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匠》 第一卷 第一章 烧尸求子 世俗甯知真与伪,挥霍纷纭鬼神事。 在这浩瀚无垠的世间中,各种离奇诡异之事被传的神乎其神,有的超出了人类的想象,有的用科学也无法辩解,而事件本身又是亦真亦假,直叫人分不清真伪。 而我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自然也是如此,您不必介怀是真是伪,完全可以当成一个睡前故事来听。 故事的起源,得从我出生的地方开始说起,我出生的地方在有三湘四水之称的湖南,我们村子附近没什么名川大山,也没出过什么名人,有得只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用当下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老鼠笑着进村,能哭着离开,偏僻至极。 老话常说,地偏必迷信。 这话丝毫没错,我们村子的村民一个比一个迷信。所以,我父母给取我名字时也比较迷信,取了一个洛十子,乍听这名字,没什么感觉,倘若您知道这里面的故事,估计不少人会咋舌。 这个事怎么说呢,这么说吧,生我之前,我父母已经生了九个胖小子,连我在内,一共十个。 老祖宗曾说过一句话,说是一门十子,必出状元。 可,我们家并没有出状元,这个原因很简单,我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怎么个特殊法呢,说来也是一桩悲恸的事,我前头九个哥哥出生没多久,便被老天爷给收走了。 要说就这样收走了,也没什么值得好说道,但他们死亡的原因却是令人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我九个哥哥都是满月那天出天花而死,死状极其恐怖,浑身上下布满红肉疙瘩,您倘若看上一眼,能呕上三天三夜。 子死最伤心的莫过于母亲,可怜我那老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因此还落下了眼疾,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东西的轮廓。 我们家一个上了年纪的亲戚见我母亲可怜,便找到我母亲,说是我们家时运不济,得找个鬼匠来驱驱邪气,指不定还能生下个娃,传宗接代。 这所谓鬼匠,是一种比较偏的叫法,按照一般人的叫法来说,应该叫木匠。但这木匠里面分类颇多,分手工木匠、机械木匠以及鬼匠。至于这鬼匠是干吗的,说来也好解释,就是懂一点偏门东西的木匠,后来民间叫顺了口,就管懂偏门的木匠叫鬼匠。 我母亲那时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毕竟,前头几个孩子死亡后,她老人家也找过一些道士来看,那些道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立马安排我父亲去找我们村子附近的一名鬼匠。 说到这鬼匠,在我们村子这边挺有名,八十来岁的年龄,人称一指匠,因为他真的只有一根指头(右手食指),另外那九根手指头怎么断的,也没人能说个所以然。 我父亲找到一指匠时,他老人家好似知道父亲会来一般,穿的很是正统,一袭青衫长袍,脚下是一双青布鞋,头发疏的油蜡发亮,坐在房门口,翘着二郎腿,边上是一盏茶几,老神自在地品着茶。 我父亲这人是急性子,刚见一指匠便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我们家的情况跟一指匠说了出来。 那一指匠用手腕骨夹起一杯茶水,不缓不慢地喝着,好似没见着我父亲一般,也不理我父亲。 我父亲急了,又说了一次。 这次,那一指匠还是不说话,却饶有深意地瞥了父亲一眼,最后用仅有的食指,在茶几上写了一个字,礼。 我父亲明白过来,这老东西是要礼,也没敢耽搁,连忙赶回家,在自家鸡笼挑了几只老母鸡,又到隔壁家借了三十来个鸡蛋。但想到一指匠的态度,我父亲觉得这点礼肯不够,又买了十二斤猪肉,最后干脆将一直没舍得喝的人民公社酒拿了出来。 带着这些礼物,我父亲再次找到一指匠。 可,奇怪的是,这次一指匠干脆连面也不露了,托人告诉我父亲一句话,说是想要传宗接代,得有诚意。 我父亲瞬间就纳闷了,看着手中这些礼品,平常就算过年也不舍得吃这么多,肯定够诚意了吧。 带着种种疑惑,我父亲回到家里,把这事跟我母亲一说,要说还是我母亲懂人情世故,一听这话,立马明白过来,这送礼肯定有讲究,就向我们村子的老人请教了一番。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一问,原因立马出来了。 据村里的老人说,送给鬼匠的礼不论数量得论诚意,需要送一颗没有眼珠的猪头、一副洗干净的猪肚、一对高浓度的白酒、四只剃光毛的猪蹄子。 这些礼品看似很普通,实则里面的讲究颇多,没有眼珠的猪头是有眼无珠的意思,猪肚是诚心的意思,白酒则是交朋友,四个猪蹄子则希望对方能跟自己走,说穿了就是希望鬼匠能帮自己一把。 所以,这些礼品合起来的意思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当初误会您意思了,现在我带着诚心来跟您交朋友,希望您能帮我一把。 我父亲明白其中的道道后,就觉得那一指匠过于迂腐,直接说多少钱不是更实在点么。 他这话被我们村子的老人听后,训斥了一顿,说是一指匠是真心想帮我父亲,不然,绝对不会有这个要求。 我父亲一听,就纳闷了,这平日里跟一指匠也没交际啊,一指匠怎么就想着要真心帮自己了。 话虽这么说,但我父亲也不敢耽搁,当天就准备好这些礼品,找到一指匠,二话没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又将手中的礼品送了上去。 那一指匠接过我父亲手中的礼品,领着我父亲进了房门,由于他老人家只有一根手指,诸多事不便利,也没怎么招呼我父亲,就让我父亲在正屋坐了一会儿。 约摸坐了半小时的样子,我父亲有些急了,这来了半小时,一指匠啥也不说,是啷个意思嘛! 偏偏这个时候,一指匠开口了,说,是时候谈正事了。 说话间,一指匠朝我父亲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我父亲去茅房。 我父亲当时就纳闷了,这一不拉肚子,二不小解,去茅房干吗,但也不敢拒绝,就问了一句茅房在哪,便钻了进去。 刚钻进茅房,一指匠也跟着进来,给我父亲递了一顶由黄纸做成的帽子,说是帽子其实就是罩子,将整颗脑袋罩在里面,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得问了,去茅房干吗呢? 您听我给您解释一番,这里面有个讲究,茅房乃污秽之地,在这里面说话,能避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至于戴罩子,是怕被有心‘人’看到脸,在这上面动手脚,一指匠是为了保险起见,这才整了那么一顶罩子。 刚戴好罩子,一指匠就告诉我父亲,说清末时期我们家祖上有个当官的,为了取悦上司,曾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弄死过十个小孩,如今那十个小孩成了气候,天天围着我母亲打转,而想要生个健康的儿子,只能把那十个小孩给赶走。 我父亲就问他,怎样才能赶走那十个小孩。 他告诉我父亲,这种情况,只能在山顶架一副火炉,再将我九个哥哥的尸体挖出来,用九月天砍下来的黑柳木贯穿九个哥哥的尸体,将其串联起来,在火炉上烘烤三天三夜,最后将烧剩下去的骨灰,用红绸缎包起来叠成一个三角形,放在茅房的石板下面。 说这话的时候,那一指匠的语气云淡风轻,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父亲听的却是大汗淋漓,险些没摔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二章 悬梁自尽 起先,我父亲觉得一指匠的主意过于残忍,不敢做。但那个年代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就如一句话所讲的那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父亲为了延续香火,便点头同意了。 不过,我父亲却有个疑惑,因为那个时候我母亲才生了九个,而被我祖上害死的却有十个小孩,烧了九具尸体,也算是赶走九个了,剩下一个咋办。 那一指匠告诉我父亲,这事不用我父亲担心,他自然有办法解决,反倒提醒我父亲,说烧尸这事过于残忍,伤了天合,孩子出生后,我们家恐怕会有报应。 我父亲当时心里为了传宗接代,也顾不上那么多,就告诉一指匠,只要能传宗接代,什么报应他都能承受。 那一指匠听我父亲这么一说,也不说话,便摘掉头上的纸帽子,领着我父亲回到了正屋。 到了正屋后,一指匠说是要去洗刷一番,约摸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一指匠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寿衣,走到我父亲边上,对我父亲说,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做了,来年的3月19日,我母亲会诞下个小男孩,那小男孩得认他当师傅,十八岁以前,每逢清明节、中元节得让小男孩到他坟前烧黄纸,若有违背,他会把那小男孩带下去。 我父亲一听,这要求不过分,只是很就纳闷,这一指匠好端端的活着,怎么换上了寿衣,又说烧黄纸这般不吉利的话,更为奇怪的是,倘若他真死了,还收个徒弟干什么勒? 虽说心中万般不解,我父亲却也没问。但,一指匠的下一句话,令我父亲彻底懵圈了。 一指匠告诉我父亲,说是他家米缸里有一万块钱,等他死后,让我父亲拿着那一万块钱给他置办一口好一点的棺材,剩下的钱财,就当给他未出生的徒弟当红包。 说完这话,一指匠便去了偏房,又让我父亲半小时后再去找他。 我父亲听了他的话,就觉得这一切在情理之中。我父亲会这样想,原因很简单,他曾听人提过一指匠的身世,说是这一指匠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回到村子附近,却过了娶亲的年龄,也没生个一儿半女的,如今上了年纪,交代身后事,太正常不过了。 在正房等了约摸半小时的样子,只听到偏房传来哐当一声,我父亲急了,疾步朝偏房走去,还没进门,就看见房间的正梁上吊着一个人,正是一指匠。 邪乎的是,一指匠身上还挂着两条黄纸,黄纸上面竖着写了我父亲跟母亲的生辰八字。 我父亲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穿过五脏六腑,直冲脑门。即便到现在,我父亲依旧想不明白一指匠为什么会上吊自杀,甚至不明白一指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家。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我父亲拿出一指匠放在米缸的一万块钱,替他老人家置办了一口棺材,又请道士办了一场法事,最后请了八名八仙把这一指匠热热闹闹的送上山。 办完一指匠的丧事后,那一万块钱还剩下六千多,我父亲也不敢乱动那些钱,便用红纸包了起来,放在我母亲枕头下面,他则开始着手准备烧九子的事,由于担心我母亲不同意,我父亲也不敢声张,便偷偷摸摸的叫上我二叔,趁夜色摸到我们村子的牛角山,慌慌张张的把我九个哥哥的尸体给挖了出来。 那个时候,我九个哥哥的尸体在地下埋了很长时间,最长的那个有九年了,最短那个都有三个月了。 可,挖出来一看,我那九个哥哥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睁得浑圆且大,浑身上下没得半点腐烂的迹象,隐约有发福的症状。 这把我父亲跟二叔给吓得啊,差点跪下,我父亲倒还好点,毕竟这九个娃都是自家儿子。但我二叔不同,他这人天性胆小,一见那九具尸体发福了,对着尸体就跪了下去,浑身直哆嗦。 要说我二叔这人心底还是善良的,看着那些尸体,心里直发毛,就颤着音问我父亲:“大…大哥,你确定要烧了他们?” 我父亲那个时候也是被传宗接代的思想给蒙了双眼,就对我二叔说:“庚生几,一指匠说过了,我们祖上造了孽。如今,老三几个都是子孙满门,唯独我大房没半点香火,而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生了三四个女儿,愣是没生个带水枪的,指不定烧完这些尸体,你们家那位也能生把水枪下来。不过,丑话我要说在前头,烧了这些尸体后,可能会遭报应,你自己决定就好。” 我二叔一听,自己也拿不定注意,便回家跟我二婶商量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夫妻俩商量了啥,就知道没过半小时,我二叔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帮着我父亲把我九个哥哥的尸体摆成一排,又在尸体边上烧了不少黄纸、蜡烛、元宝。 烧完这些东西后,我父亲先是找了一根涂满黑狗血的麻绳,将九个哥哥尸体绑成粽子,后是找了一根九月天砍下来的黑柳木,把黑柳木的一端削平,再绑上呈螺旋头的刀片,从第一具尸体的腹部穿过去。 据我父亲回忆说,在穿插尸体时,原本还是月光照的亮堂堂的天气,一下子就变得乌云密布,紧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直到用黑柳木将九具尸体串联起来后,大雨方才停下来。 弄好尸体后,乍一看,活像拷肉串,也不晓得是巧合,还是咋回事,我九个哥哥的眼睛,直刷刷地盯着我父亲,盯得我父亲心里直突突,心头生出一股不忍。 但,事情都弄成这样了,就这样放弃肯定不现实。 要说人啊,在特定的情况,甭管多残忍的事,都能做的出来,我父亲那个时候就是这样,他跟我二叔休息片刻后,由我二叔生火,我父亲把九个哥哥的尸体架在火炉上,开始烘烤。 足足烤了三天三夜,烧到最后,只剩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烧完尸体后,我父亲按照一指大师所说的那样,将黏在黑柳木的骨灰弄了下来,用一块红绸缎包了起来,埋在我们家茅房的石板下面。 这事过后,我父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直到第二年的3月19日,母亲生下我,我父亲才稍微好一些。 我出生那天,负责接生的是我二婶,她当时看到我的第一眼,扯着能吓死人的嗓门尖叫了一声,“我滴个娘勒,这娃手食指咋那么黑。” 她说的是真话,我刚出生那会,右手食指焦黑如炭,就连指甲都是黑的,活像被大火烤过一般。这种现象直到我六岁那年,食指的皮肤才渐渐变得正常人一样。不过,我右手食指指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是黑乎乎的,宛如大火过后的木炭,用我父亲的话来说,我右手食指的指甲肯定跟一指匠上吊自杀有关。 然而,这事还不算怪,更为怪异的事还在后面,就在我出生的当天晚上,我父亲心沉如铁,虽说生了个指头有问题的娃,但好歹也是自己的血脉,便去厨房下面条,打算请我二婶吃个晚饭。 在下面条期间,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我父亲的右手食指莫名其妙的刺痛了一会儿,那种疼痛,用我父亲的话来,活像有人拿绣花针扎他指甲缝,痛的我父亲在厨房直打转。 约摸痛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房外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那声音说肚子饿了,让我父亲快点弄吃的,我父亲强忍食指处传来的疼痛感,揭开锅子一看,面条煮的嗤嗤作响,就准备切点葱花,哪里晓得,一刀下去,葱花没切着,反倒把自己的食指给切掉了。 与此同时,我二叔家也上演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三章 初遇师傅 我二叔家的情况,可能有些人听说过类似的事,他当天晚上在家里跟几个人打字牌,因为那把字牌番数有点多,他老人家一激动,一掌拍在桌面,就这么一拍,整条手臂咔嚓一声断了。 即便手臂断了,但他老人家愣是一心惦记着自己手里的字牌,强忍手臂上的疼痛,愣是把字牌的番数给数了出来。哪里晓得,就在他数番数时,也不晓得是地面打滑,还是没站稳,整个人猛地朝后倒了下去。 只听到砰的一声,二叔狠狠地砸在地面,整个人宛如软泥似得瘫在地面,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就好似无骨一般,到医院一检查,说是全身骨头呈粉碎性骨折,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过了。 我父亲在听说我二叔家的事后,立马明白过来,这可能就是一指匠说的报应,便找到我二婶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说了出来,又向我二婶保证,我二叔由我们家来照顾。 我二婶性子犟,一直不肯接受我父亲的帮忙,却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原因在于,我二婶认为,我的出生是导致我二叔瘫痪的直接因素。 打我记事起,我二婶便没给过我好脸色,有些时候趁没人的功夫,会拿绣花针刺我,那时候不懂事,我只会哇哇的大哭。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在我五岁那年。那时候农忙,父母忙着收割稻田里的庄稼,便把我一人人留在家里,我那个时候因为手指的皮肤还没完全蜕变,同村的小孩不愿跟我一起玩耍,说我是怪物,便一个人在池塘边上丢瓦片。 我二婶见我在池塘边玩耍,二话没说,抱起我就往池塘里丢,好在我命大,正好被赶回来的父亲给救了上去。我父亲那个时候也是气急了,但考虑到我二叔瘫痪的事,愣是咽下这口气,也没坑声,就想着这样下去,我早晚会被我二婶把给弄死,便打算我送到外婆家抚养。 有些事情说起来也是巧合的很,就在我父亲准备把我送到外婆家时,我二婶出事了。 那是一天早晨,我二婶在我们村子的池塘边上洗衣服,也不晓得是脚滑还是故意的,她整个人猛地朝池塘窜了进去,当她的尸体捞出来时,整个人足足大了一圈。 随着我二婶的死,我父亲跟我二叔在房里足足聊了一个通宵,也不晓得他们两兄弟聊了啥,就知道我父亲从我二叔房间出来时,他拉着我跪在二婶尸体边上,让我给我二婶磕头。 我那个时候小,不懂事,却也知道我二婶不好,便不肯下跪。 我父亲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煽在我稚嫩的脸上,大骂我不孝顺。 我当时哭着问父亲原因。 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说是自从我二叔瘫痪后,整个家庭的重担落在了我二婶的肩上,巨大的家庭压力压得我二婶喘不过气来,而眼前又到了开学之际,我二婶实在没经济能力给几个女儿交学费,更没经济能力治好我二叔的瘫痪,只能选择与世长辞来逃避这一切。 我那个时候正处于懵懵懂懂的年纪,不太懂生活上的事,就知道父亲一直告诉我,说我欠我二婶一条命,这辈子得好好孝顺我二叔,又告诉我,无论如何得把我二叔治好。 我二婶死后,她家四个闺女被我父亲接到我们家,我二婶家前头几个闺女,大的已经开始念小学三年级,最小的那个跟我年纪相仿,别看最小的那个姑娘年龄小,看我的眼神却是份外怨恨。 而我父亲觉得亏欠我二婶一家人太多,在生活上一直偏向我二婶家几个闺女,对我的态度却是大变,一直不闻不问的,就好似任由我自生自灭。 等我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家里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财供我念书。毕竟八十年代末,每家每户都穷的铃铛响,哪里养得起这么多小孩。 我父亲一咬牙,说是无论如何得让我二婶的小女儿上学,不能对不起死去的二婶跟瘫痪在床的二叔,便安排我天天牵着一头老水牛,去山上放牛。 要说疼儿子,这还得是女性,我母亲当时就觉得,这样下去,这娃长大后肯定没出息,便去我外婆家借钱供我念书。 就这样的,我上了小学。时间这东西,宛如一把杀猪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刀刀催人成长。转眼间,到了2002年的仲夏,我那个时候已经十六岁,右手食指的指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是黑不溜秋的。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丝毫没错,我那个时候因为家里穷,所以,学习分外努力,成绩极好,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典型的学霸,我当时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考入我们这边一所重点高中。 考上重点高中在别人家是敲锣打鼓的大好事,我们家却没有笑脸,原因还是很简单,穷。 那个时候高中学费对于当时的社会经济来说,贼贵,一学期下来得一千三左右。我们家因为要抚养我二婶的几个闺女,已经把所有亲戚的钱借了一个遍,再加上我父母那个时候已经上了年纪,实在没赚钱的路子了,我们家的亲戚看到我父母便远远地躲开了,根本不愿意借钱给我们家。 我父母一商量,这高中肯定没法念下去了,便决定把我送到一户鬼匠家里学手艺,说是让我学门手,以后有能力养家糊口。 起先,我母亲不同意,说是我二婶家的大女儿已经念大三了,可以让她缀学,把她上大学的学费省下来给我上高中,但我父亲说,做人得讲良心。 最后,我母亲在我父亲义正言辞的教训下,妥协了。 故事说到这里,得开始讲讲我当鬼匠的那些事,在我讲的这些故事里,有真有假,至于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全凭您自行分辨。 不过,我得事先说明一点,这些故事的内容很离奇,甚至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您权当听了个故事,别太当真,里面所涉及的一些鬼匠知识,您也别在现实中去尝试,免得惹祸上身。 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晰的记得,我到师傅家的时间是2002年8月30日,离开学仅剩下两天时间。在这里,我见到了我人生的第二位师傅,他姓刘,叫什么名字,他老人家一直没告诉我,就知道他是一名鬼匠,人称刘老鬼。 我跟师傅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家门口,他老人家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精神矍铄,国字脸,一头银发,常年一袭青衫长袍,由于他老人家年轻时做过一件事,左脚只有半截,行走诸多不便利,一根檀木拐杖从不离身。 当时我父亲向他介绍我,“刘师傅,这是我家儿子洛十子,听说您老人家懂点偏门的东西,我想把他托付给您,让您教他点东西,将来也好赚钱养家,要打要骂,随您的便。” 结果,师傅十分厌恶的盯着我右手食指看了一眼,冷声说,“我教不起这种踩着别人性命出生的孩子。”然后扭头就走。 师傅讨厌我,从一开始就讨厌我,而我当时愣在那,根本不知道师傅为什么会讨厌我,也不懂他那句踩着别人性命出生是什么意思,就问我父亲原因。 我父亲没理我,对着师傅跪了下去,又拜又哭,但师傅还是不同意。 直到临近傍晚时,我父亲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怎么回事,他赫然起身,在我师傅耳边说了几句话悄悄话。 我师傅一听,当时脸色就变了,立马让我给他老人家磕了三个响头,又让我给他老人家端了一杯茶水,说是正式收我当个学徒。 我学艺的过程很辛酸,因为我在师傅家只待了短短的两天时间,他老人家什么也没教我,只告诉我,我不配学他的学艺。 于9月1号这天,师傅拿了两千块钱给我,以上学的名义把我送到我师兄所开的棺材铺,让我一边上学,一边跟着我师兄学手艺,又告诉我,这两千块钱只是暂时借给我的,年底得凭着手艺赚钱还给他。 我那个时候也没多想,收拾了几件衣物,就出了门。 临出门时,师傅他老人家叫住我,就说:“洛十子这名字别用了,晦气,以后就叫洛东川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四章 棺材铺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为什么要给我改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老人家会说我名字晦气,仅知道从2002年的9月1号开始,洛东川这个名字伴随了我一生。 从师傅家里出来后,我直接去了师兄开的棺材铺。 师兄这家棺材铺开在南坪镇,店门是他自家的房子,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一楼用在摆放棺材,二楼则是住宿的地方,别看房子不大,一年到头师兄凭着打棺材能赚不少钱。 我来到棺材铺时,已经是中午,烈日当空晒,师兄正弯着腰在捣鼓棺材,我当时挺腼腆的,没敢直接进去,就站在门口试探性喊了一句,“师兄。” 他直了直腰,朝我看了过来,三十左右的年龄,一脸络腮胡子,体形偏胖,上身是一件深蓝色的粗布衣,他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后,就问我是哪位。 我整了整衣襟,让自己看上去尽量体面一些,又站在门口把师傅交待的事说了出来。 师兄听后,盯着我右手食指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就让我以后在这棺材铺帮忙。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去学校报道的事,也没进棺材铺,就问师兄能不能先去学校报道。 师兄二话没说,拉着我进了棺材铺,让我在祖师爷鲁班面前烧了三柱清香,说是进门拜祖师爷,这是规矩,不能破。 拜完祖师爷,师兄也没说啥,让我先去学校报道。不过,却提了一个要求,说是报完道必须第一时间赶回棺材铺,又说他的棺材铺不养闲人,想在这学艺,就得好好干活。 我悻然同意,攥着兜里的两千块钱直接去了学校。 我上学的地方,也在南坪镇,离师兄的棺材不远,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由于是中午,我报名的时候,人数挺多,排了好长一条队伍,直到下午四点才能报完名,我没敢在学校久留,也来不及认识什么新同学,捧着新发的便回到了棺材铺。 跟您唠句心里话,我那个时候根本不想学什么鬼匠的手艺,于那时候的我来说,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像鬼匠这种手艺,最多也就在小镇子混个温饱,想要赚大钱治好我二叔的瘫痪,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到了师兄的棺材铺后,我的重心一直在学习上,对于师兄所教的东西,也是敷衍了事。人嘛!谁还没个私心。 但这种想法,在我脑子没持续多久,我改变了这一看法,因为就在我到师兄家的第七天,棺材铺来了个特殊的客人,这个客人让师兄赚了足足一万块钱,要知道当时的钱比较值钱。 打个简单的比方,我父母辛辛苦苦一年,卖大米、卖农副产品,打棺材的订金不能随便退,退了就等于诅咒她家还要死人,说到最后,更是扬言要我赔精神损失费。 我当时也就是个学生腼腆的很,被她这么一吓,哪里敢再说话,连忙缩回手,心中却是纳闷的很,打棺材还有这种讲究? 那妇人见我胆怯了,更是变得凶神恶煞了,逮着我就是一顿数落,又让我给她写个收据,我就问写什么收据,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当然是订金的收据。” 我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她倦起衣袖,一副你不写收据,我就跟你没完的态度,我无奈的写了一张收据给她。 收据到手,那妇人的脸色呐,当真是宛如春季盛开的桃花,是那般烂灿,一脸得意地给我塞了一百块钱,说是奖励我的,便大步流星地从棺材铺走了出去。 看着那妇人的背影,我隐约感觉自己被坑了,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心想只是一口大一点的棺材罢了,师兄应该能打出来,便关上了店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五章 泼妇闹街 当天晚上的11点,师兄回来了,我当时正捧着复习,立马朝楼下跑了过去,就见到师兄一脸疲惫之色。 我那个时候挺怕师兄的,主要是师兄这人,一天到晚挂着一张僵尸脸,鲜少开口说话,更别提笑这种奢侈的表情,就腼腆地问了一句,“师兄,你不是说明早才回来么?” 他瞥了我一眼,也没说话,径直朝二楼的卧房走了过去,我本想追上去把订金的事说出来,但看到师兄好似没兴趣,我也没追上去,就打算着明天早上再告诉他。 翌日,我想到昨天交订金的妇人可能会来,大概是七点的样子便起了床,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听到楼下传来师兄赶客的声音,“你走,我不打那种棺材。” 我一听,立马明白过来,估摸着应该是昨天交订金的妇人来了,也顾不上洗漱,连忙捞起那妇人昨天给的一千块钱订金以及她奖励给我的一百块,极速朝一楼跑了下去。 来到楼下一看,我点懵了。 但见,那中年妇人指着师兄鼻子大骂,骂师兄不要脸,又说昨天我收了他一千块钱订金,今天一转眼就不认账了,骂到最后,更是把师兄祖上十八代骂了一个遍,愣是没带重复字眼的。 起先,我觉得这事应该是存在误会,就想着解释一番,但师兄的一句话,令我彻底懵了。他说:“魏德珍,你们家的情况,我早有耳闻,就算替你打了那种棺材,你觉得能改变什么吗,到头来只会人财两散,还会给你自己惹一身病,你又何苦作茧自缚呢?” 捣鼓老半天,他俩是熟人。 我嘀咕一句,这让我甚是难堪,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说啥,就见到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听了一会儿,我大抵上听明白了整件事,说是魏德珍一个月前就来找过师兄,让师兄帮着给她打一口那种棺材,但,师兄给拒绝了。后来,这魏德珍也不知道在哪打听到消息,便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连哄带诈的让我写了一份收据,其目的就是想以此要挟师兄给她打那种棺材。 不过,没想到的是,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还知道了一件事,这魏德珍是师兄的初恋情人。用魏德珍的话来说,当年师兄为了追她,大冬天,冒着寒风凛冽下河给她摸鱼吃,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俩人最后没能走到一起,而师兄这些年也是一直单着,没娶妻生子。 他们俩足足说了小半个小时,也不知道魏德珍是怎样打动师兄的,就听到师兄咬牙切齿地说:“够了,给我一万块钱,明天去你家。” 一万块三个字,师兄咬字特比重,足见其内心的愤怒与不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六章 那种棺材 坦诚而言,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表情会如此丰富,那魏德珍见师兄同意了,原本还是愤怒的面孔,立马变得异常柔情,跑到师兄边上,对着师兄拼命磕头,嘴里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又给师兄递了一万块钱,说是她明天在家等师兄来。 师兄厌恶地罢了罢手,将那魏德珍给打发走了。 待那魏德珍走后,我就问师兄:“你以前不是喜欢魏德珍么,怎么还收钱啊。” 他反问我,打棺材收钱有错么? 瞬间,我立马明白魏德珍为什么没跟师兄在一起了。 随后,我又问师兄为什么拒绝给魏德珍打棺材,师兄只说了一句话,说是有些棺材是不能打的,便径直朝二楼走了过去。 翌日的清晨,也就是周一,我本来要去上学,但师兄把我拦了下来,他对我说:“今天向学校请一天假,等会跟我去魏德珍家。” 我有些不情愿,正准备说话,师兄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说:“就这样决定了。” 听着这话,我愣在原地,心里极度不愿意,但师兄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吃喝拉撒都在师兄家,总不能拒绝他吧,那也太忘恩负义了,更何父亲原本就是送我来学艺的,而不是送我上学。 当下,我嗯了一声,就说我去学校请假,师兄罢了罢手,说:“不用了,昨天下午已经替你请假了。” 随后,便跟着师兄洗漱一番,大概是七点半的样子出的门。值得一提的是,出门前师兄在祖师爷面前打坐了半小时,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话,我也没听清楚,像是在念什么经文,又像是在祷告。 魏德珍所在的村子,离镇上有点距离,估摸着有七八里路,我本来想着师兄肯定会租摩托车过去,师兄却说上门打棺材不能借助外力,会折了东家的福,必须得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 路上,师兄对我说了挺多,都是一些打棺材的技巧。他告诉我,打棺材不能贪图快而忽略一些步骤,又告诉我,棺材是阴间的房子,不能在上面动钉子,说是钉子在五行属金,阳气颇重,动了钉子,就等于在死者的头上洒了一把太阳,会折了死者的来世的福缘。 我当时就纳闷了,我记得我们村子一些木匠打棺材,哪有不动钉子,再有就是一般死者入棺后,都会铆入几根寿钉,那寿钉也算钉子啊。 师兄给我的解释是,这么粗劣的事,只有不入流的木匠才会干,像他这种鬼匠,才不会干这么不入流的事,会用榫(sun)卯接合,将整口棺材合起来。 在说到鬼匠两个字的时候,饶是云淡风轻的师兄,脸上也显得有几分自豪。 当我们来到魏德珍所在的村子时,那魏德珍一改昨天的态度,对师兄格外尊敬,就连我也沾了师兄的光,她先是给师兄拿了一个红包,后是给我拿了一个红包。 我捏了捏,这红包有点重,估计得有几十块钱。 我有些不明白,还没开工就拿红包了,这有点不好吧。师兄说,这红包是开工红包,一般帮人打棺材,这个红包东家必须给,至于红包多少则完全看东家的意思。 我那时候也没多想,拿着红包塞在屁股后面的口袋。 那魏德珍见我们收起红包,笑了笑,连忙将我们请了进去,又给我们俩端了两碗面条,令我郁闷的是,她端给师兄的那碗面有六个鸡蛋,而我这碗面只有一个鸡蛋,还是特别小的那种。 我嘀咕了一句,“这也太明显了吧!” 师兄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连忙低头吃面,那魏德珍则在边上来了一句,“小兔崽子别不服气,大工就这待遇,能给你下面吃就不错了。” 早餐过后,那魏德珍在我们对面坐了下去,也不晓得咋回事,她好似有些激动,先是捋了捋额前散落的头发,后是一脸凝重之色对我师兄说:“王师傅,我们相识一场,这次请你一定要用心打棺材。” “别介,你还是喊王麻子好点,听着顺耳些。”师兄还在气魏德珍昨天的行为,阴阳怪调地说了一句。 那魏德珍一愣,尴尬的笑了笑,说:“王师傅,我昨天不是逼不得已么,看在以前你追我的份子上,就别跟我计较了,最多这样,等弄好那种棺材,我嫁给你。” 我一听,到嘴边的面条喷了出来,诧异地盯着他俩,而师兄更是夸张的很,差点没跳起来,忙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那魏德珍神色一萎,深叹一口气,“你果真嫌弃我。” “没有,没有的事。”师兄有些慌乱起来。 我在边上看着这一切,心中纳闷的很,师兄一直给我的印象是云淡风轻,鲜少对某件事上心,但在这魏德珍的事情上,却露出几分少男才会有的羞涩,特别是刚才那句没有的事,说的是那么没底气。 “既然不嫌弃,那你娶了我。”魏德珍凑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师兄,说:“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没娶妻生子,是在等我,当年我…。” 不待她说完,师兄好似恢复常态了,连忙罢手道:“不提这事,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棺材的事。” 说着,师兄神色一怔,沉声道:“你确定要打那种棺?” 她点头道:“确定了,你也知道我家男人死了快三年了,可这三年以来,我经常梦到他带着几个小子对我说,他们在下面分开住的,很是孤寂,我…。” 说到伤心处,那魏德珍更是连连抹泪,看的我都有些不忍了,就推了师兄一下。 师兄扭头瞪了我一眼,说:“可…一旦打了那种棺材,你这辈子可就毁了啊,你现在还年轻,没必要为了一个已亡人,而搭上自己的下半生。” “我既然已经嫁给他,如今他死了,我自然想让他在下面过的好些。”那魏德珍缓缓开口道。 这话看似很淡,可在我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意思在里面,若说昨天这魏德珍给我印象是泼妇,今天的她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不过,想想也对,倘若魏德珍真是那般泼妇,师兄也看不上她,估摸着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会出此下策。 师兄叹了一口气,点头道:“那行,既然你已经确定了,我也不阻拦你了。” 说着,师兄缓缓起身,拉了我一下,“川子,跟我去后山找木材打棺。” 我一愣,疑惑道:“打棺材不都是用晒干的木材么?” 他瞥了我一眼,解释道:“一般棺材的确是用晒干的木材,但这口棺材不同于普通棺材,用材自然也不能是普通木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七章 伐木三煞 听师兄这么一说,我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点点头,也没说话,便跟着师傅朝这村子的后山走了过去,那魏德珍说她有点事,就不跟我们去了。 令我疑惑的是,师兄好似对这村子格外熟悉,领着我穿过几条小路,便出现在后山。 这后山不高,也就是一座山坡的样子,山上的树木却是茂密的很,但由于时处秋季,一地枯黄的落叶,踩上去赫赫作响。 “师兄,我们来找什么树?”刚到后山,我朝师兄问了一句。 他瞥了我一眼,淡声道:“松树。” 我一愣,在师兄身边也待了一段时间,这松树我是知道的,木质软硬适中,细致,有轻微的香气,耐腐力强,一般都是用来打造家具,拿松树打造棺材,却是很少出现,一来松树的硬度不够,二来送树有百年常青的说法在里面,用来的打棺材不吉祥。毕竟,死者睡入其中,得按照大自然的生存规律走,让尸体慢慢腐烂,倘若尸体一直僵而不腐烂,对后人不好。 当下,我把这一想法对师兄说了出来。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也不说话,抬步朝前走了过去,我急了,连忙追了上去,又问了一句。 他还是不说话,双眼朝四周环视一眼,好似发现什么,脚下朝左边加快速度移了过去,我立马跟了上去。 师兄在一株松树边上停了下来,微微一笑,扭头瞥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普通棺材自然不能用松树作原料,会影响棺材本身的气场,也会令死者淌入棺不舒服,但魏德珍所要求的那种棺材,用这松树却是最合适不过。” 我微微一怔,忙问:“那种棺材到底是什么棺材?” 他笑了笑,摇头不语,将手中的斧头交给我,他则对着那颗松树作揖,嘴里嘀咕了几句话,这过程大概是一分钟的样子,待他弄完这些后,师兄朝我看了过来,徐徐开口道:“川子,今天师兄便教你第一步,伐木。” 听着这话,我立马明白过来,他这是打算教我点手艺,就嗯了一声。 师兄说:“普通木匠伐木,没任何讲究,都是随心而为,但我们鬼匠不同,我们鬼匠伐木得讲究时辰、方位以及避开一些煞气。” 我一听,伐木还有这么多讲究,就问他原因,他说:“时辰只需要避开,子年在午、丑年在未,寅年在申,这三个时辰是伐木的大忌,一旦在这几个时辰伐木,会冲太岁,为之大凶,所伐下来的木料,无论用作任何东西,都会是凶物。” 说到这里,师兄顿了顿,又告诉我一般伐木的数量,以一三五七九等阳数为吉,二四六八等阴数为凶,再有就是伐下木料的堆放方位,要避开犯黄煞、皇帝八座煞、九天大座煞,一旦伐木犯了这煞,会令木质变得酥软,所打造出来的东西不耐用,情况严重者,甚至会招来鬼神的惦记。 我嗯了一声,把师兄所说的牢记在心,就发现师兄指着那颗松树,缓缓开口道:“川子,你记清楚了,大凡找木料,要切记别找百年以上的树木,那种树木多数有了灵性,砍伐下来,最终遭报应的会是我们鬼匠,所以,找木料必须找百年以下的。” 说话间,他从我手中拿过斧头,举起斧头照着那松树劈了下去,一斧头下去,整颗松树猛地晃动了几下,师兄说:“观察树木的年龄,无需用年轮去检查,只需要查看树皮上起的凹凸度,便能知道这棵树的年龄。” 说完这话,师兄伸手朝树杆摸了过去,淡声道:“这颗松树,凹凸有致,其凹凸度成弧形,说明这株松树的年龄在二十二年。” 我有些不相信,作为高一的学生,我深知查看树的年龄,都是依靠年轮,但师兄并没有理会我疑惑的眼光,几斧子下去,那颗松树被砍得摇摇欲坠,师兄也不急,深呼一口气,继续道:“记住,伐木的最后一下,必须用尽全身气力,唯有这样才能彻底砍断树与地面的关系,否则,很容易让地下的阴气钻入树心,从而导致树木常年湿润,打出来的东西也容易回潮。”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哐当一声,那松树应声倒地,我立马跑了过去,蹲下身一查,就发现这松树的年轮正好是二十二圈,与师兄所说的树龄二十二年完全一致。 这让我看向师兄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一直以为师兄仅仅是个普通的棺材佬罢了,也认为打棺材仅仅是将几块木头合起即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懂得这么多。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仅仅是最基本的东西,因为师兄的下一句,令我彻底叹服了,他先是将手中的斧头交给我,淡声道:“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东南甲子位伐木,那边有颗松树。” 我微微一怔,满腹疑惑地问了一句,“师兄,你怎么知道那个方位有松树?” 他瞥了我一眼,顺势坐在树杆上,笑道:“这大千世界,无论人、还是植物都有自己的特性,大到每一座高山,小到每一颗灌草,都是依环境而生,我们只需要根据它们生长的特性以及距离,便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它们附近有些植物。” 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看看这颗松树,松树的枝叶茂盛,而松树边上却没有灌草之类的气味,这说明这附近有一片石头群,根据松树的生长特性,大凡石头群附近必定有松树,最后,你再看看这松树倾斜的角度以及树叶的指向,不难判断东南甲子位有颗松树。” 说罢,他站起身,抬手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淡声道:“川子,想当好一名鬼匠,首先你得融入到大自然中,感受大自然的一举一动,把大自然所呈现出来的万物现象,归为己用。” 听着这话,我有点懵了,鬼匠还有这本事?还能感悟大自然? 师兄见我愣在那,皱眉道:“愣着干吗,快去啊!” 我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也不敢再犹豫,立马朝东南甲子位跑了过去,事实就如师兄猜测那般,这位置有颗松树,比先前那颗松树要大上一个号,我学着师兄的样子,先是朝松树作揖,后是举起斧头劈了一下,按照师兄先前教的凹凸度,大致上查了一下这树的树龄,约摸30年,具体树龄却不敢确定。 估算出树龄后,我也没犹豫,倦起衣袖,举起斧头照着松树劈了下去。 就在我刚砍下松树的那一瞬间,身后陡然传出一个声音,吓了我一大跳,回头一看,是师兄,他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师兄的笑有点诡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八章 三大忌讳 见此,我紧张地问了一句,“师…兄,你要干嘛?” 他微微一笑,瞥了一眼我右手食指的指甲,淡声道:“西南庚辛位,有颗松树,你过去砍了它。” 我嗯了一声,也没敢犹豫,便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坦诚而言,我那个时候有些怕师兄,根本不敢违抗师兄的意思,他说什么,我便照着做什么。 当我来到西南庚辛位时,跟先前一样有颗松树,这松树不大,跟第一棵松树大小差不多,令我郁闷无比的是,我这边刚举起斧头砍下去,师兄在后面直接来了一句,“川子,你是向我展示你的柔软吗?” 我面色一红,举起斧头用力砍了下去,师兄走了过来,一掌拍在我腰间,淡声道:“砍树得腰马合一,挥臂要刚劲有力。” 我没说话,举起斧头再次劈了下去。 就这样的,整个上午都在师兄的喝斥声中度过,大概砍了九颗松树,按照师兄的意思是让我把那些松树的树枝给劈掉,但砍完那几棵树,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坐在地面大口出喘气,师兄摇了摇头,从我手中拿过斧头,一边劈掉树枝,一边说他当初跟在师傅身边时是如何学艺,又说现在的年轻人懒了。 不得不说,师兄劈树枝的整个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般,每一动作都是一气呵成,没丝毫多余的动作,甚至可以说,看师兄劈树枝,简直就是一场视觉享受。 劈完那些树枝,时近中午,师兄在我边上坐了下来,又给我递了一根烟,问我抽烟不,我本来想说不抽,但看到师兄的脸色,我立马接过烟,点燃,深吸一口气,呛得要命,眼泪都快出来了,就听到师兄淡声道:“烟是好东西,得学,以后你上门帮人干活,烟能令你跟东家的关系更近一步。” 我哦了一声,也没说话,闷着头抽烟。 一支烟过后,我实在摁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就朝师兄问了一句,“师兄,那魏德珍到底要打什么棺材,为什么你一而再的拒绝她?” 师兄瞥了我一眼,惨笑一声,又在身上盯了一会儿,徐徐开口道:“川子,既然师傅让你跟在我身边学艺,我也不能让你白来,自然要教你一些本领,而这砍树,仅仅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教你如何识棺,打棺以及什么样的人打什么的棺材。” 我嗯了一声,好奇地望着师兄,就听到他说:“首先,你得记住一点,我们鬼匠打棺有三个禁忌,一是恶人的棺材不能打,二是孩童的棺材不能打,三是死于新婚之人的棺材不能打,特别是这第三种棺材,万万不可打,一旦打了会折自己的阳寿不说,甚至会招来一些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师兄顿了顿,抬眼朝村内望了一眼,继续道:“而这魏德珍所要求的棺材,正跟第三种棺材差不多,她家男人死于大婚之日。” 我一听,立马感觉到不对,我记得魏德珍说,她老是梦见她男人跟小孩向她诉说,而听师兄这语气,魏德珍刚结婚她男人就死了,那小孩是怎么来的? 我把这疑惑问了出来,师兄深吸一口烟,淡声道:“当年他们二人的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俩人私奔出去了,怀了六次,也不知道何故,那六个小孩还没出生便在肚里夭折了,后来俩人父母见他们可怜,便同意他们的婚事,谁曾想到,就在两人大办酒席之时,男方陡然死了。” “怎么死的?”我呼吸一紧,忙问。 师兄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只闷着头抽烟,约摸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师兄站起身,朝我说了一句,“把这些树木扛回去,下午打那种棺材,你在边上看着就行了,千万别碰。” 我想问原因,在看到师兄一脸郑重之色,也没敢问,便跟着师兄扛着那些树杆回到村子。 我们回到村子,师兄先是将那些树杆丢进池塘,说是做棺材前,得让这些树枝吃些水,后是让魏德珍给我们做一顿中饭,本来这事没啥值得说道,但师兄对中饭的菜却有特殊要求,说是中饭的菜不能放猪油,不能放醋,不能酱油,用他的话来说,放了这些东西会影响他打棺材。 所以,在看到我们中餐时,我跟师兄都懵了,只见,那魏德珍步履蹒跚地端了两碗白米粥摆在我们面前,说:“按照你的要求,没放猪油,没放醋,没放酱油,对了,等会再给你们弄点萝卜干。” 本来上午干的是体力活,早已饥饿难忍,而看到这中餐,我也是无语了,就这还算了,由于师兄不敢对那魏德珍发脾气,就对我说:“愣什么愣,赶紧吃啊!” 我心里那个委屈啊,我招惹谁了,也没说话,闷着头喝白米粥。 中餐过后,师兄先是将放在池塘里的松树捞了出来,后是在这村子的堂屋架了两条长木凳,说是得开始打棺了,我本来想帮忙,但师兄一而再的招呼我,说是打那种棺材,我不能帮忙,一旦帮忙会害了我。 无奈之下,我只好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师兄将松树脱皮,劈成一块一块的棺材板,师兄的双手好似有魔力一般,九颗松树他仅仅用了一个小时,便将它们悉数劈成棺材板,看上去约摸四公分厚,长约二米七,宽二十八公分,我问师兄为什么劈成这样。 他给我的解释是,一般棺材是做出五鼓三圆的效果,上盖为天,下底为地,两侧是梆,前后怀头,上下木料的比例为四六分,前后的比例为三七分,而师兄要打那种棺材,不能按照这个比例而行,说是要打出五面的效果。 我一听立马纳闷,一般棺材都是上、下、左、右、前、后六面,五面的棺材,这有点不对劲啊,就问师兄原因。 他一边将松木磨平,一边解释道:“只要你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没有东西不能用木头做出来,记住,有心万事通。” 说完这话,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饶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 我懂他意思,他这是怪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真心醉了,一般长辈都希望自己后人好好学习,到了师兄这,把心思放在学习倒成了错误。 我也没敢说话,就在边上哦了一声。 话音刚落,我眼睛的余光忽然瞥到师兄手中的那块松木居然…居然渗出殷红的液体,那液体有股说不出来的古怪,渗出的速度极快,不到片刻时间,整条松木板已经变成了血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九章 工师哩语 一看这情况,我有点懵了,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那股凉气侵蚀我身体每个细胞,令我说话都开始打结了,颤着音说:“师…兄,师兄…,那木板…。” 师兄一听,低头瞥了一眼那木板,原本还算淡然的脸,一下子眉头紧蹙,片刻时间,他淡然一笑,“没什么,只是正常反应罢了。” “怎么可能是正常反应。”我呼吸一急,连忙说。 他瞪了我一眼,说:“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站在那别动。” 说话间,他放下手中的刨子,抬步朝堂屋最里面走了过去,这里面的位置有个神坛,上面摆着一对没点着红蜡,一个香盅以及这个村子各家各户的祖先灵牌。 师兄走了过去,先是将那蜡烛点燃,后是掏出三柱清香,倒着插在香盅中,嘴里振振有词,“天开地辟,日吉时良,皇帝子孙,起造高堂,凶神退位,煞神潜藏,此时建寿,万代昌盛。” 念这话的时候,师兄的声音嘹亮异常,字字如雷声般,语速也是极快。 待他念完这些话,也不晓得是我错觉,还是咋回事,原本没风的堂屋起了一丝凉风,拂面而过,从我身边径直朝堂屋外飘了过去,与此同时,村子里传来一阵犬吠声,那犬吠声特别凄厉,吠的不少村民都钻了出来。 “师兄…。”我壮着胆子,朝师兄走了过去。 “干吗?”他瞪了我一眼。 我说:“刚才是不是有…。” 不待我说完,他面色一沉,“别乱说话,安安静静地在边上看着就行了,再说话,敲了你牙齿。” 好吧,我也是醉了,这什么破师兄,不是你让不懂就多问问么,我这么一问,又不让我说话,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师兄是不是有神经质。 不过,话又说回来,师兄后来还是告诉我怎么回事了。 他说,一般打棺材,都得在堂屋内进行,因为堂屋内有祖先照顾,不在堂屋内打棺,只能拿祖师爷鲁班的画像挂在那,说是可以镇住一些脏东西。 而师兄先前遭遇的一切,是因为那口棺材比较特殊,说白了,就是犯了打棺材的禁忌,堂屋内的祖先不想管,这才引来一些脏东西,师兄念得那些词,是鬼匠做工的特殊咒语,类似于道家的咒语,但又不同于道家的咒语。 据我师兄所说,这门咒语叫工师哩语,倘若把中国玄学分成五术,山、医、命、卜、相,而这工师哩语算是第六术,归纳为言,而这工师哩语涉及面颇广,这里面包涵了阴阳五行、风水堪舆、宅相墓地等等。 也正是这工师哩语的存在,把我们鬼匠跟木匠区分开来,说通俗点就是懂工师哩语的木匠可以称为鬼匠。 扯远了,言归正传。 我听师兄这么一说,也不敢再说话,就找了一条凳子,准备坐下来看着师兄打棺,哪里晓得,师兄说,“师兄站着,师弟坐着,你觉得这像话么?” 我很是怀疑师兄故意跟我过不去,但却敢怒不敢言,只好伫在师兄边上,就发现他继续捣鼓那棺材板,令我想不明白的是,原本那棺材板已经被染成了血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变回了原本的白纸色。 我想问师兄,但不敢问,谁曾想到,师兄见我没问,他瞪了我一眼,语气一沉,“川子,你咋回事,这棺材板都变色了,你咋不问勒,你要是这样,你这辈子只能像我一样,打一辈子的棺材。” 我…我…我真的很无语。 我只好强忍心头的委屈,怯怯地问了一句,“师兄,这棺材板的颜色咋变回来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师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又准备找我事,好在那魏德珍碰巧给我跟师兄送糖开水,要说我师兄这人,也正是见色忘师弟,脸色立马变得一本正经,就说:“师弟啊,这个棺材板变色啊,是因为这棺材犯了忌讳,导致周边的孤魂野鬼找上门了,别看师兄刚才特轻松的给解决了,实则师兄是牺牲了自己的好几年阳寿勒!” 坦诚说,我那个时候真信了。直到后来,我特么才算明白过来,他哪里牺牲什么阳寿,不过是耗点精气神罢了,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想撩魏德珍,想让魏德珍觉得亏欠他。 知道真相的我,真想对我师兄说四个字,道貌岸然。 那魏德珍一听师兄的话,原本两碗白开水是一人一碗的,结果很明显,两碗白开水都让师兄给喝了,那魏德珍对师兄更是说了好长一段安慰话,听的我鸡皮疙瘩直起。 接下来的时间,那魏德珍估计是担心师兄,一直留在堂屋内,说是看着师兄打棺材,而师兄为了在魏德珍面前表现自己的手艺,打棺材的速度极快,仅仅是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一口棺材的轮廓出来了。 令我想不明白的是,师兄打出来的棺材只有五面,整口棺材呈锥型,前头的一部分特别大,后头的一部分细到只有竹筒那般大,我问师兄这是什么棺,他只说了四个字,那种棺材。 当天傍晚,师兄说,那种棺材必须一天内赶出来,也就是说我们晚上必须得加夜班,严格来说,是师兄得加夜班,也不晓得师兄脑子想的啥,好似挺乐意加夜班的,刚吃完晚饭,领着我便朝堂屋走去。 路上,他对我说:“川子,记住等会是打棺材最重要的时刻,你得看仔细了,我只会教这一次,学不学得会,就看你自己。” 我嗯了一声,跟着师兄走到堂屋内,此时的堂屋已经从偏房拉了一条电线过来,电线的尽头是一个百瓦灯泡,用一根木头支撑挂在堂屋门口的位置,将堂屋照的亮晃晃。 刚到堂屋门口,师兄一把拉住我,淡声道:“晚上的情况有些特殊,你站在门口就行了,记住,无论堂屋内发生什么事,都别进来。” 我问他原因,他说:“你问那么多干吗,好好看着,用心去学就行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章 打棺拜神 听师兄这么一说,我也不敢再问下去,只好站在门口的位置。师兄估计是怕我犯困,临进门时给我塞了一包烟,他则拎着一只大公鸡、三斤黄纸、一对红蜡、以及几件五颜六色的纸衣服。 说到这纸衣服,这里面有个故事值得提一提,先前我们三人吃饭时,师兄忽然对魏德珍提出一个要求,说是让魏德珍找黑、红、绿、蓝、紫、橙、黄七种颜色的彩纸,又让魏德珍将这这些彩纸剪成衣服的模样,其中黑色的彩纸剪成大人衣服的模样,剩下六种颜色剪成小孩的衣服。 要说那魏德珍的双手也是灵巧的很,不到片刻时间便找了一些彩纸,按照师兄的意见,将那些彩纸剪成衣服的模样,而师兄则在那些纸衣服后面写了一些字,我当时想看他写的是什么,但师兄没给我看。 不过,我却听到师兄问了魏德珍几个问题,大抵上是问魏德珍男人的生辰八字,以及在她腹内夭折的几个小孩的夭折时辰。 故此,我估摸着,那些纸衣服后面应该是写着那些人的生辰八字。 很快,师兄提着那些东西走入堂屋,令我看不懂的是,师兄刚进入堂屋,并没有径直朝前走,而是在棺材前头停了一会儿,嘴里轻声嘀咕了几句话,后是拿起纸衣服思考了一阵,又把纸衣服在棺材前扬了扬,最后将纸衣服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师兄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 我那个时候不是很明白师兄的意思,后来才明白过来,师兄这样做也是有缘故的,一般棺材打成之时,附近那些孤魂野鬼肯定得惦记。毕竟,孤魂野鬼之所以称为孤魂野鬼,说穿了,也就是没个居住的地方,而一般新打好的棺材,在没做法事之前,属于无主之物。 这种无主之物,在孤魂野鬼眼里是香饽饽,师兄停在棺材前头,看似啥也没做,实则是在那劝说孤魂野鬼离开,他拿纸衣服是向那些孤魂野鬼许诺,意思是,等棺材弄好,给它们烧点衣服过去,免得它们受饥寒之苦。 当然,这种做法是源于中国的传统美德,先礼后兵,师兄那次运气不错,仅仅是许点好处便将棺材内的孤魂野鬼也打发了,若是棺材内的孤魂野鬼不愿离开,想要鸠占鹊巢,只能请祖师爷鲁班出场了。 而这请祖师爷鲁班出场,算是一阵震慑手段,众所周知鲁班是木匠一脉的祖师爷,但凡能被称为祖师爷的,其神像通过特殊的手艺能占点仙气,可以镇住孤魂野鬼,一旦配上木匠的咒语,其威力大盛,能将那些孤魂野鬼给打的魂飞魄散。 可,上天有好生之德,像魂飞魄散这种事,无论是道家、佛家都极不愿意干这事,因为这事杀孽太重,损阴德,容易断了自己的轮回路。所以,我们鬼匠也不愿意干这种,除非是情非得已的情况下。 在棺材前头停了一会儿后,师兄将手上那些东西放在脚步,他则开始闭目养神,说起来也是奇怪的很,那鸡公原本在地面蹦达的很欢,就在师兄闭目的一瞬间,那鸡公好似受到什么恐吓一般,立马静了下来,匍匐在师兄脚下,纹丝不动。 师兄闭目的时间约摸三十来秒,陡然,他猛地睁开眼,整个人的精气神在这一瞬间,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看上去宛如太上老君下凡一般,他先是饶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后是朝堂屋神坛鞠躬了三次,最后又转过身,朝堂屋门口跪了下去。 我当时正在门口的位置,吓得我连忙缩到大门边上,偷偷地朝师兄望了过去,就发现师兄跪在地面,格外虔诚,双手手背伏在地面,手掌朝上,嘴里振振有辞,念:“弟子王青山一叩祖师爷传艺之恩,二叩祖师爷庇佑之恩,三叩祖师爷赐我仙术震诸邪。” 念完这话,师兄缓缓起身,又朝东方鞠躬三次,方才直身。 师兄的这番做法,实则也是有根据来源的,按道理说,他应该先拜祖师爷,但中国历来讲究入门先拜神,所以,师兄这才先朝堂屋内的神坛鞠躬,但在拜祖师爷的时候,却是用下跪以及鞠躬,个中礼仪轻重,一见便知。 当师兄起身后,他右手持菜刀,左手持公鸡朝神坛、堂屋门口以及棺材前头作了三次揖,然后站在棺材前头,一刀抹向公鸡的脖子,值得一提的是,师兄杀公鸡时,那公鸡好似毫无知觉,任由师兄的菜刀在脖子上抹动。 待鸡血出来后,师兄先是滴了三点鸡血在棺材内,后是提着公鸡在堂屋内走动起来,一边走着,一边将鸡血撒在堂屋的每个角落,最后在走出堂屋,将鸡血撒在堂屋前头的阶梯上。 我想跟上去,被师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好继续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师兄走进堂屋。 但见,师兄进入堂屋后,提着手中的公鸡围着棺材转了几圈,陡然,他嘴巴开始念词,他念出来的词深奥难懂,而且是极不规则的四字短语,与此同时,师兄的表情十分凝重,整个伫立在棺材边上,宛如老僧入定一般。 足足念了接近十分钟的样子,师兄停了下来,也不晓得是我看花眼了,还是咋回事,就在停下的一瞬间,我隐约感觉那棺材好似变了,具体哪变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真要说的话,我只能说,那棺材四周好似多了一面看不见的气墙,给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然而,师兄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将手中的公鸡,猛地朝棺材内甩了进去,就听到咯咯咯三声公鸡叫,那公鸡忽然就没了气息。 师兄好似挺满意的,将那公鸡从棺材内提了出来,然后在棺材前头、神坛以及堂屋外面烧了一些黄纸,又在棺材底下,点燃一对红蜡烛。 看到这里,我呼出一口气,虽说那个时候看的不是不懂,但却觉得师兄很厉害,就准备进入堂屋,毕竟该做的都做了,应该没啥事,哪里晓得,师兄在堂屋内深呼一口气,说,“一个时辰内,这对红蜡没熄灭,说明这次的法事可以了。” 我下意识回了一句,“要是熄灭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一章 亟文 刚说完这话,师兄脸色骤然巨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怒骂道:“乌鸦嘴,你瞎说什么,那魏德珍的男人跟她子女已经睡在棺材里了,蜡烛怎么可能会熄灭,赶快煽自己三个大嘴巴子表示歉意。” 说话间,师兄连忙捞起纸衣服放入棺材内,又以及极快的速度将棺材盖盖了上去,对着棺材不停地说好话,说啥小孩不懂事,胡言乱语了,还望您老大人有大量切莫跟小孩计较。 我真心不明白师兄这话的意思,但不敢拒绝他的意思,连忙朝棺材作揖,又轻轻地煽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子。 我这边刚煽完,师兄沉着脸走了过来,一把拽住我手臂往堂屋内拉,我问他干吗,他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别说话。 刚进堂屋,师兄一把将我拉到棺材前头,抬手照着我脸上煽了三记响亮的耳光,他手掌上的力气很大,煽的我晕头转向,就好似被钢板煽在脸上一般。 “跪下!”师兄语气特别重。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也不敢问原因,就听到师兄厉声道:“磕头!” 我哦了一句,极不情愿地磕了三个头,就准备起身,师兄一把摁住我肩膀,厉声道:“等蜡烛烧完,你再起来。” 我愈发疑惑了,心中不停地嘀咕,没做错事啊,只是问了一句蜡烛熄灭了咋办? 师兄应该是看出我的疑惑,在边上也没说话,而是捞了一块小木屑,在泥巴地面写了一行字,定晴一看,他写的是,棺材底下的蜡烛代表着死者的眼睛,一旦熄灭,意味着死者下辈子是个瞎子。 看着这字,我立马明白,捣鼓老半天,我刚才是在诅咒死者下辈子是个瞎子。知道真相的我,恨不得煽自己几个耳光,连忙再次朝棺材作揖。 谁曾想到,我这边刚作揖,那蜡烛陡然晃动了几下,隐约有熄灭的趋向,吓得我连忙喊师兄。 师兄也发现那种情况了,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对着那棺材沉声道:“我师弟乃刚入门,有诸多不懂的地方,还望您老看在祖师爷的面上,给几分薄面,他日定烧上三斤黄纸,以赔今天失了口德之误。” 话音刚落,那蜡烛毫无征兆地熄了,熄的是那样邪乎,就好似有人在蜡烛边上吹熄一般。 随着这蜡烛熄灭,我只觉得脑袋一重,紧接着,就闻到一股极强的腐臭味,像是死鱼死猫尸体发烂的那种臭味,令人作呕。 “好……”我嘀咕一句,臭字还没说出口,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有人拿着铁锤在我后脑勺来了一下似得,身子直愣愣地朝地面砸了下去,四肢不停地抽搐,想开口呼救,却发现好似有双手掐住我喉咙,根本发不出声。 这一幕吓得我师兄脸色剧变,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用力掐我人中,沉声道:“您老是先辈,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正所谓童言无忌,他的话当不得真。” 就在这时,那魏德珍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见我躺在师兄怀里,就问师兄咋了,师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咋来了,她颤抖音说,她刚才在家里,床上的蚊帐莫名其妙的晃动,又说恍恍惚惚的看见一个大人带着六个小孩睡在床上。 师兄听着这话,估计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对着那魏德珍骂了一句,“你这死婆娘,说了那种棺材不能打,如今打了那种棺材,怪事百出,要是我师弟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跟师傅交待啊。” 那魏德珍一听,也是怕了,吱吱唔唔老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最终在师兄犀利的眼神中,憋出一句话,“我…我以为那种棺材,只会折了我的福荫,哪里晓得会害了你师弟。” 师兄没再理他,背起我就准备走,那魏德珍一把拉住师兄,问我师兄去哪,师兄面色一紧,从兜里掏出一块楠木递给魏德珍说,“那种棺材已经打出来了,法事也给你做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这块楠木送你防身,剩下的事,你自求多福,我也帮不了你。” 说完这话,师兄头也没回地往外走,那魏德珍在后面喊了一声,“王师傅,你的工具还没拿。” 师兄罢了罢手,也不说话,背着我急匆匆回镇上的棺材铺,从魏德珍那村子回镇上的路途有点远,师兄为了赶近路,并没有走大马路,而是背着我赶山路。 在农村生活过的都知道,但凡山路一般都会有坟头,但师兄好似一点也不怕,仅仅是折了一根柏树枝挂在脖子后面,好似怕我遇见鬼啥的,他往我手里塞了两根柏树枝,一边赶路,嘴里一边念,“祖师爷在上,弟子在下,中间是两个赶路的人儿,还望祖师爷多庇佑。” 就这么的,师兄一边念叨着词,一边背着赶路。 一路走上,也没遇到啥事,而我那个时候,在师兄背上虽说意识极其微弱,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跟着什么,特别是脖子上那双手好似越掐越紧,掐的我整张脸都变了色。 当我们回到棺材铺时,时间已经是半夜三点,我整张脸已经呈菜叶青了,师兄一看这情况,没半点犹豫,立马将我平着放在棺材底下,又将祖师爷的神像放在我边上,最后找了一些圆筒的柳木摆在四周。 说到这圆筒柳木,像是一个个树桩,直径约摸三十公分的样子,树桩的表面雕刻了一些很奇怪的符文,那些符文呈赤红色,扭扭曲曲的,一般外行人肯定看不懂,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种符文是鬼匠特有的一种‘亟文’(ji),与鬼匠的工师哩语呈相辅相成之势。 一般鬼匠在使用工师哩语时,配上亟文的加持,能达到事成功倍的效果,但工师哩语跟亟文有个弊端,并不是以文本记载流传下来的,而是以口口相传的模式传下来的。。 由于年代久远,在口口相传时,受制于传授之人的悟性有限,很多精髓之处,被一代一代地渐渐忘却,传到当代,所剩下的精髓,不过是祖师爷传来的百分之一。 工师哩语倒还好些,毕竟是一些咒语,记下来也不算困难。亟文则不同,它本身是一种符文,却需要口头传下去,这导致亟文传到当代,已经频临失传。 就如我师兄,他对工师哩语颇为精通,但对亟文的使用,却还没到达入门级,就连他摆在我边上的那些亟文,还是师傅送给他,否则,以他的本领,绝对画不出这种亟文。 师兄摆好那些柳木树桩后,走到我边上,伸手探了探我额头,又掰开我眼珠看了看,神色一凝,最后将眼神停在我右手食指的黑指甲上,好似在考虑什么,最终找了两根平常吃饭用的筷子夹住我右手食指,又用橡皮筋绑住筷子,令两根筷子紧紧地夹住我食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二章 五面化灰棺 做好这一切,师兄在我上方的棺材倒入三大桶清水,又在清水中倒入了一些朱砂,值得一说的是,在倒入朱砂时,师兄嘴里一直嘀咕着一句话,“还清您老人家看在祖师爷的面上,放过这孩子。” 待朱砂入水后,那清水变得一片殷红,鲜血欲滴,师兄皱了皱眉头,嘴里也没再嘀咕那句话,整张脸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先是骂了一句,“既然你不愿意走,也怪不得我无情了。” 说话间,师兄捞起一把鲁班尺,径直走到我边上,席地而坐,又将鲁班尺放在我额头上,嘴里开始念词,他这次念得词,语速极快,快到正常人根本听不懂,而我那个时候躺在地面,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他念词,那把放在我额头上的鲁班尺隐约有热度。 那种热度很是奇怪,不像是鲁班尺本身散发的热量,而像是有什么东西隔着鲁班尺散发热量,真要说起来,那种感觉当真是玄之又玄。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十分钟的样子,师兄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右脚猛地跺在地面,全身一震,眼神忽然变得神采奕奕,开始围着那个几个柳木树桩转动起来,他转动的步伐极其诡异,不像是平常走路的姿势,而是以三进五退二的步伐徐徐前行。 也不晓得咋回事,师兄每走一步,都会念上一句词,与此同时,每念完一句词,脸色便会沉得更深一分,待转完一圈后,师兄已经是大汗淋漓,整个人的精神气好似被抽离了一般,看上去极其疲惫。 “天地为眼,亟亟,开!” 喊完这话,师兄席地而坐,嘴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说来也怪,随着这话的落音,我脑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就连先前掐在我脖子上的那支手,也不见了,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师兄憔悴的脸,之后又感觉右手食指传来一阵阵刺痛感。 “醒了?”师兄虚弱道。 我嗯了一声,想拔掉右手食指上的筷子,却发现手臂上根本使不上多大的气力,就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先前…先前是怎么回事?” 师兄好似挺疲惫,说了一句明天再说,便坐在地面一动不动。 我那个时候浑身也是疲惫的很,没过多久,也睡了过去。 当我醒过来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睁眼一看,师兄正坐在一条竹藤子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吧唧吧唧的抽着烟,我连忙爬了起来,问师兄昨天晚上咋回事。 这次,师兄也没拒绝,就告诉我,说我昨天乱说话,被魏德珍的男人掐住脖子了,他用工师哩语配上亟文,才救下我。 我又问她,那魏德珍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师兄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事说来话来,我只能告诉你,替魏德珍打的那种棺材违背了打棺材的初衷,如今那种棺材打了出来,以后魏德珍家恐怕也没好日子过了,要是没猜错,此时的魏德珍已经将那种棺材埋入地下,艾,天道循环,报应不止,希望她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师兄不愿再透露更多的事,只告诉我,没一定本领,切莫乱打棺材,否则,不但是害了别人,更会害了自己。 说实话,我那个时候对魏德珍的事很是好奇,曾偷偷摸摸去那村子打听过一些情况,才知道,那魏德珍所要求打的棺材叫五面化灰棺,这种棺算不上死者睡的棺材,而是一种形式,说白了,也就是类似于纸扎品,只需要将死者的生辰八字装入棺内即可。 而埋棺的方式有点奇怪,需要采用倒立式的方式,将棺材尖的的一头插入地面,最后用泥土将棺材盖住即可。 这种看似没啥奇特的地方,但对打棺者以及东家却有些伤害,根我了解的来说,一般棺材有盖穴三吉,葬直六凶的说法,说的是棺材受宇宙阴阳五行之气,会影响到后人的阴阳平衡,而我们打棺材的则需要用特殊的法门,将这种气给阻断,当然,阻断的都是一些凶棺,普通棺材的话,没有这道法门。 师兄在替魏德珍打五面化灰棺时,也用过这种法门,但终究是犯了忌讳,即便再使用法门,也难违天道昭昭,最终却让那魏德珍家怪事不断,至于我的出事,完全是个意外,用师兄的话来说,就算我不说那句话,魏德珍家也会出怪事。 然而,这些事,已经不属于我们鬼匠管辖的范围了。说难听点,我们仅仅是负责打棺材,负责将某种棺材的凶吉告诉东家,选择权在东家手里。但碍于魏德珍跟师兄有过一段过往,师兄对魏德珍家的事好似挺上心的,没事总会去魏德珍家转悠一番。 不过,我发现师兄每次从魏德珍家回来,脸色总有些不对劲,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 在这半个月时间里,我一边上学,一边晚上跟着师兄学习打棺材,还真别说,通过这半个月时间,我对打棺材这一块倒是颇有心德,特别在工师哩语这一块,师兄说我有仙根,是个天生当鬼匠的料子。 正是师兄的这句话,令我上学的时间变得极少,他经常向学校请假,让我在棺材铺学打棺材,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那时候正好放学回到棺材铺,师兄领着魏德珍来了。 要说那魏德珍来了,我不好奇,因为这半个月时间,魏德珍没少来这棺材铺。而这次,魏德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后面还跟着一辆小货车,我问师兄:“她这是干吗呢?” 师兄罢了罢手,说:“珍珍家经常闹怪事,那房子不能住人了,我已经在那房子贴了封条,以后珍珍就住棺材铺了,对了,把你那间房子腾出来给珍珍住。” 你们听听,这是亲师兄么? 你们再听听,才半个月,称呼已经变成了珍珍。 我…我已经可以想到以后的生活了,也不敢说出来,只好哦了一声,悻悻地朝二楼走了过去。 “川子,你等等!”那魏德珍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朝我走了过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三章 独挑大梁 我停下脚步,朝那魏德珍望了一眼,就问她:“咋了?” 她快步走了过来,掏出一个红包塞在我手里,“喏,这是给你的,以后咱们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我接过红包,好厚,估计得有一千块钱,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大姐好!” “这才是好孩子嘛,你放心,以后你师兄欺负你,跟姐说,姐替你教训他。”那魏德珍大手一挥,爽快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有一丝苦涩,冲她笑了笑,脚下不由加快几步跑到二楼,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又将东西搬到师兄房间。 哪里晓得,我将东西刚搬到师兄房间,他来了,先是瞪了我一眼,后是说:“楼梯下面有个房间,你以后睡那就行了。” 我哦了一句,原本以为魏德珍来了,能有一丝家的温暖,万万没想到师兄居然会让我睡那个房间,就好似从天上一下子掉到地面,那种失落感当真不足为外人道矣,拿起自己的东西,我朝楼下走了过去,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虽说在家时,父母偏向二叔家的孩子,但绝对不会做的这么明显,我忽然开始想家了。 师兄应该是看出我的情绪变化,站在二楼冲我说了一句,“川子,你要记住一句,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你是来学艺的,不是来享受的。” 我郑重的点点头,也不说话,走到一楼,将那间房子收拾出来,这房子以前是师兄放工具,里面有股很重的墨水味,房间也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床以及一张书柜,房内没有电灯泡,师兄给我送了一盏煤油灯,说是让我以后用煤油灯就行了。 我起先信了师兄那句话,但晚上躺在床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师兄是故意支开我,怕我打扰他跟魏德珍的好事。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师兄一直棺材铺打棺材,卖棺材,鲜少出去干活,而魏德珍则完全充当了女主人的身份,负责给我跟师兄洗衣做饭,我曾试探性地问了他们俩咋不结婚,他们俩同时说,这辈子就这过了,没有结婚的打算,我问他们原因,他们说,怕街坊说闲话。 要说时间这东西,过的也是快,转眼间,我已经在师兄家待了一年时间。在这一年时间内,师兄对我的态度一直是不热不冷的,但在教手艺时,却是认真的很,一年下来,师兄的手艺,我已经学了九分,剩下一分,师兄不愿意教,说是师傅教徒弟留三分,师兄教师弟能教九分就不错了。 对此,我也不好说什么,倒是那魏德珍一直在师兄耳边吹枕边风,让他把剩下那一分教给我算了,但师兄说这是他的底线,不能再教了,真想学,让我去找师傅。 我对师傅没啥好感,也一直没去拜访他老人家,这事也一直耽搁下来了,不过,师兄的工师哩语我却是学了几成。 说实话,现在回味起来,在棺材铺那一年的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年,因为只有那一年,我才感觉到家的温暖,虽说住的地方差,但魏德珍一直拿我当亲弟弟看,生活上很是照顾我,我对她也怀着感激之情。 本以为生活就这样过下去了,然而在上高二的九月份,师兄一脸凝重之色找到正在上课的我。 “川子,你出来下!”师兄站在教室门口,朝我喊了一句。 我朝老师看了过去,他冲我点头,我缓缓起身,走出教室,就听到师兄说:“跟我来。” 跟在师兄后面,我们径直走出学校,师兄陡然停了下来,对我说:“川子,我的手艺你学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手艺教你了,我跟珍珍打算去一趟远门,以后这棺材铺就交给你了。” “啊!”我一脸错愕地盯着他,“师兄,我…我…我不行的,棺材铺不能没有你。” 师兄瞪了我一眼,厉声道:“雏鹰总有展翅的一天,哪能一辈子躲在雄鹰之下,你如今也17岁了,是时候承担一部分责任了。” 说完这话,师兄从口袋摸出两万块钱放在我手里,继续道:“这一年来,你在棺材铺一边学艺,一边帮着师兄干了不少活,这两万块钱算是我奖励你的,另外,你家里托人传信过来,你二叔情况有点恶化了,急需三万块钱,这两万块钱你先送回去。” 言毕,师兄掏出棺材铺的钥匙放在我手里,也不再说话,抬步朝前走。 走了七八步的样子,他停了下来,也没回头,淡声道:“我床底下有本书,本来是打算等你高中毕业后,再将那本书给你,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你没事的时候,多看看那本书,上面是师兄平常打棺材的一些心德,也算是师兄给你的一点念想。” “师兄!”我想哭。 他没说话,径直朝前走了过去。 我很想追上去,也想问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脚下却不敢,因为我明白师兄的性子,他说出来的事,鲜少改变过。 看着他的背影,我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我知道,师兄的离开,意味着我从此以后,只能一个人守着棺材铺,一个人生活。 我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我才回过神来,跟老师请了半天假,直接回到棺材铺,大门紧闭,掏出钥匙打开门,熟悉的棺材铺却在我看来有几分陌生。 我径直走了进去,眼睛被靠近楼梯的一滩血渍给吸引了,这血渍不像是普通的鲜血,而是泛着一丝暗红,扭头朝楼梯看去,就发现那边也有一滩血渍,顺着那血渍往二楼走去,那血渍是从魏德珍房间一路滴出来的,打开门一看,床边一大摊血渍显得是那样刺眼。 我立马明白过来,师兄是带着魏德珍去治病了,从这些血渍能看出来,魏德珍病得不轻,具体是啥病,却是无法得知,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或许跟五面化灰棺有关。 不过,令我疑惑的是,这一年的相处,我从未发现魏德珍有病,她跟正常人一样,看不出任何痕迹。 在这房间待了一会儿,带着种种疑惑,将地面的血泽清洗一番,又带着师兄留的两万块钱回了一趟家,也不知道原因,父亲拿着我递过去的两万块钱,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谢谢,请回吧!”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般冷淡,就知道父亲说这话时,母亲在边上嚎啕大哭,嘴里不停说,我滴个苦命的娃啊! 我深深地瞥了父母一眼,朝他们说了一句,“剩下的一万块钱,我尽量早些时候送过来替二叔治病。” 说完这话,我走了,带着对父亲的失望走了。 回到棺材铺,时间已是晚上,我躺在师兄平常睡得床上,手里拿的是从师兄床底下翻出来的书,这本书是一本手札,上面记载的内容都是一些关于鬼匠的手艺。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上面记的不单独是打棺材,还有各种家具、庭楼的手艺。 我抱着那本书看到大半夜,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得利用手头上的手艺,赚一万块钱替二叔治病。 有些事情,好似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就在第二天的早晨,我正准备上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校花莫千雪 当时,我打开棺材铺的门,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学生服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这女人是我同班同学,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莫千雪,一绺靓丽的黑发直至肩头,一对月儿般的柳眉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珠,秀挺的琼鼻下是一张殷桃般的樱唇,嫩滑的肌肤如冰似雪,令其整个人看上去有股说不出来的青春气息。 我微微一怔,她在我们学校挺冷傲的,被好事者评选成我们学校的校花,别看我跟她是同学,几乎没跟她说过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校花,而我在学校属于毫不起眼那种。 原本,我还有成绩拿的出手,但自从跟了师兄学手艺后,学习成绩是一落千丈,勉勉强强能及格。 “洛东川!”她走在我边上,喊了我一声。 “怎么了?”我抬头瞥了她一眼,淡声道。 她盯着我望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棺材铺,柳眉微蹙,低声道:“有没有时间?” 我一听,立马纳闷了,她这是打算约我?不对啊,这大清早的,也不适合约会吖,就疑惑地问了一句,“找我有事?” 她点点头,好似想到什么,朝四周瞥了瞥,压低声音说:“能不能跟我去一个地方?” 说完这话,她立马低下头,好似生怕被别人看到。 我苦笑一声,哪能不明白她的担心,我这棺材铺离学校不远,不少家长为了方便子女念书,在这附近租了房子陪读,再加上现在又是一大清早的,不少学生要从我这边经过,她这是担心被别人看到她跟我一起。 明白过来后,我点点头,也没说话,就示意她在前头带路。 她感激的看了看我,迈着小碎步朝前头走了过去。 她领我去的地方挺偏的,是一栋正在建的房子,她在房子边上停了下来,问我:“听同学说,你师兄是鬼匠?” 我嗯了一声,也没否定,毕竟,在这学校待了一年,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两个朋友,而他们也来过这间棺材铺,大抵上也清楚我师兄是干吗。 她又说:“听同学说,你师兄把这间棺材铺交给你打理了?” 我皱了皱眉头,这事昨天才发生,她是怎么知道的,就问她:“你怎么知道?” 她笑了笑,“看来是真的了。” 我愈发疑惑了,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望了望我,笑道:“昨天下午,有人看见你师兄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说是去曲阳找偏方医治那女人。” 听着这话,我立马明白过来,看来真的是魏德珍病了,只是,师兄为什么瞒着我? 那莫千雪见我没说话,又开口了,她说:“对了,洛东川,你应该学了你师兄不少本领吧?” 我没有说话,脑子一直想着师兄为什么瞒着我,直到她拉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她瞪了我一眼,又将先前的话说了出来。 我哦了一声,说:“学了一点吧!” 说着,我本来想问她家是不是死人了,但考虑到一大清早,也不好说,就问她:“有事直接说事。” 她考虑了一会儿,好似有啥难言之隐,变得吱吱唔唔起来,“是…这样的,我…我…我家有个亲戚,新盖了一栋房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搬了进去,没过多久又搬了出来。” 我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她说:“听我亲戚说,他家房子闹鬼。” “闹鬼?”我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还是跟我亲戚去说吧。” 我罢了罢手,眉头一皱,直接拒绝了,“算了,我还要上学,你找其他人吧!” 说完,我抬步要走,她好似没想到我会拒绝她,脸色一沉,一把拉住我,语气颇为激动,“我亲戚打听过了,这附近就你跟你师兄能解决这事。” 我一把甩开她手臂,心中有些生气,用师兄的话来说,我们鬼匠不同于木匠,我们有傲气,有傲骨,想请我们给你办事,首先你得拿出诚意打动我们,其次,你得对我们毕恭毕敬,做不到这两点,那只能说抱歉了,你找别人,爷不伺候。 跟在师兄身边一年,我见过不少人找师兄办事,仗着有两个臭钱,对师兄指手画脚的,师兄只说了两个字,“你滚!” 我以前有些不适应师兄这态度,就说上门都是客,这样不好吧。但师兄说,这社会,你不欠别人的,别人也不欠你的,既然是找你办事,那得看你是否愿意。 说穿了,师兄的意思是,千金难买我愿意。 作为师弟的我,在这一方面很好的继承了师兄的优点,所以,这莫千雪刚才那番话得罪我了,至于怎么个得罪法,说来也简单,既然是她亲戚家出事,那得让她亲戚来找我,并且带上礼物。而听这莫千雪的语气,她那亲戚估计是知道鬼匠的规矩,故意让莫千雪过来找我,实则是不想送礼,想随便给点钱打发我。 我们鬼匠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当下,我径直朝学校那个方向走了过去,那莫千雪在后头追了过来,一边跑着,一边说,“洛东川,你这是干吗啊,我亲戚真的需要你。” 我没理她,如果她那亲戚真的需要我,自然会亲自找上门。 很快,我回到学校,那莫千雪估计是担心同学说闲话,晚了十来分钟才进来,在她进教室的一瞬间,我眼睛的余光看到她看我的眼神不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般美女在哪都受欢迎,特别是高中时期,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对于美女的免疫力简直是近乎为零,有些时候那些长的漂亮的女同学,稍微给男同学一个笑脸,男同学能傻乐呵半天。 而这莫千雪,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再加上她家境也挺好,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典型的白富美。所以,这种女同学在学校,说是呼风唤雨也不足为过,鲜少有人拒绝她的要求。 换而言之,倘若有人拒绝她的要求,会有一群所谓的护花使者,前来行侠仗义,美名曰,维护学校校花形象。 一想到莫千雪的那群护花使者,我有些后悔了,估摸要挨揍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五章 敲闷棍 事实就如我想的那般,第一节课结束后,我们班几个男同学朝我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高一时跟我挺熟的,叫资阳涛,长着眯眯眼,浑身上下宛如皮球一样,你永远看分不清他是闭着眼还是睁着眼的,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这种体形,偏偏戴着一副极小的眼镜,看上去很有喜感。 而他高一之所以跟我熟,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学习成绩好,这家伙天天抄我作业。 “兄弟,听说你得罪校花了?”他走到我边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怎样?跟哥去厕所聊聊人生?” 我打开他手臂,没理他,从课桌里掏出,准备复习。 “哟呵!长脾气了啊,哥记得你高一就是个怂蛋吖!”他一把拽住我头发,拉着我往门头拖。 我没敢反抗,主要是资阳涛边上那些同学,都是以资阳涛马首是瞻,一旦我动手,等待我的会是一顿暴揍,更为关键的一点,这资阳涛是我们学校教导处主任的侄子,打了他,很有可能会被开除。 所以,这资阳涛在我们学校一直嚣张跋扈,头一年因为抄我作业,对我还算客气,但第二学期我学习成绩不行了,这家伙也另外找别人抄作业去了,处处跟我作对。 他拽着我头发拖到门口,我死死地抓住门页,死活不松手,那资阳涛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煽在我脸上,骂道:“草,狗玩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敢得罪老子女神。” 说话间,他边上那几名同学,扬起拳头在我手臂上砸了几下,痛的很。 我咬着牙没说话,那资阳涛扬起拳头又要打我。 就在这时,那莫千雪走了过来,柳眉微蹙,“资阳涛,洛东川是我们同学,你们这是干吗呢!” 这话一出,那资阳涛立马换上一副猪哥表情,谄媚道:“女神,这家伙居然敢拒绝你,我替你教训他勒,你放心,给我三分钟,我保证让他同意。” 说完,他朝边上那几个同学,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揍我。 那几个同学会意过来,就要打我,那莫千雪急的跺了跺脚,说:“你再这样,我去告诉老师了。” “别啊!女神,我这是帮你出气勒!”那资阳涛一脸谄媚道。 听到这里,我冷笑连连,这演技也太粗拙了,我拒绝帮忙的事,只有莫千雪知道,如今这资阳涛来找我事,十之八九就是莫千雪怂恿的,否则,那资阳涛怎么可能知道。 而这莫千雪之所以帮我,无非是想让我欠她一份人情。 念头至此,我对这所谓的校花多了一层认识,心机婊。 很快,在莫千雪的帮忙下,那资阳涛松开我,丢下一句,小子,再敢拒绝女神,小心老子让你横着出去。 我没理他,虚伪地对莫千雪说了一声谢谢,而她则十分认真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回到自己课桌,我擦了擦嘴角鲜血,又揉了揉有些疼痛的手臂,脑子不由想起师兄的一句话,敌强任他强,敌弱要他命,便打算找个机会,弄资阳涛一次。 要说机会这东西,真的很容易,这不,当天下午,我便找到了这个机会,下午放学后,那资阳涛站在教室门口跟几个同学告别,准备回家吃饭,用这家伙的话来说,学校的饭菜那是喂猪的,所以,他一般都是自己回家吃饭。 一见他走出教室,我没急着追出去,而是等教室的同学走完后,我找到王阳明的座位,将他凳子砸在地面,抽出其中一条凳腿,藏在背后。 说到这王阳明,在我们班也挺厉害的,家里贼有钱,但这家伙跟资阳涛不对头,俩人没少拌嘴,碍于彼此的身份,俩人却从未真真正正的干过一架。 藏好凳腿后,我将凳子重新装好放在课桌下,还真别说,我挺佩服自己手艺的,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那凳子少了一条凳腿。 我一想,就这样恐怕很难让他俩干一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抽了一条凳腿出来,藏在资阳涛课桌内。 弄好这一切,我瞄了瞄四周,没人发现,便径直朝资阳涛追了上去。 当我追到资阳涛时,那家伙正朝我们镇上一家小饭店走了进去,我找了一个还算隐蔽的地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家伙。 半小时过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那家伙拍了拍肚皮走了出来,径直朝家里走了过去。 他家离棺材铺没多远,也就是几十米的距离,我一直尾随在他身后。 待他走家门,正准备掏钥匙时,我瞥了瞥四周,没人,就知道机会来了,没有任何犹豫,摸出藏在身后的凳腿,立马跑了过去,举起凳腿,对着他后脑勺猛地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 瞬间,那资阳涛应声倒地,殷红的鲜血留了出来。 我怕刚才那一下不够力,又在他后脑勺补了一下,连带踹了几脚。 看着这死肥猪躺在地面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把他给弄死了,吓得我连忙探了探他鼻息,有气,没死。 这下,我放下心来,我只是打算教训一顿,并没有打算弄他,便将凳腿扔在他边上,我怕他不知道这是王阳明的凳子,特意掏出刻刀,在上面刻了一个明字,只要这死肥猪不傻,绝对能猜到这是王阳明干的。 捣鼓好这一切,我没敢久留,怕被别人看见,便撒腿朝棺材铺那边跑了过去。 当回到棺材铺时,还没来得及开门,那莫千雪又出现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四十来岁的年龄,个头高高的,挺瘦的。 一看到他们,我吓得脸色都变了,连手中的钥匙掉了都不知道,直到那莫千雪将钥匙捡起来,递到我手里,我才回过神来,支吾道:“你们…来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是半小时的样子。”那莫千雪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我不敢确定这莫千雪是否看到先前那一幕,毕竟,这棺材铺离资阳涛房子挺近的,深呼几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事进去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六章 夜半麻将声(上) 当下,我正准备开门,莫千雪身后那中年男子低声咳嗽了一声,一把抓住我手臂,笑道:“小兄弟,还没吃晚饭吧,走,叔请你去镇上吃。” 我瞥了那中年男子一眼,也没拒绝,自从师兄跟魏德珍离开后,晚饭成了我的难题,一般都是方便面解决问题。 如今,能去镇上的小饭店吃,我自然不会拒绝,嗯了一声,也没说话,便跟着他们朝外面走去。 也不晓得那中年男子是在暗示我,还是咋回事,他领我去的地方,正好是资阳涛先前吃饭的地方。 到了饭店,不大,也就是二十来个平,有几桌客人在那相互推杯,吆五喝六的。 说到这饭店,可能是小镇子的缘故,其实就是跟家里差不多,只是,碍于现在这社会能吃饱穿暖了,人也变得懒惰起来,不太想在家里做饭,再加上这小饭店的消费不贵,我们镇上不少人都爱到这边来吃。 那中年男子一进门,便对老板说,“找个包厢!” 老板领着到了包厢,我们三人坐了下去,那中年男子点了几个菜,又让老板提了几瓶啤酒,一瓶饮料,我说不喝酒,喝饮料就行了,那中年男子说,饮料是给莫千雪喝的,而我作为鬼匠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我一想,也对,当初我不抽烟,不也叫师兄活生生的教会了么。 很快,那老板提了几支啤酒、几个杯子放在桌面,又说今天店里有点忙,上菜可能要晚点,为了表示歉意,老板给我们送了两支啤酒,我一数,连带那中年男子买的,差不多八瓶啤酒。 待那老板离开后,那中年男子先是给我倒了一杯啤酒,说:“小兄弟,第一次是我的错,这三杯酒算是我向你道歉了。” 说话间,他给自己连倒三杯,喝到最后一杯时,他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杯子。 我那个时候是第一次喝酒,但也知道一些酒里的文化,他这连喝三杯是向我表示歉意,我也没矫情,端起杯子跟他喝了一杯。 一杯酒过后,我这边刚放下杯子,那中年男子摸出一条烟递了过来,说:“听雪儿说你抽烟,我也不知道给你送啥,一点小心意,还望小兄弟笑纳。” 我接过烟一看,好家伙,和天下,这烟在我们湖南这片地头,算是最贵的,得一百一包,以前有人找师兄办事,送的都是一包一包的,没想到这家伙整条整条的送。 正所谓礼越重,所求之事,必定是难事,我没敢接,把烟递了过去,笑道:“大叔,您这礼太重了,小子不敢受,倒不如先说说您的事。” 我这样说,是暗示他,你家的事,我要是能搞定,这烟我会收下,要是不能搞定,那抱歉了,这烟我不能收。 这是我们鬼匠的规矩,收人钱财之类的东西,必定得帮东家把事情搞定,不能光收礼,不办事实,会坏了规矩。 那中年男子显然是看出我的意思,笑了笑,说:“无妨,这点小礼物,算是我送给小兄弟的见面礼了,也算是结个善缘。” 我皱了皱眉头,这情况有点不对劲,早上的时候,这中年男子让莫千雪过来找我,隐约有不舍得送礼的感觉,而现在一出手就是一条和天下,这两者好似矛盾了。 我点点头,也没拒绝,拿过烟,放在边上,笑道:“听莫校花说,您家闹鬼了?这事恐怕有点难弄。” 我之所以会说,莫校花这三个字,是在暗示莫千雪,我知道学校挨揍的事,是她在从中作梗,意思是得让她给我道歉,否则,就算收了烟,我也不见得会给你们办事。 要说那中年男子也是个人才,肯定对我们鬼匠有过研究,不然,他绝对听不出这话的意思。 但,这中年男子显然是听出来了,二话没说,掏出一个红包朝我递了过来,说:“这里面是五百块钱,算是我给小兄弟的医药费。” 我也没客气,接过红包,塞进口袋,又瞥了一眼莫千雪,就见到莫千雪嘟着嘴,对那中年男子说,“姑父,你这是干吗呢,他在我们学校也就是被欺负的人,您为什么对他这么客气。” 那中年男子罢了罢手,朝莫千雪说了一句,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事,便一脸笑意朝我看了过来,笑道:“小兄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我尴尬的笑了笑,正所谓,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刁难下去,更重要的是,我不敢确定他们俩是否看到我敲资阳涛闷棍的事,就说:“吃不言,睡不语,饭后,到棺材铺详谈。” 话音刚落,那中年男子面色一松,朝我说了一声谢谢,也不再说话。 酒足饭饱后,由于啤酒喝得有点多,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好在意识还算清醒,我领着他们回到棺材铺,又请他们上了二楼,直接去了师兄平常招待客人的书房。 我先是让他们在书房坐一会儿,后是去了一趟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被冷水这么一淋,顿时清醒了许多。 回到书房,我在他们俩对面坐了下去,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说说你家的事。” 那中年男子听我这么一问,神色一怔,连忙告诉我,说是他姓李,名承泽,是莫千雪的三姑父,在广州那边开了一间贸易公司,家境还算殷实,在广州那边也算是有车有房的主。 这生活过的可以了,自然也不会忘祖,他便于今年六月份的样子,请了一批工匠,将老家的房子翻修了一顿,前前后后大概花了十万块钱的样子。 按照当地的规矩,大凡新房子盖成,得有个乔迁仪式,而在乔迁仪式中,又有一个暖火的讲究,意思是,让新房子热闹起来,别冷了下去,其实也就是图个吉利,寓意着这新房子红红火火,子孙满堂。 这李承泽虽说一年到头在广州,但终归是这里出去的,该讲究的习俗还是要讲究的,他便请了一众亲戚到自家新房子帮着暖火,而他家问题的始端,就是从这暖火开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夜半麻将声(下) 这所谓暖火,其意思是,乔迁当天晚上,不能睡觉,不能熄灯,要热热闹闹的。 但这一众亲戚都在了,总不能聊天聊到通宵吧! 于是乎,李承泽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几副字牌,一众亲戚架了五六桌字牌,看上去好生热闹,而这李承泽为了让亲戚尽兴,他也加入其中。 而我们湘南这边打字牌有点怪,往往是三个人打,十几个人在边上看,更为怪异的是,看字牌的人,永远比打字牌的人激动。即便到了现在,依旧是这种现象,你要是去我们湘南,经常能看到三个人打字牌,十几人在边上喊,这个不能打,那个不能打,说了你不听,现在点炮了吧! 虽说这李承泽家里架了五六桌字牌,但这李承泽是有钱人,前来暖火的亲戚多,就如老班一句话说的那样,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大凡有钱人家里办点事,甭管你什么亲戚,都会去参加。 所以,当天晚上闲着的人也多,便在边上围着看字牌,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这打字牌肯定有输赢,赢得人肯定得笑,反之,输得人肯定得苦。 大概是后半夜的时候,这李承泽家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输了一些钱,其实也不多,就是输了接近一百的样子。 当然,一百对于李承泽来说不多,但对那亲戚来说,却是大钱了,真要说起来,他那亲戚原本是打算来这边赢点生活费,谁曾想到会输。 这输钱了,肯定不能说自己手艺没学到家,但总得找个理由吧! 这不,李承泽那亲戚便说了,说是都怪边上那些人吵吵闹闹的,看了几家牌,还在那唧唧歪歪的,这才导致他输钱。 输钱的人都这样说了,边上那些看牌的人自然要收敛一些,否则,真闹起来,以后都不好碰面。 瞬间,原本还是热热闹闹的新房子,一下子变得寂静下来,唯有打牌那些人在那嘀咕几句。 这新房子刚静下来,就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搓麻将声传了过来。 起先,李承泽他们也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隔壁邻居家搓麻将,但过了一会儿,那股搓麻将的声音愈来愈大,是那样清脆、刺耳,就好似在耳边发出来的一般。 这下,李承泽再也坐不住了,就问了另外几人,问他们有没有听到搓麻将的声音,那些个亲戚一个个点头说,听到了,就连那莫千雪也说听到了。 几个人一商量,得去隔壁看看,让他们声音小点声,哪里晓得,刚打开门,就发现隔壁邻居家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什么人搓麻将,这吓得李承泽那一众亲戚,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说话。 更为怪异的事还在后面,只要从这新房子走出去,那麻将声立马便消失了,一旦进入这新房子,那股麻将声又出来了。 一个晚上下来,李承泽跟一众亲戚也不敢再打字牌,战战兢兢的过了一个晚上,直到鸡公啼鸣后,这股声音才消失。 第二天一大清早,这李承泽哪里还坐的住,立马去附近找了一名道士,说到这道士,用李承泽的话来说,在他们那边挺有名的,作法很灵验,一般小孩半夜无故啼哭之类的,一道符箓下去,保证小孩晚上绝不吵闹。 这么厉害的一个道士,到李承泽家里一看,脸色立马变了,就告诉李承泽,这事他没法弄,就算真弄了,也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祸害。 那李承泽也是急了,就给那道士掏了一个厚红包,那道士也不敢收,就说,这新房子出问题了,多数是工匠在房子上动手脚了,找道士也没用,毕竟,大家体系不一样,得找关于工匠这一块的专业人士。 那道士嘴里的专业人士,其实就是我们鬼匠,而那李承泽也趁这个机会打听了一些关于我们鬼匠的事。 原本,这李承泽不太信那道士的话,还以为遇到仙人跳了。原因在于,那道士把鬼匠说的神乎其神,又说请鬼匠办事得花很多钱,还得送厚礼。 可就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那李承泽新房的事越来越邪性了,头两天夜里,仅仅是听到麻将声,到了第三天夜里,恍恍惚惚的能看到一桌麻将架在自家的客厅,有四个青年坐在麻将桌边上搓麻将。 奇怪的是,四个青年坐在那,仅仅是不停地搓麻将,也不齐牌,周而复始地重复同一个动作。 值得一提的是,看到这一幕的并不是李承泽,而是他家那个五岁大儿子,当时,这李承泽不太信他儿子的话,毕竟,童言无忌嘛! 可,后来,每个来他家的小孩,都说他家客厅有人在那搓麻将,到最后,他家儿子每天哭着闹着说,有哥哥要教他搓麻将,又说那哥哥的身子好冷。 这把李承泽给吓得啊,再次找到那道士,问那道士要鬼匠的人名、地名、 当时,那道士告诉了他两个人名,一个是我师兄,另一个则是我师傅,这李承泽一听,徒弟肯定没师傅厉害,便买了一些重礼,马不停蹄地赶到我师傅所在的村子,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叫正在上学的莫千雪去找我师兄。 这才发生早上莫千雪来找我的事,而李承泽现在之所以给我送一条和天下,说起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去找我师傅时,手中的重礼还没送到我师傅手里,便被我师傅一句,老夫年事已高,你去棺材铺找我小徒弟吧! 听完李承泽的讲述,我神色一怔,连忙问了一句,“你确定我师傅说的是,去棺材铺找我小徒弟?” 他嗯了一声,“小兄弟,实不相瞒,我从令师尊那过来不到两小时,自然不会记错话,他老人家当初的确是说,让我过来找他的小徒弟。” 听着这话,我心事重重,师兄才走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按说师傅他老人家应该不知道才对,我会这样想,是因为在师兄身边待了这么久,我从未见过师兄去找过师傅,我曾经问过他原因,他说,他跟师傅之间有些误会没解开,不好见面。 而听这师傅的语气,他好似知道,师兄离开了一般,当真是怪哉。 就在我愣神这会功夫,那李承泽喊了我一声,“小兄弟,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罢了罢手,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罢了。对了,你那条烟我收了,另外,你再给我包一万的红包,这事我给你解决。” “一…一…一万?”那李承泽好似没想到我一开口就是一万,颤音道。 我点点头,也不解释,“就一万,少一分钱,你找别人。” 我这样说,看似在敲诈,实则,就他家的事而言,一万真不算多要他的,因为这事我要承担风险,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倘若换作我师兄来,至少得五万以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八章 高潮村(替香菜加更) 那李承泽听我这么一说,好似有些不太情愿,我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以前听师兄说,做我们这一行就这样的,价钱由我们自己定,能不能接受,还得看东家自己,能谈拢最好,不能谈拢,只能说明我们与这件事无缘。 那李承泽在考虑的时候,莫千雪凑了过来,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洛东川,看在同学的份上,就不能算便宜点?” 我望了她一眼,虽说她长的很是漂亮,但在这事上,并不说长的漂亮就能便宜点,便淡声回了一句,“不能!” 她好似被我气到了,又瞪了我一眼,说:“你算便宜点,以后我作业给你抄。” 我苦笑一声,也不说话,坦诚而言,我现在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学习上,说穿了,学习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将来能找份体面的工作,而我对现在这份鬼匠工作,挺满意的,看上去有点神神叨叨的,但贵在收入不错,还能让别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 那莫千雪见我不说话,有些急了,好似还想说啥,被她边上的李承泽给拦下了,那李承泽说:“钱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小兄弟有几分把握?” 我一愣,捣鼓老半天,他这是担心我没本事搞定那事,并不是嫌我要的钱多,早知道就多要点了。 不过,有一万块钱我也知足了,就说:“可以去你家试试,实在不行,分文不取,连带那条烟也一并还给你。” 我这样说,是我们鬼匠的规矩,事没办成,礼必须得还回去。 当然,我既然敢提出要一万块钱,心里自然也有些分寸,就跟那李承泽商定明天下课后去他家瞧瞧,他说能不能白天去,我说我倒是想白天去,但天天跟学校请假也不是个尽头,更为重要的是,以前都是师兄替我请假的,我怕自己去请假,会直接被班主任给拒绝了。 那李承泽见我这样说,也没坚持,便领着莫千雪走了,我则将他们送到棺材铺门口,简单的告别几句,直接回到二楼,抱头就睡。 翌日,还没校园门口,就听到不少同学在那嘀咕着,说是王阳明把自己凳子拆了,给资阳涛敲了几闷棍,也有人说资阳涛故意拆了王阳明的凳子,是想给王阳明一个下马威,更有人说资阳涛是在演苦肉计,主要目的是想跟王阳明一决雌雄,决定谁是高二三班的扛把子。 对于这种话,我直接无视了,也没怎么在意。 走到教室,我能明显的感觉到王阳明跟资阳涛眼神不对,特别是资阳涛,头上包着一大圈白纱布,课桌上是一条凳腿,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王阳明,而王阳明则直勾勾地盯着资阳涛,给人一种高手过招,一个眼神即可的感觉。 令我没想到的是,俩人虽说这样仇视着彼此,一天下来,愣是没开打,我一打听才知道,俩人在召集人手,约定本周六,在学校后面的一块草坪,来一场决战,最让我无法释怀的是,临放学时,他们俩人找到我,说是要让我做个公证人。 我特么差点没崩溃,当即就拒绝了,哪里晓得,他们并没有听我的话,那资阳涛对我说,“整个高二三班的男生,不是我的人,就是那傻币的人,现在就你没站队,你不做公证人谁做?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拒绝的后果是,我们俩天天揍你。” 躺枪,我绝对是躺枪。 不过,那资阳涛有句话说的不错,我们班的男生的确都站了队,要么跟资阳涛混,要么跟王阳明混,像我这种能出于污泥而不染的学生就剩我这么一个。 无奈之下,我只好点头答应,收拾一番就准备回棺材铺。 就在我走出教室后,那莫千雪一直跟在我后面,估摸着是怕被人看到,她跟我一直保持十米的距离。 等我回到棺材铺,那莫千雪立马跟了上去,对我说:“我姑父说,让我带你去他们村子。” 我嗯了一声,让她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则回到棺材铺找到师兄平常用的工具箱。 说到我师兄的工具箱,其实就是个木盒子,在左右两侧装了一条帆布条,里面装了一些普通木匠工具,一柄鲁班尺、一把锯齿、一副墨斗、一把刨刀、凿刀等等,像钉子之类的东西,在这工具箱却是没有。 用我师兄的话来说,鬼匠用钉子,那是给祖师爷抹黑。 我大致上检查了一下工具箱,东西都在,又换了一套破旧的衣服,便背着工具箱出了棺材铺。 那莫千雪一见我身上的衣服,柳眉微蹙,“你换衣服干吗?” 我苦笑一声,其实我也想穿的帅帅的出门干活,但鬼匠所干的活是苦活,你要是穿的好,万一弄破了,弄脏了,那该多心疼。穿破旧的衣服则不同了,反正旧了,多破几个洞也是无所谓的。 当下,我也没跟她解释,便让她领路。 那莫千雪告诉我,她姑父的老家在高潮村,离我们镇上大概有十来里路,走过去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找辆摩托车,可那莫千雪又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坐一辆摩托车不合适。 你听听,我念高中的时候,那女生多纯情,多讲究,哪像现在的高中女生,怀孕打胎的,比比皆是。 无奈之下,我们俩只好找了两辆摩托车,径直朝高潮村那个方向极速而行。 说到这里,有个事得提一提,我们鬼匠一般上门给人打棺材或打一些跟阴间有关的东西,是不能借助外力行走,必须要徒步行走,以彰显诚意以及对祖师爷的尊重,倘若路途遥远,可以借助外力,但不能坐到目的地,必须徒步走上五里路,而上门帮忙看事之类的,没有这个讲究。 一路颠沛流离,傍晚时分,我们俩到达高潮村。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洒下无尽的月光,将地面照的亮堂堂的,令整个高潮村看上去,宛如白昼一般。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陡然有些不安,特别是莫千雪指出他姑父家的新房子后,那种感觉愈来愈强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十九章 缺一门 那莫千雪见我愣在村口,丝毫没有进村的意思,便催我了我一句,“愣着干嘛呢,进村吖!” 我望了望她,有时候真想说,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就嗯了一声,也没再说话,径直朝李承泽家里走了过去。 来到李承泽家,他有些激动,一把抓住我手,特别热乎地说:“小兄弟,你总算来了,还没吃饭吧。来、来、来,晚饭已经给你备好了。” 我点点头,又朝他做了一个要红包的动作,这不是我贪财,是问他要开工红包,图个彩头。 他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道:“我懂,我懂。” 说话间,他给我递了一个红包,我捏了捏,估计是一百块钱,点点头,说了几句吉利话,便跟着他去了餐厅。 还真别说,他这房子弄得挺好,古色古香的,长这么大了,我是第一次进这么漂亮的房子,难免多瞥了几眼,就发现他这房子,整体来说,没啥问题。 当然,我说的没问题,仅仅是有木料的地方,至于其它地方,我没那个本事给他看。 吃饭期间,李承泽的媳妇、儿子、女儿都在,也不晓得是我看错了,还是咋回事,李承泽的那个儿子,一双眼睛时不时往西边瞥了过去,每瞥上一眼,他的脸色便会难看一分。 即便这样,那小子还是时不时朝那边看了过去。 顾及在吃饭,我也没问,待饭后,我先是让李承泽将他媳妇、女儿以及莫千雪喊走,留下他儿子。 那李承泽估计是知道我要办正事了,二话没说,连忙叫那些人去了别的房间,我则朝他儿子走了过去,在那小子面前蹲了下来,问了一句,“小朋友,哥哥问你个事,你为什么总是朝那边看。” 我一边说着,一边朝西边指了过去。 要说这李承泽的儿子,不愧是生意人的后人,奶声奶气地回了一句,“我爸爸说,向别人打听事,要先给红包意思一下。” 我…我…我也是无语了,就朝李承泽看了过去,就发现他冲我苦笑一声,“小兄弟,让你见笑了啊!” “继祖,别乱说话,快告诉哥哥!”他又朝自家儿子说了一句。 “我不,是爸爸说的,打听事要先给红包意思一下。”别看那小子才五岁,性子倒是倔的很。 无奈之下,我摸了摸裤兜,掏出一块钱给他递了过去,“现在能说了么?” 他接过一块钱,像小大人一般,先是将一块钱抹齐,后是对折起来,放进裤袋,又冲我笑了笑,“因为那边有四个哥哥在搓麻将吖!” 说完,他拉起我手,朝那边走了过去,在走到靠近西边的位置,他指了指,奶声奶气地说:“喏,就在前面一点点的地方,四个哥哥在那搓麻将。” “能说说具体位置么?”我朝他问了一句。 他死劲晃了晃脑袋,“我不敢,我怕过去,他们会打我。” 说完这话,小孩稚嫩的脸上浮现一丝害怕的表情,整个人开始抖了起来,我也不好再问下去,便朝李承泽打了一个意思,意思是让他把这小孩带走。 那李承泽回过神来,抱起那小子,直接去了隔壁房子,很快,他又跑了回来,在我边上站着,问我:“小兄弟,这房子看出来没,哪有问题?” 我摇了摇头,心中却想起莫千雪说的一句话,她说,他那亲戚已经从新房子里搬了出来,而看这架势,李承泽并没有搬出去啊。 我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他给我的解释是,他平常都在隔壁家借宿,今天知道我要来,才特意在家里开火,又问我,这样是不是不行。 我说了一句没事,盯着西边看了看,就发现这位置空荡荡的,在靠近墙壁的位置,有一扇老式木窗子,上面的木雕花雕的是一对鸳鸯,栩栩如生,其线条优美,没丝毫凹凸,简直是巧夺天工之作。 凭心而论,让我来雕,绝对没这手艺,甚至可以说,我不及他刀功的百分之一。 当下,我朝李承泽问了一句,“这窗子是请人雕的,还是买的现成的?” 一提到这木窗子,那李承泽脸上闪过一丝自豪,解释道:“小兄弟,眼力见不错,这木窗子我是请一位老师傅出马的,老人家一生钻研木工,特别是在雕刻这一块,可以说是我们整个湘南数一数二的,为了请他老家人,我可是花了不少钱。” 我嗯了一声,也没再说话,便走了过去,抬手摸了摸木窗子,它的用料应该是椿木,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椿木当中最好红椿。这种红椿木色泽亮丽,呈红褐紫亮,纹理清晰,香味浓郁,材质软硬适中,耐腐蚀,易加工,一般做乐器,或雕花之类的东西,都是选择这种红椿木,有中国桃花心木之称,在整个木料市场,这红椿木属于高档品,价值不菲。 发现这一情况,我又瞥了瞥这房子的其它几个窗户,令我疑惑的是,其它的窗子,用的都是铝合金,唯独这个窗子,用的是木质材料,我就问李承泽原因。 他给我的解释是,他请风水师看过这房子,说是这个位置,在整个房子属于西北缺角,不适宜使用金属作窗,得用木。 我稍微想了想,好像房屋风水里的确有这么一个说法,不过,我那个时候不懂什么风水,也没深问下去,就问了那李承泽几个关于这木窗子的问题,大致上是问他有没有得罪那老师傅,又问他老师傅装这个窗子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说,无论是雕窗子,还是装窗子,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而他跟老师傅相处的也是十分融洽。 这让我脸色沉了下去,按照我最初的想法,这木窗子肯定有问题,但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一般老师傅真要在这上面动手脚,首先得跟东家不对头,无缘无故的没人愿意动歪心思。 我这样想,是因为祖师爷鲁班曾担心徒子徒孙外出做工时,被人欺负,创立了一门法术,叫《缺一门》,这《缺一门》又分上下两卷,上卷是一些害人的法术,而下卷则是一些救人的法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二十章 无根水 祖师爷当年考虑到这《缺一门》的法术,容易让徒子徒孙自傲欺人,特意立了一个规矩,子在外,而主在内,子欺主者,不得善终,主欺子者,子可反之也。 这规矩说的是,外去做工时,除非东家欺人,否则,木匠不可乱害人,一旦害人了,不得善终,轻则双手瘫痪,重则全家死光。 当初立这规矩时,祖师爷的一个弟子,叫辛子,他觉得祖师爷的规矩仅仅是说说罢了,不见得有用,也没当回事,在一次外出做工时,动了歪念,向东家讨要十倍薪水,东家没给,他便在东家门头上画了一只老虎,又施了法术,大概过了一个月的样子,东家在一次上山时,被老虎给吃了。 这事让祖师爷给知道了,便问辛子原因,辛子说,东家不愿给工钱。可,祖师爷一勘查,才知道是辛子要高薪,他老人家当初气急了,但也没打骂辛子,仅仅是说了一句,“坏其规矩者,自会遭报应。” 就在第三天,辛子一家老少七口人,莫名其妙地猝死,死状极其恐怖,每个人的双手好似被什么巨力给活生生扯断了。 这事在当时闹出不少动静,官方也曾调查过死因,没任何人能说出原因,最后这事不了了之,而这事在木匠圈却是广泛流传,一众木匠认定这是违反了祖师爷的规矩,遭了报应,久而久之,木匠们把这种规矩,称呼为,祖师爷的诅咒,也叫鲁班的咒诅。 单凭这一件事,肯定不至于流传至今,无独有偶,就在祖师爷寿归正寝后,有极个别木匠认为,那种诅咒随着祖师爷身死,应该没有了,便冒着危险,利用《缺一门》法术害人,其结果跟辛子毫无差别,一家老少莫名猝死,双手俱断。 就这样的,每个木匠在做工时,都觉得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旦动了歪念,便会被祖师爷诅咒,特别是那些手艺精湛的木匠,对这个更是讲究的很。 先前也说了,《缺一门》分上下两卷,上卷是害人的法术,下卷是救人的法术,而我们鬼匠最初学的就是救人的法术,但不知何故这救人的法术并没有传多久,在汉初时期便失传了,直到一个人物的出现,这救人的法术才以另一种方式传了下来。 这个人物便是拥有绝世之才的张良,他与韩信、萧何并称为汉初三杰,众人只知张良有军事才能,唯有一些木匠才知道,张良在木匠上的造诣并不低于鲁班,甚有人认为张良已经远远超过祖师爷鲁班,在那个尊师重道大于一切的社会,张良也不敢托大,一直自谀比不上祖师爷。 年轻时的张良一心扑在军事上,潜心辅助汉高祖刘邦,待大汉朝建立后,张良辞官归乡,先是用三年时间完善祖师爷在木具上的一些纰漏,后是创立了两门法术,一门为《工师哩语》,一门为亟文。 当时《缺一门》的下卷已经失传,张良便将这两门法术合二为一,补在《缺一门》的下一半卷,也就是救人的法术,并严厉教育自己徒子徒孙,不得说这法术是张良所创,也算是对祖师爷的尊重。 正是因为这两门法术是后来补上去的,所以,这里面很多法术都有针对性,针对《缺一门》上半卷的害人法术。所以,严格来说我们鬼匠的真正祖师爷其实是张良,但鲁班在先,我们这些后人不敢造次,只能共称鲁班为祖师爷。 不过,在做一些特定的事时,我们鬼匠会把张良的神像搬出来,与祖师爷鲁班的神像摆在一起,在摆放位置时,却要把张良的神像稍微放后面一些,不能并排而放。 正因为这里面的小故事,我才会沉着脸,倘若按照李承泽的说法,他与那老师傅相处的十分融洽,那老师傅也不可能害他,毕竟,这玩意自己也要承担后果的。 莫不成这木窗子没问题? 闪过这念头,我让李承泽提了一桶无根水过来,打算试试这木窗子。 说到这无根水,其实就是没有受到地面浊气侵蚀的清水,一般下雨天接住的水可以称为无根水,不过,最好的无根水是早晨打出来的露水,这种水至纯至阳,对一些秽物有克制效果。 那李承泽盯着我看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话,说是没有。 我一想,也对,谁没事会接下雨天的雨水,也没人会无聊到去捣鼓露水,便有些失望。 而我之所以要无根水,用我师兄的话来说,那些个木匠,祖师爷传下来的法术都丢的差不多了,真正懂害人法术的也没几个了,就算有,也仅仅是懂点入门法术,用无根水泼一下,便能看出点门道了。 就在失望这会功夫,那李承泽好似想到什么,对我说:“对了,前段时间不是下过一场雨么,我们村子有户人,家里漏水严重,经常用木桶接雨水,也不知道他家有没。” 我面色一喜,忙说:“去问问看。” 那李承泽点点头,连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他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进来,喜道:“小兄弟,巧合了,那人的木桶一直放在那接水,正好有半桶,只是这木桶里的水有些脏,不知道可以么?” 我低头一看,这水桶里面的水算不上脏,仅仅是漂浮了一些大蒜瓣,估摸着这水桶应该是放在厨房接水,我说了一句可以,又问了他一句,“这桶水记得给钱,否则会不灵验的。” 那李承泽面色一变,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说是去给钱。 待他回来时,我再次问了一句,给钱了没,他说给了,我才敢用杯子瓢了一些水,照着那木窗就泼了过去。 随着无根水泼在木窗上,那窗子压根没任何变化,顺着木窗子就往下流了过去,一条条水渍路线格外明显,不像是被木匠动了手脚,这让我心沉如铁,活见鬼了,按照师兄所说,一般房子被动手脚,这无根水绝对能试验出来。 可,眼前这情况,不对劲啊! 当下,我提着无根水,将李承泽家里的一些木质门又泼了一个遍,结果跟木窗一样,没任何变化。 那李承泽见我弄了半天,也没弄出来个所以,脸色有些不对,就说:“小兄弟,你行不行啊,要是不行的话,去找你师傅来吧!” 我抬头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既然这无根水没用,那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以鲁班尺量尺寸,以尺寸辨阴阳,以阴阳定凶吉,以凶吉断法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鲁班尺 那李承泽见我沉着脸,颤着音说:“小兄弟,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会出事,要不…去找你师傅吧?” 说实话,我真心没底,主要是第一次捣鼓这种事,但我师傅的性格,我清楚的很,他老人家既然说了不来,便绝对不会来,就说:“我再试最后一次。” 说完这话,我捞起工具箱,从里面翻出鲁班尺,这鲁班尺也称班尺、门尺、八字尺,是中国最传统的建筑用尺,用以控制家具、宅居的尺寸,通过鲁班尺控制尺寸,避开此生波的共振频段,从而达到断凶吉的效果。 而我手中的这把鲁班尺,是师兄的,用材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有股很淡的香气,长约1.44营造尺,(换成公分是45.6厘米),宽0.24营造尺,厚0.09营造尺,正面刻着八个字,财、病、离、义、官、劫、害、本,每一个字底下,又分别刻着四小字,共计三十二字,用来区分凶吉。 这三十二个字,又用颜色区分开来,通常是按照一白、二黑、三绿、四碧、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的一种规矩来排列,而每个大字的单位又以民间的尺寸为准,一寸、六寸、八寸为吉。 说通俗点,就是门窗的尺寸要落在一寸、六寸、八寸的位置上,这样才是好门好窗,一旦没落在这个尺寸上,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木匠手艺没学精,二是,木匠故意在尺寸上动了手脚。 当然,这是最为常规的鲁班尺,后来鲁班尺通过改良,又在这三十二个字的基础上,加入风水理论,将字与字的尺寸稍微变动了一下,但变动不大,正因为如此,鲁班尺也有了一个新的称呼,风水尺。 别看这小小的一把尺子,真要解释起来,没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里面所包涵的东西,可以说是中国几千年的智慧结晶,从木工到风水,无一不包涵在其内。 言归正传,我拿着鲁班尺,也没敢犹豫,先是找了一条凳子,站在上面量了量窗头与墙壁的尺寸,落尺很好,在一寸的位置,这上面的大字是‘财’,小字‘六合’,意思是和合美满,而六合代表天地四方,为吉。 我又量了一下窗户其它几个地方的落尺,都很好,不是落在一寸上就是落在六寸、八寸上,从这尺寸来看,这煽窗户是大吉大利,没任何坏处。 这让我脸色愈来愈难看,无根水跟鲁班尺都没测试出个所以然来,但这新房子又有奇怪的搓麻将声,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动手脚的那木匠比我厉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是刚入行的菜鸟,而对方是老师傅了。 当下,我尴尬的冲那李承泽笑了笑,说:“我估计没那本事了。” 他面色一松,“小兄弟,要不…由你去请你师傅,你放心,红包少不了你的。” 我想了想,就目前这情况,就算让我再去试,估计也试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拒绝他的提议,就说我去找师傅,考虑到师傅住的地方离这村子有点远,那李承泽提出开车送我过去。 我也没拒绝,由他开车,径直朝师傅所在村子极速而去。 到达师傅所在的村子时,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半,那李承泽说,他怕师傅骂,不敢进村,无奈之下,我只好一个人进了村。 当我找到师傅时,他老人家正坐在八仙桌边上,吃着面条,见我进来,他仅仅是瞥了我一眼,也没说话,继续低头吃面条。 我走了过去,先是跪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头,后是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师傅。” 他轻声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我尴尬的笑了笑,师傅就这样,性子骨冷,鲜少搭理人,不过,我还是厚着脸皮说了一句,“师傅,我遇到困难了,东家想请您过去帮忙看看,价钱方面由您开。”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怎么?你觉得为师像是缺钱的人么?” 我死劲晃了晃脑袋,连忙说,“不像。” 其实,我心里一直认为师傅很缺钱,不然,也不会一大把年纪还住着土房子,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我曾问过师兄这个问题,师兄说师傅是个守财奴,存折上有不少钱,就是不舍得花。 师傅听着我的话,也没再言语,拿起筷子继续吃面条,我本来想说话,但看到师傅脸色不对,愣是没敢开口,只好守在边上,看着他老人家吃完面条,又看着他老人家把面汤喝完,最后又看着他老人家把掉在桌面的几根面条,捡了起来,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师傅,那面条脏!”我连忙走了过去,想制止他。 他瞪了我一眼,淡声道:“面条不脏,脏的是你那双眼睛。” 我有些不懂他意思,正准备说话,就听到师傅说,“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你看到的,很有可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就如你想要看清这面条是否真的脏了,别用眼睛,用心,用心去感受这面条的来源,去感受这面条是怎样做成的,否则,你这辈子只能留在事物的表面,难成大器。” 说罢,师傅捞过拐杖,缓缓起身,端起空碗,一瘸一拐朝厨房走了过去,看那架势是打算洗碗,我连忙凑了过去,从他老人家手中拿过空碗,说:“师傅,我帮你洗。” 这次,他老人家没拒绝我,而是饶有深意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也不再说话,转身朝茶几边上走了过去。 当我洗好碗出来时,他老人家已经泡了一壶茶,一边品着茶,一边盯着门口的位置,似乎在端详什么。 我不敢打扰他,就站在他边上,直到他叫了我一声,“川子。” 我嗯了一声,忙说:“师傅。” “你为什么学艺?”他问我。 我想了想,也没隐瞒,就对他说了实话,“家里没钱供我念书,为了钱而学艺。” 他点点头,“不错,为了钱,很市侩的理由,却又很现实,那你觉得师傅为什么会学艺?”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也没心情去细问,主要是脑子还一直记着李承泽家里的事,就支吾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见到师傅脸色一沉,吓得我连忙说对不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师傅的故事 师傅他老人家也没怪我,先是瞥了我一眼,后是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扶他起来。 我哪里敢犹豫,连忙扶他老人家起来,就问他老人家去哪,他云淡风轻般地说了一句,“扶老夫去卧室。” 师傅说的卧室,挺简陋的,只有一张床,一个火炉以及一张残破不堪的书桌。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他老人家是我师傅,可,我在他家却从未见过任何有关鬼匠的工具。 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他老人家到底是不是鬼匠。 很快,扶着师傅他老人家进入卧室,他说身子骨不便利,得到床上去躺会,我也没敢说二话,连忙扶他上床,又替他老人家脱掉鞋子,盖好被子,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就准备等他老人家睡着了,我再离开。 就这样的,师傅他老人家躺在床上,我在床边站着,师傅老人家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我也不敢问他看什么,就任由他老人家盯着。 约摸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师傅他老人家眼角变得有些湿润,深深地叹一口气,呢喃道:“一指呐,你走的可惜了,为兄替你感到不值呐!” 起先,我还以为听错了,但听到后半句话时,我隐约有些明白了,他说的一指,应该是当初给我父亲出主意的那个一指匠,就问师傅,“您老人家认识一指匠?” 他瞥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双眼无神地在我身上扫视了好半天,才缓缓移开眼神,两行清泪渗了出来,眼泪滑过师傅的苍老的面庞,滚落在床底边上。 我连忙凑了过去,抬手准备替他老人家擦了擦眼泪。 哪里晓得,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一把抓住我右手,紧接着,他老人家开始全身轻微地颤动,死死地攥住我手臂,神色变得异常激动,嘴里一直重复着两个字,“一指,一指。” 坦诚而言,我真心不明白师傅他老人家有啥用意,也不明白他老人家到底想干吗,但我不敢问,只能让他老人家一直攥着我右手。 师傅他老人家攥着我右手,足足看了半小时,看的泪眼朦胧方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不待见你?”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 他深叹一口气,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淡声道:“老夫学艺那会,师傅一共收了三个弟子,老夫年龄大师弟们几岁,成了大师兄,一指小老夫几岁,成了二师弟,而三师弟比我跟一指的年龄少的多,也是最晚拜入师傅门下,他的天赋却是我们三人当中最高的,隐约有超过师傅的趋向。” 我一听,心里狂震,不可思议地盯着师傅,一指匠是他老人家的师弟? 如果真是这样,师傅讨厌我,也算是情理当中的事,忙说:“师傅,您不待见我,是因为一指匠上吊自杀么?”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却说起了另一件事,他说:“老夫的三师弟,是个罕见的木匠天才,当年他跟师傅学的是木匠的活,却因为心性不正,没等出师,便被师傅赶了出去。如今想来,他在木匠这一块,应该也是颇有建树了。” 师傅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我有些急了,我原本是过来请师傅去李承泽家帮忙看看,哪里晓得,师傅却跟我扯起了他的三师弟,这不是耽搁时间么,要知道李承泽还在村口等着。 师傅好似没看到我着急的脸色一般,开始讲述了他的三师弟,说他三师弟在木匠这一块,如何出类拔萃,又说他三师弟把《缺一门》上半卷的内容学的如何精通,即便是他遇到三师弟,在手艺上也比不过他的三师弟。 说到最后,他老人家饶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淡声道:“三师弟的一手雕花,纵观整个中国应该难逢敌手,他对刻刀的控制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能将《缺一门》的法术融入到雕花当中,令人难以察觉。” 说罢,师傅不再说话,朝我罢了罢手,意思是让我走。 我却有些明白师傅的意思了,他好像是暗示我,但我不敢确定,就问他老人家,“师傅,我在李承泽家里也遇到个雕花高手,听说,那老人家也上了年纪,会不会是…。” “滚!”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傅陡然凶了我一句。 我一听,连忙跪了下去,压根不敢起身,就听到师傅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走吧,没事别来老夫这,看着你会令老夫回忆起很多不愿想起的事。” 我哦了一声,也不敢再说话,抬步朝门口走了过去。 待走到门口时,我停了下来,扭头朝师傅望了过去,说:“师傅,我知道您老人家跟一指匠感情好,但他老人家上吊自杀的事,我真心无力阻止,也没那个能力去阻止,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我。但,我这条命是他老人家给的,我会秉承他老人家的遗志,在鬼匠这条路上走下去,即便前面是南墙,也会撞破它,冲过去。” 说完这话,我迈过门槛,朝外面走了过去,隐约能听到师傅他老人家的痛哭的声音。 听着师傅的哭声,我心里苦涩的很,能让一个年近九旬的老人痛哭,个中感情不足为外人道矣。不过,师傅的一番话,却点醒了我,那便是李承泽家里的事。 要是没猜错,他老人家先是以面条做比较,让我用心去看那木雕花,再有就是师傅他老人家最后一句,他的三师弟已经能将《缺一门》的法术融入到雕花当中。 说实话,我实在想不明白,他老人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非得拐弯抹角。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他老人家或许把一指匠的死,怪在我身上。 我不怪他老人家,相反,我还很感激他老人家,是他老人家让我能继续上学,是他老人家让我学了鬼匠这门手艺,是他老人家提醒了我,身上背负着一指匠的希望。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就如某个名人说的那般,人活着,不懂得感恩,与畜生何异? 从师傅家出来后,我踉踉跄跄走到村口,那李承泽一脸诧异地问我,怎么没把师傅请来,我说师傅上了年纪,不方便。 那李承泽好似不信,一个人朝师傅家里跑了过去,不到三分钟时间,那李承泽回来了,脸上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我问他咋了,他支吾一会儿,说没啥。 见此,我也没点破,就告诉他,可以去他家了。 路上,我心里忐忑的要命,倘若真如师傅说的那般,那雕花的老师傅是他三师弟,我有什么本事能破了他的法术,但师傅既然让我去,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信师傅他老人家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涉险。 回到李承泽家,时间已临近十一点,刚进门,就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搓麻将声,我神色一凝,抬步走了进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