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非饿》 第1章 破败的独立空间内,勉强戳着几间歪斜的茅草屋。 “嘭!” “咣当!” 远远的,便能听到里面的动静,看来此地的主人并不怎么喜欢清静。 走近,正屋门边倒着一块挂着蛛网的牌子,虽然字迹潦草,但模糊辨认依旧可知,上书“灵魂溢出运算错误问题调节处”一行大字,下另小注“生魂左边,亡魂右边,不详者死了再来。”一行小字。 “仙……咳咳,那位仙友,我……我来送东西的,请问这里、这里是……咕咚,是玄机天的大殿么?不不不,玄机天的大殿在哪儿啊?” 一身青衣,十一二岁的年纪,初来乍到的俊朗少年反复的看看自己的来路,觉得自己好像没走错地方,可是殿主让他送琉璃葫芦的地方怎么能是个茅草屋呢? —..—? 这里不应该有一座宏伟的大殿吗?玄机天可是他们黄泉界很重要的地方,就算殿宇不是盖的最高、最华丽的,也不该是眼前这种破破烂烂的样子啊! 下意识的挠挠头,本能的,少年便开始思索起来。 他手里这可是重要的东西,他临出门的时候,他们殿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东西只能交给玄机天的殿主或副殿主,一点儿都马虎不得。可现在他连玄机天的大殿都找不到,这可怎么找那正副殿主啊? 有了这一肚子的疑问,少年就更不敢冒然踏入那茅草屋,只得先对着躲在远处的几人拱手行礼打听,想着难道真的是自己走错路了? “哎~快起来!” “说你哪!” “哎呀,哪儿来的愣头青啊!” 而这时,躲远那几人见一个愣头愣脑的少年站到那茅草屋前,立时便一阵急躁,但也只敢压低了声音示警,不知是在怕个什么,连往前多走一步都不愿。 “啊?什么?” 在说少年,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危险潜伏在身边,一只手托着那只准备送出的琉璃葫芦,一只手又惯性的抓挠下头,很是奇怪的心道:起来?起哪里去啊?站这里不行吗? “……念千慈,你**的这是什么狗*的运算,你这种运算简直就是狗*不通!不要以为你和那个老不休有些关系就没人敢动你,在我这里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趴着!你想在这黄泉界继续混下去,就他**给也爷放聪明点!” 少年还在发愣,这时一阵男子的粗口自茅草屋中传来,瞬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啧啧! 哎呦!~ 这是谁啊? 一张嘴便字字不堪入耳,比那市井的流氓无赖也差不多,嘶!怎么还混进黄泉界了?真是开眼界! “我呸!秦厄,你个王*蛋,不就仗着有个便宜爹么?了不起是不是?还不知道是你是从那个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呢?真不知道某些人是怎么想的,脑袋都绿的发光了,还把你当亲生的!我*!心可真大!” 而再听后面,这被骂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虽然听着回音是个女子,但言语的粗鄙程度一点儿不输前者。 只是秦厄?念千慈?这两个名字听着怎么有点儿熟悉啊? “臭*们!” “王*蛋!” 直到又听两人各骂了一声,少年才猛地想起来! 对对对! 就是他们! 这是玄机天的正副殿主啊! 一拍额头,少年撩了衣摆就往茅草屋里走,心里还念着:对了,对了,终于找到正主了。却不想想,为什么别人都躲到外面去,又为什么这里只有间茅草屋。 …… …… 熔岩炼狱。 “救命!”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求求你!求求你!” 高温的炙烤,爆裂火灵气的侵袭,让身处此地之人身体与精神同时受到煎熬,长则三五日,短则几刻钟,便会因无法忍受而放声哀嚎寻死。 “你来干嘛?” 但有一人例外。 “三千年了,你就不能嘴软一下!” 一柄乌金槊在手,人虚踏在熔岩之上立的笔直,一如三千年前一样,并没有被这里的环境磨掉一分的棱角。 “嘶!爹,你每回来都说一样的话,有意思么?带酒没?” 持槊的男子一脸不耐烦,扫了一眼一袭蓝衣的来者,便将槊虚空立在一旁,然后掸了下已经被侵袭的破烂的衣袖,盘膝坐下,根本不在乎下面翻滚的熔岩,只伸手等着对方的酒。 而来者似乎也早习惯了他的态度,到不介意,拿了只冰蓝色的葫芦出来,放到其手上,然后便自顾自的道:“酒那我就带进来这点儿,不过只要你软和一下,出去了,你要喝多少有多少的!” 然后便开始他三千年如一日的老生常谈。 “这次的机会可是难得啊!你要好好珍惜……” 呵,而每次的开始,他都会说机会难得,好好珍惜一类废话。 可和那个女人一起,屁的机会他也不想要!所以灌了酒,他便直接仰躺下去,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已经快被熔岩灼烧的片缕不剩。 …… …… 极寒炼狱。 无风无雪,却冷得人寒彻心扉、冷入骨髓。 无唉无叹,凡送入此地之人,必因受不住这阴寒灵气的侵袭与低温而慢慢失了活动能力,最后化作冰雕,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啦!啪啦啦!啪!” 但有个清脆的声音,三千年不断。 那淬上了寒霜的算盘珠子,时不时的撞击着,似乎她的主人正在思考。 “徒儿啊!徒儿啊!停停手,停停手,师父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红衣、红发,在这一片冰蓝的天地中,忽来的老者显得是那么的醒目。 “啧,师父啊!这儿齁冷的,你乱跑什么?我什么都不缺。”手上不时的又拨上几下算盘珠子,看着自家师父将美食摆了一地,算盘的主人便知道,今儿这长谈又是免不了的。 “说好啊!师父,东西我可以吃,你要是让我再和那货一起共事,我可不干!” 鸿门宴啊? 有没有点儿新鲜的? 回回拿吃的忽悠她,她是那贪嘴的人么? 她是么? 她是么? 她是恶鬼,不是饿鬼! “还有啊!徒儿新炼成一阵,下次遇见,徒儿定然把他打得连他爹都不认识他……” …… …… 三千年前,琉璃葫芦破碎,十二缕未历仙劫的仙魂坠入凡世,至世间一切脱离轨道。而三千年过去了,尚有四缕仙魂未归黄泉界,苦的善后一众悔不当初。 “唉,早知道当年会捅这么大娄子,真应该拦一拦。” 当年的茅草屋已经改成了青瓦房,但离气势磅礴的大殿还离的很远。不过玄机天的人都不在乎这些,能让他们有片不碎的瓦避雨,他们都谢天谢地了。 “拦?你说的轻松,殿主那乌金槊一扫,玄机天的大殿都灰飞烟灭了,你以为你是谁?副殿主上身啊?” 一群成天东奔西跑的苦命人,靠在屋中的桌旁边抱怨边咋舌。现在后悔有啥用?就算从来一次,又有谁敢上去阻拦?还不是再一次看着那葫芦碎了。 “啧,哎!你说都三千年了,上面怎么还不把殿主和副殿主放回来啊?这罚的,也不知道是罚他们,还是罚咱们!” 而稍稍安静一阵,便有人想念他们日常拆家的正副殿主。 “唉,谁说不是呢!” 早忘了,那两位要是回来了,闯的祸可比办的事儿多。 …… …… 雨,绵绵如丝。 “动作都麻利点儿!” “你们几个去灶上,你们几个听着屋里的动静,你们几个守好了门!” 抄手游廊上仆妇忙而不乱的各自奔走,领了差事的也不惊慌,一看便是经过历练的大家世仆。 “老爷。” “老爷。” 而随着一声声的问候,一身着青色细布道袍的男子走来,也不多理会那些行礼的仆妇,只边走边问追来的一个婆子,“夫人怎么样了?”看着是有几分的焦急。 “老爷您放宽心,这是夫人第三胎了,没事的。” 在看那紧追上来的婆子,平日里应该颇有几分体面,人规整的也利落,边条理分明的回话,还边安慰道:“太医、稳婆也早就候着了,上下该备的吃食、药材也都好了,您不如看看大爷去?听说这几天大爷的功课特别好……”显然也比较受主人的器重。 “我就在这里等吧!你让他们照看好思姐儿、念哥儿和恩哥儿。” 不过任这婆子说再多,青袍男子依旧有些不放心,在院内站了一阵,便寻了后院的小书房坐着,大有些寸步不离的意思。 “……嘶,哎呀,师父你干嘛?你干嘛啊?别扯啦!” 曹府之内,为曹夫人备产,众人或紧张或忙碌,而与此同时,在其上空中一片云朵后,某个身着红衣的圆润老者正扯着一个魂魄,碎碎念个没完。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师父你别念了,不就让我在这一世老老实实的混到死么!你怎么这么多话?” 职业装、高跟鞋、无框眼镜,乌油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盘起,看着这魂魄的样子不像是来投胎的,到像是来应聘的。 “我是不想说这么多啊!但是你要知道,这次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还要回去受罚的。” 红衣老者继续苦口婆心,那被他扯着魂魄却是一撇嘴,道:“那……要么师父把我从前的记忆也还我呗!省的我这一世世的受苦。” “啧!说什么呢?你要记住,你有前一世记忆的事儿谁都不能说!” “切!又不是所有的记忆。” “这已经是违例了!” “反正都违了,不如好事做到底啊!师父!” “哎呀!时辰到了!你该下去了!记得听话啊!” “哎哎哎,等等师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章 落水了 晨,听雨轩。 一早就被拉起来梳洗,曹乙珂只觉得脑袋昏昏,完全提不起精神。 “娘亲,您今天用的这只金步摇吧!我觉得定然好看。”而长姐曹乙瑜的声音已自娘亲的内室响起,甜甜的,清脆的,满是活力。 呵! 大姐姐真是好精神啊? 这才几点? 竟然已经来请安了? 打着呵气,四十五度仰头看屋顶,曹乙瑜任由丫鬟、乳娘给自己穿衣梳妆,然后便在心里暗自道:靠!晨昏定省这种鬼东西到底谁琢磨出来的?就不能让她多睡一个懒觉么? 她现在可才三岁啊! 好吧,就算用不了几天四岁了,也不能每天天不亮就起吧? 她一不用科举,二不用上进的,就不能让她多睡个把时辰么? 一肚子的怨气,满脑子的愁,可到了还是被拾掇的喜庆可人,领到了外间。 “爹爹早,娘亲早,大姐姐早,大哥哥早,二哥哥早,小弟早……”所以这问安的过场也是极度的马虎,人根本都没抬眼看,便一流的歪扭的福礼,那应付之意溢于言表。 “噗嗤,二妹妹,你这是还睡哪?爹爹在哪儿呢?你给爹爹问安?” 而这样马虎自然便难免纰漏,只听二哥曹正玮一声笑,原来这外间里根本就没有长辈。 “哼!” 至于这没有长辈…… 冷哼一声,曹乙珂瞄眼见娘亲、大姐姐还未自东里间出来,大哥哥也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人便上去一脚,直接踩在二哥哥的脚上,心道:叫你多嘴! “咳咳!” 只是她的小肉脚才撵了一下,便听身后的大哥哥一声轻咳,想来不是娘亲要出来了,就是爹爹要回来了。 “二哥哥。” 所以下一瞬,她那本是板着的小脸儿立时眉眼弯弯,不但一把挽住了二哥曹正玮的胳膊,还甜声道:“听说你都会背弟子规了,你真厉害,这次在跑去马棚骑马,爹爹一定不罚你了。” 那一脸喜庆甜美是看的曹正玮一个激灵。 “没……” 本能的觉得自己这个二妹妹的话有问题,想否认,但却明显的晚了一步。 “唰!” 门帘被婆子自外面挑起。 “恩哥儿已经会背弟子规了?看来最近很用功啊!”爹爹曹学廷自外面回来,身上还有些露水,所以并未急着进来,任由丫鬟帮他换下外罩的衣衫,“只是马棚里的马脾气太烈,待你在踏实的读几天书,爹爹给你寻一匹小马回来。” 长子自幼沉稳喜好读书,而次子却是刚好相反难有定性,所以今日一听次子已将弟子规记下,曹学廷也有些高兴。 “晚间到书房来,爹爹也好久没看你功课。” 是根本没发现,自己次子听到他的话后整张脸都扭曲了。 “我没……” 在说曹正玮,此时哪儿敢说自己根本没背下来,那一脸憋屈的劲儿啊!就别提让曹乙珂多开心了。 “鬼机灵!” 至于目睹了全过程的大哥曹正璞,只在临走前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是完全没有救弟弟于水火之中的意思。看来到了晚间,某人那一顿罚是免不了了。 …… …… 问安、各种的絮叨,用早膳,一家子足足折腾了一早上,爹爹才去上朝,娘亲也才去了小花厅给婆子们示下。而大姐姐、大哥哥、二哥哥则由丫鬟小厮伺候着去了前院读书,只留曹乙珂与刚足百日的小弟曹正璐,各自被乳娘领回屋去。 “你们几个别在这儿晃了,午膳再叫我。” 在说一回了西屋,曹乙珂便将丫鬟、乳娘都轰了出去。 如今她就住在这听雨轩的西屋,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方便,毕竟听雨轩这五间的正屋,东面两间便是娘亲、爹爹和小弟住的,她这里是有一点儿的动静,都难免被注意。 “唉……” 而见丫鬟们都退了下去,曹乙珂便直接倒在床上一叹气。心道:快了吧?记得二哥也是她这么大搬出听雨轩的吧?就不知道娘亲什么时候才能提这事儿。 伸手懒洋洋的抻个懒腰,本有些无精打采的曹乙珂自丝被下摸出一物。 《弟子规》? 呵! 忘了,昨天从二哥那儿顺来就没还,看来今儿他也别想临阵磨枪了! 噗嗤! 让他贫嘴,也不知道抄上五六遍需要几日? 想着二哥可能领的罚,曹乙珂的嘴角便不自觉的微勾。 要说这一世啊!其实她还是挺满意的! 亲爹虽不是什么三公三孤,但人帅,脾气好,还得皇帝信赖,绝对能够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而娘亲甄氏虽长得不如爹那么招摇,但也算的上是五官明丽,尤其是她亲爹宠啊!这么多年屋里都是干干净净的,两人更是没有吵架拌嘴的时候。 而长姐曹乙瑜,大面儿都挺好的,长得也好看,眉黛微弯、唇若凝脂,就是人有些太好强,不然也不会跟着弟弟们读书;到是比长姐晚半刻钟出生的大哥曹正璞,肚子里装了千沟万壑,面上却是滴水不漏,总让曹乙珂觉得,这货不是也带了前世的记忆吧? 至于比她长三岁的二哥曹正玮,呵,那就是一个给她磨爪子的沙包,脑子不如大哥也便罢了,还天天窜的老高,不挨削都没天理了。 啧! 所以以现状来看,她平安混到死,好像是没什么大问题吧? 丢开手上的弟子规,曹乙珂就真想不明白了,师父叨叨唠唠的到底要她注意什么?这等太平盛世之下,平顺和美的曹府之中,有什么需要她小心的。 除非…… 眯眼朝着东边望,除非东府那些个皮痒了。 曹府人口简单,这也只是说他们西府。爹爹、娘亲加上他们兄弟姊妹五个,没有通房、妾室,没有庶子庶女,更没有每日作妖不要脸。但一墙之隔的东府可就不一样了。 换仰躺为趴,曹乙珂细细的琢磨那边儿的人。 祖母,嗯,得想个办法把祖母接过来。 曹家这东西两府并非两房、两支,而细说,这曹家东府、西府也是京都一景儿。 东府,当家的是曹乙珂的祖父,靠着祖上的余荫勉强被提拔得了个闲职,可以说人一辈子书读的糊涂,人活的混蛋,在外毫无建树,在内宠妾灭妻,简直就是朝廷的蛀虫,曹家的祸害。 而他们西府,当家的自然是曹乙珂的亲爹,官是靠军功累的,家业是自己挣的,与东府不止文武殊途,还家风迥然,算的上是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家族了。 只是再怎么与东边儿划清了道道,也扯不开到底姓着同一个姓,认着同一个祖宗。 “来人,我要去看祖母!” 还有就是祖母,也不好直接搬来他们西府住。可在东府,平白还要看某些人作妖。所以想到就做,曹乙珂也不管今儿是不是过去请安的日子,反正她现在年纪还小,闹个性子也属正常。 …… …… 四月半,按天时来说已经入夏,但想那园中的池水却也不会是暖的。 “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啊!” “哎呀,三姑娘落水啦!快来人啊!” “丁姨娘落水啦!快来人啊!” 东府园中,水边一片鸡飞狗跳,可入水救人的声响却是没有,只听有人不断的高喊,不知道是真着急还是假着急。 “站着都别动,去的就不用回西府了。” 而见了这一幕,眼眸中光芒一闪,曹乙珂便知道这是东府的众人斗法呢! 真不想她这祖母还没见着,便先见了这么一出。哼!也是这东西两府间的角门开的好,她这位置正好被一块儿假山石挡住,到真是方便看戏。 “这……姑娘,我们不好不……” 曹乙珂虽然人小,但是她屋里的人却知道敬她这个主子,见其开口,自然不会多迈步的。只是下面毕竟是两条人命,还有那东府的丁姨娘,如今可是有了九个月的身孕,这番折腾岂不是会…… 开口说话的刘婆子,从前做过甄氏身边的三等丫鬟,总觉得自己有些不一般,所以见自家姑娘之后便禁声静立,人便有些急,想要开口再劝。只是她还未再有机会开口,同行的另一个婆子便拉了她一下,让她将接下来的话直接咽了。 因为之后假山另一侧,同样是池边见不到的死角,两位身着玄色衣衫的华服小公子漫步走出,直接与她们这一行碰到。 想来他们是早一步就在了,而那戏码,哼,自然是看的更全。 “你们去救人。” 而再细看这忽然出现的两人,那个看起来年长些的有十三四岁,面目清秀,说话也有股子柔和味道,人没多打量后来的曹乙珂,只扭头吩咐跟着他的两个侍卫去救人。 至于另一个…… 自他从假山后面出来,曹乙珂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 靠! 冤家路窄啊! 老娘都重新投胎了,怎么又碰到这货? 虽然现在对方看起来只有十一二的年纪,但就算他是灰儿,她相信她都能认出来! 辛翊! 不不不,鬼知道现在这孙子叫什么! 但是有一点是不会变的,这孙子和自己八字不合、属性相克,遇到就准没好事!上次是千方百计的想把自己踢出公司送去养老,这次呢?小样儿,你最好不要犯在我手里,我才不管你记不记得以前做过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章 路太窄 看到那张恨到自己牙痒痒的脸,曹乙珂是真想上去先踹两脚。 不过嘛…… 低头看看自己此时胖墩墩、肉滚滚的小胳膊、小腿儿,那般冲动的念头立时又被强压下来! emmmm…… 她这小身板儿才三岁,就算体重已经严重超标了,但是要动粗的话,呵!恐怕讨不到好的!所以作为一个识时务的人,她决定先搞清状况在说。 慢慢向后撤了一步,将自己半隐在婆子身后。 “丁姨娘,丁姨娘你醒醒啊!” “三姑娘,三姑娘你醒醒啊!” 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儿,东府的内乱也许让她有机可乘!所以她有肚量,先放对方一马,反正她不信对方还能玩的过她这个有前世记忆的人。 …… …… 早几日,后翊得知父皇有意曹家长子入宫伴读,他便与大皇兄有了心思。 曹学廷两年前虽卸了外任的兵权,可如今却掌着京都两卫,所以他的长子入宫伴读,几乎就等同于在告诉世人,这是父皇在为未来的储君培养力量。所以这力量就算不能拉拢成为二皇兄的助力,也决不能让他成为将来的阻力。 只是这曹家着实扎手,不像其他功勋贵胄,也不像是寻常读书人家,极不好捉机会,一时间也让他们兄弟为难。但好在他们不好下手,其他人也同样不好下手。 看来父皇放出的这颗明子,果真不是任谁都能拿得动的! 后翊琢磨曹家的事,自然也将曹乙珂之前那句话‘站着都别动,去的就不用回西府了’记在心里。 难道这胖的看不到眼睛的小娃娃是西府的? 可他若没记错,西府的长女与长子是一对双生子,与他同岁,而这个看起来……难道是次女? 只是这么一个小娃娃,不会那么有心计吧?见到这般突发状况不但不哭闹,或是喊着救人,还知道约束身边人不要掺和,嘶!这……这简直比大人都冷静啊! 心中存疑,后翊便难免多看曹乙珂几眼。 而不看还好,这一看…… 这肉团子似的小人儿在干嘛? 仇视他? 还躲他? 莫名其妙啊! 难道就这么一见,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怕得罪了自己? “啊——有外男!” 后翊心中一时闪过几个念头,不过忽的一声厉叫打断了他的思绪,惹得他唇边不自觉便挂上了冷笑。 哼! 这曹家东府果真和传言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微扬着下巴,侧首向池边看去,不自觉的,他便想起今日拜访之事。 今早,他们兄弟特意寻了曹大人上衙的时候来访,本想先单独会会那曹正璞。可不知怎的,本该去衙门的人却站在门外恭迎他们,似乎是早就料到了。 而一番契阔下来,他已明白,他们兄弟还是太小看这能将上下、内外武官做个便的人了! 只是这曹家西府铁板一块,曹家东府却是豆腐一块。一边他们连个随意走动都不好,而另一边却能进到内院…… 呵! 也不怪那曹老头斗不过自己这儿子了。 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慢慢抹平,后翊又较有兴致的回看曹乙珂这里。 有意思啊! 难道这曹家人的心眼儿都生到西府去了?一边的没脑子,一边的却是猴精? “……” 在说后翊多打量这几眼,可是又燃了曹乙珂心中的小火苗。 本来嘛!她对这张脸就有一肚子的怨气,现在这家伙还紧盯着她看,哼!干嘛啊?又来给她找不痛快啊? *!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敢跑他们曹府来撒野?还当自己是前世那个呼风唤雨的总裁大人啊?看我不……眼珠一转,曹乙珂便有了主意,反正现在这边也乱着,再乱一点儿也无妨,不如就让他也去水里凉快一下? 反正她现在没有七十斤,也有六十斤,猛地一撞,就算对方比她年长七八岁的样子,自然也扛不住。 “二妹妹。” 却不想她才向前蹭了一小步,还未来得及蓄力,手臂便被人从后面抓住。 “二哥?” 立时惊得她是一身冷汗,并暗道:万幸! 哎呀妈呀! 差点儿她就暴露了! “你可伤着了?没事吧?你来给祖母请安怎么不等我们一起?” 而在待她听着二哥曹正玮的连珠炮,回首寻看时才发现,原来来的还不止二哥,父亲、大哥和一个陌生的少年,并几个小厮、婆子与未见过的护卫,已都呼呼噜噜的自角门过来,也不知道这边的事儿怎么如此快的就惊动了西府的众人。 “大皇子,三皇子!” 不过这些细节对于曹乙珂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她之后竟然听到爹爹唤那个人为……三三三皇子? 靠! 还给她活路不? 她师父到底成不成啊! 上辈子她努力了十二年才混到财务总监的位子,呵,结果这货一接手公司就要她养老! 怎么着?这辈子见了还不让她报仇啊!成心耍她是不是! 要是这个样子,还不如让她什么都不记得呢! “二妹妹?” 所以之后,任凭二哥在她耳边各种的关心,自然都成了‘嗡嗡’。 呼! 深呼吸…… 平心静气…… 她发誓,在看到师父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他是不是坑徒弟上瘾啊? 这等深仇大恨都不给她机会回敬,难道是要她磨炼心性啊??? …… …… 三位皇子的来访与东府的热闹凑到了一起,就算西府是九天玄铁打造的,也难免要震上一震。 不过这些和曹乙珂没啥关系,她就是个三岁的小奶娃,关起门,摔摔枕头,将上辈子遗留的那口恶气生生咽下,然后也就没别的新鲜了。毕竟她人小言微身份低,不忍气吞声,还能怎样? “……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而而……” 但比她的郁闷,有人现在可是真苦。 虽然三位皇子的造访让某个免了小书房一游,可架不住他爹爹记性好啊!天黑了还念着他的书,愣是又叫了人来听雨轩背。 “我也会背!” 而若是往常,曹乙珂自是会乐的在一边偷笑。 只是今日在东府的时候,虽然她后来几乎没注意二哥哥都说了什么,但是他对自己的紧张、关切却是不假。所以啊,她今天就做做好人吧!谁让她这二哥哥傻,但是却心善呢! “我也要背!” 爬到外间的一把椅子上站直,曹乙珂刻意站的比二哥还高,奶声奶气的似是要与其争个风头。 “呵呵,慈儿,别站到椅子上,太危险了。” 逗得娘亲甄氏上前抱她,恐她磕了碰了。 “好好,慈儿也一起。” 至于曹老爹,更是想不到女儿有一肚子的小转轴,只笑着应好,也没有苛责。 “哼!就会给我捣乱。” 只曹正玮觉得她闹心,心中暗道:都是你闹得,现在还来起哄? 殊不知,之后他之所以能够将整本的弟子规背下,都是因为这闹心的妹妹提醒。而那些妹妹背错的,又每每都是他会的。所以猛然一看,好像是他都会了,而妹妹在捣乱。实则,没这个妹妹,他指不定要抄上多少遍书。 …… …… 插科打诨的帮了一回二哥,曹乙珂是当晚就得到了回报。 娘亲要给她屋里填人了! 这个消息本来是要过几天她才能知道的,但托二哥的福,今天她混进了东屋睡,所以顺耳便听来了。至于娘亲和爹爹说的什么‘顺便让思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也填些人’一类的话,她是根本不信。 顺啥便? 根本就是在给长姐将来出嫁挑选、培养亲信嘛! 现在长姐身边就已经有两个大丫鬟、两个嬷嬷、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四个粗使丫鬟、四个粗使婆子和几个不入等的小丫鬟,大大小小二十多人伺候,是什么定制都满了。 所以这么多人还挑?那肯定就是要有走的喽! 而这些人一没犯错,二没到年纪放出去,出了变动自然是因着主子的需要变了。因为做姑娘时伺候的丫鬟,不一定都适合陪嫁,而有些个陪嫁的丫鬟还有些特殊使命,现在啊也的确是应该挑了。 想想明年长姐就满十岁了,走动相看、谈婚论嫁,那一全套的都下来也要个两三年,然后在商定婚期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准备下来人也就十六七了。 不过这些也不归她管,有娘亲把关,长姐一切都会顺利的吧? 迷迷糊糊的,曹乙珂又囫囵的想,这次选人她也要上上心。以后她的幸福生活可是离不开身边这些个丫鬟婆子的!像是那个刘婆子,她就不多留了。混到最后也只能在娘亲屋里当个三等丫鬟,看来也不是没道理的。 再琢磨一下现在屋里的人,这次的变动乳母肯定是要走的,毕竟这是西府的规矩。 至于张嬷嬷、李嬷嬷、环秀、平绣这四个,她们是当年娘亲从自己屋里直接安排过来的,填了人之后,肯定是有留有走。但估计两个嬷嬷一定会留一个,因为她屋里的事情不能乱,新来的小丫鬟也要有人管束。 再想想每个人的性格,曹乙珂想,平绣肯定是要留下来的,虽然她今年才满了八岁,但其人伶俐,当年娘亲屋里众多的小丫鬟,只特意指了她过来伺候。 而环秀就算留下来,在她身边的日子估计也不多了,记得她和一个二管事的儿子定了亲,再两年年龄到了,总是要放人出去的。 所以光是丫鬟这边,比着长姐的算,她这一次就要填不少呢!也不知该挑什么样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章 人太胖 迷糊间,曹乙珂也不知道那夜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而在给她身边填新人之前,她要搬去的院落便先定了下来。 蘋香里,这是离娘亲所住的听雨轩较近的一个院落,也是在西府的西路,绕过院西那颗让听雨轩得名的芭蕉树,沿着花墙向北上下几个台阶便到了。 院子不算大,与大姐姐所居的花不语,大哥哥所居的草如烟,二哥哥所居的落惊沙,比起来都小上不止一圈。不过这院子里有活水,虽然种植的花卉不如大姐姐那里多,但却因依着水,活了一片荷。 至于剩下几个稍大的院落,杏芳绿晓在东路,离东府太近;幽梦还乡在最西,临街;平波汀、乐无涯与草如烟、落惊沙比邻,又离前院太近,所以她会被安排在蘋香里也算是预料之中。 “姑娘,我们该回了。” 在说这蘋香里的房子粉了之后,曹乙珂便几乎是一天来三次,好像是好奇未来新居所的样子。而实际上,她是一直琢磨着,这么核心的居住位置,实在是不适合她安静的‘养老’啊! 毕竟,她这辈子的主旨目标就是混吃等死,什么宏伟的大志向都不想树立。 因为在这内宅之中,一年出几次门都是奢望,更何况其他事儿了。 “水里这些都捞了,养几条鲤鱼、草鱼、鲫鱼什么的,能吃的那些种。” 所以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方针,还是把养肉这事儿进行到底更为实际!什么红的、黄的、花的小金鱼,看有什么用?水里要养就要养能上得蒸锅、下得砂锅的‘好’鱼。 至于她那个仇家…… 不想了,不想了。 师父不是说她混过此生便能回那个很厉害的黄泉界么,大不了这些仇她继续记着生利息。 …… …… 寒来暑往,转眼又是三年。 曹乙珂也成功的将自己从一个小胖子吃成了大胖子。不过在这三年中,她那点儿小斤两的变化并不算是曹家的大事。 要说大事,自然是祖母陆氏搬来西府与他们一家同住了。至于那其中的曲折嘛,基本可以概述为亲亲曹老爹的挖坑坑爹史。 在东府庶出大房的三姑娘与庶出三房的丁姨娘双双落水之后,丁姨娘早产为曹家添了位八姑娘,而大房的人与三房的人自然是为了落水之事掐的鸡飞狗跳。可不想两边还没掐出个结果,又有人爆出其实落水之事是二房策划。所以再后东府那老妖妇冯氏的三个儿子直接从动口变成了动手。 只是光动手怎么能够达到曹老爹的坑爹目标? 所以…… 冯氏的大儿子曹学恩被人捅出不修私德之事,并听说他不但流连烟花之地,甚至完事儿了还经常不给银子,最后直闹到他原本看好的一个闲职丢了,那事儿才算是了了。 而冯氏的二儿子曹学惠也是个人才,成日里聚赌骗钱,却不想这次踢到了赵王这块加钢的铁板,人家可是正经的亲王,皇帝的亲弟弟啊,所以这次是谁给圆也没用,直接送去吃起了牢饭。 在说那冯氏的三儿子曹学平,恩,人更是厉害,逛南风馆还与人争风吃醋,不但人被打成了猪头,还传出某方面能力有限的传言,一时让东府真是好不热闹! 所以有这么多好儿子,曹老太爷难免要被言官们问候一番。 可到这儿了还并没有完,柴点了,不泼油怎么能行呢?火不烧旺了,哪儿能让某人跳脚?所以之后的之后冯氏果断出来抽疯了,一个身为妾室的却嚷着要把身为正妻的陆氏送去祠堂甚至是家庙…… 呵! 也真是失心疯,以为这样三个儿子就能白了不成? 至于再后就没什么再后了。 本来老太爷曹泰安这些年就是硬按着陆氏在东府的,自嫡子受皇帝器重了,他便将陆氏自老家接来京都,名为团聚实为拘禁,本打算用陆氏这步棋吓住嫡子,好能顺着嫡子的便利往上再爬几步。 殊不知,他的这步臭棋反激出了嫡子的火气,嫡子每在官场上进一步,他和他的庶子日子就难过一分。 不过有个孝字压着,再加上嫡子另接了陆氏过去单住不合礼法,就算难熬,他这些年也算凑合,东府有什么事儿,他还是能舍了老脸过去说上一说。 可谁想,冯氏会抽冷子来这么一招,趁他不在家时将陆氏送出了东府,让他连个准备都没有,直到陆氏进了西府半日,他才得了消息,一时是悔的连肠子都青了,也让他这些年的努力、粉饰全白费了。 教子不严?宠妾灭妻? 不管什么罪名,他这本就闲的官又要在家思过半年了。 唉! 也不知待他再回朝堂之时,又会是个什么情况。 而曹泰安一被罚,冯氏也顿时变色。可她一个成日里只会争风吃醋算计通房的,哪里懂的那么多。只是之后的日子,和东府走动的人家就更少了,本来嘛,她个妾室当家,名声又臭,有哪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会自降身份和她走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他家愁便有人喜,陆氏住到了西府,几十年的隐忍也终于算是熬到了头。 若要问曹乙珂怎么把这些个事儿弄得那么明白,当然是要归功于她选的好丫鬟。收几个伶俐又忠心的家生子,恩,就是有这点儿好处,府里多只蚊子她都能知道。 …… …… 听着咕噜噜的车轮声,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里,曹乙珂抬手掩袖打了个哈气,然后便在心中不停的叹气。 唉…… 真是受罪啊!天没亮就被拉起来梳洗,现在还要在路上耗时候。 想着今儿去凤阳郡主家拜寿,本来她还是挺高兴,毕竟能够出门,还能够和一群无法无天的小豆丁胡闹,真是这无聊生活中的最好调剂。可就是叫她起床的时候也未免太早了,卯初啊!卯初就叫她起来,以为她是报晓的大公鸡啊! “咣当!” 心里还在不停的念着起得早,行进的马车却忽的一颠,然后又直接停了下来。 “怎么了?” 惹得同乘的祖母微微蹙眉,打发身边一个婆子下去问情况。 毕竟今日是凤阳郡主的七十寿辰,不止他们曹家西府上下,这京里有头有脸的,哪一个不去拜寿?所以此时出行,还是小心为上。别和哪家因着些小事闹得不开心。 “祖母,三殿下过来找大哥哥了,我也想骑马跟着先去。” 只是要去打探的婆子还没下马车,二哥曹正玮的头便探进车帘,笑眯着讨祖母的话,一看就是耐不住的。 “骑马太危险了,你不要同他们去了,来我车上。”可这是城内街上,祖母怎么可能放心二哥哥跟着些年长的去骑马,自然是一听那话音儿,便让人扶了他上来。并还让人带话给大哥哥,让他也没在这街市上纵马。 “我……” 一时郁闷的二哥泄了气,坐到曹乙珂身边干砸吧嘴却不敢出声。 至于曹乙珂,她连乜都未乜自己这笨二哥一眼,心道:定然是这笨蛋自作聪明的当着三皇子的面儿问了娘亲,所以娘亲才打发他来问祖母的,不然若平日,娘亲怎么会把这等小事推到祖母这边来? 呵! 自己这二哥可真是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对于那些爹娘明显就不会允的事儿,只能先做了再说,至于妄动些其他小心思,只能是让自己失了先机。 扯扯被挨着坐的二哥压到的衣裙,曹乙珂自车内小抽屉里摸出一块点心,然后缓缓的送入口中。 嗯!~ 还是吃点儿东西压压惊吧,真不知道二哥到底是不是他们家亲生的,怎么怎么看怎么傻呢?先斩后奏懂不懂?要扯三皇子的虎皮,就要扯对地儿。若是她,先跑了再说,等回来再拿三皇子做保命的底牌,免了罚才是。 小口的嚼着那块酥皮儿点心。 啧! 一会儿问问是哪个做的,甜而不腻,好吃! “当当!” 曹乙珂不理二哥,只细细的品着口中的吃食,却忽听身边车窗被人敲响,也不知是哪个又过来说话,所以便很是自然的回头。 “呃?” 后翊? 呸! 幸亏没叫出来,不然又是麻烦,不过怎么是三皇子? 口中的点心觉得立时一卡,咳咳,有三年了吧?这张自带仇恨效果的脸,她有三年没见了,果真是越长仇恨值越高,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三殿下!” 而硬顺了半天,那口点心也没能下去,最后曹乙珂只得跟着众人含糊的给对方行礼,并暗道:果真是八字克她啊!这是要卡死她吗?没事儿跑来吓人啊? 至于说被她骂了千百遍的后翊,是到现在都没想起她是谁。 好胖…… 并且此时在其脑中只充斥着这两个字,及一肚子的错愕。 因为现在的曹乙珂真的是太胖了,他真的是认不出来!而且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能把自己吃成这样还一直吃的女人。尤其是那绝对破百的体重,让许多成年人都望尘莫及啊,所以他就是再聪明,也难以把这个身量和一个六岁的女娃画上等号啊! 肉团子? 不不不,这么比都觉得团子不够级别! 总之呢,三年后的再见,后翊从前那些对曹乙珂的偏见是全没了,认知也是全部颠覆了。因为从此时的表象来看,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饭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章 耍赖的 三皇子后翊本是给曹家面子,过来给曹老夫人问安的,所以虽有一时惊愕曹乙珂的变化,但匆匆两句之后,便也走了,毕竟这么一个小丫头还落不到他的心中实处。 而这般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只又乘着马车,向着目的地而去。 …… …… 凤阳郡主,乃是顺帝后辛之弟秦王后崇独女,昌帝后延的孙女,文帝后景的堂妹。而文帝后景生了成帝后曦,后曦又生当今的皇帝,所以排辈儿论下来,凤阳郡主还是当今皇帝的姑祖母。 不过凤阳郡主能有今日的尊荣,受诸多达官显贵的追捧,并不只因她出身皇家,还因她当年嫁入了手握兵权的宋家,并生下能够继承宋家家业嫡子,成为了皇家权利的一个保证。 所以,这么多年来,昌邑伯府,也就是凤阳郡主的婆家,才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站在最核心的圈子里。 在说今日曹府这般给昌邑伯府、凤阳郡主面子,也并非是什么有意巴结,而是两家的渊源颇深。 凤阳郡主当年嫁给那短命的昌邑伯宋烨,虽只过了七八年的好日子,但却生下了嫡长女宋环与嫡长子宋琛。那宋琛自不用说,他便是昌邑伯府的继承人。而宋环,她可是嫁入了以诗书传家的陆家,是曹乙珂祖母陆氏的亲嫂子。 只可惜,陆氏的哥哥陆严与宋环两个都是短命的,陆家又因着从前的一些事情,早就远离了朝堂,这才有了后来陆氏在婆家遇到了种种艰难却没人给出头,是生在曹家憋屈了几十年。 而除了祖母陆氏与宋家的关系外,如今宋家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宋琛的儿子宋炀之妻何氏,与曹家也是有亲的。那何氏出身安国公府,是安国公何献之女,而曹乙珂的外祖母何氏,却是安国公的嫡亲妹子。 所以兜兜转转的,曹家与昌邑伯府也算是套着圈儿的亲戚了,再加上他们曹家的都是晚辈,阖府前去拜寿也不为过。 “慈儿,你可真慢,都等你半晌了。” 在说曹乙珂随着祖母、娘亲下了车,又换小辇,到了昌邑伯府的园子里人还未站稳,有个声音便钻了出来,然后一把扯住她的人,看样子是早就盼着他们来了。 “桓儿,不可胡闹!” 可就算都是小孩子,出来迎人的昌邑伯夫人何氏见了自己儿子这么去扯人家小姑娘,也是难免尴尬,只得温声喝了次子。 “没闹,我先带慈儿去后面了。” 只是她这套东西放在自幼早慧的次子身上明显无效,有时候越是厉,这效果就越是差。 “还没闹?我是来拜寿的,又不是来看你的,放手。” 跑来扯住曹乙珂的是昌邑伯府的次子宋静尘,乳名桓儿,比曹乙珂大两岁,自幼聪慧跳脱,就算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他也嫌少放在心里,但却与曹乙珂玩儿的好,每每有个相聚,他便会拉了其一起去耍。 不过曹乙珂向来不会被宋静尘牵着鼻子走,抬手拍掉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然后便继续规矩的站着,丝毫没有要先跑的意思。最后还是宋静尘妥协,又跟着众人去了厅堂。 而亲自出来迎人的昌邑伯夫人何氏,看着终日不服管教的次子每每遇了曹乙珂便成了顺毛驴,心里便莫名的晕开些滋味儿。 只是她是个当家主母,看东西自然很是长远,所以就算曹乙珂的姿容完全可以算是一塌糊涂,体态也丰腴的过分,她还是很有意这个小姑娘的。毕竟能够将男人引上正路的女子才是良配,而其他的,在家族利益面前,都不是很重要。 在说陆氏、甄氏,她们婆媳自然不知道昌邑伯夫人此时竟生了这种念头,拜寿、挈阔,直到放了一众小的去耍,也没多留意自家的胖丫头。 毕竟啊,才六岁的娃娃,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早。 …… …… 今儿昌邑伯府来的人不少,各家的小辈也几乎来个齐全,不过因着年龄、身份、脾气差异,多是三两的结伴儿,只曹乙珂他们这里,聚了最多的人,也是最热闹的。 “宋静尘,你成不成?别说你连营牌都认不全啊!” 营牌,一种流行于武将之家的游戏。 有文、武两种玩法。 文法。 所有参与游戏的人分为均等的两方,最多可有三十人同时进行游戏。 然后,以白石笔在空旷之地画出游戏区域,标明地形,如山川、河流、平原、沙漠,或是用彩旗圈划地形也是一样。再后,参与游戏的人每人抽一张方位牌,确定自己所占据的区域后,各方之主再抽兵牌,得到自己的士兵。比如:一万精锐步兵、五千辎重、三千铁骑、五百连弩军、几百斥候,或是流民,海寇,土匪,妇孺的牌也有。 在待所有的牌拿好后,持牌的人有半柱香的时间思考、排兵布阵,并选出己方的盟首。 之后和其他的棋类游戏差不多,双方轮流出招,一次一方只能动一步。只要双方没有碰撞交战,就不会知道对方手里都是什么牌,所拥有的兵种和兵力情况。而这个游戏,自然是以一方的全军覆灭为终的。 而营牌武法。 前期的准备是与文法规则相同,只一点,就是不会等分参与游戏的人,大家可以随意与人联盟、合作,并且缔结的关系也可明、可暗,甚至允许出现背信弃义等不合规矩的规则。 不过与文法最大的不同,就是当双方拥有同样兵牌的时候,两位牌主可以选择直接在现实中用武力分个高下。 所以一般小孩子们都玩文法,毕竟武法路子野,也不是常人能够算计的过来的。 在说今日,一众小的才分好了牌,宋静尘那边便传来了甄家七哥的嚷嚷。 甄家自然就是曹乙珂的外祖家,虽然其外祖父只是个车骑将军,但甄家盛产武将,军中关系颇广,虽然看着没有安国公府、昌邑伯府光鲜亮丽,但有脑子的都不敢小看了甄家。 而不知道是不是甄家的阳刚之气太盛,一辈辈的都是男多女少,如今甄家当家有四子一女,再到孙辈却是只有男孩儿。所以似乎因为这样,甄家对给儿子起名字这事儿就特别没兴趣,到现在都是按了排序称呼。 这甄七哥便是曹乙珂四舅的次子,人脾气急,一看到默着不出声的,他就爱跳脚。 可偏巧了,宋静尘就是个喜欢默声算计的。 “噗嗤,慈儿,你看,那边儿还没打就内讧了,我看今天的彩头定然是咱们的。”所以见那一边自己先吵吵起来,与曹乙珂一起的何宝儿便嗤声笑出来。 何宝儿与未出声的何元儿是一对双生姐妹,出身安国公府何家,是安国公次子的女儿。 “小心他们使诈,桓表弟惯会弄这些。” 而比较于何宝儿乐观,长兴侯家的大姑娘付芊雪却是不敢马虎,拉了一下曹乙珂,低声在她耳边嘀咕几句。付家是甄家的姻亲,长兴侯的姐姐嫁给了甄家的大舅,算起来,曹乙珂也要叫付芊雪一声表姐的。 “过来,听我说。” 所以鉴于宋静尘这贼小子花花肠子实在太多,在表姐付芊雪的提醒下,曹乙珂还是特意扯了宋静宜,何元儿,何宝儿,付芊雪,付菲雪几个丫头,远了另一边的人商讨计划。 …… …… 半个时辰后。 “天啊,允哥手里竟然是铁骑,把我的匪兵都灭了!”随着何元儿的一声长叹,曹乙珂这方的阵营已经岌岌可危,如今就剩她这一个光杆儿的盟主了。 而手里捏着二百妇孺的牌,曹乙珂知道,她今天要凶多吉少了。就算甄七哥、甄八哥、付承雪和二哥曹正玮都被她算计掉了,可是对面还有宋静尘和何允两个,并且何允手中的还是铁骑…… 不过耍赖这事儿曹乙珂是不屑去做的,想了想打算亮牌,却听前一招就出局的付芊雪急道:“不算,不算,我不走刚才那步。” 看来是急糊涂了,就她那五百连弩军没损失,回来也不见得有硬磕的机会。 “不带反悔的!” “就是!” 再加上,到了这个时候,对方肯定不给她们反悔的机会。 “哼!上次、上上次,你们两个都还反悔过!” 甄七哥和付承雪两个出来反对,付芊雪却是毫不示弱,心想:哼,就这两货叫的欢,手里那堆破牌,她都不好意思说! “你怎么又翻旧账?” “翻旧账怎么了?” “输不起耍赖!” “谁输不起了?” “你!” “你!” “你……” 然后本来一个好好的益智游戏,最后被火气旺盛的小豆丁们爆成了战场。 “你怎么动手!” “动手怎么地?” “哎呦!谁揪我头发啦!” “谁阴我?” 顿时惊的一旁侍候的丫鬟婆子忙上来拉拽。 “都给我住手!” 把本来要亮牌的曹乙珂也是气的够呛。 因为有两个家伙也太不讲究了,一个是她七表哥,另一个就是宋静尘,你们一个大喇叭,一个不出声,怎么这个时候竟都对女孩子下手? 所以念着我年纪大,我要好好管教你们什么的,仗着身强体壮,喝了一声的曹乙珂便一手一个,把这二人先从战团里生生拽出来了。 哼! 熊孩子! 收拾不了你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章 点儿背 曹乙珂这些年可不止是长肉了,个子长得也比同龄的高,再加上她平日里也有合理锻炼,虽然胖,但人却不怂,此时一发力,不管是稍稍有些纤瘦的宋静尘,还是犹若小黑塔的甄七哥,立时是全被压制了。 “曹乙珂!你有本事放开我,咱两单挑!” 在说对付稍显文弱的宋静尘,曹乙珂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单手薅了他的后衣领。 可是甄七哥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因为这家伙是会拳脚的,所以她上手的时候就特别的关照,一个搭手、搂肩、反拧,直接将其一边膀子拧了一提,降的某个立时失去了抵抗能力。 只是身上没劲儿了,嘴还是有劲儿的,所以狼狈的被压制的甄七哥努力的扯着脖子,也不叫曹乙珂慈儿表妹了,直呼其名还嚷着要单挑。 “单挑?啧,七表哥?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你们几个一起,我也不怕。” 而看着刚才的‘战团’几乎已经被冲上来的丫鬟婆子控制住了,付芊雪她们几个也没什么大事儿,曹乙珂便不屑的撇撇嘴。至于她这话,可不是说着漂亮,她是真有把握按住这几个小的的。就是若他们同时上,她就不能保证不伤人了。 “嘶!” 但曹乙珂随意的说了一句实话,刚被婆子拉开的某个就不满了。 “二妹妹,话别说大了!我们一起上?” 曹家虽然不是以武传家,但是自小曹正玮便好动,也跟着舅舅表哥学了不少。这时见妹妹竟然放出这般狂言,他立时便有些安静不了了,大有要杠上的意思。 “你们敢!” 曹正玮挑了话茬儿,不管会不会真动手,付芊雪几个也不能只看着。 “拿我的软鞭!” 再加上何允这个拱火儿的。 “你要不要脸!” 何元儿几个扇风的。 “耍赖的还这么横?” 顿时园子里又热闹了! 不过这次明显不再是两方阵营的大乱战了,而是一方的四个都同时对着曹乙珂出手,打算用行动来杀杀某人的锐气。 只是啊! 他们这番的奋起,却因宋静尘的临阵倒戈溃不成军。 “宋静尘?你干嘛?” 甄家老八是这一众里最小的,他比曹乙珂还小半岁。所以一时见了宋静尘反手向他们,他立时便沉不住的叫嚷起来。 “除了慈儿,你们打谁我都不管。” 而宋静尘见人指责,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虚,直接站到了六个女孩子中间,更明确的说是站到了曹乙珂身边。 “我……宋静尘,你姐你都不护,你护曹乙珂?她一个能打我们几个,你知道不?”一时间气的付承雪跳脚,也不管他个男孩子被打有多丢脸,嚷的是一声比一声大。 但无奈啊,他现在也只能是喊,因为他身前挡着自家的姐姐付芊雪、妹妹付菲雪,根本不敢真的上手。 “哎哎哎!你们两个干嘛啊!哎哎哎,不许上口……” 无独有偶,同样被自家姐妹缠住的还有何允。此时何元儿、何宝儿才不管他是不是堂哥,扯了胳膊就张口,吓得他一边甩手一边叫,比付承雪的样子更加狼狈。 至于剩下的几人…… 宋静怡气定神闲的站在曹乙珂身边,而曹乙珂一手按着自家二哥哥,一手按着甄家七表哥,另一边还有帮他阻拦甄老八的宋静尘。 额!~ 这还真是一边倒的战局啊! …… …… 园子里这么闹,早就引了人注意。不过曹乙珂他们也不是真的会闹个你死我活,所以除了一群丫鬟婆子,到没有谁昏了头的来劝。 “呵,好热闹啊!” 不过能把一众贵人都引来,他们到是没想到。 “难道这局胜负难辨?” 爽朗的笑声,俊逸的少年,走在最前面便是众皇子中身份最高的二皇子后竑。而接过身边眼明手快之人递来的最后三张营牌,见竟有两张是一样的二百妇孺,他便是微微一笑。 在说前一刻还有些僵持的一众小的,这时都很知轻重的放开手,齐齐给几位皇子行礼。 今日,来这昌邑伯府拜寿的皇子就有四位,不说生母出身不高的大皇子,这二皇子、三皇子可是先皇后文氏所出,是众皇子中最贵的两位。还有只比三皇子小两月的四皇子,他的母妃刘淑妃可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妙人儿,这么多年宫里的贵人们起起落落,只她熬的年月最长,是自皇帝还是太子时的府邸里出来的。 “大皇兄、三皇弟、四皇弟,不如我们也加入,到是许久没碰过这营牌了。” 而陪着四位皇子过来的,都是这几位皇子的伴读,如曹乙珂的哥哥曹正璞、宋静尘的大哥宋静华、何允的哥哥何先、何宝儿的哥哥何光等,所以见三位皇子在二皇子的提议下纷纷点头,也便都复议来掺了一脚。 只是这样一来,立时便感觉曹乙珂他们这几个小豆丁不够看了。 毕竟四位皇子与伴读的年纪都在十四五左右,像是大皇子,今年周岁都已十六,所以比他们这些七八岁的强了不止一点。尤其人家还要玩儿武法,这要是碰到了,除了认输,也是没别的办法。 但本就是图一个乐,再加上面对皇子们不是人人都可淡定,所以一局武法下来反到比之前那局文法玩的还文静。 不过这么一局软绵的,也还是有些意思的。 本暗中投靠三皇子后翊的宋静尘竟然在稳赢的情况下叛逃,并还在三皇子追击曹乙珂的时候为其挡了一步。让众人为逃出生天的曹乙珂捏了一把汗的同时,也佩服宋静尘的勇气。 “……你干嘛回来?” 可宋静尘被三皇子清出局之后,曹乙珂却忽的不逃了,回头叫板三皇子,完全一副自杀的架势,惹得宋静尘都开口问她。 “只剩他们了,我一个人留下也是孤军奋战。” 年岁有差,心智自然也有差,所以除了曹乙珂、宋静尘,其他小的都早早的被清出了局。而宋静尘一败,曹乙珂便觉得没意思,也干脆自杀出局,没有在与任何人联手。 “三殿下的胜算很大,你与他结盟也是出路。” 而就事论事,其实宋静尘是很看好三皇子的,刚才若不是他看出了三皇子对曹乙珂的杀意,他是不会弃了这‘明主’的,所以他大为曹乙珂的自暴自弃惋惜。 只是之后曹乙珂的无心一句,却是让他眼睛一亮,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都叛了,我去有什么意思?” 是啊! 他们这么要好,他不去,她自然就不去了。 …… …… 一上午,园子里都被众少年吵得热闹,而用过中午的宴席,下午的昌邑伯府依旧喧嚣。只是这份喧嚣里少了不少童言童语,毕竟有皇子们在,谁都不想让自家的孩子过于失礼。 再加上宋静尘也被兄长宋静华拉去应对几位皇子,曹乙珂原本那玩闹的念头也便歇了。因为这一众里没有他,她可就真成了给别家看孩子的老妈子了。 而无聊的坐在廊下,想着这些日渐成长的小豆丁,曹乙珂又难免发出一声叹。 唉! 他们也就这几年可以放肆的玩耍了,再待大一些,无论愿不愿意,都要为家族、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想到时候,他们的人也不会再似现在这般单纯了。 “……娘,忠义伯家的三小子?我怎么听人说他克妻。” 曹乙珂所在廊边有丛葱郁的翠竹,若是不绕过来,另一边的人很难发现这里还歇了人。 在说自己娘亲,这是昏了头了吗? 听到那句刻意压低稍稍有些不真切的话,曹乙珂的人便立时警觉。 长姐今年十二了,本来呢,娘亲早几年就有心帮她相看,按说这婚事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但无奈,他家离皇帝、离皇子都太近了,娘亲甄氏在为长姐谋划的时候,宫里的几位贵人也都惦记上了。毕竟长姐只比二皇子小两岁,与三皇子、四皇子同岁,如今这几位都到了考虑娶妃立府的年纪,只要长姐在贵人考虑的单子上,那些一等的人家就不敢冒然和他们曹家谈婚论嫁。 “详的过两日你回来再说,那孩子我见过两面,没有些把握,怎会和你提?” 所以这两年娘亲愁的几乎快出了心病,也只有外祖母既心疼女儿,又有些关系,不时的为其开解。再加上她早已悄悄对了机会,看了那忠义伯的三子,觉得真是个好的。这一时才有些安奈不住,找了没人的时候悄声与女儿说了。 “那……好,过两日我回趟娘家。” 不过甄氏本着对女儿负责,想了想只应了娘亲考虑,看样子还是决定要仔细相看。毕竟就算女儿年纪不能耽误,也绝不能随意马虎了。 可这事儿再怎么急,那人再怎么好,此时在昌邑伯府谈论这些也是不该。 所以听到了这些话,曹乙珂便默声站起来,仔细的四下打量,想着这话别在进了旁人的耳朵,又多生出事端才好。 但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巧,曹家最该背着的人现在就在不远处,想来刚才她娘亲与外祖母的话,他就算没全听到,也是知了些音的。 —..—||| “三殿下!” 难道这辈子又免不了要和他斗一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章 五连弩 只想了一下,曹乙珂便主动走过去。 这个时候母亲和外祖母是需要避走的,毕竟不见面就不算是捅破了窗户纸。但是她和三皇子可是真切的面对面了,所以躲是没用,掩耳盗铃罢了。 再听她那一声之后,翠竹那边随即便传来离去的脚步声,想来她的明示起了作用。 “恩。” 而三皇子后翊,他看着眼前这算上今日仅有三面之缘的女娃慢慢走近,屈身行礼,却完全没有理会那渐渐远去的声音,只是冷声一应,面上依旧如往日般冰冷,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第二种表情。 不过这几步路,一个福礼的工夫,曹乙珂已经定了主意。 刚才这事儿万幸没有真的面对面,就算这位三皇子小心眼儿,记恨他们曹家不愿将女儿嫁他,但毕竟他现在还只是皇子,并且是皇帝的嫡次子。所以大不了以后这位三皇子发达了,混成亲王了,他们再避其锋芒不迟。 只是曹乙珂想好了,打算装傻充愣,仗着年龄小糊弄过眼前状况。却不料她站直了身,竟见对面的人眯眼压低了视线打量她,似乎是要把她的人看穿了一般。 *! 难道这货身为皇子连这点儿定力都没有?现在就想发作了? 曹乙珂见后翊不开口,也根本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反细细的盯着她看,那心里一时便又骂开了。毕竟她多受前世记忆的影响,就算内里和成年人无异,也难免先入为主的当对方是仇家。 “五连弩。” 可当听到对方缓缓的吐出这三字时,曹乙珂却是心下一沉。 五连弩? 他怎么知道的? 百年前,也便是如今皇帝的玄祖昌帝继位之前,曾有过一场八王之乱。当时昌帝的伯父,也便是他后来的嗣父和帝,亲生的八位皇子为了争夺这后氏江山同室操戈,将天下陷入长达二十年的战乱之中。 而那一场大乱之中,后氏子民虽死伤无数,但也着实出了不少能人。 其中一个叫连弩陈的,便是被八王争夺的红人之一。 连弩陈不是人名,只是旁人送的称呼,但只从这称呼便可看出,他的得意之处便是可制作军中利器连弩。在说他所制连弩,据说一次可装填数支长钉状□□,还可依需求逐一打出,或是急速连发。 所以说,谁若是有上一支装备了连弩的军队,两军对垒之时自是攻无不克。 而连弩陈所制的几十种连弩中,五连弩是最适合骑、步兵使用的,不但连弩轻便耐用,制作工艺也比后期所制的七连弩、九连弩简单,既适合装备军队,对比而言又没那么耗费银子。 只可惜,八王之乱后,五连弩几乎从世间绝迹,制作工艺也完全失传,就算如今能够费劲儿的找到一把,拆开了便再也无法复原,让人根本就无从下手。 所以昌帝之后几代帝王费尽了心思,想以此利器强兵,都未能如愿。 在说现如今…… 当今天子有七子,除去大皇子与降生不久的七皇子母妃地位不高,中间这五位皇子虽有皇后所出、贵妃所出之分,但二皇子、三皇子的亲娘早就死了,外家文氏也早就不顶用,这些年皇帝老儿也不封太子,所以…… 呵呵哒! 五个几乎是一般齐,将来没个五王之乱,也要有个四王之乱,或是二虎相争什么的。 “啊?三……三殿下说的什么?” 所以鬼才会搀和你们这种烂事儿啊! 曹乙珂心道:她有做□□的法子,也不会跟你们折腾的。她只想太平盛世、混吃等死! 面上丝毫不显,只一副懵懂的孩童样子,曹乙珂微微侧首看着三皇子后翊,好像是根本没听懂他的话。 毕竟,曹家嫁个女儿进皇家,那顶多是以后提心吊胆的小心做人。 可要是送了五连弩上去…… 噗! 想想就喷血,那是受利的时候有多荣光,被宰的时候就有多凄凉! “父皇有意武昌候刘温嫡长孙女入蜀王府为正妃。” 曹乙珂心里明镜一般,所以就算她还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道她会复原那五连弩的,但她早已定了主意,必须死活不认。 只是…… 皇帝要把武昌侯的嫡长孙女嫁给蜀王当正妃? 三皇子后翊这是什么意思?蜀王是谁? 听到三皇子那句淡淡的话,曹乙珂下意识的在心里就琢磨了一下,而不琢磨还好,一琢磨就不由的咽口水。 当今皇帝上位之时也是一路的铁血,如今只有一个亲弟后越还活着,被封赵王。所以也就是说,蜀王这个封是给大皇子的?也是,大皇子今年都十六了,按照惯例,也差不多要封王了,再加上他生母位份不高,就算小时候受先皇后文氏照顾,如今捞个蜀王也差不多。 只是武昌侯的嫡长孙女嫁他做正妃?这就未免有点儿…… 蜀王这封不说是王里面的最末,也是比较低的了,而那武昌侯可是掌着旗手卫,专门给皇帝看门的啊! 因为亲爹的关系,曹乙珂对京都内外的卫所、都督府的情况都大致了解。外,有五军都督府,左、右、中、前、后,掌管天下卫所。内,有五卫、三营,守卫京畿重地。 而若论远近亲疏,三营,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虽然驻守京外维护安宁,却没有近在皇帝身边的五卫受宠。 在说这旗手卫,虽然平日里在五卫,金吾卫、羽林卫、都军卫、锦衣卫、旗手卫中称得上是末流,但也实打实的是皇帝的心腹。所以皇帝封了大皇子一个蜀王,又把手掌旗手卫的武昌侯的嫡长孙女许之,难道是…… 大皇子虽不是文后所出,但是自幼长在文后身边,与二皇子、三皇子都极其亲厚。这些年,她也见了,这三位皇子可以说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大皇子、三皇子明显是要推二皇子上位。 所以皇帝这是偏向了二皇子? 转了八个圈,从三皇子后翊的一句话,曹乙珂转到这个上面,立时便觉得脚下有些站不住。 “父皇还有意你家大姐姐……” 但只这些,后翊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曹乙珂的,见其面上有那么一时终于绷不住的僵硬,心知早上自己是真的走眼了,便又烧上一把。 “咕咚。” 立时半句便惊得曹乙珂终于绷不住了,咽着口水倒退一步,只想寻了大哥或爹爹,宁愿这次出个头,也要示警…… 不对。 他…… 可一步退后,曹乙珂便反应过来,她被耍了,三皇子这家伙在套她,说的话半真半假。 “呼!” 深吸口气,闭了下眼,虽然人还是那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但暴露之后,她也没有继续装无知小儿,缓缓的挺直了脊背,微微的扬起了下巴,看向对面那始终冷冰冰的人。 这人为什么会注意到她? 她如今只是个小娃娃啊! “哼!” 却不料对方见她这样,竟忽的轻声哼笑出来,难得的又改动了那万年不变的表情。 “你二哥说你狡诈,看来不假。” 呵,他是真真的走眼了,曹家的女儿啊!果真不会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小小年纪便已若妖,比起其长兄更甚。 “你……” 而在到这时,在听对方提到自己二哥,曹乙珂忽感抓到了什么。 是的,对方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有五连弩的制造图,而二哥……难道这家伙那时真的见了她在组装爹爹丢在小书房的五连弩零件儿,然后又始终不语,最后竟没心没肺的告诉了三皇子??? 这头猪到底还是不是她哥?到底还是不是曹家人? 压着即欲喷薄的愤怒,曹乙珂一时间后槽牙都要咬的咯咯响。白痴、笨蛋、没脑子,爹娘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没心少肝的? “父皇曾夸曹大人机敏聪慧,能文、能武。” 所以三皇子再压上一句,她便彻底的恼了。 夸? 他这是什么意思? 打算找人给皇帝吹风,说她爹已经会鼓捣那五连弩了么?然后逼她将法子献出去?还是以此威胁她,让她此时做出倾向二皇子的选择,直接献了法子? 小人…… 呵! 就算再世,也是本性难移! 当年请她养老,不就是记恨她没有早早站队,始终忠于老总裁么!所以收拾了自己的兄弟,一上位就急着收拾她,切,真当她是泥捏的,随便揉搓啊! 目光渐渐变冷,旧恨这是要加新仇啊! “能文能武的人多了,三殿下,您自己也算吧?” 一只肉团子,极有气势的抬首冷声回敬。 曹乙珂现在都已经盘算其他还有哪位皇子能利用了,大不了就是…… “噗嗤!” 却不想,在此时,她竟听到又一声笑自后翊口中发出,并且还不是之前那种冷笑,而是真的笑。 “笑什么!” 而见到这么反常的情况,曹乙珂肚里的火也被灭了三分,只觉气氛怪异。 “呵呵呵……” 可再后半晌,三皇子的笑都没有止住,甚至最后,还是他右手攥了拳,挡在唇边,才把那声歇了。 “咳咳,你二哥还说你……像是大郎。” 十二岁,三皇子后翊的性格再老成持重,长得再高大冷峻,始终他也只有十二岁,所以对着曹乙珂,他就算知道这女娃不简单,但是看到一个发怒、冷傲的肉团子,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切滑稽可笑。 “大……郎?” 至于早早被笑声弄懵的曹乙珂,重复了一下大郎二字,却不知道这又是谁,她怎么没听说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章 再见时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三皇子的笑与曹乙珂的呆愣瞬时冲散,而有时候,真的就是那么一股子劲儿,只要泄了,就再难提起。 “我应你件事儿,随便什么都成,换你手中的东西。” 所以再后再听到这话,曹乙珂反而冷静下来。 不过他才是嫡次子啊!他应下了,又不见得能做到。 “过几日,我便会去西北的凉州卫。” 而三皇子后翊就和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意思是他会从军中做起,定有本事圆了她的事儿。 可这种事儿,谁说了算呢? 你想去军中就能有军功了?就能有大本事了?所以反是引得曹乙珂挑了眼看他。 “怎么?不信我能活着回来?” 一时又逗得后翊嘴角上扬,感觉自己遇到个极有意思的东西。 “那等你活着回来再说!” 瞥眼,转身走人。 曹乙珂都懒得尊称他三殿下了,画饼是不是?她画的还能更圆呢! …… …… 当晚。 站在自己寝殿窗边,吹着已经渐暖的风,捏着一方写了极细小文字的丝绢,后翊没想到曹乙珂会这么快就将东西送来,并且是无声息的送到他的亲信侍卫手中。毕竟,下午在昌邑伯府时,对方可是并未松口,甚至还极怒他的威胁。 不过既然东西已经如此有诚意的送来了,他也不会和个肉团子计较。 “云章,把大郎送去金吾……” 想起那张和他叫板的脸,不知怎么的,三皇子后翊就是恼不起来,也许真的是因为那脸的主人实在太胖了。只是喊了他的亲卫进来,话确只吩咐到了一半,然后人就顿住了。 唉! 大郎……还是不送了。 她是不喜和他打交道的。 …… …… 半月后,大皇子后靖封蜀王,皇后程氏赐婚武昌侯嫡长孙女为其正妃。次日,三皇子后翊离京。 两年后,二皇子后竑封太子,皇后程氏赐婚忠义公嫡长孙女为其太子妃。 又两年,三皇子后翊封楚王,代掌陕西行都司指挥…… 五连弩重现世间,朝廷内外格局变换。 五年的时间,和帝八王之乱时西北所失十六卫所重回版图,北部鞑靼、瓦剌,西部吐蕃、亦力把里皆退避五连弩锋芒,修职贡。 不过这些与曹乙珂并没有直接关系,她依旧做着快快乐乐、混吃等死的吃货。 只是随着年岁的逐渐增长,小肥膘儿没有继续垂青于她,现在眼看着人一天天的长个子,但是分量却再难有存进,看来她这辈子也很可能是飞机场、搓衣板的命。但好在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她真长成上辈子那样,一百七十多公分,仅七十斤,也是能嫁的出去的。谁让她这辈子有对好爹娘呢! “……毓脩,输了,输了,你快点儿喝!” “是啊!快点儿、快点儿!” 竹林、小筑、曲水流觞,一众十二三的少男少女虽已比幼时守礼,但闹开之后,也是笑语盈盈。 “我说,毓脩,你行不行?自小到大,你怎么遇了这曹二丫头就输,你就不能认真一回?” 水边,一身着水蓝色衣袍的少年倾身伸手水中,也不管一旁同伴的抱怨起哄,只先取了漂来盘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才笑道:“你也没赢过她,要么这次换你?” 杯子放下,被罚酒的少年又向后倾靠,单臂微曲,就那么半撑半靠的随意坐着,似乎是对什么都不怎么上心、不怎么在乎。 “呵,我们兄弟要是能赢,何至于输她那么多好东西。” 一旁哀叹的少年嘟嘟囔囔,但可能是幼时的记忆太深刻了,他还真不敢直接和对面那个看起来温婉端庄,实则装了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家伙叫板。 “慈儿,你看,我哥又不服了。” “嗯嗯,慈儿,你一会儿再弹支曲子可好?我觉得你比太学那些老夫子弹得都好。” 一边,几位少年抱怨连连,另一边,众少女围着一身着水绿色衣裙,低首摆弄一只木盒的纤瘦少女,喳喳的早忘了顾及形象。 “我又不是唱曲儿的,哪儿会那么多。”再看那被围着的少女,人更是随意,半冷不热的回了句,之后便开始极小心的摸索那木盒上的花纹,一看她们就是及熟稔的。 “哎呀,慈儿,别看那破盒子了,你今年到底入不入太学啊?” 一众叽喳的少女中,有个腼腆的,刚才她一直没有说话,似是憋了事情,可是好半天都没人理她,她只得自己挑了话头,并顺手轻推了一下拿着盒子的少女。 而这拿着盒子,苗条到纤细的少女自然就是从前那个肉团子曹乙珂。 “说了不去,怎么又问这个?” 胳膊被推了一下,曹乙珂到是没恼,只是稍稍挪下身子,继续手上的拆解工作。 “真是的,她们几个都不和我一起,你就不能去陪陪我么?” 太学,本朝初年为选拔人才,削弱世家对人才垄断,由朝廷出资兴建,授课之人均有官身。起初入学之人零星,多为寒门子弟。但自八王之乱,世家受创,至昌帝、顺帝,又遭各种打压,太学才终有些兴起之势。 只是世家尚存,科举制度依旧推而受阻。 所以至文帝时,便有了皇室、勋贵、官员子不入太学不得入朝之诏;而成帝时,大小罪名齐加身于世家,一下子让传承了千年的世家遭逢大难,终不得不放手,渐渐自世人眼中消失。 可作了名副其实的最高学府,太学内却有个不符合最高学府形象的现象,那便是学子与混子两极分化严重,尤其是被强制入学的皇室、勋贵、官员子弟中,那是真有草包啊! 这一来二去的,太学差点儿成了一锅粥。 直至当今皇帝继位,令太学分阶而教,这滥竽和好竽才分开,太学也终于越来越有样子。 在说在太学中进学的女子,皆是皇室、勋贵、官员之女、之妹,并无寒门。学,也只是通晓些道理、音律便罢,不似男子管教的严。只是曹乙珂对上学这事儿实在没兴趣,在玩伴儿们一个个入学之后,她依旧只做个闲散之人,平日赖在家中,任谁开口都不入那太学之门。 而今日开口央曹乙珂的是长兴侯付家的嫡次女付菲雪。 她两同岁,自幼有什么,付菲雪都喜欢和曹乙珂搭伴儿,只有这进学一事,弄得她是形单影只。 “你们两个不是也在议亲了吧?干嘛?这就要不去了?茵儿姐和大雪是定了人家了,你们不混到十五么?” 听话听音,曹乙珂这项技能一直很好。付菲雪一提,她就知道何元儿、何宝儿应该也是开始议亲了,所以太学这种混时候的地方可能就要不去了,毕竟嫁人之前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不过,她口无遮拦的技能点儿实在加的太满,不远还有几个少年呢,她的话便脱口而出,羞的四个年长她的,都立时要撕了她的嘴。 “慈儿!” “胡说什么!” 可曹乙珂多机灵,嘴上强,身上也从不吃亏,话一说完,刚巧解开的机械盒子往边上一扔,闪了两下便跑开了。然后还停在不远处,笑看被气的四个是又羞又恼,又不敢和她一样提步便跑,一时可是开心坏了。 “解开了?” 在看这时,刚才水对面那身着水蓝色衣袍的少年也缓步而来,见了曹乙珂开心,嘴角也不觉得一勾。 “何老三又拿不入流的东西糊弄我,下次不和你比了。” 收眼过来,又瞥了一眼以再不是孩童之貌的宋静尘,曹乙珂还不忘嗔怪。 三年前,宋静尘为了堵住宋家人的嘴参加科举,如今已有举人的名头,不要说京都,就是满朝的学子都嫌少有能出其右的,少年举子啊!掩不住的意气风发。 只是,这位越是站得高,宋家人越是悬着心,因为他的性格自幼跳脱,如今几乎无人能拘的住他,要是真的做了官,不知哪天就要把天捅了。 “那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不过在曹乙珂这里,他向来不同。 “敢诓我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而曹乙珂待他也不同,警告一句,然后才任由其拉着向着他处而去。 …… …… 竹林内。 玄衣、静默,看着那抹水绿犹若只林间精灵越行越远,在此静立之人则久久未收回目光。 “三殿下。” 只是他身后之人担心他的伤势,见周遭终于没了外人,便低声开口。 “知道。” 应声、垂目,心思却未跟着收回。 五年了,没想到当初的肉团子已经变成了窈窕少女。不过就算她的样貌变了,有些东西却是依旧,第一眼就会让人在人群中注意到她,似乎她总散发着掩不住的光华。 曹家之女,曹家…… 这五年,朝堂上下许多都变了,只有曹家,依旧是不远不近,只忠于父皇,到如今都未向二皇兄投诚。而这后面,有没有她的作用呢? 换别人,后翊绝对不会想这么多,但是曹家这位二姑娘,让他不自觉的便会多想。 抬手 按按额头,如今二皇兄已被封为太子三年,虽看着很多事儿已是定数,可几次父皇出游、避暑,都未留二皇兄在内监国,反是时时带着二皇兄,把朝堂之事都交于那些臣子。且直至今日,父皇都未提让二皇兄立馆招贤之事,好像如忘了一般,那些投了二皇兄的人连个职都没有,根本是让二皇兄空顶着这太子的名头…… 唉! 到底是哪个作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章 不管埋 后翊想到了烦心事,脸便冷的更加阴沉,不过眼下他要先养好伤,赶上半月之后的回京队伍。 在说曹乙珂这边,只半刻钟的工夫,她便知道了,有人拿了自家二哥的牌子住进这西山别院,并且绝非泛泛之辈。 “……奴婢看了,有三人,一个似是侍卫,但气度不凡,还一个随从打扮,可手脚却利落的出奇,至于那所谓的文公子,我就瞄到个背影,但人很高大,并不像是他们所说的那种病弱的会感风寒之人。” 换裳的时候,名义上为粗使丫鬟的庆儿进到里间,低声细细的将自己探到的消息与说了,在看她那朴实的样子,还真不像是个机敏的探子。 “呵,气度不凡的侍卫?伸手利落的随从?还有高大却感了风寒的主子?” 至于曹乙珂听了庆儿这么一番回话,便咬着牙冷冷的哼声,并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自家二哥,这个糊涂蛋,到底有没有脑子?这又是弄了什么人过来?爹爹的虎皮再好用,也不能什么人都庇护,不然早晚为曹家招了灾! 两年前,二哥曹正玮终于做了件让她佩服的事儿,就是一声不响的从家里跑了,等家里人反应过来,见了他留的字条时,他已经在自肃州卫去哈密卫的路上,根本是鞭长莫及。 但好在这两年西北传回来的都是捷报,曹老爹就算不能动用西北的老关系把儿子自三皇子身边抓回来,也知道儿子至少是平安的。所以在阵阵的磨牙之后,他也只能先任由其去了。 半月前,朝中传来消息,代理陕西都司的三皇子后翊不日便要回京,杜召年正式接管陕西都司。 在说那杜召年…… 他娶得也是文氏女,并且这文氏女还是先文后的嫡亲妹妹文如兰。 呵,真是有意思啊! 心里原本是骂自家二哥瞎掺和,但一想的多了,某人那张冰霜脸便不由的冒了出来。 五年,他在西北那种虎狼之地一步步的积累军功,从默默无声,到掌一方之权,杀伐果决又谋略过人。 唉! 果真不是她这个闲散之人可比的。 所以现在看来,当年她献出五连弩到是抱对了大腿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一通,曹乙珂便觉得有些烦。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浑噩的过一辈子,但有时候,她又本能的会做一些事儿、想一些事儿,不能真正的做个聋子、瞎子。 “下去吧,我知道了。” 到最后,也只能是自己讪讪然。 …… …… 夜。 曹乙珂邀来的众人都已趁着京城城门关闭之前回去,只她找了由头留下,传信家中明日再归。 “哒哒哒!” 均匀而有力的竹更声。 “夜深风大,小心火烛!” 寻院落锁的两个粗使婆子边敲着竹更,边提醒各院之人,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三……公子,宁章已经进城了,想明日便能带人过来。” 黑暗里,这未点灯的院子显得有些阴森,站在半明半暗之地,漆丞依旧是恭敬的回话。 他是自幼便跟在三皇子身侧服侍的,虽然早早就看不透了自家这位主子的心思,但是简单的喜怒还是明白,知道自他们半路遇袭,主子便生了狠意,只待寻那暗中之人活剐。 “嗯,你去趟北郊的庄子吧!” 而这个时候,让他去北郊的庄子?难道主子是要查……但他若也离去了,主子的安危可怎办? “把这几年宫里的事儿,二哥身边的事儿,再查。” 果真,果真主子更记挂二皇子的事。 只是…… “公子,您身上的伤,我还是待宁章回来再去吧!” 他与云章、宁章、洛丞三人都算是主子身边信得过的,云章、宁章身手好、脑子好,是为将之才,而他与洛丞也就是个自保的本事,平日里多为主子跑腿办事。 之前遇袭,主子要迷惑敌人,便留了云章、洛丞随着大队人马,只带他和宁章先一步回京。现在宁章又不在,他本就担心,这要是再走了…… “去吧!” 却无奈,他这位贵为三皇子的主子从来无人能劝,决定的事儿任谁也改变不了。所以只微顿了一下,漆丞便躬身领命退下。 三皇子后翊看着漆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人站在黑暗里却久久未动。 到底是谁? 老四? 老五? 老六? 甚至是老七? 微微闭上那闪着寒光的眼睛,本来他是不想回的,毕竟此时将西北交给姨夫还并不稳妥,那些外族也只是暂时的龟缩。可此时的京中更需要他,大皇兄也连着催了他几次,但却未说明京中到底出了何事。 而自朝堂这些年官员的变动来看,父皇是不该这样对二皇兄啊! 也不知他不在这五年,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最近的睡眠很少,又长途奔波,也就是仗着身体好,换做旁人早就吃不消了。 “谁!” 而就算是这种极度疲倦之时,他的警觉性依旧很好。 不远处,廊柱的暗影中稍有响动,他人便立时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寒气逼人。 “叮!” 银光袭来。 他玄衣下的软甲直接挡了对方的第一击。 “嘭!” 然后他也为让对方专美于前,紧步上前便要擒住这暗中之人。 却不想对方极其油滑,根本就不和他硬碰硬,一个柔韧到极致的后弯身侧转之后,竟躲过他生风的一拳,让他这十分的力道都用到了廊柱上。 “嘭嘭嘭!” 但是对方再怎么油滑、诡谲,他也有把握留下对方。一拳落空之后,他便又连三拳。而只听那风声便知,他这可是用足了力的。 “哎哎哎!停手啊!” 至于黑暗中被逼的连连避让之人,一听那廊柱被硬磕的声音,人便先虚了几分,赶忙开口嚷道:“你住我家院子还不行?现在是要拆我家房子么?” 也不管自己这是来偷窥了,只希望对方赶紧停手,不然她真的就躲不过了。 “呼……” 而好险,她这么一喊,那冷硬的拳头终于停在了她的左脸颊边,没有把她这小身板儿给打惨了。 “你?” 只是,此时反应过来,险险停了手的三皇子后翊面上却精彩。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曹乙珂会做这种事情,这……这哪里有一点儿官家小姐的样子啊?竟然夜探男子所居的院落? “呵呵,三殿下安好。” 后翊停了手,曹乙珂便讪笑着先退开一步,以保证两人有一个安全距离,然后才睁眼说瞎话,道:“我听说院里有二哥的贵客,想着下面的人多有不周,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这贵客竟是三殿下啊!” 一身黑色的窄袖衣裙,发上无丁点佩饰,仅用黑色的布条束紧发辫,脖子上还环着一条自后面打了结的玄色方巾…… 你当我瞎啊? 关心客人是这个打扮、挑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来的么? 后翊站直了身,将刚才还虎虎生风的拳头背到身后,就着月光上下打量着曹乙珂。他呢,性子算是冷的,一般也懒得说破某些人的小伎俩,但是这个丫头也未免太皮厚了吧? 她这也就是个女的,要是男的,他刚才那拳绝对不收,先揍了再说。 “额,呵呵,我看着三殿下这里安排的也挺周到、妥帖的,那也就不多留了。” 不过曹乙珂才不介意后翊怎么看她呢!因为对方就是把她看成天仙,对她也没丝毫好处。所以又胡诌了一句,人便打算先闪。 “……” 只是听了这后一句,后翊是彻底的无语了。 这院子里无灯无火,现在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竟然敢说什么周到、妥帖?你可真给自己家脸上贴金啊!你若是男子,你们曹家还不得上天? 粗喘了一声气,身为皇子,后翊到底还是有涵养的。所以见曹乙珂转身,也没打算深的计较,只盼他赶紧离开。 “你受伤了?” 只不想,那已然转身的人忽的又回头过来,早已没了肥肉的小脸儿上凤目微挑,乜了他一眼又带着三分不屑的道:“啧,回程时遇袭了?” 看那小样儿明显就是在鄙夷他,嫌弃他会被人所伤。 “没有。”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后翊便回了一句,并不承认。 “切,要死别死我家啊!我可不管埋!” 而曹乙珂见他不认,便收回眼、扭回头,嘴毒的丢了一句,然后隐没在夜色之中,亦如来时一般。 …… …… 正屋烛火通明,屋中不时有人影晃过。只是这些影子的主人动作极轻,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 室内,血腥味儿扑鼻,刚才那个嘴硬的伤口果真裂开了,此时侵湿了衣衫,让服侍之人越加的小心。而刚才那个说不管的,此时就坐在一旁磕瓜子,似乎那些服侍的人不是她叫来的,她就是来坐坐。 “姑娘……” 在说曹乙珂叫来这几个丫头,长得都是平平,但看着她们行事便知几人都是炼过武技的。而其中一个看起来十五六的圆胖少女为后翊检查、清洗过伤口,人便疾步过来回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在待曹乙珂听了她的话,立时是瓜子也不嗑了,丢开手就走到后翊所在的塌边,一把拽开他虚掩的衣襟,看向那血肉模糊的腹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章 谁管你 “啧啧啧!三殿下,您这是挖人家祖坟?还是抢人家媳妇?让人家这么招呼,可真是惨啊!” 一把扯开后翊的衣襟,见了他腹部甚为严重的伤势,曹乙珂啧啧的说了句风凉话,却示意身旁紧跟的医女递什么东西过来。 “还好。” 至于衣襟大开的后翊,见她如此行事也未动,只暗想:这曹家的二姑娘果非常人!见了他身上的伤丝毫不惧,而且……他若没记错,这位二姑娘如今也有十一了,竟然还敢随意的扯外男衣襟。 “嗯,也算还好,虽然见及内脏,却未伤到,看来你还真是命大。” 又随意的应了一句,曹乙珂便接过医女小心呈上的白瓷葫芦,然后也不说提前与后翊打个招呼,便将那葫芦里的液体倒在他伤口上。 “嘶……” 一时疼的后翊都未忍住声。 但毕竟是在战场上摸爬过的,过了初时那猝不及防的疼,他便也板住了,在榻上做的笔直,再看曹乙珂时却显出些不以为意。 “疼就叫,逞什么能。” 葫芦里的药倒尽了,又看后翊盯着自己,曹乙珂也不避让,那坦荡的样子就如她刚才什么都没做一般。“七娘,去家里唤你哥哥过来。”只该干嘛干嘛,让之前为后翊看伤的医女去寻人。 “不必了。” 葫芦里那液体引发的疼痛过后,后翊觉得伤口上有微微凉意,之前的疼痛也得到了缓解。而明日,他的人就来了,为了这伤,引太多不必要的人,根本是麻烦。 所以一掩衣襟,他便开口拒绝。 …… …… 曹乙珂的人是只听她吩咐的,见其不语,只低头做各自的事情,先上前帮她净了手,然后又换了茶,才静立到一旁。至于那个名为七娘的医女,依旧是躬身退下,去寻自家的哥哥,也似是没听到后翊的话一般。 “你们也都退下吧!” 在说曹乙珂,手干净了,便又寻了之前的瓜子,找了离后翊最近的椅子坐下,边嗑瓜子边道:“火器,不一般的火器,三殿下这是捅了神机营的□□库了?啧啧,也不对,就算真捅了,神机营那帮子是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殿下伤到分毫的吧?” 曹乙珂的语气一直很是随意,这时候也没有看后翊,但后翊就是知道,这位曹二姑娘的心思在他身上估计早已经转了百十来圈。 “曹家二姑娘想说什么?不若直说。” 所以他也懒得兜圈子,只挑明了道:“猜来猜去,许是会猜到些不该猜的,反是不好。” 两人都算是心思深的,不过一个一心辅佐兄长上位,一个全意老死在后宅,要不是因为曹家这儿绕不过,曹正玮又总从中掺和,恐怕他们一生也不会对上。 “呵,看三殿下说的,我也是自小就不擅猜谜,直接说是最好的。”嗑瓜子的动作停了,回话时曹乙珂又特意转了头看向后翊,那微笑而语的样子就若是普通的闺阁少女正在与小姐妹们谈笑,随意又不失亲切。 “放过曹家。” 只不过,她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都不让人轻松。 “曹大人掌管金吾、羽林二卫,国之栋梁,不是我放过,曹家就能太平的。” 京城五卫,金吾卫守卫禁宫,羽林卫又是皇帝的私兵,后翊自然不会放过曹家这枚棋。而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能放过,只要还有人对那位子有意,也依旧会贴上曹家,不会使其安宁。 所以曹乙珂听其一口回绝,也未纠缠,换而道:“那放过我二哥。” 曹家早已站在旋涡当中,但是她二哥那么鲜明的跳出来,站到太子那边却又是一种麻烦。 “德辅喜武,有志投身军中,我不好拦着。” 德辅是曹乙珂二哥哥曹正玮的字,乃当今太子所赐。 “你还真是脸皮厚啊!当初说允我一事,现在两件你一件不允,成心耍我?”手里的瓜子丢开,曹乙珂拍了桌面,一副被惹急的样子紧盯着后翊看。 却不料,她这般根本没有唬住对方,只听其淡淡的道:“说了有事直说。”然后便地垂下眼,拿了一旁还有些温度的茶沾沾唇,等着某人乖乖的顺了毛儿。 “到底谁偷袭你。” 而曹乙珂总是能够让他侧目,不但短时间便收了小伎俩,还开口问他被袭之事。 “怎么?” 只是他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曹家二姑娘是在关心他。 “你都说了有话直说,现在还问我怎么?”掏了帕子,曹乙珂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年的火器张虽不如连弩陈抢手,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有的乱子似乎都始于八王之乱,如今那些让人们觊觎的,也都是那时的出世之物。 火器张是本朝火器第一人,如今神机营所持火器,大部分都出自他之手,或是出自他的弟子之手。只无奈,由他一手研制的火铳装填使用耗时,不适合单兵作战,所以在名头上弱了连弩陈一筹。 可是火器才是起步阶段,若是假以时日,定能够如□□般发展壮大。 但无奈,八王之乱后,火器张、连弩陈,及其他几位能异之人皆自世间消失。而如今…… “据我所知,你身上这伤是被一种名为散弹枪的火器所伤,这种火器不用燃物激发,杀伤力却大于火铳,并且能够在枪桶里装填两发弹药,性能远胜火铳。只可惜……” 擦手的帕子丢开,曹乙珂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只可惜伤你这散弹枪一看就不够火候,不然就算对方打偏了,你这半侧的身子也没有了。” “你对这散弹枪知道多少?” 忽听曹乙珂对散弹枪的事情侃侃而谈,后翊的眼眸顿时一亮,似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只是曹乙珂才不是要和他说这个,眼角一挑,便打断了他的话:“三殿下是不是关心错了问题?” 鬼才关系散弹枪,她要知道的是其他的! 而后翊见其打断自己的话,也不急,勾下唇角,道:“呵,那你想知道什么?”明摆着又是明知故问。 “谁伤的你,在哪儿?开始为你清理伤口时,清理出的东西给我。”不过这次曹乙珂没有兜圈子,一口气问出她要的。 “你不是不喜欢这旋涡么?” 引得后翊侧目。 “……” 在说曹乙珂,她是真的不想问,不想管啊!她这不是不能躲么! “知道为什么当初火器张不若连弩陈有名么?”所以耐着性子,她再度开口,却又似是说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何故?” “铁!” 五连弩能够威名大震,不止因为可以连发,还因在当时的技术下,他是出品率最高的武器。 每件武器的成型,都需要有相应的冶金水平与机械制造水平的支持,一旦其中一项或两项成为短板,那么制造出来的武器再厉害,也不能大规模的装备军队。 而火器的发展就是受到当时冶金水平的限制,所以才一直胜不过五连弩。 “你担心?” 闻音知雅意,虽然曹乙珂一直说的是火器,说的是制作火器的难度,但后翊还是明白,这丫头是怕有人已经掌握或是即将要掌握散弹枪的制造方法,待将来皇位更替时,他们曹家会成了第一波灰。 “我?不担心啊!我又没被人偷袭。” 在说这话说的差不多了,曹乙珂知道,自己的意思也已经到了,便拍手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因为她相信,她这个半卖半送的要求,对方一定会给个圆满的。 “那枪的射程不足二十丈,我一共见了三支,其中一只在使用的时候炸膛了,炸死了一个偷袭我的人。”只不想对方见她要走,却轻轻的摩挲起已经凉了茶水的茶杯,缓缓道:“另外两人,一个被我斩于槊下,一个被我的人生擒,服毒自尽。” 意思是线索我还有的是,不若咱们再聊聊? “……” 可听了这话的曹乙珂却是警觉,感觉对面这货又在算计她。刚才不说现在说,这是猜到她对火器也有了解,想让她帮着出力? 哼! 没门儿! 所以之后,趁着七娘带了其兄长过来,她便大言不惭的道什么‘多有不便’,然后溜溜达达的走了。 至于后翊,他没有再多说,因为他觉得他的饵可比对方的诱人。 …… …… 数日后。 后翊依旧住在曹家西山的别院里,身上的伤也终于在此次用药后有了大起色,不过曹乙珂却在那夜的次日回了曹家,一副完全不上钩的样子。 “宁章,漆丞那边有消息了么?” 而同样是那夜的次日,宁章自京中带了一队人过来,漆丞也开始着手京中这几年的事儿。 “启禀公子,还未有消息。” 只是有些事儿,就算是这般的过筛,也不是一时半刻就会有头绪的。所以再后,后翊压了心思也没有再提,反开口问:“曹家最近有何动向?” 一时让宁章愣了一下,然后才回道:“只当我们是普通的客人,到没多的事情。”完全没明白,自家主子到底是在问什么。 不过后翊也没解释,想着京内曹家没事,那曹家二姑娘应该就是还没有想好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章 鱼与饵 后翊将曹乙珂当鱼钓,却不想这条鱼偏偏不咬饵,只在他的饵食旁转了一圈儿,然后便施施然的游走了。 而半月时间飞逝,他的伤也好了,人便不得不去寻大队人马,准备不日入京。 呵! 看来他还是太小看这曹家丫头了。 所以最后他也只得笑自己大意,竟认为这丫头是随便吓吓就能唬住的。 带着自己的侍卫离开,其实这事儿在后翊这儿到没太往心里去,他只是不料曹乙珂一身的小肥膘儿没了,人依旧是滚刀肉一块,而且皮好像更厚了。 …… …… 转眼春去,五月五将至。 曹家西府也按着往年惯例开始准备节礼,而这一日还是已出嫁的嫡长女与嫡长子的生辰,所以除了多为嫡长子加了碗长寿面,甄氏还给女儿准备了生辰礼,并打发了身边得力的嬷嬷前去忠勇伯府。 去年年末,曹乙珂的长姐曹乙瑜嫁给了比她年长五岁的忠勇伯三子。许多人当时都可惜她嫁的不好,竟挑了个不承爵的,恐怕其一辈子都要愁死在内宅里了。 却不想,今年春季皇家组织的围猎中,这位忠勇伯府的三爷冯叔章拿了第四名,在一众勋贵中排了第一,引的皇帝欣喜,直夸奖道:“当年也只你那岳丈有过如此本事,看来正仁对你是没有私藏啊!” 正仁乃是曹学廷的字,皇帝这一句话是既打趣了曹家这对翁婿,又显出了亲切,明显他身前这位红人还要继续红下去。 而果真,在围猎之后,皇帝便特意点了冯叔章进府军卫,弄得许多有心人忐忑不安。 虽然后氏天下以武立国,一度朝中也是重武轻文,但自八王之乱后,昌帝起,这春季围猎便很少授勋贵子弟的官了。而是鼓励勋贵子弟或参加文举或参加武举,以功名授官位。 可今次皇帝的举动,虽不说是破了先例,却也让不少人嘀咕,难道这是又要有什么风向了? 所以才得了官的冯叔章一时成了热门,几乎每日被些旁敲侧击的人围着,烦不胜烦。 而实则,得了这官,他本人也是一头雾水,因为之前他没有得到任何风声,岳父也未与他提起,况且往年他围猎的名次也不差,定在勋贵子弟中排到前四,怎么单单今次就不一样了呢? 冯叔章琢磨,还能登岳父门去求教,可有些人琢磨,就只能是躲在家里冒冷汗了。 毕竟,这世上自认聪明的人太多,他们只想着曹学廷手掌金吾、羽林二卫,现在皇帝又将其女婿送到府军卫,大有让他曹家手掌三卫的意思。却不想,曹学廷也曾在西北征战,本事不在如今风头正劲的楚王之下。守在京城这方寸之地,实在是可惜啊! 但再怎么说,这些个弯弯绕绕都是爷们儿的事儿,没几个女人真正关心,或是想的明白。 她们只是知道,曹家这位嫡长女没有嫁错,不管怎么样,男人这是飞黄腾达了。所以一时从前对她有些轻待、疏远的,又纷纷凑上来,尤其这端午,几日里忠勇伯府就没清净了。 “……毓脩,快给我截了何老三,这家伙又没品了!” 而朝堂之事不属于女人们,更不属于曹乙珂他们这群十一二岁的少男、少女。 今日何家、宋家与曹正璞年岁相当又交好的几个过来了,名义上是来送生辰礼的,可给长辈请了安,几人便一头扎到草如烟里不出来了,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所以坐着顺风车过来的宋静尘、何允便直接寻了曹乙珂耍。再加上先来的甄七郎和甄八郎,水亭边摆了吃食,只不几句的工夫便热闹起来。 “哎,曹二丫头,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你再走一步,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手里提了个精巧的食盒,何允被曹乙珂逼到水边,唯一的逃生路还被宋静尘堵了,一时也只能高声叫唤,因为甄七郎、甄八郎明摆着就只会看热闹,根本不会伸出援手。 “跳啊!你到是跳啊!天天琢磨姐妹房里的好东西,你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 掐着腰,曹乙珂向来不似别人顾及这顾及那的,见何允这家伙又恬不知耻的让她身边的大丫鬟孔雀给装点心,猜也知道,这东西不是孝敬家里父母长辈的,而是要给那胡家的大姑娘胡悦心的。 但是她屋里的东西,凭什么任他拿去讨女孩子欢心? 还有就是这个何允何老三,平日里对她们几个小姐妹都是多有挑剔,怎么一见那胡家姑娘就全都是好了?所以他越是想拿她的好东西去讨好人,她就越是不允。 “你说什么啊!什么媳妇不媳妇的,女孩子家家一点儿不知羞,再胡说,再胡说我告诉甄家姑姑去。” 曹、甄、宋、付、何,五家本是转着圈儿的亲戚,又走的亲近,何允便自幼唤曹乙珂的母亲甄氏为姑姑。 “哼,告状?” 而这么一激,何允不但没吓住曹乙珂,反挑起了她的小脾气,“那我们就一起去告状,看看大伯母知道了你偷我们姐妹的东西去讨胡家大姑娘开心,她还会不会上胡家去提亲!” 其实何家对何允的要求并不高,在何家大房他是次子,在这一辈里行三,上面何先、何光两位兄长又都是自幼聪慧,在诸皇子身边伴读。所以只要他不给何家闯祸,老老实实的,基本上什么都是可以商量的。 但若真让曹乙珂给他告上一状,惹了家中长辈的眼,那可就万事难说了。 所以见对方比自己还横,何允顿时便泄了一半的气,哼哈道:“又,又没拿什么值钱的,几块儿点心罢了,慈儿妹妹最大度了,等你生辰时,我……我带你去放灯!” 一时间也不唤曹乙珂做曹二丫头了,瞬时成了金贵的慈儿妹妹。 “哼,算了,我生辰时?我哪年生辰你大方了!” 只可惜曹乙珂才不上他的当,嗤笑一声,也不用她特意与宋静尘招呼,两人便默契的突然围拢上去,只两下的工夫便按了人,夺了食盒,拿了里面的点心出来。 “七郎、八郎,尝尝。” 而对于抢来的东西,宋静尘也是相当的大方,抛了两块儿给不远处看热闹的两人,然后便也拿了一块儿入口,并夸道:“慈儿这儿的吃食就是精致又好吃啊!” 看那样子是非把何允气出个好歹。 “毓脩,桓哥儿,宋静尘!你也是个软蛋,有本事你别听曹二丫头的!” 人被宋静尘单手压着,何允那一个叫不服,一连串儿的,把宋静尘的字、小名和名都叫了出来,就差上嘴咬人了。 因为他觉得不公平啊,从小宋静尘就围着曹二丫头转,却从没人说他。怎么现在他光明正大的喜欢一个人,想送些东西讨其欢心,却被这些没良心的来回数落? “哎,何三哥。” 却不想这次连最小的甄八郎都看不下去了,囫囵的吞了点心,过来在他衣服上蹭着手,道:“毓脩哥的确对慈儿姐姐言听计从,但是他从没拿过自己姐妹的东西送人情啊!你说你这半年,元儿姐姐的簪花,宝儿姐姐的手链,茵儿姐姐的团扇,芊雪姐姐的珠钗,菲雪姐姐的帕子,还有慈儿姐姐这里的吃食,你说哪一样你放过了?” 哩哩啦啦的一通,甄八郎的小嘴儿如数家珍。 “你,你,你说这些干嘛?” 一时到也羞的何允面色微红,心中暗道:他……他顺了这么多东西么? “嗨!我说你们几个怎么不等我。” 只不过还不待他继续深刻反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这边的话。而紧跟着,莫名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咦?” “……” 引得几个有的寻声找人,有的警觉的环看,想知道刚才那一瞬让人窒息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三……楚王殿下。” 而曹乙珂是第一个发现那道寒意主人的,后翊?这家伙怎么来了?端午节怎么没进宫? 之前见时,曹乙珂还有些懵,按照从前唤他一声三殿下。不过这也不算全错,毕竟就算他封了王,也还是当今皇帝的三子。只是今日再见,她却不想再离那么近了,只与一众一起行礼,然后便打算躲在一旁装死。 只无奈,刚才那个熟悉声音的主人是付承雪,现在正被后翊盯着,几乎要支撑不住。毕竟一个在战场上杀伐了五年的人,怎么是个十三四的少年能够随意扛住的。 在说之前,原本后翊早就来了,站在一株藤萝之后,位置正与水边凉亭形成了死角。 而付承雪后至时,远见他冷脸直立,又不知道好友在笑闹什么,怕偶有些放肆之言入了楚王的耳,惹了麻烦。所以他一时急切,才高声招呼,并摆出一副玩笑的气急之相。 可是,但凡有点儿消息的都知道,如今已越发稳重的付家二爷早已嫌少冒失,付家对他的看重并不输于其早年从军的兄长。 所以,后翊在听到那声抱怨后,脸上的温度便越发的低了。 “楚王殿下,您是不是想寻我兄长?我引您去哥哥院落可好?” 曹家西府并不算大,曹乙珂他们小聚的地方也只是偏靠着东路一点,距草如烟并不远,按说没人会在他们曹家迷路。 “嗯。” 尤其在她假意恭谦的客气一声后,后翊竟然淡淡的应了一声。 曹乙珂就知道,这货绝对不是来找她大哥的。佯装迁怒付承雪,也是为了引她主动开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章 顺风耳 曹乙珂示意身边的大丫鬟孔雀不用跟她,直接去寻幼弟曹正璐,因为就算宋静尘几人从不和她见外,她也不能让这里没个主人招待。 “慈儿。” 至于宋静尘,他脑子最快,见到楚王出现在曹家立即便想到了什么,半挡了身子拦了曹乙珂的路,以眼神询问其可否需要帮忙。 “毓脩你们耍,我为楚王殿下引了路便回来。” 只是曹乙珂并不想他掺和进来,所以淡淡一笑表示没事,才行了礼,请后翊跟她走。 “楚王什么时候来的?” 在说这忽然看到楚王后翊,何允也是乎乎的冒汗,但想了想刚才他们也没说什么打紧的,便长舒了口气,看向晚一步才到的付承雪,大有追问之意。 “我怎么知道,我来的时候楚王就已经在……”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付承雪擦下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得。 但是他肯定如今的太子都没有这般的威势,只一个表情、一个眼色就能让人失了心神。只是这里不适合他们太深了讨论楚王之事,所以几人都相互的抛了个眼色,便继续说些风花雪月,直接止了前面的话头。 …… …… 引着楚王后翊走过一个不大的园子,曹乙珂便将其带入了一处僻静之地。毕竟这里是她的家,一砖一瓦都很熟悉。 “楚王殿下往那边走就能到草如烟了,之后不用我带路了吧?” 在无人之地站定,之前脸上的谦恭之色退去,曹乙珂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后翊也跟着驻足,便想:你这人还真是麻烦,要不是我弄死你不好善后,真想送你早下地狱。 “路是认得,只是有些东西不认得。” 见了曹乙珂面色不善,后翊的面色却是如常。缓缓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二指宽的淡黄色小纸条,然后轻轻展开送到其面前,便也不再多说话了。 “你!” 可是他现在不说话,比说话时曹乙珂更急,因为他拿来的纸条是特制的,不说那上面的内容是什么,只看那纸曹乙珂便知道,这人不但查了她,还拽出了她的尾巴!恐怕这半月一直没消息的西北……人都折了。 “别急,东西是我的人得的,但你的人不是我的人动的。” 后翊早就察觉,曹乙珂对他存有一股莫名的敌意,但他反复的想,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对方敌视的。 至于散弹枪的事儿,他也早就不打算从曹乙珂这里突破了,他的选择有的是,没必要只抓着个女娃不放。只是这次机缘巧合,他的人在西北救下些奇怪的人,而这些奇怪的人保护的东西更加的奇怪,并且能够牵扯到曹家…… “去我那里。” 深吸了几口气,曹乙珂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现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慌、不能乱,不管楚王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要小心谨慎,绝不能昏了头脑。所以就算很不情愿,她还是沉声又请后翊。只不过这次领路的心情极差,再没了之前的随意。 再说到了她的蘋香里,走得则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小门,直接进了院内的东厢房。 “姑娘!” 而候在里面的福儿、春儿两个丫头一见她带了个外男进来,不但没有任何的异色,还赶忙透过窗子向蘋香里院内看去。 “外面守着。” 曹乙珂身边有四个不上册的大丫鬟,庆儿、喜儿、福儿、春儿,平日里这四个只有两个轮值在她身边,负责都是普通丫鬟管不了的事情。而上次在西山别院见时,楚王也注意到了,这几个丫鬟很不寻常。所以此时又见了也不稀奇,只任由曹乙珂安排。 …… …… 不说福儿、春儿两个丫头如何领命行事,东厢里剩了曹乙珂、后翊两人,却是久久都没有开口。 毕竟现在这状况的确谁都不好先开口,一边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片茫然,一边是知道又不好直说,小心谨慎。所以耗了小半盏茶的工夫,只听院里传来大丫鬟孔雀寻人的声音,曹乙珂才先泄了气。 “人都还好么?” 因着此时是密谈,两个丫鬟又守着前后门不好离开,屋中也没有人奉茶,对坐二人只是这么干巴巴的看着。不过这个时候曹乙珂早没了心情关心什么待客之道,认了头,她第一句便先问人怎样了。 “死了两个打探消息的,那些在绸缎铺子里的都留了命在。” 手指在桌面上弹动两下,曹乙珂不解释而先问人,到是让后翊有些意外。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几个下人从不值得什么。 “你说刘真、刘齐死了。” 尤其是见到对方那微微合拢,又缓缓放开的拳头,他就更是留意,真是难得看到这曹二丫头面上有了真颜色。 心痛? 还有一闪而逝的狠厉! “西北传回的消息,死的那两个生前受尽折磨,舌头、手脚筋都被挑了,骨头也断了几处,身上的肉也被铁渣烫过,烂了大半……” 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本来后翊是不想说的。但是刚才他捕捉到了一个他从未了解的曹家二姑娘,所以他把这些并不适合告诉闺阁少女的话说了出来,而且说的极慢。 因为他在观察,观察她面上每一丝的变化,想知道这个扎手的丫头还有多少面。 不过…… 让他很失望,也只有那一瞬罢了。 再后就算她的手还在微微的抖,面上却再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查到了什么?” 好半晌过后,情绪稳定下来的曹乙珂才再度抬起头,不过这次她依旧没有解释那纸条的事情,而是很认真的回看后翊,“到底是谁造了散弹枪。” 当日,她自西山别院归京,并不是真的丢开了那件事。而是用她自己的方式,遣了驻扎西北的人去查。 只是不想,之前还都好好的,半月前她却忽然没有了西北的消息。而十日前,她派了喜儿前去,想知道那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只不想,她的人派的还是晚了,今日后翊便送来了死讯。 “不知道。” 曹乙珂急切,后翊也与她差不多,只是现在两人这样互不交底,实在是不好谈下去。 所以听到那声不知道,曹乙珂便沉默了。 “唉……” 长叹一声,微微合了下眼,难道真的要和这个家伙合作么? 心里在反问自己,但是她其实已经早就知道了答案。 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八仙桌前,那里放着一只茶壶,几只茶杯,一看就是福儿、春儿平日自己用的。 “哗啦啦!” 茶壶里有冲泡好的茶,不是什么上品,但也不差。 拿起茶壶,曹乙珂先用里面的茶水涮了两只茶杯,然后才向内注入茶水。 “楚王可听说过顺风耳。” 八王之乱,八种世人不知的神器,若说五连弩是名声最大的,那么这顺风耳便是最神秘的。 顺风耳,其实就是曹乙珂前世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的电报机,也不知道当年哪位神人如此有手段,竟在这个世界折腾出了复制版。不过这东西在她看来有些土,只是来回的折腾那些密电码罢了。 但在这后氏天下,在这一世,电报机却成了神器,甚至没人知道他和电、磁有关,只是个机器,还奉其为神物,取名顺风耳。 “你说那些人用的是顺风耳?” 听到曹乙珂的话,后翊也难免抽了口冷气。 八王之乱中出现的好东西他自然都知道,不过有些东西到如今也就是个名字,是什么样子根本没人说得清。尤其这顺风耳,据说当年也只有十几个人了解一些,其余都是道听途说。 “对。” 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曹乙珂平日是不喝茶的,因为她自上一世便觉得这东西苦涩。不过此时她却若是喝酒一般,扬了手一饮而尽。 “我可以帮殿下成为这天下消息最灵通之人。” 茶杯缓缓放下,曹乙珂已经完全定了心神,也定了主意。“而那些人,要给我的人陪葬。” 能够让她踏实放在西北的,可以说各个都是心腹。而这些掌控着消息传递的人还不止是对她忠心,还是她亲手教出来,所以她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对她的人动手之人。 尤其是这些人很可能也探查到了顺风耳的现世,所以自然不好再多活,只能送其早早上路…… “既然二姑娘如此痛快,我也告诉你件事。” 过了初时的震惊,后翊心中其实是喜的,他没想到这趟曹府走的如此的值当,比他这两月来在京中奔波的任何一天都值。顺风耳,若是他真能借助如此神器,军中之事定能占得不少先机。 “哈密卫再向西三百里,你的人最后出现在那里。我的人还在那里发现了零星的火硝。” 站起身,走到桌旁,后翊拿起了另一杯茶,冲着曹乙珂示意一下,然后便也似喝酒一般将其一饮而尽。 结盟! 虽然只是两杯粗茶,但如此聪明的两人不需要太多废话。 自今日起,不说是曹家绑上了太子这艘船,至少曹乙珂与后翊不再是没有关系之人。 至于那些暗地里做乱的,他们会一只只的抓出来,然后……碾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章 云雾庄 曹乙珂从来都是个下定决心,便不再拖泥带水之人。 只是与后翊的合作她也有言明,她不代表曹家,她也不希望后翊之外的太子一党知道她的存在。毕竟就算太子以后能够上去,她也不觉得太子能够让她善终。 至于说后翊…… 可能是从前恨得太深了吧! 她反而对这个人有着一种莫名的信心。 冷,这人的确挺冷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只是这人她自认看的透了,对比起来反而没了担心。 “咕噜咕噜。” “姑娘,云雾山到了。” 今日寻了上京北青龙观听道的理由出来,实则是要去后翊的北郊庄子,见那些自西北捡了一条命的人,顺便让七娘看看他们状况,毕竟之前后翊只是说了他们还活着,人有没有受伤却未言。 至于她,既然已经上了后翊的贼船,人也不能太小气了。 顺风耳……咳咳,电报机她可以放,五连弩、散弹枪的事情她也可以给后翊透个底,甚至是更多的东西。只要她能求得如愿,再现当年的八王之乱,让世间生灵涂炭又怎样? 她从来只觉得,若是她过得不舒坦,这世间再祥和美好都是枉然。 所以听着身旁庆儿提醒的话,她抬手轻挑了车帘,看向那几乎终年不露真面目的云雾山。 哼! 后氏江山? 黎民百姓? 她又不是皇帝,又不是圣母,她没那么多的顾忌,她只想她身边的人与她有一片天,一方净土罢了。 “嗒嗒嗒!” 车帘还未放下,心思也才堪堪收了,一阵极规律的马蹄声自他们后方传来,不知是何人也来这个方向,听声音便知是训练有素的。 “二姑娘。” 直到了近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见到那隐没在玄衣之下却又异常高大的身影,曹乙珂才反应过来,敢情今儿后翊也是自京中赶来,看样子出城的时间比她还晚。 “三……公子。” 两方都不是明目张胆出来的,一个换了衣服,一个换了车马,这时招呼到不方便太直接,所以曹乙珂想了想,便唤了后翊一声三公子。 “东南沿海捷报频频,靖海侯快回来了。” 自那日曹乙珂允诺了,她手下的诸台电报机便为后翊所用。 不过后翊的人并不懂得如何使用电报机,他们只是负责在一方收集消息,然后交给曹乙珂的人来传递。可就是这样生疏的磨合期,依旧自各地传来诸多消息,顿让后翊觉得眼亮了不少。 “没捷报也会回来的。”路上无人,车帘干脆挑起,曹乙珂微微叹道:“你以为我姐夫那都军卫是白进的?爹爹这趟东南是免不了了。” 朝中许多官员看不清,后翊、曹乙珂二人却早明白皇帝的意思。提拔曹家的姑爷,只是为了把他曹老爹放出去征战罢了。就是这让靖海侯去西北的招儿,未免…… 恐怕靖海侯还不如现在的杜召年呢! 毕竟掐指算算,这靖海侯可是去了东南沿海剿倭十多年了,当年也是因着在京中出了些事儿,才腾了地方落给曹老爹一个好处的。所以他此般被调动也不知道是风水轮转啊!还是什么有心人为之! 曹乙珂想到了当初靖海侯离京的事情,心思不免发沉。 恩…… 最好这个家伙不是个拎不清的,不然收拾起来可有些麻烦。 “哼,京城不好进啊!” 曹乙珂还琢磨着自己有没有必要先下手为强,忽听车侧与其并行的后翊却是冷了一声,似是对那靖海侯有什么看法。 “嗯?” 立时引得车内的曹乙珂微微侧首挑眉看他,暗想这两个有仇?没听说啊! “没注意这些年东南的消息么?” 却不想,后翊之后提的竟然是这个。 “你说靖海侯养寇自重那事儿?” 被稍稍一点,曹乙珂便知晓了后翊不喜靖海侯的理由了。 “呵,你果然知道。” 只是,关于东南沿海靖海侯的事儿…… “倭寇又不是白菜,每年都让他砍个万八千,傻子也知道有问题。” 虽然让人气愤、恼怒。 “可是却没人捅破!” 但有句话说的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后翊既不是皇帝又不是太子,这担心的可有些多了。 “你这么忧国忧民是干嘛?这些可不是你该关心的。” 所以曹乙珂立时点的更透,心中隐隐生出个念头。 “……” 而隔着马车窗棂的镂空窗花,后翊听到这话,顿时微愣,他管太多了? …… …… 曹乙珂的话似是点了后翊的穴道,之后一路他便再未言其他。 而北郊的庄子便在云雾山中,行不多时便可看到它半隐在山中。等到了近前,在顺着窗户向外看,影绰间便能够看到匾额有三个刚劲古朴的字……云雾庄。 不过在这道门,他们的马车并没有停,而是直接行了进去。至于后翊他们的马也是直踏而入,看得出,这里常有车马出入,所以正门修的并不若是平常的宅院有着高台、门限。 到了二门,车马才停了。 后翊的马则自有人牵走,至于那些跟着他的侍卫,此时却并没有跟上。 至于曹乙珂,她由庆儿虚扶一下便下了车,扫眼四下候着的竟是些丫鬟、婆子,便微微挑眉看了后翊一眼,没想到这家伙还挺细心。 今次她出来,虽然扯了一堆的谎,但是青龙观也是必须要有人去的,所以除了一个驾车的婆子,她身边只跟了三人,庆儿与七娘兄妹。七娘兄妹自不用说了,跟来也不是来伺候人的,而庆儿是做什么的也是不言而喻,所以可以说她身边此时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不过她又不是真的离了旁人就活不了,到也不是很在意。只不想某人还挺周到,就不知道这些丫鬟、婆子都是他哪儿弄来的。 “奴婢青午,今日姑娘有什么需要自可吩咐了奴婢。” 再回转过头,那种丫鬟、婆子中领头的便站出来,十六七的样子,长得勉强过得去,比她身边庆儿几个强些。不过一个福礼、一个笑,曹乙珂便知道,这也不是普通的丫鬟。 “恩。” 但又不是要收在身边用,她也没必要查人家祖宗十八代。 随意的应了一声便跟着后翊向内走,她现在更关心西北那几个。 …… …… 云雾庄西面的一个跨院内,自西北捡了性命回来的四人都在了。 “姑娘。” 而一见曹乙珂来,四人便立时惭愧的跪下,看样子都明白他家姑娘做了什么决定,才能让他们在这云雾庄里座为上宾。 “起来吧!五郎、七娘,去给他们看看。” 不过曹乙珂并不想多说这些,能留了这四人回来,总比都折在西北的好。坐到上手的位置,看着青午指挥着丫鬟奉了茶水、点心才退下去,说实在的,现在她的心才真正的踏实一些。 “姑娘,此次在西北,并非刘真、刘齐出卖我们……” 回来这四个,其中有一位是曹乙珂的乳兄赵荣,是她的乳母朱氏的长子,年方十五,人沉稳、机敏。 见了庄子上侍奉的丫鬟退了,他才再次行礼上前,将之前西北的事情与曹乙珂细细的说了。 原来,刘真、刘齐二人被抓时正与他碰面,但当时对方的人太多,又先有准备,最后只得他一人脱身。而一脱身他便知道,这西北待不得了,他在西北是有明面儿的身份的,依着绸缎铺子学徒的身份,也常在些武将之家的内宅走动。 所以才一脱身,他便寻回铺子,准备带着其余三人退走。 只不想对方来的人太快,他们身上就算都带着保命的藏霞九连弩,也险险没能走出西北。至于楚王的人,他们到是未疑,毕竟就算他们未深探此人的底,但往日也没少观察,这次是实属他们命大了。 听了乳兄赵荣的话,曹乙珂微微点头,她信刘真、刘齐的忠心,但后翊这人……可不是随便看看皮毛便能了解的。不过她并未与赵荣多说,现在他们已然绑在一起,有些事儿她一个人清楚就好。 “你们好好养伤,西北我会另派人去。你也两三年没回来了,乳母想来想你的紧。” 正事说完,曹乙珂便提起了乳母朱氏。要说她这位乳母,也真是个妙人,自幼,她的心思可能藏的过爹娘,却是躲不过她的。可她从不多说一分,恭顺的紧守主仆之礼。 而这次,想楚王能够将西北这些人联系到她,也是因着赵荣在其中的原因吧!毕竟他是家生子,乳母还是她娘亲的陪嫁丫鬟,看来以后在安排人,还是要多注意些啊! …… …… 西北回来的人见了,安排了,曹乙珂便出了跨院,询问丫鬟青午后翊的去向。这人可真够沉的,明明知道的不止是他说的那些,竟然还能耐着性子磨…… 跟着青午转过两个院子,便见后翊正在一座凉亭中坐着,而几个随从打扮的人似乎是领了命,正躬身退走。 所以她也不客气,进了亭子,“嘭噔”一声,将一半寸来长通体乌黑的铁疙瘩丢在亭内石桌上,然后便没好气的在空凳上坐了,也不说行个礼,更没有惧怕的样子。 “就是这云雾山的茶,尝尝。” 只是显然,后翊比她平静,也不多看桌上的东西,亲自分了茶,然后示意其品茶,到是噎的她人一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章 藏霞箭 “有意思么?” 没动那茶水,曹乙珂迎着后翊的目光,怒冲冲的来了一句。但话一出口,她便又沉默了,缓缓的低下了头。 真是个讨厌的人! 心里就算发虚,她还是止不住的想骂。 好吧,没有完全交底的人的确是她,可是她……她不是有从前的记忆,对这个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么!话咕噜咕噜的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曹乙珂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她到不是真的有意要留一手。 讪然的挪了一下身子,让自己不再正对着的后翊。 其实她没说藏霞的事儿,应该是对方生气吧? “一直不知,二姑娘,我们可有仇?” 看着人怒冲冲的来,又讪讪然的避开他,后翊只觉好笑。 从一开始,他就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惹了这丫头,怎么每次这丫头见他都是夹枪带棒的,好像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呃呃呃没仇。” 把‘这辈子’三字咬的含糊不清,曹乙珂此时心中其实是有点儿羞的。 按说吧,两人都转世投胎、从新来过了,之前的种种过往就不该在纠结了。只是她实在是没那宰相的肚量,一见到那张脸就觉得后槽牙痒痒。 唉…… 也怪师父,干嘛还让她半吊子的记着上辈子的事儿?不然她糊里糊涂的,兴许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低着头,用头顶对着后翊,原本准备了一堆的话,此时连个标点都挤不出来。 “没仇?那二姑娘这是防着我呢?” 曹乙珂瞒着他点儿事儿,其实后翊并不意外,毕竟他们才刚合作,谁又不是傻子,哪里就能那么君子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精明似妖的丫头会怒冲冲的来质问他,好似错的是他一般!不过的确,他是不够坦诚,也许永远也做不到坦诚,毕竟他所处的环境所致,太单纯了,早就被捏成渣了。 “你没防我?” 猛然抬首斜瞥了一眼,曹乙珂才不信,她不查都知道,这位楚王背地里的事儿多了。就说他支撑这一切所用的钱,肯定就不是那微薄的俸禄能够搞定的。 而她对其种种,也只是本能罢了。 “那我们不如放了这些防备再谈。” 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看着那清亮的茶汤,后翊并没有品尝的意思,只是微微晃转着杯子,让里面的茶水缓缓的逆时针旋转。 他在等,等曹乙珂先动,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丫头的举动难以捉摸,实在不是常理可言。 就如此时,若是其他人在她的位子上,不是过来坦诚,就是继续装糊涂卖傻。只有她,竟有胆怒冲冲的来斥他。也不知是不是小姐脾气养的太娇,总觉得自己有理。 “哼!” 见后翊不说话,曹乙珂又哼声收回眼,暗骂其狡诈。 她呢,其实是真没多的打算,应了与其合作,也并非是什么虚与委蛇,所以此时就算知道对方又在用心思,还是撇着嘴,不情愿的道:“这次算我输了你!小肚鸡肠……” 最后四个字,曹乙珂几乎是含在嘴里的,不过这么近,后翊就算没听的字字清晰,猜也知道那是什么。 不过他挑眉抬眼,却见对方以拿了桌上的东西‘咔咔’的拆卸,某些个上头的情绪也只能硬压了。呵,和这丫头说话,真是折寿啊! “这是九连弩的一种,名藏霞,你也看到了,这个的个头比军中的那种小了不少,方便装于袖中。” 几下打开九连弩机关所在的箱体,曹乙珂看了看,内部毫无问题,便一边重新组装一边道:“我想当年这东西未被世人得知,就是因为它的体型小,极适合刺杀之用,才隐的如此之深的。” 藏霞从外观上看,与普通的连弩近似,由机械箱体、扣卡、板扣和弩柄四个部分组成,不过通体没有木质部分,全金属打造,射程与穿透力也远强于同体积的□□。 “喂。” “铛铛铛!” “看够了让你的人拿几支□□来。” 重新组装好了,曹乙珂便用那坚硬的藏霞敲敲石桌的桌面。然后微扬了下巴看着后翊,意思是我都这么配合了,你是不是也别藏着掖着? 这藏霞打出去的特制□□,你应该是都回收了吧! 虽然嘴上说着认输,但其实心里曹乙珂是谁都不服的。 不过后翊远比她想的大肚,见其这般挑衅也不恼,唤了亭外远处候着的漆丞上前,只吩咐其取了□□过来,便不再出声了。 至于漆丞,他听了自家主子的吩咐,定然是遵命的。 只是刚才他虽然站的有距离,可是这曹家二姑娘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所以退走之前急速的扫了一眼,暗道:这还真是个不要命的啊!他长这么大,还没见哪个敢这般与他家主子说话,咕咚!然后还能活蹦乱跳的。 …… …… 漆丞的动作很快,也就小半柱香的工夫,他便托了个盖着红色绒布的漆木盘上来。而那绒布一掀开,盘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百零八支藏霞专用的□□。 “呵。收的挺齐整啊!” 曹乙珂早就猜到了,后翊的人肯定回收了这些特制的□□,只是没想到他们收的这么齐。 藏霞一次可装九支箭,平时赵荣他们也只再多装一匣九支□□备用,再加上当时他们走的急,又要护着电报机,肯定没时间多取更多的□□出来傍身,所以算算,这里的便是全部了。 再细看,不少回收的□□上还有丝丝血迹,想来是从人身上挖出来的吧! 而见到血,曹乙珂的目光便微微一暗,她想起了埋骨西北的刘真、刘齐,其实当时他们是有可能脱身的,毕竟藏霞的威力并非常人可抵。 但是他们怕万一一个闪失,这惊世之物落于外人之手为她招灾,愣是在生死关头将各自手上的藏霞交与赵荣带出……所以,所以她更要让那些对他们下手的人不得好死。 暗暗咬了牙,曹乙珂一收心思,便起身抬手自木盘上取了箭,一支支的装填入藏霞。 这藏霞的体积小,其特制的□□造型则更接近于子弹,每颗寸长,箭身刻有螺旋纹,一百零八支的总重将近十斤。 扫眼始终恭敬的托着漆木盘,刚刚还单手托着此盘前来的漆丞,曹乙珂便牵动下嘴角,果真楚王殿下这里人才济济啊!一个随从都有这么好的身手。 “放着吧!” 漆丞是弓着身,自然注意不到曹乙珂的眼神。不过后翊却是一直注视着这边的,见其扫了漆丞一眼,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让人退下。 在说曹乙珂,待藏霞的□□装填好了,便直接大咧的将其丢给后翊,并不忘挖苦一句,“想的真多,也不怕死的早。” 哼! 当她是什么人? 她东西都拿出来了,还管你会不会捂严了?或是给谁用?大不了就是再来一次八王之乱呗! “……” 而后翊没有锱铢必较曹乙珂那话,毕竟藏霞这种利器要不要拿出来用,或是用到什么程度,他还没有想好。 况且他之前也没想过能够如此顺利的得到这东西,所以现在心中多有诧异。尤其曹乙珂还把装填了□□的藏霞交与自己,这让他更是意外。 他以为,这丫头顶多让他亲眼见见藏霞的威力,好以此来和他谈些什么,却不想,到是他把人想的不堪了。 “看什么看?别说你不会用,不过我事先声明,用这东西时你手稳些。” 坐回到石凳上,曹乙珂便不再理后翊。 其实现在他们合作,后翊的实力越强对他们来说越好,只是今日在路上那番话,她也不是完全因着意气。 后翊他自己没想过么? 他现在在诸皇子之中的地位早已压了太子,就算他真的是没想过别的,可是别人呢?太子身边的人呢?蜀王呢?他们又是怎么看的? 后翊现在可能还觉得自己是兄长的左膀右臂,但是他也是皇子啊!也是文后所出啊!除了长幼之序,太子已经没有能够压得过他的了。还有他这楚王的封,在诸王之中可是极高的,除了太子和秦王的封,他可是第三把交椅啊!而且皇帝到如今也没把秦王这封给了谁,也就是说,他的位份只在太子之下一点点。 尤其还有一事…… “嗖嗖嗖!” 后翊没想此时曹乙珂会琢磨他这些事儿,拿了藏霞看看,便开了锁着板扣的卡扣,对着远处的一株花木枝干试弩。 却不想,想到了某事的曹乙珂竟忽然开口,并且一如既往的直接。 “云逸县主宁愿倒贴了太子做个孺人,你就不恨?” “嘭!” 一支□□打偏,直接狠狠地钉入了花木后的廊柱中。 关于云逸县主的事儿,根本没人敢在后翊面前这般提起。 毕竟那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人不止同岁,从前也是往来甚密、身份般配。在其封王之前,皇帝更是有意点了云逸县主给他做正妃。 只巧了,在旨意正式下来之前,云逸县主去赴太子府的赏花宴时,竟和太子将花赏到了床笫之上,不但让太子妃抓了个正着儿,还闹得当时赴宴的贵妇们都知晓了。 所以最后,云逸郡主自然不能再给后翊做正妃了,甚至是太子的侧妃也不成,只能以孺人的身份抬入太子府。 而现如今,楚王府的女主之位依旧悬而未决,曹乙珂是怎么想怎么有意思,不会这位还是个长情的吧?打算为了那个云逸县主一辈子不娶妃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章 曲水机 曹乙珂这话其实很多人都想问,只是他们都害怕,害怕问了之后就没命在了。所以退到亭外的漆丞听到这个,立时便竖了耳朵,想知道自家主子会说什么,如今对那云逸县主又是个什么态度。 当初,云逸县主那事儿传到西北时,他们几个近身的可是气坏了,毕竟这么打他家主子的脸,真是让人难以咽气。 只是他家主子的反应实在古怪,看了纸笺也不恼,只若从前一般规整的折了,点点头道:“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什么了。还有再后,再后送往靖国公府的礼也是一直未断,只是主子不再与云逸郡主有书信往来。惊得他们几个忐忑不安,恐怕主子喜欢那县主,以后就和这个耗上了。 “你是不是傻啊?” 站在亭外的漆丞静心等着自家主子的话,不想到是那胆大包天的曹家二姑娘再度开口,“打到柱子里了!知不知道这样藏霞的箭就不好取了。” 好似根本就不怕他家主子恼怒。 “手抖了。” 而不想他家主子也有气人的时候,淡淡一句手抖了,便噎的对方无声。 不过这藏霞的穿透力的确够强,此时就是在打那坚硬的廊柱上,也是全部没入,怪不得在西北时,那些被其所伤的多是串糖葫芦。 “抖?哼!我告诉你,像你这种不及弱冠就抖个不停的,基本都没什么活头儿了。” 曹乙珂是真恼后翊这个手抖,毕竟打到柱子里的箭,多要锯了柱子才能取出。而看他这庭院的造价,又有些不值得为了一支箭锯柱,所以这就等于白白浪费了。 “嘭嘭嘭!” “是么?看来我该保重身体啊!” 可不想她越是恼,后翊越是手抖的厉害,藏霞未放手,后面几支箭直接对着那柱子就去了,看的曹乙珂差点儿跳起来! “你找茬儿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一支箭多少钱?” 他是楚王,家大业大,银钱要多少有多少,可以随便糟蹋。但她就是个官家的女儿啊,私房少的可怜,背着人捞点儿银子可是费了大劲儿的! “以后连弩这边,我每年拨你十万两。” 却不想她才火儿上来,一下子便有大笔的银子砸下来,听得她瞬时冷静了三分。 “你财主啊!家里有矿?” 楚王有钱,这个她早就知道,只是这家伙这么轻松的就应了十万两?还是每年?朝廷在军费上也没有这么大方吧?曹乙珂胸口不免砰砰,打量对方的眼神也带上了金光,犹若是见到了散财童子。 不过后翊却还是那个样子,放了已经被他祸害的没箭的藏霞,然后拿了桌上的帕子边擦手边道:“你若是能将散弹枪的事儿也做实了,银子另算。” 看来这位是真财主啊! 他到底知不知道如今朝廷一年才拨多少银钱在这些事上?还是他真有矿?金矿?银矿? 十万两? 堆起来给她做间屋子都够了! “怎么?你不用?” 放了手中的帕子,后翊示意漆丞进来换茶。 而曹乙珂过了初时的震惊之后,人很快便开始转动起小脑子。 她上辈子可是钱堆里混大的,虽然对钱看的没有普通人那么重,多数时候只觉得是个数字罢了!但是谁又会傻的嫌弃钱多呢?尤其这种不要白不要的钱! “哪儿能!帮你花钱嘛!我不会客气的。” 一脸正经的不要脸,要论花钱,她要说是天下第二,就绝对没人敢说是天下第一。 “咳!” 只她这一番话,却是听得进来换茶的漆丞闷咳一声,才堪堪止住了笑。 —..—||| 这曹二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怎么?不信?不信就再给十万两,半年我让你见到真正的散弹枪。” 摆手让漆丞别动一旁小泥炉上沸了的水壶,她垫了方帕子提了,拿空杯过去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然后才又坐回来看着后翊,一脸你给不给钱的表情。 “三千支,你需要多久。” 但曹乙珂却不想,后翊的胃口比她想的大的多,开口就是三千。 “嘶!” 听得她手上一倾,立时被杯中的开水烫了手指。 “二姑娘?” 不过漆丞递湿帕子过来时,她并未接,只是将水杯平稳的放到石桌上,然后看着那根被烫的手指,对后翊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三千支散弹枪? 别说放在这儿,就是放在她从前生活的地方,那也是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力量。 在这个十几支火铳就能轻易扫荡一条街时代,三千支散弹枪无意能够轻易的抹掉一座城。 “军中所需,西北所需。” 后翊答的果断。 “但三营、五卫却惧。” 曹乙珂微笑着抬首,毫不避让的与其对视,并字字清晰的道。 他无异心,但别人怎么想就不好说了。若说完全稳定住西北局势,三千支散弹枪曹乙珂还觉得少呢!只是换到这里呢?京中这些恐怕不用一千便已屠的干净。 至于那换了茶,不急退下的漆丞,人早已是冷汗涔涔。他原以为这曹二姑娘是个傻大胆儿,但现在看来,这位心里明镜儿似得,却是真厉害、真敢。 “呵,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也是你们后氏江山,只要你给钱,随便你干嘛!” 尤其其再补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听得他腿都有些软。 这位姑娘是……真不怕他家主子给备份寿材啊! 其实他们对好多事儿早就心里有谱儿,只是不敢直白的与自家主子说。毕竟主子总念着什么手足兄弟之情,可身在皇家,别说是兄弟,就是父子也不见得有什么情分! 所以要么退,要么进,才是上选,切不可继续这般下去。 …… …… 漆丞心中如有擂鼓,但还是恭顺的做好了一切,才缓步退出亭子。而亭中的后翊盯着曹乙珂,是半时都没有错眼,阵阵寒意压得周围的空气都要凝结了。只是曹乙珂依旧不避不让,她没说错话,她也不信后翊是傻子。之前她又是点,又是旁敲侧击的,这家伙不出声,只是装罢了。 “靖国公府三年前便在皇兄的示意下打造宝船。” 而和曹乙珂想的一样,她和他身边人担心的事儿他都明白,只是他有个打算未与任何人提,也不屑解释,因为他并不觉得他的二皇兄是那样的人。待功成之后,他也会急流勇退。 “想法不错。” 只是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也没大兴趣知道,淡淡吐了四个字,便一撇嘴,明摆着是认为后翊幼稚。 在说话到此处,按照早些时候那样儿,两人应该便没继续谈下去的可能了。 却不料,曹乙珂撇了嘴之后,又端了那杯开水起来轻吹,并很让人惊讶的道:“烧琉璃那东西简单,有方子就能来钱。方田氏的稼穑之道也不算难,找找便能寻到通其道理之人。只那曲水织机工艺复杂,世间留存下来的皆无曲水半部,你要是有图不如拿来给我,省的赶工赶料、费人费时的,也就那点儿收成。” 八种神技中,除了两人已经谈开的连弩、火器、顺风耳,还有烧造琉璃、稼穑之术与曲水织机。而之前后翊的大手笔,再加上这些年曹乙珂所得的一些消息,蒙也知道,这位为什么能够当个挥金如土的土豪了。 “你懂这个?” 只不过后翊更惊讶她懂这些东西,而不是她能猜到全部。 “你当那些连弩是谁复原的?” 抿了一口水,曹乙珂白了后翊一眼。 她上辈子好歹念书时是个高材生,这些个简单的机械怎么可能玩儿不转? 可后翊还是有些不信,“织机比之更加复杂。”毕竟他的人可是用了数年时间,拿着图照样描绘都只是在门外转悠,未作出一台真正的曲水织机,难道这丫头神童不成? “你到底用不用?” 而曹乙珂到没想后翊是不信自己的本事,以为他是怕自己再敲竹杠,干咳了一声,道:“咳,这个不和你要钱。”立时一句便带歪了气氛。 但她这么一说,确让后翊笃定其并未夸口,只是…… “这些谁教你的?” 他查过曹乙珂,这丫头自幼没跟过先生读书,年龄稍长之后也未入太学,只知整日耍乐,就似是个女版的纨绔子。 “没人教,胎里带的。” 水还是烫口,又抿了一点儿,曹乙珂便放了杯子,随意的回话。 “你祖母?” 可后翊才不信,而曹家唯一不好查,又有可能教导她的便是其祖母陆氏,陆家的人啊!当初八王之乱时,陆家还是赫赫威名的世家。 “说了没人教。” 口干了,亭子里也没准备个果子,曹乙珂正事说完便不想再多说,所以一脸不耐的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那你不要钱,要什么?” 而问不出个结果,后翊也不纠结,只又看着曹乙珂,觉得她才不是会白送人情的。 “平安清泰,一生顺遂。” 但不想这二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胆啊!吐了八个字却让人越想越走心。 “……” 怎么? 这是提醒他不要卸磨杀驴么?还真是心思太多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章 引魂琴 云雾庄一叙,转眼又过月余,眼看要到七月七,曹母的某些症候便又来了。 过了这个生辰,曹乙珂便周十一,虚十二了。作为亲娘,见次女的亲事如今还没有个眉目,是连走路都重上三分,几乎是见了人就像发火。 可无奈,次女的事儿夫君早与她说了,不急、不高、不显、不贵,不但要她拖时间,还要她降一档次选人家、选人,这怎能让她顺气?所以自打三年前,得了夫君曹学廷这话,她是一到次女生辰前后便浑身无力、胸闷气短,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至于在低一等的人家里选女婿,她就更没心情了,帕子不知道拧巴了多少条,愣是咬着牙不动,希望夫君能够回心转意。 只是…… 她也明白,夫君说的话最有道理。 所以折腾来折腾去,也只是她一个人难受罢了。 因为曹乙珂并不在乎这些,那句‘不急、不高、不显、不贵’还是她点给爹爹的,毕竟曹家如今在朝堂已算繁花似锦,并不宜再加些什么。不如就普通一些,反能让曹家走得更长远。 …… …… 七月初六,安国公府,水榭。 因着今年夏季格外炎热,皇帝去避暑行宫之前便特批了旨意,太学学生自小暑至立秋休课三十日。而眼见在两日便要回去进学了,以何允为首的玩乐派这几天是闹得特别疯。 “谁谁谁?刚才谁打我?” 扯了面上的绸布条,本来蒙这个是为了让他不先看到诗题的,但是他才蒙好,就有人拿枣子砸他,“曹二丫头,是不是你?” 隔着栏杆、水道,何允扯着脖子叫嚣,只可惜,两人中间隔的远,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跳过去。不过,就算他能过去,也只是动动口罢了,毕竟在动手这事儿上,他从未占过曹乙珂的便宜。 “什么就是我,我打的能那么轻?” 捏了果盘中的一颗青枣,曹乙珂隔着水打过去。 开玩笑了,以她的本事定打的人肿胀个包,那里还能任由其这般叫唤。 “哎呦!你看,就是你!” 何允见曹乙珂动手,立时便向旁边一躲,连碰都不敢碰到那青枣,恐怕被打个好歹。 “哈哈哈……” 只是他越是这般样子,越是引得众人哄笑,热闹的整个水榭都跟着活了似得。 “对了,慈儿,听说了你明日生辰还请了胡家的姑娘?”待笑闹了一阵,静下来,宋静宜便想起件事儿,挑了话问起曹乙珂明日生辰宴的事儿。 “啊?哪个胡家姑娘?” 而显然,付菲雪是才听说这事儿,想着有个不熟的也要去曹乙珂的生辰宴,人便扒着她胳膊,道:“慈儿你怎么请了外人?那多别扭啊!” 一副不开心的撒娇样子。 “你个傻的,还能是哪个胡家姑娘,自然是哝,那个胡家姑娘啊!” 付菲雪扯着曹乙珂撒赖,其姐付芊雪到是通透,怒了下嘴,让妹妹往一边看,顿时引得众人都看了过去,惊得何允背上一冷。 “你……你请了谁?” 明摆着,他也是刚知道这消息,此时半喜半呆的转头来问,一双眼睛就差冒出星星了。 “国子监祭酒家的大姑娘,长我两岁,闺名杏儿,怎么?何老三你认识啊?”笑着缓缓的字字轻吐,曹乙珂早就给这位胡大姑娘下了帖子,也放足了好处,想明日人自会来的。 “咕咚!你,你没骗我?” 几步过来,何允激动的想搭曹乙珂的肩,不过有个人比他的动作还快,抬手一捏便将其抓子移开。 “真的么?” 不过这个时候,某人早不知道痛了,只看着曹乙珂继续追问。 “那当然,我那副守善山人的春雨图可是很有面子的。” 曹乙珂说的惺惺作态,听到的众人却都是一抽冷气。 守善山人是和帝时的山水大家,晚年寄情乡野,画了不少春雨、秋枫,不过因着八王之乱,好多画作未能保留下来,所以如今在这世上,他的丹青不说是万金难求,也绝非等闲之物。 “那副春雨图?” 所以听得曹乙珂竟以那副著名的春雨图与胡家大姑娘结交,何允怎能不激动。“慈儿妹妹,明日你生辰,你说吧,你想要什么?三哥我刀山火海都给你弄来。”顿时没了平日的鸡贼、小气,胸脯一拍便夸下海口。 “刀山?火海?嘿嘿,三哥,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啊?我不要。” 往后小退了半步,曹乙珂笑着拉了宋静宜挡到自己身前,“我只要你明日穿针引线,乞巧时帮我赢了茵儿姐姐便好。” 话一说完,她放开了宋静宜,又再躲到付芊雪身后,那眨眼俏皮的样子,让许多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她是拿了宝贝帮何老三哄人了,只是这代价嘛…… 笑。 在待人都明白过来她求得是什么,水榭里不论男女、不论主仆,一时间都笑的前仰后合。 穿针引线? 恩,这个的确不是曹乙珂擅长的,也是年年七夕何允都会笑她的。 只是这让男子代替乞巧的,恐怕世上也是没有第二个的。 “三哥可应得?还是不愿?” 但她却想得、做得。 “不,不是,不,那个慈儿妹妹,我们换个别的成不?” 众人哄笑,何允也知道曹乙珂这是给了他甜头儿又拿链子锁他,但是胡家大姑娘杏儿是个规矩的性子,他们这般男子去约根本约不出来,就算是女子,她也不是惯常走动的。 所以此时就算是被笑,他也没恼,只是厚脸皮的上前央求曹乙珂,希望能够放他一马。 “要么我带你放灯?还有还有,我家新来个匠人,灯做得可好了。”他想起之前曾提过的河灯,觉得这个也不错,便急急的开口。 只可惜曹乙珂就是要拿他笑的,“你见谁家七夕放灯的?我不去。” 哼了一声,又转到何元儿、何宝儿身后,根本不让何允抓到她。 “那……等能秋猎的时候,我给你猎几张上好的皮子。” 而人抓不到,嘴肯定就更软、更甜了。 “你骑射功夫还不如我呢,我用你去猎?” 可是何允现在能想出来的,曹乙珂都不稀罕。 “那要么……” “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就更免了,我没兴趣。”尤其是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她更懒得品,不如耍耍何老三高兴。 “……” 所以只苦的何允脸都团的没了五官,追着她连连的作揖行礼,并情真意切的口呼‘慈儿妹妹’,惹得四下众人又是笑、又是咳的。 不过她被何允这厮的烂嘴年年挖苦,只这个样子怎能算完? 再换到付菲雪身后时,人便一本正经的道:“三哥,有这力气还是留着今儿晚上好好练那穿针引线吧!不行就找大伯母借两个丫鬟学学,我相信你,以你的聪慧,一宿时间够了。” 拳头一攥,曹乙珂的意思是我给你加油。 “我要你信啊!” 可何允才不稀罕,脸皮恨的直抽搐,却又是真拿这滚刀肉没辙。 到最后,只得长叹一声,“吾命休矣!” 再逗得水榭中一众又是一阵掀顶的哄笑。 …… …… 水榭之中嬉笑不断,偶有丝竹之声相伴。 两日前,避暑行宫收了封京中转呈的加急折子,皇帝一见是东南沿海出了问题,人立时便沉了,不但提早结束了行程,还一回京中便召集朝臣议事。而今早,楚王后翊才从宫中脱身,便又想着之前与何氏兄弟约了,只回王府换了身衣服,便来了安国公府。 “楚王殿下,让您见笑了。” 何氏兄弟均比楚王年长,按说应与太子更近一些。只是不知为何,自在宫中读书时起,这二人便总随在后翊前后,现在更是帮他管着北边所有琉璃制品的买卖。说他们是太子一党,不如说他们站的是楚王。 而见楚王向水榭方向看了一眼,何先便有些无奈的笑道:“这几日太学休课,想是老三又引了朋友过来。” 对何允的性子,何家人真的不是很在乎,毕竟他这样才能柔和何家给人的感觉。 “嗯。” 至于后翊,他听到那恣意的笑闹便猜到是何家哪个,也猜到这时水榭中会有谁。不过他们也没必要时时见,这段时间,这种不见的相安无事也挺好。 他的人送东西过去,她弄好了再遣人送回,合作愉快,且不用剑拔弩张的面对面。 “咚……叮叮咚……” 只是当他应过声,打算提步转身之时,那嬉笑声渐小,随之响起宛若清泉叮咚的琴声,飘飘渺渺,自水上而来,莫名的便让他心中一紧。 谁? 谁在弹琴? 眉头微蹙,又舒缓开来,他着耳仔细倾听。 没错的! 是那首曲子。 到底是谁再弹?他怎么会的? 后翊心中瞬时生出诸多疑问,而人也一步步向着水榭而去。 “啊……” 在说一旁陪着的何先,刚想开口唤一句,弟弟何光却拉了他的衣袖,示意两人也跟去看看。毕竟此时楚王的反应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他。至于说那琴声,他到是没多想,因为他认识的楚王可不是个喜好音律之人,出了曾经在先生那里学习时,他甚至未在见过楚王碰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章 宁馨草 “……我的儿,去寻一株宁馨草,有了她,你便能镇住心中杂念。” 娘! 一身冷汗,猛然自冰冷的石床上坐起,他又梦到了娘亲,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了。 宁馨草? 他寻那东西能有何用? 他在这魔界待得挺好,杂念即使镇住不依旧存在么? 虽然心里有千百个理由不去,但可能是又在梦中见到娘亲的原因,厄还是决定外出,就算不是为了宁馨草。 “呜呜呜,呜呜……” 呜咽的哭声时断时续,让进到此处空间裂缝的厄很是稀奇,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哭?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哭?” 四周都是险恶的空间旋风,一十六七岁的少女匍匐在地,哭的伤心欲绝,长发垂落铺散掩住大半面容,使人见了不免心生怜惜。 “吸,吸,我,我是恶,哥哥,哥哥让我看守宁馨草,呜呜……可是她忽然不见了。” 少女听到声音,仰起了头,她长得很好看,只是此时双眼完全哭红了,更显楚楚。 “宁馨草么?是不是已经修炼成精了?所以自己跑了?” 这个少女竟然也叫‘厄’,还真是巧了。 厄又打量一眼,觉得今日的巧合实在是多,不但遇到个与他同名的少女,竟然还如此轻易的便得到了宁馨草的消息,只可惜啊,他还是晚来一步。 “不知道。” 少女委委屈屈的答了一句,显然是个对人不会防备的。 “那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不如你再去找一株?”厄难得好心提醒对方,这么一个可怜的人若是被责备,应该也是很让人心痛的吧? “我……我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去给我找吃的,已经走了一百多年了。” 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看着厄,可怜兮兮的,犹若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 可是厄一听她的话便想到了什么,瞬时沉默了。 是恶,不是厄,这个少女是恶。 他曾听说过,世间恶聚集的多了,便会产生一种有形有质的恶,他们或是人形或是兽形,乃大凶之物。 “这个给你吃。” 不过沉默一阵,厄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拿了吃的给少女,“我自魔界带来的……”他不想用低劣的谎言骗她,她是恶,这又不是她选择的,如果能选,谁又愿意呢? …… …… 不知道是不是对那株消失的宁馨草还有些念想,自那日,厄便留了下来,与少女比邻,居住这满是危机的空间裂缝中。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响?” 无聊抚琴的时候,少女就会围着他问这问那。 “这是琴,自然会响。” 她就有若是一张白纸,你给多少她便能记多少。 “那你弹的什么?真好听!” 更不忍骗她。 “曲为引魂,若是你的宁馨草修为不高,走的不远,听到琴声还能回来。” “真的么?” “嗯。” “那你能教我么?” “能!” …… …… 琴声缓缓散开,贪声入耳,沉迷的众人都未发现水榭之外多了三道身影。“……慈儿,你这琴谱可否抄我?”直待众人回味够了,睁眼来与曹乙珂讨要琴谱,才发现了楚王后翊与何氏兄弟。 “楚王殿下。” 纷纷起身行礼,他们对这位回京不足半年却异常活跃的楚王都很关注。 “嗯,起来吧。” 只是,这位里外似乎一样冷硬,连一丝的乐子都不会寻,实在是与他们不同路。 “曹家二姑娘的琴谱可否也抄我一份,我还从未听过。” 但今儿这是太阳西升东落了? 虽然那脸还是冰冷,表情也是硬没个变化,却是开口要啥? 琴谱? 以至于听到他的话,曹乙珂都是愣了。 这货…… 这货和她要啥? 有那么一刹那的错愕,曹乙珂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货从自己这里得到过连弩,得到过火器,得到过顺风耳,怎么现在连个琴谱都要?他是占便宜没够么? 曹乙珂心里翻江倒海,想骂,现在又不方便。而水榭里的其他人也是表情怪异,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 叮! 猛然,众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忽的便敛住了表情,不敢再露出任何惊诧或好奇之色。 云逸县主,对了,据说云逸县主擅抚琴,喜收集琴谱,难道是……难道是…… 一个个似是知晓了天大的秘密,埋底头,不语,甚至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 …… 琴谱的事儿曹乙珂并没太往心里去,毕竟当时在水榭后翊也没有很着重的强调什么,或是特意与她暗示什么。所以晚间回了家,她便随意打发了一本琴谱让春儿送去,并心中暗想:这货最好不是个长情的,不然以后定然麻烦。 却不料她的琴谱擦天黑送出去,天黑后又被送了回来,而那里面还夹了一张纸条,上书两个古朴刚劲之字‘引魂’。 “咦?他怎么知道这曲子的名字?” 看着那夹带回来的纸条,曹乙珂微微一愣,这次是真的有些懵了。 这首‘引魂’与她平日里拿来显摆的琴曲不同,并非来自她前世的记忆,而是来自她的脑海深处。若要问这曲子是她什么时候听的,什么时候学的,她却是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从前就会,一直都知道。 所以越看那两字,她越是疑惑,难道这货和师父或是那个黄泉界有什么渊源? 小脑瓜转了转,虽然她从未问过那不负责任的师父,但她明白,她身上那些解释不通的事儿,多和师父所说的黄泉界有关。而这琴曲,也是她身上一处秘密。 转世投胎、再入轮回,就和师父说的一样,正常情况是应该什么都不记得的。可是这曲,她不但记得,而且是两世都未曾忘记丝毫,犹若是烙在了她的魂魄之上。 所以合了那本曲谱,她忽然很想见见后翊,问问他是怎么知道这琴曲的。 因为她真的对前世之前太好奇了,她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何总自吹自己本事滔天的师父都护不了她。 不管明日便是自己生辰,此时乔装出府是有多么危险,被人发现又会有多少麻烦。扯了发上显眼的首饰,拿了一件烟色的斗篷,曹乙珂便唤了庆儿与其出府。 而庆儿这时已经完全傻了,不知道是该跟上,还是该拦人。 现在天色已晚,就算一会儿姑娘不给老夫人、夫人去问安,可要内院落锁了,她们还回不来,那可怎么办?明天一早受邀的客人可就来了,这要是闹开了,可就麻烦了! 只是曹乙珂现在才不想这些,沿着屋檐下背光的地方走,转过几处屋舍,人便来到了西府的西角门旁。 “布谷,布谷!” 熟练的暗号,娴熟的绕开守门的婆子。 直到穿过西门外小巷,进入一家用作掩饰身份的馄饨铺子,曹乙珂上了马车,庆儿才一脸苦相的赶上。可她却委委屈屈的什么都不敢说话,因为自家姑娘的脾气她很了解,也知道现在只能想办法给收尾巴。 …… …… 对比于曹乙珂看到纸条时的蒙楞,后翊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不但安排了人在王府门口候她,还让人特意引了她转到内宅东路的一个小院子,把些不必要的人都避开了。 “叮!叮咚咚……” 只是到了那院落的门口,曹乙珂却是站着不动了。 因为隔着不大的院子,看向窗扇大开的屋中,那里后翊正在抚琴,而且弹奏的正是‘引魂’。 他? 他竟然会? 自前世算起,她习琴的时日着实不短了,所以她知道这首‘引魂’不好弹,就算拿了琴谱也不是随便练练就能会的,更何况只是听一遍。所以一见其熟练的技艺,她立时便明白这人是早就会的。 “不进来么?” 不觉间,一曲终了。 琴后的后翊收了手,人却是没有站起来,同样是透过大开的窗扇,隔着院子与曹乙珂对视。 “……” 而这时,曹乙珂竟然有点儿后悔了,后悔自己干嘛这么冲动的过来。 前世之前? 前世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扯淡,她那么关心几辈子之前干嘛?简直就是没事儿找虐! 心里骂了声自己,但之后她本能的就将仇恨转移了。该死的楚王后翊,有话不直说,没事儿引她跑这儿来干嘛?是不是最近过得太舒坦了?表情一点点的变话,到最后人都有些咬牙切齿了,已是完全将错处推了出去。 “他们做出的小样还是有问题。” 不过,之后曹乙珂这个仇恨技能蓄力的过程还是被打断了,因为后翊说了个她无法忽视的话题。 “问题?你说曲水机?你的人到底行不行?当时哼哼哈哈的说都会了,现在又出问题了?” 曲水织机的图在曹乙珂离开云雾庄后三天便拿到了,她又花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研究,并重新分解制图。只不想后翊手下那些人太笨了,她给讲了三天才明白怎么看图,而现在还能出纰漏,简直是气死她这个教书的了,真是没教过这么笨的! 有些恼火的穿过院子,若是那些不开窍的在她面前,她现在早就开骂了。 “你骗我!” 可是一进到屋里,看到东边地上放的以有模样的曲水机小样儿,曹乙珂顿时呆了,这……这货竟然骗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章 人品差 “喂!骗我有意思么?” 一明白过来,曹乙珂便扭头怒冲冲的瞪人,并毫不客气的恼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本来她是龟缩的挺好的,平日里虽说吃喝玩乐也闹得挺欢,但正事儿却从不放到明面儿的地方。而今天跑来这一趟,很可能就让她完全的暴露了。 哼! 所以说嘛,她就不该和这货合作,简直是属相、八字没一个能合的,天生就只能做对头。 “是有问题,这里与原图不符。” 见曹乙珂气呼呼的就差直接跳脚,后翊依旧不疾不徐,起身走到曲水机的小样儿之侧,准确的指着上面多出的两个轴与几个锁卡,道:“所以我的人按照你的图纸制作之后,却是不敢妄动。” 原来这曲水机的小样儿是按照曹乙珂的要求做的,但其与原图不同,所以拼装之后,却是无人敢擅动。再加上此小样儿虽说唤作小样儿,但体积实在不算小,已不方便再随意搬运,这才暂时搁置了问题。 “都是猪一样的白痴,不对,是不连猪都不如,我说你下次找些聪明的,年岁小的鼓弄这些成不?那些老头子太迂腐了!” 看到后翊真拿出事情来说,曹乙珂到也没有太小气。只是细看其指出的问题后,她顿时又是蹭蹭的上火,又是骂、又是鄙视的。 这群白痴,都到这里了,就不会自己研究研究么?难道她吃饱了撑的才改图的? 赏了一个大白眼儿,虽然心中有气,但曹乙珂还是走上前,指指那些多出来的部分,一边示意一边道:“看这里,还有这里,若是这边运转到一半出问题了,可以暂时提到这边来用,在不停机的情况下另一边进行修理。平日用的时候也可以切换,定时的检查是必须的,不要等机器坏了,出毛病了在修。” 手上反复的在曲水机的小样儿上比划,讲完了作用与原理,曹乙珂还不忘碎碎念。 “我说楚王殿下,您到底怎么想的?我让你派几个人来学,您到好,是可着岁数找的人么?六个老头子,随便两个加一起都超过一百岁了,你不怕他们学不会,我还怕我急了直接骂死两个呢!” 难得的见到正主儿,事儿也赶在这儿了,曹乙珂便把肚子里的怨气一通的倒。 当她是组织老年人活动中心的么? 给她找六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当学徒,这位楚王殿下是怎么想的? 真是气死人管够! 所以现在见那些超高龄的徒弟不知变通,其实她也不是很意外,毕竟他们已经那个岁数了,有些东西学起来、想起来的确费劲儿。 “机器?” 曹乙珂一通的埋怨,后翊就和没听到一样,只抓住她不经意间吐露的一个词。 “额,就是曲水机。” 而曹乙珂见他忽然有些古怪的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是因为听到了陌生的词汇,所以也没在意,改了口,便放开那曲水机的小样儿,一副打算要告辞的样子。 “你听说过轮船么?” 却不想,她还没张口说要走,后翊嘴里竟然也蹦出一个让她喷饭的词。 “你说什么?” 轮船? 咳咳咳! 什么状况啊? 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从她已研究的现世史料来看,这里应该相当于她从前生活的那个世界的魏晋时期啊!怎么现在不但有了连弩、火器、电报机,这这这……这连轮船都出来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这个都要折腾出来了?你们这是把各路大神的发明当白菜往外扔啊! 呵! 那你要是弄出轮船来,我这曲水机就省了,直接用蒸汽机好了,还不用借助水利驱动,到是省事了。 嘴角一撇,曹乙珂真没想到,这个世界如此神奇,虽然社会、政权体系发展的一塌糊涂,但是农耕、军工、科技等方面发展的却是异常的繁荣。 简直有些像是嫁接的植物,怪异的泾渭分明。 “你知道?” “不知道。” 所以再后又听后翊问,曹乙珂便觉有些讪讪然,似乎自己之前的半个月是在这里瞎使劲儿了。毕竟若是真的有人弄出了轮船,或只是蒸汽机也好,这一世某些水平就要提前近两千年! 而她? 呵! 还瞎折腾啥? 坐享其成就好! …… …… 一甩手便走,曹乙珂也不管后翊是不是允了。 只是后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才唤人进来把曲水机的事情交代下去。 …… …… 半夜靠爬墙才回到自己的院落,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曹乙珂次日办生辰宴的心情。 毕竟…… 开玩笑嘞! 天下兴衰与她何干? 她只记得今日坑了何老三替她乞巧,至于别的啊!等天塌下来再说不晚!反正她也不是那个个儿高的,而这天下也不是她的! “……哎呀,娘,怎么了?” 只是她玩的开开心心,却依旧挥不去娘亲甄氏心中的郁结。 “什么怎么了?你这么精明,连帮何家小子都想得到,怎么就不多想想自己?” 原来是今日娘亲甄氏见她请了胡家的大姑娘,一时是又念起了她的婚事,这才过午,客人还都在园子里呢!她便急着唤她来唠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呃……” 可关于这件事儿,曹乙珂是真的没什么可说啊! 她知道娘亲是为她好,着急她,怕她嫁的不好,怕她以后过的不好。 只是有时候,想事情真的不能太简单,他们曹家现在是需要低调的时候,尤其是在大哥哥前途光明的时候,他们这些兄妹就更要知道糊涂。 看看人家何家,何老三不就几乎养废了! 况且她也不想十五六就嫁人,毕竟上辈子她当了近四十年的单身狗,不是也挺好的么? 这人在世上啊! 难得的就是要自在有自在,要钱有钱,要时间还有时间! 从前她看不透,只拿着钱,把自在和时间都搭进去,现在想想不知道多后悔。所以她这辈子可要补回来,怎么也要逍遥到二十岁,然后找个单纯、好拿捏、又没什么远大志向的男人嫁了,一直舒舒坦坦的活到躺棺材,这才值嘛! “你到是说话啊?” 在说甄氏,见女儿半天不出声,便重重的出了口气,似是已经郁结于心。 不过忽的,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左右看看身处的小园还算僻静无人,便稍显迟疑的压低了声音试探道:“你是不是喜欢宋家二郎?” 刚才见那宋家二郎对女儿一如从前,而女儿对他……虽然知道若将女儿嫁去宋家有些违背夫君的意思,但若真是良缘呢?也不是完全不能吧? 甄氏顿觉看到些希望,却是一时把曹乙珂给听乐了。 “娘,您都想些什么哪?这园子里的人还等着呢!我先走了。” 毓脩? 他们是要好,可是要好不等于非要嫁他吧? 况且,他们这五家是最不能再联姻的,难道娘亲不懂么? 不然若是…… 人说着要走,思绪却不免被娘亲引得偏了。只是曹乙珂还没想到‘若是’之后,便影绰的见到有个身影在不远的藤蔓之后。 —..—||| “娘,你也赶紧回去吧!这天儿还这么热,别一会儿又头晕。” 所以她立时话头儿再转,先催着娘亲回去。 而说了宋家二郎之后,甄氏是越想越觉得合适。脑子也转的不知道去了何方,并未太注意女儿的态度转变,只随意的又嘱咐两句,人便离开了。 至于曹乙珂,她一确认娘亲走远了,人便堵到那藤蔓的一侧,看着后面的人道:“喂,你人品这么差啊?怎么总爱偷听别人说话。” 一次两次了,她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爱听壁角。 “若不想人听,下次便选好地方。” 在说被堵的人,其实他也是很无奈,他是不想听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一次两次的被人抓到,而且次次看起来还都是他不够君子。可是他走到这里了,恰巧听到了,就算急时退走也没用吧?何况你们在外面说这种话题,他想君子般的走出去,恐怕你们的脸都会先挂不住吧? “……” 后翊懒得辩解这些,冷硬的回了一句,也是把曹乙珂气得够呛,几息都没回嘴。 不过完全不说点儿什么也不是她的性格,运了会儿气,便半嘲半讽的道:“怎么?今儿又找不到我哥的院子了?我现在可没空儿,殿下要么自己多转转?省的次次来都找不到门儿!” 两次了,后翊身处他们曹家内宅,身边却没有他们曹家的小厮、丫鬟,就这么自游的行走,这让她不得不生疑。难道是他们家这两年松散了,下面的人不知道尽职尽责了? “我才自子贤那里出来。”而后翊见她打量自己身边,立时便明了了她的心思,开口道:“他的小厮帮我去找狗了。” 可是他不提那狗还好,一提起那狗…… “呵!” 曹乙珂立时面上更冷了,那一声呵笑,几乎是要将空气都冻住了。 找那只叫大郎的狗是吧? 最好别落她手里,不然一定火锅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章 土豪金 当初,后翊笑她像什么大郎,她本是没在乎的,还以为是谁家的顽皮小子。直到后来,见了那条被暂时寄养在二哥院里的狗,她才知道这货那时竟笑话自己像条肥狗! 大郎? 我呸! 敢说她像那条死皮赖脸的狗! 哼!你皇子……额,你现在是郡王了不起啊? 收拾不了你,我还收拾不了一条笨狗! 心思转转,反正现在这狗也回你这主子身边了,再有个闪失也和他们曹家无关,正好合适她下手,用它那一身肥肉抵消这几年在她院子里祸害的东西。 “当初本想把它送你养的。”只是后翊似是没看到曹乙珂面上微妙的变化,以拳挡了口闷咳一声,不怕死的继续道:“因为除了它,只有你敢在我面前如此的趾高气扬。” —..—||| *! 还是说我像狗! 一时是气的曹乙珂瞪他的双眼都充血了。 “楚王殿下。” 几乎是磨着牙假笑,“过不了几日天气渐冷,不如我请您吃狗……” 真当她是软柿子啊? 看不把你们两个一锅烩了! “哎呦!” 却不料她话到一半,忽觉有股凶风自后背袭来,逼得她不得不呼声扭转腾挪,先躲开这来势汹汹的偷袭。 “笨狗,你干嘛?” 回头怒视,在这院子敢对她动手的,曹乙珂不看也知道,一定是后翊的笨狗。因为这么多年了,这笨狗的套路从未变。躲起来猫她,总想出其不意的扑倒她,然后被自己反杀。哼!和主子一样讨厌! “呼哈!呼哈!” 只可惜这笨狗从不知她恼,每次见了她还总是边喘粗气边摇尾巴,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还有你,来我家以后不要带这条笨狗,它毁的东西你赔钱么?” 本来春天时后翊回京了,这笨狗也被接去了楚王府,曹乙珂还真想大度的不和一条狗计较。但是,讨厌就讨厌在这货的主子一样不招她待见,还不要脸,来她家还敢带这条狗,真是让她想不算账都不行。 “大郎,过来,坐下。它毁了你东西?” 见曹乙珂对着大郎瞪眼,大郎还一副赔笑的样子,后翊也是有些惊奇。 要说他这狗可是既有来历又有脾气的,乃其父皇幼年时所养一只獒犬的后代,自被父皇送与他,就只和他亲近。当初他让德辅帮忙照看,也是因为这家伙不服管教,一般人根本降不住,就算上是幼犬,也比一般的狗凶恶几分。 只不想,这奶凶奶凶的丫头还挺有本事,竟能讨得他这大郎的喜欢。 若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把狗送了她。 “毁?殿下是不知道自己养了条什么狗么?他做的都不叫拆家,那叫拆迁!” 一般的狗,撕咬个物件儿摆设也便罢了。楚王这条笨狗,可能是能耐太大了,凡的事儿人家都懒得动爪子。 当初住她家时,不是祸害她水池里的鱼,就是刨她花圃里的花,弄得满院子是鸡飞狗跳。更有一次,更有一次这狗咬了她门口几块儿砖下来,你说,你说这是正常狗会做的事情么? 一条条的数落那条笨狗的恶形恶状,曹乙珂现在只觉炖了它都不解气。 “咦?这狗哪儿去了?我都转了三圈了。” “二……二姑娘院子里去找了没?它总往那边跑。” “找了啊!没……没在。” “这可怎么办?现在后边园子里都是客,这要是冲撞了人……” 只是这状还没告完,两人便听有几人的声音由远至近,看来太久没找到这笨狗,曹家的仆人也有些急了。 而到此时曹乙珂才想起来…… 哎呀!她还有一园子的客呢! 所以拍了下头,她便打算直接跑了。也没意思做那些表面功夫,什么给后翊告罪行礼一类的事儿。毕竟这里就他俩,讲究不讲究也没人看得到。 “给你。” 至于后翊,他似乎也已看惯了曹乙珂在他面前的随意与无礼,见她要走,只是自袖中掏出个红色锦袋,示意其拿着。 “哦。” 在说曹乙珂,她接了袋子也没多想,以为里面装了与合作有关的东西,应了一声,又将其塞入自己的袖口。 不过在走过大郎身边时,她却是不忘顺手一弹。 “呜~” 一时痛的大郎委屈的一叫。 “那边那边!” “这儿这儿!” 也引得那些寻狗之人终于有了方向。 只是看明她心思的后翊一扯嘴角,心道:果真是个又凶又精的丫头,不想他在这里随意出入么?只引了几个仆人过来能有何用?耍这点儿小手段还不够呢! …… …… 曹乙珂被后翊和那笨狗一闹,耽误的时间自然多了,等回到园子里自然又是被众人拉着一顿的罚。不过只是玩闹,她到也不在乎,直到晚间送走了所有的人,她依旧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孔雀,今儿环秀过来和你说什么了?” 等到了晚间,给长辈问了安,她心情甚好,便想起些白天院子里的事儿,随口问道:“可是家中有事?” 环秀年纪长了,五年前便自她屋里放了出去。只是嫁给那李管事的二儿子后,两年肚皮都没有动静,急的她茶饭不思。还是后来曹乙珂让七娘给她看了,又拿了药材给她调理,这去年才生下长子,今年入夏又有了喜讯。 “她家中安好。今儿是姑娘生辰,她绣了几方帕子送来,说是手生了,还怕您笑话。” 孔雀今年也有十六了,是八年前娘亲甄氏给大姐姐选人时入的府,签的是死契,出身西安府,说是家里吃不上饭了才卖的。 但曹乙珂后来查过,她是被嫡母发买的妾生子,其父还有个秀才的功名,只是短命死的早。所以她那妾室出身的生母也早亡了,而她自然也无法在从前的家中立足。 只庆幸,她生父在时教她识了些字,进院不久便显出挑,被当时还是她屋里大丫鬟的环秀看重,一路的提拔起来。 “绣的什么花样子?她这一胎是明年初吧?你想着明日让小丫鬟拿些吃食、尺头过去给她,让她别太劳神了。” 对院子里的人,曹乙珂都是极好。 而能被她留在院里的,也没有哪个是傻的,忠心和脑子缺一不可。 只是,一想到自己院子里如今伺候的这些人,她又不免苦笑。 娘亲这是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啊?当初大姐姐不到八岁,院中的人便都填整齐了。可再看她这里,现在还是半数的安排。不过也不是她非要讲求排场,或是和大姐姐比什么。只是娘亲不开口,她是实在不好再提人进来。 如今在册的,一等的丫鬟只有孔雀,二等的只有鸳鸯,三等的只有白鹭、杜鹃,庆儿、喜儿、福儿、春儿用的都是粗使丫鬟的名头,几个听命庆儿她们的小丫鬟就更不用提了,完全是没名没分。 所以看着孔雀取来的帕子,说着上面绣的兰草样子雅致,曹乙珂心里却在盘算,该让张嬷嬷、李嬷嬷去娘亲那里吹吹风了,不然这一院子的小丫鬟,也实在是不好看。 在说这些闲的事情说完了,时候也见晚了,白鹭进来铺展了床褥,负责值夜的庆儿又捧了件儿东西进来。 曹乙珂屋里的丫鬟历来便分内外,以孔雀为首的一众主内,平日负责她的衣、食、住;而庆儿、喜儿、福儿、春儿四个则是主外,名义上只负责行。但主内的丫鬟都知道,不能打听主外的人平日里做什么,频繁的出府又是去哪里,甚至与院外的人提都不行。所以孔雀、白鹭见是专职外间值夜的庆儿进来,便无声的退了。内室不留人值夜,外室只用庆儿四个轮值,这是她们姑娘的规矩,谁坏了都讨不得好。 “呵,都忘了。” 在说已经挨着了床铺的曹乙珂,她一见庆儿捧来的东西才想起,这是午后遇了后翊时他给的。 “去吧,去吧。” 所以大咧的拿了东西便让庆儿也退下,想这楚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碍她眼的跑来,难道就是为了送这个? 掂那锦袋分量还不轻,只是白天没空看,她后来又怕遗失,便给了庆儿保管,现在想来,这个大小,这个分量,这货不会是给了她一锭银子或是一锭金子吧? 缩到床上,已经有些犯困的曹乙珂松解开锦袋口的绳子。 “……” 只向里一看,她顿时无语。 *! 还真是金色的东西!这货给她块金子干嘛? 为了看得清楚,东西倒出来,就着已经暗了不少的烛光,这次曹乙珂才看出来,这……这竟然是块儿金灿灿的怀表? 表? 这家伙送这个过来……难道是他想复原当年刘德水的钟表? 想到正事儿,曹乙珂立时又精神两分。 当初八王之乱现世的东西,她如今已经见的全了,只有这刘德水的钟表,暂时还未玩儿转。毕竟从前就算她有几块机械表,也没闲得蛋疼拆开来研究过啊! “庆儿,进来。” 所以一来了兴致,她便唤庆儿进来掌灯,想好好的研究一番。 只是…… 这怀表未免也太闪了吧? 土豪金的颜色她就凑合忍了,这里面十二个时间刻度是咋回事儿?竟用了红宝石装点?是想闪瞎了谁么?这么土的设计,也不知道刘德水那家伙是怎么想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章 贼大胆 刘德水的钟表,加上连弩、火器、玻璃、曲水织机、顺风耳,李氏那结合中西的医药技术,及方田氏超前的稼穑之法,这便是和帝时八王之乱中现世的所有宝贝神技。 不过随着当初那些人的消失,这些技艺似乎也被冻结,近百年来恢复缓慢。但好在曹乙珂虽然不懂医药、稼穑之事,却懂得不少机械运转的原理,只要有图有样给她研究,恢复起来到是不难。 在说这钟表,其实当年也留世不少,像是他们西府就有三座会报时的自鸣钟,一座在爹爹的书房,一座在娘亲的听雨轩,还有一座在祖母的幽梦还乡。只是这东西珍贵,任谁也不能让她乱拆,所以这些年她也就是想想,并未真对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做什么。 至于此时,看着庆儿加了灯烛,将内室照的通明,忽的她也有点儿不舍了,不想就这么将这恶俗的怀表碎尸。 额…… 怎么说这东西都比她家的自鸣钟珍贵,要是被她不小心拆坏了,实在可惜! 尤其后翊这家伙若是想自钟表这上面捞钱,捣鼓出自鸣钟可比研究怀表更快些,毕竟前者的体量大,折腾起来相对方便。 所以犹豫了一阵,最后她还是让庆儿又灭了灯烛,泱泱的缩回床上。算了,下次见了那货,和他要座自鸣钟来拆吧!想他弄一两座自鸣钟应该不难。 …… …… 原本曹乙珂以为自己对自鸣钟的事儿不会太走心,可是第二天去祖母屋里请安时,一见那自鸣钟,她便盯着走不动了。 哎! 玩伴们又都回太学了,等他们能再来,估计也是冬日了,至于平日那零星的休沐日,想也不好对机会出来的。所以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到也省的无聊。 想到便做,找了张、李二位嬷嬷说了丫鬟的事儿,曹乙珂便拉了大丫鬟孔雀出门,说是去青龙观听道,也不管人家今天有没有道场。 不过随便啦,她出家门需要的就是一个理由,去不去青龙观都是两说。 而伺候的人也早习惯了这位二姑娘的说风就是雨,家里的老爷、夫人、老夫人都不拦着,他们这些下人又能怎样?跟着折腾呗! 只不想,这次曹乙珂到是料错了些事儿,让人快马去云雾庄送信,那个家伙竟然不在,也没有留话给她,更没提钟表的事儿。难道是真没在这钟表的事儿上动心思?是她猜错了?可是若没动心思,他给自己这个金疙瘩干嘛? 心里开始琢磨后翊,行至半途的马车自然也没继续往云雾庄去,而是拐了岔路上到青龙观。 但那念头却是深埋在心里,让她好一阵的盘算。 这货是没图还是没东西?还是……游丝!对了,自鸣钟里面的游丝是钢的,难道是他的人做不出来?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把逐一可能成为问题的事情列出来,她又想,那个刘德水当初能够做出这自鸣钟,自是有办法解决游丝的问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文字记录…… 心思飘忽的远了,曹乙珂又难免想到一个人。 要不……再用一次? 只是若是她没记错,刘德水追随的那位皇子可是入了皇陵的。 …… …… 曹乙珂不觉得自己想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法子,又在家里做了半个月的好女儿,便实在忍不了。趁着娘亲甄氏准备八月节的事情正忙,她便明目张胆的出了家门,说是去西山的别院耍几日。 “噔!” 只是被她次日请来,听说她竟打皇陵主意的人,却是茶未入口,杯子便沉在桌上。 “你说什么?” 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变得更加幽冷。 当然了,任谁听说有人要挖自己家的祖坟,那脸色都不会太好的。 “我……借鉴一下!” 而现在想想,曹乙珂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毕竟她是有前世的记忆,对那堆什么祖宗礼法的没啥概念,也不觉得刨坟掘墓便是罪无可恕。但后翊却是实打实的现世人,从不知前世的事情。 所以这次还真是她傻了。 “那……要么不借了,你脸色给谁看啊?我不是没干什么,只是说说么!”自知这次是惹到了,曹乙珂的气势也是弱了几分,“要说,还不是你先把那怀表送来,我怕拆坏了弄不上,才想着多找些法子的。” 后翊会蹲茶杯,她也不是没脾气,这货最好会顺坡下驴,不然…… “拆怀表?” 不过显然,后翊注意到的又不是她说的重点。 “嗯,不拆了,你以为我看看就能会啊!好了,你别说,我知道这怀表珍贵,所以已经想好了,不拆它,我拆自鸣钟也差不多。”瘪了下嘴,她这可是退了一万步了。 只是不知为何,等她把话说完,后翊却是一脸的怪异,似是在忍耐什么,盯着她看了好半天。 “你不会说这也不成吧?” 一时是看的曹乙珂也有点儿冒火儿,觉得自己这劳心劳力的,简直就是没事儿找虐。 但她等了半晌,后翊却是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应她道:“明日我让人送座自鸣钟来。” 看样子,这是妥协了? 到反把曹乙珂弄得疑惑,咦?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这家伙那憋闷的样子,似是要骂人的吧?难道是被她给气傻了?不过能逃过一劫总是好的,管他为什么不骂人了。 人想的开,身体瞬时也便松快了,想着自己要是能把自鸣钟捣鼓出来,家里就多弄几座,省的看时间麻烦。 “还有,把你的人交给我。” 可不想,她那松快之感还未传遍全身,后翊忽的又补一句,却是听的她彻底傻眼了,“以后再动这些心思,我便把你关了,我想曹大人也没有意见。” 真是无法无天了,这丫头到底把人伦礼法当做什么? 很严肃的看着曹乙珂,后翊只觉她是与那宋毓脩待得久了,已不知天高地厚了!连这挖坟掘墓都不当回事儿,而且还敢私自养了人马,简直胆大包天。 “啊?你……你说什么?什么我的人?” 一句话惊得曹乙珂赶紧装傻,一副耍赖不认的样子。 “你不交也可以。” 却不想之后后翊竟很是轻易的放过了她。而次日还送了自鸣钟过来,让她不由的嘀咕,这人是真被她气傻了?想挖他祖坟的事儿他都不管了? 只是之后几日她也没心情多想,自鸣钟拆开了,各部件仿制的流程、细则都要她忙,根本空闲不下。再加上游丝一些关键部分最考验材料,她连制连弩的班子都拉来一半,最近专门给她忙这边。 …… …… 整个八月十五,曹乙珂都忙着出图、检查工匠的进度,也未再想起那日后翊与她要人的事儿。 而未入九月,自曹家老家而来的二伯祖母便到了,西府上下自是一阵热闹,又是规整院子,又是安排仆从。不过这位二伯祖母与祖母关系甚好,当年祖母在老家的时候,也多受其照顾,所以人一来便说不用太麻烦,她与祖母同住还可唠唠家常,看着到是个和气的。 至于二伯祖母带来的两位堂哥,年十七的曹正瑢与年十五的曹正瑞则是要入太学读书。又因他们年纪稍长,娘亲便安排他们住在平波汀,东边是大哥哥草如烟,西边是二哥哥落惊沙,与小弟的乐无涯离得也近,到是合适。 只是家里来了两位堂哥,曹乙珂还没新鲜够,宫里的皇后却传了口谕,要她与娘亲甄氏次日入宫。 这…… 为什么会特意叫了她去? 娘亲甄氏入宫并不算稀奇,当初大姐姐未嫁的时候,也是常随着去的。 只是她…… 她就免了吧! 掰手指算算,好像也就去过三次,而且还都是年岁小的时候,过了八九岁,娘亲听了爹爹的话,便没带她进宫晃过了!而这个皇后是干嘛?没记错她只出了位公主吧?今年多大了?十四还是十五?说亲这性别也不对啊?找她能有啥事儿? 曹乙珂一肚子的疑问,可这种事儿她实在是猜不出来,毕竟宫里的女人难捉摸啊! 所以到了次日,就算是装,她也装出个仪态端方。 只是一入宫门,每步迈出,她都觉得心如擂鼓,也不知道今日这场到底要演个什么。不过该来的她也拦不住,只希望皇后娘娘不是被哪个挑唆了,想要给她赐婚什么的。 规矩的跟着引路的宫人,一路曹乙珂都未随意打量,这皇后所居的常羲宫她幼时来过,如今还多少有些印象。 跪拜、行礼,每一点她都做到无可挑剔。 “起来吧!” 可皇后的心思深啊! 看那气度、神采无意,语气也是如常般和气,连着甄氏的心都沉了几分,想不出今日这趟的原由。 “这孩子我也三四年没见了,如今变得多了,若不是芝兰领着,还真认不得了。”淡淡的笑,皇后的笑似乎从未入及眼眸深处。她示意身边的宫人给曹氏母女搬了绣墩,可下一刻她说的话却又让人无法安坐。 “臣妾这慈儿顽皮,不似长女思儿稳重,平日里也是嫌她太闹,才少带她出门,不想娘娘还惦念。” 惯常在宫里走,甄氏自然不傻,一听皇后有那责怪之意,却又唤了她的小字,便知道贵人没有真的恼,不过依旧起身连连告罪,无奈的数落几句次女顽皮。 实则,甄氏的心里已经开了锅了,恐怕在后面会问及女儿婚事。不过还好,又转了几句家长里短,皇后却主动将话题扯到了女儿成平公主身上,似乎与她猜想的完全不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章 景仁宫 皇后的话题转到了成平公主的身上,甄氏是真的松了口气。可曹乙珂心中却是警铃大作,因为这位公主还未…… “……入秋时皇上念我昭儿已虚十五,应入太学识礼了,可她离了我,我这心便不安!芝兰也知道,我这昭儿可心,自小孝顺,却因在这宫中没个玩伴儿,性子闷些。” 还未入太学! *! 所以鬼要听皇后怎么自谦那宝贝女儿啊!她才不要…… “早前便知道芝兰这二姑娘脾气好,各家都有玩的好的,初五我昭儿入太学,有她伴着,我也安心!” *! 你安心了,我闹心! 皇后到底哪根弦儿出问题了?竟然要她陪公主读书? 读个毛线球啊! 今年都周十四虚十五了,就算这公主嫁的晚,顶多三五年也要寻人家了,现在是闹得哪一出?上面顶着皇后,曹乙珂自然不敢发作,可心里却是早就骂开了,不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给她这么长脸,让她进了皇后的眼。 等! 等等! 这事儿似乎有人在暗中动作! 人还是那个恭顺的样子,可一琢磨过味儿来,曹乙珂便快速的联系所有的利益关系。 皇后程氏,算得上的宫里最尴尬的人了。皇帝七子,没一个出自她的肚皮,可她却是宫中位分最高的女人。而其娘家,要说一百年前可能还凑合,但现在的程家却是不行,比他们曹家还不如。而她所出的这位成平公主,也未听说有多受皇帝喜爱,只是因着出身高些,看着比早做人妇的升平长公主待遇好些罢了。 所以,皇后程氏这个没儿子傍身的底子,拉拢他们曹家不如直接投靠太子或是哪位皇子……皇子,皇子,郡王,楚王! 当今皇帝这七位皇子,不管是封太子的、封王的、未封王的,她都多少有些接触,而要说会算计她的,无疑只有一个楚王后翊! *! 这货不是因着她未交人,才把她整去太学的吧? 只是他是怎么办到的? 让皇后开口,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 …… 自宫中回府,曹乙珂便琢磨着怎么见上楚王一面,就算她实在不想服软儿,可太学却是真不想去。 但不想,她还没寻到机会,东南便先传来靖海侯被海寇所杀的消息,然后整个朝堂都忙碌了,再没人坐得住。而才从西北回来半年的楚王,此番又被委以重任,南下剿倭刻不容缓。 可是,明明之前皇帝更属意曹老爹的,这次却没有动。看来有些准备是作废了,此一时彼一时。 朝堂风云,只要不动摇曹家根本,曹乙珂基本上也不会太关心。 只是这样一来,那个太学啊!她是非去不可了! …… …… 寒来暑往,又一年。 躲在万晖苑的亭中避雨,看着那淅淅沥沥的没个尽头的雨势,曹乙珂不由的便有些发呆。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一层棉。 算来时间好快,她都十二了,想想去年这时,自己还是逍遥自在的,现在却成了公主的御用伴读。而从前的玩伴儿,也或因这、因那的原因离开了京都,有的东南、有些西北,天各一方。 甄家七郎、八郎被舅舅丢去了西北军中,听说到是能够时长与二哥相聚。毓脩则是跟着调任湖广的父亲昌邑伯南下,说是要看看这世间的名山大川。安国公世子何昙接手了楚王手中福建军事,何家三兄弟都被拉去了,看来苦头是免不了的。而现如,今京中与她相熟的小子,只剩付承雪,还每日被其父长兴侯盯着读书,再没了从前的自在。 至于几个小姐妹,昌邑伯府的宋静宜和长兴侯府的付芊雪,两人均已满了十五,也过了及笄礼,婚期就在明年春,如今太学也是不去了。而何元儿、何宝儿两个年初便断了太学的学业,被安国公夫人送回了清河老家,大有让她们再不回来的意思。不过也是,如今安国公府接手了东南,她们的婚事也是不可贵、不可显啊!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曹乙珂看着雨势未减,公主与菲雪两个也是迟迟不归,心里便难免嘀咕。 这两怎么回事? 不就裙边染了些草汁么,犯得着兴师动众的去换裙子,菲雪这家伙也是,这可是在皇宫,这么没脑子,怪不得长兴侯夫人也不想她嫁去复杂的人家。 唉!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站直了腰,曹乙珂看了眼成平公主给她留下来的宫人秋芳。 “秋姑姑,恐怕这些书画还要劳烦您。” 本来,今日她和付菲雪是进宫陪成平公主画画的,不想才画了一半,那两个便说裙摆脏了,要回去换了。而原本,她也是没在意的,却不想两人走了不多时,天公便不作美,闹得她和留下来的秋芳还要帮忙收那些笔砚和画。 “那……奴先回去,唤几个姐妹过来帮忙。” 在说她们今日带来的画具、提篮实在不少,只她和秋芳不但一次拿不走,这伞也没有一把,总不能让她也淋着雨在内宫乱跑。所以秋芳想的明白,便告罪一声,冒着雨出了亭子,不敢在这般耽搁时候。 “唉!” 而遥看秋芳的身影隐没在雨帘之后,曹乙珂便无聊的一叹。 也真是的,怎么今天就赶上雨了?百无聊赖的拿起一旁的画看看,三人都没画完,这墨菊也画的没啥仙气儿,像是被人下锅炸过,黑是够黑,就是难看。 “哒哒哒……” 看着画,听有人脚着木屐行走的声音传来,曹乙珂便想:也不知是谁? 秋芳么? 她不该这么快吧? 况且她怎么一个人回来?没叫旁的人么? 心中疑惑着回首,雨中果真有人撑伞而来,不过身形高大,一看便非女子。 “……” 无声的蹙眉,放了手里的画,这是谁? 宫中能够这般行走的男子可是不多,而她现在虽然是在内宫的花园万辉苑中,但这是西路,靠近景仁宫后墙,不该有居于东路春华宫的皇子过来,他们就算去西面的永寿宫请安,走的也不该是这里。 而且几位皇子她都打过交道,没哪个如此高…… 后翊! 可能是自幼习武的原因,楚王后翊年少时便比两位兄长还高,这又是一年未见,如今他也有十八。再看对方那一身颇重的杀伐之气,想来只可能是他了。 只是他何时回京的? “楚王殿下安好。” 缓缓的屈膝行礼,她的规矩似乎从来都是这般好,犹若典范。 “嗯。” 不过撑伞而来的楚王似乎并未被其所骗,进了亭子便微眯了眼道:“怎么?在太学玩儿的开心吧!” 那语气一听便是兴师问罪来的。 哼! 雕版印刷、活字印刷,她用几块儿木板就把余存世家搞的焦头烂额,让太学的学子也是多有躁动,看来这奶凶奶凶的小牙是换了方向咬了,怪不得人老实了一年。 “殿下玩笑,您引我入太学,我总要做些事回报您的恩情。” 呵,才一年,别以为她忘了,那太学可不是她想去的。而既然让她进了太学,她自然是要将其搅得天昏地暗,不然她就不姓曹。 “跟我来。” 只是这里实在不适合两人说话,后翊见曹乙珂依旧牙尖嘴利,脸一冷,便示意其跟他走。 但…… 这里没多余的伞,鬼才要去淋雨。 听到了后翊的话,曹乙珂便忍不住瞥了一眼,人根本没动,一副本性毕露的无赖样儿。 却不想此时后翊根本不是和她商量,大手一伸,忽然攥住她的小臂,然后便硬扯她到他的伞下,直接向外行去。 “欸?你……” 只无奈到底是在宫里,曹乙珂不好发作什么,强拧了一声,便只得提步跟上,可面上却是异常紧绷,似是要吃人一般。 …… …… 景仁宫,内宫西路最偏僻的宫殿。 这里从前是皇帝妃嫔所居之一,只因当今那位出生于此,又念其生母曾在此教导自己,便改了这里大半的格局,如今把这儿变成了他皇帝一人的私人藏书阁、阅读室。 而这里向来人少,这几年皇帝也来的不多,再加位置足够僻静,后翊扯了曹乙珂自一个角门进来,却是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放开!” 在说窝了火儿的曹乙珂,一被带到那偏殿的后檐下,见淋不到雨了又没旁人,便立时不顺从了。趁着后翊要收伞的空挡,一个抽手便逃脱了掌控,然后一双凤目微眯,很是挑衅的扫看眼前之人。 只是此时的她,早没了幼时逞凶的憨态,反赠几分少女的颜色,这么扫看人也没什么杀伤力。 “打开。” 至于后翊,他何时怕过什么,更何况是个丫头。收折好了手上的伞,他便微扬了下巴,示意曹乙珂打开偏殿东侧的后门,像是平日里吩咐自己的随从、侍卫一般。 一时间,那表情、那语气都让曹乙珂气苦。尤其是着眼一看,那门还是锁着的,更使其面色不善。 怎么? 回来和她秋后算账么? 我怕你啊! 抬手一摸发间。 开锁就开锁! 取了两根长短不同的细丝发卡,曹乙珂走上前,摆动几下,那铜锁便应声而开。 “怎么着吧!太学藏书阁內间的书也是我偷的,有本事你就去告官,还能领了那一千金的悬赏!”重新别回发卡,曹乙珂扭头与后翊对视,反正推荐她入学的是皇后,不信太学那些老东西真能把她怎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章 珠贝盒 见曹乙珂熟练的开锁,又痛快的认了一件,这次是轮到后翊气苦了。他是猜到太学藏书阁典籍被偷的事儿与她有关,毕竟这种东西正常人都不会偷,却不想,这事竟是她亲手做的。 这…… 这一年的太学是白去了。 有些头痛曹乙珂这乱来的性子,自她说出那番盗掘皇陵的大逆之语后,后翊就隐隐觉得,早晚有一天这丫头要把天捅破了。 “进来!” 不过此时,他也只能是恶狠狠的让人跟他进殿。 …… …… 景仁宫的正殿、偏殿都改了藏书阁,他们进的是西偏殿,里面有供人休息阅读的桌案、藤椅,虽然干净,但二人都无坐下商谈的意思。 而简单的环视四周,曹乙珂便不改本性,大胆的向偏殿内的书架走去,那上面放的最多的便是竹简,一卷卷的捆扎着,旁边还放有写了备注的小竹牌。 “文集?” 侧着头,先看了一眼最近的竹简,那旁边的竹牌上竟然写了‘文集’二字。但显然,这竹简与竹牌并不对应。 “什么东西啊?” 再本着求真的天性,她抬手拿起那竹简,打开了认真的辨认。 —..—||| 这是写的神话传说? “又西三千里……山有一目怪?多金石?” 完全与‘文集’二字驴唇不对马嘴嘛!也不知道谁放错了地方。 “你认得?” 而对后翊来说,曹乙珂是个既让他头痛,又让他好奇的人。她时而通达事理,时而又离经叛道,亦如现在,那些竹简上的前朝文字,许多大儒都难认得多少,她却似是信手拈来。 “不识字。” 只是人又逆反的厉害,常把‘不识字’三字拿来堵人。 “不识字就别看了。” 搭手合上那竹简,后翊还发现了,这丫头在他这里从来是吃硬不吃软,他好言好语的作用历来不大。 “看着像花儿,好看不行啊!” 而果真,他一强硬,这丫头便只剩嘴硬了。但就是光嘴硬,也是挺气人的。 看着她放回竹简,一双凤目扬了眼角,又挑衅的看他,道:“要是兴师问罪,我劝你就免了,什么时候楚王也领太学的俸禄了?”好像在任何人那里她都不喜吃亏。 “太学的俸禄本王到是没拿,只是已在西北收了些利息。” 近距离对视,后翊发现从前团子一样的小丫头这一年又长高了不少,个头已经不输男子。 “哼!什么时候能把后面那只爪子给我拽出来,您再邀功吧!” 只是这脾气也是不输男子。 “我说,你不会特意就来说这些吧?” 两人合作,西北那事就必须有个好结果,这是谈万事的基本。 “过几日我府里设宴,到时候皇兄自会携家眷前来,你也随子贤过来。” 只无奈这一年来,未做到又总有所求的都是他。 “楚王殿下,我想我之前说的很明白了吧!你我合作,与其他人无关。” 再次毫不避让的对视,曹乙珂也有自己的坚持,她不想掺和太子的事儿,更不想掺和到那三个女人中间,“您帮云逸县主,那是您念旧情长,我管不了。但我是不会把自己陷进去的,如今那三个女人恨不得活刮了其她两个,您是不知道么?” 半年前,后翊曾特意传消息给曹乙珂,要她去太子府赴宴,目的是将其介绍给云逸县主,因为其手上的事情一直进展不顺。只是一开始她便不喜欢太子府的乌烟瘴气,所以并未应下。 却不想,不几日,她便听到了太子妃小产的消息,一下子让其更是竖了汗毛,噎了口气在心头。 太子与太子妃成婚时日不短,感情淡薄,孩子也是来之不易,这一下子便没了,实是不同寻常。而再想想太子妃那人,曹乙珂才不觉得这是什么偶然。尤其一算日子,若是她应了后翊的话前去,是不是她就能赶上这事儿了?一时间是让她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的忍了半天,才没直接回信骂人。 真是一群恶毒的女人,是打算把她也算计进去了么? 心里窝火,曹乙珂就更不想站到明处。她曾与后翊有约定,无论是谁,他都不能暴露她的身份,否则所有前言作废。 至于那太子,哼,如今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其还长得人模狗样。 “我说的是正事。” 曹乙珂压了一肚子的火,后翊自然知晓。不过在他眼中,男人的事儿显然更重要。所以听其冷嘲热讽的提到云逸县主,到也没有解释什么,只希望某人能够以大局为重。 “我说的也是正事。” 可曹乙珂却与其想的完全不同,她可是不敢轻看那三个女人,更不敢当她们是普通的无知妇人,因为她若没看错,她们也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所以一时间两人又把天儿聊死了,一个转身再去看别的竹简,一个则沉默的思索起什么,偏殿里顿时只剩轻轻翻动竹简之声。 …… …… 自顾自的翻捡一阵书架上的竹简,“呵,有意思。”曹乙珂似是发现了什么,然后人便很有目的性的在临近的几个书架间寻看。 “你看过这几个书架上的东西么?”而一有了某些猜测,她便拿了卷竹简,特意递给后翊,并有些半讥半笑的道:“我说你们家的男人怎么都喜欢这一个套路。” 刚刚被其关注的几个书架都在西偏殿的北墙边,算是位置偏僻了。又因上面竹简居多,纸质书籍较少,恐怕平日也没什么人注意。只是这些竹简、书籍本身却很有意思。 “怎么?” 不过后翊显然没有注意过,他接了竹简便认真的查看内容,完全不解曹乙珂到底要他看什么。 但也不能全怪他马虎,估计他都没想到,这根本不是什么皇帝的藏书阁,而是皇帝的功勋展览室! “看哪儿呢?看这里!” 赏了个白眼给后翊,曹乙珂才抬手一指那竹简上某个与内容无关的标记,“认识吧?这是王氏的族徽,而这边呢!依次是刘氏、张氏、崔氏、程氏的藏书,至于这个……” 拉了个长音,最后点在那个离得最近的书架,“放的都是曾经文氏的藏书。” 这几大世家的藏书啊! 怎么进皇宫的? 呵呵,不言而喻! 当然是宫中各位贵人的陪嫁。 而王氏那位曾经的贵妃,记得还死在先文后的前面吧! 所以看看这些书、这些竹简,是不是就像是此时的…… 曹乙珂没把话说出来,不过她相信后翊一定听懂了。你看的重,也许别人并不看重。 “楚王,你觉得你的皇兄为什么要睡你的女人?恨你?还是她长得倾国倾城?或甚合心意?” 继续撒盐,她从不认为太子是个色令智昏之人,更不认为他和那个得宠的太子侧妃云卿月是什么真爱。这男人是再走他皇帝老爹的老路啊!三个自认聪明的傻女人都被人一锅烩了,哼,现在还不自知哪! “我与诺儿并无私情。” 却不想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碾踩,到先把不爱解释的后翊给惹了,跑题道:“我帮她,只是因为宝船。” 但话听在曹乙珂耳朵里,却是没啥信服力。 “我管你们什么情,我只是告诉你,太子府的事儿别想我掺和,你想死,我可不想。” 竹简拿回,曹乙珂又原封卷好放回。 呵! 她忽然觉得,那些每日在宫里做着春秋大梦的女人们太傻了,皇帝啊!皇帝只把你们当他功勋展览室里的‘功绩’啊! …… …… 一时,西偏殿里又是沉默。 不过曹乙珂自娱自乐的本事很大,拿了放在文氏典籍书架上的一个精巧的珠贝盒,然后便一边解锁,一边等着后翊后边的话。因为她相信,这一年工夫他肯定不是就憋了这点儿事。 “咔!” 只是在其开口之前,她手上的珠贝盒竟先开了,露出里面放置之物。 “靠!这么贵重的盒子,里面就放这个?” 殿内的书架上除了书籍还有摆放一些精巧的摆件儿,所以有个装饰了珠贝的宝盒在其中,曹乙珂也并没有太稀奇。只是盒子打开,看着里面只装了一只普通的粗布袋子,人便有些呆了。 *! 粗布哎! 这东西出现在这种地方,就和宝石堆里放了一颗石头一样,实在是让人不可想象啊! “到底什么啊?” 小声的嘀咕着,她便想伸手将那粗布袋子拿出来看看。只不想有只大手比她的动作还快,也不招呼一声,便直接取走了东西,“喂!我发现的。”可是气坏了她。 “你怎么打开的?” 但听着对方有些崇拜的语气,曹乙珂到也没太介意,而是随意的道:“这种盒子,我两年前就随便开了。” 无论是内有机关,还是外有锁卡,这些给人玩儿的物件儿,她早就玩儿的够不够了,所以分分钟开个华而不实的机关盒,完全没问题。 只不过她嘚瑟完了,却见后翊拿着那粗布袋子看了眼,却不和她说袋子里面有什么,并还一脸的讳莫如深,搞得人实在不痛快。 “什……” “……殿下,老奴给您煮杯茶?” 可还不待她发作,便听外面的雨声中隐隐夹杂了人语声,顿时惊得她下意识的合上盒子,并将其放回原处,完全忘了那粗布袋子还在后翊手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章 赵王越 “吱!” 夹杂在雨中,那开门声微不可查。之后有人自正殿大门进来,不过只有一人,显然之前引路之人并未入殿。而能够听到外间动静,他们便已来不及自后门离开,所以一时曹乙珂也只能静观其变。 “……” 放开! 只是她不觉自己需要后翊这家伙照顾,对其忽然上前捂了她嘴退走的行为很是恼怒,要不是猜到外面来的人八成是赵王,她真想立时便和这家伙翻脸了。 但才缓缓退至最西边的帷帐后,本不以为意的曹乙珂立时瞪大了眼睛。 赵王……进来了? 虽然只有晃了一眼,但她相信她没看错,那个赵王竟然无声息的进了西侧殿,并且还向他们之前所站的位置而去。 “?” 忍着呼吸,缓缓的看向手已放了些力的后翊。曹乙珂不明白,他怎么知道赵王会走到那里的。只是此时实在不便开口问,一时也只能又将疑问压下。 但那个赵王未免也太磨人了吧? 他来这里干嘛? 给太皇太后请安,然后顺路?或是避雨?这都不可能吧!这景仁宫的位置可不是一般的偏僻,怎么也顺不过来吧? 脑子转了半天,曹乙珂也没想明白。 不过她历来胆大,不明白就看呗!看看那赵王到底进来干吗!极小心的控制着呼吸,自帷帐后试探的探头。真难得,后翊这家伙这时候竟然没有阻拦她,还彻底放了手。 只是…… 咯吱! 看到那边的情形时,曹乙珂是咬住了牙才忍住没发出声来。 *! 那个赵王竟然在摩挲那个珠贝盒! 站直微探的身子,一时间曹乙珂觉得她早晚被后翊杀人灭口。 那盒子,看那盒子放置的位置,应该是先皇后文氏,也就是后翊生母的东西吧!而现在,她竟然看到赵王对其一副恋恋不舍之态。 *! 难道是那些倒灶的皇家秘辛! 背脊莫名的越挺越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好奇心害死猫’。只是她现在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因为若是赵王和先文后……不敢想啊!不敢想!想哪边都很刺激啊! 不对! 还有一件! 而到了此时,曹乙珂才想起来,刚才那珠贝盒里的粗布袋子还没放回去,这要是赵王拿盒子打开了,发现东西没了,那岂不是麻烦了?回头看后翊,她是真有点儿急,毕竟若是她想的那样,她这种倒霉蛋儿也只能是一死为皇家保守秘密了。 只不想,后翊却是一脸淡淡,靠着身后的柱子,连看都不看,好像能够料定一切。 …… …… 提心吊胆的不知过了多久,曹乙珂感觉她手脚都有些发麻了,才听到赵王离开的声音。 他…… 终于走了? 没敢咽口水,没敢叹气,更没敢探头,刚刚这会儿工夫,她已经自问了自己千百遍了,她是死在赵王手里的可能性大些,还是死在后翊手里的可能性大些。 因为若真是先文皇后与这赵王有些什么,不止赵王不想人知道吧?回首去看后翊,她心中不免去想:这货难道早知道他娘和赵王有一腿?不然怎么就知道要退开那边? 目光再次碰撞,这次曹乙珂不似以往的理直气壮,而是一触即闪。 还有那个粗布的袋子,里面不是赵王他们偷情的证据吧?想的越多,曹乙珂便免不了苦笑。刚才她还笑后翊的女人被太子抢了,咳咳,看来这也是他们家传统啊! 尴尬的想着早些离开,却不想此时正殿内又传来了声音。只是这次没有人说话,只有人入殿与离去的脚步声,似乎只是过来见了赵王而已。 再待最后所有人都走了,后翊才走出帷帐,示意曹乙珂与他离开。 而直到出了侧殿的后门,曹乙珂看到靠立在后门外那把伞下的积水时,她才意识到,后翊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原来,与她说话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让她知道赵王与宫中什么人有往来才是真。只是凑巧,今天被她撞到书架的事情,还刚巧开了那珠贝盒,一下子对赵王了解的有些过了。 在说后翊,一见曹乙珂看着那伞一愣,也知道她想到了,便开口点道:“先头的是凤阳宫的,后来的是长安宫的。”显然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曹乙珂想的那般,只是变化永远比计划快,而他要不是先见了那粗布袋子里的东西,也想不到赵王会进西侧殿的。 “你这条贼船,我是下不去了。” 收眼,没再看那伞。 曹乙珂开始想后翊点的话。 凤阳宫就是崔贵妃的人喽!只是长安宫的张贤妃也有份儿?那个惯常装慈悲的?真是没想到啊!赵王要做什么她一时猜不到,但要说宫里的这些女人,她还是多少了解的,所以要说胆大的,那就非崔贵妃莫属了。 “你想我干嘛?” 仰头看着再度撑开伞的后翊,她有时候觉得这个人挺傻的,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她猜不透这人,而且是越来越猜不透。 “老五要封王了。” 伞撑好,后翊再度将曹乙珂罩入其下。 “四皇子封的魏王,若是六皇子封了齐王,不知道那位吃斋念佛的,还能不能淡定。”曹乙珂把后翊之后可能会做的事情说了,身居长安宫的张贤妃喜欢假慈悲,若是这次被凤阳宫崔贵妃的六皇子抢了风头,也不知道还能有几分的气度。 年初,迟迟未被封王的四皇子,在满朝文武一众的错愕之中得了魏王的名头,虽排在楚王之后,却也不远。而按规矩,秦、楚、赵、齐、魏、燕、韩,这又早封了太子,一般秦王的名头就不太可能给皇子了。所以剩下的,又显又贵的,便只有齐王这个封了。 只是今年六皇子才十一,人也有点笨,就不知道崔贵妃要使多大的劲儿,才能把儿子顶上去。 “过两日父皇会召众臣子秋猎,你觉得骑射功夫上,老五和老六谁好?” 曹乙珂能想到后翊的路数,却想不出他要用什么手段。 “一样不好。” 而要说骑射,皇帝这七个儿子是一个不如一个,除了后翊,好像所有人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知是皇帝特意要把儿子养废的,还是他怕儿子年富力强会对他这个亲爹有威胁。 “呵,这次秋猎应该是在云山宫,我会带三百轻骑过去!” 再次步入雨中,后翊没有说他要如何做,但显然不会太和平。三百轻骑?是带弩的还是带枪的?这家伙不会是打算用……想着散弹枪上月已装备了八百人,曹乙珂便是侧头一瞥。 “败家,三百都快半数了,你悠着点儿。” 真当她是吃钱出武器的啊?用起来不心痛。 “我听漆丞说你有些新东西。” 说着话,不多时两人便步回了万晖苑。 只是此时的雨势更大了,毫无停歇之意。而亭中之前存放的东西也都不见了,看来秋芳已经带人回来过了,却是没遇到他们。至于漆丞,他是专门负责与曹乙珂联系的,这一年后翊不在,有什么曹乙珂都是知会他的。 “那些东西你别想。” 想着秋芳回来过,又不见她留伞,曹乙珂便一阵郁闷,所以开口回绝的异常果断,“一个人不出,光出钱就想拿东西,也想的太美了。” 本来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曹乙珂也没啥可气的。但有次听漆丞说,后翊把不少能工巧匠都送给了云逸县主,她才明白,敢情人家不是手下无人,而只是单纯的没人给她用。还有就是关于图的事儿,他不是不让她挖坟掘墓么?那她挖来的图,按图做的东西,你还想什么想? 所以,新仇加旧恨,咱公事公办!反正她是不会给人做白工!也不会拿自己的热脸贴人! “那你觉得什么价钱合适?” 见曹乙珂一进亭子便忽的变脸呛人,后翊也不恼,然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便扯其出了亭,改了方向向西走。 “多少钱也不给,除非你能让我不去太学。” 跟了两步,曹乙珂也不问后翊要去哪里,反正她现在是谁有伞跟谁走,让她淋雨是绝对不行的。 至于太学那地方,她是真不想去,先生不止迂腐古板,还每日留什么课业给她,真是烦都烦死了。只无奈,她和太学的先生都不想她去,但她的举荐人却是皇后,常人根本没法开口阻了。 “不行。” 哼!而她也猜到,后翊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的。所以…… “那我就没东西给你。”你痛快,我也痛快罢了!不答应就没东西拿呗!她怕什么?大不了混个两三年,“不信过几年我还用去什么见鬼的太学。” 小声的嘟囔一句,她还就真不信,等娘亲给她说了亲,她还用去什么太学。 “那我考虑一下。” 只是后翊忽然变得好说话,更是让她不安。 “你不是想给我赐婚吧?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想左右我,否则大家都很难看!” 一步迈到旁边的屋檐下,曹乙珂微扬了下巴警惕的看着后翊。 他们能够合作这么久,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后翊没有动过她身边的人,也未拿她身边的人威胁过她。只是对方要是不识时务的插手她的私事,她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拿着,原路回去吧!” 但不想,她才亮出爪子,打算干上一仗,同样走到屋檐下的人却将伞塞给了她,然后顺着屋檐独自向永寿宫而去,似乎也没她想的那么小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章 闻音阁 拿了后翊的伞回走,曹乙珂本是想随意到个不淋雨的地方,便弃了伞去寻成平她们的。只是合伞的时候见那伞柄上有楚王府的标示,便稍一犹豫,未敢将其随意乱丢。 那家伙是从王府中来的?还以为他早就入了宫。 想到后翊,又不觉间想到赵王,曹乙珂不免蹙眉。唯一在当今那位手中活下来的人,想来绝不是什么只知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只无奈,要查他实在太难,她就算知道这位亲王有问题,也是无计可施。 只是后翊今日的情她还要领,这就让她有点儿恶心了。不过她和赵王不会有什么交集,以后绕着就好。 如何离宫、回府、搪塞那些寻她的人,曹乙珂早已就轻驾熟。却不知那秋芳是无心还是有意,竟在她出宫时,将后翊那把伞又还回她手上,好像自始至终都没发现那伞是人从外面带进宫的。 不过,那伞转了一圈又随着她出宫也省的麻烦,毕竟后翊倒霉她也捡不到什么好。 …… …… 雨过天晴已是次日,曹乙珂那太学的点卯自然是免不了。不过以她的本事,只小半柱香的工夫,便被先生单独‘请’到闻音阁练字,根本不用坐在那里继续听念经。 “好无聊啊!” 在说这练字,她自然是万分配合,反正她一上午写三两个字,先生也不会有意见。所以转着并未侵墨的毛笔,微仰着头,瞄着梁柱上的描绘,曹乙珂便开始神游了。 那个上面画的是鹿吧? 还挺肥的! 心思越飞越远,练字的事儿自然也就被搁置了。 鹿好啊! 鹿肉可好吃了! 从梁柱上灵动跳跃的鹿,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炙鹿肉。 不过,不过酱肘子也不错! 但很快,她又开始为其他美味正名。尤其那种肥瘦均匀、味道浓郁的,切成薄片,配上酱汁…… 只是吧,这个凉爽的季节还是更适合烤羊腿! “肘子……烤羊腿!羊,涮羊肉也不错?对了!上次弄来那些辣椒籽不知道长没长成,回去问问,要是好了今天就弄个麻辣火锅!”天南海北的一通胡想,最后曹乙珂是成功的把自己给逗馋了。 唉! 只无奈,前世的美食这里无人会做,她想吃些新鲜的就只能自己动手。 “吸!” 收收口水,想到诱人的火锅,她立时端正了身姿,看来这字还是要多写几个的,省的一会儿先生找理由让她留堂。 却不想她为了吃才打起精神,执笔去舔墨,某个不讨喜的声音便自门口传来,听得她一翻白眼儿,“怎么?先生让你抄食谱?”显然是听到她之前的自言自语了。 “是啊!先生教书辛苦,容易饿,我抄几分食谱孝敬,怎么不行?” 一袭玄色,领口、袖口处一圈低调又奢华的祥云暗纹,这人是多喜欢黑色?心是不是也是黑的? 见到来人,曹乙珂立时没了练字的心情,笔顺势一放,然后便以眼神示意跟着她的福儿出去望风。“楚王安好。”再后人才缓缓起身,一脸假笑的行礼,应付之意溢于言表。 可后翊就和没看到一般,寻了椅子坐下,还示意她人也坐下,那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真是看得人要多牙疼有多牙疼。 “喂,没事儿赶紧走,我这儿忙着呢!” 这货不是来看她热闹的吧?真是自带仇恨。没好气的坐下,曹乙珂一边恨恨的想,一边出声赶人。她早就知道,她和这货只能远距离合作,因为只要见了面,她就免不了冒火儿,尤其那万年冰山脸,到底给谁看啊! “看看这个。” 但她的冷言冷语历来作用不大,后翊依旧是面无表情说着他的事情。 “……” 所以,这时谁要真动气谁就输了,哼!看就看! 扫量一眼后翊自袖中拿出放到桌案上的圆柱形纸筒,只看纸质她就知道,这应该是什么东西的图纸。伸手拿起,轻轻打开,纸很薄,成长方形,宽不过半尺多,但长却有两尺。 而纸上的字小而娟秀,图样比例掌握的也很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愚笨手笔。 只是这写字制图的人用的不是常见的毛笔,而是炭笔,就是她平日画图制样时所用的硬芯炭笔。 “真爱啊!我都这么拒绝了,你还为了她过来?” 虽然从未见过云逸县主的字,但是曹乙珂一看内容便知道,这东西就是出自其手。只是这图看起来完全没问题啊!到底是为什么要找她看?风凉话说完了,她便微微一撇嘴,“到底想说什么?不如今日说个痛快!” 说实在的,天天这么被人烦,她也挺郁闷的。尤其后翊这次回京也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她可不想两人总是偶遇。 “那边的事情很不顺利,几件的问题都很大。” 至于后翊,他自是最希望曹乙珂服软的,所以一见其开了口,便也不客气,“本以为早有雏形的蒸汽机没了问题,但是运作下来,发现若是用于织布纺纱,耗费上比曲水机还大,更是不好用到车、船之上。” 这一年多来,曹乙珂陆陆续续也从后翊那边知道了不少事情。 当初她还纳闷,为什么后翊会掌管那么多来钱的买卖,以为太子是真对这个弟弟有多信任。但渐渐地她发现,太子不是不想独揽大权,而是他抓的东西已经太多、太麻烦,根本腾不出精力、人手,不用上后翊这个左膀右臂,他根本就转不动现在的盘子。 蒸汽机?火车?轮船? 这些本该在千年后出现的东西,如今却躺在他的案头。 呵! 不愁死他都新鲜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挖掘坟冢,找那些前人笔记么?” 而既然讲,曹乙珂便要从最简单的地方讲。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疯子吧?”自桌案上拿了张普通的宣纸过来,又自袖中取了一支特制的炭笔,曹乙珂便用右手刷刷的在纸上圈划起来,“别人怎么看、怎么理解这些东西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眼里,要想做出一件来便必须知道两件事。” “第一是这东西的原理,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工作的。第二是做这东西需要的材料,到底是金是木,又是什么样的金,什么样的木。所以若是没有前人的笔记,每一步都很难迈出。” 她不是天才,她能够做的就是照猫画虎,所以就算是弩、枪上的一个小零件儿,她都需要详细的参数与制作方法。毕竟现在的许多技术并不足够支撑千年后的发明,尤其是有些特殊的钢铁零件儿制作,那真是能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提炼过了,一个硬度不够,整个东西可就毁了。 所以冶炼、锻造、铸造技术哪个都不能短了。 “至于那个汽机,我想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只是煤炭难采。” 而在这个世界实现千年后的奇迹,除了上述技术之外,还有个难题就是煤炭的开采。要说煤炭,其实这边到是有,也很早便有人进行开采,只是若要支撑蒸汽机的发展,从前那点儿的煤炭产量是根本不够看的。 再加之太子那边的事儿一直没有放到明面儿上来,做起来就更是束手束脚。 “所以现在我有条明路,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胆量走……”简单的说了自己想法,曹乙珂的意思很明显,蒸汽机这种东西虽然弄起来很不错,但是配套的东西却不能指望暗地里抠抠缩缩的弄。“……上表朝廷,以国力才可解决。” 没别的路,煤炭开采是短板,而他们又不能为了这个折腾出一大堆更费劲儿的机器。所以有人就要用人,真想发展就不能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 “……” 只是她慷慨激昂的说了一堆,却见后翊越听面色越暗。 “停!” 所以这事儿她跳过,看来她的主意出了也没人会听。 “我与皇兄提过。” 却不想,这想不开的不是后翊,而是太子。 “那你还不是不能做主!唉!到了还是白说。所以你也别白费劲儿了,那些东西做出来也用不了。”曹乙珂哼着声丢开笔,把自己写画的东西递给后翊。 原来刚刚她一直在一心二用,此时纸上已经写满了各种问题的解决办法,甚至还绘有两个小巧的局部部件图,及一张粗略的矿产分布图。 “就能帮你到这里了。” 而说了这半天,她早已是口干舌燥,只可惜福儿出去没人给她准备蜜糖水。也不知道说这么多话,明天她人会不会嗓子疼。有些不舒服的轻咳两声,她是已经尽其所能了,只希望这位楚王殿下念念她的好,别再来烦她。 心里编排着后翊,曹乙珂只想着这人赶紧拿了东西走人。却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看了那张纸后,竟道:“清晨在栖梧岭猎了头鹿,云章带去了玉翁亭。” 栖梧岭? 那不是出京去神机营的必经之路么? 他一早上去神机营干嘛?难道是昨天进宫之后又得了皇帝的旨意?或是他昨夜就是在神机营里? 脑袋里的问题咕噜噜的转,曹乙珂就是没把问题的重点放在鹿身上。 “请你吃鹿肉。” 所以当听到某人一本正经的吐出这五个字时,她只觉似是有了某种幻觉。 这货……忽然请她吃东西?不是想毒死她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