁磊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那些天有人似乎漫不经意地问过我，您儿子哪里去了？怎么不见您家少爷呀？敢情都是在套话，想变着法子找出你呀！但是，你们怎么处理的那件事情啊？” 丁宁不想让母亲担心，支吾道：“当然是让他们远走高飞永远不会来找麻烦了。对了，老爸，现在新村学堂办的样？晚些天我就要北上，去接他们回来了。” “他们都好着呢，咱村的一个老秀才在外面教了大半辈子书，老了没有人请了。我让他到新村教孩子们文化课，我负责教武艺，俺两个分工合作，配合挺好的。” 丁宁说：“给我说一下孩子们需要什么，我明天去买些学习用品去看看他们，总不能空着手去见孩子们。” 丁磊笑道：“还是我进城买，虽说是在老家，你也尽量少抛头露面。上次我进城，一个熟人问我：‘老丁，您那孩子咋恁有出息哩？听说不到二十岁就是三品大员哩？’我说，甭听他们乱咋呼，还是四品小武官。人家说‘又不要您请客，说说怕什么？’树大招风啊！” “好，听您的。不过，您的儿媳妇现在就已经是女宣武了。” “真的？”三位长辈异口同声的说。 丁宁自豪地说：“当然了，如果我们不回来，肯定还要擢升。她元宵节期间救了曾娘娘一命，怎么也得再升个一级两级的。” “出息了！咱家倩倩也成女将军了！宁儿，朝中女将军不多？”张夫人笑成了一朵花儿。 “简直是凤毛麟角，我只听说四川有个七十多岁的二品女将军秦良玉，其她有女英雄，但是还真没有听说有女将军。”丁宁笑道。 翌日，丁磊买东西回来，对儿子说道：“今天进城听说了一件事情，有从南京回来的人说，个把月前南京的清兵都朝武昌走了，说是那里在打大仗。现在，南京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没有兵了。” 丁宁纳闷地说：“武昌打大仗？难道是忠贞营开始春季反攻了？” 丁磊不解地说：“你这嘟哝什么？谁反攻了？” “老爸，有好多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跟您说道说道呢。”接下来，把这半年来的情况简单做了介绍。 丁磊笑道：“儿子有出息，两个口盟弟兄，一个是闯王的义孙，一个是国姓爷，都是了不起的青年才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都愿意与你结义，证明我儿子也是了不起的少年英雄。也是，老爸二十岁时是个小队长。我儿子二十岁是三品大员，朝廷钦差。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爸，我想出趟远门。” （上一章）目录（） 祝读者朋友春节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5章 ?丛林救人 丁磊不解的问道：“你刚回来，又出远门是要去哪里？” 丁宁笑道：“我也不确定，倾向于去南京。我来的路上基本上没有遇到清兵，这您又说七南京的清兵都去武昌了，我得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是荆州三弟那里。总督是个浑人，巡抚是个文官，忠贞营刚刚组建，李自敬是个摆设，总之还没有经过实战锻炼。” 丁磊犹豫了一下，说：“我知道，拴住你的人也栓不住你的心。不过，老爸认为如果是探听消息，杭州就足够了，你抓紧些，早去早回，免得我们在家牵挂。” “我会的。老爸，我请假时，您可得多帮我说几句好话啊。” 丁磊叹了口气，说：“好，我至少不反对，行。” 一家人吃饭时，丁宁说起自己拟去一躺杭州的事情。老妈第一个出来反对：“你这孩子，刚回来几天就又要出去，不行，好好在家陪倩倩。那么大的一个国家，哪差你一个人窜来窜去了？” 张倩倩说：“妈，您就让他去，否则肯定在家坐卧不安的。” 见丁宁求助地看过来，丁磊说话了：“军事上有句话叫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北宁愿意去看看就去一下，只是要快去快回。” 丁宁笑道：“谢谢爸，我下午就去新村看看那些孩子和眷属，给谢宝和郑宁说一下，争取明天就走。” 虽然才是二月天气，新村周围已经是春意盎然，一片勃勃生机。丁宁先去谢宝、郑宁家里看了看，和他们的家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在两人陪同下到各家转了转，将每人应得的薪资补发给各家，说很快就会北上，将他们接回来，并问各家有无什么困难。最后，三人到学堂看望了私塾先生和孩子们，勉励他们好好学习文化，认真练武。最后，将自己准备去杭州的事情说了，问他们有没有时间同往。 谢宝笑道：“什么有没有时间同往？您下命令何时出发就是了。” 郑宁笑笑，就算是同意了。 翌日凌晨，丁宁仍然是道人打扮，带着两个火工道人奔向杭州。第二天下午，他们进了杭州城，依然前往西湖旁边的福星观知客寮投宿。观中道长依稀认识，寒暄一阵，自去忙活。 次日，三个人将马匹兵器留在观中，只带了暗器步行下山进城。刚到山脚下，听得有女人呼喊“救命”之声。他们循声冲进树林，只见一个清军军官和一个士兵正在拉扯两个母女一样的女人，不由得喝到：“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搂掠妇人，成何体统？” “哎呦，谁家的裤裆破了，露出你们几个鸟人？赶紧滚蛋，莫要打扰了军爷的好事。不然，先灭了尔等性命！”那军官威胁道。 丁宁将柳叶镖暗暗藏在手中，说道：“听你话音也是中原人士，为虎作伥，欺侮自己的同族姐妹，不知羞耻，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 那军官冷冷一笑，叫道：“好啊，想不到你这厮竟然是个隐藏在道观里的反清分子。不要走，随本哨官去衙门说话。”一边说，一边拔出腰刀，奔了过来。那个清兵也丢开那个妇人，挥刀夹击丁宁。 看看两人一左一右逼近，丁宁将手一挥，两人右手手腕早已中镖，兵器脱手落地。两人见势不妙，拔腿欲逃，早被谢宝、郑宁扫堂腿扫倒，吓得浑身筛糠，连连哀求饶命。 丁宁不想吓到别人，向那对母女说道：“你们快走，今后不要自己来观里进香，多危险哪！” 那位中年妇女一指那个军官，对丁宁说：“道长，此人叫马得草，是陈总兵的马弁，仗着他主子的势力，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这个随从叫侯三儿，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们母女出门时被他瞅见了，不知道从哪里跟踪到了这里。求求道长斩草除根，不然俺就死定了。” 马得草威胁道：“臭娘们儿，甭他妈的不识好歹。要不是阮司马要用你女儿，老子早就睡了你们。还有你们这几个臭道人，老子的主人是陈总兵，与阮司马、马首辅都是朋友。今天放过老子，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你们在杭州城插翅难飞。” 丁宁冷笑道：“你说的是陈洪范、阮大铖、马士英这几个人？” “管闲事，惹不是，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快给老子止血！”马得草腰杆儿壮了起来，吩咐道。 “对不起，大水冲了龙王庙。”丁宁笑着去拉马得草和那个清兵，猝不及防间连点二人软麻大穴。 方才，那母女听他们拉近乎，已经面如死灰。见突然之间形势大变，不由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丁宁对谢宝说：“这里离路边太近，把他们弄到里面去。”谢宝、郑宁分别提起一个人，朝密林里面走去。丁宁对那母女说：“放心，不会再让他们去骚扰你们了，你们快走。” 那妇人说：“我也不想问这位道长法号和性命，给你说几句话。我丈夫姓薛也是军队上的人，曾经是杭州守备府的小军官。去年保卫杭州战死了，结果也没有耽误潞王降清。后来，那个被千夫所指的陈洪范就住在了离我家不远的棋盘街镇东坊，像一块烂肉招来一群苍蝇，弄得四邻百舍不得安生。前几天，那个天杀的骚胡子阮大铖无意间撞见了小女，派人来提亲，说要将其许配给一个什么总兵的儿子做妾。今天，我们乘他们骑马外出就逃了出来，不想被跟踪到这里。请恩人好事做到底，把他们处理掉。” 丁宁笑道：“薛婶说的太好了，其实我就是来这里侦查情况的。我认为光杀掉这两个走狗没有用，我还想干掉陈洪范和阮大铖这两个独夫民贼。你家既然和他家离得不远，不知能否帮我完成任务？” 中年妇人眼睛里放光：“你就仨人能行？” （上一章）目录（） 祝“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春节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6章 ?奴才噬主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夜间出其不意动手，极有可能成功。” “他们身边有连护兵带家院有十多个呢，大婶怕你们打虎不死反被虎伤啊。” 丁宁感到有必要给其增加些信心，便说：“薛婶，在下姓丁，是南明的一位将军。以在下的身手，对付他们的五七个军兵或军兵应该不在话下。” “也是，大婶看你就不是普通人。这样，待会儿大婶领你们回家去，你们瞅瞅进退路线，看看能有几成把握，千万不要勉强。” “好的，大婶，你们朝里走走等一下。我去审问一下那两个人。” 丁宁让把两个人提溜到密林深处，扒掉他们的军衣，然后拍醒了那个军官，说：“马得草，我来问你，陈洪范身边有几个家院和亲兵？” 马得草捏斜了他们一眼：“就凭你们几块料，也想暗算陈大人？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儿！陈大人武艺高强，虽说上了几岁年纪，对付你们照样是篦子上拿馍馍——手到擒来的事儿。” 丁宁见他嘴硬，用“分筋错骨”手法在马得草胸口一推，其就感到身上的筋骨似乎寸寸离断，身体里面像万千蚂蟥叮咬蠕动，痛得他大汗淋漓，眼冒金星，胸口如同压了一座大山，再也喘不过气来。他拼尽全力喊道：“我说，我全说，快饶了我。” 丁宁在他胸口点了几点，各种痛苦立马消失了大半。马得草顿感劫后余生一阵轻松。他上下牙齿得得打战，说：“我说，只求一会儿给我来个痛快的。” “陈洪范身边有几个亲兵？他现在正在干什么？阮大铖、马士英是否都在陈洪范家中？老实交代，我一会儿会用侯三儿的话验证。” 马得草瞪着惊恐的眼睛说：“亲兵和家丁也不多，总共十多个。听阮大铖说去福建行刺的人失败了，洪承畴催促陈爷出马去福建招降郑家。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马首辅了，阮兵部则经常过来。” 丁宁又问：“陈洪范平常住在什么地方？说实话！” “他有三四个卧室，还有时候不回来住，说什么要‘狡兔三窟’，防止仇家暗算。如果在家，就在后院二楼东头或者西头，甚至小客厅的套间。如果带外面的女人回来过夜，就会住在后花园‘听雨轩’。” 又问了几句话，丁宁点了马得草的穴道，解开了侯三的穴道，问他同样的问题。侯三没有马得草的胆量，啰啰嗦嗦交代了不少问题，远比马得草详细。他说，陈总兵住的地方都有消息，尤其是后花园的‘听雨轩’建在四面是水的荷花池中，只有一条架在水中的木板路连通，他进去之后可以把最长的木板抽掉，除非凫水无法接近。尤其是后花园入口处拴着条藏獒，一有动静就狂吠不止。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丁宁心中形成。他掏出两粒药丸，将其中的一粒塞入马得草口中，背对着侯三用“分筋错骨”重手法点了马得草。一瞬时，马得草痛苦得脸都变了色，只是软麻大穴被点叫不出声来，不大功夫就昏死过去。 丁宁对侯三说：“这是我独门秘方‘噬心丸’，只要耍心眼不听话，药丸就会吞噬他的心脏，马得草不说实话该当此罪。现在，你也吞下一丸，然后按我的吩咐办。” 侯三战战兢兢吞下药丸，说：“请道长吩咐，小人无不从命。” 丁宁说：“我和陈洪范有仇，准备找他一些麻烦。我放你回去，你要说不知道马得草去了何方。今天晚饭后你要把陈洪范在不在府中，晚上在何处休息写个纸条，塞进那个大婶家外门门槛下。那个地方有包下了麻药的肉，你要想法扔到后花园入口处，把狗给麻翻。记住，好好配合就给你解药。不然，死路一条，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小人绝对听话。道长，这药效会维持多长时间？” 丁宁冷笑道：“只要你不动歪心思，它就不会发作。马德得因为不老实，现在死得透透的。做好配合，我会让薛婶给你解药。行了穿好你的衣服在一旁等着，待会儿与我隔十来步的距离引我去大婶家。” 侯三儿果然穿好衣服，规规矩矩的等候在一旁。 丁宁让把马得草的尸体扔到悬崖下，然后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薛婶，让她交出钥匙到亲戚家躲避三五天，说事情完毕后会把钥匙和几粒药丸放在门槛下，如果侯三儿不耍心眼儿，每隔十天可以给他一粒，准保他不敢再动歪心思。薛婶说自家卧室里间的柜子里尚保留有丈夫过去穿过的的衣服，你们若是需要穿走就行了。家里也没有啥值钱的东西，走时把钥匙塞在院门下即可。 眼看着她们母女离去，丁宁将马得草的军衣藏在自己宽大的道袍里，让侯三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朝棋盘街镇东坊走来。 侯三亲眼看到了马得草吞药而亡，哪里敢动歪心眼儿，不紧不慢地走在街道上。好在他和马得草是瞅见薛家母女外出私自跟出去的，没有人注意他们的行踪。转弯抹角来到棋盘街镇东坊，他朝薛家住的小院儿一指，自己向斜对过的一座金碧辉煌的高大门楼走去。 丁宁等用钥匙打开薛家院门的铜锁闪身进去，将门关上，就开始找薛叔当年的衣服。发现柜子里既有常服也有夜行衣。丁宁穿了马得草的军衣，带了哨官腰牌，谢宝、郑宁穿了薛叔的衣服，虽然不是十分合身但也基本凑合。丁宁站在院子里打量一番，见从房上可以接近陈府，心中便有了计较。三个人从门缝里朝外瞅瞅，见没人注意，便抽身出来，锁住院门之后，就朝陈府那一边走去。 陈府门前有两个兵丁把守，另有个家院坐在一条懒凳上打盹。他们顺着府邸旁边的胡同朝后绕去，好半天才见有树木枝条伸出，想必墙内是花园所在。 （上一章）目录（） 祝读者朋友春节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7章 ?陈府除奸 丁宁稍稍用力咳嗽了一下，墙内就传出了剧烈的犬吠声，间或还有铁链子的“哗啦”声，想必是那条凶猛的藏獒欲挣开锁链扑向陌生人。转悠到后面，发现有个后门，不知有多长时间未开启过了，锁头都锈蚀斑斑了。后门外，是一条小河，有一条暗沟通想陈宅后院，估计是连通园内荷花池的。现在是春天，河内几乎干涸，想必荷花池水也不会太多。 陈府另一侧挨着几户人家，都是高门大户，房舍有靠近之处。 几个人转了一回，找到一家药铺，丁宁买了五七种药材，其中有三四种可以秘制麻醉药。在一个肉食店内，买了些熟肉和一把剔骨刀。找到一个饭馆提前吃了晚饭，他们才回到了薛宅。 丁宁到了厨房，把药材炒焦碾碎，制成麻醉药粉，把熟肉切碎拌入其中，然后用破布包了，放入大门门槛旁，让郑宁守在一旁。 在朦胧的夜色中，有人靠近薛宅，伸进来一只夹着纸条的手摸索着什么。郑宁轻轻咳嗽一声，取下字条，把包肉的布包递到那只手上。 室内灯光下，丁宁展开字条，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让厨下送酒菜到荷花池”字样，当下心中大喜，说道：“你们两个抓紧回去，路途在树林里换上衣服回福星观知客寮，要在他们面前晃荡一下，让人看见，做出我们三个人晚饭后就回到观中的样子。” 谢宝惊诧地说：“队长，您要一个人动手么？我们留下帮忙。” 丁宁摇摇头，笑道：“一来是只有一身夜行衣，二来是夜间需要蹿房越脊高来高去，第三是防止明天清兵盘查，我们必须做出夜间在观中未曾外出的样子。” 两人听了，知道自己轻功和武艺不及队长，留下无益，遂叮嘱一番，悄悄出了院门，又从外面把院门锁上，才迅疾离去。 丁宁换好夜行衣，把军衣和道袍包做一个包裹系在腰间。等到天交二鼓熄灭灯烛，来到院中听听四周没有什么动静，锁好房门，将钥匙放在外门门槛下，自己带好面巾，向上一跃到了房上，沿着房脊向陈府后花园方向奔去。 看看来得切近，俯下身子查看，见前院有一处亮着灯光，有人在吆五喝六地喝酒。后花园正中一处阁楼里，也亮着一处灯光。他先向前院走来，离得近了，隔着帘子，见几个汉子边喝酒边吹牛。 一个说：“马得草这小子不知道又到什么地方逍遥快乐去了，夜不归宿。” 另一个说：“他快活不快活不晓得，反正老总兵是要快活了。” 有人说：“别胡说八道，被东家听见，吃饭的家伙就没有了。” “怕什么？把跳板一抽，外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咋能听得见？” 有人说：“侯三儿，你小子不好好喝酒，去到后面瞅着点儿。” 门帘一响，一个黑影朝后院走来。从其走路姿势上，丁宁一眼就认出是侯三。他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进后花园时轻轻叫了声“侯三。” 侯三不由得一愣神，丁宁现身道：“是我。”侯三低声说：“吓死我了，您也没有告诉我，吃了那药能否喝酒，可别扭死我了。诺，藏獒被我药倒了，老家伙和一个妓女在荷花池中的‘听雨轩’那里喝酒，跳板抽了，我去给你找个梯子凳上过去。” 丁宁笑道：“不必了，要避免你的嫌疑。那不是有竹子吗，我砍一棵即可。”他拔出侯三的腰刀，在花园竹林边上砍下一棵鸡蛋粗细两丈来高的竹竿，砍去枝桠，顺着水中木桥前行，来到被抽去将近二丈的桥面处，后退几步往前一跑，像撑杆跳一样，在空中一跃而起，轻轻落在对面的木板上，几乎毫无声息，又施展轻功顺着木桥接近了水上阁楼。 阁楼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汉搂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正在喝“一口香”。美女把酒喝到自己嘴里，再喂到那个老汉口中。 老汉笑道：“乖乖，好好伺候老爷。此次从福州回来，本总兵就是伯爵，就给你赎身，就娶你当侧福晋，到时候金屋藏娇，好不好？” 那女子“哱”地亲了他一口，娇滴滴地说：“在‘天香楼’多好，非把奴家带到这里来，好不习惯。” 老汉笑道：“乖乖，‘天香楼’太乱了，本总兵现在是大清国特使，干的是招降富可敌国的郑氏家族的大事，岂敢在那种地方久待？在老夫这里跳板一抽，谁也过不来，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多好!” “老爷子，您这也是手捧鸡蛋坐船——小心过度（渡）了，以您的威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谁敢老虎头上搔痒痒——成心找死啊！” 丁宁左手拿好剔骨刀，右手伅出柳叶镖，将身一跃，“嘭”地一声破窗而入，“歘”地一声，在落地瞬间柳叶镖直奔陈洪范门面。 那陈洪范毕竟是武将出身，在“听雨轩”的窗户发生异响的瞬间，就将抱在怀里的妓女抛了出来，不顾那妓女摔晕自己颧骨中镖，忍着疼痛，一挺身形，就去摘床头的宝剑。 丁宁一挥手，第二只柳叶镖连环飞到，“啪叽”一声，几乎穿透了他的手掌。在倒地的瞬间，他还用脚去踢桌子上的蜡烛。只要蜡烛一灭，刺客人生地不熟就要抓瞎。 在这个当口，一把剔骨刀斜刺里杀到，“噗嗤”一声，几乎把陈洪范的那只脚给斩掉。蒙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陈洪范颌下的花白长髯，冰凉的剔骨刀压在了他的喉咙上。 陈洪范颧骨上、手掌上各插着一只柳叶镖，匕首又压在了喉咙上。这一来他知道来人的手段高出他太多了，不由得说：“朋友慢动手，小老儿哪里得罪了阁下，请明言。” “哼，你这个吃里扒外投降清廷的大奸贼‘活秦桧’，你得罪的是亿万民众，岂是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8章 ?陈宅火光 陈洪范咧了一下嘴，苦笑说：“壮士，如果不是私仇，您大可不必杀我。您看，大明朝腐朽透顶，李自成、张献忠等草莽揭竿而起，自相残杀在前，唐鲁二王自相水火同室操戈在后，清兵之所以用十万之众横扫中原，就是因为像我一样的聪明人太多。我们早就看出了朱家天下断无再兴之理，所以才早作打算，另攀高枝。没有我陈洪范，也会有张洪范李洪范。既然投靠新主子能封侯拜相，何必吊死在他朱家一棵树上？壮士，只要你饶了我，我家中有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相送，我还可以保举你到清廷为官，金钱美女应有尽有。怎么样？” 丁宁“噗嗤”一声笑了：“陈洪范哪陈洪范，我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老不要脸的，卖国有理，拿着不是当理说。按照你的说法，卖国当汉奸还有功劳了？说说，给福建联系的怎么样了？” 陈洪范心里盘算：“我把桥板抽掉了他还能过来，证明其武艺确实不同凡响，我该怎么才能说动他饶我性命？也怪自己自作聪明，总认为在听雨轩玩弄女性没有危险，那些看家护院打更巡逻的也不会注意我这边，我该怎么办？嗯，给他多说话，拖一段时间，万一打更的发现异常，说不定还能捡一条性命。” “壮士，清廷提督东南诸省军务大臣洪承畴老先生听说过么，是福建泉州人，给拥立隆武帝的郑芝龙弟兄是老乡，老先生用摄政王的口气招降郑芝龙，许诺其归顺后升任闽浙赣三省总督，甚至像吴三桂及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一样裂土封王，对自己封地里有绝对的自主权，可以自由任命官吏，支配税收，管理军队。洪大人和勒克德浑征南大将军还许诺我，说动郑芝龙来归，也给我一个伯爵当当。” 丁宁心中暗暗吃惊，心说：“怪不得大哥忧心忡忡，就他那样的父亲一看有利可图，说不定真会不顾礼义廉耻投降清廷，这个说客坚决要除掉。”他说：“你刚才提到勒克德浑，现在这厮那里去了？怎么近来南京、杭州的军队少了许多？” 陈洪范冷笑道：“大概是正月十五以后，湖广的大顺军包围了荆州等地，似乎还要收复武昌等处。朝廷命令勒克德浑大将军溯江而上，奔袭大顺军，釜底抽薪解荆州之围，大部兵马被其带走了呗。” 丁宁听了，暗暗心惊，心说：“果然是我离开之后他们有了大的举动，我该在这里搞出点动静牵制他们援军，减轻三弟他们的压力。”他说：“陈洪范，你恶贯满盈，葬送了谈判使团，将弘光朝廷的底细告密给清廷，又妄图游说高杰等部降清。回朝后到处宣扬清廷不可战胜，把卖国贼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还游说潞王朱常汸降清。听说前一段又和阮大铖去金华游说朱大典，还企图游说郑芝龙等人，实在是十恶不赦的汉奸卖国贼，今天无论何饶你不得。”说罢，剔骨刀往下一按，将其喉咙割断，拔下自己的暗器，顺手用蜡烛点燃了房中的帷幔和被褥。 他回到抽掉桥板处，依然用竹竿飞跃过来，对等在一旁焦虑不安的侯三说：“对不起，审问时间有些长，让你担心了。对了，喝那个药丸不耽误喝酒。我走后你马上去前面报告，先洗清自己。” 侯三苦着脸说：“时间太长了，回去报告他们反而会怀疑我。不如您将我打晕在花园门口处，不用‘苦肉计’是不行了。” 两个人尚未走到后花园门口，“听雨轩”已经火光冲天，前院已经有人惊呼起来：“着火了！快去救火呀！” 侯三催促道：“动手，然后您快走。” 丁宁说：“你给薛婶要两次解药就行了。”说罢，一记手刀打晕侯三，快速向黑暗中隐去，随即陈府里响起了“匡匡”的敲锣声。 丁宁奔到山脚下的密林里，摸着黑换上了道袍，将夜行衣和马得草的军衣及剔骨刀扔进山涧，奔向福星观。 知客寮中，谢宝和郑宁焦虑不安地等在房子中。暮然，后窗响起轻轻的敲击声。推开后窗，丁宁轻轻跃进房中，对二人笑道：“怎么都没有睡觉？留一个人值班就好。没有事了，都安心睡觉。” 次日，有香客来观中烧香，无意中说起昨夜城里一个大户人家失火，官府仵作验尸，发现一具烧焦的男尸和一具女尸。有人说，那具女尸是位当红妓女，不料这次出台竟送了性命，云云。 丁宁心中有事，带领两人匆忙回家。路上，不免说起审讯陈洪范的事情，尤其是说起勒克德浑率领南京、杭州一代的兵丁溯江而上攻击武昌、荆州的事情，特别为那里的大顺军担心。他说，咱们回家安排一下，尽快出发去南京，看看能否在南京制造些事端，逼迫率领勒克德浑回救南京。如果不成，咱们就北上，看看能否破坏他们的供给线，分散一下他们的精力。 丁磊听儿子说杀掉了“活秦桧”陈洪范，心中大喜，说这要是报告朝廷，一定是大功一件。 丁宁苦笑道：“可惜，我来不及报告和等待朝廷的嘉奖和擢升了，我想尽快去南京找洪承畴一些麻烦，逼迫其调勒克德浑退军。”接着，讲了陈洪范招供的情况。 丁磊闻听也吃了一惊，说：“溯江而上，从南京增援武昌，那一定是上游发生了特别重要的大事件。不然，不会跨战略区从下游千里之外调兵。冬季多是西北风，顶风逆水困难不小，光拉船的船夫得征招多少人哪！要是那样他们也快不了，一千多里地光路途可能就得个把月，达不到突然袭击目的，其应该能防备的。” 按说，丁磊和丁宁他们估计的都没有错。可是，现实情况却大相径庭，使人无比心痛和惋惜。 （上一章）目录（） 祝读者朋友春节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9章 ?贪墨钦差 丁宁不知道的是另一路钦差马吉翔，给朝廷要了一笔钱，这老兄见好学好，也到一处道观中学习了些道家基本知识，后来心急了，雇了两个道人同行前往长沙。不管怎么说，一路之上尽管也遇到了几次盘查，但是有真正的道人出面，俱都有惊无险，顺利过关。 将近长沙时，马吉翔派人提前通知了何腾蛟。何腾蛟闻听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心头就有三分发怵。要知道，那时候的锦衣卫可是号称见官大一级的。对于地方官员，锦衣卫往往可以口含天宪先斩后奏。何腾蛟心中嘀咕：不会是我敷衍塞责引而不发的接驾姿态暴露，皇上派人来逮我的？他前思后想半天，认为不会有太大破绽落到皇上手中，这才强打精神，派副督章旷、长沙道傅上瑞分别到距离长沙五十里、三十里的地方迎接，自己则郊迎十里，在十里长亭恭候。 马吉翔见当朝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暨总督诸省军务大臣何腾蛟亲自郊迎十里，面子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不再那么装腔作势，两人互道寒暄，大面子上礼数及其周全。 在回城的路上，何腾蛟侧面问了章旷和傅上瑞，得知两人都没有问出确切消息，不免心中生疑，遂向马吉翔笑道：“马大人奉旨来此，一路鞍马劳顿，不知可否先到驿馆休息，明天上午再开旨宣读？” 马吉翔皮笑肉不笑地道：“也好，不过不宜耽误太久，宣旨完毕，本钦差还要回广州老家去搬取家小到福州呢。” “恭喜大人乔迁之喜。不过，现在搬一次家费时费事可不容易。”何腾蛟试探地说。 马吉翔感叹地说：“搬家三年穷，原地方的一些粗笨东西带不走，新到一处地方又得购置一遍，可不是挺麻烦嘛。” “钦差大人为了传旨，专门绕道湖广，对于大人的恩德，下官将永远铭记于心。这样，下官给大人赞助些搬家费用，聊表谢意。大人，可得给下官一个表达感谢的机会呀！” 马吉翔似乎为难地说：“你这个老何，真会给人出难题！要是不答应，你们说我架子大不近人情。答应了你，今后又难免遭人非议。” “钦差大人为我搭功夫，我用私人俸禄给大人补偿些搬家损失。你情我愿，谁能知晓？大人，您可不能拒人千里呀。” “好，只此一遭，下不为例。”马吉翔为难地说。 “不知道钦差大人过去可曾来过长沙？这里还真有些特色菜肴，只是缺少名家指点，晚上给大人接风时请给他们点评点评。” 马吉翔笑道：“净给本钦差出些难题，我哪里会点评菜品呢？” “大人久居京城，经多见广，就不要谦虚了，点评人家的菜品，使人打开销路，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情，就辛苦一下成人之美。” 当晚，何腾蛟在湘香阁欢宴钦差。席前，将一张纸塞于马吉翔，说是今晚的菜单。马吉翔一看是五千两银票，便顺手掖在了袖子里。他看向何腾蛟，笑道：“按照这个菜单上菜即可。” 说罢，两人会意地笑了。 酒宴开始，何腾蛟率先举杯，道：“今天，我等诚惶诚恐，略备水酒欢迎为了国事，辗转千里风尘仆仆专程来此的朝廷钦差马大人洗尘，大人辛苦了！请。” 马吉翔微微一笑：“何大人客气了，大家一起请。干。” 章旷举杯，笑道：“早就听说过马大人美名，今日才得瞻丰姿，我等何其有幸。为大人不辞辛劳，驾临长沙小城传旨，干杯。请。” “副督客气了，请。” 长沙道傅上瑞谄笑道：“卑职三生有幸，能与何大人、章大人共同欢迎马钦差莅临，祝愿马大人春风得意连升三级。请。” “谢谢，请。” 何腾蛟笑道：“我等偏居一隅，孤陋寡闻，对朝廷近来之事不甚了了，马大人乃天子近臣，胸有丘壑，请多多教诲，指点迷津。” 马吉翔笑道：“何大人与主上相识有年，受命总督诸省军务，圣眷正隆，简在帝心，朝廷之事洞若观火，何必再来问我。” 何腾蛟心头一凉，不觉悚然道：“大人话中有话，请明示，下官虚心受教，洗耳恭听。” 马吉翔把脸一沉，道：“君与飞黄，两大柱石。郑家近在天子身旁，尚自扰扰之声不绝。大人权倾朝野，自处一方，情当自知。” 章旷听出些意思，不由得冷笑道：“何大人身处前线，夙夜在公，倘若还有小人进谗，动辄得咎，岂不令边关将士寒心？” 马吉翔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自顾喝了一杯酒，一声不吭。 何腾蛟冷冷一笑：“蚍蜉撼树，隔靴搔痒，能奈我何？” 马吉翔微微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仍不言语。 何腾蛟倒抽了一口凉气，悄声道：“莫非是科道官员刷存在感，听风言事，桀犬吠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傅上瑞有些沉不住气了，催促道：“马大人指点一二嘛。” 马吉翔阴测测地笑道：“旁观者清，当事者迷，小姐不急丫环急。” 何腾蛟眼珠一转冷笑道：“一人难趁百人心，多是家鬼引外人。此事我已经心中有数了，只不知大人这几天拟作何安排？” “其实，本钦差来到此地，专门传旨封赏何大人为为定兴伯。另有一位副使丁北宁前往岳州和荆州，加封堵胤锡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将李过、高一功赐名李锦、高必正，二人俱封侯爵，所部改编为‘忠贞营’，直属堵巡抚统辖。另外封赏高桂英为忠孝节义夫人，想必丁副使此刻早就到达目的地了。” 何腾蛟喜出望外，道：“谢主隆恩，本督终于也算是伯爵了。” 章旷牙痛似地倒抽了口凉气，道：“这么说，朝廷对李闯及其余部是打算既往不咎了？” 傅上瑞酸酸地说：“这么一来堵巡抚又升官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0章 ?歹毒阁臣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何腾蛟这次算是亲眼见识了。漫山遍野的南明兵将潮水似地向南逃窜，江岸和大路小路田埂上，到处是狼奔豕窜的人群。骑兵嫌步兵碍事，不时用马鞭子或者马刀抽打劈砍步兵。有个步兵气不过，弯弓搭箭向一个骑兵射去，那骑兵双手一扬，马鞭马刀脱手而出，人也栽下马来。未及挣扎，就被后面纷至沓来争相逃命的战马踩死。 “帅爷，快上马！”中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三四匹劣马，不由分说把他徟到一匹马上，与两三个亲兵大声吆喝着，挥舞马鞭抽打前进路上的步兵，从人群里闯出一条路，顺着江堤没有命的朝南跑。他回过头想向中军问问情况，就瞥见中军浑身是血，伏在马背上不知是死是活。两个亲兵跟上来，一左一右牵住他的马缰，大声吆喝着，三匹马并肩向前狂奔。一路也不知道撞倒踩伤了多少碍事的步兵。何腾蛟闭上了眼睛，心里不住祷告：“但愿清兵不要这么快追赶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匹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迷迷瞪瞪的何腾蛟睁开了眼睛，见马匹所站之处是路边的一个山坡。回首望去，山下正有数不清的骑兵丢盔撂甲地赶来。脚力好的马匹越过山包，继续向前奔逃。大部分骑兵从马上滚下来，躺倒在路边骂娘。 何腾蛟在亲兵搀扶下从马上挪下来，感到头晕眼花，连忙坐在石头上，让一个亲兵下到路边，告诉下面乱糟糟休息的骑兵，何总督在山包上，如果有过来的将军，请到山上相见。 过了半个多时辰，副督章旷满身泥泞在亲兵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登上山包，咧着大嘴哭道：“老天爷呀，未想到老夫还能见到何大人。本官忝为前部，未能搞清楚敌情，陷总督大人于险地，罪该万死。请大人向皇上参奏下官，请愿以死谢罪。” 何腾蛟摆摆手，苦笑道：“不是说湖广北部没有太多的敌兵么，这些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马进忠、王进才他们岳州四镇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听得山包下有人痛哭，诸人循声望去，只见马进忠哭泣着急行上山，跪倒在二人面前，道：“末将治军不严，副将马蛟麟暗中通贼，投降清廷，招致岳州失守，全军溃败，请大人治末将之罪。” 何腾蛟松了口气，心中说：“还好，只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就可减少本督的责任”。口中却骂道：“可恶，忘恩负义的奴才，陷本督于浑身是嘴说不清的境地。朝中的那些大佬又要喋喋不休参奏本督丧师失地，靡费钱粮了。只是，敌兵是从哪里来的，知道么？” “听说是清廷平南大将军从南京带兵来此，还可能派兵去荆州，用否将这里的情况通知忠贞营，让他们预作防范呢？”马进忠暮然想起此事，心说不知能否亡羊补牢，赶紧问道。 章旷气的脸也黑了，咬牙切齿地骂道：“这都是那个贪功冒进的堵胤锡惹出来的祸，通知他的兵干什么？让人杀光他们才好呢！” 何腾蛟瞪了章旷一眼，嫌他说得太直白，纠正说：“葵宇兄，这里是洞庭湖东岸，等我们派人绕过湖去荆州，早就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半月了。不过，你有此一问，证明您老兄心里有友军。只是鞭长莫及，徒唤奈何了。但愿他们能早些发现敌人，及时撤围躲避。” 堵胤锡事后才知道，见何腾蛟二十万大军吓得鸡飞狗跳狼狈而逃的清兵护军统领博尔惠，那天进犯岳州只带领了三千人马。而清军主力勒克德浑部乘船溯江而上每天只能走几十里，倘若采纳马进忠的建议派人骑马通知堵胤锡或忠贞营，至少能早于清军五天时间，避免忠贞营十多万人的伤亡和大批后勤辎重损失。 正是由于何腾蛟、章旷之流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不知道目前民族矛盾已经上升为主要矛盾而顽固地要消灭大顺军。在长沙时，千方百计地分化瓦解大顺军余部，除了拉拢郝摇旗、王进才两个先前在大顺军中地位较低的将领外，将其余部分通过不给粮饷等手段逼向湖广西北部，让堵胤锡去负担。此次勒克德浑部长途偷袭，其率领的二十万大军被三千清兵吓得溃不成军，丢弃战略重地岳州等地，损失兵器辎重无数。而且以邻为壑，在有人提议的情况下，拒不通知同在其名下归堵胤锡管辖的忠贞营，心中恨不得借清兵之刀将其杀光才解恨。 由于勒克德浑封锁了消息，围攻荆州城的忠贞营对于即将降临的危险一无所知。他们只是认为下游有何总督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做屏障，可以放心大胆地打荆州。而且，春季是长江枯水期，敌人纵使再想决堤放水也淹不到大顺军。同样道理，荆州城四周的城壕水位也有所下降。大顺军战士用活动木屋运送土石填城壕，比夏天又闷又热雨水不断的情况好了许多。眼下，有几处城壕基本填到了城墙边，再有一两天即可开始架梯攻城。 荆州城中，郑四维和李栖凤等已经绝望了，援兵遥遥无期，通向城外的地道上次决堤之后被泥土完全塞实淤满。而且，这一次忠贞营就没有搞那些“围三缺一，虚留生路”的战法，上来就是四面围困必欲聚歼的架势。城中的官绅商贾大户人家也不锱铢必较了，拿出全部家底犒赏守城的官兵。老百姓杀鸡宰羊，甚至连猪仔都杀了吃掉，一番世界末日的景象。他们知道，一旦城破，屠城必不可免。不少人都在倒计时，琢磨着届时怎么个自尽法。城中，弥漫着一股悲怆的氛围。 这天黎明时分，李过没来由的突然惊醒，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起床查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上一章）目录（） 祝书友春节假期愉快！小长假即将结束，准备上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1章 ?勒克德浑 长江流域雾气重，尤其是荆州城外几个月前曾经炸堤放水，雾气更是重于往年。料峭的春寒中，李过心中一阵发冷，作为一军统帅，自己没有发布部队今天进攻命令，不消说一定是敌军来攻。可是，他也猜想不到，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下来不及多想，扯着嗓子吼叫大家起床。 战士们懵懵懂懂地跑出账外，这才听见呼啸而来的喊杀声。大家一时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快，拿兵器备马放号炮，随我朝东方喊杀声处去看看怎么回事。”李过高声命令着。 “且慢！”李来亨跑到了近前，说，“父帅，喊杀声震耳欲聋，来的肯定是大队敌兵。你的眼睛不好，去厮杀处没有用。你们中军亲兵大队，保护着父帅朝西北方向五里店一带撤退！” “胡闹!亲兵队跟我上马朝杀声最响处迎敌。”李过大声说。 李来亨对亲兵队长说：“听着，父帅眼睛不好，去了净添乱，有危险。我命令你带人掩护他杀出去！不得有误！明白？” “明白！坚决执行少主命令！”亲兵队长一声命令，亲兵们夹裹着李过朝外奔去。 李来亨马刀一举，叫道：“弟兄们，鞑子欺负到门上来了，跟我冲出去！杀呀！” “杀呀！”近千名虎贲军齐声呐喊，似一股钢铁洪流，冲出大营，摧枯拉朽，向东卷去。 在黎明的浓雾中，一只只大船靠上北岸。一队队清兵从船舱中快速弹出，迅速向江岸上集结。一伙将校簇拥着一位身高体健细腰乍背的青年将领登上了江堤，凛冽的江风吹得他的斗篷噼啪作响，铁盔上的雉鸡翎摇晃个不停。年轻刚毅的古铜色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他举着一只单管大筒望远镜，竭力想看透那漫天的迷雾。可是，望远镜中，一片雾蒙蒙。 “报告大将军，我军主力绝大部分已经上岸，请您下达命令”。 勒克德浑看了看身边的七八位将校，压低声音说：“勇士们，大顺军尚在梦中，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挺起你们的刀枪，利用漫天的大雾去送他们上路。刀劈斧砍枪扎火烧，用你们最方便最便捷的方法，去教训这些敢于反抗我们的汉人，杀得他们血流成河，要追得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逼得他们匍匐称臣。去，按照分工杀向四门。我们是努尔哈赤的子孙，大汗的英灵将永远保佑你们！” 看着一队队披着白色斗篷的矫健身影融进浓雾中，勒克德浑的嘴角里现出一丝自豪的笑容。 他是清太宗努尔哈赤的曾孙，礼烈亲王代善的孙子，和硕颖毅亲王萨哈麟的次子。祖上是世袭罔替的****，身世显赫，尊贵无比。但是高爵位伴随着高风险。在皇太极驾崩之后，围绕着地位继承问题，多尔衮和豪格展开了剧烈角逐。危急关头，多尔衮提出让顺治登基才勉强化解了当时两派剑拔弩张的局面。王室各家达成共识，谁也不许再另生枝节。但是，有些人还是不想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坐在这个位置上。勒克德浑的哥哥阿达里和伯父硕托到处活动，谋立多尔衮。他们想取得代善的支持，不料遭到祖父、父亲的警告。在外活动一圈之后，又再次游说代善。为了自保，代善向王室会议举发来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自然，硕托和阿达里遭到了处死。 勒克德浑的父亲萨哈麟英年早逝，母亲受大儿子阿达里牵连也被勒死，年仅十四岁的勒克德浑成了孤儿，被剥夺封爵废为庶民。 顺治元年，初步站稳脚跟的多尔衮恢复了勒克德浑的宗室地位，将其封为贝勒。顺治二年，年仅十六岁的勒克德浑被多尔衮力排众议，以朝廷的名义封为平南大将军，代替多铎坐镇江宁。 按照多尔衮的意思，就是向诸人示威，只要拥护我，尽管是十几岁的少年亦可以出任大将军。如果反对我，哼哼，就等着被折腾。他来回折腾豪格，也是处于这种心态。 勒克德浑知道，自己身上寄托着摄政王莫大的希望，自己必须给摄政王争气，不能让朝野上下看摄政王和自己的笑话。 本来，多尔衮认为，多铎已经打过了长江，今后江南基本上可以传檄而定，勒克德浑只要对南明保持高压态势，就可以坐等摘桃子了。哪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刚搞下去一个福王和潞王，又先后冒出来一个唐王和一个鲁王。更讨厌的是长江中上游的武昌、荆州一带不消停，竟然猬集起残明的数十万大军。如果这两个战略要地失守，兄王阿济格前番的努力将付之东流。接到郑四维与佟养和的告急文书后，多尔衮一方面安排另两位青年将领博洛和尼堪率部重返江宁，一面命令勒克德浑严密组织，率主力奔袭武昌和荆州。在给勒克德浑的出兵命令中，他语重心长地叮嘱说：“此番奔袭成功与否，不仅关乎到两处战略要地的得失，也关乎到咱们两个在朝廊上能否立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本王用人失察的笑话。” 多尔衮可能也没有料到，他的这两句话给了这位少年平南大将军多大的压力。“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勒克德浑使出浑身解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席不暇暖，殚精竭虑，务求成功。 今晨，自己率将近四万精兵悄悄到达荆州城下，对方却毫无察觉，胜利的砝码已经操到了自己手上。他挥手叫过来中军，吩咐说：“你坚守在帅船上，接听各部情况报告，我去前面看看。”说罢，换上了战袍。 中军大惊：“大将军何往？” “在此千载难逢的大决战之际，本帅岂可袖手旁观？来呀，中军警卫队随本帅前去杀敌。” 此刻，荆州城下已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节日期间力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2章 ?少主对决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作为统兵大将军的勒克德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郑四维在求救信中提到过一句，忠贞营主帅李过的大营这次在北门外，勒克德浑特地安排镇国将军巩阿岱率军偷袭北大营。暮然，他想到荆州城北面有两座城门，大顺军也许会分两组包围攻打。万一巩阿岱分不清主营和副营，放跑了李过必将贻害无穷。他吩咐自己的中军警卫队全部上马，随自己紧急奔赴北门查看战况。</p> 天色微微发亮，雾气却更加浓郁。睡梦中的大顺军多是被号炮惊醒的。他们有人尚未起床就被杀死在帐篷里，地铺上。这是一场不对称的厮杀，大顺军人不及披甲，马不及备鞍，好多将领和战士像没头的苍蝇，在雾气里乱窜。一时间，兵不知将，将不识兵，完全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和反击。</p> 北门战将张能与贺兰因为与主帅李过、高一功同在城北方向，两人平时起的都比常人要早些，提前巡视一下哨位及营地，避免被主帅发现纰漏挨批。殊不知，就是这一个习惯，保住了自己和大部分部下的性命。</p> 真被勒克德浑料中了，清军镇国将军巩阿岱率军偷袭北营时，就是摸进了大顺军的副营。雾气中，有出来小解的士兵发现了有披着白色斗篷的清兵，高声呼叫了那么一声就被砍死。就是这声嚎叫引起了贺兰的警觉，马上派亲兵去查看。亲兵未及时回来，他就知道不妙，“嗚嘟嘟——嗚嘟嘟”，贺兰果断地吹起了紧急集合号。</p> 此刻，一个负伤的亲兵挣扎着跑回来，说了句“鞑子偷营”就倒地身亡。贺兰向两个闻讯赶来的将校命令：“集合队伍，驱逐偷营者！”</p> 事后得知，这样有组织的抵抗，只有贺兰和李来亨两处。</p> 一旦有了准备，大顺军北门副营就立刻展开了反击。他们毕竟熟悉自己的营地，立马与人地两生的清兵展开了厮杀。</p> 勒克德浑知道，一旦自己失去了偷袭的先机，大顺军很快就会反扑过来。他率领六百名警卫队赶到时，看见镇国将军巩阿岱果然在副营与大顺军厮杀，且有不支的样子。他顾不得前去支援，命令说：“不要管他们，快跟我去主营杀他们的主将。”</p> 警卫队的将士们跟定大将军，朝西方扑去。</p> 此刻，前方号炮响亮。号炮，固然惊醒了熟睡的大顺军，也暴露了中军的位置。勒克德浑精神一振，叫道：“巴图鲁，敌酋就在前面，抓住敌将，重重有赏！”众人“嗷嗷”地叫着，催马向前。</p> 听见敌人的叫声，李来亨有了目标。他勒住战马，对部下高声叫道：“弟兄们，杀我父母、淫我姐妹的鞑子兵来了。听我命令：三角队形，杀过去，闯回来，两个来回，还在此地集结。准备冲锋！”</p> 从局部来说，李来亨此刻是以有心算无心，以熟悉对陌生，以主场对客场，以九百对六百，占了一些局部优势。在敌人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他马刀一举，大吼一声：“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九百壮士一阵风似地卷了过去。</p> 勒克德浑等朝着方才号炮响亮处前进，不过由于地形地物不清楚，速度并不太快，队伍拉得也比较长。骤然听到附近响起整齐地喊杀声，不由得一惊，连忙传令成战斗队形。话音刚落，擂鼓似地马蹄声响起，一片乌云似地旋风席卷过来。依稀的晨雾中，如林的马刀闪烁着寒光，使人心头发凉。</p> 在金铁交鸣中，不时传来瘆人的惨叫声，战马的狂嘶声以及战士们的喝号声。鲜血与青春在厮杀中绽放，壮志与豪气在喝号中迸发，双方在转瞬间完成了第一个回合的交锋。</p> 勒克德浑惊魂未定，刚要让人检查伤亡情况，谁知道那伙大顺军骑兵去而复返，又一轮更加猛烈的攻击来临。这一下，勒克德浑蒙了，敢情他们不是突围逃命，而是要与我满清铁骑死打硬磕。妈的，他们缠住我想干什么？对了，一定想拖住我掩护他们的主帅逃跑，不行，得追上去，冲击他们的统帅部，活捉李过、高一功这些敌酋。</p> 就在此时，大地又是一阵颤抖，黑压压的钢铁旋风又卷了回来。这一下，勒克德浑真的愤怒了，奶奶的，瞎子搂豆叶——你还相中这块地了。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只病猫了。勒克德浑一拍胯下坐骑，钢刀一挥，狂叫一声：“跟我来！”迎头冲了上去。</p> 李来亨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双腿一磕马腹，白龙驹“稀溜溜”一声嘶鸣，杨鬃奋蹄，骤然驰到。李来亨奋臂挥刀，砍向一个戴着帅字盔的白衣将领。在打照面的瞬间，两个人都看清了对方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庞。两把镔铁刀“硄”地一声碰撞，震得两人胳膊微微发麻。在惊愕的瞬间，两匹战马已经向相反的方向冲了过去。李来亨心中思忖：“这是何人？似乎比本少主还要年轻？他怎么带着个帅字盔？要是拿下此人，今天就能反败为胜。”</p> 刚才一招平分秋色，也让勒克德浑暗自吃惊。他一眼就看出来，此人就是这只精锐部队的统帅。只要劈死此人，敌骑兵必然溃败无疑。</p> “快，掉过头来迎敌！”勒克德浑见大顺军去而复返，急忙叫着。</p> 因为李来亨一开始就说过两个会合，所以，战士们冲过去之后就勒马而回。整齐划一，迅速果断。而勒克德浑起初认为敌人可能是突围，后认为敌人可能是为了缠住自己，心里还想摆脱纠缠去抓敌酋。</p> 在判断敌人目的上，勒克德浑就先输了一筹。</p> 转瞬间，大顺军的那群骑兵又卷了回来，势如暴风骤雨，血淋淋的马刀高高举起，狂暴粗野的喊杀声铺天盖地。勒克德浑的队伍尚未完全整理好队形，对方的队伍就闯到了近前。</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祝节后第一天上班精神愉悦！</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3章 ?功败垂成 一瞬时，勒克德浑那颗高高在上充满了优越感的心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怒吼一声拍马迎上前去。排在队首的，依然是刚才给他对劈过一刀的那位嘴角挂着轻蔑笑容的年轻军官。勒克德浑使出全身力气，企图一招制敌。不提防对方一提丝缰，胯下的白龙驹突然凌空跃起，居高临下压了下来。身大臂长的李来亨斜刺里劈出一刀，刀挂风声，角度刁钻，凌厉无比，俨然是打算同归于尽的玩命招数。</p> 勒克德浑刹那间怂了，奶奶的，本帅少年统兵，前程无量，摄政王说将来一定给我封王，跟你一个不知道名姓的家伙同归于尽，本帅太亏了。算了，不求杀敌先求自保。他刀身一斜，由攻而防，勉强接下了一招。不过，马刀却被震开二尺多远。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白龙驹后蹄一抬尾巴一扫，乌骓马和骑手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跟在李来亨身后的亲兵顺势补来一刀，眼看勒克德浑即将身首异处，冷不防一匹黄骠马闯进他们之间，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亲兵拼着性命替主帅挨了一刀，惨叫一声栽倒在马下。</p> 这声惨叫，使得跟在勒克德浑身后的亲兵们吓了一跳，以为主帅阵亡了。就在这么一分神的瞬间，又有几名清廷亲兵被斩于马下。</p> 这场厮杀，两位少帅各自带着两军的禁卫亲兵，杀得天昏地暗，浓雾惨然。诚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然而，李来亨毕集仗着地形熟悉，人数较多的主场之利，将勒克德浑统带企图奔袭北门主营的警卫队消灭了近半，掩护了主营部队的集结和撤退。</p> 在清兵攻势稍缓的瞬间，李来亨马刀一举，率领着自己的部下脱离了战场，朝西边退去。这一番厮杀，饶是杀死杀伤二百多名敌人，自己也付出了百余人的代价。</p> 一路之上，到处是大顺军的尸体，敌军尸体十不及一。到处是被遗弃的帐篷，器械，粮草或者被烧毁，或者被糟蹋，一片狼藉。许多尸体**着身子，证明是在睡梦中被人杀死。更可叹的是一些伤兵，惨叫声声，使人毛骨悚然。他们顾不得停下救治，只得硬着心肠追赶队伍。</p> 大顺军此次被突袭，遭遇了空前惨败。因为毫无征兆，谁也不知道部队什么情况，逃到哪里去了。大家只是估计敌人是从东面来的，且南有长江，北有沮水，只有朝西拼命逃跑。一些人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有的骡马是光屁股，连马鞍都没有。至于炊具粮秣更是没有带。前一段刚刚配齐装备的大顺军，像一坨坨叫花子，忍饥挨饿，挣扎西逃。什么建制单位完全被打乱了，原先二十多万攻城及掩护部队，现在剩下约有十多万人，像放羊一样漫无目的溃逃着。</p> 云开雾散时已经到了午后，荆州城的郑四维、李栖凤等打开城门，千恩万谢地迎接仿佛从天而降的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等官兵。</p> 勒克德浑皱着眉头，命令郑四维、李栖凤说：“为了救援你们荆州，本帅等溯江而上风餐露宿一个多月，历尽辛劳。现在，本帅命令你们点起本部人马，配合我的部队追赶溃逃的大顺军余部。本帅听说他们半年时间攻击荆州两次，只有消灭他们，才能解除对荆州的威胁。追击回来按耳朵领赏，明白吗？”</p> 郑四维拍着胸脯，保证似地说：“大帅放心，我与大顺军有不共戴天之仇，绝对会借用大帅虎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另外，贼兵在江南松滋一带屯有大批粮草、辎重，请大帅分兵去夺取。”</p> 奉国将军巴布泰冷笑道：“大将军少年老成，算无遗策，还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早在武昌的时候，大帅已经兵分三路，攻岳阳，拔松滋，袭荆州。我们不足四万人可以解你们荆州之围，今晨这场屠杀，按每个勇士平均杀敌三人计算，至少杀敌十多万。你们荆州将近三万守军，被困之后竟然束手无策，坐等救兵，还好意思说这道那，废话。”</p> 郑四维被噎得暗暗攥紧了拳头，可是，当着勒克德浑的面，又不敢反驳，只得忍气吞声地说：“大将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等自愧不如。请大将军进城歇息，我等马上安排人马，追击逃敌。”</p> 在荆州城下的大顺军遭到勒克德浑突袭残杀的时候，驻扎在松滋县大悲寺一带的湖广巡抚堵胤锡也几乎做了清军的俘虏。</p> 此番，堵胤锡感到何腾蛟毕竟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赖命令驻在岳州的马进忠等四镇五万余人马屏障侧翼安全，其又和副督章旷亲统十几万大军北上岳州，准备先行沿江而下包围武昌。荆州这里已经基本填塞城壕成功，预计近几日就可破城。届时，又可以分出十几万忠贞营人马顺流而下，协助包围武汉。这样，利用清兵绝大部分回京休息的时机，基本上就能光复湖广全省。再与福建夹击江西清军，甚至能光复江南。然后，陈兵长江，狙击敌人南进，蓄积力量适时北伐。</p> 昨晚，他熬了半夜，按自己的思路起草了一份计划，准备派人送给何腾蛟。他觉得，在这样的功名利禄诱惑下，何腾蛟一定会同意。看看三更已过，他就在床上和衣而眠，准备明晨过江到前线察看。</p> 黎明时分，哨兵听见不远处的码头上有喊杀声，大为诧异，连忙进殿报告。几乎与此同时，住在旁边的参军傅作霖匆匆而入，紧张地说：“大人，不是说附近没有敌人吗，码头上哪里来的喊杀声？莫非是敌人的援兵乘船到了么？”</p> 堵胤锡纳闷地说：“不可能啊，且不说忠贞营向南北西都派出了警戒部队，东面更有何总督二十万大军，敌人插翅膀也飞不进来呀！”</p> “不会是何总督嫉贤妒能放进来的敌人？”</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4章 ?巡抚被袭 堵胤锡脸色一沉，教训说：“傅参军注意些，今后，这种影响团结的话少说！何腾蛟毕竟是朝廷重臣，不会如此不明事理。”</p> 傅作霖两手一摊说：“那是咋回事？忠贞营不可能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分兵来此。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到还有何处的敌人能接近码头。”</p> 一语未毕，一个亲兵背后插着一只箭踉踉跄跄奔进殿中，痛苦地说：“大人快......走，码头......清兵”一语未毕，便跌倒在地昏迷过去。</p> 堵胤锡大惊，还想扶起伤兵问问情况，焦急地呼叫着那人的名字。</p> 傅作霖一把拽起他，生气地说：“他受了箭伤，敌人还会远么？你们几个，架着堵大人去马厩，骑上马往南跑，去常德方向，快！”</p> 几个亲兵遵命，架起堵胤锡向外就跑。</p> 堵胤锡回头一看，傅作霖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由得叫道：“傅参军，你要干什么？快走啊！”</p> 傅作霖挥挥手，让亲兵们快走。</p> 勒克德浑手下部将觉罗朗球率领两千精兵离开大队，带了向导，先是骑马绕开了长江在岳州到石首间像盲肠一样的弯曲地段，将人马埋伏在石首县龙盖山，严密封锁了消息。然后派情报人员轮流等候在江边。直到勒克德浑率领船队到达石首时才登船与其见面。</p> 勒克德浑有些不悦：“你部怎么现在仍在这里滞留？”</p> 觉罗朗球说：“报告大帅，陆地上行走比船快多了。我部如果先到，万一暴露大帅战略意图，岂不打草惊蛇？我部现在隐藏在龙盖山，末将会派人注意主力行程，拟等大帅到达公安县时，我部再奔袭松滋，争取与大帅袭击荆州同时展开行动，掠夺忠贞营的后勤辎重，扰乱他们的后方，夺取其船只，捕杀其零星漏网人员”。</p> “好，你部要注意封锁江堤，截断他们的陆上联系。万一有人从陆地去荆州报信，可比水路快多了。倘若那样，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咱们一个月的辛苦可就瞎子点灯——白费蜡（啦）。”</p> “请大帅放心，您的千里奔袭大计，绝不会在末将这里出纰漏！”</p> 在勒克德浑包围荆州的时候，觉罗朗球已经到了松滋县草坪忠贞营的营地外。他先派了一千人下到码头上夺取船只并警戒江面，另派八百人包围龙凤山大悲寺的辎重营营地，自己率领二百人登上龙凤山山顶，想向北眺望荆州城方向。</p> 单筒望远镜中，雾蒙蒙一片。手下人建议说可以行动了，估计大帅也会在黎明时分动手。正说着，忽然从江边码头方向传来一阵噪杂声。不大会儿，大悲寺大殿里突然亮起了烛光。</p> “不好，码头夺船出了意外，惊动了寺中的军兵，快进寺里去”。觉罗朗球带人匆忙从山门向里闯。</p> 由于战乱频仍，加之年久失修，大悲寺的围墙已经多处坍塌，高大巍峨的山门也快要倒塌了。浓雾中，站岗的哨兵发现了一群来势汹汹的人影，便喝问口令，对方不答话，“嗖嗖嗖”地射来一通乱箭。哨兵一面大喊“有敌人”，一面向大殿跑去。</p> 觉罗朗球命令说：“跟上这个向导！”</p> 此刻，浓雾中出来一阵马蹄声。</p> 有人问道：“将军，要不要派人追赶？有人跑出去报信了。”</p> 觉罗朗球说：“这么大的雾，我们人生地不熟，追什么追？让他报信又能奈我何？”自然，他不知道跑的是湖广巡抚堵胤锡和亲兵。</p> 大殿里，傅作霖尚在烛光下焚烧文牒，弄得乌烟瘴气，纸屑乱飞。五七个清兵闯进去，用汉语大声喝道：“住手，不许动！”</p> 傅作霖将最后一份公文扔进火堆，笑道：“哈哈哈，龟儿子们来晚了，格老子把文件都烧完了”。</p> 两个清兵架住傅作霖，报告到：“将军，这是个当大官的。”</p> 觉罗朗球审视了一下傅作霖的冠服，问道：“你是谁？几品？”</p> “龟儿子，格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算是什么东西？”</p> 觉罗朗球拔出宝剑架在傅作霖的脖子上，冷笑道：“不说实话，立刻将你的脑袋砍掉！”</p> 傅作霖“哈哈”大笑：“吓唬谁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再过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鞑子，你杀呀！”</p> “把他捆起来，这家伙有可能是那个什么巡抚。”觉罗朗球说。</p> 傅作霖松了口气，心说：“也好，这样他就不会追赶堵大人了。”</p> 觉罗朗球坐在公案后面，开始听取部下的报告，下达命令。从其口中得知这伙人是来自南京的清兵，傅作霖暗暗心惊。</p> 他眼珠一转，冷笑道：“我却不信，岳州有我们好几万人，何总督又从长沙发来十几万精兵，你们想通过岳州，势必登天。”</p> 觉罗朗球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戏谑道：“别做你的黄粱梦了，你们的岳州副将马蛟麟已经投降了我们，你们可知道，我们进攻岳州兵力的不过区区三千人，五天前就吓退了你们岳州四镇及什么何总督的二十万大军。现在呀，恐怕他们早就躲到长沙，去编造向你们那个什么鸟皇上的奏折去了。”</p> “越吹越不靠谱了，你们三千人能打退二十万大军？就不信。”</p> 觉罗朗球笑道：“亏你还是什么巡抚，你可知道兵不贵多而贵精，将军贵谋不贵勇。我们少帅统四万精兵，从江宁溯江而上，直捣你们的荆州。今夜已经动手，估计荆州城下已经是头颅乱滚，鲜血飞溅。你们那所谓的‘忠贞营’败亡就在今晚。怎么样？傻了？我们十七岁的大将军，用起兵来强过你们那些愚昧无知狂妄自大的老官僚。”</p> 傅作霖听到此处，心都要碎了。方才，他猜测了一句是否何腾蛟放进来的敌人，还遭到了堵大人的批评。现在，从敌人的炫耀中证明了何腾蛟之流的卑鄙歹毒，蛇蝎心肠，简直猪狗不如，这真是国家和民族的悲哀！</p> （上一章）目录（）</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5章 ?艄公神勇 当天清晨，傅作霖即被送往荆州城。觉罗朗球让幕僚简单写了份报告，说生俘南明湖广巡抚堵胤锡及数百名看守老营物资的老弱残兵，缴获大批物资及战船一千余艘。现在派人先将堵胤锡送往荆州城，或许对大帅招降其他人有用。那批缴获物资正在清点中，详情后报等等。</p> 在码头上，尚有片片血迹未干。在等艄公的时候，傅作霖听押解自己的清兵和看船的清兵交谈，才知道他们偷袭守船大顺军时，因为渡船晃动惊醒了住在船上的守船兵丁。饶是杀死了七八十人，俘虏了二三百人，清兵自己也伤亡了四五十个，还有二三十个守船大顺军夺取了几只快船顺风顺水逃走了。不一会儿，一老一少两个艄公被押上了船，清军哨长告诫艄公，这是押送南明湖广巡抚去荆州献俘，要小心行船，出了事故要尔等性命。艄公唯唯诺诺，连说明白，只是我们的船被人划跑了，乍操作别人的船不习惯。再者，我们只有父子两人，请开一只不太大的中型船才好。</p> 这一说，押解的清兵骂骂咧咧，把随行马匹和傅作霖转移到了一条不太大的船上。父子俩解开缆绳抽了跳板，吱吱呀呀将船划入江流，驶向斜对岸。江面上，浓雾弥漫，水流湍急，船不时左右颠婆侧歪，还不时有江水浪头漫进船舱。船上的清兵吓坏了，有人大声叫骂起来。那个哨长拔出腰刀，一呲一滑地爬向船尾，边爬边骂：“老子非他妈跺了你不成，敢他妈的阴老子。”</p> 老艄公不甘示弱，叫道：“老汉说过，这不是我们的船，是你非要逼迫我们开船的。船到江心了，你还耍横，不要命了！”</p> 哨长骂道：“船尾的弟兄，去两个人抓住老家伙！我来控制他儿子！”说着，向年轻艄公爬来。</p> 老艄公把舵来回摆了几摆，渡船立刻像醉汉似地左右摇摆起来，晃得船上的人立足不稳，有好几个军兵被晃到了水里，在江面上挣扎了几下就不见了。有两匹马也栽进了水里，随波逐流，嘶鸣不已。暮然，渡船驶到几个大漩涡跟前。青年艄公揪住傅作霖的胳膊，纵身一跳，落入水中。那艘渡船在漩涡前一打横，被漩涡搅得飞速旋转了几个圈，“哗”地一下翻了个底朝天。船上的人马全部落水，除了几匹马之外，人都被吸进了漩涡中。</p> 渡船被旋了几个圈推出几丈远，等在附近的老艄公借着水势一掀，把船翻了过来。一手揪着傅作霖的胳膊一手拿着长竹篙的青年艄公叫了一声，被老艄公拽着竹篙将他们拉到了船边。父子两个一齐用力，把傅作霖弄到了船上。老艄公稳住舵，青年艄公爬上船坐好就把傅作霖横放在自己腿上，挤压他肚子里的江水。</p> 不一会儿，傅作霖咳嗽一声，睁开了眼睛。青年艄公把他放在船板上，说：“对不起，让巡抚大人受惊了，请受我们父子一拜。”傅作霖惊魂未定地说：“弄错了，你们救了我，该我拜你们才是。”</p> 老艄公“哈哈”大笑道：“为了淹这些龟儿子，害得大人也洗了一次江水澡，自然要赔礼道歉了。再说，大人一心抗清，老百姓都说大人是个好官，咋能眼看着大人被送给鞑子呢？”</p> 傅作霖笑道：“你们还是弄错了，我不是堵胤锡大人。”</p> “啊？你是谁？快说！”青年艄公握紧了竹篙，紧张地说。</p> “我是堵大人帐下参军，名叫傅作霖。今天是为了掩护堵大人脱险，冒充他来迷惑鞑子的。我们是好朋友，亦师亦友的那种。”</p> 老艄公笑道：“为救朋友，不惜自己身陷险境，参军也可敬。蛟儿，看准下游那两匹马，到跟前拽住它们的缰绳，拉到南岸去。”</p> 刚才落水那么多战马，只有两匹在江水中挣扎，游动。船只驶近它们，青年艄公用竹篙一搭，拉住它们的缰绳，拽到船边，牵着它们驶向南岸。老艄公说：“参军大人，江岸上情况不明，还是丢掉你的官袍。万一有人查问，就说是被我们救起来的账房先生，好不好？”</p> 傅作霖听了，脱下自己公服，一甩手扔进了滔滔江水中。他说：“尚未来得及请教两位恩公尊姓大名，请告诉在下，来日必报大恩。”</p> 老者“哈哈”大笑：“我们草木人儿，哪有什么名啊字的，我叫江水伯，儿子叫江中蛟。这番弄了这事儿，指定不能在这一带混了，说不定要朝上游或者下游哪儿去讨生活呢。只要你们杀鞑子就行了。”</p> 说话间，船近南岸，老艄公把船泊在岸边，说：“蛟儿，你先上去瞅瞅，让参军大人牵马跟着，没有清兵就打声唿哨。让他骑走一匹，你骑着一匹回村，自己偷偷进家，把咱爷儿俩的衣裳和被子拿了，用那块油布包了回来，咱们带着这条船另找地方安家去。”</p> 傅作霖说：“老哥，你们跟我一起去常德找堵大人去。我负责养你的老，小侄子可以跟着我，当个亲兵什么的，混个前程，好吗？”</p> 江水伯摆摆手：“我们草木人儿，学不来你们官场上那一套。谢谢你傅参军，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就行了。咱们有缘就再见，走好。”</p> 傅作霖无奈，只得跟在江中蛟后面，朝江岸上走去。</p> 勒克德浑进了荆州城帅府，一面安排郑四维配合自己的手下军兵朝西追击忠贞营残部，一面派人具体清点战果。等了一天，不见袭击松滋的觉罗朗球部来报告战果，便另外派了一支人马渡江去松滋县。说如果该地的大顺军辎重营尚未逃走，就将其歼灭，并寻找觉罗朗球部，看其是否出了意外。</p> 结果，这支人马过江到了松滋，遇见了觉罗朗球的人，才知道那位“堵巡抚”竟然神秘地失踪，而且，十多位押送官兵也不见了。</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6章 ??将星陨落 大顺军这次惨败，比上次攻荆州被水淹更惨。那次是夏天被江水浸泡，损失的主要是粮秣辎重，人员没有太大损失。这次是黎明时分被人偷营，人员伤亡惨重。有些人纵然侥幸逃出，却连衣服也没有穿，武器也没有拿，惊恐逃窜，毫无目的，无头苍蝇一般。</p> 这一来荆州城外的百姓就遭了秧，寒冷饥饿难耐的士兵窜入百姓家中，要吃要喝要衣服，抢骡子抢马抢毛驴，抢锅抢碗抢油盐，几乎没有不要的东西。大道小路田埂上，到处是花花绿绿破衣烂衫骑着骡马毛驴或步行的人群。因为打仗荆州城外的人本来就逃得十室九空，剩下的人家本来就没有多少衣服粮食，先到的军兵抢些男人的衣服，后到的连女人的衣服也不放过，甚至威逼着人家脱下身上的衣服给自己。一些士兵没有了武器，就将老百姓的菜刀、柴刀、镰刀甚至铁锹、粪叉、扁担拿在手里当防身武器。</p> 一路行走一路抢劫，奇装异服一穿，男不男，女不女，除非特别熟悉的人，好多人对面也不相识，集合收容起来特别困难。</p> 郑四维、李栖凤等荆州官兵牢牢地记住了勒克德浑的警告，恨不得杀光大顺军的人，解除对荆州的威胁，所以全员快速追击。起先，他们还找穿军衣的人，后来知道了情况，简直是见人就杀，杀了就割耳朵，血淋淋地装在口袋中，准备回去领赏。</p> 被火燎蜂房似的大顺军向当阳、远安、襄京等处四散奔逃。原先在北门的李过、高一功等人，幸赖贺兰、张能以及李来亨等人的厮杀，才撤退到了玉泉山、当阳、远安一带，他们在此组织了几次狙击，才稍稍抑制了清兵的追击势头。然而，其他将领却远远没有这么幸运。</p> 在清兵偷袭的混战中，左营制将军刘芳亮、左营威武将军刘汝魁战死。田见秀、张鼐、李友、吴汝义等簇拥着到前线视察的“太宗帝”李自敬冲出清军包围圈，顺着长江北岸一路逃往夷陵州。他们人困马乏，饥渴交加。而巴布泰、郑四维、李栖凤率领的荆州军则兵精粮足，以两万精兵对五千疲惫之师的绝对优势，将他们三面包围，压在了靠近夷陵州的长江岸边。</p> 田见秀有气无力地对李自敬说：“皇上，现在我们人困马乏，饥渴交加，已经是山穷水尽了。您做主，看该怎么办？”</p> “太宗帝”李自敬此刻心中那个懊悔就别提了，自己埋怨自己：“李自敬啊李自敬，一开始大伙儿就说了，你只是个内部称呼的不见光皇帝，你来不来前线‘视察’、‘劳军’跟荆州战役没有一丁点儿关系，谁让你来凑这份热闹的？这倒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钢用到了刀刃上了。今后，自己恐怕要担一辈子投降的骂名了。”他说：“田爱卿，诸位卿家是怎么个意思？召集大家来开个御前会议。”</p> 几个头领无精打采的围了过来，神情萎靡，皆都一言不发。</p> 李自敬见没有人开腔，只得自拉自唱：“诸位爱卿，有何高见？”</p> “事到如今了，还有什么高见低见！投降、自杀、被杀、下江喂王八，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道路吗？”张鼐原名李双喜，是高皇后的养子，因性情耿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不讨大家喜欢。前一段，因为李自成被杀之事，大家对之颇有微词，众人商定撤去其义侯封号。又因为其部下伤亡殆尽，成了个光杆司令，所以，这一段一直怪话连篇。见事到如今，李自敬还拿腔作调，不由得出言顶撞了过去。</p> 江岸上，清军胡笳号角一齐吹响，有人在江堤上高声吆喝：“大清国奉国将军有令：‘忠贞营’是战是降速做选择，一刻钟内无人出使，三万精兵即将发动，届时玉石俱焚，莫谓言之不预也！”</p> 李自敬无可奈何地说：“既然毫无胜算，就暂时归顺他们。”</p> “领旨”。诸将异口同声。</p> 荆州城中，勒克德浑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幅少儿天性暴露无遗。此次挥兵四万长途奔袭，以伤亡五千人的代价，歼灭大顺军十万另五千人，内有大将军两人，副将以上八人。生俘五千余人，内有伪“太宗帝”一人，大将军四人，副将以上三十九人，被俘人员俱都羁押在荆州城。击溃明湖广总督何腾蛟二十万人，缴获辎重粮草无数。</p> 文牍官员写好奏本之后，勒克德浑用印，然后用“六百里加急”同时向北京和武昌报捷。</p> 数日后，朝廷诏命到达荆州，对平南大将军褒奖有加，另赐黄金百两，白银两千两。命令将所俘大顺军将士，上自伪帝，下至士兵全部杀死，防止其将来死灰复燃，处置完毕即可回师江宁。朝廷已派多罗贝勒博洛和贝勒尼堪前往江宁接任，你交割之后，即可率本部人马班师还朝休息，届时朝廷将隆重迎接等等。</p> 郑四维、李栖凤见了诏旨，咬牙切齿地说提出愿意担负处置大顺军俘虏之责，不杀半年内两次进攻荆州且第二次即将的手的仇人难消心中之恨。勒克德浑自然乐意此事，遂安排其分批执行。</p> 再说李过、高一功等收拾残部，逐渐退往湖广与巴东交界处的深山里整顿。各部清点人数，被杀被俘和失踪逃散，共损失十三万人以上，其他物资装备损失殆尽，部队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但是，听到田见秀、张鼐、李友、吴汝义包括李自敬及五千余将士全部被清廷处死的消息，大家都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与鞑子血战到底，决不屈服。</p> 这天，山口哨兵来报，有两位官员带着十多个亲兵跪在山口，自称是堵胤锡、傅作霖，前来负荆请罪。李来亨一听，气得双目通红，抽出宝剑就向外跑。李过喝住儿子，让哨兵告诉那些人赶快走开。</p> （上一章）目录（）</p> 祝书友上班的周末愉快！</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7章 ?巡抚请罪 这些天，堵胤锡和傅作霖每天都在愧疚与自责的煎熬中度过。那天，堵胤锡被亲兵护送出松滋以后，栖栖遑遑奔向了常德，临时设置了办公地方，派人收集各方情报。后来，傅作霖找了过来，个别未被俘虏的官员也闻讯赶来。还有突围而出的袁宗第也带着两千多人来到常德。不久，从马世忠部辞职回乡的几位士兵也来到临时行辕，将那天在洞庭湖东岸小山包上，马世忠提议通知行辕或者忠贞营遭到章旷呵斥，最终未能派人前去报警的事儿说了出来，并签名画押作证。</p> 这几个士兵的证词，深深地刺激了堵胤锡。他万万没有料到，身为隆武帝二十年的至交，当朝东阁大学士暨兵部尚书兼湖广总督奉旨督理诸省军务的何腾蛟，心胸狭隘如斯，为了泄一己私愤，竞置数十万将士性命于不顾，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自己二十万大军被三千清兵吓退，又拒不将敌兵进犯的消息告诉忠贞营，何况，该营亦隶属于他的名下。实际上岳州失陷与荆州、松滋被袭击相差了五天，派人骑快马送信一天一夜足矣。如此封疆大吏，秉权误国，万死难辞其咎。他想起，松滋码头出现情况，傅作霖猜测是否何腾蛟故意放敌人入内，自己还警告其不许胡说。回想起来，自己何其迂腐也。</p> 另外，若不是自己千方百计招安大顺军，人家何至于一下子损失十几万人。回想起来，自己也是万死难辞其咎。</p> 两个人联名拜本之后，傅作霖派上次随自己去过福州的李虎、田宏化装前往，告诉他们可以将本章交予丁昭勇或国姓爷转交皇上。</p> 打发李虎、田宏去后，两人带了亲兵来到忠贞营负荆请罪。</p> 第一天一夜，除哨兵告诉一句让离开之外，没有人理睬。</p> 第二天，哨兵又来报告，说那是几个人依然跪在那里，并且说其夜间也跪着没有动。</p> 第三天，娘娘高桂英来了，说她的亲兵报告，堵巡抚已经昏迷过去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把人家接进来，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行么。</p> 李过无奈，吩咐亲兵队长带几副担架出去，把他们抬进来。</p> 亲兵们涌出山口，发现那些人都僵直了。纵然没有昏迷，也都动弹不了啦。这一下，李过、高一功只得带着营医出去，慢慢地帮助他们活动四肢，喂些汤水，盖上被子让其发汗。亲兵们毕竟年轻力壮，很快就能自主活动了。两个上岁数的官长直到下午才能坐起来。可是，一不留意，两个人又口称死罪，长跪不起。</p> 亲兵队长拿出一份奏折副本，递给李过。李过看了看众人，唤来李来亨，让他代读奏折。奏折除了开头的称呼之外，详细介绍了事情的经过，造成的恶果，最后，要求朝廷下旨，缉拿何腾蛟、章旷交由三法司审问，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堵胤锡、傅作霖交由忠贞营，任凭处置。最后，建议朝廷褒奖补偿忠贞营，切莫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自毁长城。最后是误国罪臣堵胤锡、傅作霖签名及时间。</p> 亲兵队长说该本章在大人来此之前，已经派上次随傅大人去接钦差的李虎、田宏送福京走了。我们几个是随大人来谈判和随钦差来宣过旨的，愿随两位大人负荆请罪，情愿与大人同罪。</p> 李过、高一功连忙上前搀起堵胤锡和傅作霖，面带羞愧地说：“末将不明事理，大人也是受害者，尤其是傅大人先是甘冒风险掩护堵大人，又在长江几乎丧命。大顺军受损不怨两位，不必自责过甚。”</p> 堵胤锡流着眼泪说：“虽说侯爷不怪，但是，想起十几万活蹦乱跳的大顺军将士枉死，堵某万死难辞其咎。”</p> 高桂英叹道：“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还是着眼将来吧。堵大人，忠贞营元气大伤，军械辎重丢失殆尽，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恢复，艰苦程度超过了上次。再者，军兵们思想上转弯需要一个过程，短时间内大概难以执行任务了。”</p> 堵胤锡连忙说：“请夫人放心，在尽力补充之前，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给忠贞营分派任务。只要忠贞营还认我这个朋友，堵某就稍感安慰了。堵某回去之后，一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也希望两位侯爷多做下面的工作，必要的时候，适当进行些劝解。”</p> 当晚，堵胤锡一行留宿在营中，亲眼见两三个战士伙盖一床被褥，心里更不是滋味。决心回去后将情况告诉各府州县，为之提供帮助。</p> 这些情况，是好长时间之后丁宁才知道的。</p> 为了声援荆州，丁宁带领谢宝、郑宁来带了江宁（南京），先回老家去看看。却见门口站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在焦急地东张西望。丁宁下马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这一下老太太出声了：“道长且慢！”</p> 丁宁一回首：“请问女施主，您有何事呼唤贫道？”</p> 老太太不解地问：“你是出家人，怎么有这座大门的钥匙？我老头说过只有少爷另外有把钥匙，你的钥匙从哪里得来的？”</p> 丁宁眼睛一热：“老人家，您是老家院的老伴吧？去年邵逸森给您扎针的时候我去过你家，那时您的腿还不方便呢。现在好了？”</p> 老太太揩了揩眼睛：“难道您是丁少爷？为啥出家了？”</p> 丁宁笑道：“一言难尽，咱们进去说吧。大娘，看来您的腿恢复的不错，都能自己上街了，我都不敢认您了。”</p> “可不是么，多亏人家‘邵一针’医生了。少爷，您请坐，我去给您烧水喝。”老太太兴奋地说。</p> “大娘，不用忙活，我先去客房看看，我们这几天住在家里。”</p> “那敢情好，待会儿老头子回来了，我让他去割肉。不对，少爷，您现在出家了，还敢吃大肉吗？”</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8章 ?道观偶遇 老妇的话提醒了丁宁，连忙让谢宝送过去几两银子，免得老两口买东西时为难。郑宁一声不响抱起被褥出去晾晒，谢宝则去忙活着去拾掇后槽喂马。</p> 丁宁打开了柜子，翻找自己过去留下的衣服。那次搬家之前，老妈把自己好点的衣服都打包带走了，柜子里剩下的都是有些旧有些小的衣服。这样的衣服给谢宝、郑宁穿还凑合，自己穿就有些太小了。另外，自己也需要一身夜行衣。不然，太不方便了。</p> 正踌躇间，老家院敲门进来，兴奋地说：“我一见大门开着，就知道是少爷回来了。老婆子说一开始见三个道人开门，她吓坏了。少爷，老板板没有给您说难听的话吧？”</p> 丁笑道：“大娘就是问问，能说啥难听话。嗯，这附近有卖衣服的没有？要成衣。”</p> “有倒是有，就是价钱贵。要是不太急用，还是自己买料子让人做划算。”老家院建议说。</p> “不用了，您告诉我地方就行了，我自己去买。”</p> 老家院摇摇头告诫说：“您若上街千万小心，前些天街上到处都是检查头发的，只要是未剃头的，逮住就给人硬剃。遇到反抗或者逃跑的，追上就打，弄不好还给关到监狱里，后来闹得南边几个省的商人都不敢来了。现在松动了一些，南边几个省的商人可以暂时免剃，剩下的就是道士了。和尚嘛，是要剃光的。连我这快七十的老头子，也让人追上给剃了头，留这么手巴掌大一片儿，难看死了。”说着，摘下帽盔，露出个光瓢似地脑袋。后脑勺留有茶壶盖那么一片儿白头发，梳着四指长的一个小辫儿。</p> “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是商人呢？”丁宁不由得问。</p> “初次来的得带有商品，还要有来源地商会证明。进城之后，得有商家的铺保，证明该人是来与我家做买卖的。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半夜三更就有查夜的，中青年男人是检查重点。”老家院说。</p> 丁宁心头一沉：“这么说我们还不方便外出了，要是想以出家人身份活动，就得住到朝天宫去了吧？”</p> 老家院说：“你们骑着马去朝天宫也够扎眼的。现在，老奴建议，你们或者是住在家里别外出，或者是人住到观里马在家喂着。你们尽量少抛头露面，现在要搞‘十户联保’，被邻居发现也不好办。”</p> “好一个洪承畴，统治的倒很严密。那好，我们把马匹和大武器留到家里。您今明两天给我买一身成衣和一身夜行衣。”他给了老人一些银子，让谢宝、郑宁挑好衣服放在一边，三人就向朝天宫走去。</p> 小时候，练武读书之余，丁北宁经常和小伙伴去朝天宫玩耍，除了感到宫殿建筑雄伟高大之外，也没有其他印象，这两年一接触道教，才知道这座建筑才是天朝道家第一圣地。其名字乃明太祖朱元璋下诏御赐，取“朝拜上天”、“朝见天子”之意，是天朝皇室贵族祈福道场及节庆前文武百官演练朝见天子礼仪的场所。虽然自明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官家活动少了一些，但是其依然是道教举办盛大活动的场地。据说先前的历任道长都由皇家道录司官员兼任。现在，清廷进占南京，不断将一些有着明朝特色的名称改掉，淡化人们对先朝的记忆，譬如改南京为江宁府，改大明王府为徐达府，改明孝陵为废帝冢，改明成祖为其母修建的金陵大报恩寺为了了寺，听说也要改掉朝天宫名字，只是一时尚未想好新的名称。</p> 谢宝很少来此，见到这一大片依山而建坐北朝南金碧辉煌的建筑群，不由得惊叹起来：“我的乖乖，这里简直比皇宫还要气派！”</p> 丁宁笑道：“差不多，皇帝自称天子，这是人间天子朝拜天帝的地方，自然要富丽堂皇了。太寒酸了，岂不有失皇家颜面？这里从春秋时期就开始建造城墙，吴王夫差在此山设置冶铸作坊锻造兵器，此山被称为冶山，此地称冶城。三国时，孙权在此设置冶宫，铸兵器铸铜钱。自东晋时期开始，这里成为风景胜地。南朝时期，道教为皇室所青睐，这里就开始成为道教胜地，香火连绵不绝。”</p> “讲得好！道友知识渊博，祥云受教了。”</p> 朝天宫那座巍然耸立的孔子雕像后面，闪出一位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的道长，对他们打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道友何来？”</p> 丁宁连忙还礼：“道长安康，贫道来自福建泉州玄妙观，闻听金陵形胜朝天宫冠盖天下，云游途中特来一观，并就教于各位道长。”</p> 老道闻言神色黯然，喟然长叹道：“道友来得不是时候，如今的金陵被改做江宁，由京而府，许多名字被改得面目全非。就是此观，恐怕也要更换名字了，岂有当年盛景。”说着，神情无比萧瑟。</p> 丁宁笑道：“两个同伴孤陋寡闻，小道给其讲解一二，不料引起道长伤感，罪过罪过。”</p> “哪里哪里，是贫道祥云放不下心头执念，徒增伤感。道友来此，莫非是想盘桓几日么？”</p> 丁宁示意谢宝掏出度牒呈上，道：“小道一丹，欲在贵观打扰几天，请道长行个方便。这里，且奉上一点香火钱，聊表寸心。”</p> 祥云道长微微一乐：“好说，一丹道友小小年纪，居然可以代表泉州玄妙观前往武当山，可见亦是业界翘楚，令贫道汗颜。道友可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吗？”</p>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这是唐代诗人杜牧的《江南春》，脍炙人口，流传至今。祥云道长这是何意？”</p> 说话间，天上下起了淅沥淅沥的细雨，朝天宫气相氤氲，一派静谧。祥云叹道：“若是以往，如此仲春时节，本观红男绿女商贾游人如织，香火极盛，哪像现在门可罗雀！”</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祝书友周日愉快！</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9章 ?外联执事 祥云道长一边感叹，一边领着他们朝后面走。穿过三清大殿，大通明宝殿，万岁正殿，后面有飞霞阁、景阳阁等，有各种殿堂房屋数百间。</p> 丁宁指着大通明宝殿、万岁正殿说：“倘若改名字，这两座殿宇恐怕也在所难逃。游人到了这里，如何不触景生情，思念前朝？”</p> 祥云道长朝四周看看，压低声音说：“前几天，我们观参与发起了一个‘千观万寺颂圣僧’活动，以纪念唐代杰出高僧，旅行家、翻译家玄奘赴天竺取经一千年。其历时十七载，经过一百三十八个国家，行程五万里，取回佛教经典五百二十箧。又用二十年时间，翻译出一千三百三十五卷经书，为中外文化交流做出了杰出贡献。其去世时，有一百万人为其送葬，有三万人为之守墓，为存放其经书，唐朝专门修筑了大雁塔。”</p> 丁宁微微颌首：“对于这样的人物，确实有必要纪念。”</p> 祥云道长将他们引到知客寮，安排道童为他们布置房间，继续兴奋地说：“这次，以西安慈恩寺、兴善寺、青龙寺，北京白云观、桃源观、兴隆观，河南少林寺、白马寺、相国寺，以及武当山紫霄宫、太和宫、玉虚宫，还有我们朝天宫、玄奘寺、灵谷寺，长沙开福寺、洪山寺，广州六榕寺、大佛寺、华严寺等二十余家为联合发起单位，向现在不管是清廷还是南明仰或大西占领下的所有寺庙庵观发出倡议，定于在今年八月十五前后，在西安、北京、南京、长沙、郧阳五地举行纪念活动。其中，北京、南京作为道教纪念场所，其余三地作为佛教纪念场所。”</p> 丁宁不由得问道：“如此大规模的纪念活动，各地政府会同意吗？”</p> “按说政府不应干涉出家人的聚会，考虑到现在是非常时期，各地政府尤其是清廷不一定会痛快答应。不过，现在好歹是四国鼎立，他不答应就暴露出心虚，就会引起朝野舆论，估计最终会同意的。”</p> “分析的有道理，但是也要防止其捣乱和破坏。那些鞑子野蛮起来可是不论青红皂白的。”丁宁关切地说。</p> 祥云道长试探说：“一丹道长，贫道看你虽然年轻，但是与杭州福星观、泉州玄妙观、武当山紫霄宫都打过交道，也算是经多见广了。本观清兵进城时惊走了不少同门，贫道有意邀请你担任我观外联执事，在这里挂个职。在云游天下的时候，多邀请一些同门来本观参与盛会，我们当然会给你象征性的发一点儿补贴，买饭不饱，买酒不醉，只是一点儿添补而已。不知道道友肯赏脸否？”</p> 丁宁笑道：“这是我们道教的大事，贫道有幸参与，自然愿意。只是一丹经验欠缺，能力有限，望道长还是想方设法多方发动为好。”</p> 祥云把方才谢宝交给知客寮的随缘银子退回来，说：“既然是一家人，断无再收你们费用之理。道友刚才说想方设法多方发动，可有什么具体措施吗？”</p> 丁宁说：“我建议印刷一些招贴告示及小型传单，上面写明发起单位、纪念意义、进行内容、参与好处等等。大小均可在各府州县张贴，还可以送给一些行业协会，让他们分发给自己的客商、会员。同时，一些商会、金主、善人也都可以捐助该活动。届时在现场可以用红布写上捐助者姓名，还可以将他们的名字刻碑纪念，百世流芳。也可以将此招贴贴到酒楼、茶馆人员密集爱传递消息的地方。相信这样一来，消息也传播开了，捐助也来了。到时候，想不热闹都不成。”</p> 祥云道长眉开眼笑，道：“一丹道友，我请的不是一个普通执事，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贵人呐。一丹执事在上，受贫道一拜。”</p> 丁宁赶忙站起来阻拦，怎当得祥云道长已经拜了下去。慌得丁宁连忙避开，说：“小道无德无能，入道时间又短，怎当得道长大礼，折煞小道了。”</p> “好了，一会儿到晚上功课到时候，请去大殿，我介绍你与众位师叔师兄师弟见面。同时，宣布你的任职。届时请莅临，你们先去用斋饭吧。”祥云道长笑呵呵地离去。</p> 郑宁不解地问：“队长，这不会耽误咱的正事吧？”</p> 谢宝说：“我猜一下，队长是找身份掩护吧。”</p> 丁宁笑道：“有这方面的因素，关键是要找一个既能在南京公开的身份，又在将来可以把王虎、曲豹他们带回来的理由。另外，我们住在这里，如果想干点儿秘密事情多有不便。成了这里的中级执事，观里的人就会给些帮助，至少不捣乱，是不是这个道理呢？”</p> “对，有道理，有备无患嘛。”</p> 晚饭后，丁宁他们在后殿与大家见面。原来这么大一个朝天宫，人员并不太多，只有三十多个，中级执事僧只有七八个人。先前，大家既为成为‘千观万寺颂圣僧’的发起单位而自豪，又为办会经费和邀约人员而为难。见面会上，祥云道长简介了一丹的身份，尤其是介绍了一丹下午提的几条建议。宣布聘请其担任外联执事。顿时，博得了绝大部分人的好感，大家对之报以热烈的掌声。</p> 丁宁也简单讲了几句话，感谢观主的信任，自己决心好好努力，为办好这次纪念活动聊尽薄棉，希望得到大家的帮助与支持。</p> 在诸位中年道人中，有一个叫一波的道人显得特别沮丧。他盯着这个外联执事已经多天，不料祥云道长的一个任命，让他的希望化为泡影。他决定想方设法排挤或者干脆干掉这个外来户，由自己来继任这个职务。他把自己的弟子三海叫到跟前，吩咐他注意盯梢一丹道人，看看他去哪些地方，接触什么人。自己则去找先前接触过的几个小混混，让他们把这个外来户打出江宁府。</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0章 ?钟山讲价 丁宁笑道：“要当师爷可不简单，得是主官的心腹和智囊才行。”</p> 谢宝说：“我就说您压根就不认识他们师爷，那个小伙计还不相信呢，说师爷一向很少接见客户的，有些人花钱扒门子都见不上师爷一面。”</p> 丁宁低声说：“他见我是因为咱们要印刷的这个传单很敏感，他要探探有多大风险。结果，被我说服了，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好了，已经耽误了用膳时间，咱们找个地方吃一顿素斋去。在外面我得装装样子，你们俩倒可以改善改善伙食。”</p> 谢宝摇摇头，说：“俺俩吃您看着，恐怕更加眼馋了。算了，虽说火工道人没有多少禁忌，和道长在一起，还是收敛些才好。”</p> 三个人进了一家餐馆，点了些素食吃了，漫不经意地从一条背街上离开，见这座总督府与四周民房皆不搭界，围墙又高又厚，前后门都有人把守，戒备及其森严。</p> 郑宁低声说：“队长，我有种感觉，咱们似乎被人跟踪了。可是，回过头去看，仿佛又没有人，不知道咋回事儿？”</p> 丁宁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啊，咱们上午一出朝天宫就有人跟踪。不要回头，就当不知道即可。”</p> 谢宝诧异地问：“闹了半天，敢情跟踪咱们的不是官府，而是观主派的人？这是为什么呀？”</p> 丁宁说：“我估计不是观主派的人，而是其他人偷偷摸摸干的。行了，装作不知道即可，晚两天把他揪出来就行了。”</p> 傍晚，回到朝天宫的时候，丁宁带着他们穿过三清殿，大通明宝殿，万岁正殿，吩咐他们俩往后面走，自己躲到了神像一旁。不大会儿，看见一个年轻人脚步匆匆跟进了殿中，熟练地朝后走去。那人一直走到知客寮，听到房中有说话声，又向旁边的别院走去。不多时，和一个中年道人出去，在一个僻静角落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p> 翌日，三个人出来，又到总督府旁的兰草坊看了一下，那位张老板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谭师爷已经决定给你们免费，并且要各加印一千份。现在，已经出来了一份草图，道长可以拿回去征求意见。到了明天下午就可以出校样了，请明天傍晚再来一趟。</p> 走到一个街道拐角处，丁宁大声对谢宝、郑宁说：“今天的事情干完的早，去明孝陵和钟山玩一圈吧，怎么样？”</p> 谢宝心说，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才要说话，被队长瞪了一眼，只得说：“好啊，我们还没有看过呢，买些吃的，到天黑回来。”</p> 三个人买了些吃的、喝的，出了太平门，向明孝陵走来。</p> 却说那个一波道人得了弟子三海的跟踪报告，说一丹道长在兰草坊和老板拉拉扯扯，临出门时，那个老板还给了一丹一张银票，好像是在吃回扣，看来这里面油水不小。一波夸了徒弟几句，说明天你继续跟踪，我请麻老七带人跟在附近，有了机会就把那三人的腿打断。</p> 方才，三海就在街道拐角处监视，听到那三个道人要去明孝陵和钟山游玩，连忙向跟在不远处的麻老七报告。</p> 地痞麻老七得了一波道人五两银子，其承诺打断那个道人双腿后另加五两。于是，带了五六个痞子，藏了铁棍、匕首等物，早就等候在朝天宫附近。见三海指点目标，就尾随而来。几个人原来还认为可能需要等待三天五日的，未料到才半天就有了机会。而且，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要去偏僻荒凉的明孝陵和钟山，自寻死路。</p> 道人似乎并不知情，几个人说说笑笑向城外走。因为这段江宁府守军减少，城门的防守形同虚设，对出入者也不搜查，所以，人们出入城门比较随意。</p> 明孝陵是明朝开国皇帝和马皇后的合葬陵墓，据说该地系朱元璋生前亲自选定，前后修筑几近三十年，其规模宏大，建筑雄伟，楼阁壮丽，松涛林海，烟雾缭绕，仅周围的围墙长度就达四十余里。</p> 丁北宁小时曾随父亲来此处玩耍过，知道此地驻有大批守军。自忖去年清兵曾将明孝陵围墙推到，可以将跟踪者引入陵园教训一番。谁知来到近前一看，被推倒的围墙已经修好，陵园入口处有清兵把守，三人只得继续前行，来到了钟山脚下。</p> 钟山因山顶经常紫云缭绕，又被成为紫金山，其与后湖相依相望，龙盘虎踞，山水林城浑然一体，被人称为“钟山龙盘，石头虎踞，帝王之宅”。其从东吴孙权大帝开始，历代多植苍松翠柏，故而山上郁郁葱葱，浓荫蔽日，人入其中，如同鱼入汪洋，难觅影踪。</p> 过去，每到春日，游春的人摩肩接踵。现在，国破家亡之际，游春者寥寥无几。跟在后面的麻七等人生怕跟丢目标，匆匆奔来。追入林中不远，见一座亭子下，一个道人与两个火工道人刚刚吃完东西，正笑眯眯地望着他们。</p> 麻七招呼一声，六七个人围住了亭子。麻七叫道：“兀那鸟道人，从哪里来的还滚回那里去，不要在我们江宁晃悠。”</p> 丁宁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几个道人碍你何事？”</p> “你断了人家财路，人家出了银子，买你一条腿。识相的，让麻爷敲断一条腿，乖乖地滚出江宁府，再莫来此。”麻七阴沉着脸说。</p> 丁宁笑道：“那家伙欠了我五十两银子想赖账，想用个仨瓜俩枣买凶撵人，打得好算盘，是个狠主儿。”</p> 麻七不由得一楞：“咦，奇怪，难道你知道他是谁？”</p> “除了一波道人还能有谁？最多让他的小徒弟跟踪我们呗。这两个赖账不还的乌龟王八蛋，早晚必遭报应。”</p> 麻七“哈哈”大笑：“我们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恩怨怨，老子要的是钱。除非你们现在拿出超出其一倍的钱，否则免谈。”</p> “你现在可以接受我的委托么？”</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1章 ?一波露馅 “老子方才说过了，我们是认钱不认人。只要有钱，一切好谈。” “我们需要拿多少银子，你们才能接受贫道的委托呢？” “不多，二十两现银即可，不然纯粹是是嘴上抹石灰白说。” 丁宁笑道：“本来，贫道想让你们发一笔大财，我的五十两银子反正也要不过来了，让你们要过来使用。既然你们坚持要现钱，那就对不起各位了，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 麻七冷笑：“出家道人是死狗，要着没有打着有。弟兄们开干。” 前面的两个混混举起铁棍望着丁宁打来，丁宁将手一挥，两只柳叶镖随手飞出，只听两声惨叫，混混手中铁棍脱手而出。举目望去，手腕上各扎着一只柳叶镖。 旁边两个扑向谢宝，谢宝身形一晃，闪到一旁。飞起一脚，踢飞了一个混混的匕首。接着一个扫堂腿，又将另一个扫了个仰面朝天。 郑宁更简单，一式“旱地拔葱”身形往上跃起，随即一个“凤凰双展翅”，双脚直接踢中了两个混混的门面。两人眼睛一黑向后倒去。 麻七爷简直蒙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一招之间，六个手下全部倒地，吓得他心胆俱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才要拔步，“歘”“歘”两声，后腿弯中了两镖，“噗通”跌倒在地一声，磕掉了两颗门牙，脑门子上蹭掉了一层油皮。 丁宁冷笑道：“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想走吗？你也太不地道了。” 麻七吓得汗如雨下，叩头如同鸡啄米：“道爷，我错了，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您道爷肚里能撑船，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 丁宁冷笑说：“说的轻巧！你不是说有人买我一条腿么？现在，不用别的，把你的几个手下每人敲断一条腿。不要啰嗦，快快的！” 麻七无奈，自己把腿弯上的柳叶镖拔掉，又在衣服上擦去血迹，趔趄着站起来，双手捧到丁宁面前。丁宁努力一下嘴，麻七又把另两个手腕上的镖拔掉擦好递过来。他捡起一根铁棍，挨个敲去，疼得几个手下哭爹叫娘。最后，可怜巴巴地说：“道爷，每人敲断一条腿，已经打完了。” 丁宁努努嘴：“麻七，我说的是每人，当人包括你自己，要是让我的人动手，就不一定是一条腿了。” 麻七眼泪“哗哗”流淌，嘴里嘟嘟囔囔：“自己敲自己，这也太痛了。”他举起铁棍，“噗”地敲了一下，呲牙咧嘴的叫起来。 “不用瞎叫唤，没有断，再来！”丁宁冷冷地说。 “老天爷呀，还得来吗？”他一闭眼，狠狠地又来了一下。 丁宁说：“没有断！你们俩过去帮帮他，这个人舍不得敲自己。” 麻七哭着说：“道爷，我能行，我自己来！”说罢，一闭眼睛，自己狠狠地敲了下去。惨叫了一声，昏迷不醒。 丁宁对两人一摆手：“弟兄们，走人！”三个人扬长而去。 当天傍晚，丁宁三人回到朝天宫的时候，一波道人吃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丁宁等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一波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丁宁来见祥云道长，把情况汇报了一遍，说总督府谭师爷赞助活动，高质量印刷，并且增加了数量。今天带回来了草图，明天就会出校样。 祥云道长以手加额，欣喜地说：“福生无量天尊，一丹道长果然不负众望，把这件事办得如此漂亮，为中秋办会打好了基础。” 丁宁低声说：“有件事禀与道长，我办此事，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想找外人对付我。您不要动声色，估计其会来找您告状露马脚的。” 听到丁宁这样说，祥云道长肚子都快气破了。只是其不让声张，只得隐忍不发，等待那人自己跳出来。 当晚二更，丁宁悄悄离开朝天宫回到了自己家里，见老家院已经给自己买好了成衣和夜行衣。他穿上夜行衣，高来高去，朝城西北军用仓库奔去。在城西北靠近城墙角落的地方，有一片三百多亩大小的场地，有宽大的库房，里面盛满了武器弹药等军需物资，外面平地上堆满了成垛的草料等物。丁宁趴在临近仓库的屋顶上，观察里面的警戒情况，摸索巡逻队活动规律。看了一阵，计算了从这里下去所需的时间，需要携带的东西。然后悄悄回来，进到屋里，换上衣服，带了夜行衣回到朝天宫。此时，刚刚天交四更。 翌日，祥云道长派人来通知丁宁，在后院给他们腾了个小院儿，让他从知客寮搬出来，到中级执事住的小院里住。丁宁带谢宝、郑宁看了看房子，发现每个小院有三间主房两间配房，挺宽敞。便把一丁点儿东西搬过来，三个人每人住了一间。谢宝悄声说：“队长，您没有报告印刷情况时，他怎么不安排？一听不用花钱还给加印，马上就提高待遇。人都是现实的，出家人也不例外。” 丁宁给了他一个暴栗：“少说点儿怪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走，锁住屋门、院门出发。” 一波道人看见分给了丁宁独院儿，似乎是要在此长期驻扎下来，心里不乐意了，悄悄跑到祥云道长的静室里，说自己派人观察了一下，新来的这个一丹不地道。兰草坊老板给他回扣，他还拿着观里的公款大吃大喝下馆子，要好好地查他的帐，肯定有破绽，应该赶走他。 祥云道长让他把观中几个管事找来，让他重说一遍。一波道人一看有门儿，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祥云道长怒发冲冠，把丁北宁报告的情况讲了出来，说截至目前，观里尚未给一丹道人一文钱，他吃的哪门子回扣？哪来的公款吃喝？人家出了好主意，一文钱未花拿回来了草图，你怎么就爱信口雌黄落井下石搬弄是非呢？怪不得一丹说有人勾结外人跟踪陷害他呢，原来内鬼就是你呀？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2章 ?师爷请客 一波道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经验不足，当众坦言上了老道长的当。他连忙大叫冤枉，说自己完全是好心，生怕外来之人给观里不是一条心。既然观主认为他那么能干，自己今后就不多管一丹的闲事了。并求救似地看向几个平素关系还算不错的道人，希望大家为之讲情。 祥雨道长说：“师兄，一波也认错了，再说一丹毕竟是外来的，小心一点儿不为过。依我看，就不要再额外处罚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是啊，是啊”，有人随声附和。 祥云道长说：“看在诸人讲情的面子上，暂且饶过你这遭。如果再不思悔改，新账老账一起算。” 尚未说完，谢宝敲门而入，恭敬地说：“正好大家都在，一丹道长让我把校样送回来让各位道长审核，可以把修改意见另纸写明，最后请观主在校样上签名。兰草坊的掌柜说，至少给咱们节省下三百两银子的费用。” “这么多！”不少人失声惊呼。 祥云道长接过来招贴画校样，见共有四幅。左上角是在崇山峻岭间，有一个僧人骑着一匹白马在穿行。右上角是一位僧人坐在浩如烟海的书房里挑灯夜书。左下角是浩浩荡荡哭天抹泪的人群给高僧送葬。右下角是佛道两派皆在诵读经书。当中是文字，印着本次纪念活动的意义、方法、步骤、内容、时间地点、发起单位及赞助方法。图文并茂，简单明了，能给人造成强烈的感官和视觉冲击。传单字迹清晰，题目和小标题字体都适当地加粗加大，排版整洁，引人注目。 众人传阅之后皆啧啧称赞，没有提出什么意见。最后，祥云道长说可以在最下面添一行“江宁朝天宫撰稿兰草坊赞助印刷”，突出我们是主办单位，也宣传了人家兰草坊的善举，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见谢宝拿着校样离去，祥云道长脸色一沉，说：“联席会议召开这么多天，没有实质性进展。一丹才来三四天，未花观中一文钱，几千份招贴画和传单马上就印好。今后谁再敢在背后搞他的小动作，也别等观里开除，自己屎壳郎搬家——滚蛋去球！” 众人见平常温文尔雅的老道长说出如此严厉的话，皆感到了他的愤怒，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面红耳赤的一波，羞得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拿到校样的签字，掌柜立刻送给谭师爷过目。谭师爷对下面那句兰草坊赞助印刷特别感兴趣，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预算表，说：“你看该怎么让那个一丹道长代表他们观里签字，然后由印刷作坊和你签字，最后我向总督汇报请其签字。” 掌柜接过来一看，谭师爷造的是用银五百两，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说：“他不会一点点核算具体价格，这有两倍水分，恐怕他会觉得太多，我害怕这个一丹不会痛快签字。” 谭师爷笑道：“那天我说过请他吃饭的话，不行就到‘得味楼’摆桌酒席，好好灌他几杯酒，在他晕晕乎乎的时候让他签字。估计那时候醉眼朦胧，就不会计较和细算了。你们先去喝着，我随后加码。” 掌柜兴高采烈地回来，将有祥云道长和谭师爷签字的校样交给作坊工匠去加工，然后说：“一丹道长，我在‘得味楼’定好了酒席，咱们去吃饭。” 丁宁摆摆手，说：“掌柜的好意我们心领，只是你们给我们印刷传单和招贴画，贫道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能再让你们额外破费，这饭不吃也罢。” 掌柜笑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是我们老板有心借助你们这次纪念活动献爱心。老板也要出席和你说会话，不去那成啊？”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贫道就叨扰了。” 掌柜又从作坊里面叫了两个领班技师，几个人就到了不远处的酒楼。在点菜时丁宁说：“张掌柜，我这两个火工道人给俗人一样，你们该点什么点什么，贫道面前摆两个素菜即可，不用顾忌我。” 掌柜的替他点了香菇炒素鸡、宫保豆腐、翡翠鲜菇放在面前。他们则点了不少高档菜肴，烹炒煎炸弄了一桌子，上了一坛“沛公酒。”酒保一打开酒坛，一股浓郁的酒香就飘散了出来。 张掌柜笑道：“来，为感谢一丹道长，我们敬您一杯。” 丁宁笑道：“错了，应该是我们先敬你们才对，怎么敬我？” 张掌柜说：“道长先喝一杯安席酒，我自有说辞。” 丁宁无奈，只得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张掌柜说：“道长有误解，认为我们是给贵观印刷，实际上不是。毕竟这些加工费、纸张费、材料费等，都需要有人拿出来，谁拿呢？老板用自己的影响让总督府公款里面出。没有您这次来印刷，俺也没媒介宣传自己的作坊，所以要感谢您给了我们机会。” 丁宁诧异地说：“我听着别扭，怎么帮我干活还要感谢我？” 一个领班技师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说：“道长，我也不会说话，这几天给贵观干活，就等于您养活了我们这帮人，我先干为敬。” 丁宁无奈，又干了一大杯。 此时，门帘一掀，谭师爷和一个军官走进来，其双手作揖，笑道：“来晚了，抱歉！给大家介绍个朋友，司马将军，我们刚才在洪大人处一块开会，就拉着其来陪客。” 司马随手把名刺递给丁宁等人，笑道：“谭师爷急着往回走，说要请客。本人好酒，就来了。一丹道长，可要给本座几分面子啊。” 丁宁连忙说：“贫道是个小小的出家人，哪敢驳将军面子啊？” 司马一杰顺杆爬：“那好，酒保换大杯来，我跟道长碰一个。” 丁宁不好推辞，只得与其干杯。 谭师爷说：“道长不用给我节约，怎么不多点几个好菜？来，我还没有敬你酒，陪老朽干一个。” （上一章）目录（） 元宵节将近，提前祝书友元宵节愉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3章 ?仓库被炸 几大杯白酒下肚，丁宁感到胃里热辣辣的。他明白了，今天自己被当成了主要目标。本来，他就盘算着利用跟兰草坊吃饭的机会干那件秘密事，如何肯喝醉？无奈，利用到茅房的机会，用内功抓紧逼出身上的酒力。 谢宝、郑宁见状不妙，也开始替队长挡酒。这一场酒喝下来，三个人都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 谭师爷说：“还有个好消息告诉道长，我把你们出家人要举办‘千观万寺颂圣僧’活动的事给洪大人说了说，洪大人也觉得不错。这样，除了您拿走几千份之外，我们再加印一些，通过各级政府发放。” 司马一杰帮腔说：“要不是谭师爷解释，洪大人还不一定转过来这个弯呢。一丹道长，您还得敬谭师爷一个感谢酒。怎么样？” 丁宁故意大着舌头说：“敬酒是应该的，只是我喝多不行了。” 司马豪情大发插科打诨：“男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不行，喝！” 张掌柜像突然想起什么，忙说：“光顾的喝酒了，加工单还没有请道长签字呢，一会儿喝多就签不成了。酒保，拿笔墨来。” 丁宁大着舌头说：“现在就头晕眼花，恐怕签不成了。” 张掌柜把他扶到另一张桌子上坐好，让领班技师报数。丁宁摆摆手：“我听不懂你们那些术语行话，就说让我签到那里就行了。”他斜眼一瞧，好家伙，这些小子们真敢玩，金额一栏是五百多两。他签完字，催促说：“天都黑透快起更了？快走，一会儿该宵禁了。” 谭师爷笑道：“不妨事，有司马大人在场怕什么，在江宁府提起司马一杰，哪一个查宵禁的也得乖乖放行。他给你那张名刺，就能当通行证。” 张掌柜谄媚地说：“那是，不然谭师爷何以请将军当陪客呢。” 吃罢饭，丁宁谢绝了张掌柜派人护送的提议，让两人搀着自己走了一段。见后面的人看不见了，才低声说：“你们回去就抓紧睡觉，明天不用起太早。道长若是问起，就说师爷和司马将军把我灌醉了。” 谢宝担心地说：“队长是夜间要外出？您喝的不少，行不行？” “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能放弃？没事，酒都让我逼出来了。” 他们回到观里，开锁进了自家小院儿，各自回房休息。丁宁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了套便服。听得远处鼓打二更，悄悄翻出后窗回到了自己家。轻轻进屋，换了夜行衣，戴好面巾，拿了武器、火镰和一些引火之物，高来高去，直奔城西北军用仓库而来。到了昨夜观察过的地点，正好是三更时分。待一队巡逻的兵丁过去之后，一式“雁落平沙”从房上落下，直奔后面的军火仓库。躲开巡逻兵丁跃上房顶，揭开几片房瓦，掀掉一根房椽，用一根绳索系住椽子，自己抓住绳索下到了房中。从刺鼻的硫磺味道里，他分辨出这是间火药库。当下，摸到了用油布包裹的火药箱子，用匕首刀将箱子捅透一个小洞，把药捻子塞入火药箱中。为保险起见，在旁边又做了一个引爆装置。然后，用火镰打火引燃纸媒子，分别点燃两根药捻。自己则快步来到开天窗的绳索处，拽着绳子升到房顶。从天窗往下看，里面两处药捻燃烧，很快这里就要爆炸。 偏偏这时候，一队巡逻的兵丁从附近经过，有个兵丁哼着小曲停下小解。丁宁不敢耽误，看准那个兵丁往下一跳，一下子将其压倒。不料，那兵丁“嗷”地惊叫了一声，惊动了已经走过去的兵丁，有个人就往回找来。 丁宁顺着墙根向前奔逃，那个士兵瞧见一条黑影，再看解手的士兵昏迷不想，就大声吆喝起来。那队兵丁听见了，都跑了过来，有人大声呼叫“有贼！抓贼呀！”寂静的夜空中，叫声特别响亮。丁宁奔跑到草垛跟前，又点燃了两堆马草。一瞬时，草料场燃起了熊熊大火。正当被惊醒的士兵敲锣吆喝救火之际，只听得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想起，震得脚下的土地都颤抖起来。巨大的气浪挟裹着被炸起的物品冲天而起，好半天才落下来。丁宁顾不得回首观察爆炸效果，蹿房越脊，奔向自己的住宅方向。此时，街上已经有了向城西北奔跑的兵丁。 他从房上下来，回到自己屋里，脱去夜行衣，将之和为谢宝、郑宁准备的便衣藏在柜子里，自己穿了道袍刚出房门，就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问：“少爷，是您吗？” 丁宁“嗯”了一声，说：“老伯，惊动到您了？” “我昨夜起来喂马，就隐约听到有动静，过来后没有见到人。半个时辰前，听见似乎有爆炸声，就睡不踏实了，没事？” “没有事，去睡，我走了。”说罢，飞身上房沿着屋脊离去。 翌日清晨，丁宁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他穿着内衣打开房门，只见十来个兵丁涌进院中。一个军官吆喝着：“都什么时候了不起床？说，昨夜干什么去了？和谁在一起？谁能证明？” 丁宁喷出一口酒气，拿起桌子上司马一杰的名片递过去，说：“诺，昨夜总督府谭师爷和司马将军灌我们酒，喝多了。有事，让他给证明。快出去，贫道还没有睡醒呢。” 那军官尴尬地说：“怪不得满屋子酒气哩！对不起，例行公事。” 丁宁嗔怪道：“你们大清早干什么？兴师动众的扰人清梦。” “昨夜城西北军用仓库被炸，全城检查，对不起！请见谅。” 军兵走后，祥云道长走进来，有些后怕地说：“今天正在做早课，这些兵就来了，非要按花名册点人。这不是前两天刚把你添到花名册上嘛，他们非要见人。我没有见到你们，还着实替你捏了把冷汗。” 丁宁说：“我正想给您汇报呢，昨晚被人灌蒙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4章 ?护身金符 祥云道长听罢欣喜地说：“这么说来，洪承畴大人同意了？他一旦同意，这附近几省基本就没有官府敢阻拦了。” 丁宁说：“这里面可能有那个师爷在起作用，其为了自己的一点儿蝇头小利，想促成这件事。不过，客观上帮助了我们。听陪客的司马一杰将军讲，一开始洪大人还有些不同意呢。后来，谭师爷说他们总督府也要加印一些，通过政府渠道发下去。他们发不发姑且不论，谭师爷带了这么一个头，对其他人倒有些示范作用。” 祥云道长感慨地说：“一丹，你未来之前，我们议论过几次，一直没有具体实施方案，八字没一撇。你一来，三下五除二，没有花观里一文钱，几千份资料马上拿回来，还打通了同政府的关系，实乃有功之臣。我想委任你为这次办会的总协调，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谢谢观主信任，但是，我还有些其他要紧事情要办。把资料取回来之后，我们带一些就要出发了。至于协调之事，在下人微言轻，对于各大门派之间的恩怨过节知之甚少，不宜担任此职。但是，一旦事情临近，我绝对过来帮忙，决不推诿，请观主见谅。” “好，我不强人所难。但是，你的外联执事贫道会为你保留。你的那个小院也给你留着。” “谢谢观主美意，小院倒不必保留。我建议，届时咱们的中级执事都把小院腾出来。外面来了德高望重的道长、观主，可以让给人家居住。我一个末学后进，岂敢占据一个院子。这些，请届时斟酌。” 祥云道长点点头说：“好，无怪乎人说：有智谋不在年老少，无智谋空活一百年。也是，我这是来看你怎么应对那些军兵的，怎么又跟你探讨起工作来了。既然是昨晚睡得晚，你还是再睡会儿。” 丁宁道：“让他们这么一折腾，哪里还能睡的着？我先迷糊一会儿试试，不行就起床做功课。” 一波道人心惊肉跳的过了两天，见丁宁没有事，麻七也没有露面，还以为麻七有其他大活儿未来得及收拾丁宁呢。这天，有人给他捎来一个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近期外出，那事暂缓。定金退回，速来相见。”下面有江东门外一个地址。 一波犹豫了半天，去，怕上当，挨麻七的收拾。不去，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就白搭了。思前想后，觉得按照道上的规矩，办不成事儿，押金自然应该如数退还。抱着侥幸心理，给徒弟三海悄悄说了一声，午饭后离开朝天宫，从石城门出来，向江东门快速走去。 到了江东门，见麻七的一个手下等在那里，便问七爷在哪里。那个手下笑道：“七爷傻呀，会光天化日之下跟个道人称兄道弟，在前面江岔子船上摆酒等你退定金呢，快走。” 一波心说这麻七怎么突然小心起来了，既然走到这里，也不差剩下的这几步路，就跟在那人后面，来到了江边。那人朝一只乌篷船喊了一嗓子：“七爷，一波道长到了。” “到船上来呗，兔崽子，还让七爷下去请你呀。”七爷叫骂着。 一波踩着跳板，“咯吱”“咯吱”地上到了船上，见船舱里躺在六七个打着绷带的混混。麻七冷笑道：“好你个一波，欠人家五十两银子不还，用十两银子收买杀手，害得七爷每人被人家打断一条腿。今天，七爷要给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一波见势不妙，拔腿就想向船舱外面跑。那个将他骗来的人拿着一把匕首逼住了他，戏谑地说：“想跑？没门儿，你跑一个试试。” 一波退回船舱，突然跪倒麻七面前，咕咚咕咚一个劲叩头，说自己再也不敢跑了，求七爷饶命。冷不防他身后那人用一条麻袋突然扣住了他，随即将一块石头装进了麻袋。一波知道坏了，便大声呼喊“救命！”那汉子将麻袋朝江水中一丢，“咕嘟嘟”一阵水泡便沉了底。 两天后，丁宁带人去取招贴画和传单。张掌柜顺便将一盒名刺递给他，神秘地说：“幸亏那晚让老板陪着吃了一次饭，这两天再也见不上老板了。军用仓库被炸，洪大人向朝廷自请处分。我家老板这两天住在军用仓库里清点损失，忙得一塌糊涂。” “福生无量天尊，原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丁宁大惊失色。 张掌柜说：“人命关天，守卫队被炸死炸伤几十人。现在平南大将军一下子回不来，京城派的新将军又赶不到，洪大人和师爷都快愁死了，像咱们传单这些事再也顾不上了。幸亏抓得紧，印出了这批货。” 丁宁说：“还是要谢谢掌柜安排的紧凑。希望这一次到处发传单和招贴画，能给贵坊带来较大业务量。” 张掌柜笑道：“您这两天没有来，我也未来得及给您商量，在您的名刺上给您添了个‘兰草坊业务襄理’，方便您顺手给我坊推介业务。拉来大客户，我让老板给您提成。这里有咱坊收费标准，您带一份，还有张贴专用浆糊管。咱的地址是江宁总督府大门旁，这就是护身金符，通行证。怎么样，不怪老哥擅做主张？” 丁宁笑道：“贫道知道张掌柜是为我好，想让我挣点活便钱。人都说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好了，不管怎样，都要谢谢您老兄。” 把招贴画和传单扛回朝天宫之后，引起了众人的又一阵赞叹。丁宁拿出来三百份招贴画和一千份传单，兜做两个包袱，让谢宝和郑宁分别带了，辞别朝天宫诸位道友，回到了自己家里。先去看了战马，见老家院喂得不错，给老家院留些银子，说明天要走，让买些马料路上用。丁宁从柜里拿出三套便衣让收进行囊中，说有了这些招贴画和传单，再加上名刺，咱们就能公开活动。 （上一章）目录（） 提前祝书友元宵节快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5章 ?仗义出手 丁宁他们离开江宁府出行，走到外城上元门的时候，被把门的清军拦下，说这几天在严格搜查奸细，出城人员物品都要严格检查。丁宁拿出招贴画与传单，说是奉了总督府之命，出去到江北各府县宣传“千观万寺颂圣僧”活动的，带班的哨长说凭证不足不能出城。无奈，只得将司马一杰的名刺拿了出来，这一下，哨长立刻肃然起敬，立即挥手放行。</p> 丁宁不知道，自从勒克德浑统兵离开之后，许多反清组织都加强了活动。他爆炸军用仓库之事，为这些活动推波助澜，搞得洪承畴寝食不安，连篇累牍地请求朝廷速派大军或速让勒克德浑回防。</p> 丁宁三人乘船过江之后，取道西北直接奔向新乡方向。沿途经过的府县集镇，不免贴上几张招贴画及传单。倒是那些守城的兵丁，见了招贴画及传单，很快就放行，基本不在盘问。沿途见到的男性，脑袋后面都拖了一条刚刚留起来的小辫子，使人看了颇感腻味。</p> 这天来到黄河南岸万胜镇渡口，河边码头上有伙狐假虎威的军兵，不断敲诈百姓。见他们几个过来，一个小头目吆喝道：“小老道过来，你年纪轻轻的八成是假道人，肯定是为了不剃头假扮的？”</p> “福生无量天尊，施主言语孟浪，亵渎神灵，当心近日厄运临身！”</p> 那个小头目狂笑道：“装神弄鬼的小老道，胆敢咀咒本队长。你们过去两个人搜查他们，再来两个和我搜查这伙红男绿女。”</p> 丁宁回头望去，只见十来个男女牵着马扛着刀枪剑戟兵器过来，看样子是一班跑马卖解的艺人，内中有位红衣女子，生得明眸皓齿，阿诺多姿，极其俊美。</p> 小头目狐假虎威地吆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可有路条？”</p> 一位壮年人笑道：“军爷，鄙人是尚家班领班，我们是跑马卖解的江湖艺人。这里，带有县衙的公函。”</p> 小头目伸手就向女子腰部伸去，笑道：“让军爷好好搜查一下，带没带什么违禁物品。”</p> 那女子一探手，扒拉开了那只咸猪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呵斥道：“请你放尊重些，休得龌龊孟浪轻薄本姑娘！”</p> 小头目脸色一红，叫道：“哎呀，抗拒检查，殴打本官，想造反吗？来呀，把这个疯丫头给我关起来！”</p> 三四个士兵闻言，持刀弄枪就围住了那位姑娘。</p> 小头目冷笑道：“小辣椒，不敢蹬鼻子上脸了？让军爷搜搜。”说着，又向那姑娘腰里摸去。</p> 只听“啪”地一声，小头目被姑娘一个耳光扇了个趔趄，捂着脸叫道：“给老子抓起来！他娘的，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p> 那个领班见事情已经不能善了，叫了一声：“打了他们渡河快走！”说着，迎面一个“冲天炮”，将跟前的一个士兵打倒。那个姑娘一声娇喝，左手一晃小头目门面，右手一记“叶底偷桃”，食指中指戳中小头目眼睛，顿时双眼冒红惨叫起来。剩下几个士兵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些人七手八脚打倒。离得较远处一个清兵弯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向红衣少女。不料，一颗纽扣大的小石子斜刺里飞来，“啪”地一下击中飞箭，那箭偏离了原来的目标，无力地落到了地上。</p> 此刻，那清兵骂了一声，第二箭第三箭连环射到，又被两粒小石子击中箭杆落地。红衣少女右腕一抬，两只袖箭无声飞到。那射箭的清兵双手一扬，栽倒在地上。</p> 那个领班男子三五个“凌空慑步”，已经跃到船上，对船家大吼一声“快渡我等过河！”吓得艄公簌簌发抖，连连点头。那伙人七手八脚把马匹、兵器弄到船上，领班男子高喊道：“兀那道人快来上船！”</p> 谢宝、郑宁匆匆忙忙将马匹牵到船上，丁宁拎着两个包裹尚未走到跟前，木船已经离开码头丈余远近。他一式“大鹏展翅”使出，轻轻落在船上。就这一下，便惊得船上的人目瞪口呆。</p> 南岸被打倒的一班清兵追到岸边，一面喝令停船，一面开弓放箭。</p> 丁宁捡起一杆红缨枪跑到船尾，将大枪舞得风雨不透，将数十只飞向船尾的雕翎箭拨打到水中，掩护了艄公稳稳当当开船。</p> 红衣少女接过大枪，感激地说：“谢谢道长，端的好枪法！”</p> 领班男人说道：“岂止是好枪法，刚才那飞石击箭才是真功夫呢！”</p> 丁宁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事情紧急信手为之罢了。”</p> 红衣少女有些不满地说：“你这个小老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到了对岸，你可敢跟我比试暗器功夫？”</p> 丁宁笑道：“女侠行走江湖，经多见广。贫道一点儿拙技，只为防身。哪里敢给女侠较技，不比也罢。”</p> 领班男人呵斥道：“疯妮子，方才若非道长出手搭救，那清兵暗箭绝对伤到你我。不说好好道谢，非逼着道长比武，太不懂事了！”</p> “阿爸，您说过行遍天下道，交遍天下友。女儿见贤思齐，想比试一下暗器功夫怎么啦？莫非道长也认为小女朽木不可雕吗？”</p> 谢宝见女子有些不知好歹，不由得说得：“队长，跟她比比何妨？”</p> 女子“咦”了一声，欣喜地说：“好啊，我说你不似出家人，是哪里的‘队长’？</p> 谢宝自知失言，连忙纠正道：“哪里是‘队长’？我说的道长”。</p> 女子如何肯信，笑道：“看看，这位假道人也露馅了？告诉本姑娘，那个小哥哥是大队长、中队长还是小队长？”</p> 谢宝支吾道：“反正我说的是道长，谁知道你怎么听成队长了？”</p> 郑宁见谢宝招架不住，连忙帮腔说：“就是，谢宝哥明明说的是道长嘛，谁知道你怎么听错了？。”</p>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道：“越描越黑了，以本姑娘看你们三个根本就不是出家人！”</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6章 ??庙院比武 丁宁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这位女施主，你怎么能这样子说话？”</p> 红衣女子冷冷一笑，反问道：“出家人不是应该互称道兄道友么？你的人怎么连哥哥弟弟的称呼都出来了？”</p> 丁宁毕竟是少年心性，冷笑道：“罢了，莫要再逼问他们，到了对岸，如果有时间有合适的地点，贫道给女施主比试一番就是了。”</p> 在斗嘴上，丁宁三个加起来也比不过那个江湖女子。</p> 倒是那个领班的中年汉子说：“艄公老哥，这大河南北两岸之间能看清动静么？就譬如我们在南岸打斗夺船，北岸知道不知道？”</p> 艄公打了个吸溜，犹豫道：“这可说不准，现在太阳在正南方向，从北岸往南瞧，阳光有些刺眼应该看不见。可是，也把不住有等船的人在那里巴瞧，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望眼欲穿么’？”</p> 丁宁插言道：“北岸码头上有多少军兵？”</p> 艄公道：“北岸是大码头，军兵多，船也多，码头后面就是原武城。不过现在来往的人少，平常就一两条船摆渡，三五个军兵值班。”</p> 领班的中年汉子说：“大家注意，到了码头抓紧牵马下船。只要没有人拦截，就先脱离开码头再说。”</p> 艄公插话说：“你们也不用太着急，要是没有其他船只过去，等我回到南岸，再载他们过来，没有一个时辰到不了。况且，两岸不是一个区域，互不统辖。南面是开封府，北面是卫辉府。”</p> 说话间，船抵北岸，由于是午饭时间，码头上只有稀稀拉拉五七个乘客，三五个军兵坐在遮阳伞下打盹儿。见南岸来的乘客下船，那些人就要上船。艄公说：“大家稍等一会儿，老汉要去吃碗面，等我回来马上就开船。”</p> 丁宁见码头上人来人往，便让谢宝、郑宁多贴几张招贴画和传单。见道人贴招贴画，那些登船的人就过来观看。丁宁瞅了一下，跑马卖解的那伙人已经不见了，这才和两人朝原武城走去。</p> 不料，刚刚离开码头不远，红衣少女像个幽灵似地从路边一个面馆走了出来，叫道：“假道人，忘记比武的事情了吗？”</p> 丁宁笑道：“原来你们还没有离开？就不怕南岸清兵追来？”</p> 女子笑道：“不给你比试一番，如何甘心?那边有个龙王庙，我们去那里比试吧。”</p> 谢宝对郑宁低声说：“这人怎么这样不知进退？非要出丑才行？”</p> 那些人从面馆里陆续走出，簇拥着他们朝龙王庙院里走来。</p> 庙院不小，只是有些荒芜，里面也无人管理，乱糟糟的。在庙院当中草地上，那姑娘停下了脚步，说：“就是这里了，开始比试吧。”</p> 丁宁一指庙门，说：“咱们说过比试暗器的。现在两扇庙门上各有一个铁环，咱们从这里打铁环，射中为胜，可以吗？”</p> 女子笑道：“太简单了，时间怎么算？暗器可是讲究快准狠的。”</p> “请姑娘定规则，贫道遵从。”丁宁一探手，捏住了几枚柳叶镖。</p> “我喊开始，一二三，停。在这个时间段内，谁打的又多又准为赢。”</p> 丁宁道：“可以，贫道——”</p> 一语未毕，那女子突然喊道：“开始，一二三，停！”在喊开始的时候，她左右两个手腕下的袖箭就开始了射击，随即就喊了“停”，心说我要让你来不及反应就结束，看你小老道输不输。她估计，小老道肯定气急败坏，要求重来。那时候，一定狠狠挪揄其一番。扭头一看，小老道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鄙视的笑容。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不动作？认输了？”</p> 丁宁对众人笑道：“献丑了，请指教。”</p> 红衣女兴冲冲的走到近前，登时目瞪口呆，道人一侧的殿门铁环内，六只柳叶镖的镖尖几乎挨在了一起，镖着点不超过一个铜钱大小。在看自己的四只袖箭，两只在铁环内，两只在铁环外，箭着点足有一个烧饼大小。心中惊呼：“天哪！这还是我喊口令使奸耍滑的情况下。要是让人家喊口令，还不得把我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她脸色一红，低声说：“小老道，你赢了，小女子干拜下风。”</p> 丁宁笑道：“这么说你承认输了，那么，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p> “可以！莫说一件，三件五件我尚飞燕也答应。”</p> “谢宝、郑宁，分别数出一百张招贴画，三百张传单，让尚姑娘他们替咱在人多的地方张贴，再拿给她两管专用浆糊。”</p> 尚飞燕以为他要借机与自己拉近关系，见只给安排了一个这样的活儿，不由得意兴阑珊，问有什么用，听了解释才答应下来。</p> 丁宁说：“尚老板，常言说吃饭防噎，走路防跌。保不准南岸的清兵会不会过河追赶，咱们还是赶快分头赶路吧。再见，保重。”</p> “道长珍重，再见。”</p> 这天，丁宁他们来到新乡张缙彦的庄园，见一个老家院在宅院门前侍弄一块菜地，便上前打招呼，说自己过去曾来过两次，一次是护送张大人回家，一次是去辉县八里沟。现在到北直隶去看朋友，想问一下张大人在否，想进府拜访。</p> 老家院瞅了他半天，突然以手加额，笑道：“看我这记性，您第一次是以镖头身份来的，对不对？好像夫人和小姐都喜欢你对吧？小伙子，这下可不好找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来找老爷的人就成群搭伙的，有的都找到辉县关山八里沟去了。老爷怕出危险，躲藏到六安州商麻山那里，其具体地址老夫也不清楚。”</p> 丁宁听了，心中颇感郁闷。其实，张兵部也算是他前进路上的领路人。面对目前错综复杂的局势，很想听听张缙彦的分析，让其指点迷途，未料到却扑了空。想到其一贯明哲保身的做派，躲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情有可原，于是，辞别了看门的老家院继续北行。</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祝书友元宵节快乐！</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7章 ?顺德激辩 丁宁骑马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说辞。去年的时候，他曾经以副钦差身份到北直隶寻找拉拢反清义士，不料刚回去弘光朝廷就艮屁着凉了。这一次，自己又以隆武朝钦差的身份北上。其实，他也未曾料到，等他这次回朝。隆武帝也驾崩了。唉，当这些短命小朝廷的钦差，说话也没有底气。不过，隆武帝毕竟也算洁身自好想着要所作为的一位皇帝，但愿得其能摆脱受人操弄的傀儡局面，实现中兴，早日北伐光复河山吧。</p> 看看将近顺德府，丁宁想起了将近一年没有给窦伟进行过联系，便带着谢宝、郑宁进城，向他的总兵府走来。</p> 此刻，窦伟正与弟弟窦伟杰在后院住室里交谈。原来，现在的鲁王政权也在千方百计地扩大自己的实力，号召手下军民只要能说服策反其他人马投靠加入鲁王政权，根据成绩马上就给升官。窦伟杰想到了哥哥，立刻潜来顺德，做哥哥的工作。此刻，弟兄俩已经交谈了半天。尽管弟弟说得天花乱坠，但窦伟总觉得鲁王那一块儿地方太小了。而且，自己手下只有几千人马，不可能有调去浙东参与作战的机会。要是没有调令私自开往浙东，恐怕半路上就被消灭了。</p> 正在此时，一个亲兵头目来报，说一个叫一丹的道长求见，问让不让进来。窦伟皱着眉头，想不起来一丹道长是谁。倒是弟弟说了句八成是丁宁，我记得去年他夫妇身着道服去过我们那里。</p> 窦伟问了亲兵，得知他们有三个人的时候说：“这样，你派人送他的两个随从去驿馆，你把他领到这里来。”亲兵走后，他笑道：“好哇，说客盈门。待会儿你躲进里间，我先听听他说些什么。”</p>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窦伟迎接出来，双手抱拳：“多日不见，一丹道长越发精神俊朗了，幸会，幸会，请里面坐。”</p> 丁宁进了内室，分宾主坐定。丁宁见茶几上尚有未撤去的茶杯，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拱手道：“将军别来无恙？在下请将军麾安。”</p> 窦伟笑道：“不知道丁兄为何如此打扮？莫非见事不可为，遁入空门，六根清净去了？”</p> 丁宁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如此打扮无非为方便行走罢了。现在，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我辈热血儿郎如何敢苟且偷安？”</p> “那么，贤弟现在何处，官拜何职呢？”窦伟轻声问道。</p> 丁宁向上拱了一下手，笑道：“奸不厮瞒，俏不厮欺，小弟现在唐王驾下称臣，忝居昭勇将军之职，此次作为钦差秘密出行至此。”</p> “唐王驾下，就是隆武帝吧？不知他和鲁王哪个更好些？”</p> “实话实说，生在帝王或宗室家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纨绔子弟，这些人娇生惯养，全然体会不到民间的疾苦。可是，为了迎合老百姓的正统心理，又只能在宗室里面挑选，但往往事与愿违。不过，也有例外，就譬如唐王，在登基之前，曾经被关了二三十年，深知社会的黑暗和民间疾苦。再者，他登基早于鲁王一个多月，得到了除浙东以外其他地方明朝军民的承认。截止目前，只有一个原配夫人，宫中没有一件奢侈品，布衣素食。不断整顿吏治，贪污之风大受扼制。其精励图治，一心北伐。相比之下，鲁王除了从山东逃往浙东路上受了点儿苦之外，仍属于吃喝玩乐型的纨绔子弟。”</p> “喔，那他们两个为何不团结起来共同对敌呢？”窦伟故意问。</p> 丁宁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道：“隆武帝登基早，地面大，又是叔叔辈，听说鲁王在浙东监国，就让人带了十万两银子和诏书去浙东，说请其退藩，给十万两银子做补偿，浙东的官员可以去福建担任同样的官职，咱们合作对敌，共扛清廷。”</p> 窦伟一怔，赞叹道：“嗯，这样不是很好，挺有人情味吗？”</p> “关键是鲁王那里有些朝臣怕失去‘拥立’功劳，不愿意开读隆武诏书。这也罢了，过分的是既不愿意承认隆武帝，又杀掉使者，抢走了那十万两银子，这样，就堵死了叔侄双方和解的机会。”</p> “丁北宁，那使者是方国安杀的好不好？不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扣到鲁王头上好不好？”窦伟杰在里间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现身。</p> “哦！原来伟杰兄在这里？小弟丁北宁这厢有礼了。还好，小弟只是实事求是地叙说了一些基本事实，不然就被端住话把了。”</p> 窦伟杰“哼”了一声，说：“你还实事求是？使者是方国安杀的。”</p> 丁宁笑道：“伟杰兄稍安勿躁，你们这边说是方国安杀的，就算是方国安杀的，可方国安是谁呀？是鲁监国封的公侯将相吧？他代表的是鲁监国你们这一方没有错吧？反过来说，隆武朝认为是你们这边杀人劫银堵死了和解之路，这应该没错吧？”</p> “这个——”，窦伟杰一时语塞，张口结舌答不上话了。</p> 窦伟“哈哈”大笑：“我算听明白了，二弟，你是我的亲兄弟，可是，我听得你就没有丁北宁说的在理。今天，通过你们前后脚到我这里来做说客，我就可以想象出唐鲁两家互挖墙脚乃至于刀兵相见，该有多么激烈，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好了，看在你们都是我的弟弟份上，愚兄说一句，良将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你们大可不必为了他们一个朱家子孙，坏了咱弟兄们的情意。丁北宁，你先说说隆武帝就没有缺点么？”</p> 丁宁笑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隆武帝也有其缺点，有些还很要命，影响了其事业的成功。”</p> 窦伟和窦伟杰均是一愣：“说说看。”</p> 丁宁叹口气，说：“我刚才已经讲过，他在高墙内关了二三十年，就在登基之前不久才获得了自由，宗族谱系远，身边缺班底，手中缺积蓄。”</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8章 ?说客情深 窦伟笑道：“可以理解，这些都是客观条件造成的。”</p> “一个君王，如果手中无人无兵无钱，就缺乏乾纲独断的基本条件。另外，也造成其对于个别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朋友太看重太宽容。所以，尽管有不错的个人魅力，却容易受人操弄成为傀儡。再加上清廷及鲁王的威逼压迫和捣乱，反清复明大业注定会困难重重。”丁宁有些郁闷地说。</p> 窦伟抚掌而笑，连声叫好，道：“丁北宁，咱窦伟没有看错你，对于自己扶保的君王能客观看待，不是一味的吹捧盲从，证明你头脑很清醒。二弟，你也评价一下你们鲁王，有何优缺点，以利于愚兄选择。”</p> 窦伟杰意兴阑珊地说：“你都选边站队了，我还说什么。鲁王有时候耳朵根子软，办事情没有主见，眼光不太长远，就这些不足吧。”</p> 窦伟不满地说：“你总得说些具体事情来证明你们的观点吧。这不是背后议论，而是要清醒的认识到他的不足，适当的予以弥补。”</p> 丁宁笑道：“二哥可能不愿意说，其实我挺赞成他的评价的。先前，我也曾经去见过二哥和许路，了解到鲁王的一些不足。譬如，鲁王有个特点，叫‘打生不打熟’，什么意思呢？就是乍见新人生人很热情，对于对方的建议也很赞同，就是经不得其他人质疑。一旦有人有不同看法，就弃之脑后了。这就是打生不打熟。他的耳朵根子软还有另一面，就是听后宫和皇亲国戚的话。譬如他的大学士谢三宾，本来是个人渣，就因为走了张元妃的门路，最后竟然被任命为大学士。再如，他也曾经短暂退藩一二十天，别人一撺掇，就又重新黄袍加身。在事关国体和身家性命的大事上朝秦暮楚，犹豫不决，诚谓无主见。”</p> “木不钻不透，话不说不明。通过今天咱们弟兄三个见面谈话，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北宁贤弟最年轻，看事情比较客观，眼光比较长远。虽然你扶保的唐王不一定成功，但是，其个人素质还差强人意。相比之下，鲁王就差了那么一截。所以，愚兄原则上倾向于唐王。万一，我是说万一愚兄有机会前往，一定投效。如果将来他们能兴师北伐，也会起兵相应。但是在目前，只能是‘人在操营心在汉’，你们都不要逼我冒险。”窦伟语重心长地说。</p> “如此最好！”丁宁松了一口气笑道。</p> “好吧。”窦伟杰也无可奈何地说。</p> 窦伟高兴地说：“好了，今天咱们弟兄三个好好地喝上几杯，也让你们的随员在驿馆好好吃上一顿，算给你们接风兼送行。亲兵，亲兵，亲兵哪里去了？”</p> 正要出门吆喝，就见亲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惊恐地说：“大人，不好了，驿馆的那两位火工道人被知府衙门的捕快抓走了。”</p> 窦伟问道：“为什么？他们凭什么抓我的客人？”</p> “报——，总兵大人，知府衙门范捕快求见。”门军进来报告说。</p> 窦伟回过头问：“丁贤弟，你们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吧？”</p> 丁宁说：“应该没有。有这么一件事，不知道会不会误会到我们头上。前几天在河南万胜镇等待渡河时，几个把守码头的军兵调戏一个跑马卖解的女艺人，被那伙人打瞎了一个头目，用袖箭射伤了一个兵丁。那伙人抢上渡船过河，喊了我一嗓子‘兀那道人你们不过河吗？’我们一看出了这事儿，不知道停摆不停摆，就上船过来了。其实，我们这次是奉了江宁总督府的差遣，出来散发传单和招贴画的。”</p> 窦伟脸色一沉，对亲兵说：“吩咐下去，擂鼓升堂。门军，这几个捕快许进不许出。丁贤弟，你且在屏风后听着，我非将那个经常找我麻烦的知府弄过来不可。”</p> 当下，总兵大堂擂鼓三通，众兵将喝着堂威分列两旁。窦威一拍惊堂木，吩咐道：“传知府衙门捕快报名而进。”</p> 旗牌官一传令，捕快头目也傻了。按照朝廷规矩，总兵、守备这些武衙门也可升堂审理有关军事案件。而且，总兵是二品武官，知府才是四品文官，虽说有的地方重文轻武，但是毕竟总兵官阶远远高于知府，总兵若是想找知府麻烦，也不是没有机会。</p> 总兵大堂的堂威震耳欲聋。范捕快只得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心惊胆颤地走到大堂口，高声说：“报，顺德府知府衙门三班捕快范天梁，见过顺德府总兵窦大人。”说着跪倒，膝行上前叩头。</p> 窦伟一拍惊堂木：“嘟！捕快范天梁，尔可知罪？”</p> 范天梁身如筛糠：“小人不知罪犯那条？请大人指点一二。”</p> “尔胆大包天，竟然敢进入驿站，拘捕本总兵官差，还说不知？”</p> “大人容禀：此系知府差遣，小人不得不去，实在不干小人之事。”</p> 窦伟厉声道：“是何罪名？”</p> “夏大人说，此三位道人与杀害军兵的凶徒共乘一船过河，有包庇之嫌，命令小人拘来审问。小人这里有拘捕令，请大人察看。”说着，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盖有知府大印的拘捕令呈上。</p> 窦伟看了，冷笑一声，道：“旗牌官，持本总兵令箭一道，带校尉四人，传夏知府速带刚捉到的两位道人总兵府会审，不得有误。”</p> “喳！”一位旗牌官上前接了令箭，匆匆离去。</p> 这位知府是河南太康人士，乃去年降清的平南侯许定国姻亲，被许定国保举分拨到北直隶为官，补了顺德知府。到任后狐假虎威，声名狼藉。今天，接到直南道一纸滚单，说黄河渡口发生袭击渡口军兵案件。一伙跑马卖解的歹徒袭击军兵，强渡黄河，似有进入直隶模样，要求各地守备、卫所暨官府注意缉拿。另有三个道人亦同乘该船过河，若发现可向其探询细节。</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祝书友“取名好麻烦”等元宵节快乐！</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9章 ?文武不和 今天，受命偷偷监视总兵衙门的差役发现三个道人进城，有一个去了总兵府，两个去了驿馆。夏知府闻报就想先抓了驿馆的两个人审讯，若能攀扯上窦伟，就向朝廷参奏其结交匪人。他命范捕头守候在总兵府附近，等那个道人一出现就上前捉人。谁知道范捕头不知轻重，竟然公然到总兵府要人，并把自己给供了出来。</p> 夏知府此刻正在府衙升堂，命令三班人役将谢宝、郑宁押到公堂。三班衙役喝着堂威，要堂上道人下跪。谢宝冷笑说，出家人上跪神灵，下跪父母师长，就是不跪俗人。</p> 这句话惹恼了夏知府，喝令手下将两人拖出，各责二十大板。几个衙役领命，正拉拉扯扯往外撕扯两人。谢宝、郑宁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衙役哪里拉扯的动。此刻，几匹战马急匆匆闯进府衙，一直奔到大堂口，有人在马上高声喝叫：“总兵大人有令，传顺德知府速带两位道人到总兵大堂，不得有误！”</p> 夏知府脸色一红：“本府正在升堂问案，退堂再去不迟。”心说，老爷还没有拿到口供，此刻去了恐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p> 不料那个旗牌官带几个校尉下马跑到大堂上，叫道：“总兵大人令箭到达，尔胆敢不尊。校尉军，带人！”</p> 四个校尉一声“得令，”就要来硬揪夏知府。夏知府无奈，心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僵持下去更丢面子，叹了一声吩咐备轿。</p> 旗牌官让校尉与知府同行，自己打马先回到了总兵府，禀报说夏知府即将带到，自己去时其已掷下令签，险些各打道人二十大板。</p> 窦伟微微一笑，道：“妈妈的，不知道正定卫的文书怎么落到直南道后面了，本镇刚刚拿到滚单。不用通禀，让他上堂来就行。”</p> 按照一般官场礼节，文武同僚尽管暗地里给对方使绊子，上眼药，表面上要维持一团和气。夏知府自忖背后有位侯爷撑腰，根本不将窦伟看在眼里，平时行事甚少顾忌。窦伟更看不起这些裙带关系举荐的官员。所以，既不起身迎接，亦不让人为之准备座位，像对待下属一样，板着脸问怒冲冲地上堂的知府：“夏知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越权办案，胡乱插手本总兵的事务，谁给你这样的权利？”</p> 夏知府气得脸色发白，也针锋相对：“窦总兵，请你看清楚，我有直南道的滚单。说我私自越权办案，这顶帽子扣不到我头上。”</p> 窦伟拍拍滚单，笑道：“我也不知道你走了谁的什么门路滥竽充数当上了知府？还号称什么文官？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上面说道人与他们是同船过河，可以向道人咨询细节，哪一条让你抓捕道人了？你不是心怀叵测越权办案想屈打成招是什么？”</p> “你你......血口喷人，污蔑......同僚，我要......向朝廷......参奏你！”夏知府气得手脚冰凉，声音颤抖，哆哆嗦嗦的指着窦伟说。</p> “我知道你平时没有少在背地里参奏我，也不差这一次嘛。姓夏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走夜路多了早晚碰见鬼，知道么？你那些诬良为盗的小把戏，你的几个捕快可都是招供画押了，想抵赖都没门儿。”</p> 这个插曲一闹，早过了开饭时间，窦伟拿出银子请大家吃饭，自己和弟弟、丁宁另摆了一桌。席间，丁宁见窦伟杰有些无精打采，便说：“二哥也不必心灰意冷，如果鲁王那里实在逼得紧，也可以说大哥同意适当的时候施以援手，反正无非是空口说白话，兑现遥遥无期怕什么？”</p> 窦伟笑道：“还可以这样吗？钩挂三方？”</p> 丁宁笑道：“三方算什么？我看现在有些人是来者不拒，三方、四方、甚至五方都有，预备着多条后路。所以，现在的形势很复杂也很微妙。咱们弟兄心里有主意，但是不妨碍在口头上活泛一点儿。”</p> 窦伟道：“我说今天这个滚蛋上怎么还有维护你的意思，是否你现在给北边也挂着钩也是脚踩两家船呢？”</p> “我在北边有十几个弟兄，将来怎么把他们千里迢迢地带回来？我这次名义上是帮助江宁府朝天宫举办跨国纪念活动，实际就是想办这件事。不然，哪敢公开在北边的地盘上活动。”</p> 窦伟杰说：“你这个身份好，不像我偷偷摸摸尽在夜间走路。”</p> “行了二哥，别在心里埋怨我了，回去代我向许路哥问好。”</p> “那是必须的，咱哥们谁跟谁呀。”</p> 丁宁说：“大哥，你这里应该有大清国的兵部塘报吧？能否让小弟看看，我现在对荆襄一带的事情比较关心。”</p> “抓紧吃过饭，去我的后堂书房看吧，只许看不许抄不许带走。”</p> 一个下午的时间，丁宁百爪挠心，五味杂陈。从清廷兵部编纂发给总兵一级官员的塘报中，他了解到了勒克德浑的千里奔袭。从朝廷夸奖勒克德浑三路分兵知道了何腾蛟二十万大军被三千人吓退，知道了堵胤锡差一点儿被俘，知道了大顺军于荆州城下被袭伤亡十余万人，知道了一大批被俘后来被杀的大顺军将领的姓名，见里面没有李来亨的名字，心中稍感释怀。塘报中，褒奖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只有十七岁，这又使他感到特别好奇，心中升起了与此人见面一决高下的雄心。从塘报里还得知清廷已派博洛和尼堪重回江南，接替即将班师的勒克德浑。塘报说虽然陈洪范已死，但是，招降郑芝龙的工作不能停，要加强这方面进度。另外，对伪唐王伪鲁王伪西王以及一些大股造反的山寨都要进行分化瓦解和招降工作。塘报提示，伪政权现在已经接受了伪弘光政权的教训，对一些流寇残余开始招抚，改编，要千方百计利用一切机会破坏他们的联合，多做一些挑拨离间和制造矛盾工作。</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0章 ??山寨危机 看了清廷兵部的塘报，丁宁心情分外沉重。人家满清虽然是东虏入侵，也有各旗之间的明争暗斗，但是，毕竟是朝廷上下一盘棋。在事关军国大事上，还没有人敢公开跳出来唱反调、拉倒车。反观汉朝这面，张献忠割据西南一隅，先是与李自成明争暗斗，后来势同水火，完全没有弟兄团结共御外辱的意识。隆武帝这里，郑芝龙先前只想掌握朝政保住福建，如今在清廷拉拢下随时有投降的危险。隆武帝最最相信的大臣何腾蛟心理阴暗，手段歹毒，自毁长城。鲁王鼠目寸光，占据浙东弹丸之地依然夜郎自大，与唐王同室操戈，殊不知亡国之虞就在眼前。似这等四分五裂的局面，更有不少汉奸助纣为虐，怎当得清廷军事打击加政治诱降双管齐下的攻击。</p> 晚上，他结合塘报看到的内容推心置腹地与窦家弟兄做了一番长谈。窦伟虽然平时也看塘报，不过他毕竟不太了解江南几家朝廷内幕，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危机意识。听了丁宁的分析，内心受到强烈震撼，也深受其忧国忧民的精神所感染。他说：“贤弟，你虽然年轻，却眼光独到，心怀天下，今后，凡是能用到愚兄的地方尽管开口，绝对俯首听命，万死不辞。”窦伟杰这是第二次见丁宁，上次还是通过许路有所接触。这次虽然对其比较佩服，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总觉得自己的亲哥哥不向着自己，倒被一个外人给洗了脑筋。今晚，通过丁北宁对全国形势的一番分析，深深感到了自己眼光和胸怀的差距，表示回去后要多做促进团结的工作。</p> 问及下步行止，丁宁说准备借助发放传单的由头去一趟北京，然后到固关九龙口山寨和葫芦谷山寨把曲豹、王虎等带回江南。</p> 酒宴结束时，丁宁说明天给你们弟兄送些招贴画和传单，方便的时候替我散发一下，好节约我的时间。</p> 翌日上午，丁宁真让谢宝和郑宁拿出来一些招贴画和传单，准备送给窦伟他们。不料，窦伟却差人来唤，请他速去一趟。丁宁带了宣传资料来到总兵府见到了窦伟，其将一封刚刚收到的命令递给了丁宁。丁宁展开一看，却是清廷兵部《关于犁庭扫穴固关九龙口山寨的命令》，里面介绍说朝廷指派的卧底邢一夫、于良，原拟利用龙王庙比武招亲之际全面控制山寨，报效朝廷。不料，事情最后关头被人打乱了进程。现在，邢一夫已经控制了四处山寨，贼首晁豹仅仅控制其余五处山寨。兵部命令真定神武右卫将军吴彦飞为主帅，带本部一万五千人马，从井陉、固关和赞皇北向南向西进剿。为防止贼寇在我重兵压境时流窜他处为害，命令太原卫平定州守备彭千里为副帅，率晋兵三千从平定、乐平向东进剿。命顺德总兵窦伟率军两千北上，从赞皇向西北方向进剿。上述人马至迟应于三月二十五日抵达指定位置，向主帅报到，择日攻击。此次我重兵包围，又有内应，务必一举荡平朝廷心腹大患，金鞭奏凯。倘若畏缩不前或纵敌逃脱，定然军法从事。</p> 窦伟紧张地说：“真定神武右卫将军吴彦飞行伍出身，经验丰富，彭千里也是晋军名将，你那位朋友被人拉走了一半人马，天险尽失。愚兄纵然有心帮忙，恐怕也是无力回天，如之奈何？”</p> 丁宁说：“我原来想从北京回来再去，现在看来那里形势已经特别危险。请大哥给我谍报人员的名义，一个中级军官腰牌，我们今天就走。必要时请大哥给以帮助，不过是在不危及您的情况下。”</p> 窦伟叮嘱道：“这次是大军交战，犬牙交错，贤弟千万保重自己。另外，我们会在三日后出发，第一步我的指挥部会设在赞皇城。”</p> 丁宁拿了东西返回驿馆，命令立刻出发。出城之后，才边走边把情况大致做了介绍。然后，他们就策马飞速前进。五百多里的距离，第二天傍晚就赶到了赞皇县附近。发现这里已经被划为军事禁区，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入。丁宁向执行警戒的清兵出示了顺德总兵府的证明和腰牌，说我们是化装的先遣情报人员，才被放进城去。</p> 丁宁他们进城之后找了客栈，换了便服，就到酒楼吃饭。见几个清兵在那里喝酒，就在其隔壁坐下，要了几个菜，吃了起来。</p> 只听隔壁有人问道：“千总大人，咱号那么多房子用得完么？”</p> 一个哑巴嗓说：“晚两天这里还要来顺德府的兵，咱们欧阳将军和他们的窦总兵有过节，用到用不到把好房子只管占下就是了。”</p> “你说朝廷也是，用两万多人对付几千人，也太给他们长脸了。”</p> 哑巴嗓说：“吴将军这次想立个大功，将来到江南去当大将军，说要用牛刀杀鸡，用泰山压顶，把九龙口一举荡平，以竞全功。”</p> 翌日一早，丁宁他们买了些食物和水，带了马草马料，离开县城朝西北山区走来。渐渐地，山势开始陡峭，荒草淹没了路径。前两次他们走到这里，小兔子和李冀就已经现身了。这次，这里却静悄悄的，渺无人踪。因为不清楚邢一夫和于良他们占据的是那几处山寨，丁宁带着俩人离开那两次走过的路，朝旁边的山谷里摸来。</p> 那山谷时高时低，左盘右旋，荒草和灌木丛几乎塞满了山谷。沿途有时隐时现的山羊粪粒，表明这里曾经有人走过。暮然丁宁将手一挥，示意大家朝一侧悬崖下躲避。</p> 此刻，就听得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两个山民打扮的人押着个背着水葫芦的小孩子从山谷里向外走来，口中不时呵斥着。</p> 丁宁一惊，不如在此地找人问路，连忙示意谢宝、郑宁做好捕俘准备，自己将几枚柳叶镖捏在手里。</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萧號等网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1章 九龙事变 只听那个小孩子嘟哝说：“有本事找他们大人去说，抓我算什么本事？”</p> “你他妈的人小鬼大，知道的事儿比大人都多，挨抓不亏！”</p> 一个大汉看见悬崖下的战马，惊叫道：“小心，有人！”未等其向后闪避，丁宁一个箭步从隐身的灌木丛后面闪出，堵住了其退路。谢宝和郑宁站到前面，拦住了他们。</p> “小兔子？”丁宁认出了那个小孩子，欣喜地喊道。</p> “丁宣武？快点儿救我！”小兔子认出了丁宁，就想挣脱出来。</p> 两个大汉见状，将刀架到小兔子脖子上，威胁道：“原来是大寨主的老朋友，请你们放我们两个过去！不然，我们就先宰了这个兔崽子！”</p> 丁宁朝前一指，说：“大寨主，你怎么亲自来了？”乘两人扭头的瞬间，两枚柳叶镖飞到，那两人手臂中镖，钢刀“当啷”一声落地。</p> 小兔子“跐溜”一下，跑到了丁宁跟前，“哇”地一声哭出声来。</p> 丁宁替小兔子擦去眼泪，说：“不哭了，不哭了，你快点儿告诉我，你是否和大寨主在一起？他现在还好么？”</p> “大寨主受伤了，被那个王八蛋二寨主甩了一鞭。不过，挂不了。”</p> 丁宁长长地嘘出口长气，说：“那就好，走，快领我去见大寨主。对了，曲豹他们还在山上吗？还有谁和大寨主在一起？”</p> 小兔子抽抽搭搭地说：“要不是曲豹叔叔，大寨主肯定就挂了。英莲姐姐，李冀叔叔，嗯，好多好多原来的寨主都和大寨主在一起。只是，有些混蛋货被二寨主、四寨主给拉走了，北四寨集体反水了。”</p> 谢宝、郑宁将那两个大汉绳捆索绑，又将俩人的绳子拴在一起，监押着他们跟在后面。</p> 从与小兔子的交谈中，丁宁知道，由于北四寨反水，九龙口的天险已经没有秘密。只是因为邢一夫、于良怕人心不稳，暂时不敢给大寨主对阵，急切地盼望着官府派部队来接应他们。</p> 走到山谷尽头，又穿过一片密林，才有了大寨主的巡逻喽兵，经过两道岗哨，终于来到了中平寨。李冀见小兔子领着丁宁出现在寨门口，兴奋地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丁宁，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把守在聚义厅后口的曲豹等人，也连忙出来迎接。</p> 不一会儿，晁豹在女儿和小兔子搀扶下，吊着一条左臂也迎出来。</p> 丁宁见其绷带上满是血迹，脸色蜡黄，连忙上前扶他坐在椅子上，说：“我马上就去后面看您，怎么出来了？伤势怎么样了？”</p> 晁豹尴尬地一笑，自嘲地说：“还行吧，被那小子甩上了一鞭，差点儿把这半拉膀子给卸下来。当时，多亏曲豹见事情紧急，咋呼了一声，那小子一分神金丝软鞭打偏了。不然，就没有命了。快说说，您怎么过来了。”</p> 丁宁说：“看来你们都不知道，朝廷的两万围剿大军就要到了。”</p> “两万大军来围剿我们？您是怎么知道的？”晁豹吃惊地问。</p> 等丁宁把看到兵部的命令以及清军如何部属说出来时，晁豹微微点头，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应该是这样，我说这小子怎么按兵不动，原来憋着这么一股坏水儿。走吧，咱们去后面边吃饭边说，敌人不是还得五七天才来围攻我们嘛。”</p> 丁宁见晁豹宁湿衣不乱步的大将风度，心中暗暗佩服。大家来到小餐厅，象征性地喝了几杯酒，就讨论起怎么对付清军的围剿。丁宁说：“我看，需要做内外两方面的准备。所谓内，就是想法向北四寨受蒙敝的喽兵说明情况，号召大家迷途知返。同时，告诫我们这边的人，不要仇视讽刺他们，要欢迎那边受蒙蔽的喽兵重新归来，他们每减少一个人，我们这边就增加一个人。对于受胁迫参与反水的寨主副寨主，也要区别对待，欢迎其将功折罪，幡然来归。</p> “所谓外，就是不能单纯防御，等着敌人来包围攻打。咱们应该派出得力人员，到敌人必经之地和集结地去搞爆破，炸炮、炸路、烧粮草，要搞得其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不敢全力进攻我们。另外，可以在敌人必经之地挖陷阱，扎竹釘，放兽夹，用檑木炮石袭击他们。还要利用东西两面敌人互不相识的特点，化装捣乱，给他们制造误会和矛盾，破坏其协同。总之，在其逼近山寨之前，就让他吃尽苦头。”</p> 晁英莲受到启发，说：“除了少数几个寨主之外，北四寨的人大部分没有来过南五寨，我们可以指派一些火枪手、弓箭手，专门射杀带路的人。只要没有向导，敌人就很难靠近我们的各个寨子。”</p> 李冀也说：“敌人届时肯定要在我们山寨四周扎营，我们可以安排少数熟悉地理的人每晚偷营，摸岗哨，爆破，放鞭炮，不让其休息。”</p> 担任总教头的曲豹说：“队长，我们十来个人可以两三人一组，跳到外线去，骚扰敌人的后方。”</p> 丁宁笑道：“不行，可舍不得让你们扎堆，每一个教练带两三个当地喽兵，化装成老百姓，多带火药，制成小型炸药包，流动作战，让敌人看不见，抓不着，疲于奔命，防不胜防。”</p> 晁豹说：“这样吧，由丁北宁将军任总指挥，曲豹和李冀负责外线，英莲负责内线，我负责南五寨防守，分工合作，怎么样？”</p> 丁宁连忙摆手道：“不行，第一，帅不离位；第二，不能喧宾夺主。我的建议是外线由曲豹负责，内线由李冀负责，南五寨防守由晁英莲负责，大当家自然是总指挥，我是总参谋兼机动队队长，那里吃紧或危险，我带队支援。我对地理不太熟悉，把小兔子配给我，大家看这样行吗？另外，悄悄给你们说一下，从赞皇来的有支顺德府的部队，他不会积极进攻，你们也不要主动揍他，大家心里有数即可。”</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2章 比武招亲（一） 匆匆吃过饭，大家连忙按照分工分头去做各种准备。丁宁跟着晁豹、曲豹到了山寨后院，问起了事发经过。</p> 在占山为王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晁豹一直在精神极度紧张中度过。手下寨主李冀人不错，但是有些优柔寡断，难挑重担。后来，随着女儿英莲渐渐长大，分担了他一些担子，心中才稍稍宽慰了些。可是，又一桩事情却又涌上心头。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要是平常人家，早该出嫁成家了。但是，顶着一个女山大王的名头，普通人家是绝对不敢娶的。如果与同为落草为寇者结亲，难道要让子孙世世代代为贼。在当地，二十岁嫁不出去就算老姑娘了。说实话，女儿就是他的心尖子。为了怕女儿遭到后妈手里，当初妻子去世后自己就一直未再娶妻。但是，随之也带来了一些问题，女儿长大了，有些私密话做父亲的不好问，也不便说。他知道，自从上次女儿和丁北宁比过一次武之后，就喜欢上了那个人。但是，那却是绝对不可能的。慢说人家是名门之后，江南人士，就是自己也舍不得让其远嫁千里之外。</p> 后来，女儿把原大明兵部尚书张大人一家人掠上了山，就是眼前的这个丁北宁赶来讲情，将其一家人放了。事后，女儿不止一次地说起过，当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那个张秀英也放下山去的，她绝对会仗着是尚书府千金招赘丁北宁的。一直等到丁北宁作为副钦差来山上联络义军，才知道丁北宁与张秀英根本没事，女儿才不嘟哝了。</p> 之所以让邢一夫当二大王，一是其武艺高强，二是人家带来了大批银饷军械，三是胸有韬略。很快，二大王就摸准了他的脉搏，张罗着给英莲介绍婆家。其中有两家还真不错，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宦或富贵之家，二大王说英莲是大户人家的侧室女儿，虽不便大张旗鼓地迎娶，但嫁妆绝对丰厚。谁知道女儿根本看不上人家，不是说奶油小生就说是粗俗鲁莽，其甚至对二寨主也反感起来。</p> 三月十五是当地的黑龙潭龙王庙会，曾经很热闹。该会源于先前一位致仕大将军为女儿比武招亲，招徕了四面八方的年轻后生。一连三年，才选中了如意郎君。从此，就有了当地三月十五的庙会。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交易药材山货及各种产品，会期持续三天。但是，自从晁豹占据与黑龙潭相距不远的九龙口以来，人们就再也不敢来龙王庙赶庙会，致使这个庙会渐渐地被人们遗忘了。</p> 今年春节时，二大王无意间向他问起附近的黑龙潭龙王庙会，说何妨效法当年的致仕大将军，也为英莲比武招亲。既可以不让女儿远嫁，又可以招到如意郎君。这番话，就像一粒种子，渐渐地在其心中生根发芽，占据了他的脑海。经过多次劝说，晁英莲也从开始时的坚决反对到最后的默许。于是，他和二大王派了许多人到附近的村寨城镇发传单、贴告示，说要重兴黑龙潭龙王庙会，为九龙口的晁英莲比武招亲，敬请买卖商家及父老乡亲届时光临。山寨会严禁喽兵下山逛会，绝对保证大家的安全。今后，庙会将恢复每年一次的常态。</p> “北宁啊，总之这件事是老叔大意了。先是将山寨的具体事务放给了邢一夫去管理，后来又一门心思办庙会想给英莲招亲。我，就没有料到邢一夫会伪装得那么好。自然，也听不进李冀、曲豹他们的劝阻，差一点儿就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了。”晁豹懊悔的说。</p> “喔，当时是怎么发现情况不对的？”丁宁不由得问。</p> “唉，庙会临近的那几天，我经常派人穿便衣去侦查情况。大约是庙会的前一天，李冀悄悄对我说，外地的商家来了不少，有提前在会场四周搭棚子、垒锅灶、摆摊子的，估计会恢复到之前的七八成规模。我听了，心中暗暗喜欢。只是，不知道会来多少武艺高强的青年才俊，心里依然打鼓。那天傍晚，曲豹独自来找我，说他今天下午悄悄化装去了一趟庙会，见二寨主和三四个陌生人在村外小声说话，眼睛不住地看向四周，样子极为诡秘。我还说，其有可能是在安排保卫问题，不用大惊小怪。嗨，就因为对危险视而不见，才身蹈险境。”</p> 因为晚饭在小餐厅喝了几杯酒，晁英莲的脸色红扑扑地回到了内宅。丫鬟春儿对秋菊悄声说：“什么时候丁公子一来，小姐就高兴。”</p> 秋菊说：“要是丁公子去比武招亲，小姐肯定会放水认输。”</p> “才不用她放水哩，那次比武时，人家丁公子一招降服了小姐。”</p> 晁英莲瞅见两人嘀咕，便说：“小丫头片子，在议论什么呢？”</p> 春儿笑道：“秋菊说如果丁公子去比武招亲，猜小姐会不会放水。”</p> “好啊，你们长胆量了，胆敢背后议论本小姐，看不咯吱你。”晁英莲知道秋菊怕咯吱，追上去就要动手，撵得俩丫头鸡飞狗跳的。</p> 闹腾了一阵子，晁英莲关住房门，悄悄地想自己的心事。也许就是从初次与之相见比试武艺那次起，那个人就悄悄地住进了她的心里，再难忘记。随着他几次来山寨，心底的印象越发清晰，挥之不去。“这次庙会比武，他们中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武艺出众，俊美飘逸，也不枉我抛头露面出手一场。为什么他们都是花拳绣腿银样镴枪头呢？就最后那个还好点儿，却又是清廷的走狗。”</p> 她不由得又回忆起了那天的情景。</p> 比武招亲的擂台就搭在了龙王庙背靠黑龙潭的一大块平地上。环绕着龙王庙一带，搭起了不少棚子，摆满了货架和锅台，炸果子卖山货的，推车的，挑担的，焗锅的，卖饭的，熙熙攘攘，热闹异常。</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萧號等网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3章 比武招亲（二） 那天卯时，她与春儿和秋菊戴了面罩，随着父亲及十多个卫兵，骑马离开山寨，直奔山脚下的龙王庙戏台。行前，父亲让李冀留守中平大寨，叮嘱其不得放山上的喽兵下山去庙会闲逛生事。</p> 来到山下，奉命提前下山安排的钱粮师爷迎上前来，说截止到现在，询问的人不少，正式报名的才有三个人，问该怎么办。晁豹笑道：“兴许来的人不少，都躲在人群里，可能是怕女儿丑，想先看一看丫头容貌。不用慌，反正有三天时间，慢慢来。该开戏先让人家唱着。”</p> 今年，为了聚拢人气，由山寨出钱请了一班评剧演出助兴，今天上午首场演出《花为媒》。得到示意，剧团就敲开了锣鼓家什。</p> 晁豹上到后台，到台侧帷幕化妆间对女儿说了师爷的话，让其抓紧化妆，午时亮相，惊艳一下台下的人，免得其心怀疑虑。</p> 这句话，惹恼了晁英莲，怎么着，本小姐真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张五可了吗？不要你的彩礼，招赘你上山，还要先相相本小姐容貌？好了，春儿，秋菊，跟本姑娘化一样的妆。要是看着武功不怎么样或者心术不正的，你们就替我试试其斤两，反正你俩陪我练武时学了我至少七八成本事。</p> 剧团化妆师见三个姑娘要化一样的妆，便热心过来帮忙。这一下，将三个人打扮得几乎一模一样。对着镜子一照，三个人也乐了。</p> 天近午时，随着师爷示意，丝竹锣鼓一停，山寨钱粮师爷走到了舞台中央，朝台下做了个罗圈大揖，说：“各位看官稍安勿躁，舞台上唱的是《花为媒》，现在，我们来一个‘武为媒’，就是为我家小姐比武招亲。下面，我宣布一下规则与条件，请自觉遵守：</p> 一，男方年龄须在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p> 二，男方必须未婚或现在家中没有正妻；</p> 三，男方五官端正，没有严重生理缺陷；</p> 四，比试拳脚器械两项，不准使用暗器；</p> 五，上场须先登记姓名，按照顺序出场；</p> 六，比武点到为止，万一失手互不追究；</p> 各位，此次时间暂定三天，未达目的将来继续。好，可以开始了。”</p> 师爷刚下台，一个身材狼亢的黑大汉率先从一侧上台，踩得舞台“咚咚”作响，叫道：“在下傅成仁，迎娶小姐回家，出来比试吧。”</p> 晁英莲看了春儿一眼，悄声说：“这是个蠢汉，你去会会他。”</p> 帷幄一动，一道妙曼的人影出现在台上，乌黑的青丝高高挽起，用一根缕空银簪别住，峨眉微蹙，杏眼含怒，樱口瑶鼻，面白如玉。穿一件水红色罗衣，绣三五枝梅花，盈盈一握的柳腰，系一根月白色的丝绦，下穿绿色灯笼裤，足登练功薄底小皂靴，前头缀着一朵鸡蛋大小的红缨。朝那里一站，似一朵带刺的腊梅，美艳中透着高冷。</p> 一线哈喇子从黑大汉嘴角流淌下来，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p> “好美呀！”台下响起了哗哗哗的热烈掌声。一瞬时，又有好几个人跑到台侧报名。一个汉子对跟班说：“我只说是丑的拿不出门去的婆娘，却原来这般千骄百媚，但愿前面都是草包，轮到我白少才好。”</p> 黑大汉似乎被掌声惊醒，“嘿嘿”一笑，叫道：“娘子，我来了。”说着，一记“乌龙探爪”就来搂女子的柳腰。女子“移形换步”朝台口一闪，躲开了来招。左手“二龙戏珠”，两根芊芊玉指就来挖黑大汉双目，吓得他一闭眼朝后急退。不料女子跟上一步右手“推山入海”，掌力叠加黑大汉的后退脚步，“咕咚”一声，将其打下了擂台。自己轻轻一笑，略一拱手，退回了台侧化妆间。</p> 黑大汉挣扎起来，黑脸涨成了紫茄子，在众人哄笑声中溜走了。</p> 第二个是位黄脸膛的精瘦汉子，从台下“托”地一跳，纵身跃上五尺多高的舞台。只这一手轻功，就使得台下不少人叫起好来。那人朝舞台一侧的化妆间说道：“小生肖万里特来比武，望小姐出来赐教。”他的声音并不高，但都清晰地送到了三位美女的耳朵中。</p> 晁英莲低声说：“此人会‘送音入密’功夫，内功可能有些火候。秋菊，你敢不敢出去会会他？不然，就由我亲自出战。”</p> 那秋菊冷哼一声，低声道：“若以内功层次而论，其不过刚刚入门而已。小姐莫慌，让我试试他有多少斤两。”说罢，帷幄一动，人已经飘到了舞台中央。</p> 黄脸膛汉子见了这一手，顿时收起轻视之心，叫道：“小姐，请。”说着，一式“童子拜观音”，向秋菊施了一礼。</p> 秋菊知道，这一式看似行礼，其只要双手一张，绵绵不绝的掌力可骤变罡力，将毫无防备的对手瞬间推倒在地。</p> 黄脸膛汉子内心龌龊至极，想将毫无防范的女子推倒在地，自己装做收力不住，向她身上趴去，跟她的樱桃小口来个亲密接触。其被自己夺去初吻，焉能不心甘情愿地随顺自己。殊不知，自己的心思和手段已经被对手看破。那姑娘在即将倒地的瞬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使得黄脸膛汉子似出膛的炮弹般扑向那弱不禁风的美女。不少人心中一凉，暗说：好白菜要被猪拱了。</p> 黄脸膛汉子此刻心都凉了，他那强烈无匹的罡力似乎被对手吸入掌中。此刻的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像一朵轻飘飘的棉絮向漩涡中飞去。</p> 暮然，姑娘飞起一脚，向上一蹬。黄脸膛汉子就感到丹田像遭到了万钧油锤重重一击，似一颗飞行中的流星硬生生地改变了轨迹，“嘭”地一下向上升去。“咚”地一声，像一只弓腰的大虾碰到了将近两丈高的舞台顶部，又“唿”地一下落了下来。饶是其四肢先着地，但是下巴和脸面都被磕得鲜血淋漓，蠕动了几下挣扎不起。</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4章 比武招亲（三） 舞台上的姑娘啐了半死不活的黄脸汉子一口，向台下观众拱手施礼，轻盈地退了回去。</p> 黄脸汉子的两个随从狼狈地爬上舞台，将其掫到其中一个人的背上，背着他匆匆下台离去。</p> 这一下，现场登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人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我的妈吔，这哪里是明眸皓齿艳丽动人的美娇娘，分明是个夺命女魔头。黑大汉，黄脸汉，均被其一招制敌。这要是娶回家去，稍不如意，有多少人也不够她拾掇的。尽管报名册上已经有了八九个人，但现场却出现了断档，好长时间无人上场。</p> 钱粮师爷把名册上的六七个人名连续读了两遍，再也无人应答。包括那个方才生怕轮不到自己的白少也悄悄缩着脖子弯下了腰，低声对跟班说：“我的娘啊，这样的粉骷髅母夜叉谁敢娶啊？一个不高兴，能把你从肚皮上揣进顶棚里去，幸亏本少爷想到先看看。”</p> 钱粮师爷无奈地摇摇头，向剧团乐队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开戏。</p> 此时，有人从远处叫了一声：“且慢，我来也！”声若虎啸龙吟，在众人惊疑瞬间，一位二十多岁身材瘦长，戴着顶红疙瘩瓜皮帽，身穿蓝长衫读书人打扮的青年人仿佛脚不沾地来到了台前。</p> 钱粮师爷向其招招手，将那人叫到了台侧的桌子前，说：“年轻人，你可能刚到，把这些规定条件看一遍。如达标，请在这里签名。”</p> 舞台一侧，那声高亢且有着铜丝音的呼叫声清晰地传入晁英莲的耳轮中，其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居高临下朝发声处注目观看，一语未毕，那人就到了台子跟前。一旁的秋菊倒抽了口冷气，提示说：“小姐，此人可能会人们传说的‘狮子功’。不过，此功仿佛只在冰天雪地的关外才有，他怎么会这门奇功？”</p> 春儿也低声说：“小姐，此人戴着帽盔而不是中原文士喜欢的方巾，莫非说他是个东虏武士？”</p> 此刻，就听得那个帽盔男朗声一笑，道：“晁英莲小姐，小生范思楠特来领教，愿与小姐琴瑟和鸣，永结百年之好，请来赐教！”</p> 晁英莲收敛心神，帷幔一挑，人已经到了舞台中央。</p> 帽盔男眼前一亮，淫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小姐果然貌若天仙。能与小姐颠凤倒鸾，何惜贱躯减寿十年。”</p> 晁英莲见其言语轻狂，也不多言，莲步轻移，左手“二龙戏珠”一晃，右手“黑虎掏心”，企图一招将其重创。帽盔男反应奇快，不退反进，一式“浪子踢球，”右腿踢向对手裆部。</p> 高手放对，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晁英莲虽然是一招两式，但是用的都是手，哪里会有身高腿长的帽盔男脚尖先到？情急之下，硬生生收住前进趋势，向后急退一步，堪堪避开对手的绝命一踢。帽盔男一招领先，右手顺势跟进，也来了一招“黑虎掏心”，手爪子向着对手**抓去。</p> 武林中讲究，男女对阵的头三招之内不能攻击女方的阴部、腹部、**，这是武德。现在，帽盔男上了场先踢阴部，后抓**，且言语轻狂，激起了晁英莲拼死一搏的雄心。她银牙一咬，不退反进，左手“凤凰展翅”向外拨打对方右手，右手胼指如刀，一式“长虹贯日”直取对手哽嗓咽喉。</p> 练武之人都知道，双方攻防有进有退，你来我往，一次过招称为一个回合。一般来说，遇见力量型或身高臂长的男子，女性多在防护的基础上进攻。晁英莲也是被对方的流氓招数激怒了，竟然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拼着一侧**被其摸到，也要将其咽喉洞穿。</p> 帽盔男见状吓了一跳，这妮子太生猛了，不退反进，这是要两败俱伤的打法呀！两人距离本来就近，再相向对进，一刹那就要中招。说时迟那时快，其急速下蹲转身，两肘急收护向咽喉。性命与面子相比，自然是性命重要。在其向一侧逃开的瞬间，就感到头皮一麻，臀部遭受了重重一击，“嗖”地一声向台侧窜去。</p> 在其眼神现出惊恐之色的瞬间，晁英莲就知道帽盔男要逃。其收身下蹲转身的功夫，晁英莲穿向对方咽喉的右手向下一落，把对方的帽盔打掉，并本能地向其踢出一脚。</p> 帽盔一落，一条拇指粗细二尺长短的辫子出现在男子脑后，辫子末尾一条红头绳分外扎眼。</p> “清狗！这是条清廷走狗！”台下观众怒吼起来。</p> 这一带是山高林密道路崎岖的太行山腹地，由于大大小小的山寨存在，清廷的官府对山里鞭长莫及，绝大部分人还没有剃发。即便有少数有外地商人被逼的剃了发，也多是才留下半尺长的小辫儿。像这二尺多长的大辫子，绝对是东虏或降清已久的清廷走狗。</p> 帽盔男本来就向一侧窜出，屁股上又挨了对手一脚，两股力量叠加，去势甚猛，“噗通”一声，落在剧团乐队鼓架子和铜锣上，砸得乐器一阵乱响。挣扎着爬起来，已经是满面血花，在众人叫骂声中，一瘸一拐地蹿下舞台，落荒而逃。</p> 晁英莲向台下拱拱手，退向台侧，阴沉着脸问钱粮师爷：“阿伯怎么把的关，怎么弄了一条清廷走狗上台打擂来了？”</p> 老爷子也愣了，张口结舌地说：“未料到，看来要添一条规定了。”</p> 一直坐在台侧的晁豹突然失声叫道：“不好，中他人调虎离山计了，快快快，卫兵都随我回中平寨!你们几个女孩儿也抓紧回来。”他匆忙下台，领着十多名卫兵飞速上马离去。</p> 晁英莲等顾不得卸妆，也追出来策马追赶。</p> 身后，又响起了丝竹锣鼓声。</p> 晁豹正策马飞奔，不料，黑风口山谷密林里涌出一群人，有人厉声高叫：“晁豹，你走不了啦！”</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祝书友愉快！</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5章 ?生死博斗 “吁，吁！”晁豹急忙勒住丝缰，止住了大青马奔跑之势。</p> 面前，二寨主邢一夫领着三十余位寨主和喽兵拦住了去路，狞笑道：“晁大寨主，替你女儿选到如意郎君了吗？”</p> “你要干什么？你们想造反么？”晁豹瞬时明白了情况，怒声喝道。此时，身后马响銮铃，晁英莲等三人一齐奔到，簇拥到父亲身旁。</p> 邢一夫“嘿嘿”冷笑，戏谑道：“晁豹，你真是个草包。你的手下大部分已经倒戈，要随着本总兵归顺朝廷了。我很奇怪，就你这样的智商，竟然可以占山为王十多年，真是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p> “邢一夫，本大王待你不薄，为什么这样算计我？还有你们，本大王何曾亏待你们，为什么要卖主求荣？”他指着那些寨主和喽兵。</p> “晁豹，他们跟着你，顶着一个‘山贼’的臭名，死了连祖坟都不能进。跟着本总兵归顺朝廷，是弃暗投明，可以当政府军户，可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凭什么要跟你一条道走到黑？实话告诉你，北四寨已经宣誓效忠本总兵。你的所谓‘南五寨’，此刻怕已沦陷，我的参将于良此刻正在接收。怎么？是否很吃惊？哈哈哈，笑死我了。”</p> 晁英莲骂道：“邢一夫，你这个吃里扒外人面兽心的豺狼，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还有你们北四寨的寨主喽兵，良心都去哪里了？”</p> 邢一夫“哈哈”大笑道：“晁英莲，小美人儿，本总兵想上你可不是一天半天了，怎么会舍得肥水流入外人田？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丫头一打扮竟然这么好看。好了，买一送二，本总兵照单全收。”</p> 晁英莲戟指而骂：“邢一夫，好话说尽，坏事做绝，必遭报应！”</p> 邢一夫笑道：“小娼妇，你是我手下败将，能奈我何？倒是晁豹你这个草包，如果不服气，可以跟本总兵比划比划。不过，我断定你必败无疑。为什么呢？经营十年的山寨被人连根端了，能不分心么？”</p> 其实，这句话说到了晁豹的软肋上。现在，晁豹的眼在流泪，心在淌血，一腔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万万想不到，跟了自己十来年的弟兄，怎么才一年时间就被这个东西给拉过去了。现在，其缠住自己，一定是让那个于良在中平寨对付李冀。他们交过手，李冀根本抵不住于良。自己必须抓紧解决掉邢一夫，然后回山平定叛乱。他一挥手，从卫兵手里接过来一杆长枪。信手一抖，红缨扑簌簌斗大的枪花。</p> 邢一夫见状，也接过一杆红缨枪，两腿一磕马腹，“哗楞楞”直扑晁豹。晁豹大枪一挥，拍马迎敌。两人胡须倒竖，四目圆睁，恨不得一枪将对手捅个透心凉。你来我往，杀到了一起。突然，两杆长枪上的红缨缠绕到了一起。两匹战马向两个方向一跑，两人被对手拽到了马下。他们腾身站起，继续较力。</p> 暮然，邢一夫右手大拇指靠近腰间一按绷簧，缠在腰间的金丝软鞭“歘”地一下操在手中。其猛然朝前一纵，松开了长枪，将全力往后拖拽长枪的晁豹晃得一个屁股蹲，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邢一夫心中大喜，金丝软鞭登时变成了一条铁鞭一般，照定晁豹就要摔下。这一鞭下去，纵然不能将之从中一分为二，但是将其一鞭毙命毫无悬念。正在此时，就听得曲豹喝道：“招家伙！”“嗖”地一声，一团重物斜刺里劈面向邢一夫打到。邢一夫一哈腰用左手去抓那团物体，右手的金丝软鞭偏离了原来的角度，也减少了许多气力。饶是如此，也几乎卸下了晁豹的一条左臂。</p> 斜刺里，一道白刃劈面砍来，吓得邢一夫条件反射般将手头物品掷了出去。“噗叽”一声，包裹被劈开，于良的人头滚了出来。这一下，惊得邢一夫犹如被人劈开半边头盖骨，兜头浇下一桶凉水来，吓得心胆俱裂，快步跑回本队，翻身上马，带人仓皇逃走。</p> 曲豹奔到晁豹跟前，见其已经即将昏迷，连忙招呼人为其止血包扎。晁豹有气无力地说：“快带人......回中......平寨！”</p> 曲豹伏在他耳边说：“放心吧，中平寨等南五寨保住了，于良被我和李冀杀死了。”</p> 晁豹凄惨地一笑，昏迷了过去。</p> 丁宁松了口气，问曲豹：“那天是怎么杀的于良？”</p> 曲豹搔了搔头，说：“我是被留下当教头的，自然比不得二寨主的分量。直到比武招亲的前一天傍晚，我发现二寨主和几个陌生人嘀嘀咕咕说话，大寨主依然不相信。无奈，只得尽力想办法。好在李冀这一年来负责配合我搞训练，对我的话还听一些。那天，大寨主父女下山去了庙会，我让人在路口监视，好半天二寨主才带人慢吞吞地从北四寨去往庙会方向。我心中起疑，庙会是二寨主鼓动起来的，事到临头他怎么又不在乎了？不会是将大寨主父女支开，要干什么坏事吧？我对李冀说，既然大寨主不让放人下山，就关闭寨门杜绝行人。”</p> “挺好！后来呢？”</p> “大概是辰时前后，于良领着二三十个人来喊门，说要进来搬些东西。李冀就说大寨主有令，今天不许私开寨门。两人隔着寨门谩骂争吵起来，于良就说他是四寨主，李冀不过是五寨主，命令喽兵把李冀控制起来，出了事由他负责。我在后山巡视一圈，回到了寨门口。咱们的弟兄抓紧给我说了一下情况，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决定当机立断控制于良，弄清楚事情原委。此时，于良已经开始威胁，再不开寨门，他就要命令开始攻打了。我朝寨门上一站，问吵嚷什么？于良就命令我打开寨门，放他进来。我说，你们一个是四寨主，一个是五寨主，我不过就是个外来的教头，谁也得罪不起”。</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6章 ?秘密通道 于良大言不惭地对我说：“曲总教头，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将来推荐你当寨主。”</p> 我说：“我建议打开小门，你们进来两个负责人做个商议。小门一开，于良是跟在二分寨主及其马弁之后进来的，咱的人一齐动手控制了三人。二分寨的寨主警告我，说此刻大寨主恐怕已经被二寨主干掉了，要我放聪明些。于良则直接朝外喊话，命令三分寨寨主带人攻打寨门。我挥手一刀将他杀死，北四寨的人见状一窝蜂似地逃跑了。我命人关起来二分寨的寨主，带着咱们的八九个弟兄去接应，就碰到了大寨主和邢一夫两个人在生死搏斗。”</p> 晁豹感慨地说：“丁北宁啊，曲教头那次若是晚说那么一句话的功夫，老叔这条命就交代了，真得好好地谢谢你们呐。”</p> 丁宁一摆手，说：“先别说那些，我刚才听出来一个问题，你们是说北四寨二分寨的寨主被俘获押在我们这里，审问过他吗？”</p> 晁豹说：“审过一次，啥也不说，被我打了一顿板子又关起来了。”</p> “另一个兵丁呢？不是还捉了一个兵丁么？”</p> 晁豹不以为然地说：“一个喽啰知道什么？二分寨主的小亲兵。”</p> 丁宁说：“好了，大寨主歇歇吧，我去见见被俘的人。”他让曲豹去提那个喽兵，自己想着审讯策略。</p> 房门一响，一个十五六岁小喽兵被曲豹提溜进来，吓得哆哆嗦嗦，浑身筛糠，像一根软面条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直叫饶命。</p> 丁宁让他坐到对面椅子上，问他哪里人多大了家中还有什么人。</p> 小喽兵说自己是东面赞皇人，名叫小羊倌儿，没有大名，家中有母亲和一个大自己两岁的姐姐。母亲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佣人，自己给大户放羊，姐姐给大户人家洗衣裳。去年，姐姐被大户糟蹋自尽了，母亲去县衙告状，被人打死在路上。自己一气之下烧了大户人家的粮仓，偷跑出来，被李冀和小兔子他们救了。二分寨主见我聪明伶俐，就把我要过去当小跟班儿。</p> 丁宁说：“你是苦孩子，就应该跟着大寨主这边好好干，为什么要跟二分寨主搞在一起，给这边作对？”</p> 小羊倌儿说，我们下面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只知道分寨主和哨长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说跟着二分寨主能吃香的喝辣的，大伙儿就说那就跟着二寨主呗。为这，二分寨主和副寨主刘泉还打了一架，把刘副寨主关起来了。</p> “二分寨主和副寨主还打过架？他们俩谁对弟兄们好些？”</p> 小羊倌儿想了一下，说“刘副寨主和弟兄们关系好，二分寨主和二寨主、四寨主这些大官关系好。和弟兄们好不如和大官关系好。”</p> 丁宁说：“大寨主之所以领着大家造反，就是想打倒大户人家。二寨主和二分寨主领着你们要去投靠官府，就是保护大户人家。小羊倌儿，明白其中的道理么？”</p> “过去不明白，您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不能随他们去投靠官府。”</p> 丁宁突发奇想：“小羊倌儿，要是把你放了，你愿意回去么？”</p> “官长，你不是说他们是坏人么？怎么还要我回那边去？你们就不能留下我，像小兔子一样跟着你们么？”小羊倌儿可怜巴巴地说。</p> “如果让你回去送封信，然后回来就可以参加这边，行吗？”</p> “官长，可否让小兔子跟我一起去？有一处秘密洞穴能钻进去。”</p> 丁宁心中一动：“曲豹，给小羊倌拿些吃的，再把小兔子叫来。”</p> 曲豹明白了队长的意思，在路上给小兔子一说，其高兴坏了，进来就和小羊倌儿拥抱在一起，两个人边吃边说，亲兄弟似的。</p> 丁宁来见晁豹，说了小羊倌的事情，请他给刘泉写封信，让其迷途知返，将功赎罪。晁豹呲牙咧嘴的，让人去叫女儿，由她来写。</p> 晁英莲却说：“一个比小兔子大不点儿的小孩子，能有啥作用？”</p> 丁宁认真的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千里长堤，毁于蚁穴。凡事成于细，毁于嬉。这么多天了，你们竟然没有详细审问俘虏，不能不说是一个严重的疏忽之处。”</p> 晁英莲怫然不悦，尴尬地说：“老爸被人重伤，一个好好地山寨分作两处，真的是没有功夫去审问他们，谁知道里面还有这些名堂。”</p> 当下，晁英莲给刘泉等人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说知道那边一切皆是二分寨主和二寨主勾结所致，其他人都是受蒙蔽受胁迫者，会既往不咎。要求他注意保密，组织大家迷途知返，戴罪立功，时机恰当的时候当机立断反正，给邢一夫重重一击。最后请父亲签上名字。</p> 当晚起更以后，李冀带人亲自送小兔子和小羊倌出山，看着两个黑影消失在丛林中，几个人则在哨位露营，等候着他们返回。</p> 黎明时分，哨兵把李冀唤醒。睁眼一看，两个小家伙兴致勃勃地站在面前，大家簇拥着他们赶紧朝中平寨奔来。由于丁宁说过，无论何时，只要是两个小家伙返回后就把他立即叫醒。他先看了那封简单的回信，上面微微扭扭的写着：人在曹营心在汉，耐心等待三五天。</p> 丁宁笑道：“你们俩都进去了么？谁先说？”</p> 小羊倌激动得眼睛放光，说：“二分寨有条秘密通道，只有我和三两人知道，那是我们追逐一只黄羊，后来发现一个山洞，只容我和一个瘦子能钻进去。外面出口在一片竹林中。我先进去，找到了我在卫队的一个同乡，他说刘泉现在是代理分寨主。他先进去说了一下，我就进去给他送信，他又让小兔子进去了。”</p> 小兔子说：“刘泉对于代理分寨主兴趣不高，说自己就是顶缸的。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二寨主他们现在是麻秸打狼——两头害怕，既害怕这边进攻，又怕喽兵届时炸营”。</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7章 ??狭隘地道 小羊倌插话说：“二分寨刘泉寨主让我转告大寨主一句话，说愿意跟着二寨主走的十个不足一个。眼下，二寨主光盼着官军来接应走人。”</p> 丁宁笑道：“你们俩个瞅瞅，像我这样的身体能不能从那个山洞里钻进去？”</p> 小羊倌摇摇头，说：“可能不行，有两个地方太窄，您太高了。”</p> 小兔子纠正他说：“高矮不要紧，主要是胖瘦。您拿一个绳子来，我量量您的肩膀和屁股。”他站到椅子上，量了丁宁又量小羊倌，还不时地量自己，最后说，“你的肩膀有点儿宽，屁股勉强可以。”</p> 丁北宁把两只胳膊朝上一举，说：“现在可以了吧？”</p> “那你怎么爬呢？”两人异口同声地问。</p> “过那两个地方的时候，我可以用脚蹬。再说，你们两个分别在我前后，可以拉我推我，不是说只有两个地方短距离比较卡嘛。”</p> “那就试试吧。”两个小家伙终于答应下来。</p>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您是什么身份的人，无论如何不能冒这个险!”晁豹听丁宁说要去二分寨见刘泉，一下子从病榻上坐了起来，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把伤臂都带痛了。</p> 晁英莲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女人骨头轻，我带春儿和秋菊把头发包严实，应该能随着他两个钻进去。我的身份，更有说服力。”</p> 丁宁说：“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个机会，一定要好好利用。进去考察的事项比较多，譬如二分寨里面有多少人是顽固分子，他们的担心主要是什么，邢一夫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指挥，四寨如何联动，其他几个寨主目前态度如何，他们能否相互支援，怎样支援，能否单独拉出来，从二分寨能否进攻其他分寨等等？这些都需要心中有数。”</p> 这样一说，晁家父女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差距，刚才还信心满满的晁英莲觉得仅凭自己的能力不成了。她心有不甘地说：“我陪着你一块儿进去，以我的身份给他们吃定心丸。你以军事专家的身份，考察和探讨上述各种问题，争取一次把关键问题全部解决掉好不好？”</p> 丁宁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不过依然为她的身份和安全担心。晁英莲笑道：“你是客人，适逢其会尚且如此不避锋镝，甘愿身蹈险境。我忝为晁家女儿，自当陪您赴汤蹈火，就这样定吧。”</p> 丁宁笑道：“光我同意不算，那条密道小兔子小羊倌刚刚能钻下，你去让他们量量三围再说。”心说，您那个地方那么丰满指定不行。</p> 果然，小兔子唧唧歪歪说了：“英莲姐，恐怕你去不得了。”</p> 晁英莲急了：“为什么呀？不是丁昭勇那样的都可以吗？”</p> “人家是肩膀宽，往前伸胳膊即可。您这儿鼓鼓囊囊的，超标。”小兔子指了指她的**，茫然地说。</p> 晁英莲脸色一红，当头给了小兔子一个暴栗：“等着，看我的。”她匆忙跑回卧室，用白绫把自己胸部煞紧，穿上外衣回来再量。</p> 小兔子惊诧地说：“我的天哪，一会儿瘦了三四寸，可以了。”</p> 白天的功夫，晁豹父女，李冀，丁宁等结合以往北四寨的情况作了分析。北四寨是从东往西编号，一分寨寨主绰号“飞天蜈蚣”唐五公，九百人，山势陡峭，易守难攻。二分寨寨主由刘泉代理，一千一百人，山势像一个大馒头，四周悬崖峭壁，易守难攻。三分寨寨主绰号“九头鸟”王永久，寨子如盆地，只要突破边沿阵地，里面易攻，一千人。四分寨寨主前段因病去世，前些天二寨主安排让于良代理，于良被曲豹杀死后不知道是谁代理，寨子双峰对峙易守难攻，八百人。北四寨总兵力约三千八百余人。火统每宅平均四十来杆，主要是寨主卫队和哨兵使用。</p> 晁豹说，因为北四寨与南五寨当中有段距离，过去多是李冀负责。自从邢一夫上山担任二寨主以后，就安排他负责，谁知养虎遗患。唉，真是悔不当初啊！</p> 当夜，李冀带着春儿、秋菊及卫兵护送丁宁、晁英莲、小兔子、小羊倌到了分界线附近，眼看他们消失在黑暗中，便在哨位小憩。</p> 小羊倌当先开路，小兔子断后，丁宁和晁英莲走在当中。他们高抬腿，轻落步，避免发出声音，以防被敌方巡逻队或潜伏哨听到。</p> 不大功夫，钻到一片茂密的竹林中，小羊倌一马当先钻了进去，丁宁按照他的样子缩进洞中，晁英莲生怕落后，赶忙跳下，不想一下没有站稳撞到了丁宁怀里，黑暗中来了个亲密接触，慌得两人连忙分开。走了几步后，丁宁掏出蜡烛、火镰，打着纸媒将蜡烛点燃，让小羊倌在前面探路。洞子越来越狭窄，终于需要爬行了。</p> 到了最狭窄的地方，小羊倌说：“丁哥，还行吗？您恐怕需要脸朝上用脚跟蹬着地一点点地前进了。我是退着走的，把你的一只手给我，我拽着你一点儿。”</p> 丁宁把小羊倌对话告诉了晁英莲，让她也用这样的姿势，可以抓住我的脚。并喊话最后的小兔子，让他适当地顶顶晁英莲的脚。</p> 现在，洞内基本上是一片黑暗，尤其是两位大人，他们的身体几乎塞满了洞子，四周几乎未留下任何空隙。</p> 丁北宁仰面朝天，凭着脚后跟蹬着地面或坑道壁上凹凸不平的地方，然后头、背、屁股一曲一伸地向前挪动。有时候，脚刚刚找到着力点，被晁英莲柔软的小手一抓就滑下来了，还得重新探索找地方。</p> 晁英莲现在的姿势最难受，出发前她包了头，生怕长发散了碍事，头部不敢很着用力，全凭肩部和臀部屈伸一点点蠕动前行。前面，是自己的手在不断地抓着丁北宁的脚。后边，是小兔子的头在顶她的脚。不知道为啥，她突然想到婴儿在母亲产道中蠕动的情景。</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8章 ?地道尴尬 她一下羞红了脸，暗骂了自己一句下贱，不过，幸好没有人看见。</p> 好不容易才通过了最狭窄的一段，频临宽敞些的地方时，有那么最狭窄的几尺扁平的地方。丁宁半坐起身子，回头摸索到晁英莲露出的两只手向前拉：“用些力，小羊倌说过了这个关口前面就好了。”</p> “慢一点儿，停，快停下！”晁英莲突然惊呼起来。在这几丈状如“产道”的狭窄地洞仰面挪行，她一直在收腹翘臀，配合着肩膀一点点前进。丁宁这么不由自主地用力一拉，她的身体一紧张，裤腰带突地一松，随着身体被向前拉动，裤子不由得向后滑去。她这一慌乱，前面裹胸部的白绫也松了。长时间受到束缚的**马上回弹，隔着薄薄的衣服，顶住了上面的洞壁，磨得**麻酥酥的。</p> 丁宁吃惊地停下了手，关切地说：“怎么啦，不是掉土眯眼睛了吧？”</p> 现在，晁英莲两手前伸，身体呈“一”字形被镶裹在“产道”中，胳膊根本没有缩回来整衣服提裤子的可能。好在四周黑呼呼的，谁也看不见身子。况且跟随在后面的小兔子还是个小孩子，也不懂什么。她闭住眼睛朝后喊着：“小兔子，姐要是掉了东西，你给姐拾着。”</p> “唔，听到了，姐。”小兔子答应着。</p> “你拉吧，稍微慢一些。”她吩咐着。</p> 借着丁宁的拉力，晁英莲一寸寸地冒出了“产道”，因为怕脸上有土眯眼睛，所以也不敢睁眼。她感到脊背下面已经悬空，便挣扎了一下，喊了声“停!”</p> 丁宁侧歪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向后拉她。被其一挣扎，支撑身体的手一滑，身体不由得向下落，就感到身下软呼呼滑溜溜的，猛然醒悟，用手一按就想起身，不料慌乱中又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饶是洞中黑暗，但是，此刻洞里已经略微宽敞，从小羊倌身体未挡严的地方射过来几丝烛光。丁宁睁眼一看，身下的晁英莲长裤已经退去，只剩一丢丢个小内内套在欺雪似玉的酮体上，慌得他连忙朝后爬着退去。</p> 晁英莲用一只手抹了一下脸上的土，就想抓紧提上挂在脚脖子上的裤子。人往上一起，脸顶在了他的裤裆里，樱桃小口隔着衣服碰到了那个尴尬物体，不由得“嘤咛”一声，羞红了面皮。手忙脚乱收拾了一番，才红着脸随着大家出了地洞。</p> 一处隐蔽的山洞中，走在最后的小兔子爬了出来，拉上来拖在身后的口袋，把几件兵器掏出来递给大伙儿。丁宁拍了拍小羊倌，示意他去请刘泉。自己则和晁英莲、小兔子摸出山洞，警惕地打量着周围。</p> 不大功夫，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过来。丁宁轻声招呼一声，那个高些的人影过来，轻声说：“欢迎，请到住处交谈。”丁宁示意小兔子留在洞口附近警戒，自己和晁英莲随着他们去了寨子中间的将军阁。</p> 那人拉严窗帘，点上了蜡烛，原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其看见晁英莲，不由得一怔，连忙说：“小羊倌只说是有大官来议事，却原来是二寨主来了，失礼了。”他后退一步，就要参拜。</p> 晁英莲轻声道：“小羊倌在门外警戒着点。实话对你说，这位才是南朝大官。原来是三品昭勇将军，现在是皇王钦差。”</p> 丁宁笑道：“不必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和二寨主过来，就是知道你心怀忠义，不愿意为虎作伥，特来与你商议如何反戈一击。现在，请您介绍一下邢一夫最近的防御部署，各寨如何联络、协同，找出其弱点，消灭这个叛匪，重振九龙口雄风。”</p> 刘泉道：“邢一夫这段时间下了不少功夫，或是结拜异性兄弟，或是认干亲，用小恩小惠拉拢各级队长、哨长、正副分寨主，还把他带来的人每个分寨都安插了一两个，用以监视大伙，汇报情况。前段时间于良被杀之后，邢一夫就住到了四分寨，目前还没有明确新的寨主。至于防御，还是以各分寨自我防御为主，其他分寨增援为辅。现在，其最大的弱点是上下离心，队伍指挥不灵。”</p> 丁宁插话说：“请说具体些，譬如——”</p> “您可以想象得到，大部分喽啰都在山寨时间较长，现在头头们得了一点好处，就要拉着大家去投官府，大部分喽啰都想不通。他们也害怕拉出去之后炸营，所以一直在等官军接应。”</p> “还有个问题，其他几个寨主目前态度如何？”丁宁说。</p> 刘泉考虑了一下，说：“一分寨寨主‘飞天蜈蚣’唐五公人还不错，就是前段儿绑了个美女，在人家答应交赎金的情况下把人上了，拒不放人下山。二寨主抓住这点把柄，威逼其跟随自己，不然就要报告大寨主。唐五公害怕受到山规处罚，就跟了他。</p> “我所在的二分寨原来的寨主是邢一夫的铁杆儿，可他被曲总教头捉了。他的那个心腹哨长端木天宗掌握不住局面，邱一夫只好请我重新出山，但是又不太信任我，这些天只是让我代理。我可以说，除了少部分人之外，百分之九十以上支持我。</p> “三分寨寨主‘九头鸟’王永久跟他得比较紧，可能邢一夫许诺过其将来当副总寨主。但是，他的副分寨主丘随良与其面和心不和。而且，三分寨是最不容易防守的地方。</p> “四分寨人最少，只有八百人，现在是邱一夫自兼。就这些。”</p> 丁宁松了口气，说：“任何一个山寨，都不会是铁板一块。通过刘寨主介绍，这里面有分化他们的可能。一分寨因为一个女人就被威胁，事情不大。你们这里，最好把那个哨长和他派来的人控制起来，以免变生肘腋。三分寨要设法联系他的副分寨主，架空‘九头鸟’。四分寨最后解决。今晚的收获简直太大了。”</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衷心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9章 ?变生肘腋 晁英莲说：“其实，一分寨唐五公的事情我听说了，他媳妇去世，完全可以明媒正娶找一个压寨夫人。若是准备娶人家，就别让人家拿赎金。这个事情属于细节处理不当，山寨也不会要求寨主打光棍不会受处理，完全没必要害怕。”</p> “二寨主，您的这个表态能不能代表您父亲？”刘泉连忙问。</p> “完全可以，你若见到唐五公可以告诉他，他成亲时我去祝贺。”</p> 刘泉笑道：“太好了，我绝对找机会告诉他。另外，三分寨的副分寨主丘随良与我是同乡，我两个又是一块被任命为副分寨主的。我被宣布为代理分寨主的时候，他还羡慕地说过：‘祝贺你，小媳妇终于熬成婆了。’由此可见，他也是希望媳妇熬成婆当寨主的。”</p> 丁宁笑道：“你可以私下告诉丘随良，只要他能阻止三分寨叛变或干掉王永久，总寨就可以任命他为三分寨的寨主。”</p> 见刘泉看过来，晁英莲忙说：“丁将军的话就代表总寨的意思。”</p> 丁宁说：“刘寨主，我代表总寨说一下，只要你能把一分寨或三分寨至少拉过来一个，破坏了他们的联合，将来就可以任命你为副总寨主兼分寨主。这里面的关键是您首先要处理好你们这里的事情，例如把与你不一心的哨长端木天宗和那个眼线除掉，不然就是把两颗炸弹放在身边，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p> “是吗？说得真好，可惜，事情成不了。不许动！”随着话语声，六七个大汉闯进房中。两人一个，分别看住了刘泉、丁宁和晁英莲。一个络腮胡子笑道：“好啊，刘泉，无怪乎人家说没有家鬼，引不进外贼。丘寨主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想不到你竟然在这里谋划算计我，我端木天宗是谁呀？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害别人害自己。喔，想不到还有前几天比武招亲未成功的晁英莲。好啊，这一次老子美死了。见你们交上去之后，我端木天宗就要求丘寨主，把你留给我做老婆。来呀，把他们给老子捆起来！”</p> “都别动！谁敢乱动，我们就把端木天宗打成筛子！”小羊倌和小兔子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端木天宗身后，用两只枪顶住了其后腰，命令说，“快，让他们放下武器！”</p> 乘几个喽兵张皇失措的瞬间，丁宁飞快出手，连点几个喽兵软麻大穴。最后，来到了端木天宗身前，戏谑道：“不好意思了哨长，让你得意的时间太短了。你要是不让他们动手捆人，我是不介意让你多高兴一会儿的。”</p> 端木天宗乐极生悲，无言以对。</p> 倒是小兔子沉不住气了，催促说：“将军，快点了他的穴吧，我们俩快坚持不住了。”</p> 丁宁笑道：“放手吧，我有飞镖和攀岩弩，他一样也逃不脱。说说吧，为什么坚持不住了？”</p> 两个孩子把手中的一双筷子和一节细竹棍伸到他们面前，说：“这就是我们顶住端木哨长的火枪。”</p> 原来，小羊倌正在不远处警戒，突然发现六七个黑影从影壁墙旁快速闪出，窜进了将军阁，就知道坏事了，连忙去找小兔子，问咋办？</p> 小兔子说别慌，咱们力量弱小不会武功，明着亮相根本帮不上忙，先去那里看看情况再说。他们悄悄接近书房门口，看见了得意洋洋的端木天宗正在大放厥词。小兔子瞅见花圃边有节细竹棍，有双扔在地下的筷子，就捡起来，轻轻溜到门口，用两杆“枪”抵住了那个哨长。</p> 这一下，气得欧阳天宗差点儿没有背过气去。老子堂堂的一个哨长，待命分寨主，居然被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算计，被一节拇指粗细的竹竿和一双筷子缴了械，功败垂成，羞得我买块豆腐碰死得了。</p> 丁宁问道：“刘寨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必须立即解决。你这里有没有特别隐蔽的地方，需要把这几块料解决了。然后，把那个眼线和端木的心腹都连夜抓起来秘密关押个地方。”</p> 刘泉说，我知道前寨主有个秘密关押被绑上山女票的地方，就是仓库旁边的地下室，特别隐蔽，走吧，把他们关进那里即可。</p> 当下，扒掉端木的军服，将其和几个被点穴道的军兵关进地下室。刘泉叫起来自己的几个心腹队员，把邱一夫的眼线和端木的几个铁杆抓起来，扔进了地下室。盖好铁盖子，上面压了木杠子，上了铁锁。叮嘱他们注意保密，让其继续回去休息。</p> 丁宁穿了端木的军服，揣了他的哨长腰牌，天明后顶替其出任该哨哨长，留在该部就近指导二分寨的行动，小羊倌留下，晁英莲则带小兔子返回，让曲豹联络王虎。</p> 天明之后，邱一夫的传令兵送来通知，命各分寨的寨主于上午巳时到其所在的四分寨开会，不得请假，不得顶替。刘泉临走之前，把丁宁请进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张人皮面具给他贴上，然后带着他到原端木天宗的第一哨，宣布了对丁之人哨长的任命。</p> 第一分寨的唐五公在最东面，距离四分寨最远，接到开会通知，便带着卫队西行。路过刘泉的二分寨时，问外围哨兵，你们寨主出发了没有？要是还在寨中，就请他出来跟我一起走，路上好说话。</p> 刘泉听到哨兵报告，连忙带人骑马出来，向唐五公拱手施礼：“堂兄不愧是‘飞天蜈蚣，’来的就是快，小弟要多向老兄学习。”</p> 唐五公黑着脸说：“没办法，被人家拿住了怯处。就说今天，他在最西边，让我们大东边一早跑几十里去开会，不是折腾人吗？”</p> 刘泉低声说：“其实，有人说您那就不叫个啥事儿。您应该给那边说一下，既不是停妻另娶，也不是另外纳妾，先夫人去世续弦，正大光明的事情，只是具体做法上欠妥，不该既要钱又要人的。”</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0章 ?勾心斗角 唐五公低声道：“老兄也是单身日久饥渴难耐，人家送来了赎金，听说不放人，怕被灭口吓得斤斗骨碌的就跑了，根本就不听解释，可能给山寨造成了些不好的影响，吓得我更不敢给总寨说了。咦，这是谁说的？”</p> 刘泉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还有谁？晁英莲大小姐呗。人家还说了，你成亲的时候要去送份贺礼呢。”</p> “啊？您老兄近日见过那边的人？乖乖，胆子还真不小哩！”</p> “唐寨主，干咱们这行的，凡事不可死脑筋，心思得活络点儿。”</p> 唐五公频频点头，有些懊恼地说：“您老兄好啊，弄了个双保险。”</p> “大小姐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不然会说你成亲时给你送贺礼？是你自己吓自己，把一件正常的事情弄得跟见不得人似地。”</p> 唐五公长吁短叹，几度欲言又止，最后才鼓起勇气说：“其实，跟大寨主十来年了，要不是怕山规处罚，谁愿意走这一步?整的跟没有良心忘恩负义似地，传讲出去落个骂名。将来，要是有机会，您老兄给我带个话，我想重回南面，不知道还收留否？”</p> 刘泉怕他使诈，便说：“找机会吧，我也是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遇见他们的人。不过不存在重回问题，他们知道这边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已，北四寨毕竟离南面较远，是被邢一夫胁迫而已。”</p> 唐五公长长地嘘出口长气，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朝四下瞧了一遍，悄声说：“老兄，您今后可得帮衬着小弟一点儿，拜托了。”</p> “没有事，人家不是说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么。”</p> 他们赶到最西边的四分寨时，三分寨的寨主“九头鸟”王永久正站在将军阁外，伸着脖子朝外面看。一见他们就招手说：“两位，你们怎么才到？头儿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p> 唐五公冷笑道：“我们不似你近在咫尺，老子的山寨在最东边，天刚亮就得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往这边赶，别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p> 王永久“哈哈”大笑：“我差点儿忘记了，唐老兄正新婚燕尔呢，早晨不愿意离开热被窝儿。唐寨主，你这是先尝后买呀。”</p> “滚犊子！谁再他妈再揭老子疮疤老子跟他拼命。”唐五公怒道。</p> 刘泉对王永久说：“老兄，你怎么二十四把茶壶哪壶不开提哪把？唐老哥无心之失，就不要揪着不放，留点儿口德吧。”</p> 王永久说：“算了，算了，一句玩笑话，至于红脖子酱脸吗？”</p> 邢一夫见他们进来，就耷拉着脸说：“两位，你们可是姗姗来迟了啊，永久已经来半天了。今后，不允许再有这样迟到想象发生了。”</p> 刘泉笑道：“邢寨主，最东边的唐寨主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地。就连我，也是早早地爬起来，胡乱吃口饭就往这里紧赶慢赶的。我们不似人家老王，大树底下好乘凉，近水楼台先得月哟。”</p> 唐五公忿忿地说：“下次把会挪到我那里去开，你们也试试远近。”</p> 王永久把嘴一撇：“怎么，你还想当老大呀？敢说让邢寨主去你那里开会，能得你不轻了！”</p> 刘泉名为劝架实则挑拨，说：“老三，你也别屎壳郎钻进烟袋锅——净拱火。老唐不过是打比方让你体会一下远路辛苦，怎么了？”</p> 邢一夫咳嗽了一声，提高了嗓门儿，不悦的说：“都住嘴！一点儿小事就叨叨个不停。现在，开始开会。给你们通报一下近期情况：自从庙会截击晁豹的行动被那个教头破坏之后，本寨主马上报告了朝廷。摄政王命令真定神武右卫大将军吴彦飞为主帅，统兵两万余人，近期就来围剿晁豹。我们要做好准备，配合大军进攻南五寨。今天，把你们找来，就是商量一下，我们该怎么配合，表示对朝廷的忠心。”</p> 王永久率先表态：“我们第三分寨一定全力以赴，可以采用派人带大军绕过南五寨的阵地埋伏、破坏其山寨间的联络等方法配合。”</p> 刘泉见邢一夫看过来，迟疑了一下才说：“邢寨主，在下代理分寨主时间不几天，自忖尚未全面掌握该分寨人员，生怕队伍拉出去之后难以掌控。万一生变，愧对邢寨主托付，这个情况请斟酌。”</p> 邢一夫看向唐五公：“唐寨主，你们那里怎么说？”</p> “如果是真定卫来围剿，肯定从东北和固关方向过来，我们寨是最先接触他们的，届时可以做些派向导、画路标以及服务工作。至于派兵进攻南五寨，我也有刘寨主那样的担心，怕发生炸营的事故。”</p> 邢一夫有些不太满意，鼓劲说：“朝廷派兵两万多，我们将近四千人，南五寨只有五千多人，兵力超过了四比一，稳操胜券。你们如果不积极表现，将来论功行赏，可是得不到什么奖励。”</p> 散会后，邢一夫要留三位寨主喝酒吃饭。唐五公和刘泉推辞说要抓紧回去，骑马离开。在邢一夫示意下，王永久拍马赶上了两人，说走到我的三分寨刚好中午，你们不如在我那里打个尖再走。唐五公本想回绝，不料刘泉却一口答应。</p> 到了三分寨，王永久吩咐伙房抓紧弄酒菜，招待两个分寨寨主和他们的卫兵，自己派人叫来了副寨主丘随良，说让他好好陪客。</p> 过去王永久从来没有主动喊过副寨主陪客，今天是怎么了？丘随良先到餐厅去见客人，很快就从刘泉那里知道了原因，不由得心中暗暗冷笑，你九头鸟急于表现昏了头，一下子得罪俩寨主还能有好？</p> 酒席中间，唐五公含沙射影对丘随良说，你们王寨主在即将发动的围剿战中，要派向导当尖兵想方设法立功，其一旦高升副总寨主腾出位置，你就有希望转正。可要好好表现，珍惜即将到来的机会。</p> 刘泉笑道：“给南五寨交战比较危险，你们要做好各种准备。”</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1章 ?柏井接敌 王永久心中暗说：“甭他妈西北风带刀子——连讽（风）带刺，等老子当上了副总寨主，非好好折腾你们两个不可。”</p> 在王永久出去解手的时候，刘泉低声道：“老弟，机会就在眼前。只是不知道在你们三分寨中，你能掌握多少人？”</p> 丘随良看看四周，悄声说：“这个人毛病不少，主要是刻薄寡恩，十有八九的士兵都讨厌他。万一将来有事，两位老兄可要多帮助我。”</p> “要不是为了见你打招呼，我们两个就不过来了。”</p> 见王永久回来，刘泉笑道：“王寨主是不是去催饭了？您可是说让我们打个尖就走的，这又是酒又是菜的，太热情了，谢谢！”</p> 丁宁见刘泉兴致勃勃地回来，便悄声问会议什么内容？跟其他寨主有无接触？他们有何表示？听刘泉说了情况，便写了几句话，让小羊倌秘密送去南边。</p> 在将近一年的教练生涯中，曲豹等十人得到了极大提高。听丁队说打完这一仗就接他们回宁国，去看他们建设好的新家，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出发，去狠狠地打击即将来犯的清军。其中张冲、佟良、倪勇三人奉命向西，去狙击、骚扰由平定州来犯的敌军。在训练喽兵的过程中，每个教头都有自己看中的士兵，他们每人挑选了两三名身体好军事素质高的士兵，穿了便衣，带了武器，扛了足够的火药，分头行动。</p> 平定州守备彭千里这几天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之中，小小的一个从五品州守备，如今惊动了朝廷。先前曾经有人向朝廷提议，裁撤平定州守备府，其职能由固关卫所兼任。还是太原卫上书兵部，说固关是点，平定州是面，只有面上平安，点上才好防守。况且，平定州所属各县面积广阔，地形复杂，历来是强盗出没之地，保留该守备府极有必要。平常，州守备府只有四五百名兵丁，如今，朝廷竟然明令由我担任副元帅，听说从太原来的是四品游击将军仇千仞，这次也要听我调谴。只要打好这一仗，怕不给我连升三级，至少弄一个正四品的游击将军当当。</p> 由于兵部这次限定了各部到达时间，所以，尽管太原卫将军鳌图极不情愿，也只得派四品游击将军仇千仞统兵二千五百人前出平定，并将其行程报告朝廷指定的进剿元帅吴彦飞。</p> 仇千仞千呼万唤始出来，掐着时日赶到了平定州，在城外扎下了营盘，就让士兵休息。</p> 彭千里坐在守备府，摆出副元帅的架子，等着仇千仞来向自己报到。不料等了一天，傍晚等来了一张请假条，说自己行军途中偶感风寒，需要调养几天，痊愈后一定当面请示机宜。</p> 另一面，统军元帅吴彦飞已经从行辕发出号令，限定西路军务必于三月三十日之前占领南山寨一带以西的柏井镇、以南的静阳镇，切断山贼向西向南的逃跑路线，配合大军从东、北两面围剿。并要求完成半圆形包围后将态势图制成图表，报与行辕知晓。</p> 彭千里无奈，只得放下面子，于次日带了礼品，屈尊前往郊外军营探病。来到辕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被其中军接到中军帐，就见仇千仞蒙着被子躺在病榻之上。彭千里询问一番，随营医生告知是赶路辛苦遭受风寒所致。彭千里安慰几句，拿出吴彦飞的命令，说道：“倘若丘将军病体一时难以痊愈，不若进城调养，将手下军马委托得力军官统领，于规定时日内开赴指定地点，以不负大帅之托。”</p> 仇千仞支吾道：“既然是副元帅安排，末将遵从就是。也罢，我留下五百人，其余由梁、赵两位千总统领，跟随副元帅出战。只不知副元帅能出动多少人马？”</p> 彭千里尴尬地说：“本帅手下只有五百人马，拟出动四百人，每处两百，以为向导。”</p> 仇千仞叫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感情你这副元帅才区区有四百人？处处要拿我的两千人马当炮灰，打头阵！用我的弟兄们鲜血染你的红顶子，梁、赵两位千总，你们可要当心了。”</p> 受够了挪揄嘲讽，彭千里好说歹说，两个千总才答应后天出兵，分头开赴柏井镇和静阳镇，要求彭千里每处配备的二百名兵丁先行一步，担任尖兵，为大军选择宿营地点并负责警戒。</p> 佟良、倪勇两人对平定州一带比较熟，带人前出到了距离平定州仅有一天路程的柏井镇，发现有平定州打前哨的官兵在镇上号房子，并命令镇上的胥吏组织民夫对镇外一大片比较平坦的地方进行整理，说今后这里将作为西路军第一路的辎重存放及扎营地点。当晚，佟良、倪勇偷偷过去侦察了一下，发现有一条退水沟距离该场地较近，便决定届时利用该处对敌人进行袭击，</p> 翌日下午，开到了一批清军，带来了来了大批辎重，在镇外那块比较平坦的场地上定安营扎寨，先后支起来五六十顶帐篷。</p> 佟良、倪勇躲在远处的山坡上，利用夕阳的余晖进行观察。按照每顶帐篷二十人计算，这股清军应该有一千一二百人。俩人商议，利用敌人长途行军刚到，夜间比较疲劳的特点，今天深夜就组织一次袭扰活动，给他们来个下马威。</p> 他们商定，佟良带一个战士从退水沟潜入清营为主攻，倪勇带一个战士从小山包接近清营为助攻，另几名战士在他地方设疑兵，分散敌人注意力，掩护主攻人员脱身。</p> 西路清军没有料到，他们尚未进入预定战场就遭到了攻击。</p> 当晚，行军极度疲劳的清军正在酣睡，突然传来爆炸声，营地一侧的物料场燃起了大火。清军迷迷瞪瞪就向外跑，有人趟断了帐篷门口的丝线，拉动了炸药包，引起了连锁反应，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了夜空。</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2章 ?四面受敌 那天，彭千里的副帅行辕是直到起更时才赶到柏井镇的。说起来原因，确实令人尴尬。当天清晨，他毕恭毕敬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太原卫游击将军仇千仞手下两个千总带领的两部分人马，自己总算轻松了一下。这几天，他那乍当副帅的喜悦早被仇千仞和他手下的两个千总磨得一干二净。这伙几个官老爷，欺负他手下兵微将寡，徒有虚名，要吃要喝要女人，张口闭口要罢工，弄得他一点儿脾气也没有。</p> 他喝了杯茶，让人叫来留守的哨长和三个小队长开会，告诫他们说，过去，咱们好赖还有四五百人守卫城池和几个要点，如今只剩你们不足百人留守，一定要打起精神。</p> 尚未说完，门军来报，说游击将军仇千仞驾到。彭千里闻言一愣：“他怎么来了？快快有请。”</p> “不用请，老子不请自到。彭千里，你耍的好把戏！让我的兵去前方卖命，你他娘的躲在城里享清闲。这算什么狗屁元帅，老子要不是进城瞧病听到有人议论，还他娘的不敢相信，老子非参奏你一本不可，太他娘的玩忽职守了。”仇千仞闯进他的会议室，大声叫骂着。</p> 彭千里连忙示意散会，对他说：“将军，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p> “啥样？老子都看见了，你他娘的还抵赖？老小子，只要你今天不出发，老子的人明天就撤回来，莫谓言之不预也。”说罢就走。</p> 彭千里本想部队出发后安排一下留守事宜，第二天再带自己的副帅指挥部去柏井镇，被这个二百五一闹腾，只得在半上午匆忙起行，他真怕这个桀骜不驯的游击将军下令撤军，破坏了朝廷的进剿大计。自然，一路上有不少风言风语，他推聋作哑，心里暗暗生气。</p> 打前站的幕僚已经在镇上给统帅部号了房子，只是未料到他们夜间赶来。等一阵闹腾安顿下来，天色已近半夜。幕僚说大人一路鞍马劳顿，请早些歇息，明天清晨再给您汇报情况。</p> 他吃了点东西，刚刚入睡，突然被剧烈的爆炸声惊醒，就听得亲兵队长命令加强戒备，防止敌人袭击副帅及统帅部。幕僚慌忙跑来，说镇外大营方向火光冲天，爆炸声不断，看样子遭到了敌人攻击。他要去现场查看，被亲兵队长堵在屋里，哪敢让他出去。</p> 大半个时辰后，他的人过来报告，说根据初步统计，我方被炸死炸伤烧伤一百余人，所携辎重损毁殆尽。巡逻的说营寨外有两三处火光，追过去之后未发现人影，据判断这是一次组织严谨的袭击活动。</p> 听到这里，彭千里脑袋嗡嗡直响，这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更遇顶头风。要是一般人，遭遇敌人袭击，损失百余人尚好交代，恰恰遇上裘千仞这样的将领，怕是要惹来一大堆麻烦。他不敢怠慢，忙吩咐幕僚将这一情况及采取的防范措施写成文牍，天色一明就派人向统帅部吴大帅报告。并命人去静阳镇通报情况，要其提高警惕。</p> 柏井镇遭遇袭击的情况很快就传到了仇千仞的耳朵里，其命令手下在昨天参奏的基础上，增加彭千里让部下出发到前线，自己和统帅部却裹足不前等情况，参奏其刚愎自用玩忽职守，要求将之撤查。</p> 静阳镇也带回来了噩耗，昨夜其也遭到了敌军的袭扰。其将引火物绑在箭上射入兵营，烧毁了部分辎重和帐篷，所幸人员伤亡不大。</p> 住在赞皇县的欧阳天星这几天日子也不好过，驻扎在城外的部队一连三个晚上都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但是，相邻不远处的窦伟部队却安然无恙。欧阳天星一度怀疑是否窦伟在派人捣鬼。直到接到帅府的通报，才知道几乎所有部队都受到了袭击。</p> 其实，两个人的过节是因为上任的地方而起。一开始，两人都曾在真定神武右卫效力，做到三品参将。按照惯例，应该放到相邻较小的府里去做守备或副总兵。当时，窦伟比欧阳天星早升任参将一年，应该以窦伟选择为主。可是，欧阳经过师爷介绍，去吴大帅的夫人那里走动了两次，认了同乡。帅府也对他们的任职做了调整，将管辖地面大，位置相对重要的河间府副总兵给了欧阳天星。将各方面都次一些的顺德府副总兵调整为窦伟。</p> 近日，有消息说，欧阳天星有可能升任真定神武右卫的副将。如果可能，大将军升职走后，就有可能任真定神武右卫的将军。反正欧阳天星对于这次进剿特别积极，早早地就将部队开到了集结地赞皇。</p> 窦伟见城中的房子多被欧阳天星号下，也不争竞，就把指挥部设在了帐篷里。向帅府报到之后，早早地离开赞皇，直接向西北方开去。</p> 就这一个行动，立刻赢得了大帅吴彦飞的赞许。这些天来，吴彦飞一直在昼思夜想殚精竭虑地想消灭南山寨九龙口的晁豹股匪。通过将近两年的观察，他也看明白了，在新的朝廷中，要想获得更高的爵位，就必须真刀实枪地去建功立业。原来，他认为只有到江南去才能实战自己的抱负。现在，他觉得能剿灭晁豹也能引起朝廷重视。所以，一心想打赢这一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进剿行动尚未开始，从西到东，从南到北都不断地遭遇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他有些纳闷，那个晁豹不是已经只剩下半个山寨自顾不暇了么，还有精力主动出击。这些出击活动一开展，各部都有些畏缩不前。在此情况下，窦伟一枝独秀，就显得有些引人瞩目了。</p> 令吴大帅没有料到的是，一场针对他的“斩首行动”，此刻正在紧锣密鼓的谋划中。</p> 曲豹按照丁队的安排，派了素有“机灵鬼”之称的潘晓天前往葫芦谷去找王虎，要他们几个到敌后去给清军制造些麻烦。</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3章 ?坑道探险 王虎他们在葫芦谷的人听到队长过来了，打过这一仗就带我们回江南，都高兴极了。听潘晓天说了那边的态势，就动开了脑筋。他问大家：“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最能打击清军的行动是什么？”</p> 潘晓天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斩首行动’了。只要把他的行辕端掉，使其群龙无首，围剿不攻自破，这是最直接的了。”</p> 王虎拍了一下其肩膀，赞叹道：“有气魄，单刀直入，够大胆！”</p> 宋林有些担心地说：“就算加上晓天，我们也才六个人，去千军万马营中搞斩首行动，能行吗？”</p> 王虎笑道：“斩首行动靠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被其发现，成百上千也不行。现在，我们就要动作起来，并且严格保密。”</p> 葫芦谷大当家申山虎听说丁队在晁豹处指挥反围剿，也过来相见。在向潘晓天问了一些情况之后，一拍胸脯说：“王教头，您知道山寨的一切情况，为了配合九龙口，咱这边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包括我在内，全部听从你们指挥。该怎么做，您说话。”</p> 王虎说：“既然申大当家快人快语说到这些，我也不客气，现在需要您做两件事：一是尽快查明真定神武右卫大将军现在何处？去没有去前敌？二是尽快组织一支精明强干四十人左右的爆破队，准备执行任务。”</p> 申山虎笑道：“别的事情不敢说，要说爆破人员，咱这里有这么多矿工出身的喽兵，再多要一些也没有问题。”</p> 潘晓天笑道：“大寨主，人家说矿工出身的人，尽管在地下也有极强的方向感和距离感，是不是这样子的？”</p> “当然，他们在地下也能将巷道挖的笔直，并且距离大差不差。”</p> “好的，这样的人才将来可能要用到。谢谢。”</p> 当天傍晚，申山虎领着一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子来见王虎。那个老头子蹲到地下，比比划划，将白天见到的情景边说边画起来。</p> 原来，真定神武右卫大将军现在已经带着他的行辕前出到了井陉，不过，没有在县里停留，而是在距离凤凰山不远的一个镇子上停了下来。按照幕僚的计划，行辕要设在井陉或者设在固关。吴大将军却看中了这座凤凰山，计划将行辕暂时设在这里。幕僚左思右想了半天，才基本琢磨明白。大将军名字叫彦飞，字鹏宇，都与飞翔有关。那凤凰山从东北方向看去，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他猜思，大将军是想就近指挥，一战成名，展翅高翔。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里离一座废弃的矿井不太远，有一条巷道就在中军帐附近地底下三四丈处。</p> “什么？您老是说他的中军大帐距离一条废弃的巷道不远？”王虎激动得攥住老爷子的手，问。</p> 老爷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颌首，慢吞吞地说：“年轻人，老朽就是当年那条巷道的掘进者之一，十来年过去了，恐怕里面早就面目全非，这里落架那里塌方壅塞不通了。另外，其入口处现在不知道炸塌没有。总之，不会太容易的。另外，一旦被鞑子发现给堵到里面，那可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哟。”</p> “老爷子，你可听说了，真定这个神武右卫大将军领着好几万清兵，围剿九龙口。晁大当家去年可是帮助咱们山寨免了一场灭顶之灾的，今年人家有困难，咱们必须全力以赴地帮助之。”</p> 申山虎也说：“况老叔，您是几十年的老矿工了，经验最丰富。我想请您找两个老矿工，领着王教头他们实地查勘一番。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就要尽百分百的努力，否则唇亡齿寒，下一步就会进攻我们葫芦谷，救九龙口也是救我们自己。”</p> 况老头点点头：“大当家，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困难太大了。我提个要求吧，此事必须绝对保密，包括我们内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我找两个老伙计，你找十来个身强力壮矿工出身的喽兵，带上掘进工具和灯具，咱们天黑后到那个废旧坑道去看看。自从骈家出了大事被官府封井之后，这十来年我从未去过，应该能找到入口的。”</p> “好的，老叔，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办，拜托了。”</p> 王虎说：“另外，需要挑选好一批精兵，准备应付意外情况。”</p> 傍晚，王虎和副寨主魏全德带领着十多名矿工出身的喽兵，簇拥着况师父和另外两名老矿工，摸着黑走向一处废弃的煤矿废墟。这里，墙倒屋塌，荒草没膝，野树丛生。他们走近时，几只小动物和一群不知名的鸟儿从草丛里和树枝上逃开了。</p> 老况头他们三个都拿着丈把长的竹竿子，告诫大家大家不要乱动，以免落入废井。他们用竹竿在草丛中探路，标出来两个废井。在一处略微隆起生满杂草的煤矸石堆旁，老况头指挥着刨开几块铁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长满了野草，上半部分长满了蜘蛛网，靠近地面豁口处有些奇形怪状的痕迹，顺着斜坡向下而去。</p> 老况头对副寨主说：“可以让三五个人带上嘎斯灯拿着武器在前面开路，我们拿着工具跟在后面。里面不会有大型猛兽，但有扒豁口进来的小动物。一旦开路者出现头晕气闷现象，就要立刻停止前进。另外，这里离那边的大营不过二三里地远，要防止灯光外泄被人家发现。”</p> 魏全德安排四五个喽兵在洞口警戒，自己一马当先，领着五六个喽兵戴上矿灯探路，王虎和几个老矿工戴上嘎斯灯跟在后面。灯光下里面的巷道呲牙咧嘴，顶着巷道的木柱子早就腐朽沤烂了。不少地方东倒西歪，人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艰难前进。</p> 暮然，前面传来了“呼呼啦啦”趟水声，老况头提醒道：“大家小心！有动物冲出来了。”</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4章 ?地下作业 一群看不清颜色的小动物从他们身边胯下冲了过去。老况头笑道：“还好，至少证明这一段还有氧气。这里有水，说明斜坡结束往前就是平地了。”</p> “况叔，这里有个三岔口，我们走哪个？”魏全德停下脚步问。</p> “停一下，让我想想，应该是左边那条。对，走左边。”</p> 进入分支巷道，空间变小了，人们的呼吸逐渐变得有些困难起来。老况头喊了声“停！”自己挤到前面，查看了一下，说：“前面应该是冒顶塌方了，可能不会太多。你们几个年轻的去轮番用铁锹往后面倒土，把土平铺到脚下巷道里。动作轻一点儿，不要引起新的塌方。”</p> 魏全德几个人用铁锹掏了一会儿，感到有空气流动便轻声说：“况叔，铲通了，有风凉飕飕的。”</p> 老况头“嘘”了一声，轻声说：“低声！在附近应该有塌方‘开天窗’的地方，大家都不要高声说话，要不要用灯光去照进风的地方。万一被人发现，就前功尽弃了。”他挤到前面，带领的大伙儿前进。</p> 距离进风的地方愈来愈近，脚下的泥土越来越厚。老况头挥了一下手，大家都停住了脚步，大气也不敢出。只见他朝旁边拐了个弯，摘下嘎斯灯回递过来。自己朝一堆泥土上探了探身子，凝神倾听片刻。而后悄悄退回来一段距离，低声说：“这上面应该是个比较低洼的地方，积水渗下来形成了‘天窗’。告诉大家，经过这里时不要出声。”</p> 在又一个岔道口，老况头思索了一下，向右边的一条巷道走去。不太长时间，前方有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洞穴，靠近该处的地方一片狼藉。“这是当初瓦斯爆炸的现场，死了不少人。骈家将死者偷偷埋了，想封锁消息继续挖煤，被人举发遭到了封杀。这一片没有加固，我们在这里往上斜着掏一个小巷道，预计1:2.5的坡度。我估计现在的土层有三丈左右，你们俩上来瞅瞅。”</p> 两个老矿工挤到前面，摸摸煤土交界处的湿度，点点头。</p> 老况头对大家说：“按照我的估计，我们头顶上正是什么神武右卫大将军营帐中间地带，具体的明天我还要化装进去看看。你们先开挖，到离地四五尺的地方停下来，注意最后的动作要轻，别被人听见。人多了也用不开，十来个人轮班就行。把土向后运，铺在巷道里。你们俩轮番指导着。”</p> 魏全德说：“行，我们这几个人现在就开始施工，王教头回去给大当家说一下，天明前来二十个人，带上兵器被褥和一天多的吃喝。反正白天不要有人靠近这里，以免打草惊蛇，人员来往都在夜间。”</p> 王虎说：“好，你们辛苦一下。洞口那里至少要保持三四个人警戒，以免被人堵在矿井里，大当家会很快派人过来换班的。”</p> 申山虎在葫芦谷第一道寨门值班室和衣而卧，等待着他们的勘察结果。见王虎和况师父及向导归来，忙问怎么样。听况师父和王虎说了情况，连忙按照要求派出了二十名矿工出身的士兵，带了必需品，在向导带领下出发，要求他们快速行进，天明前一定要进入废井。</p> 翌日，老况头扛了自己的一套钉马掌的家什，摇摇摆摆地向兵营里走来。当时的兵营，对于一些裁缝师父，医生，钉马掌师父等都有需要，毕竟大军一动，难免有伤风感冒、磕磕碰碰的，有旗帜帐篷损毁的，有马掌脱落的，等等，需要这些辅助人员服务。</p> 老况头进到这片临时搭建的营地后，眯着眼睛，专注地打量着地表上若有若无的水汽。由于地下挖有巷道，截断了地下水脉，巷道上方会有一丁点儿稍重于他处的水蒸气。当然，这需要特别有经验负责设计巷道走向的老师傅才能瞧出一些端倪。而且，还需要在秋末冬初地表湿气重天气乍冷的时节。象现在这种四月天气，能有这种本领的，百而八十万人里也难挑出一个，有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p> 那条若有若无的水汽，距离营帐当中最大的一座已经不远。隔着厚厚的土层，况师父可以想象到再有一半天，那个斜坡巷道就可以掏到那座大军帐底下。届时，只要装上三五百斤炸药，准保将这座大帐炸上天，将指挥围剿九龙口的头头脑脑一锅端。</p> “老头儿，聋啦？吆喝你半天，听不见咋地？”有人大声说。</p> 老况头心头一机灵，知道自己方才太过专注了。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来，茫然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是叫我么？”</p> “不叫你叫哪个？快，给这匹胭脂马换只马掌。”一个亲兵牵着一匹胭脂马向他走来，来到跟前又叮嘱说，“挑只最好的。”</p> “啧啧，这匹马真骏呐，看，削竹耳朵，铃铛眼睛，前腿如箭，后腿如弓，腰细身长，通体一色，没有一根杂毛，真是百里挑一的宝马良驹。小老儿钉了一辈子马掌，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胭脂马。”</p> “那是，神武右卫大将军是谁呀？你说百里挑一太土老帽了，告诉你，这是万里挑一，专门从西域买来的。”那个亲兵炫耀说。</p> “不过，不能换一只马掌，要换就要换一副。就譬如军爷你，一只鞋子破了，你不能就换一只新的吧？”</p> “好好好，听你的，你给换一副好马掌，换好了大将军有赏。”</p> 老况头一边忙活一边说：“其实，大将军那么大的官儿还用骑马么？不都是坐八抬大轿吗？风不刮雨不淋的，多平稳。”</p> “老头儿，你懂嘛？武将爱马都爱到骨子里了。何况我们吴大将军，那是万马丛中杀出来的军神，英勇无匹，正在主持军事会议，过两天就要大显身手了。”见老况头忙活完毕，那亲兵翻身上马，绕着军营试骑一圈儿回来，说活儿干得不错。</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p> “取名好麻烦”等书友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5章 ?总兵毙命 在老况头给胭脂马换马掌的时候，这匹马的主人正在大发雷霆。这天上午，真定神武右卫进剿军大帅吴彦飞召开战前会议。会前，各部先汇报现在所处位置，进攻准备情况及存在问题。除西路军将领因距离太远缺席外，东路军将领全部与会。</p> 统帅部幕僚拿出一张敌我态势图，挂在中军帐当中的一个专用架子上。上面，有统帅部给各部规定到达的位置。现在，根据他们的发言，正在校正图谱。</p> 河间府总兵欧阳天星发言时，汇报了本部的兵员、物资情况，说自己极度重视这次进剿，提前到达了战前集结地域，派出了远近哨探侦查敌情，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p> 统帅部参军覃志宏过去就跟欧阳天星不太对付，现在见其夸夸其谈，便适时插了一言：“欧阳总兵，统帅部派出的巡查人员汇报的结果与您说的有较大出入，说你们与命令规定的地域尚有十几二十里的差距。不知道该按照哪个位置标注？”</p> “什么？未按照统帅部规定的位置进驻，你们要干什么？”大帅吴彦飞锥子似地目光唰地一下瞪过来，吓得欧阳天星打了个寒战。</p> “报告大帅，我部这些天经常在夜间遭遇莫名其妙的袭击。因此，有时候会对宿营地略有变动，没有太大的差池。”他解释说。</p> 参军覃志宏继续拱火：“如果你部收缩一二十里，相邻部队也收缩一二十里，当中就会出现二三十里地的空白地带，足够敌人溜走。统帅部制定的四面包抄犁庭扫穴计划，就有流产的危险。”</p> 统帅吴彦飞的火气终于爆发了：“欧阳总兵，你刚才口口声声重视这次进剿，可是，行动上却南辕北辙，玩忽职守。倘若再敢如此，必定军法从事，莫谓本帅言之不预也。”</p> “末将知罪，一定纠正！纠正！”欧阳天星揩了把冷汗，说。</p> “诸位将军，此次进剿，上赖朝廷天威，下赖将士用命，我们已经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把九龙口股匪压缩在方圆不足百里的崇山峻岭中，只要我们各部按照部属积极向心推进，不断压缩九龙口股匪空间，就能逼其现身决战。除去反水的北四寨，晁豹只剩下五千喽兵，其一旦离开自己的巢穴，我就能将之一举包围歼灭，斩草除根！本帅希望各部夙夜在公，不要玩忽职守，愧对朝廷！遗恨终生。”</p> 一天会议，开得欧阳天星如坐针毡。会议刚散，其就带着卫队离开井陉凤凰山，驰回自己的临时驻地桃花沟。在这崇山峻岭中，有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山沟，里面生满了桃树。每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桃花，灿若云霞，引得周围数百里的人常来游览。曲豹在固关时，曾随唐军门来过这里，知道该沟是一条天然的狙击阵地。他带着几个便衣喽兵来侦查地形，无意间发现一个清军高级军官带着二十多名骑兵从沟底小路上向北驰去。他估计，这一定是附近桃花沟那座大营的军官，十有八九还会原路返回。于是，便和喽兵将随身携带的炸药设置了一个连环爆炸装置，将发火装置设置在中间，前后中各隔开十来步的距离。这样，一旦趟断了当中引线，纵使延迟爆炸几秒的时间，依然逃不脱前方的爆炸物，跟在其后的马队也无法幸免。</p> 本来，行辕宣布会后路远的军官可以住到井陉城里，明天再返回讯地。除了窦伟之外，欧阳天星也算路途较远的一个，但是，由于在今天的会议上挨了批，哪里还有心思住下。会议刚散，就带着卫队踏上了归途。奔驰到距离本部大营二十多里地时，有清兵部队的一个临时粮秣转运点。点上的军官热情挽留他停下来歇息一晚，明天再走。他谢绝了挽留，和卫队简单用了些晚饭，连夜返回桃花沟。</p> 曲豹他们等到天黑也未见那伙清军返回，便后撤数里，回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山洞休息。起更时，突然听到桃花沟方向传来连环爆照声。几个人无心入睡，便向白天设置的爆炸装置处奔去。翻过一个小山包，就看见那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乱作一团。</p> 原来，二十余人的马队，夜间距离拉得较大，速度也比较缓慢，跑在前面的战马趟断了拉线，前面的一多半人马都被炸得面目全非，只有后面的一少半侥幸得以苟活，不过也都被巨大的爆炸声震聋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部分听觉。走在队伍中间的欧阳天星也丧了命，缺胳膊断腿的，不成人形。</p> 桃花沟河间大营听到响声，派巡逻队过来查看，才知道总兵和卫队闯入了敌人预设的爆炸阵地，慌忙报告并展开救护。卫队末尾的几个骑兵被爆炸烟尘熏得灶王爷一般，而且，都被震聋了，仿佛也丧失了语言功能，比比划划，说不出话来。</p> 随营楚参将命令在事故地燃起火堆照明，尽力抢救伤者。听到主帅丧命，营中乱了套，官兵们人心惶惶，莫衷一是。</p> 曲豹等人靠近清兵河间大营，利用夜暗绕开哨兵爬进营中，又放了两把火。虽然没有烧毁多少粮草，但是，清兵知道了敌人就在营外不远处窥视，哪里还敢睡觉，一夕数惊，一直折腾到天明。</p> 翌日上午巳时，欧阳天星被炸身亡的报告已经送达井陉凤凰山行辕。这一下，登时把行辕诸人惊得目瞪口呆。昨天，斯人还在这里开会，想不到一夜之间，已经是阴阳两界，天人永隔。过去，参军覃志宏一直跃跃欲试，想下去当个守备或总兵副总兵。现在，总兵出缺，其若毛遂自荐，极有可能被派去救火代理总兵。但是，其却三缄其口，不再吱声。吴彦飞只得一面申报朝廷，为之申请旌表封赏，一面发布命令，让参将楚飞代理总兵，要其厉兵秣马报仇雪恨。</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6章 ?帅帐爆炸 傍晚，忙活了一天的大帅吴彦飞离开中军帐，回到自己不远处的一顶小帐篷。和衣躺在床上，用手揉着太阳穴，极力想平复一下脑海中繁杂的思绪。</p> 两年来，南山寨九龙口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口。他一直想发兵征剿，朝廷常说现在用兵重点在江南，山寨草寇，不足为患。由于出征江南的都是满清天潢贵胄或沙场老将，他也急于到江南去博个封妻荫子，封个爵位。终于，兵部一位大佬提示说，你若连家门口的一股草寇都不能剿灭，如何能引起当朝的重视。</p> 前一段，经由真定府南运的十门红衣大炮在赞皇县三岔口被劫，终于引起了摄政王的震怒，命令兵部以真定神武右卫大将军吴彦飞为统帅，调集附近卫所人马，将之一举荡平。本来，还可以再等待一下，调集更多的人马。只是，他觉得一班占山为王的草寇，只要正规军一到，其就会做鸟兽散。未料到，这些不起眼的草寇竟然有着如此顽强的战斗意志。在丢失了几乎一半山寨的情况之下，依然负隅顽抗，并且竟然还敢主动出击，袭扰政府军。</p> 从西路军彭千里的报告来看，他们那里也经常遭到不明身份的人袭扰。更可气的是太原卫的游击将军仇千仞倚仗人多势众，处处刁难他推荐的副元帅彭千里。虽然他对太原卫的人事没有话语权，但他打定主意，朝廷如果征求意见，自己在本次征剿结束之前死保副帅。</p> 由西边又想到东边，欧阳天星毕竟是自己放出去的人，虽然其通过自己的夫人递过话，可自己本来是确定要用他的，虽然是拟将之放到顺德府去。未料到，就这么一员心腹战将，竟然死到了草寇手中。</p> 他思前想后，心绪纷乱不已。一瞬时，他几乎想起床去中军帐看态势图，看塘报，思考自己的用兵方略。只是想起中军的话，才打消了去中军帐挑灯夜读的打算。</p> 近来，他经常失眠，中军说他是思虑过度所致。建议他不在中军帐住宿，另立一个小帐篷休息专用，不把文件之类带入小帐篷。尽管夜间睡不着觉，也下定决心，决不去中军帐挑灯夜读。他摸着黑脱了衣服，斜倚着行军床头的枕头，将近半夜时才迷迷糊糊睡去。</p>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他的中军帐地下，数百斤炸药已经摆好，一声平地惊雷即将响起。</p> 老况头返回葫芦谷之后，向大当家和总教头王虎报告，说通过进入行辕大营钉马掌实地观察，那条巷道稍加修正即可通进行辕中军帐。他稍感遗憾地说，今天上午，行辕召开了军事会议，咱们要是早一天做好准备，今天“轰隆”一炸，妥，大小将军一勺烩，多好！</p> “老叔，不要紧，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只要炸掉了其主帅，其围剿不攻自破。到时候，让申寨主给你们老哥仨重奖，其他凡是参与挖洞的喽兵都要给予奖励。”</p> 老况头说：“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你们准备好三五百斤炸药，弄几十丈长的炮捻子，白天在阳光下晒好。天黑后让人随我进去稍加修正，把炸药码好，留一两个人拿着火把点燃炮捻就往外跑。一定得把捻子弄长些，我估计这一次爆炸，里面的巷道就彻底震塌了。”</p> “好，一切都听您老叔的。”王虎和申山虎每人攥住老况头一只手，兴奋地说。</p> 夜幕终于降临了，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扛着炸药，随着王虎和老况头等离开葫芦谷，奔赴废井。一进洞，见大伙都在里面不远处等待，说里面已经按照老况头的布置弄好了。老况头说还需要做些调整，扛炸药的人离开火把远些，有经验的人跟我来。大家曲曲弯弯走到了尽头，由于挖的土都垫在了巷道里，靠里面的高度只剩下三四尺，人得弯着腰前进。</p> 老况头指点着，又拐了一个“U”型弯，最后，扛炸药的小伙子进来，三个老矿工亲自把十几包共五百多斤炸药摆好，将两条药捻子插入炸药包中。留下两个年轻力壮白天参加过挖洞的小伙子准备点火，其他人都退出了废井。王虎见一切准备完毕，站在废井里不远处，向里面打了声响亮的呼哨。不大功夫，两支火把向外飞快跑来。废井里，响亮着他们脚步的回音。</p> 王虎不由得问道：“确实点着了吧？”</p> “没问题，快跑吧。”</p> 三个人斤斗骨碌跑出洞外，老况头一把夺过火把踩熄在地下，说：“都离开洞口远一些，防止气浪冲出来。走吧，准备返回。”</p> 王虎低声说：“还没有炸响呢，万一——”</p> “没有万一，都蹲下，堵住耳朵，张开嘴巴，抱住脑袋，快！”</p> 一语未毕，诸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暮然颤抖了几下，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片刻之后，仿佛下雨一般，许多泥土、碎石块“噗噗哒哒”从半空中落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p> “老叔，成功了！”王虎激动地说。</p> 老况头却双手微微发抖，幽怨地说：“要不是鞑子屠城屠村太过凶残，老汉本来是不应该用这么毒辣的方法的。罪过，罪过呀！”</p> “老叔，您这是匡扶正义，拯救民族的惊天壮举，功莫大焉！”</p> “功也好，过也罢，事实已经造成了，回去吧。”老人低声说。</p> 爆炸发生时，吴彦飞被震得从行军床上滚到了地下，又来回翻滚了几下，七窍出血，昏死过去。整个行辕的帐篷几乎都被强大的冲击波和落下来的泥土、煤块、石块砸倒了。</p> 一瞬时，人们都蒙了，傻了，愣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两耳轰鸣，天旋地转。大地已经停止了颤抖，可人们还是觉得其依然在晃悠打颤。</p> 良久，才有人从帐篷里拱出来喊叫：“快去看看中军帐怎么样了。”</p> 中军帐不见了，唯余一个大坑。</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7章 “?假途灭虢” 中军帐处的大坑呈锥形，上大下小，余烟袅袅，硫磺味道刺鼻。爆炸掀起的泥土煤块呈放射状向四周飞溅。距离较近的几个帐篷几乎完全被泥土掩埋，方圆二三十丈远的帐篷都受到了严重的波及。先前诺大的中军帐，现在几乎消失了踪迹，只有在一个角落的固定桩上，还留有一片簸箕大小的布片，昭示着这里曾经是千军万马的统帅中心。</p> 一个幕僚突然大叫起来：“我想起来了，吴大将军夜间可能没有在大帐里住，快，大家快去扒开他的小帐篷找找看。”</p> 人们受到提醒，仿佛瞬间有了精神。大家摇摇晃晃奔到跟前，七手八脚地拽住泥土较少一侧的帐篷边缘，喊一声号子向另一面拉过来。</p> 火把照耀下，吴大将军七窍渗血，滚落在行军床一侧的间隙里。若非幕僚提醒救援及时，其不死也得被泥土压迫窒息而死。</p> 闻讯赶来的营医上前试了一下，欣喜地说：“大将军还有气，快，找一个损毁较轻的帐篷支起来，把大将军抬进去救治。”</p> 听到大将军还活着，人们有了主心骨。那位幕僚成了现场指挥官，指挥人们抢救伤者，自己忙着去写本章，向真定留守处、向兵部报告这里发生的情况，并且向各部通报情况，要他们暂停行动听候指令。</p> 王虎他们连夜返回，天色刚明就回到了九龙口中平寨，向晁家父女报告了情况。晁英莲唤起来小兔子，让王虎写了封简单的信，差小兔子送给丁北宁，问要不要主动出击，袭击官军。</p> 这几天，邢一夫发现自己安插在二分寨的内线不见了，一分寨的唐五公也不再每天派人报告情况。三分寨的王永久也说，二分寨似乎在向自己的三分寨警戒。</p> 一丝危险的气味萦绕在北四寨上空。邢一夫决定当机立断，以召开分寨寨主会议的名义，把第一、第二分寨寨主控制起来，派四分寨的两个哨长前去代理。同时，派人请求吴大帅先派兵增援自己。怎奈一、二分寨两个寨主以种种借口，拒不参会，并且实行了戒严。</p> 小兔子通过地道到了二分寨，送上王虎的信件，请示下步行动方略。丁宁拿起笔唰唰写了一封信，让小兔子抓紧返回，依计而行。</p> 翌日中午，九龙口北四寨外突然号炮响亮，杀声震天，大队清兵呼啸杀到。旗牌官站到四分寨山口，喝叫北四寨负责人邢一夫等赶快出来迎接窦总兵。</p> 邢一夫接到报告，站到山口，用单筒望远镜望去，只见来的队伍不下两千人，旗幡招展，号带飘扬，盔明甲亮，军容强盛，大纛旗迎风飘舞，斗大的一个窦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下赶忙吩咐打开寨门，迎接远道而来的友军。</p> 当下，窦伟带了人马进寨，看看来到山寨正中的议事厅，分宾主坐定。邢一夫施礼道：“有劳将军远道前来接应，万分感激。”</p> 窦伟笑道：“大帅差遣，不得不来。末将从东边过来，已经派人顺便通知了一、二、三分寨正副寨主开会，想必也快到了。”</p> 邢一夫疑惑道：“一、二分寨寨主桀骜不驯，已经有不服从本总兵调谴的苗头，恐怕未必肯来。”</p> “此言差异，本总兵奉大帅之命前来接应汝等，现有雄兵在握，谁敢不从立刻剿灭。他们，哪一个敢以卵击石，对抗大军？”</p> “将军言之有理，看来没有实力做后盾，说话就是不灵。”</p> 说话间，有人来报，一、二、三分寨正副寨主驾到。邢一夫吩咐让他们速来参拜窦总兵。二分寨寨主刘泉本身就是副寨主代理寨主，竟然又带了一个陌生人参会。问时，说是个哨长，邢一夫心中不快。见人已经到齐，邢一夫向窦伟点头：“窦总兵，可以开始了么？”</p> “请等一下，还有一位尊贵的客人马上就到，来了即可开始。”</p> “对不起，小女子一步来迟，让大家久等了。”笑声中，晁英莲戎装冠带，领着春儿和秋菊走了进来。</p> “你们这是——？”邢一夫和王永久见状大惊，跳将起来就要拔剑。二分寨寨主刘泉身旁那位哨长信手一挥，两枚柳叶镖“歘”“歘”飞到，正中两人手腕。</p> 邢一夫立刻大叫：“卫队！我的亲兵卫队何在？”</p> 丁宁笑道：“邢一夫，事到如今用脚丫子都应该想到，别吆喝了。”</p> 窦伟站起身来，将手一拱：“末将任务完成，告辞。”</p> 丁宁和晁英莲送出门来，晁英莲将五千两银票递过来，说：“休嫌简慢，送与弟兄们买杯茶喝，聊表谢意。”</p> 窦伟笑道：“丁贤弟有令，焉敢不来。若送银子，就见外了。”</p> 丁宁说：“大哥帮了小弟的朋友天大一个忙，给你的弟兄发点儿辛苦费也是应该的。估计结束会剿的指令很快就到，就不送大哥了。”</p> “贤弟留步，快回去处理您那一堆麻烦事吧。告辞。”</p> 晁英莲说：“您这一套组合拳，看得我眼花缭乱，咋回事儿？”</p> 丁宁笑道：“这有什么，王虎他们是连夜赶来的，我想起了窦伟这支离得最近的奇兵，让他假途灭虢，诱捕邢一夫和王永久。现在，你留在这里处理北四寨的后事，我要赶回中平寨，和李冀分别带领一支精兵，偷袭柏井镇和静阳镇的清兵。再耽误，他们就该退兵了。”</p> 回到会议室，丁宁笑道：“我把邢一夫和王永久带回总寨了，你们北四寨的头头脑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今后，清廷还会想方设法予以破坏，大家要经得住考验和诱惑，挺起脊梁，堂堂正正做人。”</p> 回到了南五寨，晁豹和李冀、王虎、曲豹等迎接出来，丁宁说：“现在来不及多说话，估计西、南两路的清兵已经得到了其总部覆灭的消息，正在人心惶惶准备撤兵了，我们要立刻兵分两路杀上前去，让他们多长些记性。”</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过“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8章 ??传经送宝 晁豹派人请来了葫芦谷的大当家申山虎，大摆酒席宴筵，感谢葫芦谷在反征剿战役中的无私支援，感谢丁北宁的精心谋划，感谢曲豹等十位教头一年来的言传身教，让喽兵的军事素质发生了质的变化，有了飞速提高，以至于和清廷正规部队对阵也不遑多让。几杯酒下肚后，竟拖着一条伤臂来到丁北宁跟前，大着舌头说：“北宁，你几番对山寨有恩，不是你，老叔早就被人砍下脑袋当夜壶踢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拿什么酬谢你了。说吧，山寨里有什么中意的物件统统拿去。”</p> 丁宁笑道：“老叔的心意我领了，只要您杀鞑子保家园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别无所求。您有伤在身，少饮些酒有利于伤口痊愈。”</p> 晁豹鼓了半天勇气，一句话始终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来。他本想多喝些酒当醉话说出来，可是，丁宁把他饮酒和伤口联系起来之后，大家都下意识地不在与他拼酒，他也不好装醉胡说。最后说：“老叔的山寨杀了鞑子的正副元帅，结下了天大的梁子。放心，就是全天下的人与鞑子媾和，老叔也不会向其低头，大不了将来一死了之呗。”</p> 几天后，真定府神武右卫传来消息，大将军吴彦飞当晚未在井陉凤凰山中军帐住宿，侥幸逃过一死，但却比死了还难受。医生们都说他的五脏六腑被剧烈爆炸震得移了位，甚至变了形，今后就成了个“活死人”，基本上没有治愈的可能。他的统帅部基本荡然无存，据说除了一位因病在营医处治疗过夜的幕僚之外，都被炸得尸骨无存。</p> 人们甚至传说，大清政王多尔衮闻讯大怒，摔了一套明末大学士冯铨孝敬的江西景德镇进贡的瓷器，是艺人在青花瓷基础上开发的釉里红，在同一件瓷器上可以同时出现黄、绿、青、橙、红多种颜色。据说，摄政王是准备将这套瓷器摆在迎娶孝庄太后的“宁坤宫”的。</p> 丁宁对晁豹父女和曲豹、王虎等人说，这一次清廷绝对把九龙口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将来会举全国之力来进攻这里。你们帮助晁大当家制定完善一下防御措施。另外，大当家也不免在其他险要地方另觅山寨，有备无患，以防不测。</p> 晁豹听出了弦外之音，笑道：“丁将军如此安排大伙儿，是否你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另有活动？”</p> “大当家真是好耳韵，我来时奉了南京朝天宫观主之命，让我到北京一行，给北京的道友们交流一下办好‘千观万寺颂圣僧’活动的经验。虽然江宁府允许了，祥云道长怕北京阻挠，想让那里的道友走走门路。其实，我也是为了带他们十几位合法南归才参与此事的。”</p> “这么说，你们是要以出家人的身份前往北京了？”晁英莲问道。</p> 丁宁笑道：“不错，只有道人在北京才可以不剃发，方便行走。”</p> 晁英莲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北京呢，能否化装成坤道，凑着你这位超级保镖一起去北京逛逛？”</p> 丁宁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以为披一领道袍就是道姑了？里面有许多基础知识，万一露馅可就是杀头的罪过。”</p> 谢宝插言道：“丁队的夫人扮作坤道跟我们出去过两次，都被人拦住要求算命诵经作法，那还是突击学习过的，没有基础肯定露馅。”</p> 晁英莲不依不饶地问：“如果突击学习，最短需要多长时间啊？”</p> 丁宁说：“反正你是来不及了，至少需要二十几天个把月时间。好了，等我们从北京回来，就带着固关卫队回去看你们的新家。”</p> 北京白云观始建于唐代，据说是唐玄宗奉祀老子的地方。经过历朝历代统治者的修葺，占地愈发广阔，建筑极其辉煌。其坐北朝南，山门建于明朝中期，廊檐下额书“敕建白云观”，门前有石狮、华表等物。迎门为照壁，壁心嵌有“万古长春”字样的琉璃雕砖。中轴线上依次建有灵官殿、玉皇殿、老律堂、丘祖殿、三清阁等建筑，均是辉煌大气，卓尔不群，廊庑、配殿分列于中轴线两旁。</p> 给丁宁印象比较深刻的是这里的钟楼在西，鼓楼在东，异于他处。后来才知道这里重建时位置稍有移动，保留了先前的钟楼，在东侧新建了鼓楼，才形成了这一独特的景观。</p> 他曾听祥云道长说起，过去皇家后宫尔虞我诈，残酷的内斗一点儿也不逊于前廷，有许多心灰意冷的宫人到白云观避世出家，远离红尘。所以，该观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影响力一直在道家人心中高居榜首。虽然清廷占据北京时间不久，不一定有皇室成员出家，但仍然希望白云观能以其影响力，挑起道家办好这次纪念大会重担。</p> 见有道友自远方来投，有执事道人将之引到后院，禀报了观主祥林道长。闻听是南京朝天宫的道友，轻易不见年轻后辈的祥林道长破例吩咐：“快快有请南京道友。”</p> 丁宁连忙进内趋前见礼：“前辈在上，晚辈南京朝天宫外联执事一丹叩见道长。”</p> 祥林道长用拂尘轻轻往上一挑，一股浮力悠然而至，丁宁竟然未能拜下去。只这一下，就让他大惊失色，对其内力惊骇不已。见道长目光祥和，鹤发童颜，体态中等，真不知其强大内力蕴于何处。</p> “道友免礼，敢问朝天宫观主祥云道长法驾安好？”</p> “谢过道长垂询，我家观主安好。前辈，小道奉观主之命，将敝处几张办会传单及招贴画奉上，请观主指点。”说着，丁宁将样品毕恭毕敬地呈上。</p> “喔，一丹道友请坐拜茶，待贫道仔细拜读。”祥林走到窗前，详细看了起来。不一会儿笑道，“请问一丹道友，如此精美的印刷所用一定不菲吧？”</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过“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9章 ?阁老论会 “回前辈垂询，该批印刷品得益于江宁洪大帅府谭师爷名下的‘兰草坊’赞助，未用观中一分一毫银钱。”</p> “快给贫道讲讲，是如何想起来让人赞助，又如何说动施主的？这个主意是谁出的？”祥林坐到丁宁对面，饶有兴致地问。</p> 丁宁见说，把自己操作此事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然后笑道：“我家观主说过，京师乃首善之地，巨商大贾俯拾皆是，找人赞助应该不在话下。关键是此次活动牵涉多方，尤其是我们两处道场举办地都在清廷管辖之下，希望道长利用与官方关系比较密切的便利条件多方运筹，使其不阻挠我们办会才好。否则，将功亏一篑，徒留笑柄。”</p> “这么说，江宁府乃至洪大人均已经同意了？”</p> “是。只是我们观主说洪大人毕竟是地方官员，倘若其朝廷阻挠，其肯定也会随风转舵。所以，还是从朝廷层面运作才是根本。”</p> 祥林道长面露难色，施施然道：“要是前几年，这样的事就不是事儿。众所周知的原因，给他们还真没有打过交道。”</p> 丁宁提示说：“道长也不必着急，慢慢回想一下，从前的施主中，有没有在新朝官高位显能说上话的，托其从中转寰进言也好。”</p> “嗯，有道理。你们轻易不来北京，在城内外好好转转，贫道也去其他寺庙庵观走走，看其他人有没有门路。”</p> 丁宁和谢宝、郑宁到了街上，见到处都是卖粽子和艾叶的，这才知道快过端午节了。向人问了一下，就向西皇城根儿南街礼王府走来。</p> 自从知道勒克德浑统兵四万长途奔袭荆州城，造成十余万大顺军将士惨死的消息后，丁宁一心要杀掉这个年方十七岁的清廷平南大将军，否则，其今后不知道还要屠杀多少南明军民。他此番来北京，明面上是传经送宝，交流办会大会心德，实际上主要是想找机会达成心愿。他觉得，年方十七岁的勒克德浑回京之后，一定会回爷爷代善的礼亲王府下榻。所以，想早早地熟悉一下地形，以便将来刺杀之。</p> 和硕礼烈亲王代善，满清最有权势的“开国八大****”之一，清太祖努尔哈赤次子，从十六岁起就随父亲南征北战，作战英勇屡立战功，被清太祖赐号“古英巴图鲁”，意思是英勇如钢的勇士之最，被誉为满清第一贝勒，终其一朝，再无第二人获此封号。其府邸广阔，占地三十余顷，从外面看府内房屋不下数百间之多。丁宁心说，将来需要在夜间探探礼亲王府邸，免得届时不认识路径。</p> 他们出了皇城根儿，在一处茶馆买了壶素茶慢慢饮用。谢宝叹道：“乖乖，对面的礼亲王府太大了，这样的府邸，祖孙几代也住不满！”</p> 偏偏那茶博士搭腔了，一张口就是京片子：“说嘛呢？祖孙几代也住不满？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土佬。告诉你，越是大府邸主人越少。为嘛呢，皇上封赏的府邸多呗。”</p> 谢宝摇头：“这么大的府邸不住几个人？不是太浪费了嘛！”</p> “告诉你，礼亲王的孙子平南大将军知道么？谅你也不知道，人家近日在江南打了大胜仗，马上就班师还朝，朝廷在妙应寺（白塔寺）那里又赐给了贝勒府。怎么样，你还不是公鸡下蛋——干叫唤。”</p> 谢宝脸一红，反唇相讥：“公鸡下蛋也强似你茶壶里煮元宵。”</p> 茶博士愣了半天也没有回过味儿来：“这是嘛意思？开开讲嘛。”</p> 郑宁忍不住说：“我告诉你，他这话的意思是——闷白蛋。”</p> 两人嘻嘻哈哈笑着，跑出了茶馆。丁宁把茶资放在桌上，笑道：“对不起，乡下来的火工道人没有见过世面，请茶博士海涵。”追出来之后，叮嘱道，“不要在街上嬉笑，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好了。”</p> 谢宝笑道：“我就知道这些人话多，故作懵懂，旁敲侧击投石问路呗。他可好，当老子是乡巴佬，连他娘的公鸡下蛋都给老子整出来了。不好好挖苦他一下，他还楼上撒尿——自以为尿得高呢。”</p> 郑宁笑得肚子疼，指着谢宝说不出话来。</p> 丁宁说：“好了，这两天多去白塔那里转转，把路径搞熟，等待着这位大将军凯旋回来，给他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袭击。”</p> 接下来的几天，丁宁选择了一条从白云观到勒克德浑贝勒府的最佳行进路线，并且备好上从九龙口带来的人皮面具买了夜行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专心致志地等着勒克德浑回京送死。</p> 祥林道长的工作也有了进展，原明朝大学士冯铨的母亲生病，太医院的医生都治不好，最后，有人说可能是妖邪作祟，在白云观许下了三昼夜道场。冯铨亲自来到观里，净手焚香，代母许愿。下来之后，到静室拜茶。见祥林道长的桌案上摆有招贴画，便好奇地拿起来观看。祥林道长本来就想用此做引子引起话题，今见其主动上钩，自然欢喜。</p> 冯铨看了一回，微微颌首，道：“贵观也是发起单位之一，怎么反倒是江宁府的朝天宫走到了前头，来这里送招贴画来了？”</p> “好叫阁老大人知晓，南京的洪大人深知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准予朝天宫举办江南诸省道教道场。按照当初约定，该由本观举办江北诸省道教道场。只是我等吃不准新朝对此事的态度，也找不到说话有分量的衙门请示此事，故而落到了江南后边。”</p> 冯铨有些不悦，道：“新朝底定北京，正欲以仁孝治天下，焉能数典忘祖丢弃国本？此类行动，牵连多方，倘若其他些小伪朝皆批准参与，而独独大清不允，岂不徒惹他人耻笑？”</p> 祥林打个稽首：“老大人慧眼如炬，请予援手，倘若玉成此事，善莫大焉，胜做百日道场。老安人定能恢复如初，福寿绵长。”</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0章 ?统帅还朝 冯铨问道：“请问道长，似此招贴资料，可否让老夫拿去请有司审阅？”</p> 祥林喜出望外，笑道：“阁老大人出手相助，我等没齿不忘。”</p> 那冯铨因道长说过倘若玉成此事胜做百日道场的话，又牵挂着母亲的病情，竟然将招贴画和传单带到了内阁，让范文程等人传看。</p> 范文程看了一回，撮了樶牙花子，问道：“老大人怎么看待此事？”</p> 冯铨知道，自己名义上是首辅，实际上摄政王相信的还是范文程等盛京过来的旧臣，因此，做通其工作很有必要。他笑道：“范大人估计一下，那几个小伪朝廷会不会支持和批准呢？”</p> 范文程笑道：“受教，本阁知道怎么给摄政王禀报此事了。”</p> 几天后，冯铨差人来唤祥林道长去自己的府上。祥林猜测可能是招贴资料的事，便带了丁宁一同前往。</p> 冯铨笑道：“祥林道长，幸不辱命，摄政王原则上同意你们在北京和江宁等地举办这次纪念活动。但是，希望就纪念而纪念，不要被其他的人操纵利用。”</p> 祥林和丁宁异口同声的说：“多谢大人玉成，谨遵摄政王命令。”</p> 冯铨看了一眼丁宁，道：“这位年轻道长有些眼生啊。”</p> 祥林道长伸了一下大拇指：“阁老大人好眼力，这些宣传资料样品就是他从江宁朝天宫送来的，其法号一丹，自幼出家，是外联执事。”</p> 丁宁怕他起疑心，连忙掏出自己的名刺递过去：“阁老大人，这是小道的名刺，有辱慧眼。”</p> 不料，冯铨看了名刺“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不仅是个道人，还是个生意人，很好！老夫问一句，似此宗印刷，贵坊能赚几许？”</p> “回大人，此宗印刷兰草坊未收分文，算是无偿赞助纪念活动。当然，我们朝天宫会将各位施主及捐助善款刻石纪念，万古流芳。”</p> 冯铨心中思忖，此次投靠新朝，不少人对老夫腹诽不已，若是捐助几百两银子，在南北二京及诸多出家人口中均能留下美名，此等机会何不利用。而且，摄政王问起来，自己可以用为老母亲祈福消灾名义回答。他笑道：“敢问两位道长，本阁拟向两处各捐赠二百两纹银，虽然杯水车薪，只是略表心意，可否？”</p> 两人对视一眼，笑道：“阁老大人有此善举，我等自然欢迎。”</p> 管家见了，连忙奉上银票。</p> 丁宁接过二百两银票，又讨来笔墨，写了一张朝天宫的收据，签名之后连同名刺递给管家收藏。祥林见了，亦照此办理。</p> 离开阁老府之后，丁宁笑道：“冯大人送来的岂止是二百两银票，更是一张通行证，只要有这个名头，想必其他人都不敢无端生事了。”</p> 祥林道长感慨地说：“要不就说后生可畏呢，还是你们年轻人勇气足，脑筋活，办法多。接下来，请跟我以内行人的身份找印刷作坊。”</p> 这几天，京城都在传扬勒克德浑大将军即将班师还朝。按照惯例，大军凯旋要从京城西北方向的德胜门进京，但是，勒可德浑却是从京城东南方向沿着大运河西岸北上的。虽然其部队百分之七十以上是骑兵，但是毕竟有部分步兵，若是让已经跋涉了两千余里的步兵绕着城墙冒着骄阳再行走一天，怕部队有怨言。不走，又不合规矩。大家都盼望着朝廷下“恩旨”，只让部分部队举行凯旋仪式。</p> 六月初六，天刚卯时，以兵部尚书他塔喇.谭拜为首的一大批文武官员及御前太监等人骑马出了北京外城的永定门，驰向城南十里长亭。长亭内外早就站满了欢迎凯旋大军的各届代表，捧着时鲜瓜果、美酒、鲜花等物。见朝廷钦差过来，大家一起跪倒：“参见钦差大人。”</p> 他塔喇.谭拜微微颌首，威严地说了声：“免礼”，便率先进入长亭落座。后面的人员根据官职大小或坐或站，围绕在亭边。</p> 暮然，不远处三声号炮响过，一千健儿组成的中军卫队呈四路纵队缓缓驶来。端的是盔明甲亮，旗幡招展，号带飘扬，刀枪剑戟，熠熠生辉，马响銮铃，军容强盛。在距离长亭百丈远近时，值星官一声号令，马匹停止奔驰，碎步缓行，队伍中鼓乐大作，响起了得胜鼓，奏起了将军令。说来也奇怪，随着鼓点儿，那些战马的步调竟然一致起来，“嗒，嗒，嗒”，合着鼓点一齐前行，引得人群啧啧称赞。</p> 在“平南大将军”及“三军司命”和大纛旗掩映下，年方十七岁的贝勒勒克德浑喜气洋洋，端坐马上，中军怀抱裹有圣旨的尚方剑紧随身旁。八名神情肃穆的卫士雁翅排开，簇拥在两旁。</p> 离长亭十多步时，他塔喇.谭拜和一名中宫太监当先步出长亭，站到了官道中央，勒克德浑和中军及四名卫士一齐滚鞍下马，其他卫士上前一步接过丝缰，勒克德浑向上一挥手，鼓乐顿时停止，现场一片静谧。</p> 双方相向而行五步站定，他塔喇.谭拜又上前一步，朗声道：“职兵部尚书他塔喇.谭拜奉皇上口谕，郊迎为国荡寇金鞭奏凯的平南大将军班师还朝。”</p> 勒克德浑回头将包有圣旨的尚方剑向上一举：“上赖天子睿智，下幸将士用命，本帅应尽之责，不敢贪功。”</p> “皇上口谕：体念将士跋涉辛苦，可选部分部队德胜门进城。”</p>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勒克德浑回首看了一眼。</p>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卫队齐声高呼，声震云霄。</p> 中官太监上前一步，用他特有的声音说：“老奴奉御酒三杯，为大将军接风洗尘，请尚书大人代敬。”</p> 他塔喇.谭拜双手捧起一杯御酒，敬献给勒克德浑。勒克德浑将尚方剑交予中军，双手接过酒杯向上略举，右手中指沾满酒，与拇指一合向上一弹，表示敬天。</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过“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1章 ?夜探偶遇 勒克德浑第一杯酒敬天，第二杯酒轻轻洒在面前地上，第三杯酒双手接过之后略略上举，而后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入托盘之后，向中宫和他塔喇.谭拜拱手为礼。然后向百官和百姓作了一个罗圈大揖，说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谢谢各位同僚和各届代表长亭迎接。王命在身，不敢久留，告辞。”说罢，回走几步翻身上马，带领中军卫队整队前行。各界代表则涌到路边，将礼品送给凯旋的将士们。</p> 中军卫队过完后，文武大臣等骑马坐车随同进城，后面的大部队则等到欢迎人群离去后，才向京城开进。</p> 勒克德浑金殿交旨之后，急忙赶回家中。刚进府邸，就感到一丝异样的气息。府中诸人匍匐在府门内外跪迎，大多数人脸上都有惶恐不安的气息。他心中疑惑，也来不及多问，急忙向内宅走去。</p> 他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眼泪汪汪地迎在内室门口，看见他只叫了一声“夫君”，就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直哭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上气不接下气，简直就要昏厥一般。他捧住娇妻的瘦得几乎脱形的脸，眼泪汪汪地问：“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说话呀！”</p> 妻子哽咽着说：“是儿子......儿子......哈尔哈......他......”</p> 他不由得心头一慌，急忙问：“儿子怎么啦？”</p> “儿子他......没了......是天花......是天花呀！”</p>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吼叫着。</p> “是摄政王......不让......说的，怕你......分心......”</p> “摄政王，怕你分心”几个字，使得他那狂躁的心稍稍冷静了些，但是依然咆哮着说：“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p> “去年七月十九日，您可能尚在路上或刚到江南。儿子生天花，摄政王指派太医院的御医来治疗也没有保住他。”妻子哽咽着说。</p> 他后退了一步，坐在了红木椅子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在戎马倥偬的间隙里，他也曾写过几封家书，每次家里都说一切安好。可他的儿子，那个粉嘟嘟胖乎乎虎头虎脑刚刚呀呀学语的小家伙却没有了。他应该才一岁另两三个月吧，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p> 一霎时，他感到头脑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出现了小家伙的身影，伸着小手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他急忙伸手一抱，却抱了个空。</p> “夫君，您这是怎么了？”妻子奔过来，扶住他，关切地问。</p> 他揩去眼角的泪水，顺势抱住瘦骨嶙峋的妻子，心痛地说：“你看看你，都瘦得不成样子了。小的不在了，你得保重啊！”</p> 夫妻俩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直到傍晚，御膳房太监奉旨送来了犒赏出征将领的御宴，才打断了他们的悲啼。</p> 三天之后，丁宁正在白云观静室里和几位道长看京华万书坊送来的印刷清样，突然，道场执事领着勒克德浑府的管家来见祥林道长，说想在贵观许下七天七夜的罗天大醮，超度夭亡的小少爷，并为贝勒爷和福晋祈福消灾。他说，本府贝勒爷就是刚刚归来的平南大将军，因为一岁多的小少爷患天花不治而亡，福晋思子成疾，连带着贝勒爷这几天也神情恍惚。听说冯阁老的母亲在这里做法事之后效果不错，贝勒爷让我过来问问具体怎么做，法事是在贝勒府还是在贵观举行。</p> 祥林道长叹道：“不知道施主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人小鬼大’。你想啊，他长大了就是世子，贵不可言。可是，却在一岁多的时候含恨离世，心头该有多么不甘？他才一岁多还不懂事，体会不到父母的痛楚，只是眷恋着母亲，眷恋着这个家庭，家里如何能平静？”</p> 另一道长说：“如果福晋对之念念不忘，经常呼唤他的名字，其就更舍不得离去了。不知道福晋是否经常呼唤、哭泣？”</p> 管家苦笑道：“都被道长料准了，小少爷是嫡福晋的长子，如何不娇贵？哪能不思念？求道长大显法力，保佑我们府邸平安吧？”</p> 丁宁打个问讯，插言道：“还有一点，汝府贝勒既是大将军，恐怕动辄成千上万的杀人，该有多少冤魂如影随形。纵使其武艺高强，气血旺盛，难免不寻找老弱病幼进行报复，小少爷绝对是个好载体。”</p> 祥林道长为难地说：“请上复你家贝勒爷，由于以上种种因素，所以这场法事殊为不易。如果能找到其他法力更加高强的佛道高手，请先到别处去请。本观生怕你们花了不菲的法事银子，收不到期盼的效果，也影响了本观的声誉。”</p> 管家笑道：“我来时，家主已经吩咐过，就是请贵观来做法事的”</p> 祥林道长把手一摆：“贵管家无需多言，请上复你家贝勒定夺。”</p> 待该管家离去后，一位道长担心地说：“师兄，您会不会把这宗大法事推给别的道观去做呢？”</p> 祥林道长笑道：“师弟放心，你越是往外推他，他就越认为事情严重，越认为你说的是实话。而且，这么一推辞，不但打消了其过高的期望值，并且，其家主会拿着大把的银子主动上门来求我们。”</p> “但愿如师兄所料吧。”一位道长施施然离去。</p> 祥林道长看了丁宁一眼：“贫道这样，不会把生意搅黄吧？”</p> 丁宁一挑大拇指：“欲擒故纵，高明！”心中却说：老奸巨猾。</p> 翌日上午，祥云道长和丁宁正要去京华万书坊，就见勒克德浑带着管家牵了备马，亲自登门求见祥云道长。他们刚到静室，勒克德浑就说管家回去学说了诸位道长的话，我和福晋佩服得五体投地，决定无论如何请贵观诸位道长大显身手，帮助我们做七天七夜的度亡功德醮，使逝者自安，生者平安，前程似锦，子孙昌盛。</p> 祥林道长沉吟片刻，低声道：“此事恐怕要费不少周折。”</p> 丁宁道：“您用否实地察看？”</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2章 ??道长作法 勒克德浑见祥林道长犹豫不决，生怕他出言拒绝，连忙说：“道长，我早有接您去我的府上实地查看的打算，鉴于距离稍远，来时带了几匹备马，请道长早些命驾前往。”</p> 祥林道长看了丁宁一眼：“一丹道友，请陪贫道走一趟如何？”</p> 丁宁犹豫了一下：“道长，这是贵观法事，我就不便介入了吧？”</p> “你是江宁朝天宫祥云师兄高足，再说本观人手不足，届时肯定还要邀请其他道友过来帮忙，现成高手在此岂能放过？陪贫道走一趟吧。”</p> 丁宁有些不情愿地说：“好吧，贫道就跟着道长学习一番。”</p> 勒克德浑见祥林道长对一个年轻人这么客气，不由得问：“听观主说道长来自江宁，不知何时从那里离开？本帅也刚从那儿回来。”</p> 丁宁沉吟说：“这一路出来发传单，串道观，也有三五个月了。”</p> 祥林笑道：“你们虽然俗道不同，但都是青年才俊。目前，我们出家人正在筹备一个跨国纪念活动，江宁那一块是一丹道友在宣传发动。近日，又将宣传资料样品送来北京，对我们雪中送炭帮助很大。”</p> 本来，勒克德浑觉得丁宁身上似乎有练武人的气质，听其出家已久，一丝怀疑顿时烟消云散，遂又说起了家宅不安的问题。</p> 在马上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了白塔寺附近的贝勒府。在其引导下，从前到后看了一回，整个府邸虽然气势雄伟，却也有些阴气森森。联想到其在江南仅杀害忠贞营将士就多达十余万人，丁宁的那一丁点儿同情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恨不得当即拔剑与之拼个你死我活。</p> 祥林道长皱着眉头将整个宅院看了一遍，用几不可查的动作暗暗摇头。丁宁知道，老道长已经有了破解的法子，只是肯定要宰一刀。</p> 勒克德浑是练武之人，见祥林道长暗暗皱眉摇头，知道事情不妙，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祥林道长看了众人尤其是嫡福晋一眼，示意到外边去说。这一下，勒克德浑心里更是忐忑。</p> 屏退诸人之后，祥林道长仿佛考校一般，笑道：“道友有何感觉？”</p> 丁宁瞅了勒克德浑一下，说：“既然这里没有其他人，贫道就实话实说。将军祖祖辈辈应该都是军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是你们的行话，也是一切冤孽的起源。说实话，一进贵宅我身上就起鸡皮疙瘩。恐怕平常健康人也受影响，更何况福晋是思子心切，神情恍惚身体衰弱之人呢。要想消灾祈福，谈何容易？总之一个字：难！不知对否？”</p> 祥林道长频频点头：“无怪乎师兄说你是青年才俊，看问题入木三分，既有表象，又有根源。不错，不错！”</p> “施主，说实话要达到你的要求难度不小。贫道看贵宅年轻女眷不少，为了不给其太大精神压力，不使出家人进进出出太乱，我的建议是先对贵宅清理一番，将冤气怨气驱逐出去，用符封住前后门。然后在吾观请六六三十六位中级功力以上道友念经六天六夜。由于需要换班，所以至少需要七十多将近八十人，费用可是不少啊。”</p> “道长，费用不是问题，您开价就是。”</p> “清宅、作法、念经，七天七夜，七七四百九十，一共五百两。因为邀请外观的人参加，需要先行支付一半法金，可否？”</p> “没问题，需用什么物件，请道长列个单子，我好开始准备。”</p> “贫道就给施主写个单子，请遵照执行”。祥林递过来一张纸条。</p> 勒克德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七天七夜做法期间，尽量少外出，少应酬，素食，不近女色等。他会心一笑，心说老道真有意思。</p> 三天后的夜晚，管家开始动作。贝勒府所有大小房间都插进了一只点燃的特制的加长檀香，入更后几位主人的卧室枕头下都放进了一把桃木小剑，卧室门窗上均贴了一张黄纸符。管家将所有婴儿用过的玩具、穿过的衣物，用过的被褥全部收走，放到了后花园当中一块空地上。用分别写有婴儿父母生辰八字，婴儿出生及夭亡时日的两张黄表纸覆盖其上。并告知宅中女眷，今夜二更以后至天明之前，所有女性不许出卧室。男性可以远观，但不得进道场影响法事。</p> 二更前后，祥林道长带着三十六个中级以上功法的道士悄悄进府。勒克德浑从花园阁楼张望，但见为首的长者头戴月牙冠，身着紫色天仙洞衣，掐金丝走银线，上绣日月星辰图案，腰系黄色丝绦，身背雄雌松纹青锋剑，手执拂尘，足登道靴，配以白色高腰布袜，用同色带子扎系。一扫平时老态龙钟弯腰傝背慈眉善目的模样，显得目光炯炯，威武刚毅，好像掉牙的猛虎，锯角的苍龙，凛然不可侵犯。身后众位道人，有身着红衣者，亦有身着青衣者。看装束，皆是中级以上功法者。就连那位江宁朝天宫的外联执事，也是身着红衣。</p> 府内总管带着三个家院上前，将准备情况做了汇报，又将准备好的白马青牛黑狗白公鸡混合血液盛在三十六个酒盅内，送来三十六支新毛笔和一大盆清水，领着祥林道长观看了祭品祭物及秽物封存位置。道长指挥着众人用香箔纸马环绕住秽物，将一块中间是黄布周围是三十六块对方红布连接而成的法布铺在距离秽物不太远的花园正中空地上。周围，点燃了三十六支白色蜡烛。</p> 此刻，天色已经将近午夜，从祥林道长开始，众道人依次在大盆里再次净手。而后各端一只酒杯，拿着一支毛笔，在三个家院带领下分作三队，从前院后宅和花园开始，用毛笔蘸着混合血液，在空中画着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多是“天灵灵，地灵灵，二十八宿下天庭。驱离搅扰家宅祟，福禄祥和保安宁”之类。</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3章 ??滥竽充数 随着时间推移，众道人脚步不断加快。到了最后，脚、口、手动作愈发快捷，争先恐后向花园当中法布赶来。</p> 祥林道长带着府内总管，来到摆放祭品的供桌前。总管尚未瞧见，两只蜡烛已经点亮。在总管惊愕的瞬间，三支梗香悠忽点燃，冒起了袅袅青烟。</p> 远处鼓楼敲响三更的时候，三队道人围住了法布。向里层层推进，似包围驱赶着什么。最后，每人站立一方红布，列成了三十六天罡护法队形。法布中心黄布上，祥林道长披发执剑，手舞足蹈，状若厮杀。最后，双剑朝天一举，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疾！”</p> “噗”地一声，黄布上仿佛喷起了一蓬血雨。</p> 三十六天罡护法道人一齐面朝外方，席地而坐，似乎用尽了气力。总管和管家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道长用宝剑挑着一个血淋淋的小纸人走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地说：“请看清楚，祟已伏诛！”说罢，快步走到那堆香箔纸马跟前，将纸人塞进一匹纸马口中。众道人一齐起身，掂起了法布。此刻，香箔纸马燃起，引燃了旁边的秽物。道长一挥手，众道人将毛笔、酒杯，四周的蜡烛都抛到法布上，将之仍进了正在燃烧的烈火中。</p> 祥林道长揩了把汗，对总管说：“在这里的法事已完，记得出太阳之前刨个深坑将灰烬埋掉。放生的活物注意每天购买。另外，我们每天两班轮流诵经，贵府也可以派人不断在观里监督，保持联络。所写注意事项，请不断提醒有关人员遵守。告辞。”说罢，带人出来。</p> 总管送人回来，见三个家院正在议论那个浑身是血的小纸人，遂笑道：“少见多怪，我陪道长到祭品桌前去祭奠，蜡烛不点自明，梗香不点自燃，仿佛道长招呼的天兵天将随时就在旁边伺候一般。好了，你们三个不要乱说乱讲，待会儿那些物件烧透后就埋好睡觉去吧。”</p> 总管也许忘了“三人成虎”这句话，几个家院平素哪里见过如此法术，总管说的“仿佛”二字被自动省略，什么天兵天将随时伺候在道长身旁，道长用意念操控法事，看蜡烛，蜡烛不点自明，看梗香，梗香不点自燃，宝剑一劈，妖孽伏诛，流血而亡，说得跟真的一样。</p> 那勒克德浑少年得志，未免年少气盛，心中本不大相信这些，反正有的是银子，就譬如此番回京，朝廷传旨赏赐黄金白银就有二千余两。心说拿出一点儿破财免灾，给嫡福晋一个心理安慰罢了。由于连日被这些琐碎事情羁绊，休息不好。道人作法时，其从花园阁楼张望了一番就去睡觉了。一觉醒来，却早已是旭日东升。想起夜来道人作法之事，急忙朝作法处望去，却早已不见道人踪影。跑过去一看，除了有一片微微隆起的新土，显示这里埋过东西之外，未有任何异常。</p> 他走到后宅，嫡福晋房里的小丫鬟见了，连忙过来请安。问了一声，得知嫡福晋刚刚醒来，不由得踱进房去，却见其正在梳洗打扮。虽然依然清瘦，但是，神色却是精神了不少，忙问：“夜来休息如何？”</p> “多谢那些道长作法，这是我大半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夜晚。”</p> “是吗？我也是刚刚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头脑分外清醒。”</p> 福晋皱了一下眉：“那些道长有此手段，要价必然不菲吧？”</p> “毛毛雨，根本提不上话。再说，花多少钱能买来福晋健康呢。”</p> 正说着，小丫鬟从厨房给福晋报飯回来，一进门就说：“福晋，贝勒爷，伙房里正说呢，说那伙道长可厉害了。人家看一眼蜡烛，蜡烛自明，瞅一下梗香，梗香自燃。好多天兵天将伺候着，听候差遣。”</p> “不要听风就是雨，把总管叫来见我和福晋。”他吩咐道。</p> 刚洗罢脸，老管家就过来了，低眉顺眼地问：“贝勒爷找我？”</p> “昨晚他们何时走的？临走说了些什么？”</p> 老管家不由得直起了腰，有些兴奋地说：“昨晚，老奴可开眼界了。白云观这班道长可称得上法力无边。布下那天罡阵法真厉害，简直是撒豆成兵。他们走时就将近四更天了，道长嘱咐我这几天经常派人出去收购鸽子、金鱼，到最后一天由您和福晋放生。他们这六天六夜轮番诵经，说咱们可以派人轮番去伺候着，有事情的时候好联络。喔，还说他写的条子要经常看看，基本上就这些。”</p> “好吧，安排一两个人时不时过去看看，也不用总盯着，好像不放心怕人家耍滑偷懒似的。道长要是问起来，就说效果还不错。”</p> “贝勒爷，不管怎么说，您和福晋毕竟年轻，听说冯阁老的老母亲都八十岁了，请人家白云观做了法事，精神身体都好了。冯阁老一高兴，嘿，给南北二京的道观都赞助了银子，四百两呢。”管家说。</p> 勒克德浑心中一动：“嗯，到时候提醒一下我，咱们不妨也赞助点儿。观中道长叮嘱的事情千万别忘记，好了，你下去忙吧。”</p> 这天，谢宝看队长又该夜里诵经了，便说：“队长，我看您这几天熬坏了，要不夜间我替您去诵经吧，反正那么多人闭着眼睛半哼半唱的。再说，主家也不是每夜都来人盯着。咱滥竽充数一回，也没有人知道。”</p> 丁宁说：“我计划让郑宁到第六晚上替我，我俩身材差不多，到时候郑宁跟我一样打扮，我出来时其就进去。我回来再换过来。”</p> 说是七天的罗天大醮，实际上进行到四五天以后，主家和寺庙庵观的诵经者就都到了极限，虽然是两班轮替，但是，由于昼夜颠倒，人们都昏昏欲睡，尽管木鱼声声诵经不绝，实际上有人早已半睡半醒，滥竽充数了。</p> 当夜二更后郑宁打扮起来，与丁宁来了个移形换位。</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4章 ?桃代李僵 郑宁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绝对可以归入聪明人的行列中。一年多的时间跟在丁宁后面，耳濡目染，倒也学会了道家的一些基本知识。在与队长移形换位之后，立刻收敛心神，手敲木鱼，半闭眼睛，压低声音摇头晃脑地随着众人颂起经来。</p> 丁宁穿好夜行衣裤，戴了人皮面具，为防止万一说话露馅，在口中含了枚核桃，在兜里装了两枚鹅卵石，背了青锋剑，出了白云观，施展轻功直奔贝勒府。他熟门熟路，不多时就翻墙进了花园。高抬腿，轻落步，利用花丛掩护，迅速朝花园阁楼接近。</p> 这处阁楼，原来是为了赏花赋诗所筑。勒克德浑住进来后，有时在花园练武，夜深之后就住在此处。此次做法事期间禁止房事，他就又独自一人住到了这里。夜间闲暇无事，又在后花园练了一番武艺，自忖这几年只是学习兵书战策，个人武艺丢下不少。要是在十四五岁婚前那阵子，像前次在荆州城下，与大顺军那位少年将领好像叫做李来亨的对阵，就有可能将之斩于马下。可惜，未能如愿。后来，投降被杀的也没有此人。不知道那个对手跑哪里去了，将来还会不会重新在战场上遭遇。</p> 他知道摄政王对于他们这批青年将领实行轮休制度，在外征战一年半载就撤回京来休息一阵，养精蓄锐，有了机会再放出去。自己是最年轻的大将军，将来肯定有重新披挂上阵的机会。但愿那个李来亨能坚持到自己再度出山，到了那时，一定与之一决雄雌。</p> 想了一阵，便欲休息。突然想起一事，将一根细竹竿悄悄地斜放在窗前，做了个简易报警装置，然后才安然入睡。</p> 丁宁来到花园楼下，不走楼梯，一式“旱地拔葱”轻轻跃起，似一片鹅毛落地，毫无声息。他悄悄靠近窗台，想听听室内动静。他估计十有八九勒克德浑会独自住在此地。未料到窗台下面有个小小的物件，“啪嗒”一下悄然倒地，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丁宁心中一惊，匆忙往下一缩，防备窗户内有暗器飞出。俄顷，未听到动静，便欲靠近再听动静。</p> 此时，房门一响，一个黑影飞出落地，紧接着一条人影窜了出来，轻声道：“哪里来的蟊贼？胆敢暗算你家贝勒爷！”</p> 其实，从第一件衣服飞出的瞬间，丁宁就知道对手的对敌经验太丰富了。若是门口有人，见一条黑影飞出，肯定举刀就砍。室内之人随之纵出，室外之人根本来不及变招，一招就会被对手拿下。他见已经暴露，从楼上一纵而下就想逃跑，不料，对手几乎与其同时落地，一下子拦在了他的面前。</p> 勒克德浑气坏了，好家伙，这刺客莫非吃了虎心豹子胆，竟然敢潜入我的贝勒府，行刺我大名鼎鼎威风八面的平南大将军。今晚，要不是我偶然间福至心灵设置了一个报警装置，说不定就遭遇了这厮毒手。今天，本贝勒要奋神勇将你拿下，看看你是何方神圣？他剑诀一掐纵身跃起，长虹剑陡起漫天剑花，“苍鹰博兔”兜头向对手罩下。</p> 丁宁知道，后花园距离后门不远，纵然其不吆喝，值班的军兵听见打斗声也会很快赶来。目前，安全脱险为第一要务。面对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优势的对手，只有以死相博才有脱险的可能。他剑诀一引，“长虹贯日，”挺剑刺向对手前心。</p> 这一招不退反进同归于尽的招数，简直把勒克德浑吓蒙了。妈妈的，本贝勒爷天潢贵胄金枝玉叶，才十六七岁就是平南大将军，王侯之位唾手可得。你不过是个穷途末路的草寇，十条命也不值本贝勒一条命，给你同归于尽，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心思电转，不求伤敌先求自保。他改劈为拦，“啪”地一下崩开了对手来剑。旋即剑走偏锋，一式“搽花绕树”，攻向对手中路。</p> 刚才的一招试探，让丁宁看到了对手爱惜自己性命不敢以死相博的弱点，登时勇气大增。纵横捭阖，大开大合，直欲找对手拼命。</p> 在高手放对中，有句行话：“楞的怕横的，横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人一旦不怕死了，就无所畏惧，要是再想拉上对手同归于尽，那简直就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了。两个人的功夫本来在伯仲之间，勒克德浑又占尽了主场之利。本来，其想依靠自己单打独斗之力将对手拿下，好出一口被人欺负到家里的恶气。几个回合下来，知道目的已经不可能实现。若是公平决斗，对手隐隐约约略强于自己。他打定主意，缠住对手，等待自己的援兵到来。因此，便发声助威，“哼”“哈”之声不绝。</p> 丁宁一开始时想找机会逃走，后来见对手没有发声呼叫援兵，又不敢与自己以命相博，便产生了将其杀掉再退的念头。不料刚刚稍占上风，对手便该开始发声。他知道自己该撤退了，不然被其缠住，其只要再添一个帮手，自己必败无疑。</p> 花园里的搏斗，尤其是勒克德浑的声音惊醒了其后门处的几个军兵。起先，他们不相信竟然有人敢到大将军府来行刺。当贝勒爷的声音再度传来时，他们立刻点起灯笼火把，舞刀弄枪地赶来支援。</p> 勒克德浑微微一乐：“小子，束手就擒吧，我的帮手来了。”</p> 就在两人一照面的瞬间，丁宁“噗”的一声，一枚暗器脱口而出，“啪”地一下击中了勒克德浑双眼之间的鼻梁凹陷处，一瞬时勒克德浑眼冒金星，鼻子中热辣辣的涌出了液体，慌得他朝一旁一纵身形，口中高叫“救命”，把宝剑舞得密不透风。不管眼睛看见看不见，先自保再说。</p> 其实，刚才丁宁是想说话来着。刚开始，他怕说话被勒克德浑听出声音才在口中噙了颗核桃。</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5章 ?归去来兮 在与对手又一个照面的瞬间，其灵机一动，猛然把口中的核桃和着口水喷出，一下子击中了了对手的脸。勒克德浑未料到这一招，顾不得面子和风度朝一侧猛然逃跑，在闭着眼睛疯狂舞动兵器时大喊大叫。此刻，丁宁再想追过去取其性命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两个跑在最前面的军兵长枪一挺，“夜叉探海”双双刺来。</p> 丁宁“乘风归去”向后一飘，剑交左手，右手掏出两枚鹅卵石奋力一掷，“噗”“噗”两声，一枚石头击中一个卫兵的眼睛，一枚石头击掉一个卫兵的门牙撞入其口中，该人一惊，石头被吞入腹中。丁宁不敢停留，“八步赶蝉”疾如流星，奔跑到花园围墙边上，将身一纵飘出墙外，飞身而去。一路急行，回到观中。将身上的夜行衣脱去，让谢宝快去找地方将之处理掉。自己换上道袍来到道场外，暗暗用“传音入密”呼唤郑宁。此刻，观门口已经传来马蹄声。郑宁闪身出来，丁宁轻轻进入道场，手敲木鱼开始念经。</p> 这时，贝勒府总管与两个卫队头领从侧门进入道场，一个个清点人数。祥林道长闻声赶来，对总管说：“福生无量天尊，无论何时抽查，永远是三十六人的天罡阵，中途不会减人，请告诉贝勒放心。”</p> 总管尴尬地笑笑：“好，好，一定报告给贝勒爷知道，请继续。”</p> 听到三匹马的铁蹄哒哒驰离，丁宁才轻轻地出了口长气。他知道，此番行刺未果，已经打草惊蛇。而且，勒克德浑已经怀疑到白云观，今后恐怕再无这样的机会了。</p> 原来，勒克德浑被卫兵叫停舞剑之后，感到脸部麻酥酥的，用手一抹，弄了个满脸花。火把下，显得特别瘆人。其实，他的伤势远没有那两个卫兵严重。只是因为其身份高贵，才使得大家无比惊恐。</p> 勒克德浑痛定思痛，总感到今晚之人似曾熟悉。只是其带着面具，一句话未讲，不好分辨其是何处人士。他暮然想到，会不会是前几天来过的道人。于是，命令总管和卫队统领骑马去白云观检查一下那些道人。他觉得，如果是那些道人，其此刻无论如何回不到观中。总管回禀道人都在诵经，当班之人一个不少的消息后，他断定那个似曾熟悉的身影必定是荆州城下的李来亨无疑。看来，歼灭他十几万人马，这梁子结的太大了。今后，必须时刻提防他们的报复。</p> 白云观为勒克德浑办的道场按时结束，最后一天贝勒和嫡福晋分别放生一千条金鱼和一百只鸽子。看到被关在笼子里好几天的鸽子飞上蓝天，嫡福晋笑靥如花，多日的烦恼一扫而空。她说，首先这次贝勒爷躲过刺客的暗算就是祈福道场带来的。不然，其为了安慰自己绝对在我的房间过夜，那样，我们俩就可能一齐被害。所以，不但要痛痛快快的给白云观结清尾款，而且，要学习冯阁老，给这次的“千观万寺颂圣僧”活动予以赞助，并且不能低于冯阁老的标准。勒克德浑见嫡福晋心情高兴，哪里敢忤逆，只是说冯阁老是当朝首辅，咱们小年轻的不能盖过他老人家的风头，也分别给二百两就行了。</p> 祥林道长这几天特别高兴，不但办了一场特别成功的道场，而且勒克德浑也给了赞助。有了冯阁老和平南大将军的支持，绝对没有人再敢找麻烦。他接受一丹的建议，及时在印刷品上添加了冯阁老和勒克德浑给予赞助的内容。随后，顺天府尹也表示要赞助。只是印刷品已经开始散发，来不及添加其代表京都地方政府赞助的讯息，是个小小的遗憾。他估计，此例一开，赞助者会纷至沓来。这次办会不仅不会赔本，而且会大赚一笔，名利双收。</p> 谢绝了白云观祥林道长再三挽留，带了些白云观的传单和招贴画离京，丁宁由于未能刺杀勒克德浑，一路之上有些闷闷不乐。好在白云观那些印刷品名头太大，一路上遇有清军盘查，将南北二京的招贴画及名刺一亮，谢宝说这是朝廷冯阁老和平南大将军委派的私人代表，你们胆敢刁难，摸摸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这一说，吓得盘查人员屁滚尿流，哪里还敢啰嗦，倒也省却了不少麻烦。</p> 不一日到了井陉，三人悄悄进城住下，打听了一回，得知朝廷又委任了新的真定神武右卫大将军，把上次进剿比较积极又基本未受损失的顺德总兵窦伟提拔为真定神武右卫副将，仍兼任顺德总兵。如此一来，只怕顺德知府再也不敢找其麻烦。</p> 原来的井陉知县上蹿下跳，想让真定神武右卫大将军在扫荡晁豹之后顺便踏平葫芦套，见扫荡之事大败亏输，哪里还敢多发一言。对于申山虎的作为，能淡化就淡化，再也不敢添油加醋胡禀乱报。</p> 这一天到了九龙口中平寨，晁豹父女和李冀、刘泉亲自迎出寨外，通过交谈得知晁家父女兑现诺言，真的把刘泉提拔为李冀之下的四寨主兼二分寨寨主。这一下，大家看到了忠于总寨的好处，在群情激愤之下，邢一夫及原第二、第三分寨寨主等人被凌迟处死。目前，山寨上下一心，斗志正旺，除了一人之外，全都喜气洋洋。</p> 这个心怀幽怨的人自然就是晁英莲，见丁宁他们胜利归来，尤其是听其吃饭时说起白云观道场及刺杀勒克德浑几乎得手，更是嫉妒得牙根发酸，当时就说，要是带我前去，助你一臂之力就得手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却说，坤道凤毛麟角，你若去了嫡福晋一定会向你问这问那，说不定早露馅了。听听，这是对心仪你的人说的话么？猪脑子！</p> 两天之后，丁宁他们离开九龙口南返，晁豹率领李冀、刘泉及不少正副分寨主送到山下，依依不舍告别。</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6章 ??鹬蚌相争 晁英莲躲到一旁不敢出去相送，生怕离别时控制不住哭出声来。她站在寨门上，眼看着那匹骑在白马上的紫色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禁不住珠泪双倾，暗暗骂道：猪脑子，大笨蛋，人家对你的一往情深视而不见，真是个白痴。</p> 作为对一丹的回报，祥林道长以京都道教协会会长的身份，将一丹的身份提升为道教高阶，允许其披紫色法衣，并在度牒上予以标注。这一来，其就与国内绝大多数寺庙庵观的观主道长方丈主持成为了一样的职级，出入出家人聚集的场所更加便利。</p> 十几个人一年多未见，自然是有许多事情要交流。丁宁与大家谈的多半是局势，谢宝、郑宁谈的多半是跟随队长的奇闻轶事。一路之上说说笑笑，颇为热闹。有两伙不长眼的小毛贼想找这伙道人的麻烦，结果被追了个野鸡不下蛋——落荒而逃，把他们的肚子都笑痛了。</p> 回到南京，丁宁让谢宝、郑宁带着大伙回丁宅去住，自己则去了朝天宫。知客道人对于紫色特别敏感，见披有紫色法衣的道人进观赶忙迎接出来，到了近前一看，却是前段的外联执事一丹道人，只得笑道：“三个月不见，执事又升级了，可喜可贺。”</p> 丁宁笑道：“无他，北京白云观道长错爱而已。”</p> 祥云道长见其归来，喜出望外，连忙询问效果如何。丁宁将白云观的印刷品拿出来，说了冯铨与勒克德浑赞助的事情，并将四百两的银票交给祥云道长。道长惊叹道：“如此说来，朝廷批准，文臣武将带头赞助，官方道路完全打通，一丹执事功不可没。今天，贫道也奢侈一回，给你摆宴接风洗尘，让中级以上执事出席作陪，如何？”</p> 丁宁摆摆手，笑道：“观主的美意小道心领，只是吃饭防噎，走路防跌，小心没大差。就譬如上次，贫道一心为观里办事，谁知道背后却有人数我的脚印，竟然派徒弟暗暗跟踪我。此次虽说肯定有不少人赞助，但还是要精打细算，把账目搞清楚，将来给赞助人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刻石纪念为好。”</p> 祥云笑道：“观众诸人，似你这般境界的寥寥无几。也是，还是要精打细算，细水长流，贫道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怎么酬谢你罢了。说话间距离中秋节只剩下四十来天，我们也该进入筹备工作了。”</p> 丁宁笑道：“我此番过来还有一个意思，就是通禀一声，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今后的纪念活动就不介入了，请道长海涵。”</p> “你说什么？贫道没有听错吧？你一手促成的事情，怎么可以中途撒手不管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贫道决不答应。”祥云连声说。</p> 丁宁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真的有要紧的事情不便明言。这样吧，但凡能抽出一点儿时间，在下就在正会的时候到场点点卯。万一来不了，请观主勿怪。”</p> 祥云见他去意已决，无奈点头，惋惜地说：“本来，贫道还指望着你担任办会总管呢。既然你真有要事，贫道只好退而求其次，中秋时节，但凡有一线可能，也请莅临纪念活动。”</p> “好吧，我尽量。”丁宁说罢，告辞出了朝天宫。刚走到大街上，就见一队官兵走来。他下意识地朝街边躲去，闪开了道路。不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丁襄理，好久不见，在忙些什么？”</p> 他暮然醒悟，自己还挂着人家兰草坊一个业务襄理的名义，抬头望去，只见在那队官兵后头谭师爷和南京守备府守备司马一杰正在朝自己招手，只得上前说：“原来是司马大人和谭师爷，小道去了趟北京，今天刚刚回来，才向道长报告了出差情况，未料就遇见了大人。”</p> 谭师爷笑道：“一丹道长这就不对了，你还是我们兰草坊的襄理，报告过道长之后，自然应该向本师爷说一声情况的。走吧，近日前线捷报频传，老朽心中高兴，陪我们去喝两盅，权当给你接风。”</p> 丁宁听到他说“近日前线捷报频传”，不由得心中膈应，便勒转马头，随着他们到了一家酒楼，进了雅间。</p> 谭师爷笑道：“让司马大人点菜，你先说说去北京情况，朝廷可曾批准那个纪念活动了吗？”</p> 丁宁从袖子里掏出白云观的宣传资料，笑道：“这是我帮他们弄的资料，请师爷指点一二。”</p> 谭师爷匆匆浏览了一遍，对司马道：“大人请看，冯阁老和大将军都捐款赞助了，我就说嘛，不管心里怎么想，大面上是要过得去的。”</p> 司马大拇指一挑：“老兄慧眼如炬，这下洪大人也不用担心了。”</p> “何止不用担心，老朽估计，他也会赞助些银子凑个热闹。对了，听说你是一路走一路撒传单来着，把兰草坊的名声给宣扬的不错。说说，具体是怎么个经过。”</p> 丁宁无奈，把大体经过说了一遍。</p> 谭师爷笑道：“刚印好传单时，大将军去了荆州，博洛和尼堪未到，江宁府唱了多天的《空城计》，可把洪大人愁坏了，老朽也跟着担了半天心，只说是这一宝没有押准。谁知道博洛和尼堪也有两把刷子，连战皆捷，洪大人的脸色终于阴转多云，又由多云转晴天了。”</p> 丁宁道：“两位大人说的云遮雾罩，把我都给绕糊涂了。”</p> 司马一杰端起酒杯给他碰了一下，说：“你一走百余天，自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这么给你说吧，在谭师爷说的几个月《空城计》期间，那浙东的鲁王和福建的唐王没有利用这段时间消弭隔阂，抓紧反攻，反而互相大打出手，上演了一场场的窝里斗。勒克德浑将军从荆州回来向继任的博洛大帅交代的时候说：‘您若是有耐心，坐山观虎斗就即可。’博洛大帅说：‘趁他病，要他命，我得为之加油了。’”</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衷心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7章 ?统帅心思 爱新觉罗.博洛也是天潢贵胄，作为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孙子，自然是在马背上长大，在千军万马从中厮杀出来的人物，很早就立有军功。但是，他的心里却隐隐藏有一丝遗憾。过去几度出征，他都是跟随在比他还小一岁的十五叔多铎后面，自己的光辉被淹没在统军大帅的光环里。</p> 去年，他和尼堪等跟随多铎剿灭了弘光政权，多铎回京后。他代理了一段主帅，旋被这个十六岁的侄子取代，人家一开始就被明确为主帅。现在，其千里奔袭荆州，博得了一片赞誉之声，要回京休息了，自己当叔叔的又被任命为接班的统帅，使他面子上有点儿下不来。但是，看到前些时候贵为靖远大将军、和硕英亲王现在被贬为英郡王、都统制的阿济格，看到大自己三岁的多罗贝勒族兄尼堪也在自己帐下任都统制，心里才稍微平衡了些。</p> 侄子勒克德浑向他办移交，要他坐山观虎斗，他哪里肯听，哪里肯等，自己暗下决心，一定要珍惜这次独掌帅印的机会建功立业，让其他人看看我博洛的本领。</p> 博洛刚到南京，就迫不及待地与洪承畴研究收复浙东进军福建的事宜。听说陈洪范被杀后招降工作一度停顿，心中老大不满，让洪承畴加大力度，尽管许诺优惠条件，一定要诱使大大小小的郑芝龙们来降。同时，自己统军南下杭州，指挥所部由西而东而南，对鲁王、唐王占领区域展开军事进攻。</p> 这厢天灾人祸相伴而行，客观上帮助了博洛建功立业的步伐。</p> 鲁王朱以海的情报系统报告，隆武帝近段急于进行北伐，计划分两步走，第一步攻下杭州、南京，建立“半功”；第二步攻下北京，以竟“全功”。其近日要西移赣州，居中指挥协调，让福建、湖广兵分两路，互相策应，克日北伐。</p> 朱以海知道，自己的名望、地盘、军力都不如隆武帝，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利，自己距离杭州、南京近得多，如果能先行占领杭州、南京，江南诸省看到自己的进程，一定会抛弃隆武转投自己。于是，筑坛拜方国安为大将，晋封为越国公，总制诸军，封王之仁为宁国公，节制水师，谋划让方、安二人挥兵进占杭州。</p> 方国安为人贪婪无节操，军纪败坏，最善于钻营苟且。隆武帝派人带十万两银子让鲁王退藩时，杀死使者抢走银子，及至后来强霸浙东军饷逼得其他义军无饷溃散皆是其杰作。王之仁、方国安先后进兵杭州不可得，退保钱塘江南岸。</p> 平常年份的夏季，苏杭一带阴雨连绵，钱塘江水势滔天，不到仲秋决难泅渡。偏偏是年（清顺治三年、大顺三年、隆武二年、鲁监国元年）夏季苏杭一带久旱无雨，钱塘江有的地段水深仅有二三尺深。</p> 清军细作见方国安部军兵下江中洗澡洗马，水深仅及马腹，当即报告给统军大帅博洛。博洛闻言大喜，派人试探后，当即排兵布阵，全力渡江进攻钱塘江南岸方国安部。</p> 这几天，一度萎靡不振失魂落魄的阮大铖又神气活现起来，事情的转机就在一位美女身上。在弘光时代，阮家班一个吴美霞就把个昏君弘光迷得颠三倒四，阮大铖本来已经安排了姊妹易名易嫁的套路。奈何因吴美霞在演《霸王别姬》时伏剑自刎，后因清兵进城作鸟兽散。吴美虹无奈，按照求婚者詹一春留下的地址，带着父母前来投奔。</p> 詹一春在刘泽清部任过百户，在刘泽清纵兵抢掠时发了笔小财，脱离了队伍，闻听吴美虹国色天香就上门求婚，甚至搬动来了本家致仕的三品大员詹随章出面做媒。奈何好事多磨，多铎大帅兵发南京，棒打鸳鸯两分张。母子逃到杭州外祖母家安顿下来之后，外祖母就张罗着给外甥找媳妇的事情。这詹一春见过倾城倾国的吴美霞，知道其妹子与其一般无二，也算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一般人家的女儿哪里还能看在眼里。这天，突然外祖母差人来唤，问一个叫吴美虹的女子是怎么回事。他这才知道吴美虹领父母投奔自己来了，这一下好比天上掉下个七仙女，自然是比捡了一块狗头金还要高兴。</p> 事情到了这一步，当然就简便多了。下聘迎娶就成了个形式，不多天就进行完毕，詹一春得遂心愿，自然是欢天喜地。不过，因为成亲仓促，未能给娘子定制一枚金簪，一直是詹一春心头的缺憾。这天路过清河坊，见一家“天工”首饰店正在开张，贴有三天内定制首饰免加工费的大红招贴，不免动了心思。</p> 自南宋开始，宋高宗在这里筑九里皇城，开十里天街。这清河坊就成了杭州第一等繁华去处，商铺林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是杭城的政治文化中心及商贾云集之地。自从南宋时期太师张俊在明州击退金兵，取得高桥大捷，后来被封为清河郡王，倍受恩宠。其在河坊街太平巷建有清河郡王府，这一带就被称为清河坊。</p> 在清河坊还有一个最吸引人的去处，在坊间有一尊侧卧的笑弥勒铜佛，身上大大小小有一百个小孩子，人称“佛送百子”。据说凡是婚后想生儿子的，常来这里看看，就能如愿。吴美虹走到这里，不禁被那些栩栩如生憨态各异的小孩子造型所吸引，免不得驻足观看。</p> 那阮大铖虽然不敢在杭州城公开露面，却不时派家人进城窥探动静。可巧，那天一个家人瞅见了吴美虹，不由心中一动，心说：“难道是‘活虞姬’又活了？”近前细看，认出是其妹子，不由得有些丧气，但还是远远跟随，从首饰店一直跟到其家。晚间向阮大铖汇报了在守备府附近看到的情况后，顺便提起遇到了吴美虹的情景，想试探主人的反应。</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8章 ?狼狈为奸 人们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垮下来。阮大铖的这些家奴跟随主子时间长了，对其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主子趾高气扬时，奴才飞扬跋扈，知道主子现在虎落平阳，有翅难展，一直等待着一飞冲天的机会。于是，就来试探。</p> 阮大铖起先未能注意，待阮能第二次提起时，暮然问道：“你是说遇到了‘活虞姬’的妹妹，还是跟吴美霞在世时一样漂亮？”</p> “奴才一开始还以为是吴美霞死而复生了呢，近看是其妹妹。不过，其好像是嫁人了，有个年轻男子陪着其去了‘天工’首饰店。”</p> 阮大铖道：“步行上街，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备轿，随轿跟两匹马伺候着，本阁要出城去见越国公。”</p> 那阮大铖现在声名狼藉，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基本上混到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地步，特别是陈洪范被杀之后，其更是蛰居在杭州城的一处秘密地方，吓得白天连露面也不敢了。先前的一班狐朋狗友树倒猢狲散，纷纷离其而去。就连先前竭力讨好巴结他的方国安也对其带搭不理。今天得到了吴美虹的消息，便想以此为由头去见方国安。</p> 坐一乘青纱小轿出城时，守城的清兵刚要扒开轿帘检查，一块银子递到了手里，清兵放回轿帘，挥手放行。阮大铖于无人处换乘马匹，带着阮能向方国安的兵营驰去。来到营门，阮能向把门的军兵说：“快快向里通禀，阮大人有重要军情面见越国公。”</p> 方国安本待不见，又膈应其所谓的“重要军情”，便说：“进。”</p> 那阮大铖听到连个“请”字都没有混上，只得强忍心中不快，才要上马，被哨兵喝道：“军营里禁止骑马！”其叹息一声，步履蹒跚地向中军大帐走来。进帐时腆着脸笑道：“越国公接喜，喜讯到了。”</p> 方国安微微欠了一下身子，说：“我很忙，有事快说别扯里格楞。”</p> “你这家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老夫把国色天香的美人去献给王之仁王大将军。”阮大铖说着，作势欲走。</p> “慢，慢，慢，请集之兄留步，留步！来，来，请上座，敬茶！”方国安慌忙起身追到大帐门口，搀住阮大铖的胳膊将其拉到会客区，恭恭敬敬的将之扶到椅子上，吩咐马弁敬茶。</p> 阮大铖晒笑道：“你这家伙，重色轻友，眼皮比葱皮蒜皮还薄。”</p> 方国安尴尬地笑道：“咱老方知道，您老兄在那方面眼界甚高，只要是您看上眼的美女，那姿色绝对错不了！说说呗，谁家的女子？”</p> “原来我府戏班里不是有个吴美霞嘛，就是人称‘活虞姬’那个。”</p> 方国安急忙说：“我知道你那个头牌，不是死了吗还提她作甚？”</p> “慌什么？她还有个同胞妹妹，比她小四岁，更年轻更漂亮，打扮起来，比她姐姐还要青春靓丽，一般人对之难分轩轾。老夫曾经动过让其姊妹易名的念头，您说，这样的人物能不能算得上美女呢？”</p> “算！算！算！绝对算得上是超级美女，倾城倾国，貌似天仙。哎呦，集之兄莫要卖关子了，快说说此尤物现在哪里吧？”</p> “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此女现在就在杭州清河坊一带，具体地址不详。不过，绝对能找到。”接着，便说了阮能发现其经过。</p> 方国安失望地说：“这么说既不知道她是否嫁人，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何处，这不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嘴吗？”</p> 阮大铖冷笑道：“怎么？您还想差人上门提亲哪？要是人家不答应您老牛吃嫩草咋办？万一被人拒绝，可就知道目标是您了。”</p> 方国安一怔，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先斩后奏，弄成既成事实，由不得她不答应。只是如何才能找到她呢？”</p> 阮大铖笑道：“我的家院在清河坊发现她跟一个年轻男子去了‘天工’首饰店，又在‘佛送百子’处看了半天铜像。一是证明她住的离那里不远，再一个是即将成婚或者刚刚成婚。要想得到该女，只需要三五个下人一乘小轿即可。不过为了不引起反抗，要采取些手段。”</p> 方国安心痒难熬，忙说：“求老兄玉成此事，事成小弟聘您为帅府总参议，省得你一天天窝在家里看蚂蚁上树，并有媒红酬谢。”</p> “好吧，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你需要派人配合阮能行动。”</p> 方国安忙说：“没问题，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绝对搞好配合！”</p> “那好，就请国公爷准备当新郎吧，最好准备几个会劝慰的婆子。届时，别弄得哭哭啼啼的，扫了国公爷的兴致。”阮大铖提醒说。</p> 这天，詹一春刚吃罢早饭，就听得门外挺喧哗。出去一看，对门墙上贴有招兵告示，说奉大帅府命令，即日起开始招收本城巡防兵，待遇优厚，欢迎有过从军经历者就近报名，军官优先。详情见清河坊招兵细则。下面有行小字，第一天报名有奖。</p> 成亲以后，詹一春就想找个活干，毕竟来到杭城坐吃山空，再加上成亲花了一些钱，所以挺留意一些招工信息。奈何人家招的都是技术工，像他这样的小军官，除了给人当镖师、打手，还真不好找活干。见是本城招巡防兵，就想去试试，给母亲和媳妇说了一声就去了。</p> 功夫不大，一乘小轿停在门前，一个女佣敲门而进，问是不是这家的少夫人在我们“天工”首饰店打造了一款金簪子。现在，有一家小姐出嫁，原来定的样式相不中，看上了你家少夫人定的这款，请愿多出些钱买走。我们老板不敢做主，想请少夫人去商量。</p> 詹一春的母亲说我儿子出去了，等他回来就让他陪着媳妇去。</p> 女佣说：“人家那位小姐在那里等着呢，就这么近几步路怕啥？我一会儿再送少夫人回来也行”。</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久以来的关注！</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9章 ?美人失踪 吴美虹在里面听说首饰店的人来了，便出来问是怎么回事。</p> 女佣连忙对其说了一遍，催促道：“请少夫人快去吧，毕竟人家加不少钱呢”。</p> 吴美虹说，走吧，这么近的路不用送，我认识路。</p> 婆母送到门外，见两人上了一乘小轿，忽悠忽悠的抬着朝清河坊方向走了。</p> 半个时辰后，詹一春匆匆忙忙地回到家来，说今天的事情有点儿日怪。这里和清河坊都贴着招兵告示，可人家巡防营却说不知道这回事儿。咦，我媳妇哪里去了？</p> 听母亲学说一遍，詹一春一下就慌了，说八成这是个连环套，我没有给他留地址，他们的人怎么会找上门来？一边说，一边就向外跑。匆匆赶到“天工”首饰店，劈头就问我媳妇可曾来过这里？</p> 老板一乐：“这里没有来女眷，看来小伙是片刻离不开媳妇啊。”</p> “多半个时辰前，你们店里一位女佣接我媳妇来看首饰样品的。”</p> 老板把手向后一伸，说：“小伙子，加工作坊就在后院，我们这里都是男技师，压根儿就没有女佣，更不可能知道你们家的住址啊！”</p> 詹一春有些着慌，哀求道：“店老板，各位掌柜，看来我媳妇是遭遇‘仙人跳’给拐跑了。请你们回忆一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尴尬人来这里问过我家地址，或者簪子主人什么的？帮帮忙，求求您啦。”</p> 店老板说：“小伙子，我们也很同情你。可是，你知道，我们从没有问过你的家庭住址，怎么会从我们这里跑风呢？你要么抓紧去亲戚家找找，要么抓紧去钱塘县报官，别在我们这里耽误时间了。”</p> 詹一春受到提醒，慌忙朝岳父家跑去。吴美虹他们来到后，詹一春感到都挤在姥姥家不方便，为其另租了一套住处。因为花费大，才起了找活干的念头。不料，活儿未找到，媳妇先不见了。</p> 吴美虹的父母刚吃过饭，就见姑爷满头大汗地跑来，劈头就问美虹来没有来过，接着把事情经过说了。其父母也慌了，说我们初来乍到，别的人也不认识，咋会有女佣去骗美虹，这该怎么办？咱俩分头去找吧，让你岳母在家守着，万一回来了，去你家报告。</p> 詹一春说，刚才首饰店老板提醒我，让去钱塘县报官，咱们俩先去报官吧，兴许官家能帮上什么忙呢。</p> 两个人跌跌撞撞奔向县衙，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军兵懒散的倚在大门口。听见脚步声，睁开了惺忪睡眼，拦住了他们的去路。</p> 詹一春说：“我媳妇不见了，特来报官，请放我进去。”</p> 军兵冷笑说，县太爷未到，多少大事都没有人管，谁理你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滚蛋，别在这里捣乱。</p> 吴父奔到大门一侧，抓起鼓槌“咚咚咚”就是一阵猛敲。站岗的军兵想阻拦时，哪里还来得及？</p> 据说从汉朝起，县衙以上的官府门口都设置牛皮大鼓，用于官员不办公时百姓申诉重大冤情，只要鼓声一响，官员就得立刻升堂问事。但是，若是胡禀乱报，或事由不足以称得重大及紧急，击鼓之人至少要被责打二十大板。所以，轻易没有人敢击堂鼓。</p> 现在是战乱时期，许多地方官员缺额严重，好多是军队先派人代理。杭州府钱塘县是个肥缺，不少人前来竞争。今天是新知县公示的日子，人们都去知府衙门打探消息，县衙这里竟然没有官员值班。</p> 那时，一般官衙里都有三班人役，分作站班皂隶、捕班快手、壮班民壮，其中捕班快手负责抓人办案。一般情况下听到堂鼓响亮，站班皂隶要伺候官员升堂，捕班快手就得到堂下听候差遣。今天，有个捕快头目听见堂鼓响个不停，便出来告诉他们县衙现在群龙无首，没有官员，让他们过两天再来。吴父一听就急了，“噗通”一声跪到地下，说事情紧急，过两天说不定我女儿的命就没有了。</p> 捕快头目听他们说了事情经过，情知是遭遇了“仙人跳”，只得安慰说，如果你女儿年轻貌美，性命之忧可能没有，必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为。这杭州城水门旱门十几座，只怕此刻早就藏匿或抬出城外去了，你就是报官也没有多大用处。我可以帮助你们把事由登记在册，将来抓住做“仙人跳”的人刨根问底审一审。你们回去等消息吧，你女儿也有可能会给家里信息。</p> 翁婿两个怅然若失，愁眉苦脸地回到家里，只见三个老太太哭作一团，见他们回来，一迭声地问官家怎么说。詹一春摇摇头，学说了捕快的话，一家人哭天抹泪，五内如焚。</p> 却说那吴美虹被女佣拉着，刚一上轿就被一方手帕捂住了樱桃小口，随之便昏迷过去。及至醒来，却是躺在一处富丽堂皇的新房里。四周几个丫鬟婆子叽叽喳喳正说个不停。再看身上，被换上了大红吉服，不解地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把我弄到这里干什么？”</p> 一个为首的虔婆说：“如夫人哪，你可是一步登天了。实话告诉你，这里是越国公方大帅的一处府邸。国公爷听阮大人说了你的芳名，迫不及待地想见你一面，就把你抬来了。”</p> “什么国公大帅，就是一班强盗。还有那个挨千刀的阮胡子，害死了我姐姐，又来拐骗奴家。纵使死，我也不会就范，放我回家去！”她一边说，一边往下撕扯那些衣服头饰，将头上的步摇珠翠狠狠地朝着地下摔去。</p> 为首的虔婆冷笑说：“只要想让你一家人死得不明不白，你就闹。你也不想想，他们能把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抬到这里，想杀死你的家人还不是如同捻死几个蚂蚁。你死了，你的爹妈谁来养活？”</p> 吴美虹如遭当头一击，不由得一下子怔在了那里，失声饮泣。</p> 虔婆说：“美人不要哭闹，要沉下心从长计议。”</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0章 ?卖主求荣 就连方国安也没有料到阮大铖办事如此干净利索，才两三天功夫就指挥着手下把个千娇百媚的吴美虹一乘小轿抬出了杭城，送进了自己的一处外宅。而且，一班劝解的婆子威胁利诱软硬兼施，使得美人儿乖乖就范。这一下，方国安老夫聊发少年狂，仿佛返老还童一般，成天和美人腻在一起，什么军国大事百里江防早就被抛到爪哇国里去了，把军营一应事务丢给了阮大铖，自己沉醉于温柔乡不能自拔。</p> 这天半夜时分，忽然外面号炮响亮，杀声震天。方国安被人从睡梦中唤醒，才知道清兵已经越过钱塘江，兵分数路杀将过来。这一下，其几乎是赤身裸体被几个亲兵掫到马上拼命逃跑，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及至天明，收拾残兵，仅余四五千人，且甲杖辎重全部丢弃。</p> 正彷徨无计，却见阮大铖骑马赶来，拿了一封信件递了过来。</p> 方国安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清军统帅博洛的亲笔信，不由得问是怎么回事。阮大铖老脸一红，说自己昨夜代替他值守中军帐，不料被清兵的一群黑衣人俘虏。此刻，清兵大部队已经从江中杀了过来。自己被押到大帅博洛面前，说如果可以不咎既往的话，我们可以投诚。大帅说当然可以，写了这几句话，让我来寻你。</p> 阮大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昨夜，博洛先派特遣队混入清营，准备给敌酋来个“斩首行动”，他当时就吓尿了。见了博洛，吓得磕头如同鸡啄米，哀求饶命。博洛看他一脸黄胡子，就问他是谁？为什么会睡在中军帐中？他说自己就是阮大铖，现在代替方国安坐镇中军帐，并说自己愿意劝说方国安来降。这样一来，本来是光杆司令的他，就给自己加了一个代掌十万大军的筹码，徒然加重了自己的分量。</p> 事到如今，方国安也黔驴技穷，便借了身衣服，随着阮大铖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帐。不过，此刻，坐在帅位上的已经是博洛。方国安进帐之后随着阮大铖向上施礼，口称“罪臣方国安参见大帅，请治罪。”</p> 博洛瞅了瞅衣不蔽体的方国安，鄙夷地说：“你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来投奔我大清？怎么也得拿一份觐见之礼吧？”</p> 方国安松了一口气，看来投降之事已经准了，只是缺少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而已，他连忙说：“大帅，末将新纳了一个小妾，美貌无双，请愿献于大帅，伺候起居，请笑纳。”</p> 博洛冷冷地“哼”了一声，心说：“他那个什么监国，重用这样的酒色之徒，焉能不败？”口中却说：“这样的空头人情，不送也罢。本帅的意思是你能否将伪监国朱以海捉来，献俘帐下，以为觐见之礼？如果那样，本帅可以保举你加官晋爵，共享富贵。”</p> 方国安心中一沉：“娘的，这么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怎么就成了空头人情？莫非说他已经捷足先登了？对了，刚才亲兵光顾得带了本帅逃跑，没有顾得上小美人儿。唉，疏忽了。”暮然反应过来，博洛让自己拿朱以海来换自己的荣华富贵，连忙说：“末将情愿效劳！”</p> 阮大铖在一旁听见了，也想分一份功劳，忙说：“大帅，老朽请愿陪着越国公一同前往捉拿朱以海，献俘帐下，请大帅恩准。”</p> “好吧。固山额真图赖，本帅命你率领本部人马，随同方国安、阮大铖及其人马，突袭伪鲁王朱以海君臣驻地绍兴。倘若有人玩忽职守，私放伪官，贪墨财务，准你临机处置。不许耽误，立即出发！”</p> “得令！”三人领命，一齐施礼离开帅帐。</p> 阮大铖知道，博洛这是不信任自己和方国安，派图赖来当监军，现在，自己和方国安的性命就握在图赖手里。再者，当初自己和马士英、刘孔昭前去投奔鲁王，那一帮文武大臣有眼不识金镶玉，把我们掐出朝廊，丢尽了脸面。今天，自己必须好好谋划，带领清兵把他们一网打尽，以报当初羞辱之仇。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图赖跟前，献计说：“图旗主，请命令骑兵摘掉銮铃，解下披风，弄几面汉军的旗帜在前面，我们冒充守卫钱塘江退下来的汉军，骗开绍兴城门，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准保一鼓成擒。”</p> 图赖“哈哈”大笑，拍着阮大铖的肩膀，夸奖道：“阮司马，你是我们满清真正的朋友，头号大忠臣，我一定会好好保举你的，出发！”</p> 其实，夜间汉军放号炮报警时，已经有人逃往绍兴城，叩叫常禧门，说有紧急军情禀报。当时门禁森严，一般夜里没有命令谁也不敢私开城门。守军便派人去报告副统领许路，许路赶到城门处，亲眼看到来人一身泥泞，坐下马汗流浃背，将其放进城来，并立刻报告了统领窦伟杰。窦伟杰闻讯，便去报告富平将军兼水师副将张名振。</p> 张名振，字侯服，南直隶南京人。其刚直豪爽，胸有韬略。其被半夜叫起，问了事情始末，便说：“坏了，你们这么三两耽搁，至少浪费了一个时辰。清军马队疾如旋风，说不定说话间就到了。为今之计，只有先请鲁王移驾去台州。你们扈从部队马上集合，准备拥鲁王出发。”</p> 窦伟杰见说，连忙让许路回去集合部队，自己随了张名振去闯皇宫。之所以说闯皇宫，因为虽然自己是扈从皇宫的部队长。但是，皇宫最后一道门却是由会武功的太监把守的。</p> 张名振叫门时，太监盘问半天才打开小门。</p> 昨夜，鲁监国看南曲昆腔《浣纱记》，直到深夜，又宠幸西施的扮演者金七妹，正抱着美人酣睡。被值更太监唤醒，怨气冲天。听到张名振说清兵马上就到时，犹自半信半疑，喃喃自语道：“越国公不是说今年夏季可保无虞么？怎么半夜突然就来了？”</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长久以来的关注！</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1章 ?鲁王泛海 张名振压住心中不快说：“微臣已经奏报敌兵将至，走与不走自己做主。窦统领，我们快走。”</p> “好，孤相信张爱卿，随你们走就是，只是这些奇珍异宝，还有孤的爱妃，该怎么带走呢？”朱以海仍然犹豫着说。</p> 正在此时，刚到院里的窦伟杰返回来向张名振报告，说西北迎恩门方向杀声震天，可能是清军的追兵到了。</p> 听到这句话，朱以海“噌”地一下从龙床上跳下地来，连鞋也顾不得穿连连催促：“张爱卿，快带孤逃命走啊，你们还磨蹭什么？”</p> 一帮人叽里咣当地离开了临时皇宫，仓皇逃命。出皇宫时，镇夷将军毛有伦也跟了上来。鲁监国匆忙说：“毛爱卿，快去坤宁宫，带上张元妃和世子，乘车马出稽山门往台州追赶孤王，其他人能带则带，带不了不要等待。告诉他们，什么财宝也别要，走得越快越好。”</p> 毛有伦说了声：“微臣领旨”，施了一礼匆匆而去。</p> 六月初一凌晨，在张名振等人带着鲁监国从绍兴城稽山门仓皇出逃的时候，阮大铖、方国安引导着图赖等人已经兵临城下。因为皇命都是西北方向的杭州过来，所以，绍兴古城最西北的城门叫做迎恩门。</p> 夏天的凌晨，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迎恩门城楼上值班的兵丁被城楼下的人喊马嘶声惊醒了，睁着惺忪睡眼，问下面是什么人。城下的士兵嗷嗷乱叫，说我们是从钱塘江败退下来的，后面清兵正在追赶，快点儿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去。</p> 值班的士兵哪里肯信，钱塘江防线怎么可能会被轻易突破呢？我们小兵做不了主，得叫起来带班的军官。方国安带着自己的人马挤到前头，手下叫嚷说这是越国公方国安大帅，绝对不会有假。带班小军官过去见过国公方国安，见确实是大帅来了，连忙下令放吊桥开城门。</p> 方国安带领的降兵和清兵一窝蜂似地涌进城门，方国安一马当先，引导着图赖等人直向皇宫扑来。此刻，镇夷将军毛有伦带着张元妃等人刚出皇宫，他未按照鲁王的要求乘车马出稽山门，而是出都泗门乘船经曹娥江、钱塘江向东，准备经蛟门口南下。不料，被正愁降清没有“投名状”的叛将张国柱截住，将张元妃等人押往杭州。这个叛将张国柱因此官运亨通，一直作到了云南提督，跟吴三桂打得火热。最后参与“三藩之乱”，在吴三桂走下坡路时，其又叛吴降清。康熙帝认为该人反复无常，传旨将其斩首示众。</p> 由于鲁监国君臣未料到清军竟然徒涉钱塘江突兀而至，更因为阮大铖、方国安做向导，除鲁王及个别在外地的大臣侥幸逃脱外，包括其大学士方逢年、宋之普、谢三宾，以及吏部、兵部、刑部尚书等在内的大批文臣武将被俘，仅总兵一级的武将就达十八人之多，副将以下不计其数。望着沦为阶下囚的同僚，阮大铖、方国安洋洋自得，庆幸自己先行一步，对于他们的责骂，二人甘之如饴，唾面自干。</p> 兴国公王之仁的水师距绍兴城较远，听到消息已经援救不及，其痛心疾首地对众将士说：“方国安卖主求荣，勾引清兵，倾覆朝廷，鞑子即将水陆并进来攻。我已经派人联系了舟山隆武朝水师总兵肃虏伯黄斌卿。黄大人答应不计前嫌，邀我部团结起来共御外辱。大家到后，不要说不利团结的话，做不利团结的事。有此深明大义的水军统帅，隆武君臣果然顾大局识大体，联合抗清事业有望，马上起航。”</p> 当下，王之仁部万余将士，分乘数百只战船，带着眷属辎重起航，开往舟山群岛方向。</p> 舟山群岛位于东海长江口与钱塘江交汇处，由舟山本岛及大小一千三百多个岛屿组成。舟山本岛东西长约九十里，南北宽约六十里，其次有岱山、金塘、六横、桃花、衢山、朱家尖、鲁家峙等较大岛屿。岛上盛产鱼盐，受淡水与气候条件影响，靠近大陆的几个较大岛屿上适宜居住。由于历朝历代国力强盛不一，时有禁海、开海令颁布，岛上人口变化较大。明代以来，倭寇猖獗，盘踞该海岛，骚扰沿海大陆，明朝开始在该地设置水师常驻屯戍。</p> 黄斌卿，字明辅，福建莆田人，幼年从军，以海上抗倭累军功至舟山参将，弘光朝升任九江总兵。隆武帝擢升其为总兵官，封肃虏伯，太子太师，赐尚方剑，准其就近分化招抚鲁监国的人马，尤其是水师。黄斌卿认为隆武帝所辖地域广阔，又有郑氏的福建水师，将来定成大事。而近在咫尺的鲁王声色犬马难以长久，所以也曾派人去游说过王之仁，遭到拒绝。今天，见王之仁欲来舟山避祸，遂动起了心思。</p> 王之仁部脱离了清兵水师的追击，欢天喜地开往舟山。王之仁因当初拒绝过黄斌卿的招抚，就命副将率部先行登岛，自己的帅船则落在后面压阵。</p> 不料，船队在接近舟山军港时，却突然遭到岛上及相邻两个岛屿火炮铺天盖地的轰击。这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使得毫无防范的王之仁水师进退失据，不少船只无奈挂起了白旗。</p> 变生肘腋，王之仁惊得心胆俱裂，遂命自己的帅船和载有自己家眷的船只马上调头，逃离火炮射击范围驶回。在苍茫的大海上，海风肆虐，波浪翻涌，天如穹庐，四顾茫然。王之仁扶着帅船栏杆，伫立船头，海风吹拂着他的披风“噼啪”作响，撞击船炫的海浪溅湿了他的征袍。他眼睛的余光捏斜着跟在侧后方行驶的眷属船，那上面，有他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有儿女外甥，还有即将出生的孙孙，可是，他败了，他被黄斌卿骗了。与其让家属被俘受辱，何如葬身在这汪洋大海之中。</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2章 ?阖家忠烈 “停船！”他咬紧牙关，毅然下令。</p> 帅船停止了前进，跟在侧后的眷属船不明所以，也随之停驶在距离帅船不太远的地方。</p> 王之仁摆摆手，让眷属船靠拢了过来。由于风浪较大，水手用缆绳将两只船靠近系在了一起。王之仁低声对眷属船上的水手说：“除了我的家人留在船上，你们带上自己的物品，立刻都到这条帅船上来。”</p> 大家不只要发生什么事，拿了自己简单的行李，忐忑不安地离开了该船。</p> 夫人站在船舱中间位置，揩去脸上的泪水，说：“孩子们，你们都看见了，老爷领着我们来舟山，是想继续为国尽忠，给我们一条生路。可是，他被那个口蜜腹剑的黄斌卿骗了。老爷的心凉了，死了。知夫莫如妻，他把水手都调走了，他是怕水手挣扎着救我们。孩子们，你们是王家的子孙，不幸投生在军旅之家，莫怨父亲、祖父、姥爷心狠，他是不想咱们都像狗一样地活着。如果有来世，咱们还做一家人。”</p> “奶奶，我怕！”一个稚嫰的声音响起，“哇”地一声哭起来。随即，一个少妇马上就捂住了孩子的嘴。</p> 哭声，使得王之仁的虎躯摇晃了一下，“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他挣脱了别人的搀扶，跨到眷属船上，掀开帘子，深情贪婪地看向船舱。里面，有全家男女老少，不包括即将出生的孙子或孙女，一共九十三口。这些，都是他的至亲。片刻之后，即将天人永隔，葬身在这茫无边际的大海里。他们，是那么的活泼，可爱，稚嫰，有的才两三岁，有的尚未出生，如今，却都要被自己亲手葬送在冰凉的海水中。</p> 在恍惚间，他曾经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随之就硬起了心肠。他满含感激与愧疚地与头发花白的发妻对视了一眼，努力做出一个苦笑的模样。随之咬紧牙关，扫视了每个家人一眼，仿佛是要把每个人的模样都印在脑海里面，一跺脚退出了船舱。</p> 他咬牙退回帅船，命令道：“过去两个人，把船凿沉！”</p> “什么？”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我们不是听错了吧？”</p> “命令：过去两个人，把船凿沉！解开缆绳前进！”他硬着心肠说了一遍，将鲁监国发的印信扔进海里，步履蹒跚地走进了船舱。</p> 几天后，一艘挂有“明宁绍总兵”、“大明宁国公”旗帜的大船驶进了吴淞口，一位身着大明朝袍服冠带的官员不怒自威，伫立船头。码头上的清兵见是明朝国公乘船来降，慌忙报告了吴淞总兵李成栋。李成栋久闻王之仁大名，赶到码头亲自迎接，又设宴款待，嘘寒问暖。王之仁就一句话：“我要见洪承畴！”慌得李成栋连忙安排人马护送。</p> 清廷派驻江宁，总理东南诸省军务钱粮事宜的钦差大臣洪承畴得到李成栋报告非常高兴，命令备好馆驿，虚席以待。</p> 等王之仁来到时，洪承畴亲自下堂相迎，连称久仰国公大名，如雷贯耳，皓月当空，今日得见国公，三生有幸。</p> 王之仁冷笑道：“洪大人不必虚情假意客套，吾乃前朝大帅，国亡当死。恐葬身于鲸鲵，身死不明，后世青史无所征信，故来投见，欲死明处耳。”</p> 洪承畴笑道：“大哥这些天形神劳顿，火气有些大，且住下来慢慢细说。大哥，常言道蝼蚁尚且惜性命，生死关头无英雄。人生就是东流水，日落西山难再升。何苦为了一个气息奄奄的朱家王朝，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只要您归降大清，裂土封王也不在话下，小弟不才，敢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p> “你的身家性命？洪承畴啊，你忝为七尺男儿，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想当初辽东前线传来噩耗，传说你已经为国捐躯，先帝为你立祠庙，荫庇你的子孙，以为你是个大忠臣。谁知道尔忘恩负义，苟且偷生，操戈入室，反面事仇。可叹先帝三坛祭汝，是祭狗吗？尔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汝助纣为虐，还有什么面目立于天地间耶？”</p> 这番痛骂，气得洪承畴老脸通红，恼羞成怒，吩咐将王之仁斩首示众。王之仁仰天长啸，从容就义。其死前曾留绝命诗明志：</p> 黄沙白浪起狂飙，</p> 力尽钱塘志未消。</p> 半世功名垂马革，</p> 全家骨肉付江潮。</p> 题诗四壁生如在，</p> 大笑秋空死亦骄。</p> 三百年来文字重，</p> 袛今唯有霍嫖姚。</p> 鲁监国这里与王之仁尽忠报国堪称双壁的还有一位重臣朱大典，前文说过，曾被鲁监国和隆武帝双方皆封为大学士的朱大典，与金华总兵何武、副总兵吴邦睿严词拒绝“活秦桧”的招降，还割下了陈洪范的半只耳朵以示警告。</p> 博洛兵进绍兴，收获颇丰，吩咐将一干重要官员押赴南京。又问阮大铖，还有哪些朝廷大臣逃匿在外。阮大铖想起昔日和朱大典的嫌隙，尤其上次与陈洪范去金华城，险些被朱大典等捉去，不由得说道：“好叫大帅得知，金华城有个朱大典，被鲁监国与福建隆武帝皆封为大学士。此人既有才干，又有钱财，若不早些铲除，恐留祸患。”</p> 博洛闻言，即刻调兵遣将，与六月二十三日离开绍兴南下，三天后抵达金华城下，团团围困，四面攻打。朱大典散家财募乡勇助兵守城，清兵半月余攻城不克，从杭城调红衣大炮二十余门，集中轰击金华西城。七月十六日，西城被轰塌大段城墙，清兵蜂拥入城，大典家人三十二口自尽。大典和总兵何武、副总兵吴邦睿等将领进入火药库。在清兵欲来活捉这些人时引爆了火药，与之同归于尽。博洛以金华城抗拒天兵的罪名，屠城三天，杀得尸积如山，腥气冲天。</p> 朱大典殉国一百三十多年后，清廷追谥其为“烈愍”，在其殉国处建牌坊，上题“表海崇勋”。</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3章 ?虽死犹生 前面曾经提到过过，张国维被鲁监国封为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处理部务，结果时处处遭到奸佞掣肘，步履维艰。张国维是被崇祯帝派到浙江招兵筹粮的，离京十天北京陷落，其滞留浙江，参与拥立了鲁王。虽然被封为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可是，手边却没有自己的部队，也没有自己的班底。</p> 浙东民风强悍，抗清斗争多是民间自发组织的，先后有几股较大的民间武装多达十几万人愿意听从朝廷指挥，张国维建议给民间武装发些粮饷，共御清兵。这项措施遭到了军阀方国安和王之仁的抵制。尤其是方国安，军纪败坏，骄兵悍将，糜烂地方。坚决反对给民间武装发饷，逼得其渐渐散去，形成了唯我独尊的局面，以便掌控朝廷。偏偏鲁王不主事，以致其干出杀隆武帝特使强抢十万两白银的事情也未受到追究。后来，张元妃、张国舅插手朝廷事务，卖官鬻爵，连谢三宾那样的人渣都能入阁拜相。在军情危机的情况下，张国维竟然被排挤出朝廷，被指派去外地守城。</p> 在绍兴沦陷及金华受到围攻时，张国维便开始组织故乡东阳民众起来守城。后来，清军骑兵呼啸而至，围攻东阳。这天，一位守城乡勇送进来一封信，张国维扯开一看，原来是清军的两个千总写来的劝降信，要他认清形势开城降清，说会竭尽全力劝说上司保全他的性命，云云。</p> 看了两个千总的签名，他沉思良久。最后将家院叫进来吩咐说，我死之后不要下葬，袍服冠带将我尸体扶坐于中堂，在白娟上写“今生无以相报也，”待清兵见后方可下葬，几可保全一城父老乡亲性命。</p> 其投水自尽后，家人按其嘱咐，为其袍服冠带穿戴起来，扶坐在太师椅上，供奉于中堂，将一条写有“今生无以相报也”的白绢置于身边。城破之后，有清兵千总率兵涌进张府，见张阁老端坐在太师椅上，死不暝目，怒视前方。那千总不由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后面的士兵呼呼啦啦跪了一片，有人泣不成声口称“恩公。”</p> 原来，这股清兵多是山东济宁人，当年张国维及手下在济宁开设粥棚，救了数百万贫民的性命。这些清兵中，多有受其恩泽之人。他们良心发现，对张阁老生前无以相报，只好报答其后人和乡亲。这股清兵将士集体求情，清军对激烈抵抗的东阳没有屠城，实赖阁老之功。</p> 张国维为官清正，关心民间疾苦，崇祯朝曾总督漕运并任江南十府巡抚。其主持兴建太湖、繁昌二城，并疏浚松江、嘉定、无锡等地河道，建设多座桥梁。其积数十年治水经验，写作刊行一部七十余万字的《吴中水利全书》，为当时篇幅最大的水利学专著。其兴修水利的江南十府，成为当时乃至迄今生产条件较好的粮食生产基地。其在任期间，常常单人独骑一舟一笠下乡查看，从不前呼后拥惊扰地方。从知县到兵部大员乃至入阁拜相，官声甚好，就连政敌也不得不服。所以，清兵下跪，东阳虽做抵抗未遭屠城亦在情理之中。</p> 其自尽殉国之前，召两个儿子问话，问谁愿尽孝，谁愿尽忠。长子世凤抢答国破家亡，决不偷生。次子世鹏泣曰：“尽忠易，尽孝难，祖母年迈八旬......”张国维吩咐：“吾死勿告祖母，说我外出可矣。”其执笔在白绢上写下“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身为大臣，谊在必死。汝二人或尽忠或尽孝，各尽其志，勿贻大母死，使吾抱恨泉下！”写毕掷笔于地，将遗书付与次子，投园池而死，年五十二岁。后来，清军为不绝其家香火，果然留其次子性命。</p> 请乾隆四十一年，清廷追赠张国维为“忠敏”，在其故里营建“张忠敏公专祠”，春秋二季祭祀。</p> 在这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之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司空见惯。但是，也有不甘于逆来顺受者，现在寄居杭州外祖母家的詹一春就是其中的一员。其一开始时在南明刘泽清部当过一个哨长。刘泽清投清时离开部队。因仰慕吴美虹的美貌费尽心机求婚。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蜜月期。不合因为想给爱妻定制一个金簪子去了首饰店，被惯于为虎作伥的阮大铖家人看见。偏偏阮大铖正苦于无法再次接近贪财好色的方国安，遂使用“连环仙人跳”，支开了詹一春，设局骗走了吴美虹。</p> 方国安被吴美虹迷得颠三倒四，酒醉之后被吴美虹套出了事情经过，知道了事件的始作俑者是阮大铖。昔时，吴美霞为了看唱本学会了不少字，吴美虹多多少少也跟着姐姐学了几个字。她知道自己突然失踪，父母亲，詹一春，婆母，外祖母几家一定急疯了。她利用方国安不在的机会，尽管词不达意，错别字连篇，但是终于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写到了一张纸上，用两件首饰的代价，央求一个婆子利用进城的机会，把信送到了詹一春手上。</p> 詹一春知道了事情经过，心都碎了，一心想偷进方宅搭救妻子。但是，一个手握数万重兵的国公府第，寻常人哪里有机会进去。后来，他便想刺杀阮大铖，以泄心头之恨。同样，阮大铖坏事干得多了也怕有人找自己的晦气，平常防范的也是异常严密。</p> 清兵平定浙东之后，为了大举进攻福建，就在当地招兵。詹一春感到从军之后，可能比较容易找到接近阮大铖、方国安的机会，就报名投军。此时，才知道妻子又被请军大帅博洛掠去了，心头更加郁闷。他不肯放弃，一心一意地等待机会。</p> 丁宁知道部下一年多没有回来，一个个归心似箭，在江宁稍稍呆了两天，就带领大伙离开那里返回宁国老家。</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4章 ?添丁进口 将近老家村头时，他让大家在谢宝、郑宁引导下先回新村看看他们的家，好好休息，自己则兴冲冲地朝家跑去。刚进大门就碰到岳母和母亲拿着两套小衣服出了上房，连忙叫道：“妈，我回来了，倩倩生了吗？”</p> 母亲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小冤家，死到外面得了，还回来干嘛！”</p> 岳母娘连忙近前说：“你个小北宁，心真够大的，怎么才回来呀？”</p> 丁宁吓了一跳，焦急地问：“到底生了没有？几个？男的女的？”</p> 岳母娘“噗嗤”一下笑了，嗔道：“还几个呢，一个儿子就够倩倩受罪的了，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捏泥娃娃哪。”</p> 丁宁兴奋得一下子跳起来，咧着大嘴笑起来：“天哪，我有儿子了！妈，帮我牵住马，我去看儿子了。”说着，撒腿就要跑。</p> “站住！”老妈又喜又气地说，“告诉你，倩倩刚刚满月，月子房的帘子要轻掀轻放，不许扇扇子，不许大声说话，走路要轻不许带风，房内东西不许乱翻乱动，不许毛手毛脚，不许乱摸乱抱宝宝！”</p> “妈，我看过儿子再听您讲规矩。”说着，飞快地跑开了去。</p> 丁夫人嗔怪地说：“这孩子，一点儿也不稳当，哪像个爹样儿？”</p> “姐，北宁他还就是个孩子呗，你还想他一下子变老成吗？”</p> “妹子，你就惯女婿吧，都有儿子了，往后就得按大人要求他。”</p> “姐，那也得慢慢地变，他不也是刚知道嘛，看给他高兴的！”</p> 丁宁飞快地跑近房门，想起母亲的话，连忙减缓速度，放轻脚步，高抬腿，轻落步，轻轻地掀开珠帘，慢慢推开虚掩的房门，悄悄地进了房子，蹑手蹑脚地朝里间卧室走去。</p> 张倩倩毕竟是练武之人，从刚才飞跑而来现在又几乎毫无声息地进房判断，肯定是那口子回来了。她稍稍朝后撤了一点儿，从胖乎乎粉嘟噜的儿子小嘴里薅出了**。未及掩好衣服，丁宁便到了床前。</p> 张倩倩轻声道：“回来了？怎么去这么多天？”</p> 丁宁歉意地笑了一下，用更轻的声音说：“倩妹，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盘算着应该能赶上呢，谁知道还是晚了。他睡着了么？”说着，伸手就向儿子还在蠕动的小嘴摸去。</p> 张倩倩像抓暗器一样叼住他的手，嗔怪地说：“脏不脏？别摸！”</p> 丁宁倒抽了一口气：“好凶啊，今后，你可能就成护仔的老虎了。”</p> 张倩倩伸手拧住他的耳朵，把他拧到旁边的椅子上，故意咬牙切齿地骂道：“好啊，你胆敢咒我是母老虎，这还了得？看我不收拾你！”</p> “饶命饶命，倩妹，我就那么一形容，谁知道你琢磨成那个意思了。在路上我还算呢，从去年十月到现在七月，正好十个月。人家不是说十月怀胎吗，我本来想回来给你助威吃定心丸来着。”丁宁呲牙咧嘴地说。</p> 张倩倩放开他的耳朵，又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呆子，去年十月发现时，就一个多月了。再说，所谓十月怀胎也只是九个月多一点儿，哪里有真的怀够十个月的？除非是——”</p> 丁宁好奇地说：“除非是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说出来嘛。”</p> “我听老人们说：‘男怀十月是龙胎，女怀十月是祸害’。嗯，也不知道曾娘娘生了没有？她应该跟我同时或比我稍早一点怀孕，人家那是真正的龙子龙孙，金枝玉叶。”张倩倩被触动了心事，不由得说。</p> 丁宁想到清兵已经基本扫平浙东，下一步肯定要兵进福建，不由得说：“但愿得曾娘娘早日生产，不然恐怕连个月子也过不安生。”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再想住口，已经晚了。</p> 果然，张倩倩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否清兵有行动？”</p> 丁宁不好撒谎，只得说：“我在南京听人传说，今年夏季苏杭一带干旱少雨，清兵涉水过了钱塘江，绍兴城已经被阮大铖、方国安这些降将带着清兵攻破了。听说鲁王泛海漂流，大部分大臣被抓，王之仁在江宁就义，朱大典、张国维这些大学士也殉国了。”</p> 张倩倩紧张地问道“有我父亲的消息么？”</p> 丁宁支吾了一下，说：“好像是鲁王等人乘坐的船只，就是从宁波水师调过去的。像岳父这参将一级的官员，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很可能是和鲁王在一起。”</p> 方才，丁夫人姊妹两个本来是要来后面的，因为丁宁回来，小两口肯定有些悄悄话要说。所以，她们又呆了一会儿才向后走来，就听得房内正说宁波水师的事情。倩倩妈因为这一段很少接到丈夫的来信，心里经常惦念。听得女儿女婿正说此事，便推门进来，说：“小宁是否听到了什么消息？”</p> 张倩倩使了个眼色，和丈夫将两位母亲让到外间坐下，把刚才丁宁的话向母亲学说了一遍，最后说：“宁哥说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父亲平常爱和副将张名振在一起，估计已经载着鲁王南下去了。”</p> 张夫人看了女婿一眼，说：“还得你父亲看得开，你们一劝辞职就回家了。我家那位就不会这么干脆洒脱，一个参将有什么眷恋的。”</p> 丁宁笑道：“我老爸太老实，对官场适应性较差。尤其是遭遇到阮大铖、马士英那样的人物，反正混不出什么前程。姨夫当时已经是三品参将，给上司处得还好，自然不愿激流勇退。再说，军人在异族侵略的时候，正该报效国家忠于社稷。”</p> 张倩倩白了丈夫一眼，对母亲说：“我爸也不是不识进退的人，您那义子三毛也是个机灵鬼，什么时候危险了，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保全自己。我们都不在他身边，他爷儿俩没有后顾之忧，进退如便，您就放宽心吧。”</p> 丁磊是傍晚才从新村回来的，一见面就夸了起来。</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力挺！</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5章 ?蕴峥问世 他高高的伸起大拇指说：“北宁，你这一帮从北面回来的弟兄真不错，一年多没回来也没有见过他们的新家，可大伙儿认了认家门就先后都跑到学堂去了，先是检查孩子们的文化学习，又检验他们的武艺，还亲自做示范，真不赖。不过有个问题，小孩子较小，木刀木枪没意思，大刀大枪又耍不来。我想请烘炉上给打一部分适宜孩子们练武使用的武器，行不行？”</p> 丁宁笑道：“当然没问题。我的意思多打几种规格。从七八岁至十二三岁适用的，将来再大些就可以用成人的武器了。另外，让小孩子从小就注意练暗器。他们小，可塑性强，练什么有什么，等到长大时就炼精了。我这次碰见了一个难缠的对手，是清军的靖南大将军，人家才十七岁就文韬武略，是个少年英雄。就是他，带兵奔袭荆州，杀死大顺军十多万人。我在北京就是一直想找机会除掉他。后来，利用在他家做道场机会做好了侦查工作。我俩在贝勒府交手，我想赶紧干掉他。他开始时可能也想凭一己之力拿下我。后来，见棋逢对手，就开始发声出招。他的前后府门都有兵丁。眼看其援兵将到，我若被其缠住必败无疑。这时候，你们谁也猜不到，我使了一个什么阴招。”</p> 丁磊说：“还猜什么，肯定是用暗器呗。”</p> 张倩倩笑道：“他刚才说棋逢对手，我估计肯定没有功夫腾出手来掏暗器。而且，你是在人家的府里，天时地利人和一条也不占。我估计，必定是用出乎一般人预料的缺德方法，给了人家突然一击。”</p> 丁宁看向母亲和姨母，两个人都不猜。</p> 母亲说：“甭故弄玄虚了，揭晓谜底吧。我同意倩倩的说法，必定是出乎预料的缺德方法。”</p> 丁宁笑道：“缺德也不算太缺德，就是一般人想不到。我和他事前已经打过交道，怕被他认出，穿了夜行衣，带了人皮面具。为防止不由自主的出声，我嘴里噙了颗核桃。口袋里装了两颗鹅卵石。”</p> 张倩倩捂住嘴笑道：“你该不会把口中的核桃让对手吃了吧？”</p>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他后府门的兵丁持刀弄枪赶来了。在我俩一照面的瞬间，我‘噗’地一声把核桃和着口水喷向他的眼睛。我本想打痛打烂他一只眼，但砸在了他的鼻梁根上，口水迷住了他的眼睛，那小子‘哇哇’叫着跳出圈外。此刻，两个长枪手持大枪捅了过来。我剑交左手，右手掏出两颗鹅卵石用力打出，一颗打中了一个士兵的眼睛；另一颗打掉一个士兵的牙齿钻到了他嘴里，其‘啯’地一声咽入了胃里。这一下，我就趁机飘出墙外，奔跑如飞回到道场，在其派人检查时我丝毫未露破绽。”</p> 丁磊冷笑道：“你小子一走将近半年，不会只干了这一件小事吧？坦白从宽，让我们开开心，长长见识。”</p> 丁宁明白了，老爸是怕倩倩她们母女怪他回来得晚，媳妇生产也不在身边。他笑道：“这次出去主要干了三件事，一是为平安接回他们十几个，参与‘千观万寺颂圣僧’策划宣传。二是帮助九龙口山寨粉碎清廷的征剿。第三就是刺杀勒克德浑，但第三件事没有成功。”接下来，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听得大家胆战心惊，惊叹不断。</p> 这顿饭，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p> 张倩倩欣喜地说：“是吧，我就说过，没有要紧事他不会不回来的。看看，这真的是把人家清廷搞得天翻地覆，连正副元帅都给闹死闹残了，也不枉李来亨结识你一场。”</p> “三弟还不知道上面又添了个大哥呢，将来得把此事告诉他。”</p> 丁磊心满意足地说：“你的这两个弟兄都不错，一个是国姓爷，一个是闯王义孙。要是以前，这就是天潢贵胄，龙子龙孙。嗯，对了，小孙子都满月了，还等着你起名呢。结合你们道家的知识，起个长命百岁的好名字呗。”</p> 丁宁望向妻子：“紫霄道长讲起名字常识时你也听了，一起呗。”</p> 张倩倩笑道：“关心则乱，你没有回来时，我琢磨了至少有一百个名字，既想让他活泼英俊，又想让他聪慧健康，既想让他建功立业，还想让他内敛刚强。把一些字来回组合，最后都挑花眼了，你来吧。”</p> 丁宁笑道：“一般说起名注意吉祥、响亮、上口、符合五行即可，也不是起个好名字就万事大吉了，培养教育才是关键。今年属狗，属狗的男孩意志坚定，忠诚善良，有同情心，性格直爽，反映敏捷，易博得人望。我期盼着其长大后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是，生逢乱世，又不能过于锋芒毕露，要有所内敛。不知道各位长辈意下如何？奶奶姥姥先说吧。”</p> 丁夫人看了妹妹一眼：“男孩儿可以先起小名，越丑越好养活。”</p> 张夫人笑道：“那就先叫个狗儿什么的，大名你们琢磨就行了。”</p> 张倩倩说：“狗太土了，叫个犬儿，同音字就是权，音同字不同。”</p> 丁宁说：“可否叫丁蕴峥？丁字属火。蕴，五行属木，宽和，含蓄，内敛，集聚。峥属土，顶天立地，丰功伟绩，卓尔不凡。合起来土生木，木生火。儿子外柔内刚，宽和内敛的外表下，蕴藏着卓尔不群要建丰功伟绩的远大志向，将来必定是顶天立地的伟男子大丈夫。”</p> 张倩倩回忆说：“我起的名字里也出现过这两个字，只是没有把他们两个组合到一起。从音调、结构、意蕴诸点来说还不错。请各位前辈确定吧，总的来说我认为还不错。”</p> 丁磊笑道：“人常说‘远路的和尚会念经’，叫我看自家的道人也不错。要是让人家外边的道人一解释，就感到棒得不得了了。今后，丁蕴峥就是咱家的长孙了。”</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6章 ?路遇仇人 “对了，家里一直等着小宁回来，孙儿的满月宴还没有办呢。看看，小宁看看啥时候办合适，既要留下通知和让亲戚准备的时间，又不能拖得太久。”</p> 张夫人看了一眼女儿女婿，说：“倩倩，北宁，我的意思是办。为啥呢？你们是以出家人的名义行走江湖，虽然说正一派道士可以结婚生子，但是弄的太招摇了毕竟不好。尤其是浙东鲁监国被灭，鞑子的势力又增强了，将来早晚要控制到乡下来，人怕出名猪怕壮不是？”</p> 丁夫人道：“倩倩为我们老丁家传宗接代，劳苦功高，不好好地热闹慰劳一下，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还是办个满月宴吧。”</p> 倩倩笑道：“我妈说的有道理，还是低调些好。宁哥，你说呢？”</p> 丁宁笑道：“我听你的，反正不办满月宴也舍不得让你受委屈。”</p> 虽然没有办满月宴，但王虎曲豹等人还是过来热闹了一天。看着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看小蕴峥时的柔情蜜意，张倩倩的心都醉了。</p> 这天，丁磊带了王虎曲豹赶车去了集镇烘炉上，拉那些为孩子们打造的小号兵器。烘炉师傅说，幸亏是小号兵器，前几天县衙的差役检查，说不许给私人打造兵器。我们说这都是七八岁十来岁的小孩子练武耍着玩的，他们看了一阵才走了。他们还问，近日见没有见到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和尚，见到让马上报告。后来，听说是原来的阁老马士英剃度成和尚潜逃了，官府正在通缉。</p>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虎他们回来一说，丁宁想起来人们的传言。那些随着阮大铖、方国安降清的人都说，马士英自从在福建被押解出境之后，毅然离开了刘孔昭、阮大铖之流，先后投奔了几股农民军，要求参加武装抗清，将功赎罪。农民军头领根本就没人相信他的话，也没有人肯收留之。最后，其竟然带着几个手下在浙东四明山落发为僧。消息泄漏后，清廷到处悬赏通缉之。丁宁不由得叹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出水才见两腿泥。谁能想到当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当朝首辅，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沧海桑田，世事如棋！”</p> 不料，这事儿传到张倩倩耳朵里就变了味儿。那天说着说着，竟然泪流满面，说：“堂堂的一个当朝当朝首辅，竟然众叛亲离，混得连个出家人都不如。我的父亲当了一辈子水师，别的什么都不会。三毛才是个孩子，能照顾到什么。如今也不知流落到哪里，以何为生？”</p> 丁宁见妻子岳母凄然相对，不由得豪兴大发，说：“既然你们放心不下，我就去浙东宁波台州一带打探一下，争取获得确切消息，也免得你们终日闷闷不乐。”</p> 岳母担忧地说：“兵荒马乱，无根无凭的，到哪里去找？”</p>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姨夫堂堂一个参将，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就没有了影踪。幸好，我这里还有些朝天宫的宣传资料及白云观的样品，用中秋节办纪念活动的事情做掩护，我收拾一下很快就走。”</p> 大家听说队长要去宁波，都要随同前往。丁宁说用不了这么多人，再说除了谢宝、郑宁耳濡目染稍微懂些道家基础知识之外，你们也帮不上太多的忙。等我打探消息回来，就带你们去福建。</p> 丁宁和谢宝、郑宁依然做道家打扮，离开兴国老家直奔宁波。刚沦陷一个月光景，这里就有了清朝的气息。到处是检查男人头发的清兵和乡勇，见他们是散发办会资料的出家人，倒也没找麻烦。</p> 由于正是盛夏，他们都是起早搭晚赶路，中午天热时就找地方休息。这天越过上虞县城东行，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丁宁见前方离开道路几十步远的地方有两棵大树，就说到树下歇息，凉快了再走。</p> 三个人来到树下，南面四明山的清风徐来，暑气顿消。谢宝见不远处就是一条河，便提议去河里洗澡。丁宁留下看马，两人去了。</p> 他拿出绳床，准备拴在树上睡觉。此刻，就听得不远处灌木丛中似乎有动静，不由得低声喝问：“谁躲在那里？出来！”</p> 灌木丛里，传出压抑的呻吟声。</p> 他拔出宝剑，又捏了两枚柳叶镖，拨开荒草向灌木丛中找去。</p> 在灌木丛树荫下，躺着一个脏兮兮脸色通红眯着眼的老和尚。一条腿血里胡啦的，有不少绿头苍蝇围着伤腿乱飞，不肯离去。他翕动着干燥的嘴唇，嗓子嘶哑地说着：“水......水.....救......我......”</p> 丁宁弯腰摸了一下老和尚的额头，热得烫手。伸手拿过来他的双手凭了一下脉象，脉数而洪。活动了一下他的伤腿，痛得其呲牙咧嘴，却不敢大声喊叫，痛得冷汗直冒，问道：“是否......断了？”</p> 丁宁站起身来朝南望去，只见有一条凹陷的草丛通向山里，分明是这个老和尚从山里爬行而来留下的痕迹。他回到战马那里，从背囊里掏出一个水囊，从自己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两个褐色的药丸，撕去外面的油纸，将之分成玉米粒大小的小蛋蛋。</p> 谢宝和郑宁洗完澡回来，吃惊地问：“队长，哪里来到老和尚？”</p> “他这是扭伤又磕破了腿，估计是昨晚就爬过来的，受了风寒。你们帮我把这些药填进他嘴里，再用水冲下去。待会儿把他往里抬一抬，看能否找个山洞避风之处让他发发汗，再把腿伤给他治疗一下”。</p> 谢宝说：“刚才从江边影影绰绰看到上面似乎有个洞口，来到这里太陡又看不到了。行了，我俩抬他上去找，队长您牵马跟过来吧。”</p> 丁宁牵着三匹马跟来，果然发现上面的灌木丛中有个瓮肚的山洞。谢宝和郑宁在林下划拉了些枯草败叶在洞里铺好，将其放在枯草上，谢宝说：“又弄了一身臭汗，刚才的澡白洗了。”</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7章 ?以德报怨 丁宁吩咐道：“你们俩按住他，我把他的腿给复原了，估计这是昨天他从高处跌落扭伤的。他自己不会治，在这山里爬了半天，爬到路边还不敢呼救，冻了一个晚上，又伤了风寒，幸亏我葫芦里带有有这样的药。”</p> 谢宝说：“他现在昏迷不醒，还用按吗？您给他复原得了。”</p> 丁宁冷笑道：“他受得了么？你们以为他还昏迷着？其实，刚才灌他药时他就醒了。只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只好继续装昏迷呗。”</p> “啊？我们救他，他还装死人。队长，您这次就是六个手指头挠痒——多这一道。这样的老和尚，也配当出家人？”</p> 丁宁看了一下眼角流泪的老和尚，冷笑道：“他出家可没有多少天，这位原来也是身份贵重权倾朝野的人物。只是过去坏事干的太多，自己发现想要救赎为时已晚而已。好了，按住，我要给他校正腿了。”他抻拉了几下那人的伤腿，猛然朝外旋转着一拉，只听“咯噔”一声，脱臼处复位。</p> 那人疼得“哎呀”一声，睁开了眼睛，满头大汗地说：“谢谢！谢谢道长救命之恩，谢谢理解马某此时的处境。”</p> 谢宝愤怒地叫道：“混蛋！原来你就是马——”</p> 丁宁急忙竖起一根手指，止住了谢宝，说：“你俩洗澡去吧。”</p> 谢宝“啐”了一口，怒不可遏地骂道：“独夫民贼，救一条狗也比救你强。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奸佞，还有脸活在世上！”他一跺脚，拉着郑宁弯腰出洞，嘟嘟囔囔地去了。</p> 老和尚挣扎着，似要给丁宁磕头致谢，一侧腿一疼，歪在枯叶上。</p> 丁宁说：“其实，也许今天不该救你。你自己想想看，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排斥忠良，重用奸党，魅惑皇上，独霸朝纲。认敌为友，丧心病狂，贪婪无度，藩镇嚣张。维扬喋血，弘光遭秧，操纵潞藩，顷刻覆亡。浙东碰壁，福州驱离，人人皆曰可杀，尚欲苟活世上。”</p> 马士英泪如雨下，叹道：“之所以未死，就是想将功赎罪于万一。只是以前不检点，致使臭名昭著，无论说什么再也无人相信。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就是想拼命证明自己，想洗刷自己身上的污点。近日，我投了几次农民军，奈何不受信任。我下决心，纵死不降清。”</p> 丁宁说：“今天之所以救你，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你的朋友阮大铖、方国安近日降清，引导着清兵摧毁了鲁监国政权，屠杀了朱大典、张国维等正直大臣。近日，可能又想引导鞑子去祸害福建了。”</p> 马士英“啪啪啪”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哭道：“悔自己以前有眼无珠，所信非人。现在，纵死九泉，难挽回损失于万一。宣武将军，他们这边，尤其是洪承畴，一直在派人以同乡的关系拉拢郑芝龙。鲁监国这边，与福建的郑彩勾结很紧密。郑彩想学郑芝龙操控隆武帝那样，操控鲁监国。如果朱以海在浙东呆不住，绝对去福建找郑彩了。”</p> 丁宁递出几两碎银子，说：“我在老家时就听说鞑子在通缉你，未料到直到现在你还留在四明山。我刚才给你服的是治疗风寒高烧特效药，把伤腿也给你复了位，能不能逃脱鞑子追捕就看你的造化了。”</p> 马士英泪如雨下，哽咽道：“以前贪得无厌，结果是老鼠给猫攒着，钱都留给了多铎等。现在，才知道民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管能否逃出去，反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能再添一条降清的罪名。刚才服了药，再加上您方才治腿时痛出了一身大汗，现在感到好多了。丁北宁将军，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老夫还是要衷心地说谢谢你！”</p> 丁宁出了洞口，从马褡子里掏出一包干粮，一葫芦水，一块毯子，给他送进洞里，说希望你能坚持着把伤腿多按摩一下，能行动时自己隐蔽行动，争取活下去，为反清复明尽一份心。说罢，也不再听他啰嗦，拉着几匹马朝大路上走去。</p> 谢宝噘着嘴说：“队长，您一开始就认出他来了吧？这种人渣就不值得出手相救，让鞑子千刀万剐了他才好。”</p> “谢宝，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已经知道错了，也想悔改和弥补。无论如何，他现在未和方国安、阮大铖一道降清，这就是进步嘛”。</p> “当首辅时贪婪昏聩，葬送了国家和民族。现在成了个光杆司令，过街老鼠，再想弥补罪过，早就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半月了。”谢宝心有不甘地嘟哝着。</p> 丁宁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受的折磨更多，对其怨气更大。可是，现在纵然杀了他有用吗？毕竟他没有和阮大铖一道降清嘛。方国安、阮大铖之所以受清廷青睐，主要是想让他们当榜样，招降更多的人。马士英好赖当过首辅，其降清影响更大。”</p> 其实，这次丁宁估计错了。方国安和阮大铖这次降清之后，博洛只是用其当向导，当个引路的，并没有向朝廷为他们请封，俘虏和收编方国安守卫钱塘江的部队，也没有归还给方国安。其手下仅剩下清兵渡江那晚的几千人马，经过奔袭绍兴、金华、义乌、衢州，人员越来越少。而且，吴美霞被博洛收在帐中，连一点儿送还的意思都没有。</p> 也许博洛认为进军福建他们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天连方国安要求补发两个月军饷的事也迟迟未做批复。</p> 方国安和阮大铖像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两人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这天两个人一核计，提笔给福建的郑芝龙写了封信，告诫他不要轻易投降。这些清兵清将都他妈的是过河拆桥不讲信用的货。他们不知道，这封信最终落到了博洛手里，从而要了方国安的老命，而阮大铖则是另外一种死法。</p> 在离开马士英的翌日，丁宁他们赶到了宁波城。</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8章 ?江畔探信 先前，为弘光选美及考察鲁监国朝廷的情况，丁宁等曾经两次来过宁台水师的驻地。所以，一到宁波就到距离先前水师营驻地较近的清道观去投宿。据说，该观始建于唐代天宝年间，南宋时重建，洪武年间扩建。丁宁等穿过山门、仪门、雷祖殿、东岳殿、玉皇殿、三清殿、关圣殿、十王殿等建筑，才来到后院，往投知客寮。知客道人见这么年轻的道友竟然是高级执事，且是来与观主商议筹办“千观万寺颂圣僧”活动的，连忙热情接待，又即刻禀与观主知道。</p> 观主祥通道长闻讯赶来与丁宁见礼，丁宁拿出江宁及北京的宣传资料让观主看了，并将江宁资料留下让其张贴宣传。道长笑道：“早就听同道议论过此事，只是不知道内里详情。听一丹道长这样一介绍，却原来里面有这么多情节。放心，本观一定积极参与，并将该资料誊写数十份，分送附近寺庙庵观，为我等出家人这一千载难逢的纪念活动呐喊助威，增砖添瓦。”</p> 丁宁心中一动，感到这位道长心胸开阔，不局限于一观一派的利益，张口就是通知所有的寺庙庵观，交游必定广泛，不由得意动，笑道：“观主执掌此浙东最大道观多年，想必与附近各色人等打交道较多，不知与附近的水师营有无瓜葛？”</p> 祥通道长笑道：“昔时，水师营二张等将领常来这里许愿还愿，但是自从其杨帆南下之后，就很少有水师营的人来了。”</p> “水师营二张是何人？”丁宁不由得下意识地问。</p> 祥通道长“呵呵”大笑：“大家只是这样叫惯了，实际上不应该如此轻慢这些将领。第一张自然是水师营副将张名振张大人，第二张则是水师参将张安澜。但凡水师营将士有了伤亡，常让本观为之烧香祈祷做道场。”</p> “敢问道长，您刚才说的其杨帆南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p> “大概是六月初吧，人们都传言绍兴城失陷。鲁王航海，就是宁波水师的水军船只护驾离去。他们这次走得特别紧急，一些买卖铺子的帐未结，不少军官的买卖也未及处理，跟逃跑差不多，一窝蜂似地走了。他们还好些，听说王之仁大帅更惨，率领部下去舟山与人合营遭人暗算，弄得全军覆没，自己也被洪承畴杀了。”说着，连声叹息。</p> “道长的意思是张安澜他们应该是随着鲁王去福建郑彩那里了。”</p> “应该是那样，他们走时清兵还未到，说是要赶到台州接皇上。不过军事上的事咱们出家人也吃不准。要真能吃准，人家每个军营请一两个出家人预测吉凶，岂不百战百胜？这是咱自家关起门来说，自然不能透漏给凡夫俗子。好了，一丹道长鞍马劳顿先歇息，晚上贫道给道长一行接风洗尘。”</p> 翌日，丁宁说要到城里游览一番，三人也不骑马，也未带兵器，溜达着向水师营驻地走来。先前营地陆地部分作围墙的木栅栏已经被人差不多拆完了，辕门上的横担和旗帜也不见了，只剩两根柱子孤零零地竖在那里，昭示着这里曾经的辉煌。两个胥吏领着一班衙役与一群商人模样的人在那里吵嚷着什么。</p> 一个商人摇晃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说：“张参将白纸黑字写着，水师营欠我们副食钱四百多两银子，说六月一定结清。结果，六月初他们就拔营走了。这江边码头的地是他们的，我从这割块地怎么啦？”</p> 胥吏说：“已经告诉过你，江边军用码头土地收归官府。你的银子是张参将水师营欠的，你找他们要去。再胡搅蛮缠，把你抓起来！”</p> 另几个商人也说水师营跟他们有未结清的账目，要用地顶账。</p> 那个胥吏急了，阴沉着脸说：“实话告诉你们，清军有了准确情报，张参将随着朱以海乘船南下福建了，有本事追着找他们要去。”</p> 那个拿着四百两欠条的商人说：“水师营的军官在县城、府城开着好些买卖，你们居中协调一下，把买卖铺子抵给我们也成。”</p> 另一个胥吏说：“那是前朝鲁监国，现在是满清占领军。敲锣卖糖，各管一行。我们就是管码头这一块的，管不到宁波府和定海县。一句话说到底，江边码头的土地你们不能动！”</p> 那个商人说：“你们这是木匠的斧子——一面砍，只管收水师营的地，不管还水师营的账，你们是什么样的官府？是什么强盗逻辑？”</p> “奶奶的，你他娘的吃了虎心豹子胆，竟敢辱骂新朝，侮辱官府，正好抓起来杀一儆百，给我抓住他！”胥吏向衙役吼叫着。</p> 那个商人见势不妙，拔腿就向辕门这边跑来。</p> 两个衙役紧追不舍，斜刺里包抄过来。</p> 方才，丁宁在水边沙滩上见有几颗鹌鹑蛋大小的石子挺漂亮，就捡起来拿在手中把玩。听见胥吏说的话，印证了祥通道长的判断，就领着二人朝回走。眼见那个商人将要被追上，斜刺里将两粒小石子一弹，小石子越过辕门木柱呈弧形斜着向两个衙役飞去。不偏不倚，每个人嘴巴上挨了一颗。一个收脚不住，“噗”地一下跌倒在地，好巧不巧两人倒地时又撞在了一起，在辕门木柱下挣扎起来。</p> 两人艰难地爬起来，每人都被打掉了两三颗牙齿，击破了嘴唇，捂着嘴巴，互相埋怨着，却一下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p> 此刻，那个商人早跑得没有影子了。</p> 胥吏和衙役跑过来，问是怎么回事。一个衙役指指丁宁他们，说除了逃跑的商人，就他们仨离得最近，我怀疑是他们暗中捣的鬼。</p> 高个子胥吏领着衙役围住丁宁，喝问为什么阻止衙役执行公务？</p> 丁宁冷冷一笑：“汝是公门中人，说话自然要有证据。我等本来不愿意管你们乌七八糟的事，看来你们得罪了亡魂而不知”。</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9章 ?龟尾三郎 他伸手拉住那个怀疑他的衙役，将他拽到辕门木柱前，拍着他说：“睁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这两根木柱。”他指着柱子上紫褐色的痕迹说，“这都是执行军法杀人的血迹。你们这两个衙役胆敢在这里逞凶，得罪了诸多亡魂而不觉悟，还要反过来诬赖贫道么？”</p> 这一说，尤其是道长的话说得在场之人大热天身上冷飕飕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p> 胥吏道歉说：“对不起道长，他也只是怀疑，我会训斥他的。”</p> 丁宁三个人离开水师营的驻地回城，才要往清道观方向走，刚才被追赶的商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朝其深深地施了一礼，感激地说：“方才多谢道长援手，要真被龟儿子们抓去，皮肉受苦不说，至少被敲一笔竹杠是少不了的。今晚，我要好好请三位道长打打牙祭。”</p> 丁宁摆摆手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施主轻易不可与之拧着来，岂不闻胳膊拧不过大腿，与这些走狗较劲，个人容易吃亏。您说水师营欠你副食钱，是怎么回事？”</p> “那倒不是什么大事，我负责给他们供应水产副食，一般两三个月结一次账。听说这次水师营匆忙撤走了，我们就想趁乱乎在军用码头上要点儿地，谁知道这帮狗腿子捷足先登，把码头土地划拉走了。咱老靳气不过，骂了几句。好家伙，竟然要抓人，真是一群白眼狼。”</p> 丁宁说：“好了，咱们萍水相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缘分。我们是出家人，跟你吃饭也吃不到一起，你的好意心领了，告辞。”</p> 那人将名刺递过来，说：“小人靳立，是做水产副食生意的。沿海多有我‘立’字号船只，有事时出示名刺，所有船只均可提供方便。”</p> “那好，靳老板这番美意，贫道就受之有愧了。”</p> 回到观中之后，丁宁说：“张参将去福建应该是确信无疑了，咱们任务已经完成，尽快打道回府。今晚准备一下，明天早行。”</p> 翌日，向祥通道长告辞后，丁宁三人离开了宁波返回老家。出了宁波之后，他就感觉似乎有人跟踪，可是，几次回头均无任何发现。进入四明山区后，他悄声告诉了两人一声，在一个转弯时，自己悄悄翻身下马，让他俩牵着自己的马不要停留，前进半里地后才朝回走。</p> 他隐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杜梨树上，拔出武器，准备好暗器，屏息静气，凝视着后面。功夫不大，只见一个身材瘦小枯干的老者似乎足不沾尘一般飞步赶来。其来到丁宁隐身的大树附近，竟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只状如鸽子的飞鸟，双手向上一扬，那鸟儿双翅一振，向前飞去。</p> 丁宁心下骇然，暗道用这个法子追踪，一般人还真注意不到，等一会儿用什么办法把这只小鸟给他夺过来才好。他大气也不敢出，警惕地看着坐在树根下的老者。</p> “啾啾”两声鸣叫，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方红色手帕往地上一铺，口中“啾啾”鸣叫两声，那只小鸟落在了红色手帕上，惊恐不安地跳跃着，口中鸣叫不停。暮然，小鸟向上一振翅，冲着树上的丁宁冲来。</p> 丁宁从树上向下一落，把正要站起的老者压倒在地。他用剑尖抵住那人胸膛，说：“命令小鸟停下，不然我就用暗器打死它！”</p> 老者脸色惨白，喊道：“‘啾啾’停下！”</p> 那只鸟儿“啾啾”地叫着，两只眼睛血红。丁宁将两只柳叶镖在那人眼前一晃，威胁道：“再不让停下，我就射死它，不信就试试！”</p> “‘啾啾’停下，危险！”那人又喊了一声，小鸟飞到了树枝上。不过，其似乎心有不甘，双目通红，怒气冲冲的瞧着丁宁。</p> 丁宁的剑尖朝下稍稍用力，冰冷的剑尖似乎已经刺透了那人的心窝衣服，紧张得那人大气也不敢出，他问：“老实交代为何跟踪我？”</p> 老者哭丧着脸说：“你的用力的不要，兵刃已经快要刺进我的身体了。我是东洋武士，被郑将军招徕，派过来打探消息。看见你一个出家人出手暗算衙役，就想查查你的老底。”</p> 丁宁吃了一惊：“这么说昨天在码头上你就发现我们了?”</p> “哈伊，我的昨晚寺院外面休息，着凉的有。不然，早就嗅到你躲在树上的气息了。”那人似乎并不服气地说。</p> 说话间，谢宝、郑宁转回来，见队长正踩着一个人，便跑过来。</p> 丁宁有些吃惊地说：“我们骑马，你就是徒步追赶我们的？”</p> “我的，‘飞毛腿’大大的，落后一些没关系，‘啾啾’会找到你们的驻地，我随后赶去没有问题！”他有些自豪地说。</p> 丁宁看了看那只落在杜梨树上的小鸟：“你说的郑将军是谁？”</p> “我说的郑将军自然是永胜伯郑彩了，他用重金聘请了我和二哥及其女儿三个人，让我们在暗地里帮助他对付郑芝龙和郑成功父子。”</p> “你二哥父女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说实话！”</p> “郑家做海外贸易，给外国人交往很平常。我二哥叫龟尾二郎，侄女名字龟尾羞花。我的，龟尾三郎的干活。我们住在福宁怡园。”</p> 谢宝笑着对郑宁说：“倭寇有意思，王八尾巴上还能绣花。”</p> 龟尾三郎听后大怒：“八格牙路！你的坏蛋大大的，死了死了的。”一边骂一边想挣扎起来，不料稍微一动，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丁宁的剑尖已经刺入他的肉体中。</p> 丁宁一点他的软麻大穴，撤回了宝剑，说：“讲讲你这只鸟吧，你是怎么喂它怎么指挥它的？”</p> 龟尾三郎捏斜着眼看着他们说：“你们不要打它的主意，它是雄鸟，还有只雌鸟在龟尾羞花那里。两只鸟不管隔着一千里两千里，都能互相找到。我带它出来需要跟哥哥联系时，写个字条绑在它的腿上，就能送回去。”</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0章 ?降服“啾啾” “你平常怎么喂它？它都喜欢吃些什么？”丁宁追问道。</p> “平常到时候不用管，它能自己觅食。关起来的时候，按一般鸽子喂就可以了。关键是每十天需要用龙脑香温水给它洗一次澡，同时用同样的水洗这方红手帕。其实，用手帕把鸟儿擦干，手帕也就湿透了。”</p>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就不怕我收了你的这只小鸟？”丁宁问。</p> 龟尾三郎发出一阵夜猫子一样的狞笑声：“没有雌鸟花花，你光要雄鸟没有用处。或者说只能使用一次，它千里万里都会飞回去找雌鸟的。你的明白？哼哼，毛猴子笨蛋大大的，永远不会明白。”</p> 丁宁拿起那方红手帕，对着树上的小鸟叫着：“啾啾，下来！”</p> 那只小鸟“啾”地叫了一声，摇了摇尾巴，不屑地抖了抖翅膀。丁宁抖了抖那方红手帕，捧在手上，轻声说：“啾啾，快下来。”</p> 小鸟“啾啾”叫了两声，眨巴着眼睛瞅瞅龟尾，似乎有些犹豫。</p> 丁宁重新抖抖红手帕，用衣服遮住龟尾的脸，自己用双手捧住手帕，笑容满面轻声说：“啾啾，快到我手上来，来呀，小宝贝。”</p> 小鸟在树上蹦跶了一下，“啾啾”地叫了两声，一抖翅膀飞了下来，绕着丁宁飞了一圈，终于落到了手帕上，瞪着眼睛特别害怕。</p> 丁宁看清楚了，啾啾也就普通鸽子大小，灰白色的羽毛。圆鼓鼓的眼睛，闪烁着惊恐的光芒。最吸引人的是它的嘴巴，又尖又长，像一把锥子一样锋利。鸟爪是对趾足，每只四趾，二三趾向前，一四趾向后，落到树枝上，能牢牢抓紧。如果用来做武器，说不定搏斗时能将其他鸟儿的皮毛给揪下来。他试着摸摸它的羽毛，滑溜溜绒乎乎的。从头向后梳理了几下，小家伙眼中的敌意消失了，眼光柔和起来。</p> 谢宝和郑宁见其好玩儿，刚向前一凑，啾啾立刻警惕起来，目射凶光，似乎作势欲扑，两人没来由地感到了一股杀气，不由得说：“队长，这个小东西好凶啊！好像要拼命似的。”</p> 丁宁梳理了一下啾啾的羽毛，轻声说：“没事的，啾啾，这是自己人，不要对他们这么凶好不好？你看，吓到他们了。”</p> 啾啾轻声“哼”了一声，敌意似乎不那么大了。不过，也不再正眼看他俩，高傲地昂起头来，“啾啾啾，啾啾啾”，发出一串叫声。</p> 衣服下的龟尾三郎骂了起来：“八格牙路！快把衣服拿开，你们良心大大的坏了，现在就想憋死本尊吗？”</p> “啾啾”一抖翅膀，飞到了龟尾三郎身上，“啾啾”地叫着，愤怒地瞪着丁宁，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状态。</p> 丁宁抖动着红手帕，叫道：“‘啾啾’回来，那是个坏人！回到我手上来。‘啾啾’回来！”</p> 小鸟不情愿地回到了丁宁手上，不过，依然盯着衣服下的人。</p> 龟尾三郎声嘶力竭地骂起来：“‘啾啾’，你这个混蛋玩意儿，就这么一会儿就他妈的叛变了。老子逮住非摔死你不可，八格牙路！”</p> “啾啾”蒙了，瞅瞅丁宁，又伸着脖子看看衣服下的人，来回扭动着身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p> 丁宁用红手帕包住“啾啾”踹到怀里，走到一旁用“传音入密”对郑宁说：“这几个倭国武士帮郑彩对付我大哥，留他不得。你们一会儿搜搜他身上，找个隐秘的地方送他上路，藏好尸体后赶上来。”他骑上马匹，朝前慢慢走去。</p> 不大功夫，谢宝、郑宁催马赶来，也不吭声，将龟尾三郎的东西展示给他看。除了一把倭刀几十两银子几件衣服之外，就是几张手绘地图，一包龙脑香和一方红手帕。他示意将衣服和倭刀抛入路旁山沟里，其他东西收起来，抓紧赶路。</p> 他知道，“啾啾”似乎很能分辨出人们的态度和语气好坏，因此一路上尽量避免提到与龟尾三郎有关的话题。</p> 这天，回到家中，他让谢宝、郑宁抓紧回家安排一下，顺便通知王虎曲豹他们做好准备，两天后出发。自己找了只鸟笼子，把“啾啾”装进去，弄上水和绿豆黑豆粒，将其挂在树荫凉里，这才松了一口气。</p> 张倩倩有些不高兴了，嗔怪道：“那是只什么鸟那么金贵？进了家不看儿子先鼓捣那只小鸟，难道比儿子还金贵么？”</p> 丁宁“嘘”了一声，道：“轻声点儿，这是只东洋鸟，名叫‘啾啾’，最能分辨人的态度语气好坏，好像还能听懂我们的部分话语。不把它安置好，我真的是不敢多说话。”</p> “真的？鸟儿能听懂人说话？”张倩倩眼睛瞪得有酒盅大。</p> 丁磊搭腔了，说：“过去有许多神话故事，说有些鸟本领大的不得了，像什么九头鸟、重明、朱雀、毕方、青鸟、金翅等等。东洋也有神鸟，不过没有听说过有这么神奇。”</p> “它不但能听懂部分人话，还有侦查和通讯功能。”接下来，把得到这只鸟儿的经过告诉了家人。</p> 倩倩说：“你处理那个倭寇太早了，谁知道他说的是否都是真的。万一里面有陷阱，或者他设计坑你，那你绝对惨了。”</p> 母亲接腔了：“是啊，这些倭寇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说假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人之心不可无嘛。”</p> 丁宁笑道：“你们的担心也有道理，不过，这个家伙压根儿就没有料到我会处理他。要是知道会丧命，他绝对不会炫耀说那么多。我听到他们对付我大哥就急了，恨不得立刻铲除掉这几个倭寇。再者，我们现在的通讯联络太不方便了，想赶紧把两只鸟夺来为我所用。”</p> 丁磊开腔了：“既然事到如今，埋怨也没用。我看你们走到就先找你大哥，看看郑彩家有没有藏着那两个倭国武士。自然，也可以用那只鸟试探一下真假。”</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1章 ?奸佞毙命 丁宁点点头，说：“老爸说的有道理，我们到达后会先找一找那只雌鸟，然后，就近寻找鲁监国的下落。他们都说其和郑彩有联络，找到鲁监国自然就好打听岳父和三毛的下落。”</p> 张夫人感慨地说：“要是找到了他爷儿俩，就让他们回来吧。现在乱糟糟的，也无所谓谁是正主谁是旁支了。动不动就自相残杀，你们翁婿保的就不是一个主儿，他两边斗得你死我活，说不定将来到了战场上，你们翁婿郎舅还要来一场厮杀哩。天哪，简直都乱套了！”</p> 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内，儿子还在酣睡中，一道口水从嘴角里流下来，小家伙儿胖嘟嘟的，特别招人喜欢。丁宁瞅瞅老婆，瞧瞧儿子，满眼都是幸福。</p> 张倩倩还沉浸在母亲刚才描摹的情景中，担心地说：“前些时候咱们光说择主而事了，没有考虑到唐王和鲁王开仗的事情。结果，现在一家人成了敌对双方的眷属。万一在战场上遇见了，咋办？”</p> 丁宁笑道：“倩妹不必担心，我也不是幸灾乐祸，鲁王这一次连地盘都没有了，漂泊在海上终非长久之计。说不定经此一役，其能够退出监国之位，与隆武帝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呢。”</p> 张倩倩说：“老爸是鲁王的正三品参将，你是唐王的正三品昭勇将军，我还是唐王的四品宣武将军，光咱们家就乱了套，将来咋办呢？”</p> 丁宁笑道：“千条江河归大海，我们抗清复明的大方向是一致的，早晚会汇聚到一起。”</p> 其实，丁宁他们不知道，在其离开的这几个月时间内，福建的形势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说已经是面目全非了。</p> 丁宁一行十八人离开兴国，全部是出家人打扮，前往福建。一路上多次遭遇清军盘查，丁宁拿出白云观和江宁府的宣传资料，说自己既是北京勒克德浑和冯阁老委托的特使，又是江宁总督府师爷委任的兰草坊襄理，是专门经办此事的。清兵见那边是前任大帅和当朝首辅出资赞助，这边是总督府师爷的人，哪里还敢刁难，纷纷道歉放行。</p> 越往前走，丁宁心里越吃惊。按照他的估计，沿途必定会遇见清军和隆武帝的军队杀得难分难解。哪知道，从江西、浙江直到闽北仙霞岭，沿途全部都是清军在盘查行人。</p> 仙霞岭山脉，横亘在闽浙交界处，山势险峻，峭壁陡崖，夙称天险，岭上仙霞关被誉为“八闽咽喉”、“东南锁钥”。该关地处闽浙赣三省交通要冲，古书记载：“仙霞天险，仅容一马......函谷剑阁，仿佛可拟，诚天设之雄关也。”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p> 去年，丁宁初来此地时，在岭下巧遇同乡丁万聪，说是奉命将马士英、阮大铖等奸佞押送出境。今天重来岭下，举目眺望，更觉危崖密布，群峰连绵，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屏障。</p> 在岭上一处茶水摊买水喝时，茶摊老板惋惜地说，你们要是早来些天就好了。那时候这里摔死了一个大人物和一个小军官，祭出重金就是找不到作法事的出家人。天气又热，后来草草在岭下乱石沟埋了。</p> 谢宝好奇地问：“大人物应该前呼后拥，怎么会摔死呢？”</p> 茶摊老板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那个死者官不小，人缘却不好。他们说那人叫什么阮兵部，是个啥子奸党。那个与他一起摔死的人是专门来杀他的，他把人家的媳妇给抢走，献给了一个什么国公爷。唉，一个小伙子与一个糟老头子撕扯着从悬崖上摔下去，可惜了的！”</p> “原来阮大铖摔死在仙霞岭，倒便宜他了！”谢宝不解气地说。</p> 茶摊老板心说：“这个阮兵部是个啥东西嘛，连出家人都很他！”</p> 丁宁听茶摊老板说这里先前有隆武朝的军队，后来悄没声的就撤走了。清兵入闽的人马过了三天三夜，心里更加没有底，慌忙付了茶水钱，领着大伙儿向入闽第一县蒲城奔去。</p> 蒲城县雄峙闽西北，属建宁府管辖，因为靠近枫岭、岑阳关、焦岭关等险要关口，所以，城内一直驻有较多部队。清兵入闽，这里应该是主要战场之一。</p> 丁宁他们不敢盲目进城，在擦城而过城时发现这里基本上没有遗留什么战争痕迹。丁宁知道城北有座金斗观，供奉的也是玄武帝君，素有“小武当”之称，便带领大家来投金斗观。哪知到了观前却大失所望，这座小武当也太小了，只有五七间破败的庙宇，一老一小两个道人。老道见一下子来了十几位道友，慌忙让道童烧水招待。那道童却使眼色将老道叫到了室外。丁宁摆手止住众人说话，隐约听见道童说：“师父，咱只剩下一升米半蓝菜，您千万别说让人吃饭的话。”</p> 丁宁见道长进来，让谢宝拿出一小锭银子，说：“我们人多，贵观肯定预备不下这么多斋饭。此处距县城和集镇都不远，让小道童引路，领着我们的人去买米面菜肴回来炊饭，咱们说说话。”</p> 让王虎、谢宝随着道童去后，丁宁拿出宣传资料说：“本来是找同门说办会事情的，贵观人少，不去也罢。我们刚进福建，不知道这里现在形势如何，社会是否安定？”</p> 道长叹了口气：“道友，你们怕是白来了。这么给你说吧，这里现在正在血雨腥风，改朝换代，杀人遗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啊。”</p> 丁宁不由得颜色一变：“请道长详细说说。”</p> “贫道平素常到山下走动，近段听说了一些官场和军队的事情。先是年初的时候，隆武皇帝离开了福京，取道闽西北说要翻越武夷山去江西赣州。郑芝龙让人发动民众挽留圣驾，答应北伐亲征，圣驾就停留在了南面的延平。前些天，听说从浙江那边又坐船过来了一个皇帝。”</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2章 ?路遇乱兵 “看来鲁监国他们确实是来福建了。”丁宁有些兴奋地说。</p> 道长感叹地说：“过去，都说天底下只有一个皇帝，现在皇帝也多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福建，就来了两个，还不包括郑芝龙这样的‘土皇帝。’浙江来的皇帝就停在东边的福宁州海面上，听说有人欢迎，有人反对。那个先前说要北伐的郑芝龙没有向北进兵，反而向南跑了。就在十来天前，从浙江又过来了不少辫子兵。总之，现在是乱套了。”</p> 虽然老道人讲的不太系统，丁宁却听出来个大概意思，看来，隆武帝是下决心要脱离郑芝龙去西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间走的，这次清兵来福建威胁到隆武帝了没有。想来这么长时间，应该早就到江西或者湖广了吧。既然圣驾已经西行，我还不如由此向东去福宁州探听一下鲁王的动静，看看我岳父随着他们来没有来福建，免得来回跑冤枉路。</p> 不大功夫，谢宝和王虎随着小道童买东西回来，开始在偏殿做饭，丁宁则向老道询问去福宁州的路径。这次谢宝买的东西比较多，他们吃过饭再带走一些炒米外，还能给道观留下不少。因此，老道和小道童都很高兴，饭后忙着给他们打扫大殿的卫生，找睡觉铺的席子，又给拧熏蚊子的草绳。好在现在是夏天，丁宁他们又都带有行李，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过夜。</p> 王虎和曲豹当什长的时间久了，一个安排夜间值班，一个安排割青草配着马料喂马，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省了丁宁不少心。</p> 晚饭后，丁宁让小道童帮忙烧了些开水，从杂物袋里捏出些龙脑香在开水里泡了一会儿，等水温不凉不热的时候，就盛到盆里给啾啾放风洗澡。</p> 这段时间，啾啾给他也混熟了，眼睛里洋溢着亲切热情的光芒。在他手掌里吃东西的时候，总是轻轻地吃几粒绿豆黑豆就抬起头，和他对视几眼。丁宁知道，这家伙要是稍微一用力，那只尖尖的喙能把他的手给叨破。这些天多是骑在马上行军，天气又热，将它包在红手帕里难免捂得慌。丁宁心里没有数，生怕不包住让它飞跑了。因此，未按照龟尾三郎说的十天一洗，隔个三两天或者稍有空闲，就把它拿出来让它透透风，或者给它洗个澡梳理一下羽毛。</p> 他自己天天看着没有什么感觉，谢宝、郑宁都说啾啾更精神了。除了丁宁之外，他两个算是较早接触它的人，有时帮队长给它洗洗澡，喂喂食，啾啾也不像原来那样敌视他们俩了。</p> 在给其将羽毛揩个半干之后，谢宝帮队长把手帕洗了洗，晾在摘下来的马鞍上。啾啾一抖翅膀，“扑棱”一下飞到了半干的手帕上。丁宁心中一动，从杂物袋里掏出另一块备份的红手帕，让郑宁拿到十几步远的地方，小鸟又飞了过去。谢宝干脆站到了大殿门口，啾啾照样飞了过去。</p> 丁宁心里豁然开朗，原来，啾啾不单是需要找到另一只雌鸟“花花”才能传递信息，在它自己时，也可以在几个人之间来回飞翔。若是在它腿上绑上字条，不是也可以来回传递信息么。只是以前没有发现，也没有做过实验，不知道它能飞多远。再一点，不知道夜间它能否看得见。他带着谢宝、郑宁出了大殿，让郑宁走出一大段，藏到偏殿后面的灌木丛中里去。他刚示意谢宝放手，那厢就传来了郑宁的笑声。丁宁连忙和谢宝连忙向相反方向跑了一大段距离，正担心啾啾能否找到，就听得它一声清脆的啼叫，轻轻落在丁宁的肩头，随即又蹦到谢宝的手帕上。</p> 谢宝突然惊喜地说：“队长，您看它的两只眼睛，在夜间就是两个小红点儿，可能这就是夜视功能。”</p> “绝对有这个功能，我刚才让郑宁藏到偏殿后面的灌木丛里，它找见了。咱们俩跑这么远，它一下就飞了过来。看来，今后咱们哪怕是分开两三处，通过啾啾也能随时取得联系。”</p> 谢宝说：“队长，今后就不用经常在手帕里捂着啾啾了。我看，只要把红手帕摆在那里，它就不会远离。再者，夜间也可以让它帮助咱们站岗，绝对比哨兵的听觉视觉嗅觉灵敏得多。”</p> 丁宁感慨地说：“看来，这个小家伙的许多本领咱们还都不知道。今后，要多试验多开发它的功能。”</p> 回到大殿时，郑宁迎上来嘿嘿地笑着夸奖说：“这小家伙真不错！”</p> 翌日清晨，丁宁他们离开了金斗观，取道迳奔东南。在偏僻的荒山野沟中，也不时遇见躲避溃兵和清兵的百姓。第二天下午申时，在路过太姥山余脉野狐沟的时候，听见有凄厉的呼喊救命声，同时还有粗暴的呵斥声，狂野的狞笑声。他一拍“一点青”，说了声“去看看，”一马当先冲上前去。</p> 前面一处荒沟内，二三十个清兵围成了一个罗圈阵，一大群男女老少被围在中间，有两个白发老人跪在边上，正给那些强盗叩头。两具男性尸体躺倒在一旁，三四个清兵正从人群里向外拉扯几个年轻女子。他们大都下了马，准备着对女人施暴。</p> 丁宁宝剑一挥：“杀清兵，救百姓！”“一点青”一尥蹶子，飞一般冲上前去。战士们发一声喊，旋风般地向清兵的包围圈卷去。</p> 清兵们正淫笑着观看几个军官优先选择女人，未料到突然间闯来一伙出家人。他们中的多数人尚未反应过来，就做了刀下之鬼。剩下的几个清兵发一声喊，和在人群中拉扯妇女的军官丢开女人，和这帮道人厮杀起来。</p> 骑兵一旦离开马匹，就像人瘸了一条腿。这些清兵见顷刻之间同伙伤亡过半，一个个心胆俱裂，眼睛不断向外瞅，随时想找机会逃命。</p> 丁宁先刺死了一个外围清兵，随即跃马冲进圈中。</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3章 ?荒山救人 一个清军小军官抽出马刀突然下蹲，与此同时挥刀扫向“一点青”的前蹄。在他看来，自己身体下沉，骑手手中宝剑尚劈不到自己时，自己的马刀就可以先将这匹白马的前蹄削掉。在其下蹲的瞬间，丁宁向上一提战马丝缰，“一点青”突然前蹄腾空人立起来，躲过马刀后向下狠狠一踩，将那个小军官踩在铁蹄之下。丁宁宝剑向下一划，将那小军官的头颅砍下。</p> 此刻，站在边缘的一个清兵没命地向山上奔逃，已经攀上了沟旁的高崖，很快就要逃脱。丁宁弯弓搭箭，弓拉似满月，箭发似流星，“嗖”地一声正射中其高高撅起的屁股，其惨叫一声摔下沟来，跌得七荤八素，被拖到丁宁跟前。</p> 丁宁狞笑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要去何处？什么任务？”</p> 清兵连疼带吓，身如筛糠，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是温州卫海防侦缉队，奉命沿海滨南下，侦查鲁王朱以海水师停靠位置。走到这里无意中发现山沟里藏着人，就想抢些东西。请道长饶命，再也不敢了。”</p> 那群民众中走出一个白胡子的老汉，气愤地指着那个清兵说：“道长，最可恨的就是这些‘二鞑子’，他们给鞑子领路办坏事，比鞑子好不到哪里去。今天要不是你们救命，我们就惨了，宰了他。”</p> “宰了他！宰了他！”那伙民众一齐叫喊起来。</p> “饶命!饶命啊！”那清兵吓得大小便齐流，磕头如同鸡啄米。</p> 老汉搬起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一下子砸晕了那人。围上来的民众纷纷用大小石块砸去，不一会儿就将那人埋在一片石头中。</p> “老少爷们，咱们给救苦救难的道长叩头吧。”白胡子老汉说。</p> 丁宁连忙搀扶，口称“使不得！”但是，那些人大都跪了下去。他对老汉说：“施主，你们这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怎么被其围住了？”</p> “我们是东边海滨下尾岙渔村的渔民，精壮后生都当兵或出海走了。前些天从北面来了好多兵船，护卫着一个皇帝就停泊在上尾岙镇附近，大家对他们不摸底都逃了出来。现在，听说他们是永胜伯郑彩的朋友，还算规矩，就从躲藏的山里出来回家，走到这里被截住了。”</p> 丁宁心中一动：“您老说北面来的兵船就停留在你们老家那一带？太好了！我们来找他们中的两个人。您老能带我们去吗？”</p> “您道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有啥能不能的。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村西小孤山有个破败的废寺院，你们可以在那里先停留一下，我老余头打探好消息再告诉你们是否能进村。”</p> “如此甚好，谢谢余老伯。”丁宁感激地说。</p> 他们说话的功夫，王虎曲豹指挥着弟兄们把那些清兵尸体搜了身，将武器、腰牌甚至两身未沾血迹的衣服扒下，将尸体扔进山沟里。村民们也将两个乡亲暂时埋起来，做了记号，大家一齐向海滨走来。</p> 扶老携幼走到傍晚，登上一座小山，就见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在夕阳的映照下，海水泛着金色的光芒。山脚下的渔村，炊烟袅袅。朝海中望去，不远处的海岛上，船桅林立，旗幡招展，偶有兵器闪光。</p> 余老伯指点着说：“不远处那个海岛就是上尾岙镇，镇子上有几个村子，万把口人，离这边陆地也就里把地，精装后生都能游过去。山脚下就是我们下尾岙渔村。咱们站这地方叫小孤山。山腰树丛中那几间破庙，一个是海神庙，一个是山神庙，都破败不堪了。”</p> 丁宁说：“余老伯，这处破庙挺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希望叮嘱乡亲们，不要把我们消灭清兵及来这里的消息告诉外人。”</p> 眼看乡亲们下山而去，丁宁他们进了树林，到了庙宇跟前，见院墙已经倒塌，院里有八七间房子，只是门窗损毁，垃圾遍地，到处结满了蜘蛛网。不过，庙院里有处山泉，汨汨地向外冒着泉水，破败不堪的水池子边上，布满了野兽和鸟儿的粪便垃圾。王虎指挥着几个人折了些竹子做扫把，把蜘蛛网和垃圾打扫出来，整理出三四间不漏雨的房子，曲豹带人张罗着割草喂马饮马。丁宁带着谢宝、郑宁朝下走了一段，选了个便于瞭望的地方，警惕地注视着山下。</p> 暮霭中，余老汉和三四个年轻女人拎着竹蓝、木桶、瓦罐，吃力地向小山上爬来。丁宁等连忙迎上前去，见竹篮子里有粳米饭、糙米饭、窝头，瓦罐里是些鱼虾菜肴，木桶里是些稀饭。还有个竹篮是碗筷。那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p> 老余头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乡亲们条件有限，时间又紧，大家凑了些饭菜请恩人们充饥，休嫌简慢。”</p> “太谢谢乡亲们了！老伯，您老探听到了些什么消息？”</p> “听说北边来的这个皇帝的兵和南面、北面的人都打过一仗，好像是规模不大互有胜负。后来，永胜伯郑彩不让南面的兵打了，这些天似乎没有事。具体的，俺们老百姓也弄不清，光知道上尾岙镇那里收粮食，收蔬菜，有时候还收喂马的草料，价钱还算公道。还有就是听说在福宁州大金所一带集结了南兵的许多战船。基本上就是这些。”</p> 丁宁听了，感到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他暮然想起一事，问道：“老伯，您是否留意过上尾岙岛上有没有道观？”</p> “先前倒是有一个不大的妈祖庙，曾经有过坤道，现在不清楚。”</p> 丁宁问道：“我明天想到岛上去看看，您老能给我找到便船吗？”</p> “便船多的是，有不少人去卖东西，万一找不到了我亲自送你。这样，明天我们来给你们送早饭，顺便接你，不过小船载不动马匹。”</p> 丁宁说：“不载马匹，我们就去两三个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4章 ?啾啾迷踪 晚上，丁宁和谢宝、郑宁离开破庙，来到空旷的小孤山的山腰，互相离开一大段距离，照例拿出啾啾给它放风训练。不料其在三人之间来回飞了几趟，突然间好长时间不过来了。丁宁只得朝郑宁的位置寻过来，问：“啾啾怎么不过来了？”</p> 郑宁说：“没有在我这里，我正要去问您俩呢。”</p> 正说着，谢宝过来了，说：“今天这么早就结束训练么？”</p> 丁宁不由得有些慌：“谢宝，难道啾啾也没有在你那里吗？”</p> “没有啊，我还以为在队长你那里呢，难道它突然逃走了？”</p> 丁宁说：“你们俩把两块手绢都给我，我举高一点儿试试看。”</p> 忙活了半天，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丁宁无奈，只得说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睡觉吧。告诉值夜的军兵，万一啾啾飞回来报告我知道。</p> 半夜时分，丁宁突然被“机灵鬼”潘晓天摇晃醒。潘晓天不待他开口发问，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嘘”了一下，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队长别做声，好像是啾啾又领着一只同样大小的鸟儿回来了。诺，在马鞍子上，您慢慢就瞅见了。”</p> 为了熏蚊子，房间里点燃着两根草绳。为了使战马尽快恢复疲劳，他们晚上都是将马鞍子卸下来，有人就用马鞍子当枕头睡觉。也有闻不惯那股汗腥气的，就将之堆在房子中间。谢宝和郑宁把两块红绸布并排放在了房子中间马鞍上，期盼着啾啾晚上飞回来。</p> 在草绳微弱的红光下，马鞍子上有四个小红点儿，分明是又有一只跟啾啾一样的小鸟儿。两只小鸟儿依偎在一起，互相梳理羽毛，亲昵得不得了。</p> 丁宁暮然想起，龟尾三郎说过，还有一只叫“花花”的雌鸟，在哥哥龟尾二郎和侄女龟尾羞花手上。莫非说龟尾二郎或龟尾羞花带着花花在附近出现了，不然，啾啾何以能突然失踪，半夜又领回来一只同样的鸟儿。他觉得，除了花花，不可能再有第三只这样的鸟儿。</p> 丁宁在黑暗中向啾啾伸出了一只手，啾啾轻盈地飞过来，落到了他手掌上，“啾”、“啾”地呼唤着，似乎让另一只鸟儿也过来。那只鸟儿来回蹦跶了几下，在房子里飞了一圈儿，朝外飞去。啾啾一抖翅膀，也追了出去。</p> “队长，那只一飞走，您就该捉住‘啾啾’，不让它飞走。”潘晓天心有不甘地说。</p> 丁宁哑然失笑：“扣住它的身，也留不住它的心，随它去吧。”翌日凌晨，疲惫不堪的啾啾出现在丁宁身边。谢宝和郑宁来看它，它还有些洋洋不睬，弄得两人好不郁闷。丁宁让郑宁带一块红手帕和大家一起留在山上的破庙里，自己带了谢宝和潘晓天穿了法衣，随着老余头来到了山下的渔村码头边上。</p> 老余头看出他们这伙人不简单，怕搭别人的便船被问东问西露出破绽，自己挑了一担菜，摇了一只小船向上尾岙岛驶来。</p> 虽然昨天从小孤山上远远看见了该岛，但是真正的到了跟前才发现，该岛地势十分险要。海浪把岛子周围冲刷得滑溜溜地，尤其是生着一层滑腻腻的青苔，使人几乎无法攀登。岛边码头上有不少穿着“鲁”字号坎的军兵，仔细地盘查着每一个上岛的人员及携带物品。</p> 老余头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是，挑着两筐子青菜，却在那些密密麻麻挤满码头的小船上健步如飞，丁宁三人加快步伐才勉强跟上。</p> “站住！你们三个是干什么的？”两个军兵大老远就吆喝他们。</p>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是来岛上‘妈祖庙’查看香火情形的。”说着，将自己的度牒掏出奉上。</p> 那两个兵把度牒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半天，也不认识几个字。</p> 老余头过来了，说：“军爷，你们住到岛上，常常需要出家人帮助军营做法事。这位道长虽然年轻，可是高阶大师，挺有名气的。”</p> “算了，算了，进去吧。”军兵把度牒扔回来，不耐烦地说。</p> 老余头挑着菜担子，将他们引到一条小路上，指着远处的一片红墙说，那就是已经破败的妈祖庙，现在兵荒马乱可能没人了。这个岛子和其他小岛一样，村庄都靠海边，尤其是靠东靠南，有利于出海。他们的军营就在东面，那一大片军旗帐篷跟大船处就是。我先去把青菜卖了，一过中午就落价，然后回船上等你们。</p> 丁宁笑道：“谢谢老伯，您老卖不卖菜没有关系，待会儿回去即可，别耽误了给他们送饭。我给你几两碎银子，分给几家给我们做饭的乡亲。我们要在岛上呆一会，回去时租船即可。别推辞，拿好。”</p> 老余头见他真心要给，也不推辞，接过银子挑着青菜朝东走了。</p> 丁宁想了一下，决定先到妈祖庙去看看能否用庙宇掩护一下身份。来到面里一看，三间正殿还基本完好，但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人打扫了。妈祖像头戴冕旒，身着霞帔，手持玉如意，仪态雍容，表情庄重，是石雕艺术精品，但其与佛祖、十八罗汉和观音菩萨的雕像上都落满了灰车，结满了蛛网。雕像前的石头供桌上香炉里还有烧香的痕迹。旁边三间偏殿房顶已经有了窟窿。庙院里野草没膝，垃圾遍地，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p> 谢宝瞅瞅塑像不解地说：“妈祖咋像女皇帝？给观音象不一样。”</p> 丁宁笑道：“在福建，尤其是莆田一带，妈祖庙最多，也称灵女庙、龙女庙、圣女庙、天妃庙、天后庙、娘妈庙等。是渔民、船工、航海者、客商共同信奉的神袛，甚至外国人也信奉妈祖。其从宋朝、元朝直到本朝，数十次受到朝廷封赏。民间更是将其当成驱妖降魔，救苦救难的神灵。要是太平年月，妈祖诞辰及升天日都会举行盛大的纪念活动，想不到这里竟然如此落魄！”</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5章 ?再遇许路 “丁老弟讲得好！”庙外有人叫好。</p> 丁宁微微一笑，朗声道：“外面谬赞者可是许路兄吗？”</p> 许路在院中笑道：“不是愚兄又是哪个？”</p> 丁宁带潘晓天及谢宝出了庙宇，就见许路和五七个亲兵站在院子里，那些亲兵已经站好了方位，似乎一言不合就准备厮杀一般。</p> 许路挥挥手，让一众亲兵退出了庙院。</p> 丁宁见状，也让谢宝和潘晓天退出，纳闷道：“怎么会这样巧？”</p> “愚兄刚才环岛巡视，遇到西面的岗哨报告，说有三个道人上岛来了。我心中纳闷。此地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怎么还会有出家人主动来此？因此带人过来查看，就听得贤弟在里面侃侃而谈，不由得赞叹。贤弟由何而来？听伟杰兄说曾经在顺德府见过你，还辩论半天呢。”</p> 丁宁笑道：“伟杰兄一定笑我太迂腐了吧？守着人家的亲哥哥辩得其有些下不来台。虽然嘴上承认我说的有道理，心里肯定不服气。”</p> “你可冤枉人家了，前几天我俩在海船上还偷偷地说过，还是人家丁北宁有先见之明，鲁监国果然败了，方国安叛变也被你料准了。”</p> 丁宁压低声音，几乎耳语道：“宁波水师参将张安澜可在此地？”</p> “张参将自然在。喔，想起来了，那是你的岳父。不过，你们的保密工作还不错，知晓此事的人特别少。再者，张参将德行好，脾气随和，攻击他的人还真不多。这次，你要见他么？”许路低声问。</p> “我主要就是为此事来的，不瞒老兄说，我有儿子了，由于无法联络，岳父还不知道呢。您知道，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添了外甥其一定高兴得欢天喜地。我岳母现在就想让他解甲归田，回去抱孙子吶。”</p> 许路笑道：“恭喜老弟，后来居上，现在也初为人父了。是该把这样的喜讯让老将军知道，让他也舒心一下。不瞒老弟说，我们现在进退维谷，形势很不乐观，张名振将军不一定放他离开。”</p> “脱离了清军追击，来福建依附郑彩，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p> “和尚不知尼姑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福建毕竟是郑芝龙掌舵，虽然有风言风语说其要降清，但毕竟未形成事实。郑彩纵然有心暗地里交好鲁王，与郑芝龙分庭抗礼，也只得偷偷摸摸进行。他的主要目的，我看也是希望将来挟天子令诸侯。郑彩现在既不敢公开支援鲁王，又不舍得放鲁王北上，把其当成一个筹码遥控在手中。鲁王想南进，郑彩不许；想北上，兵力不济，郑彩又不放。其离开原来的地盘，坐吃山空，成天飘泊在海上，终非长久之计。”许路忧心忡忡地叹道。</p> 丁宁笑道：“谢谢兄长实言相告，看来也不能给岳父压力太大。”</p> “是，由老将军自己视情况而定才好，做晚辈的只有建议权。对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也不便在岛上久留，最好在岛外会见。”</p> “谢谢仁兄提醒，您可以让他悄悄到岛西下尾岙渔村西边，那里有个小孤山，山腰里有两个挨在一起的山神庙海神庙，我在那里等。”</p> 许路郑重地点点头：“贤弟放心，这个信息愚兄一定带到。”</p> 潘晓天先到西面码头，说要租回下尾岙渔村的船，说是认识老余头。村民一听就让上船，丁宁下船时给银子，人家说什么也不收。</p> 当天傍晚，张安澜就带着三毛身着便装来到了小孤山。三毛一见丁宁就扑上来，与丁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泪水哗哗地流淌。良久才松开，不好意思地说把老爸让给你一会儿。</p> 丁宁见岳父消瘦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深了，才四十几岁的人已经生出好多白发。三个人出了庙门，坐在破败山门台阶上。丁宁笑着说：“先报个一个好消息吧，倩倩六月十九日生了个男孩儿。”</p> “呀，我当舅舅了。嗯，老爸，您当姥爷了。叫个啥名字？”</p> “小名叫权，就是狗的谐音。大名叫蕴峥，把坚强内蕴起来。”</p> 张安澜看了一下女婿，点头赞许：“嗯，外圆内方，坚贞内蕴，有点儿意思。不错，这名字起的挺好！”</p> “我姨的意思是您在外太辛苦，处境又不好，与其和那些小人勾心斗角，不如学我爸那样，激流勇退，回家含饴弄孙，乐享天伦。”丁宁试探着说。</p> 张安澜叹了口气，说：“在国家危亡之际，作为一个军人岂能中途提前撤退出局而听任鞑子猖獗？如果内战可退，御外辱不行！”</p> “可是，所保非人又如何说？就譬如方国安之流，有多少人连篇累牍地参奏，说其不可用，不可信，他听么？造成了多大危害？跟着阮大铖投降随即就当向导引狼入室，使局面一发不可收。再如，亲小人远君子，连谢三宾那样的人渣都可以当大学士，视国事如儿戏，其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纵使孔明再生又能若何？这样的人不保也罢。”</p> 张安澜叹了口气，一时间无语以对。</p> 丁宁轻声道：“古语说：君不明，臣投外国；父不贤，子往他乡。我们也不是叛国投敌，只是离开扶不起来的阿斗，不做无用功而已。就说当前，其往投郑彩，郑彩只是在拿他做备份，幻想着一旦郑芝龙投敌或者隆武帝出了意外，自己如法炮制，挟天子令诸侯而已，岂容其他大臣置喙？或者容他脱离自己的控制？其他人现在千方百计尽忠，也不过是给郑彩增加筹码而已。”</p> 张安澜突然抬起头来，说：“我想起一事，前两天的一个夜晚，有三个神秘的蒙面人突然上岛，进了到东边做临时行在的一栋建筑，在里面停留了将近两个时辰。这个活动参与的人少之又少，事后听侍卫说好像是郑彩带了两个日本人，看来，郑彩身后有日本人的背景。”</p> 丁宁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情。</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等长久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6章 ??安澜解甲 他掏出了自己怀里的啾啾，对它说怪不得那天晚上你突然失踪，半夜时分领回来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鸟，原来是龟尾二郎和龟尾羞花来了。你这家伙就是嗅到了花花的味道，才去找媳妇了吧。后来，你想把花花挽留到这里，其不愿意终于离去了。</p> 啾啾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不时点头，最后还“啾”了一声。</p> 三毛小孩子心性，看见啾啾好玩，想接过来把玩一下，被啾啾啄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再也不敢伸手。</p> 啾啾的出现，似乎触动了张安澜的心事，他犹豫了一番，说：“也许你是对的，鲁监国现在就是被郑彩左右和操控。由此我又联想起来一件事情，前几天，鲁监国突然下了一道密旨，让在全军至少挑选一两位与其身材年龄面貌特别想象的人送进皇宫。以往，官家对于此类事情讳莫如深，生怕有人仿冒他们。现在竟然主动挑选与其特别相似的人，看来其是在做应变准备，以防不测。”</p> “请您回忆一下，此事是在郑彩他们进宫之后还是之前发生？”</p> 张安澜略微思索，就说：“虽然几乎是同时，但肯定是在其后。”</p> “姨夫，这样的监国，扶保还有意思么？您老该下决心离开了。”</p> “我有言在先，离开那边也不会来这边。”张安澜打个拦头鞭。</p> 丁宁笑道：“那是自然，不会让您老背负骂名，回家休息，陪着我爸下下棋，闲暇无事时帮助他们在新村教授小孩子识字练武都好。”</p> 张安澜叹了口气，说：“我这几天身体不好，正在寻访医生治疗。那次郑彩来时，还说福宁州那里有名医，可以介绍我去治疗呢。明天我就请假，就说打听到有个地方有名医，来个远走高飞即可。”</p> 丁宁舒了一口气，说：“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p> “这样，原则上我们后天就走，为了不引人瞩目，所有的东西肯定都要丢弃了。想想几十年的军旅生涯就此结束，心里还有些不甘。”</p> “姨夫，您不必自责，经过绍兴事变，鲁王要是有新的举措，新的改变大家也可以等待。但其现在依附郑彩，完全看不到新希望嘛。”</p> “好吧，就此决定了，后天走。届时就不来见你了，以免招摇。”</p> 丁宁笑道：“那么，小婿也不能送您了。三毛一路照顾好老爸。”</p> 三毛兴奋得跳起来，低声说：“要回家领外甥去了，想想就高兴！”</p> 既然岳父已经回去，丁宁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想起龟尾三郎提到龟尾二郎父女住在福宁州的事情。从岳父讲述中可以听出，郑彩似乎通过日本武士侦查对手，搜罗人才，监视鲁王，与郑芝龙、郑成功父子虚与委蛇。从郑彩带他们父女进宫随之就挑选鲁王替身来看，这二人似乎对郑彩影响不小。既然福宁州距此不远，何不过去看看。</p> 两天后，估计岳父已经动身返乡，丁宁一行便离开下尾岙渔村，向福宁州进发。翌日，将近州城，寻到城北宁福观投宿。观主祥碧道长见他们一行皆是年轻力壮，不免生疑。及至丁宁拿出自己的度牒以及宣传资料，听他将参与办会的经过讲述一遍疑虑顿消，笑道：“一丹道长想必是连日奔波在外，把日子都忘记了。只是后天便是中秋节，纵使有心前往也来不及了。”</p> 丁宁以手加额，笑道：“惭愧！这半年来天南地北奔波，忙的晕头转向，都过糊涂了，事到跟前还有这么多资料未发完，这么多庵观寺庙没有通知到，罪过！罪过！”</p> 反倒是祥碧道长安慰道：“这么多年未举办过如此盛大的纪念活动，国家又四分五裂，尽到心意就好。倒是贫道这里，每年的中秋节次日即八月十六日来进香许愿的人特别多。前段战乱，本观道友逃得仅剩三两人，不知一丹道长等人能否在此帮忙做几天法事？”</p> 丁宁笑道：“罢了，贫道起早五更赶了个晚集，看来南京、泉州都赶不过去了。也好，在此帮几天忙，聊尽一份心意罢了。”</p> 祥碧道长大喜：“如此，一丹道长雪中送炭就帮贫道大忙了。”</p> 丁宁顺便说道：“我这班道友多数年轻，入道较晚。贫道多是差遣他们到各地贴招贴画，发传单，跑腿通知各庵观寺庙。独立作法事，他们有些人还真的是力有未逮。”</p> 祥碧道长见他如此说，连忙解释：“其实，估计也不会有太多太大的法事，只是善男信女被前段的战乱吓坏了，多数是许愿之类。”</p> 安顿下来之后，丁宁说我们这么多人，人吃马喂，多给道友留些香火钱吧。祥碧道长连连摆手，说请你们帮忙已经感激不尽，哪能再收其他费用。丁宁笑道，一点香火钱，聊表心意而已。祥碧道长心中感慨，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已登高位，果然会做人办事。</p> 翌日，丁宁让大家在观中熟悉情况，自己带了潘晓天和谢宝、郑宁下山进城，想悄悄探听怡园的消息。</p> 福宁州是个三面环山一面濒临海的险要去处，防卫森严。几个人问了半天，好多人都说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丁宁只好提示说可能跟郑彩有关。有人说城东码头上就有郑彩的兵营，你到那里去问呗。</p> 丁宁无奈，向城东码头走来。见码头大部分地段都被兵船占据，船后陆地上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军用帐蓬。</p> 谢宝眼尖，看见码头船舶中有带“立”字的船只，不由得说：“队长，咱们在宁波码头救靳立说，他曾经说过只要是出示名刺，带‘立’字的船都会尽力提供帮助么？事到如今，不妨前去试试真假？”</p> 丁宁受到提醒，连忙从事务袋里找出靳立的名刺，向一艘带记号的货船走来。那货船正向下卸一些过中秋节的物资，熙熙攘攘，热闹异常。</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等长久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7章 ?苦力进岛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上前来，问道：“这是商务船，道长来此有何贵干？”</p> 丁宁拿出靳立的名刺，笑道：“请问施主，您可认识此人？”</p> 管事连忙点头说：“这是我们总老板的名刺，道长需要什么帮助？”</p> “请问施主，这福宁州是否有个叫怡园的地方？”</p> 那人压低了声音：“那是郑彩的一个秘密去处，道长问他作甚？”</p> 丁宁也压低了声音，说：“贫道有事想去一趟，师父能否帮我？”</p> 那人拉着他的胳膊朝僻静处走了几步，遥遥向东指了一下，低声说：“东面大海中有几个小岛，其中最大的怡岛被郑彩占据，‘怡园’是该岛风景最漂亮的一处建筑，是郑彩储存秘密物资招待贵客的地方。寻常人根本不知道，除其心腹及守岛兵丁其他人根本不许登岛。”</p> 丁宁说：“施主，我想进行的这件事情很重要，可能关系到多少家庭的幸福，关系到多少军兵的性命。如果靳老板在此，绝对会帮我。”</p> 那人果断地一挥手，说：“道长无需细言，我不想知道具体内容。是这样，明天是八月十五，上午我们有条船要朝岛上送水产和水果，还要给他们从船上背进仓库里。如果不嫌脏，可扮力工去看看。晚上，我差人找一条没有记号的小舢板，可以送你们一至两个人到距离该岛三十多丈远的邻岛。你们要是能游过去就去，不能游就算。而且，该舢板只能等你们不超过一个半时辰，我只能帮到这个地步，请原谅。”</p> 丁宁大喜，低声说：“谢谢船老板相助，不知明天在何处等待？”</p> 那人朝码头上一处木房子一指：“明天卯时左右，我会到那个地方挑十来个力工随船前去卸货。干完活回来，每人发五十文钱。你们需要穿上干活的短装，在那些打短工的人群中等待。”</p> 丁宁道谢之后，和他们几个离开。在城外无人之处，丁宁谈了自己的打算，让潘晓天脱下外面的大褂，脱掉道人标志性的白布袜，扮作普通人那样去故衣店买两身短打扮衣服，再买个防水皮囊。</p> 这些事，自然难不住有“机灵鬼”之称的潘晓天。</p> 中秋节这天清晨，丁宁一早就带领潘晓天和谢宝出了宁福观，走到无人的地方，丁宁和潘晓天脱了道袍，换上了力工的服装。谢宝把他们的衣服收起，向回走去。</p> 虽然说今天是中秋节，但是依然有不少人出来打零工。丁宁和潘晓天刚吃了些东西，立字号商务船上的管事就来了。与丁宁不着痕迹地交流了一下眼神，丁宁指了一下潘晓天。管事立刻开腔了：“大家静一下，我们船上要十名力工卸货，每人五十文，想去的举手。”</p> 一个大胡子中年人开腔了：“今天是中秋，不加钱大家都不去干。”</p> 管事冷冷地“哼”了一声：“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谁干？”</p> 人群里，不少人纷纷举手，早就超过了十人之数。</p> 大胡子骂道：“都他妈的不许去，咱们要抱团儿，抵制低薪雇佣。”</p> 管事点了丁宁、潘晓天及七八个年轻力壮者，说：“还差一个。”</p> 大胡子中年人沉不住气了，大声吆喝着：“我来，算上我一个。”见管事不理自己，就伸出胳膊拦住诸人，“只有不选我，谁也不许去！”</p> 潘晓天走到跟前，朝大胡子腿弯里一踢出手一点，大胡子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地鬼哭狼嚎起来。</p> 力工们被带到一条商务船上，才要起航，有人高喊让等一下。接着，快步跑过来二十多名清兵，一个军官说，把这部分人捎过去，省得我在另外找船。回来时，也捎回来一个小队。</p> 管事的笑道：“瞿队，您省下一遭船钱，不分给咱老翟一点儿？”</p> “分你个屁！今晚所有官兵打牙祭会餐，你们可以过来凑热闹。”</p> “不用，不用，哪能搅兵爷的局呢?开玩笑罢了。注意，开船了。”</p> 几名船工，摇橹撑船，驶离码头，朝外海一片梅花形岛屿驶去。在最南边的一个岛屿前减缓了速度，向码头慢慢靠拢。最后，用一侧船弦靠近码头。搭乘的军兵下船之后，两个管事的军官与带船的老翟说了几句。老翟吆喝起来：“听着，每人每次背货物都要小心，跟着军爷走。当心，不许摔着碰着！不然，你那一点儿工钱可不够赔的。”</p> 军官则威胁说：“谁他妈摔坏货物就地砍头，甭想回去过节了！”</p> 丁宁看出来，送来的货物主要是大米，另外有苹果、梨子，还有鱼和肉。此外，也捎带着些油、盐、调料之类。他们按照指派，有送仓库的，有送伙房的，还有送到官兵宿舍的。</p> 他注目一看，天哪，这个岛子也太漂亮了。岛上风光旖旎，绿树成荫，野花遍地，峰峦起伏，浑然天成。最奇妙处是有一条小溪像一条蓝色的丝带，蜿蜒地从花丛绿草间流过，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要流到哪里去。在岛子中间的树丛中，隐约露出几片黄色的屋顶，在阳光照耀下泛着七彩光芒。仔细望去，那里似有一道绿色的木栅栏围墙，将房子围拢起来。</p> 环绕着岛屿有一圈四尺来高的女墙，随着地势高低起伏蜿蜒在周边，既是防御工事，又是围墙。从里面看似乎平淡无奇，但是对于想从外面海水里上岛的人来讲，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因为除了码头之外，岛子四周都被修整过，极难攀登，更兼生满了滑腻腻的青苔。整个岛子，就是一座要塞。有水有粮，再增加些兵丁就可长期坚守。</p> 丁宁注意到岛上就这一处兵丁宿舍。房子虽多，大部分都空着。看样子现有守岛兵丁不会多于四十人。从这一侧看，岛上似乎就三片建筑。伙房兵营一处，仓库一处，还有那隐藏在树丛中的建筑一处。</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8章 ?怡园夜话 丁宁注意看去，发现有三四十名军兵在仓库后面的海岛边忙活，好似在建设炮台。其不由得感到奇怪，是什么重要的工程使得他们不雇佣民工亲自动手呢？继而一想明白了，岛子三面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只有仓库后面这一侧与北面的岛子有个几十丈远的距离，想必是修建防御工事应付可能来自于较近岛屿的攻击，也可能不想把这处临时防守漏洞让别人知晓。</p> 货物卸完时，天色已近中午，伙房里飘荡着诱人的香味。丁宁借口喝水走进伙房一看，两三个伙夫将鸡鸭鱼肉和各种菜蔬摆满了几张桌子。一个小军官正对伙夫说：“今天中午既是给上岛的弟兄接风，又是给下岛的弟兄送行，好赖多弄点。好酒好菜给晚上会餐留着些，还有那边的精美菜肴，也要留好。喂，你进来干什么？”</p> 丁宁指了一下水桶：“官长，我进来喝口水。”</p> “去去去，外面小溪里的水就能喝，一个臭苦力还跑伙房来喝水。”那个浑身油腻的小军官不耐烦地挥着手，没好气地说。</p> 丁宁看了一下伙房的环境及进出路线，退了出去。</p> 他们集合离岛时，两个小军官送了出来，其中一个说：“老翟，点点你的人，不要拉下留在岛上。”</p> 老翟笑道：“放心，没有人敢留到你们岛上挨削。”嘴里说着，却还是把人员数了一遍，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就吩咐开船。</p> 一个小军官喊道：“艄公别忘了，下午让他们来条船接人！”</p> 艄公口中答应着：“好咧，放心吧。”转脸就低声对老翟说，“他们弄条船放码头上使用多方便，脱了裤子放屁——多找一遍麻烦。”</p> 老翟笑道：“这还不明摆着，他们这是断绝交通的自保做法，既防止外人上岛，又防止有人离岛，典型的怀疑一切。”</p> 艄公不解地问：“那他们在非约定时间内，有事需出岛该咋办？”</p> 老翟微微一笑：“活人还你让尿憋死，听说他们岛上有什么通讯鸟儿，可以飞过来给这边送纸条什么的。”</p> 下船时，老翟拿出一兜铜钱，给每个离船的力工发钱，对走在最后的丁宁悄声说：“今晚二更，在码头最东边独立家屋处等待。”随之大声说，“工钱拿好，欢迎下次再来。”</p> 丁宁和潘晓天吃过午饭，就在城外树荫下找了个地方睡觉。天黑后，吃了些东西，在约定的地方等待。晚饭后，谢宝送来了啾啾和两人的兵器。啾啾显得特别兴奋，直欲腾空而去，慌得丁宁忙把它包好装进皮囊中，切断它与外界的联系，以免被龟尾家的人发现端倪。</p> 谢宝有些不放心，多次问就你们两人行不行。丁宁说，我们白天已经看好了地形，夜间相机行事，不会勉强。等我们上船走后，你就回去，和郑宁每人拿块红绸准备着，万一有事让啾啾通知你们即可。</p> 今年的中秋夜多云，月亮隐藏在云彩之后，犹抱琵琶半遮面，让准备赏月的人大失所望。将近二更的时候，一条小舢板无声无息地驶近独立家屋处，一个穿着夜行衣戴着面巾的人向他们一招手，丁宁两人匆忙纵上小船。那人也不吭声，把两堆衣物推到他们面前。丁宁一看，原来是两套水衣水靠，连忙和潘晓天穿戴起来。小舢板像一条鲸鱼，悄无声息地向黑黝黝的大海深处驶去。</p> 不大会儿，前方出现了几处黑乎乎的岛屿。舢板降低了速度，悄悄靠近了几大块礁石。那人将小船泊住，指指怡岛的方向，做了个游泳的动作，又伸出一大一小两个手指，指指若隐若现的月亮。丁宁明白了，这水手是个哑巴，在提醒自己不要超过一个半时辰。他拍拍哑巴手臂，将大拇指在鼻子前方一竖，表示明白。他把柳叶镖囊装入皮囊中，用一条细绳系住皮囊拴在腰里，两人就向怡岛游去。</p> 渐渐地，丁宁发现不对头。怡岛码头上停泊着一只中型船泊。船舱里未遮严的灯光映射出来，随着船体的晃动而波动，就像人在眨眼睛。</p> 潘晓天也发现了这个意外情况，用一只手来回松握了两下，意思是怎么办？</p> 丁宁心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焉能半途而废？只是码头上既然有船，就不能再从这里上岸。他朝潘晓天一示意，两人一前一后，向白天看见修筑工事的地方游来。</p> 这处正在施工的地方围墙已经拆除，看样子是加厚重垒地基。靠东头的地方已经建起了一座碉堡形状的建筑。两个人正要上去，就听见一阵如雷的鼾声。他们仔细辨别，发现两个酒气冲天烂醉如泥的哨兵就躺在那座尚未完工的碉堡里。</p> 丁宁先登上岛去，一回手把潘晓天拉了上来。潘晓天伸出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丁宁摆摆手，两人向里走了一段路，脱下了水衣水靠。丁宁悄声说：“不要杀他们，万一有人换岗发现了反为不美。走，带好武器，先去岛中间的‘怡园’看看。”</p> 他们压低身形，接近了“怡园”。就见七八个清军歪歪扭扭的走过来，有人边走边嘟哝：“码头上有哨兵，又有二少爷的坐船，咱们还有必要一圈一圈地转码？”有个人说：“不懂了吧，就因为二少爷来了，咱们才要转勤一点儿，不然必定挨其惩罚。”又有人说：“二少爷正在楼上风流快活，哪里顾得管咱们巡不巡逻的事情。”</p> 等这队巡逻的军兵转过去之后，丁宁向木栅栏里“投石问路”未见动静，将身一纵越过木栅栏，落入园中。随之，潘晓天也翻进来。园中，有一栋主楼和一栋副楼，有楼梯连在一起。现在，主楼一楼东头一个套间里灯火通明，里面不断传出男人和女人说话声。丁宁看了看房屋布局，看得出从前面不易接近，一拉潘晓天绕到后窗。</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9章 ?怡园风情 丁宁做了个手势，潘晓天往下一蹲，丁宁踩住其肩膀，潘晓天往上慢慢一站，丁宁一伸手扶住窗台外沿，向上站直身子，透过纱窗向里面观看。</p> 潘晓天怕他摇晃，双手往上一伸往回一弯，扶住了丁宁的脚尖。</p> 明亮的烛光下，一个三十来岁身高体胖面白无须的男子坐在上首，左右分别有一个老汉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妖冶女子作陪，可能已经喝了较长的时间，三个人都有了几分酒意，正在云天雾地的说着醉话。上首的男子说：“我大哥现在是两手准备，郑大当家降清也好，隆武帝西去赣州湖广也好，那时候鲁王还不是就如同你们关子笼子里的那只鸟，想让他干什么就得干什么。”</p> 老汉笑道：“那就是你们说的啥天子令诸侯吧？</p> “是‘挟’天子，就是要挟天子，比天子都还厉害三分。要不是想利用人们的正统心理，完全可以撇开他们自立为王。”那男人说。</p> “哎呦，郑彩公要是能自立为王，二公子就是‘一字并肩王’了，到时候，可要罩着我们龟尾家族喔。”妖冶女子娇滴滴的说。</p> 老汉不安地说：“提到我们龟尾家族，老三一去月余没有消息，‘花花’有次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半夜，还有时会无端兴奋。我有种预感，老三很可能已经被人死了死了地。”</p> “阿爸不必担心。没有事儿，三叔狡猾狡猾大大地有，再说也没有人能控制住我们的啾啾。”妖冶女子一伸大拇指，自信地说。</p> 被称为二公子的人闻言一怔，向老汉道：“龟尾君，您刚才说‘花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半夜，还有时无端兴奋，老三月余没有消息？”</p> “哈伊，对，是的。就在今天傍晚，其又兴奋了片刻，怎么了？”龟尾二郎有些不解地说。</p> 二公子把酒杯一推，站了起来，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说：“不好，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老三可能已经被人控制甚至叛变，那只鸟也可能落在了别人手里。这里有可能已经暴露，明天，我让大哥把‘四大金刚’给你们派来，你们带他们用‘花花’找那伙人。我现在必须连夜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说着，就向外走。</p> 丁宁脚板一动，潘晓天立即地把他放下来，两个人迅速隐入花丛。二公子一声吆喝，从侧楼房间里爬出两个哈欠连天的亲兵，点上灯笼，护着二公子向码头方向走去。</p> 龟尾父女送二公子出了大门，那人连叫“留步”，父女二人回到园中，拴住了大门。女子不满地嘟哝着说：“都怪你，好端端的提三叔干什么？二公子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又被你吓走了。讨厌！”</p> 老汉不满地“哼”了一声：“走就走呗，你这样摇摆不定，周旋于他们弟兄之间，会影响任务的完成，说不定会受到组织的追究。”</p> “他们弟兄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儿，就足够我们龟尾家族富贵一辈子。跟他们逢场作戏怕什么？难不成您还为我立贞节牌坊不成？”</p> “疯丫头，胡咧咧什么？你不要忘了，樱花组要我们控制郑彩兄弟，干掉郑成功，他们也将七左卫门干掉，让田川氏在日本无法立足。既让我们龟尾家族强大起来，也把郑彩兄弟控制在手中。逢场作戏可以，不能动真情！好了，天色不早，我走了。”老汉说着，往底楼最西头那个套间走来。</p> 要知心腹事，且听背后言。虽然是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却暴露了龟尾家族的狼子野心。丁宁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法将他们干掉，免得倭寇插手国内事情。现在，二公子郑联离去，岛上守军贪杯醉酒，正是好机会。他将镖囊挎好，给潘晓天耳语一阵，自己悄悄推开西套间隔壁房门，埋伏起来。潘晓天在龟尾羞花门外弄了一个蹦腿绳，也躲了起来。</p> 也是郑彩、郑联为了接待樱花组及与龟尾羞花幽会方便，命令军兵无召唤不得进入怡园。所以，尽管岛上有数十名守军，但诺大的怡园目前只有龟尾父女二人居住。</p> 丁宁立刻从气囊中拿出啾啾，其立刻精神抖擞起来，红色的眼睛焕发出兴奋的光芒，口中“啾啾”连声，叫个不停。</p> 二楼西套间很快燃起了灯光，龟尾二郎激动地打开房门就向外跑，口中说着：“啾啾，我听见你叫了。羞花，啾啾飞回来了。”</p> 在其开门的瞬间，丁宁就把啾啾装回了气囊。他一开房门伸出胳膊，将一直关注楼前树木寻找啾啾的龟尾二郎拽进了房门。在其尚未反应过来时，一记手刀将其敲晕，顺手将“花花”抓在了手里，不待其反抗就打开了气囊，将其与啾啾放在了一起。</p> 龟尾羞花听见父亲说啾啾回来了，拉开房门就朝外跑。不料，脚下一软被绊倒在地，未及反应，被潘晓天一点软麻大穴，瘫倒在地。</p> 潘晓天把龟尾羞花提溜进其房间，丁宁也拎了龟尾二郎来到东头的房间，他点醒龟尾问：“你方才说你们是樱花组，这是个什么组织？为什么要帮助郑彩他们对付郑成功郑芝龙？”</p> “我的，幕府武士，勇敢大大的。你们，情报得不到。”龟尾二郎眼睛里闪着绝望的凶光，像野兽一样低沉地咆哮着。</p> 潘晓天微微一乐，把腰刀放到了龟尾羞花姣好的脸庞上，戏谑道：“龟尾二郎你不说是吧？挺好！有种！你女儿不是仗着年轻貌美到处使用‘美人计’招蜂引蝶吗？我现在就把她的脸蛋儿一刀一刀地割烂，让她成为丑八怪。或者，当着你的面与你女儿来一场活春宫，让你这老倭寇看着女儿受辱，怎么样？”</p> “八格牙路！你的混蛋，死了死了地！”</p> “龟尾二郎，现在你是俘虏。”潘晓天戏谑说。</p> “你们中了‘樱花软骨散’，统统是我的俘虏”。有人突然说。</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0章 ?螳螂捕蝉 几个人不由得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夜行衣面带黑纱的男子出现在门口。</p> 丁宁想掏暗器，发现身上没有一点儿气力。</p> “山田君，快来救救我和羞花，把这两个毛猴子死了死了的。”龟尾二郎听出了那人的声音，喜出望外地叫道。</p> 山田冷冷一笑：“龟尾二郎，你们这些笨蛋，好几个月没有做出任何成绩，组长让我过来检查工作。原来，你们父女在此处贪图享受，龟尾三郎失踪也不报告。一只鸟儿被人弄去，这只也落到了人家手里。你的风流女儿成天与郑彩兄弟乱搞一气。我今天偷偷爬上郑联的船来到这里，果然偷听偷看了你们的作为。今晚，我要好好享受享受你的女儿，然后把你们统统死啦死啦地解决掉。”说着伸手将龟尾羞花那单薄的睡衣一把撕掉，露出了羞处。</p> 龟尾羞花哀求道：“山田君，小女子请愿伺候您，求求您绕过我们父女。三叔失踪了，我们工作进展虽然有些慢，但是，郑彩弟兄已经控制了朱以海，我们的成绩大大的有，您不能中途抢功啊。”</p> “还有你们两个笨蛋，你们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这样吧。你的，刚才说要与之来一场活春宫提醒了本尊。你的花姑娘玩不成了，我的开恩，让你们亲眼看看本尊的**功夫。然后，送你们四人一起上路，正好让你俩背个黑锅。我这‘樱花软骨散’有助性功能，本来是采花对付女人专用，不料今日立了大功。”山田粗野地将龟尾羞花按在太师椅上，扯掉了自己的夜行衣和内衣，口中叫着：“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本尊大战花姑娘，哈哈哈，啊——！”</p> 丁宁厌恶地闭上了眼睛，感到耳边似有风声掠过，听得那个日本人叫声异常，不由得睁开了眼睛，但见一个似曾熟悉的背影手起刀落，将正与女人**的身穿夜行衣者杀死，接着将龟尾父女一刀一个杀死，端起桌子上刚才二公子他们喝过的残茶，噗噗两下泼到丁宁和潘晓天脸上。</p> 冷水击面，登时两人心中一片清明。</p> “您怎么来了？”丁宁见其没有反应，这才想起其是个哑巴。</p> 那人两手向外一拽，拉着丁宁和潘晓天出了房门。三人在楼后花丛中隐住身影，待巡逻的军兵过去后，越过木栅栏，朝修建工事处疾行而去。</p> 丁宁和潘晓天找到自己藏起来的水衣水靠穿戴起来，跟在哑巴后面，从碉堡一侧下了岛。丁宁依旧把镖囊塞进气囊，不提防一只小鸟“扑棱”一声飞了出来，转眼之间无影无踪，慌得他连忙把气囊扎好，防止另一只也逃掉。他把气囊细绳系在腰里，随着哑巴游向北方。</p> 这一下水，差距立刻显现。哑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细绳，让他们各抓住一端绳头，自己用嘴叼住绳子中间向前游去，牵引着两人疾速前行，不大功夫就到了隐藏舢板的岛礁。</p> 到了跟前才发现，哑巴把舢板倒扣过来放在较高的礁石上。丁宁明白了，这样既可以防止小船自己漂走，又能防止船体撞击礁石造成损毁，不由得对之充满钦佩之情。联想到若非其上岛搭救，自己和晓天今天绝对命丧怡园。尽管其听不到，依然连声道谢救命之恩。</p> 哑巴将舢板弄好，指指天空，对着丁宁伸出四根手指，狠狠地点了点他。丁宁知道，哑巴是说他们在岛上呆的时间长了，现在有四更天了。他和潘晓天连连打拱作揖，说着感激救命之恩之类的话。回到独立木屋附近，哑巴把舢板一停，比划着催促他们下船。两人千恩万谢，弃舟登岸，回头再看，远去的哑巴和舢板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p> 丁宁有些后怕地说：“幸亏了这个武功高强的哑巴，否则，咱们两个此刻必死无疑，想不到一个船老板手下竟有这般人物。”</p> 潘晓天道：“其实，那个管事的人才是最厉害的，他能把咱们的要求以及如何配合告诉一个哑巴。而且，万一出了事，一个哑巴也招供不出他们，这份缜密安排才是精明呢！”</p> 丁宁有些后怕地说：“我一直没有发现，那个叫山田的家伙是什么时候给咱们下了药？以我们的功夫，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p> “咱们当时光认为怡园中再无别人，只想着擒获龟尾他们。谁知道这个叫山田的家伙把咱们和龟尾父女的行动都看在眼中。其要不是想把咱们都害在那个龟尾羞花房中，咱们早就遭了其暗算。”</p> 两人一路上边走边说，丁宁掏出啾啾，惋惜地说：“可惜，让那只花花飞跑了。”</p> 啾啾瞪着一对血红的小眼睛，左顾右盼，“啾啾”连声。终于，另一只小鸟不情愿地飞过来，落在了丁宁手上，与啾啾依偎在一起。随即，两只小鸟一齐伸长脖子，警惕地看着前方。</p> “队长，是你们吗？怎么才回来？咦，把‘花花’也带来了。”谢宝一扫脸上的疲惫之色，用信号红绸布逗弄着花花，特别开心。</p> 丁宁他们换上谢宝送来的道袍，把两身力工的服装丢弃掉，问这两天宁福观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谢宝摇摇头，说这两天进香的善男信女已经明显增多，估计天明之后会骤然增加。</p> 几个人回到观里倒头便睡，直到祥碧道长派人来请才爬起来。祥碧主要是分派任务，要求大家打起精神，坚守岗位，接待好进观烧香的善男信女，并许诺今天受到的施舍会分给所有参与者。</p>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八月十六上午，正当善男信女涌向各寺庙庵观祈祷神灵保佑消灾降福的时候，一队队清兵及州县衙役闯进寺庙庵观及客栈搜查外来人口。每人都必须找到铺保，说明昨晚在哪里，谁能证明。于是，好多单身外出或昨夜独宿不能证明者均被带走。</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过“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1章 ?留书倡议 一时间，各州县监狱人满为患。从衙役口中得知，某处海岛上发生了命案，身上有外国神秘组织纹身的采花大盗在采花现场被人杀死，估计是内讧或者是分赃不均引发命案，重点搜索身体有纹身或无人证明其昨夜身在何处的青壮年男性。</p> 这一下，弄得福宁州城乡鸡飞狗跳，嫌疑人抓了不少，可是，却连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采集到，更别说抓获凶手了。据说气得郑彩郑联勃然大怒，命令重金悬赏缉拿凶手，后来则没有了下文。</p> 丁宁知道了日本人想通过郑彩、郑联迷惑郑芝龙架空郑成功的事情后，恨不得一步跨到福州，见到大哥告诉其一切。</p> 两天后，当丁宁见到郑成功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短短半年时间未见，郑成功清瘦了一圈，脸上布满了愁云。他强装笑容，向丁宁初为人父表示祝贺，接着，问起了分手半年来的情形。丁宁简单把自己事情说了一下，然后说起了在福宁州怡岛的事情。</p> 郑成功喟然长叹道：“可惜，这几个日本人你们未留活口。不然，我家老爷子或许能有所触动。唉，现在我这里几乎成了孤岛，好多人都在拼命对我封锁消息。二弟，听你刚才的讲述，近来你先是在江宁和北京忙乎纪念活动，日前又追查日本间谍的事情，可能对于福建的情况不太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愚兄现在的处境。”</p> 丁宁吓了一跳，忙说：“大哥，怎么啦？我这一段就没有顾得上打听朝廷之事？是否近段有重大事件发生了？”</p> “你刚才说到，鲁监国那里由于阮大铖、方国安做向导，几乎是三两天的功夫就分崩离析。其实，咱们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p> “啊!也是像浙东那样吗？不能啊，咱们的朝廷、地形、兵力不是要强过他们许多么？怎么也得比他们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吧。”</p> 郑成功苦笑一声：“二弟，我也不瞒你。前些天南京的洪承畴又派人来游说我家老爷子，封官许愿，许诺他管辖闽浙赣三省。他又被忽悠得心猿意马，一次次地召开家族会议，讨论投降和抵抗哪个可以利益最大化。可悲的是有好几处，他们都把我排除在外，生怕我把消息走漏给皇上。其实，皇上出走前，和我们家族的关系已经相当紧张。”</p> “怎么会这样？当初是你们积极拥立的，你们家受封爵最多啊。”</p> “此一时彼一时呗。当初，他们拥立就是人家形容的那样‘为了打鬼，借助钟馗’。当时，北面有鲁王，西面有江西，尤其是有‘铁打赣州’的屏蔽，总感到清廷对东南沿海鞭长莫及。后来，隆武帝催促北伐，清兵摧毁鲁监国政权，又举兵南下，他们降清的念头就占了上风。郑彩受命带兵增援江西，其屯兵杉关驻兵不前，无论监军怎么催促都不前进。现在看来，他早就想用鲁王取代隆武了。一听清兵占领泰和、吉安等地，吓得拉起队伍就跑了回来，与郑鸿逵这对防守镇江时被清兵吓破胆的搭档故伎重演，一个退回蒲城县，一个跑到福宁州。隆武帝也发急了，传旨撤销了郑彩的永胜伯封爵，把郑鸿逵由太师降为少师，对我家老爷子传旨申饬。我家老爷子说海寇侵犯泉州，拉起队伍回老家南安去了。我估计，他是真的要降清了。二弟，我现在真的是坐困愁城。老爷子带着我的几个弟弟要降清，下面一班人各有打算。原来我只说郑彩、郑联有自立门户的打算，你这一说，其原来早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了。我们家族的势力主要是闽南，对闽北耕耘力度稍浅，却不料郑彩、郑联已经将闽北经营成了独立王国。此事，愈发乱了。”</p> 丁宁看着大哥眉头紧锁的样子，隐隐心痛。不过，对于他们家族的事情，一下子还是理不清，也不好插言。他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问道：“大哥，按照您这么说，随着皇上走的就没有多少部队呗？”</p> “是啊，总共几千人马。我估计，我家老爷子南下时，会再将其中的一部分撤回来，闹不好最后就只剩你训练过的五百多禁卫军。”</p> “什么？”丁宁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地说，“五百多禁卫军护卫行在？这也太少了！遇到稍大一些的山贼就对付不了，何况清兵已经入闽。不行，大哥，我得寻找皇上去了，马上就走，我还有北联钦差的旨意要交呢。”</p> 郑成功微微摆手：“二弟莫慌，江西赣州的杨廷麟早就要派兵来闽接驾，起先是我父亲一直阻止不让隆武帝离开。后来，皇上移驾延平，就是为了与杨廷麟会合，恐怕早就被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杨廷麟接往赣州去了。如果皇上认为赣州地方狭小，将来会继续移驾湖广呢。”</p> 丁宁松了口气：“嗯，那还差不多，但是护驾军兵不能太少了。”</p> 郑成功突然想起一事，一拍手说：“愚兄愚钝，光顾的说一些消极的事情了，有一件最大的好事情忘记了告诉二弟，三弟李来亨来信了，我拿给你看。”说着，连忙打开箱子翻找起来。</p> 丁宁拿到李来亨的信，连忙看了起来。信中先表示了欢迎大哥加入口盟弟兄，又说了对长兄的仰慕之情，说了对二哥的敬仰和思念，表示期盼着早日与两位哥哥见面。还说，我们三人义结金兰，一定要超过桃源弟兄刘关张，留下一段佳话。还说，我听了二哥许多故事，以大哥的身份地位，必定也有许多鲜为人知的奇闻异事。我建议找个文学大家将我们三兄弟的故事记录下来，等将来天下太平或者我们老了，再回过头来细细品读，必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p> 丁宁赞许道：“三弟这主意好，一旦把其整理成册，不指望百世流芳，起码留给自己和我们的后人。”</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2章 ?一语成谶 丁宁侃侃而谈：“留下一段信史，让大家知道历史上曾经有这么一代年轻人，为了挽狂澜于既倒，用自己火热的青春与热血，出生入死，戎马关山，驱除鞑虏，卫我神州，吞声饮泪，血染天阙。”</p> “好哇，愚兄早有此意，就等着你回来共议此事。一旦书成，既是第一手资料，又可以互相印证，消除因不明了其他方面情况，推测臆造，狂悖粗俗。这主意出的真是太好太及时了！三弟实在聪明！”郑成功兴奋的笑起来，脸上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将信件郑重地收了起来，笑道，“此信先由愚兄保管，将来书成，将之放在卷首，阐明该书之由来。”</p> “嗯，是要好好保管，如此重要信件切莫遗失，免得遗憾！”</p> 丁宁不知道的是他的话说过不多天，竟然一语成谶。虽然没有发生到他们身上，但是，也足以轰动朝野。前面说道，奸佞阮大铖、方国安降清之后怅然若失，总感到清廷君臣轻诺寡信，粗俗浅薄，觉到当初自己投降的太轻易了，如今被冷落到了一旁。他们写信告诫郑芝龙，要他注意掌握分寸，抬高点儿价码，别学我们弄得这么进退维谷。</p> 殊不知，不久郑芝龙降清，清兵检查其来往书信，本想再发现其他招降线索，不料竟然发现阮大铖、方国安悔降的信件，通篇狂悖话语，充满不臣之心。因阮大铖已死在仙霞岭，遂把方国安逮捕下狱，最后枭首示众。方国安一生桀骜不驯，声名狼藉，叛国投敌，其亦未料到自己最终死到新主子手里。这丫也算是恶贯满盈，咎由自取了。</p> 不几日，细作来报，清兵大帅博洛亲自带兵气势汹汹杀奔福州，另一路则由临时行在延平府南下去追击隆武帝。</p> 丁宁说，大哥您这里好赖手下还有部分水师可用，不知道皇上是否与杨廷麟接驾人马会合，我还是赶去保驾才好放心。</p> 郑成功看他去意已决，只得送其出城，分别时说，我手下的水师利在水战，不善守城，晚些天我也会率部上船，用游击战与清军周旋。倒是二弟你们只有十七八个人，千万要注意隐蔽行藏不要与敌硬拼。</p> 丁宁笑道：“武夷山山高林密，沟壑崎岖，我们十几个人目标小，哪里都好隐蔽。倒是兄长，备受各方瞩目，千万小心明枪暗箭。保重!”</p> 丁宁他们离开福州，取道西北奔向延平府。道路左侧是奔腾咆哮的西建江，其由西北向东南方向横切山脉形成狭窄幽深的沿江峡谷，水流湍急，势若奔雷。右侧则是连绵不断的山地和丘陵，树叶子上经常向滴拉着水珠。其是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热量丰富，降雨较多。现在，正是秋雨连绵的季节，空气中湿气很大，衣服湿漉漉地溻在身上，使人极不舒服。丁宁给战友分发了防暑降温驱除瘴疫的药物，并且注意给战马不时饮用一些防疫性的药液，使大家兵强马壮地前进。</p> 相比之下，清兵则遭罪得多。要是昔日，征南大将军博洛早找地方消夏避暑去了。可是，现在作为一军统帅，自从率军扫荡浙东及进军八闽，虽说没有遇到南明军队太激烈的抵抗，可是，这里的气候和地理特点却使这些在严寒北方乃至大草原上长大的满蒙汉子受够了煎熬。闷热潮湿的空气，不服的水土，一炊饭就冒浓烟的柴火，呜哩哇啦的语言，出门就登山的地理环境，使得人的心里都发霉了。军营里霍乱痢疾疟疾等传染病盛行，好多军兵被疾病折磨的失去了人形甚至丧命。此刻，不要说披挂战袍铠甲，一天天光着屁股还感到湿热，不少军兵想喝凉水洗山泉，结果又感染伤寒瘟疫等病症，好些营帐都成了疾病传染地。此刻，若有战斗发生，其绝对会丧失绝大部分战斗力，只有挨宰的份儿。</p> 博洛现在一天天向占领区发布命令，要他们重金聘请医生速速送来福建军营，他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南明的军队趁机反攻。好在那边郑芝龙已经决定降清，现在纯粹是开门揖盗，哪里还会主动进攻。</p> 好不容易酷暑渐退，玉露生凉，在多名医生的努力下，在付出上千名军兵病死的代价后，清军又渐渐地恢复了元气，开始向明军发动进攻。八月二十一日，博洛的部队轻易占领闽西北重镇建宁府。此时，他得到消息，南明隆武帝就驻跸在距此一百多里的的延平府。当下即刻传令，兵不解甲，马不卸鞍，立即闪击延平府。</p> 隆武帝自从数次督促郑芝龙北伐无果，尤其是其坐视黄道周北伐遭困拒绝救援之后，对之完全失去了信心，决心离开郑芝龙经营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福京西进。当行进至延平府时，郑芝龙派人组织上万人拦道请愿，请求圣驾留驻延平。隆武帝感到既然已经离开福京，留在延平看看形势亦可，遂驻跸此地。后来几次欲行，皆被郑芝龙发动民众挽留，在此一住半年有余。</p> 据后来郑芝龙向清廷表功所说，留住隆武帝是为了增加自己降清的筹码，是向清廷表忠心的举动。他还表功说，自己不但下令撤掉了闽西北仙霞岭、闽东北分水关等多处险关的守军，而且，还在清军进攻延平前夕，撤掉了延平府的守军。</p> 但是，郑芝龙却遇到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对手，博洛企图通过扫平福建来加重自己在朝廷的分量，为自己日后封王做好铺垫。为此，他一方面竭力勾引诱惑郑芝龙降清，甚至开出掌控闽浙赣三省，晋“王爵”等诱饵。但是，在向朝廷禀奏时，却竭力抹杀淡化郑芝龙的作用，夸大自己和众将战绩。</p> 所以，尽管郑芝龙这个超级奴才为降清使劲了谄媚手段，博洛及征南诸将却闭目塞听，有意忽略，敷衍了事。</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过“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3章 ?隆武危矣 当博洛的人马风是风火是火赶到延平府时，才得知隆武帝已经于两天前刚刚离去，让其捶胸顿足，追悔莫及。于是，在延平府的知府衙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研究分兵追赶隆武帝和兵发福州事宜。</p> 在军事会议开始之前，阿济格曾私下找到到了博洛，提出想率本部人马追击隆武帝，却被博洛阻止了。博洛知道，如果轻骑直追，很有可能追上兵微将寡的隆武帝，但是，其心里却不希望让刚刚失宠的十二叔建此功劳。他眼珠一转，笑道：“十二叔，有一件事情请您保密，摄政王曾经密嘱我一件事情，凡是得罪人遭公愤的事情，尽量让投降过来的汉将去做。在我们的战车上，把他们绑的越死越好，防止他们降而复叛。所以，此事我准备安排给李成栋，让他去做这个恶人。”</p> 在军事会议上，博洛有意识地说：“诸位将军，本帅此次重回江南，上赖皇上天威，下赖将士用命，我们先是徒涉钱塘江，击破伪鲁王江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枯拉朽，扫荡了伪鲁王朝廷。上次我军抵达绍兴西北迎恩门时，其正从该城东南的稽山门往台州方向潜逃，就差那么一丁点儿的功夫。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们能熟悉该城地形，先堵住东南门，很可能就将其一网打尽了。”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多看了方国安一眼，引得诸将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p> 方国安此刻像一口吞了二十五只小老鼠——百爪挠心，心中暗骂：“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小杂种，让老子和阮大铖去绍兴诈城，还派图赖去当监军的不就是你吗？事到如今又他妈的含沙射影，好像是老子有意识地放跑了朱以海一样，这真他娘的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看来，贰臣难当啊！”对于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只得故作不知。</p> 博洛加重了语气说：“此次，我军战胜了疾病和水土不服诸多困难，重新开始对伪南明隆武政权进行犁庭扫穴行动。让人遗憾的是伪唐王早于我们两天离开了这里。当地人说，其大车小辆，带着眷属及箱笼包裹书籍档案一干物品，行进速度必然缓慢。因此，本帅决定派比较熟悉当地情况的将军率兵轻骑追击，务必一鼓成擒。哪位愿往？”</p> 听到主帅的意思是要用南明降将，原来的清军将领均不作声。李成栋一看，在场的总兵以上汉将只有自己和方国安，而且，方才大帅的话语仿佛有些嘲讽方国安的意思。很明显，是属意自己。事到如今也别等人点名了，自告奋勇吧。他把手一举：“报告大帅，末将不才，情愿率领本部人马，担当追击伪唐王的前锋。”</p> “好，本帅就欣赏李将军的英勇无畏，耿耿忠心。李将军在夜渡淮河、合围扬州、攻破江阴、血战嘉定、徒涉钱塘等役屡建战功，相信此次追击伪唐王，也一定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本帅就令你率领本部人马，星夜兼程追击朱聿键等人，务必捕获唐逆，不使其漏网！”</p> “得令！”李成栋上前，双手接过了博洛的令箭。</p> 博洛叮嘱道：“李将军统军追击，不必事事请示，相机处置即可！”</p> “遵命！请大帅放心，李某一定将朱聿键等渠魁献俘帐前！”</p> 隆武帝之所以在延平府呆了较长时间，除了郑芝龙唆使民众阻拦外，还有等待湖广何腾蛟、赣州杨廷麟派人迎驾的意思。离开福京之后，他感到心中豁然开朗，多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他立即派人将新的行在地址告知何腾蛟和杨廷麟，让他们速派一支万人劲旅迎驾。</p> 可是，朱聿键万万没有料到，他寄予最大希望的何腾蛟却给他玩起了太极推手。何腾蛟对使者说：“臣与圣上相识相知几近二十年，圣上委臣重任，钦赐尚方宝剑，代管七省事务，天高地厚之恩，臣肝脑涂地难报万一。今君忧臣辱，敢不用命。圣上让臣派一支人马迎驾，为保险起见，臣拟派郝永忠、张先壁两支人马分南北两路起行，总有一支人马能穿越江西到达行在恭迎圣驾。”</p> 使者闻言大喜，连忙回朝复命。自此，隆武帝就满怀期望等着湖广迎驾的军兵，心说哪怕来到一支也好。</p> 私下里，何腾蛟却对郝永忠和张先壁说，你们千万别弄假成真，给我接来一个婆婆处处管着我。再者，他一天天信誓旦旦地要北伐，咱在他眼皮底下还不得多出兵多出饷嘛。最重要的一点是皇上目标太大，其到哪里哪里就是清兵进攻的重点，我们可不替郑芝龙背这个大包袱。</p> 隆武帝这里，直到昭勇将军丁北宁从湖广出使回来，将缴获的何腾蛟给郝永忠的亲笔信以及其情报官白晓天带上金殿，白晓天亲口揭发了何腾蛟的行径，隆武帝才勉强相信何腾蛟迷恋于山高皇帝远热衷于自己耍弄权势。后来，堵胤锡的奏章到了，弹劾何腾蛟和章旷胆小如鼠，二十万大军被三千人吓退，又以邻为壑，拒不向荆州通报敌情，致使“忠贞营”损失十余万人马及全部辎重。</p> 隆武帝将堵胤锡的奏章和何腾蛟写给郝永忠的亲笔信交众臣廷议，大家也感到何腾蛟做得有些太过。但是，也有人提出如果对之处理过重，担心其一怒之下率兵投敌。主张对副督章旷予以撤职，对何腾蛟予以申饬，让其戴罪立功将功赎罪。</p> 隆武帝此刻才感到对之鞭长莫及，对内阁建议照准。</p> 朝廷诏令送达长沙，何腾蛟自然要申辩一番，说当时情况下，人心惶惶，举止失当，系无心之错。自己对属官疏于管理，请求自降一级以示惩戒。对于副督章旷，建议革职留用，以观后效。</p> 隆武帝对何腾蛟失望之余，又把接驾的希望寄托到了赣州的杨廷麟身上。</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4章 赣州风云 远在福建延平府的隆武帝不知道的是此一时彼一时，此刻赣州的杨廷麟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p> 杨廷麟，字伯祥，江西清江人，自号兼山，意在效法文天祥（号文山）、谢枋德（号叠山）两位英雄的气节。其崇祯四年进士，授庶吉士，充讲官兼直经筵，与黄道周、倪鸿宝并以文章节义名闻天下，时称“三翰林”。</p> 当时农民军造反于内，满清寇边侵犯于外，朝中弥漫着一股投降求和氛围。杨廷麟毅然上书痛斥投降派，遭到当时的兵部尚书杨嗣昌等人忌恨，将之调任兵部职方主事，名义上是让其赞化军务，实际上是想让其到前线送死。北都沦陷之后，其曾在乡间募兵勤王。后被人参奏无旨募兵“图谋不轨”而被迫解散队伍。唐王在福州登基，杨廷麟与好友在江西积极募兵响应，被唐王委任为吏部右侍郎。其利用多铎回京、勒克德浑统兵解救武昌荆州，江西清兵处守势之机，收复吉安府等处，与先前的孤城赣州成掎角之势，增强了防御力量。</p> 在清军猖獗汉军全面退却的情况下，吉安光复一枝独秀，隆武帝大喜，当即委杨廷麟为大学士兼兵部尚书，钦赐尚方剑，坐镇赣州。杨廷麟即刻致信隆武帝，提出迎驾江西，被郑芝龙所阻。后来，博洛重回江南，在扫荡浙东兵发福建的同时，指示江西提督金声桓等人加强对赣南的包围和进攻，配合福建战场。急于在博洛面前表现的金声桓和大顺军降将王得仁发兵收复吉安，围困赣州。</p> 赣州，雄峙赣南，章水、贡水在赣州城下交汇为赣江。赣州城三面环水，章水、贡水和赣江成了天然的护城河，只有南面是陆地。当初用条石青砖修建赣州城地基时又浇灌了铁汁，上面的城墙又高又厚，易守难攻，说是“金城汤池”亦不为过。有史以来赣州城极少被人攻破，就连宋末民族英雄文天祥以优势兵力围困该城也吃了败仗。</p> 金声桓和王得仁率部号称三十万兵临赣州城下，围得铁桶一般，杨廷麟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分出兵去接应隆武帝。</p> 为了确保沟通湖广，屏障广东，襟带福建的战略重地赣州，隆武帝下令各地增援赣州，打破请兵包围圈。怎奈诸人各有心思，互不配合甚至互相掣肘，致使局势越来越严重，最后一发不可收拾。</p> 先是郑彩等人奉命增援江西战场，其屯兵闽赣交界处逗留不前，一有风吹草动拉起队伍就跑。再有湖广总督兼大学士何腾蛟派出的郝永忠率兵到达了郴州，在距离赣州四五百里的地方停滞不前，坐视赣州被清兵攻破。然后是赣州守将赣南都督万元吉刚愎自用，在各路援军云集求战意志最坚定时不让进攻，非要等从广东来的一支水师到达再说。结果师老兵疲，他寄希望的那支广东水师在路途遭到伏击。援军被敌兵各个击破。最后，清兵在围困赣州长达半年之久以后，乘守军疏忽之际偷爬上城，虽然守军顽强抵抗终于失守。万元吉等自杀殉国，杨廷麟投水时，清水塘死尸壅塞，其将死尸推向一旁，自溺身亡，后被永历帝追赠为少保新淦伯，谥文正。</p> 再说李成栋领了博洛之命，回到自己的指挥部之后，立刻召集诸将开会，将隆武帝前两天刚刚离开，随驾扈从士兵不超过五百人之事讲述一遍，说大帅已经将此事交予我部，命令派出轻骑兵连夜追赶，那位将军愿意立此大功。</p> 猛将张五锁将手一举：“报告大帅，末将不才愿意前往追赶，定将伪王朱聿键生擒活拿，献俘帐下。”</p> 李成栋大喜：“张将军，赐你令箭一支，可选两千轻骑星夜出击。”</p> “得令！”张五锁上前接过令箭，就要出帐。</p> 此刻，李凤林出班，道：“大帅，末将也要讨一支令箭前往追击。”</p> 李成栋一向认为自己的这个小族弟就是一个毛孩子，从来没有单独派他执行过任务。见他主动出班，便说已经派过人了，你要做什么？</p> 李凤林不慌不忙地说：“大帅，从延平府前去汀州，小路岔道甚多，张将军一路人马似嫌单薄。末将情愿再领一千人马随后跟进，以保万全。”</p> 李成栋不好使其太下不来台，便说：“好吧，有备无患，就再赐你一千轻骑兵，配合追击伪王朱聿键。”</p> 李凤林接过令箭，喜不自胜。如果说以往他还将自己当做小孩子的话，自从见过十六岁的勒克德浑之后，其雄心陡起，感到自己也必须抓紧立战功，出人头地。他雄心勃勃，想接替已经死去的李成林，成为李成栋身边的左膀右臂。在会议召开之前，他曾经向当地一位药材贩子咨询过道路。那人因为常年在武夷山中向猎户和采药人收购药材，对大大小小的路径特别熟悉。李凤林让那人给画了一张图，知道去汀州有大路和小路之别。他认为以张五锁的粗鲁莽撞性格，绝对不会在民间求索路线图。所以，今天才敢当众讨令。接到令箭之后，他没有失机慌忙地传令出发，而是命令伙房给备炒米炒面，命令士兵备好马草马料，还命令每个士兵至少要备一只辣椒。此外，又让亲兵拿了几面缴获的汉军旗帜备用。</p> 李成栋见族弟磨蹭了半天还没有开拔，不由得过来询问原因。</p> 李凤林笑道：“大帅放心，此番追击，我会后发先至，建功立业。”</p> 李成栋笑道：“以往是愚兄小看你了，希望你真能做出点成绩，莫要让人轻看了我们弟兄。只要追上隆武，我就给你请封副将职衔。”</p> “您就请好吧，一定不会让大帅失望的。”李凤林对部下说，“隆武帝已经是穷途末路，张皇失措。我们以有心算无心，连夜追赶，至少有九分把握。出发！”</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5章 龙游浅滩 张五锁闻听“嘿嘿”冷笑：“黄毛孺子，竟然还敢老虎头上蹭痒，妄图分我一份功劳。传令全军，不可迟慢，加速前进！”</p> 眼见得张五锁部去得远了，李凤林传令轻装，将可以抛弃的物资再次精简，准备翻山越岭走小路，连夜行军，他说困了用辣椒抹嘴就成。</p> 由于群山连绵，从连城奔向汀州需要向南绕行将近一百里，从新泉一个三岔口处折向西北方向。张五锁部追击到新泉时，发现隆武帝他们的车辇肩辇箱笼书籍衣服扔得到处都是，一些村民正在沿途搜寻哄抢这些物品。通过对村民的讯问，得知昨天上午一班袍服冠带的官员及士兵从此经过，把车子扔了，两三个人共骑一匹马，狼狼狈狈顺着山路奔向西北。张五锁兴奋得大叫起来：“他们行进速度慢，我们一定可以很快追上他们。弟兄们，皇宫眷属绝对有绝色女子及宫娥采女，追上去人财两得，快马加鞭哪！”</p> 军兵们本来困乏到了极点，被其一鼓动，又兴奋的追赶起来。</p> 在连城县南二十多里的朋口村，有一条几乎不显眼的山道，宛如羊肠曲曲弯弯通向山里边。如果走这条山路去汀州，比向南绕一个大三角近了七八十里，只是没有那条路况稍好而已。</p> 李凤林之所以要与张五锁拉开距离，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条近道。他告诉手下的军兵，我们比张五锁他们走的道路近了七八十里地，但是没有那条路况好，我们只要抓得紧，应该比他们早赶到汀州。据说隆武帝手下兵丁只剩下了二三百人，区区汀州府最多有三二百军兵。并且，本将军有赚开城门之计，这次的功劳我们一定要拿到手里。</p> 军兵们被激起了斗志，一窝蜂似地拍马涌上前去。</p> 刚开始离开延平府时，隆武帝他们还是悠哉悠哉地上路的。当时，细作人员说清兵虽然距离不太远，但是，他们都是满洲人，在寒冷地方住惯了，根本受不了这里的炎热天气，听说疾病瘴疫在清军的军营盛行，可能近期不一定会有所行动。隆武帝则对朝臣说，我们护驾军兵不多，还是早些离开从容走路的好。</p> 哪知道，前脚刚离开，清军后脚就到了。延平知府派人追赶报信，说清军可能马上就会派兵追赶，希望圣驾早日赶到汀州翻越武夷山。这一下，隆武君臣才鞋里长草——荒（慌）了觉（脚）。先是精简行装，扔掉了部分物资，一天后发现行进速度依然缓慢。几个带过兵的武臣计算了一下，说清兵若是轻骑追赶，一天就可以行进二三百里。照此推算，明天就可能赶到。这一说，他们才真正着急起来，隆武帝恋恋不舍地丢弃了他的两车书。在新泉三岔口，大臣建议丢弃车辆，将拉车的马匹当坐骑，加快行进速度。这样一来，人多马少，又让护驾的骑兵让出了部分马匹，基本上是两三人一骑向西逃去。那些让出马匹的骑兵怨声载道，扔掉兵器脱掉战袍就散掉了。</p> 二十七日晚上进了汀州，未见清军追赶，隆武帝又后悔起来，颇为不满地说：“清兵也是人，我们累他们也累。早知道这样，朕的两车书说什么也不舍得丢掉。现在派人回去找，恐怕也被人抢掉了”。</p> 由于他们是毫无征兆地突然驾到，汀州府与长汀县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临时给他们安排吃住，忙活到二更天才勉强安顿下来。</p> 这几天曾皇后和奶妈吃不好睡不好，奶水也不多。皇子受了风寒，有些发热。进城之后，连忙让随行御医予以医治。御医苦着脸说出行慌忙，未带什么药品。实在不行了就只好找本地药铺撮药，让奶妈和曾皇后服用，用奶水给刚刚两个月大的皇子间接治疗。所以，半夜三更的又让奶妈抱着皇子与御医一道，在县衙一个衙役引导下去寻找当地一个善治小儿病患的医生。偏偏那医生为躲避战乱又去了乡下。问到了确实地址，几个人又从充做临时行在的府衙取来开城门命令，打开城门去往乡下。这来回一折腾，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几个人才要回转汀州，就听得州城方向号炮响亮，杀声震天，一阵大乱。</p> 二十八日四更时分，李凤林的队伍就到达了汀州城附近。他命令悄悄从东边绕到了西城附近，拿出几面汉军旗帜换上就开始呼叫城门，说是奉命从赣州过来迎驾的，让他们赶快打开城门。</p> 守城的军兵昨晚接到命令，说皇上已经到了这里，打起精神坚持一两天，等皇上去了赣州咱们就轻松了，届时会有奖励发给大家。对于最基层的军兵来说，他们的意识里还是当兵吃粮，谁给钱跟谁干。听到赣州接驾的来了，巴不得赶紧将皇上送走，既减少麻烦又有赏钱。带班的小军官一面派人去通知州衙，一面就打开了城门。</p> 不料想，这些人一进城门就凶相毕露，李凤林用宝剑逼住了小军官，喝问道：“朱聿键在哪里？快带我们过去，不然一剑杀死你！”</p> 小军官登时石化了，呆在那里如同泥胎般，说不出一句话来。</p> 李凤林手起剑落，将其脑袋砍下，用血淋淋的宝剑逼住一个军兵，又问了一遍。那军兵见队长转瞬之间人头落地，哪里还敢隐瞒，结结巴巴地说：“皇上在州衙落脚，我领你们去，千万别杀我！”</p> “快，把他提溜到马上，奔袭州衙！”李凤林立刻发布命令。</p> 曾皇后因为皇子一夜未归，根本就没有脱衣睡觉。天刚黎明就起来了，准备再差人去探询消息。</p> 隆武帝则保持着黎明即起的习惯，对着一副地图专注地凝望，计算着从这里到赣州的距离，盘算着最好再让汀州府和长汀县提供些马匹。不然，两三个人骑一匹马有失皇家体统，也让赣州军民看轻。</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6章 明君蒙尘 暮然，他听得曾皇后在外面历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禁地？侍卫们快些过来！”</p> 隆武帝心中大吃一惊，快步迈出卧室，向外走来。</p> 此刻，曾皇后已经看清这些人不是汉兵装束，立刻高声喊道：“清兵偷袭来了，大家赶快逃跑啊！”她立刻跑向附近的水井，想投井自尽。</p> 一个清军小校“八步赶蝉”飞跑而至，伸手一抓，揪住了其后衣襟，“嗤啦”一声外衣被撕破，揣在曾皇后怀中的传国玉玺顺势落进了井水里。那小校在其衣襟被拽坏的瞬间，另一手一捞，握住了其一只脚，硬生生地将已经跌进井中的曾皇后给提溜了上来。及至发现是个布衣钗裙的中年妇人，“啪啪”给了两个嘴巴，呵斥道：“想死，没有那么容易。年轻女人不够了，你还得伺候弟兄们快活呢。”</p> “清兵来到了？”隆武帝不由一怔。一阵沉重的跑步声逼近门口，他长叹一声：“百年家国梦，可叹一场空！”</p> 有一批扈从侍卫还想挽狂澜于既倒，向皇上的住处冲来，与清兵展开了厮杀。但是众寡悬殊，很快就尸横府衙。</p> 清兵分成了若干股，又分别扑向县衙、守备府等去处。</p> 护驾官员连忙点起号炮，想唤醒睡梦中的军兵去保卫府衙，保卫皇上。殊不知，皇上皇后此刻已经落入了清兵手中。</p> 这一次，随行的宗室及文武官员基本上被李凤林一网打尽。当天中午，张五锁带着他的两千人马来到汀州城下时，一切均已处理完毕。</p> 李成栋接到李凤林的捷报，得知朱聿键君臣等被擒获，心中大喜，立刻将捷报转报博洛大帅。博洛立刻对李成栋、李凤林传令嘉奖，并将此喜讯飞报北京和江宁。他踌躇满志，此次重回江南，基本摧毁了鲁王政权，彻底摧毁了隆武政权，郑芝龙正式投降在即，自己此番的成就大大超过了十五叔多铎剿灭弘光，想必一个王爵是少不了的。</p> 丁宁他们行至中途，就隐隐约约听到了隆武帝他们出事的消息。这天，走到鹫峰山附近，见那山如同刀劈斧凿般陡峭，冲天碧汉巍峨，铺冰泼油般湿滑，群峰叠嶂，沟壑幽深，鸣泉飞溅，山风呜咽。也不知道那山顶山腰石缝里怎么能生长出满目葱茏的苍松翠柏，偏偏地又是杂草野花遍地，山间隐藏着深浅不已的洞穴，引得些飞禽走兽栖息。人说群峦之巅惯栖秃鹫，以捕食野兽为生，吓得寻常人等不敢进山。丁宁说：“这里地势险要，渺无人踪，我们不免在这里设伏，见了来往传信的军兵截击一两个，问问情况再说。”</p> 当下，丁宁留下王虎、潘晓天藏在路边巨石之后，在临江濒崖的山道上扯了绊马索，上面撒了些枯枝败叶，掩盖绳索。</p> 等了一个多时辰，就隐约听见铜铃响亮。远远地，有一骑兵自远而近策马奔来。其背上有一红色竹筒，分外醒目。</p> 负责观察的潘晓天低声道：“黄色竹筒，内装皇家诏令。红色竹筒，内装紧急军情。队长，就是他吧。”见其应允，便做好了准备。</p> 那骑兵正策马疾驶，不提防突然间绊马索绷起，将坐骑绊倒，骑兵一个“狗吃屎”颠下马来。尚未挣扎起来，两柄钢刀架到了脖子上。当下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叫道：“饶命饶命，我就是一个传令兵。”</p> 王虎一把将传令兵背后的竹筒摘下，打开火漆封口，倒出一份信函，递给丁宁。丁宁展开一看，却是清军统帅博洛写给李成栋的一道命令，其中末尾有几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密嘱吾弟几句话语：一是闻听伪唐王有传国玉玺一颗，十分珍贵，请让人留意搜寻；二是闻其已生下子嗣，务必寻到斩草除根。此事秘密进行可矣，不要闹得满城风雨。另外，此信阅后即刻焚毁，不得留存！至嘱。”</p> 他正看信，忽然听得潘晓天吆喝之声。原来，那个传令兵见他们都在关注信函，自己一骨碌朝下边滚去，妄图滚落江中借水而逃。丁宁弯弓搭箭，“噗噗”两箭联袂而至，那人身中两箭跌下了大江。</p> 丁宁叹道：“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立志恢复中原的好皇帝，不料又被这些卖国求荣的‘二鞑子’用计擒获。看来，皇上还在押送福州途中，我们不免迎上前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救驾”。他摘下传令兵马匹脖子里的铜铃扔进江中，将那匹马当做备马，带领大家前行。</p> 这天，他们行至永安县附近，却见县城被戒严，禁止一切商旅行人出入。丁宁他们只得在关厢寻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在向店家预定斋饭时，丁宁似乎不经意间说：“这样一个三等山城小县，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也值得拿龙捉虎地搞戒严，弄得人心惶惶的”。</p> 店掌柜低声道：“道长慎言，其实前两天就开始在码头上征集大船。昨天，从连城驶来了几十只小船，据说是押解隆武帝及其臣工眷属的，一来到就戒严了。上一段水浅船小，在这里要更换大船呢。”</p> 丁宁明白了，清军这是要从水路押送隆武帝等人去福州了。相比较与从陆路押送，水路营救难度更大，而且，侥幸得手之后也不易逃脱，必须改换陆路脱身。他将王虎、曲豹和潘晓天叫到一起，谈了自己的想法，让大家各抒己见。</p> 曲豹说：“敌人现有上万人马在附近，估计押送的人也不会少。水路救人难度大不说，脱身问题很麻烦，闹不好就被包了饺子。”</p> 王虎皱着眉头说：“救肯定是要在路途上施救，到了福州更是龙潭虎穴。关键是万一得手之后向哪里逃，怎么躲过追捕？”</p> 丁宁说：“敌人在水路行进较慢，也不可能在夜间行船，这就给了我们从陆地赶到前面选择地点做必要准备的时间。”</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7章 九龙设伏 潘晓天习惯性地举手说：“我有个建议，上次咱们伏击敌人通讯兵附近有个九龙山，山下有个九龙镇。镇子虽然不大，但是地势险要，似一颗珍珠，那九龙山仿佛九条巨龙要吞噬这颗珠子一般。九条山脊伸向西北、正北、东北三个方向，山势险峻，林木参天，本就与鹫峰山连在一起，咱若在九龙镇附近动手后退进此山，敌人纵有千军万马也搜寻不及。”</p> 丁宁点点头，笑道：“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现在需要讨论这几点：一是敌人押送人数的多寡，二是每天大体起行与停泊时间，三是进入西建江之后会不会封江，四是我们怎么接近敌人的押解船只，五是从九龙镇上岸时怎样减少敌人的狙击，六是我们的马匹怎么办。”</p> 几个人群策群力，计议了半天。最后，丁宁综合大家的意见，安排说：“看来我们需要分头行动，曲豹挑五个水性好的战士组成营救组，先行赶到九龙镇江边码头，租赁几只小船准备靠近押解船。王虎带五个战士也先行赶到九龙镇，侦查敌情届时负责掩护支援曲豹等人上岸。潘晓天带两人牵所有的马匹先朝东北大山里撤退，在十里铺等待大伙。我带领谢宝、郑宁负责在岸上监视水中的船只，届时参加营救。在总体任务下，各部要积极主动出主意想办法，一定救出皇上。”</p> 在确定了一些联络暗号，集合地点事宜之后，大家才去休息。</p> 翌日凌晨，除丁宁三人外，大家都启程离去。丁宁装作江边做早课，见寅时刚过，就有三只中型兵船前导，一艘较大船只居中，船桅上飘荡着一杆大旗，上写一个斗大的“李”字，后面又跟着四只中型兵船。从船队规模来看，不少于三百人。同时，在沙溪西岸也出现了一支二百人左右的队伍，骑、步兵各半。押送总人数不下五百人。</p> 丁宁看了一阵，预计船队当晚会在沙县停泊，便超过岸上的清军队伍，提前赶到了沙县。不出预料，沙县县城果然戒严。丁宁他们在关厢寻找客栈住下，其便开始购买所需要的药材。</p> 他算了一下，以这样的速度，船队需要两天才能赶到延平府。于是，翌日一早就提前启程赶往延平府。在那里又购买了一批所需药材，然后去城外投宿桃源洞道观，给了其一些香火钱之后，自己借了其药室加工药材，派谢宝、郑宁轮流到码头附近盯着那支船队。</p> 次日傍晚，谢宝来报，延平码头上已经戒严。府城虽然没有戒严，但是，对于出入人员检查登记特别严格。</p> 至此，丁宁等已经摸到了这支船队的规律，在前面有一个先遣组，负责给陆地军兵号房子，定饭店，给船队采买主副食水果之类，当地则负责对县城或码头戒严。他们一般在清晨寅时动身，下午酉时停泊，每天大约行一百五十到两百里左右，主要看沿途码头情形而定。因为一路都是顺水，所以没有拉船的纤夫，随行的除了兵丁就是水手。</p> 鉴于九龙镇距离延平府二百余里，虽然稍远于平时的路程，当考虑到西建江水势大于以往，在沿途一百五到一百八的距离上没有较大码头，因此，丁宁估计其会赶到九龙镇码头停泊。他和谢宝、郑宁提前打马赶到九龙镇时，在镇外路边遇到了化装成卖菜的王虎。王虎一挥手，隐藏在不远处的潘晓天现身出来，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偏僻的所在。丁宁他们一面换衣服吃东西，一面听取王虎和潘晓天的汇报。</p> 潘晓天说撤退路线已经和王虎、曲豹勘察过，现在，除了你们的三匹马之外，其他马匹已经在十里铺树林里隐蔽好了。并且，侦查了向东向北的路线。我把马匹送走后，力争返回来参加战斗。</p> 丁宁笑道：“你们照料十八九匹马已经不容易，就不要返回来了。”</p> “敌人将近五百人，我们只有十几个人，众寡悬殊太大了。”</p> 丁宁笑道：“不要紧，如果顺利的话，我会让他们都中蒙汗。”</p> 王虎见潘晓天他们离开就说：“我发现清兵预定的饭店用的都是从九龙山引下来的泉水，最后进饭店时是几节竹子掏空当水管用。只要队长您的蒙汗药足够多，我可以在他们做晚饭之前将药放进水管里。不敢说全部，至少绝大部分敌人都会中招。然后，会在他们去我们拟定上岸的路途上，好好地招待他们吃‘山药蛋’和‘西瓜’。我还准备了两担青菜，争取被选中送到敌人的船上，进一步侦查情况。”</p> “你用心了，做的不错。现在，不知曲豹他们准备的怎么样？”</p> 王虎朝江边一处高挂“气死风”信号灯处一指，他就在那附近，听说也租好了小船。</p> 丁宁把蒙汗药交给了王虎一包，自己挑上一担青菜就要走，王虎喊住了他，信手在水沟里挖了团泥巴，笑嘻嘻地说：“你看看周边的菜农猎户，那个不是一脸风尘，你这样白白净净的过去，一看就是个假苦力。”一边说一边将泥巴在他脸上衣服上涂抹着，自己端详了一阵，又将一顶竹笠扣在他头上，才放他去了。</p> 丁宁挑着青菜担子下坡走向江边码头，回头一望，这看着不太远的距离不太陡的坡度其实挺远挺陡的。沿途有不少背上驮着沉重货物向上运货的力工，汗流浃背地攀登跋涉着。不时有监工的人拿着鞭子，骂骂咧咧地吆喝着，甚至抽打行动迟缓的力工。</p> 码头上，小船和竹筏子泊在最边上，稍大些的船只都泊得较远，甚至需要用小船来回倒腾物资。小镇虽然不大，却是水旱码头。傍晚，是客货码头最繁忙的时候，乘船到达的顾客，接客的亲戚朋友，熙熙嚷嚷的人群，天南地北的口音，形形色色的人群，构成一幅众生图。</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8章 兵船下药 在江边码头一根三丈多高气死风”信号灯高杆下，蹲着位戴了顶竹笠，穿着件沾满了泥泞的汗溻子，叼着根旱烟袋的汉子。他高鼻梁，大嘴岔，紫红色的脸膛上生着一圈络腮胡子，两只眼睛亮如闪电。他吧嗒着旱烟袋，半眯着眼睛，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他面前摆着两只竹桶，里面盛着十来尾鲜鱼。每当有人询价，他都要价特别高，因此，一直未曾卖掉。</p> 当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特意长长地吆喝了一声：“卖鲜鱼了，好鲜鱼”，就用旱烟袋锅子在烟囊里装起烟来。</p> 丁宁笑道：“鱼老板，买卖怎么样？”说着，将挑子放了下来。</p> 曲豹摇摇头：“挺好的鱼，卖不上价钱。老弟，要不要来一袋？”</p> 丁宁将扁担登在两只竹筐上，笑道：“别慌，早晚等到识货的。”他压低声音道，“准备得怎么样？”</p> “租用了两只小船，诺，佟良、倪勇他们都在那里，武器都藏在船板底下，还备了架上下大船的小竹梯。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p> 正说着，一个饭馆厨师模样的人过来了，说：“两位，我看你们的青菜和鱼都不错，价钱公道一点儿，我都要了。”</p> 曲豹“哈哈”一乐：“一分价钱一分货，十分价钱买不错，连鱼带青菜，你拿五钱银子就拿走。”</p> 那厨师嘴咧得有碗口大：“你想钱想疯了，要价高出两倍都不止。”</p> 丁宁见其走开，就说：“王虎他们也做好了准备，潘晓天已经把马都隐藏到深山里去了。现在，给你一包药，咱们俩无论谁上去，都要给他们下到饭里，最大限度地减少晚上行动的障碍。”</p> 正说着，两艘挂着清军旗帜的兵船开到，傍上了江边码头。人们一阵大乱，才要朝九龙镇的方向跑，就见四五十个清兵从江堤上压下来，堵住了人们的去路。一个小军官用独眼統朝天上开了一枪，高声叫道：“都给老子听着，从现在起码头实施戒严，所有的人都不许随便走动。一会儿经过检查方可离开，在明天清晨卯时之前不许回来。留在船上的水手、艄公一律躲在船舱内，任何人不许喧哗、走动，戒严令解除前大小船泊不许移动，否则格杀勿论！”</p> 他刚喊完，兵船上的人也喊了一遍，内容完全相同。</p> 饭馆厨师又踅了回来，低声埋怨说：“你们两个刚才要是不漫天要价，咱们三个刚好走出去，也不至于被堵到里面。看着吧，一会儿非把你们的东西给征用了不可。”</p> 曲豹低声说：“老板，你就咒我吧。行了，解除了戒严令卖给你。”</p> 那人向江水中一指：“瞧，正主来了，八成就是为他们戒严的。”</p> 丁宁一看，果然是那支船队。只是其并没有完全靠上码头，在距离码头十来丈远的地方停船抛锚。先到的一只中型兵船靠了上去，有人上到了大船上。</p> 暮霭中，那只中型兵船再度靠近码头。两只兵船上下来了几十名兵丁，配合着江堤边的兵丁开始检查放行包围圈内的人们。</p> 曲豹和丁宁站起身来，挑起担子就要走，被人看见，吆喝道：“没有检查到的不许动！停下来，蹲下。”说着，有几个清兵奔了过来。</p> 曲豹说：“官长，这位老板相中了我们的好鱼好菜，放俺走吧。”</p> 为首的一个小军官看了看，向江中的大船一指：“来呀，让他们把这担鱼和这担青菜给我送到船上去。”</p> 曲豹赶紧捂住竹桶，央求说：“官长，你还没有说给啥价钱呢。”</p> 那人冷笑一声：“带他们过去，到船上自然会给你们好价钱的。”</p> 丁宁和曲豹“无奈”地挑起担子，随着一个兵丁来到江边。那兵丁朝一只小船招招手，让其帮助把两担副食送到大船上。</p> 佟良和倪勇驾着小船停泊在码头边上，见清兵摆手便把船摇了过来，问道：“官长，什么事？要我们送人，给多少钱？不能白送吧？”</p> “你们这帮财迷心窍的家伙，到了大船上自然有人给钱。”</p> 那清兵带着他们靠近大船，大船上放下来一个小竹梯子。丁宁先爬上大船，又伸手从曲豹手里将菜篮子和鱼桶分别提上来。两人也不拿扁担，提着东西就奔前舱。那个带他们上船的清兵连忙挓挲着双手，拦住去路，连声叫嚷伙房在后舱，东西送后舱去。船舷及甲板上站满了士兵，一个个起哄大笑，却没有人出来帮那士兵的忙。</p> 后舱烛光下，有好几个厨子在炒菜，嗤嗤啦啦，锅碗瓢勺叮当乱响，船舱里弥漫着油烟和水蒸汽。旁边支口大锅，烧着稀饭。那清兵找到一个又矮又胖浑身像个大冬瓜似地胖子，比比划划说着什么。</p> 丁宁向前一指，曲豹上前几步，将丁宁遮在了暗影里。丁宁趁人视觉受限，将一包蒙汗药全部抖进稀饭中。</p> 矮胖子朝两个送菜的一乐，阴阳怪气地说：“小子，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吃‘顺水鱼’，一个是吃‘白板面’，你们吃什么？”</p> 曲豹说：“我们不在你们这里吃饭，给了钱我们马上下船就走。”</p> “在这里吃饭？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儿，我们的饭还不够吃呢，哪能轮得到你们？告诉你，‘顺水鱼’是把你们宰了扔到江中，让鱼吃掉你们。‘白板面’是不要钱，赶紧下船滚蛋，你选什么？”</p> 丁宁上前一步，说：“算了，一担青菜而已，只当劳军了。曲哥，我们赶紧走吧，回去晚了家人该惦记了。”</p> 曲豹有些不情愿地嘟哝说：“你那担青菜自然没有我的鱼值钱，就这么一文钱不给白白送给他们？我还指望着用鱼钱买米呢。”</p> “好了，明天再去打鱼算了，就当今天白忙活就妥了。”丁宁帮着曲豹把活蹦乱跳的鲜鱼给捞出来，将自己的青菜也倒在筐子里，拎起篮子出了后舱。</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9章 掉包皇上 此刻几条护卫船都靠拢了大船，有的人拿着饭盆上大船来打饭。</p> 曲豹一眼看见了那个领他们上船的军兵，不由得叫道：“被你这厮骗了，一担鱼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换回来，明天再也不给你们鱼了。”</p> 那清兵有些羞赧地说：“对不起，我以为事务长多少会给你们一些钱，谁知道这小子忒黑了。明天我们就走了，不会再要你的鱼了。”</p> 丁宁做好做歹，将曲豹劝下了大船。</p> 离开几步后，倪勇迫不及待地问：“队长，怎么样？我们在下面挺担心的。万一动起手来，你们赤手空拳非吃亏不可。”</p> 丁宁笑道：“他们让上去送菜，又没有发现什么，岂会动手？”</p> 佟良兴奋地问：“队长，您这么说，是已经达到我们的目的了？”</p> 丁宁笑了笑，伸了一下大拇指：“截止目前，一切都在掌控中。”</p> 两人下船时，又有几担副食被征用，清兵呼唤倪勇他们的小船送人。丁宁打声招呼，和曲豹随着被检查的人离开包围圈，恰巧又遇到了那个开始要买他们东西的人，问道：“你们这次卖了好价钱吧？”</p> 曲豹低声骂道：“奶奶的，一担鲜鱼等于喂了狗，算是白搭了。”</p> 那人幸灾乐祸的说：“对我漫天要价，结果白给人家，该！”</p> 曲豹把他钵头大小的拳头向其一举，那个人吓得不敢吭声了。</p> 由于码头和镇子都被戒严，所以，今夜九龙镇内外特别安静。鹫峰山上秃鹫的叫声偶尔传来，使得静谧的夜晚更加寂寥神秘。</p> 将近三更时分，丁宁带着谢宝、郑宁悄悄向江边摸去。就见傍晚军兵站岗处空无一人，倒是旁边的斜坡上睡着几个鼾声如雷的清兵。几个人放大胆子向码头奔去，一路见到了好几组酣睡的清兵。</p> 江中几只中型船只黑灯瞎火，只有那只大船上前舱和中舱亮着两处昏暗的灯光，随着江水的奔涌，船体微微晃动，两盏灯像困乏至极的人在眨动疲惫的眼睛。</p> 丁宁轻轻奔到跟前，见曲豹几个已经都潜伏在两只小船之中。</p> 曲豹低声说：“我们上船，你们三个掩护，监视那几只中型船。”</p> 丁宁说：“我们俩上过船，我不去怎么行？再说，就我认识皇上，你们去了，我还怕他不相信你们呢。谢宝、郑宁留下掩护，咱们走。”</p> 两只小船一前一后，毫无声息悄悄划向大船。船舷栏杆旁，睡着四五个鼾声大作的值班军兵。这些人可能怕睡熟了掉到江中，都用绳子拴住了自己的腰，一头系在船舱立柱或者栏杆上。</p> 小船靠近大船之后，丁宁把宝剑插到背后，用手扒住大船栏杆，曲豹抱起他的双腿往上一递，他已经上到了船上。轻轻跨过栏杆，回首拉住曲豹的手往上一用力，将之提到船上。两个人又分别提上来一个战士，示意他们看住几个酣睡的哨兵。丁宁一示意，就和曲豹分头向两盏灯光处摸去。</p> 前舱里睡满了横七竖八的清兵，丁宁用嘴叼住宝剑，慢慢地用手抓住船舱的弧形撐用脚挑着空隙，接近了前舱中间的小木屋。用手挑开门帘，一个身穿赭黄袍头戴软唐巾正伏在小炕桌上睡觉的人映入眼帘。丁宁探身轻拍那人的肩膀，悄声道：“陛下醒醒，我来救您了。”</p> 那人在往上抬头的瞬间，右手一把匕首“歘”地刺向丁宁。</p> 丁宁见势不妙，匆忙往下一哈腰，匕首走空，将其斗笠削掉。</p> 那人“嘿嘿”一声冷笑，叫道：“大胆狂徒，果然自投罗网来了。你们快来抓刺客！”在寂静的船舱里，声音特别狰狞响亮。</p> 丁宁情知中计，一把打灭蜡烛，自己一个“蝎子倒卷帘”翻出木屋外面。此刻，黑暗中前舱内乱成了一团。有的军兵被呼喊声惊醒，但是，头晕眼花，懵懵懂懂，黑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丁宁凭着印象，不管不顾地用宝剑开路，钻出了前舱。</p> 那个假扮隆武帝的人还在大声叫嚷：“快去追赶，抓住他有赏！”</p> 曲豹进的中舱人比较少，有五六个军官与五七个女人搭肩叠背睡在一起。一个中年妇人被绑在一架木椅上，嘴里掖着块抹布。曲豹轻轻近前，在女人耳边轻声说：“别怕，丁北宁让我来救您。”说着割断其绑绳，拽掉了她口中的抹布。</p> 那妇人泪如雨降，轻声道：“圣上是假的，你们快走！本后不值得你们救了，告诉丁昭勇：找到皇子，捞出玉玺，交给我弟弟！”</p> 说话间，前舱大乱。在中舱睡觉的军官被惊醒了，喝问是什么人。</p> 曲豹顾不得其他，右手挥刀乱砍，左手搀着曾皇后向外就走，有几个赤身裸体的军官操刀追了出来，喝叫休走了乱臣贼子。</p> 丁宁顺着船舷向后杀来，叫道：“我来掩护，快搀皇后下船！”</p> 曾皇后听出了丁宁声音，立刻说：“丁昭勇，记住我说的话。”在曲豹抵挡一个清军的瞬间挣脱出来，一头扎进了波涛汹涌的江水中。</p> 丁宁见状，追到船边，哪里还有其身影？眼见清兵越来越多，对曲豹吼了声“撤！”一马当先，杀向小船方向。</p> 此刻，附近的几只船上的清兵此刻被惊动，放起号炮，灯笼火把亮子油松一齐点燃，照得江面亮如白昼，纷纷向大船包抄过来。</p> 丁宁、曲豹和两名战士跳下小船，飞快地划向江边。</p> 清兵的船大，行动迟缓，且不能靠近江边。他们纷纷拿出弓箭，射向逃向岸边的刺客。不知何故，箭法均大失水准。</p> 倒是谢宝、郑宁点燃了几只火箭，射向敌船，引燃了船舱和船帆，慌得敌船上的人慌忙救火，哪里还顾得追赶。</p> 镇上的清兵被号炮声惊醒，有人咋咋呼呼就向外跑，想去增援江中的船只。不提防出门就趟响了炸药包，被炸得血肉横飞，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哪里还敢莽撞出来增援？</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0章 茫然无绪 九龙镇夜间发生的营救事件，把隐藏在最后一只中型木船上的李凤林吓得魂飞魄散。活捉隆武帝后，他就预料到可能有人会在中途搭救，为了顺利将隆武帝押到福州，他特意挑选了一个与隆武帝面貌相仿的人鱼目混珠，让其穿了隆武帝的衣服，在大船前舱鱼目混珠。而把隆武帝囚禁在最后一只木船的船舱里，亲自监押并严格保密。</p> 隆武帝自从被俘之后便不发一言，滴水不饮，粒米不进，一心求死。几天时间下来，已经是形容槁枯，奄奄一息。</p> 令李凤林吃惊的是这次营救活动的组织领导工作，布置在岸上的警卫部队和江中的押送者将近五百人几乎同时中了蒙汗药，许多人直到次日清晨依然头晕眼花，神情迷茫。如果袭击者旨在杀死他们这些押送者，只消来上百八十人，绝对能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p> 翌日天明，他也顾不得在镇上停顿搜寻嫌疑人，在询问了船老大得知可以开船之后，埋葬了十多位死者，带着伤者直下福州去了。</p> 丁宁他们在深山隐蔽了一阵，未见敌人搜山，派人出来侦查，得知敌船清晨就开走了。倒是江边码头及镇子里，人们都在八卦此事。</p> 丁宁问曲豹说：“我还没有顾得给曾皇后说话，她没头没脑的让我记住她的话，是否把你当成我了？”</p> 曲豹讲了事情经过，说娘娘当时匆忙间讲过：“圣上是假的，告诉丁昭勇：找到皇子，捞出玉玺，交给我御弟！”</p> 丁宁有些抓瞎，纳闷地说：“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两句话，交代了好几样任务，又没有其他线索，这可怎么办？”</p> 大家都一头雾水，一筹莫展。</p> 丁宁看见潘晓天，便摆手把他叫到跟前，说：“平常大家都叫你‘机灵鬼’，你琢磨琢磨，这里面有什么线索什么玄机？”</p> 潘晓天尴尬地笑了：“队长，您也开我的玩笑。我琢磨，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按说，您和弟妹算是跟娘娘接触比较多的了。她这是信任您，觉得您能琢磨出来或者能够完成此类任务。”</p> “我现在就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能琢磨出来什么呀？”丁宁两手一摊，为难地说，“完全是茫然无绪嘛。”</p> 潘晓天说：“队长，我听谢宝说，您这两年来来往往，和那方玉玺结下了不解之缘，具体情况我们多数人还不太清楚，您给说说呗。”</p> 丁宁无奈，把北京皇家御苑随唐军门捞玺，以及后来在大青山‘半山堂’追索玉玺的经过又讲了一遍。</p> 潘晓天听了，不由得问道：“您和唐军门当时怎么想到捞井的？”</p> “我们那也是模仿情景嘛。那两天晚上皇宫大内没有人，是李闯和多尔衮中间的空白期。小豆子被救感恩不尽，把他当晚的见闻说了。我们就沿着崇祯帝和王承恩可能走的路线，可能做的动作情景再现。分析崇祯帝对农民军极度仇恨，这么宝贵的东西不到最后不会出手，而且一定会扔到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御苑里两口水井都离路不远，当时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试试，结果在第二口井里捞到了玉玺。最后，唐军门中了清兵的‘火龙镖’，不治身亡。”丁宁回忆说。</p> 潘晓天眼珠一亮，失声叫道：“好一个‘情景再现’！对，我们光在这里胡乱琢模坐困愁城是没有用的，必须也去事件发生地，模拟，或者情景再现，或许能有所感悟或者发现。”</p> “潘晓天，你是说触景生情？”丁宁惊喜地问。</p> “反正就那意思呗，身临其境，可能自然而然地就会触发灵感”。</p> 丁宁考虑了一下，又与王虎曲豹说了自己的想法，说从现在的情形看，已经错过了搭救隆武帝的时机，只是不知道被押送到福州的都是什么人，能否接近或提示一下，另外看大哥郑成功现在去了哪里。谢宝、郑宁过去跟我见过大哥，我想让他们俩带领啾啾去一趟福州，剩下的人到汀州去，看看能否找到线索。大家都表示同意。</p> 谢宝、郑宁同意去福州，只是怕伺候不好啾啾。丁宁说啾啾跟了我们三人恁长时间，跟你们早就混熟了。我现在担心的是花花，怕她跟我不习惯。总之，是越待它好它就跟你越好。谢宝说没有事，咱们给它来个突击训练，平时多放其飞翔一下，由近到远，逐渐适应。</p> 双方分开之后，经常用啾啾和花花联系，通报行程，方便了不少。</p> 谢宝来到福州附近，不敢进城，往投福州道教元帅庙祖殿。庙里仅剩一个老道，见他们来了，有些冷淡，说清兵一进城，吓得大家都跑了。老朽年迈力衰，只好守着这冷冷清清的庙观，过着窘迫的生活。</p> 谢宝掏出一些散碎银子，说聊为香火钱。今后，我们会给您老买来吃用物品，您只管做饭即可。这一下，老道立刻喜笑颜开，分外热情起来，殷切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一定尽力。</p> 谢宝便说想去城里先前的布政使衙门一带看看，还想替人打听一下国姓爷的情况。老道叹了口气，说了他听到的一些消息。</p> 郑芝龙在福州经营多年，购置了大量不动产。他以为自己表示投降之后，清廷就会停止进攻，自己带人改换一下旗号，清廷发诏令让自己管辖闽浙赣三省即可。哪知道自己撤除了闽西北、闽东北、闽西诸处险关的守军，放进清军之后，其进攻愈发凌厉，已经进攻到了闽中尚自不停。害得他只得将能够转移的东西抓紧向闽南自己的老家南安一带转移。譬如他设立的福州枪炮局，可以生产士兵手持的火统及中型铁炮。紧急之间那么多原材料、半成品哪里转移得及，最后只得爆破销毁。其爆破声惊天动地，老百姓知道其是要弃守了，纷纷扶老携幼逃出城去。</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长期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1章 隆武驾崩 九月十九日，清军前锋袭占福州。随之，差人搜检郑芝龙府邸书房里未彻底销毁的来往信件。其中，发现了阮大铖、方国安教唆郑芝龙待价而沽不要轻易投降的信件。自然，也有其子郑成功劝其不要投降满清的信函。</p> 博洛见到方国安的书信大怒，随即在原福建布政使司衙门改建的行辕升帐，命令帐前校尉将降将方国安拿下。方国安大呼冤枉，气得博洛脸也黑了，将其写给郑芝龙的信函掷到其面前，这一下，方国安噤若寒蝉，仿佛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随即被推出中军帐处斩。弃尸乱葬岗后，竟然无人收敛，其声名狼藉，可见一斑。</p> 翌日，老道长摇摇摆摆领着谢宝和郑宁进城，路过先前的郑成功府邸时，见门口站着双岗，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这里被先前的靖远大将军现在的都统制阿济格占做了自己的临时住处。</p> 他们尚未走到原福建布政使司衙门，忽然跑来一队清军封锁了附近路段，人们被驱赶到道旁。随之，又有一队骑兵赶来，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不多时，几辆马拉囚车从码头驶来。为首那人身穿赭黄袍，骨瘦如柴，已经昏迷在囚车中。有清兵在议论，说这样濒临死亡的皇上还有必要再搞什么献俘帐下么？李成栋未免立功之心太强了吧？后面这几位都是宗室，现在恐怕要一块儿踏上黄泉路了。</p> 当天下午，谢宝就把了解到的情况密密麻麻地写在一张毛头纸上，折叠好之后绑在啾啾腿上，将之撒飞出去。</p> 翌日清晨，啾啾就带着丁宁的回信飞回来，安排了几件事：一是探听隆武帝消息，再问问皇子为何未予其母在一起，还有国姓爷现状。</p> 这天，一个穿着印有“狱”字号坎的狱卒带着家人来庙里烧香，求神灵保佑家人少作恶梦，家宅平安。谢宝接待时得知那个男子是福州府“天”字号狱卒，听他说天字号关押的都是有官府背景的犯人，便问：“前两天送来的南明宗室是否归您看管？”</p> 那人吃了一惊：“道长如何知晓？”</p> 谢宝笑道：“施主不必吃惊，常言道公门之中好修行。我有一句话，拜托施主替我设法问一问。”</p> 那人摇头说：“自古狱不通风，要是砸监劫狱的事我可不敢干。”</p> “施主莫慌，不让您问那些事。是这样，您就只需问一句‘汀州出事时，幼子哪里去了’即可。如果其追问就说‘一个姓丁的在找’。请您最近找机会问一下宗室的人，这事办好，就积下阴功了”。</p> 那人犹豫了一番，终于答应下来。</p> 两天后那狱卒来见谢宝，说他找机会问了个宗室。该人说当时一连几天奔波，幼子生病了，可能当晚被奶妈抱出去瞧病未能回城。</p> 谢宝心中一动，掏出一小块银子赏了那人，其欢天喜地去了。</p> 两天后，那人又送来一信，说隆武帝绝食身亡，监狱将其尸体拉到了城东北乱葬岗，找了几个当地百姓草草掩埋了。谢宝与郑宁身穿道袍寻到了那一带，对当地百姓说，观音菩萨提示：不敬先皇，必有祸秧。你们是否草草埋葬过昔日特别亲民的隆武帝？若想赎罪，则必须装棺礼葬。贫道募得一小锭纹银交予尔等，你们可以买口白茬棺重新秘密下葬。参与者，必将厚积功德，家业兴旺，子孙永昌。那伙百姓听了，立即按照要求办理，还要凑钱替隆武帝做道场。谢宝说万一走漏风声太危险，将来会在泉州玄妙观为之做罗天大醮。</p> 办完了此事，谢宝写了纸条绑在啾啾腿上报告队长知道。</p> 翌日，啾啾带回了丁北宁的纸条，夸奖他们此事办的不错，说给我们在汀州得到的消息差不多，我们正在该城内外到处寻找奶妈的下落。现在你俩暂时离开福州去泉州府的南安县，到那里打听国姓爷老家，看他能否联系上福建哥老会。如果路过兴化府莆田县，也可以去南少林看看，我听三弟李来亨他们说过，莆田少林寺附近有哥老会的分舵，万一能寻找到他们，请其帮助到延平府一带寻找曾皇后雇佣的奶妈家庭地址姓名，看其是否将皇子带回老家抚养。只要能找到隆武帝及曾皇后的孩子，将来复国就有希望。</p> 收到指令后，两人辞别福州道教元帅庙祖殿的道长，说要去泉州玄妙观，老道因为这两人出手大方，对之印象很好，见其要走竟然有些恋恋不舍，送出观外，眼看着二人骑马去了。</p> 在路途行走数日，看看将近兴化府莆田南少林了，突然前面官道上人喊马嘶，旌旗蔽日，刀枪剑戟耀眼生辉，慌得两人连忙朝附近树林中躲避。不大会儿，就见人似欢虎，马如游龙，一大队军兵簇拥着一家官员与数位少爷浩浩荡荡向北而去，旗帜上写着个“郑”字。</p> 谢宝说：“看这架势，好像是平国公郑芝龙的谱摆。”</p> 郑宁摇摇头：“刚才过去的也不过五七百军兵，难道国公爷不知道福州已经被博洛的清兵占领，还要去那里自投罗网？”</p> 谢宝冷笑一声，鄙夷地说：“他就是福州的地头蛇，正不知有多少消息渠道呢，如何不知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这是投降去。”</p> 郑宁晒笑道：“不可能！谁会巴巴地三百多里赶去投降？”</p> 谢宝一指郑宁：“你这家伙平常不言不语，心里愣是拧巴筋。你敢说他不是去投降的，咱们俩赌一把如何？”</p> “赌就赌，谁还怕你不成？我总觉得他不会看不出这是个坑。不到万不得已，谁肯自投罗网？况且，满清没有说话算数过。”</p> 你还别说，郑宁这么一坚持，倒闹得谢宝底气不足起来。</p> 由于清军尚未到闽南，这里虽然已经是风声鹤唳，但依然有不少人觉得平国公富可敌国，兵强马壮，一定会保护闽南。</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2章 跨界拜访 郑芝龙少年励志经商成功在家乡成了一段佳话，尤其是掌权后许多人都认为他总会有一点儿桑梓之情，会保护故乡不受鞑子铁蹄蹂躏。所以，家乡对于抵抗清兵准备不足，日后受害尤重。</p> 问路之后，两人便打马奔向气势峥嵘层峦叠嶂的九莲山。常言说望山跑死马，看来这话一点儿也不假。进了两座山峰对峙当中仅余一线的东来峡，眼前豁然开朗。初冬的夕阳下，四周九座山峰依然是满目青翠，郁郁葱葱，似九瓣莲花将南少林围绕在中间的花蕊位置。据说，自从唐代河南嵩山少林寺“十三棍僧救唐王”之后，唐王感念少林武僧的救驾之功，口谕其可在全国修建十座分院，光大少林武功。下面的宰执怕今后少林寺势力过大，坚持说皇上说的是“四座”。“十、四之争”好几年，谁也不敢重新向皇上求证。最后，形成了河南嵩山北少林、福建莆田南少林、安徽太平城东少林、四川峨眉西少林四大少林禅院。在分院中，尤以福建莆田南少林与河南嵩山北少林最想象。</p> 据传，少林禅院大和尚昙宗赐给拟建南少林的弟子道广偈语一首：“傍海平盗日月久，九莲山下有宿头。南北少林同一寺，大成禅在心中留。”让其在福建境内寻找与中州嵩山相似的地方，建一座少林寺，以示不忘祖庭。道广率领弟子走遍了八闽大地，终于找到了九莲山，发现这里与总寺极其相似。嵩山北少林坐落于少室山下，中有盆地，后有九顶莲花山。莆田南少林坐落于九莲山下，中间也有一个盆地，四周有九座莲瓣似地山峰环绕。</p> 南少林落成之后，养僧兵卫海防，传授武艺，发扬光大了少林拳法，形成了“南拳北腿”的武林流派，深受民间习武者喜爱。</p> 谢宝四周看了一会儿，对郑宁说，你看，四周山上隐隐约约的建有不少山寨，很可能把守着各个路口，据估计应该都驻有喽兵或僧兵。从寺里奔赴各处都不太远。如果将来一旦有警，支援起来也很方便。</p> 郑宁笑道：“你这家伙跟队长学会了，每看见一处险要山寨，就谋划着怎么排兵布阵，怎么样自保，怎么样抵抗侵略。”</p> “生逢乱世，不得不如此。队长虽然最年轻，却是眼光最长远，见识最广的一个，不见张兵部、史阁部、唐军门、窦伟、晁豹、堵巡抚、李来亨、隆武帝、郑成功乃至好几位道长都对他青睐有加吗？目前，国将不国，生灵涂炭，我们只好跟着队长，尽一份军人职责呗。”</p> 郑宁颇有同感，连连点头说：“我那天听队长说，这次任北巡钦差，朝廷尽管紧巴，给的经费还算宽裕。窦伟、九龙口、葫芦谷都没有要钱，剩下的本来还想上交呢，这一来就留着给咱们发津贴用了。”</p> “也真够难为他，我们现在像一只失舵的小船，全凭自己掌舵。嗯，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自从进了峡谷之后，似乎暗地里有无数眼睛在监视着我们。”</p> “是，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脊梁上有双眼睛，只是不知道监视之人是敌是友，来自何处？对，把我们未发完的宣传资料拿出来，以此为由头进去吧。监视我们，很可能是因为僧道不同门的缘故吧。”</p> 两个人来到少林寺山门附近下马，牵着马走近山门。举目远眺，但见四周群山环抱，巍峨峥嵘，莽莽苍苍，一缕缕乳白色的山岚若有若无，在树冠上漂逸。几泓碧水蜿蜒流淌，淙淙有声。寺院周围溪、流、涧、泉、瀑布，似一支交响曲，蜿蜒曲折，长流不涸。暮鼓声中，惊飞了一群山鸟，更显得古刹静谧深邃。人到此间，心旷神怡，颇有超凡入圣之感。</p> 两人正在将马拴在山门外的栓马桩上，忽听身后有人闻讯：“阿弥陀佛，道友何来？贫僧法宏这里有礼了。”</p> “福生无量天尊，长老好，贫道这里还礼了。”谢宝连忙回礼。</p> 面前出现一个英气内敛的中年和尚，正笑眯眯地看着两人。</p> 谢宝笑道：“抱歉，本来应该三月前拜访宝刹，现在已经晚了，用资料证明一下我们的身份。其实，是想打听一下哥老会的事情。”</p> 那位僧人接过来郑宁手中的资料，笑道：“请进鄙寺拜茶，待贫僧将两位道长的诉求报告掌院师兄知道。请。”</p> 在僧人引领下，两人拾级而上，走进巍峨高大的山门，突然听到雄浑威武声若霹雳的喝号声，瞩目望去，院内广场上一侧有百余名僧人正在练习罗汉拳。端的是动作刚猛，虎虎生风，进退整齐，拳若流星。另一侧有百余僧人正在习练少林棍，棍法凌厉，棍影重重，舞动起来密不透风，一声暴喝如同雷鸣，百余条大棍往下一砸，震得地皮似乎都在微微抖动。</p> 他们穿过钟鼓楼，从大雄宝殿、天王殿一侧穿过去，但见寺内房舍众多，极其整齐洁净。法宏将他们引到知客寮，让小沙弥奉茶，自己则拿了那些资料来到后面一个小院儿，求见掌院师兄法尊。报告说：“好叫师兄得知，方才接到路口暗桩报告，说有两个道人进入我们的领地。在下瞩目观察，见其落落大方叩拜山门，说该资料只是证明其身份，他们来此是想探询哥老会的消息。”</p> 掌院将资料略微看了一遍，不由得说：“倒是听说在中秋节前后，在嵩山等地举行了规模宏大的纪念活动。但是，这些只能证明他们是联络和参与者，不能说明其他。况且，这场活动，清廷不少高官显要支持力度不小。师弟呀，近日风云变幻，山河破碎，皇上蒙尘，在这敏感时期两个年轻人拿几张这样的资料过来不足为凭。这时候咱们必须小心谨慎，睁大眼睛注视外面情况，不给外人留下任何把柄。”</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长期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3章 醉酒误事 他又说：“以贫僧的意思，客客气气致谢，恭恭敬敬送客。不免点化他们去镇上走走，估计他们走到时天就黑了，只能到‘天外天’去住宿。愚兄的意思，你明白了吗？”</p> “有缘无缘，顺其自然，师兄的意思贫僧明白了。”知客僧法宏哪里不知道师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拿起资料向外走来。</p> 谢宝和郑宁见其回来，俱都起身相迎，用探询的目光望过来。</p> 知客僧“哈哈”一笑：“抱歉，让两位道长久等了。我们掌院师兄说可惜收到这样的信息太晚了，不然，以我们寺院的规模，绝对会派出代表队去参与盛会的，可惜了这样的大好机会。不过，依然要感谢你们专程过来送资料。我们掌院说现在局势动荡不安，嘱咐我们尽量少参与尘世间的是非恩怨，免得招徕无妄之灾。”</p> 谢宝听出了其言外之意，稽首道：“多谢师父赐茶，告辞。”</p> “天色不早，两位道长可以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走。”</p> “谢谢，不必了。师父请留步，告辞。”谢宝和郑宁辞出。</p> 法宏向东南方向一指，笑道：“顺这条路转过前面山头，有一个下尾镇，虽然不大倒也繁华，二位道长可以去镇上‘天外天’投宿，人吃马喂比较方便。”</p> 谢宝、郑宁打马离开少林寺，直到转过眼前的山头，才感到背上的眼睛离开了。谢宝说，一进这块地界我就浑身不自在，仿佛那些密林里布满了机关，排满了暗哨。明明少林寺的人与朝廷关系历来密切，可他们却摆出一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样子，太假眉三道了。</p> 郑宁若有所思地说也可能是我们的原因，吓到了人家少林寺。</p> “你什么意思？他们那么大一个寺院，光咱看见的僧兵就有二百多人，我们两个人能吓唬住人家？你也太高估我们自己了？”</p> 郑宁启发说：“你想一下，我们和人家素不相识，根本就不是一个门派，咱们既没有熟人介绍，也不是同乡，就凭几张过时的宣传资料就找上门去，向人家探询哥老会的事情，肯定是有些冒失了。”</p> “嗯，经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我们有些太轻率了。算了，事后诸葛亮也没用了，抓紧赶到镇上，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继续赶路。”</p> 两人将到镇子时，下起了细雨，按照人家的指点找到了“天外天”客栈，还好剩下了角落里的一间房。从马褡子里掏出自己的东西之后，将马匹交由店小二牵去后槽，两个人便开始询问吃饭的事情。</p> 店掌柜拿了店薄过来登记信息，问得特别详细，包括在哪里出家，法号，座师，去往何处，办理何事，预计何时返回，等等。</p> 谢宝不由得说你这也太啰嗦了，恨不得查客人的祖宗八代似的。</p> 店掌柜耸了耸肩膀，晒笑道：“您当我们愿意麻烦登记吗，官府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要防止来历不明的人来闽南刺探情报。如果我们敷衍塞责，被抓的首先是我们店家，其次才是你们住店的旅客。”</p> 在房间吃饭时，谢宝破天荒的要了一壶酒，说这几天赶路辛苦，尤其是今天太不顺利了，咱们弟兄整一壶，解解乏，去去晦气。</p> 郑宁有些担心地说：“宝哥，咱们现在是出家人，又出门在外，喝酒影响不好，还是算了，吃点儿东西赶紧睡觉。”</p> “怕什么？冬雨绵绵，孤旅深山，寻人不遇，愁绪万千，正好一醉解千愁。老弟，整一杯，你说这次出来，怎么就处处不顺利呢？”</p> 郑宁浅浅的呷了一口酒，倒抽了一口冷气，说：“也不能算处处不顺利？至少队长让通过宗室问皇子的事儿咱们完成了。另外，队长让关注一下隆武帝，咱们出钱给他收尸，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呗。至于国姓爷，只要到了安南，见到其一说便知。目前，就剩寻找哥老会分舵这件事情没有着落。可是，不就是因为少林僧人不配合么！”</p> 谢宝叹了口气：“总而言之，咱们没有队长运气好，出来恁么多天，也没有办成一件露脸的大事。另外，队长极少通报他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寻宝和寻访幼子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p> 两个人边说边喝，一壶酒很快见了底。谢宝喝得口滑，不顾郑宁劝阻又喊店小二送来一壶。不大功夫，两人就晕了过去。</p> 及至醒来，发现是在一处山洞中。四五只火把映照下，七八个彪形大汉手持钢刀猎叉，凶神恶煞地正围观他们。一个十七八岁小伙子见他们醒来，便向里一拱手：“禀八爷，两个探子醒了。”</p> “探子？”谢宝一机灵，顿时清醒了过来，这厮不是店小二吗？</p> 一个鬓角有一块疤拉的汉子蹬蹬地走过来，“嘿嘿”冷笑道：“假老道，说说呗，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此番要刺探探什么情况？”他一屁股坐在一个用藤条编制的椅子上，压得椅子“吱格”一阵乱响。</p> 谢宝盯着他们，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劫持我们出家人？还有你这个店小二，为什么勾结匪人谋害旅客？”</p> 店小二一反平素低眉顺眼的模样，对众人笑道：“各位老大都听见了？这厮自称出家人。昨晚我偷偷听见他俩在房中嘀咕，说什么‘宗室’、‘皇子’、‘隆武帝’，还提到哥老会分舵，不是探子什么？”</p> “还有那个什么鸟儿，‘扑棱棱’的不肯远离，惹得老子性起，一弹弓打下来杀了下酒喝。”一个汉子指着洞外说。</p> 被称为“疤爷”的人把眼一瞪：“说，你们这两个鸟人来干什么？”</p> “他们带了不少印刷品，肯定是官府派来的，至少与之有勾结。”</p> 郑宁突然冒了一句：“各位老大，难道你们是哥老会的？”</p> 店小二不由得一怔：“咦，你这假老道是怎么知道的？”</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4章 疤爷之诺 郑宁笑道：“很奇怪吗？我们队长的结义兄弟是位大名鼎鼎的少年英雄，他与川东北日月会的二长老叫好，听他说起过福建哥老会的事情。”</p> “疤爷”愣了，惊问：“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与川东日月会打交道？”</p> 谢宝叫道：“‘疤爷’是？我们就是专门找你的，赶快给我们松绑。”</p> “你先说川东日月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疤爷”哪肯轻易相信。</p> 谢宝冷笑道：“嘿，你还挺细，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去年春上，我队长的结义兄弟从川东北经过，日月会与他们合作，拿下了万县、云阳。日月会会长叫祝新生，其二长老负责外联，叫个曲苍松对？”</p> “疤爷”挥手给店小二来了个暴栗，骂道：“龟儿子，啷个搞的嘛？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还不快给客人松绑。”</p> 那伙汉子七手八脚上前，给两人松开了绑绳。疤爷拍拍谢宝的肩膀，咧着大嘴直乐：“兄弟，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莫怪老哥啊。”</p> 出了山洞，天色已经微微发亮。那伙人熄了火把散去，唯余疤爷和店小二陪着两人朝回走。疤爷说：“折腾了半夜劳而无功，让小崽子领着你们先回去睡觉，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咱们再细说。”</p> 店小二又成了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样子，一路上连连陪着不是。从客栈后门将他们送回拐角的房间，如蒙大赦似地跑掉了。</p> 谢宝和郑宁一觉睡到将近中午时分才被店小二叫醒，说疤爷来了，请他们去吃饭。两人简单收拾一下，随着小二来到了店里最大的一间客房，就见疤爷和三四个汉子等在里面，见他们来到，向店小二一摆手，说：“告诉你家店掌柜，按照最高标准来一桌。注意，适当弄两个素菜摆到道长跟前，做做样子。”小二答应一声去了。</p> 疤爷回首对那几个人说，这就是昨天晚上结识的朋友，请来给大伙见见面，说说话，交流一下情况。</p> 内中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清瘦老者首先开了腔：“听说你们队长给川东日月会的二长老熟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没有来？”</p> 谢宝知道，这些人对自己还是有些不相信，于是便说：“回老伯的话，不是我们队长，是我们队长的结义弟兄给曲苍松打过交道。至于我们队长，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他就是隆武帝驾前的丁昭勇将军。”</p> “喔，莫非就是是那个与国姓爷弟兄相称的小老道丁北宁吗？”</p> “不错，正是我们队长。如果说其为何未来此地，其现在正在汀州一带寻访隆武帝与曾皇后的骨血，想为大明找到复兴的希望。”</p> 山羊胡子闻听，站起身来朝谢宝施了一礼，钦佩地说：“国破家亡之际，有道长如斯，我大明复兴有望。义士在上，受老夫一拜。”</p> 谢宝和郑宁连忙避开，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您老诺大年纪，怎么能向我们子侄辈行礼，折煞我们了，万万不敢当！”</p> 山羊胡子感慨地说：“听说隆武帝被害，许多宗室也被鞑子杀害了。在目前，保护君王骨血尤其重要，你们从事此事，当得一拜，只是不知道进展如何？”</p> 谢宝摇摇头，叹道：“我俩在福州通过一个狱卒，得到了宗室传出的消息，好像是汀州事变那段，皇子受了风寒，曾皇后命奶妈带皇子出去寻找医生，侥幸离开了城中。只是次日黎明清兵就赚开了城门，杀得血流成河，估计奶妈抱着皇子躲藏起来了。我们找你们的意思是我们都是年轻的外地人，寻找不便。我们队长说，那个奶妈很可能是隆武帝在驻跸延平府时找的，不知道你们在那一带有无会员，想请你们帮助寻找，看她是否会带其回乡，以免夜长梦多，发生意外。”</p> 疤爷点点头，说：“是，这个思路不错。就譬如你俩，操着外地口音，身披道袍进到这南少林地盘里，一来就特别引人注目。一班年轻小伙子去找婴儿，是有些扎眼。我们在延平附近有人，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奶妈也不敢轻易露面，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试试看。如果苍天有眼，天不灭明，自然就能找到。如果发生其他变故，这不好说了。您说隆武帝也是，人家做皇上都是三宫六院几十个妃子，生下的龙子龙孙数不胜数，为争江山闹得不可开交。他倒好，老虎的**——独一个。要是多生几个，就没有这么担心了。”</p> 谢宝叹道：“他这一辈子一多半时间在监狱中，当了皇上也没有多少时间享受，皇宫里没有一件奢侈品，皇后没有穿过绫罗衣，甚至还不如大户人家的僕女，其在四十多岁产子，已经不易了。”</p> 疤爷感慨地说：“好，这样的好皇帝只坐了一年多江山就驾崩挺可惜。我们决心尽最大努力去那寻找，好不好？来，我敬您一杯。”</p> 谢宝看了一眼郑宁，说：“平常没有喝过酒，昨夜要不是因为在少林寺受冷落心中不爽也不会贪杯，也不会被弄出客栈不知道。”</p> 疤爷“哈哈”大笑：“这客栈就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你们在房间里说的话都被小二听走了，第二壶酒里有蒙汗药，跟贪杯无关。”</p> 山羊胡子端详着他们俩：“听你们的口气，对你们队长挺佩服的。那个丁昭勇不是个小年轻么，咋跟国姓爷攀上弟兄的？”</p> 谢宝把胸脯一拍，笑道：“要说我们队长，就数我们两个最了解了，这两年我们俩一直跟在他身边。其实，不是我们队长高攀，反倒是国姓爷三番五次地要跟我们队长当弟兄。”接下来，滔滔不绝讲起了丁北宁的经历，把哥老会那些正副舵主听得云天雾地钦佩不已。</p> 最后，疤爷问起你们怎么给丁昭勇取得联系，谢宝把啾啾唤了进来，把其本领讲了。</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5章 国公降清 啾啾似乎听出是在夸它，摇头摆尾更加精神。为了增加哥老会合作的信心，谢宝当着他们的面写了一封信绑在啾啾的腿上，正要将之撒出去，就见啾啾异常兴奋起来，发出“啾啾”的叫声。说话间，花花飞了进来，落在了郑宁手上。郑宁解下花花腿上的纸条看了一下，递给谢宝，说队长找到了事发当晚带奶妈和御医出城的那个衙役，说奶妈和御医、侍卫在一起。他被御医扎了软麻针，三天后才被人找到，那几个人早就不知去向了。现在，队长猜测奶妈抱着孩子回家可能性增加。嘱咐如果找到哥老会的舵主，请他们派人速去奶妈老家看看。</p> 疤爷闻听兴奋起来，对山羊胡子说：“就凭丁昭勇对咱们这么器重，咱们也得尽一把力，请师爷尽快调集人手，赶去延平一带。烦请你们告诉丁昭勇，就说我们马上行动。但凡有所差遣，绝对听命。”谢宝见说，重新写了纸条，绑在啾啾腿上，让它和花花飞走了。</p> 当天傍晚，啾啾就飞了回来。丁宁除了对莆田哥老会答应相助表示感谢之外，简单通报了一下汀州的情况，让他们去南安找郑成功，商量一下找到了玉玺之后怎么办。</p> 翌日清晨，谢宝、郑宁离开莆田迳奔南安县安海镇，打听国姓爷的府邸，见门口戒备森严。郑成功让亲兵问过来人姓名之后，才传令有请。</p> 两个人一见郑成功，顿时大吃一惊。不到三个月光景，其憔悴了不少。才二十二岁的人，脸上已经有了皱纹，胡子拉碴，满目沧桑。他止住二人大礼参拜，说怎么只有你们两人，我二弟现在哪里。</p> 谢宝把分别后的情形做了介绍，将昨晚收到的来信让其过目。</p> 郑成功叹了口气，说：“谢谢二弟尊重我这个大哥，只是他不知道我现在是度日如年，心如油煎，说是心如死灰也不为过。我简单给你们讲讲，看你们怎么给他介绍情况，让他既明了又不太担心。”</p> 清军大帅博洛本以为郑芝龙会在福州迎降，到了福州之后听说其把能移动的东西都转移走了，来不及转移的兵工厂都炸毁了，这才感到其称得上是老奸巨猾，颇有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味道。于是，便亲笔给其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来时，朝廷便铸好了闽浙赣三省总督大印。其实，自己来后感到两广也有不少濒海的地方，有心建议朝廷将两广一起交给阁下治理。无论如何，请先将三省总督的大印收下，本帅总要与阁下举行一个仪式吧。另外，闻听贵总督子嗣较多，摄政王让本帅先见见，拟一个封赏建议。所以，请带令公子一同来见。对于你的弟弟、从子等人，原则上是略高于伪隆武朝的封爵，也请一同来见。本朝对于有功之臣不吝封赏，现有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吴三桂等例子摆在那里，请勿生疑虑，早日来见，共商诸省善后事宜，云云。</p> 郑芝龙接到博洛来信大喜，感到此信还算情真意切，便召集家族的人开会，要求大家随自己一同去福州觐见博洛，领受封赏。</p> 郑成功首先发言，说：“常言说的好，虎不离山，龙不离渊。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旦离开自己的领地，进入鞑子那里，倘若有个山高水低，鞍长蹬短，不啻于自投罗网，插翅难逃。”</p> 郑芝龙一拍桌案，瞪着眼睛说：“长辈们还没有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唧唧歪歪了？难道真是儿大不由爷了？”</p> 郑成功脸色一红，坐到了他的弟兄们中间。谁知道四五个弟弟都悄悄地向旁边挪去，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将他孤零零地撇在那里。</p> 郑芝豹斟酌了一下词句，说：“大哥，成功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纵然大哥你是当世英豪，英武绝伦，可是一进清营，与将士们隔开，那就是形只影单，孤家寡人了。真到了那时候，悔之晚矣。”</p> 郑鸿逵将博洛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撮着牙花子说：“按说安排三省总督或者五省总督，都应该是朝廷圣旨最起码是朝廷诏令，博洛无非是个前线的部队统帅，他哪有这样的权利？从头到尾，大哥您见到的都是私人信件，恐怕一封官方的公函也没有吧？”</p> 郑芝龙叹了口气，说：“你们这都是怎么啦？一个个疑神疑鬼的，博洛是什么人？天潢贵胄，当朝天子的族兄，人们常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多铎、阿济格统兵征战的时候，不都是代表朝廷么？朝廷远在数千里之外，还不是统军将帅怎么说怎么信吗？他对咱们下面眼生面不熟，怎么封赏？请我带上孩子们过去，还不是要向朝廷建议么？你们都是做大事情的人，怎么现在都这么缩手缩脚老娘们似的？”</p> 郑鸿逵说：“大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行的话，派个使者去接洽一下，商讨一下具体细节，再做计较不迟。”</p> 郑彩说：“要不大当家自己去一趟，不要领这一班小兄弟。”</p> “你们小字辈的，谁愿意和我第一批去福州请封？”郑芝龙问。</p> 郑彩、郑联、郑肇基、郑成功、郑渡、郑恩、郑荫、郑袭、郑世默等人俱都一声不吭。</p> 郑芝龙失望地指点着一帮小字辈说：“自古都说‘胆小不得将军做’，难道你们小小年纪也都奸猾起来了？算了，这会不开了，散会。”</p> 过去，郑芝龙说罢散会，小字辈从来不敢先退席。今天，其一说散会，小字辈跑得比什么都快，一窝蜂似地涌出门去，不知所踪。</p> 郑芝龙对郑鸿逵说：“麻烦你给我看住成功，别让他溜走了。”</p> 郑鸿逵“嗯”了一声，走了出去。</p> 翌日，郑芝龙不顾众人反对，带着除郑成功之外的五个儿子，点起了五百名扈从军兵，匆忙奔向了福州。</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6章 自投牢笼 出发前，郑芝龙派人去叫大儿子郑成功，却到处找不到人影。再问郑鸿逵，其支吾说昨晚照了照面就没有了人影。</p> 其实郑鸿逵也是怕大哥家的子嗣被一网打尽，想留下侄子中老大且掌兵权的郑成功以防万一。他未料到他这一闪念的举动，竟然留下了一位收复台湾名垂青史的大英雄。</p> 郑成功将自己的烦心事一五一十地给谢宝和郑宁说了一遍，倾诉后感到轻松了不少。谢宝则鼓励他将此事写一下告诉队长，顺便问一下我们两人的去向。郑成功不想让口盟兄弟担心，简单写了一下目前处境就交给了谢宝。谢宝唤进来啾啾，给它绑上了纸条放其飞去。</p> 翌日，丁宁的回信就到了。他安慰了兄长一番，提醒其提高警惕，防范清军有其他动作，然后让谢宝、郑宁抓紧回汀州归队。</p> 丁宁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让谢宝、郑宁归队离开南安县安海镇，这里就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p> 清军征南大元帅博洛闻听郑芝龙带人来到了福州，立刻吩咐有请，自己还准备到行辕门口去迎接。远远地就看见郑芝龙袍服冠带，领着四五个漂亮小伙兴冲冲在行辕大门外下马，便让人去问，得知是其膝下几个儿子，其他统兵将帅都没有同来，不由得就沉下脸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吩咐都统制谭泰出去安排，说为防止误会：请郑芝龙带来的五百名军兵暂且到城外扎营，听候命令。</p> 营官知道国公爷过来就是要投顺清兵的，听见人家让城外扎营，就乖乖地退出了城外。不料，刚到南城门附近，就有传令兵飞马来报：“国公爷请营官和哨官去行辕开会。”</p> 几个人刚离开，手下便被两千清兵包围。士兵们群龙无首，乖乖地交出武器，接受了改编，几位军官自然也被控制了起来。</p> 郑芝龙领着儿子们进了行辕，见行辕两厢站满了将校及刀斧手，一个个挺胸腆肚，凶神恶煞，大堂帅位上坐着面沉若水身穿黄金甲的统军大帅博洛。既然来到这里，只得上堂见礼：“大清国征南大将军在上，福建水师统帅、原大明朝平国公郑芝龙率犬子参见大人。”</p> “罢了，郑大人，本帅问你，随同前来有多少人马？”</p> “回大人话，末将带来了五百人马随从护驾。”</p> 博洛面露不悦之色：“我再问你，你带来了几多金银财宝？”</p> 郑芝龙心中腻味，博洛啊，你他妈的架子摆的也太大了，本国公上门投诚，一不迎接，二不赐坐，还他妈的真把我当成你的下属了？你他妈懂不懂一点儿礼节礼貌？张嘴就他妈要钱，有一点儿风度吗？</p> 他强忍心中不快，冷冷地说：“金银财宝应有尽有，只是今天来不及携带，将来一定多多奉送给大帅，聊表心意。”</p> 博洛“哼”了一声，冷笑道：“平国公，你领了区区五百人，赤手空拳地前来投诚，怎么让人相信你的诚意？这不是戏耍本帅吗？”</p> 事到如今，郑芝龙心中已经明白，博洛就是个流氓无赖，根本就没有一丁半点儿封赏自己的诚意，几省总督纯属子虚乌有。自己中了他的奸计，如今只有想办法逃离他的行辕，才能保全性命，反戈一击。</p> 他歉意地深施一礼，勉强笑道：“末将愚钝，未及收拾准备。现在就抓紧回去，将所有的金银财宝，古董珍玩，名贵字画全部收拾完毕，率领所有军兵，在大帅帐前集体公开投诚。告辞。”</p> 博洛冷笑道：“平国公身子金贵，自在惯了，些小具体事务，哪里用得到国公爷亲自动手？来呀，请国公爷去专门的馆驿歇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p> “嗻！”一位将军领命，率领着五六十名帐前武士，簇拥着郑芝龙及其几个儿子到了一个别院，收缴了他们的佩剑，将之软禁了起来。这一下，郑芝龙才知道了什么叫事到临头后悔晚，船到江心补漏迟。然而，木已成舟，一切都晚了。</p> 翌日，清军都统制谭泰率领着一万精兵悄悄离开了福州，头前打着郑芝龙来时扈从部队的旗帜，在向导带领下奔袭南安县安海镇。</p> 三百六七十里地的距离，谭泰等用了一天另半夜的功夫赶到。他们将镇子包围起来时，镇子尚静静地笼罩在晨雾中。谭泰指定一位参将带兵重点袭击国公府，抢夺郑芝龙家的金银财宝古董珍玩。</p> 部队进镇子引起阵阵犬吠。谭泰干脆将钢刀一举，命令进攻。这一下立刻号炮响亮，杀声震天，上万清兵扑进镇中，烧杀抢掠，发泄兽欲。</p> 自从崇祯六年郑芝龙在泉州金门岛料罗湾海战中击败荷兰船队，尤其是接受明朝“五虎游击将军”之后，郑芝龙便在这里大兴土木，建置豪华的“大将军府第”。该府占地一百三十余亩，极尽奢华。将近二十年来，这里一直有一只千把人的队伍驻守，保卫着将军府的安全。两天前，郑芝龙带走了这里将近一半的人马去福州。剩下的守军认为国公爷已经前去接受清廷封赏，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及至号炮响起，留守的卫戍官兵还茫然不知所措。</p> 郑芝龙的妻子田川松听到炮响匆匆起床，尚未来得及差人去查看动静，一批清军就破门而入。他们早就听说郑芝龙的妻子是日本美女，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一大帮淫棍对其及日本侍女大施淫威，竟然将其轮奸致死，将军府内贵重物品被抢掠一空。</p> 天明之后，这些强盗在镇里抢劫了百余辆大车，拉着从大将军府搜到的财务扬长而去。</p> 郑成功生怕父亲降清后受其胁迫招降部队，匆忙的赶去了水师营。听到老家被清军偷袭损失惨重赶回时，清兵早就回到了福州，哪里追赶得及。面对清兵暴行，他目眦欲裂，发誓与鞑虏不共戴天。</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感谢“取名好麻烦”长久以来的支持推荐！</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7章 求医谜团 却说丁宁他们在九龙镇码头袭击了押运船离开该地之后，依旧沿着隆武帝他们当初西撤的路线前进。几天后，就到达了汀州。经过此番博弈，清兵占领了汀州府。他们进城之后发现，虽然那场事变已经过去多日，人们依然谈虎色变。为了不引起官府的注意，他们打听到在城西南有个特别有名的“玄明宫”道观，香火一向鼎盛，便一路寻找过来。</p> “玄明宫”的道长法桐见有道友来投很是高兴，但是，见到他们一行十几个年轻道人，都骑骏马挎兵器，不禁有些担心起来。</p> 丁宁见道长神色，哪里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先拿出一锭银子，说是香火之资，乐得道长喜笑颜开。接着，拿出虽已过时但足可以证明身份的北京和南京寺庙庵观宣传资料，说我们一行今年都是在为此事奔忙。法桐道长见其似有官府背景，不疑有他，便让他们住了下来。</p> 丁宁拿了自己的度牒，到道长的静室拜访。道长见其虽然年轻，却是道教高阶，神情不觉敬重起来。在闲聊中，丁宁得知山下的汀州府和长汀县本就在一城，该府下辖八县，长汀是首县而已。在前些天的汀州事变中，道观中能听见山下号炮响亮，有隐约喊杀声。两天后，香客们传来消息，说隆武帝一行当晚刚刚进城，夜晚即被清兵赚开城门，一干宗室大臣及帝后皆被捉去，双方交战死了不少兵丁。贫道也曾被请下山去，欲给府衙“清衙”。</p> 丁宁不由得问道：“官府之人，也请我们前去‘清衙’？”</p> 法桐道长打声问讯，微微摇头，叹道：“贫道去时，事情已过了几天。但是，该处依旧是血腥气味弥漫，地上仍有未擦净的干涸黑紫血迹，他们说皇上当时就下榻在府衙后堂。清兵抓，汉兵救，死了不少人。知府夫人进衙之后心惊肉跳，汗毛发乍，故而清衙。”</p> “是啊，一代圣君于此落难，肯定戾气冲天，怨气不散，做罗天大醮尚不一定能冲散煞气，岂是简单清衙就能解决的！”丁宁感慨道。</p> 法桐道长颇有同感，频频颌首。突然，他以手加额，笑道：“年老多忘事，有件事我几乎忘记了。有件事情，咱们可以做个商议。”</p> 丁宁笑道：“道长有话请讲，在下洗耳恭听。”</p> “是这样的，清廷首任汀州李知府上次给他清衙时说过，拟等事变时双方殉职的官兵‘断七’时悄悄为之做一个七天大醮。因为事变发生后，鄙观的道友逃亡较多，我说可能需要‘搭伙’找道友帮忙。眼看没有几天时间了，你们可以帮助老朽作此法事吗？酬金优厚。”</p> 丁宁知道，所谓“断七”就是从出事的日子算起，每七天为“一七”，“断七”就是七十天。从隆武帝他们八月二十八日在此出事算起，已经快有七十天了。如果能参与此事，倒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入府衙。他连忙说：“道长有此法事，我等帮忙自然是责无旁贷。只是我的道友道行尚浅，恐怕难入道长法眼。”</p> 法桐连忙说不妨事，他解释说汀州李知府也不是要真心给他们做，只是一下子在府衙死了几十口子人，煞气太大，不得不做一下。其实，他现在是夫人害怕，想花钱找人走个过场即可。官府是花钱买心安，咱们是比葫芦画瓢走过场，根本不会有人监督和吹毛求疵的。</p> 丁宁见说，便答应下来。</p> 翌日，丁宁带了潘晓天下山进城，寻访看儿科的医生和药铺。找了一天多，也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惹得几个医生哂笑，说怎么出家人关心起儿科来了。丁宁只得说自己略懂些医术，行走江湖常遇见小儿患病，甚为可怜，想找知名的儿科医生拜师学艺，好为人解除病患。问来问去，有位老医生指点说城西五里堡有位陆老先生，行医几十年，儿科妇科尤其擅长，你不如前去拜访，看老先生会不会指点你一二。</p> 丁宁听了，与潘晓天买了些礼品，朝城西五里堡走来。到了那里，见果然是车马盈门。两个人坐到最后，也不着急。</p> 终于老先生打发完了最后一个求诊者，笑道：“两位道长可是稀客，你们怎么云游到老朽这里来了？有何指教？”</p> 丁宁将礼物奉上，说道：“闻听陆老先生技艺高超，尤善儿科妇科，妙手回春，名动乡里，特来拜望。”</p>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道长有话不妨明言，看在下能否帮忙？”</p> 丁宁笑道：“贫道来此，确实是有事情请老先生帮忙。烦请您仔细回忆一下，两个多月前，也就是汀州城事变的当晚，有否一个妇人抱着个两个多月的婴儿，与一个护卫一个衙役来过您这里求诊？”</p> 陆老先生点点头：“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儿。老朽原来就在这里行医，后来搬到了城里。见世道不太平又重新回这里。那天已过午夜，老朽正在休息，突然院子中的两条狗叫了起来。老朽家学渊源，为了怕熟睡听不见求诊者呼叫，不管在城在乡一直喂着小狗，聊以助听。”</p>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老先生还记得吗？”</p> “其实他们还有一个人，那人应该是个御医，举手投足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富家做派。三个大人抱着一个穿着绣有暗龙黄色小衣服的婴儿，神情十分紧张。”</p> “我看了一下，小孩子应该是受了风寒，有些发热，不过也不算太热。我建议用湿毛巾擦身体降温，再开些银翘桑菊饮让乳母饮用。那个御医又建议我添加几钱白术、党参。说实话，老朽行医几十年，还没有人敢对我的方子指指点点。考虑到他也是职责所在，就忍了。他还要求我在方子上签名，按手印，为此，我们还叨叨了几句，耽误了一些时辰。我每撮一样药他都要检查成色、数量。”</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8章 府衙道场 丁宁嘱咐道：“你们要准备白马、青牛、黄狗、白公鸡、白酒，届时用蘸白酒的馒头将黄狗喂醉。在水井上搭个简易棚子，隔断日月星辰对水井的映射。准备一块两丈见方的红布及香烛纸马和三牲供品，预备念经的房子，标出死人位置。做法事时女眷及闲杂人等需呆在各自房中，不要出来随意走动，不要打搅作法事，以免冲撞到神灵”。</p> 师爷连连点头，说一定照办，一定在两天内办好，不会误事。</p> 两天后的夜晚，法桐道长带了一个徒弟，配上丁宁等十六人，组成“十八罗汉伏魔阵”，准备在汀州府衙后花园做法事。起更之后，丁宁取了白马、青牛、黄狗和公鸡血，与法桐道长一起，在师爷的引领下，从府衙大门里面的照壁开始，用右手中指蘸着混合血弹向标出的死人位置进行“驱离”“封闭”。来到夫人卧室时，将黄纸镇符贴在门窗上，阻止邪气进入。将所有标出的死人位置全部封压之后，一直把冤魂驱赶出后门，然后众人来到经房开始诵经。丁宁这时给夫人开了宁心安神的药方交给管家，让从明天开始服用。每天一剂，早晚水煎服各一料，连用七天。</p> 现在，就显示出来了没有具体苦主的好处。那管家上了几岁年纪，将他们领到经房之后，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哈欠连天。丁宁告诉他可以回去睡觉，我们念经念到拂晓就回去。管家客气了几句，拿出一张盖有府衙大印“见令开门”的手令交给丁宁，打着哈欠走了。</p> 黎明时分，丁宁他们一行出了府衙后门，到了西城门边，出示了手令，说明了情况，军兵打开了城门，放其出城而去。</p> 翌日，府衙管家先找了一个颇有名望的医生，让其查看这是张什么方子，治疗什么病，君臣佐使配伍是否合理。那人看了一回，笑道：“这是一个宁心安神有益睡眠及强身健体的药方，组方合理，寒凉温热搭配适宜，颇有些超凡入世的味道，应该是个老医生开的方子。”</p> 师爷笑了，说是个年轻道长给的方子，我得回去告诉夫人。</p> 不知道是精神作用，还是药力的功效，这两天知府夫人的睡眠情况大有改观。知府夸奖了几句，喜得师爷屁颠屁颠的笑个不停。</p> 丁宁根据侦查情况，决定下到井中一探究竟，他觉得曾皇后的投井很可能内有隐情。潘晓天自告奋勇，说自己的水性惊世骇俗，甚少匹敌，用白酒擦洗一遍身体冬月下水绝对没有问题。丁宁说自己在北京皇宫下过两次井，有经验，还是自己下。潘晓天又说您是主要的法事主持，万一人家找您，极易露馅，还是我下去目标比较小。其他人也都同意由潘晓天下井，丁宁拗不过大家，只得答应。</p> 第三天午夜，他们停止了念经，从四面八方向后花园驱赶冤魂。潘晓天和曲豹先溜进了水井棚子里，潘晓天迅速脱光了衣服，用白酒擦了一下身体，顺着曲豹手里的一根绳子迅速下到了井里，深吸一口气朝水中潜去，很快就到了井底，在井底摸索半天，却没有那颗玉玺。他感觉，这眼井的井底与其他地方不一样，似乎有些倾斜度。他一蹬井底哗啦浮了上来，大口大口出着长气。曲豹连忙要提绳子，他说了句“不要”，深吸一口气又下到了井里。这一次，他潜到井底，伸胳膊向斜坡下摸去。终于，在一处石头缝隙里摸到了一个滑腻腻长方形的东西，连忙攥紧浮出水面。此刻，丁宁已经出现在井台上，紧张地问：“有吗？用不用我下去换你？”“捞到了，快提我上去。”</p> 丁宁和曲豹三两下就把潘晓天提了上来，潘晓天将玉玺塞给队长就急忙去擦身子，穿衣服。毕竟是冬月的天气，冷得他的牙齿格格打战，浑身鸡皮疙瘩。曲豹则紧张地帮他擦头发，穿衣服。</p> 此刻，年纪最大行动最慢的法桐道长已经来到附近。丁宁一挥宝剑，从棚子里钻出，手掐剑诀，向水井方向一指，口中念道：“天灵灵，地灵灵，二十八宿听号令。锁住妖魔琵琶骨，从此禁其汀州行。急急如律令，疾！”</p>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道人顷刻间在红毡周围形成一个圆阵，将法桐和丁宁围在中间。那圆阵左盘右旋，当中两位高阶法师剑指苍天。暮然，丁宁喷出一口水汽，将一沓湿漉漉血淋淋的纸妖斩于剑下。</p> 法桐道长揩去鬓角的汗液，朝远处挥手，叫道：“管家快来！”</p> 躲在远处的管家忐忑不安走到近前，问道：“道长，怎么样了？”</p> 法桐道长指指那些纸妖，道：“多亏一丹道长功法高强，这个伏魔大阵功德圆满，你看那些血淋淋的妖怪终于伏诛。”</p> 烛光下，管家老眼昏花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丁宁将手一挥，众人将红布毡卷起，将那些纸妖卷在里边。随之，将香烛纸马和红毡一齐点燃，就见一片片纸灰直冲天际。丁宁将白酒含在口中，朝众人身上喷了几口，又用白酒将宝剑洗了一下，把剩下的白酒泼到火中。朝管家施了一礼，说：“府里三天进行完毕，其余四天在宫观里，告辞。”</p> 管家指了指残火，紧张地的说：“请问道长，这些该咋办？”</p> “天明后打扫掩埋即可，井上那个棚子拆掉，今后就没事了。”</p> “好，好好。我一定禀报老爷和夫人，多给道长付辛苦费。”</p> 出汀州城门时，把门的军兵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们怎么总是半夜地一次次进出城门，就不怕别人麻烦么？”</p> 法桐道长不乐意了：“年轻人，怎么说话呢？这是你们知府专门请我们过来，给你们前些天厮杀死去的弟兄做道场，你开个城门还嫌麻烦了？不行明天给知府衙门说说，把你们这队人调开。”</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推荐！中午还有一更。</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9章 宗室逃难 带班的小军官一见老道长发了火，赶忙过来赔不是，又把那个说话不好听的军兵骂了一顿，逼着他过来向这些道人道歉，一拨人才出城去了。</p> 回到“玄明宫”天尚未明，丁宁连忙在灯下打开玉玺观看，见其虽然在井底浸泡了恁长时间，但玉玺及外面盒子基本完好无损，这才放心。</p> 接下来的四天道场就成了例行公事。现在，丁宁就等着谢宝和郑宁回来，具体说说大哥的事情。从大哥来信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思很乱。通过玉玺的这次失而复得，丁宁也不敢轻易出手了。他想等谢宝和郑宁回来后，派他们先去新唐王朱聿鐭的封地看一看。</p> 唐王朱聿键登基之后，把唐王的封号给了自己的弟弟朱聿鐭，将其封地定在了广西南宁。朱聿鐭比哥哥小三岁，与哥哥感情很好。接替哥哥的封号之后，迟迟不愿意去广西就藩。他知道广西巡抚瞿式耜一直想拥立桂王，对哥哥隆武帝颇有成见，不想去南宁仰人鼻息。直到隆武帝去汀州途中走到新泉镇那个三角区时，坠马受伤的大学士何吾驺向隆武帝建议，为防止清军将我朝精华一网打尽，请命唐王南下就藩，顺便带走一部分宗室及大臣。隆武帝感到此言有理，就命朱聿鐭由新泉带何吾驺等部分人南下广州，从那里再去桂林。也就是这个临时起意的举动，救了一部分宗室及大臣的性命。</p> 不几天，桂王朱由榔在广东肇庆称监国的消息传到了汀州一带，这一下，丁宁又犹豫起来。</p> 按照曾皇后的吩咐，找到皇子和玉玺之后，应该送给新唐王朱聿鐭。可是，现在朱聿鐭没有消息，桂王朱由榔称监国的消息倒来了。玉玺作为皇权的象征，按说应该送给桂王帮他抗清复明。</p> 正在左右为难时，谢宝、郑宁到汀州“玄明宫”找到了他们，汇报了分别以来的详细情况。最后，提到了他们去南安的路上遇到了郑芝龙去福州，国姓爷离开老家去军营的事情。这一下，丁宁的心又矛盾起来，他有种预感，郑芝龙降清很可能是自投罗网，说不定会危及到大哥郑成功的身家性命。他决定，派谢宝、郑宁带啾啾出发，寻找这一段离开后没有消息的唐王朱聿鐭，然后，再决定玉玺送给何人。自己则在这段时间带人去延平一带，寻访曾皇后的奶妈是否在延平临时驻跸的地方雇佣的，如果寻到了奶妈的下落，就有可能寻访到皇子。目前，应当以找到皇子保其安全为重。</p> 他向大家谈了自己的计划，得到了众人的理解和支持。谢宝、郑宁也同意了他以稳妥为主的想法，愿意带着啾啾南下寻找唐王等人。</p> 在胜华山“玄明宫”做完了汀州府的道场之后，趁着法桐道长高兴，丁宁央求法桐道长将谢宝、郑宁收为记名弟子，给他们赐法号，发度牒。好在这两年两人跟着丁宁东奔西走，学了不少道教知识，比一般道徒不遑多让。法桐道长看到丁宁一行十八人整整齐齐，这才明白其当初为何提出用“十八罗汉伏魔阵”来为汀州府衙做道场。看来，如果这两个人赶来的早几天，人家根本就不用自己搭伙就可独立完成。可以预料，通过这场法事，今后本观在汀州会声名鹊起。他简单给两人叮嘱一番，赐谢宝法名“一悟”，赐郑宁法名“一明”，意思是希望他们悟明人生真谛，为广大道教而努力。两人受领了度牒，拜谢师恩，与观中师兄自有一番亲热。</p> 当下，法桐道长将汀州府衙给予的法事酬金拿出大半，酬谢丁宁他们。丁宁推辞不掉，取了一半，转手交给谢宝、郑宁，让他们以酬谢师恩的名义交给法桐道长。法桐道长眉开眼笑，转了一圈钱财分文未少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还无端的多了两个记名弟子。今后他们行走江湖，会替本观传扬名气，扩大影响。算来算去，自己是净赚，不由得对其领军人物一丹道长更加佩服。</p> 丁宁他们告辞离开，去往延平府一带。谢宝、郑宁则辞别恩师与诸位师兄，带着啾啾快马南行，追索朱聿鐭的行踪。</p> 汀州，地处武夷山南麓，西与江西接壤，南与广东的潮汕地区为邻，本是闽粤赣交通要冲，按说从汀州往广东路途尚算顺当。据当时记载，汀州“正南微西至潮州一千三百五十里”，按说并不算太遥远。但是，大家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扈从官兵，或者说可能有人想到了但是未敢提出来。当时，隆武帝身边的扈从总共不足五百人，离开延平府一路奔逃及伤病减员，最多剩下四百来人。在那个重君轻臣的时代，皇上让臣子离开自己另去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不啻于一种恩典。只要皇上不开口，做臣子的万万不敢开口，说把皇上您本来就不多的扈从分给我一些，以保我们的安全，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以隆武帝与二弟朱聿鐭的关系，如果其不是心绪太乱，或者是有人提出来，其纵然明知自己护卫力量不足，仍有可能拨给弟弟百八十人。但是，这个事情竟然被忽略了。</p> 一班宗室及文武大臣，平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主儿，一下子成了没有人护卫，没有人前呼后拥照拂，情景有多狼狈完全可以想到。好在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谢宝、郑宁沿途追寻南下时，依稀可以听到他们流下的笑话。</p> 一千多里的路程，他们跋涉了将近两个月。因为马匹财务被草寇抢掠殆尽，一班人历尽千辛万苦到达潮州附近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与叫花子一般无二。不过，虎死不倒威，他们依旧维系着君臣称呼。此事被人当做笑话，迅速流传开来。</p> 这件事，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0章 拥立之议 听到潮州来了一班叫花子君臣引起注意的人名叫苏观生，字宇霖，广东东莞人，自幼聪敏，在崇祯朝曾被保举任无极知县，后任户部员外郎。南明弘光朝任户部郎中。后参与拥立隆武帝，擢升户部侍郎，拜东阁大学士。旋拜武英殿大学士，加兵部、吏部尚书。因看不惯郑芝龙、郑鸿逵弟兄把持超纲，请求到赣州督师。又与赣南巡抚万元吉不和，自请回广东老家募兵。赣州被围时，其曾派兵三千救援。</p> 不久，隆武帝绝食而死及赣州失陷，大学士杨廷麟殉国消息相继传来，苏观生既庆幸自己逃脱一难，又颇感失落。不几天，又听到两广总督丁魁楚及广西巡抚瞿式耜等在肇庆拥立桂王监国的消息，苏观生以当朝大学士兼两部尚书之职欲参与此事，受到大学士兼两广总督丁魁楚与兵部尚书吕大器拒绝，心中未免愤懑不平。现在，竟然传来一班叫花子君臣莅临潮州的消息。苏观生心头一动，感到无风不起浪，遂带人前往，查看究竟。</p> 来到潮州城北门外，打听到当地一个致仕的官员已经将这班子人接到了自己的庄园，并且让他们理发洗澡，还安排人给他们看病做衣服。那官员闻听曾经的大学士拜访，便通报了住在庄内平素负责对外联络的大学士何吾驺，让他们出面去接待，自己则躲了出去。</p> 何吾驺一见来的是苏观生，不由得两眼一红，落下泪来。</p> 苏观生见同僚走路一瘸一拐，满脸风尘之色，衣服破烂不堪，不由得问道：“何大人与何人在此？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p> 何吾驺也不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说自己的腿本来是落马受伤，这么多天顾不得医治，恐怕要落下终身残疾了。</p> 一个想法快速在苏观生脑海里形成，他说：“烦请何大人速速禀与千岁得知，苏某接驾来迟，有重要事情禀明新唐王。”</p> 何吾驺请其稍等，自己慌忙一瘸一拐地进内，对正在拿虱子的唐王说：“千岁，请您快点儿穿好衣服吧，我朝前段归乡募兵的大学士苏观生接驾来了。”</p> “苏观生？莫不是那个双料大学士兼双尚书的？快快有请啊！”</p> 朱聿鐭的新服装尚未来到，破衣服里生满了虱子、跳蚤，闻听有大臣参见，尚未收拾完毕，苏观生已经进来，望着唐王大礼参拜：“我主万岁在上，罪臣苏观生接驾来迟，请吾皇恕罪。”</p> 朱聿鐭惊得目瞪口呆：“苏大人，你说些什么？我是朱二爷，不是我大兄长，苏大人想必是看花眼了。”</p> “万岁不必惊慌，按照‘兄终弟及’的惯例，您就应该是万岁，微臣昼思夜盼，总算等来了万岁金身。”苏观生胸有成竹地说。</p> 朱聿鐭心头一热，连忙说：“慎言，苏爱卿平身，且坐下说话。”</p> “谢万岁！”苏观生偷眼观看，见唐王满脸惊诧之色，心中暗喜。他欠着身子侧面坐了，说，“微臣闻听先皇蒙难，五内如焚。偶听人言新唐王未与万岁在一处，心里就盼望着新唐王早日脱险来归。今日得瞻龙颜，见万岁龙体康健，不由得喜上心怀，请万岁莫怪。”</p> 朱聿鐭笑道：“苏爱卿一片忠君爱国赤诚之心，本王怪你何来？只是事关国体，不可言语过于孟浪，传将出去，徒惹外人耻笑。”</p> 苏观生忙施一礼，道：“万岁容禀：先皇晏驾消息传出，不少别有用心之徒蠢蠢欲动，譬如我朝大学士暨两广总督丁魁楚等，为抢拥立之功，已经于十月十四日，拥立桂藩在肇庆就监国之位。”</p> “喔？竟然有这等事？”朱聿鐭不由得惊叹，“他们动作好快呀！”</p> 何吾驺插话说：“苏大人，您说桂王朱由榔就任监国？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倒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尚有挽回余地。”</p> 朱聿鐭不由得问道：“何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怎样挽回？”</p> 何吾驺知道，现在不能抢苏观生的风头，自己插两句话，表示自己已经洞悉一切就行了。他微微一笑：“万岁，且听苏大人揭晓。”</p> 苏观生报予一笑：“万岁，何大人已经说明白，他做监国，我方做皇上，在声势上压他一头，由不得其不向我方俯首称臣。”</p> “这也行？那岂不是又会重演闽浙两地一帝一王双雄并立的局面？”朱聿鐭不由得有些意动。</p> 苏观生道：“万岁经历了闽浙之局，自然清楚，先皇以帝王之尊号令天下，将江南大部收入囊中。而鲁王朱以海之监国名份，处处低于先皇一头，自始至终，龟缩在浙东一地，难有作为。此番，桂藩僭越就任监国在前，然起点太低已失先机。人予拂取，将来悔之莫及。”</p> 何吾驺也道：“兄终弟及已是惯例，我方占据道义上风，可行。”</p> 朱聿鐭有些担心地问道：“两位爱卿一片愚忠，本王已经知晓。只是不知道有此类想法的臣子有多少？倘若勉强凑成一个局面，拥戴者寥寥，岂不画虎不成反类犬，徒惹天下人耻笑？”</p> 苏观生奏道：“启禀万岁，臣与广东布政使顾元镜交好，其对丁魁楚离心离德，可以拥戴。此外，原户部尚书曾道唯，礼部侍郎王应华等皆可倚为肱股之臣。”</p> 何吾驺也奏道：“臣启万岁，这次随驾南来的文武大臣，于艰难困苦中与皇上不离不弃，闻圣驾兴国，定然欢呼雀跃誓死跟随。”</p> “还有一事，不知道有无武将参与。现在这种局面，没有兵马或指挥不动调动不灵则无法立足。”想起兄长在福建受郑芝龙之流掣肘，依然心有余悸，不由得问起了此事。</p> 苏观生成竹在胸：“臣启万岁，现有广东总兵林察手下人马可以效忠我方。此外，微臣的朋友石壁、马玄生、徐贵相、郑廷球等手下均有数千人马，皆可前来保驾。”</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1章 戏剧君臣 “我们一旦拥立新朝之后，必定还有人陆续前来投靠，陛下请放宽心”。何吾驺也说。</p> 朱聿鐭轻叹一声，道：“本王蒙先皇垂怜，侥幸逃得性命，只说是苟延残喘，隐姓埋名了此残生。哪料卿等忠心不退，图谋延续明祚，驱逐鞑虏，光复河山，非要逼着本王勉为其难。本王若不答应，怕寒了忠良之心；倘若答应，又怕天下臣民质疑，好不难杀人也。”</p> 苏观生一拉何吾騶衣袖，两人双双跪倒，以头触地奏道：“请万岁顺天应人，早承大统。如此，则江山幸矣！臣民幸矣！”</p> 朱聿鐭无奈地说：“爱卿快快平身，本王权且答应就监国之位。将来，视文臣武将及民意再定行止。不过，一旦本王监国，苏爱卿可要担起首辅之责。何爱卿也不能偷闲，必须在内阁出力才是。”</p> “谢主隆恩！微臣一定尽忠报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p> 苏观生得到了朱聿鐭的许诺，吃了定心丸，谋划了一番，便说自己带了一些银子车马，可以在当地雇佣些车马，尽快向广州进发。那些随同过来的宗室朝臣闻讯，俱都欢呼雀跃。苏观生大权在握，向有关亲友发出一封封信函，封官许愿，风光无限。</p> 在路上，何吾驺为难地说：“首辅大人，我等要与桂藩抢时间，劝进皇上早日登基。只是举朝上下，从皇上到文武百官还有宫女太监，都没有袍服冠带幞头朝靴之类怎么办？一时间哪里制作得及？”</p> 苏观生笑道：“何大人好迂腐，有现成的服装靴帽何不征用？”</p> “征用？莫非说苏大人想征用粤剧团体的服装来救急么？”</p> 苏观生“哈哈”大笑：“事急从权，特事特办，何大人聪明啊！”</p> 进入广州后，苏观生等人便紧张地筹备朱聿鐭登基事宜。从装修宫殿，置办车马、仪仗，到征用大小剧团的戏曲服装，再到组织各级政权，封官许愿，一派繁忙。</p> 清顺治三年（大顺三年、隆武二年、鲁监国元年）十一月初二，新唐王朱聿鐭在广州即监国位。苏观生领衔，文武百官三章劝进，十一月初五日就皇帝位，是为绍武帝。改明年为绍武元年，以原都司衙门为行在，封苏观生为建明伯，首席大学士，执掌兵部。封王应华、曾道唯、顾元镜、何吾驺、关捷先等为大学士兼各部尚书。接着，祭祀天地宗庙，追封先帝，派使者分赴四方，昭告天下。</p> 这一下，惊呆了现在广西梧州的永历君臣。丁魁楚第一时间向监国朱由榔报告，说三天前朱聿鐭已经在广州称帝，年号绍武，且派人布告四方。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吕大器也气急败坏地赶来报信，见首辅已经在此，便咬牙切齿地说：“不消说，肯定是苏观生那个老东西搞的，这厮见我们这次拥立没有他的份儿，另搞一个局面与我们对峙。”</p> 大学士瞿式耜不满地说：“诸位，骂人不能把绍武骂下去，为今之计还是抓紧商量一个应对之策，以防其居高临下，收拢人心。”</p> “其居高临下，收拢人心？”吕大器愤懑地说，“放眼四顾，普天之下就属我主与先帝崇祯爷血脉最近，第一次就应该拥立我主，我与史阁部已经安排了銮驾到梧州接驾。都怪那个马士英和卢久德，与江北四镇沆瀣一气，带兵进京，强行拥立‘蛤蟆天子’，搞得民怨沸腾，将大好局面弄得一塌糊涂。浪费了宝贵时光，使大片国土沦于敌手。接下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朱聿键，还有那个远之又远的朱以海都浑水摸鱼，弄得局面愈发混乱。这次，朱聿鐭又将错就错，接着他哥哥的衣钵继续混淆视听，我们必须拨乱反正，绝对不承认其合法性。”</p> 丁魁楚看了一眼朱由榔，说：“当初我就主张一步到位，请主上就皇帝位，你们非要说隆武不一定舍得饿死，要留有余地，要进退自如。如今倒好，人家后来居上，三天称帝，弄得我们措手不及。”</p> 永历帝朱由榔也感到此事办的有点儿窝囊，以自己与先帝崇祯血脉最近的宗室，如今竟然要与一班子几乎已经算不上宗室的人争夺，真是有**份。细细想来，当初自己也怕隆武不舍得饿死，怕难以退步，同意了稳妥处理，循序渐进。事到如今，弄了个起早五更赶晚集，被人家后发先至，先声夺人。他咳嗽一声，说：“这个朱聿鐭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就突然间登基了？我们事先就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吗？”说着，看了一眼丁魁楚，似乎是说你这个两广总督当朝首辅是怎么当的？</p> 瞿式耜瞥了一眼永历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坤，不满地说：“当初，监国在肇庆即位，就算清兵占领了赣州，其距离肇庆尚有千里之遥，就有人鼓动监国逃离肇庆，西进梧州。客观上使得广东出现权力的空白，给苏观生和朱聿鐭运作此事留下了空档，帮了他们的忙。”他想起永历的胆小如鼠，想起了王坤鼓动监国逃跑，想起丁魁楚这个首辅人与亦云，不免就是一肚子气。</p> 兵部右侍郎吴炳见几位大佬说了半天，一个个乌眼鸡似的，不由得开言说：“诸位大人，下官以为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争论以前的是非，而是需就广州绍武之事定出一个章法，免得夜长梦多。”</p> 这么一说，大家似乎受到了提醒，纷纷点头称是。</p> 瞿式耜说：“微臣建议退回肇庆，重拾广东民心。”</p> 丁魁楚说：“退不退回肇庆不打紧，关键是我主也要尽快宣布登帝位，与之一较高下。以我主近亲宗室身份，必定出现大倒戈局面。”</p> 吕大器冷笑道：“不会那么顺利，我估计八成还得用兵。有福建和浙东前车之鉴，哪里会那么轻松。”</p> 吴炳说：“我建议做到先礼后兵。”</p> （上一章）目录（）</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2章 二帝并立 朱由榔感慨地说：“吴爱卿讲的不错，纵然用兵也要先礼后兵，先站住道理，不要给人留下我们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印象。”</p> 吕大器心中不忿，说：“坐而论道，何如起而行？微臣建议：立刻起驾返回肇庆，在三五日内筹备好一切，择吉日登基。在昭告天下的同时，调集兵马，准备兵发广州，一举扫灭唐藩。”</p> 丁魁楚因为拥立之初遭受过吕大器的冷言冷语，又见他绕开自己这个首辅直接向监国进言，安排返回事宜，便奏道：“微臣建议：即刻发布告示，告知圣驾为激励民心，将于近日起驾返回肇庆前线。一则使臣民有所思想和物资准备，二则防止有人趁机闹事妖言惑众，三则需派干练大臣留守梧州，为我军日后进退保留一条通道。同时，还需要派人前往肇庆两广总督府洒扫庭除，做好迎驾回銮准备。”</p> 朱由榔闻言大喜：“丁爱卿思虑周祥，举措得当，准予执行。对了，关于留守大臣，就由瞿大人你这位原广西巡抚担任，可以吗？”</p> 瞿式耜连忙跪倒：“微臣领旨，绝不辜负圣命，保护好桂林安全。”</p> 朱由榔望向丁魁楚：“孤看兵部侍郎吴炳处事稳妥，不如让其担任回銮先锋，率队先行出发，并负责肇庆城防安全。”</p> 吴炳看了丁魁楚一眼，连忙跪倒：“微臣领旨，谢监国恩典！”</p> 朱由榔打了个哈欠，说：“诸爱卿，分头下殿准备去吧，退朝。”</p> 出了银安殿，丁魁楚叫住了吴炳，笑道：“吴大人，圣上刚才在殿上给你分配差事时，你看本阁干什么？”</p> 吴炳笑道：“似这等事务，都该由首辅安排提调，其他人不好越俎代庖。下官未曾料到，圣上今天怎么事必躬亲起来了，一时走神。”</p> 丁魁楚知道他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看黑着脸走在一旁的原兵部尚书大学士吕大器，冷笑一声，倒背起双手，昂首阔步扬长而去。</p> 吕大器见自己的副手与权相丁魁楚眉来眼去，也不搭理二人，朝一旁走开。不料，后来吴炳竟获永历青睐，擢升首相，职权反在大器之上，一路排挤报复接踵而至。这是后话，表过不提。</p> 该月十二日，朱由榔由广西梧州回銮两广总督府所在地肇庆，随即就是几个日夜的登基前紧张筹备工作。</p> 丁魁楚这次事必躬亲，一点儿也不敢疏忽，他不由得时常回忆起前些天桂王监国时的情景。那是九月中旬，福建传来了隆武帝绝食身亡的消息，只是不确定其有多大的真实性。从那时起，原广西巡抚瞿式耜便动员他参与拥立新君。他知道，上次瞿式耜便想拥立桂王，只是没有郑芝龙黄道周拥立隆武帝的动作快。隆武帝登基后，广西迟迟不向朝廷上表祝贺，直到靖江王朱亨嘉抓住瞿式耜，逼迫其支持自己起来争夺王位时，瞿式耜才从被软禁的地方写了迟到的贺表，派家人秘密送到福州。后来，自己以隆武朝大学士兼两广总督身份打败朱亨嘉，解救了瞿式耜。从此，瞿式耜就觉得欠了自己的一份恩情。但是，丁魁楚明白，隆武帝和瞿式耜之间始终有一个无法解开的心结。乃至最后隆武帝传旨免了瞿式耜的广西巡抚职务，将其调任兵部侍郎，其却拒不到任。</p> 这次，瞿式耜积极鼓动丁魁楚参与拥立桂王，未必没有报复隆武帝的意思。可是，丁魁楚却不敢轻易答应。他觉得在战乱时期，好多信息都不真实。万一隆武帝没有晏驾，到时候自己这个大学士就当到头了。所以，一直没有明确表态。</p> 吕大器等人本来就对丁魁楚不感冒，是瞿式耜一直坚持让其参与，说可以借助其两广总督的身份扩大影响才勉强答应。后来，见其推三阻四，就对其死了心，将其排除在外。</p> 哪料到隆武帝驾崩的确实消息传来了，丁魁楚感到自己这次谨慎得过了头，错过了一次拥立建功的良机。如果桂王一旦登基，自己的大学士兼两广总督的肥缺肯定保不住。惶恐无奈间，发现大太监王坤对桂王影响力很大。于是，就给王坤送了一笔重金。在王坤的游说下，由监国朱由榔亲口封自己为首席大学士，其他人不服气也无可奈何。</p> 十一月十八日，桂王朱由榔在广东肇庆就皇帝位，史称永历帝，以两广总督府为行在，改明年为永历元年。仍然以丁魁楚为首席大学士，以瞿式耜、吕大器、何腾蛟、吴炳等为大学士。祭告天地，追封祖宗，给隆武帝上庙号绍宗，改谥号为配天至道弘毅肃穆思文烈武敏仁广孝襄皇帝。</p> 消息传出，舆论大哗，在相距不到两百里的地面上，不到半月之内出现了两个皇帝，比当年的闽浙一帝一王更加热闹，世人想不关注都不行。人们都明白，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在这么近距离出现两个同姓同宗同文的皇帝亘古少见。所有闻听此事的官民都瞪大了眼睛，注目观看这两帝并立的大戏该怎么唱下去。</p> 永历帝加冕的第二天就商讨此事，怎么给近在咫尺的广州绍武政权打交道。新进大学士吴炳说，根据在桂林时商议的的既定方针，应该是先礼后兵，派能言善辩的说客前往广州，晓以利害，动员唐王朱聿鐭自动退藩，以免遭受兵燹之苦。</p> 丁魁楚笑道：“此去谈判不啻于独闯龙潭虎穴，须选胆大心细，不伤国体，知诗书，懂礼仪，晓进退，不盲从的中级官员。品秩太低，说话没有分量；品秩太高，又太给其面子。”</p> 永历帝含笑颌首：“丁爱卿言之有理，人选可由兵部推荐。吕爱卿可有合适人选吗？”</p> “臣启万岁，科道中兵科给事中彭耀是先朝举人，特赐进士出身。文武全才，可备差遣。”</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点赞！</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3章 鹬蚌相争 吴炳感到出使广东是个建功立业的捷径，见吕大器已经推荐了一个人选，自忖自己作为兵部侍郎，也应该推荐一下自己的心腹，便说：“臣启万岁，微臣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一并考察差遣。”</p> 永历帝龙心大悦：“吴爱卿推荐哪家臣子，快快对朕讲来。”</p> “谢万岁。微臣推荐兵部主事陈嘉漠，该员能言善辩，口才极佳。”</p> “好啊，看来我朝人才济济，卧虎藏龙，也是，三寸不烂之舌胜似三千甲兵。丁爱卿，你们可召二人面授机宜，授予国书。告知使臣，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剖析厉害，使之退藩，凯旋之日，本王定有封赏。”</p> 丁魁楚等人领了圣命，自然是抓紧安排，催促两位使者带了国书，率领随从尽快起行。偏偏那兵部主事陈嘉漠为了先声夺人，命人制作了“奉旨出使”的旗幡，摆起钦差仪仗，一路招摇过市奔向广州。离城三十里时派人骑快马先行通报：“永历朝钦差前来宣旨，特来通告”。用的，分明就是皇王钦差到属国宣读诏书的那一套。</p> 守门军兵层层上报，最后报到了首席大学士苏观生这里。鸿胪寺官员说，现在诸事尚未完备，国宾馆不太方便入住，四夷馆倒勉强可以下榻。苏观生“哈哈”大笑：“怎么，你们鸿胪寺还真准备让这些不识进退的东西住进国宾馆么？四夷馆接待他们最恰当不过了。”</p> 鸿胪寺官员犹豫了一下，支吾道：“下官建议把四夷馆和国宾馆牌子对换一下，免得他们挑理。另外，请问首辅大人，我方哪家大人出面接待来使？他们的饮宴按照什么规格？请大人示下。”</p> 苏观生不满地“哼”了一声，瞪起眼睛训斥道：“你们知道他们干什么来了？不用猜不用想，准是劝说我们绍武帝退藩的。他妈的，上门欺负人来了，难道我们还要好吃好喝地当祖宗供奉他不成？四夷馆入住，普通饭菜招待，你出面与之周旋即可。你不见弘光时期左懋第出使北京，鞑子们连一个郎中以上的官员都没有出现，最后，还把我方的使团扣下杀头，就走了一个‘活秦桧’。本首辅这样接待他们就不错了，一会儿我会安排军兵去‘保护’他们的安全。”</p> 鸿胪寺官员讨了个没趣，讪讪回去，按照首辅的吩咐办理。</p> 永历朝正副钦差兵科给事中彭耀与兵部主事陈嘉漠在城门外等了半天，才在一位鸿胪寺少卿的引领之下进城，到了住的地方一看，十分寒酸。问馆中人役，得知这里是四夷馆。从进来之后，那位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也不见了踪影。吃饭时，一个小厮来叫，到了那里一看，就是馆驿里普通人役的大锅饭及大锅菜。陈嘉漠气得火撞顶梁，连声说太不像话了，走吧，去街上吃饭，我请客。</p> 彭耀阻拦不住，只得由他们去了。一伙人走到门口，只见一队军兵如临大敌，严密把守着前后门，不放没有腰牌的人员出入。陈嘉漠上前交涉，对方说城里前些天发现了清兵奸细，我们奉命保护你们的安全，请不要随便外出。一伙人嘟嘟哝哝地返回饭堂，大锅菜只剩了些菜汤，大锅饭只剩了些锅巴，厨子们一副代答不理的模样。</p> 晚上，彭耀和陈嘉漠等在房间，觉得无论如何对方也会来个官员对接一下明天的宣旨事宜。等到起更，也没有人来，只得去睡了。</p> 翌日清晨，永历朝的钦差和随员早早地就等在饭堂，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大锅饭。然后，眼巴巴地盼望着有人传达接见信息。</p> 上午卯时，姗姗来迟的鸿胪寺少卿送来了一个消息，辰时前后，绍武帝在行在偏殿接见他们二人，请抓紧动身。</p> 陈嘉漠一听就急了，抗议道：“我们是永历帝的宣旨钦差，理应在朝堂上当众宣读诏书，怎么能在偏殿接见我们？这于礼法不合。”</p> 少卿说：“偏殿接见稍微随意些，能避免一些尴尬。如果贵使不愿意，我去回复了我家首辅就是。”说着，转身就走。</p> “少卿且住！”彭耀急忙叫道，“也罢，就依你们，请带我们过去。”他无奈地向陈嘉漠使个眼色，微微叹息，向外走去。</p> 四夷馆外停着一辆带蓬马车，几个人上了车，曲里拐弯走了一阵，停在了一片华丽宫殿的后门。车夫从车上抽出一条懒凳，让他们下了车，赶着车扬长而去。</p> 鸿胪寺少卿给守卫后门的军兵说了几句，军兵恶狠狠地看了他们几眼，不耐烦地挥挥手，放其进了宫苑。</p> 陈嘉漠紧走几步，低声对彭耀说：“让我们住陋室吃大锅饭，这又走后门进偏殿，他们也太不遵礼仪，太羞辱慢待我们了把？必须当面向其提出严重抗议！而且，我们坚决不能给他行参拜大礼”</p> 彭耀点点头，没有吭声。</p> 绕到一处丹墀之下，鸿胪寺少卿向黄门官说：“请向里通报，肇庆府的两位客人带到，请旨定夺。”</p> 俄顷，台阶上有太监宣旨：“圣旨下，宣桂王信使随旨觐见哪！”</p> 鸿胪寺少卿双手一拱：“微臣接旨。”他回身延客，“两位，请！”</p> 这一下，永历帝的两位使臣立刻陷入两难之中。</p> 如果随着绍武帝的圣旨觐见，就等于自降身份，承认了自己是登基前的桂王的信使，什么永历帝什么正副钦差不攻自破。而且，是人家在给予了种种冷遇和羞辱之后，又是在偏殿召见我们。</p> 假如不随着绍武帝这边的鸿胪寺少卿觐见，就从他们这种不按道理出牌的架势看，再软禁我们几天也有可能。就那种饭菜，简直是打发要饭的猪狗食，传讲出去，我永历朝一点儿面子也没有。</p> 陈嘉漠两手一摊，悄悄地说：“老兄，如今怎么办？”</p> 彭耀气得胡须乱抖，脸色蜡黄，低声说：“先进去，再提抗议！”</p>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4章 怒斩使者 鸿胪寺李少卿斜视了他们一眼，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怎么了两位，你们进还是不进？” 彭耀没有好气地一挥手：“少卿休得多言，给本钦差带路，去唐王的偏殿。” 少卿气得胡子撅了几撅，反唇相讥：“什么钦差？要饭的一般。”他感到自己仿佛瞬间高大起来，迈着八字步领着两个人走到殿角之下，朝上施礼：“启禀万岁：桂王信使向万岁朝贺来了。两位，请。” 这一下，乐得苏观生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清晨早朝时，他已经通报了永历派人来宣旨的消息。大伙一听，顿时议论纷纷。其来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肯定是要我方退让，成全他们。有人说桂王一伙真是恬不知耻，我们这边登基半月了，你们又六个手指头瘙痒——多这一道。竟然还敢猪八戒吃西瓜——倒打一耙。还有的说干脆不理他，也把他的使臣关起来，晾他十天半月的。也有人说不能让他把我们当成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七嘴八舌，不一而足。总之一句话，不能怕了他们，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苏观生说了自己的打算，羞辱一番使者，逼迫他们签下自愿退藩的声明。纵使永历帝不答应退藩，也要把其晚了半月登基还妄图胁迫他人让位的嘴脸昭告天下，把他搞烂搞臭。所以，才安排在偏殿接见等措施来羞辱其信使。 鸿胪寺少卿已经替他们打了招呼，彭耀和陈嘉漠只得上前两步，打躬作揖，左腿前屈，右膝单腿下跪：“唐王千岁在上，职大明朝永历皇帝钦差彭耀、副钦差陈嘉漠参见千岁阁下。” “嘟！大胆狂徒，胡言乱语，我主半月前已经登基列位，业已昭告天下。尔等信口雌黄，全无臣子模样。参见吾皇只行半礼，是何道理？”苏观生将脸一沉，厉声喝问。 彭耀与陈嘉漠不待绍武帝降旨，双双站起，瞩目望去。见一押班大臣，头戴七梁冠，笼巾貂蝉。身穿青缘赤罗裳，赤罗蔽膝，赤白二舍绢大带，革带，佩绶，白袜黑履，手持象牙笏板，不是绍武朝首席大学士苏观生又是哪个。 彭耀笑道：“天下之大，大不过一个‘理’字。大明朝朱家天下之继承，自然要讲究血脉远近宗室亲疏。吾皇乃明神宗朱翊钧之孙，明光宗朱常洛之亲侄子，桂端王朱常瀛之子，先皇崇祯帝之亲堂弟，比其小十二岁。按照‘兄终弟及’的惯例，这天下自然早就该由吾皇继承和执掌了。苏大人，你敢说不是么？” 苏观生“哈哈”大笑，用手指剜着彭耀道：“好一个‘按照‘兄终弟及’的惯例，这天下早就该由吾皇继承和执掌了’。彭信使，本阁问你，先帝北京蒙尘，南京拥立新皇，怎么没有该到你们桂王继承和执掌啊？” 陈嘉漠感到彭耀被苏观生抓住了话把儿，便接过来话茬，也指点着苏观生笑道：“如果苏大人不是患了老年健忘症的话，你就应该知道南京立弘光帝那次，吾皇地处遥远，远水救不得近火，阴差阳错被人捷足先登，也只能面对那个既成事实了。” 苏观生连连鼓掌，笑道：“谢谢陈大人之言，你既承认朱由榔‘地处遥远，远水救不得近火’，又说‘阴差阳错被人捷足先登，也只能面对那个既成事实了’。这证明什么，你家监国和你们都晓得远水救不了近火，被人捷足先登之后，只能面对既成事实。你们这样说，为什么不这样做而要自相矛盾呢？” 彭耀瞪了陈嘉漠一眼，感到他说话更容易让人抓住话把儿，便问道：“苏大人慎言，我们怎么自相矛盾了？” 苏观生冷冷地“哼”了一声，用手指点着两人说：“按照你们的说法，远水难救近火，如果被人捷足先登了，就只能面对那个既成事实了，对？先皇隆武帝矢志反清复明，锐意进取，遭敌偷袭绝食身亡以身殉国。吾皇遵循‘兄终弟及’惯例，于十一月初五登基，已经昭告天下。可你们呢。在吾皇登基将近半月之后，又回到距离我们不到二百里的地方，邯郸学步，亦步亦趋，刚登基三两天，就到我们这里横挑鼻子竖挑眼，拿着不是当理说，还有什么脸面指责我们么？” “讲得好！”总兵官林察不由得失声叫好。 “讲得好！”朝臣们均不约而同地鼓掌叫好。 陈嘉漠一口气憋在心里，一时间颇有些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货口中倒不出来的感觉。本来觉得理直气壮胸有成竹的来声讨这些偏远宗室，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被人家抓住了话把儿数落。他气急败坏地说：“叫什么好？鼓什么掌？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疏远宗室，居心叵测，抢先称帝，祸乱社稷，与乱臣贼子毫无二致，你们，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彭耀也有些蒙了，口不择言指责道：“一班粗俗卑鄙的小人，胸无点墨，强词夺理，眷恋权势，扰乱社稷。指鹿为马，觍颜事敌，大明朝的江山，迟早断送在你们这帮人手里。” 苏观生大怒：“无知鼠辈，桀犬吠尧，强词夺理，蔑视天朝。刽子手，拖出去给我斩了。” “老匹夫，汝朝危若朝露，吾皇必定会为我们报仇雪恨的。” “喳！”如狼似虎的刽子手涌进朝廊，把两人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大学士何吾驺急忙扯了一下苏观生的衣袖，低声说：“苏大人息怒，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休一时动怒，绝了和解之路。” 苏观生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在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如果皇上下旨或群臣讲情就作罢。不料何吾驺张口就是留下和解之路。苏观生心说：老子就是要斩了这厮，绝了你们这些软骨头投降之路。于是，下令开刀问斩。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5章 清廷得利 肇庆这厢的永历君臣得到两位钦差被绍武政权的首辅苏观生斩首的消息，朝廊上乱成了一锅粥。兵部尚书吕大器和兵部侍郎吴炳义愤填膺，不待永历和首辅丁魁楚下令，就已经开始准备人马，誓与绍武不共戴天。 永历帝见两颗中级官员的首级换来了朝廷上下同仇敌忾，龙心大悦，传旨以兵部右侍郎林佳鼎为讨贼总督，以武靖伯李明忠为前锋，统兵两余，杀向广州。 苏观生派陈际泰为督师，西进迎敌。双方军队在三水县西遭遇，立刻展开厮杀。永历朝官兵大呼为钦差报仇雪恨的口号，一个个奋勇争先，杀得陈际泰部大败亏输，其本人也不知所踪。 林佳鼎传令，由三水乘船进击，直薄广州城。 三水县，因西江、北江在此汇合成一江流向省城而得名。 陈际泰兵败本人不知所踪的消息传来，苏观生大惊失色，连忙问计于广东总兵林察。林察不慌不忙，笑道：“如果林佳鼎想由三水兵发广州，别的末将不敢讲，他这次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苏观生心中火烧火燎，见林察一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样子，急得他大火上房，催促道：“林将军，本阁愁肠百结，您还不慌不忙，先生有何计教我？” 林察笑道：“末将昔时曾与林佳鼎私交甚好，我若与石壁、马玄生、徐贵相、郑廷球四将带手下诈降，其必然中计。这四位朋友都是海盗出身，是水战的祖宗。届时我们突然反戈一击，将之分作数段，各个击破，敌酋绝对束手就擒，首辅就等着末将金鞭奏凯。” “林将军果然是智勇双全，算无遗策。果若能将敌师击退，本阁一定保举总兵为本朝骠骑大将军。”苏观生信誓旦旦地说。 “首辅就等着听好消息，末将这就作书，不过为了可信，可能要糟蹋责骂首相几句，希望首相不要见怪才好，” “没有问题，一切为了胜利。宰相肚里能撑船，还怕糟蹋几句？”苏观生大度地说。 这天晚上，林佳鼎的亲兵领着一个穿了身水衣水靠的人秘密来见。那人取出一节蜡封的竹管呈上，打开后却是两张信笺，上写道： 愚弟林察书致永历朝兵部少司马林将军佳鼎麾下： 昔时与兄长忝为同僚，多蒙教诲，受益匪浅，虽管鲍之交亦不过如斯。奈世事多变，先帝蒙尘，清廷入寇，血雨腥风，山河变色，万民倒悬。域内英雄揭竿而起，或据寨自保，或斩木为兵，在乡显宦，致仕官员，皇亲国戚，宗室达人，合纵连横，各显神通。 弟本愚钝，遇人不淑，错投远支宗室，忝据总兵之职。更有权臣当道，福威自专，弟与同僚，惊恐不安。 窃闻永历登基，欣喜不已。彼乃近亲宗室，身份高贵，虽晚于东支，必定后发先至，中兴汉室。古人云，良将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弟等素有弃暗投明之志，惜无全师倒戈良机。今其擅斩天朝来使，天怒人怨，军心不稳。初战败北，崩溃在即。弟拟与石壁、马玄生、徐贵相、郑廷球四将带手下水师悄然罢战，将舟楫停靠南岸，号旗半悬，听任兄长东进广州。希告知诸军，勿伤吾等。战后事宜，更多倚重。望仁兄悲天悯人，拔弟等于苦海之中，来日肝脑涂地，定报大恩。切切！ 此致 愚弟林察等顿首拜 隆武二年冬月望日 林佳鼎看完书信大喜，对信使道：“时间紧急，来不及回书。信笺留下，吾在信封上手书一个‘准’字，以为回执。” 林佳鼎求胜心切，拟建灭绍武全功。见绍武水师与自己暗通款曲，更是盲目轻信，挥军急进。果然见到沿江有好多海盗的大船停靠，大海船上的兵卒不断招手致意，极为友好，更不疑有他。 腊月二日，东南风大作，林察命令停靠在南岸的水师开始反击。一时间，绍武水师用火球火箭居高临下射击永历政权的兵船。风助火势，烧得猝不及防的永历军兵鬼哭狼嚎。又高又大的海盗船又撞击那些内河小船，逼得永历军兵弃船而逃。偏偏陆地上又遍布数尺深的泥淖，人马陷入其中难以自拔，或成了活靶子，或遭遇灭顶之灾。两万军兵只有二三十人侥幸逃生，堪称全军覆没。 捷报传到广州，绍武君臣喜不自胜，苏观生命令全城张灯结彩，普天同庆，给有功官兵加官晋爵，慰劳有加。更加上部分袍服冠带赶制出来，朝臣们脱下穿了多日的粤剧戏曲服装，穿上了崭新的朝服，到处喜气洋洋，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其实，他们不知道，清廷早就开始在广东等地物色寻找汉奸。南海一个因贩卖私货被处理过的军官谢尚政此刻早就将绍武、永历争立，兵戈相向的情况报告了清廷征南大将军博洛。尽管博洛已经准备凯旋还京，但仍派出了佟养甲、李成栋带兵偷袭广东。他任命佟养甲为署理两广总督，李成栋为署理两广提督，要他们偃旗息鼓，尽量隐蔽行踪。李成栋兵临潮州、惠州，都是先截断守军退路再进攻，然后，用缴获的潮州、惠州印信，按时向广州城报告粤东安然无恙。所以，尽管前锋已经距离广州近在咫尺，但是，绍武君臣却毫不知情。 这段时间以来，苏观生踌躇满志，洋洋自得。朝廊上怒斩永历来使，军事上大破永历军兵，广州城内外一派喜庆，他这位首辅的威望达到了极点。 腊月十五这天，刚刚在广州西郊挂牌的绍武学堂武学馆开学，学政邀请绍武帝驾临视察，首辅苏观生带部分官员前呼后拥护驾前往。 正当绍武君臣兴致勃勃观看生员表演武术套路之际，护驾的将军悄悄对首辅说广州守备府差人来报，清兵便衣已经入城，城内已经大乱，请速保圣驾回城。 （上一章）目录（） 衷心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6章 人情冷暖 苏观生哪里肯信，低声叱责道：“胡禀乱报，哪里冒出来的清兵？” 报信人被叫到跟前，说有不少辫子兵在城中趁乱杀人，千真万确。 苏观生冷笑道：“谣言惑众，扰乱人心，惊动圣驾，罪在不赦。左右，将这个造谣之人推出去斩了。” 御林军扑上来，拉住那人就向外拖去，那人口中连声大呼冤枉。 绍武帝听见了些动静，回过头来问有何事。苏观生轻声说无他，就是不遵守御林军纠察而已。圣上观看表演，不用为琐事分心。 功夫不大，又有人过来报信，说清兵里应外合，已经夺取了东门。苏观生悄悄摆手，让把胡言乱语之人抓起来。 到第三拨人来报信时，苏观生心里也疑惑起来。见表演告一段落，便奏请圣驾回宫。绍武帝原来想在最后接见一下生员，鼓励他们练好武艺，报效国家。怎奈见一旁不时有人窃窃私语，进进出出，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便传令摆驾回宫。 銮驾刚进西城门不太远，就看见街上民众四处奔逃，口中惊呼“辫子兵来了！”前方，隐隐约约传来喊杀声。直到此时，苏观生才相信真有清兵混入城中。不过他觉得无非是少数便衣或谍报人员来制造混乱而已，便让人给守备府传达自己的命令，全城戒严间谍。他知道部队都在西南方与永历部队对峙，只能依靠地方守备部队戒严。 暮然，有号炮骤然响起，喊杀声也顿时密集起来。有两个狂奔而至的的军兵放慢了脚步，说大东门已经被敌军占领，大批清军骑兵正涌进城中，他们纷纷纵马舞刀杀向皇宫，大家快逃命。 这一下，扈从和仪仗队顿时乱了套，金瓜钺斧朝天镫，回避、肃静牌子，旗锣伞扇等这些平常神圣得不得了的物件被扔了一地，宫娥彩女太监军兵纷纷逃命，几个随驾的大臣也拍马而逃，各自朝自己的府邸跑去。一瞬间，偌大的队伍只剩下明绍宗及两个年老体弱的老太监，就连首辅苏观生也只说了句“皇上保重”，拍马跑得没了踪影。 如果说别人还能辨别一下身在何处的话，明绍宗朱聿鐭现在可就是庙里的泥胎——分不清哪路神仙了，连个东西南北方向也辨不清。 那个张公公注视了一下四周，惊喜地说：“皇上，奴才认出来了，前面不远就是大学士何吾驺的府邸，我们快去他家躲一躲。” 一行三人慌慌张张奔向何府，却见大门紧闭，宅中哭叫声吵闹声乱成一团。老太监上前拍打门环，惊恐地叫道：“何大人开门，皇上驾到，让我们进去避避，开门呐！” 平常随主人上朝的管家吓了一跳，隔着门缝朝外一看，见门外站着三人。当中那位头戴翼善冠，身穿四团滚龙赭黄袍，玉带皮靴，面白黑须，年在四十来岁，旁边还站着两个惊恐不安的老太监。 在过去，君王驾临臣子家中是天大的荣幸，管家本能地去开大门。手刚触及到门栓，猛然想起方才主人逃回府中喝令关上大门的情景，连忙住手，心说我得让主人来迎接圣驾才对，他拔腿就跑着去禀报。 何吾驺正手忙脚乱地呵斥哭哭啼啼的妻妾，吩咐管家和账房指挥装车，见外勤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喝斥道:“你不带着家丁护院把守大门，跑进来作甚？” “老爷，是皇上，皇上驾临咱的府门了，一个公公正在敲门。”外勤管家惊喜地说。 “接驾！”何吾驺本能地站起身来，刚走两步又立刻站住，“你确定是皇上？他们几个人？都有谁随侍在身旁？” “就皇上和两个公公，再没有其他人了。” “哼，那个马屁精苏观生也扔下他跑了，我才不找这个麻烦呢。去，找套你们的旧衣服隔着院墙给他扔出去。”他挥挥手，吩咐道。 外勤管家答应了一声，回到下人房中，找出两套旧衣服和两双鞋子，用个破包袱皮包住，匆匆朝大门口跑来。 方才，管家拔动门栓声和跑步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门外朱聿鐭等耳朵中。他估计这是守门的家丁身份太低，跑进去请主人了。虽然情况紧急，但是，上下尊卑的次序还是要有的。听到“咚咚”的跑步声，他振作了一下精神，示意内官做好准备。 跑步声在大门附近慢了下来，突然“咕咚”一声，一个破包袱从墙头上扔了出来。而大门却丝毫没有动静。 一个内官跑过去，打开包袱皮看了一下，惊喜地说：“皇上，衣服，是两身旧衣服鞋子。看来，何大人是让您更衣避险去的。” “噗嗒”一下，一条破被子又从门房一旁的墙头上扔了出来。 旧衣服，破被子，像两记重拳砸在他的胸口上。一瞬间，他明白了很多过去不曾明白的道理。那些王公大臣，宗室勋戚对他奴颜媚骨，山呼万岁，是为了升官发财，封妻荫子，荣华富贵。一旦情况有变，其一个个翻脸比翻书都快。什么首辅，什么大学士，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朕就从高高在上的九重天阙被贬到了凡间，要靠人施舍的一身旧衣服破被子掩护身份。 张公公推了他一下，低声说：“皇上，那厢有个犄角旮旯，奴才抓紧帮皇上更衣，眼看着辫子兵就过来了。” 朱聿鐭雄心陡起，说：“两身衣服，你们俩每人一身穿了逃命去。朕这就去找清兵的头脑，有什么仇恨火气朝朕来，不要为难朕的臣民。”说着，扭头就朝大街上走。 两个公公一边一个架住了他的胳膊，张公公哭着说：“别价呀，皇上，有您在大明朝就有希望。艰难困苦，玉成予汝。有多少复国的君王，受尽了千辛万苦。您更衣之后和李公公抓紧出城逃命，奴才这就回皇宫，引开他们的眼神。” 李公公说：“张哥，还是您陪皇上走。” （上一章）目录（） 衷心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7章 梁鍙献尸 张公公生气了：“李公公说什么呢？您比我的腿脚还利索些，皇上是万金之体，亿万臣民复国的希望。他们不要皇上了，咱要。您的担子比我重得多，懂么？” 两个人扶着朱聿鐭在墙角里换了衣服鞋袜，李公公也穿戴了一身，让朱聿鐭把那条破被子斜搭在肩上，朝西城门走来。张公公把绍武帝换下的衣服包起来夹在腋下，迎着乱哄哄的人群朝皇宫走了。 绍武帝和李公公随着惊慌失措逃命的人群奔向城门，突然，一阵擂鼓似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李公公拉住他一起避到墙根下，就见一队清军骑兵一阵风似地奔驰而过。随着“吱呀呀”地一阵响声，西城门沉重地关闭，他们被堵在了城中。 李公公一拉朱聿鐭，两人拐进一条路边的胡同。李公公低声说：“这个天杀的苏观生，人家向他报告了两三次，说清兵进城了他都不理。要是不回城，咱们也好逃脱，如今，真成瓮中之龙了。”心说，好险，差一点儿就说出那个“鳖”字。 在李公公诅咒苏观生的时候，这个权倾朝野过了一个多月首相瘾的权相，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打马尚未奔到自己的府邸，就见清兵已经包围了自家院子。他一拽丝缰，向好朋友梁鍙的官邸跑去。苏观生当了首席大学士之后，卖官鬻爵，拉帮结派，被他推荐为六科都给事中的梁鍙与之气味相投，二人狼狈为奸，有时一天就卖官数十名，捞得盆满钵满。 苏观生跑到梁府时，梁鍙正对着满库金银财宝发愁。仓促间，想把这么多财务运出去是绝对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主动降清才能保住荣华富贵。可是，该拿什么做“投名状”才能引起清廷重视呢？ 突然，家院来报：“当朝首相大学士苏观生大人驾到。” 梁鍙狡黠地一笑，心说好巧，我的“投名状”到了。他提了一条白绫，故作满面愁容地迎接了苏观生进了客厅。 苏观生张皇失措地进了梁府，见梁鍙手提白绫，满面愁容，不由得问道：“辫子兵已经进城，本阁与皇上走散，这事该怎么办？” 梁鍙把手中的白绫一举：“下官正要自缢殉国，未料到走前还能见到苏大人最后一面，下官今生死而无憾。” 苏观生叹道：“想不到辫子兵狡猾如斯，如今国破家亡之际，与梁兄双双殉国也不错，黄泉路上也好结伴同行，请给下官一条白绫。” 梁鍙推开两间相邻的房间，叹道：“我们弟兄每人一间悬梁自尽，来世我们还做弟兄，扶保英主，共享太平。” 苏观生蹬着一张椅子系好了白绫，索来笔墨，挥手写下“大明忠臣，义固当死”八个大字，然后侧耳细听邻室动静。 梁鍙知道苏观生狡猾，便用手捏住自己脖子里的气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又将椅子蹬倒，做出已经悬梁的样子。 苏观生听到隔壁动静，估计朋友已死，便毅然投缳，了此残生。 梁鍙见苏观生死去，便向清军出首，并引领清兵弄走尸首。 苏观生大概想不到到，他的好朋友竟然用他的尸首做了“投名状”，受到了清兵的青睐，后来，梁鍙在康熙时代曾参与编修明史“贰臣传，”不知道他该怎么样书写自己引领清兵，投敌‘做贰臣’的行泾。 李成栋据苏观生尸体判断：其首辅未出城逃到其他官员家避难，想必绍武帝亦逃跑不远，很可能尚在城中。他立刻传令，严密全城，尤其是要西城一带。他和颜悦色地问梁鍙：“梁大人，昨天朱聿鐭的銮驾扔在了西城门朝里不太远的地方，那一带有没有你们伪朝的王公大臣的府邸宅院之类去处？” 梁鍙立刻谄媚地说：“回大帅的话，西城一带比较复杂。因为这边重农轻商，规定商人只能出入西门，所以商人在那定居的比较多，有的也建有豪宅。嗯，我想起来了，大学士何吾邹在被抛銮驾附近的富贵巷买有一处宅院。要不，我带人去那里看看？” “来人，快传少将军来见。”李成栋想把这份搜捕朱聿鐭的天大功劳让儿子李元胤得到，立刻让人去找。不料，却找不到。他又吩咐，“快请李副将来见。” 不一会儿，李凤林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的临时行辕。 李凤林自从上次在汀州城后发先至抓到伪隆武帝朱聿键，并平安押送到福京之后，李成栋对之印象大为改观，不仅为之请了副将职位，并且倚为心腹。这不，儿子找不到立刻想到了族弟。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了。他指了指梁鍙，说：“这位是伪绍武朝的六科都给事中梁大人，刚才把伪朝首辅大学士的尸体献过来了。他说在伪绍武帝听到我军进城哄堂大散扔掉銮驾的附近，有几家大臣的住宅。现在，你马上带人随之去那几家搜捕。记住，万一抓到就好好地送过来，本帅还想用他去招降伪永历君臣呢。” “末将遵命！”李凤林想到这可能又是大功一件，十分激动。 “记住，经过一夜时间，其可能已经躲得比较隐蔽、严实，注意仔细搜查。如果找不到，就在附近排查，其八成还在城内躲藏。” “是，末将记下了。梁大人，请带路。” 当梁鍙带着李凤林等人将何府包围起来的时候，何吾驺已经袍服冠带地穿戴整齐。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他感到这份家业太大丢弃太可惜了。为了娇妻美妾，为了这份家业，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如果主动过去，以自己当朝大学士的身份，纵然不能原官原衔，但在新朝谋一个新职应该不成问题。 正当其打算出门之际，梁鍙已经带兵来到。 能在朝廷做到宰辅级别的人物，无一不是人精。看到其身后的大队清兵，何吾驺瞬间明白了一切。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8章 绍武哀歌 他打起精神强作笑颜，问道：“梁大人带兵登门，何事？” 梁鍙老脸一红，指指身后的李凤林等人：“明人不做暗事，在下已经归顺大清，现在陪同李凤林将军前来贵府，是想问问绍武帝在没在你这里。如果在，顺顺当当地交出来，免得兵丁搜府，影响了咱们的同僚情谊。” 何吾驺闻言连忙向李凤林施了一礼：“下官见过李将军。说实话，昨天绍武帝确实曾经驾临寒舍，只是在下没有让其迈进府门。” 李凤林冷冷一笑：“此话当真？你可是他手下的近臣大学士啊！” 何吾驺朝旁边一闪，笑道：“将军如果不相信，可以让人进府。您看下官穿戴整齐，其实正想去行辕向李成栋大人报到。有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我焉能隐瞒不报？焉敢窝藏失势帝王，祸及家人。” 李凤林笑道：“大人此话有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本将军代表族兄李成栋接受何大人投诚。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人，请何大人想想，绍武帝能去什么地方？” 何吾驺朝身后的外勤管家说：“快些告诉李将军，昨天是谁和皇上在一起？你扔给了他们几件衣服?” 管家吓得结结巴巴：“没有别的人，只有两个老太监陪着，我隔着墙头扔出来了两身下人们穿的破旧衣服。” 李凤林“歘”地一声拔出宝剑，信手挽了个剑花，将剑架到管家的脖子上，声色俱厉地喝到：“说的是实话吗？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管家吓得双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倒在地，泗泪交流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有半句假话，情愿死到乱刀分尸之下。”话未说完，一阵腥臊之气弥漫开来，一股液体从其身下洇出。 何吾驺朝四周张望了一下，说：“李将军，西城门北边有座废弃的城隍庙，时常有些无家可归的人在那里存身，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李凤林点点头，将宝剑收起，对身后的军兵说：“留下一些人在这一带警戒，其他人跟我们走。”说着，朝一个游击将军使了个眼色。 那游击安排人在何府前后门把守，自己监押着那个管家跟上来。 昨晚，绍武帝跟着李公公躲躲藏藏，竟然摸到了一个破败的庙院，里面墙倒屋塌，垃圾遍地。在大殿和偏殿里，躲藏着三四十个形容槁枯衣不蔽体的叫花子，男女老少依偎在一起，惊恐地打量着他们二人。 绍武帝倒抽一口冷气，压低声音不满地问：“来这里干什么？” 李公公指指天，几乎用耳语说：“天晚了，家家户户避乱兵关门闭户，皇上到哪里投宿？夜晚寒风刺骨，我们总得找个地方避风。” 绍武帝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仿佛看见满屋子虱子跳蚤老鼠虫蚁在爬。他看到一间偏殿里射出微弱的烛光，便走了进去。 偏殿角落里有一堆稻草，稻草里坐着两个面孔黝黑的男女在吃东西。男子抬起头看着他们，用嘶哑的声音说：“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赶快给我滚出去！” 李公公是太监中会些武艺的人，挺身朝绍武帝身前一挡：“放肆！大胆！怎么给皇——老板说话呢？”心说好险，差一点儿说出皇上来，还好奴才随机应变改成了老板。 “黄老板？笑话，老板会来我们叫花子的地方？吹牛也靠点谱儿嘛。”那男子一笑被饭噎住了，连声咳嗽起来，差点儿背过气去。 朱聿鐭推开李公公，沉声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难免有倒霉背运的时候。老板就不能被抢被骗倾家荡产吗？少见多怪！” “就是，我们开国皇帝洪武爷不得地时，不是曾讨饭放牛当和尚吗？”李公公又挡到了皇上面前，警惕地看着那两个吃饭的人。 “哟哟哟，我的天哪，你老干脆说他就是皇上得了，反正大明朝有皇上要饭的传承。吾皇万岁，您老用过晚膳了吗？让老奴伺候您用膳，然后咱们翻牌子挑嫔妃伺候您就寝，请圣上示下。怎么样，像吗？老子当年唱戏不倒嗓的时候也装过帝王将相。装呗，谁怕谁呀？” “任团长您忘记了，唱戏的角儿也叫老板。说不定这位黄老板也和您一样，也是被仇家毁了嗓子抢走剧团的可怜人呢。”那女人说。 哑巴嗓子笑了：“哪能那么巧？好，看在你们也是可怜人的份儿上，今晚本团长开恩，让你们在本团长的寝宫暂歇一晚，明日早行。”说着，将那堆稻草里面一条烂渔网似的被子拽起来，示意他们把稻草匀走一些。 “团长，今天城里来了辫子兵胡乱杀人，家家关门闭户，大伙儿没有要到东西。请团长坚持一晚，明早小的们早些出去赶饭馇。”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进门，向那两个人报告着。 “好了，我和夫人把中午剩下的东西吃了。告诉大家，出去讨饭时放机灵点儿，千万别往乱兵跟前去。千条万条，活命第一条。” “晓得了，团长和夫人晚安。”那人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李公公把稻草摊平，将那条被子铺在稻草上，示意皇上坐下。 那位女人说：“你们两人也是一条被子吗，那就不能铺在底下，得盖到上面，后半夜冷得很哩。” 朱聿鐭今天跑了半天，早就又冷又累又饿，也顾不得矜持了，一屁股坐到稻草上，斜倚着冰冷的墙壁，拍拍身旁的地方，示意李公公过来睡觉。李公公连连摆手，心说奴才什么身份，敢给您一起睡觉？朱聿鐭瞪了他一眼，又使劲拍拍，李公公才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团长指指庙宇后墙的窟窿说：“夜里要是想方便，就从那钻出去朝后走，留神些脚下。你们躺好，我可要吹灭蜡烛了。今夜点多了，明天后天就该摸黑了。” 没有了那点儿烛光，殿内一片黑暗。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以来的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9章 破庙夜宿 躺在发着霉味的稻草上，枕着一块砖头，身上盖着一床油腻的破棉被，朱聿鐭哭笑不得，思绪像潮水一般涌来。昨晚，他还在豪华舒适的皇宫里，睡的是红木雕花象牙床，盖的是缎子被，枕的是蚕茧枕，侍寝的是千娇百媚的嫔妃，房外是值更的太监，远处是戒备森严的御林军。孰料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沧海桑田，从高高在上的高贵帝王一下子成了与叫花子为伍的天涯沦落人，枕砖头睡稻草，肚子里饿得咕咕叫。 他琢磨着问题出在哪里，应该还是出在首辅苏观生身上。直到今天上午在武学里，可能是有人来报信其还坚持不相信。自己问时他们还支支吾吾，看起来那时候他就知道出问题了。可是，出问题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莫非他还想当皇上？可是在今天的大明朝，你不姓朱不是宗室，根本没有登基资格啊。 从今天的所闻所见来看，清兵进城是千真万确，自己就猜想不到突兀而至的清兵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前天，不，直到昨天，首辅还说东边的潮州、惠州一切正常。东北边的赣州据此千里之遥，西北边湖广有何腾蛟把守。西面是永历那一伙人，没有放进来清兵的道理。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清兵不善水战。再说，还有收编改制的四股水师把守呢。 他想得脑袋疼，也没有想明白个所以然。他决定，将来一定要找人问一问清兵是从哪里来的，纵使死也得死个明白。丢开这个，他又想起了哥哥，无论如何，哥哥还当了一年多的皇上。而自己，从冬月初五登基到今天腊月十五落难，才刚刚四十天。天哪，莫非说真是老天爷要亡我们朱家天下么？思前想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朱聿鐭被人轻轻晃醒。睁开惺忪睡眼，李公公在摇晃他的肩膀，说：“老板，该起床了。刚才外面一阵大乱，咕咕咚咚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们，出去转转。” 朱聿鐭伸出双臂，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心中哭笑不得，暗说人真的是难以琢磨，过去锦衣玉食，还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坦。在稻草堆里睡了一夜，竟然一觉睡到自然醒。李公公扶他坐起来，说：“来，请老板擦把脸。”他给那个团长夫人说了一声，人家从一个破水壶里朝李公公手中的毛巾上倒了些水，把毛巾湿了一片儿。朱聿鐭伸手接过，朝脸上擦了擦，冰凉的湿毛巾刺激了他的神经，顿时一片清明。他说：“谢谢两位老板留宿，再见。”李公公抖了抖被子斜披在肩上，两个人缩着脖子迎着寒风离开了城隍庙。 背街上已经有了卖早餐的铺子开门营业，朱聿鐭的肚子“咕咕”一叫，他不由得看了看李公公：“公公，您兜里有钱么？我快饿死了。” 李公公咧了一下嘴，说：“老板，咱们的人平常哪装钱哪？不过，老奴身上有只长命锁，戴了五十年了，我看看能否给他换些银子用。”他把身上的被子披在皇上身上，自己走进路边的一家云吞铺子，笑道：“老板，我这里有只银锁，你看能否换点儿银子吃饭？” 那人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接过来尚带着体温的长命锁，对着光亮看了看，说：“大哥，这应该是家传的，挺名贵的，真舍得出手？” “出门在外，事情压住手了，没办法，换了。”李公公狠心说。 “按说呢，这只锁不算工艺，至少有半两银子。可是，我这里最多有四钱银子和几个铜板，您太吃亏了。要不，您去别处看看。” 李公公看了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皇上，说：“有多少算多少。” 那人说：“你们不是要换钱吃饭吗？我让你们吃一顿，再把钱匣子里的钱都给你，可以吗？我的孙女快周岁了，到时候送她当礼物。” “好，成交！黄（皇）老板，进来吃饭。”李公公欣喜地说。 那个饭铺老板将两盘粉肠、两碗云吞端到他们面前，又殷勤地把辣椒油、醋碟子给送过来，说：“尽管吃，不够了自己添，没关系。” 昨天已经两顿没有吃饭，加上今天早餐，两个人已经三顿没有吃东西了。第一盘粉肠和第一碗云吞没有顾得加作料，吸里呼噜连吃带喝就下肚了。等肚子里垫了底，两个人的第二碗才顾得加了些作料，细嚼慢咽起来。 朱聿鐭觉得，这么多年的王子和一个多月的皇上白当了，四十多年了，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味美可口的早餐。他甚至想到，一旦躲过这场劫难，一定要把这位老汉请进皇宫，请他专门为自己做早餐。 李公公有点儿不好意思，怎么自己的饭量也变得这么大了？虽说人家没有给限量，但是说好的让吃一顿之后再给四钱银子，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笑话我们主仆没有成色？唉，管他呢，一个传了好几代的长命锁就这么贱卖了，能吃一顿就吃他一顿，吃了这顿不知道还有没有下顿呢。过去都是皇上赏奴才饭吃，这次我也还了皇上一顿饭吃。 饭铺老汉看他们吃得香甜，又殷勤地要给他们添云吞和粉肠。朱聿鐭不好意思地说够了，您的手艺好，我们今天可是吃多了。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们能挺过去这一关，将来一定重金聘请您去做厨师。 老汉“呵呵”笑着，连说好的好的，老板一定会逢凶化吉，前途光明，好日子肯定会来到，买卖也一定会兴旺发达起来的。 朱聿鐭高兴地说：“借您的吉言，但愿我们能遇难呈祥”。他们离开了小饭铺，向西门方向走来。顺着朝阳一看，见城门依然紧闭。他们不敢近前，向一旁的胡同中踅去。不料，城门下有人跑过来，喝令他们站住。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0章 绍武被擒 绍武帝和李公公不敢奔跑，无奈站住。几位清兵追过来，问他们扭头就走干什么？是不是绍武朝逃难的官员？ 事到临头，绍武帝反倒不慌了。他拍拍自己身上的破被子，说：“几位军爷，你们见过我们这样身无分文的逃难官员么？我们是做买卖亏了本的生意人，想早点儿出城。大老远地瞅见未开城门，还需要走到跟前多跑这一段路吗？” 清兵将他们搜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挥挥手让其离开。两个人通过何吾驺的事情不敢向别的地方去，无奈又向叫花子们呆的城隍庙走来。 李凤林和梁鍙、何吾驺等人先到西城门看了一下，得知军兵们忠实自觉执行了命令，把一些想出城的人都堵了回去，便表扬了他们几句，要他们不可玩忽职守放人出城。即将离去时，因腿脚不方便走在最后的何吾驺信口问了一句，被堵回去的人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一个清兵咕哝了一句，说方才有两个扛着条破被子，身无分文的生意人被堵回去了，不知道算不算可疑人。 何吾驺打了个机灵，忙说：“讲，什么样的生意人？扛什么被子？” “一个四十来岁，白面书生样子，有须。一个五十多岁，红脸无须，花白头发，在旁边未讲话。扛条方格被子。”那个清兵回忆着说。 “李将军，你们快回来，有情况。”何吾驺朝已经离开的人喊道。 何吾驺让那个清兵复述了一遍之后，说：“方格被子就是我府给下人的被子，刚才那两个人分明就是绍武帝和一个公公。他们走不远，就在附近展开搜查即可。” 李凤林朝那个兵丁一指，让其参加搜查。他朝身后的兵丁一挥手，兵丁们立刻在附近搜查起来。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哭喊连天。 李公公走在路上还悄声说：“皇上，那几钱碎银子就藏在被套里，小心别让人给弄去了。这两天咱们还得指望着它充饥呢。” 绍武帝低声说：“通过何吾驺不开门这件事来看，城里的文武大臣是不敢指望了。但愿他们早日开放城门，一出城我们就自由了。” 回到破庙里，见叫花子们绝大部分已经出去，那个夫人正搀着团长在庙院里一瘸一拐地练习走路。一见二人去而复返，团长沙哑着嗓子说你们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舍不得我们的稻草窝。 绍武帝叹了口气：“城门未开，我们出不去城，只得先回来呗。” 李公公对那位女人说：“夫人休息片刻，我来搀扶他走路。” 绍武帝说：“我有些累了，先进屋里躺一躺。”说罢进屋，将肩上的被子在稻草上抻开，半铺半盖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李公公这一举动赢得了团长夫妇的好感，说如果今天走不了，你们就还在这里凑合着过夜好了。 正说着，忽然几十个凶神恶煞的清兵闯进庙中，喝令众人不许动，说要搜查。李公公正想跑进偏殿通知皇上，一个清兵“嗖”地一箭射中了他的小腿，疼得他跌倒在地，大声叫疼，想惊醒皇上逃命。 李凤林匆忙带人冲进殿中，见稻草堆里一个人睡的正香。他一挥手，梁鍙跟进了偏殿，朝稻草堆里一看，立刻大叫起来：“皇上，您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快醒醒，我等接驾回宫来了。” 这一天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张。今天早晨饱饱地吃了一顿，如今又自己裹着一条被子正热乎乎地睡觉，暮然听得有人说道接驾回宫，朱聿鐭连忙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大帮人正嘲讽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戏谑、厌恶的表情。 一瘸一拐赶来的何吾驺走进殿中，咧着大嘴哭道：“皇上，一天不见，您怎么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老臣罪该万死，请您起驾回宫。” 朱聿鐭愤怒地盯着他们，冷冷地说：“何吾驺，梁鍙，你们投靠新主子蛮快的嘛！朕过去眼瞎，怎么没有看清楚你们这些畜生嘴脸！” 李凤林“哈哈”大笑：“朱聿鐭，你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早他妈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半月了。来呀，给我押回去！” 朱聿鐭被簇拥着出了偏殿，李公公哭叫着爬过来抱住他一条腿，呜呜地哭着。朱聿鐭蹲下身子，看到一只箭穿在其小腿里，血如涌泉，立刻朝李凤林等看了一眼，说啊：“你们太过分了！谁有刀创药给我一些，我要给他治伤再走。” 李凤林不愿把事情闹僵，吩咐一声，有人过来给李公公拔出箭镞，敷上了刀创药，又给他包扎起来。 朱聿鐭说：“李公公，您伺候朕数十年，朕只能帮助您这一遭。伤好之后讨饭回家去，保重！”说罢，眼含热泪扭头就走。 “皇上，保重龙体呀！”李公公用太监沙哑的嗓音哭喊着。 “绍武帝被一班投敌的大臣带着清兵从城隍庙里抓走了，临了保驾的只有一个太监。”这消息像一阵风，传遍了广州城乡。那个落魄的粤剧团团长夫妇境遇改变之后，据此写了一部戏《泪洒城隍庙》。因为不能在清廷统治下演出，托人将该剧带到了南洋，风靡一时，久演不衰。那位老太监也成了该剧的艺术顾问，由团长夫妇养老送终。 李成栋见朱聿鐭被捉又惊又喜，好言劝慰，希望他休息一下，给逃往梧州的永历君臣写信劝降。他摆下丰盛的酒宴，假惺惺地要给其压惊。朱聿鐭冷冷地说：“李成栋，你也不要老虎戴佛珠——假装善人。你须知古人之言：‘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狡兔尽，走狗烹。’你这样为虎作伥，早晚没有好下场！” 李成栋冷笑道：“朱聿鐭啊，您好迂腐。常言说火烧眉毛顾眼前，事到临头且从权。只要生前荣华富贵，何必管将来遗臭万年。” “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混进广州城的？”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长期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1章 绍武自缢 李成栋卖弄地说：“不明白了？缴获过你们那么多汉军服饰，不利用太可惜了。而你们呢，又都是一个个记吃不记打的货。对了，你们本来就不会互通情报的。当初黄澍取徽州，方国安取绍兴，李凤林取汀州，都是用的这招。此次本帅采取先差人断其退路，再让人赚开城门的方法。连取潮州、惠州等地，再用缴获的关防报假信麻痹你们。我的人已经到了广州城北花山，你们还兀自庆祝胜利怨得哪个？派人混进城中控制住城门，还有谢尚政等人做内应，如何不成功？” “原来如此。”朱聿鐭终于解开了这个疑团，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成栋见他叹气，顺势说道：“自从崇祯毙命，残明就气数已尽，四分五裂。朱家宗室只知吃喝玩乐，哪一个把江山社稷放在心上？下面朝臣争权夺利，谁肯真心扶保朝廷？不瞒您说，您的首辅苏观生被与之狼狈为奸的梁鍙施计弄死，又献尸邀功。您的大学士何吾驺、王应华、顾元镜等大批官员俱已向我投诚。您也不必耿耿于怀，只要归顺大清，准保受到优待，您照样可以荣华富贵，乐不思蜀。” 朱聿鐭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李成栋，你也不必替你的主子涂脂抹粉，朕心里清楚，前面被擒的弘光帝、潞监国及大批宗室，去年夏天就被斩于北京菜市口。说清廷优待宗室，纯粹是无稽之谈。” “您也别以偏概全，譬如近日福建降清的平国公郑芝龙，就被好吃好喝地保护于福州。汝兄长若不是自己绝食，也不会丧生。” 听这个人提起起兄长，朱聿鐭不禁火冒三丈，怒道：“李成栋，你这条奴颜婢膝的鞑子走狗，枉为汉家男儿，‘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灭城’，‘汀州喋血’，‘偷袭广州’，死在你手上的冤魂早超百万。我断定你将来必定遭遇千刀万剐，死无全尸！你要有种，就给朕来个痛快的！” 李成栋被骂蒙了，双手颤抖着拔出佩剑，咬牙切齿地骂道：“好你个朱聿鐭！你真当自己是真龙天子吗？今天，本帅就宰了你！” “有种你过来！今天你不杀了朕就是孬种！”朱聿鐭丝毫不惧。 李成栋二目通红，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抖动，浑身微微打颤，手中的宝剑寒光闪烁，像野兽作势欲扑，左手剑诀一捏，右手就要刺出。 绍武帝冷冷一笑，安祥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轻蔑地撇了一下。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像一瓢冷水，瞬间浇灭了李成栋熊熊燃烧的怒火。他摇摇头，眨了眨眼睛，望着视死如归急于解脱的绍武帝，登时脑海里一片清明。他微微一笑，自嘲地说：“好险，差点儿中了你的激将法。想让我一剑杀死你，没有那么容易。好了，骂，我听着。” 绍武帝一下子泄了气，这个东西，唾面自干，激怒他真不容易。 李成栋把宝剑插入鞘中，放缓语气，说：“骂了半天，想必您也渴了，饿了。诺，挺精美的美味佳肴都放凉了，挺可惜的。您现在挺讨厌我的，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您自己慢慢用膳，有事时朝外面吆喝一声，随时有人在外边伺候。你们两个也退下，不用记录了。” 方才，他带了两个书吏过来，想让他们记下自己如何劝降以及朱聿鐭无意间会透漏哪些信息。谁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忙活了半天，完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另外，他还有一层意思，不敢单独接触绍武帝，防备那个时刻盯着自己行踪的佟养甲万一栽赃诬陷时，好有人在场作证。 朱聿鐭冷笑道：“撤走，不需要。隆武帝绝食殉国，作为他的弟弟，朕若喝你一口酒，吃你一口菜，如何见先皇于九泉之下。” 李成栋心里一沉，看来绍武帝也想走他哥哥绝食殉国的老路。紧七慢八，时间还很充裕，不行明天找他的妃子来劝降，总要拿下他。 天黑后，朱聿鐭朝外面喊道：“来人，朕要沐浴，给朕准备下一应物品。”当下，有人报告李成栋，其连忙让下人好好伺候，送进木桶香汤浴巾，并问要不要派人伺候洗浴。 闻报朱聿鐭洗浴后已经就寝，李成栋放了心，暗说：毕竟是享受惯了的帝王，昨晚在城隍庙的烂草堆里如何能睡得着。今天给他锦衣玉食，华被软枕，只怕用不上三五天光景，依然要沦陷在温柔乡中。 哪料翌日黎明，值班的军官就匆忙来报，说废帝朱聿鐭夜间在监押的寓所自缢身亡，现在早就没有了生命体征。 当初朱聿键让弟弟朱聿鐭离开自己南下广东，是怕弟兄们聚集一处目标太大，恐被清兵追上一网打尽，让其带了多家宗室分居多处，想延续明祚。不意苏观生因未能参加拥立桂王朱由榔监国正愤懑难平。见其到来，尤其是广东人都对朱由榔监国之后动辄逃跑大失所望之际，遂生出另立一帝与之一较高低之意。可叹朱聿鐭充当了苏观生等与丁魁楚、吕大器治气的工具。其从冬月初五登基至腊月十六日夜间自缢身亡，仅仅当了四十一天政令不出广州的皇上，堪称可怜。 李成栋本想再搞一个献俘阙下，不料被朱聿鐭的假象蒙蔽，一时麻痹竟然被其自缢身亡。一怒之下把其他宗室问斩，将朱聿鐭、苏观生及这些宗室十五人草草埋葬于广州城北象岗山北麓。君臣多人同葬一处，也是世所罕见的奇葩一件。 再说谢宝、郑宁奉命南下，一路追寻唐王朱聿鐭等人踪迹。进入广东不久，就听到其登基为绍武帝的消息，而且，又听到桂王称帝双方兵戎相见的事情。两人不敢孟浪行进，通过啾啾飞报丁宁。 丁宁听了，感到又重蹈福建浙东双雄并立覆辙，便让二人认真考察双方情况。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2章 查访乳娘 这些天，丁宁也有些心烦意乱。他们一行离开汀州返回延平一带，发现这里已经处处显示着清廷统治的痕迹。街上到处是纠察的清兵。发现没有剃发的男子，按住就打屁股，然后强迫剃发。平常人家剃发，都是先用热水将头发洗湿捂软，用磨快的剃头刀一刀一刀地顺着头发茬，不疾不徐用力恰到好处地操作。然而在大街上和城门口被逮住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有的还用热水给人洗一下头发，但大部分水早凉了，有的干脆就没有准备水，上来就是干剃。剃头师傅的刀子可能剃人太多早就迟钝得像木头疙瘩，疼得被剃之人眼泪稀里哗啦甚至哭爹叫娘，惨不忍睹。 他们依然借宿在城外桃源洞道观，先奉上了香火钱，博得了观主的欢心，也不问他们来意，只叫知客道人开客房安排他们住宿。 翌日，大家三三两两地出了道观，去城里探听有关消息。 丁宁和潘晓天摇摇摆摆晃到了知府衙门后门附近，留神观察来往进出的人，见多是些眷属或送米送菜的人。蓦然，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些针头线脑各种纸花，满脸不悦之色，嘟嘟囔囔地从后门出来，左顾右盼，似乎在想要去哪里兜揽生意。丁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拉潘晓天与之迎面走去。在几乎擦肩而过的瞬间，丁宁轻轻地“呀”了一声，对潘晓天说：“离她远点儿。” 那婆子已经走过去了，闻言又转回身来，叫道：“道长停一下，道长，请留步。”说着，扭头追赶了上来。 丁宁与潘晓天停住脚步，看着那个婆子：“女施主，您有何事？” “刚才与两位碰面的时候，似乎听得您说离我远点儿，是吗？” 丁宁懊悔地说：“抱歉，原来女施主听见了，不好意思，冒犯了。我是与道友交流看相的心德，不料被您听到了，看这事情闹得。” 那婆子笑道：“道长，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您为啥那样说？” 丁宁瞅了瞅来来往往的人群，说：“女施主，也不能在这大街上给您相面？总得找个地方坐下给您解释一下。” 那个婆子朝街旁的茶水摊一指，说坐这里面说话。她朝一个围着蓝围裙的人吆喝道：“田老三，借你个地方说几句话。” “哟，是张嫂啊，过来坐，您这大忙人，是不是又来找老伴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是请道长给我去晦气的。給老娘来壶上台面的好茶，少不了你的茶钱。”张嫂用袖子擦擦凳子，请丁宁他们就坐，自己又拎了条凳子坐到了丁宁对面，催促说，“给我相面。” “啊，还真是请道长喝茶呀。几位请慢用。”老板送上了茶水。 张嫂接过茶壶，掀开壶盖嗅了嗅，殷勤地斟上茶水，又赶紧坐好。 丁宁笑道：“女施主是：好心快嘴快腿人，操心破财劳苦命。娘家苦，婆家穷，紧紧巴巴过此生。命里子女稀又少，先生半路去飘蓬。” 那婆子两手一拍大腿，失声笑了，叫道：“哎呀，我的个天哪，您跟跑到我家看了看一样，说的太对了。也是，我说自己怎么这样苦呢，原来就这样的命。道长，我这后半辈子还能往前走一步吗？” 丁宁微微点头，说：“您不是不想走，左边捡，右边挑，这山看着那山高。低不就，高不成，扯扯拉拉好几冬。” “就是就是，你说的忒对了。您刚才说让离我远点儿啥意思？” “您这一段运交华盖，诸事不顺，心里有气，喜欢骂人。是？” 张嫂叹了口气，苦笑道：“您就不是道长，简直是活神仙。这些天就是百事不顺，喝口凉水也塞牙，放屁就砸脚后跟。就说这府衙，人家隆武帝曾娘娘在的时候，我进去卖针头线脑，插花提样，人家就没有烦过，知道我们不容易，也不太压价，跟我们也说得来。哼哼，好人不长寿，听说都没了。合着新来的知府夫人小姐，官儿比人家曾娘娘小多了，脾气却比人家大多了。笨得那手跟脚丫子似地，还挑三拣四，斤斤计较，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就是看不惯拿腔作势的人。” 丁宁立刻钦佩地问：“施主，您还见过曾娘娘？她不是怀孕么？难不成怀着孕也做女红？” “那是，她就没有闲着过。小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都是她和乳娘亲手做的。张乳娘的孩子夭折了，她让乳娘不要回奶，等着小皇子降生，两个人轮番照顾小皇子。嗯，娘娘对下人可好了。” “这么说乳娘是你们当地人了？当皇子的乳娘肯定发大财呗！” “发财不发财不知道，反正徐家妹子和她丈夫都随着皇上走了。不瞒您说，这乳娘还是老婆子我介绍给曾娘娘的呢，她丈夫徐二牛是厨子，就这南下关徐家汇的人。” “听说他们去汀州的人好像出事了，那乳娘两口子没有事？”丁宁似乎漫不经心地说。 老婆子怔了一下，有些懊恼地说：“甭提了，老婆子一开始对别人谝过，说我给曾娘娘介绍了乳娘，风光过一阵子，曾娘娘也照顾过老婆子的生意。可是，自从那班子人出事后，好多人都看老婆子的笑话，说我把人家两口子送上了不归路。道长，您说，我这不是好心办坏事，无意之间铸下大错么？唉，这件事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了，怎么也忘不掉，有做噩梦也会惊醒。” 丁宁笑道：“女施主，但做好事，莫问前程。当初，你是成人之美，帮助人家找乳娘。后来那是国家的大事，由不得你一个妇道人家做主。诚所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贫道送您一张符，回家后贴在你的床头，心里就不再琢磨那些事情了，好不好？” 那人千恩万谢，接过了黄纸符。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3章 查访乳娘 离开那个婆子后，潘晓天说：“队长，看来这事八成是真的了，我们咋办？” 丁宁笑了笑，说：“这样的人成天走东家串西家，说话水分较大。既然问到了地址，总得过去查看并找人印证一下嘛，咱们到徐家汇走走。” 两个人出城打听南下关，却是在城市东南方向的江边。沿途问了几个人，却原来有好几个村子，都是以姓氏开头，什么徐家汇，许家汇，姚家汇，李家汇，就数徐家汇离城最远，到了跨江大桥附近。 走到江桥下，已经是掌灯时分。江中的渔火、货船灯光与沿江村子店铺的灯光互相辉映，像一只只游人疲惫的眼睛。从下江来的拉船纤夫，打鱼归来的渔民，远路到达的商旅，接客的亲朋，熙熙攘攘，盖过了不远处江水的喧嚣声。 潘晓天向一个卖梨膏糖的老汉打个闻讯，问徐二牛家在哪里住。 老汉头也不抬，说怎么这么多人都找徐二牛，这家已经没人了。 潘晓天掏出几个铜板递上，说：“施主，给贫道来几块梨膏糖。” 那人抬起头来，咧开没牙的大嘴抱歉地笑了笑，自嘲地说：“眼神不好，怠慢了道长。您刚才问徐二牛的是呗？他媳妇给人当奶妈，他也关了小饭铺跟着媳妇出去了。诺，从这里就可以看到，下面那条斜街亮着五六盏灯光。一盏灯是一家人，当中黑乎乎的两间屋子就是了。”一边说，一边用张草头纸包了几块梨膏糖递过来，说请拿好了。 “老伯，您老方才说有近日有不少人打听徐二牛的人？” “可不嘛，这两天光问我的就有几拨人了。嗯，您要糖？” 潘晓天见老汉又来了生意，便吃着糖回到了不远处的黑影里，把老汉的话学说了一遍，指点了一下徐二牛家的方位。 丁宁点点头，说：“趁着现在人多乱哄，咱们到跟前去瞅瞅。” 两人盯住那片地方，穿过一条条不规则的街道，走到了近前。几乎整个临街铺面都是小酒馆小饭铺，昏暗的灯光下，大小桌子旁都有人在吃饭喝酒。船上和江边水气重，人们需要用烧酒驱除身上的寒气，街道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劣质烧酒和鱼虾下水的味道。 “徐记饭铺”的牌子还在寒风中晃动，门面黑灯瞎火。左邻右舍已经将其门前当地成了垃圾点儿，两三个月的光景，垃圾已经堆了几尺高，快把铺面的门板遮严了。左邻右舍的格局都差不多，临街是铺面，里面是个小院儿，另有几间房子住人。他们走过去，看了一下又走回来，认准方位，确保夜间没有了灯火也能找到这里。 离开那一带之后，丁宁说：“晓天，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我在徐二牛家饭铺走过的时候，背上似乎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 “说不好，我总觉得他家附近的饭铺里似乎有杀气。” 丁宁笑道：“不错，看来跟我们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少，至少得有两三拨，似乎都想通过乳娘找到小皇子的下落。” “队长的意思是想增加一拨，也来给他们凑凑热闹呗。” “有这个想法，我感兴趣的是他们都是哪里的人，什么背景。” “那咱们抓紧回去呗，来回至少需要一个更次。”潘晓天说。 “我们去吃点儿饭，回去他们就已经开过饭了。记住，但凡晚上准备执行任务，不能喝酒，不能吃葱姜蒜韭菜等有特殊味道的东西。” 他们来到徐家汇与许家汇相交处的一处小饭铺，要了两个素菜两碗米饭慢慢地吃着，就听得旁边桌子上一伙纤夫边喝酒边侃大山。 一个说，人都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就说平国公，那简直就是咱福建的土皇帝，有权有势，有兵有钱，他可好，非投降鞑子。 另一个说，你别说，世界上要是有卖后悔药的，准得让郑芝龙都包圆儿。成了阶下囚不说，家里的金银财宝都让鞑子抢了，听说光在他老家抢的财务就拉了一百多车呢。 有人插言说，这家伙够冤种的。他认为投降了鞑子，人家就跟他一家了。鞑子这边软禁他，那边去抄他的老家，里子面子都没了。 还有人说，你们说的都不算啥，听说他那个日本婆姨被辫子兵轮死了。国姓爷回来按日本风俗把母亲的小肚子刨开，洗净污秽后重新缝上才下葬，哭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可让人心痛了。 有人又说，郑芝龙领着一帮儿子去投降想让鞑子封官，除大儿子未去之外，其他儿子被鞑子一锅端，你说可怜不可怜。 可怜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兵有钱不抵抗，逼着隆武帝西逃被俘。这样的大奸臣就该让鞑子折腾折腾他！有人不解气地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丁宁未料到在江边小饭馆吃一顿饭的功夫，竟然听到这么多消息。从这一帮人谈话的口气看，绝非空穴来风。联想到谢宝、郑宁说在路上遇到过一股人马，像是郑芝龙去福州的事情，觉得十有八九事情属实。如果真是那样，大哥郑成功这段遭遇了太多的事情。他恨不得一下子找到大哥，安慰一下其悲痛的心情。 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无行中，又不好主动去向纤夫打听，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如同嚼蜡。 在回城西桃源洞的路上，潘晓天劝慰道：“我知道队长对国姓爷的关切心情，听了这些人的话，肯定心里特乱乎。今晚您就好好在观里休息，我带人过来监视即可。” 丁宁叹道：“事情都赶到一块了，谢宝、郑宁打探到了新唐王的消息，原来他已经在广州称帝了，年号绍武。” “那不是挺好么，总算替隆武帝争了口气。”潘晓天欣慰地说。 “好什么呀？他们还来信说另有一班子先朝大臣不甘寂寞，拥立了桂王朱由榔。刚开始时称监国，十几天之后也登基称帝。” （上一章）目录（）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支持收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4章 再找线索 潘晓天一下瞪大了眼睛：“啊？又是俩皇帝？又一次像福建浙东那样双雄并立局面？” “比那次还要糟糕得多，那次是一帝一王，这次是两个皇帝。而且，还都在广东，从距离上说相距不到二百里。双方争执不下，已经开始全武行了。”丁宁有些无奈地说。 潘晓天撇撇嘴说：“典型的同室操戈，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用说这下便宜鞑子兵了。队长，您是否又要选边站队左右为难了？” “是啊，从感情上来说，我倾向于绍武帝；但要是从宗室血脉远近上说，应该是人家永历帝，毕竟上次在南京时就准备立桂王了。” “这些宗室也是，自小娇生惯养，只知道吃喝玩乐，当皇帝倒是挺积极的。人家说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队长，这次与以往不一样，没有人知道玉玺又回到了我们手中，不用急着送人。实在不行了咱们回一趟宁国，把它送回老家，万一找到小王子，给他留着。” 丁宁没有吱声，心说这该怎么办？玉玺先后送过弘光，隆武，一个个昙花一现，都是一年多就谢幕了。玉玺好赖对凝聚人心还有些用，要是长期握到手里也似乎不妥。可是，到底应该送给谁呢实在为难。 回到桃源洞道观，发现除他们两个之外大家都已经回来。王虎说已经有了些眉目，大家已经打听出伺候月子的人以及乳娘都是在当地找的，下一步找到临时在隆武帝宫苑服务过的人，进一步打听即可。 潘晓天见队长示意，就说了自己和队长这一天的经过，提到了夜间要去监视徐二牛住宅的事情。并说，我今天也去了，认识路。我提议今天由我带人前去，让队长休息一下，他这段太累了。 王虎曲豹首先赞成，说您也不必事必躬亲，件件事都亲自上阵。今晚让潘晓天带领我们两个人前往。明后天我们俩再分别带人前去，您就在家坐镇指挥。其他人就分别在城内外访查，注意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什么。丁宁不好辜负大家的美意，答应今晚休息，以后的事情视情形再说。 夜间，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面对错综复杂的局势，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感到自己还是太嫩了。此刻，他不由得响起了嗅觉敏锐手段老辣的原兵部尚书张缙彦，要是能让他指点一下就好了。嗯，已经一年多未见到张尚书了。上次，他的家院只说其躲在六安英霍山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将来，还是去找他指点一下迷津。他思前想后，思绪纷乱如麻，不知道何时才渐渐睡去。 道观的晨钟将他惊醒时，听得另一间房子中有人低声说话。推门进去，却是佟良、倪勇在说今天黎明的事情。原来，直到今天拂晓的时候，潘晓天和王虎曲豹他们才回来，说夜间未发现什么异常。现在，三人还在睡觉。撂下了话，队长有事时一定叫醒我们。丁宁轻声说没有什么事，让他们睡。早饭后，我出去走走。 再有半月就该过年了，满清的入侵使得人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不过，年还是要过的。街上，已经开始卖年货了。丁宁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府衙附近，想在这里再打听些消息。暮然，有人在旁边招呼他，扭头一看，却是昨天见过的那个走街串巷的花婆子张嫂。 张嫂正和一个二十几岁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站在一个朱红色门楼底下，喜滋滋地跑过来说：“哎呦，我说说大清早喜鹊就在我的门前叫，就知道准有好事到。道长，我终于碰到您了。” “女施主，夜来休息的如何？贫道的镇宅黄符还管用？”丁宁猜不出这个婆子还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只得用黄符之事开口。 “要得，那张黄符贴在床前，我一觉睡到太阳照屁股才起床。道长，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您能否帮忙。看见没有，那个俏丽的小娘子王章氏，守寡两年多。我介绍过隆武爷的一个黄强侍卫与她交好，两个人都要谈婚论嫁了。就因为隆武爷突然西走，她顾忌未成婚没有随行。谁知道这一下成了断线的风筝，再也回不来了。小娘子忧思成疾，我给她说了道长您的相面功夫，她就央求老身去找您，说可以多给酬金。我说未问道长在哪里修行，怎么找他？谁知道今天偏偏就遇到了。” 通过昨天的接触，丁宁感到这个张婆子还基本靠谱，她说的徐二牛夫妇的事情还算不差，不是已经按照人家说的找到了其家嘛。他回忆了一下，对于隆武帝的一些侍卫还真不认识几个，拉拉也好。他笑道：“女施主，贫道进她家方便吗？她的家人会不会反感？” 张嫂低声说：“没有事儿，她公婆知道这么年轻又没有子嗣守不住，还巴望着她走一步得些聘礼呢。再说，不是有老婆子我在嘛。” “也好，贫道就替她相相面，算算卦。女施主，头前带路。” 张婆子笑嘻嘻地领着丁宁进了宅院，发现这家人中等光景，人丁不旺。穿过前宅，来到后院，那少妇候在住处，见状打起帘子延客。 丁宁坐下之后，观察了一下，说：“女施主，请贫道所为何事？” 那少妇未曾开言先红了面皮，犹豫了一下才说：“请道长看一下奴家现在的状况，成天病怏怏的，没有个盼头。” 丁宁琢磨了一下，说：“施主心慈面善，愁压眉尖。在娘门娇生惯养，到婆家光景凄凉。心中有事难言讲，憧憬比翼再飞翔。对吗？” 少妇眼中亮光一闪即逝，冲丁宁和婆子微微颌首，道：“对着呢。只是，只是奴家命苦，夫君成婚即撒手西去，不知还有没有将来？” 丁宁笑道：“女施主，贫道刚才已经说过了，你是有希望另觅佳婿比翼双飞呢。”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长期以来的支持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5章 侍卫身世 少妇闻言脸色一阵绯红，两手吃力地绞动着一方手帕，用乞求的眼神看了一下张婆子，嘴唇欲张又合，半晌无语。 张嫂见状，嘻嘻一笑：“小娘子面皮薄，我来替她说。说的不对了，再让她纠正。其实，隆武爷在这里住那半年多，还在当地招过一些其他人才。内中，有九峰山一个叫黄强的武秀才，通过比试当了侍卫。他和二牛的婆姨沾着些亲戚，在宫中遇见后，隆武爷就吩咐黄强保护乳娘她们，说这样方便些。” 丁宁心中一热，这可是个有用的信息，谁能料到隆武帝专门给乳娘配侍卫呢。看来，这个侍卫和乳娘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他笑道：“那不是很好么，保护乳娘就是保护皇子，保护曾娘娘嘛。” 少妇身体一动，欲言又止，遂低下了头去。 婆子笑道：“小娘子担心一件事，这个黄强与二牛娘子是远亲，二牛又木讷，那两人经常呆在一起，会不会那个，产生感情？” 女子的头垂的更低了。 丁宁听了，险些笑出声来，心说这女子够奇葩，这都操的哪门子心吃的哪门子醋吗？估计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他笑道：“女施主说哪里话来，这事情不大可能。为什么说呢？皇宫内人多眼杂，不会只有他们两个呆在一起。另外，您刚才也说到他们是进宫后才遇到的，不会太亲密。而且，皇宫侍卫平常就不许单独行动，就是怕其有与女眷接触的机会。除非外出时，各人保护的目标有所侧重罢了。你不想想，一般的皇帝都有数不清的嫔妃，哪能允许侍卫与女人呆在一起？俗话说，关心则乱，这证明女施主在乎他。不过，真的没有必要。” 张嫂先笑了起来，那女子也用手绢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良久才止住笑，羞蕔地说：“可是，我听人传说，好像他们两个不见了。” 丁宁摆摆手，道：“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不见了，我听人说御医、小皇子以及一个衙役、车夫都不见了。好像其去给小皇子看病，侥幸离开了大队，反倒是躲开了那场厮杀。现在，好多人都在找他们。” “那他有危险么？请道长给算算。”女子关切地问道。 “他的生辰八字你知道么？说说看。”丁宁看了那女子一眼。 女子摇摇头，小声说：“具体月日时不清楚，只知道他是江对岸九峰山黄家庄人，父亲是员外，弟兄三人。他是老大，是武秀才，成亲两年，无子。媳妇去江边洗衣，失足溺水。大我两岁，其他不清楚。” 丁宁微微摇头，说：“所谓生辰八字，是指该人出生的年、月、日、时，女施主只知道年龄，其他都不晓得，没有办法测算。只是曾有人让我测算过朱皇子的命格，记得是劫难重重，前程光明。他们要真的是在一起，恐怕要吃些苦受些罪，但将来的前途大体是不错的。” 女子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谢谢道长，谢谢张妈”。说罢，从抽斗里抓出一把铜板放到丁宁面前，说一点儿心意，请收下。 丁宁笑道：“师门规矩，卦不走空，收两个铜板意思一下罢了。总之，女施主要放宽心，不要疑神疑鬼。若黄强归来，你就和张嫂到城西桃源洞道观去烧香还愿，贫道会让人念经保佑他遇难呈祥的。”说罢，告辞出来。 曲豹他们探听到一条消息，说由于隆武帝比较亲民，在驻跸延平府的时候，有时候他的御医也给民间治病。曾经有位来自庐州府的客商，其小妾生了一子，突然间得了鹅口疮，病情凶险，当地医生医治无效。辗转打听到宗御医善治小儿病疾，遂前往求治。赶到时夜色已深，把守宫门的御林军不敢通禀。那客商无奈，让人在外面放炮，惊动了诸人乃至圣驾，以为敌人来袭。最后，得知是一个商人为儿子求医，要见宗御医，御林军统领要治商人惊驾死罪。那商人说我年过半百，死不足惜，求治好小儿，死而无憾。此说法感动了隆武帝，说：“父爱如山，此罪可免。御医别居，方便民间。”从此，隆武帝的御医就在临时行在外面居住了。 “队长，我们找到了那个一度躲到乡下的商人小妾，她家中还供奉着宗崇景御医的长生牌位，据她说宗御医是庐州府霍山县人，世代行医。庐州府在闽商人众多，由于闽地潮湿多雨，遂从故乡请名医过来执业。那个宗崇景就是在隆武帝驻跸延平时被征召为御医的。所以，我们有一个想法，那位御医会不会返回老家去了。” 丁宁笑道：“你们是猜那个乳母会跟宗御医一道回霍山老家。” 曲豹点点头：“这两天，我们化装白天晚上监视徐二牛的家，毫无收获，咱们能否转变一下思路，去宗御医老家看看。” 丁宁说：“把王虎和潘晓天叫来，我们商量一下。” 几个人来到丁宁的房子里，丁宁先让曲豹说了宗御医的事情，接下来说了自己访查到黄强相好的情况。他说：“此番来延平府，我们收获不小。首先是访查到了皇子乳母的信息，并且找到了徐二牛的家。其次，是找到了护卫皇子和乳母的侍卫黄强的相好。其三，是访查到了善于治疗小儿病患的御医宗崇景的老家。从现在的情况看，汀州事件后，徐二牛和黄强应该没有回来过。为什么这么说呢，徐二牛如果回来，不会听任门前快被垃圾封门了。黄强正在热恋中的相好，也不会不顾矜持急着给他算卦。这三个人已经有两个被排除，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宗御医了。至于那个衙役、车夫估计他们不会带着。大家议一议，我们下步怎么办。” 说话间，花花兴奋起来，丁宁让撩开房间的帘子。不大会儿，啾啾一叫飞了进来，落到丁宁肩膀上。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6章 霍山印象 花花见了，飞过来亲昵地为啾啾梳理羽毛，轻轻互啄，欢欣莫名。 丁宁从啾啾腿上解下信纸，将手一挥，两只鸟儿飞了出去，到外边去撒欢儿。他亟不可待的展开信纸，脸上顿时布满了乌云。在其看第二页时，王虎拿起来第一页信一看，也是冒出来一头冷汗。 在场的几个人轮流着把信传阅了一遍，丁宁有些沮丧说；“大家都看到了，绍武帝从头到尾只做了四十一天皇上，就自尽殉国了。其手下重臣绝大部分变节投敌。败亡之快，超出了我们的意料。谢宝、郑宁说永历那边也很复杂，朝臣之间派系林立互相倾轧。看来，这位所谓与崇祯帝血脉最近的皇上也不一定能掌控局面。在其双方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清廷的杀人魔王李成栋等趁虚而入，已经基本控制了广东。这样一来，我们南明的地盘就更小，反清复明就更加困难了。” 王虎举了一下手，说：“清廷尽管也不团结，但是，在对付大明朝这一点上还是一致的。我们这一边，真正的抗清斗士少，汉奸多，奸佞多，内斗多，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堂堂天朝，竟然被一小撮鞑子打得节节败北，丧师失地，真的让人憋气。依我看咱们也别急着过去，用热脸贴人家的凉屁股了。我建议，就便北上寻找宗御医，顺便回去过个年，多听听丁老伯和张参将的意见，再决定明年的行动。” 曲豹和潘晓天都说这个建议值得考虑。 丁宁说，我原则上同意王虎的意见。但是，我的意思是既然去宗御医家，就干脆去一下英霍山区。 曲豹马上反映了过来：“您想去找张尚书？他还在那里吗？” 丁宁笑道：“我也不知道，这一年多了从未联系过。我说的意思是咱们几人到了霍山，不妨多走几步尽量去找找，听听他的高见。” 潘晓天笑道：“我们几个只是提建议，当参谋，决定权还在队长您的手中。如果到了霍山有张尚书的消息，自然可以顺道拜访之。” 丁宁摇摇头，说你们都太抬举我了。这两三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使人眼花缭乱，迎接不暇。我们个人的力量简直是太微不足道了，根本左右不了局势。大家共同商量着，或许能少犯些错误，少走些弯路。现在，我就给谢宝、郑宁回信，让他俩不必找我们直接回家。他们比我们远了将近两千里路，估计年前我们能差不多一齐到家。 丁宁向桃源洞观主告别，给其留了地址，叮嘱其留意将来是否有个张婆子和一个王章氏来给一个黄强还愿。要是有，就给自己去信。 一行人离开延平府取道霍山县，在路晓行夜泊，非至一日，渐渐地行近大别山北麓的霍山县。一路之上，高山低岭连绵不断，林木毛竹遮天蔽日。这天，他们走到县城找了一家较大客栈投宿，住下后就向店掌柜打听知不知道一个叫宗崇景的名医。店掌柜笑道：“在霍山，大人小孩儿就没有个不知道‘曾神医’的，那可是我们这一带名闻遐迩的大人物。人家怎么说来着，腿上绑大锣——走到哪儿响到哪儿。不过这些年不在霍山了，听说先是被请到福建发大财，又被皇家请去当御医，着实风光得很哩！”说着，伸出两个大拇指来回摇晃。 丁宁笑道：“我们听说他服务的那个皇帝出事了，曾老御医回乡来了。不知道他的老家住在哪里？” 店掌柜一听，向西南方向遥遥一指，说：“那可就远了，从县城出发往西南沿着一条不大的山路走，一百里挂零的地方，有一个集镇叫做大化坪。曾家的‘增寿堂’就开在该地，可能已经祖传六代了，赫赫有名。” 潘晓天一听不由得叫道：“天哪，这霍山县也太大了，还得跑一百多里山路。这曾家药铺也是，开到县城里来多方便哪。” 店掌柜笑道：“我们这里号称‘金山药岭名茶地，林海竹园桑蚕乡’，曾家治病的药材，大部分都是在当地山间采集。人家出门就是大别山第一高峰白马尖，那是天然药材库，哪里舍得轻易离开？” 丁宁笑道：“不用说，明天的山路比今天更难走了呗？” “跟明天的路相比，你们今天从东边过来走的山路只能叫做丘陵而已。我们霍山县‘七山一水一分田，半分道路半分园’，明天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做霍英山区了。” “不是叫英霍山区吗？你们怎么颠倒着叫呢？把我们外人都搞蒙了。”潘晓天嘟哝说。 店掌柜笑了：“我们西边毗邻湖广的英山，有些人就叫英霍山区。其实，大别山第一高峰在我们县，本来就应该叫霍英山区才对呢。” “也是，谁不说俺家乡好啊！”丁宁不由的赞叹道。 “也不尽然，前些天辫子兵在我们霍英山区搅闹了好长时间，剿灭了四十八寨反清英雄，闹得血雨腥风。那时候，谁敢夸俺家乡好啊？好了，不给你们拉闲呱了，我让小二给你们好好喂马去，走了。” 潘晓天欲言又止，见店掌柜走了，连忙低声说：“队长，您怎么不拦住店掌柜，顺便问问他提到的四十八寨反清的事情呢？” “咱们一行十几人，都骑战马带兵器，在这个敏感时期来这里，店掌柜未免不是试探我们。问的过多了，引起其怀疑，反为不美。将来，我们另外找其他人慢慢探询，别一次问的太多引人注目就行。” 在店家的饭厅吃饭时，听得有生意人问跑堂的小二：“小二哥，往年这时候你们这里车水马龙，怎么今年快到年关了冷冷清清？” 店小二说：“过去每到年关，来这里购买‘皇帝仙草’的，购买‘迎驾酒’的，购买‘黄芽贡茶’的，霍山灵芝的，购买霍山笋干的，霍山木耳的，霍山茯苓的，简直多了去了。”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长期支持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7章 御医故乡 潘晓天有些好奇，不由得问道：“这位小施主，你说的这些物品，为什么每种产品前面都要冠以霍山二字？与别处有什么不同吗？” 也可能是他这声“小施主”称呼引起了店小二的兴趣，也可能是客人不多比较清闲的缘故，店小二朝潘晓天面前一站，说：“您这位道长很少来我们霍山。我刚才说到的都是我们这里十大特产中的名品。就说这霍山米斛，它是石斛中的极品，在我们这里称为米斛。它只产于我们霍山，产量相当稀少，从古至今只供给皇宫享用，已经有二千多年的历史，特别名贵。所以，我们老百姓把它叫做‘皇帝仙草’，够贴切。这不，鞑子刚占领这里，其府州县衙一遍遍贴告示，下命令，不许民间私自买卖霍山米斛，要全部作为贡品上交朝廷。” 潘晓天点点头：“啊，原来是一样贡品，怪不得这样好呢？” “一样贡品？我给你说，我说的这几样好几种贡品呢。就说这霍山灵芝，在《神农本草经》中记载‘五岳生五芝’，《本草纲目》记载‘赤芝生霍山’，也就是说霍山赤灵芝二千年来独一份。您说，能不吸引得天南地北的客商前来采购吗？” 丁宁鼓掌说：“介绍的真不错！其实。你说到的这些商家应该给你支付宣传小费的。” 跑堂小二羞蕔地说：“被道长说准了，商家成交的时候，会附带问一句客商下榻在那座客栈，届时会象征性的给我们一点费用。虽然不多，但是集腋成裘，也能过个好年。关键是将来商家会从我们这些逐渐长大的跑堂中招收一些伙计，也算是懂些基础知识。” “喔，这倒是首次听说客栈与商家联合推介销售产品，不错！” 跑堂小二还想再捭阖几句，后厨的厨师把炒勺敲得当当响，小二伸了一下舌头，说句“可惜今年被辫子兵搅了”，拿起托盘就走了。 翌日，丁宁他们一早就朝大化坪出发。一路之上基本都是在上坡。现在，他们体会到了客栈掌柜说的大山的雄伟险峻。那山，冲天碧汉，峭壁悬崖。连绵不绝，无边无际。半山腰里，飘荡着灰白色的云团，山岚下面是黛色的大山。虽然已经是腊月天气，绝大部分松柏却依然郁郁葱葱，迎着寒风挺立着刚强的躯干，更显得叶如铁，干如铜，笑傲寒风，倔强峥嵘，将自己枝条，直插进云雾之中。 他们十几个人行进在深山峡谷中，就像一串黑点儿在缓慢蠕动。 曲豹指点着弯弯曲曲的路径，说这已经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曾经听人说，过去马帮常来英霍山区，把这里的“三黄”之一的黄芽运往遥远的西部边陲，据说能卖出天价。 佟良不解地问什么是“三黄”？怎么这里地域色彩这么浓重？ 曲豹说：“这里是南方北方的分界线，又是地处雄踞三省的大别山最高峰白马尖山脚下，造就了一些特殊的地理和气候环境，就有一些特殊的物产，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是这个原理。他们把黄山、黄梅戏和霍山黄芽并称‘三黄’，以利于宣传当地特产。” 潘晓天咂咂嘴，有些羡慕地说：“队长，昨晚店掌柜、跑堂小二都说到这里的特产，走时能不能带一些这里的土特产回去？” 正低头沉思的丁宁暮然被打断思路，茫然地说“那是必须的。” 在路上，陆陆续续碰见了几个路人，其中有去大坪看病撮药的。从他们口中得知宗御医回来了。这一下，大家都兴奋起来。看看将到大坪集，丁宁说为了减少目标，建议先去两个人给其接触一下，免得十五六个人一起过去引人注目。最后，丁宁决定带曲豹和潘晓天进去，让王虎带领大家等在村外。 大坪集是在处在两座大山当中的一个罕见的山区大村，有两三千口人。虽说是个村子，可是却学习城里的样子，修筑了将近两丈高的石头寨墙，顺着大山走向开了南北两座寨门。东西两侧的寨墙贴山而建，有的地方就是把山脚凿成垂直坡度代替寨墙。一条山间小溪从南寨门流进村里，从北寨门流出。村民们在两座寨门下面挖了水壕，安了吊桥，北寨门口有四五个乡勇手拿武器把守，监视着行人。 丁宁三人刚接近寨门就被拦下，问从哪里来？是路过还是有事？丁宁打声问讯，说是专程来找宗御医的。 为首一人问道：“出家人都有度牒，你们有吗？没有不能进村。” 丁宁掏出自己的度牒呈上，为首那人颠过来倒过去看了一阵，又领着他在寨门口一张桌子上填写基本信息。 那人文化程度不高，写的字歪歪扭扭，还错了好几个。 丁宁信口问道：“你们村怎么比县城还严格？昨晚住在霍山客栈，老板也没有像你们登记这么仔细。” 那人“哼”了一声：“县城算什么？前些天照样被辫子兵占领。我们这个村，愣是抵抗住了清兵，没有受到他们糟蹋。你看，寨门和吊桥上还有火烧和敌兵火统射击的痕迹哩。” 丁宁不由得钦佩地说：“那可不简单，想必村子里有能人，懂得兵书战策，懂得安排组织民众，造福桑梓。” 那人一伸大拇指：“看来道长也懂得当兵打仗的事情。不瞒你说，俺村子里有个在边防军当过大官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上司，一气之下辞官回乡。这寨墙和寨门、寨壕都是人家出钱出力指挥着大家弄的，开始时乡亲们还有些不理解。经过这次的事情，大伙儿都服了。有些乡亲们受了伤，恰好宗老先生回来了，妙手回春，诺，治好了。” 丁宁问了一下“增寿堂”的位置，领着曲豹和潘晓天进了村子，见街上垒砌了好多街垒，把原来挺好的街道弄得曲里拐弯的，像个迷宫。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8章 ?居庸故人 对于熟悉情况的村民，这些路障基本上不会造成太大困难，对于生人，尤其是清军的骑兵，这些街垒就是难以在村中驰骋的障碍。 在北门里不太远的一个街口，挂着一个写有“增寿堂”的紫檀木匾，也不知挂了多长时间了，上面的镀金字迹已经脱落殆尽，木匾也变得黑乎乎地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冬天的天短，刚刚申时，太阳已经被高山遮到了山后，天色已近黄昏。丁宁打声问讯，站到诊室门口时，宗崇景正和一个中年男人从后院检查伤员回到诊室。 丁宁看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当先走来，又打声问讯，道：“宗老前辈好，贫道一丹慕名造访，唐突之处，尚祈见谅。” 宗崇景见是位道长，便让进诊室，笑道：“这位道长，眼生得很呐。” 丁宁笑道：“在下丁北宁，忝为隆武朝昭勇将军。末将离开时圣驾尚在福京，那时宗老先生尚在延平执业。后来，末将赶到汀州时，惨剧已经发生。” “喔，丁昭勇请坐。老朽听说有对夫妻将军，想必就是阁下？” 丁宁又施一礼：“区区微末职位，有污尊耳。莫非这位壮士就是此次指挥乡亲抵御满清，拯救桑梓的英雄么？” “在下宗凌志，见过年轻有为的昭勇将军。”那人深施一礼，见外面还有其同伴，就向内延客。 丁宁道：“敢问宗老前辈，贵村可有客栈旅店之类，我还有十多个道友，现在俱都等在北寨门外。” 宗凌志笑道：“乡村集镇，哪里有什么客栈旅店。车马店倒是有一个，不过，自从打起街垒之后，就断绝了行人商旅，住人倒还可以。如果不嫌简陋，我可以派人去通知他们接待。” 丁宁道了谢，让潘晓天出去领人，自己和曲豹跟着宗凌志朝大车店走来。那店里已经多日不能接待客人，厨子伙计都辞职走了。所幸其他物品俱都齐全，得到了宗凌志的吩咐，店掌柜亲自动手给他们生火做饭。曲豹问了一下，知道有喂马的草料，便帮着准备。 宗凌志说让他们收拾准备，咱们回增寿堂说话。他端详着丁北宁说：“丁昭勇年轻有为，二十来岁就登高位。堪叹在下四十多岁才熬到了一个居庸关游击将军，还屡屡受人排挤，趁丁忧回家未曾归去。” 丁宁心中一动，问道：“您是否在南口那边，手下只有几百名老弱残兵守卫居庸关的游击将军。您走后，有个千总替你负责？” 宗凌志吃了一惊：“丁将军如何晓得？我听说居庸关后来被太监们将关门献给了农民军，直接造成了兵困京师的局面。”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等一会儿有了时间，对您和老御医一块儿讲。”丁宁知道，没有详细沟通，想取得他们的信任特别困难。 两个人才回到“增寿堂”，宗凌志就兴奋地说：“老前辈，快快准备酒菜，我久已仰慕的老熟人来了，我们得好好说说话。” 丁宁笑道：“两位前辈不用费劲，咱们就普通饭菜说说话就好。” “不行，今天，您得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南口事情的，免我心中纳闷。”宗凌志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说道。 宗老先生的弟子端上了酒菜，宗崇景和宗凌志坚持说远来是客，要推举他坐上席。丁宁说自己在你们面前就是子侄辈，哪敢僭越。最后，老先生坐主位，宗凌志坐陪客位，丁宁被逼到了客位才罢了。 喝过安席酒之后，宗凌志就催促丁宁说北京的事情。于是，丁宁就从自己固关从军讲起，说到为杀敌离开兵部卫队副统领之位，回到唐过身边，前去居庸关堵截李自成。 宗凌志把手一挥，问道：“丁北宁老弟，你给张尚书熟悉吗？” “我与他太熟悉了。”丁宁把这两三年与张缙彦交往的事情讲了。 宗凌志不待他说完，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贤弟，张尚书不止一次的夸过你。你知道我是怎么跟他熟悉的吗？” 丁宁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啊？老哥也说说呗。” “张尚书有时候喜欢打猎，那还是他任兵部五品郎中的时候，一次中秋节，带了两个随员到居庸关外打猎。哥那时候业已是五品佥事，可总感到兵部的人到咱的地盘打猎，需要陪同一下。可是，张大人说他们自己随便玩玩，不进深山，没事儿，不用陪同。后来，我也带了几个军兵不远不近地跟去打猎。那天中午的时候天气突变，下起了蒙蒙细雨。我仿佛听到远处有狼嚎声，间或还有人的呼喊声。我们几个冒雨寻去，发现一群饿狼正围着一个山洞嚎叫。我们射死射伤了几只，驱散了狼群，结果张郎中和两个随员从洞里出来了，一个随员还受了伤。原来，他们见下雨就找地方避雨。进山洞时打死了一只狼崽子，另一只跑了，结果引来了狼群，还咬伤了一人。” 丁宁笑道：“这么说来，您对其也算有救命之恩了。” “张大人后来升迁挺快，很快就擢升兵部侍郎。当时我的上司昌平总兵吃空饷，居庸关士兵缺额严重。我给他提过意见，这个老小子阴我，说我克扣军饷，虚报冒领。兵部派张大人带人查处，后来将其调往别处，将我提拔为四品游击。新总兵处处提防刁难我，我见农民军势若燎原，京畿险关依然文恬武嬉，就利用丁忧辞官归里了。” 丁宁恍然大悟，说：“我说怎么你们这个村子颇有居庸关厢样子，原来是宗大人的杰作。只是，后来张大人怎么来了？” “我回乡后曾给他去过一信，说兵部尚书是个危险职业，且崇祯帝刚愎自用，十几个兵部尚书都没有好下场，不行了就辞官归里。后来，他突然带着夫人小姐来我这避祸，说了分别后的事，就是从他口中，我才听了您的名字和故事。”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9章 ?红颜祸水 宗凌志喝了一大杯酒，感慨地说：“无怪乎人说：两座大山不见面，人生何处不相逢！未料到今天终于见到了您这位仰慕已久的少年英雄！” 丁宁兴奋地说：“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来此目的之一就是想找到张缙彦大人，他现在哪里？何不请来一起相见？” 宗凌志神情顿时黯淡下去，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张大人来到此地之后，我把他送到了光明顶的一处寨子里，那是我们村为了以防万一建的一个山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来这里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一时间，好多有名的大山寨的总寨主或军师，也有加入山寨的回乡官员部下纷纷上门来请，毕竟前兵部尚书名气响亮。与大寨比起来，我们的光明顶小寨子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丁宁有些泄气，疑惑地说：“你是说张大人被他们请走了？” “不错，起先他还说要韬光养晦，不想抛头露面，怕树大招风。等到原来担任过道台、知县，当时在几个大寨做军师之类的人物，譬如汝南分巡道邵起、知县刘时叙等人联袂来请的时候，说动了张尚书，遂携眷前往蕲黄四十八寨去了。” “四十八寨？这么多？”丁宁不由得说道。 宗凌志笑道：“大别山以南，长江以北这片地区曾称蕲黄。这一带山川险峻，雄伟广袤，有山有水，有兵有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唐宋以来的这里的草莽英雄就有占山为王的传统，每每为抗暴政揭竿而起，演出了许多风云际会、豪杰啸起，波澜壮阔、宁死不屈的悲壮史诗。这次为反抗鞑子剃头、圈地、屠城暴政，百姓们再度结寨自保，守望相助。敌兵来时，以铜锣为号，一方有警，多方支援。建寨三百余，要寨七十二，名寨四十八。” 丁宁点点头：“后来怎么样了？您知道他的消息吗？” “只是听说了一些，不太详细，不一定准确。”宗凌志说了起来。 占领区各地大大小小的反抗不断，激怒了摄政王多尔衮，他生怕按下葫芦浮起瓢，激起连锁反应，遂严令湖广、江西、河南及南直隶督抚提督各派兵力，会剿蕲黄山区。诏令说奋勇杀敌者，重重有奖；推诿不前者，定斩不容。四省督抚不敢怠慢，调兵遣将，尅日起行，人马汹汹，杀奔蕲黄山区。 清廷湖广总督佟养和感到其他省份都是在帮助湖广，遂决定派出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徐勇统兵率先进剿。徐勇，本姓高，自幼丧父，给一个姓许年过半百膝下无子的总兵当过义子。后来该总兵小妾生子，许勇感到开始受歧视，遂外出在左良玉部从军，屡获升迁。因许、徐同音，许多人将之唤为徐勇。左良玉病逝时，其随左梦庚降清时已经做到总兵官。降清后历任九江、黄州总兵。 因为蕲黄四十八寨震动朝野，徐勇知道早晚必有一战，所以，不断就近派人侦查了解四十八寨情况，甚至着手在其中收买内奸。 许勇知道，四十八寨号称带甲精锐十余万，实际上因为相距甚远，进攻某一寨子时，只有相邻的三五个寨子能够救援。另外，名誉上是几十个寨子，实际上只有四十八寨总寨主王光淑所在的大歧寨，副总寨主易道三所在的白云寨，副总寨主周从劻所在的斗方寨三处山寨是诸寨的领袖，只要攻破了这三个寨子，四十八寨联盟将冰消雪融。 此时，有一个未曾预料的情况突然出现，使得联盟领导核心层出现了一丝小小的裂痕。 因为山寨中间地方狭小，张缙彦来到总寨主王光淑的寨子后，王光淑便把自己的住处一分为二，给了张缙彦他们一半地方居住。这样，两家人便低头不见抬头见。 王光淑有个儿子，已经下聘副总寨主易道三的女儿，易道三的儿子也在追求另一副总寨主周从劻的妹妹。按说，三家总寨主通过联姻增强联盟凝聚力无可厚非。他们请张缙彦来当总参议也没有错。可是，一个不经意的情况出现，悄然打破了这种联盟。 毋庸讳言，蕲黄四十八寨的大小寨主大都是草莽出身，本身和家族都带有浓郁的泥土气息。当知书达理带有官宦贵族气质的尚书女儿张秀英出现在诸位寨主眼前时，立刻看花了这些草莽英雄的眼睛。 王光淑的儿子立刻被惊为天人的张秀英迷住了，想倚仗近水楼台先得月，将美人收入怀中。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秀英对胸大无脑的王公子根本没有感觉，连带大人也有些尴尬。 副总寨主易道三的公子听说了这个情况，立刻央求父亲向张尚书提亲。他觉得张家现在寄人篱下，几乎已经走投无路了，此时向其求亲，让其离开处境尴尬的大歧寨，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哪知道，张秀英根本不为所动，闹得易道三父子都觉得无趣。 另一副总寨主周从劻听说因张秀英的出现，几乎毁了妹妹的亲事，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一个红颜，竟然使得联盟三巨头心生隔阂，真是出乎意料。 张缙彦也感到了这种微妙气氛，想逼迫女儿顾全大局，与王家或者易家定亲，省得悬而未决，得罪好几家。哪知道张秀英就一句话，嫌我碍事，我只消往悬崖下一跳，所有人都不用烦恼。这一下，老两口顿时哑口无言。无奈，只得想法送眷属偷偷下山，另避他方。 在其他三省大军刚刚开到，即将展开之际。徐勇为了建功，带兵直插白云寨，抢先拉开了进攻蕲黄四十八寨的序幕。 此次进攻，徐勇因准备充分，收买了当地人做向导，所以很快逼近了白云寨山口。虽说大口径大炮因山路崎岖没有拉上来，但是，几门小一些的铁炮抵近射击，给山寨造成了很大压力。 （上一章）目录（） 衷心谢谢“取名好麻烦”长期支持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0章 ?迷雾重重 第一天进攻白云寨除遭到本寨反击外，还遭到总寨主王光淑率领的大歧寨和另一个山寨的侧击，双方互有伤亡。但是，徐勇也看清楚了双方态势。白云寨山势险峻，最后一段道路比较陡峭。虽说进攻者难以攻上去，但是寨子里的人也不易冲出来。从总的形势看，寨子里的人偏重于依靠天险防守，很少主动出击。他盘算着明天围点打援，用一部分力量进攻白云寨，将主力前出，埋伏在大歧寨通往白云寨的路途上。届时，前后夹攻，援兵肯定大乱。同时，派出善于攀援者，乘白云寨的人注意力被吸引到山前时，从后面设法登山，扰乱他们的后方，说不定可以收到奇效。 他把副将徐启仁找来，要他选择一部分精干士兵，在今天撤兵的时候隐蔽在山沟里，夜间运动到预定地点，明天配合大部队行动。 傍晚，徐勇领着部队退向了山边。山上的人连忙救治伤员，修复被炮火轰击受损的地方。他们也估计到清兵不会善罢甘休，明天很可能再来进攻。 但是，他们万没料到，清军在撤退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趁着暮霭离开了大队，隐藏了起来。把山寨的主场悄然变成了清军的主场。 翌日，大队清军重新向白云寨发动了进攻。而且，他们的小炮增加了好几门，打得白云寨的人马不敢轻易下山。总寨主王光淑自然又率领着大歧寨和另一山寨前来增援。不料山谷里一声号炮响亮，两股清军杀出，分头拦住了去路。 山坡上，徐勇手指王光淑“哈哈”大笑：“贼首王光淑，汝已经中了我的诱敌深入前后夹攻计，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王光淑不落下风，也手指徐勇骂道：“叛国贼子，无耻小人，认贼作父，汝孤军深入我们四十八寨重围之中，还想讨便宜吗？ 一语未毕，农民军背后突然号炮响亮，杀声四起，数不清的清兵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用火统弓箭开路杀上前来。 前边的清兵乘农民军慌乱之际，抖擞精神杀了过来。 王光淑等见后路被抄，不免心慌便向后退却，不料慌乱中被几个清军欺近身旁，后背早被捅了两枪。一个趔趄颠下马来，清兵发一声喊，绳捆索绑活捉了去。一见主将被捉，援兵顿时炸了营，一窝蜂似地四散奔逃。清兵乘势掩杀，农民军损失了近千人。 白云寨的易道三闻听总寨主遭到伏击，本待下山增援。刚出寨门不远，就遭到清军火统、弓箭的袭击。正在惊慌之时，后山突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有军兵惊恐来报，有清兵从后山摸上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辎重仓库都被放火点燃了，慌得易道三连忙退兵回山。 在后山半天，也没有抓到上山放火的清兵。不过，辎重仓库被烧这件事，却摧垮了易道三的信心。他感到这股清兵与众不同，抵抗下去不知道会有什么结局。如果趁山寨还未被攻破的时候投降，他们至少不会再来进攻了。当晚，他让山寨钱粮师爷写了一封降书，差人送到了山下清军大营。 徐勇看了来信，在给被捉的王光淑治伤现场接见下书人，说：“回去告诉你家寨主，总寨主被擒我尚且仁至义尽为其治伤，要保举其到朝廷做官。他若有诚意，就下山来谈谈条件，签一纸合约，我等他。” 信使回寨，讲了徐勇的话和清营见闻。易道三不疑有他，翌日便鼓起勇气带了钱粮师爷下山，准备和清军谈判。哪知被其一声号令打入囚车木笼，然后，以王光淑和易道三性命为要挟，将蕲黄四十八寨最大的大歧寨和白云寨物资搬运下山，将山寨全部拆毁。 随后，徐勇马不停蹄奔赴另一位副总寨主周从劻所在的斗方寨，先礼后兵，包围攻打。此刻，原明朝兵部尚书蕲黄四十八寨总参议张缙彦却来到了斗方寨。原来，他不想因为女儿引得三家正副总寨主不和，带着眷属下山，让人将之送往女儿想去的地方。才要回大岐山总寨，路上就听说了大岐山和白云寨被攻破的消息。无奈之下一勒马头，奔赴斗方寨。怎知前脚刚进寨，清兵就接踵而至，将其围在了寨中。 周从劻倒也不惧，立刻召开军事会议，部署防御办法和骚扰清军的任务。他说：“总寨主王光淑受伤落马被擒，另一副总寨主易道三被清军用计诱下山去活捉，领导蕲黄四十八寨的重担已经落在了我们肩上。我寨除了地势险要兵精粮足之外还有两个有利条件，一个是英山刘时叙知县带领副将陈福及四百名政府军来协助我们防守，另一个是先朝兵部尚书张缙彦大人恰好赶来，张大人熟读兵书战策，对敌经验丰富，定能指挥我们战胜鞑子兵取得全胜。” 周从劻万万没有料到，就是他寄予莫大希望的副将陈福将他和斗方寨送上了不归路。 前面说过，徐勇早就在蕲黄一带物色收买内奸。率领英山与清廷作对的知县刘时叙成了徐勇的眼中钉，其早就在收买驻扎在英山县的副将陈福。召开军事会议的当晚，陈福就带着两个心腹以检查潜伏哨为名，溜到了清军大营要求归队。 徐勇“嘿嘿”冷笑：“二十四拜都拜了，哪差最后一哆嗦，临了一个大功不要了？你们好洒脱啊！” “请总兵明言，什么样的一个大功不要了？”陈福纳闷地问道。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明天，本军门放炮攻寨子。你们四百人听到号炮声骤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擒周从劻、张缙彦、刘时叙等头目，打开寨门迎接我等进寨，大功岂不是唾手可得？” 一番话，使得陈福等人如梦方醒，急忙回去，紧急布置。 翌日清晨，清兵准备攻城，斗方寨军民全部上寨应付敌兵。 （上一章）目录（） 感谢书友关注拙作！今天两更，中午还有一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1章 ?兵部被擒 斗方寨三面环山，依托山势修建了寨墙，开有几处小门。只有南门外有一片较大空地，平时操演阵法，战时敌人也会由此进攻。在号炮声中，徐勇带着大队清兵在城外摆开了阵势，旗幡招展，号带飘扬，各种兵器闪烁寒光。 周从劻等一应寨主陪着张缙彦和刘时叙来到南门，登上寨楼，注目观看。副将陈福带着部分兵丁环列左右。昨天的军事会议上，陈福受命带领他的四百名正规军作为机动兵力，随时准备支援危急的地方。因此，自然地等候在指挥部附近。 徐勇在一应护卫簇拥下来到寨门外，向寨门楼上拱手施礼：“张尚书别来无恙乎？末将徐勇这厢有礼了。” 张缙彦提高些声音，说：“徐将军，你带着大兵气势汹汹来围剿我们的山寨，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假惺惺问好有意思么？” “张大人，末将奉您的老上司洪承畴大人之命，奉劝张尚书迷途知返，幡然醒悟，弃旧图新。您老贵为朝廷二品大员，和这帮山野村夫乱党流民搅合在一起，就不觉得自降身价有碍观瞻吗？洪大人吩咐，您若主动投降，可以法外施仁。否则，一旦寨门被我攻破，玉石俱焚，悔之晚矣，请大人三思。” 张缙彦笑道：“徐将军言之差矣！汝等皆汉家儿女，国破家亡之际，不思保家卫国，反而为异族效力，为之攻城拔寨，屠杀同胞。反过来，你还有脸大言不惭，桀犬吠尧，还是检点一下自己的作为。” 徐勇冷笑道：“罢了，张大人，良言难劝梦中人。顷刻之间，您就会大祸临身。还有你周寨主，好好归降，本军门做主饶你一条性命。否则，片刻之后，你将身陷囹圄，难逃一死。何去何从，望尔三思。” 周从劻“哈哈”大笑：“徐勇，休逞口舌之利，有本事咱们手下见真章。我周某也不是吓大的，你就放马过来，休得啰嗦！” 徐勇冷笑道：“啄木鸟掉到水井里——毛湿嘴硬。好，良言难劝梦中人，出水才见两腿泥。讯号兵，点炮攻城。” “咚”“咚”“咚”三声讯炮响亮，震得山谷回身不绝。 周从劻说：“敌兵马上就要攻城，老大人还是退到安全地方去。” “怎么？你们还想走吗？左右，给我统统拿下！”有人厉声叫道。 周从劻、张缙彦等闻声回头，就见副将陈福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兵，用火统逼住了他们。瞬时间，他们明白了一切。 陈福高喊道：“全寨军民听着，末将已经俘获周从劻、张缙彦等人。尔等乖乖放下武器尚可保全性命，否则，全寨统统陪葬，开寨门！” “哗啦啦”吊桥落下，清兵潮水似地涌进了方斗寨。 声名远播的蕲黄四十八寨乃至其他山寨，有不少停止了抵抗，好多山寨被清兵拆毁，波澜壮阔的大别山抗清运动陷入了低谷。 丁宁听得心潮激荡，久久难平，问道：“张尚书他们怎么样了？” 宗凌志说：“听说被打进囚车木笼押解走了，具体的尚不清楚。老哥，我们说了半天，您也回应一下丁昭勇的疑问呗。” 宗崇景说：“我的事情很简单，当御医其实也兼顾民间。曾娘娘四十多岁得子，娇养的了不得。隆武爷专门给配了保护娘娘和乳娘的护卫。在逃往汀州府的路上肯定汤水不足，乳娘和皇子都有些上火。那天到汀州就很晚了，皇子有些发烧，嗓子嘶哑。曾娘娘着急了，让老夫去看。要是大人发发汗或者针灸一下就可以减缓症状，可那是才两个多月的皇子，谁敢轻易治疗？我等就建议她找当地有名望的儿科医生。结果说当地有个有名的儿科医生，已经把诊所挪到城外去了。就这样，又找了个当地的衙役领路，还在知府衙门开了出城的通行证，再雇佣一辆马车。三两折腾，半夜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个儿科老医生。诊断一番，给老夫说的差不多。在他那里撮了药，为了减轻责任，我提出在那里熬药，当场让乳娘服用。等我们离开医生的药铺时天已经拂晓，汀州城方向号炮响亮，还夹杂着喊杀声。” “那时候，你们怎么样了？”丁宁紧张地问。 “我们一时都惊呆了，手足无措。侍卫黄强说隆武帝身边只有三四百人，又有没有出色的武将，如果有敌兵追击，很可能凶多吉少。我们带着皇子侥幸出来，断没有再回城的道理，应该向远处逃跑。等过去三两天缓和一下，打探了消息之后再决定怎么办。” 丁宁微微点头，说：“是，黄侍卫说的没有错。” “可是那个衙役和车夫却不太同意，是黄侍卫逼着他们赶车往远处跑到了天明，车夫说马跑不动了。黄侍卫用点穴法点昏迷他们，又让老夫给他们扎了几针，说让他们短时间内不能清醒去报告我们的行踪。乳娘徐嫂奶了两个多月皇子，已经有了感情，更舍不得皇子有危险，就说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过两天再说。我们就在深山里找了个猎户人家对付了两天。后来，托猎户进城打探消息，听说死了不少人，皇上娘娘都被抓走了，那个厨子也死于乱兵。” 丁宁又问：“你们三个人带着个小皇子，准备怎么办呢？” 宗医生笑道：“在猎户家住的时候，徐乳娘把药熬着喝了，小皇子很快没有事了，乳娘就说自己要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抚养成人。老夫了解到黄侍卫死了妻子，并且两家沾着点儿亲戚。现在，徐氏又死了丈夫，两人年纪也相当，通过皇子这件事两人也算共同患难了。老夫就动员他们合为一家，共同抚养这个孩子长大成人。如果有条件，就为隆武帝报仇复国。如若不然，就将此事深埋心底。那层窗户纸一点就破，两个人也都同意了。”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2章 ???特殊马帮 丁宁不由得笑道：“有点意思，我在延平府给王章氏算卦时，其还担心黄强和乳母产生暧昧呢。现在，两个人果然结合到了一起。你还别说，女人的感觉有时候还真准确呢。后来呢，你们几个人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里？他们俩结合以后卿卿我我，老夫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我说到福建这几年孑然一身，老夫也没有必要再回延平府了，我打算走瑞金赣州直接回老家。他们的老家都在延平府，两个人商量着先回到延平附近住下，抽空回老家听听风声。反正黄强家在九峰山一带有些势力，不行了就说在外面成亲回来的。这样，我们就分别了。” “您老的意思是自从汀州看病你们分开后，就不知道他们以后的行踪了？”丁宁有些失望地说。 宗崇景点点头，说：“是，老夫往西奔瑞金，赣州。他们肯定是往东北，回延平府呗。” 宗凌志举杯笑道：“有句古话叫做不见黄娥不死心，小老弟从汀州、延平一路追踪过来，见到了老御医，也知道了老上司张司马这一段的情况，也算是不虚此行。明天，老哥陪你们买些霍山特产，不耽误你们高高兴兴回老家过新年。来，兄弟，咱们干杯。” 丁宁就记不得是怎么回村子当中的大车店休息的，一觉睡到次日清晨才醒过来。他说：“今天有人来给我们当向导，咱们买些土特产回去过年。潘晓天注意计算数量，以我们坐骑的最大载重量购买。回去后开给我们当地的商家，准保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分钱过年。” 王虎咧着嘴笑着：“啥分钱不分钱的，您给大家发的钱都花不出去，还不是攒着一块儿给老婆。” 宗凌志来时，大家已经准备好了。他说：“前些天这里战乱，老百姓家有许多东西卖不出去，我们买他们的东西就是凑钱让他们过年。所以，买东西的时候不要掏钱就买，我负责给你们侃价，咱们十几个人团购，肯定能享受最优惠的价格。大伙不要心急，慢慢挑，你们这么远带回去土特产，一定要挑最好的。走了。” 今年，因为清军进剿蕲黄四十八寨，吓得外地客商不敢来进货。所以，老百姓的东西都囤在家里未能出手。见宗将军领人收购，都要价很低。宗凌志说人家一次买这么多，再多让些价钱。有时候，压价压得丁宁他们都看不下去了。宗凌志笑嘻嘻地说：“没事儿，反正大家要想法子用货物换钱过年。” 最后，连丁宁都着急了：“潘晓天，超过我们的运载能力了？别贪便宜把马累坏了，要知道咱们的是战马，不是驮马。” “队长，这么好的山货，价钱几乎是白捡。大不了我们当一回马帮，步行这几百里地走回去呗，大伙说是不是？” “是，我们步行回去，没关系的。”大家七嘴八舌，纷纷响应。 宗凌志也笑了，拍拍丁宁的肩膀：“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你们这一班弟兄着实不错。” 临分别的时候，丁宁对宗凌志悄声说：“宗兄，请您多留意一些，我总觉得老御医没有完全说实话，我对小皇子安全问题比较担心。” 宗凌志点点头：“我晓得，保护皇子人人有责，注意保密就好。” 由于博洛的大军还朝，新的清军队伍未到，所以路上的戒备盘查都放松了不少。倒是不少人对于这一队穿着道袍赶着驮马的特别马帮指指点点。也有一帮劫路的小毛贼出来想发一笔小财。被丁宁他们的武艺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连头领的两匹马也被他们缴获了。 这天晚上，他们住进客栈。丁宁正指导着潘晓天给花花洗澡，突然花花兴奋起来，啾啾直叫。不一会儿，啾啾飞了进来，落在了潘晓天另一只手上，与花花亲昵个不停。丁宁解下了纸条一看，原来谢宝、郑宁已经回到了家中。丁母让张倩倩代笔问他，张缙彦的夫人和女儿来家了，问知道不知道。 丁宁吓了一跳，在蕲黄四十八寨这里，光听说张司马把眷属送到了小姐想去的地方。谁知道说了半天，这母女竟然摸到自己家去了。他提起笔来，将自己一伙人在蕲黄四十八寨的见闻简单说了几句，说自己确实是一头雾水，万没料到其竟然去了自己老家。说张司马被敌兵捉去了，生死未卜。尽管心里不愿意，不要表现出不耐烦，等自己回去再从长计议。 让啾啾飞走后，他又想到这批山货需要利用春节尽快出手。于是，又写了一封介绍产品的信绑到花花腿上，派谢宝、郑宁去县城提前寻找买主。 翌日，花花就飞了回来。一看倩倩的回信，丁宁就吓了一跳，倩倩说张秀英知书达理，挺好的，几年了对你丁宁一往情深。自己已经向父母公婆建议，让她跟你成亲。你这个小冤家，不会猜我吃醋。 丁宁知道，自己必须表态了。连忙给谢宝、郑宁回信，让直接交给倩倩。在信中指天划地的发誓，说自己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绝不敢生二心。自己，绝对不会与张秀英成亲。 这一次，是张倩倩、丁磊、谢宝各写了一小张纸。 张倩倩说你怎么不懂女孩子的心，你知道张秀英得有多大勇气才能来咱们家。你不娶她，她还有勇气活下去吗？我批准了，尽快娶！ 父亲说事到如今避无可避，尚书夫人说哪怕收下当丫头，也请给女儿一条活路。这几天秀英和倩倩处得特别好，你岳父母都同意了。 谢宝说几家商行都缺这样的货，催促先送些样品，大宗货也要快些到，因为新年毕竟来到了跟前，商家怕太晚了销售不完压在手里。 丁宁给王虎、曲豹安排了一下，让其带着货物行进，好在有了两匹备马，自己则和潘晓天带了样品先行回宁国。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3章 ?婚事纠葛 这几天，丁宁几乎每天都和家人通信，啾啾和花花飞个不停，许多当面不好说的话在信上也都讲了出来。期间，岳父母，张秀英母女都来了信。从父母的来信中得知，家中似乎已经在开始筹备婚礼，他不免有些小小的期待。 两人到了宁国城，丁宁让潘晓天带着样品去几家商行询价谈判，自己带了些礼物直接回家。谢宝估摸着时间，和郑宁等候在村头，一见面就打趣道：“新郎官回来了？大喜呀，给队长贺喜了。” 丁宁给他来了个暴栗：“贫嘴。以你们俩看，倩倩是不是真心的？” “当然是真心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推动的，别人不好说话。” 丁宁进了家，感到头皮子隐隐发麻。好巧不巧，偏偏先给抱着宝宝的张倩倩碰到了。张倩倩对儿子说：“宝宝，你那个花心大罗卜没羞没臊要当新郎的没良心老爸回来了，你认不认他？” 丁宁伸出双手去接儿子，小家伙认生，一扭身扎进了妈妈怀中。他尴尬地一笑：“老婆，我是一点儿都不知情。不然，我马上叫停！” 张倩倩故意作嗔：“你敢，五位老人商量好的事情你敢胡搅？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千万别胡说，秀英脸上挂不住的。” 张安澜听见马嘶声，迎了出来，生怕女儿给女婿难堪，咳嗽一声，笑道：“哟，北宁回来了？你那一大帮弟兄们哪里去了？” “老爸好？他们牵着马在后面，我们带了一大批年货回来了。” “辛苦了，快进去见见你爸你妈去。来，权儿，姥爷抱抱。” 丁宁如蒙大赦，慌忙溜进了父母房中。 母亲笑盈盈地责骂：“小混蛋你可真能憋呀，人都进家了，老妈愣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害得张司马的夫人红脖子酱脸地自我介绍。” 丁宁急了：“妈，您老冤枉死儿子了。直到谢宝去信之前，我们还在英霍山区寻找张司马他们的下落呢，谁知道她们竟来了咱家。” 丁磊把脸一沉：“说实话，你真的不知道吗？弄得我们好尴尬呢。” “老爸老妈，我要是事先知道这件事，就让我天——” 老妈一把捂住儿子的嘴：“甭发誓，大喜事发什么誓啊？儿子，其实娘心里还是高兴的，咱们家几代单传，老妈盼着人丁兴旺呢。” 丁磊说：“也甭说别的了，这个事情终究是倩倩明白事理，大面上做得很漂亮。你今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倩倩母子。现在，你要考虑好怎么跟秀英和她妈说张尚书的事，不知道这个事会不会影响亲事？” 老妈叮嘱道：“儿子，秀英那孩子不错。你过去了光说好的，就说你心里早就喜欢她了，可别羞到人家姑娘。另外，给你说一下，初次定的日子是腊月二十六成亲，你的弟兄们回得来么？” “没问题，我留人在县里找好了买主，他们把货一卸就回来了。” 丁宁掂了些礼物，鼓起勇气走到了后院，咳嗽一声问道：“张姨，我是北宁，您在那间屋子里？” 张夫人早就听见了战马嘶鸣，看见了谢宝往后送“一点青”，就知道是丁北宁回来了，连忙告诉了女儿。 张秀英往昔豪情万丈，今天一听丁北宁回来了，由不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喃喃地说：“妈，您快出去，别让他进来了。” 张夫人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鼓励道：“丑媳妇早晚见公婆，你这是见过了公婆又怕女婿么？趁着为娘在，一块儿见过得了。”她朝外面招呼道：“北宁，我在这里，进来。” 丁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见张秀英也在屋里，不由得怔了一下：“原来秀英妹子也在这屋里，张姨，妹子，你们都好？” 张秀英脸色一阵绯红，低声说：“哥，你们都回来了？” 丁宁笑道：“不是听到张姨和你过来了嘛，我就头前快马加鞭地先跑回来了，剩下的弟兄还得两三天才能来到。” 张夫人有些羞蕔地说：“小宁，你没有料到张姨会来你家？” “说实话张姨，我听说张大人把你们送走时，心里挺担心的。自忖你们家乡已经被鞑子占领了，能去哪里呢？听到来了我家，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这么说你去蕲黄四十八寨了？什么时间？”张夫人紧张地问。 “我就是从英霍山区回来的，虽说步行走的较慢，也没有几天。” 张秀英紧张地问：“那你见到我爸了吗？他怎么样？” “对不起！我们去的时候，张尚书已经到外地了，我们一时找不到他，但听说正副总寨主的三座大寨都被攻破了。”丁宁决定先把张尚书被捉的事情缓一缓再告诉她母女，免得其春节期间哭哭啼啼。 张夫人问道：“你们不是在南方么？怎么又去蕲黄山区了？” “其实去年我就又去过你们家，老家院说你们去英霍山区了，只是他不知道具体地址。这次在南方有些事情看得我眼花缭乱，就想找张大人指点迷津。结果，误打误撞，碰到了宗凌志，得知了你们的一些情况，就一路找了过去。可能张大人在送你们的时候，避开了清兵破寨的时机，所以，白云寨，大歧寨等被攻破或诱降没有见到他。” 张夫人说：“不说他了，比起别的兵部尚书他已经不错了。我们老两口子虽说和你见的次数不多，但是一直挺佩服你的，小英子一直恨不得把你当做亲哥哥。尤其是在九龙口山寨被你搭救之后，就没有停止过对你的念叨。” “妈！甭说了。”张秀英撒娇地打了母亲一下，起身跑进里间去了。 张夫人鼓起勇气继续说：“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小妮子去了山寨之后，几家寨主的公子为了向其求婚，互相之间闹得很不愉快。老爷当机立断，说必须把她送走，决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影响抗清大业。”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4章 ?投亲始末 丁宁点点头，理解了张尚书的这一做法。 张夫人有些羞蕔地说：“可是，我们老两口掰着指头算来算去，部下朋友和亲戚故旧中再也没有合适投奔的地方。小妮子张口就说‘可以去北宁哥家，他不是说过他老家的地理形势挺适宜自保的嘛。’” 丁宁不好意思地说：“是，那是在你们去辉县关山八里沟时我说过。” “你也许是信口一说，可是，这妮子就记到心里了。老爷一听就急了，说他早就成亲了，你还惦记他做什么？小妮子似乎赌气，就说‘好男人三妻四妾也没有什么。’当时，老爷子被气坏了，说你堂堂尚书千金，竟然想着去做二房，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张姨，说实在的，秀英妹子的人品相貌，要是平时陪王伴驾也是上乘之选。如果不是兵荒马乱，真的应该是母仪天下的角色。” 里屋门帘后面张秀英听了这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心说：“冤家，有你这样的评价，奴家就是做小做妾也心满意足了。” “谁说不是呢，老爷在北京兵部时，也有不少慕名上门提亲的。可是，我们总觉得因为兵部尚书风险大，崇祯爷走马灯似地换人杀人，一些王公大臣和名门望族因老爷的职业关系，没有真正有实力有名望的人家上门求亲，总想在等等。不料却等来了国破家亡，乃至天下之大竟然无立足之地。”说到此处，张夫人不禁潸然泪下。 丁宁一时间有些无语，喃喃地说：“张姨，我和倩倩是双方父母自小就给我们定下的娃娃亲。而且，小姨和姨夫对我们也挺好的。” 张夫人挥了挥手，说：“你理解错了，我们压根儿就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是从你在九龙口救我们的时候，小妮子才认识你嘛。而且，我们也没有料到，这丫头心里这么有主意，八头牛也拉不回头。都因为我们把她惯坏了，老两口子虽然生气，可我们也着实喜欢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吗，‘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让他好好提拔提拔你。’后来，我说‘咱们能跟孩子几年？只要她愿意，不如就遂了她的心愿。’但是，我们又知道，她被宠坏了，骤然上门求亲，既怕你家看轻我们，让她受委屈，更怕倩倩不愿意，容不下秀英来此分走一份爱。” “可怜天下父母心！”丁宁真切地感受到了张家当时的矛盾心情。 张夫人叹了口气，说：“更困难的是老爷不能来，他说四十八寨正处在危险之中，自己不好撒手而去，只是把我们送出山区，就让家将张安张能来送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豁着我这张老脸来你们家了。” 丁宁心疼地说：“张姨，让您和妹子受苦了。” “还好，来到了这里，两个管家说要回新乡老家去。我知道，他们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这事儿，可是，离开老家两年了，又不能说不让人走。所以，一切都得由我来说。幸亏倩倩姑娘通情达理，倩倩父母也没有丝毫的刁难。这一下，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自从谢宝他们回来，能给你取得联系之后，倩倩姑娘就张罗着成亲事宜，说利用春节的机会把事情办了，大家今后也好相处。事情基本就是这样。” 丁宁松了口气，自嘲地说：“小子何德何能，蒙大人夫人及小姐错爱，更有倩倩一家忠厚如斯。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跟做梦似地，这么知书达理的妹子竟然下嫁予我。今后，我只有尽儿子本分，给长辈养老送终，跟秀英妹子和倩倩好好过日子，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张夫人松了口气：“还好，不枉丫头思念你一场。” 张夫人才要说把女儿唤出，让他们说说话，就听得三毛在外面一路叫着跑来。他叫道：“姐夫，潘晓天让人来问，还留不留年货？” 丁宁跟张夫人告辞一声出来，说：“当然要留一些。这几个财迷，该不是见价钱好了，想一股脑儿都卖干卖净。”他想起来了，啾啾和花花不愿意分开，都被自己带回来了。 回到了前院，却见佟良等在那里，说有两家山货行都相中了货物，竞相抬价争执不下。王虎、曲豹和潘晓天让回来请示。还说，王虎建议马不停蹄立刻返回去再驮一趟，估计二十八九能赶回来。 丁宁说：“你回家休息，让谢宝去传话，多留一些自用的带回来。这帮小财迷，果然想从牙齿上剐钱。谢宝去了告诉大家，咱们不缺那一点儿钱，让大家回来好好休息过年，帮助我娶媳妇。” “好咧，我去传达命令。”谢宝问清地址，拍马而去。 前几天，张秀英已经开始和大家在一起吃饭，丁宁一回来，其反而不好意思到前院来了。张倩倩便安排人给送到后院去，使得丁宁十分感慨，心里暗暗为倩倩点赞。 下午，王虎曲豹他们回到了丁宅，潘晓天便开始给队长报告，说这一趟由于山货奇缺，咱们的货物几乎卖出了天价，除了带回来一些自用产品和本钱，这一趟就赚了将近二百两白银。按照十八个人发下去，每个人十两，快顶半年饷银了。干脆，咱们分出一部分人搞商贸得了。那边拜托宗凌志给代收产品，给他一定的佣金，这边在城里开个山货店，准保赚钱，也好支撑咱们的反清复明事业。 丁宁听了，心中不由得一动，说春节期间可以好好谋划一番。 晚上吃饭时，张安澜问起了此事：“小宁，你这一班子弟兄不错。可是，长此以往你支撑得下去么？” 丁宁说：“姨夫不用担心，我第一次出使，朝廷给了一部分经费，张尚书让我带队北上，在九龙口和葫芦谷都没有使用，人家就愿意归附。我想将余款交回，他们都说不用，根据惯例不向朝廷申请追加就不错了”。 （上一章）目录（） 十分感谢“取名好麻烦”长期支持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5章 ?又做新郎 “至于第二次出使联络北方义军，虽说隆武帝给的钱不太多，可是因为顺便参与‘千观万寺颂圣僧’活动，又没有花到多少公款。回来朝廷没有了，也无从交账。这两次的结余款项加起来，撑上几年应该没有问题。”丁宁自信地说。 张安澜摆摆手，笑道：“话不是那样说，常言道坐吃山空，现在看起来清廷占领全国只是时间问题，南明江山十去其八，反清复明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可能需要较长时间的博弈。因此，我们的策略也需要不断地加以调整。今后，在其占领区公开反抗抵制将会越来越困难。清廷的高压屠杀政策短期内不会改变，广大民众的反抗需要一个较长时间的酝酿，力量需要集聚和储备。我说的意思今后要尽量避免牺牲，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策略上不免灵活些，要做长期打算。” 丁磊接上了话茬：“我听出来了，您是说要集聚力量，包括金钱和物资的储备，手段上亦不妨暂时表面上顺从他们。” “我就是这个意思。今天，你们运回来的山货使我豁然开朗。那个小潘说得对，你们何妨留下一部分人经商。以经商为掩护，也能更好地反清复明嘛。譬如我，现在才四十几岁，成天在家无所事事也不是长久之计，完全可以去府县城里开个山货店，一方面赚些钱，一方面探听一些情报，给反清复明的仁人志士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嘛。” 丁宁说：“我之所以想去找张尚书，就是因为错综复杂的形势，使得我眼花缭乱，想找你们这样有阅历有能力的人指点迷津，姨夫的话我也赞成。饭后，我们可以好好谋划一番，酝酿个成熟方案。” 丁磊笑道：“这些事先慢慢考虑就好，我意思是这几天以小宁成亲的事情为主。忙活过这阵，再说其他的事情，可以吗？” “当然，主次有别嘛。”大家欣然响应。 所谓成亲，不过是举行一场仪式，把张秀英从与母亲同住变成了与丁宁同住，让亲戚朋友和战友们热闹一天。张秀英本来以为丁宁那帮子战友会狠着闹洞房，不料，他们只是象征性的闹了闹就走了。以至于张秀英私下问：“你那帮战友没怎么闹洞房，是否你太霸道了？” 丁宁笑道：“他们都是老大哥，我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你还指望着大伯哥闹兄弟媳妇的洞房吗？”其实，他明白，弟兄们都知道张尚书将来肯定是凶多吉少，谁还好意思在这里瞎胡闹腾。 丁宁是第二次做新郎，轻车熟路地引导着张秀英云雨巫山。 张秀英初为人妻，疼并快乐着，不由得问道：“你要是早向我父亲求婚，说不定我们的儿子比蕴峥都大了。” 丁宁怔了一下，说：“你是尚书千金，我是个基层小军官。要是敢啊已经订过婚情况下求婚，老大人还不得把我宰了？我可不敢！” “那你现在怎么敢了，是否看我老爸倒台我母女好欺负了？” 丁宁才要说这不都是你送上门来逼我娶你吗，转念一想这妮子说不定是在试探我，便说：“自从在九龙口见过你之后，我心里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心说不知道谁有福消受这样的美娇娘。闹了半天，便宜了我这样的傻小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三年不过，不打自招。原来，你们男人对美女都惦记在心里的。” “惦记归惦记，一般情况下，大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呗。” “咦，对了，九龙口的那个女山大王叫什么来着？”张秀英问。 丁宁不由得说道：“你说的是二大王晁英莲？她怎么啦？” “哟，张口就来，看来印象挺深刻。对了，她看你的眼神含情脉脉，你们俩不会早有一腿？”张秀英意味深长地问。 丁宁努力动作了几下，说道：“老婆，不带你这样的。那次你们全家被劫持上山。我是无意间听人说劫了一个兵部大佬，我就害怕是你们，要求人家领我去看看，无巧不成书，真的遇到了你们。老婆，贼人讲究的是染坊里不会倒白布。人家卖我的面子，放了你们全家，返还你们十万两银子，还按时送你们下山。我呢，则抓紧去了固关，给他们十七八个人接家眷，再见面是在赞皇县三岔口。我有时间跟人家调情吗？再说，当着人家老爸和山上的上万喽兵，我有那个胆吗？” “没贼胆不耽误没贼心。告诉你，女人的第六感官最准了。傻瓜都能看得出来，那个女大王眼中只有你。” 丁宁不知道妻子是想说话转移注意力，忘却疼痛，只说是这个妻子聪明、敏感、刁蛮、难缠，生怕言多有失被其抓住话把，只好加大动作力度，使她再也顾不得分心追问。 新婚，新年，元宵节，不知不觉正月将尽，尽享齐人之福的丁宁吩咐随同外出的同伴准备行装，准备着一进二月就出发南下。 经过紧张的筹备，“安宁货栈”正月二十八日在宁国县城隆重开业。王虎、潘啸天等十人被确定留下经商。货栈由张安澜出任老板，潘晓天担任账房，招聘了两个熟悉业务的店员。货栈由丁宁代表十八个战友控股，占有五分之四的股份，张安澜和三毛父子占五分之一的股份。正月十五刚过，王虎就领着经商战友重返霍山，带着丁宁的信找到了宗凌志，拜托他负责在当地组织货源，按照惯例酬谢佣金。在正月二十五当地传统节日“接财神”之前首批到货，很快销售一空。张安澜表示，在宁国县城练兵，摸索经验，将来到外面去开分店。 丁磊、张安澜抽出专门时间，听丁宁全面介绍情况，认为郑成功那里目前在陆地上发展比较困难，其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整顿，安定人心，郑彩等可能打着鲁王的旗号挤压其空间。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6章 ?大西哀歌 相比之下李过、李来亨父子那里，因为自己可以做主，可能会有所作为，况且他父子对你印象不错，建议他到那里去助其一臂之力。至于传国玉玺可以悄悄带去，征求他们的意见，看看是否献给永历帝。两只小鸟，丁宁带啾啾外出，潘晓天带花花在货栈，双方要经常沟通信息。 清顺治四年（鲁监国二年，永历元年），过罢“二月二，龙抬头”的翌日，丁宁率领曲豹等八人着道装出行，理由是去武当山进香。 为什么没有了张献忠的“大顺纪年”，在这里有必要插叙一下另一位与闯王李自成齐名的大西王张献忠政权消亡的经过。 张献忠与李自成分分合合恩恩怨怨十几年，后期一直在南方和四川活动。他也明白，有李自成给自己遮风挡雨，大明朝和满清就一时顾不得对付自己。只是，他不知道，摄政王多尔衮一天也没有忘记他，时刻想把他这个割据西南的“毒瘤”给剜掉，只是腾不出手罢了。 早在弘光灭亡唐王、鲁王登基的时候，多尔衮不想同时对三家藩王作战，采取范文程“远交近攻”的建议，派人给张献忠送信，说您“八大王”过去反抗崇祯的暴政，帮助了我们满清，并且牵制了李自成，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应该算是盟友。现在，残明灭亡在即，希望您审时度势，与我大清合作。只要您宣布名义上归顺我大清，我就可以下诏封您为“蜀王”，子子孙孙，永享富贵，位在吴三桂、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等人之上。否则，一旦我平定东南，必定收复西南一隅，届时，兵锋所至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张献忠观信“哈哈”大笑：“老子已经是大西皇上，谁稀罕你一个扒灰的盗嫂贼封什么鸟蜀王？格老子的，你倒是提醒老子了，得赶紧打扫好门前卫生，防备苍蝇老鼠趁机捣乱。”于是，派兵北取汉中，往川东北取夔州。结果，北取汉中一路被贺珍击败，川东北基本得手。 多尔衮见张献忠这厮老虎拉磨——不听那一套，于是，任命都统河洛会为定西大将军，兵发汉中，然后进击四川。河洛会兵到陕西，正遇见陕西巡抚连章向朝廷告急求援。原来贺珍与大顺军余部刘提纯兵发关中，陕西震动，河洛会只得在关中平原与农民军周旋，一时间哪顾得进击四川。 偏偏的大清摄政王多尔衮风流成性，在已有十三房妻妾另加一位孝庄太后的情形下，此时又勾搭上了肃亲王豪格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只嫌那豪格碍眼。眼见得河洛会被羁绊在陕西，便派肃亲王豪格为靖远大将军，与平西王吴三桂一起，率领本部人马出征四川。 豪格知道，自从那年与多尔衮争帝失败之后，其处处看着自己不顺眼。偏偏自己的侧福晋与多尔衮的嫡福晋又是亲姐妹，多尔衮与自己，既为叔侄，亦为连襟，自己那个贱人见丈夫失势，日夜在摄政王府与之鬼混。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也愿意统兵在外，免得碍眼。 当下，豪格与吴三桂统兵西进，兵至陕西，正值定西大将军河洛会与农民军激战，豪格挥兵助战，杀得农民军溃不成军，遁向远方。遂留下河洛会收拾陕西残局，依旧与吴三桂统兵南下，剑指四川。 张献忠前面就得知河洛会即将统兵入川，后闻报其被陕西农民军阻拦，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豪格与吴三桂联袂统兵来攻的消息。恰好那南明隆武帝任命王应熊为川湖云贵总督，驻扎贵州遵义城，与原明川陕总督樊一蘅、四川巡抚马干等联合进攻张献忠。 张献忠闻报大怒，叫道：“格老子的，墙倒众人推，老子破釜沉舟也要给你们拼一个鱼死网破。”偏偏心烦意乱之际，夜间在成都皇宫里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只似猫又似猪的怪物蹲在一座宫殿上，望着殿下的夜空“喵喵喵”叫个不停，将这位一生杀人如麻胆大包天的大西皇帝惊扰得彻夜不安。 翌日清晨，大内侍卫便四处寻找解梦人。一个绰号“尚铁嘴”的相士被抓进宫去解梦，侍卫告知说皇上正在烦恼，汝好好解梦尚有活命可能，否则，你先算算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皇宫。 “尚铁嘴”鼓起勇气，大礼参拜之后说：“皇上吉人天相，上天示警，事关刀兵。请皇上告知本相士，国土四周可有犯境的敌兵。” 身在一旁的左丞相汪兆麟闻言上前，将明、清多股敌人犯境之事简单说了一下。“尚铁嘴”两手一拍，叫道：“是了，那只怪物应该叫做‘豪猪’，对应就是清军统帅豪格了。皇上，其他敌人都不当紧，豪格这一路应该最要紧。豪猪在房上，房上有瓦，叫做瓦陇。它夜间往下面叫个不停，下面可能有老鼠之类。引申一步，应该叫‘得陇望蜀（鼠）’。这只豪猪贪得无厌，窥视万岁皇爷的江山。不过，上天示警以后，以万岁和这么多文武，定能够有退敌良策。不知道在下此番圆梦准确否？” 张献忠“哈哈”大笑：“龟儿子，愣是要得。好，赏银百两。” “尚铁嘴”领了赏赐，匆匆出宫远走高飞逃去。 张献忠召集文武大臣，商议破敌良策。首先，由平东将军张可望报告军情，说整个川南都有明军骚扰进攻，川北清军已经由汉中入川。四川境内的地主武装听到消息蠢蠢欲动，不少地方已经杀死我们委派的官吏，配合清军及明军的进攻。 其实，所谓商议破敌良策只是形式，文武百官都知道皇上喜怒无常，生怕言辞不当惹祸。安西将军张定国说时间紧急，请父王早降旨意，抓紧分派任务，好让大伙好回去做出发的准备。 众文武一齐跪倒：“请万岁早降谕旨你，臣等好做准备。”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7章 ?危险来袭 张献忠说：“这次不管是明、清早有勾结也好，凑巧了同时进攻也罢，反正他们这次是南北夹击老子，同时也给川境内的反叛分子增加了底气。老子决定御驾亲征，举我大西全国之力迎击清军，解决掉这只‘豪猪’。朕决定，五十万大军择日出发，行前，各部要杀尽妻妾子女，全力对敌。” 众文武心中吃惊，殿上只得一齐领旨，回去以后，各想对策。 张献忠一生喜欢美女，此次在成都登基列位，当上了高高在上的大西皇帝，自然要搜罗天下美女，广置妻妾，满足自己的**。看到形势严峻，便传令杀尽娇妻美妾。一时间，哭声四起，奉命杀人的御林军都有些不忍下手了。对于自己的儿子，也传令囊扑而死。他凶狠地说：“老子此番前途凶吉未卜，不能留给清军糟蹋我的妻妾儿子。” 他对监督杀人的长义子张可望说：“等儿子们长大太慢了，你是我的长子，这个世子早晚是你的。我若死了，你们就回归大明，无论如何不能降清。”他知道，张可望为了防止自己的亲儿子将来同他争天下，一定会严密监督，斩草除根。 张可望知道，义父一天也离不开女人，便自作主张留下了二十名后妃。果然，行军途中张献忠感到寂寞无聊，便让人去搜罗女人。张可望将私藏的女人献上，更加博得了张献忠的欢心。 骁骑营都督刘进忠与张献忠是陕北同乡，以往较受张献忠重用。但是，其与左班丞相汪兆麟却不大对付。此次北征前，骁骑营已经前出到达了顺庆府。闻听成都大西军杀妻妾，焚宫室，搞得乌烟瘴气。刘进忠不由得有些反感，发牢骚说：“未出城门已杀万人，如何不令将士寒心？此次出征前途堪忧。” 在大西政权内，虽然没有明朝东厂西厂那样公开的特务组织，但是，左丞相奉命在统兵将帅身边安了不少耳目，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统兵将帅为了自保，也在其身边重金收买线人。不多时，刘进忠的牢骚话被报告了汪兆麟，汪兆麟立即赶到御营报告了张献忠。张献忠勃然大怒，让人传令，让刘进忠回来商议军情。 线人密报之后，刘进忠知道此番回去必死无疑，便对外宣称奉命前出侦查敌情，带领几个心腹一路狂奔投奔清营。遇到清军前哨人马之后，要求面见吴三桂或者大将军豪格，说有重要军情禀报。 本来，前哨是吴三桂的人马。吴三桂生怕将来有什么事端，还怕豪格怀疑自己先接触降将，便让将其送到豪格的大营，自己稍迟了一会儿才来到豪格的大帐，与其一同接见刘进忠。 人们之所以憎恨叛徒，是因为其不但自己叛变，而且会将本方的底细事无巨细全盘托出，以便向新主子表示忠心。 刘进忠来到清营后，将张献忠的部署一五一十告知了豪格和吴三桂，并将张献忠可能的行程及相貌特征告诉了两人。豪格闻听张献忠欲将刘进忠骗回处死，确信刘进忠是真心投降，当即唤来自己的心腹，素有“满州第一勇士”之称的鳌拜，命其率领本部人马，偃旗息鼓，有人处夜行昼宿，无人处昼夜缵行，在刘进忠的向导下偷袭张献忠的御营。 张献忠此次御驾亲征，依然像以往一样，至少带虎威、龙韬、豹韬、鹰扬四个宿卫营中的两营扈从亲兵，把自己御营夹在当中，认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现在是冬天，川北的冬季大雾弥漫，太阳经常在上午辰时才勉强露面，有时甚至直到巳时浓雾才逐渐散去。 这天，大西皇帝的御营停留在了西充县的凤凰山麓。凤凰山不甚高大，却头东尾西绵延数十里，整条山岭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像一条展翅欲飞的彩凤。奇怪的是山岭在多福村一带拐了个U形弯，北面是悬崖峭壁，东、西、南面有昔年当地村民为躲乱兵垒砌的寨门。更令张献忠惊讶的是北面峰顶上有一大片生长着些野草的平地，仿佛一块天然的营地。张献忠见此哈哈大笑，说这地方太好了，守住三处寨门，哪怕他有千军万马能奈我何？咱老张在凤凰岭驻马歇息两天再走。 御营总管见说，分派扈从士兵把守岭下的三处寨门，将皇上的御帐及少数值守兵丁的帐篷设立于凤凰岭上。 清顺治三年（大顺三年，隆武二年，鲁监国元年）冬月二十六日傍晚，鳌拜的先锋营在刘进忠引领下来到了凤凰山下，得知了张献忠在凤凰顶驻扎的消息。鳌拜一面命令严密封锁本军到达的消息，一面悬重金在村民中寻找向导，一面派人飞报豪格的中军大营。 翌日清晨，大雾弥漫，在一位村民的带领下，鳌拜和刘进忠带领清兵秘密出发。他们兵分两路，一小部分从东寨门旁边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艰难地向凤凰顶东侧的一处高台攀爬。一大部分向东寨门附近运动，准备届时牵制该处守军，配合山顶上的偷袭行动。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阵阵凛冽的西北风吹来，将山顶上的雾气吹得一阵稀薄一阵浓郁。突然，因霜雪太滑，正隐蔽接近东寨门的一个士兵脚下一滑，一声惊呼滚下了山沟，那块石头也骨碌碌随之滚下。 响声惊动了站岗的哨兵，顿时报警的铜锣声响彻山谷。只是因山坳里雾气过于浓郁，人们一下分辨不出方向而已。 山脚下的动静也惊动了山顶的御营。御营总管一面派人下山询问情况，一面让人催促皇上起床，以应付突发情况。 此刻，太阳已经升起，在雾气稀薄的瞬间，鳌拜他们已经可以顺着阳光看清惊慌失措进出御营大帐的人。只是因为逆光和惊慌，御帐的人未发现近在咫尺的危险。 “快看，那就是张献忠！”刘进忠指认说。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8章 ?大西哀歌 当内侍跑进大帐禀报山下发现敌情时，被其惊醒的大西王张献忠哪里肯信？睡眼惺忪骂道：“龟儿子休得大惊小怪，惊扰了你家皇爷的美梦，滚出去！” 第二个内侍闯了进来，结结巴巴的说：“御营总管请皇上快快起床，东寨门方向锣声响成了一片，有敌人来袭！” 张献忠推开身旁的美人，笑道：“宝贝儿，老子出去瞧瞧，没啥事回来再睡个回笼觉。格老子的，这么保险的凤凰岭也不让爷安生。” 他半披衣服，随便抓了件武器，哈欠连天的走出由里外双层帆布织就的大帐，眯着眼睛四下张望。扑面而来的寒风使他不由得“啊啼”一声打了个喷嚏，嘟哝道“一班龟儿子，敲什么敲？雾蒙蒙的，谁能摸上这保险箱一样的凤凰岭啊？乱弹琴！” 这声响亮的喷嚏，使得围着他的人不由自主地拉开了与其之间的距离，将一个半披衣衫，胸前飘散着一蓬一尺六七美髯黄色面皮的中年大汉暴露了出来。 鳌拜闻声，弯弓搭箭，轻问一声：“就是当中的那个美髯大汉？” “对，那就是杀人魔王张献忠！”刘进忠咬牙切齿地说。 号称“满州第一勇士”的鳌拜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拉似满月，箭发如流星。在雾气稍淡的一瞬间，“腾”地弓弦一声轻响，一只喂过剧毒的雕翎箭“嗖”地一声飞向张献忠，“哧”地一下，前心进，后背出，直射到一个护卫的锦袍上才停了下来。 那护卫一怔，伸手捞住了那只血箭，像被毒蛇咬了一般惊叫起来：“我中箭了！我中箭了！妈呀，这是哪里来的血呀？”箭并未射入身体，箭镞箭杆箭羽毛上的黑紫色血迹，惊呆了那位侍卫。 张献忠苦笑了一声，骂道：“龟儿子，那是老子的血！我中箭了！”说着，无力地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啊！皇上中箭了，皇上中箭了！”那侍卫叫起来。 “皇上，皇上！，皇上中箭了，传御医呀！”人们一时间全都傻了。 此刻，凤凰山下惊天动地的三声号炮响起，回音在山川回荡不绝。紧接着又是六声号炮，惊心动魄，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炮声中，鳌拜钢刀一举，暴喝一声：“大清国勇士来了，杀啊！”一马当先，杀向御帐。刘进忠一挥宝剑，朝身后喊了一声：“上！”也跟了上去。身后的清兵发一声喊，也挥刀杀奔山顶的御营大帐。 昨夜，豪格得到鳌拜的报告，立刻传令前锋营丢掉一切辎重，随本帅连夜疾进驰援鳌拜的尖兵。他们夤夜前进，不知道摔死摔伤了几多兵丁，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到了凤凰山下，找到了留守的几个兵丁。问明了情况，豪格命令一律下马，留下个别人看守马匹，其他人利用浓雾的掩护摸向凤凰山。 此时，凤凰山东寨门附近铜锣声响起，不多时山顶上也有了动静。有尖兵报告：“大帅，山顶上有人惊叫，好像是说皇上中箭了。” 豪格当机立断：“放号炮，前三后六，带上标记，支援鳌统领。” 豪格随即高喊道：“张献忠中箭死了，大西国完了，缴枪不杀！” 清兵们一齐喊起了：“张献忠中箭死了，大西国完了，缴枪不杀！” 这喊声，像一阵阵瘟疫，瞬间传染开去，大西将士兵无斗志，将无战心，潮水似地溃败下去，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张献忠中箭而死的消息像一记闷棍，打得大西将士头蒙眼花，不知所措。各地豪强武装趁火打劫，抢占地盘，杀死大西官兵，抢掠物资。张献忠的养子张可望、张定国、张文秀、张能奇等统兵大将慌忙收拾溃兵，向贵州境内转移，这才使得大西国保存下来一部分武装，没有完全被清军收编俘虏了去。 豪格和吴三桂将人马分散开来，到处接受即可，因为大部分地方都出现了权力的真空。他们一路走，一路委派官吏。大西的官吏非逃即降。南明的军兵本来是探听到张献忠北上抗清，跟在其后面捡便宜的。未料到大西军溃败如此之快。未来得及撤退逃跑者，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清军包了饺子，其余的也纷纷拼命南逃。 张献忠死后，其部下将其尸体用被子包裹起来，在其钟情的凤凰山麓找了个隐蔽地方偷偷埋葬。豪格悬出重金，求购张献忠尸首。最后，被人出首，尸体被挖出，拉到成都枭首示众，惨不忍睹。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豪格和吴三桂基本上就肃清了四川的残敌。两人联合向朝廷拜本，请示下步事宜。 不多时，朝廷旨意到达，命令将四川事务交予新任四川巡抚李国英等人接手。命令吴三桂退守汉中，肃亲王豪格率本部人马回京休息。 吴三桂原来认为朝廷或许会将四川交予自己治理，不料忙活半天只给自己一个汉中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未免闷闷不乐。那豪格却劝其知足些，说自己此番平定四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京之后很可能不但不赏，还有可能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下监入狱。吴三桂惊问其故，豪格叹道：“你过来的晚，不清楚也正常。当年先皇去世，我以皇长子身份自然应该入承大统，那个人使尽种种阴谋诡计，阻挠我登基。我手下的一批人也不甘示弱，也不让他如愿。结果成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局面。这且不说，其又大逆不道，搅乱宫闱。家门不幸，红杏出墙。其早晚会罗织罪名，取我性命。堪叹鳌拜射死张献忠盖世之功，恐怕也要湮没在这场党同伐异之中了。”说着，已是珠泪双垂。 事关宫廷，吴三桂暗暗心惊，哪里还敢再答话，只得好言劝慰，王爷且放宽心，国家尚在用人之际，不一定会如此自毁长城。 豪格听了，却只是冷笑。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9章 ?永历朝廷（—）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其所料，豪格刚刚班师回京，以顺治帝名义举行的欢迎宴会刚毕，突然被捕入狱，罪名是有人举报其冒领军饷，杀良冒功。那监狱的人看人下菜，知道其得罪了摄政王，更兼没人出面上下打点，直把一个在杀场上叱咤风云的统帅不长时间就折磨死在狱中，临了还背了一堆罪名。 有人说这是豪格与多尔衮争风吃醋，是私怨。也有明眼人说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警告即将离京开赴湖广的平南大将军恭顺王孔有德等。皇室宗族犯了罪过照抓不误，尔乃汉人挂帅，自当小心。 摄政王这一招叫做打着骡子马也惊，使得孔有德暗暗心惊。上次，他和怀顺王耿忠明跟随大帅多铎南下，参加了平定弘光朝廷等战役，班师之后还师辽阳。去年八月，摄政王为了加快摧毁南明步伐，就诏令其准备兵马南下湖广。孔有德以及耿忠明、尚可喜不想再次参与镇压江南反清力量。以整顿军马尚需时日，乞求宽限数日起行为由，拖延了一段。及至入冬，又以隆冬不便远行启奏，一直到年后才带兵马到京。结果，就遇上了肃亲王豪格刚刚班师就被下狱的事件。这一下，孔有德不等催促，便带领人马抓紧赶赴湖广战场，决心打好平定湖广这一仗，扭转在摄政王心目中可能留下的拖拉印象。 丁宁等人刚进湖广地界，就听到了堵胤锡被永历帝委任为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的消息，不禁为其高兴起来。他觉得只有像堵胤锡这样的大臣占据中枢位置，朝廷才有振作的希望。闻听堵胤锡率部驻扎在新墙一带，便赶过去相见。 堵胤锡闻听丁北宁造访，不顾自己位高权重的身份，亲自迎接出来，亲热地说：“一晃就是一年多不见，昭勇将军别来无恙？” 丁宁连忙施礼：“在下年轻位卑，怎么当得阁部大人迎接下问？” 堵胤锡感慨地税：“我知道昭勇将军位卑犹未敢忘国，年轻有为，是盖世忠良。所以，理所应当亲自迎接。你来得正好，我马上就要去桂林行在了。” 来到行辕驿馆，两个人屏退左右，丁宁先说起了一年来的情况。堵胤锡心有不甘地说，原来你也不了解皇上遇难的具体情况，我们这边也是模模糊糊，道听途说一些事情。可怜一个敢作敢当的亲民皇上，就这么被葬送掉，太可惜了！不过，听你说出卖隆武江山的人也没有好下场，这就是一报还一报，郑芝龙也算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 在丁宁的心目中，新立的永历帝把他擢升为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其应该对永历朝感恩戴德，听其语气，似乎仍然怀念隆武帝，不由得说：“大人，对于新皇上，您有什么印象？” 堵胤锡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按说做臣子的不应该私下议论皇上，可是，现在朝廷里的局势很微妙，我要是不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又怕你一下子不了解情况，无意间陷入无谓的争斗中做了牺牲品。” 丁宁说：“我知道堵大人是耿介之臣，不计较个人荣辱得失，一心为国。您实话实说，在下洗耳恭听。” “你既然知道了绍武、永历二帝争立，那我就从绍武覆灭以后说起。无论说是阁臣为争拥立之功也好，还是一些宗室欲趁乱自立也好，浪费的是时间，付出的是臣民生命的代价，消耗的是民脂民膏，受益的是满清朝廷。不管怎么说，内斗总不是好事。可是，有些人关心的不是这些，他们心里盘算的是名誉、地位、财富、家族、同党、同乡，何曾关心过社稷、民众，说起这些我就痛心疾首，心如刀割。” 丁宁给其斟了一杯茶，示意其平复一下心情，慢慢细说。 “怎么说呢，永历帝是近支宗室不错，可是这个人没读过多少书，二十多年的光景基本在寄人篱下中度过，养成了胆小、怕事、多疑、无主见的性格。”堵胤锡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甚为惋惜。 “他是桂王，封地不应该正在广西吗？”丁宁疑惑地问。 “大多数人都理解错了，其实桂王的封地应该是在湖广衡州，其父就是在衡州就藩的，他十来岁时被封为永明王。前些年，张献忠的大西军攻破了湖广的长沙，距离衡州较近，其父带着家人南逃。中途，其还与父兄走散，被大西军俘虏，幸亏被人救出，后来辗转到广西梧州与家人团聚。不久，其父病故，其兄桂恭王袭封。其兄病故之后，桂王的头衔才落到了他的头上。” 丁宁自嘲地说：“我还以为桂王就在广西呢，原来弄错了。” “崇祯帝殉国，三个皇子失踪，按说继位人应该在血统最近的宗室中挑选。当时，近在中都的朱由崧被马士英他们扶上帝位，朱由榔就吃了远在广西的亏。弘光帝被俘后，朱由榔就说再拥立就该我了。哪知道，宗族谱系甚远的朱聿键在福州称帝，他就怪瞿式耜他们动作慢了。以后听说隆武帝被俘了，瞿式耜他们就拥立其监国，当时主要是怕隆武帝被俘的消息不实，怕其归来没法处理，所以就先监国。哪知道，又冒出一个绍武帝，抢在了他的前面，气得他七窍生烟。自然支持对绍武开战。绍武败亡，他高兴得了不得。由此，对拥立他的人特别亲近。附带着，对于曾经敌对关系，譬如隆武帝、绍武帝那边过来的人就比较不感冒呗。” 丁宁点点头：“喔，我明白了，以拥立与否划分出了界限。” “有这样划分的，也有以地域划分，叫做‘吴楚党’的。福建是吴越，被称为吴党，湖广以南古代属楚，被称为楚党。像我和何腾蛟，人在楚地，却是隆武帝的老臣，也被划入了吴党阵线之列。” “这是人为的制造矛盾嘛。”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0章 ?永历朝廷（二） 听堵胤锡提到了何腾蛟，丁宁不由得气呼呼地问道：“这个口是心非鼠目寸光极端仇视农民军的所谓督师阁臣，隆武帝遇难，他就没有一点儿愧疚么？” 堵胤锡不屑地撇了撇嘴：“其实，隆武帝移驾之前已经看清楚了何腾蛟口是心非阳奉阴违的嘴脸，对他和章旷严加申饬，要将章旷撤职，他们也对皇上开始有怨言了。隆武帝遇难，永历帝新立，他正好用湖广邀宠，不但保住了大学士之职，在反对农民军这一点上，又有了强有力的同盟军。” “啊？强有力的同盟军？是些什么人？”丁宁不由得惊异地问道。 “原来的广西巡抚如今的首辅瞿式耜呗，这个人食古不化，迂腐透顶，和何腾蛟在这一点上倒是臭味相投，互为声援。这个瞿式耜原来就主张拥立桂王，这次又是实际拥立者，在当今皇上的面前很得宠，他的态度对皇上可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咦，他们告诉我，说这边的首辅是隆武朝大学士兼两广总督丁魁楚啊，什么时候换成这个人了？” 堵胤锡神情有些沮丧，连声说：“丁魁楚那个人，马尾巴栓豆腐——不能提，其在捞钱纳贿卖官鬻爵方面，超过了马士英，但在做人的骨气方面简直连马士英都不如，根本就是个人渣无赖孬种王八蛋。” 清军闪击广州，绍武帝四十天身亡这件事惊得丁魁楚心胆俱裂，苏观生被梁鍙用计害死随之献尸的情景吓得他时常失眠。同为首辅，原来他还为自己勾结内官占据此位沾沾自喜，现在却成天害怕“出头的椽子先烂”，他怎么看胆小如鼠一有风吹草动就抱头鼠窜的永历也不是中兴之主，跟着这样的朝廷不会有什么前途。与其担惊受怕将来日暮途穷被捉，何如以现在的首辅身价投顺大清。他派心腹人携三万两黄金秘密潜入广州，求见清廷的两广提督李成栋，说要归顺新朝。 李成栋闻言大喜，若是永历帝的首辅大学士归降，那永历朝对自己再无秘密可言，说不定还可以协助自己捉住朱由榔。要是那样，连灭南明三帝，自己铁定是大清朝第一功臣，这样的良机岂容错过？他告诉来人，欢迎丁首辅幡然醒悟弃暗投明，本帅将向朝廷郑重保举，“大者王，小者侯，至少也是大学士兼两广总督”，希望能早日来归。 得到了李成栋的允诺，丁魁楚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开始窥测离开永历朝的时机。 李成栋的部队拿下广州之后，又开始西进，兜击永历君臣所在地肇庆。这一下，永历帝又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向梧州方向逃跑。 丁魁楚此次一反常态，说你们都可以先走，我要安排一番狙击和善后事宜，总不能我们在前面走，后方转瞬就都丢给清军。他征调了三百多只大船，装载了自己历年积蓄尤其是近年在两广搜刮的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二百四十余万两，还有大批奇珍异宝古董字画等物，在西江的江面上排列数十里之遥。 李成栋与丁魁楚，一个是摧兵星夜追赶，一个是故意拖延落后。很快，在梧州南面的辰溪一带，李成栋的部队追上了丁魁楚的船队。丁魁楚看到了李成栋的帅船，立刻命人拿了自己的名刺前去拜谒，说要过船参见大帅。李成栋吩咐停船，命义子李元胤率部下悄悄过去劫收丁魁楚的财务，将其家人绑缚送到帅船。 这厢，丁魁楚见了李成栋，连忙上前施礼，口称：“罪臣永历朝首辅大学士兼兵部尚书丁魁楚参见李成栋将军。” 李成栋虚与委蛇，笑道：“丁老前辈不必过谦，你一直都是末将的前辈和上司，在下如何敢受您的大礼？不客气，请坐拜茶。” 丁魁楚客气几句，在其下首小心的坐了，恭敬地说：“听李将军方才话中之意，似乎是早就认识下官了？” 李成栋冷笑道：“丁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崇祯十五年，您与马士英平定刘超叛乱，官拜总督河南湖广加兵部尚书衔，末将那时只是高杰将军麾下一个小小的副将，后来才任总兵，您哪里记得我哟？” 丁魁楚见其坦言往事，承认自己为前辈和上司，不由得心中踏实了几分，故作谦虚道：“惭愧惭愧，下官离开河南和湖广之后，便一直在两广盘桓。倒是李将军后来居上，慧眼识珠，早投名主，南征北战，建立了不世功劳，就连下官如今也要靠将军提携，改换门庭了。” 李成栋笑道：“在丁大人面前，末将永远有学习不完的知识。”说到此处，见义子的亲兵在船外比划了一个搞定的手势，便回了一个带来的手势。这厢，说话就改变了语气，冷冷地说，“丁大人，方才说到哪里了，对，我要向您学习捞钱的方法和手段。我听人讲，您在两广三年，那里的天高了三尺以上。” 丁魁楚见其话含讥讽之意，不由得有些心虚，忙说：“此话何意？” “你刮地三尺，穷奢极欲，比马瑶草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天岂不高了三尺？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另外一句话：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丁魁楚大惊：“李将军何出此言？莫非你要杀人灭口趁火打劫？” 李成栋冷笑道：“聪明！可惜晚了。左右，给我拿下这个老匹夫！” 一伙如狼似虎的军兵一拥而上，剪双肩拧两臂，将之上了绑绳。 丁魁楚大声叫道：“李成栋将军，我的巨额财富皆可献给你，只求您网开一面，饶恕老夫一家老小的性命。” “留下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再让你去祸害别人吗？你的财务已经在我手里，还用你献吗？事到如今，你丫不想想，我还会留着你这个活口吗？望乡台上唱喜歌——不知死活的鬼。来呀，把他的家人给我带上来！”李成栋吩咐道。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书友长期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1章 ?永历朝廷（三） 随着哭声，一群花团锦簇千娇百媚的女人和一个油头粉面眼泪汪汪的少年男子被押进船舱，见丁魁楚被捆的像粽子一样，顿时围上前去，有的低声饮泣，有的捶胸顿足，哭叫连天。一个中年女人咬牙切齿地骂道：“丁魁楚，你个千刀万剐瞎眼的狗东西，千算计，万算计，末了把一家人都算计了进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扑上前去，连踢带咬，又拧又抓，把丁魁楚挖了个满脸花。 丁魁楚老泪纵横，跪下央求：“李成栋将军，我的数百万家产都给了你，求您饶恕我全家大小的性命可以吗？” 李成栋阴测测笑道：“放心，我这里这么多龙精虎猛的汉子，会让你的女人好好受用，就不用担心她们了。” 丁魁楚又眼巴巴地央求道：“李将军，我求求您开恩，放我儿子一条性命，只杀我一个，可以吗？” “你也不必啰嗦了，刨树留根的事情，本军门向来不干。临死让你们见最后一面，已经是最大的恩典。来呀，把女人带出去放到后船，让弟兄们玩耍取乐。把这爷儿俩弄到江堤上，给其来个生不如死。” 李成栋以为此事做得很隐秘，不知道事情怎么还是传出来了。 丁宁有些沮丧，皇上胆小如鼠无主见，首辅贪墨群臣食古不化，这样的朝廷前途堪忧，哪里能承担起反清复明的重任。 堵胤锡笑道：“其实，你也不必气馁。放眼看去，因为清廷暴虐无道，被占领区域的民众反抗事件此起彼伏。只要善加引导，早晚必成燎原之势。再说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永历帝也会逐渐认清朝臣的本来面目，渐渐地亲君子远小人，事情还是会向好的地方发展。” 经他如此一说，丁宁才略略有了些信心。他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在汀州府衙又捞到传国玉玺的事情讲了出来，说自己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它献给永历帝。 堵胤锡笑道：“当然应该献出来，一个是可以增加朝廷凝聚人心的力度，第二个也有利于你们几个的安排使用。我有个想法，朝廷应该重设一个类似于弘光朝的通联处，直属内阁。这样，你的两只灵鸟和你记名道人的身份也能发挥作用。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丁宁点点头，说：“既然堵大人有这等安排，我遵命就是。” 堵胤锡笑了，感慨地说：“本来，我还有些情况要给你介绍，现在看来就不必了。皇上近日召我去行在，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说就行了。我把这里的事情做一安排，咱们这两三天就动身南下。对了，在路上把你的这些伙伴给我好好介绍介绍，届时给他们也好请求个名分。” 很快，丁宁他们就随着堵胤锡和他的卫队踏上了南下梧州的路途。堵胤锡的高级参议傅作霖也随同南下，其与丁宁是老熟人，一路上有不少交流，使得丁宁对永历朝的事情有了进一步了解，一些堵胤锡未谈到或不方便说的事情，傅作霖也都对丁宁作了介绍。 这天，他们行至湖广的道州，前面已经接近广西平乐，就看见路途上逃难的百姓多了起来。傅作霖下马询问，才知道梧州府已经被清军占领，永历帝已经向西北到了桂林府。他们连忙改变路线，西奔桂林。 桂林地处湖广与广西交界处，是当时的广西布政使司所在地，省、府、县同城。永历帝的简易行在到达桂林之前，瞿式耜便请示圣上，说原靖江王朱亨嘉的府邸建造的非常华美。因其在隆武帝时期自立监国被剿灭，现在府邸闲置，可否驻跸在那里。如果不行，就只好挤到布政使司衙门内，让布政使司衙门挤到知府衙门去办公。 永历帝这次倒没有犹豫，说：“他那是假皇上，朕是真皇上，一福压百祸，就用他现成的府邸即可，反正我们也不一定住多长时间。” 其实，由于永历帝经常逃亡，各机构为了适应逃亡需要，人员已经精简得所剩无几，就连大学士吕大器、王化澄也纷纷弃职而去。永历帝擢升瞿式耜为首辅，兼管兵部和吏部，擢升兵部侍郎吴炳为大学士，擢升吴贞毓为户部尚书，勉强维持着这个经常流动的小朝廷。 永历帝过去就听说过堵胤锡的官声和政绩，便传旨擢升其为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封光化伯，特旨入阁办事。 闻听堵胤锡来到，永历帝便传旨召见。堵胤锡山呼舞蹈已毕，永历帝及诸阁臣便问起湖广北部情况以及南来沿途见闻。 堵胤锡讲了湖广北部敌我态势，其中不由得提到自从去年德克勒浑千里奔袭荆州，我军丢弃岳州之后，敌军前锋推进到了新墙一带，由于有些人封锁消息，致“忠贞营”损失十一万人之众。因为当初是自己牵线招抚，所以现在自己也很为难，不好再向该营下达指令等等。 永历帝又问：“何爱卿曾经奏本，说他麾下有十三镇精兵强将，足以抵抗任何敌兵的进攻。对今后战局，堵爱卿有何看法？” “臣启万岁，现在与满清相较，我们已经处于劣势，且被分割数处，各地应该加强协同，避免被敌各个击破。臣以为弘光朝设立的兵部通联处可以恢复，用以侦查敌情，传达诏命，监督各级统兵将帅执行朝廷命令。并且其首任统领、前朝三品昭勇将军、北上钦差丁北宁与臣同来见驾。其现有缴获的日本通讯灵鸟，千把里路程半日可达。而且，其在汀州府曾娘娘投井处捞出了传国玉玺，一并来献于皇上。” “喔，有这等事，黄门官，快快宣丁爱卿上殿回话。” 堵胤锡又禀报，说这些年丁北宁为方便行走全国各地，经常带着几位属下以道人身份行走江湖。只怕此次只能身着道袍见驾了。 “准奏，宣丁北宁随旨上殿见驾。”皇上吩咐道。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2章 ?镇国将军 丁宁几个呆在驿馆，只说堵阁部先行奉旨觐见，如果召见自己可能最快也要到明天。不料峄丞却领着黄门官前来传旨，说圣上即刻召见。 因为要穿越清军占领地，怕被搜查。所以，身边未带公服朝靴。黄门官说皇上有口喻，着丁北宁随旨觐见，不拘服饰。 当下，丁宁随着黄门官进了临时行在，到了皇上所在的偏殿，向上打个闻讯道：“微臣丁北宁见驾，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因为身着道袍，不能行君臣大礼，请万岁见谅。” 永历帝注目观望，见所谓的丁昭勇将军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道童，可是却披着紫色鹤氅，分明是高级执事打扮，连忙笑道：“不妨事，丁爱卿，你几岁了？家住哪里？为什么又出仕又出家的？” “回万岁，末将现年二十一岁，原籍南直隶宁国府宁国县，这是为便于行走江湖，在宁国西山紫霞观做了记名弟子，现为高级执事。” “丁爱卿，听堵爱卿言讲，你和那方传国玉玺颇有渊源，对朕讲讲，顺便说说你的经历。内侍，给诸位大人赐坐，大家一起听听。” 众人谢坐，在丹墀之下落座。堵胤锡心说：“你可千万别慌才好。” 丁宁暗暗向堵大人颌首，心说弘光帝、隆武帝都听过我的讲述，这次无非是增加一截汀州府捞印经过即可。只是不清楚他们对隆武帝皇子的态度，我先避开这个敏感话题罢了。当下平心静气，结合自己经历，把北京皇宫捞印，南京献印，御印落江，南京追印，福州献印，奉旨北上，北京行刺，千寺万观活动，九龙镇营救圣驾，汀州府捞印等事情简短捷说介绍了一遍。饶是如此，也用了大半个时辰。 永历帝饶有兴致地问：“这么说来，爱卿与福建的郑成功，忠贞营的李来亨是结义弟兄了？” “回万岁，郑成功是大哥，李来亨是三弟，微臣居中，行二。” 永历帝心中大喜，暗说，抓住了郑成功和李来亨，朕就有了两支雄兵，未料到这个机关却在这里。且不说其献印之功，就与两位少年英雄结义这一条，就值得朕好好拉拢。他笑道：“玉玺可带在身边？” 丁宁见说，连忙从怀里掏出玉玺，那啾啾以为是掏它，不由得“啾啾”地加了起来。 永历帝笑道：“堵爱卿说你有日本灵鸟，想必就是刚才发声的小鸟了，可否让朕一观？” 丁宁掏出红绸布包打开，啾啾站到他手上，瞪着黑黝黝的眼睛，瞅着周围的人，叫了两声，似乎在问是什么人。丁宁向内侍讨了笔墨，写到：“曲豹，你们在干什么？”把纸条绑在它腿上，其展翅飞去。 瞿式耜好奇地问：“它去了哪里？” “临时驿馆，找我的战友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说话之间，啾啾叫了一声，飞进偏殿落在了丁宁手上。丁宁解开纸条，只见上面添了一句话：“队长，有什么吩咐？曲豹等。”他把纸条递给瞿式耜，说：“大人请看。” “好，真好，这要是有个三五百里联络也没有事儿？” 丁宁笑道：“千把里地也只用大半天时间即可到达。” 啾啾的出现，甚至超过了传国玉玺带来的震憾。 瞿式耜好奇地想抚摸一下啾啾，啾啾乍起翅膀，伸长脖子，怒冲冲地似要啄人一般。那气势，登时吓住了这位当朝首辅。 丁宁歉意地一笑，说：“瞿大人别动手，它认生，尖啄铁爪，可不能惹它”。说着，用红绸布将之包住，揣入了怀里。 瞿式耜赞道：“这个小家伙，气势汹汹的，还真有股子气势哩！” 永历帝看到这一切，不由得问道：“丁爱卿，刚才回你信息的是你战友对？他们什么情况？来了几个人？” “启禀万岁，这次随我过来七个人，都是固关军门卫队的精锐，这些年随我南征北战，又在北直隶和福州训练过军士的教官。” 永历帝殷切地问道：“丁爱卿，朕决定恢复通联处建制，不过要将之直属内阁。职责自然是侦查敌情，传达诏命，监督将帅执行命令。朕有意让你继续担任通联处统领，你可愿意屈就？丁爱卿听封。” 丁宁霍然站起，打个稽首：“万岁，微臣接旨。” “朕加封丁北宁为本朝从二品镇国将军，兼通联处统领。你的手下均可在通联处听用，由兵部吏部会商酌定其品级。从明天起履职。” “谢主隆恩!再替手下谢主隆恩!” “瞿爱卿，丁爱卿及其手下服饰、品级、手续予以抓紧办理。” “微臣领旨，万岁，请回宫歇息，我等自去内阁议事。” 瞿式耜等恭送万岁离开之后，便朝内阁值班处而来。因为万岁那边召见臣工，内阁下面的值班官员都等候在朝房，怕皇上和阁臣有事情安排。瞿式耜把人员召集过来，说：“给大家说几个事情：第一个是堵胤锡大人到职了，今后参加阁臣值班带班，负责工部刑部方面的事情，有这方面的事宜多请示堵大人。第二件事情是恢复通联处，这是新任的统领丁北宁大人，从二品镇国将军。因为可能需要经常出差，就不参加内阁高级幕僚带班了。现在你们需要抓紧给通联处准备办公场所，好在他们有自己的办公人员，你们搞好对接即可。另外，就是请吴柄大人带人给通联处的人议定一下品级俸禄。还有你们内务司抓紧给丁大人解决袍服冠带，顺便给他们新评定的人解决服饰。我要说的就这些，你们有事情就一道安排。” 堵胤锡咳嗽了一声，说：“我的一个随身幕僚傅作霖，隆武爷封的四品黄堂，文字功底也不错，可以参加高级幕僚带班，凡是有需要交我的文牍交他即可，别的没有什么事。” 内务司属官见丁北宁一身出家人装扮，连忙带裁缝过来，欲给丁宁量体。 （上一章）目录（） 谢过“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支持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3章 ?敌情之议 那裁缝见丁宁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从二品官员，有心巴结，量尺寸后笑道：“问一句丁将军，王化澄大人出缺不在，其身材尺寸与将军一般无二，品级也相同，现有给其准备的新袍服冠带未领。既有公服，亦有常服，将军若不嫌弃，可以取走。待王大人归来，再予重新制做便是。” 丁宁笑道：“既然有现成的袍服冠带，顺便取过来便了。” 回到驿馆，曲豹等人围了过来，问刚才让写几个字是否给朝臣展示啾啾的功能，效果如何。丁宁把今天的事情讲述一遍，告知大家皇上已经让兵部给你们评定职级，明天大家就要去内阁通联处点卯应卯，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给大家讲了一遍。同时，把朝廷目前的形势给大伙说了，叮嘱大家此处是朝堂，比不得过去我们在军营，需要处处谨言慎行，不要无事生非，招惹事端。 大家听了，自然是连声答应。 翌日，丁宁带着几个穿着道袍的下属到了内阁值班处，值班的中书舍人问了姓名，领着他们来到了另外一处小院子，见门口已经挂起了“通联处”的牌子，内里已经有人在整理卫生，安排桌椅。中书舍人打开一间独立小房子，桌上已经放着兵部的一份公函，旁边椅子上有一堆服饰。那舍人笑道：“镇国将军，这里是您的两套靴帽服饰。剩下的，是他们几个的衣服，不一定完全合身，互相调剂着穿戴。这信封里是他们的职级命令，更换服饰之后，可派人持公函去兵部领腰牌。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自己安排即可。告辞。” 丁宁见那人年纪不大，说话干脆，办事利落，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顿生好感，连忙亲自送了出来。那人轻声说道：“丁将军请留步，小人不敢当镇国将军相送。有事时，去值班室找我们即可。告辞。”说罢，施了一礼，轻轻离去。 丁宁招呼大家来到自己房中，说宣读兵部的职级命令。 曲豹见说，连忙招呼大家列队站好。一瞬间，他们身上的懒散懈怠之态悠然不见，又是一班精神抖擞的铁血儿郎。 命令很简单，任命曲豹为南明永历朝马步兵系列正六品昭信校尉，其余六人皆为从六品忠显校尉。下面有一系列职责要求之类，对于从军多年的这些军人来说，显然都是老生常谈了。 换装的时候，大家倒有些不习惯了。过去穿惯了部队基层官兵的戎装，前一段儿穿惯了道袍，现在，是武官的圆领常服，有乌纱帽，玉带，朝靴，笏板，逐一摆在面前。佟良穿上全套公服，刚要走动，不提防朝靴踩住了公服下摆，差一点儿跌倒。 曲豹哭笑不得，说：“队长，我们一穿上这套东西连路都不会走了，还是给他们要求一下，让我们穿战袍。要不，您就先教习我们学习走路和各种礼仪。不然，出去非闹笑话不可。” 丁宁也笑了：“好，估计咱们也请不来鸿胪寺那些教习礼仪的官员，就由我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地训练你们。不学习一点儿基础知识，万一将来需要上殿面君，到不了金阶就得被御史参奏，非被镇殿将军给掐出殿外不可。” 谢宝说：“我的妈呀，怪不得在福京到时候，白晓天那次面君回来后说，再也不想上第二次金銮殿了，谁知道有这么多清规戒律啊！” 一连训练了几天，曲豹他们这些赳赳武夫才有了些在京武官的样子，不过，动作还是生硬蹩脚的很。 这天，丁宁上朝的时候，发现文武官员大都神情紧张，有人交头接耳，惶恐不安。他认识的人本来就少，这几天又忙着训练部下礼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琢磨，突然有人靠近了自己。他警惕地转过身来，却见马吉翔一脸奸笑地说：“到底是武将，警惕性蛮高嘛。” “原来马大人，又准备怎么阴我？”丁宁半嗔半笑地说。 马吉翔做出无辜的样子，低声道：“丁大人，可不带这样记仇的，不就是前年冬天抓你一趟差去了趟荆州当宣旨副使嘛，值得两年了还耿耿于怀吗？这次我不攀你，只怕你最信任的堵大人也会抓你的差。” 丁宁正要问是什么事情，就听得殿头官喝叫文武官员觐见。他只得把疑问压在心底，随着众武将沿着西侧金阶进殿参拜圣驾。 随着赞礼官的口令，山呼舞蹈参拜完毕，永历帝立刻焦急地问道：“瞿爱卿，满清军队的动向摸清楚了么？” “臣启万岁，据湖广前线及何云从禀报，满清启用叛将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等为主力，其中以孔有德为平南大将军，率众十数万，挥鞭断流，渡江南进，来势甚猛。” 刚刚擢升为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的吴炳性情豪爽，为人处世敢做敢当，闻听瞿式耜转述何腾蛟言语，便出班跪倒，奏道：“臣启万岁，何督师言语未可轻信，昔年，隆武帝曾倚其为肱骨之臣，其却虚与委蛇，所派人马游弋江西，踌躇不前，致先帝蒙尘，此事朝野尽知。前次，清军统帅勒克德浑奔袭武昌、荆州，他以邻为壑，致‘忠贞营’损失十余万人马。这样的人所报军情，不可全信。” 瞿式耜冷笑道：“吴大人说得好轻巧，前线督师的话不相信，还有何人的话可以相信？” 吴炳不甘示弱，道：“现有堵大人在此，他是直接受害者。本阁言语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瞿式耜看向堵胤锡，道：“堵大人，你说句公道话呗。” 堵胤锡向永历帝施了一礼，道：“万岁，微臣说话只为阐明一个事实，不存在背后议论上司嫌疑，何大人在一些事情上确实做法欠妥。此事，新来的镇国将军也有所见闻。” 永历帝看向丁宁：“丁爱卿，对于几位阁臣的争论，你怎么讲？”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4章 ?长沙乱象 丁宁连忙出班跪倒，道：“臣启万岁，微臣前年到荆州宣旨，知道何大人消极避战。回去途中遇到其情报官白晓天，得到其假意接驾的信函。后来在北京，得知清兵进攻岳州只用三千人马，就吓退何腾蛟十几万大军。” 瞿式耜本来对丁宁印象尚可，见其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弹劾何腾蛟便心存反感，眼珠一转，说道：“万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微臣建议派镇国将军的通联处速去前敌侦查敌情，用灵鸟传回消息。”心说，小子，让你去前线转转，你就知道啥叫站着说话不腰痛了。 永历帝问道：“丁爱卿听旨，朕命你速到前敌侦查，不得有误。” 丁宁连忙出班跪倒：“微臣领旨，请万岁赐臣一道圣旨，倘若遇到何腾蛟或其手下消极避战，也好督促其努力杀敌。” 瞿式耜闻言吓了一跳，生怕皇上赋予这个小年轻过大权限，连忙出班跪倒：“臣启万岁，何腾蛟从先帝时就受命督师，老成谋国。现为武英殿大学士，定兴伯，太子太保，总督湖广及西南诸省军务，位高权重。丁将军初次出使，可以侦查督促，但不宜与督师抵触，以免造成前线指挥系统紊乱。” 永历帝感到首辅的建议比较稳妥，于是降旨一道赋予丁宁，道：“丁爱卿，朕再赐你天子剑一把，汝北上侦查敌情途中，倘遇畏缩不前之将帅俱可参奏，三品以下可以先斩后奏。速速下朝准备去。” 丁宁接过圣旨和天子剑，下殿而去。 回到通联处，说了今天朝廊之事，安排说：“咱们的人要一分为二了，我带谢宝、佟良、倪勇出发，曲豹你们四人留守，郑宁随时准备接收啾啾的信息，平时有事找傅作霖，有大事就找堵大人。如果行在转移，记得收拾好我们几个的东西。平时看看书，回去之后练练武艺。注意给各部门搞好关系，不要惹事。”几个人连连答应。 夜间，丁宁比了一下，天子剑和自己的青钢剑规格几乎一样，就让工匠把它们改成鸳鸯剑的模样，把其华丽的剑鞘遮蔽住。正在准备，忽报傅作霖造访，连忙有请。 傅作霖开门见山，说自己是奉了堵大人之命前来。堵大人对今天皇上和瞿式耜的做法也不满意，说这是既要马儿跑的好，又要马儿不吃草。既让你去侦查，顺便督军，又怕你全盘否定何腾蛟。大人知道你年轻气盛，怕你超越权限办事，惹来杀身之祸，让我来嘱咐一声。 丁宁谢过堵大人关心，说自己今后不会在那么冲动，计划先抓紧北上，观察到敌人的实际情况之后再见何腾蛟，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翌日，他们四人身着道袍出发，一路北上。 过去，像恭顺王孔有德等降将都是附骥在清军将帅之后，这次得到了做主帅的机会，便想好好表现一番。因此，攻势既凶猛又谨慎，还特别注意侦查谍报工作，把七八万人马虚张声势为二十万。投入湖广战场后，倒也进展较快。 前后用了四五天光景，丁宁他们就越过了长沙，只是再想向北行就走不动了，成群结队的溃兵，当然最多的还是扶老携幼的百姓。大家一窝蜂似地向南逃跑，沿途大呼小叫，哭号连天。谢宝问了一下，常德过来的难民说本来马进忠将军打了胜仗，另一将军王进才不战而退，害得马将军的兵也退了。谢宝见人群中有两个散兵，便招呼道：“兄弟，你们是谁的部下，从哪里退下来的？” 那两个溃兵看见骑马的道人，眼睛一亮，“忽悠”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呼哨，片刻之间有四五个溃兵集合过来，一个小军官“哈哈”大笑起来，说：“老子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弟兄们，把道人的马匹抢了。”几个溃兵发一声喊，冲着丁宁他们奔过来，举刀就砍。 突然眼前一花，不知怎么回事，几个溃兵的武器俱都脱手而出。再想逃跑，被一个不知是什么物件捞住往后一拽，钢钩抓进肉里，痛得呲牙咧嘴的跪在了地上。小军官“啪啪”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说：“小人不应该抢夺道长马匹，请道长开恩，把我当个屁，放了我。” 丁宁收起攀岩弩，说：“你们是谁的部属，从哪里退下来的？” “我们是都督同知王进才的部下，从湘阴退下来的。” “清兵已经打到湘阴了吗？对面是谁的部队？你的职务？” 那军官脸一红，低头说：“我们逃离时，清兵已经到了汨罗县，他们说来的好像是怀顺王尚可喜的骑兵。我们是步兵，笨鸟先飞就开始逃跑了。小的只是个把总，听说我们王总兵早从益阳退到长沙了。” 丁宁让谢宝收缴了那人的腰牌，挥挥手让他们去了。他叹了口气，说：“汨罗离湘阴还有五十五里地，这些人简直就是闻风而逃。” 谢宝说：“队长，再往前走也没有用了。兵败如山倒，区区四五个溃兵就想抢夺我们的马匹，要是碰见大股溃兵，还可能会杀人灭口。咱们，还是回长沙城找找何腾蛟，看他有什么安排部署。” 丁宁无奈地点点头，说：“好，回转长沙，去督师衙门。” 长沙城一片混乱，外来的人想躲进城中寻找庇护。城里的人知道何腾蛟绝不会守城，说不定他那些乱兵还会趁乱抢劫。倒是把守城门的兵丁们趁机捞了一把。不给好处不放你出入，所以进出的人都要“意思意思”才能成行。 丁宁他们好不容易才随着乱哄哄的人群挤进城中，来到督师衙门的时候，门前正在紧张地装车。这几年何腾蛟总督湖广，管理两广、云、贵、川，其安排的督抚以下官吏，朝廷几乎完全照准，所以，捞得那叫盆满钵满，身价不菲，更兼家中四十余口同在任上，逃一次跑也不容易。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支持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5章 ?督师手段 对于此次清军大举进攻进攻，何腾蛟心中怕得要命。以往，敌人来自一个方向，只要警戒那一面即可。这次，李成栋从广东兜击广西，孔有德率众从北面压了过来，闹不好就会被包了饺子。另外，他一直认为只有不和皇帝呆在一起，就不会受到清军过度关注。谁知道这一遭他们改变了战术，两路出兵分进合击。偏偏地自己手底下的将领又不争气，十多个总兵，平时要官要饷要地盘，听说清兵要来，一个个脚底板上抹油——溜得快。奶奶的，老子排挤大顺军那些后娘养的老将领，把你们当成亲儿子。谁知道你们也他妈的太不争气了，望风而逃。 为了推卸责任，他昨天就让书办向朝廷报告，说自己带人亲临前线，在汨罗、湘阴、常德一线顽强抵抗，抱定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雄心壮志。只是敌人兵力过于强大，不知道这条防线能坚持多长时间。反正天高皇帝远，先预报一下在前线顽强抵抗，过几天再说实在顶不住敌人骑兵的冲击，部队伤亡惨重被迫转移。反正糊弄死人不管偿命。皇上远在千里之外，还不是我怎么说他怎么听。 可气的是这个马进忠，本督知道你和清兵打了一仗，可你也不能直接抛开本督就向皇上报捷。再说，你也要注意一下和友军的关系嘛。这不，其正在告王进才的状，偏偏王进才就来了。你俩也不注意点影响，就在我的行辕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嘛。 还有你个不争气的王进才，还未见到清兵就溃退下来，还有脸跑来要饷银，真是不知道天底下还有羞耻二字。来也挑个时候嘛，正赶上马进忠在告你的状。你也是，先躲一躲呗，就这么闯进来与之吵闹，把本督的脸面都丢尽了。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门军来报，朝廷督战钦差驾到。何腾蛟听了，连忙吩咐马进忠、王进才等随自己出迎。尚未走到大门口，就见三四个道人走了进来，不由得就是一愣。 丁宁一见其穿戴，就笑道：“何督师，本钦差便装出行，就没有必要兴师动众了。”说着，将圣旨向上高高举起。 何腾蛟等人连忙跪地拜旨。而后，将丁宁等迎进客厅，再次施礼。 丁宁笑道：“看来这两位品级不低，请问两位将军是谁？” “卑职武昌总兵武昌伯马进忠参见钦差大人。” “卑职总兵官都督同知王进才参见钦差大人。” 丁宁冷笑道：“原来你就是闻风丧胆不战而退的逃跑将军王进才。” 王进才老脸一红，分辨道：“钦差大人休要冤枉末将，职率众杀敌，忠心保国，是哪个王八蛋告老子的黑状。” 丁宁把腰牌一掏，冷笑道：“本钦差未见你们之前，已经到过前线。王进才，你也不用巧言狡辩，清军尚可喜的前锋距你的湘阴防线尚有五十多里，你的兵丁未战先退，口口声声说你早就弃职潜逃了。你不但自己畏敌如虎，而且动摇友军防线。” 马尽忠心中一喜，暗自思忖：若能让钦差斩了王进才，自己即可就近收编他的部队，因此顺便添油加醋道：“启禀钦差得知，末将在麻河杀退了清军骑兵，正要一鼓作气扩大战果，不料这个王进才部不战而溃，使得我侧翼门户洞开，敌人开始兜击我后路。无奈，我军只得绕道退了下来。对于这样动摇防线的行为不予严惩，后患无穷。” 王进才未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钦差已经知道了前敌情况，尤其是马进忠当场拱火，他生怕钦差一怒之下要了自己性命，因此，连连叩头，叫道：“钦差大人，湘阴一线步兵居多，大家对于满清骑兵心存畏惧，可能有临阵脱逃之人。末将回营一定严肃纪律，督促他们戴罪立功。” 被钦差当场抓住手下大将的短处予以羞辱，何腾蛟也感到脸上无光。尤其可恼的是马进忠火上浇油，推波助澜。他连忙叱责道：“王进才，汝纪律松散，驭下不严，本该严惩。但国家正在用人之际，念你已经认识到错误，本督就给予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将你拨于马将军指挥，共同防守长沙，不得有误。”心中却说，姓丁的，这是本督师帐下大将，虽然有错，处罚之权在我，您的手不要伸得太长了。 丁宁心里有数，总兵官都是二品以上大员，自己只有对三品以下官员的生杀予夺处理之权，明知何腾蛟是在敷衍自己，也只得借坡下驴，道：“念在何督师讲情，暂且饶过你这一遭。望尔知耻而后勇，协助马将军防守省城，否则，二罪合一，定予严惩。” 王进才连忙服软：“谢过钦差大人不斩之恩，谢谢督师大人搭救之恩，卑职一定洗心革面，配合马将军防守好省城。” 何腾蛟让二将离去，自己将丁宁一行送到行辕驿馆，说要好好给钦差接风洗尘。 丁宁摆摆手，笑道：“本钦差道装出行不便招摇，我提醒一句，他们二人合作防守长沙不妥，请督师大人仔细斟酌。” 何腾蛟道：“无妨，大敌当前，他们不敢胡来。上次听马吉翔钦差说过丁大人奔赴荆州传旨，本督深以未见到大人为憾，这次说什么也得好好招待一下大人。”心说，老夫装车逃跑情景落在您的眼中，若不给您搞好关系，回去还不得参奏老夫一本。既然不吃老夫酒席，多多送他些银子便了。 眼看何腾蛟离去，藏在一旁的马进忠便来求见，说自己一片丹心保国，常受到无端猜疑，云云。丁宁好言抚慰一番，嘱咐他将前线实情与王进才不战而退情况抓紧写个奏章秘密送来，自己为之代奏。马进忠千恩万谢地去了。 当天下午，丁宁将长沙情况简单地写了个奏章，绑在啾啾腿上放飞出去。然后告诉大家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返回。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6章 ?衡山截杀 当晚，何腾蛟让人秘密送来纹银千两，古玩字画两件。马进忠差人送来纹银五百两，奏章一本。王进才也派人送了千两纹银。丁宁推辞不掉，暂时留在驿馆。 翌日上午，啾啾带回了曲豹和堵胤锡的字条，让其即刻返回。 丁宁让谢宝传来峄丞，说朝廷宣召，我们就不去向督师辞行了。我写了几句话，请转交督师大人。另外，何督师与马将军、王将军都送了些银两，请您分别退给他们。谢宝插话说，财帛动人心，我不是不相信峄丞大人，实在是钱太多了，您打个代收代转的条子。峄丞不敢违抗，只得照办。 丁宁他们辞别了峄丞，快速离去。峄丞不敢怠慢，一家家地将将银子送回。何腾蛟见其将银子送回，而且条子上只说朝廷有事宣召，不及辞行云云，不由得心中恼火，知道其回去不会说自己好话。正在此时，门军来报，说王进才求见。何腾蛟哼了一声，其匆忙进来。 王进才面带惊恐地问：“督师大人，钦差怎么就匆匆走了？” 何腾蛟将那张纸条往前一推：“诺，我也是刚刚知道。” 王进才说：“我昨晚偷偷给他送了些程仪，方才峄丞还回来了。” “是吗？”何腾蛟阴阳怪气地拉长声音问了一声，摇了摇头。 王进才有些惊慌，不安地问道：“这个钦差油盐不进，回去肯定不会说我们的好话，这事闹的，该怎么办呢？” 何腾蛟冷冷地“哼”了一声：“本督怕什么？他最多说我驭下不严，让朝廷也知道知道，你们骄兵悍将都不听招呼，朝廷也理解我的难处。倒是你们未战先退，还偷偷贿赂钦差，届时老夫也帮不上你们。” 王进才见说，愈发惊慌，不由得问道：“他们会走哪条道路？” 何腾蛟冷笑道：“回桂林能走哪里？你可不要企图去追赶。这位钦差清如水，明如镜，再送多少钱他也不会收取你的贿赂。” 王进才嘟哝了一句，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行辕，王进才唤来一位心腹，写了几句话，拿出两张大额银票，交代一番。那心腹牵了两匹战马，匆匆出营而去。 望山跑死马这句话用到八百里衡山这里，最贴切不过。丁宁他们骑的都是宝马良驹，可是，一阵奔驰下来，那山似乎并未拉近什么距离。丁宁笑道：“谢宝跟我时间不短了，关于衡山你知道多少？” 谢宝说：“衡山是五岳之一。先前，人们先前把咱们曾经去过的霍山大别山第一峰称作南岳。后来，发现衡山之后，才知道霍山与这里相比是小巫见大巫，马尾巴栓豆腐不值一提。八百里衡山，七十二山峰，天下称奇。反正挺多的，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丁宁笑道：“说的不错，不过还不全面。这里最大的特点是无山不树，无处不绿，山清水秀，四绝四海四观。祝融峰之高，藏经殿之秀，方广寺之深，水帘洞之奇称四绝。花海，林海，云海，雪海是四海。春观花，夏观云，秋观日，冬观雪。作为我们名义上的出家人，这里是道教胜地。道教文化中，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其中，‘南岳四绝’之一的水帘洞，就是我们道教三十六洞天的第三洞天。七十二福地中的第二十四福地青玉坛、第二十五福地光天坛、第二十六福地洞灵源，都在这里。” 谢宝有些尴尬，支吾道：“我和郑宁不是半路出家嘛。” 丁宁道：“一些基础知识还是要知道一些的，免得关键时候露馅。譬如这里佛道共存，儒释道三教合一，共荣一山，共存一庙，共值一殿，共敬一神。要不是时间太紧，我们真应该去南岳大庙礼拜一番。去年中秋节举行的‘千观万寺颂圣僧’活动，那四处地方，两处是僧，两处是道，之所以有一处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僧道兼备之故。唉，未能参加去年中秋的那场庆祝活动，真是终生遗憾！” 当晚，他们住在了衡山县。翌日，去往衡州府途中，山势更加险峻，沿途愈加荒凉，行人更加稀少。丁宁吩咐道：“大家准备好武器，我们后面有人跟踪，必须先把他们解决掉。不然，万一前面还有他们同伙就麻烦了。” 他将几枚柳叶镖扣在手心，在一处地形稍微宽阔处勒住了战马，示意大家占据有利方位。 后面马蹄声声，十来个骑马的汉子赶了上来，见他们站在路边，就是一愣。 丁宁笑道：“诸位，从昨夜就在客栈盯梢我们，一定很辛苦。说说看，谁派你们来的？” 那伙汉子中一位连鬓胡子狞笑道：“小老道，眼力不错嘛。本来，还想让你们多活半天。既然你们活得不耐烦了，老子就在这里打发你们上路。弟兄们，给我上！”八九个汉子发一声喊，刀枪并举，以两人夹击一人的阵势催马冲了过来。 丁宁一马当先，看看离得且近，信手一挥，“歘”“歘”“歘”几声暗器破空之声，四五个汉子惨叫着跌下马来。在诸人惊疑的瞬间，丁宁几个杀到近前。那些人的人数优势骤然消失，心中害怕，惊恐间难免招数出错，纷纷被砍下马来。连鬓胡子见了，登时惊得目瞪口呆，战马一勒，调头就跑。丁宁飞出攀岩弩，钢钩抓进其后背一拽，那汉子像一坨臭肉，“噗通”一声跌下马来。 丁宁等人飞身下马，将那几个受伤的汉子提溜过来。丁宁拔出他们脸上、眼睛里的柳叶镖，吩咐大家审问他们的来历。自己将攀岩弩抖了抖，疼得为首的汉子浑身痉挛。他戏谑地问：“说说呗，谁派你们来的？” 汉子强咬牙关：“没有谁，就是看你们鲜衣怒马，想发一笔小财，请道爷饶命。” 丁宁见其不招，用“分筋錯骨”手法在他身上施展了一番。 （上一章）目录（） 衷心感谢“取名好麻烦”书友长期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7章 ?真像揭秘 顿时，那汉子感到身上如同有千百把钝刀子在剔骨割肉，疼痛难忍。不由得大叫起来：“道爷饶命，小人请愿招供。” 丁宁在其身上点了一下：“说，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道爷，能不能把那个暗器从我身上摘下来？快疼死我了。” 丁宁闻言，把攀岩弩绳子一抖，钢钩脱离了那人的身体。就在此时，那人突然叫了一声：“命令，嚼舌！” 说话间，几个受伤的汉子全部咬断了舌头。 丁宁懊悔地锤了自己一下，命令搜查这些人和他们的行囊。谢宝几个搜查后报告，说除了一些银子，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好，上马走，再动手的时候注意留活口。”丁宁吩咐道。 将那些人的死尸扔进山涧，挑了几匹好一些的备马，重新上路。在一个三岔路口，有三四个骑马汉子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上前一步，诧异地问道：“你们这几位道人，你们牵的备马似曾熟悉，莫非说我前面的十来个弟兄都被你们干掉了？” 丁宁笑道：“不错，他们已经命丧无常，你们几个怎么说？” 那人一惊，突然喊了声“撤！”就带头朝小路上狂奔而去。 丁宁哪里肯放其逃脱，一拍“一点青”，放马追赶过去。谢宝几个发一声喊，也追了上来。 暮然，丁宁看到面前一道绳索绷起。“一点青”猝不及防，被绊马索绊倒在地，把丁宁甩了出去。几乎与此同时，谢宝几个的战马也被绊倒，两旁涌出六七个汉子，将他们上了绑绳。 几个骑马的大汉回转过来，为首之人“哈哈”大笑：“好险哪，要不是使用诱敌深入之计，咱们险些像老窦一样，载到他们手里。来呀，将他们的行囊给我好好的搜一搜，看看是否他们说的什么钦差。” 丁宁刚才手心里已经攥了柳叶镖，只是敌人上来就逃，因为背部皮粗肉厚，所以柳叶镖没有出手。这伙人把他们捆起来朝旁边一仍，就一窝蜂地去搜他们的行囊和马褡子。丁宁用右手掌心的柳叶镖划断了自己手上的绳子，又靠近谢宝，把他的绳子划断。叮嘱他们不要声张，让谢宝给倪勇、佟良解绳子，自己多攥了几枚柳叶镖，挡在他们几个面前。 “报告千总，这里果然有道圣旨，您看写的是什么？我认不得。”有个汉子搜查到丁宁的马褡子，找到了圣旨，惊奇地报告。 那千总接过来看了一下，笑道：“果然被大人料到了，这厮就是到前线督战的，这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这小子也真是的，何必那么认真呢？到省城转一圈，收取些好处，有名有利，轻轻松松回去交旨多好，非他妈的世人皆醉你独醒干嘛？如今倒好，死在在荒山野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岂不可惜。”他朝丁宁阴阳怪气地说。 丁宁愁眉苦脸地说：“各位好汉，本钦差既然被你们识破身份，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咱们好像昨晚在衡山客栈才碰过面，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致我们于死地？” 那千总笑道：“你现在才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早他妈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半月了。我们奉了黄老总兵的命令，要帮他的朋友未雨绸缪，杀掉可能回朝参奏他的道人钦差。小子，下辈子当钦差别太认真，多带些护驾的兵丁。你打人一拳，要防备人家一腿，懂吗？” “千总请看，这小子带了两把尚方宝剑。”一个兵丁送过来双剑。 “屁话，什么两把尚方宝剑，有一把是这小子的佩剑好不好。也罢，今天，本千总就用这把尚方宝剑送你上路，也算是高规格了。”那千总说着，持剑向丁宁走来。 丁宁仿佛还在纠结，自言自语地说：“你们黄总兵的朋友要杀我，他是姓王还是姓何？又会是哪一个？” “小老道，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姓何的那叫上司，职位差不多的才能叫朋友，懂吗？不过，你懂不懂已经不重要了，去死！” 那千总挥剑就刺，不提防被捆的道人突然右手一扬，千总一声惨叫向后便倒。于此同时，靠近他的一个汉子也惨叫倒地。丁宁一跃而起，抓住双剑一挥，又有两个汉子倒地。谢宝等人也骤然发难，夺取了那些人的武器，各砍翻了一两名兵丁。剩下的几个人才要逃跑，被丁宁一声暴喝，吓得呆立当场，不知所措。他们弄不明白，被捆起来的几个道人是怎么解开绳索的。 那个千总和士兵疼得倒在地上身如筛糠，连叫饶命。丁宁从他们身上拔下柳叶镖，说道：“若想活命，就跟我们回去作证。” 那千总“噶吱”一下，咬断了舌头。丁宁连忙点了身旁一个士兵的穴道，再看其他人，俱都口吐鲜血嚼舌身亡。 处理了诸人尸体，丁宁他们带了那个被点穴道的士兵，挑了几匹好些的备马，起早搭晚赶回桂林。连去带来，不过旬日光景。 离城三十里处，就遇到了傅作霖奉堵胤锡之命带人来迎接。 两人边走边谈，才知道朝中现在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内侍王坤已经鼓动圣上离开桂林去往全州避乱。首辅瞿式耜等则主张圣驾留驻桂林不动，以安定人心。傅作霖则问起出使之事，丁宁大略告知，让其连夜找审讯高手审问被俘士兵，整理出文字口供，明天早朝之前交给自己。 丁宁等人因为带着个俘虏昼夜赶路十分辛劳，简单吃些晚饭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直到被叫时才醒。 翌日早朝，丁宁刚到朝房就被包围起来，文武大臣都想问问出使情况。以往钦差出使回来，照例都是先向内阁报告，结合内阁意见，有侧重地向皇上报告。这次，几位阁臣还未来得及听取丁宁的报告，皇上已经临朝。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8章 ?君臣心思 生性胆小多疑的永历帝这次倒是挺关心丁北宁归来的事情，刚上朝就问：“丁爱卿何时回来，前线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丁宁见皇上动问，连忙出班跪倒：“臣启万岁，微臣是昨天傍晚才从湖广归来。怕皇上惦记前方战事，未及拜本，先简要报告概况。”接下来，将自己去时先到前线查看，结果长沙以北道路无法通行，都被溃兵及逃难百姓壅塞了。访问百姓及溃兵得知，前线只有少数部队进行了抵抗，譬如马进忠。其余大部分军队未做什么抵抗，闻风而逃。例如王进才部，距离敌人五十多里地部队就开始溃退逃跑，还暴露了友邻部队侧翼。譬如刚才提到的马进忠部被敌人兜击，也被迫撤退。 瞿式耜在丁宁停顿的瞬间插话说：“镇国将军，说话要有证据。” 丁宁笑道：“既然首辅大人要证据，我干脆都拿出来。这里，有王进才部下要抢劫在下，被我们制服的一个军官的腰牌，还有我到长沙后马进忠大人的本章，然后是峄丞写的一个转收银子的收据。另外，有人要杀本钦差灭口，我们带回来了一个杀手，交给了傅大人审问。” 吴炳出班跪倒：“请向大家解释，峄丞写的收据是怎么回事？” “我到长沙之后，何大人、王总兵各送我一千两纹银，马总兵送了五百两纹银。我推脱不掉，只好先放在驿馆，离开时委托峄丞还回去。因为数目较大，峄丞写了个收据给我，说会尽快送还各位大人。” 堵胤锡出班跪倒：“臣启万岁：昨夜傅作霖等审问杀手，他们来自总兵都督佥事黄朝宣手下，他们驻地攸县，黄总兵下达任务时说受朋友之托，截杀几个仇人。完成任务回来，士兵每人二十两纹银。他们二十人，分作两队，前后各十人截杀钦差，不料反而被杀被擒。这些人胆大包天，公然袭击钦差，罪在不赦。口供在此，呈请御览。” 永历帝气得拍了一下龙书案，怒问：“汝去时，何云从在干嘛？” “臣启万岁，微臣到达督师行辕时，门口大车小辆正在装车。” 瞿式耜插话问道：“何腾蛟大人不会不安排长沙城的防守？” “回首辅的话，他让马进忠与王进才不要吵闹，共同防守长沙。” 瞿式耜松了口气，笑道：“就是嘛，晾他也不会放下正事不干。” 吴炳听出了问题：“丁大人，这两人刚闹了矛盾，会精诚合作吗？” “在下提醒过何大人，他说大敌当前，他们不敢胡来。接着，就岔开了话题。”丁宁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 吴炳又问道：“堵大人，我记得何腾蛟某日来过塘报，说他在前线督师，怎么那个日子又在督师行辕装车？丁大人，可别搞错了。” 丁宁哪里听不出吴炳的意思，只得说：“那个日子，连王进才和马进忠都没有在前线。况且，可以查查马进忠的本章日期。” 永历帝听得心烦意乱，瞪了瞿式耜一眼，说：“何云从不是说他的十三镇多么英勇无畏吗？怎么一个个未战先退，倒是有勇气刺杀朝廷钦差？着内阁对之严加申饬，倘若再玩忽职守，定然严惩不贷！” 瞿式耜出班跪倒：“微臣领旨，一定对之严加申饬，让其做好湖广御敌之事。” “丁爱卿，以你之见，湖广能抵抗得住清兵多长时间？” 堵胤锡一听，登时为丁北宁担心起来，皇上的问话内藏陷阱。你说的时间短了，皇上逃跑有了依据。而且，若湖广坚持超过了你估计的时间，你就有诬告大臣之嫌；你说的时间长了，万一发生意外，其他人绝对会把责任推到你的头上。因此，直定定地看他怎么回答。 丁宁如何不知道内中玄机，禀道：“臣启万岁，何大人手下有十三镇人马，微臣此次因时间关系，只见到两三镇，不敢妄言其他十镇人马的战斗力。况且，内阁若申饬于他，也许能够坚定其抵抗意志。” 堵胤锡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还好，没有留下把柄。 永历帝心说，谁说这个小年轻说话不知轻重，这不是挺有分寸嘛。也是，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钦差，怎敢妄言何云从那样的朝廷重臣。他微微颌首：“丁爱卿旬日之间来去匆匆，在前方见到了真实情景，劳苦功高。且又洁身自好，足为他人楷模。给假三天，休息去。” “微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丁宁施礼退下，步出朝堂之后，不由得揩了一把冷汗，心说，小小的朝廊，勾心斗角，真是人心险恶，步步荆棘处处陷阱啊。 永历帝看了众臣一眼，开言道：“诸位卿家，以朕看来，此次清兵南北夹攻，来势凶猛，你们还是做好预案，准备移驾。” 瞿式耜出班跪倒，奏道：“吾皇万岁，圣驾移动与否，关乎着将士抵抗决心。况且，仅湖广一地南北就广达千里。不到万不得已，请圣上休要轻言移驾，以免朝野震动。” “朕知道爱卿忧国忧民一片赤诚之心，朕让你们准备好预案也是有备无患，好了，你们跪安。”永历帝袍袖一甩，悻悻离去。 几位阁臣回到朝房，商议奉旨申饬何腾蛟之事。瞿式耜这次一反常态，对下面负责拟稿的中书舍人吩咐道：“给何腾蛟发申饬令，口气越严厉越好，告诫其倘若丧师失地，朝廷不惜效法先帝杀袁崇焕、陈新甲的成例祭刀。” “瞿大人，这样举例子申饬何腾蛟原不为过，不过，有把皇上比喻为崇祯帝的可能，皇上会不会不悦啊？”吴炳担心地问。 瞿式耜冷笑一声，道：“皇上今天朝堂震怒，各位都见到了？不这样严加申饬，如何能使何云从警醒？尽管写来。”心中却说，这个不读书的天子，哪里能悟透内里的玄机？” （上一章）目录（） 谢谢“取名好麻烦”长期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偷第459章 ?桂林偷城 正当永历君臣重点关注湖广战场的时候，在其侧后的“杀人狂魔”李成栋又狠狠地在其身后捅了一刀。 前面提到过，素来心狠手辣的李成栋，在连续消灭了隆武、绍武政权后犹嫌不足，还野心勃勃想趁势拿下永历政权。所以，在攻下永历称帝的所在地肇庆以后，遂北上攻进梧州。其侦知永历帝在桂林驻跸的消息后，又带领大军溯西江而上，攻下平乐之后剑指桂林。 永历帝闻讯大惊，说敌人从南面来，行在往北走。立刻传旨移驾湖广全州城。首辅瞿式耜闻听移驾，急忙入朝劝阻，却见内侍王坤正在指挥着宫人装车。他匆忙跑到后殿，劝慰说：“皇上，微臣听到两个消息，一是广东境内已经有多处义军揭竿而起，李成栋劳师远征，必然回军救广州。第二是其军粮不继，已经在沿途购买甚至抢粮。此次进攻桂林必然不会持久。桂林城山环水绕，易守难攻，微臣有信心坚守桂林。待我朝勤王之师到达后，我军内外夹攻，必破李成栋。” 永历帝环顾四周，紧张地说：“有人说李成栋是‘杀人狂魔’、‘帝王克星’。瞿爱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朕可不想学先帝崇祯，被困孤城。指望外来兵马勤王，那可是三眼枪打兔子——没准儿。这样，朕开掉你桂林留守差事，你抓紧回去收拾，随驾北上全州。” 瞿式耜感慨地说：“微臣自弘光帝时候起，就受命经营广西。如今省城危急，臣不忍遽然离去，愿与该城军民共存亡。” 永历帝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朕加封你为文渊阁大学士，赐你尚方宝剑一口，节制到此助战的所有文臣武将，便宜行事。在这段时间内，由吴炳代你为首辅，汝可专心桂林防守事宜。” “谢主隆恩，微臣誓与桂林共存亡，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在这里，臣为焦琏请封都督同知，挂将军印，领兵增援桂林。” 永历帝他们走后，瞿式耜立即传令自己的老部下焦琏率部速来桂林。当年，靖江王朱亨嘉自立为监国，囚禁瞿式耜。瞿式耜得焦琏帮助，与丁魁楚一起挫败了朱亨嘉的叛乱。如今，想起老朋友即将相见，分外激动。 瞿式耜在信中说：“不好意思，老朋友，又到需要您为咱老瞿两肋插刀的时候了。李成栋这次成了咱们的对手，您熟悉他的用兵特点。他前两天已经攻陷了平乐，只怕近日就会来争夺桂林，请君速来。” 焦琏看信冷笑道：“近日？那厮习惯于提前布局，化装偷袭，只怕是此刻已经有奸细偷偷潜伏进桂林城了，我等立即冒雨开赴桂林。” 瞿式耜等在桂林东门，望眼欲穿，祈祷说：“老弟，今天愚兄心烦意乱，不知道是否有事发生？希望您能冒雨夜行，搭救一城百姓。” 此刻，焦琏正率部冒雨行进。副将白贵请示道：“今天大家冒雨行进百里有余，倘若遇到山洪爆发必受损失。能否找地方安营避雨，明天再行？” 焦琏说：“李成栋那厮最会利用这种天气偷袭，你领步卒殿后，我率骑兵冒雨夜行，今夜我一定要赶到桂林城中。” 白贵雄心陡起，道：“既然都淋透了，我们也不休息了，紧跟在你们后面，争取明天拂晓赶到。” 穿越塔山和穿山之间的山谷时，山上的雨水汇聚一起奔腾而下，枯枝败叶飘浮其间，雨水漫过了马腹，不少战马一呲一滑，艰难行进。 焦琏让大家互相传递口令，弟兄们努一把力，坚持到进城，城里有红糖姜汤水等着咱。大家听了，似乎冰冷刺骨的雨水也不太凉了。 将近三更时分，数百淋得落汤鸡似的军兵终于赶到了城下。瞿式耜闻报，亲自带人捧着红糖姜汤水迎接这些夤夜冒雨赶来的英雄。安排大家吃过夜餐，军兵们便烘烤衣服准备休息。此时，一些黑衣人不知道从城中何处冒了出来，竟然抢进了文昌门的城门洞，一边与守军厮杀，一边打开了城门。 漓江帅船上，李成栋与长义子李元胤正在耳语，据城中细作报告，永历帝今天清晨已经逃跑了。但是，要对士兵封锁此消息，要以抓住皇室成员有重赏，宫娥采女随便玩为诱惑，鼓励大家杀进城去。 李元胤得到了义父授意，挺胸腆肚地对着一大群“突击队”发表鼓动性演说，告诉大家，我们已经有人潜伏进城里，马上就要打开城门。他说：“风雨交加对于我们水师来说小菜一碟，我们可以躲在船舱里养精蓄锐休息睡觉。但是，他们守城的兵丁就绝对坚持不住了。可以预料，他们都已经脱岗，找地方喝酒睡觉玩女人。拂晓时分是人最疲惫，警惕性最差的时候，尤其现在风雨加交，本少帅将带领你们杀进城去，吃喝玩乐发大财。” 要不是不许大家大声喧哗，“突击队”勇士的欢呼声绝对会将乌篷船的船篷掀翻。 黎明时分，雨稍微小了些，风却更大了。冒着濛濛细雨，李元胤指挥着数百名勇士，像一只只箭镞，射向了桂林文昌门。 焦琏的士兵有的未去睡觉，还在余火旁烘烤衣服。见一大群黑衣人偷开城门，立刻发作起来，高呼有清兵偷城。这一下，许多尚未入睡的将士立刻奔出，与涌进来的清兵在文昌门附近展开了厮杀。 正好焦琏与边喝酒边研究桂林防御的瞿式耜听到了呐喊声，立刻命令放号炮报警，让大家都冒雨上城，自己和首辅一起带着亲兵增援文昌门。 其实，李成栋也不是无所不能，至少焦琏带先头部队冒雨长途急行军半夜进城这件事情他就没有侦查到，只说是自己率人偷袭极易得手。哪知道千算万算，漏算了焦琏这支奇兵。闻听城内号炮响亮，知道偷袭失败，只好孤注一掷，传令部队强攻。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60章 6?郴州被阻 李成栋当然知道，此次自己兵力有限，若不能抢在天亮之前趁乱拿下桂林，待瞿式耜的守城部队反扑过来，自己非被赶入漓江喝江水不可。于是传下号令：杀进城中，每人赏银五十两，可以大掠三天。清军官兵听后群情振奋，斗志倍增，玩命地向里进攻，杀得守军节节败退。 正在危急关头，忽然听得城门外惊天动地三声炮响，数不清的明军从清军屁股后面突然杀出，将其堵在了文昌门下。 焦琏精神一振，高叫道：“弟兄们，白副将领着大部队来了，杀光这些‘二鞑子’，为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将士们发一声喊，奋勇向前。 这一下，清军成了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顿时败下阵来，有的逃向船上，有的沿江奔逃，有的跳进江中逃生。船上的舵手怕明军追到船上，抽了跳板，将船开向江心，使得不少清军命丧波涛之中。 李成栋怕明军乘胜追击，带领残兵败将狼狼狈狈退向平乐。 桂林城中的老百姓天明后听说了夜间之事，纷纷自发地劳军，把家中好吃的东西送往军营，使焦琏部队深受感动。 瞿式耜想起拂晓时文昌门险些失守之事，连道侥幸，他一方面为焦琏部队请功，一面和焦琏等将领巡视城防，对于损毁之处加以修整。 瞿式耜父丧丁忧期间，曾接受天主教洗礼，与传教士艾儒略过从甚密。闻听其担任了广西巡抚，艾儒略便来桂林，要求在广西传教。他对艾儒略说，你看我的国家现在战乱四起，炮火连天，你总得等形势稳定下来再说传教的事情。艾儒略双肩一耸，天哪，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瞿式耜灵机一动：“艾儒略，我听说你们在澳门有火炮部队，是吗？你要是能借一支火炮队给我，将来可以优先让你来此传教。” 艾儒略听了此话，给有关方面联络，派遣了一支三百人的葡萄牙雇佣兵带着火炮来支援瞿式耜守城。 瞿式耜将这支部队分作两部分，一部分配属在各个城门附近防守，一部分作为机动，届时哪里是敌人进攻重点就支援哪里。 鉴于清兵南北对进搞得永历朝廷防不胜防的局面，堵胤锡向朝廷建议，咱们也应该加强与反清势力的联系，让他们在清军后方加大动作力度，牵制清廷精力，分散其兵力，减少我们的压力。 永历帝大喜，问何人可以为使。堵胤锡说：“镇国将军丁北宁与国姓爷郑成功是结义弟兄。自先帝蒙尘之后，朝臣怨恨郑家的人不少。须知道，郑成功与其父亲就不是一路人。而且，自博洛将郑芝龙等骗往北京之后，我们与郑成功联络甚少。应该派人加以笼络，防止其在清廷诱降下投敌，如此则我消彼长，减少我反清复明的力量。” 当下，永历帝传旨，任命丁北宁为东联大使出使福建，只要郑成功奉永历朝廷为正朔，可以答应其一切条件。 丁宁收拾了一番，让谢宝及佟良、倪勇留守，自己带了曲豹、郑宁等五人着道袍出行。他们取郴州、赣州、厦门一线逶迤东进。不料，刚走到郴州附近的一个小山村，就听得村内人喊马嘶，一片哭声。 突然，曲豹说：“队长快看，几个男人追赶一个女人。” 丁宁朝村边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哭叫着跑出村来，三四个兵丁持刀弄枪地追赶出来，口中连声叫着“站住！再不站住开弓放箭了！” 丁宁心中生气，拽出自己的弓箭，“嗖”“嗖”两箭，射中了两个兵丁，剩下的两个也抽出弓箭，射向丁宁。丁宁以弓为武器，拨打雕翎箭。曲豹和郑宁拍马向旁边跑去，兜击那两名士兵。 两名士兵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丁宁弯弓搭箭，又射倒一人，剩下的一个连滚带爬，跑进小村去了。 少女眼泪汪汪，向他们叩头：“谢谢道长!你们能不能救救俺娘？” 丁宁几个拍马冲进小山村，只见十来个乱兵簇拥着个小军官飞奔过来。那个小军官凶神恶煞地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鸟道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弟兄们，给我剁了他们！” 丁宁喝到：“住手！你们是何腾蛟的部下，为什么在这里撒野？” 那些人闻言一怔：“你怎么知道？”说着，纷纷望向那个小军官。 小军官“哈哈”大笑，手指丁宁道：“我认出来了，你就是去年春天在上高县给我们大帅算过卦的那个道人。记起来了么，我们大帅让你算算白晓夫跑到哪里去了？” 丁宁恍然大悟：“这么说，你们是郝摇旗的人了？” 小军官纠正道：“我们大帅不愿意人家叫他郝摇旗，愿意大伙儿尊称他郝永忠。好了，今天无意间又遇到了你，走，随我见大帅。” 那个小姑娘见丁宁一伙武艺高强，才说是遇见了好人。谁知道说来说去，又和这伙兵丁成了一伙的。其见势不妙，就想溜掉。却被那个小军官一声暴喝，呆立当场。 丁宁冷笑道：“你们身为官军，不去杀敌，却在这里对自己的同胞滥施淫威，还有一点儿官军的样子么？你们就没有姐妹母亲吗？” 小军官不好意思地说：“弟兄们两个月不关饷了，出来早点儿钱花。算了，放过他们，把伤员扶到马上，我们带道长进城。”说着，一吹哨子，集合起二三十个军兵，簇拥着丁宁几个就进了郴州城。 郴州，东临赣州，南望韶州，西襟永武，北连衡岳，头枕衡山，足踏五岭，地处湘江、珠江、赣江上游，是湖广的南大门，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郝永忠的行辕占用了原知府衙门，听小军官说捉住了上次在上高县给自己算过命的那个道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骂道：“你们这帮不长眼的混蛋，招惹这个魔头干什么？” “郝爷怕他？”小军官愣了。 （上一章）目录（） 感谢“取名好麻烦”等书友长期支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有第461章 ?粗中有细 郝永忠大踏步迎出门来，“哈哈”大笑着，顺手就给了丁宁一拳，苦笑着骂道：“小老道，丁北宁，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上次可让你把郝爷给害苦了。来来来，请诸位道长进府内说话。” 一行人进了后堂，郝永忠把丁宁按在上首坐下，说：“小老道，能不能别搞这些微服私访的老把戏？你倒好，次次都抓住咱老郝或老何的小辫子。说，这次又是来对付谁的？” 丁宁笑道：“此次是奉旨前往福建，联络反清义士。路经城南无名小村，碰见贵部士兵骚扰百姓，你们的士兵就把我带到城里来了。” “这么巧？不是来对付咱老郝的？” “奉旨出使福建的圣旨在此，安南伯要不要摆香案打开看看？” “不用不用，你说了咱家信你就是，何必脱裤子放屁费那手续。不过，你上次在上高县给本爵算卦，还有前些天长沙私访，可是把我们整苦了。何督师吩咐，今后少招惹你这个煞星。谁知道，这帮嘎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老虎头上搔痒痒，又把你给弄过来了。好，既来之则安之，我摆酒赔罪，咱弟兄们好好地喝一场，一醉方休。” 丁宁笑道：“要是跟我喝酒，我可是甘败下风。师门有令，出家人不得嗜酒。所以，这么多年就没有锻炼这方面的本领。” 郝永忠有些愕然：“感情你真是道人，不是临时逢场作戏的那种，我说上次在上高县给我算卦的那次怎么那么准呢。咱老郝号称‘酒缸’，咱俩可以二比一，我让你一半。怎么样，对你够宽大？” 酒席上，丁宁笑着提起：“您刚才说什么，何督师说我是煞星？”。 郝永忠叹了口气，愤懑地骂道：“这帮兔崽子，也真不给督师大人争气。就说你上次见过的那个王进才，压根儿就没有在长沙守城。督师大人前脚离开，他后面纵兵抢掠了省城，敞着城门一哄而去。清兵趁势进城，连累的马进忠措手不及，一边抵抗一边撤退。还有那个什么张先壁，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功夫倒是第一，真不争气！” “不是还有个什么黄朝宣吗？那个人打仗的本领如何？”丁宁象征性的与郝永忠碰了一下杯子，似乎无意间问起来这个人。 郝永忠把一杯酒猛地倒进嘴里，将酒杯重重地朝桌子上一顿，骂道：“提起这个东西，羞杀人也。孔有德派兵去剿他的老巢燕子巢，他见清兵势大，竟然暗中派人与之勾搭，要率部投敌，并相约在衡州等待投敌。孔有德派兵到了衡州，他又怕孔有德吞并他的部队，在衡山里面躲躲闪闪，他们说他那句是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后来，终于与孔有德见了面。孔有德知道此人声名狼藉，就将他父子处死。随后，老百姓又将他父子砸成了肉酱，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丁宁知道，郝永忠被何腾蛟倚为心腹，他的话未必可以全信。但是，其心里有事，边喝酒边发牢骚，说的情形大体应该不差。又聊了一些何腾蛟部情况后，就让其亲兵把烂醉如泥的郝永忠架了回去。 一出驿馆，郝永忠就从亲兵的搀扶中站了起来，吩咐道：“派精兵严密监视驿馆，若他们想半夜溜走就是心里有鬼，杀无赦。如果明天不慌不忙地走，则礼送出境，暗地里监视，等其进入江西在回来。” 倪勇见其去了，松了一口气，说：“这个家伙，真够粗鲁的。” 曲豹摇摇头，低声说：“其号称酒缸，可是今天大家喝的总共不到二斤酒，其不应该醉成这样子的。” 丁宁悄声说：“他人醉心不醉，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早饭后出发。” 曲豹不放心，几个人每人值了一个更次的班，却一夜风平浪静。 翌日，丁宁带人去辞行，却被告知主帅酒醉未醒。丁宁笑道：“伯爵毕竟上了几岁年纪，比不得我们年轻人了。也罢，我就不当面辞行了，拜托替我谢过郝帅。”说罢，带人上马，不慌不忙地离去。 出城之后，丁宁低声吩咐大家不要左顾右盼，尤其不要向后看，就当做不知道有人跟踪一般。直到进入江西，后面的苍蝇才离去。 亲兵队长一直觉得自己了解郝爷，可是从昨夜到今天心里一直纳闷，不由得嘟哝说：“郝爷，您把小子都看迷糊了。对于这个小老道又亲又防，又爱又恨，又见又不见，这是怎么了？” 郝永忠给他来了个暴栗子，骂道：“笨蛋，知道他是谁吗？神出鬼没人小鬼大的丁北宁，现在是二品的内阁通联处统领。他的大拜兄是福建的国姓爷，三拜弟是忠贞营的李来亨。传国玉玺知道么，三任皇上用的玉玺都是这小子送来的，其实就是一颗，不知道怎么都鼓捣到他手里去了。” “这厮给三任皇上都打过交道？厉害！”亲兵队长吃惊地说。 “咱们何督师够厉害，小辫子被这小子在手里捏的死死的。昨天，有一队亲兵出去找粮找饷，被他撞上了，伤了好几个。他现在是才出发的奉旨钦差，轻易不能下手对付。再说，他现在可能也顾不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过一段时间回来，这样的小事早就淡忘了。可是，我已经知道了他是钦差，又无缘无故地被抓了过来，人家走时还不得意思意思。多了不想出，太少了不好意思。关键是给钱还要找麻烦，上次，何督师、王进才都送他一千两银子，马进忠送了五百两。嘿，这小子愣是一两不要，还把送礼者告诉了皇上。这就是一颗捏不扁、砸不烂、捂不热、甩不开，油盐不进的小钢钉，钉上谁谁倒霉。此事，我该怎么办？无论如何都不好办！一招酒醉未醒，巧妙破局。” 亲兵队长一伸大拇指，恭维道：“郝爷粗中有细，高明！” （上一章）目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