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豪情》 正文 一 从天而降 人常说:“别看我现在怂,说不定啥时候就走运了呢”,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理,这千锤百炼出来的真理今天又一次发扬了它强大的生命力。这句话就像那个长着两个肉翅膀,专门给人家做月老的小孩子一样,拿着命运之弓,看到顺眼的家伙就是一箭。退伍军人,预备役军官,县武装部八个干事之一的张正和他爹,中学物理老师张宏明被命中了。 狩猎爱好者张正今天硬拽着他老爹陪他进山打猎。家中人口就他们爷俩,老娘一年前爬烟囱迎着和煦的阳光飞升了,谁也没拦住。媳妇嘛?还不知道在哪个老丈母娘肚子里呢!大家都说张正眼光太高,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攀得上,说这话的时候,有的人还不忘撇撇嘴。 爷俩生活在离成都不远的一个小县城。休息日,老爹还忙个不停,备课、批作业。张正担心老爹的健康,就以观赏风景,锻炼身体为名将老爹拉上了车。车是一个好哥们的,八成新的丰田越野。 这山里没什么大型野兽,早被勤劳勇敢的人民给吃了个精光,给麻辣烫了。张正不担心猛然之间窜出一只老虎,趴在地上咔嚓、咔嚓给他们来几张快照,然后大声嚷嚷,‘看呀!我发现了两只野生人类!一张照片两万块!’ 山里的风景极优美。对于张宏明这个只醉心教书的先生来说,欣赏到如此美景的时候并不常有。张正应张宏明的要求在盘山路的高处停了车,让老爷子先欣赏一会儿。张宏明登上路边的一块巨石向远处眺去。远处是烟波浩淼连绵起伏的群山,近处是泉水叮咚,鸟鸣清脆。碧水青山,真真是一个好去处。张宏明不禁吟出了一首诗来衬风景,‘一天秋色冷晴湾,无数峰峦远近间。闲上山来看野水,忽于水底见青山。’吟完,还摇头晃脑地品味着。 “爸,这明明是夏天嘛!啥破诗的,跟这景儿对不上的。”张正促狭他老爹。 老爷子遭了奚落,宽厚地一笑,说道:“啊,啊!容我再想一首,第一句是有点对不上。” 张正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他爸爸,又转头凝神看着山谷里的一个小山村,显然对老爷子改诗词并不感兴趣。忽然他皱起了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爬上车,拿下一架望远镜,向谷底的小山村望,看了一会儿,转脸对着老爷子说到:“爸,你来看那个小村子。” 张宏明爬下巨石,来到路边,接过张正递来的望远镜也伸头向下望。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就问:“看那里干什么?一个村子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记得您说过,我们家的祖先就是几百年前从本地迁出去的,对吧?迁出的地方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好象说过叫张家湾的。” 张宏明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也有些忘了,这都是我小时候你爷爷说的,老人家去的早,我那时也不太记事,记不住那许多东西。哦!对了,你爷爷好象说叫张家湾的小村子。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前几天没事,翻了一下县志,那上面记载,这个小村子,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小村子,原先就叫张家湾,现在叫秀水村,改成这个名字有几十年了。”张正说到。 “哦?”张宏明的兴趣也上来了。“你是说,这个小村子有可能是你爷爷说的那个张家湾?里面可能还有我们的远亲?” “也许,大概,可能吧。”张正不敢确定,他们这一支迁走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人口变迁这么厉害,剩下的族人总窝在一个地方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既然知道了这种事,看看也无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张正就邀请他爹说道:“要不,我们看看?” “看看,走!”老爷子很干脆,寻寻根也好,爷俩在县城没有什么亲戚,如果能拉呱上几个远亲,以后也能热闹些,过年也可以串串门。 爷俩上了车,扣好了安全带。张正一打火,“嗡!”的一声,强劲的发动机轰响起来。 老爷子一摆手,示意可以开车了。张正就要挂挡。 忽然,一个光球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将越野车严严实实包裹起来,那个光球不停的旋转。车里的张正父子目瞪口呆地看到周围的景色疯狂变化起来,树叶枯黄了又绿,绿了又枯黄,前面山路由水泥路渐渐变成土路,又渐渐地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巨石和尘土堆满,最后和山体联成一体,上面还逐渐出现了巨大的树木,又变成树苗,又变成另外的巨树,各种树木飞快的交替着变化,看得张正父子眼花缭乱,震惊不已,所幸,他们乘坐的车没有变化,周围2米内的物体也没有变化。 最终,疯狂的变化嘎然而止,巨大的光球也不翼而飞。张正和张宏明困惑地下了车,看着面目全非的周边景色,茫然而不知所措。 张宏明不愧是物理老师,震惊过后,是严肃的思考,他对这种现象思索了一会儿,果断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那个光球带来了巨大的能量,时空已经变迁。 张正父子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时光流逝所带来的巨大变化,问题是,正流还是倒流呢?如果时光是正流,那么他们就是到了未来,如果时光倒流,那么他们就是回到了古代,到底是什么年代?从景物的变化很难判断,水泥路没了,可能是后来人类废弃了这条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又变成了山脉的一体;也有可能是回复到了没有这条路的时代。 张宏明还在苦苦思索,张正已经指着谷底惊叫起来,“爸,你看,村子还在!” 村子在是在,可是跟爷俩刚才看到的不同,房屋全部变成了泥草房,破败不堪,哪里见得到刚才看见的青砖碧瓦。 爷俩商量了一下,决定探险去看看。张正回到车里,拿出了一支五六半自动,这是他假公济私借出来的,打猎嘛!都啥年代了,总不能背着一把弓箭上山。 从远处看张正他们这里,就像一座高山被一个巨人用脚后跟踩了一脚,硬生生在山坡上踏出一个窝窝,张正的车正停在这个窝窝里。周围全部变成了山脉一体,只有停车的地方没变,车前车后的水泥路还有一小段,从水泥路缝隙里长出的与张正同时代的小草,在骤然变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不明白为什么气候突然变成了冬天。 天气骤变,山上的温度只有0度左右,父子俩还穿着夏装,很冷。爷俩在车里翻箱倒柜地翻了一通,在后座底下找到一床毛毯。也不知道那个哥们儿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为什么塞进去的,不过这毛毯可帮了大忙。爷俩割开毯子,一人裹了半边,摸摸索索地下了山。 张正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开路,就快到村子了。父子俩刚经历了一次巨变,谁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等着呢,小心总没有错。 村子在萧瑟的寒风中颤抖着,村子里看不到一个人影。这种情况加重了张正的疑虑,使他变得更加小心。 父子俩在村口停了下来,低声商讨着。这个村子不是没有生物,从迹象上来看,有生活的痕迹。若是回到古代还好,会盖房子的只有人类。若是来到了未来,天知道这屋子里是不是老鼠变成的智慧生物? “吱呀”一声,离张正最近的房子的门打开了,一个老头艰难地喘息着走向院里的茅厕。 是人类!张正心底小小欢呼了一把。张正立刻拿出他认为的最和善的笑容,凑上前去打招呼。 “嘿嘿嘿!大爷,您好啊!”张正三步两步窜到老头面前,咧嘴笑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老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待老头捶着胸口抬起头来一看时,又把他吓了一跳,一个高个儿的汉子裹着一个毛被,手里还拿着一根镶着铁管的粗大木头棍子正冲着他笑呢。 老头吓得也不解手了,连滚带爬逃回了屋里,紧紧关上了门,张正还清楚地听到了上门闩的声音,不禁愣在当场,半天没回过神来。 张宏明在后面看得清楚,他不像儿子那样鲁莽。张宏明走到紧紧关着的门前,一直轻声召唤了许久,解释自己不是坏人,又过了一会儿,才见那老头“吱呀”一声又把门打开,将父子俩让进屋中。 第一章先修改到这,故事的主题脉络将围绕着张正的不断变强,陆续出现明末的名人,秦良玉,何腾蛟,李过,孙可望,李来亨,李定国,洪成畴,多尔衮,吴三桂,南明朝廷,满清朝廷上的人物,都会出现,还有好多。合作,对抗,阴谋,阳谋,朋友,敌人。张正在强大,敌人也在强大,不会出现一推就倒,面人儿似的敌人。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 认祖归宗(上)大修改 张正父子进了屋,张宏明忙着感谢,寒暄。张正开始扫视这房子里的布局摆设。就这么一间房,看来睡觉,做饭都在这里。门口边是灶台,灶里只有微弱的火光,灶台上一个小锅里微微冒着热气,张正离灶台很近,伸头向锅里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只是一些野菜模样的东西,间或还能看到几个米粒儿。现在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按照张正的理解,这家人应该是每天吃两顿的,这就是晚饭了。 屋的角落里是一只破床,说是床,这床也只是石头上面搪了一些木板勉强能睡人,一个瑟瑟索索的小丫头蜷缩在床上的草堆和破棉絮里,瞪着两只大眼畏惧地看着张正。小女孩大概有个7、8岁的样子,尖瘦的小脸上挂着几丝烟灰,茫然无措。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穷的,张正从来没见到过,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伸手从挎包里掏出一包饼干,走前两步,递向那个小女孩,和蔼地说道:“小妹妹,来,拿着吃。”说完,比划了一个吃的动作。 小女孩惊恐地向后缩了缩,依然不说话,那双大眼睛却紧紧盯住了张正手中的那包饼干,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饼干特有的奶香和油脂香气还是引得小女孩不住地吞咽着唾液,小脖颈一动一动的。 小女孩终于还是把眼光移开,然后用怯怯的眼神望了一下那个老头。面色凄苦的老头发了话,“还不谢过这位好心人,拿着吧。” 女孩子顺着老头的话,用蚊子叫唤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好心人”之后才接过饼干,撕开包装纸,拿起一块慢慢啃了起来,才吃了一口,就又拿起一块伸着手臂向那老头递去,“爷爷,你也吃,这个饼很好吃。”张正注意到,小女孩很小心的撕开包装,撕口处很齐整,看来小女孩很喜欢那块包装纸,不忍心撕破了。 老头苦笑了一下,说道:“爷爷不吃,都给我乖孙女吃。” 有了张正的饼干作见面礼,屋里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老头拿来两个木板钉成的小凳子请张正父子俩坐下。 坐下后,老头带着一丝羞赫对张宏明说到,“后生,家贫没有待客之物,还请后生不要见怪。” 张宏明被这个称呼闹愣了,心想,我都五十多岁了,还有人管我叫后生?不禁开口相询:“这位老丈,不知如何称呼,贵庚多少?” 老头低下头,揉搓着衣角上的一块泥巴,答道:“嗨!当不起,当不起,小老儿张宏达,虚活五十有二了,家中只有我那儿留下的丫头,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罢了。” 张宏明听了一震,张宏达?与我的名字很相近啊!莫不是先祖的族人?他知道有一些家族起名字是有循环的,比如这个中间的宏字,这一辈儿的人用过之后,再隔个几百年又循环用一次。不过到了张宏明这儿,他就没有往下循环,新社会不讲究那一套,所以张正的名字就不带有这种循环的痕迹了,但是他知道张正这辈儿应该用哪个字,问了张宏达儿子的姓名,中间那个字与他知道的对上了,应该没错,这里就是根儿了。 张宏明听到老头说自己只有五十二岁,不禁仔细打量张宏达,确实不像五十二岁,说六十五都有人信,看来这个时代的人老的快啊,生活太艰难,催人老。 “啊!这个老兄弟,你也别叫我后生了,我今年五十三岁。”张宏明说到,虽说这老头应该是自己祖宗辈儿的,但张宏明不打算以后称呼自己为孙孙孙子,还是平辈儿相称的好。 张宏达略微吃了一惊,对方年龄比自己还要大?不像,道:“对,那次伤的很重呢!连创可贴都用了好几个。” 张宏明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可能撞伤了头部,有些事儿是不记得了。” “哦!这倒是有可能。”张宏达也认同。 “宏达兄弟,不知你说的那个张宏明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可是一个人?”张宏明想问问清楚,免得遇到了那个张宏明最亲的人,到时候露馅了可就不好看了。最亲的人就是父母,妻子,你就是相貌再像,也休想能瞒过他们去。 张宏达一时还真不适应这个称呼,面前的人看着比自己年轻不少,像自己的儿子辈儿,可偏偏年龄比自己还大一岁,还真是,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怪异。“他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女婴跟他在一起,他说家人都没了,才来寻根认祖归宗的。他不见了以后,那个女婴被族中一户人家收养,后来长大了也没嫁到外地,有一个外来的汉子自愿入赘,现在就在这个村。” “哦!”张宏明放下心来。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见族长,也好把这事弄个明白,看看他们是否还认得你,你看好不好?”张宏达提议道。 张宏明父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一下头。 “那就有劳宏达兄弟了。”张宏明同意去见见族长。 “哦,对了,现在是什么年号?”张宏明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张宏达带着一丝茫然思索了片刻,说道:“前几年呢,还用的是崇祯年号,后来这几年呢,还真是乱,我也记不清楚,听说北方的满人坐了龙庭,现在好像叫顺治,到底是哪年,等一会儿问族长吧,他比我知道的多。” 临出门,张宏达又嘱咐了一下床上的小丫头,叫她不要乱跑,在家好好呆着,小丫头懂事的猛点头答应着。张正又涌起一阵爱怜之心,留下了一包饼干。按现在的辈份儿,张正荣升为这个小丫头的叔叔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 认祖归宗(下) 出了屋,张正父子俩又感觉到了冷,可惜不能再回屋将那半拉毯子再披上。裹着个毯子,形象不雅,像那些大冬天进攻莫斯科的德国鬼子似的。为了形象,张家父子只好作出牺牲,毕竟要见本村的最高管理者,先留个好印象再说。地面上也不像山道:“唉!去年,我那婆娘死了,我就心灰意懒,干什么也提不起精神,被那里的人给赶出来了。他们把我和儿子放在一个车里,也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机关,我们就到这里了,也许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吧,正巧把我扔在此处,让我又能回到家里来。” 张正在心里面偷着乐,心说:‘嘿!老爸啥时候语文也这么好了?这故事编的,快赶上我了。’ “至于我的面相不显老,也许是那里的日子太舒适了,不愁吃,不愁穿的,干活也不累,还有婆娘照顾,我想就是这个原因吧。我们父子俩穿的衣服,也是那里制造的,他们的衣服样式还有很多,与我们这里大不相同。”张宏明的故事滴水不漏,一切都推给无法去证明的世外桃源。 族长读过世外桃源的故事,他是一个识字的人,也读过几本杂书,世外桃源是一个人间生活理想境界的代名词,在族长的内心中是相信有这么个地方的,而且看到张宏明给他拿来一听铁盒罐头,用一个小巧的钥匙把铁盒旋转开,品尝了里面的美味后,他就更信了。他一听到张宏明还在那里生活了25年,羡慕的直咂嘴。 既然张宏明说自己是张宏明,那就是吧。族长张宏魁也懒得在追问了,这么个穷村子,也没有财宝让人家惦记,你愿意住下就住下,我再重新给你入籍。 张宏魁发话了,说:“好吧,宏明,你父子俩愿意回来也好,现在丁壮缺乏,荒了不少地,也有几间空房子,一会儿我让人领你们过去。” 张宏明大喜,可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况且这是一群祖宗们的地方,也算找到组织,叶落归根了。在这么个时代,父子俩自己很难生活。 “是,族长,我听你的。”张宏明适当表现了一下谦逊,读书人不全是酸儒,一旦生活所迫,有的读书人又读的书多,懂得道理多,运用起来,威力很大。 “嗨!都是兄弟,叫族长外到了,我虚长几岁,你就称呼我大哥吧。对了,这是你儿子?叫什么名字?”张宏魁看到张正,开口问道。 “小侄张正,见过大伯。”张正心里想到,‘终于轮到我开编了’。可是张宏魁却没那个意思听张正说话,只是点点头,赞叹了一下张正的好身子骨,把张正准备好的话憋在肚子里,好扫兴。 “你背后那里是火铳吧?”张宏魁又与张宏明聊了一会儿世外桃源的话题,猛然看见张正藏在身后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开口问道。张宏魁去过成都,见过军兵手里的鸟铳。“这把铳做的还真精巧。” “是是,大伯的眼光真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就是世外桃源那里做出来的。”张正顺着这个话题。 “哦?那里也打仗?”世外桃源怎么会有战争呢?这与张宏魁的理念有冲突。 “嗨!哪里不打仗呢!我们那里的人虽然不主动去打别人,但也防备着别人打我们,总有一些人能碰巧找到我们那个地方,有的坏人就想抢东西。”没辙了,张正只好编下去了。 “哦,哦,我不想去抢东西,我只想去那里生活,贤侄,你可有办法?”憋了半天,张宏魁可下把自己的向往说了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张正为难地看着充满希翼的老头,心说:‘我还想回去呢,可是怎么回呀?’ 张宏明接口道:“难呀!它的入口随时变化,连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找到,只能机缘巧合,如果我们父子再有那个好命,一定叫上全村的人都去。” 看到张宏魁失望的表情,张正说到:“其实,大伯,世外桃源也得有人干活劳动,我和我爹在那里学到不少本事,要是能运用出来,我们这个地方也能变成世外桃源,您说是不是?” 张宏魁猛然一拍大腿,太好了!这张正说的在理,有他们在,把他们从世外桃源学到的本事使出来,说不定这里也能变好呢,起码能比现在好,现在村子里都吃不上饱饭了。 屋子里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进来的人都听说张宏明带着一个儿子回来了,来看稀奇。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听着这几个人讲话,不时有人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张宏魁听了张正的话很兴奋,抬眼扫了一眼人群,看到一个人影,抬手召唤到:“翠花,来来,这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这是你弟弟,来认一认。” 一个少妇挤开人群,娉娉婷婷走了过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四 父女相认 少妇二十七八的模样,身高足有一米六五,在这个时代已经很高了,就是比绝大多数的男子身高也不遑多让。洁净的鹅蛋脸,一双秀眉下漂亮的大眼睛里早已蓄满泪水,相比周围饱经风霜的一群人,生活的艰辛只在这个少妇身上留下很少的痕迹,与她同年龄的婆姨们大都呈半老太太的样子了,可是她却不,她的额头依然光洁,脸上的皮肤依然光滑,身段依然优美,衣服虽然破旧可依然整洁。 这个少妇就是被那个张宏明留在村里的那个女婴,叫张翠花。如今也长大成家,出落成一只美丽的芙蓉了。刚才她听一个快嘴的婆娘说她走失25年的亲爹回来了,抑制不住满心的狂喜,急急跑来族长家,站在人群后面偷偷地打量张宏明和张正,情绪激动不能自已,听到族长叫她,马上奔出赶来相认。 张翠花走到张宏明跟前,盈盈拜倒,泪流满面。张宏明猛然感到一股亲情和怜悯涌上胸膛。一个没有亲生父母的女婴能挣扎着长大成人,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有好奇的人就把眼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终于找到了为什么张翠花不显老的原因,你看人家亲爹也这么年轻,真是谁的种像谁啊! 张宏明伸手去扶脚下的张翠花,声音带着怜惜说道:“好娃儿,别哭了,爹不是回来了吗,爹保证,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爹!”听到父亲温和的劝慰,张翠花悲从心来,终于忍不住从嘤嘤小哭到放声大哭,“爹,您老人家不要我了,一走就是25年,爹,我想你。”张翠花自打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亲爹走失了,幸亏一个好心的远亲收养了她,但养父母家也穷,在她长到十六岁的时候就双双故去,又剩她一个孤苦伶仃,出落成一朵花的大姑娘没少遭到不良人家的觊觎,想把她嫁到城里富贵人家做小妾,换一笔钱财,张翠花是抵死不从,那段时间真是一个恶梦,单靠一个弱女子,侍弄养父母留下的几亩薄田,真是一个度日如年。幸亏村里来了一个壮实的后生,人看着本分,张翠花就自作主张嫁给了他,这才算有了点依靠。 周围的人群看到父女相认,也都是唏嘘不已。 终于等到张翠花不哭了,张宏明的裤子上也蹭满了鼻涕眼泪。张翠花不好意思地拿出一块布揩着她爹的裤脚,说道:“爹,你看,女儿把您的新衣服弄脏了。” 张宏明却是满不在意,只是抚摸着张翠花的头顶说道:“好娃儿,爹不好,这些年让你吃苦了。”张宏明没有女儿,这有一个女儿赶来相认,心头也是欣喜,就真的把她认作是亲闺女了。 张宏明又把张正拉过来介绍给张翠花,说道:“这个是你弟弟,是爹在外地生的,你们认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张翠花已经够高的了,可是站在张正一米八的身材旁边,还是显得娇小玲珑。姐弟俩一番寒喧相认,算是完成了这个仪式。张翠花很高兴有这么个壮实的弟弟,这意味着他们家有了正了八景的张姓年轻的男丁,以后不会受欺负了。张正心里则促狭地想到:‘这个女子可能是自己的祖姑奶奶奶奶。。。,现在成姐弟了,赚了!’ 张宏明想起一件事,问道:“翠花,听说你成亲了,你那夫婿呢?” 张翠花回转头向拥挤的人群中招了招手,看到一个汉子被众人推到前面来,才回答张宏明说:“爹,女儿自己做的主,禀明大伯后招了个女婿入的赘,您老人家不会怪罪女儿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说父母那时已经不在,但是一个女孩家自己找男人,还是有点不合理法,惊世骇俗。因为这事,当时没少人对她指指戳戳,好长时间抬不起头来。也幸亏族长没有追究,这事就算过去了。但猛然见亲爹问起此事,难免心中有些惴惴,担心她爹因此事看不起她。 张宏明的表现可远比张翠花想的要好得多,男女平等,自由恋爱在他那个时代早已普及,张宏明不可能对张翠花的做法表现出一丝不满或瞧不起,反倒心里赞叹这个女儿有主见,行为大胆。 “呵呵!我娃儿,爹怎么会怪你呢?你们是那个自由。。。那个成亲,爹很高兴,快把他叫上来,让爹看看。”张宏明差点说出自由恋爱这个词。 张正在旁边也是充满好奇地观察着走过来的男人。 首先,张正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一双大手,骨节粗大,青筋虹结。然后注意到了其人宽大的骨架,削瘦的身材,骨架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脚步虚浮,有些踉踉跄跄。脸膛宽阔,有些扁平,满脸菜色,只不过一双细眯的丹凤眼还时不时冒出一丝威严。一米七左右的样子,看面相都像五十了,显得比张宏明还老。张正大为不满,他认为这个汉子配不上他姐姐。 张正悄悄地问了他姐姐一句:“姐,你怎么找了个老头?” 张翠花一脸苦笑:“弟弟,他不是老头,他今年才三十岁,刚来的时候,也是精壮后生。” “那怎么?” “唉!还不是饿的,吃不饱,你姐夫又总担心我吃不饱,自己舍不得吃,折磨人呐。” “小婿拜见泰山大人”那个汉子一头拜倒在张宏明的面前,张宏明刚刚听完姐弟的悄悄话,看到女婿这个样子,心中也不禁辛酸,忙不迭地把他扶起来,让张正给拿个板凳坐下。 “贤婿不必多礼,这些年多亏了你,我娃儿才没受多少苦,为父在这里谢谢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那个汉子神色恭谨。 张宏明看他应对有序,不像是莽夫村汉,有心想问问,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好开口相询,一时之间,踌躇起来。 看看天色已晚,族长张宏魁站起身来,赶散了来看热闹的人群,邀请张宏明在此吃饭。张宏明心里有事,忙谢绝了族长的好意,言明明日再来,领着女儿女婿和张正去女儿的家里了,临走,又给族长留下一听肉罐头,把族长欢喜的什么似的,叮嘱父子俩明日一定早来,他也有事相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五 娇客身世(上) 张正等几个人,走入张翠花的家中。这是一座三间的泥草房,中间为灶屋,两边一间是张翠花夫妻俩的卧房,一间是堆杂物的,张正看了一眼,里面只有几件农具,空空荡荡。 张翠花忙着张罗给父亲搭床,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的一个简陋的双人床就搭好了,也是石头搪木板,不过这木板比张宏达家的要好。张翠花又出门给借了一床被褥,加上自己家有的一床,终于像那么回事,能睡人了。 张宏明阻止了张翠花的不安和自责。张翠花因为家里缺这少那的,急得差点哭出来,觉得自己对不住老爹和弟弟。 “翠花,不要忙了,来坐下,看爹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张宏明等几个人围坐在方桌后面后,才慢条斯理地把挎包放在桌上,一件一件地往外掏着,嘴里还解释着,“这叫火腿肠,这叫午餐肉罐头,这叫面包,这叫饼干,啊,还有这个。”张宏明把张正的挎包也拿过来,“这叫压缩干粮,一小块儿就征税征粮的,我们这么偏僻的小村子也有官府征粮?” 田山想了一想,说道:“哪年也没断了,去年还来过一次大辫子衙役,哪里是征粮,简直是抢粮,还抓走了二十几个青壮,说是当民夫,我和你姐躲得快,没有被抓到,粮食是一点没剩,幸亏族长平时藏了一些粮在山洞里,要不然全村去年都得饿死。” “那今年呢?” “今年七月早稻下来的时候,征过一次,我看,过不了多久,还得来一次,这次来的不知道又是什么打扮的。现在年号都乱了套了,一会儿说是大西,一会儿说是弘光,一会说是隆武,一会儿说是女真的顺治,今年七月来的差人说是什么永历元年,来的差役说是什么锦江侯杨展的人,搞得我们脑袋都乱了。” “哦!这样啊,那这附近都有什么大城?”张正把时间弄明白了,永历元年,就是1647年,正是混乱的年代,在四川有多股势力搅在一起,互相攻杀,混战不止。 “这北边呢,有成都府,不过你去了也白去,这些年杀来杀去的,里面都没人了。南面一百里呢,有个嘉定州,那里有一个大佛像的那个,里面还比较繁华,有个几万人口的。” 张正琢磨了一会,想明白了。哦,这个我知道,有大佛像的那个嘉定州就是后来的乐山市,乐山大佛嘛!看来外界的地理环境没变。地点也知道了,与自己所知的地理一致。 田山看张正不语,自己也思索了一会儿,恍然说道:“看我这脑袋,今年来征粮的人说,那个什么锦江侯杨展就在嘉定州,他们说,我们这个小村子归锦江侯管了,要是我们迁到嘉定州去,不仅征粮要少,还分田分耕牛,族长不相信,死活不去。” 现在张正父子已经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时间地点和村子的概况了,剩下还想知道什么呢? 张正和张宏明对视了一下,看老爷子眨眨眼,张正就低下头,思索起来。正在这时,张翠花喊田山过去拿柴禾,田山就趁机告退去帮张翠花做饭。 张正还在慢慢思考着,姐夫田山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呢?言辞清晰,对答如流,对村子周边的情况了解的很多,肯定不是一般村汉的表现。刚才张宏明也给张正提过醒,让他探查一下田山的来历,老头也觉得田山不是村汉。问姐姐呢,什么也问不出来,姐姐只说这个田山十年前倒在自家门口,被她救了,当时姐姐也正处在艰难时刻,两个人就这么好上了,成亲了,姐姐也问不出田山的背景,田山只是说自己是北方的难民逃来的,其他的也不多说。 哪有这么简单,田山肯定隐藏了什么。就冲他偶尔流露出的锐利目光,这就不是一个简单人,被生活折磨成这样子的村汉决不会有那样的目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六 娇客身世(下) 张正在桌子上用手指头写了几个字,然后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张宏明。张宏明无声地点了一下头。张正写的那几个字是“我问问他的来历?”还加上了一个标点?号。 张正想了一想田山的面容,扁平阔脸,细细的丹凤眼,又回想了一下田山不经意间露出的古怪口音,他的这种轻微的口音,村子里这些几辈子没出过远门的人听不出来,可张正能听出来,张正曾经在内蒙当过兵,知道这种特有的口音。 张正想到了最大的可能,决定一试。他一边瞄着田山,一边轻声哼起了腾格尔的歌曲‘蒙古人’,长调一起,张正立刻发现田山的身体顿住了,手开始微微颤抖,拿不住手中的东西。 蒙古长调歌曲,是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产生于蒙古民族生活并传唱和发展的历史文化。它作为蒙古族文学艺术的一大形式,成为本民族文化领域中的一颗闪闪发光的恒星。它那优美的曲调源于蒙古包,反响于马背,渗透于蒙古人心灵。人们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放声歌唱,反响于高山悬崖中,其曲调优扬而多曲折,歌词也精炼,因此称为"长调歌曲"。 随着张正长长的拖音,起伏的颤音,几个人的眼前好像浮现了一张美丽的图画,碧绿的草原苍茫辽阔,一望无际,朵朵白云像崭新的棉絮般静静地浮动着,在蓝天映衬下,越发显得皎洁。羊群如同碧海中流动的云彩,马群好似绿浪中奔腾的浪花,乳白色的蒙古包群像是撒落在绿色翡翠盘里的珍珠。天地相连,浑然一体,构成了异常瑰丽的画卷。夕阳西下,远山披上了晚霞的彩衣裳,牛羊背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天边的云朵也变得火焰一般鲜红。 田山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张正的嘴唇,他联想起那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联想到蓝天、白云、毡包和畜群,体味到草原独有的浓郁的草原气息,春天的喜悦、夏天的激情、秋天的深沉和冬天的苍凉,体味到了血液里的颤抖,他醉了。 张正是用蒙语唱的,他相信田山能听懂。唱完好久,田山还是呆立不动,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直到张翠花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田山在张家父子期望的目光中,心事重重的坐回桌边,看着张正父子,用低沉的声音说到:“爹,弟弟,我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张宏明摇了摇头,张正耸了耸肩。 “贤婿,我们并不知道你的来历,这一切都需要你的解答,说吧,我会给你保守秘密的。”张宏明和蔼地说道。 田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对父子是如何发现端倪的,他已经成功的隐瞒了十年,可是那熟悉的曲调,那熟悉的乡音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听到了!如果不是有人把它翻出来,他准备隐藏到死也不泄漏自己的身份。 田山将张翠花也拉了过来,温柔地说道:“来,你也听听吧,我憋了这十年,心里也是极难受,以前是怕你守不住秘密,招来杀身之祸,连累了你。现如今父亲既然已经看出,我也就不隐瞒了。” 张翠花满脸柔情,看着她的男人,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丈夫的大手上,柔声说到:“说吧,这些年如果没有你,我也是活不下去,如果把你心底的痛苦说出来,你会好受些,为妻也是欣喜,我和父亲、弟弟还可能会帮上你点什么。” 田山开始讲述他自己,“我叫铁托勃儿,是一个蒙古人,十年前,我二十岁,生活在辽阔美丽的鄂尔多斯大草原,我的部落叫伊金霍洛,我的父亲是部落的汗。部落有控弦战士一万余名,三万人口,我们与大明一向交好,互开边市,两边的边民其乐融融,没有战事。原先大同总兵满桂手下的兵丁就有不少是我们部落的,他们仰慕大明,自愿加入大明军籍,不知岳父你可知道?” 张宏明看向张正,他不太了解。张正点了点头,他知道满桂这个大明蒙古族将军,手下有一支勇敢善战的蒙古族军队,可惜在崇祯三年时战死在京畿,倒在了女真的利箭和袁崇焕卑鄙暗算的双重打击之下。 田山看到张正能够理解他的话,就把头转向张正,继续说道:“我也是仰慕中土文明,经常跟随大明的商队游历中原,在此期间,我学会了汉话,了解了很多大明习俗,我还准备娶一个大明的姑娘做老婆,那段日子还真是快乐啊!”田山满足的闭上眼睛,回忆着。“可是我十九岁那年,中原大地已经是烽烟四起,混乱不堪了,我们部落也深受影响,那年,女真来了特使,要求我们归顺,臣服于他们。我的父汗不同意,他们就卑鄙的暗杀了他,扶持我的一个哥哥作了汗。我的这个哥哥是个残暴成性的人,害怕我们这些兄弟抢夺他的汗位,就到处追杀我们,我侥幸混入一个商队逃到大明来,路上被我的哥哥的人发现,一路追袭,一路厮杀,我的几个亲卫为了保护我也都全部死了,只有我一个人逃到中原腹地,才逃过了追杀。在这中原也是处处战火,我举目无亲,只有四处流浪。”田山又闭上了眼睛,显然再也不愿回忆那痛苦的场面。 “后来,我流浪到这个深山中,病倒在翠花的门前,她好心收留了我,给我治病,让我休养,我才捡回一条命,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我与翠花彼此互有好感,就这样成亲了。 “不知道我的兄弟姊妹还在不在,恐怕都被我的哥哥杀光了吧!”田山抬起头,目光迷离地看着北方。 张家父子几人静静的听着,感怀着田山的经历,陪着他感受喜悦、痛苦。张翠花将田山的手握紧,柔和的劝到:“夫君,这一切都过去了,这次爹和弟弟都回来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后若有可能,为妻一定陪你回草原看看,你说好不好?” 田山回过神来,自嘲地一笑,说道:“看,我说这个干什么?惹得你跟着担心,你说的对,爹和弟弟回来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想草原的事了。” 张正了解了田山的过去,心头的疑虑也全部放下,展颜一笑,说道:“好,好汉子,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还期待你骏马弯刀,重新恢复男儿本色,我们兄弟大干一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有没有胆量?” “哈哈哈,弟弟说的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姐夫我骑烈马,喝烈酒,拉强弓,断不会被你比了下去。”田山胸口一热,冲口而出。 张正笑嘻嘻地捅了一下田山骨瘦如柴的身板,满脸的戏虐之情溢于言表。田山没防备,被他捅到地上去了。 张翠花赶紧扶起丈夫,举手去打张正,“你个小东西,不知道你姐夫现在身体虚?等他体力恢复,我看你也不是对手,我可知道,他劲儿大着呢。” “哦?有多大?姐姐你如何知道?”张正一脸坏笑。张翠花看到弟弟的表情,醒悟到什么,不禁羞红了脸。夫君身体虚弱,已经好久没那个了呢,不知身体恢复后,会怎么样呢?真令人期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七 一堆宝贝 昨晚和今晨的饭食让田山夫妻体会到了什么叫美味,他们已经忘了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这年景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敢奢望什么肉。 今早饭桌上,田山夫妻俩还你推我让,不肯吃那最后一块肉,都劝对方吃下,最后还是张宏明发话,才一人一半的吃下去。 张宏明看此情形,也是忍不住要说话,他道:“看你们夫妻,如此和睦,相濡以沫,爹心里很欣慰。不过你们放心,今后我们再也不会挨饿了,除了我们带来的吃食,我还有别的办法解决这吃饭问题。” 田山夫妻俩大奇。张翠花知道父子俩人是从一个仙境回来的,但也没见他们背着粮食囤,难不成老爹还能变出稻米不成。 张翠花做的这两顿饭,都是狠狠心多下了不少米,熬成了稠米粥,夫妻俩才吃的两顿饱饭。听到老头说有办法不挨饿,那可是天大的喜讯,张翠花忍不住问道:“夏季稻七月才能收,我们现在不足二百斤粮,却是支持不到那时,爹,你有什么办法?” 张宏明看了一眼张正,张正忙接过来说道:“打猎打猎,我听见这山里有野兽的吼声,放心吧!打野兽我最拿手了。” 张正心说;凭我一杆枪,打几只野兽还不是轻松的活计?只是子弹得省着用,打一粒少一粒,无法补充。 张翠花吃了一惊,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色,说道:“爹,你还要打猎吗?多年来,我都不准田山去打猎,就是怕他像您一样一去不返,剩下女儿我一人孤苦伶仃。” 张宏明拍着张翠花的手安慰他说:“不用怕,爹不去。过几天让你弟弟去,你放宽心,他打猎的本事还不错,而且我们还有一件好武器,没事的。” 张翠花还想再劝,但看到父子俩满不在乎的神情,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许弟弟的本事真的很大,你看他一点也不担忧,好像还很期待。 张宏明说到:“爹今天还得去族长家里商讨事情,你们两个就跟着你弟弟。你弟弟还有些事让你们帮忙。” 张翠花夫妻忙不迭答应,随后满腹狐疑地跟着张正爬上山。到了张正的汽车那里一看,两个人大为惊叹,疑为天人所作,一时之间缩手缩脚,怕不小心碰倒什么,张正不得不耐心地解释。 张正拿出板子等工具开始拆卸,他心想反正这个时代也用不上汽车,适合的公路太少。不如将钢板等有用的东西拆下来利用,这可是几百公斤的特种钢,尤其是减震的钢板,在他那个时代都是数得着的好钢,更别提现在了,橡胶,铝制胎轮。尤其是铝制部件,张正都很小心拆卸下来,他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铝,在欧洲,铝比黄金还要贵重。张正将发动机也小心的拆了下来,说不定有用,汽油如果没了,以后可以试着用酒精。酒精这个东西不难造。收录机,电瓶,蓄电池,说不定将来都能派上大用场,也要好好保管。这辆车浑身是宝。 他还在后备箱里找到了意外的东西,一箱高级玻璃工艺品,共有三件。是三厘米厚,40厘米高,25厘米宽的透明玻璃板,玻璃板两面光滑,玻璃板内部是由电脑激光雕刻机雕刻的三维立体佛像,一尊如来佛,一尊观音,一尊弥勒佛,佛像精美绝伦,栩栩如生。每件都有一个漂亮盒子装着。 好哥们,太感谢你了!张正心里对借给他汽车的哥们大加感谢,那个哥们是开工艺品公司的,把这箱货忘在了后备箱里。 这个时代的人哪里会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不说别的,就这玲珑剔透的玻璃他们就没有,更别说这佛像是由激光在玻璃里面雕刻的了。这里哪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弄好了,我就有本钱了。 一辆车里的东西太多,几个人分期分批往下送,送到山底下,有张翠花借来的一辆小推车。忙到天黑,几个人也只是把重要的东西拉回了家里。 张宏明早已回到家里,张罗着安排拉回来的东西,又顺便作了饭,老人家的手艺不错。 吃饭的时候,张宏明问张正:“儿子,你现在有那么好的玻璃工艺品和钢材,你打算如何处理?”张翠花和田山也是竖着耳朵听。 张正回答:“这个地方暂时看来还是安全的,我想最好去一个大点的城里将一部分东西换成银钱和粮食,也好度过这个难关。” 张正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反问到:“爹,今天族长跟你谈了什么?” 张宏明迟疑了一下,说道:“也没谈什么,他只是诉苦,聊各种苦处,做一个族长是多么不容易等等。我看,也是有些不容易,这个张宏魁很良善,在这个乱世里能把村子维持到现在这个状况也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张正却是知父莫若子,看出了父亲的为难,就说:“嗨!老爹,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族长请求你或者要求你什么事了?放心,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办,怎么说这也都是我们的族人,不能不管。” 张宏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也没说具体的,看着能帮上什么就帮什么吧。” 张正将自己的宝贝摆满了一桌,琳琅满目。手电筒两只、指南针一只、望远镜一只、军用打火机两只、一次性打火机一只、机械式英格手表一只、石英表一只、急救包两只、药品若干、四川省详细地图册一本、仿瑞士军刀一把。 张正心里有了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八 想发财吗 十天后,嘉定州(乐山)的城里出现了五个村汉,俱都穿着破旧的衣服,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体格健硕,脸色红润,短头发,浓眉下一双虎目睛光四射,显得彪悍异常。其余几人也将脸孔板得紧紧的,无一丝表情。这几个人是张正、田山、还有张天鲁、张天湘、张天抗几个本家兄弟。 这几个人是应张正的要求板起脸的,来的路上,张正怎么看几个兄弟怎么不对劲,憨厚是憨厚,可总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印象,标准的胆小怕事,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这可不行,张正现在需要的是气势,如果这群人给人看轻了,不利于将要办的事。你装也要给我装出来目空一切的形象来,教了一路,总算能让这几个兄弟挺直了胸膛,有了点样子。 张天鲁推了一辆小车,装着两只兽皮,一只吊睛斑斓猛虎皮,一只金钱豹皮,还有两块鄂尔多斯羊绒毯,就是张正爷俩最开始下山时披的那两块。 这两只猛兽是张正用步枪干掉的。猎虎猎豹事件在村里掀起了一阵波澜,张正迅速地在年轻人中树立了自己高大的形象,折服了本家兄弟们的心。 从1647年起,四川、贵州两省处于军阀割据自雄的局面。大西军(张献忠余部)在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率领下迅速南撤,三月间已经进入云南。 这年十一月间降清的明朝陕西将领赵荣贵反正,领兵围困保宁府(四川阆中),清军各镇俱上保宁解围。清军实际上只控制保宁附近的一小块地方。 在大西军和清军主力转移以后,四川、贵州大部分地区实际上处于分裂割据状态。占据这嘉定州的杨展就是其中的一个军阀。 杨展,四川嘉定人(乐山),明崇祯十二年武进士,任职参将。大西军进抵四川后,杨展曾经被俘,后来逃出。在叙州(宜宾)招兵买马拼凑了一支军队,1646年占据了嘉定州、峨嵋一带,在兵荒马乱、哀鸿遍野的情况下,杨展能够注重恢复生产,遣使告籴黔楚,自绅士以下至弟子生员皆给资,农民予牛种,使择地而耕,愿从戎者补伍,百工杂流各以艺就养,孤贫无告者廪之。由于措施得力,一年以后成绩斐然,成了当时四川惟一自给有余的地方。南明永历朝廷先后给他加封华阳伯、锦江侯。 自从成都城毁于战火以后,嘉定州成了这一片最大的城市,城中有五万多人口。 张正却不知这许多详情,只知道嘉定州还没有战火,比较繁华,所以就带着兄弟们直奔此城。。 今天他来的目的就是卖货换钱买粮。 城中的西部专门有一块地方开辟为商贾交易的场所,里面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热闹非凡。大集市的旁边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均背水而建。张正带着几个兄弟,经人指点,找到管理市场的小吏,交了十个铜板的占地费,将小车一放,展开虎皮高声叫卖起来。过了一会儿,张正将田山和几个兄弟扔在集市上,自己背着手慢慢溜达着走开,挨个店铺观察起来,米铺、布庄、杂货店、古玩店统统不放过,不时询问价钱,有时还侃侃价。店铺的伙计虽然都是势利眼,但看到张正衣衫虽破旧,但人却长得气宇轩昂,也不敢太怠慢他。 转了有一个时辰,张正对现时各种物品的价格有了大概了解,才晃晃悠悠地转回集市,老远就看到田山几个人身边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喧哗不已。 走近一瞧,原来是两个客商正在争着要买那两张兽皮,正吵得面红耳赤。 “王老板,你不仗义,这个买卖是我先谈的,还没谈好,你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指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说到。 “嘿嘿!笑话,李老板你看上了,我也看上了,价高者得,众位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凭什么你先问了我就不能买了?”那个瘦家伙不甘示弱。 两个人唾沫横飞,要不是顾忌还有管理市场的官府人员,看这两人的样,早就想大打出手了。 “六十两,六十两,我给六十两,卖给我。”瘦子王老板冲田山说。 “我也六十两,我先来的,卖给我。”胖子李老板也冲上前来,拍着胸脯对田山说。 “六十五两” “我七十两” “李胖子,你他妈的想跟我斗到底不是?我可是熊参将的亲戚。” “嘁!吓唬谁呀?我还是知州大人的姐夫呢!” 田山眯着眼不作声,眼光不时在两个老板的脸上转来转去,显然也是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这个价位合不合适,正在等待张正回来。 张家的几个本家兄弟则在忠实执行张正的要求,像一个个木桩一样站的标板溜直,努力地扳着脸装酷。 张正轻声问身边正看得起劲的一个看客,“这位兄台,那两个要买虎皮的是谁呀?” 看客瞥了一眼张正,说道:“外地来的吧?这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可是嘉定州有名的老板,名下产业无数,也不知道今天出什么幺蛾子,都跑到这大集上来了。按理说,这么大的老板平时都不来这种地方,他们平时都在自己店铺里,今儿个日怪。” 田山看到张正挤在人群中,刚想开口问话,张正连忙将一个手指竖在嘴唇上阻止了他,张正现在愿意当观众,他在观察这两个老板。 李胖子和王瘦子两人谁也不往上加价了,僵持在七十两不动,吵了半天,毫无结果。最后两人一人拽住田山的一只胳膊,争先要求田山表态。 张正刚才了解了一下皮货行情,这个价格不高,但是他不准备为十两、二十两再这么争执下去了,再拖下去,顶多能再加十两,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兽皮上。 看到田山又一次将求助的眼神瞟过来,张正伸出一个手指头指了指瘦子。田山看到张正的手势后遂大声喊道:“成交,王老板,七十两。” 王瘦子欢天喜地地点了银子,收了兽皮,带着两个小厮满意的走了。 人群都散了,李胖子还在气愤地指责田山,责怪他不该卖给旁人,田山无辜地摊摊手,随后指了指站在李老板身后的张正。 李胖子转过身,猛然发现一个铁塔式的汉子站在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看来这个家伙就是主使卖兽皮的家伙,不禁怒从心来,正要发飚,却从那大汉嘴里听到了他最想听的话:“这位李老板,想不想发大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九 谁怕谁呀 张正的这一句话,立刻把李老板的怒火打到了爪哇岛上。李胖子退后一步,脱离了张正身边,离开了张正小宇宙气势控制的范围,仔细地打量起来。 面前的这个人比他高了一个头,一身薄粗布棉衣棉裤,紧绷绷地箍在身上,显然不大合身,但那种年轻阳光,热情洋溢的神情却使人大升好感,尤其是那句想不想发大财的问话就像航行在夜色茫茫大海中的水手猛然见到一盏灯塔一样,一下子照亮了他的心房。 “想!兄弟有路子?”发财谁不想啊?李胖子一把拉住张正的衣襟,像抓到了一尊大财神,死活不放手。 张正轻轻地掰开他的手,说道:“李老板莫要着急,我等兄弟还要采购一些东西,未时我等定会上门拜访,如何?” 李胖子不肯答应,恐怕张正说话不算,无法,张正只好领着兄弟带着李胖子走了几家店铺,买了一些新衣裳换上,手头有了钱,再穿的破旧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李胖子跟在身边,倒也讲下不少价来。 人是衣服马是鞍,张正换了新衣服,合体的细布棉袍穿在身上,愈发显得飘逸潇洒,那几个兄弟换了衣服,精神面貌也是一变。 几个人摇摇摆摆跟着李胖子向他的店铺走去,路上的行人有不少都认识这位李老板,看到这李老板笑眯眯的,抑制不住满脸的得色,都在心里嘀咕,这次不知道那个倒霉鬼落在他手里了,那家伙无利不起早,只要让他盯上,谁也讨不到便宜去,跟在他身后的这几个人看来要吐血了。 李胖子,哦,叫李福禄,好名字。张正已经知道了。李福禄胖胖的猪腰子脸,五短身材,一双绿豆眼时不时地四下挲摸,偶尔还与路上的熟人打一下招呼,不过那些熟人十个有九个躲着他走,恐怕沾惹上他。看到此情形,张正心里一沉,估计到这人是个厉害角色,不可小瞧,妈的,走夜路碰上鬼,我也不想啊,谁叫咱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这行情呢?不过转念一想,赚了这么多钱的商人哪个是好相与的?既来之则安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张正静下心来,他要找的就是像李老板这样财大气粗的,平常人等哪里有钱吞下他的货?经商卖货,斗智斗勇,各耍心眼,卖上好价钱是自己精明,卖上孬价钱是自己笨,怨不得别人,谁还能替你扛着? 李福禄名下有一间山货店、一间珠宝店、一间米铺,还有一些小产业,最大的产业就是这间山货店,他的住宅就在店铺后面,属前店后宅的模式。 山货店足足有二百平米,上下两层楼,在嘉定州是最大的。里面各种山货琳琅满目,柜台上摆满了茶树菇、黑木耳、竹荪,还有一些张正叫不出名的东西。货架上也挂着几张兽皮,但是成色照张正他们的两张兽皮差的太远,不怪李福禄拼命跟那个瘦子争,那个瘦子叫王池,张正也已经知道了,李福禄骂了一路,张正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想不知道都难。 “张兄弟,你实在不应该把虎皮卖给那个家伙。”都进屋落座了,李福禄还是嘟囔个没完。张正一阵冒火,还有完没完?那东西就是卖给给你了,你又能赚几个钱?瞧你那斤斤计较的样,老子一生气不跟你谈了,老子去找那个瘦子。 想归想,现在可不是发火的时候,现在两个人可是互为财神的阶段。 “李老板,你念念不忘那两张兽皮,那东西可是对你很重要?”张正快被这个唐僧折磨死了,再等一会儿恐怕心脏病都得犯了,干脆主动出击。 “太重要了,你是不知道,过几天侯爷过生日,我们这些小的还不得孝敬孝敬?除了银钱之外,我还想弄点稀罕物,这两天一直在集市上转,今天好不容易发现了那两张好皮子,你说我能不动心?那王池肯定也是这般想法,他那个参将舅舅草包一个,就靠着讨侯爷欢心才当上的参将,王池就是他的一条狗,成天嗅来嗅去的,我这回可败在他手里了。”李福禄带着明显的懊丧说道。 “呵呵呵呵”张正不屑。 我都急成这样了,你还在那笑?李福禄斜了一眼张正,开口道:“张兄弟因何发笑?”李福禄心里想到:‘你今天把虎皮卖给了王池,又跟我说有发财的路子,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交待,甭想毫发无损的出去。’ 张正拍了拍李福禄的肩膀说到:“我有一件好东西,保管你送礼又有面子又能赚到钱。来,我们后堂说话。” “那个谁,祁掌柜,好好招待这几个兄弟,我与张兄弟书房议事,不要打扰。”李福禄一听此话,亲热极了,大为兴奋,赶紧吩咐柜上的掌柜,随即拉着张正直奔后宅。 趁着李福禄忙忙碌碌整治茶水的功夫,张正四下打量起他的书房来。整间书房洁净素雅,显见的经常有人打扫,但立在书架上的书却是崭新的居多,明显没有人读过。 李福禄虽说读书不多,但谁没禁止他附庸风雅,书房倒是满大的,书架上立满了书籍,既有圣贤书,又有民间俚语小说,书籍琳琅满目,三教九流无所不包,竟然还有刊印于万历年间的天下第一奇书‘金瓶梅’。这可是好书,没有删节的。 张正抑制住立刻拜读金瓶梅的欲望,又搜寻了一会儿,发现了他的目标,伸手拽了下来。 李福禄撵走了送茶的小丫环,亲自倒了两杯茶水,然后搓着手,两只小眼熠熠放光盯着张正说:“张兄弟,现在没有外人,你把宝贝拿出来看看吧?” 张正慢慢摸出一样东西,一寸半高,一寸宽,三分厚,通体上下亮闪闪,像一块方整的白银块儿。李福禄紧紧盯着那个东西,心里还在琢磨着这是何物。只听“叮”的一声,张正拇指一动,竟然将那物的盖子打开了,随即就见张正拇指按在那物上边的一个磨轮上又是一动,“嘭”的一下,一股火苗窜了出来,随后,张正一甩,“啪”的一声又将盖子合上,那物又恢复了原状。没错,这是张正的军用打火机。 张正的一系列动作看得李福禄眼花缭乱,他定定地看着张正的手上之物,半天回不过神来。好东西啊,这么方便的引火之物,如果能大量制造,该能赚多少钱? “想不想要?”张正打断李福禄的幻想。 “要!要!你可真是我亲兄弟,另外我还想要制作方法,开个价吧!”李福禄不傻,此物既然出现,一定就是有人制作了它,这秘方可是赚钱的基础。 “呵!你还怪奸的,还知道要秘方。这样吧,总共这个数。”张正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二百两?好,成交!”李福禄忙不迭的说道。 张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道:“李老板,我说二百两了吗?此物制造成本决不会超过一钱银,你可以卖一两,二两,你想想多大的暴利?” “哎呀!兄弟说笑了,一两银我卖给谁去呀?穷棒子今年刚吃上饱饭,哪有钱买这个东西?” “李老板,你不说实话,仅仅在这个城里就有一千户能买的起的吧?你想想,这地方多了,哪里不能卖?” “我,这!”李福禄一时间哑口无言,自己面前这小子精啊,按他说的,整个大明能花得起钱买上这么一两个发火机的确实不少,就是卖到鞑子占领的地方也不是没可能,这样买的起的人就更多了。可是,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呢?李福禄痛苦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转圈。 “啊,对了!”李福禄在自己拍烂自己脑袋之前终于想明白了,‘既然我能制造这个东西,将来流传到市面上,别人难道不会仿制这个东西?那我还能赚几个钱?差点被这小子蒙了,还想要我两千两。’ “你这个东西加上制作秘方根本不值两千银子。”李福禄斩钉截铁的说道。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为何不值?”张正刚才看李福禄砰砰作响的拍脑袋,实在是为他痛苦。 “别人会仿制,市面上一多起来,互相杀价,我还能赚个屁!”李福禄一急,脏话脱口而出,随即他又向前一步,仰起头逼视张正,说道:“你说实话,这东西别人能不能仿制?” 张正一怔,心说这胖家伙行啊!转过弯儿来了。看到李福禄依旧气势汹汹地逼视着他,张正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哈,李老板真是聪明人,咱明人不说暗话,这个打火机确实不复杂,很容易被仿制。” 李福禄越发恼怒,“那你为什么骗我?你要知道,像你等这种刁民,我只要把你扭送官府,保管叫你进得去,出不来。今天你乖乖留下这个发火机和制造秘方还则罢了,如若不然,哼哼,我怕你。。。” 张正大怒,一把提起李福禄,咬着牙说到:“不然怎样?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李福禄被张正提离了地面,双脚乱踢,憋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张正才把李福禄放了下来,威胁道:“李老板,你莫要打我的主意,今天我来是要正了八景与你做生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再出言相逼,你来看!” 张正“哗啦”一声一掌将书案拍散了架。张正练过硬气功,单掌劈碎十块砖不在话下。 李福禄大惊,心里后悔死了,这哪里是财神?我他妈的这不是把一个煞神请回家了嘛! “好汉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鄙人躁了点,还望海涵。”李福禄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琢磨着等会儿逃出去在整死这个家伙。 张正岂不知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看李福禄的眼珠滴溜溜乱转就知道这家伙憋着坏心眼儿呢。张正灵机一动,说道: “哼!李老板,我再说一遍,你若敢打我的坏主意,我大哥决不会饶过你,在这个城里我们有的是眼线。” 李福禄又是一惊,回想起张正带来的几个人,都是僵硬的面孔,跟普通老百姓真的有点不一样,莫非这是一群山匪?哎呀我的娘啊!真是身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些大爷咋看上我了呢!知州小舅子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前这个大汉一掌就能把我拍死。 想到这,李福禄哆嗦着说道:“好汉爷,我啥也不要了,马上给你拿两千银子,您老放过我吧!” 张正噗哧一笑说到:“平白无故的我拿你两千银子干什么?我真的是和你做生意,只要你不仗势欺人,我就告诉你发财的办法,我们俩共同发财。” 李福禄苦着脸心道:‘我现在是不敢仗势欺人了,山大王我惹不起,但是你却是仗势欺人,那个东西和秘方明明不值两千银子嘛,你如果硬要卖,我不还是得乖乖拿钱?’ 张正却像知道李福禄在想什么,也不说话,一只手拽着李福禄,另一只手重新叮的一声打燃打火机,默默地看着火苗,李福禄跑也跑不了,也呆呆地看着火苗,过了好一会,火苗自己熄灭了,无论张正再怎么打火,火苗都没有再出现。 “看明白了吗?”张正问李福禄。 李福禄又拍了一阵脑袋,然后迟疑的回答:“好像这里面有什么易燃之物,烧没了,火就灭了。” “对了!聪明!”张正夸奖道,随即打开自己携带的小包裹,拿出一个细口小瓶子,拔出堵头,向地上倒了一点,又用打火机凑到跟前,打了一下火,“轰”的一下,地上腾起了一大团火焰,吓得李福禄脸都白了。 “不知道要是把这个东西丢到你家房子里会怎么样呢?只要两坛子那么多,我看这一大片的房子就没了吧?”张正神色轻松的说。 “好汉,好汉!你就不要吓唬我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张正的这一手把李福禄吓了个够呛,这种易燃之物一旦起火,想救都来不及,况且你都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来,真要把这群人弄毛了,自己甭在这块混了,有知州小舅子又怎么样?这群人在暗,自己在明,得罪不起,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人马。 李福禄仅有的一点坏念头也没了。 张正又往打火机里灌了点汽油,一打火,打火机噗的一下又冒出了火苗。李福禄看明白了。 张正说:“李老板,咱们和和气气地谈好不好?” “好好!”李福禄一个劲的点头。 “李老板,我没有骗你,虽然这打火机可以仿造,但是这引火的火油他们却制造不出来,你想想,你卖出去的打火机可以限量配售这种火油,只要控制好这种火油的售卖量,不买你的打火机,你就不卖给他们油,每只打火机只配一瓶火油,这样的话,赚个几万银子不成问题,即使你控制不好火油的售卖量,致使市面上有多余的油可用,从而出现仿制的打火机,你还可以从卖火油中赚钱嘛,这个你就是内行了,什么时候控制,什么时候放开,你说了算。”张正说。 对呀!李福禄茅塞顿开,有了控制手段,最起码的第一桶金我就赚到了,怎么的还赚不到两千银子?恐怕得远远超出。对了,这么好的赚钱手段,这个张正怎么不赚? 李福禄狐疑地问张正:“张兄弟,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你怎么不干?” 张正心想,这做买卖搞销售,我也得有那本钱,工厂工匠和销售渠道阿,穷的叮当响,我还等你那两千银子救命呢! “呵呵!兄弟不是做买卖的人,不善经营,什么好买卖到了我们手里也得亏本,不如将这些东西卖了,得个现钱也好安心。况且,你用的火油还得我来提供,这个却是没有秘方,只不过我们那里有好多存货罢了。这打火机制造秘方和火油的独家经销权就都卖于老哥如何?” 张正还有多少汽油?不多了,加上后备的一桶,只有不到150升。但是,当张正刚才在集市上看到有卖猛火油(原油)的,猛然想起这四川可早就有那猛火油熬盐的历史了,而且这猛火油的出产地离嘉定州不远,可大量采购,张正的心思就立刻活泛起来,他记得这由原油提炼汽油是极为简单的,只要有一个简陋的蒸馏釜,常温常压下进行蒸馏,就可以得到粗制的汽油,比酿酒都简单,只不过蒸馏出来的汽油不能用在汽油发动机里,因为它的辛烷值太低,但是用在打火机上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做汽油弹也没问题,只是不知道哪个倒霉鬼最先尝到这现代武器。 本来这打火机张正只想卖二百两银子,但是看到猛火油后,他改变了主意,这才有了与李福禄做买卖一说。这是个长久的买卖,不是一槌子买卖,必须得找个大经销商。 “好好!好的!”李福禄明白过来,这张正还真是与他做生意,不是抢他的钱,那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连忙答应。 随后,等李福禄叫来了他珠宝店里的银匠,与张正一起拆卸了打火机,绘制了图纸,张正完成了交钥匙工程。张正又与李福禄商定了火油的价格,最后背起了叮当作响的价值二千六百两的黄金白银,告辞了。两千两是打火机制作方法,说白了一钱不值,但没说白之前,价值两千两,五百两是火油独家经销权,包括南明的整个控制区,满人占据的地区,张正没给,李福禄也没坚持,毕竟是敌国,那地方做买卖没保证,一百两是汽油定金。 这一仗,双方都感觉自己获胜了。双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 谋事在人 宁做盛世狗,不作乱世人,这句话含着道不尽的辛酸。在盛世中,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基本能得到保障,所以就盛产安分守法的良民,大家安居乐业,少有暴戾之气。可在乱世中,百姓什么权利也得不到保证,道德礼仪法律统统被破坏个干净,各种野心家层出不穷,由于缺少了律法的束缚,上位者往往凭借一己好恶就可草菅人命,时不时的爆发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贪婪本色,频频挑起战火,普通小民的生命实在是无法得到保证。 张正不想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家给草菅了,也不想他的族人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张正决心组建自己的力量,如果自己足够幸运,获得这片大地的政权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相信具有平等思想的自己一定会比这个时代的统治者做的好。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实力决定一切。张正现在需要钱,需要人,需要武器,没有他不需要的,万事开头难,一切需从小入大,急躁不得。 这个城里有张正需要的钱,有他需要的人,也有他需要的武器。张正决定在这里住几日,看看能否弄到他需要的东西。 现在他有了些钱,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购买一些粮食运回去,一百多族人还处于饥寒交迫的境地,他不能不管。此事不能太张扬,大家见惯了官府从城外征粮入城,却很少见从城里向外运粮的,这个问题张正考虑过。他到过几家米埔了了解过价格,中等成色的白米只要一两五钱一石,与太平丰收年景相比也只是贵了一倍而已,这对于凋零的四川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低价了,这证明这片城区的治理情况还不错,起码百姓还能吃上饭,远没有末世人吃人的景象发生,但是张正认为,这是种虚假的繁荣,城中繁荣的基础是建立在盘剥城外广大农村地区的痛苦之上的,沉重的赋税、征粮已经压得农民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此地再不发生战争,那么随着抛荒土地的重新开垦种植,物品增多,这种虚假繁荣变成真的繁荣是有可能的,但是不发生战争的可能性为零,战争对生产力的破坏非常巨大,到时候连这种虚假繁荣也保不住。张正早知将要发生什么,一群企图不劳而获的流氓军阀已经盯上了嘉定州这块肥肉,这里的最高统治者锦江侯杨展对此一无所知。 杨展是个四肢发达,易轻信与人的武夫,他现在正一步步落入别人的圈套中。如果杨展控制的地盘重燃战火,势必会波及到他所统治的百姓,张正不允许自己无声无息的被战火吞噬掉,他要自保,他要抗争。 如何不引人注目的把粮食买走并运出城去,这个问题张正已经思考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张正领着兄弟们从客栈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胸有成竹了,这个解决的办法还是要落在李福禄头上。既然李福禄把张正一伙人看成了山匪,张正也就乐得接受这个新身份,看李福禄的样子,是绝对不敢告发的,而且现在他已经与张正扯上了商业合作关系,就更没有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找到李福禄,说明来意,李福禄是满口答应,他本身就开有米埔,而且这批米听张正的口气里淡淡带出来的意思,是给山上的兄弟们吃的,李福禄就更不敢造次。 “张兄弟,你要三十石,恐怕很难出城,候爷有令,超过二十石的粮食交易,如果要出城的话,必须到官府报备,麻烦太多,我知道兄弟你不想惹这个麻烦,二十石可够?”李福禄小心翼翼地问。 二十石?好吧,总比买多了运不出去强。“那就多谢李老板了,还请李老板帮忙雇佣大车。” “好说好说。”李福禄更加小心了,他从没想到自己从大街上拉来的财神爷是一群山匪,但是看张正很讲道理,又不谋求他的钱财,他也就觉得无所谓了,况且这群人从来也没点明自己的身份,他乐得装糊涂。 “李老板不要客气,以后我们合作的时间还长着呢,我们少不得还要麻烦你,只要李老板你不给我们兄弟们找事儿,我们也决不会给你惹祸,大家相安无事,岂不快哉?”张正给李福禄吃了个定心丸。 “快哉!快哉!”谢天谢地!李老板心里连声念叨佛祖保佑,碰到了一个明事理的土匪头子。他并不知道张正此时并不是山匪,是他自己想当然的。 有李福禄的帮助,雇车装米出城的事很顺利,张正派田山和张天鲁、张天湘三人押车回去,吩咐他们到了入山小道路口的时候就把粮食卸下,打发车夫们回来。张正做事谨慎,他不想让人知道这批粮食去了哪里。 忙完买粮的事,张正目送着五辆牛车出了城门,松了一口气,正要与刚交涉完出城事宜的李福禄告别,不想李福禄拉住了他,面带笑容地请他去看看已经制作出的打火机。 张正心里也很高兴,没想到才一天的功夫,李福禄就做出来了。他不知道,李福禄为了制作这个打火机监督着手底的工匠一晚上都没睡。 这个新做出来的打火机要比样机整整大了一倍,红铜做的外壳很漂亮。张正拔掉外壳,拧开装火石的圆柱筒,倒出了里面的细弹簧仔细观察了一下,不错,绕制的不错。 “这个很费时吧?”张正举着那个小弹簧问一个工匠。 工匠恭谨的回答:“是的,这里面顶数它最费功夫,我找的铁匠打制的最细的钢丝,又用了半个晚上才磨细,绕制而成。” 张正理解,没有冷拔机,只能用笨办法磨制。 “发财了呀!李老板。”张正诙谐地拍了一下李福禄。李福禄眼睛都快笑没了,一迭声的说道:“同喜同喜。” 张正教给他流水作业生产法,将各个部件分开制造,统一组装。张正说这样能提高生产速度,李福禄又是惊喜一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一 附加条件 张正欲在城里招揽工匠的计划遭到了彻底的失败,匠人们现在有一口吃食,不肯跟张正走。招揽丁壮的计划也败的很彻底,张正不敢大张旗鼓的招人,所作的事就是与人悄悄的接触,一看就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样的人物张正看不上,从来不跟他们搭讪,从外地逃难来的难民有官府统一安排到城外开荒种地,对张正的邀请也不感兴趣,这些情况让张正大伤脑筋。在城里盘亘了几天,无奈的张正只好带着定做的蒸馏罐和一些猛火油回到了村子里。 这老百姓是最现实的,在能吃上饭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舍弃现在的生活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去瞎胡混,虽然张正给他们开的条件比较高,但一听要离开城里去山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摇头。 张正痛定思痛,修改了自己的思维。既然南边的人现在还有饭吃,不跟我走,那我就去北边招人。张正给自己制作了一身不伦不类的官服,带着几个兄弟扛着一杆大红旗去了北边,红旗上书“大明四川安抚副使张”,这是张正自己给自己封的官儿,兵荒马乱的官如牛毛,张正不担心自己被识破,一般老百姓没有人能弄明白这个官儿是咋回事。半个月后,张正回到了村子,身后跟来了千余名面黄肌瘦的难民,这些难民中青年居多,老人和孩子只占极少一部分,战乱使身体较弱的老人和孩子更加难以生存,逃难的路上就差不多损失殆尽了。 在张正去北方的这些日子,田山担负起了从城里买粮的重任,所幸一切还都顺利,粮食分期分批地运到了张家湾,足有二百多石。可是也有不好的消息,田山带回了李福禄的口信,说锦江侯杨展下令,所有粮商再不得将粮食卖出城外,违令者治以重罪。张正的粮路断了。 张正计算了一下村里的粮食,买回的粮加上村里的存粮只有三百石左右,现在人口却有一千一百多人,这些人还要肩负开荒种地的体力活,不能一天两碗稀的糊弄肚子,按一人一天一斤粮算,也只能支持两个月,现在是腊月,离早稻下来的日子还有七个月呢,还得想办法。 张正带着他制造出来的第一批劣质汽油又来到了嘉定州,他估计李福禄等这批货等的眼睛都冒绿光了。果不其然,李福禄再见到张正,热情如火,除了表达了一下不能卖粮的惭愧之外,剩下的话题就不离打火机了。 “张兄弟,你猜,我卖了多少打火机?” 张正伸出一个手指头。上次张正只给他留下了很少的火机油,估计只够灌满一百只打火机。 “神了!但是你猜不到我做了多少,手里还有多少订单吧?”李福禄又笑得眯起了眼睛。 张正把五指张开,“做了五百只,订单五百只。” 李福禄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五百只没错,订单是五千只!这只是南方来的五个客商。” 张正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订单这么多,问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如何订出这许多?” “也没什么高深的,我按地点分派,每个州府我只定下一个客商专卖,订货多者得到经销权。对了,你用火机油控制仿制的法子好使的很,刚开始,这些客商只买了几只回去,估计没有找到替代火机油的东西,后来才迫不得已来我这里订货的。” 按地区设定分销商,制止了恶意倾销,保证分销商的利润,这是现代消费品厂家常用的手段,这个李福禄现时就会应用这种方法,倒让张正高看了他一眼。 张正不眼馋李福禄即将获得的巨大利润,自己刚开始不是什么也没有,仅靠着这么个小东西就从李福禄这里拿到两千多两银子了吗!况且张正能够制造或剽窃后人的东西多了,不在乎这么点银子,以后再拿出新东西可获得的预期利润将是不可想象的,而且张正也不打算经商,他要谋的不是银钱,银钱只是为他的目标服务的。 李福禄听到张正夸奖他会经商,越发高兴,主动将火机油的购买价格提高了两成。张正没有表现出多高兴的神情,他今天可不是为了火机油的利润问题来的,那个东西的利润不稳定,此地一乱,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情况。 现在张正坐着的地方还是李福禄的书房,张正注意到,书案已经换成硬红木的了,四支桌腿粗壮异常,估计不会被他一掌拍倒,看来李福禄也害怕张正再来这么一下子。 张正拿出了他的玻璃工艺品,那尊弥勒佛。张正小心的举着展示给李福禄看,然后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的盒子里。 李福禄的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放下一个拳头。 “我,我,我出一万两!我的现银不多,再加上城外的一百亩地,不,再加上二百亩,要不,再加上我的山货店三成股份!”李福禄激动得语无伦次,他开珠宝行好几年了,这样的精品生平未见。 李福禄的二百亩地和山货店三成股份按现在价格计算也值个七、八千两银子了,不过张正不为所动,他不想要这些。 “李老板,那些地和山货店的股份,我看就算了吧,只要你能帮我完成一件事,这么的,一口价就一万两。”张正盯着李福禄说。 “什么事,快说,急死我了!”李福禄看到了成交的可能,神态愈发着急。 “你务必在城外给我搞到一千石粮食,搞到了,咱们就成交。” 李福禄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粮食被官府控制的太严,一千石可不是小数目。李福禄开始在屋里转圈,一边转着,一边不时打量着桌上的东西,神态就像偷不着香油的老鼠一样。 当他转到第一百个也不是二百个圈子的时候,终于喊了一声:“赌了,我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二 拒绝骚扰 李福禄的粮铺性质就像后世实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国营粮店一样,由官府将征收上来的粮食一部分保障军队和官吏粮饷所用,另一部分售卖给粮食经营者,然后再由他们零售给百姓。在战时,粮食就是命根子,所有的军阀统治者都不放松粮食的管理,杨展所统治的这一片区域对农民的征粮也很重,农户们交完粮后,剩下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根本没有余粮可卖。普通农户没有余粮,但不代表一些中小地主没有余粮,他们想尽办法将赋税转移到佃户们的头上,佃户们的境地比那些普通农户还要惨,普通农户一般交上五成的粮食,佃户们得交上六成给地主。地主们又采取贿赂官府的手段,使自己只交上不到三成的粮食,两年下来,他们也积攒了一些余粮。 李福禄的主意就打在了这些手里有点余粮的大户们的身上,他磨了知州小舅子一天,又送去了一千两白银,终于拿到了一块地方的协理征粮权,借着官府年关将近又一次小规模征粮工作的开始,李福禄对自己负责的那一片的中小地主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终于完成了张正交给他的一千石粮食的购买任务。 李福禄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件内部雕刻着弥勒佛的玻璃板,打定主意谁也不给看,要当作传家宝一样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张正也满意的看到了一千石粮食堆满了山洞,起码他这一千多人能挺到早稻下来的时候了。 看到张正作出了这么巨大的贡献,不仅解决了原张族人的吃饭问题,还从外地找来了这么多的青壮,使村子的人口剧增十倍,族长张宏魁主动让了贤,把位子让给了张正。张正本不想答应,无奈这是全村人一致同意通过的,张正只有勉为其难。 这些逃难的人都是跟着张正来的,听说张正能给他们找一块安稳的土地,并且在夏季粮收获之前能够有饭吃,这些人义无反顾的跟着他来了。这里面也有手艺人,铁匠、木匠都有,张正把他们单独挑了出来,发挥他们自己的手艺制造物品,里面也有十几个曾被裹挟着参加了各种军队的人,其中一个还曾担任过队长职务的,张正也把这些人挑了出来,又挑了些身体粗壮的组成了初步的民兵护卫队,从此张正开始拥有了自己的武装。至于没有什么技能的青壮,张正则把他们编组,分成十几个自然村,各负责一块地方开垦山地,准备即将到来的春耕。 山里的山坡地极多,适合开垦的有数万亩,一千人撒下去,基本都看不到什么人影。张正费心尽力的搜罗来十几条耕牛,使开荒速度大大增加,照这个速度下去,春耕前,开出三四千亩旱田不成问题,张正准备种植玉米和红薯,这两样东西是万历年间传入大明的,在四川已经开始小规模种植。 上千人的流民迁徙入山的事情瞒不过别人,终于口口相传,传到了嘉定州的官府耳朵里,在官府第一次派出两个衙役进山了解详情失踪后,第二次又派出一个小吏领着十来个人去调查也失踪后,官府里的人对这个任务视为必死无疑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谁也不肯来,官府又考虑到这个地方已经是统治区的边缘,既然大家不敢去,就算了,调查不了了之,连准备去征粮的事儿也不提了。张正获得了喘息之机。 那些衙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这件事情是张正亲自领人干的,为了以后不受官府的打扰欺压,张正冷血无情的消灭了这些人,一个活口不留。从本质上说,张正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占山为王的山匪。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有少数跟随张正行动的护卫队的成员,他们见惯了血腥与厮杀,对此毫不在意,他们感兴趣的是张正手里的那杆火铳,没看到他装填火药、弹丸,就能连续不断的喷出火舌,近距离之下,几下子就打倒大半衙役,然后大家一拥而上,嘁哩喀喳砍掉了剩下人的脑袋,这伏击打得如此简单,胜的容易。 山里的青壮在每天早晨出工前,照例要进行半个时辰的军事训练,从基本的队列,整齐划一开始,张正艰难而又执著的慢慢将这五百多名青壮男丁变成了半兵半民的队伍,秩序、纪律开始形成。 这日早晨,担任护卫队长之职的王千里满脸兴奋的跑来报喜:“安抚使大人,安抚使大人,我们在官道上截住了一群人,其中有你要找的匠户。” 王千里原在一支明军里担任过队长这种低级军官,他所在的队伍溃散后,他本人也随着难民南下,赶上张正扛着大旗搜罗难民,他就一起跟过来了,说心里话,他并不认为张正是什么安抚使,但是像张正这种拉杆子占地为王的事情他也听得多了,这些年烽烟四起,农民造反连绵不绝,连大字不识几个的傻大胆都可以封自己为王为侯,张正冒充一下朝廷官员不足为奇,好多个现在已经受到朝廷承认的侯爷、伯爷原先也都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也曾经反复无常,投了这个投那个,只不过后来有了实力,有了地盘,得到了朝廷的追认而已。他自己这些年随着军队杀来杀去的,无非是为了吃上饭,跟着谁干他无所谓。民以食为天,当兵吃粮,谁有粮他跟谁,无所谓忠诚不忠诚于朝廷,所谓有奶便是娘! 张正听到王千里的汇报,赶忙问道:“人呢?” “在外面,我把他们都给绑来了。”王千里兴奋的回答。 “干的好!”张正赞赏了一句。 张正踱到外面,看到了几十号人,男男女女都有,大部分人面带恐惧,少部分人面色麻木,一幅听天由命的样子,其中的青壮们都被捆着以防他们逃脱。 张正做出极为惊讶的样子,扭头对着王千里吼了一声:“王队长,这些都是我请来的贵客,谁叫你把他们捆起来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三 图谋火器 王千里咧着嘴,心里暗暗道了一句:‘爱服了右’。这个词是前几天张正在纠正一个丁壮走队列的时候说的,当时那个丁壮走路顺拐,不论张正怎么纠正也改不了,一气之下,张正脱口说了一句‘爱服了右,你去给铁匠打下手吧,以后不用出操了。’张正后来解释给好奇的王千里说那句话意思是:人在极度无奈,感觉自己无力左右一件事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或者碰上了一个脸皮极度厚,令面对他的人无话可说的时候,也经常这么说。王千里觉得现在的情况属于第二种解释。 腹诽归腹诽,长官的面子必须得兜住,王千里马上命人解开绳索,他自己也亲自上前道歉,然后他向着这群人大声介绍说:“这是安抚使大人,你等快来拜见!” 等这些人乱哄哄的叩见之后,张正将几个曾经制作过火器的匠户招入屋中。 张正给他们看了坐,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坐了半边。张正顶看不得动不动就下跪的举动,已经大力开展了纠正活动,但这些新来的还带着强大的惯性,张正也只能由他们。 “几位不必紧张,我代朝廷安抚一方,让你们吃上饭是我的职责,以后你们就是我的治下子民,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出来。”张正温和的开了言,张正想制造火器的梦想就落在这几个人的身上了,既然已经知道火器势必取代大刀长矛,张正就不准备自己将来的武装拿着一把破刀去乱砍,他必须要在豪强林立的时代快速确立自己的优势。 报过姓名之后,几人都惴惴不安,谁也不知道将来的命运,好不容易趁着天下大乱,脱离了身份卑贱的匠户营,又不走运被抓到这里来,他们可不认为面前这个和蔼可亲的人请他们来的。 “大人,我等身份卑微,只会制作一些火器,不知大人将我们抓。。。请来做什么呢?”一个老工匠终于憋不住问道。张正知道这个老头叫李瑞可。 “我需要你们给我造火统,最先进的那种。”张正开门见山,“保密是肯定的,以后可能在相当长时间内,你们不能随便脱离这里。现在,提提你们的要求吧?”张正觉得应该尊重这些手艺人,这就是人才。 “我还是贱籍吗?”李瑞可问道。 “当然不是,你们可以脱离贱籍,我会给你们高于普通农户的待遇,你们六个人,是我第一批火器工匠,每个人先定月粮两石,或者折成银两发放,以后表现好再加,好不好?”张正认为他们是产业工人,工人就要发薪水。 “。。。。。。。。。。。”没听错吧?在匠户营每月七扣八扣的才有二百个大钱,要养活全家人根本不够,家人都必须想方设法找一些零活来干,才能维持住一张嘴,而现在的工钱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还能剩一半,这等好事真不敢让人相信。看这个长官相貌堂堂的,不会骗我们。其实就是骗我们也只能认了,都被人家抓来了,自己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不成? 当神情激动的工匠们在契约上按完手印后,张正呼出了一口气,终于开始了!一个崭新的火器时代。 “你们几个一个月打一百根统管没问题吧?”张正知道重要的部件是枪管。 随即他看到了几个人吃惊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李瑞可说:“大人,我们两人一组,一个半月能打造出一根统管。” “什么?这么慢!”张正吃惊地叫了出来。 张正知道,整个大明打造的各类火器不下十万杆,也许还要多。我也不贪心,造个几千杆就行了。要是按工匠所说的,张正快速地计算了一下,每人每年才造4根,乖乖,四千根就得一千人,我哪里养的起?又哪里找来这么多工匠? 工匠们开始轮流给张正上操作课,半个时辰后,张正终于明白这个时代的铳管是怎么造出来的了。 首先要有一根钢芯,然后熟铁加热包裹在钢芯上砸匀,不时抽出钢芯冷却,第一层砸匀后,再裹上一层,再砸匀。统体厚度一公分左右,当然工匠们说的是三分厚。抽出钢芯后就是铳管了吗?当然不是。钢芯断面不是纯圆,芯体不直,膛内粗糙不平,就得用钻头将膛钻大钻光,用的是以圆形石盘做惯性轮的木架钻床。这很费功夫,要钻一个月,每日寸许。钻好后还得用四棱钢条将膛内刮光刮净才算完成。 一瞬间,张正差点动了放弃的念头,但这也只是一闪念,张正不知道如何训练出一支冷兵器的强军,而且在可以想象得到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面对其余的力量,他都将处于人数上的劣势,拼人头?他根本就拼不起,况且将来他势必要与骑射天下无双的满八旗铁骑对抗,与拥有大量火炮的清军对抗,他不认为冷兵器的军队能有任何胜算。能与满八旗相抗争的精锐部队,除了发展划时代的火器部队别无他法。 火统再难再慢也得造,想办法提高劳动生产率,这个工序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最不济我还有一台汽油机呢,张正想,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拒绝技术进步只能自取灭亡。 张正还有一本从李福禄家里拿来的一本《军器图说》,李福禄的书籍实在是千奇百怪,这帮了张正的大忙。南京户部右侍郎毕懋康的《军器图说》,崇祯八年出版,印量极少,只发给匠户营的长官。里面记载了一种先进的燧石撞击式遂发枪,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直接略过了齿轮打火枪,至于为什么明朝匠户营没有制造,张正不清楚。 其实张正凭自己对枪械的精通程度,也可设计出燧石撞击式遂发枪,这本书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张正将军器图说里面介绍的遂发枪设计不合理的地方做了改进,修改了枪的外形,看起来使它更接近现代步枪的形状,顺眼多了。 当张正将军器图说和自己改进的遂发枪图纸交给工匠们看时,工匠们发出了啧啧有声的惊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四 狭路相逢 战时,除了粮食控制较严,钢铁的控制也比较严,不允许私下买卖。钢铁原料的问题,张正早有安排,自他从北方带回来难民的那一天起,他就派了本家兄弟张天祥在离嘉定州城外不远的地方,一个小村子里开了个废旧金属回收站,张天祥成了破烂大王。陆续的城里也有人知道了这么个地点,因为张天祥收购价格比较高,就开始有人偷偷地来卖,有时还能碰上兵丁售卖多余的武器。张天祥比较机灵,自己从不出面,只是派一个雇佣来的流民出场,自己则躲在屋里细细观察来卖货的人,看到情况不对劲,马上搬家,总是能赶在官府查抄之前溜之大吉,再换个地方重起炉灶。除了这个,张正还时不时地派人进城购买铁质农具,每次数量虽不多,但次数多了积少成多,他也陆续弄来了一千多斤生熟铁,张正在一点一滴的积攒着自己的物质实力。他已经把车身上的普通钢全部用来打造了各种武器,只有架梁和减震板留了下来准备用作制造钻头等工具。 现在张正只要求工匠们锻打铳管,不用他们钻大钻光,这样铁管制造的速度大大增加,张正准备集中用他的汽油机带动钻头统一钻。 张宏明知道了儿子的志向,也开始不遗余力帮助张正策划,这些日子,张宏明总在铁匠炉附近转悠,时不时与铁匠交流一些问题。在张宏明眼里,这种靠千锤百炼才能打出钢材的办法实在是笨的可以。打击铁胚,无非就是调整里面的碳含量,使之达到钢的标准,而他记得在嘉靖年间,在江苏一带就出产苏钢了,是用灌钢法直接出钢的,后世曾有科技人员检验,当时最好的苏钢硬度、韧度都已达到工具钢的水平,居世界领先地位。但苏钢产地早已被满人占领,这种优质钢流传不过来。 张宏明知道灌钢法是怎么回事,也知道炉温对冶炼的重要性,他开始不断地做起了试验。灌钢法,就是把生铁和熟铁按比例层层码入炉中,掌握好火候,猛烈的温度去除了各种杂质,两种铁一融合就成钢了。张宏明知道熟铁含碳低,生铁含碳高,而钢呢?含碳介于这两种铁之间。当然,,生铁和熟铁里面的含炭量无法检测,这样也就没有一个什么具体的比例,但是这样生产出来的东西无疑是钢,只不过质量不一样罢了,这也没关系,好钢可以用在重要的地方,次点儿的钢也有它的用途。 经过多天的实验,张宏明主导建造的小小的灌钢炉里终于出了一炉好钢,当铁匠李宗献宝似的把用这种钢打造出来的一把长刀捧到张正面前时,张正也不禁惊喜万分。 刀身灿如霜雪,流转着耀目的光芒,刃口锋利无比。 张宏明在旁边问了一句:“如何?” “好好!”张正只剩下点头了。他立刻想到了出售这种钢刀,但转念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兵器售卖没有那么简单,会引起很多势力的注意,现在这个小山村还承受不起攻击。 张正立刻请求父亲帮忙浇铸钢管,现在正在打造的铳管还是熟铁管,管壁必须要打造的足够厚才能承受高膛压,如果换用钢管,就可以制作的薄一点,减轻遂发枪的重量,现在光一根铳管就净重十一斤,有点重。 张宏明硬着头皮答应了,浇铸工艺很难,他没有把握,只能慢慢试验了。 李福禄的打火机生意越做越大,引起了与他一直不对付的王池的注意,通过收买李福禄一个家仆,他知道了带给李福禄这一切的就是那天卖虎皮的那些人,他马上派人监视了李福禄的家门口,了解了那些人定期给李福禄送火机油后,王池打起了歪主意。在城里王池与李福禄的势力半斤八两,王池不敢在城里挑起事端,弄个两败俱伤,他把主意打在了城外。 王池用高价收买了一批真正的山匪,埋伏在离城二十里一块偏僻的地方,劫夺了张正的一批货。出了这件事,张正不得不急运了一批货给李福禄送去,这次他亲自带了十来个人押运。 又走到了上次被抢劫的地方,张天鲁紧张的左顾右盼,期盼那群劫匪不会再出现。可是他们还是出现了。 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五十多个蒙面大盗,张正倒吸了一口冷气,扭头问道:“天鲁,你不是说那群匪徒只有十几个人吗?” 张天鲁哭丧着脸说到:“上次确实是十几个人,正哥,我也不知道今天碰上这么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张正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前面的朋友,山不转水转,你我之间终有相逢时,不知朋友们能否让个路,日后我张正必有厚报。” 对面为首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下,一个大汉越众而出向张正发出了哈哈大笑:“哦?你就是张正?我们主家说了,乖乖交出这火机油的秘方,如若不然,就交出脑袋。” “哼!你的主家是谁?他怎么不来,如何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你等山野村夫也配问?你们也不配拥有这发财的秘方,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免得丢了性命。”那个大汉很不屑。上次抢劫很顺利,让他看扁了张正的这伙人。 “我要是不交呢?你还能怎样?” “死!你们统统要死!”大汉恼羞成怒。 张正微微合了一下眼睛,慢慢抽出长刀,刺耳的刀鞘摩擦声中,一泓秋水似的刀光渐渐盈满了众人的眼睛。 好一把宝刀!抽刀出鞘天为摇,日月星辰芒骤韬。斫地一声海水立,露锋三寸阴风号。 为首的强盗头子眼睛都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五 迎头斩落 为首的匪徒叫于敏德,原本隶属大顺军,乃刘体纯的部下。几年中,与清军,大西军,明军地方武装连连血战,他率领的这支偏师人员不断溃散,越打越少,不得已袭占了峨眉山土匪方云的老窝,好不容易获得了一点喘息的功夫,自从沦为山匪以后,于敏德愈发变得凶残贪婪,接到神秘人物的委托后,看在白花花银子的份上,又贪心搞到货物或秘方后可获得的巨大利益,马上率领着五十多个部下下了山。第一次劫夺很顺,他们一出现,就将对方吓得落荒而逃。 这一次,对方没有逃,为首的年轻人反而一脸煞气的抽出了刀,于敏德心中微微一滞,仔细打量起张正来。 刀是好刀,让于敏德很是眼馋,可对方也是彪悍,看样子极难对付。 “让不让路?”张正冷冷的问。张正今天有把握,他带着那只宝贝步枪,现在由张天抗端着正虎视眈眈的对着于敏德。张天抗对这支步枪视若生命,张正就交给他来保管。 “哈哈哈哈!”于敏德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可笑,老子这么多人,你还敢威胁老子,胆量不小啊?废话少说!”随即他一扭头,努了一下嘴,“二弟,这个家伙交给你了。” 一条大汉越众而出,狞笑着向张正逼来,脸上的一条长长的疤痕扭动不停,看样子又是一条亡命之徒。 “正哥,开不开枪?”张天抗在张正身后悄声问道。张正摇了摇头,子弹要留给最重要的敌人,眼前的大汉还没放在他的眼里。 张正站住丁字步,双手握紧刀把,紧紧盯住手持厚背环首砍山刀的疤脸大汉。 张正所持的长刀类似于日本武士长刀,张正会用的刀法也是日本刀法。 如同中国的剑刀制作技术传到日本一样,中国剑刀技法传到日本,经过日本人长期实践探索,他们发扬了中国剑法“持短入长,倏忽纵横”的传统优点,摈弃后世中国剑法“徒支虚架,以图人前美观”的流弊,创造出以技法朴实严整、劲力充实流畅为主要特点的日本式刀法。特别值得提出的是,日本武士根据充分利用地形、空间以发挥人自为战的要求,创造出了一套变换极其迅速灵活的步伐,把漂疾湍悍的大劈大杀,同进退轻捷结合起来。在对战中,为了“甚便旋转跳跃,用短制长”,甚至不着甲胄,“裸形赴斗”加上器械精良,使技术与兵器相得益彰。与唐、宋以后的中国一般剑刀法相比较,日本刀法确有许多技术优势。 戚继光在十二卷本《纪效新书》卷4《短器长用解》中说:“长刀,此自倭犯中国始有之。彼以此跳舞光闪而前,我兵已夺气矣。倭喜跃,一迸足则丈余,刀长五尺,则大五尺矣。我兵短器难接,长器不捷,遭之者身多两断。缘器利而双手使用,力重故也。”何良臣在其《阵纪》卷2《技用》中说:“日本刀不过三两下,往往人不能御,则用刀之巧可知。” 明末徽州武艺家程宗猷在《单刀法选》中也说:“其用法,左右跳跃,奇诈诡秘,人莫能测。故长技每每常败于刀。”诸家之中,除戚继光之外,要数晚明“岭南三家”之一的番禺屈大均在他的《广东新语·语器》中的一段描述最为精到:“其人率横行疾斗,飘忽如风;常以单刀陷阵,五兵莫御。其用刀也,长以度形,短以趋越,蹲以为步,退以为伐。臂在承腕,挑以藏撇。豕突蟹奔,万人辟易,真岛中之绝技也。” 张正记不住这些人对日本长刀的评价,他不会什么孤独九剑,乱披风刀法,风火雷电急急如律令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他只求实用。在他那个时代里,张正就极为喜爱这种脚步轻灵,大劈大砍的刀法,每每与人在剑道馆对练后,一身大汗淋漓的他就觉得特别的畅快。 双手握把地长刀胜在其轻,腕部发力更使之灵活快捷,瞧准机会后亦可全身发力,猛劈下来的劲力亦如泰山压顶,锐不可当。 见势不可为,张正动了。这一动就是杀着。日本刀法打斗时主要凭力量,速度和反应,对技巧要求不高,招招攻敌要害,极具杀伤力,是一种主动进攻的刀法。 张正向前一纵,身形高高跃起,狠狠地劈了下去。疤脸大汉看到一条如匹练般的刀光迎头而下,慌忙举刀来搪,却没听到金铁交鸣声,而是感觉到脖颈一凉,眼中看到的竟然是自己持刀的无头身躯,完了!他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张正中途改变了出刀的路径,他已算准对方必然要来挡他的这一迎头直劈,手腕一抖,变直劈为横切,锋利的刃芒划过了疤脸大汉的脖颈,一颗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破空斩!”张正大吼一声,一时间匪徒们静悄悄,失神的看着疤脸大汉的尸身。张正退回队列,也盯着那个头颅好半天,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哥?为什么叹气?”张天抗不明白,悄悄问了一句。 张正指着那个头颅说:“他其实应该还能说一句话的。” “什么话?” “好快的刀!”张正带些遗憾的回答道。 于敏德终于缓过劲儿来,怒号一声:“二弟呀!待哥哥给你报仇,兄弟们上啊!把他们砍成肉酱!”二弟身死,于敏德痛彻心肺。这里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仗着人多,他率领着匪徒恶狠狠扑了上来。 “兄弟们!拔刀!”张正亦是大喝一声,身边的弟兄们整齐划一刷的拔刀出鞘,一片寒光映亮了小小的场地。今天张正特意带了武器,防的就是强盗劫匪,平时入城是不带武器的。 “天抗,开枪!”张正短促的命令。 “砰!”一声巨响,两个匪徒应声倒地,张正准备欺负人了。 众匪徒一下停住了脚步,心慌意乱的看着张天抗手中的步枪,当然他们不认识,以为那是火铳。 “那是鸟铳,不要怕,只能打一响,跟我冲啊!”于敏德给部下打气。 “砰!”张天抗手中步枪又喷出一条火舌,又一条大汉翻倒在地。众匪徒马上向后退去,大哥于敏德不咋地,骗人!谁说只能打一响? “开火!开火!”张正喜欢打追腚枪,一迭声的下命令,但是枪没响,只听得撞针卡塔卡塔的响,没见子弹射出。 “大哥!卡壳了呀!”张天抗急得满脸通红,一头冷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六 血色豪情 枪膛卡的很严重,一时之间不能处理,张正暗暗骂了一句,这段时间忘了教给张天抗枪支保养方式了。张正默默地看着于敏德那帮匪徒,他现在很希望对方没听到张天抗的那声忘情大喊。 于敏德跑出五六十步,听到后面再没有响起那令人胆寒的铳声,慢慢停下脚步,一个跑在后面的匪徒气喘吁吁的报告:“大哥,我听到他们喊,卡壳了呀!” 于敏德虽不知道这种术语,但看到张天抗还在那里拿着步枪反复的动作,好像在检查什么,也意识到了可能那玩意坏了,于敏德很聪明。他觉得自己的好运气又回来了,一举手止住了乱哄哄跑来的队伍。 张正犯了个错误,他没有制止张天抗在那里摆弄枪支,现在连虚张声势,故作镇定都做不到了,任是傻子也能看出那杆枪出了毛病。 于敏德和张正隔着五十步倾情相望,眼光嗖嗖的交流着,恨不得杀死对方。 “左右包抄,上!”于敏德下了令。匪徒们小心翼翼的成扇面慢慢逼近。 看到对方越逼越近,张正一脚踹倒拔去了堵头的大桶,汽油散发着浓烈的气味汩汩而出,瞬间流满了一地,然后张正又是一脚踹去,大桶骨碌碌的向对方滚去,随即他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扬手扔在一滩油迹里。“轰”的一声,一条火路追随汽油桶而去。 “退后,撤!”失去了技术优势,张正的这十个人不是五十个彪悍匪徒的对手。 张正带人飞速后撤,跑了二十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炸雷般巨响,汽油桶炸裂了,一团惊人巨大火球腾空而起。 于敏德的部下看到油桶滚来,纷纷避让,他们知道里面是脾气暴烈的火机油。油桶爆炸没有炸到他们,但巨大的气浪还是推翻了几个还站着的人。 于敏德也被震个七荤八素,抖了抖身上落下的尘土,爬了起来,大声喊道:“追呀!别让他们跑了!” 匪徒们紧紧追赶,终于有跑的快的追上了张正这方跑的最慢的一个人,格斗起来,张正被迫回身来救,追到的匪徒越来越多,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混战。 惨烈的肉搏开始了。 张正高大强壮的身躯占了便宜,虽然有十数人围着他,但明显没有人冒进率先攻击他,毕竟谁也不想做那第二个刀下之鬼。 张正瞬间被围,霎那间脑海中一片空白,不论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危险的境地,看着那吞吐着寒光的矛尖,四周狰狞的面孔,心中无力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就要完了吗?”张正喃喃地对自己说。 张天越的一声惨叫惊醒了还在僵持中的张正,一种悚然的感觉猛然窜入张正的脑海,我不能这样,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既然带了他们出来,就一定要完整的带他们回去,“不想死,就砍!” 砍,我刺,我再劈,侧刺、立刀、正握、二段刺、龙破斩,张正僵直的身体一下子活了过来,张正被那声惨叫惊醒,疯狂地挥舞起长刀,漫起团团光圈,前后左右的身躯不断倒下,迸射的血流,残破的肢体渐次出现在他的刀下。 张正的身边已经没人了,土匪们不是拼死向前涌去,就是忙不迭的后退到安全的地方 张正战神一般地立在中央,四周躺满了鲜血淋漓尸首。 在后面督战的于敏德脸色铁青。追袭战打成了硬碰硬的接触战,报销了十几人,其中被那个大个子就杀掉了7、8个。 张正激斗中长刀已折,此刻他正拄着一杆长矛,兀自挺立着染成了一片惨红的身躯,血红的眼神逼向于敏德:“来吧!你爷爷我等着你。”激战使他忘却了恐惧,血色引发了躯体内隐藏的男儿本色。“大丈夫生当如此!”一股豪情霎那间充满胸膛。 “真壮士也。”于敏德旁边的三当家巴乌赞叹了一句。于敏德横了他一眼。 刚才油桶爆炸的巨响惊动了一群正在横穿南北官道的骑士,这群骑士俱着便衣。为首白马青年挚出千里镜仔细观察着火球腾起的地方。顺着道路他看到了于敏德的匪徒追上了前面正在后退的一小伙人,看到了随即发生的血火拼杀,看到了如同猛兽般奋力搏斗的张正。 “缓步前进,看看!”白马青年手一指正在厮杀的地方。几十骑面色坚毅的骑士纷纷拔出腰刀,缓催战马慢慢地靠了上去。 张正这方已经死了三个,张天抗重伤,还有两个轻伤,剩下的人被匪徒团团围住。 于敏德已经举起了手,就要发动最后的攻击,一个眼尖的匪徒向后扫了一眼,看到了正缓缓逼近的几十骑,马上告诉了于敏德。 于敏德转过身来,向着白马青年这一方远远喊了一句:“不知哪路朋友,我等在此报私仇,还望朋友不要打扰。” 被围在中间的张正看到了希望,也远远地喊了一句,“远来的朋友,我等乃是良民,他们却是劫匪,还望朋友助我。”张正不傻,也赶紧求救。 白马青年嘀咕了一句,马上就有一个骑士高声叫了起来:“我家将军有好生之德,双方放下兵刃,各自散开,我们两不相帮。” 这句话把于敏德鼻子都气歪了,什么叫两不相帮?为什么还让我们放下兵刃?没见我正处于优势吗?不管了,先杀了张正这伙人给兄弟们报仇,我就不信那群人会救素不相识的人。 于敏德不管这套,又冲上前去厮杀。这个举动把白马青年惹恼了,他双腿一磕,催动座骑率先杀奔过去,来到匪徒近前,一刀砍倒一个正在人群外围向里面捅矛的家伙。随后大队马队拥到,如砍瓜切菜一般追杀匪徒,于敏德率领的众匪悴不及防,被砍倒一片。张正一方压力大减,张正亦奋起神威,一刀刺倒于敏德。 于敏德萎顿在地,手捂腹部刀口,口吐血沫,费力地质问白马上的青年:“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杀我,他与你也素不相识,为何帮他?” 白马青年微微一笑,道:“我乐意,管的着吗?”然后又看向张正问道:“兄台可曾受伤?” 一时间,这番举动把于敏德和张正都弄得愣住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七 兄弟相识 张正摸了一下鼻子,心说:“我不认识他呀!” 于敏德挣扎着忿忿的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头一歪。几个机灵的匪徒飞快的窜入了山林,没影了。 白马青年跳下马来,两道剑眉下一双朗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张正看,微微含笑。张正心中不禁大升好感,赶紧走向救了他们的白马青年,刚才他听了有人喊这个年轻人为将军,所以也客客气气地称呼对方为将军,感谢话还没有说两句,就听张天抗在一边声嘶力竭的惨叫,张正忙向白马将军告罪:“将军,恕在下无礼,草民想给兄弟们先疗伤可否?”张正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是朝廷将军,自己这冒牌官名还是不要说的好。 “无妨,兄台尽可以先行给他们治伤,如若忙不过来,我这里还有一位大夫。”年轻的将军依然微笑着说,不过等他看到张天抗的伤口,不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在他的眼中,这个受伤的小伙必死无疑,伤的太重,这个样子的伤势他还没见过谁能活下来。 张天鲁在那里急得直转圈,不住念叨着:“咋办?咋办?三弟,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找谁去吵架呢?”说到后来,都冒出了哭音,兄弟情深。 张家兄弟们在战斗中的表现令张正很满意,平时怕这怕那,可真到了生死关头,退无可退的时候,也爆发出了野兽般垂死挣扎的能量,勇敢地参与了搏斗,还英勇的战死了两人。 “湘子,你保管的急救包还在吧?”张正蹲在张天抗的身边看向张天湘。 “破了,不过东西还在。”张天湘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 “将军”张正在喊那个年轻小将,“把你酒葫芦里的酒借我用用,还有伤药。” 张天抗受的伤真的很重,刀锋将他的肚皮横着划开一道六寸长的口子,里面的肠子都被割破一小段,脏物、鲜血混成一团。 张正熟练地用酒洗净双手,又灌了张天抗几大口,随即用一根木棍勒在他的嘴上,然后示意张家兄弟们按住张抗的四肢。 张天鲁,张天湘心惊胆战地看着张正拉出张抗的肠子,用一根弯弯的针缝和着肠子上的伤口,随后又仔细地在张抗的肚子里摸索出脏东西和血团,一边掏一边不断的让人用酒给他洗手,还没等结束,张天鲁就吐成一团,而张天抗,早就晕过去了。 最后,当张正将张天抗肚皮缝合起来,仔细涂上伤药,包扎完毕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时辰。 张正擦了一把汗,抬头看了一圈,发现满眼都是石化了的人群。不禁奇道:“怎么了?” 站在张正身后的白马小将“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夸奖道:“好手艺,比我娘纳荷包的针脚还细,啊,哈哈,哈哈。” 另一个干瘦的老道士借势蹲在张天抗身边,摸脉、翻眼皮,伸手指探张天抗的鼻息,随后茫然地晃着头嘀咕:“活死人,肉白骨,开了眼了!华佗现世!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小将急不可待地拉起张正自我介绍道:“小弟马万年,兄台请来这边一叙。” 马万年?,张正想不起来这个名字,但是自己和几个兄弟的命却是这个人救的,却是应该好好感谢人家,张正的神态显得很恭敬。眼前的人白净面皮,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如利刃,如果板起面孔,绝对是英俊刚杨之美男,眼前这人显然不经常笑,这一笑起来,显得不大自然。 “将军恕罪,草民张正不懂礼节,还望海涵。”张正客客气气地说。人家救了自己,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情却一定要还的,只不过不知他提什么要求。 “哪里哪里,我与兄台一见如故,如若不然,我看到你也不会救你,纯属。。。你看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奥,就像你身上有着一种东西吸引我一样,叫心心相印,你看我俩的身材都有几分相像,往哪里一站,都得说是兄弟吧?对了,我娘亲也姓张,你也姓张,娘家人嘛。”马万年毫不见外地拉着张正的手。 错了,小兄弟,不能乱用成语的,我们这叫英雄相惜,不叫心心相印,张正在心里纠正马万年乱说的词语。拉手礼?这礼节,还,还真有点不习惯。被一个身材高大的俊俏青年将军拉着手,张正感觉有点不自在。 “将军是路过此地?”张正没话找话。 “路过路过,看到兄台危难,顺便也剿剿匪。”马万年言不由衷地说,依旧紧紧拉着张正的手,怕他跑掉一般。 “将军,您?”张正不安地抖了一下手,想抽出来,抽不出来,被死死攥着呢。只好混乱地说着没营养的感谢话。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大明官军哪能看到百姓遭殃而不救呢?” “兄台武功高强,医术高明,小弟佩服。” “将军救我族人大恩,我张正铭感五内,不知将军有何事?我张正没有二话。”张正感觉到老这样兜圈子,说话太费劲。 马万年听话知音,叹了一口气,松开手。 “兄台莫怪,吾亦是不得已才来套近乎的。想必兄台乃高人,吾亦用不得强,才出此下策,没想兄台真真性情之人,啊?哈哈。”马万年尴尬地一笑。 张正恼他总拉着自己的手,为了使他放手才快刀斩乱麻,有什么话你就说嘛,婆婆妈妈的,见马万年尴尬,亦觉得后悔,不由得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感激之情后,道:“将军身份尊贵,对草民言词和善,折节下交,草民不胜惶恐,将军何事?但有能用到草民的,我决不推辞。” “当真?” “当真!” “兄台真乃爽快,我就不多虚言矣。家祖母中了箭伤,危在旦夕,群医束手。小弟闻峨眉山有一道士医道高明,急急赶来相请,不想得遇兄台,缘分,缘分,真乃天助我祖啊!” “哦?”张正有了些兴趣,一个老太太中了箭伤?不禁问道:“贵祖何人?因何伤重?伤在何处?” “我祖,太子太保,忠贞候,老人家姓名秦良玉,石柱。。。。” 下面的话张正还没听完就被震惊了。秦良玉,如雷贯耳!明末清初战功卓著的民族英雄,女将军,军事家。明史记载:良玉为人饶胆智,善骑射,料敌如神,兼通词翰,仪度娴雅。自幼从父习文练武,后嫁汉时名将马援之后马千乘为妻,建立了一支“戎武肃然”为远近所惮的白杆兵。秦良玉的一生,是真正的戎马生涯的一生,内平盗匪,外御强虏。史载: 万历二十七年,平播州之乱。 天启元年,北上辽东抵御后金强虏,浑河血战杀后金兵数千,大哥秦邦屏,弟弟秦民屏先后阵亡,直冲云霄的血性直杀得辫子兵胆寒,奴酋努尔哈赤亦不敢正面交锋。 天启二年,破奢军而解成都围。 。。。。。。。。。太多了。张献忠占领四川后,建立大西政权,派人招降秦良玉,秦良玉接到印信,马上当众毁之,慷慨言道:“吾兄弟二人皆死王事,吾以一孱妇蒙国恩二十年,今不幸至此地步,怎能以残余之年以事逆贼!石柱一地有敢从贼者,族诛之!” 独子马祥麟亦战死襄阳。死前,他给母亲写信:“儿誓与襄阳共存亡,愿大人勿以儿安危为念!”见儿子绝笔血书,秦良玉泪下如雨,心如刀割,但她乃大义妇人,提笔在信纸上写道:“好!好!真吾儿!”秦氏、马氏二族,可称上是二门忠烈,数年之间,死于国事者甚众。 “少将军不必多言,但有能供驱使之术,敢不从命!能为秦老将军疗伤,是我的荣幸!”张正心情激荡,反而紧紧拉住马万年的双手。 忠勇之家,忠勇之人,张正深深佩服秦良玉这位顶天立地的女英雄。即使马万年没有救他这回事,他听到勤良玉受伤这事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马万年大喜,执意邀请张家全家去石柱定居。张正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马将军,我身上担负的不是一家之事,情况比较复杂,如若迁移,必是全族,全族迁移这事容以后再说,我现在可以马上去石柱为老将军疗伤。” 张正不愿舍弃自己刚刚开始的事业。 对,就这么办!张正打定了主意。 马万年却不知张正打的什么主意,恐怕张正认为石柱不安全,立刻滔滔不绝地介绍起石柱的情况来。 “吾石柱兵精粮足,军民十数万,占地方圆二百里,耕地数万倾。” 嗯,张正盘算着,同时把马万年的话在心里翻译成自己熟悉的数字。军民十数万等于有兵不下一万,精锐最少三千白杆兵。方圆二百里大概等于1万平方公里。不错,在四川其余地方拢共只剩下几十万人口的时候,石柱竟然聚集保护了十几万人,秦老将军功不可没。 “在本地,吾石柱白杆兵无人可出其右,兄台尽可放心,吾必能保得兄台全族平安。”马万年手指军容整肃,列队待命的骑兵。 “好啦,好啦,马将军,我信得过你。”张正摆摆手,打断马万年的滔滔不绝。上千人大迁移,谈何容易。 张正交待剩下的兄弟将张天抗先送到附近小村子里养伤,等伤好点才能再次移动。又交待人回村报信,叮嘱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所有与嘉定州城里有关的事全部暂停。 交待完后,张正便与马万年先行出发了。救急如救火,人命关天,张正不想由于拖沓而失去治疗秦良玉的机会,如果失去,他不会原谅自己。 路上,马万年不离张正左右,就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中,都跟在张正身边,一来二去,两人的话题就海阔天空起来。张正拥有的知识和见解不时令马万年惊叹,而张正那些男人之间才可以传诵的笑话也不时引起众亲兵的哄笑。 “兄台,你这马骑的?嗯,很好!”奔驰中,马万年看了一眼趴在马背上,死死抓住鞍骣的张正。 这马万年,哪壶不开提哪壶!张正的骑术勉勉强强,在内蒙当兵的时候也只是在牧民家里练了几回,哪里比得上这些老骑士。 “嘿嘿!吾太重,太重,马儿驮不动,要是大马,我还是可以的。”张正红着脸辩解。引得马万年一阵开心大笑,这张兄,好有意思,不仅学识超人,幽默风趣,而且胸怀宽广,最重要的一点,他一点都不阿谀我,也不怕我,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八 音传四野 这一章发上之前,我考虑了好久,此前这一章发过,有读者朋友批评过我说,看得痛苦,他认为古人根本听不懂现代歌曲,我想了想,反问一句,现代人能不能听懂古代歌曲?请别说古代没有歌曲。 像我本人,如果听古人的十面埋伏琵琶曲,也会为里面所表达的两军决战时,金铁交鸣,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的情形所振奋。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倒地声,楚歌声;项羽悲歌慷慨之声、别姬声,这些声音细听也能听出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从人性上讨论这个问题。就像现代的军旅汉子会豪爽的大笑,我认为古代的军旅汉也会豪爽的大笑,现代人会婉转哀啼,古人也会。明末百姓的情感人性不会比现代人少什么东西。几千年来,沧海桑田,五十人非,但人类的喜怒哀乐这些情感却没有多大变化,什么都可以变,人性不变。如果你是个现代人,喜欢的歌曲也不可能是一个大杂烩,什么都喜欢听,听惯了婉约吴侬软语越剧、黄梅戏的人听秦腔就会兴趣索然,而听惯了高亢嘹亮歌曲的大多数军人也不会对咿咿呀呀有什么兴趣,这是个流派的问题。 再说歌词语言,明末寻常百姓口语与现代人的口语已相差不多,也就是说,都是白话文,那么张正的歌词,他们根本不会费力就会明白。骏马奔驰,钢刀亮闪闪,通俗易懂,根本就是老百姓自己的话嘛。 中国古代是有军歌的,《无衣》、《满江红》、《凯歌》、《风涛歌》,其中凯歌、风涛歌为明末戚继光所作,他用的古文,很拗口,应该在军旅中流传不广。古人自己做的歌曲自己都不能流传出去,你是说中国古人难道不喜欢歌曲吗?应该不是吧,他们只是军中粗汉,记不住那些与自己口语语言不一样的古文罢了。 今人古人,既然心性相同,又有什么听不懂词曲的呢,只不过是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区别。而张正所唱之军歌,曲调高昂,词义简单,通篇为保家卫国,舒感军人深情之意,有着与现代军人同样情感的明末军人会听不懂吗? 如果你把志愿军军歌唱成这个样子,恩,就像这个样子:雄赳赳那个啊啊啊,气呀吗气昂昂呐,跨过那个一条呀吗鸭绿江啊。。。不用说,出门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这是词调不统一,张正唱的可是词调统一的。 还有,这位朋友也说了,古人听现代歌曲,就像现代人听外文歌曲一样,不感兴趣,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举一简单例子,国际歌,那深沉节奏抑扬顿挫,慷慨激扬,感情丰富的曲调汇集成一片气势磅礴、无往而不胜的雄浑壮丽的旋律。你说,如何叫人不激动耶。还有,像克兰德曼的钢琴曲,如果你是小资,应该会陶醉的。 废话一大筐,让你们不耐了。我还是感谢提意见的朋友,不然我也不会考虑这些东西。 “骏马奔驰在陡峭的山边 钢枪紧握战刀亮闪闪 石柱地山山水水连着我地心 决不容豺狼来侵犯 阿爸帮我饮战马 阿妈给我缝补衣衫 亲爱的姑娘向我招手笑 喝一杯奶茶情意深 石柱就是我的家 百姓和军队心相连 到处都有母亲的爱 到处都有亲人的笑脸 到处都有母亲的爱 到处都有亲人的笑脸“ 随着张正那粗狂高亢的一首“骏马奔驰保家乡”,围坐在火堆旁休息的亲兵的情绪轰然一声爆发了。张正篡改的歌词唱出了这些土家族士兵的心声,连年征战,众多兄弟父老战死沙场,尸骨遍布白山黑水,大江南北,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家乡父老的平安,他们没什么文化,心中所想,心中所想表达的话无法组织起言语来表述,来激荡自己的心。这首高亢的,简朴的歌曲完全将他们的心思唱了出来,你叫他们如何不激动? 马万年与众亲兵一遍一遍地学唱着,重复着,不知疲倦,如醉如痴,数十双亮晶晶的眼睛闪耀着欣慰的泪光。泪光中,他们想起了爹,想起了娘,想起了战死的父辈兄长。 当最后,马万年一点也不顾这首歌的词作者的意见,大声宣布此歌为白杆兵的军歌的时候,数十亲兵爆发了长时间的欢呼。 这首歌给白杆兵带来的巨大心理震荡,包括它所拥有的能量,都是张正未料到的。在此后十数年的战斗中,一批批白杆兵高唱着这首歌,舍死忘生奋勇搏杀,每个英勇的士兵在最后的弥留时刻,最后的要求都是再唱一遍或者是再听一遍,从无例外。 骏马又开始不知疲倦地奔驰起来,当马万年热切地索要其他歌曲的时候,张正开着玩笑,大叫着:“我的知识产权”。 “知识产权?那是什么玩意?”马万年一脸的迷惑。“权,我懂,要不你来我这里当教唱歌的千总?” 张正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要不?一首歌,给你家族十亩地?”马万年继续墨迹着。 “对对!越说越近了。”张正鼓励道。他很乐意给马万年灌输一些现代知识。 “就这么定了,一首歌,十亩地加一个女奴。”马万年洋洋得意。 一不小心就成了万恶的奴隶主了,张正心里有点别扭,改造思想意识之路任重道远啊! 张正知道,对某些人来讲,你如果对他锱铢必较,即使你很有才能,也会被他瞧不起,得不到必要的帮助,而如果放开胸怀,大方一点,他反而觉得欠了你的,想方设法和你亲近,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和帮助。 “我不要什么土地和女奴。”张正认真地说:“如果马将军看得起我,我全部无偿奉献出来,你记好了!” 一首接一首,嘹亮的歌声响彻着广阔的田野,石柱近了。 《大刀向鞑子头上砍去》----改编自《大刀歌》, 《打败鞑子野心狼》----改编自《志愿军军歌》, 《射箭归来》改编自《打靶归来》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改编自《三大纪律》 《神箭手之歌》----改编自《游击队之歌》 《宿营地之歌》----改编自抗联《露营之歌》 抒情的有蒙古长调《我的家》,《一条大河》 这些全部都是朗朗上口,旋律优美,激荡心神的好歌。歌词中那对敌人刻骨的仇恨,对亲人那真挚的热爱都表达的淋漓尽致,直叫马万年激情满胸膛。 “再唱一遍,再唱一遍。”马万年不住地要求。张正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略带沙哑地说:“放心,有时间我教会你,不赖账!” 张正瞧着周围一张张质朴的脸孔,看着他们被歌曲调动出来的乐观洋溢的神情,心里暗暗说道:‘谁说这个时代的人都麻木不仁?谁说他们没有丰富的情感?谁说他们懦弱,任鞑子欺凌? 同时,另一个问题也盘绕在了他的心头,我来到这个时代,东躲西藏,难道仅仅为了活命吗?如果不仅仅为了这个,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谁说奴隶们天生卑贱不敢反抗?如果这样,哪里来的斯巴达克思数十万抗争的臂膀? 谁说大明百姓懦弱无勇,甘于受压迫?如果这样,哪里来的李自成、张献忠百万大军? 谁说面对外侮,大明军民只知投降?如果这样,哪里来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血战? 从古至今,中外历史,无一不表明,追求自由,追求美好是人类的天性,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泱泱中华从来就不缺乏勇敢的百姓。可为什么这些血性的、勇敢的、善良的人们却在十几年后沦为愚鲁凶残的蛮族人的奴才,从此日渐消沉,浑浑噩噩,只能在梦里回忆起祖先的荣耀?善良的人们啊,我的亲人们,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啊,让我为你们做点事吧,让我寻回你们即将失去的自由吧! 张正激荡不安,一阵急驰,远远地甩开众人,跃上一个小山坡,张开双臂,大声吼道:“自由!!!!”然后一字一顿地:“我要那天,再也没有玉帝和神仙,我要那地,再也没有难民和奴隶!” “你指着天在骂什么?你不信天吗?”马万年追了上来,皱着眉头问道。 “不信!老天不会保佑我们,如果信,那鞑子就打不过来,如果信,那我的家人就不会流离失所,到处逃命,如果信,那些善男信女就不会遭此荼毒,家破人亡!” “可是我信!” “为什么?” “若不信,那像兄台这样的大才又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呢?” “我?大才?”张正咕哝了一句。 我哪里是什么大才?在我的时代,像我这样的人如过江之鲫,乌乌泱泱的。张正从来不相信自己是什么天才。 “小弟愿与兄台结为生死兄弟!”马万年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张正,几日来,张正完全把马万年折服了,以至于马万年产生了一个错觉,这次去峨眉山不是寻访那个道士的,而是专程迎接这个从天而降的张正的。 “我?”张正吃了一惊,“你我身份相差悬殊,张某岂能高攀。” “你瞧不起我?”马万年很生气,后果。。。。 “蒙马将军抬爱,张某敢不从命?”张正赶忙借坡下驴,这马万年是一大臂助,傻子才不要这个兄弟呢。 马万年大喜:“等我秉明祖母,你我兄弟搞个隆重的仪式,也好让全寨的人知道,我马万年拜了一个天才大哥。”马万年已经知道自己的年龄比张正的小了。 “。。。。。。”大哥? 几十匹疲惫的骏马驰入了石柱县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动躲闪,认识的就欣喜地打着招呼:“乌诺回来了?”“小将军也在呢。”“二弟,二弟,交了差来大哥家喝酒阿。” 马万年的亲兵们见了熟悉的人也不断地回应着。“知道了。”“快闪开,你这二愣子,踹着你,磕掉你的大门牙。” “吁!”马万年勒住了缰绳,大声对张正说:“到了!” 张正凝神一看,只见一座占地颇广的院落出现在眼前,大门两边延展至少百米。府门上方悬挂一大幅匾额,上书四个金光大字“大都督府”。两边是一幅书联,左边是“汉室将军甲地”,右面是“明朝都督人家”。 终于到了,张正轻轻吁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微微激动地心情,跟随马万年大步跨入府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十九 血脉相连 早有站岗的家兵把小将军回来的消息通报了进去,府里面从各个院子里陆续出来一些人迎接马万年。 “万年,这就是你请的道士?”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看着张正疑惑地问。中年人身着便衣,浑身肌肉喷薄愈发,撑得衣衫鼓鼓的,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微张着指向张正。 “叔叔,我来给你介绍。”马万年连忙上前一步,“这位是张正张兄,是我在峨眉山碰到的,张兄医术高明,一名肚子都破了的战士被张兄救活,这是我亲眼所见。” 然后,马万年又对张正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叔叔,老人家叫秦翼明。” 张正赶忙上前施礼,抱拳说:“秦将军好,小子不才,对医术略通一二,得蒙小将军看得起,特来给老太君疗伤。” 秦冀明刚要答话,就被马万年打断:“叔叔,老人家现在情况如何?我马上去见她,以后咱们再聊。” 秦冀明面色一暗,挥了挥手:“快去吧,老人家刚醒过来,情况不大好。” 张正面色严肃地端坐在老太太的床前,两根手指搭在秦良玉的手腕上把脉。两人见面波澜不惊。老太太这几日见的大夫多了,见又来一个,也就无可无不可。而张正则压抑住自己的情感,神态谦恭,不敢过多表现如滔滔江水般的敬仰之情,人家伤重,心情不好,况且人家认识你谁呀? 老太太神情自若,听孙儿简单介绍了一下张正的情况,就爽快地伸出手腕给张正。 张正会把脉吗?不会,但是必须要这样做,因为所有的大夫都是这样做的,张正不想自己这么快就做出令大家惊诧的方法,况且即使不会把脉,那望、闻、问这几种方法还是可以的。 张正已听马万年介绍过了,老太太伤在小腹,因箭头带有倒钩,拔出的时候虽说带着小心,但依然挂伤了腹中小肠。 现如今看来,老太太在发炎,手腕热度不退。脸色蜡黄,看来失血不少。 “老人家这几日可能进食?” “吃不下,堵住了。”老太太指了指肚子,自嘲地一笑。 “能否让小子探查一下伤口?”张正小心地问道。 “这?”老太太脸上浮出一抹红晕,自从四十岁丈夫死后,她就一直守寡。这个年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伤口在小腹这么隐秘的地方,如何能让素不相识的男人检查,虽然她已经是老太太了。先前的几个大夫也仅仅是把了脉,听丫鬟转述的伤情而开出一些伤药,并没有真正看到伤口。 马万年站在一边,看奶奶为难,知道奶奶想什么。不由得急道:“奶奶,张正也不算外人,来的路上,我已与正兄结拜为兄弟了,他就是您的义孙,况且,事急从权,他又是大夫,您就听孙儿的,不要管那么多了。”说话的功夫,马万年还向张正猛使眼色,示意张正点头。 “老人家,我就是您的孙子,孙子给奶奶看病,哪有那么多说的?老人家您心胸豁达,申明大义,那些繁文缛节我们就不要在意了,您说是吗?”张正一脸诚恳地说道。太迂腐了会误事的。 “好。”老太君在马万年一迭声的催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 检查完毕,张正坐在床边沉思。情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手术治疗,截除坏死的小肠势在必行,如若不然,老太太拖不过许久了。 “我需要。。”张正斟酌着词语“将您的表面伤口在扩大一下,然后将腹中已经烂掉的肠子截掉,大概就这么长吧。”张正瞎比划了一下。“然后再缝合起来。” “几成把握?”马万年急不可待。 “若是年轻人,药品充足的话,我有八成把握。”张正不敢说的太死。 “治!”老太太斩钉截铁:“反正不治也是死,老身定要闯闯那鬼门关!” 张正深感佩服,这样的手术疗法早已超出这个时代人的了解了,老太太勇气可嘉。 “老身知道这种治伤手段,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身体验,呵呵!”老太太笑道。 “您知道?”张正感到不可思议。 “华佗给曹操治脑疾不就是吗?”老太太笑眯眯地盯着张正。 张正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华佗想劈开曹操的脑袋取出风诞,却被曹操怀疑想谋杀他,后来把华佗杀害,一代名医就此陨落。估计华佗这家伙也是穿越的医生吧,肯定会开颅手术,还会造麻醉剂。这老太太拿华佗和曹操说什么事儿啊?看把我吓的。 “乖孙儿,你怎么冒汗了?放心,我不是曹操。尽管放心大胆的治伤,即使老身不幸,也与你无关。老身活了七十多岁,也够了。”秦良玉继续调侃道。 张正咕咚一下把心放了下来,赔笑道:“太君大人哪里话,如今东虏侵入我大好河山,大明正需要老太君神仙一样的人物,大都督定能像佘太君一样百岁挂帅,征讨逆贼。” “呵呵呵!”秦良玉老心大慰,“这孩子,叫什么太君阿,大都督的,以后就叫我奶奶。” “是,孙儿遵命。” 说笑中,张正已经在宣纸上拟出了手术方案,鉴于老太太失血过多,而过后的剖腹手术中不可避免的还要出血,张正决定先给秦良玉输血。这又是前所未有的举措。 “输血?”马万年艰难地重复着这个词。不可理解。“鹅毛、狗尿泡、高温蒸煮瓷碟、瓷盆,。。。。。这都是啥呀?” 一屋子的人睁大眼睛看着准备好的物品,满头雾水。 张正摆了一个瓷碟,然后小心地从秦良玉的手指上刺出十几滴血来,又从自己手臂上刺出几十滴血来,将之混合在一起,精心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成了,没有凝集反应,张正的血型与老太太的一样。这里,张正是存了一些私心的,他希望自己的血能用上,这样更能加深与老将军的感情,为以后的生存先储备点情分。有点那个,张正骂了自己一句。 鹅毛管儿是什么?针头管儿,狗尿泡是什么?贮血袋。在历史上,最早的输血法就是这些简陋的东西完成的。 当新鲜的血液流进老太太那血脉几近枯竭的身体里时,一屋子的近亲都激动地看到,老太太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起来,精神头明显好转。 “孩子,难为你了!”秦良玉抚摸着张正还在微微流血的针眼。本来秦良玉已经不报生还的想法了,但是看到张正这么多惊世骇俗的方法,老太太重又燃起了希望。 马万年撸起袖子,大喊道:“我也要给奶奶输血,刺我的!”一屋子的人纷纷附和,一时间全部坦露出了右臂。 张正解释说,不能乱输的,要血型配合一样才可以,每个人的血是不一样的。大家仍旧不依不饶,纷纷要求张正给检验。当一条雪藕一样白嫩的手臂探到张正眼前的时候,张正已经被这种热情吓坏了。因为每个人的检验都得用张正的血,还让不让人活了,我都刺了十几回了。 当张正坚决制止了这种行为之后,他已经找到了两个血型对号的人,够用了。其中就包括马万年和那个雪藕手臂的主人。 张正偷偷瞥了一眼雪藕,发现她的主人正噤着小鼻子,不满地揉着手臂,张正乍见女人的胳膊,心神荡漾之下,手艺大退步,把人家弄疼了。这不能怪张正,这几个月来,就没见过这么白嫩的女人手臂,素的狠了。 丢人,禽兽。张正在心里又把自己骂了一遍,色令智昏。他又心虚地瞧了一眼其他人。别人谁也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现在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血能不能给老太君用。 “你的可以。”张正指向马万年,“你的也可以。”张正指向雪藕手臂的主人。两个年轻人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现在不需要,等我给老太君治完伤的,看情况再说。”张正适时阻挡了两人进一步的庆贺活动。其他人还不死心,纷纷要求张正再查一遍。 你们饶了我吧,张正恐惧地盯着一片林立的臂膀。检验得用我的血,一个人就得用十几滴到几十滴,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赶走了不相关的人等,张正细心地开始了手术,这次的手艺比上一次给张抗治疗时进步多了,无他,手熟! 老太太很坚强,虽然服下了张正带来的几粒去痛片,但这种开刀手术的疼痛根本就是一般人忍受不了的。老太太一边忍着剧痛,一边还给张正讲着自己年轻时的得意事,讲到因某件小事追打丈夫马千乘时,还像小姑娘一样咯咯地笑出了声。可亲的老太太。 为了防止感染,张正流水似的用高度酒不时清洗着双手,当缝合完小肠并将腹内截出的溃烂小肠和污血、污物清除干净后,看到老人家神态还算清醒,张正稍稍放下了心,下面就看老太太自身免疫系统能不能清除炎症了。好在有张正随身带的一点消炎药,还有上好的云南白药内服外敷,消炎效果不错,中药也能消炎,那些金创药就是消炎药。 雪藕主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正的每一个动作,对他略显笨拙但仔细的缝合动作迷住了。原来弯勾针和羊肠线可以缝人啊!姑娘心中感叹。 又输了一次血,这次用的是马万年的,大概200毫升,足够了。 马万年得意地看着雪藕姑娘,意思是,我的。雪藕姑娘,哦,现在张正也知道她的名字了,她是秦良玉大哥秦邦屏的孙女,秦冀明的小女儿秦护北,是个男孩名。 秦护北一跺脚,恨恨道:“你的是臭的。” 马万年洋洋得意,继续打击,手臂一比划,“大哥说了:‘奶奶,大哥的,我的,你的血都是一样的,’那不成你也是臭的?” 老太太眯着眼笑看姐弟斗嘴。 张正趁机观察秦护北,刚才没有细看,这一细看,张正立刻将秦护北惊为天人。一身劲装,肩削腰细,身材苗条健美,柳眉杏眼瓜子脸,瑶鼻樱唇,皮肤白皙,头系红绫将头发折了几折绑在了一起,显得干脆利索,英武中内含妩媚,只是一双纤长的小手却布满了老茧,张正理解,秦家是文武世家,这秦护北平时也必定练习武艺。 秦护北大眼睛骨碌碌乱转,一边跟马万年斗嘴,一边不时瞟一下张正,看到张正看他,马上又转过脸神看别处,弄得张正心里好不痒痒,也寻找机会偷偷看她。 秦良玉好久没看到这个调皮的侄孙女偷看年轻的男子了,也不禁将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暗暗微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 金缕一曲 随后的几日,张正一天跑好几遍,精心地观察伤情。老人家是一天天见好,张正悬着的心才落回肚中。秦良玉的生死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老人家赤胆忠心深深感动着他,张正不想出意外,他记得史载秦良玉就是在今年五月份去世的,估计与这次受伤有极大关系。 张正高超的医术深深折服了大都督府里的人,医好了秦家、马家的擎天柱秦良玉,让他们觉得信心重又回到了身体里。 秦冀明又要表示他的亲昵,伸出手来想拍拍张正的头,弄得张正是哭笑不得,这位中年大叔的嗜好可不咋地,无奈,只好低下头让他拍。 “小子,伸头让我拍是你的造化,别人想让我拍,我还不拍呢!”秦冀明瞪着牛眼,踮着脚说道。 “丫头,别跑!”秦冀明看到秦护北正掂着脚尖顺墙根想偷偷地溜走,大声喊了一声。这一嗓子吓得秦护北一溜烟没影了。 “看看,这不懂事的丫头,老爹的手有那么可怕吗?”秦冀明不满地嘟囔。 “冀明,你又胡闹!”秦良玉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踱出门口,正好看见这一幕。 “哎呀!姑母,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秦冀明很惊讶。 “不碍事,感觉好多了。”秦良玉摆摆手。 张正赶忙上前见礼,被老太太止住了。张正到没有表现的多惊讶,因为他知道,秦良玉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只不过现在确实不能活动太多,也就劝老太太回屋休息。 老太太不驳张正的面子,爽快地答应了并提了一个要求:“正儿,老身闲得难受,你陪我说会子话吧。” 秦良玉躺在躺椅上,张正搬了个椅子坐在老人身边。秦护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也搬了个板凳坐在老人另一侧。秦家是苗族,向来开朗大方,没有那么多的扭扭捏捏,而张正一个现代人,也不觉得一个姑娘家陪在奶奶身边有什么不对。 秦护北坐在张正的对面,不时拿大眼睛瞄他一眼。张正有些害羞不好意思,那天验血的时候,张正抚摸到了秦护北白嫩的手臂,晚上就浮想联翩了半天。 “正儿,我听万年说,你除了精通医术之外,还精通词曲?”老太太和善地抚摸着张正的一只大手。 “哪里哪里,万年夸张了。”张正做谦逊状。 “哼!真迂。你们汉人就是这样,明明很好的事,偏偏左推右挡的,还哪里哪里?就这里,这里。”秦护北一脸娇嗔指着张正的额头。 “慧儿,不许胡说!你姑爷爷不也是汉人吗?他哪里迂了?”老太太忙打圆场。不过,秦护北的话还是勾起了她的情思。老太太苦笑道:“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你姑爷爷是有一点迂,若不是那样,他也不会死在太监的陷害之下了。” 张正怕老太太沉浸在过去,伤心马千乘的惨死,影响康复,赶忙说到:“马老将军不是迂,那是忠!因为他坚信朝廷会还他一个公道,对吧?老祖宗?” “还是正儿深知我夫,慧丫头,跟你大哥好好学学。”老太太回转心神,看向秦护北。 秦护北噘了一下嘴,瞪了张正一眼,心说:“就你乖巧,害的我被姑奶奶说。” 张正见势不好,连忙讨老太太欢心,说道:“我只会唱,这词嘛是我爹教的。”张正祭出老爹的大旗。 “哦?先唱一段,等见到你爹,老身再与他探讨诗词。”勤良玉文武双全,对词翰也有很深的研究。 “嗯,嗯!”张正咳了两下嗓子,酝酿了一下感情。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 “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地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秦护北甜美的歌声接了过去,张正适时住了嘴。 享受啊!张正闭上了眼,摇头晃脑地,多久没有听到字正腔圆,优美甜润的《一条大河》了?老爷们唱的不算,一年?还是两年? “?” 怎么不唱了?张正睁开眼睛,正看到秦护北抓耳挠腮的样子。看到张正睁眼,秦护北圆睁双目,冲张正恶狠狠地叫道:“什么词儿?” 这幅神态使张正猛然想起陈佩斯与朱世贸的小品,在小品里,陈佩斯也是这样,忘了台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偏着身子冲朱世贸恶狠狠地叫:“什么词儿?”张正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秦护北对秦良玉一摊手:“万年那臭小子就没记全,害我丢人。” “好说,好说,拿笔来我给你写。”张正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秦良玉也被秦护北滑稽的表情逗笑了,说:“这小姑奶奶,正经的不学,学吓唬人。” 洁白的宣纸被张正糟蹋了好几张,握着毛笔的姿势像握着手榴弹,这墨渍一片片的,张正脸红红的。 “啧啧啧,好多错别字啊!”秦护北伸头看着,“还有这字?嗯,不错不错。”秦护北看到张正尴尬,适时夸奖起来,给人留点面子嘛。 “咦?这张是歌词,这张不是。”秦护北发现了问题。 这张写的确实不是歌词,而是清代词人钱枚的词《金缕曲》,这首词高度概括了秦良玉卓尔不凡的传奇一生,因为张正看到秦良玉的生平传记,深感钦佩而专心背下来的,此时提笔在手,一激动不自觉写了下来,是张正记得的为数不多的诗词之一。为应时应景,张正改动了一些。 秦护北拿着《金缕曲》,轻声念道: 大明西川祸,自秦中飞来天狗,毒流兵火。石柱天生奇女子,贼胆闻风先堕,早料理夔巫平妥。应念军门无将略,念家山只怕荆襄破。妄男耳,妾之可。 蜀中肖像谁传播。想沙场弓刀列队,指挥高座。一领锦袍殷战血,衬得云鬓婀娜。更飞马桃花一朵,展卷英姿添飒爽,论题名愧杀宁南左。军国恨,尚眉锁。 “想沙场弓刀列队,指挥高座。一领锦袍殷战血,衬得云鬟婀娜” 秦良玉轻声重复道。“好,好,这是在说我?”老太太颤抖着拿过那首词,开口道。 “是呀,老人家,这就是您。”张正带着深深的尊敬轻声说道。 “好好!好词!”老太太飘过一丝红晕,被人当面夸奖,还是有那么一点扭捏的,这首词更让秦良玉回忆起峥嵘岁月,忆起自己花刀帕首引领千军,奋勇杀敌时的飒爽英姿,真的是‘一领锦袍殷战血,衬得云鬓婀娜。’老太太沉浸在往事中。 “张大哥真的一首好词!”秦护北也在回味着,不自觉地赞了一句。“我要是能像姑奶奶那样英雄了得就好了!”又是一句感叹,不过是在憧憬自己了。“比皇上的平台诗好多了。”秦护北意犹未尽。 “你做的?还有没有?”秦护北又在纸堆里忙乎开了。 张正心说,哪里是我做的?只好含混地晤了一声,被老太太认可了。 “正儿才华不浅!”老太太下了结论,张正只好苦笑着接受了表扬。 “正儿,老身受你大恩,心中感怀,你要些什么?只管道来。” 张正有那么一瞬间激动起来,但转瞬一想,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大人说笑了,救您是孙儿应该做的事,不敢求赏赐。”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正儿你不贪图富贵,很好很好!你不要说了,我来安排。”老太太挥了挥手,接着说道: “石柱的土地太少,附近州县的百姓又不断涌来,要不是四年前我败给了献贼,丢失重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为难,现在我白杆兵都是训练不久的新兵,仅够守土,无力收复失地。我在石柱城东边万寿山附近有一个庄园,里面也有几百亩土地,就给了你吧,望正儿勿嫌。” 张正知道,此时的秦良玉肯定不富裕,每次出兵,老太太都是自裹行粮,拿出自己的粮食和银子为朝廷分忧解难。尤其是八年前,张献忠部突入四川,由于明巡抚邵捷春的错误布署,致使三万石柱兵全军覆没,石柱元气大伤,剩下的钱粮不足以召集一支万人部队,现在又要照管十数万避难的百姓,就更加捉襟见肘了。再说了,过几天等秦良玉的伤势稳定了,我就回去了,在你这个地方拿块地干嘛也。 “大人,这如何使得?大人现在正需要囤积钱粮,集聚实力,保我大明,小子要是拿走这产粮之地,于大人的计划不利。” 静了半天的秦护北又抬起了头说:“傻哥,那个庄园是我姑奶奶最好的庄园了,还不要?不要给我,我早就惦记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确是傻的。”张正逗她,随即装出猪哥样。 “正儿,你又叫大人什么的,又要如此见外?老身积聚钱粮,不差那点,拿去吧,如果你不要,奶奶会很不高兴。”老太太佯怒道。 “奶奶息怒,孙儿的确不想要您的庄园,我有很多地,过几日我就要回去。”老太太糊涂了,硬要给我一块地。 秦良玉感兴趣,问了张正。张正大略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老人家沉思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以深邃的,及其复杂的眼光看了张正一眼。 张正看看老人家倦了,就告辞出来。秦护北眼珠转了转,连忙跟了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一 火铳之论 “嗨!大个子,等我一下。”秦护北娇喘着追了出来。 “张正,秦小妹妹,叫我张正或者张大哥也行啊。” “好吧,张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秦护北并不争辩,也不是那种被娇惯坏了的富贵女,只是天性中活波的成分让她显得有些大胆。 “回客房,等会儿该吃饭了吧?你知道万年今天去哪里了?” “万年啊,那个臭小子,准是又猫在万寿寨。” “万寿寨?”张正知道那是离城三十里左右的一个大寨子,四面峭壁,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山寨。两年后,马万年他们就是依靠万寿寨的天险逼退了来犯的朱容藩割据势力。 “是啊,十天里头,他得有九天在那里,我们去看看好不好?”秦护北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你和我?” “怎么了?” “这姑娘家家的,不怕人说闲话?我倒是不在乎,就怕。。” “说什么呢?我们没你们那么多臭规矩。” “好,好,贤妹说的是。”张正感觉自己多此一举。 “你先到府门口等我啊!我马上就好。” “?”女人就是多事,张正坐在府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站岗的士兵闲聊,这几个士兵知道张正是谁,对他的态度异常恭谨。 “好了,好了,我们快走。”秦护北牵着两匹高头大马急匆匆地奔出府门。看到其中的一个士兵想对她说点什么,马上出言威胁到:“王四柱,好好站岗,一炷香的功夫才准动,知道吗?哼哼!”吓得王四柱只好咽了一口唾沫,把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好马,怕得有八百斤。”张正接过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赞道。 “那是,要不然也驮不动你这个大个子。我爹的马,怎么样?”秦护北骑在另一匹上得意地翘起了下巴。 “你爹让你骑的?”张正知道武将对自己的马都比较爱护,轻易不让别人乱动的,还是问问清楚。 “是啦,是啦,没问题的,快走吧,一会儿就来不及了。”随即猛地一鞭抽在张正所骑马的马臀上。 骏马立刻一声长嘶,猛地向前窜去,张正一时没抓紧缰绳,就在前仰后合中醒悟到,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果然,就在张正好不容易抓住缰绳,努力夹紧马腹控制住身体后,扭头看向府门处,就见秦冀明正捶胸顿足地喊着什么,此时两匹马已经奔出一百多步了。 当两人一阵急驰,远远地将石柱县城抛在后面的时候,不约而同放慢了马速。 “你这丫头,偷你爹的马。”张正笑道。 “其实也不算是他的马,这两匹马还是我喂大的呢!被老爹硬抢去的,哦?是不是呀?小黑狼?”秦护北反驳着张正,转而对着张正座下的黑马说话。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猛地抽了一鞭而生气,反正那黑马一点善意也没有,就是不回应秦护北的话。 “马这种动物很有灵性的,它是会记仇的。”张正调侃道。 “真是个没良心的,忘了我喂它的时候了?咱不学它。”秦护北揪了揪自己骑的红马耳朵,红马温顺地吸溜一声算作回答。 “看看?真的吧?”秦护北得意地皱起鼻头。 万寿寨位于石柱县城东30里的万寿山上,由三个寨子组成。此刻,张正和秦护北就站在第一道寨门前,寨门上悬挂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万寿山”三个大字,字字遒劲有力。 “我姑奶奶写的,咋样?比你的如何?”秦护北小小地打击了张正一把。 “吾不如也!”张正满足了秦护北的心思。不同意也不行啊,人家写的就是好。 正说话间,马万年急匆匆赶了出来,看见张正,一把携住就往里边走,也不理秦护北朝他直瞪眼。 “大哥,你来得正好,等会再指点一下你教给我的歌。”这几日,马万年除了训练新兵,在训练之余还推广了张正教给他的歌曲,正想炫耀一下,正主就到了。 “奶奶的伤情多亏了大哥!”马万年对此了解的很详细,每天都有两班快马来回传递信息。 “万年,你再说这种客气话,我就走了,再说了,你也救过我。”张正不想听到这些翻来覆去的感激话。 “不说,不说,来看看我的军容。”马万年不由分说拽着张正参观他的士兵。士兵们正精神饱满地演习着方阵队列。 张正看不懂,但他能看出士兵们高昂的士气。 “好,真虎贲之军也!” “放眼整个大明,也找不出我白杆兵这样的勇士。东虏厉害吧?说什么满人不过万,过万无人敌。十几年前不照样被我们杀的屁滚尿流,哈哈哈!”马万年很得意。 张正沉吟了一下,心里不同意这种说法,十几年前,满清也远没有达到武力顶峰,败个一两阵纯属平常,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尤其是迫降大批明军后,实力大增,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吴三桂的五万关宁铁骑战力不弱于满洲八旗,现在满清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中国,经济军事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如果马万年沉浸在过去的辉煌中,可以肯定,将来要吃大亏的。张正不忍打击马万年,只是默默听着。 “万年,你想过没有,如果清军大举来攻,万寿寨能守多久?” “放心,里面粮草足可供万人大军一年之用。”马万年不在意地说。 “一年之后呢?如果他们只是围困不退走的话,怎么办呢?” “这?让奶奶去想,我只管杀敌。” 张正摇头苦笑了一下,老太太已经七十五了,就算身体健康,又能挺多久?况且双方实力对比太过悬殊。 “你说怎么办?”马万年见张正摇头就追问了一句。 “唉!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被动的死守是不行的。以后等我想明白了,再谈。” 马万年眨了眨眼,回味了一会儿,见张正也说不出什么来,就不提了。 午饭后,张正耐不过马万年执意的邀请,跟随马万年在寨子中逛了起来。 “这里是粮仓。”一个个满满的粮食囤。“足足有一万石。”马万年加了一句。 “这里是军械库。”马万年就像一个小孩一样向同伴炫耀着宝贝。 “可以看看吗?”张正很想看看冷兵器时代的军械库里面都是什么。 “当然,大哥到此不要客气,随便。”马万年殷勤地领着张正走进军械库。 一排排刀枪闪耀着寒光静静地矗立着,森森寒意扑面而来。张正慢慢地忖巡着,一边应付着马万年,一边四处观望,他在寻找着什么。 “万年,这里有火统吗?”实在是找不到,张正只好开口询问。 “火统?应该有吧?”马万年搔着脑袋,“那玩意有什么用?射程不比弓箭远多少,装填慢,发射慢,还老炸膛,比不上强弩。” “找来我看看?” 管理军械库的把总杨和义就跟在他们身后,听到张正要看火统,马上领着他们走到一个角落里,掀开一块蒙布,露出里面七、八杆火统来。 张正端详着手中的熟铁火统,心中感慨。是的,这柄火统射程近,发射慢,有着种种缺陷,但是它却是现代火器的老祖宗,只要稍作改进,它就将统治战争的最前沿,它就将独领风骚数百年,它就将粉碎骑射无双的神话传说。 它很轻,但又很沉,沉到连张正都哆嗦着手快拿不住了。 马万年实在看不懂张正为何这样,与杨和义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道:“大哥喜欢,过几日你回去的时候,我送你二十支,真看不出来,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万年,大哥谢谢你了,你还有制作这种火统的工匠没有?”张正回过神来。 “应该有吧?”马万年又搔了搔头,“逃难的老百姓不少,里面啥人都有,我给你找几个。你要造这个东西?我看算了,我再送你几把弩吧。” 大明的匠户以十万计,即使战乱中死伤不少,但是要在石柱十几万难民中找十个八个的应该不算为难。 张正看到众人都是疑惑的表情,他不想让马万年猜测,就说:“万年,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秦护北欢呼一声。 张正沉思了一下,认真地讲了起来:“从前,有两个国家发生了战争,一个是秦朝的秦军,一个是唐朝的唐军,” “停!不可能!”马万年喊停。 “老实听着,怎么不可能,大哥说可能就可能。”秦护北阻止马万年进一步的评论。 “两军都是一样数目的兵员,一样的兵器,一样的善战,都是骑兵,在战场上开始了相向冲锋,你说谁会赢?”张正问马万年。 “谁也不会赢,势均力敌,要么双方撤退,要么全部战死,谁也得不着便宜。” “错了!唐军会赢。”张正不容置疑地说。 “?”瞎说呢吧?就连秦护北也迷糊了。 “他们两军区别就在唐军的马有马镫而秦军没有。”张正大有深意地望着两个人。 马万年明白了,对于一个骑兵来说,有没有马镫可是致命的。马镫虽小,作用极大,它能使骑士与战马很好的结合起来,发挥最大战力,腾出双手进行战斗。而没有马镫什么后果?且不说控制马匹要耗费极大腿力,兵器相交时,对方的大力冲击就会把己方震下马来,失去机动,失去马力,变成步兵,在骑兵面前,纯粹找死。 “和火统有什么关系吗?”马万年不搔头了,开始揪起自己的头发来。 张正看向秦护北。 “大哥的意思是他认为火统能起到马镫的作用。”秦护北回答的很快。 “火统?马镫?”马万年开窍了。 “你说对了,火统的作用绝对比马镫的作用还要大,未来战争一定是火统的天下。”张正对此深信不疑。 “你见过这么不中用的马镫吗?”马万年不服气地指着一只鸟统。 张正顿了一下,“我可以保证,这个东西会变成中用的马镫。”张正挥了一下手中的火统。 “但愿如此!”马万年还是半信半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二 缘定终身 告别马万年,秦护北硬拽着张正看了一下离此不远的千寿庄园。张正无可无不可的看了一下,这个庄园除了五百多亩耕地,一套大院,还包括一座方圆千米的山头,从地平线上看去,大概也有个四、五百米高。最妙的是半山腰还有一眼很粗的泉眼,汩汩泉水流淌而下形成了一条小溪横穿整块耕地。 张正站在泉眼边,指着稍下一点的地方对秦护北说:“如果在这里挖一个大水池,拦上一道坝,做一架水车就好了” “干什么用?”秦护北问道。 “用处很多,你要听,我就详细解释给你听。” “恐怕不成。” “为什么?” “这座山的石头渗水。” “奥!卖糕的!”该死的科斯特石灰岩。张正弄明白情况后,懊丧地嘟哝一句。 “你还认识卖糕的?你喜欢吃什么样的糕?”秦护北的眼睛眨呀眨的。 “像你胳膊那么白的糕。”张正又想起秦护北的雪藕胳膊来。 “呀?吃呀!”秦护北听了一顿,随即挽起袖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胳膊,伸到张正嘴边,吓得张正落荒而逃。 “没胆的胆小鬼!”秦护北嘟起了嘴。“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秦护北恨恨地加了一句。 男女的感情就是这样奇妙,在张正不自觉流露出的情感下,秦护北没有羞答答地回避,反而主动进攻,让毫无准备的张正大吃一惊,手足无措。在这场情感遭遇战中,秦护北完全占据了上风。 张正站在马前,红着脸嗫嚅道:“呃!贤妹,是哥哥我唐突了,还望贤妹不要见怪。” “得了,你这个酸人。万年还说你凶狠勇猛呢,咋一点也看不出来?读那些腐儒的书读坏了脑袋。”秦护北大大方方地说。 “这是不一样的,对待敌人就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对待朋友就要像春天般一样温暖。”张正可不想让这样一个青春美少女认为自己是个胆小鬼。 “我是你的朋友啦?” “朋友,朋友,大大的朋友!肯定,一定以及确定!” “来,温暖一下。”秦护北不想放过张正。 张正对这个火热的苗家姑娘真的是吃不消。而秦护北又一次看到张正吃惊的表情后也红了脸,扭扭捏捏地说:“大哥,你不要这样啦,我们苗人就是这样的,自己看上的情郎要主动去说的。” “你看上我啦?”张正眼前冒出一大片飞舞的馅饼,幸福来的如此之快,想都不敢想。张正想立刻飞回到张家湾,看看老张家祖坟冒的是哪股烟。 “是。”秦护北紧张地盯着张正。 “你爹?” “不关他事,我说了算!” “老太君和你娘?” “哎呀,你这家伙,没问题的。我问你,你呢?” “我也没问题!”张正很喜欢这个姑娘,举起右手发誓一般说到。“过一阵子,等我那里安稳了,我就来接亲,娶你回家好不好?”张正很兴奋。 “哎呀!哪有那么快,你还要提亲的。”秦护北嗔了张正一眼。 “今晚就提,今晚就提!”张正晕乎乎的应承着。 两人三言两语就捅破了隔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确定了彼此的关系,说完,都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看着对方羞涩地微笑着。 张正沉浸到突如其来的幸福感中,他自己自从见到这个姑娘的第一面起,就暗暗喜欢上了,可是两人有着很大的身份差距叫他不得不正视,秦良玉那可是正一品大都督,就连秦冀明也是正二品都督检事,高门大阀的,他在心底里认为暂时是不可能的。谁料想这姑娘也看好他,还这样热烈大胆的表白出来?做梦呢吧?张正使劲掐了自己一把。一个聪明秀丽的姑娘,一个大胆的姑娘,一个好姑娘,就这样,意属于我了?这就叫一见钟情? 秦护北其实也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怕,话赶话说到那里了,要是人家不同意,可羞死了,以后怎么见面啊?幸亏他喜欢我!秦护北捂着咚咚作响的胸口,满含笑意地看着她的郎。 “那个,贤妹,我们接下来还要不要看看?” “哎呀!贤妹,难听死了,叫我慧儿吧,我的小名。”秦护北调皮地笑着,关系确定,再也不用患得患失的瞎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感谢那个卖糕的,要不然也引不出他的话来。 秦护北美滋滋的。 已经是下午4、5点钟的模样了。张正带着秦护北往石柱城里赶,带着人家姑娘都出来大半天了,赶紧的趁天还没黑给人家送回去,天黑了就瓜田李下了。 刚才他们两人在山上转的时候,早被这里的管家秦中看到了,秦忠说回城有事,也跟他们一起走,张正觉得这老头成了大电灯泡,他想摸摸秦护北的小手都不可能,只好强忍着心中的痒痒,装正人君子样。 秦护北在老家人的面前可没什么顾忌,能同张正一起纵马飞奔,心情爽的紧。时不时的给张正来一个风情万种的甜美诱惑很甜的微笑。 张正心旌摇荡,又一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只好小声对秦护北说:“拜托,大姐,有人看着呢。” 秦护北又是一个万种风情,娇声说道:“没关系啦,忠叔看我长大的,不会说什么啦。” 秦忠却是人老成精,当他惊讶地发现这种情况后,立刻自觉地拖后数十步,不再紧跟了。 再神骏的马也不可能一直高速奔驰,跑了大约一半的路程,两人同时放缓缰绳,任由马儿缓步前行。 张正扭头看了一下后面,见秦忠也放缓了马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就向秦护北问道:“慧儿,你说秦忠会不会看出来我俩的关系?会不会告诉你爹?” “哎呀!你又来了,告诉我爹更好!省的我说了。”秦护北嗔了张正一句继续说道:“可说好了,你立刻去提亲,不准变卦!明白没?” “急啥子么,我们还年轻,应该把精力主要用在学习上么。”张正冒出了一句四川话,用的是现代不良青年不负责任的口吻。 果然,秦护北急了:“没良心的,姑奶奶我都二十了,你想让我等成老姑婆啊?” “你就是老姑婆,我也要!”张正对天发誓,乘机伸过手去摸了一下。 “讨厌!”秦护北笑着打掉了咸猪手。“不提亲,不准摸!” 老家人秦忠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傍晚时分,张正他们回到了大都督府。张正探望了一下秦良玉,看到老人家精神不错就告辞出来回到客房,这几日他都是住在此处,单独的一个小院儿,三间正房,一日三餐有人给送来,住的很舒坦。 张正等饭的功夫,感觉无聊,就斜躺在床上回忆今天发生的事儿。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晕晕乎乎就私定了终身,捡了个漂亮老婆。他记得上辈子直到二十八了,女朋友还毛儿都没一个呢。军营里见不到女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眼光很高,转业回到家乡后时间还短,没有哪个姑娘能对上他的法眼。 “哎!但愿这不是一个梦,是真的!”张正叹了一口气,心里忐忑不安,其实张正低估了自己,他的那些本领在现代人眼中看来平常,可到了这个时代却都是一些令人震惊的东西。包括那些歌曲,那首词,那输血技术,开腹手术,还有那层出不穷的故事,笑话,高大健壮的身材,这些就已经令秦护北为他着迷了。 肚子开始抗议了,张正爬起来正要出去,就见虚掩的门缝里挤进一个脑袋,正是马万年,他也从万寿寨赶回来了,而且比张正要早,这些张正都不知道。 “万年。”张正正要寒暄,就见马万年贼特兮兮地瞧着他,不禁狐疑地问:“怎么了?” “大哥好手段。”马万年钦佩地说:“我那个姐姐你也能搞定!真不愧是我大哥!” “你都知道了?”也不知谁嘴这么快,人家都还没刷牙呢。 “嘿嘿!”马万年不说话,只是笑。 “啥事?” “跟我走,家宴。” 正厅,数条牛油大蜡照的饭桌上一片通明。桌边的人看张正进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张正仔细一看,桌边共有四个人,秦良玉、秦冀明、秦冀明的夫人、秦护北,全都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张正内心不禁一阵紧张。一紧张,走顺拐了。四人哈哈大笑。 落座后,秦冀明的熊掌又落在张正的脑袋上,一边轻轻拍着一边说:“张家小子,今天叫你来,知道什么事儿吗?” 张正一边尽量躲闪,一边心说:先是马万年那句话,再长辈聚齐请我来赴宴,傻子才不明白啥事呢。 “冀明,把你那手放下来,别拍坏了我的乖孙子。”老太太发话了。 马万年马上叫起来:“奶奶,我才是您的乖孙子呢,他:“别听冀明瞎说,慧儿这姑娘倒是同老身有几分相像呢,看到她,老身就像看到自己年轻的样子,很好嘛!” 张正猜对了。 不过张正也放下心来,心里说:老几位,您见过什么叫野蛮女友吗?野蛮?我家那块儿的女人才叫野蛮呢,一个个母暴龙似的,把男人都折磨成哈巴狗了你知不知道?把秦护北嫁给我吧,没问题,我心理素质杠杠地。 秦良玉又发话了:“正儿,这慧儿自己看上了你,老身也无话可说,可是有一点你必须如实回答,如果老身不满意,我拚死也会阻拦这桩婚事!” 老太太的神态很严肃,把张正吓了一跳。这都定下的事了,还能有什么变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三 姑侄密议 张正心中忐忑,静等下文,然而秦良玉却不急于说,只是和秦冀明交换了一下眼色。 “奶奶,有什么事要孙儿回答?”张正还是忍不住问了。 秦良玉却微微沉吟了一下,最后只是摇了摇手说道:“算了,不说了,你回去后好自为之吧!” 张正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闹得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张正却是不知道秦良玉与秦冀明已经为他的事长谈了两次。 今天上午,当秦护北拉着张正跑去万寿寨的时候,秦良玉就已经叫了秦冀明开始捉摸张正,凭借秦良玉几十年阅人的经验,她已经看出张正是个不安分的人了。 “冀明,情况就是这样,你来说说。”秦良玉简略地介绍完她从张正嘴里听来的张正本人的自我介绍,拿不定主意,就问侄子的看法。 “姑母,你是说,这张正聚了上千流民,开荒屯田并且没有向官府报备,没有官府人员进行管理掌握?”秦冀明有些不相信。 “是的,虽然张正躲躲闪闪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老身能听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想向当地官府报告这个事情。” “这张正想干什么?难道要。。。?”秦冀明思忖着还没说完,老太太接了一句。 “要造反!” “造反?”秦冀明惊骇了一下。 “对!这张正武勇过人,才华横溢,又精通杂艺,断不会甘于寂寞。如今这大明气数将尽,满人凶悍占据大半江山,朝廷内皇帝孱弱,权臣当道,藩镇割据一方不听号令,已经是乱的不能再乱了,张正起了这心思,却是毫不奇怪。” 老太太还不知张正已经杀过两批进山的衙役,如果知道,根本就不用推断,直接就可以确定张正的心思了。 秦冀明低头寻思了一阵,随后斟酌着说道:“姑母,您既然看出这大明气数将尽,还管这些事干嘛?他要造他的反就让他造去好了!” 秦良玉生气了:“胡说,我秦马两家世代累负皇恩,断不可忘了是谁给了我们两家恩荣,我虽然已是残躯,但怎敢惜命?就算我死了,那也一定是为国而死,以报圣恩,这事儿我见到了就要管!免得张正发展成李闯、张逆之流,祸害百姓,动摇我大明根基。” “那我们调查清楚,把他交给官府治罪?那官府会杀了他的。”秦冀明不忍。 秦良玉很矛盾,诸葛武侯一直是她的偶像,她生平的志愿就是要做到像诸葛亮那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明知这大明江山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堕,但是她的愚忠思想却不能容忍别人再来上这么一脚,哪怕是一小脚也不行。但是这张正和他们家已经扯上了密切的关系,马万年救了张正,又与张正结为兄弟,张正又拼尽全身的本领为自己治好了必死无疑之重伤,这一个“杀”字怎出的了口?这不仅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就是马万年也必不肯答应。但是放了他,如若张正日后真的举起反旗,又是养虎为患了。老太太左右为难。 秦冀明愚忠的思想没那么严重,在他眼里,现在石柱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了,要安置十数万流离失所的百姓,要给他们地,给他们粮来度过难关,已经捉襟见肘了,可是没见到朝廷的一文钱,一粒米的支援,他对朝廷失去了信心,天下那么大,朱皇帝自己都不管,姑母您跟着瞎操什么心呐。况且那么多的藩镇拥兵自立,怀有不臣之心,也没见您老人家出兵清君侧,为国靖难嘛!何苦难为一个莫须有反贼张正呢?心里想着就不自觉地嘀咕了出来: “姑母,我看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吧?莫说这张正还没造反,就算造反,他经营日短,民心未附,他那点人马又怎能比得上摇黄十三家?况且最后连摇黄十三家,忠贞营,大西军不也被招安,成了大明军队的一员了嘛!我看哪,这张正也不一定非是造反,也许是积聚实力,成为地方割据势力,然后卖个好价钱,向皇帝讨个官儿来做也说不准,不要一棒子把人打死了。” 秦良玉听到侄子不以为然地口吻,又听到招安两个字,心头一阵敞亮,她也不想恩将仇报,将张正押送官府。 “好吧,好吧,也许是老身多想了,这样吧,我们把他礼送出境,他现在做的事与我们无关,如果日后他真的扯旗造反,老身在战场上见到他,决不轻饶!”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静观其变。下午秦护北回来,羞答答的说了与张正的事后,秦良玉又是紧急召见了秦冀明,情况变了,你家的死丫头看上人家了,这张正的事不能不管了。 “拆散他们!拆散他们!”秦冀明扯着嗓子叫了半天,突然看到秦良玉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不禁问道:“怎么了?姑母?” “你都快五十了,还成天像一个小孩子似的乱叫什么?老秦家净出你这样心智不成熟的,老身算是给你们操碎了心!”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一了百了,姑母,这是最省事的办法!”秦冀明不承认老太太的大帽子。 “拆散他们?说的容易,你自己的丫头你自己不了解?犯起拧来,九头牛都拉不回。你莫要把她逼急了,不认你这个爹,况且慧儿也不小了,这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这回就顺了她的心吧!”秦良玉低声叹了一声:“孽缘,孽缘啊!” “那这张正?”秦冀明问。 “唉!我观这张正,是个不错的孩子,我们帮帮他,不要让他走上邪路吧!”秦良玉无奈。这张正确实很不错,很优秀,日后如果能压制住他,不让他走上反叛之路,肯定是一个栋梁之才,既然他已经与秦家、马家脱不了干系了,莫不如就把他拉过来,好好培养,将来给自己的子孙倚为臂助也未为可知。 姑侄俩又一次达成了一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四 周边形势 晚饭后,秦护北随母亲回到了自己的居处,张正目送秦护北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惹得马万年一阵笑话。 张正也想告辞回客房,却被秦良玉叫住了。张正不知道老人家要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地伸脖等着。 “正儿,今天我们人比较全,我们要开一个会,研究一下如今的形势,你也不是外人,就一起听听。我们马家和秦家以武起家,现在又深沐皇恩,一点也不敢忘怀圣上的期望,每每殚精竭虑,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做为小辈也要多了解这行军打仗,以后也好光大门楣。”老太太严肃地说道。 张正正好也想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人是如何看待形势,如何打仗的,就顺着老人的话点了点头,跟在众人身后进了一个小厅。 小厅的一面墙上挂了一幅大地图,看那上面的地名,显示的是川、鄂、湘、黔、重庆等地。 秦良玉怕张正看不懂,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等到张正表示看明白了,才说:“如今我得到报告,说一个月前,鞑子的江西提督金升恒、王得仁二人在江西一地反清复明,占据湖南的清逆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害怕长江有失,正在撤往湖北,湖南只留了很少的兵守长沙、辰州、衡州。大明兵部尚书堵胤锡正准备从九溪卫(湖南慈利)、永定卫(湖南大庸)出兵攻打常德。你们说说,形势将会怎样发展?” “常德肯定能攻下来。堵胤锡这个人很有能力,又一心忠于皇上,兵力也很充足,没问题。”这是秦冀明的答案。 “我想,督师何腾蛟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反攻湖南,与堵胤锡会师于长沙。”这是马万年的答案。 “何腾蛟这个人老身了解,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则忘命,极不可靠,你们甭指望他会攻下长沙。”秦良玉说。“不过,堵胤锡能拿下常德应该没问题,他本身就有数万兵力,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调动巴东的忠贞营,李赤心(即李过,李自成侄子)还有数万精锐,携丁壮数十万。” 忠贞营三个字一下使张正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清楚地记得忠贞营的起因和结局。 忠贞营由李自成的大顺军余部构成,于1646年经堵胤锡招抚,由南明隆武政权赦封李过为兴国侯,高一功(李自成妻弟)为伯,封高夫人为贞义一品夫人,所部称“忠贞营”。忠贞营于1648年5月应堵胤锡的命令参与攻打长沙,1648年冬12月因何腾蛟的阻挠,被迫放弃即将攻下的长沙而去解江西围,还没走到江西,又被迫南下赶往郴州,在郴州被济尔哈郎率领的清军击败后撤往广西,后占据横州、南宁,因受到南明军阀排挤,1651年冬又被迫北上返回湖北巫山一带,此时李过和高一功先后病死与战死,忠贞营精锐在连年征战中折损大半。忠贞营到达夔东后与这里的原大顺军余部会合,合称夔东十三家,取消了忠贞营的称号。 而夔东十三家大部分是由原大顺军余部构成,其主要力量有刘体纯,郝摇旗,李来亨等部。坚持抗清,直至1664年清军集十万之众才消灭了最后一只抵抗力量李来亨部。自1644年清军入关至1664年消灭李过养子李来亨部,大顺军余部坚持了整整二十年。 壮哉!大顺军! 而督师何腾蛟虽然说这个人目光短浅,不顾大局,因为私仇而派郝摇旗攻杀已经反正的陈友龙,从而丧失大好局面,罪不可赦。但是此人却没有投降满清,而是次年力战被俘,英勇就义,保持了晚节。与明末大批投降满清的不要脸的贰臣相比,他还是要脸的,这人呐,还真得盖棺定论。 张正想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三个人诧异的眼光。 “大哥,想什么呢?该你说了。”马万年催促张正。 张正斟酌着语言,虽然他知道结局,但也不能贸然说出来吧?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说出惊天大预言算怎么回事儿嘛。 “奶奶,我赞同叔父的推断,我想几万兵攻打只有几千兵据守的常德应该没问题,下一步如何发展孙儿不敢妄言。” “嗯!你有如此见解,亦是不简单了。”秦良玉赞赏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又担忧地说:“老身担心的是堵胤锡与何腾蛟素来不合,他们两个人会起内讧,影响大局。” “奶奶英明。”老太太的敏锐判断与历史一样,这就是深谙人心,从而能推断出行为的推理。老太太堪称特级心理大师。 几个人又推演了一会儿,结论是,只要明军各将领精诚合作,拿下整个湖南不成问题,这样,朝廷控制的区域就会扩大到湖南、江西,拥有了战略回旋之地。如果各个将领各存私心,不仅湖南拿不下,江西也会由于得不到支援而丧失,朝廷就很危险了。 张正是多听少说,其实内心早已升起狂澜。秦良玉不简单,秦冀明,马万年也是人中楚翘,因为张正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 “我们,能不能出点兵协助堵大人呢?”张正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秦良玉神色一黯:“正儿,老身何尝不想舍却这残躯报效朝廷?可是这家国、家国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老身不得不慎重。冀明,你给正儿说说情况。” 秦冀明拿起小棍指点在地图上,盯着张正说:“小子,听好了,听完之后要说出点什么来,如若不然?哼哼!”秦冀明威胁道。 秦冀明拿着小棍儿在地图上直指戳戳起来:“我石柱在这里。”他点了一下接着说:“东面是施州卫(恩施)现在堵胤锡大人驻扎在那里,与我石柱接壤。堵大人一心为朝廷,对我石柱多有帮助,这面是安全的。而杨展、王祥、于大海、李占春、侯永锡、马应试、三谭、袁韬、刘惟明,盘踞在这里。”每说一个人名,秦冀明就在地图上点一下,示意这是他们占领的地盘。 “最大的威胁是朱容藩,他现在占据重庆、万州一带。”秦冀明在石柱周围划了一个半圆说道:“朱容藩一直想吞并石柱,最危险!如果我们出兵去湖南,家乡就丢了。” “这些人都属于大明军队吧?” “是的,清军现在都集中在保宁(阆中),暂时还对我们没有威胁。”秦冀明说到。 太乱了,张正头都大了,这些情况他不知道,原来四川还有这么多明军割据。 “奶奶,您老人家不是四川提督总兵官,大都督吗?这些人应该听您的命令才对?”张正看向秦良玉。 秦良玉苦笑了一下:“大都督?听着怪吓人的,刚才所说的那些人都有朝廷的封号,什么公阿、侯啊、伯啊、都督、总督巡抚什么的,哪个肯听奶奶的?要是听我的就好了。” 原来如此,官如牛毛,谁也不服谁,张正明白了。乱世光有忠心是不行的,得有实力。 “我石柱兵八年前被献贼击败,损失三万精锐,四年前救援重庆不利,又损失数千,我侄秦拱明战死,我儿祥麟七年前在襄阳被献贼偷袭死于混战,吾儿媳张凤仪战疫于京畿附近侯家庄。唉!你奶奶我现在是要兵没兵,要将没将,仅能自保而已,哪里出的了兵。”秦良玉落寞地说。 招兵买马,聚草屯粮。张正想起评书上一般都是这么说的,现在就应该这样办啦。 张正刚说出点意思来就被秦良玉打断了:“奶奶我没钱,你看这都督府都好几年没修缮了。”秦良玉指着一根剥落了红漆的柱子说。“招一个上过阵的老兵,光饷银一年就得十两,我整个石柱去年才收入三万两,维持这么多人的生活,真的没有余钱去招兵了。训练新兵也同样要花大笔钱。” 原来老太太已经穷到这个份上了。老太太打仗,朝廷经常不给拨饷,用的都是自己多年的积蓄,现在看来,积蓄也花光了。 张正低下头想办法,他想临走之前帮老太太赚点钱,怎么赚呢?秦冀明瞪着牛眼还看着呢,咋地也不能丢脸吧?要不然准老丈人一生气,不把姑娘给我了,咋办?比考博士还难,秦冀明净瞎出题,让我说,说啥? 马万年等了半天,看张正还在那低头想事,就无聊地抓起张正仍在桌子上的腰刀,因为那天他看到过张正用刀拼杀,那刀寒光四射,的确是好刀,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马万年也不知道,现在有了机会,看一看。马万年“嚓”的一声拔刀出鞘。 一道寒光闪过,众人的眼光立刻集中在那把唐刀上了。秦冀明马上凑过去欣赏起来。 对了!张正一拍脑袋。我爹能造出好钢,好刀。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这么多割据势力,哪个不需要武装呢?谁有钱,我就宰谁,不宰白不宰,张正心底哼起了歌。 秦良玉上前抢过那把刀,慢慢审视起来,武将都爱好兵器,秦良玉也不例外。秦冀明和马万年眼馋地看着。过了一会,老太太从墙上摘下一直挂在那里的一柄宝剑交给马万年,然后又把唐刀递给秦冀明,示意马万年和秦冀明比试一下。 两人拉足了架子,用兵器猛劲地互劈了一下。“铛”的一声,宝剑折了,唐刀只磕了个小口子。高下立判,众人惊了,鸦雀无声。 “老身这把宝剑也算是好的了,却禁不住一劈。”秦良玉叹了一声。 “大哥,你还挺有钱的嘛,这么一把好刀,最少二百两银子。”马万年狐疑地说道,而他知道,张家人当时人人都有一把,如果同样质量的话,那可是一笔大钱。 “对呀,我以为你很穷,就不打算管你要聘礼了,没想到你还有宝贝,得了,这把刀就当聘礼了。”秦冀明紧紧抓住不放手。 张正突然笑出了声,断断续续说到:“岳父大人如果要,我送你一百把。” “啥?说大话。”秦冀明根本不信,这样的刀,有钱也没地方买去,看那钢口,百炼都不止,还是全钢的,一个铸剑大师一年也出不了一件。 “不是大话,这把刀就是小婿家里人造的,要多少有多少。” “当真?”秦冀明的牛眼又瞪起来。 “当真,当一万个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五 步步紧逼 “要是这样,这还真是个积聚银钱的好办法,只要能卖出去一千件,最少也有二十万两银子,这钢的本钱贵不贵?”老太太问道。 “这是精铁经过一种特别的方法提炼的,十斤铁能出八斤钢,再有就是木炭,石灰呀什么的,和炼铁差不多,关键是方法。” “你们族人如何会这种炼钢法?”老太太听明白了。 “啊?啊,我爹会,我不会,我爹的脑袋里总有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他说是在世外桃源学的,不过我没学到多少。”张正连忙又把老爹祭出来。张正决定,以后凡是不好解释的问题一律推给老爹,谁叫他是爹呢? “你爹还真是个妙人儿,会的真不少,会词曲还会炼钢。教你爹的那个先生一定很高明吧?” 高,能不高嘛?老爹念的初中课本、高中课本、大学课本,哪一本不是集各个巨匠的智慧汇集而成的?你就说牛顿吧,牛!爱因斯坦吧,哎!跑题了,张正想到。 “我爹说,只有资质好的人才可以学到这些东西,我从小就坐不住,他们不让我学。”张正开始编瞎话。 “可惜了!”老太太感叹道。 张正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道:“奶奶,我们卖掉这么多宝刀,不会给将来的敌人增添实力吧?” 秦良玉笑了笑:“正儿,二百两银子的宝刀你想谁会买?又是谁用呢?” “有钱人呗。将军啦,巨富官绅的护卫啦。”张正还想掰手指头说下去,老太太打断他。 “这种好刀,好剑,那些将军们买不了多少的,更不会奢侈到配备给他的军队,完,秦冀明的脑袋上就挨了老太太一剑鞘。说什么呢?弱智!谁狗放屁? 秦冀明手捂着脑袋,看着怒气冲冲的老太太,嘴里嘟嘟囔囔的解释道:“姑母,我不是说您狗放屁,我这不是着急吗!” 还说,还说,一辈不如一辈,我还能活几年?指望你,还能把秦家、马家发扬光大?老太太又挥动剑鞘,吓得秦冀明一溜烟跑出门外。 “正儿,我给你两条路,一是你回去后立刻向嘉定州官府报备,我给你关照一下,少收你们的赋税,二是你回去后立刻全族迁到我这里来,我给你们安排,你自己选。”秦良玉又把脸转向张正,沉着脸问他。 向嘉定州杨展报备?这已经不可能了,我杀了人家的衙役,若被杨展知道,我们不死翘翘了?来石柱?张正还舍不得自己开垦的几千亩地和独立自主。 “我的地,可惜了!”张正还想顽抗。 “你来石柱,我有的是荒山荒地,东边施州卫还有大片荒山,我给堵胤锡大人说说,足够你几千人的生活了。”秦良玉看到了希望,诱惑张正。老太太真的想收拢张正,她认为,有她在,张正决不会走上叛逆之路,这是一个好苗子,她想将张正培养成栋梁之才。 “好好,我回去后安排一下,给您一个答复,好不好?”张正想拖,他想到自己如果收获一季粮食,可以招更多的人,有了实力,就不怕周边势力了。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正儿,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不向杨展低头,杨展绝不会容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老太太气哼哼的说道,这张正油盐不进,莫非真的逼我出杀手锏不成? 看到张正又低下头,秦良玉更生气了。老太太“啪”的一声将一本书摔在张正面前,张正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本线装书《史记》。 “你莫不是想学里面的陈涉?(陈胜,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涉什么下场,你可知道?你又知道本朝的李闯,张献忠什么下场?”秦良玉步步紧逼。 “失败了,死了。”张正机械的回答。 “哼!死!人都有一死,你是想学文天祥留取丹心照汗青之死,还是像他们一样,留取恶名而死?” 秦良玉的思维是古板的,愚忠的,张正不可能给她讲解陈胜、李自成、张献忠为什么造反,为什么而死,反正他不认同老太太的说法。但是,如何解决面前这个问题呢? “孙儿要丹心之死!”张正选择了暂时退让,再不退让,就走不出这个屋。张正也看出来了,老太太是想帮自己,用她自己的方式和理解力来帮。 看到张正终于软了下来,老太太长舒了一口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六 别时亦难 告别的日子终于来临,张正看着身边的一百多便装骑兵苦笑不已,这是秦良玉硬派给他,说是路上不安全,保护他的。只有张正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这是要胁迫他搬家,这一百多人要长驻沙家浜了。秦良玉已经明确指出,最迟夏季粮收获之后,她要在石柱见到张正的族人。但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来与不来这一切都要取决于张正自己的想法,而张正的想法还是这么的扑朔迷离,让老太太也猜不透。 秦护北一直送到离城三十里的地方,今天她出奇的乖巧,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变得像一个娴静的妇人。告别的话也不多讲,只是饱含着深情微微的笑着。她的微笑是那么的令人心旌摇荡,在张正的眼中,秦护北的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都令人忍不住生出想亲近的感觉,性感的嘴唇只那么一抿,就使他无限遐想。有那么一刻,张正的神情开始恍惚起来,真想就此不走。 张正勒住了马头,深深的看了秦护北一眼,说道:“慧儿,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回吧!” 秦护北嗔怪的瞥了张正一眼,说道:“你还会回来吗?你还能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秦护北很担心张正一去不复返,因为她已经从马万年口中了解到了张正的想法,他真的怕张正不听秦良玉的劝告,走上与他们家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如果那样,她将面临痛苦的取舍,这是她所不愿面对的问题。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事业抛妻弃子的事情太多了,而自己连妻子都算不上。 张正内心还在挣扎着,归于秦良玉帐下,他就将失去曾经憧憬过的振臂一呼,万众景从的机会,而不从于秦良玉,他就将失去秦护北和可以预期的秦家马家的帮助。现在他只能含混的敷衍着,内心暗忖回去与父亲商量对策再说。 我都要行不行?存在于张正心底阴暗的灵魂开始怒吼。美得你,不行!心底里另一个声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秦护北看到张正的犹豫的面孔,聪明的姑娘霎那间明白了张正的心思,忍不住心中一痛,泪水悄然滑落了脸颊。秦护北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背过脸去,不让张正看到自己的泪水,只是颤抖着嘴唇慢慢地说了一句:“张大哥,望你信守诺言。”说完,一别马头,率领着自己的亲随如云般飘去。 张正呆呆的看着秦护北远去的身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做忠臣、娶良妇与自己的志向有矛盾吗?有吗?我的志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要坚持独立自主?归于秦良玉帐下难道就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吗?张正想的脑袋很疼。 张正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诱惑他,独立吧,独立吧,当年李自成在商洛山中隐藏一年,出来后仅仅一千人马奔袭入豫,不出一月集起十万大军,一举攻破洛阳,杀了皇帝的亲叔叔福王,名声大振,一时间各处来附,掀翻了半个中国,壮哉!你也有可能那样的,怎么样?做吧? 可另一个声音也在时时警告着他,不行,不行,你没有那种声望,你现在没有那种实力,也没有那种机会,你面临的不仅仅是软弱的南明朝廷,你还将面临这个时代最彪悍的铁骑,最有军事才能的百战将军,最有效率的军政府----满清,你现在没有机会的,你莫要成为那个志大才疏的蠢人,葬送你所有的亲人。 两种思维混乱着,交织着,折磨着张正,让他无奈,让他无言。 张正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精悍的石柱兵,招了招手叫过了领头的千总戴升。 “戴千总,大都督如何吩咐你的?” 戴升在马上微微弯了一下身子,恭敬的答道:“回姑爷,大都督吩咐我们这些人直到安全护送姑爷家人到达石柱后才准交令。” 绑架阿?老太太你真绝!张正在心里暗暗诋毁。 “我如果短时期不能跟你回去呢?”张正在试探这戴升到底知道多少。 “最迟七月,姑爷,不要逼我们。”戴升收起了恭敬,冷冷地说道。 p;#8226;#¥%……考考! “你们一月多少军饷?” “我们军饷很低的,可是我们对大都督的忠心无人能比,我们这些人世世代代都服务于马家,愿为马家粉身碎骨,任何事、任何人也不可能使我们背叛大都督。”戴升警惕的盯着张正。 “他们武艺如何?”张正指着旁边的骑兵。 “以一抵十,绝对的精兵。” 老太太,你真的下血本!至于吗? 戴升像是对着张正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们小姐,是我们石柱最漂亮的女子,最矫健的雄鹰,最体贴下人的主人,最良善的姑娘,最爱笑的仙女,可是今天我看到她哭了,姑爷,我们这群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很难受,很难受。谁惹她如此伤心,我们不会轻饶了他,姑爷,您知道谁惹得她哭吗?” 妈的,威胁我!张正伸手从戴升的马上拿过白杆长矛,担在小腹前,用力一撅,咔嚓一声撅为两截。阴沉着脸色道:“谁?” 戴升毫不示弱,也拿过一杆长矛,咔嚓一声撅为两截,瞪着张正说到:“你!” 张正愣愣地看着戴升,这种忠心耿耿,像一条老狗一样守护着主人的,时刻准备着为主人而战斗的家伙,张正还真的没有见过。 “哈―哈---,你真像是一条忠犬。”张正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了,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阿!来了一趟石柱,自此就与石柱扯上了割不断的联系,接受了秦护北的爱情,注定就要失去自己的自由,倘若抛弃秦护北的爱情,注定就要承受来自石柱的怒火,这事儿办的,真无言呐! “谢姑爷的夸奖!”戴升毫无表情。 张正拍了拍戴升的肩膀,郁闷的说道:“你放心吧!我定不会有负你家小姐!” “如此最好,戴升愿唯姑爷马首是瞻。” 唉!你非我,又怎知我?同忠臣之家打交道,真的不好打呀!因为我心怀鬼胎。张正暗暗想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七 陡生变故 戴升得到秦良玉严令,要密切监视张正的举动,一有不对要马上派人飞马回报,并且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伺机将张正拉回到石柱,只要张正不是割据自雄,反叛朝廷,那么就要保护他及他的家人。戴升开始接令时,不以为然,他认为对张正这么个山里来的村夫,哪里值得这样高看,还把秦护北许配给他,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当他问时,秦良玉只是摆摆手,怅然的说了一句:“你不懂的,此人乃人中龙凤,断不会窝在那个山坳里,一旦他出来,必将要弄出大阵仗,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拉过来。” 甭管有多少不解,戴升还是无条件执行命令,对马家的忠诚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 现在,那个村夫张正正停在入山的路口边,不怀好意的斜眼看他,这让戴升心头又冒出了不快。 “姑爷,前面群山里面是否就是张家湾?到了地方,还要烦请姑爷给我们这些人安排地方。” “嗯!”张正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看来这戴升真的要跟我进山,随他去吧。张正不想对这群石柱兵怎么样,如果石柱兵对他真有什么不利,他也有把握将这些人诱入到自己的陷阱里去。 走在入山的小径上,张正很快发现了异常,原本应该有暗哨的地方毫无动静,原先高高竖立的消息树也不见了踪影,看来是早被人放倒却没人在管理了。看来是发生了情况,张正的心猛然抽紧起来,他心里清楚地很,他的张家湾虚弱的很,半脱产的护卫队员不足五十人,五百多队列都走不好的丁壮,如果遇到几百名官兵,全完了。 “咕咕,咕咕!”张正对着应该隐藏暗哨的地方学着鸟叫,可是那个地方毫无动静,只有张正自己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山谷里,张正越发着急起来。 “大人,大人,是你吗?”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离张正不远的草丛里传了出来,“我是千里啊!” 王千里?张正跳下马来,循着声音摸去。 王千里躺在草丛里,他受伤了。看到张正过来,费力的推开盖在身上的杂草,翻转身体,随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正,放声大哭:“大人,大人,完了!完了!” 张正蹲在王千里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慢慢说道:“不要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王千里断断续续的述说,张正知道了发生的事情。 今天凌晨天刚亮,张家湾突然涌进三百多官兵,这些官兵大部没有走这条进山小路,而是从山上下来的,一鼓作气冲到村子里,包围了所有张族人,有一个官儿没有搜索到张正就宣布张正假冒官名,倡乱做逆,已被擒杀。这条消息使张族人顿时人心大乱,丝毫没有抵抗就缴械投降了。王千里趁乱侥幸逃脱,从这条山路向外逃时,被后面的追兵追得滚下了山坡,追兵认为他不死也重伤,没有认真搜寻就撤回村里,使王千里捡了一条命。 “千里,是哪里的官兵?我父亲他们怎么样了,快告诉我!”张正的神态不禁焦急起来。 “是嘉定州的旗号,您父亲他们也被抓起来了,说是要送到嘉定州治罪。”王千里去过嘉定州,认识旗号。 “什么?杨展这么快就对我下手了吗?”霎那间,张正有些失魂落魄,此时他突然感觉到秦良玉的声音振耳发匮的炸响在自己的耳边,“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正儿,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朦胧中,张正好像看到秦良玉怒气冲冲指着自己的模样。自己还是太嫩,太嫩啊!张正痛苦的摇了摇头,竭力想赶走老太太愤怒的面孔。 “你的护卫队呢?为什么不抵抗?”张正把怒气发泄在王千里身上。 王千里眨了眨眼,委屈地说:“大人,我们以什么名义抵抗?这么点人就算抵抗又能怎样?那些村夫你能指望他们打仗?” 张正又一次哑口无言,他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这些情况王千里应该能猜出来,在无事的时候,还能将他们聚拢在一起,一旦有事,谁肯无名无份的对抗官军?正名很重要,要末你拉杆子,要末你真的是官,现在张正正处于两不靠的境地。人不可能侥幸一辈子,打一辈子擦边球,这世道就是大鱼吃小鱼,很不幸,张正现在是小鱼,就算张正在现场,估计情况也不会好上那么一点。 想到此,张正再也不敢托大,他将王千里背起上了小路,来到了一直耐心等待的戴升面前。这世事变化的真快,刚才张正还在考虑怎样对付这群石柱兵呢,现在却不得不求人了。 “戴千总,情况就是这样,望戴千总能助我一臂之力,夺回我的家人。”张正期盼的看着戴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姑爷,大都督有令,我们只是护送姑爷家人,不为姑爷打仗!况且对方是官军。”戴升漠然说道。 王千里好奇的盯着这队精兵看,心里很奇怪张正的新称号,他知道张正去了石柱,却没想到带回来一队骑兵。看到对方不肯答应张正的请求,心中也为张正捏了一把汗。 “好,如果戴千总能救回我的家人,我愿意无条件跟你回去。”张正下了决心,彻底妥协了。此地被人盯上,再也不是他的乐土了。他不知道张家湾的底细是如何泄漏的,但是已经泄漏了,再说其他的毫无用处。 与杨展的官军对抗?大都督的命令里没有这一条。戴升很犹豫,他在心里骂着这个惹祸的张正。 张正看到戴升犹豫的样子,心中暗叫一声:‘罢了!罢了!自己仓促鲁莽,陷族人于危险境地,事情已不可收拾,现在只有拼死救出父亲,救出族人,其他的,不管了!’ 张正翻身上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一提缰绳,就要向山谷里奔去。 王千里挣扎着叫道:“大人,去不得,你那样是送死!” 戴升看到张正要去拼命,心头大惊,因为他知道张正在秦良玉和马万年的心目中是如何的重,况且这还是秦护北的意中人,如若死在他的面前,他回去后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 “慢!姑爷!”戴升终于喊出了一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八 半路截击 戴升一声高喊,止住了正要飚马的张正。张正意识到这个戴升可能转变主意了,不禁一阵欣喜,静等下文。 “你这是去送死!”说完这话,戴升便不再言语。 就这话?傻子都知道,你这还是跟王千里学的,弄点高雅的,比如说,姑爷,我同你一起去呀,张正心里失望极了。 张正不再理会戴升,又要催马。就听戴升冒出了第二句话,“在山谷里,骑兵施展不开,敌方占有地利,不若在官道上伏击。” 戴升终于决定了,他不知道截杀杨展的官军将会给石柱带来什么麻烦,但这眼前的麻烦必须要优先解决,大都督命令中首要的是保护好张正及其家人,没说不允许对抗其他的地方势力。 张正闻言莫名的感动了一下,看来关键时刻还得靠人家。张正在马上一抱拳,高声说道:“谢了!戴千总,张族必会感谢你的大恩!” 戴升摇了摇手,苦笑道:“哪里哪里,姑爷,我擅动刀兵,大都督那里还望解释几句。” “一定,一定,戴千总不必过虑,一切包在我身上。”张正回答,心里却想到:“解释个毛?只要我跟你回去了,你就是大功一件,老太太嘴上说的凶,忠君报国,那也只是意味着她不反明廷,可不意味着她不反感这些地方割据势力。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担忧朱容藩来攻打她的石柱了。” 戴升叫过几个小头目,与张正、王千里一起商议对策。 “这位王头领,你认为杨展的官军会从这条小路回到官道上吗?”戴升在问王千里,他不知道如何称呼王千里,只好胡乱安了个名称。 “千总大人,我想这伙人已经完成了任务,又押解着张族一百多人,没有必要再翻山越岭从他们来的地方走,这条小路是最好走的路,他们一定会走这条路。”王千里恭恭敬敬的回答,他从戴升身上嗅出了血腥和冷漠,只有久经战阵的人身上才有这种味道。 “只押解一百多人吗?不是说那里有一千多人吗?” “那个来的将官比较细心,只绑了张族人和一些工匠、护卫队的人,其余的人他们没理会,估计他认为那些饥民是受人蛊惑,没有危险吧。”说着,王千里意识到说错了,连忙讨好的冲张正笑了一下。 张正扬起大巴掌在王千里头上虚晃了一下。妈的,我还在做着春秋大美梦呢,人家王千里早就知道我是假冒的了。 时光已经是下午,望眼欲穿的张正终于看到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队伍,走在前面的是一百余步军,最前头的一员武将骑着高头大马正耀武扬威,左顾右盼,不时喝斥后面的队伍走快些,他心里着急,就这个速度,天黑之前根本走不到嘉定州,明天中午还差不多。 走在中间的是一串儿被捆着右臂的张族青壮和一些与张族关系密切的工匠、护卫队等人,两边是十几个军兵,不时拳打脚踢,催促赶路。老人和孩子没有捆绑,但不包括张宏明,张宏明也被捆在其中,艰难的移动着脚步。看来这群官兵知道他是匪逆张正的爹。 走在后面的是一百余步军压阵。 只有二百多军兵,应该还有一些留在山里处理后继事情,毕竟那里还有上千的流民和一些粮食,财物,要安排小吏进行管理。 张正隐藏在官道旁边的密林中,静静的看着趾高气昂的军兵前锋慢慢走来,即使他看到了棍棒不断落在走在路中间的张族人头上、身上,心中虽痛,可身体依然不动。张正与戴升各领了一队人,准备前后夹击路上的官军,张正这一队是伏击官军后队的,只有等到前边戴升开始截杀时才准动手。 杨展的兵毫无警惕性,他们不相信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能出什么变故,依旧大摇大摆的走着。 张正待到后队过完,率领着他的一队人悄悄地出了密林,在官道上拐角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排好了队形,静静等待前方传来信号。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前方传来了厮杀声,张正手一挥,率先催马奔腾起来,随后隆隆的马蹄声骤然轰响,骠悍的石柱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官兵队尾冲去。 到达五十步远的地方时,一轮准确地箭雨射入官兵后队,登时射倒十几人,官军大乱。 前方厮杀声刚起的时候,官军中压阵的一员偏将还伸着脖子,向前方望,思考着要不要上去支援,不承想后面一阵乱箭,自己的队伍就乱了套,他转过身,刚发出口令组织抵抗,就看到奔腾的马队瞬间杀入自己的队伍,官军连摆个阵势的时间都没有,仓促之间,顿时死伤累累,没死的官军拼命逃入路旁的树林,鸟兽散了。这员偏将也亡命逃走,却不走运,刚跑几步就被一只利箭射穿了胸膛。 后面的战斗来得快结束的也快,此时,前面的战斗也截止了。前面戴升因为是正面截击,使官军有了一点点时间组织了一下,发射了一轮零星的羽箭,造成了两个兄弟中箭落马,被随后的马蹄践踏而阵亡之外,还有三个在混乱的搏斗中战死。 是战,官军丢下几十具尸体仓皇逃窜,石柱兵胜。 被解救下来的人不断地感谢着这群石柱兵,张正越过乱哄哄的人群来到了早已解开绳索的张宏明身边,痛惜的抚摸着老爹被打出来的伤口,疼得张宏明直吸冷气,推开他问道:“行了行了,快说说你哪弄得这帮人?” 张正粗略的说了一遍自己去石柱后的经过,最后满怀希望地问:“父亲,我们下一步如何办?” 张宏明一瞪眼,说道:“我哪里知道怎么办?我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说完,气哼哼的走开,忙着包扎伤口去了。 张正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戴升来到近前才缓过神来。戴升已经安葬了战死的兄弟,来不及伤心,就赶过来催促张正上路,“姑爷,快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估计不到5个时辰,杨展就会知道发生什么情况,现在马上走,多赶一点路是一点。” “好吧,好吧!我同意!立刻集合。”张正别无选择。 两人商定先向北,再向东,沿着杨展控制区边缘走,避开有官军驻守的城堡,沿途伺机夺取骡马给老弱妇孺骑乘以加快速度。但是即使这样,行进速度也不会比青壮徒步行走快多少,老弱妇孺并不会骑马奔驰,只能以步行速度前进,时间真的不多了。 开拔前,张正知道了他的那些宝贝东西除了那台汽油机和步枪被老爹藏在地洞里之外,其余的全部被官军缴获了,因山路难走,大部分还没有启运,只有一百多把钢刀被押解他们的官军用一辆马车拉了出来。 张正立刻送了钢刀给戴升带领的石柱兵,一个不拉,人手一把。 戴升是识货的,看到泓光流溢的刀身就知道这是他用不起的好刀,连忙推托:“姑爷,分内事,分内事,不用赏赐。”话虽这样说,眼睛却再也不离开那把刀。 张正不容分说,分派完刀,大声喊了一声:“父老乡亲,石柱兄弟们,现在出发!”率先向北迈出了第一步。 张正听到身后戴升在喊号子,“一、二、三,开始”,戴升话音刚落,随即响起了石柱兵洪亮的齐声道谢:“谢姑爷赏!”声音太大,吓了没防备的张族老少们一大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二十九 遇袭真相 这一队人马历尽千辛,眼看就要走出杨展的控制区时,不幸被后面的追兵咬住了,所幸道路艰险崎岖,对方只能跟在屁股后面,不能展开队形进行攻击,如若冲得近了,则被石柱兵的弓箭逼退,双方就这样胶着着前行。半个时辰后,追兵弄来了一架强努,在石柱兵弓箭射程之外不断的发射,石柱兵开始出现了伤亡。 戴升很着急,石柱兵没有盾牌,平均走一里路就会有一名兵丁躲闪不及被射中,这样被敌人射下去,再走个几十里地,人就光了。 张正目测了一下追兵弩箭的射击距离大约有一百五十米,而石柱兵弓箭的还击距离只有一百米,射程上吃了亏,只能被动挨打。 张正低声问戴升:“戴千总,你们的弓箭威力不及对方,你还有没有可以还击的强弓?” 戴升苦笑一下回到:“有到是有一把,我父亲传给我一把宝弓,平时我都带着,可是没有人能拉满,我只能拉到三石的程度。” “拉满射出后能不能达到二百步?” “可以,我见过我爹年轻时拉满过,射到二百多步远,不过这可是5石强弓,双臂没有千斤之力休想拉满。” “给我试试!”张正手心痒痒起来。他还没有使过弓箭,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倒是想尝试一下。 戴升惊讶地看着张正,眼前这位爷虽说也虎背熊腰的,但是也不比自己壮多少,他心里并不认为张正能比自己的力气还大,但是姑爷说了,不好博他面子,暂且给他一试。 张正拿弓在手,跳下马来,歪着头带些羞赫的问戴升道:“戴老兄,教我一下,我没用过弓箭。” 哦!我的天!戴升无言。 待张正学会开弓射箭的姿势后,石柱兵这里又有一匹马中弩,掀落了马上的兵丁。追兵阵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张正稳稳的站在道路中央,套上戴升给的板指,搭箭、举弓、引弦,那张强弓在张正的手中吱呀呀的张了个满月。戴升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并享受的听着好久都没有听过的弓弦张满时那动人的弦乐。 瞄准,松弦,“嗖!”利箭离弦而去,快若闪电。 远远的飘落在追兵后阵。 射高了!张正摇了摇头。 戴升终于合上了大张的嘴巴,忙不迭的指点瞄准的要诀。 终于在几轮射过之后,张正掌握了要点,箭法越来越好,射得越来越准,一连十几箭过去,追兵们被迫退到了张正强弓射程之外,在此距离上,他们的弩箭也无法发挥作用了。 停停走走,张正们终于甩脱了追兵。尽行小路,十几日后终于来到石柱城外。已得到消息的秦护北和马万年迎出十几里。 秦护北红着眼圈默默看着张正,不说话。张正心中有愧,觉得自己有负秦护北的深情,连忙搜肠刮肚的把他能想起来的哄人话语一股脑,结结巴巴说了出来,终于博得了秦护北一笑。张正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擦了一把汗。 “奶奶如何?”张正很担心秦良玉的看法。 “姑奶奶听说你的事后,先是生气,后是大怒” “哦?”张正内心起了一丝慌乱,加重了他的忧虑心情。 “奶奶生气你不说实话,你聚拢饥民的目的不是你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但是大怒却不是针对你,放心了吧?”秦护北话里有话,引得张正心中麻痒难耐。 “好姑娘,快告诉我,哎呀,叫你姑奶奶总行了吧?”张正见秦护北卖关子,不由他不着急,现在弄清楚秦良玉的态度才是关键。 “好吧,你这冤家,告诉你吧,等一会儿见了我姑奶奶你可要小心回话,知道不?”秦护北不忍张正着急,慢慢说出了秦良玉发怒的原因。 “姑奶奶在你回去前,已经给杨展去过一封信,求杨展关照你一下,给你个名义,为你们村子正个名,归于朝廷管治之下,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存在于那里,不用担惊受怕了,这是好事,你明白不?不料想杨展却派兵攻打,奶奶愤怒杨展不给她面子,这中间出了纰漏,所幸戴升救出了你们家人,才使你们没有损失太多的性命,要不然姑奶奶会更怒,这你能理解不?” 张正明白了为什么张家湾遭到了攻击,一是自己嘴不严,让老太太知道了张家湾的情况,二是自己隐瞒真实情况让老太太认为自己无意造反,才求杨展照顾自己,不料想杨展却不买秦良玉的帐,连根拔起了自己统治区之内的这个小小的势力。 张正不禁感慨造化弄人,秦良玉好心办坏事,这样一来,自己真的与石柱脱离不开了,现在自己这拖家带口的弱小家族物资、银钱、招陇的人员损失殆尽,无处可去,只有求得秦良玉的原谅,投靠秦良玉慢慢休养生息才是上策。 “好慧儿,等会儿见到奶奶,你得给我美言几句,要不然我自己应付不过来,好不好?”张正赶紧讨好秦护北。 “哼!你这冤家,你说,你是不是起了坏心思,不准备要我了?”秦护北想起张正原先执意要回张家湾的事儿,不禁悲怒交加,恨恨的质问道。 “冤枉啊!慧儿,我是准备把我那个地方再发展壮大一些,到时候我风风光光的来迎娶你,你说那样不是更好?” 张正上次离开石柱前,也是处在巨大的矛盾中,事业和爱情不能两相顾,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凭心论,事业还是稍稍占据靠前的位置,当时是道不同,不相与谋,现在一切都变了,还是现实点吧。 “真的?这次你说的是真话?”秦护北问。 “真的,真的!我对天发誓!”张正连忙挤出一副真诚的样子,神态庄重的发誓。 秦护北平时是个聪明慧智的姑娘,但是面对情人这并不老道的庄重发誓的样子,她的智商还是直线下降,几与白痴无异。 “好吧!暂且信你一回,从此后,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秦护北威胁似的攥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嘿嘿!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我不逃,不逃。”张正顺势借坡下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 欢迎回归 张正有心卖弄,再加上讨好秦护北,就把秦护北拉到张宏明身边骄傲地说:“看看,我给你找的儿媳妇,咋样?” 张正刻意的大嗓门说出来的,远处的众人都听到了,而且从刚才护送骑兵对秦护北尊敬的态度上看,这个姑娘一定是个身份尊贵之人,一听到张正管人家叫媳妇,都嗡嗡议论起来。老人们还都矜持,年轻人可都是充满艳羡,这天仙一样的人物如何也上了张正这家伙的当?这才几天啊?看来石柱真是一个好地方,人傻,钱多,以后找媳妇不用愁了。 张宏明能说啥,只检那顺耳的话一阵猛夸。说的秦护北满脸通红。 “伯父,不是啦,我不是很温柔的啦,有时还很调皮的。” 说错啦?没关系,接着夸。 “不是啦,伯父,我也不会做饭的。” 又说错啦?没关系,再接着夸。 “不是啦,。。。”受不了了,秦护北后悔自己怎么不温柔一点,怎么不会做女红,怎么不会做饭呢?不过这个未来公爹一点架子也没有,应该很好相处的吧。 张正白了他老爹一眼,心说,老爷子您都夸些啥呀?我原先不是跟您说了吗?这丫头很野,怎么会做那些东西呢?感情是信息太多,老爷子当机了。 张宏明全身上下一阵摸索,最后从斜挎的布兜里掏出一个绿油油的佛像来,当见面礼送给了秦护北。这是他打了张正的秋风,有一次上城里买的,这次凑巧被杨展的兵搜刮出来,与那些刀一起运出了山,张正知道这事。 秦护北欢喜的不得了,从十来岁开始,她就再没有收到过这么大的玉,全府上下值钱的东西全让姑奶奶给卖了,哪有闲钱给她买东西。 接过来定睛一看,温润的绿色晶莹剔透,实打实上好的一块玉。再仔细一瞧,不禁又是满脸通红,一尊送子观音! 张翠花和秦护北走在一处,张翠花虽说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待人接物也做的像模像样的,笑眯眯地同未来弟媳聊着家常。秦护北听说张正的一些趣事和糗事,不禁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不时扭过头冲张正做鬼脸,嘲笑或奚落他几句。张正心里一阵哀叹,小秘密没了!这女人和女人聊天,怎么总揭人家老底呢? 管管你老婆。张正冲田山瞪了一下眼,而后者根本就没看他,只是流着哈喇子摸着张正牵着的大马。 张正比较关心铁匠李宗的问题,毕竟看火候什么的要用到人家,而且李宗也掌握了技术秘密,现在张正还承受不了技术秘密泄露的后果。这一路上,张正忙着在后面御敌,顾不上与铁匠沟通,现在大家都知道张正失去了根本,愿不愿意跟他还是个不好说的事儿。现在安全了,张正就问一直与工匠们走在一起的张宏明。 “那些工匠愿意跟着我们吗?有没有其他打算?” “放心!我同李宗讲清楚了,身负秘密想赚钱就得用,一用就会引起别人注意,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个道理他懂,况且,我怕不保险,把你一个堂妹许给李宗的儿子小铁匠了。小两口好着呢。”张宏明说。 高啊!张正一挑大拇指。转头搜索到李小铁匠正腻在他一个堂妹身边,殷勤地说着什么。张正的堂妹不全是粗手大脚的村姑,也有很顺眼的----村姑。 “火器工匠呢?”张正又问 “除了一个死了,其余人没说什么,只是他们还有一些家人留在张家湾,你有机会一定要把他们的家人接出来,我想问题不大。” 哦,全齐了。除了张抗被安排在一个小山村养伤,其余的都跟上来了。 离城还有老远,就见一大群人在城门口那里张望,那群人看到一行长长的车队迤逦走来,就开始鸣响了各种乐器,“哐哐哐、铛铛铛的”,还有不成调的唢呐声。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草台班子。 秦冀明大步迎上前来“亲家呢?哪位是亲家?秦某迎接来迟,还望恕罪。”秦冀明神态热情,扯着嗓门叫得震天响。 张宏明赶紧迎上去作了一个揖,连称不敢,说道:“草民张宏明拜见大将军。” 秦冀明一把扶起张宏明大声说道:“亲家,哪里来的这许多客套,咱就不弄虚的了,我性子直,说话粗,不要见怪,哈哈哈哈。” 张宏明小心翼翼地寒暄着,两人携手向城里走去。“哐哐哐、铛铛铛。”两边的锣鼓敲得更热烈了。 秦护北实在忍不住,就在她老爹刚走进城门时,她就冲到草台班子跟前阻止了进一步的污染。一下子,世界都清静了,天还是那么蓝,空气还是那么清新。碾子是碾子,缸是缸来,乌鸡它变不成彩凤凰来。这都是啥呀?一点韵律感都没有。这些天,秦护北听张正传出来的那些歌,欣赏能力急剧提高。 怪了?秦护北奇怪,今天爹怎么没揍我?那天偷他的马骑,被老爹狠狠拍了一巴掌,疼了一天呢,今天也偷他的马骑,连说都不说一声,还扭头冲我笑呢?哦,可能是在未来亲家面前不好意思骂我吧?不对呀,我爹的笑容有点阴险,奸计得逞的模样,我见得多了。 秦护北哪里知道,现在她在她爹的眼里就是一百把宝刀,秦冀明一看能造钢的亲家都来了,这婚事板上钉钉,宝刀马上就要到手,对秦护北的态度立刻转变,那可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舍得打呢? 大都督府早就准备好两个小院来安排这一群人,二十多间房子满够住了,秦冀明打算让大家休息一日,明天再说。 张正严肃地嘱咐了族中长老,约束好族人,不要乱跑。因为这座府里还有军事机关,一切都要注意。长老们哪里见过这么雄伟的府第,早就被震慑住了,都忙不迭的答应。 安排好族人,张正和老爹就随着秦冀明等人去拜见秦良玉。 秦良玉见到张正,瞪了他一眼,小声对张正说:“等会儿找你算账!”张正连忙赔笑,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旁,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拿眼睛频频看秦护北,秦护北也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理他。 “你就是正儿的爹?”老太太撇开张正,转头和蔼地问张宏明。 “正是老。。。。”张宏明一时懵住了,本来他想回答正是老夫,这些日子都习惯这个了,猛然想起这秦良玉可比自己大一辈,这个夫字憋在口里说不出来反而冲口而出“。。小子“ 这就变成“正是老小子”了。逗得秦良玉憋不住的乐,张宏明只好陪着乐。 秦良玉开口道:“小小子,老小子,都是我的子侄辈儿,你就不要拘束,以后你自称侄儿就行了。” “是,侄儿遵命。” “你多大了?” “侄儿今年五十二岁。”张宏明尊敬地答道。 “吾儿祥麟要是活着,也与你差不多年纪。”老太太又想起儿子来。 张宏明一看不好,也不知自己哪点像她儿子,惹起老太太伤心,赶忙说:“老太君节哀,祥麟将军乃是为国而死,死的英雄,死的壮烈,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侄儿深感钦佩,特作诗一首以怀念。” “哦?念来听听?”老太太最喜欢诗词了 “山高路远沟壑深 大军纵横荡驰奔 谁敢横枪扫胡虏? 唯我祥麟大将军“ 张家父子一脉相承,篡改个诗词不在话下。 老太太很欢喜,连念了几遍,马上吩咐人抄写下来保存。张正父子眼神一对,又倏的一下分开,老头有点不好意思。 “老身听正儿说,你们是从世外桃源出来的?”秦良玉问道。 得,正戏开始上演了,张宏明被迫硬着头皮在那装老神棍。都是儿子惹的祸,没事瞎,张宏明瞪了他儿子一眼。 编了一大顿,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难,原先就编过,可下把这个谎园下来了。老太太接着问:“你可学到什么东西?” 啊,这好办多了。张宏明随便给这一群人上点简单科普就行了,说点什么呢? “那里的先生教给侄儿一些道理,很多,比如说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 “怎么是圆的呢?应该是平的。”某些人提出异议。 张宏明就从登高望远讲起,讲到地球,月亮,太阳,讲到日食,月食,自传,公转等等,又用一些器物作了一些简单的演示,直到大部分人都似懂非懂了。 “不对呀?你说大地是圆的,那这面的人不就掉下去了?”秦冀明拿着一个橘子比划着。 张宏明只好又给他讲引力的原理。 反正大家都晕乎乎的,觉得张宏明高深莫测。也是的,这些东西他们哪里听过?只有张正在那里打着哈欠。 “那世外桃源在哪里?”还有人纠缠这个问题。 “我现在真的找不到了,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张宏明不打算讲下去了,就开始敷衍。 秦良玉看到张宏明倦了,就适时打住了话题。反正她知道张宏明确实是得到过高人传授就行了,那些高深的理论老太太不感兴趣。 开饭了。大家都不想听那些理论了。 席间,老太太与张宏明切磋起诗词歌赋来,张宏明这方面可是会不少,谈起来一点也不费事,而且席间不少人对诗词都略懂一二,气氛热闹起来。 张宏明闲暇时候自己也编点小诗,小词的,现在拿出来给大家品评,其间倒也有几首高水平的,赢得喝彩阵阵。 只有马万年不知趣,跑出去拿来千里镜向张宏明讨教原理。 “伯父,这个千里镜是西洋人的,皇上赏赐给奶奶,可它为什么能望远呢?” 张宏明聊词曲正聊得高兴,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张正了。 张正三下五除二就把千里镜给拆了,拿出两块镜片讲解起来,什么凸透镜、凹透镜的,光线是如何走的等等,把马万里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拆完了,安不上。马万年急得直发脾气。老太太看不过眼了,训她孙子:“万年,唧唧歪歪的干什么?你笨的可以啊?正儿对这个东西见都没见过,就知道里面是什么,知道这镜片如何用,有他在,你还怕这个东西坏了没有了?” 一桌人都恍然大悟,看来张正造个千里镜也不在话下。还是老祖宗看得明白。这不是又有来钱道了?这姑娘嫁的,太值了。 一桌子的秦家、马家近亲都望向张正爷俩,就像看一大堆银子。您爷俩别跟我们说那些听不懂的公转啊,自转的,多造出点好东西才是真的。 张正也很高兴,因为秦良玉刚才对他又用上了昵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一 意外成将 宴会散了以后,秦良玉把张正留下。老太太威严的扫了一眼张正,略带嘲弄地说道:“正儿,你可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儿?” 张正正在忐忑不安,本来说好的让秦护北帮他求情,现在也不见了踪影,张正踟躅着不知说什么好。 憋了半天,张正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奶奶要问的,莫不是戴升救了我全族之事?” “咄!你个小兔崽子,还敢避重就轻,胡言乱语?” “奶奶,正儿年少不更事,还请奶奶原谅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张正不敢再装下去了,在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面前,自己的把戏早就被戳穿了。 秦良玉见张正服软求饶,也就平顺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淡淡说道:“你自认有些本事,看到这山河破碎,天下大乱,起了占山为王的心思,原不为怪,你奶奶我还没老糊涂,这么点事还看不出来?” “奶奶圣明!”张正赶紧奉承。 “哼!你奶奶我不圣明,用不着你来拍马屁。”老太太接着说道:“我没料到你已经杀过杨展的人,如果知道,我也不会给杨展写那封信,差点害了你全族。” 张正讷讷不敢出声。 秦良玉又说:“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能知道的那么详细?这没什么奇怪的,杨展如果真想调查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喏!这是他给老身的回信,昨天刚到的。”说着,秦良玉扔过来一封信给张正。 张正没有看,他能猜出来里面写的什么。 “奶奶,对不起,我给你惹下这祸事,杨展会不会上奏折告您一状?”张正有些担忧。 “嘁!不过是几十条人命的小争斗罢了,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无数起,理由千奇百怪。朝廷大事都没人管,谁还理会这等小事?”秦良玉轻描淡写,完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秦良玉说罢此事,话题一转问道:“你呢?是不是还想当山大王?” 张正脑门立刻又渗出了丝丝凉气,这老太太,不带这么耍人的,要当山大王我就不来了,现在我都带着全族的人来投靠你来了,还当什么山大王?你让吗? 一个恶作剧般的想法浮现在张正的脑海中。张正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奶奶话,孙儿再无那种想法,现在只想在奶奶手下当一名将军。”张正心想,我将您一军再说。 “将军?”老太太惊诧半天,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你想好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知道我忠于皇上,当了我的兵就再也不准有对皇上不忠的行为举动,明白吗?” “孙儿明白!”张正响亮的回答,同时心中得意地笑了,心说:‘看您怎么说。’ “我答应你!”老太太一咬牙,是该归拢这匹野马的时候了。 “什么?”张正大吃一惊,他是恶作剧,其实心理根本没有准备好上笼套,不想老太太这么快就答应了。张正后悔了,他又不想过那种严格的军旅生活了。 “奶奶,我是闹着玩的,当不得真。” “军中无戏言,你再敢说一句闹着玩,休怪奶奶无情。”老太太心中暗笑,但脸上很严肃地威胁张正。 “兵凶战危,刀枪无眼,将令无情呀,奶奶,我要是不幸,那慧儿不就守寡了?”张正还想讨饶,他内心中实在是不愿为南明皇帝这个昏庸的家伙服务。 秦良玉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我秦家、马家、死于国事者数十人,我的至亲就战死五个,包括我的哥哥、弟弟、儿子、儿媳、侄子,他们都是将军,老身亦数次血染征袍;我无敌的白杆兵经历了四次大败,死伤数万,他们为了什么?我又是为了什么?怎么,当了兵就辱没了你?总比你当山大王好吧?” 张正不敢再说话,每次他都被这个老太太给装进去了,自知自己暂时还不是秦良玉的对手。 老太太喘了一口气重新说到:“正儿,老身知道你经历过厮杀,但那是小场面,战场上千军万马的搏杀比你的那种厮杀凶残上百倍,你的一个错误指令就可令千百人人头落地。你可能中了诡计而陷入到敌人层层包围而不得出,你可能会眼睁睁看到跟随你的部下一个个倒下,你也可能会看到经历过同生共死的兄弟背叛你而投敌,你可能被同僚陷害,你可能背负骂名,你可能身负重创,你可能被不合理的军令无情葬送,你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空有抱负无处申,在你成为将军乃至更高成就的路上就会被各种意外而毁掉身死。所以,为了你能成为一个好将军,我决定亲自来教你!”老太太真的准备在张正身上下本钱了。 张正心一横,算了,当就当。我一个现代军人,学过的战争理论,了解过的经典战例数不胜数,难道还真怕了这个时代的战争?也许当了武将,还能重拾我的梦想也说不定,老太太不可能监视我一辈子。 “好,既然奶奶看重孙儿,孙儿也决不会给您丢脸,请奶奶考验孙儿的基本功。” 老太太从孙子兵法考起,这难不住张正,考到其他兵书,张正也能答出一部分,考到战例,战场评判,张正也勉强及格,多亏了军校生涯和当兵的经历。 老太太给他打了个75分,张正令她惊奇的地方太多,但老人家不奇怪!但愿不是赵括。 “以你之才,不需从低级将领干起了,老身就授你个督司,专门监督制造兵器如何?”秦良玉说。秦良玉还是想保护他,不想让张正带兵上战场。 有大都督奶奶真好。一下子就给四品武将衔,不过,督造兵器并不是我想要的,张正想,既然当兵,那就当一个领兵的将军,谁干那个老什子的兵器督造? “奶奶,孙儿想组建火统营,上阵杀敌!” 秦良玉又是苦口婆心地劝了一番,可张正就是铁了心想带兵。 没辙,秦良玉只好同意了,不过因为营官必须为将官,最低也是游击衔,刚才授予张正督司衔都已经很高了,没有军功,不能提了,所以现在张正叫做火统营督司衔代营官。 老太太让他自己从白杆军中挑一百人做班底,其余人自己招,有多少钱你就招多少人,满编三千人。秦良玉即使放了权让张正领兵,可也担心这小子不走正路,现在用一百白杆兵给他做班底,凉张正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张正明白秦良玉的苦心,被迫接受了,谁叫自己有污点呢,还不允许人家防备自己? 秦良玉很满意,这匹野马终于入彀了,被她套上了缰绳。 张正想给自己的营起一个威风的名字,野猪营?野猪很凶嘛,狗熊营?狗熊很壮嘛,但估计将来的部下不答应,老虎营?咋这么俗呢?不吉利,被人家奇袭了咋办?张正记得有一个电影叫奇袭白虎团。走了一路也没想好。 第二日,张族人就启程赶赴千寿庄园,老太太把这个庄园送给了张正,作为安身之用。 张正安排人在城里招了一百多个难民去千寿园盖房子,总不能抢佃户们的房子住吧?住几天可以,时间长了不行。老太太也派人源源不断地把各种建筑材料送往庄园,张正讲好材料钱将来都从利润里扣,还惹得老太太一阵不高兴。 张正只占用了很少的一块靠山边的耕地,大约三亩,四周建起了高墙,这是为炼钢炉准备的地方,要严格保密与防护,无关人等不准入内。张家居住的房子则沿着山边一字排开,总之不占用耕地就行。张鲁还突发奇想,想把自己家的房子建在半山腰当别墅,被他老爹一顿臭批。张正也打趣他说,我看你建在山法。“你忘了马镫的故事,是你讲的,好武器的作用?所以说呀,没有好兵器是万万不能地。”谁说古人的思维不现代?不懂辩证法?张正哑了。 有好武器一定赢吗,不一定;没好武器一定输吗?也不一定。这是一个车轮辩,没法辩了,我投降! 一把唐大刀大概需用二斤钢,这一炉就出了九百余斤,秦冀明拿着树枝在地上算了半天,末了,开心地笑着说:“哎呀,好大一笔钱。”像个账房。 当初张正就与秦良玉讲好了,打造各种兵刃由大都督府负责,千寿园这边只负责提供钢材,因为张正没有那么多的铁匠。 秦冀明亲自押送着钢锭,钢条走了。秦护北鼓起勇气望向张正,埋怨他咋自己不留点,好打造聘礼。 张正笑着说:“你爹已经收到了,那九百斤钢里就有我的三成半,你自己算,我的三成半都能打一百多把了。改天我让爹去老太君那里定日子去。哦,对了,我们还年轻,应该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不是?”张正又开始耍贫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二 军营初建 在那天秦良玉答应张正组建火铳营之后,老太太一直没有动静,什么都不做,也不给张正答应好的一百兵。张正也渐渐的失望起来,看样子秦良玉对他还是不放心,张正当兵的心思也慢慢淡了下来。 今天,当秦冀明临走时微笑着把兵符印信交给张正的时候,张正还有些意外,秦良玉并没有忘掉自己的承诺,终于下达了委任状。被老太太信任的感觉第一次升起在张正的胸膛。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戴升被委任为副营官,明显就是监视他来的嘛。 理论上,秦良玉身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四川提督总兵官,可拥有十营本兵,在白杆兵最鼎盛的时候,老太太确实拥有十营兵,三万多人。可是在张献忠入川之战中,十营白杆兵全军覆没,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元气。现在老太太不算张正的没影的营,只有两营兵,最精锐的一营就由马万年掌握,驻扎在万寿寨。 马万年翻来覆去地看着张正的兵符印信,说什么也不相信张正现在是火统营督司衔代营官,最关键的是张正要从他这里挑一百个老兵,心痛啊。 “大哥,我只能给你五十个老兵。”马万年最终还是信了,讨讨价还是必需的。 “你敢不听奶奶的话?”张正威胁他。 一番讨价还价,马万年苦着脸答应了。不过张正还是搭上了二十杆火铳,有货再给。 张正精神焕发,此刻正在点将台上注视着勃勃英姿的三千精锐,马万年的兵。 “奉大都督令,组建火铳营,今日特来挑兵,众军听令,亲手杀过敌的出列。”张正在那里高叫,马万年认为那是嚎叫。这家伙一下子就命中他的命门,杀过敌的老兵谁不想要啊。 四百多人陆续出列站好。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坚毅。 “想成为火铳营士兵的留下。”人太多,要不了,张正只有一百个名额。 呼啦一声。张正怔怔地看着剩下的二十几人发呆。其余的人全跑回去了,火铳营就这么不招人待见?我还担心没法要那么多呢,没见过世面的。张正恨恨不已,马万年笑逐颜开。 “刚才回去的统统再给我出来!”张正气急败坏地喊。 “你,你,你。。。。”张正穿梭在队列中“还有你,我指到的人马上站到这边来”张正不得不亲自拉丁。 被指到的人只好耷拉着脑袋走到一边,哀叹自己倒霉,干什么不好?玩火铳,那玩意老炸膛的。 张正领着他的一百个兵拉着必须的后勤物资走远了,马万年还站在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 “原先许给我的十柄刀还没给呢,又来拉跑了我一百个兵,等你娶亲的时候,看我不灌死你!”马万年在那里歪歪。 再向东十里,那是秦良玉给火统营指定的驻地,在群山中的一块平地,风景优美,还没有开垦。 很快的营帐树立完毕。大家集中在空地上,张正召开了他的第一次军事会议,议题很简单,每个人自我介绍。 “上柱国光禄大夫镇守四川等地方提督汉官兵挂镇东将军印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保忠贞侯大都督秦良玉麾下游隼营第一哨第二司第九队管贴沈罗索前来听大人令。” 沈罗索说道。 张正惊愕地盯着他的嘴差点没背过气去。 看张正没有动静,第二个人站起来介绍自己说:“上柱国。。。。”被张正猛烈摇手打断。 “你们都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张正狐疑地看着跃跃欲试的兵。 “不是的,大人。”第二个人老老实实地说,“我看大人没反应,以为大人喜欢这样介绍,其实那个沈罗索平时就是这样的,罗嗦个没完。” “你叫什么名字?” “什长秦强。”秦强的大嗓门一下子在张正面前炸响。真是一副好秦腔。 “为什么来我火统营?” “大人,我是被你点到的。”秦强委屈地说。 哦!换一个问。等大家都介绍完一遍,张正问最初的那二十几个人,就是想来火统营的那些人,问他们为什么来呀?张正没有得到想听的回答。一个叫石碌碌的兵扭捏地说:“大人,听说你有很多歌儿,我就想,跟在大人身边能听到很多新歌的,我就想来。” 一个文艺青年,还是个追星族。你看我长得像刘德华吗? 终于还是有几个识货的,主动要求来火统营就是想用上火统。其中一个叫胡元奎的还亮出了胳膊,上面赫然一大块伤疤。胡元奎解释说,这就是被火统打的,幸亏不是要害,若是要害,早就完了。张正知道这个时代火统的威力,就问他这是多远的距离打的?答案是五十步。还有好几个也是见过火统齐射的威力的。鸟统有好有坏,不全是一打就炸膛不中用的家伙。不过缺点也太明显,发射速度太慢。 大部分人还是没经历过鸟统战阵,又以讹传讹地认为那东西不好使,所以对来火统营不感兴趣。 张正又想给他们上课。 “第一课,火统的形成与发展,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勤劳勇敢,充满智慧的民族。。。略去几千字。。。。。说到火统,就不得不提到火药的发明,大概在晚唐。。。。。。再略去几千字。。。。。,大概在南宋时,老祖宗们发明了突火枪。。。。”张正真是好口才,把这些兵差点都给说睡着了。 一个个兵强打精神看着他们的最高长官,听着张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突火枪,那破竹子管儿造的家伙有什么好讲的啊?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打断了张正的授课。大家都扭头看那个马上的女骑士,是秦护北。张正嘀咕道:“还没成亲呢,就天天跟屁虫似的,我还有正事呢!”嘀咕归嘀咕,可不敢让人家听见。 “小姐!”秦强大声地给秦护北打招呼。 “哦?你也来啦?”秦护北回了他一声,“过几天就别喊我小姐了,叫我将军夫人。”秦护北笑嘻嘻地。张正急得差点去捂她的嘴,没把门的。 “哎呀,你怎么来这儿了?”张正赶紧攀住秦护北的马头,熟悉,还是秦冀明的那匹大黑马。“你又偷骑你爹的马。” “这马快,再说他也不管了,今天我就从他眼么前把马牵走的,你说奇怪不?”秦护北叽叽喳喳。 没说几句话,张正就把秦护北赶走了,给了她一个评语,“扰乱军心。”看来得立刻把军规制定出来,阻止此类情况再发生。 秦护北毫不在意,满意地拨转马头跑了,远远地喊了一句:“早点回家,我去帮姐姐做饭。” 严肃的气氛叫秦护北给搅没了。张正也不讲了,草草结束了突火枪的历史。 中午饭,张正是和这些兵一起吃的,这些人后勤兵一个没有,勉强把饭做熟了,大家都硬着头皮吞下了不知啥滋味的饭菜。 这些兵里有一半是伍长、什长的,还有两个队长,两个管贴(副队长)一个副把总。老兵嘛。张正把这些人和自己带来的张家湾护卫队的人编为第一哨第一司,自己任第一哨千总。第一司满员应该有五百人的,张正就以这一百老兵作为骨干军官撑起了骨架,人人都升了一级。都是官,最差的也是伍长,兵呢?再招呗。众兵欢声雷动,尤其是那些升了两级的什长,一下子就变成了管五十人的队长,直接越过了管贴的职位。不论什么时候,不管手下有多少兵,升官总是令人高兴的。 (这里的编制是:一营辖三哨,哨有千总;一哨辖两司,司有把总;一司辖十队,队有队长;下面是什长、伍长、兵。) 开完饭,升完官,千总张正又开讲火绳枪的历史,以及他们即将接触的遂发枪。这回人人都注意听讲了,因为这关系到手中武器能不能打仗的问题,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 “大人,你走了,我们该做什么啊?”新提拔起来的把总王伯臣问道。 “继续训练,像平时那样。会写字吗?” “会一点,不过我知道沈罗索会。” “哦,让他写个招兵告示,不要太嗦,就简单写。招四百人,要力气大的,以能举起一百二十斤石锁为最低标准,月银?你们现在月饷多少?” “普通士兵月银四钱。” “这么少?你就写月银八钱吧,你们这一百人按现在职位在原基础上加两倍。” “谢大人!不过明天就该发饷了,我上哪里领钱呢?” 啊?明天就发饷?看来我得先管秦良玉借钱了,张正一拍脑袋。秦奶奶,您快点把刀卖了也。等你的钱救命呢! 王伯臣看到张正有点焦急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地说:“大人,其实我刚才说的是明天就是发饷的日子,不过我们已经六个月没发了,明天发不发的看大人你的意思。” 还没怎么的呢,张正就背上了债,六个月的积欠。 “发。。。。一个月的,明天来找我。”稳定军心,收买人心,必须要做的,谁不是拖家带口,有妻儿老小的,没办法才不发饷,时间长了不是那么回事,哗变也不是不可能。这是募兵,不是军户屯垦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三 模拟对抗 张正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练兵得天天去,都没工夫谈恋爱。 一天晚饭后,张正又开始犯愁铳管制造的问题,可自己不知道如何解决,就又把主意打在了张宏明那里。 “今天有点烦,有点烦,有点烦。。。”张正在他老爹面前唱这首歌,不断地乱晃。把老头气得跳起来追打他。 “小兔崽子,老子刚睡着,你就来烦我?你爹我炼钢容易吗?这么多日子就没睡好过。” “爹!”张正陪着笑脸。“我又遇到难题了。您老不帮我谁帮?” “老子欠你的?”张宏明不得坐在桌边听张正讲统管制造的问题。 听完了,张宏明立刻指出了几个要点,一是在钢芯上砸熟铁时费工时,而且熟铁统管耐膛压不高,装的火药少,射程当然近。二是钻头不硬,磨损快。三是这钻床太原始了,人力拉动惰性轮能有多大的功率?现在已经没有那台汽油机了,一切需要重新开始。 解决办法,一、取消熟铁,争取用低碳钢预留孔浇铸统管。二、改进钻头质量,用好钢。三、制造变速箱提高转速。 难点:一、低碳钢还得另行制造。二、浇铸方法还得摸索,三、钻头用钢也得不断试验,四、最难的,动力,取得高速不难,有变速箱呢,但是没有强大的源源不断的动力,怎么推得动变速器呢?毕竟高速度都是由能量转化而来的。这个时代,只能利用水力了,这水流可不是像小孩尿尿那么细,而是需要稳定粗壮的水流,高落差也必不可少。可是适合筑坝蓄水的地方在哪里呢?安全吗? 张正很佩服地望着他爹。一二三四的就说明白了。 钢出了四炉,被迫停了下来,没有原料了,现在只能盼望秦良玉派出的几支商队能带回生铁和熟铁了。还有最关键的银子。 张宏明也没闲着,建造了一个压力机,真的是很简陋,五米见方的小原木编制的大箱子,里面整齐地码上大青石。张宏明估算了一下,最少有三十吨重。四个巨大的原木架子下,四个粗大的吊葫芦将捆绑在大木箱上的粗钢链勾起。这吊葫芦也是张宏明制造的,应用的是简单的动滑轮组原理,每个吊葫芦可起吊二十吨重量,当几个绞盘在人力推动下吱扭扭地转动起来,扯动着连接吊葫芦里的钢链,大家惊奇地看到大木箱被吊离了地面。十几个人的力量就将6、7万斤的大青石吊起,闻所未闻。 “爹,你做这个干什么?”张正今天被老爹叫来观摩。 “再往下看。”老头装神秘。 几个人推来一个钢制模具放在青石板垒成的基座上,搬开模具的上半爿,放上一块薄钢板,再将上半片模具搬回。张宏明示意降下吊起的大木箱。 张正有点看明白了,老头是在轧制什么东西,用钢板的?难道是盔甲? 对了,当老头将那块轧制好的胸甲半成品放到张正眼前的时候,张正真想亲他一口。 现时代,打造一套全钢板甲,没有两个月,想都别想。可张宏明的简陋压机却能批量生产,只要换模具,只要你有足够的钢板。 当张正邀功似的把那块胸甲放在秦良玉面前后,老太太也着实高兴了一回。板甲如果能批量生产,意味着军队战力的提高和源源不断地银钱。只是老太太心疼这么好的钢不打造刀剑可惜了。 “奶奶,钢材总归是要用的,用在什么地方上都一样,况且,我听说苏钢也不错,现在也恢复生产了,产量还小,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大批出现,那时我们钢材质量上的领先就没了,到时候,我们这种钢也不过是稍好一点而已。” “这倒是真的。”老太太说“我那把宝剑据说就是用苏钢做刃的,要是全部用苏钢打造,不见得那么不堪。” “对呀,奶奶,宝刀宝剑不会卖多长时间的,一是买的人有限,二是钢材上的优势保持不了多久,猛造一批,够卖的就行。现在应该多多造一些工艺复杂的盔甲,赚取更多的社会剩余价值。”张正不小心把政治经济学搬上来了。不过秦良玉没听懂,也没问。 一件产品的价值取决于制造它时所消耗的社会平均工时,一套全钢板甲在明时需要两个月,而我只须半天,效率是你们的120倍,你拿什么跟我比? 刀剑打造简单,也就是用在上面的社会平均工时不多,如果苏钢大批量涌入蜀地,那宝刀、宝剑的价值就会大大缩水,而制造盔甲的工艺不见得会马上提高,还有很多钱要赚。 “奶奶,生铁都没了,您啥时候能买回来呀?”张正叫起了苦。 “你个小猴崽子,老身我不也在着急吗?商队才派出去几天,哪有那么快的?你急什么?” “不急,不急,我都快没钱发饷了,能不急吗?” “正儿,我听说你练兵的法子与我们不同啊,你叫那些士兵举个木头棍子,还吊上石头练瞄准?还教他们挖沟?还有一些拼刺动作也很新啊?” 谁这么快嘴,准又是马万年,这小子没事就往我那跑。 “还有三段列射击法,这个老身懂,当年戚继光大人的火统营用过九排射击战阵。其余的都很新鲜。” 吊上石头练瞄准,是练习臂力与稳定性;挖沟?那哪是挖沟,那是挖战壕;拼刺,那是我军的优良传统。举木头棍子,那不是没法子的事吗,遂发枪影儿都没有呢。 张正解释了一番。老太太听他说要找一个能建坝蓄水的地方,拿出大地图仔细搜寻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一个地方肯定地说,这个地方行。张正大喜。 “你说的遂发枪真的那么好用?”老太太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真的好用。”张正描述了一下遂发枪的威力,用法,然后补充道:“如果我有三千支遂发枪,保证能把三千满洲铁骑打得满地找牙。” “哦?”老太太兴趣上来了,两人就着一块地图,推演起来。老太太扮满洲铁骑,张正扮火统兵。两人一连推演了三局,老太太两胜一负,张正面如死灰。 “孩子。”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战斗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战略战术,地形地貌,后勤补给,战斗意志,军兵素质,还有战场周围的大势都会左右这一场战斗的胜负。为将不可只考虑武器的作用。” 张正感觉自己欠扁。不过老太太还是安慰了他一句,“老身不也输了一次吗?看来这火器运用好了,的确有他的长处,不要灰心,继续练吧,记住,没有百胜将军,行军打仗一定要小心。” 张正还想用火统横扫天下呢,老太太一下子就使他清醒了,连三千骑兵都打不过,还打个屁呀?而满清现在有百万大军,精锐不下二十万。不好好练本领,也许第一仗就让人打个屁滚尿流,兵败身死。我太自大了,张正想到。 张正没心情谈下去了,他需要反省。秦良玉输的那局是第一局,老太太还不是很熟悉火枪阵的威力,用的是正兵攻击。随后的两局老太太发挥了高超的技战术素养,运用了一切可以运用的手段,奇正游结合,利用可以获得的地形,后勤、情报、机动等优势,就连张正分兵突击这种小错误也被老太太奇妙地利用了,打得张正顾此失彼,狼狈不堪。张正信了,老鸟就是拿一把匕首,也会虐杀菜鸟,甭管菜鸟拿的是大狙还是b51。 不过,张正也有点不服气第三局,危急时刻,老太太大笔一挥拿出三万两黄金鼓舞士气,把她的兵都变成了王者归来,成了悍不畏死的家伙,最终突破张正的火枪阵,展开屠杀。张正不干,说她哪有那么多钱?老人家拍着他的肩膀说,正儿,很不巧,这次你碰到的是多尔衮率领的巴牙喇纛营(护军营,很强大)战力超强,头头还很有钱。 一家老少三代都会玩赖! 张正嘟囔着跨出大都督府,骑马离去。 两个站岗的兵小声对话,“哎?刚才姑爷说什么?没听清。” 另一个说道:“我也没太听清,不过好像有一句,说什么不是兄弟无能,是共军太狡猾,恩,好像就是这么一句。”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还有一句,什么给我机关枪的。”第一个兵又说道。 感情张正被老太太打糊涂了,自己也开始歪歪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四 水轮机组 张正回去后,就住在了军营,现在这个营也有了新名称,石柱兵命名的惯例是按猛禽称号来的,比如马万年的营叫做游隼,驻扎在石柱以西的那个营叫白隼,张正的这个营就叫做红隼营。 张正像发了疯似的折腾这些新兵,每天早晨负重十里越野,俯卧撑,引体向上,总之他能想到的锻炼体能的方法全用上了。 “大人,今天又跑了十一个新兵,这些天都跑了七十多了,再这样练下去,我怕成光杆把总了。”王伯臣向张正抱怨。 “老兵呢?”张正问的是从马万年那里拉来的兵。 “也有些怨言,不过只跑了两个,其余都在。” “那就好,那就好。再招,招!”张正情绪有些激动。 跑?我故意的。这么点苦都吃不了,我还指望你们上阵打仗?一群熊货。张正愤愤地想着当初他们教官就是这样骂他们这些军校新生的。 提高体能的同时也是锻炼耐受力的过程,一只铁军没有坚强的斗志,健壮的体魄,凭什么称之为铁军?我把你们拉上战场,追击时你们追也追不上,撤退时跑也跑不了,情等着战败,要这些人干什么?跑了更好,我就不信,这二十来万人口里挑不出来五百人。 “我教的刺杀动作大家反映怎么样?” “很好,很实用。”王伯臣实话实说。能不实用吗?那是在千万次实战刺杀中总结出来的。 “不过,我们不是火统兵吗?练刺杀是不是作用不大?” “继续练,不要问为什么。”单兵近身搏斗必须加强,火统也有打败仗的时候。这是秦良玉教育的结果。 “大人,你应该组一个亲卫队,你看你身边连个亲兵都没有。”王伯臣建议到。 “哦?那就把秦强和石碌碌叫来吧,暂时有两个就行了。”张正同意了。“这个石碌碌不总想着听新歌吗?让他来吧。” 就在张正疯狂练兵的同时,秦良玉派出的武装商队有的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陆续带回了急需的生熟铁、银子和必要的物资,随即又拉上新货出发循环不止。老太太有了钱,迅速地用在了扩军备战与民生上,补上了军饷后,又飞速地扩建了一个兀鹫营。张正同样也按比例分到了银钱,这使他松了一口气,但张正没有扩军。 张宏明在这段时间内带着招来的几百号难民,在那个适合筑坝的地方筑起了一道坝,并打好了引水的通道,开始制造安装水轮机的木制部分,炼钢炉昼夜不息,各种工匠在提供打造兵器盔甲的钢材同时也开始制造张宏明设计的水轮浆叶,变速器中的各种齿轮,并且浇铸出不少预留孔钢管以及钻头。为了控制各种物件的精度,尤其需要控制制造钻头模具的精度,秦护北为着张正着想,连哄带骗的把这个区域的首饰匠,珠宝雕刻匠,好木匠搜罗来不少。靠着张宏明的千分尺,钻头模具、四棱刮刀模具的精度成功地控制在了厘上,也就是零点三毫米上。 今天就要试车了,张正激动得昨晚一晚上没睡好觉,早早就赶到了堤坝处。 落差20多米的巨大水流冲击着水轮车的浆叶,带动着水轮上的大型铁堕轮匀速转动着,铁堕轮中心处镶嵌着一根儿臂粗长长的钢棒,钢棒一直延伸到不远的厂房中,经过大小齿轮盘的一系列变速,从庞大的变速机中伸出的钢杆带着钻头飞速旋转着,经过张宏明的测试,钻头的转速已达到了1000转/每分钟,虽说照现代电动机带动的转速相差甚远,但在这个时代,这无疑是惊天动地的伟大发明了,一台真正的不知疲倦的水力机床。虽然能量经一系列变换损失不少,但因为水流足够大,水势足够高,势能巨大,所以钻头不会因为加工钢件 而出现憋住的现象。 当看到张宏明拉下变速机上的握杆,钻头猛然转动的那一刻,在场的工人的欢呼声像山洪一样爆发出来,响彻宽大的厂房。是的,他们激动,从筑坝的第一块石头开始算,他们经历了铺设泄水通道,铸造重达一千斤的堕轮,打造大大小小的齿轮盘,到安装调整结束,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多月,其中各种艰辛难于人说,这其中还因事故伤亡了数人。 中午,厂房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工厂里除了必要的卫兵外,大家都来庆贺这一历史性的机组建成。 相比其他人,张正和张宏明更明白这台机组的重要性,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张正看着张宏明血红的眼睛,自己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下午,运来了中空的钢管毛坯。这钢管毛坯也是经过张宏明和多个工匠多次试制,用坩埚炉多次冶炼去渣、去磷、去硫而得到的这个时代最好的钢水浇铸而成。 根据那几个火统工匠说的,明代制造火统管,打造完后还要将统管钻完并刮光刮净,一只就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而现在他们钻完刮光仅需3个时辰,不间断开工一天就可制作四只钢管。效率提高一百多倍。 为了更快地制造统管,第二架水轮机也开始制造安装了。张正算了一下,再有两个多月,他就能拥有五百只统管了。 光有统管当然不行,其余的配件也都在抓紧制造中,先来的几个工匠在石柱的难民中呼朋唤友又给张正拉来了二十多人,其中不乏技术高超之人,工匠紧张的状况得到缓解。 军器图说上对遂发枪介绍的很详细,张正又作了一些小改进,工匠们照图制作便是。一时间,千寿园和堤坝处两处工厂热火朝天。 一日,张正回家,看到老爹正与一个老道士在商谈着什么,不禁悄悄凑上前去偷听。 那个与张宏明说话的道士就是马万年从峨眉山请回来的医术高明的道士,方正大师。刚来的几天一看见张正就要同他讨论医学问题。张正哪有闲工夫伺候这老爷子,就把他打发到千寿园烦他老爹去了。没想到,老道一到千寿园就被这里的新气象迷住了不走。一次张正开玩笑问他:“方正大师,你来这里好久了,没想要回去峨眉山吗?” 方正认真地回答:“此地乐,不思蜀。”整个一个后主刘禅的标准答案。 这老道士涉猎甚广,对什么都有兴趣,接受新事物也是极快,经常举一反三,有时连张宏明也不得不佩服老道士脑筋快,所以就把他带在身边。 今天两个人讨论的是如何清除变速箱上的铁锈。远远地张正听到老道说了一句绿矾油什么的,不由得心中一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五 忠贞之营 秦良玉是定期召开军事会议的。从会议上张正了解到了李过与高一功率领的忠贞营二十余万大军应制辅堵胤锡的命令正在从巫山大本营东下,开往常德,准备协助堵胤锡本部兵马攻打长沙。 忠贞营二十万大军远征,张正想想就觉得激动。二十万,二十万,这几天就天天念叨这个数字了。终于在一个晚上打定了主意,他想去看看二十万大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马万年经不住张正的诱惑,两个人带了数名亲兵招呼也不打偷偷地向施州卫驰去。一天一夜飞奔了三百多里。 此刻,他们正埋伏在官道旁边的一座小山上,潜伏在草丛里不时拿千里镜向下望。 “怎么还不来呀?”马万年一边捉住一只正在咬他的小爬虫一边说。 “别急别急,我们这么辛苦来到这,就是为了看他们一眼,等等。” “这的山民不是说前几天已经过去好多兵了吗?我们不是来晚了吧?”马万年有点灰心。 “二十万大军呢!哪能一起走?肯定还有,再等一天,如果等不到我们再走不迟。” “上了你的当,过兵嘛,有啥好看的?” 马万年当然不能理解张正的亢奋劲,张正也不好跟他解释,说他想看看大名鼎鼎的一只虎李过,高一功,刘芳亮,高夫人?想看看十六年后与清兵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李来亨?哪成啊? 这些响亮的名字自从他懂事时起就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了。他从小就读过姚老先生写的小说《李自成》,对里面的人物都怀有强烈的好奇心,此时他们离他这么近,没有理由不看上一眼。 “擅离职守,回去等奶奶打你屁股!”马万年无聊,开起了张正的玩笑。 “哼!你敢告诉奶奶,我就把你也供出来。”张正不怕。 “哪有这么当大哥的?你还欠我二十杆火统呢。”马万年翻起了小肠。 终于来了,张正与众人把自己隐藏得更深些,擎起千里镜,定定地注视着下面,震惊不已。 不见头不见尾的大军奔涌着流淌在小山下面的官道上。马万年也是吃惊地注视着这一支强大的部队。战士们带着坚定的表情,迈着整齐的步伐,山上的人只听见如同擂鼓一样的沉重脚步声,间或还能听见甲叶与兵器磨擦声。枪似林,戟如霜,武器反射出的寒光刺人眼目,一条亮银色的带子仿佛无休无止地盘旋在山道上。不时有传令兵骑着骏马来回穿梭着,传递着各种军令,搅起一条条尘烟。 张正的千里镜中出现了一大批骑兵,均缓辔而行。中间明显是一群将官,其中一个头顶白毡帽,身穿青衣,腰间只围了一个牛皮制作的围腰,腰侧悬挂一柄宝剑,另一侧看不见,估计是箭壶之类的,大约四十岁,气度沉稳,最关键的,张正看到此人脸上罩着一只眼罩。 没错了,这是忠贞营主将,一只虎李过。李过,李自成之侄,李自成败亡后,李过率余部投顺南明隆武政权,受封兴国侯,清顺治帝一年之内招抚他六次,均人信不还,坚决地走上了联明抗清的道路。估计他身边的人俱是重要将领,但哪个是谁,张正搞不清楚,没有风,旗号也看不清。 这一大群骑兵刚走过不久,就见一队女骑兵拥簇着一中年女士缓缓行了过来,马上的中年妇人慈眉善目,并无英武之气,反倒是身边的女骑士一个个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好多恐龙呀。”张正跟身边趴着的马万年说。 “就是,谁敢要阿?”马万年理解张正说的,两人相视一笑。 待得辎重队过完,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张正遥望着队尾,感慨地说了一句:“这一支队伍足有三万,全是百战老兵,着实劲旅。” 马万年从未见过这么庞大的老兵队伍,被杀气震慑,喃喃地说了一句:“这才是一小部分,如果忠贞营二十万人全是这样的,岂不是天下无敌?” “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还有比这更强的。”起码张正知道,满洲铁骑就比这更厉害。 “谁?”马万年期盼地望着张正。 张正树起了一根手指头:“第一个,满洲铁骑。”又相继竖起了几根手指头:“第二个,蒙古铁骑,第三个,关宁铁骑,第四个,汉军八旗。都是一等一的强军。” 张正没有把白杆兵列上,引起了马万年的不满,马万年强行把张正的第一根手指摁下,又掰起来说道:“还有白杆兵。” “白杆兵的老兵不多啦!人数也少的多。”张正叹了一口气,竖起了第五根手指。 看到马万年情绪不高,张正安慰他说:“你也不要灰心,努尔哈赤他们能从13副盔甲起事,打下了这大半个天下,我们石柱起码还有上万刀枪,基础比他好多了,努力干吧!我们赛一赛,看看谁能成为大明的岳武穆,直捣黄龙。” “赌了!”马万年狠狠地击打了一下张正的手掌。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同李赤心见一面。”张正还在遥望,有些惆怅地说。 “走拉走啦,别做梦了,那么大的将军哪能说见就见的?小心把我们当奸细抓起来,那就不好看了。”马万年不想惹麻烦。 “唉!”张正叹了一口气,转身下到后山牵了马,然后对守在这里的几个亲兵说道:“走吧,回去!” 一行人踏上了回程。石碌碌眼尖,回头看了一下,惊奇地回报了一声:“两位将军,你们看,那边着火了。” 张正、马万年顺着石碌碌的手指看去,见是忠贞营开过去的方向,几根巨大的烟柱扶摇直上。 “看看?”马万年用眼睛征询张正的意见。 “看看。”张正也很好奇。 几个人催马奔向冒出烟柱的地方,走进了一看,原来是离官道不远的一个小山村,有几栋草房正在燃烧,几个老人小孩守着数具尸首在痛哭。看到张正他们,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茫然地盯着张正,“大爷,人也被你们杀了,粮食也被你们抢走了,你们还想怎样?” “谁干的?”张正看到一个小孩躲躲闪闪的目光望向自己,却掩饰不住目光中的仇视,不由得心头一紧,开口问道。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小孩子终于爆发了,挥舞着小木棍就要扑上来,慌的老头紧紧抱住那个小孩子。一面向张正求饶说小孩子不懂事,一面用力推怀中的孩子,让他快跑。 张正几经安抚,终于使他们安静下来,老头断断续续地说明了情况。原来是刚过去的部队看到这个小村子,就来征粮拉夫,村民不愿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被人抢走,青壮也不愿从军,争执起来,兵爷就开始杀人抢粮烧房子。 老头看到张正不像刚才那些人那么凶,始终对他们和颜悦色,就扑通一声跪在张正他们身前,嘶哑着嗓子哭着请求:“兵爷,求求你跟那些人说一下,把我们村的人放回来吧,村子里没了青壮,我们活不下去啊!” 张正和马万年无奈地对视着,都沉默着不说话。最后张正默默地扔下一包碎银,骑上马,领着马万年他们离开了。 这次事件对张正又是一次巨大的冲击,想象的和现实有着巨大的鸿沟。忠贞营,忠贞营,难道你真的脱离不了流寇的本色吗?这个问题使张正的头很痛。“我该怎样看待你们的行为呢?”张正喃喃地对自己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六 遂发枪成 两营主将失踪好几天的事情哪里能瞒得过秦良玉,老太太狠狠地收拾了他们一顿,每人赏了二十军棍,这还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轻罚。 打完,秦良玉看到蔫头蔫脑的兄弟俩,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两个无知小辈,可知错?” “知错,知错。”张正和马万年小鸡捣米一样。 “这是平时无战事,老身就轻罚你们,给你们一点小小教训,若是战时,擅离职守,不告而别,斩!” “是是,奶奶教训的是。”两个人知道老太太说的不是玩笑话,一迭声的附和。 “说说你对忠贞营的看法。”老太太命令张正。 “末将认为,忠贞营战力强劲,人数众多,实为大明第一劲旅,但现在他们离开盘踞之地,全军出击,补给困难,一旦困于坚城之下,难免会军心动摇,那时情况就不妙了。” “嗯,说的不错。依你看,他们会不会一举攻下长沙?” “不会。”张正知道结局,脱口而出。 “不会?”老太太感到了一丝诧异。 “我刚才说了,忠贞营补给困难,大军行进必靠劫掠,难称王者之师,必将遭到各地民众抵抗,就如同大顺军从北京败亡以后得不到支持一样,忠贞营如果依旧靠骚扰地方为生,必然会走上李自成老路,遇到久攻不下之城池,粮草军兵得不到补充,只会越打越弱,撤退或者溃逃是一定的。而长沙坚城有清军大概一万,丁壮不下五万,粮草充足,坚守一个月绝无问题。” 历史上,长沙没有失守,一方面是清军的顽强抵抗,另一方面城内居民害怕忠贞营更甚于害怕清军,给予了守城清军很大的帮助,再有一方面,是南明督辅何腾蛟的争功心理,在忠贞营即将拿下长沙前夕命令撤军,功亏一篑。 老太太陷入沉思,张正和马万年趁机告退跑了出来。 “哎幺幺!好痛!”马万年揉着屁股吸着凉气。“跟着你受罪。” “值不值?” “值,天外有天,山外有山,长见识了。”马万年见到忠贞营军容整齐,兵卒强悍,收起了骄狂之心。这天底下太大了,不是只有白杆兵一只强军。 对嘛,这还像句话。 两个人不能骑马了,又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抬着回驻地,就慢悠悠地小步磨蹭着坚持自己走。等出了城,亲兵们不由分说将他俩抬上担架一溜烟似的跑回驻地。 张正直接回到了火统作坊,除了统管,各种零部件和最后的组装都在此完成。张正估算这么多天应该已经造出几十只了,他要检查一下。 火统作坊的负责人李瑞可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一瘸一拐的张正,然后面有得色地捧过一支崭新的遂发枪,笑眯眯地等着张正问话。 成了?张正一阵欣喜,随即问到:“试过了?情况怎样?” “大人请看!”说完李瑞可拿过一支纸筒,咬开一边堵头,向击发槽里点入少量火药,扳回扣簧盖住击发槽,然后将纸筒里剩下的火药倒入统管,再用通条将一个圆溜溜的铅丸捣入压实,然后据枪瞄向墙边的一块竖立着的木板,食指扣动扳机。 “嗵!”一声巨响,统身一震,一股硝烟弥漫开来。 张正定睛看去,二十步外数寸厚的木板被打得木屑纷飞,一个硕大的圆洞赫然出现。 “好好好!”张正率先叫好并鼓起了掌,其他人奇怪地看着张正拍巴掌,很新颖,没见过,干啥?张正示意大家一起鼓掌,众人先是凌乱地跟随,到后来掌声愈来愈大,响成一片。 待掌声平息下来,张正满意地拍着李瑞可,问道:“能打多远?” “二百步可穿两层重甲,三百步亦可穿一层重甲。” “比之原先鸟统如何?” “原先鸟统与我们这没法比,鸟统因统管材料问题,装药少,射程近,威力是大大不如。” “你来,用最快的速度连续射击,不要停。”张正命令道,他想看看发射速度。 火统在李瑞可的手中不断地装药,开火,再装药,再开火。而张正用两根手指抚着左手腕默默地数脉搏。张正知道自己一分钟能跳六十下,这是他坐在日冕下呆了一个时辰后得出的数据。 “停,够了。”张正异常满意,四分钟十八发,平均一分钟四点五发,要是几百条枪齐射,足够形成弹幕了。经过训练的士卒发射速度决不会比这慢。 “刺刀造出来了?” “您等着,我去拿。”陈望兴冲冲地跑进厂房,一会儿工夫,拎出一把一尺来长寒光闪闪的短刀,上带木柄。这是张正设计的,张正可不想在自己的火统营再配上一半儿的长矛手来保护火统手,刺刀使火统手近战能力不足的问题迎刃而解。 其实明朝火统手曾经配备过统管插入式刺刀,但因为使用不便,又与射击相冲突,就没有推广使用。而同时代,欧洲已小规模开始使用刺刀了。张正的刺刀是外挂卡座式刺刀,不阻碍射击,双面开刃,刺挑俱可,不装在枪上时可当短刀。 定装弹与刺刀两样改变战斗模式的东西,也被张正毫不客气地拿来应用了。 张正接过刺刀,咔嚓一声装在枪上,兴致勃勃地表演了一次据枪突刺的动作,不料扯动了屁股上的棒伤,痛得一咧嘴。 随后,张正拖着伤重的身子,与在场的各位劳动英雄挨个亲切握手,鼓励他们多造枪,造好枪,为石柱的防务安全和不断壮大做出突出的贡献。在场的劳模纷纷表示,决不辜负领导的期望,一定要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业绩来,为石柱建设添砖加瓦。 领导莅临检查与鼓舞士气活动圆满结束。各回各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七 全力发展 水车已经安装到了第五架,源源不断的统管不断运入火器作坊,变成了一杆杆崭新的遂发枪,生产持续扩大,工匠越聚越多。不得已,张正只好占用了部分耕地,扩大了工厂面积。 秦良玉已经着手组建第五个营了,看张正的营还是五百兵,就把他叫去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回。命令他必须在三个月之内达到满编三千人,否则取消红隼营编号。张正辩解要走精兵路线,被秦良玉一句话打了回来,说:‘什么精兵路线?我们将来面对的是满蒙二十万铁骑和数十万已投向满清的汉军,你的这点兵再精能一个打百个?’ 张正复又辩解,大明不是只有石柱兵,还有何腾蛟、忠贞营、大西军及大大小小带兵将领,有兵百万。 秦良玉说,除了堵胤锡领导的忠贞营,其余土鸡瓦狗耳,除了狗咬狗,没别的本事。 张正有些不解,赚的点钱全用在扩军上了。老太太这是要把复国重任一肩挑还是咋地?这么疯狂扩军? 张正注意到了,提到大西军的时候,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老太太的独生儿子和石柱兵主力全部葬送在张献忠手里,虽然张献忠已经阵亡,但老太太同大西军的疙瘩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 “去吧,照我说的做,精兵要有,数量也要有。”老太太挥手将张正赶走。 张正也开始了扩军,但依然严格,举不起一百二十斤石锁的不要。张正的红隼营财务独立,不要勤良玉的兵饷,在勤良玉的石柱兵序列里取得了半独立的地位,也不知老太太如何想的,极少干涉红隼营的活动。 秦冀明向老太太提过这个问题,问为何不把红隼营牢牢抓在手里。老太太只是眯着眼,望着遥远的北方轻声叹道:“张家父子非寻常人等,老身在,尚能凭借情分指挥得动,倘若老身不在,你们谁可令他们服气?正儿胸怀大志,老身从他要当将军的那一刻起就看出来了,正儿迟早会龙入大海,与其那时与你和万年闹生分,不若现在就了断,我还他一片自由的天。他若创出名堂,还会顾及与你的翁婿之情。”秦冀明明白了,老太太是为将来作打算。 张正是真的想走精兵路线,他本来不是个急性子人,他是想趁着石柱现在无战事的时间,培养出一批基本骨干。饭要一口口吃,张正是这么想的,但是被老太太秦良玉捏着嘴巴,硬塞了一个大饭团子,只好努力伸脖吞下去,可怜肚子了。现在已经有两千兵了,正在组建第三哨。 张正依然兼任第一哨千总,然后提拔了大批军官,王伯臣提为千总,沈罗索为把总,原先老兵中的两个队长,一个管贴也一并提为把总,扩张太快,只能矬子里拔大个了。张湘,张抗,田山也自愿参军,各获得副把总职位。 张正知道,真正的战将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可不是在学堂里学出来的。可是不学习基本知识,甭指望这里面出名将,张正没有那么多的士兵生命可以给这群人浪费,所以,每天晚上,张正都会给这群新晋军官讲授课程,进行基本培训。最多的课程是战术方面的,至于战略方面的,现在不需要,讲了也白讲,他们不关心。绝大部分军官一听到战术对抗与运用的课程,就兴奋地睁大眼睛,一听到张正不小心带出的国家大势,战略层面的东西就打瞌睡,气的张正直翻白眼。 还是有一个管贴(副队长)引起了张正的注意,这是一个从新招的兵里提拔上来的,孔武有力,会写字。不论张正讲什么都注意听讲,还整个小毛笔作笔记。这个人叫刘小驴。 “报!大人,我红隼营第一、第二哨共两千人已全部集合完毕,请大人检阅!”已经被张正提拔为第二哨千总的王伯臣迈着大步跨进帅帐。又一天开始了。 两千人列成四个整齐的方阵,配到枪的第一哨第一司五百人紧握枪身竖立在身体右侧,刺刀的光芒闪耀在年轻的脸庞上,没有配到枪的另三个司的士兵也紧握长矛,矛尖高出士兵一个头,发散着凛凛寒光。士兵们肃然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为什么参军?”张正开始了例常训话。 “保家卫国!” “为谁而战?” “为家人,为大明百姓!”正常的回答应该是“为圣上,为朝廷,为大明”等等,但张正悄悄地改了。 “建奴就在眼前,怎么办?” “杀!”齐声怒吼,整齐划一,震天动地。好的,这是张正想要的。 “全体都有了,解散!” 随着张正的口令,一队队刚进行完五公里越野的士兵秩序井然地奔向简易食堂。张正很满意,夸了一下身边的高级军官。众军官马上谦虚地表示,都是大人的训练方法好。叫张正哭笑不得,好像我故意夸你们,然后听你们拍马屁似的。 各项训练都在有序的进行着,火统兵的三段列射击方式日益娴熟。暂时没有配到火统的兵每天也都有机会轮流到教导队练习射击。高强度的训练吓走了吃不了苦的士兵,张正不在意,任他们走,不做处罚,强扭的瓜不甜。留下来的士兵各个是棒小伙,都是好苗子。宁要鲜桃一个,不要烂杏一筐。吃烂杏会拉肚子地。 火辣辣的训练练出了火辣辣的人,与土匪作战受伤的张天抗来到石柱后,态度坚决地参了军,被张正委任为副把总任教导队队长。此时正在训练一群新兵射击。训练场上枪声不断,一股股硝烟不断升腾。 一队上百人的新兵站成三排,第一排正在举枪瞄准,第二排正在做装弹的最后动作,第三排刚退入后面,有的正清理枪膛,有的快一点的正咬开纸筒往枪管里倒入火药。 “开火!”张天抗举起长刀,猛然向下一挥,大声发出口令。 张正在离此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的小兄弟,看到张天抗举起长刀的模样,笑了一下,在心里给张抗嘴唇上配了一嘬小胡子,想到:‘这就像那啥了,哈哈!’ “嗵!嗵!”一排遂发枪同时喷出火舌。与此同时,后排的一个士兵手一哆嗦,把纸筒里的火药散了一地。被眼尖的另一个教官发现,一鞭子抽在胳膊上。只听得那个教官恶狠狠地吼叫:“五百俯卧撑,不做完不准吃饭。” 严点好啊!张正感叹着。现在严总比上了战场再严厉好吧? 张正看了一会儿就转回了大帐,有一个人已经按他的吩咐被秦强叫到了那里。 “刘小驴是吧?”张正带着一丝笑意看着眼前站的标直的汉子。张正已经从打听清楚了,这个每次听课都认真记录的小伙子是从保宁逃来的,一家老小有的死于战火,有的死于逃亡路上。 “大人,小驴是属下的小名,不知道谁嘴快泄露给军营的同僚,就这么叫开了,我其实叫刘离的。”张正早已知道此事。 “听说你原先在茂盛商行当过伙计?” “是,干了两年,清军打到山西时我跑回了老家,谁知道还是没有避开,家人俱亡,属下只好又南逃。” “为什么参军?” “保家卫国。”刘离还想说,被张正打断了 “得了,说说真正的理由,在我面前不用喊口号。” 刘离吃了一惊,没有料到张正如此说话,他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张正的表情,发觉张正毫无恶意,只是带着一丝怜悯看着他。刘离突然感觉被张正的话刺动了心神,随即眼圈一红,泪水滚滚而下,“大人,我要报仇,大人,报仇,大人,为爹娘报仇。” 五尺高的汉子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就在张正面前恣意流露。 张正默默地等着他。过了一会儿,刘离强行止住哭泣,不好意思地说道:“属下失礼了,请大人责罚。” 失什么礼?一点都不失礼。这都是张正故意引导的后果。他要挑一个情报头子,这个人必须对满清身负血海深仇,不然不足以将此重任交付与他。 虽然张正能分享到秦良玉情报系统的情报,但他感觉很粗糙,情报的方向感不佳,也有很多没有涉及到,他想了解各方面的军事、经济及民生方面的东西,不仅想了解南明朝廷上的事,也想了解敌占区的事,所以他决心组建自己的情报网。 “你能担起这个重任吗?”张正拍着刘离的肩膀问道。 “末将万死不辞!” 随后的几日,王伯臣发现逃兵似乎增多了,有时一天竟然跑了二十多个,幸亏只是几天,但王伯臣还是很心痛,跑的这些兵平时训练都是很认真的,都是好兵苗子,尤其是那个刘小驴也跑了,大人还很欣赏他呢,他怎么也跑了?而且这些兵跑之前似乎都与刘小驴有过接触。 王伯臣问过张正,张正一耸肩,轻松地说:“呵呵,刘小驴还蛮有魅力的,这么多人跟他跑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八 良机出现 张宏明紧张的忙碌了两个多月,看看炼钢、火统管和盔甲的事情都步入了正轨,现在每个月也能从卖东西的利润里分到一万多两银子了,才把张正的婚事提到了日程上来。父子俩人太忙了,平时一听说成个亲那么麻烦,都不约而同的不提此事,秦家是女方,总不能主动来提。此事一拖再拖,引起了秦护北的强烈不满,昨天找张正谈,严肃地威胁了一番,唬得张宏明吓了一大跳。 现在做的事虽说重要,但儿子的婚姻大事难道不重要吗?张家立刻又忙碌起来。 半个月后,张正娶回了野蛮姑娘,住进了新建的有二十几间房的小宅院。 缠绵了数日,张正又返回了军营。而秦护北却迷上了打枪,参与到了火统试射的工作中来,把张宏明紧张的不得了,暗中嘱咐工匠们一定要保护好秦护北,没有发射过的枪不能让秦护北摸到,只让她测试其他相关数据,所以秦护北拿到的枪都是发射过,没有毛病的。 秦护北的枪法成绩不断地传到张正的耳朵里。“少奶奶今天打中了一百步人形靶胸口。”又一日报:“少奶奶今天打中了一百步人形靶头部,一连十枪,枪枪命中。” 虽然这遂发枪的弹丸与枪膛的契合度很高,精度不错,但滑膛枪在一百步打出这么好的成绩,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得需要对弹道有高度的理解力以及极为出色的枪感。张正为老婆的成绩感到惊讶。他自己用带膛线的五六式一百米内也不是枪枪命中人形靶头部,总有那么一两发脱靶的。 我老婆是枪神! 张正很希望老爹能造出来刻膛线的机器,造出有膛线的枪管,这样的话,秦护北极有可能成为大明的第一个狙神,想想都爽。可这玩艺张正没学过,老爹也没见过,只是知道膛线是什么样的,还得慢慢研究。况且,在后装子弹没有造出来之前,膛线枪装子弹极为费劲,得用小锤打通条将弹丸硬锤进枪管,发射速度一分半钟一发,根本提供不了弹幕。即使膛线机制造出来,刻膛线也是一个慢活不说,还经常报废枪管,张正现在还没有那么多枪管可供浪费。 再等等吧!张正无奈地对自己说。 等等!子弹?嗯!今天得去看看方正大师,看看这个萌芽中的大明化学大师有没有烧出硫酸和酒精。硫酸就是绿矾油,这个老道士会炼丹,应该没问题。酒精呢?《本草纲目》上就有记载“凡酸坏之酒,皆可蒸烧,以烧酒复烧两次,价值数倍也。”可得95%的酒精。老道士本来就医术高明,这《本草纲目》不知道读了多少遍,嗯!这个也应该没问题。 造子弹,壳没问题,螺栓上力的压力机就可。关键是底火和发射药啊。张正可是很清楚,这两样东西需要汞、硫酸、硝酸、酒精、氯酸钾、三硫化二锑、硝酸钡、、脱脂棉等等。这里面尤其氯酸钾的制造,还需数种原料,经过好几个化学反应才能制得,所有这些原料张正大部分都没有,就是有,也得经过大量实验才能出产品,而实验实在是太危险了,别人都不懂实验程序,张正自己也只知道上的知识,在军校学过,但从来没有亲手做过,现在张正还不想欧喔,?一不小心就成了诺贝尔他弟了,炸个粉身碎骨。等等吧!张正又叹了一口气,先让大师制造一些没有危险的硫酸和酒精吧。 民用产品呢?只有肥皂可以制造。火柴?又做梦了,火柴的主要成分是氯酸钾,我要是有氯酸钾,还愁什么?这东西要是替代黑火药里的硝石,可使爆炸力提高数倍,我就可以制造手榴弹了。现在黑火药制造的震天雷,重达十来斤,能扔二十步远不错了,不能成为单兵武器,只有抛石机或者我的罗马弩能用。一斤重的震天雷?这老破黑火药的,投到敌阵中就像放了个大炮仗,穿着盔甲的敌兵还怕你这个?谁出的馊主意?(现代爆竹里都加了氯酸钾或次氯酸钾,比纯黑火药威力大的多,所以本人认为,装药量几两的古代黑火药手榴弹根本无威力,这也是震天雷没有发展成缩小版的原因) yy了半天,张正还是写下了氯酸钾的制造方法和原料名称找老道士去了。尽人事,知天命吧!先搜集原料。 时光流逝,已经进入到了十二月份了,眨眼来到石柱都十个月,成亲都三个多月了。勤良玉又给了张正一个营的编号,名为红隼二营,如今也快满编,只不过还没有配到遂发枪。勤良玉自己也扩充了两个营,现在石柱兵序列已经有八个营的名号,两万多兵,老太太实力大涨。 不出张正所料,忠贞营大军一路势竹破竹,七月占领湖北彝陵,九月至常德与堵胤锡会合,十月出发击败清总兵徐勇援军,十一月初占领长沙周边九个县,击败清偏沅巡抚钱缙的清兵一万多人,包围长沙。五日后,何腾蛟争功,命令忠贞营撤走往江西支援困守南昌的金生恒,而把自己节制的勋镇兵马派往长沙继续围攻,但部下虚与委蛇,谁也不肯尽力,长沙久攻不下。 而此时,清郑亲王济尔哈朗从京畿抽调的救援大军正在湖北休养士卒,给马增膘,不日即可南下增援长沙。 张正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各种情报表明,湖南各地清军在忠贞营和何腾蛟的打击下,丧师失地,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而清军援军还在湖北。 与此同时,清山西大同总兵姜壤在大同起兵反正,声势浩大,牵制了清廷两个亲王,两个郡王的十几万精锐人马。 张正手指在地图上划着,心里琢磨着:只要我击败济尔哈朗,不让他的援军进入湖南,或者把济尔哈朗的援军死死拖在湖南,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像历史记载那样拿下湖南后,回师支援山西的清军了,这样,湖南不会丢,江西也可得到忠贞营的支援,山西的反正军民亦可支持更长的时间,而京畿附近连续被多尔衮抽走两支大军,久必生变故。只要我这一个棋子投进去,嘿嘿!必将搅得天下大乱,清廷多尔衮如坐针毡。 多尔衮!我让你也尝尝措手不及,出乎意料。当年你们能突然袭击,突进山海关,今天老子原数奉还。张正打定了主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三十九 决议出兵 带着自己的设想,张正参加了大都督府的例会。在会上,张正的情报语惊四座,众人皆惊讶不已。 “正儿,你的情报准确吗?”秦冀明首先发炮。 “绝对准确,我派出的探子从不同方向飞鸽传书,消息多达数十条,互相印证之下,得出的结论。”张正信誓旦旦。 张正必须要得到秦良玉的支持,一是他现在隶属石柱兵序列,二是面对济尔哈朗的包括两万骑兵的五万大军,张正还没有自大到用几千火统兵就能达到战略预想的地步。为此,为了要说服秦良玉,他准备的资料很充分。 秦良玉指着湖南北部的一大片地方问道:“正儿,你是说,这么一大片地方,从岳阳到长沙已经成真空地带了?” “即使有一点点明军,那有:“我给你们5个营,一万五千人,能不能挡住清军最少三万人的反扑,如果能挡住,我就出兵。” 张正马上接过话头,拍着胸脯说:“别的不敢说,奶奶,现在我有绝对的信心,以红隼营三千兵马挡住一万骑兵三个时辰。” “吹大话!你忘了输给奶奶的事了?”秦良玉笑话张正。 张正辩解说,那次是您把火统的参数设低了,我才败的两阵,况且您也玩赖了,我怎么那么倒霉,能碰上像您这样的名将?况且,我们这次在暗,是突然袭击。 老太太不听解释,还是笑。 几个时辰后,秦良玉不笑了,因为张正把她请到红隼营,现场为老太太表演了大比武。 回来后,老太太盯着几个人,一字一顿地说:“老身老了,竟不知火枪阵如此可怕,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强军!我同意了!去吧!”老太太用力拍在地图上“去杀贼吧,莫要辱了我白杆兵的名头!” 秦冀明为主将,马万年、张正为副将的白杆兵援湘大军正式成立,序列里共有包括张正火统营在内的5个满编营,一万五千人,并有5千武装随军民夫。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太太是名将,这个道理懂,嘱咐他们要灵活机动,随新情况而变化,不要拘泥制定的计划。张正连竖拇指,嘴里不停地说着:“高!实在是高!奶奶英明!” 张正因为乱拍马屁挨了马万年一个白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一 湘潭危急 时间已经进入了永历六年正月十八,湘潭城里的何腾蛟正坐在府里看着眼前的地图发呆。去年十一月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一纸命令就将堵胤锡节制下的正在攻打长沙的忠贞营调离长沙周边,幻想着自己的督标一举拿下长沙城,夺占这复湘第一大功。可现在呢?身边只有硬从堵胤锡那里截下来的马尽忠部不足万人的部队,其他爱将、嫡将像什么吴承宗、姚有兴等拖拖拉拉,只知道占领忠贞营攻打下来的长沙周边县城,一步也不向长沙前进。 最忠于他的郝永忠部(郝摇旗)还远在湘西南应自己的命令攻打陈有龙,一时也赶不过来。 何腾蛟的目光落在了一纸军情上,探马回报,清军已度过长江,占领岳州(岳阳)正向南疾进,一路未遇抵抗,所过之处,明军四散。 桌上还摆着两封书信,一封是被他轰到郴州的制辅堵胤锡的,上面是滑稽的反驳“督辅大人让卑职滚开,卑职已然从长沙滚到江西,又滚到郴州,然大人又让卑职率忠贞营北上,一粮一饷无有,卑职却无法滚来。长沙城中粮饷金箔遍地,属下正静候大人大军一鼓而下,也好赏给卑职一点军粮,让属下能为大人卖命,大人自己珍重。” 他妈的,何腾蛟暗暗地骂了一句。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骂堵胤锡。自己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 另一封却是署名忠贞侯秦良玉的书信,何腾蛟很奇怪,秦良玉与他并无交集,老太太名为大都督,但在他眼里来看就是一个土司婆,况且他听闻,这老太太一向瞧不起他,给我来什么信啊?信里的内容也太耸人听闻了吧?说什么济尔哈朗五万大军二十日即到道林,二十一日即到湘潭,要我早作防备。二十一日?那不就是三天后吗?济尔哈朗有那么快?这老太婆难道是算命先生? 其实,这封信是张正写的,白杆兵正在秘密南下。而在张正的计划里,何腾蛟就是一个牺牲品,但张正不想济尔哈朗在湘潭像历史记载那样,丝毫未遇抵抗就奇袭了湘潭,抓住了何腾蛟。张正打算给老何提个醒,别那么窝囊的一仗不打就被俘,怎么的也抵抗一下,拖一拖清军后腿吧?如果老何没胆量打,那也能疏散一下城中军民,免得被屠城。史载:清军攻下湘潭后,从二十一日开刀,屠至二十六日封刀,二十九日方止。后有人半月后进入后看到的是:近前则足软,欲退又不能。魂飞魄散,心胆惧寒矣。时血迹尚鲜,腥臭逼人,立身无地,有食亦不能下咽。但见尸骨纵横,惨不可言。 为了引起何腾蛟的重视,张正在信中还特意提到清军的残暴,称即使督师你不想抵抗,亦应放百姓出城逃命也。 他妈的,何腾蛟又骂了一句。你这个老太婆,瞎操什么心?老子还有马尽忠部上万人坐守湘潭,周边还有亲信将领的三、四万大军。即使湘潭被围,老子还坚持不了一个月吗?堵胤锡虽说与我赌气,但我了解那个人,不会看着我不管的,担心什么? 甭管何腾蛟如何为自己辩护,他心中还是很清楚自己的战略失误。不该派郝摇旗攻杀反正的陈有龙部,致使郝摇旗两万大军迟迟不能北上;也不该为争功而调走忠贞营,使攻击长沙的行动功亏一篑。 唉!何腾蛟叹了一口气,坐下来继续写那个没写完的奏折:“湖南千里一空,前恢复诸城一旦尽弃,臣心惶恐,引罪自劾。”写完,颓然扔掉毛笔,久久不言。 何腾蛟正在枯坐,一个亲兵匆匆上前禀报,告知马进忠来了,何腾蛟才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马将军,看你面有忧色,莫不是有什么事?”何腾蛟不愿太冷落这位马将军。马进忠原属堵胤锡节制,去年四月跟随堵胤锡从湘西北九溪卫出兵,一路势竹破竹攻下常德,又与忠贞营一起合围了长沙,眼见着就要攻破长沙城,正准备大捞一笔的空儿,不想何腾蛟突然将忠贞营调走,使他的美梦成了泡影。而且何腾蛟到了湘潭,又借口攻击长沙兵力太少,硬从堵胤锡手里将自己留下,转归何腾蛟指挥。堵胤锡官职比何腾蛟小,无奈只好遵从。马进忠心里有气,对何腾蛟敬而远之,从不主动亲近。 今天是什么风把马进忠吹来了?莫非他回心转意投靠我来了?何腾蛟心理按耐住不安,等马进忠说话。 “大人,末将得到信息,说鞑子济尔哈朗已率军度过长江,正向长沙开来,不知是不是真的?”马进忠一开口就是一大炮。 “这个?老夫也正在疑惑,按理他们不应该这么快,你看看这个。”何腾蛟把署名秦良玉的书信推给马进忠。马进忠来的目的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何腾蛟有些失望。 “什么?”马进忠看完书信一惊,不相信地叫了起来:“属下刚得到的信息,说清军刚过岳州,如何这样快?” “你如何看待此信?”何腾蛟问道。 “末将不知道忠贞侯是如何知道清军动向的,但末将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军还是早作防备为好。”马进忠答。 “马将军愿与老夫一起坚守湘潭乎?”何腾蛟不想再跑了,两年前清军第一次攻入湖南时,何腾蛟丧师失地,一溃千里,被朝廷所诟病,颜面尽失。此次就是为了面子也要打一仗再走,不然如何交待? 马进忠很犹豫,他清楚自己的兵力和战力,手底下那些兵如果同清军里的那些投降过去的汉军打,还能支持一下,如果同精锐的满八旗、蒙古八旗打,想都不用想,望风而逃。而这次听说清军里还有满八旗兵数千,要是打的话,自己这万八人毛都剩不下,还当个屁的将军? “马将军不要担心,我即刻修书与堵胤锡,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率忠贞营北上,协防湘潭,忠贞营你是知道的,曾与鞑子血战数场,战力强劲。而且我会调集周边的督标向湘潭集中,这样兵力上我们也不吃亏,马将军你意下如何?”何腾蛟满怀期望地看着马进忠。 “如是这样,末将谨尊大人令。”马进忠有了信心,按他的估计,接到何腾蛟军令,忠贞营前锋只要7、8天就可到达湘潭。只要忠贞营一到,即使打不过济尔哈朗,也不至于全军覆没,自己还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 两人达成一致,开始了各自的行动,何腾蛟调发军令不提,马进忠亦动员城中军民加固城防,准备即将开始的大战。而此时,济尔哈朗的前锋两万骑已越过汩罗,距离湘潭只有200里了,长沙城中的清军亦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二 诱人建议 永历六年正月二十,郴州城里堵胤锡的临时帅府。 堵胤锡正翻来覆去地察看着何腾蛟给他的书信。上书:“印锡弟,愚兄治生(何腾蛟谦称)拜上。想你我二人长沙一别,至今已一月有余,兄甚念。去岁四月以来,治生与弟携手南北攻湘,事本已大成,耐愚兄争功心切,竟不顾贤弟之劝,致大局败坏,更复从前,兄深悔之。现奴酋济尔哈朗之辈率军援湘,不日即可到达长沙。宵小弹冠,吾亦深恨之。维今之际,愚兄誓与湘潭共存亡,以报天恩,望贤弟不计前嫌,率军前往,复湘之功,吾亦不争,当以尔为首。兄治生。” 堵胤锡捏着书信的一角,烦躁地转着圈子。自去年何腾蛟命令他带忠贞营去解南昌之围,这两个月来忠贞营东进南下的,兵疲粮绝。这才到郴州几日啊?又让我走。去?还是不去?复湘大局被何腾蛟搞得乱七八糟,时机已失。现在回长沙,势必与满清精锐交锋,即使打胜,那损失惨重也自不待言。再说,忠贞营粮草已尽,这些日就靠劫掠周边生活,有没有力气北上是一说,就是那李赤心满腹的怨言也不是那么好平复的。若是不去,何腾蛟败亡,则局面愈发不可收拾。自己身为制辅,见督辅身处危难而不救,将来在朝堂上如何敌的过那些御史利嘴? “来人!”堵胤锡吩咐手下亲兵,“去把李赤心和高必正请来帅府议事。” 郴州城外忠贞营驻地,帅帐内,李过、高一功、李来亨、刘芳亮等主要将领正在研究一封书信。这信又是张正他们冒用秦良玉的名字写的。 李过狐疑地拿着信对着高一功说到:“一功,你看如何?”李过按辈份来说,比高一功小一辈,李过是李自成的侄子,而高一功是李自成妻子高夫人的弟弟,但因两人年龄差不多,平时就以名字称呼。 “我们忠贞营与白杆兵没有什么交情,这老太太怎么想起我们来了?”高一功也是一头雾水,“难不成与太后有旧?没听说呀,信里也没提。”忠贞营内部依然把李自成称呼为先帝,称呼高夫人为太后。 “先不管交情不交情的了,先说说秦良玉的提议如何?”李过说道。 “她的提议倒是极好,如果我们两军合击,打走济尔哈朗,平分湖南,我们也就有了一块立足之地。像现在这样,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无有善地,忠贞营迟早会溃散。” 李过心里清楚,现在忠贞营已经不是刚从夔东出发时的二十万人了,现在仅剩四万多陕西老兵,其余的在夔东征召的丁壮因无军粮供养已四处星散。如果再没有地盘休养生息,这剩下的老兵也没什么好下场。而向广西?朝廷之上总是把他们视为贼寇,处处提防,根本不可能划给他们一块地方,想要地盘,那就得打。同朝廷的军队打,不行,那不更坐实自己是闯逆了吗?想要地盘,只有同清军打,抢占敌人的地盘,朝廷才不会说什么。 秦良玉的书信像一块诱人的大饼一样吊在了众人面前,使人欲罢不能。使人想吃,又怕有什么猫腻儿,不吃,肚子又饿得慌,把众人急得抓耳挠腮。 “大肉饼还是大陷阱?”刘芳亮嘀咕出了众人的心思。惹得李来亨口水狂咽,这几日,众将领与兵同苦,都处于半饥半饱的境地。粮草不多了,只能维持十日用量,而朝廷上下一点交待都没有,就把他们晾在郴州城外,不闻不问。 李过沉吟道:“如果像秦良玉信里所说,他们两万白杆兵可敌三万清军,那么这事我看可成。”李过计算了自己的实力,自己的四万多老兵打败2万清军步兵不成问题,抵挡5万清军一两个时辰不溃败努努力也成。要是真的像信里所说,只需忠贞营抵挡住济尔哈朗的5万主力一个时辰,白杆兵就会从清军阵后出击,包围清军,那么就大功告成了。况且,清军还要分兵占领衡州、宝庆(邵阳),到达郴州的主力不会超过四万人,那就更有把握了。 其他将领也同意李过说的,高一功说到:“不能光听老太太瞎吹,我们得派人去看看白杆兵的军营,看看有没有那么多人,到没到郴州附近。如果真的来了两万强兵,我同意与他们合作,击败济尔哈朗,夺占湖南,然后两家平分,其实我们还占便宜呢,东部尽是繁华地带,人口稠密,有利于我们壮大实力。” 其他人无异议。李过吩咐道:“来呀,把送信之人带上来。” 一会儿的功夫,亲兵从门口引进一人。帐内忠贞营众将抬眼观去,只见好一条威猛的汉子。粗眉大眼高鼻梁,嘴大唇厚,骨架粗壮,浑身精钢板甲耀人眼目,一袭大红披风飘落在身后,没带兵刃(被收走了),也没戴头盔,一根红菱随意地系在头,没粮了,诸位上阵自己去抢吧,那不就完了吗? 张正指着郴州西边不远的桂阳县问道:“这里是不是曹志建驻守?” 忠贞营几个将领七嘴八舌地骂曹志建混蛋,有粮也不给也不借,堵胤锡去说也不行。 张正等几个人发泄完怒火,拉着他们地嘀咕咕起来,众人开始是一脸惊诧,后来竟笑逐颜开,李过指着张正说不出话来,只是笑。帐外的士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军中主将这样畅快的大笑了,不禁正了正身子,挺直了腰板,他们隐约感觉到,久已失去的信心正在回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三 合则两利 “张将军,你能解释一下为何要与我军联合?”高一功提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张正想说,我是真心仰慕各位的才华,为能与各位才华横溢的大大们并肩战斗而感到由衷的,发自内心的高兴,我一辈子的理想就是亲眼看到各位大大奋勇杀敌的英姿。这不是狗屁话吗?这些人精谁信阿? “利益!我们的利益,你们的利益。”张正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愿闻其祥。”几个人马上盯住张正的厚嘴唇。 “自先帝自成不幸罹难后,你们的处境如何?”张正面对这些李自成的余部,对李自成用上了尊称。 “身无立足之地,朝廷上下依然视我等为寇仇,只有堵胤锡大人还算把我们当人看。”李过深有感触。 “你们与先帝相比,所差何处?” 李过几个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等如何能与先帝相比?先帝英明神武,豪气盖天,潼关大战后只剩一十八骑人马,依然不改初衷,蛰伏待出。此等坚定,就是我等学不来的。” “诸位将军不要妄自菲薄,我听说,鞑子在顺治二年六次招降你们,你们俱都人信不还,拒绝投降,就连你们太后高夫人劝你们投降,你们都没听,是吧?” 这等机密事,这个张正都知道?这个家伙不简单。众人想到。 “好,说道你们先帝的初衷,那是什么?” “先帝要推翻暴政,还天下百姓一个安乐生活,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李过几个人想到李自成的音容笑貌,眼圈不禁潮湿起来,他们对李自成的感情很深。 “你们认为,这个朝廷或者那个朝廷能达到你们先帝的理想吗?”张正指了一下南方,又指了一下北方。 南方永历昏庸无能,大字不识一个,朝堂之上俱是争权夺利之人,藩镇拥兵自重,局势糜烂而不可收拾;北方鞑子残暴凶恶,暴行不断,剃发、圈地、屠杀,罪恶累累。全他妈的靠不住。李过人等心里很清楚。 “都不行,但我们痛恨北边更甚于痛恨南边。我大顺军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吃尔肉,喝尔血。”李过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大顺军的名号。他没有忘记大顺朝毁于满人之手。 有门!只要你们没忘了自己是大顺军,就好办了。张正心想。 “你们不想实现先帝的初衷吗?”张正诱惑道。 “如何不想?我们忠贞营自从投靠堵胤锡大人后,东挡西杀,南征北战,不就是要把鞑子赶出去,恢复太平吗?” “可是你们既然知道南面的那个朝廷不可靠,为什么还要投靠?” “这?可你能让我们怎么办?我们这些人没有名分,难不成还当流寇?” 唉!这就是没有自成二代的后果,一只力量没有坚强的领导核心,没有坚定的信念,没落下去是迟早的事。 “你们先帝败亡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各位有何见解?” 李过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这个张正的问题太敏感了,这小子胆子也真大,敢评论我们先帝。 “好吧,我来说,对的错的大家多担待,若有对你们先帝不恭的言语,你们大家就当我放了一个屁,如此可好?”张正决心已下,今天一定要说明白,即使有不恭的语言,凉他们也无话可说,因为张正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对的,是后人几百年总结出来的结论。骂骂永历朝廷就更不用怕了,这些人还没有愚到忠臣模样,出卖自己。 “好,你说吧!”李过等几个人终于点头。 “先帝李自成所犯第一个错误是不该进入京师后,安享太平,拷掠百官,致使逼反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我说的可对?” 李过等几人默不作声。 “但是同第二个错误比起来,第一个错误微不足道。” “哦?”几个人明显惊讶了,这第一个错误难道不是最大的错误?还有更大的? “最大的错误是大顺军没有自己的根据地,没有建立自己的地方政权,致使百万大军如同无根之萍,一仗打败,一溃千里,得不到有效的休息与补给,越打越弱,对不对?” 李过,高一功深以为然。如果有几省之地的根据地,根本不会一仗定输赢,还可以集中后备的人力物力继续征战。 “这也是我白杆兵同各位合作的基础。”张正继续侃侃而谈,“你们有一定的实力,对鞑子恨之入骨,又敢战又没有自己的地盘,况且,对南面的朝廷也不是很感兴趣。所有的条件合起来,达到了我们合作的最基本条件。各位,难道你们不想要湘东吗?有了湘东你们就可以休养生息,安抚百姓,壮大实力,实现你们先帝的理想,你们想想?汝等愿为宋江乎?” 胡扯吗!谁愿意当宋江?朝廷有事就把你推上去打,打完没事了就踹。李过被震动了。 “好的,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们合兵击败清狗,占领湖南,那么朝廷能给我们这块地吗?堵胤锡大人那里如何交待?” “堵胤锡那里你们自去对付,一个老夫子,你们还对付不了?至于皇上能否把湖南给我们两家,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天机不可泄漏,来,你们附耳过来。”张正神秘地说 几个人又聚在一起戚戚喳喳起来。末了,照例是哄堂大笑。 “来,我们研究一下,在何处伏击济尔哈朗。”一块好战场是必需的,地形、地势很关键。有备打无备,兵之大善也。 李过几个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不一刻就在郴州和茉阳之间找到了合适的战场,在开往战场前,他们还要做一件事,就是察看白杆兵营地,估算白杆兵力量,谁知道这小子说的天花乱坠是不是真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粮草问题。 会后,李来亨带了十几个亲兵跟随张正走了,去白杆兵驻地探查情况。 等张正走后,刘芳亮不无担忧地说:“我观这小子野心勃勃,将来定会是我忠贞营的对手,不可不防。” 李过打断他:“芳亮,此时考虑这些,还太早,如今我军四面藩镇都无善意,难得白杆军与我等合作。当年先帝与大西张献忠不也结为同盟,共成大事?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刘芳亮、高一功沉默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地图。 又有亲兵来报,“报,堵大人请侯爷、伯爷前去帅府议事。” 李过与高一功对视一眼,他俩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不禁互相拍打了彼此的肩头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四 湘潭被围 湘潭城,正在经历战火的洗礼。清汉军镶黄旗固山额真(主将)佟图赖,清满洲镶白旗固山额真硕詹正立马湘潭城外,满脸恼怒地盯着他们的兵从城墙边退回来。 昨天,郑亲王,定远大将军济尔哈朗得报,说伪朝督师何腾蛟正在湘潭城里,派他们两人率一万轻骑星夜奔袭,要他们一举拿下湘潭,活捉何腾蛟。 两人出发时信心满满,就凭手中的一万铁骑拿下这么个小城,还不是一会儿的功夫,明朝的那些兵,他们了解,何腾蛟这个人,他们也了解,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谁不知道谁呀?想当年,几百骑兵就赶得明军几万人撒丫子跑,况且这次他们自渡过长江以后,还从来没遇到抵抗,明军还没等他们到,一窝蜂似的跑了个没影。没想到,在这湘潭城下竟遇到顽强抵抗。 “佟图赖,等我拿下湘潭,一定禀报大将军,定要屠他个鸡犬不留。”硕詹恨恨地望着湘潭方向说。 “硕詹将军,我看还是要留下那么一百人为好。” “嗯?为什么?” “我们杀完了,痛快了,谁给他们收尸呢?你不知道,要是没人收尸,这城里好臭的,你我如何吟诗赏景呢?啊,哈哈哈哈哈!”佟图赖一阵狂笑。 硕詹一怔,随即也哈哈哈狂笑起来。 这对恶魔狂笑一阵后,佟图赖将马鞭一挥,对着身边的传令兵说到:“传我将令,派一千精锐汉军,挖洞!埋火药!炸!。” 佟图赖带领的一万轻骑没有攻城器械,只随身携带了几百斤火药。本以为明军全跑了,能顺顺当当地拿下,就大摇大摆地直冲城门,不料一阵箭雨和砖头雨袭来,折损了数十名跑在前面的悍卒。扎梯子攻城太慢不说,还伤亡巨大,现在最适合的攻城方式就是挖洞埋火药。听到佟图赖的命令,立刻有人率领着一大群兵丁去城周围的老百姓家里抢镐头、铁锨。 半个时辰后,一千汉军拿着各式各样的掘城工具,头顶盾牌、门板冲上前去,乒乒乓乓开始掘城。 掘城的汉军分成十个小队,各负责一块城墙,用镐头,钎子拼命地向城墙挖去,没有掘城的汉军立在城壕下,向城头猛射。城上城下,杀声一片。 守城的军民这两日听到清军要来攻城,心里俱是惊恐,清军的残暴他们看的多了,也听得多了,耳朵都磨出茧子了,所以,何腾蛟大人要城中丁壮协助守城的告示一出,就有不少人携带干粮、被子上了城墙。弓箭、砖头、燃烧的柴禾一股脑的抛向掘城的清军。不时有人被城下的清兵射中,惨叫着翻滚下来。 何腾蛟也带着一群亲兵、家丁上了城墙。城下的清兵看到这是一员将官,都调转箭头向他猛射,身边的亲兵慌忙竖起大盾护住何腾蛟,箭只丁丁当当的射在铁盾上,撒落一地。旁边没有盾牌的亲兵不时倒下,但没有一人后退。主将不退,哪个敢后退? 何腾蛟被大盾遮着,看不到外面,又看到自己的亲兵不断死伤,叹了一口,就要下城。正当这工夫,马进忠从东城匆匆赶来,立在里面的城墙下,仰起头大声说道:“大人,东城也在挖洞,有一个洞已经挖进去三尺了,射不到,投下的火把也被推出去,大人,你说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啊?” “马将军,坚持住,只要坚持两天,他们一定会到。”何腾蛟只能拿这些苍白的话语来安慰马进忠。援军?他太了解自己的那些督标了,分散在长沙周围的各个县城里的家伙们,如果听从将令,昨晚就应该到了。忠贞营即使接到他的调令马上出发,也得7、8天才能到,谁想到济尔哈朗这么快?秦良玉那个老太婆说的还真准,说清军今天到,他们今天真到了。 “大人,我们怕是坚持不住了,那个洞今晚就会挖通,我看都不用放火药,他们就能杀进来了,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马将军,你派人缍下城去,抢占那个洞。” “他们不敢下。” “不听军令,斩!” “斩不得,斩不得!末将也想这样做,但是无人敢下城,若是强行督战,我怕会激起兵变!”马进忠无奈地回答。 “天哪!我领的都是一些什么兵啊?”何腾蛟心里一阵抽搐,“我怎么就没有像忠贞营那样的兵呢?听堵胤锡说,围攻长沙时,忠贞营连续掘了五天五夜的城墙,死伤无数,宁死不退。我为什么把人家调走?功败垂成,造孽啊!” 城下清军的箭雨越来越猛,佟图赖把所有的骑兵都调上来站在城壕外向上射击,城墙上的明军和丁壮只能猫在城垛后没有目标的扔着砖头石块、柴禾,偶尔从垛口还击几箭。 何腾蛟踉踉跄跄爬下城头,对着马进忠说到:“再等等,再等等,他们一定会来的。”说完,也不理马进忠黑着的脸,带着亲兵和家丁向城中帅府走去。 清军的掘城艰难而缓慢的进行着,城上的军民继续顽强地抗击着,他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城破之日,就是他们死难之时。现在他们都已经陷入了疯狂,只是机械地、亢奋地投射着各种武器。 城上城下杀红了眼睛,呐喊声、惨叫声混成一片,双方都吃力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将伤害对方的武器投掷过去。鲜血慢慢地浸红了城头,浸红了城墙下的大地。 湘潭城厚度只有一丈多,清军在东城已经挖进去四尺多了,看来今晚就能挖通。得到回报,佟图赖和硕詹满意地点点头。 “传我将令,命多户奈带一千人马封锁南门。”佟图赖命令道。 何腾蛟,我看你往哪里逃?敢跟我硬拼,就是李锦来,老子也打他个落花流水。佟图赖狠狠地望了一眼城头,想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五 不能成仁 何腾蛟苦着脸坐在帅府大厅内,手下亲兵基本上都被他扔到城头守城了,现在身边只有几个心腹家丁。 “老爷,我看城是守不住了,要不然我去联络一下马进忠,让他护着老爷从南门杀出去?”一个家丁问道。 何腾蛟不说话。 “要不?我们投降?”另一个家丁试探着问。 何腾蛟勃然大怒,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盯着那个说投降的家丁怒吼:“混蛋!老爷我身负皇恩,如何能做那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祖宗之事?老子败是败了,可老子不怕死!滚!” 家丁俱是何腾蛟眷养多年,对他衷心耿耿,所提的建议也是为了老爷能活命,何腾蛟也只是斥责一顿,并无下文。 清军的快速突袭一下子打乱了他的构想,本来以为清军不会那么快,怎么也得7、8天,那时战力强劲的忠贞营就到了。等到忠贞营到了以后,何腾蛟还幻想着能与济尔哈郎进行一场决战,一举将清军驱逐出湖南,完成复湘大计。 人算不如天算啊!何腾蛟颓然叹了一口气。悔不该不听秦老太婆的,若是相信秦良玉,局势也不至于如此,起码还能逃命,现在往哪里逃? 一个亲兵慌慌张张奔进来,大声叫到:“禀督帅,东城快挖进来了,兄弟们在墙边都能听到洞里人的刨土声了。” “慌什么,挖进来就让马将军带兵把他们打出去,一个洞能进来多少人!”何腾蛟不悦地挥挥手。 又一个亲兵奔上前来,“报!大帅,马将军正在南门口集合他的人马准备突围。” 什么?马进忠要逃?这个不要脸的,把老子仍在这不管? “守城军民如何情况?” “都慌了,有人开始溜下城墙,兄弟们弹压不住!”亲兵的声音开始变调了。 何腾蛟木立当场。 “罢了!你们都走吧!老夫决意以身殉国!”回过神的何腾蛟转过身向内堂走去。 “老爷!老爷!你不能啊!我们还有机会逃走的。”几个亲兵和家丁跟在后面不断哀求。 何腾蛟万念俱灰,自己位及人臣,征战数年,竟落得众叛亲离,一败涂地。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即使自己逃出去,也免不了缇骑锁拿问罪。不若死在此处,也好给家人谋个平安。 众家丁看老爷去意已决,不敢再劝。再劝,就污了老爷以死明志的高远情操。以死明志,是士大夫们的权利,谁也不可阻挡。 远远地,北城墙那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清军的欢呼声,清军炸破城墙,汹涌的洪流扑入那面断墙,最残酷的巷战开始了,来不及逃走的明军和丁壮与清军厮杀在一处,混战起来。 何腾蛟坐在内堂的一把椅子上,抚摸着一把宝剑,这是皇上御赐给他的尚方宝剑,清冽的剑光映在他的眼中。 “唉!。。。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何腾蛟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一群黑衣人涌入了他的后堂。 “行了!何武穆,跟我们走吧!”一个黑衣人嘲弄地说道。 “大胆!”何腾蛟怒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何腾蛟摆出了官架子。 “嘻嘻嘻!哈哈哈!”一群人不禁嘻笑起来。 来者何人?刘离也。几天前,潜伏在湘潭城中的刘离接到了张正的指令,命令他无论如何在清军破城之后把何腾蛟救走,不得让他落入敌手或者自杀。张正还想让何腾蛟活着,这老头还有用。 何腾蛟不知道原本历史上他是被俘后坚贞不屈,宁死不降被杀。就是因为这,张正才决定救他。要是历史上他投降了,张正肯定会派人杀了他。何腾蛟的地位太高,就像洪承畴一样,他若投降,影响太大太坏。 刘离分期分批地把张正派给他的五十名精锐接进城来,藏在他买下的一个小院中,武器也藏在柴草车里运了进来,花了他二十两银子,守门的兵爷查都没查就让大车进来了。 何腾蛟还握着宝剑摆着架势叫嚣着,可怜他的家丁早被这群人制服了。 夜长梦多,刘离一摆手,一个黑衣人扬手扔过来一个花瓶,打掉何腾蛟的宝剑,立刻上前两人,将何腾蛟捆绑起来。 “你们什么人?想将老夫如何?”何腾蛟静下来,发问道。 “得罪了,何大人。我们不是清狗,是忠贞侯手下,奉大人之命救你出城。”刘离回答,告诉他更好,免得老头以为我们把他献给清狗,要是趁我们不注意,自杀了咋办?张大人还等着要他呢。 “忠贞侯?秦老太太?她为什么要救我?”何腾蛟满头雾水。 刘离他们不由分说,架起何腾蛟就向南门跑,南面马进忠正率领着几千残兵向外冲击呢,趁乱混入其中,也好有个掩护。 马进忠率领的这几千兵猛然冲出南门,打得清军三等甲喇章京(相当明游击将军)多户奈一个措手不及,混乱中,刘离他们抢得数十匹战马,有明军的也有清军的,反正看到骑马的就抢。 抢到马后,刘离大声呼喊着暗号,提醒自己的人不要掉队,只捡人少的空隙出奋勇杀出。 多户奈看到一群人护着一名老者正快速地离开战场,判断出这老者有可能是一个大人物,马上吩咐自己的亲兵带五十人去追。这五十人死死咬住刘离向南追去。 跑了有十里路,追兵越追越近,刘离回头瞄了一下追赶正紧的清兵,又向前看了一眼,大声发令,“兄弟们,冲上前面小山坡,下马给他们来个狠的!” 众人冲上山坡,跳下马来,四十个携带火统的士兵排成三排,列队等待。经过一场混战,刘离他们还剩下四十人左右,丢掉了十人和十只火统。刚才在南门已经发射过的士兵忙着装弹,十几个没有发射过的士兵站在了前排,何腾蛟好奇地看着他们忙乎,注意到了这种火统没有火绳。 多户奈的亲兵历巴追到了距离刘离他们二百步远的地方勒住了战马。历巴清楚,这群人手中的东西是什么,能打多远。 历巴在计算,二百步,我只要数十个数的功夫,就能冲到他们面前,而他们这个时间只能打一轮,到那时我让你们尝尝骏马弯刀的利害。 历巴看到对方的阵地上冒出一片硝烟,不禁得意地笑了,这群懦夫,和以前碰到的一样,离这么远就开火,打到我这里,那铅子就像挠痒痒一样嘛! 砰砰砰!随着铳声而至的是自己身边的人摔落马下的声音和战马倒地的声音,历巴不相信地看着身边翻滚的战马和兄弟,他们身上一个个血洞汩汩地冒着鲜血。在历巴愣神的功夫,第二轮统声传了过来,照例又有几匹战马倒地,第三轮,又是几个人掉下马来。 完全不是自己熟悉的东西,第四轮又响了。平均四个数就是一轮,怎么这么快?打得这么远?该死的明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火器。有机会让你们尝尝红衣大炮的利害,可惜现在没有。撤!不撤一会死光了。 历巴率领着剩下的三十来人调转马头向后退去,几个失去战马的或者受了轻伤掉在地上的清军跟着马队连滚带爬地跑了。不追了,爱谁谁,我还得参加屠城呢!去晚了,娘们都没了。怎么跟将军解释?没关系,就说对方有接应,肯定有接应,要不然哪有那么多火铳?这种射击速度,最少有二百多门火铳,历巴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六 智取军粮 “你们要把老夫带到哪里去?”这几日,这些人竟走小路与山路,一直向南,也不入州县,根本不是去往石柱方向。何腾蛟心中疑惑,不由得开口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离淡淡地回答。 “老夫要去衡州找陶仰用,你们速速将我送到衡州。”何腾蛟开口命令道。 没有人搭理他。 何腾蛟逃不掉,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有人看着他。这些人虽说不理他,但对他也没什么恶意,何腾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们停留在一个山坳里不走了,每天只是派人出去,也不知干什么去。何腾蛟忍不住又问了:“你们在干什么?” “等。”刘离给了他一个字。 等?等什么?这群人怎么这么神秘呢? 等,大家都在等。张正在等,李过他们在等,衡州的守将陶仰用在等,距郴州西50里的桂阳守将曹志建也在等。只不过张正知道他在等什么,而李过他们也通过张正知道在等什么,只有陶仰用,曹志建在惶恐不安中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湘潭陷落被屠,何腾蛟下落不明,何腾蛟的几万督标大溃败,马进忠逃往宝庆(邵阳)。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保昌伯,总兵曹志建尤其紧张。他不仅紧张几十里外的忠贞营,更紧张即将南下的清军主力。忠贞营还好说,总归还算明军,就是不借给他们粮食,他们也不敢冒大不韪来攻击他,但是清军可不一样了,何腾蛟的几万兵马都被清军打跑了,自己这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万八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他可是听说了,这次济尔哈朗带的援兵里可有满洲镶蓝旗、镶白旗好几千人,还有汉军镶黄旗等等几万精锐,不仅有步兵,恐怖的是还有两万铁骑。 自己占住这块宝地后,日子是过的逍遥自在,收什么税,征什么粮都是自己说了算,真想这样的日子永远下去,管他什么北上抗清呢! 曹志建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根源,幸福生活的源泉,那就是他的一万兵,虽说里面有好多没上过阵的庄稼汉,那算啥,给他一把刀,那就是一个兵。所以,他绝对不能允许自己没有了兵,没了兵,就啥都没有了。 就在曹志建瞎捉摸的时候,一个负责监视忠贞营动向的探马回报:“报!大人,小人看见忠贞营正在拔营向南开拔。” “啊?”曹志建吃了一惊,“看清楚了?” “看得真真的!他们的先头部队估计都已经走出十里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忠贞营偏偏在这个时候拔营向南撤退?我还指望他们阻挡清军呢。曹志建忘了自己是如何对待堵胤锡和忠贞营的了,要打仗了,想起忠贞营是一大靠山了。 “再探,看看他们是不是全军启程?”曹志建轰走探马。 “报!大人忠贞营全军启程向南而去。”一个时辰后,探马重新回来禀报。 坏了,坏了,一定是清军快打过来了,忠贞营为保存实力抢先逃跑了!曹志建判断。 正在此时,北面的探马也回来禀报,说有一支败军正向桂阳方向而来,大约五、六百人,打的旗号是衡州陶仰用总兵的。 “还有多远?” “大概二十里。” “报!”另一个探马回报。他妈的,今天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说!” “那队败兵后面还有一支队伍,距离败兵十里左右。” “什么人?看清楚了吗?” “小人没敢上前,模模糊糊看到旗号与我大明的不同,好像是鞑子。” 这消息像晴天霹雳一样打在曹志建头顶,“鞑子来了!鞑子来了你们知不知道?还杵在那干嘛?快集合队伍,撤退!” 先是忠贞营跑了,再就是衡州败兵来了,再就是有一支人马追在后面,傻子也知道清兵来了,快他娘的跑。 曹志建什么也不顾了,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下金银细软,直奔兵营,带着他的兵一溜烟的跑了,老百姓也都惊慌失措,跟着南下,乱成一片。 那队从北面逃来的败兵在曹志建的军队刚从南门撤离不久,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北门,无人拦截。这队败兵进了城不去扰民,反而快速占领了粮食库,凡是大小车辆一律征用,大肆搬运起粮食来。曹志建根本来不及搬运粮食或者烧毁粮食。 过了半个时辰,这队败兵拉着粮食又从北门走了,而同时,又有几百个梳着大辫子的兵丁进了城,两队士兵在城外距离几百步擦身而过,相互间还轻飘飘地射了几箭。 这队梳大辫子的兵也没有杀人,也是直扑粮库,开始装粮。把老百姓看得莫名其妙,都缩在院门后看希奇。清兵进城不杀人立威?看来鞑子也不是像以前那么凶恶嘛! 又过了半个时辰,从东门外开来一支上万人的队伍,拉着大大小小的车辆入了城,有认识的知道这是忠贞营的部队。 那队大辫子兵略显惊慌地拉着粮食从北门跑了,忠贞营的将士在后面虚张声势,就是不追。 今天奇怪的事儿太多了。 与此同时,已经南下的忠贞营后队变前队,又折返回来向北开进。走在队伍中间的李过笑着对高一功说:“这个张正,还真能装神弄鬼,吓跑了曹志建,给我们弄到了军粮,行啊!有出息!” “小子不简单,与他们合作,我心里踏实多了。”高一功也赞赏了一句。两人快乐地大笑起来。 留在城中的曹志建的探子累死累活地追上了曹志建禀报说:“报大人,忠贞营突然北返,进入桂阳城,赶走了清军,不过他们搬走了好几千石粮食。” 此时,曹志建已经跑出去五、六十里地了。曹志建听了探子的详细的汇报,沉吟了半晌,然后狠狠地唾了一口,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总有一种感觉:自己被人耍了。但是自己逃跑在先,人家忠贞营开拔可以解释为训练,自己拔营怎么解释,带着一群老百姓郊游?而且忠贞营是帮他打跑了清兵,自己也没话可说,谁能证明那些清兵不是真的? 这事儿还真不能嚷嚷,传出去,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他妈的,难道还让我去感谢忠贞营不成?真窝囊,吃个哑巴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七 盟友疑虑 清兵部尚书阿达尼堪,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刘之源率8千人马袭往宝庆,追击马进忠部。 明衡州守将陶仰用等到了他的敌人佟图赖,率军出城迎战,战死。 衡州南十里,总兵胡一清也等到了乘胜而来的佟图赖,战败,溃逃。 击败胡一清后,佟图赖挥军直下衡州,休养士卒,等待济尔哈郎主力到来。现在他们主要的敌人只有一支了,就是郴州北的闯逆李锦部忠贞营。 李过,高一功的忠贞营全军四万五千人已全部开到了预定战场,扎下联营,等待济尔哈郎的到来。同时,白杆兵又悄悄地向东移动,距清军南下必经之路二十里左右,隐藏在一座小山脉西岭之后,随时注意着衡州清军的动向。衡州距离预定战场一百五十里,张正担心自己被发现,就伙同忠贞营一起在距衡州百里左右派上了大量的侦查堵截队,致使衡州的探马不能南出衡州百里。 这块战场选的不错,忠贞营的兵营依山而建,营前密密麻麻布满了鹿角状的防骑兵冲击的树枝,陷马坑,栅栏,壕沟。 自从李来亨跟随张正探查过白杆军军营后,李过和高一功就完全放下心来。看来张正没说假话。两只强军联合作战使他们对胜利的期望值提高了很多。 白杆军移营后,两军距离也就二十多里,双方将领来往频繁,都已经很熟悉了。这日,张正和秦冀明就在忠贞营中与李过他们商讨军情。 李过、高一功、刘芳亮三个人围在一个用几块木板拼凑的小方桌周边,方桌上是张正他们带来的清军最新情报,这些情报是张正留在衡州城内的细作冒死传递出来的。 三人看过新的情报后,默不作声,面面相觑。一股不安弥漫在整个军帐中。张正很奇怪,问道:“几位将军,何事为难?如何这等神态?” 李过打破了沉默,说道:“张将军,你的细作情报准确?” “应该没有问题。”张正答道。现今的状况和历史上此时的状况差不多。 李过又沉吟半晌说到:“敌军比我估计的要强大,我原本估计,敌军的骑兵会分兵进攻其余地方,这样攻击我部的骑兵就会少很多,但现在根据你的情报,在衡州的骑兵还有一万六千,步军三万,而且还得到长沙守军支援的五门小炮。这样的话,我怕我营支持不了三个时辰。” “哦?何有此言?”张正不信。 李过叹了一口气:“自从先帝在一片石败于满洲铁骑之后,我军每遇到万人以上的满洲骑兵,都没有坚持到三个时辰就溃败了。而如今敌军却有一万六千骑,难呀!” 看到张正他们诧异的眼光,李过有些羞愧。这几年与满洲铁骑打野战从来就没有占过便宜,回想起辫子兵一浪高过一浪的骑兵集团冲击,李过现在还是有点心惊。 这个问题严重了,未战先怯,兵之大忌。如果忠贞营支持不了三个时辰,那么白杆兵根本没有时间从后面投入战场,合击的战术就会失效。兵败如山倒,忠贞营一旦溃退,恐怕再也不能组织起反击来,那样,白杆兵岂不是要单独面对济尔哈朗的得胜之军?太危险!即使白杆军看到情势不好,不投入战场,那千里迢迢赶到此地,为的是什么?野营拉练吗? 机会难得,张正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处心积虑好几个月,就在想如何打败济尔哈朗的援军,为此他不惜拉上忠贞营,分出好大的战后利益。 如何抗击骑兵集团冲击,且听听这些百战将军的发言。 高一功接过李过的话茬接着说道:“要说对付骑兵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现在我军已经不具备那样的条件了。” “什么办法?快说说!”秦冀明催促到,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高一功说到:“第一个办法呢,就是骑兵对冲,我估计三万骑兵就能对付济尔哈朗的一万六骑兵了。” 张正一撇嘴,心道:‘和没说一样,我看你全营上下也没有三千匹马,还三万呢!’ 高一功接着说道:“当然,我营只有两千三百名骑兵,这种骑兵对攻的办法不实行也罢!另一种办法,在采取纯防御的态势下,长矛阵可以有效阻挡骑兵冲击。但是,长矛阵一旦被突破,长矛兵在兵器上就会吃亏,就不如刀盾手的攻击力了。” 说完这话,高一功特意看着秦冀明,“我记得令尊在浑河血战时,令尊的5千白杆兵整整抗击了数万满洲铁骑三个时辰,后来还是奴酋调来大炮轰开长矛阵,顺着血路杀入阵中才破的阵,是吧?” 高一功不说还好,一说这,秦冀明猛然想起这杀父之仇,想起父亲惨死,不由得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道:“满狗,吾誓杀汝,为父报仇!” 张正横了一眼高一功,心说:‘长矛阵对付骑兵,用你说?我本来就是准备这么办的,高一功你啥意思?难不成还想让我们打头阵?我石柱兵是用作奇兵的,不是正兵,正兵应该你们来做。你来刺激我岳父干什么?不行,我死活也得拦下这个冲动的老爷子。’ “你们有多少长矛兵?”张正问向李过。 “四千出头。”李过答,李过也听出高一功的意思了,这是要拉上白杆兵一道儿迎击清军,他乐得这样,故意少说了两千长矛兵的数目。 李来亨到底是年轻心性,脱口而出:“父亲,我们不是有六千吗?”一下子戳破了李过的谎言,一时间,满屋人尽皆尴尬。谁比谁心眼少啊? 李过瞪了养子一眼,脸略微一红说到:“别忘了,清狗还有五门小炮呢!即使有六千,如何防护如此宽大的正面?” 不好,关键时刻,不能让两军出现缝隙和裂痕,白杆军和忠贞营任何一支拿出来单独对敌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只有联合才有胜利的希望。张正希望鼓舞起对方的士气,不要老打白杆军的主意,怎么办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八 决战信念 张正领着各怀心事的双方将领走上了预设的伏击战场,转了好久,才猛然下了决心似的举起手臂挥了一下。然后将秦冀明拉到一边,爷俩商量起来。忠贞营的将领好奇地看着爷俩手舞足蹈,激烈辩论。末了,秦冀明恨恨地点了一下头。 随后,张正又领着一大群人回到了帅帐,回来的路上,他叫石碌碌挖了一大团泥土带了回来,众人懵懵懂懂不知其意。 “诸位,请看!”张正清了清嗓子,拿着小棍指着自己刚刚做出来的沙盘。沙盘上清晰地显出了此地的地型。 “此地是丘陵地带,适合大兵团进行决战,但也适合骑兵的冲击,所以本着忠贞营不溃败坚守三个时辰的原则,我白杆军愿意派出火统营担任中央阵地的防守,两翼由忠贞营防守,这样,我可以抵御敌军最少三成的攻击,你们的压力可大大减轻,诸位看如何?” 好啊!高一功他们正盼着白杆兵能分出一部分人马协防呢,这个提议对他们有利,能不高兴吗?但是。。。 “一营三千人如何能防住一里长的正面?”李过提出疑问。太托大了,给我一万人马也未必防的住。 “诸位放心,我不会说假话的,不信你们问问我岳父?”众人看向秦冀明,秦冀明点了一下头,不说话。只有张正才能发现岳父脸上那一丝刻意隐藏的担忧。 “那么你能防住清狗的火炮吗?”刘芳亮问。 忠贞营的众将一齐看向张正,大顺军曾经有一支拥有几百门炮的炮队,他们对火炮不陌生。 张正不以为然,才五门火炮,有什么可怕的,以现今的火炮射程那么近,还是实心弹,张正不认为火炮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巨大伤亡,那东西只能攻城。 张正的记忆中,最倚重炮兵的拿破仑时代,双方十几万人马聚在一块不足十平方公里的战场上,双方数百门大炮一起轰击,除了发射实心弹,还发射霰弹,爆炸弹,打了一天,也只是给步兵造成几千人的伤亡,远不如遂发枪兵的排射造成的伤亡,那可是几百门大炮打了一天啊。如今济尔哈朗才五门小炮,那个骄横的家伙带不带着还两说呢,就是用上了,一个时辰以内,最多发射三、四百枚小号铁球,再加上不足20%的命中率,能打死我一百个人不错了。怕他个鸟? 张正给他们算了一笔帐,众人安下心来,这种伤亡他们任何一支部队都能承受的住。 “向前看,不要怕!我们的对手还有很多,如果我们连济尔哈朗都打不过,我看现在就地解散回家当顺民吧!不要再想你们先帝的宏图大业了!”张正做了总结,狠狠地刺激了一下李过。李过、高一功满脸通红地盯着沙盘,恨不得一掌击碎那个玩意。 张正的话太伤人了,把我们忠贞营看成什么了?李过上前一步,终于忍耐不住一掌拍在沙盘上,说道:“小将军,莫要看不起人!我忠贞营就是没有白杆兵的帮助,这一仗也是要打的,我们受够了窝囊气,我,李过,在此发誓,此战不胜不休,我要与济尔哈朗----决战!” “决战!”与此同时,衡州城里的郑亲王、定远大将军济尔哈朗也在咆哮着。种种迹象表明,忠贞营主力就在衡州南一百多里的地方。 济尔哈朗很自信,他相信自己无敌的铁骑定会消灭闯逆余部,重新收复这湖南的花花世界。 张正也很自信,他相信自己无敌的火器部队定会击败这骄狂的满洲蛮人,收复这破碎的湖南山水。 双方将领的冲天信心也在感染着部下,将领们开始幻想战胜敌人后可得到什么利益了。 谁胜谁负?只有天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张正的火统营开到了主阵地。这是一个高不过二十丈,直径不过一百五十丈的小圆丘,正对着官道。 火统营到达后,在张正的指挥下立刻进入阵地,沿着山坡开挖九道战壕,每道战壕相距两米远,士兵们站在战壕里能露出胸部,随着山坡的坡度,越往后的战壕位置越高,形成了立体防御阵地。九道战壕都随着圆丘的弧度弯曲成一定的曲线,两侧靠上了忠贞营的左右翼,与忠贞营相连。 背面无法防御,应张正的要求,忠贞营答应分出两千刀盾兵,占住圆丘后面,很薄弱,但总比没有好。 阵地前面一百步内,火统营挖了无数个陷马坑,还挖了不少陷阱,盖上浮土。 李过等人看着张正发号施令,忙忙碌碌的样子,数次上前询问,都被张正打发回去了。 终于等张正不忙了,李过等人才上前疑惑地问道:“张将军,你的军阵厚度只有九排?” 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们两翼可是各有两万多人马,厚度高达四、五十排,这小子防护正面的宽度与我们相同,就凭这些浅沟能行吗?我们还以为他要布一个恐怖杀阵呢,就这么九条壕沟?没见过鸟铳兵这么厉害的,还主动要求守护中央主阵地。 “没错。只有九排,有什么问题?” “啊!张将军,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就你这么单薄的兵力,不应该占据这么长的阵地,万一你被突破,鞑子穿过你的阵地,那我们两翼岂不是要遭殃?”刘芳亮硬着头皮当恶人,李过和高一功谁都不说话,但谁都能看出他们想说什么。 哦?问到点子上了。 “依诸位的看法,鞑子会率先进攻哪里?”张正问。 白痴!当然会首先进攻你。除非济尔哈朗是司马懿他孙子,怀疑你布了个空城计而不进攻你。但这是不可能的,屁大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你后面没有伏兵,只要夺占你这个小山丘,突破中央,再顺势而下,恐怕我们等不到秦冀明的援军,大局就定了。 众人冷着脸都不说话,不说话那是给你白杆兵面子,等会找秦冀明去,快点换掉这个假诸葛亮真赵括,我们忠贞营可不能给他陪葬。这小子耍嘴皮子,耍阴谋诡计行,这打仗外行啊! 张正看众人都不说话,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我认为,济尔哈朗一定会挑软柿子捏,率先进攻我部。” 众人还是不理他,都在琢磨借口准备溜号。忽然听到张正提高了嗓音:“但是,这次他打错了算盘,我红隼营将是他这辈子也没有遇到过的噩梦!” 都啥时候了,您还在吹呢!刘芳亮马上就要暴走了。 张正看出众人隐约的不耐,挥手叫过张天抗,“张天抗,拿上枪跟我走。”随即又邀请众人骑马跟他一起走。众人不知道张正要搞什么鬼,好奇地跟在后面。 张正奔驰到离营地大约十箭远的地方停下坐骑,吩咐亲兵找来一些木头排列在200步远的地方,然后冲张天抗说:“兄弟,一炷香,不间断射击!”一炷香大约相当于现时的5分钟。 张天抗瞄了一下远处的木排,八尺高,两尺宽,正好是一个骑兵的高宽。然后稳稳的端枪在手,现场为各位将军表演起立式打靶来。 “嗵,嗵,嗵!。。”沉闷的枪声有规律地响了起来。 一炷香,二十五响。李过等人惊讶地张大嘴巴,普通鸟铳在这个时间内也就是5响,快的顶多7、8响,哪见过如此快的?而且鸟铳铅子超过百五十步就无威力了,张正竟然在200步外立靶?那能打到个毛儿啊? 枪声一停,李过众人一窝蜂似的奔到靶子前,认真察视起来。 张正的人马没有动,他们都习惯了。张天抗有把握在200步对着这么大的靶子25发射中10发,嗯!要是嫂子来,能打中20枪。让那些乡巴佬去看吧!张抗现在很骄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九 不得大意 “如何?各位将军可对我红隼营有信心?”张正笑着问回来的李过。 没等李过答话,李来亨抢先举起一根做靶子的木桩,指着上面的一个大洞,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说道:“这是你那铳打的?” 张天抗忍不住笑了起来,接口道:“难不成还是用凿子凿的?” 张正瞪了张天抗一眼,“多嘴!怎么跟李将军说话的?李将军年纪虽说与你差不多,但也是将军,从小就跟着他们先帝做孩儿兵,身经百战,一等一的好汉,没礼貌,退下!” 张天抗撇撇嘴。 李过说道:“张将军,犬子好奇而已,况且你的兄弟也没说错什么,不必责怪。”然后又转身对着李来亨说道:“来亨,我看你与这位张小兄弟年龄相仿,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是,父亲。”李来亨得到张正的夸奖,又好奇张天抗手里的遂发枪,听到李过如此吩咐,赶紧上前跟张天抗套近乎,拉起话来。张天抗也是小孩心性,瞬间忘掉大哥的训斥,跟李来亨走到一边,炫耀式地讲解起来,“李小将军,这不叫铳,这叫遂发枪,。。。。” 李过掩饰不住自己的神情,略显尴尬地说道:“张将军,本将先前轻视于你,还望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张正赶紧表示谦虚。人之常情,没吃过西红柿的人,谁能知道那东西好吃呢? “将军所部携带的都是这样的火铳?” “父亲,那叫遂发枪。”李来亨回过头来补了一句,现学现卖。 “是的。”张正很简短地回答。 李过松了一口气,随即脸上又浮现出羡慕与渴望的神色,“不知何人制造?哪里能买到?” 张正知道忠贞营也有鸟铳,看这意思,李过是想给自己的鸟铳队伍补充新鲜血液了。 “侯爷,这个遂发枪很难造,根本没有地方买,是我们石柱自己产的。”看到李过失望的表情,张正又说道:“不过呢,你我两家不分彼此,等这仗打完,我可以提供一些给侯爷,免费送给你们100支,再多要呢,每支五百两,可好?” 张正狠狠地要了一个价,其实每支成本才八两三钱。 高一功惊诧如此价格,嚷了一句:“小将军,太黑了吧,都赶上大炮的价了。” 李过却没心思讨价还价,现在还没工夫管这些事,眼前的大战迫在眉睫,一切等打完仗再说。我忠贞营粮草虽说不多,但这么多年下来,也缴获了不少贵重珠宝,买你几百条枪还是绰绰有余的。以后再说。 “张将军,现在我们放心了,中央阵地给你守应该没问题。但是啊,我是说但是啊,假如敌军不顾一切地冲入你的阵地,你的鸟铳,不,你的遂发枪兵没有近战武器,如何是好?要不然,我再给你拨一千长枪兵保护吧。”李过明白,这支遂发枪兵必将给敌人造成巨大伤亡,但是安全必须要保证,不能让铁骑冲垮,一旦冲垮,后果不堪设想。 “张天抗。”张正又在喊炫耀的不亦乐乎的张抗,“给将军们演示一下上刺刀!” 张天抗立刻从身侧刀鞘里抽出亮闪闪的刺刀,“咔嚓!“一声装在枪头,一个虚刺,又惹得李过们一阵惊叹。 忠贞营的众将们完全放下心来。 张正预计的兵力部署是,第一至第三道战壕里是第一哨,共二十个小队依次排开,每个小队同样占据三道战壕,队与队之间有数米的距离。第四至第六道战壕为第二哨的队伍,以次类推,第三哨占据最后的三道战壕。第一道战壕至丘底有二十米的距离,这样敌军即使冲到圆丘下面,要想攻上来,也必须要经过二十米距离的仰攻,这会大大降低马速,迟滞进攻。 张正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已经计算了好多遍的数据。我十二秒钟就能依次发射三千发弹丸,刨除第一次击发不发火率,最少有二千九百发弹丸,命中率就算20%,嗯,再低点,因为战场上慌乱,加上敌军是高速移动目标,就算15%吧,12秒可命中400多个目标了,一分钟不是可以打倒2000多个目标?十分钟不是可以打倒2万多个目标? 嗳?好像算法不对啊?鞑子会傻了吧叽的一直冲?排成队让你打?况且,几百步的距离,大批骏马一个冲锋十几秒就到眼前了。不行,还得琢磨琢磨,还有哪个地方不对。 大错误!15%命中率是指百五十步命中8尺乘5尺的靶子,要是像人那么大的靶子,命中率还要低。低归低,反正很厉害,要不然怎么会淘汰冷兵器呢? 要是鞑子一看冲不破我的阵地,掉头冲击两翼怎么办?我又追不上他们。看来还得找李过商量商量。 回到营中,天色已晚,张正和李过他们吃完晚餐,又自己一个人爬上了小丘的顶部。和煦的晚风轻轻地佛着他的脸,远远地望去,远方是一片暮色笼罩的平缓丘陵,自己站的小丘下是一块长达数里的平地,战斗就将在这里爆发。张正喃喃地问了自己一句,“你行吗?” 这是决定命运的一战,不仅决定自己的命运,也决定着石柱的命运,此仗万一打败,势必会让鞑子注意到石柱,若是调集大军来攻,危矣!这一战也决定着盟友忠贞营的命运,若再次战败,忠贞营则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远遁广西,然后再受到军阀排挤,再不得不回到夔东,重走历史老路。这一战也决定着湖南百姓的命运,若自己战败,湖南将重新沦陷,百姓们又将重新经历一次亡国奴的痛苦,又将会有多少无辜性命被践踏掉,又将会增添多少冤魂? “你不得有丝毫大意!”张正重重地警告了自己一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 信心爆炸 衡州(衡阳)城内临时帅府内。51岁的济尔哈朗已是吃过晚饭,正无聊地看着随军巫师跳大神儿。 济尔哈朗是顺治的堂叔,与多尔衮一样被奉为叔王,封为和硕郑亲王,权势滔天。可是被多尔衮打压,始终弱多尔衮一头,这次又被多尔衮赶出舒适的京城,来到湖南平叛,征讨闯逆李锦(李过),心里始终不大痛快,但碍于实力不如如日中天的多尔衮,只好忍耐。这次他带来了自己的镶蓝旗主力和硕詹的镶白旗几个牛录共六千铁骑和四万多汉军,一路杀来,未遇敌手,难免骄狂自大起来。 “哎嗨哎嗨呀,噔利格噔!”大神在转,二神在耍鼓。 忽然大神身体一顿乱颤,张开双臂直冲济尔哈朗面前的桌子,伸手就拿了一块肉大嚼起来。把正在打哈欠的济尔哈朗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发怒,反倒坐直了身子,注意地盯着那个大神看,他知道这是神附体了,一般情况下大神舞蹈一番后,就会有一个神降临在他身上,这次是个什么神呢?济尔哈朗很期待。 “何方神圣?驾临陋舍?”二神装模作样的问道。 “我乃白山苍鹰神也,请我来何事?”大神哼哼唧唧地唱道,还不忘了把手里的肉往袍子里藏。 “白山苍蝇婶啊!你最衷心的仆人,最无敌的大将军济尔哈朗问啊,你可看到,我军这次出征,可能得胜?”二神也不甘落后地抽空拿了一块肉藏起来,接着哼唱道。 “我只看见滚滚人头落尘埃,阵阵血雨飘下来,大将军立马山岗上,无数宵小没人埋!”大神唱道。随即又抖了几抖,恢复了常态,装出一幅茫然不知的样子盯着济尔哈朗。 “好!”济尔哈朗吼道。济尔哈朗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滚滚人头,那不证明自己杀的人多吗?杀的人多,那不就是大胜吗?忠贞营能胜?胡扯!他们从来就没赢过,那只能是我赢! “来呀!你们两个辛苦了,这盘肉拿去吃。”济尔哈朗伸手一指桌子上的盘子。哎?奇怪,怎么一块肉都不剩了?这个苍蝇婶还真能吃,怎么没看见就没了?济尔哈朗进入冥想,回忆细节,呆呆地发愣。两个巫师趁机告退。 佟图赖和硕詹联袂走了进来,佟图赖看了一眼挂着满身铃铛和铜镜的巫师,笑着打了一个招呼。佟图赖和硕詹现在是春风得意,这一个月来,连战连捷,杀的明军四散溃逃,又拿下了何腾蛟据守的湘潭,屠了城,大大地震慑了一把这些南蛮子,心情正爽! 待得两人坐下,济尔哈朗注视两个得力干将,说道:“老夫刚才请巫师作了个萨满,那个白山苍鹰神说,此次我军必将大胜,好兆头,好兆头。” 佟图赖欠了欠身说道:“大将军所到之处,南蛮无不落荒而逃,此次出兵湖南,全赖大将军威名,我等也深受其利也。” 硕詹一个粗人,也接口道:“有大将军在,小的们才能打胜仗,大将军威武。” 济尔哈朗笑了笑,部下拍他的马屁,如何听不出来?说道:“此次能拿下半个湖南,两位将军也功不可没,没有你们冲杀在前,想来也不会这样快。摄政王多尔衮也发来书信,对你二人和阿达尼堪、刘之源多有赞赏,回京后必有封赏。另外,老夫我对你们也颇为欣赏。” “全仗大将军栽培!”两人连忙起身对济尔哈朗施礼感谢。多尔衮和他们还隔着一层那,这位郑亲王可是主将,功劳大小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济尔哈朗又说道:“多尔衮随信问了,问我们何时能打败闯逆李锦。老夫才收到的消息,江西的反贼金升恒已被打败,征南大将军谭泰已经攻下金升恒的老巢南昌,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我们可不能让人家比了下去。” “大将军放心,打败闯逆李锦也就是须臾之事,现在我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讨伐逆贼,不会比谭泰他们晚多少就可以班师回京了。”佟图赖一挺身子,自傲地说道。 济尔哈朗问道:“你可知李锦还有多少人马?” “末将不知,不过应该不超过7、8万,李锦数月来一直流窜,兵马多有损失,上个月他们从江西流窜回湖南时,末将得到的情报是他们已经不足十万,这又过了些日子,没有粮草,估计又会跑掉一些,他们这些流寇,有粮自聚,无粮自散,不足为惧。其实就算他们现在还有二十万人,以某观来,也是不足为惧。”佟图赖答道。 “何有此言?”济尔哈朗与硕詹一起望向佟图赖。 佟图赖把胸脯又挺了挺说道:“自我军与闯逆一片石大战开始,我军每战必胜。在一片石,闯逆二十余万,我部两个旗才三万余人就将李自成打败,逼得他退出北京城。若说这战还有吴三桂的关宁军帮助不算的话,那么顺治二年二月,我军攻占潼关之战也可说明情况,当时贼众亦有二十余万,列阵迎战,层层叠叠厚达几里,不也被我铁骑杀败?夺占潼关?还有一次顺治三年二月,贼李锦率忠贞营三十余万,联营三百里围攻荆州,我朝贝勒勒克得浑率军三万一举解围,将李锦赶到川鄂交界的贫瘠山区,不敢踏出山区一步。” 佟图赖说的兴奋,舔了舔嘴唇,“所以说呀,李锦的忠贞营徒有虚表,不足惧。” 济尔哈朗和硕詹都知道这些事,但听佟图赖又搬出来重说一遍,也是憋不住的自豪,又一次坚定了他们的必胜之心。 济尔哈朗捻了捻胡须,沉吟着说道:“根据探马回报,忠贞营主力似乎就在一百多里处,老夫奇怪,他们如何有此胆子敢北上找我决战?” “嗨!大将军不必多疑,肯定是他们那个昏君逼着他们来的,也不知道这李锦怎么想的,放着我朝的荣华富贵不要,偏要被招安投靠那个伪朝昏君,真是个混人。”硕詹说道。硕詹觉得李过傻,那么多的明国将领投降,不都享到了荣华富贵?洪成畴、吴三桂、耿仲明、尚可喜,简直太多了,说都说不完,就这个李过不投降,招降了数次都不成,偏偏为那个南蛮皇帝卖命。不投降,就死。 “好好!”济尔哈朗深以为然。 虽然在朝堂上他受多尔衮的气,但这不影响他对小皇帝顺治的忠心。想到过几日,自己就将率军消灭这股逆贼,永远解除闯逆对朝廷的影响,济尔哈朗就忍不住激动。待得平定湖南,再乘胜进军广西,捉住那个明国永历小儿,大局就定了,他也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想到这里,济尔哈朗盯着两员爱将,大声说道:“我意已决,后日进兵,消灭李锦!” 大帅终于下了决定,佟图赖与硕詹很高兴又有战功可以拿了。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又复一个千儿扎下去,嘴里齐声唱道:“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一 营内心声 即将与清军决战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忠贞营。但大家更感兴趣的却不是这个消息,而是李过对全军将士的通告。 这篇通告更像是檄文,上面隶数满清的残暴,无良。上曰:东虏世居建州,乃我大明努尔干都司治下边民。然奴酋努尔哈赤竟以所谓七大恨为名,幡然起事。歹毒残暴,掠我边民,以为奴役。杀人无算,至辽东赤地千里,伏尸数百万。更以趁中原动荡,大顺草建之初,卑鄙偷袭,侵入关内,大肆抢掠烧杀,占我大好河山,其蛇蝎之心昭昭。待其后矣,吞我沃土,血我人民,数年之间,戮我同胞千万,蹂躏我半壁江山。掠地屠城,手段残忍,杀人为乐,令人发指!时至今日.贼心不死,悔罪之意全无。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湘潭屠城,血债累累。 我忠贞营将士无不愤慨,与建奴誓死抗争,然奴兵坚甲利,更兼无耻丧胆之徒纷纷投奴,至我英勇将士连遭败绩,令人尽皆扼腕,痛彻心肺! 我大明再不奋起,必将重蹈崖山沉海,国灭身死之覆辙.亡国灭种,决非妄言! 我李过,在此宣誓,不灭此奴,誓不还师!若打胜,此地既为我军安身之所,永不放弃!若打败,世上再无忠贞之营! 大明虽大,然我们已无路可退!狭路相逢勇者胜!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兄弟们,我要求你们,进攻! 另有几张大纸密密麻麻的写着满清屠城罪行的细节,一并张贴各处。每个布告下都围着一大群人,各处都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读到满清屠城的细节处,读的人哽咽不能发声,听的人血脉贲张,不能自已,一阵阵怒吼声响彻整个营地。 觉醒的力量,人民的力量,愤怒的力量。张正成功地导演了这一切,他也没忘了把赏格写在下面,“凡参战者,一律给田十亩,掠敌汉军一首级加十亩,掠敌满军一首级加二十亩。我军阵亡者,一律记载在案,寻到家人后给田五十亩。” “如何?”张正问身边的李过。 “张将军大才,吾深佩服!此文一出,民心可用!军心可用!吾再无后顾之忧,只有奋勇杀敌,以报将军助我之恩矣!” “侯爷言重!助你非是恩,乃我心愿也。我亦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你我志同道合,乃同志也。” “兄弟齐心,建奴必败!”高一功不知不觉中紧紧握住了张正的大手,激动地说道。 李过也将敦实的大手拍在上面,三人紧紧握住,相视微笑。 “你说,鞑子在扬州真的屠杀了80万人?”高一功问道,他很好奇张正是如何知道细节的,通告上写的那些恶行,令人不忍卒睹。 “没有80万,最少也有10万,总之,此事血案昭昭,不容抵赖!”张正遥望着东方,语气低沉,“鞑子只要杀了我们一个无辜平民,就是血债,他们必须用血来偿!” “我们面对野兽是不能跟他讲道理的!”张正加了一句。然后在心里说,‘再说,我也请不起翻译,小语种人才好贵的。’ 济尔哈朗的大军已经到了据此十里的地方,扎下营盘,布满了方圆数里。济尔哈朗已侦知李过就在前面,下书一封,约战明日。是夜,双方的侦骑、探马不断地发生小规模的战斗,血腥惨烈。清军侦骑向左右侧只能前出十几里即遭拦截,双方拚斗大都发生在这里。济尔哈朗不知道,一支一万七千人的大军就隐藏在他西边二十里处那座小山的后面。小山的后面黑黝黝,静悄悄,没有亮光。 正面对峙的两军的帅帐里都是灯火通明,一拨拨的将领进进出出,领受任务,安排明日列阵的位置。 忠贞营的辎重少的可怜,除了少量的军粮,草料外,帐篷也很少。连续不断的奔波,战斗,已经使他们丢弃了很多东西。大部分士兵只能露宿在野地,点起篝火来御寒。少量的士兵有幸住到帐篷里,也是人挨人,拥挤不堪。 明日就要进行大战,命令已经下来,要求士兵们早点睡觉,保存体力。 四虎子睡不着,这个还捎带着稚气的战士原是一名孩儿兵,曾经在李自成的老营里呆过,那时他才十来岁,和李来亨等都熟识。后来随着年龄渐长,加入到了成年人的队伍中,在李来亨的关照下,再加上本身作战勇敢,现在已经是领兵数百人的一员偏将了,大名叫李四虎,还是李过给起的。 在黑暗中,李四虎拼命的睁着大眼,望着深邃的夜空。 旁边的篝火已经很暗了,有人起身又往里添了一块树干,搅起几丝火星。李四虎偏了一下头,看清楚那个添火的人是他手下的一个亲兵,叫罗夼。 罗夼看到李四虎偏头看他,就轻声说道:“四虎哥,还没睡?”李四虎与手底下的兵关系很好,也不拿长官的架子,这些年龄比他大的有时也喊他四虎,年龄比他小的就直接喊四虎哥了。 “嗯,夼子,明天就要大战了,好好休息,不用再照看火堆了,我盯着就行。”李四虎说道。 罗夼没有回原位置,而是紧挨着李四虎身边躺了下来。“四虎哥,你说侯爷的告示里是不是说,要是我们打胜了,就再也不走了,就在此地驻守?”罗夼很希望能安定下来,这几年一路溃退,东奔西杀,人马越打越少,身边熟悉的人也一个个离去,这种情形真是像梦魇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释怀。 “嗯!我琢磨着是那么个意思。”李四虎复又把头正过来,继续盯着黑漆漆的夜空,“当年,先帝率领我们百万大军,攻城掠地,一路杀奔京城,何等威风!可惜败于蛮贼之手,这几年,我们居无定所,四处飘荡,兄弟们也都累了,不若在此血战一场。赢了,可以告慰父老兄弟在天之灵,若是败了,那就罢了,反正就像侯爷说的,从此再无忠贞营,无所谓了。”李四虎已经从通告里看出李过要决一死战的信念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小,可还是惊动了一个睡得不沉的兵,那个兵侧耳听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四虎哥,你说,告示里说的鞑子屠扬州,我听着怎么那么惨啊!那些鞑子还是人吗?” “你个二柱子,瓜皮(傻子),不好好睡觉。”李四虎笑骂了他一句,想了一想说道:“侯爷说话,向来是准的。鞑子狼子野心,凶残至极,啥事儿都能做出来,远的不说,就是我们那些被俘的弟兄,有几个能活命的,连张鼐张侯爷,田见秀田侯爷,还有先帝的弟弟不都被他们杀了吗?” 二柱子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又对着罗夼说道:“要是明天我受伤不能动了,麻烦你给我来个痛快的,我死也不能死在鞑子手里。” “说什么鬼话,说你是瓜皮,还真是个瓜皮,要是受伤了,你就装死,等鞑子来搜你的腰囊的时候,给他来个狠的再死不迟,这样啊,你还能多赚二十亩地呢!”罗夼开他的玩笑。 说到地,二柱子来了精神,“哎!对呀!凭什么我死,不是鞑子死,我刚才还捉摸要多杀几个鞑子好多换几亩地呢,说什么受伤阿,死的,晦气!啊呸呸呸!”二柱子作势要吐,气的罗夼把他的身子推滚了半圈,不让他的脸对着自己。 罗夼说:“瞎吐个什么劲,唾沫星子乱飞。” 李四虎说道:“好好睡觉,留点力气好杀鞑子,等打败了清军,太平了,分到地,你再把老家的人接来,再娶个媳妇,种你的地吧!” 罗夼和二柱子都沉默下来,李四虎奇怪,问道:“不说话了?” “唉!老家的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天杀的狗皇帝,逼的我们没办法才造反,我们还得保他。还有天杀的建奴,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到我们这里杀人放火,真是一群畜牲!”罗夼想不明白自己造着造着反,眼看着大顺军就要夺取天下了,鞑子怎么冒出来了,而且自己这支队伍怎么突然就被朱皇帝招安了。 有思想的人活着真是太痛苦了。 “明天我们会打胜吗?”二柱子悄悄地问罗夼。 “会的,一定会的,你没看到白杆兵也来了?他们手里的火铳可不是吃素的,放心吧!” “哦!好呀!我手里的大刀也不是吃素的,明天见真章吧!”二柱子心满意足地翻了一个身,呼呼睡去。李四虎依然盯着夜空,想起了昨晚某人在小山丘上嚎的那嗓子信天游,‘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李四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里,他看见李过在愤怒地大吼,‘兄弟们,跟我冲啊!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二 排兵布阵 清晨,一丝暮色还没有退去,天色半明不明之间,两军的营地就开始兵甲铿锵,忙碌起来。 “报,敌军正在造饭!”忠贞营的探马回报。 “报,敌军正在造饭!”清军的探马回报。 两军的侦骑厮杀了一夜,都有上百人的死伤。虽说忠贞营死伤了上百优秀骑兵,但是成功地阻止了敌军再深入的探查,没有暴露隐藏的白杆兵,达到了战略目的。 “报,敌军开始出营列阵!”忠贞营的探马回报。 “报,敌军开始列阵!”清军的探马回报。 济尔哈朗没有将他的军队排成纵队前进,而是将队形展开,铺展在宽阔的丘陵地带,左中右三军齐头并进开入战场。今天,他将是进攻者。 昨夜,佟图赖与硕詹展开了激烈的辩论,硕詹主张夜晚袭营,一举冲垮忠贞营的兵营,被济尔哈朗否决。济尔哈朗看到对方侦骑频出,在距己方营地只有几里的地方,大肆耀武扬威,拦截击杀本方的探马,认为夜晚偷袭已经失去突然性,不可取。 硕詹又提议,天明后,集中所有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击忠贞营。佟图赖不同意,他认为忠贞营已经在此盘亘数日,想来已经做好了预防骑兵突击的准备,在本方还没有到达战场前,最好是慎重,再慎重,以免万一骑兵冲不垮对方,反被优势敌军包围,影响后面步军的士气。 “胆小鬼!”硕詹气呼呼地瞪着佟图赖。 “硕詹将军,我们面前的敌手实力比一般明军要强,这次既然敢主动寻求我军决战,最起码的士气就不低,要提防哀兵必胜。”佟图赖无奈地看着怒气冲冲的硕詹,心想:‘这个莽夫,只会冲呀,杀呀的,如果每次战斗都能一冲就解决,还要学习孙子兵法干什么?直接冲过去不就完了吗?’ 济尔哈朗斟酌了两种意见很长时间,最后决定,列阵迎敌,到了战场上看情况变化再说。所以,他制止了两员大将的争吵,缓缓说了一句:“正兵缓进,徐图之。”定下了大战的基调。 清军分为左中右三军并排向前推进,每军前面俱有数千骑兵缓缓行进,骑兵后面,是列成或方阵,或圆阵的步兵,每个方阵前排俱为刀盾手,后排紧跟弓手,园阵的前半园也如此部署。 清军的军阵在长出浅浅青草的丘陵中移动着,就像天空中的一块块乌云一样,布满了整个大地。 两军相距三百步距离的时候,清军停住了脚步。带兵的将领竭力控制住队形,等待着主将的命令。 忠贞营与红隼营已经等待半个多时辰了。敌军没有出现前,大家俱是席地而坐,保持体力,看到地平线上冒出黑压压的人头后,各哨军官大声发出口令,各队开始起身整理队形。 红隼营将士立在战壕中,露出胸膛,将枪支紧紧握在手中,默默地看着不断涌入的清军骑兵。张正坐在圆丘明对方士气高昂,是个硬骨头,看来李锦是困兽犹斗,孤注一掷了,这场仗不会太顺利。 济尔哈郎很快的他就发现对方中央阵地人数稀少。对方的阵势像一个哑铃形状很令他不解,这是什么阵?这么薄弱?虽然对方的中央阵地是在一个小圆丘上,但这么少的人,怎能经得起大队人马的冲击?如果被我突破,那么对方的左右翼将失去连接,从而陷入包围之中,这种危险他们没想过吗? 老成持重的济尔哈朗没有轻举妄动,他转头看了一眼佟图赖,问道:“佟图赖,你见过贼军如此布阵吗?本王有些不明白,李过久经战阵,不会这样傻吧?” 关乎成败的一战,在没有把握之时,摸不懂对方意图之下,谁也不会贸然出击。佟图赖擎起千里镜,注意观察着对方的阵势,还不忘了向对方的后面,左右方向处观察。这种西洋红番造的千里镜还真是帮了他们这些带兵将领的大忙,可惜太少,全军只有这么一架。 “末将也是疑惑,不过我远观对方后面,并无伏兵,想来这就是忠贞营主力。待我再看一下。”佟图赖又将千里镜瞄向张正的阵地。他仔细地辨认,终于看清楚了,是鸟铳兵。这使他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鸟铳兵不可怕,攻击没有近战武器的鸟铳兵比攻击长矛兵还要容易一些。这李锦脑袋难道真的被驴踢了?放这么一群兵在这里?好奇怪! 佟图赖又将镜头对准圆丘上的张正。张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也正在瞄向济尔哈朗这一伙子人。两地相距不足千米,张正将这伙人看了个清楚。张正手里的这个千里镜是千寿园出产,浪费了好几块大块的水晶石材才磨制而成,整整耗费了两个巧匠两个月,勉强达到了八倍率,比佟图赖手里的要好。张正也在仔细分辨着自己的对手,根据旗帜上的字,他认出了那个老头就是济尔哈朗,旁边的应该有佟图赖或者硕詹这些大将,旗帜有些混乱,他并不能准确地分辨出谁是谁,但众星捧月般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人应该是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身罩铁甲,头顶铁盔,高高的盔尖下是一束血红的盔樱,随着清风轻轻地飞舞着,联着头盔的护甲将脖颈脸颊紧紧护住,就露了一个不大的脸庞。此时,济尔哈朗正等待着佟图赖的分析。 “大将军,依末将看来,李过的中军实在是薄弱,不仅人数少,而且还全是鸟铳兵,依末将判断,只需一支千人马队,攻其一点,必将撕开一个大口子,随后步军跟入,即可扩大战果,随后左右翼马队绕到对方侧后,完成包围,多点进攻,达到完胜。”佟图赖实在是看不懂,只好按平常自己攻击鸟铳兵的经验来提议。 甲喇章京多户奈听后,主动要求领受这个任务。济尔哈朗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转而对着佟图赖下令:“好,就按你说的办,从你的汉军镶黄旗调一千骑兵,五千步兵,先试探着进攻一下,若成,则全军开始攻击,若不成,再说下一步。”济尔哈朗也想试探一下,但是不想用自己的满镶蓝旗旗兵,旗里人丁太少,这次他几乎把镶蓝旗的主力带来了一大半,经不起强攻的损失,这种苦活还是让这些汉军来吧。 佟图赖无异议。佟图赖虽然是汉军镶黄旗的固山额真,但他本人却是满人,所以他对这些汉军的生死也不放在心上,死了再补充,汉人有的是。满人可不行,死一个少一个,经不起消耗。 “不,调一千五百骑兵,一举冲破他。”及尔哈朗改了主意。 “户里呼泰,你去调拨人马,对了,把我们那六百鸟铳兵排在马队后面,跟着马队冲上去,先放一排铳再肉搏。”佟图赖命令自己的一员将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三 抢先下手 户里呼泰领命下了圆丘,不一刻李过就看到与自己对峙的骑兵陆续向张正的中央主阵地方向集中,他默默数了一下,走了能有一千四五百的样子。李过的对面只有不到四千骑兵了,他也放下心来,看旗号,他对面的是假满,战斗力还要弱于真满,自己有信心抵挡得住。 所有的满洲镶蓝旗和镶白旗的骑兵都在济尔哈朗的中军前面,济尔哈朗所站的圆丘后面是一万人的汉军步兵。 张正的阵地面临的是济尔哈朗最强的战斗部队。五千多满骑兵和调过来的一千五百汉军骑兵,还有多达一万五千人的步兵。整整一半儿的清军。 张正依然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对手的调动,看来济尔哈朗真的要首先进攻自己。 满骑兵秩序井然的向后退出一块距离,给新来的汉军让出突击阵地。汉军的骑兵队伍里爆发出一阵不满的戚戚喳喳声音,被带队的将官强行压了下去。 “妈的!每次都让我们打头阵,满人的命就那么金贵,我们的命就那么贱?”一个大胡子骑兵小声地对身边同伴说到。 “嘘!噤声,不要命了!”旁边的同伴警告他。 大胡子闭了嘴,一会儿工夫,趁排队的空儿,他又嘟囔起来:“妈的!屠湘潭城老子也没捞上,净是他们满兵吃香的,喝辣的了。” “你还说?眼馋啦?那你也可以像王福贵那样认一个满人当主子,做包衣阿,那样你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大胡子的朋友戏疟道。 大胡子没有说话,想了半天,最后愤愤地吐了一口,“呸!” 让我给你们当兵,没问题,给谁当不是当。可要是像王福贵那样做奴才,老子才不希罕呢。大胡子低下头算计着自己最多能砍掉多少个明军的头颅,能换回多少钱,计算了好一会,想到明军小兵的人头不值钱,最少得十个头才能换到十两银,达到他的预期,就又呸了一口,家里人看上了一块地,让他多杀敌换银子。 清军里的这些汉军大部分是辽东来的,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清国人,民族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什么汉人不汉人的,大明皇帝也没给过我一个铜板,相反,满人的皇帝起码还给我们家人分了一块地,家在哪里,我就是哪里人。大胡子的不满仅仅是对待遇的不满,他还没有胆大到对满清皇帝不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皇帝。 列队完成,三十匹马一排,共五十排,带队的护里呼泰打算撕开缺口后,后续的马队有能力和兵力继续贯入对方的阵地,所以排了一个厚实的突击阵型。 “全军缓步,进!”随着传令兵的大嗓门高声发令,马队缓缓向前移动,护里呼泰打算到达距圆丘底部约一百五十步的地方再提高马速进行冲击。 胡里呼泰已经知道对方是鸟铳兵,按照他的经验,一百步外是安全的,即使挨了铳子儿,无甲之兵也只不过轻伤而已,自己这方均披重甲,想来无事。 王伯臣注视着他的对手,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圆丘顶上的张正。 王伯臣本来已经被张正留在石柱训练新兵,准备提拔他当红隼二营的营官。但这家伙一听有仗要打,死磨硬泡的想要来,最后,张正烦了答应他来,让他担任第一哨的千总。王伯臣屁颠颠的答应了,一点也不为失去提升机会而后悔。他认为,自己已经提的太快了,再没有军功就震慑不住手底下那帮猴崽子们了。 红隼营的官兵,注视着他们的敌人慢慢地向自己移动,有的人脸色已经开始变得潮红。自从敌兵在三百步外开始整队的时候,这些火铳兵就明白,这次首先被攻击的将是自己的红隼营。 真期待啊!在练兵场上打了那么长时间的草人、草马,这回可下有活的东西可打了。红隼营的士兵对自己的信心很足,如果不是长官还没有发令,他们都想在敌人前进到二百步的时候就开火了。每个人都很自信,训练的时候,在二百步打真人真马大小的固定靶,及格线是百发四十中,他们大多数人都及格了。 战场上一片寂静,只有前进中的马队发出轻微的马蹄声,甲胄兵刃的磕碰声。所有能看到中央战场的士兵都伸长脖子注视着这群移动的马队。 猛然间,清军的炮声响了起来,呼啸的铁球砸向红隼营的阵地,激起一股一股小小的烟尘。张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群傻b蛋子还真把小炮拉来了,也不想想有多大用?不足五百米的射程,又不能精准射击,又不是爆炸弹,几门小炮能奈我何? 红隼营士兵的枪口随着马队缓缓地移动着,胡里呼泰的骑兵正面只有不到80米宽,正对着马队的红隼营士兵大概有六百多人,两边没有对上清军正面的红隼营士兵默默地目测着距离,在队长的口令下不断调整着枪口的方向,随着清军骑兵的不断逼近,也有越来越多地遂发枪参与了瞄准,进入遂发枪三百步有效射程的清军越来越多, 一百五十步,好了,已经有多达一千五百只枪口符合射击条件了。张正与护里呼泰同时发出了口令。 “开火!”张正将旗一挥,剩下的事不用他管了,各哨的千总自己会指挥。 “冲!”胡里呼泰将马刀虚砍了一下,指挥前排的骑兵提起马速冲击。 张正不想让对方快速冲来,况且这么一大群缓缓移动的这么密集的靶子上哪里找去?天赐良机,对!我就欺负你们不了解遂发枪的射程和威力,先下手为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四 初显神威 一阵闷雷般的巨响过后,红隼营的阵地上被猛然升腾而起的硝烟遮盖,够得上射程的一千五百多条遂发枪突然全部开火,成群的铅弹从不同的角度扑向列着整齐队形的清军马队。 遂发枪齐射造成的滚滚响雷声传到济尔哈朗耳中的时候,他惊讶地看到自己正准备提速进攻的大群骑兵阵中一片狼藉,霎那间马队的前半部已几无骑在马上的人影,随后他从千里镜中看到了满地翻倒的战马,乱跑的人群,看到了被铅弹击中的破碎身体,盔甲碎片在不断飞舞。 三轮齐射过后,张正透过烟雾缝隙看到第一道战壕前二百五十步内已无值得射击的目标了,果断喊停。 枪声一停,漫卷的清风吹散了硝烟,渐渐露出了红隼营的小丘,整个战场上除了受伤的战马嘶鸣声和清军伤员的哀号声,再也无任何动静,双方将士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血肉模糊的中央战场,数万清军噤若寒蝉,呆若木鸡。 三轮齐射,打垮了半队清军骑兵,所有在射程内的战马几乎全部中弹,愣生生将骑兵打成了步兵,又将这支变成了步兵的队伍打残,失去了进攻能力。 战损结果,零比七百,张正给了骄狂的济尔哈朗迎头一棒。 射程之外的攻击马队起了一阵骚乱,他们看到昔日的兄弟血肉横飞,仰倒一片,内心中不禁担忧自己也会同样下场。 佟图赖不相信自己的骑兵如同被风卷残云般的一下扫倒一半,他知道自己的百战雄兵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犀利,可眼前的场面却由不得他不信,对方的阵地如同喷射着巨大毒火的怪物斜睨着他,让他感到无颜,让他感到愤怒。 佟图赖不知道自己熟悉的鸟铳如何变的这样厉害,与拥有这样厉害兵器的队伍进行战斗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让他原本坚定的必胜之心起了一丝动摇,但是他那颗骄傲的心不允许自己失败,笼罩在他身上的百胜将军的光环不允许他退却。 佟图赖睁着血红的眼睛奔到济尔哈朗的身边,嘶哑着嗓子说到:“大帅,请允许我再攻击一次,这次我要在对方射程之外提起马速,全力突击。” 济尔哈朗眯着眼睛还在望那一片血肉模糊的战场,眼前敌军发射的铅弹如此之密集,射程如此之远,已经令他迷惑,对方的强横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看对方的旗号,并没有出奇的地方,依旧是他所熟悉的忠贞营旗号,(张正没有打出石柱兵旗号)什么时候这些闯逆余部组建起来火器营的呢?他的情报系统并不知晓。济尔哈朗对火器并不陌生,他曾经在松锦大战中见识过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射程确是有限,雨天雾天还不能用,他记得当时乱哄哄的明军一窝蜂似的胡乱发射,却形不成连绵火力,对自己率领的铁骑毫无威胁,反被弓马娴熟的后金子弟一举突破冲垮。 常年征战使得济尔哈朗明白战争的残酷,明白一些细节也可决定战场胜负,在没有拿出对付敌军火枪阵的办法之前,他不愿冒险一博。 听到佟图赖气急败坏的声音,济尔哈朗转过脸庞,定定的看着他的爱将,淡淡地问道:“有多大把握?” “末将可排出五千骑兵,全线冲击对方中央阵地,定能一举冲上那个土丘,另外请大帅调拨一千镶蓝旗铁骑归我指挥。”佟图赖满怀着期望看着他的大帅。 一千镶蓝旗铁骑,这小子想动我的老本啊?济尔哈朗有些肉痛。 “如若冲不上去,军法无情,你可敢?”两军决战,全凭一鼓作气击垮对方的士气,这个道理济尔哈朗懂。刚才济尔哈朗已经想明白了,无论如何,此仗都要打下去,而且只准胜不准败,倘若败了,摄政王多尔衮势必找茬把自己弄下去,看看他如何对待豪格就知道了。如果自己下台,就更没有人制约多尔衮的野心,大清朝廷危矣,皇室危矣。 还没等佟图赖回答,硕詹看出来便宜,有了戒备的六千马军冲击一个小山包,就是用马蹄子也能把敌人全部踹死了,这样的军功真是天上掉馅饼,硕詹心动了。 “大帅,末将愿领军令,攻不下山丘提头来见!”硕詹抢先回答。 佟图赖瞪了硕詹一眼,转过头对着济尔哈朗大声回复:“末将愿往,事不成绝不回还!” 济尔哈朗很愿意部下有如此争功表现,面前遭受的挫折并没有使他们退却,依然充满斗志,这令他很高兴。 “佟图赖”济尔哈朗开始发令。 “末将在!” “命你将右翼骑兵全数调到中央,右翼剩余步军就地防守,不得轻动。” “遵命!” “硕詹” “末将在!” “你去左翼,待佟图赖冲上山包时,你率左翼全部步骑兵马开始进攻!” “遵令!”硕詹将手掌抚在胸前,大声回道。 济尔哈朗很有信心自己右翼即使没有骑兵,就地防御也能支持几个时辰,到那时自己的中央铁骑和左翼应该突破对方的中央和右翼了。 李过惊奇的发现,自己对面的清军骑兵又开始向中央调动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走了个干干净净,露出的空地被后面的成排步军弓手占据,依旧虎视眈眈防御着自己。李过看到对面对方阵地只有不到一万人了,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自己缺少骑兵,害怕的就是对方骑兵的攻击,如今对面只剩步军,人数又比自己少,若不进攻,如何能对得起这天赐良机?李过明白,战场的压力将集中在张正的阵地上,心里只是期盼张正能多坚持一会儿,好让他抓住这机会,完成攻击。 刚才中央阵地的短促战斗同样使忠贞营的将士震惊,他们在内心中暗暗地为石柱兵出色的表现而喝彩。如果不是军令森严,刚才就跳脚欢呼拥抱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五 二次攻击 李过骑马站上了一块稍高的土丘,用尽全力向他的将士们呼喊:“兄弟们,这些千刀万剐的鞑子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我们不能再退,今天我们就要与敌血战,就要为先帝报仇,你们怕不怕?” 所有听到李过高喊的将士都愤怒的举起兵器,大声怒吼着:“不怕,不怕!”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带动着没有听见李过喊声的士兵们加入其中,震耳欲聋。 “好!”李过高举双手,向下一压,止住了忠贞营将士的呼喊,然后大声喊出了全体将士的心声:“我,李过,将带领你们共赴国难,共讨国仇,兄弟们,随我前进!” 忠贞营阵地传来的巨大喧嚣声引起了济尔哈朗的注意,他掉转头举起千里镜观察着李过的方向,他看到了李过帅旗向前一指,随即隆隆的鼓声响了起来,李过先他一步抢先发起了进攻。 一排排刀盾手,弓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济尔哈朗缺少骑兵的右翼冲去,此次进攻,李过出动了一万余人,另一万两千人作为预备队依然不动,牢牢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近了,近了。双方的弓兵,鸟铳兵开始了凶猛的对射。暴风骤雨般的箭支先是斜射上半空,达到高点后向下折返,随后像黑压压的乌云一样扑向双方的队伍,顿时双方哀鸣遍野,大群大群的士兵不断倒地。进攻持续着,双方一步都不后退,终于两支队伍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刀光闪亮,盾牌互击,杀声一片。 双方都从大队人马后部不断分出一支支队伍向敌侧后奔去,战线越拉越长,包围,反包围,一点点地纠缠在一起,战场像被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产生的水纹一样,一圈圈扩大,参与厮杀的士兵愈来愈多。 济尔哈朗不为所动,虽然李过主动进攻,士气看来也不错,但是还远远不到有能力一口吃下自己右翼这将近一万人。双方搏杀惨烈,迅猛,持久,但是这对于见惯了大场面战斗的济尔哈朗造不成什么心理波动。看来右翼还得僵持好久,继而哈郎收回目光,又瞄向张正的主阵地。 佟图赖已经排好了突击阵型,他自己在一大群亲兵的保卫下,夹杂在镶蓝旗的骑兵队伍中,快速的发布着命令。 “擂鼓,冲!”冲锋的鼓声响了起来。 六千骑兵战线全部展开,目光直视那个小小的山丘,完全不理会右翼近在咫尺的厮杀,右侧已有大队的弓手射住了阵脚,逼迫李过的士兵不能斜向攻击自己。 一排排的骑兵先后启动,狂野的攻击像巨浪一样拍向红隼营,脚下的大地开始颤动,战场上响起令人心悸的万马奔腾的声音。 马蹄声声,马群滚滚而去,势要碾碎一切阻碍,声势逼人。 张正明白,刚才对方的一千多骑兵的进攻只是试探,小意思,真正的攻击马上就要开始,检验红隼营战力的时刻到了。 清军刚才见识了遂发枪的威力,马术好的人开始用起了蹬里藏身,将身子藏在马腹下,期望对方火力不会一下射穿自己。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张正的令旗终于挥动了一下,霎那间,开火口令此起彼伏,枪声像爆豆一样重又响起。张正这次特意放近了再打,使之能提高一下命中率,刚才他发现,一旦射击时间过长,阵地上腾起的烟雾会大大降低射击精度,看不清对方人马,杀伤力下降,所以他迟迟不下令开火,只为了能在第一轮打击中更多的杀伤敌人。 随着整齐的排射,冲击在前面的骑兵照例人仰马翻,后面的骑兵有的撞在地上的死尸、死马身上,也随着翻倒在地,有的灵活的控制着马匹,越过前面翻倒的弟兄,继续冲击。一百步,清军战马大批掉入陷马坑中,摔得马背上的清兵灰头土脸,互相践踏,狼狈不堪。 前方带队的清军将领死伤累累,失去了对队伍的有效控制,只有寥寥数十人勉强冲到圆丘底部,随即被射杀。失去了指挥的前部清军承受不住连续不断的巨大伤亡,纷纷调转马头,向后溃散。 第二次进攻,精锐的汉八旗骑兵死伤近两千,唯一的战果是探明了张正阵地前的陷马坑。 佟图赖铁青着脸,挥刀砍倒一个逃回来的士兵,前边士兵一溃逃,冲乱了后继的马队,使他无法继续冲锋,这使他恼怒异常。不过,他也看到了希望,最起码已经有人冲到了圆丘底部。 汉军,还是不如满兵,那种已经冲到圆丘底部的情况下,满兵一定会继续攻击而不会溃退下来。佟图赖摇了摇头。 歇息了一会儿,济尔哈朗严厉的斥责传到了佟图赖那里,随即而来的是新补充的一千满八旗铁骑,济尔哈朗也看出门道,他希望第三次冲击时,跟在汉军后面的满骑兵会一鼓作气冲上圆丘,展开肉搏,他相信那些只会趴在壕沟里放枪的敌人在近战中根本敌不过自己猛虎般的战士。 第三次进攻即将开始,刚才在第一次进攻开始前发牢骚的大胡子这次被编在了第一排,他的朋友已经战死,大胡子没有了发牢骚的对象,面前的惨象使他有牢骚也不敢再发。他打定了主意,保全自己,只要对方第一轮铅子没有打中自己,那么自己就马上倒地装死,藏在死马腹下,谁爱冲谁冲,反正自己是不冲了,这种冲锋法子,明显就是要他们全送死,好掩护后面的满骑兵,他妈了个巴子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六 滚滚而上 第三次攻击即将开始,张正看到了镶蓝旗的骑兵又增援了一千马军,自己也不禁动容,刚才真是好险,都被敌人冲到了圆丘底部,自己军中也被射上来的纷乱箭支伤了数十名兄弟,也幸亏敌军中的汉军骑兵作战意志不那么强烈,溃退下去,如若继续冲击,自己将不得不被迫与敌进行冷兵器白刃战,这是张正不想要的结果。 是该拿出杀手锏的时候了!张正下了决心,吩咐爬上来的王千里,“王千总,准备烧夷弹!” 王千里听到命令,兴奋的张大眼睛,身子一挺,大声重复道:“是,准备烧夷弹!嘿嘿!这下子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烧夷弹,石柱出品,铸铁球形,外表规则凹纹,内置劣质汽油,密封,由明火引燃引线抛出炸开,重量一斤八两。寻常壮汉平地可投出7、80步远。 第三哨的阵地上,石柱兵纷纷将分发到手中的烧夷弹排好,将引线抠出,放置在离身体不远的地方,又小心的引燃火绳,插在自己面前。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让引线碰上明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第一哨、第二哨的石柱兵依然镇定的据枪瞄着前方,不过身后传来的声音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分辨得清那是火机引燃火绳的声音,这种声音使得他们刚刚提起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刚才敌军排山倒海般的攻击也使他们心惊。 来了,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又轰然响了起来,大队的敌军像潮水一样又一次漫了上来。 迎接他们的是疾风暴雨般的铅子儿。 “啊!”冲在第一排的大胡子中了一弹,不过不重,铅弹只是擦着他的肩膀,稍稍带走了一点血肉。大胡子顺势勒了一下缰绳,放缓一下马速,随即滚落下马,连滚带爬的窜到一匹死马腹下,躲藏起来。他的身后,更多的人中弹滚落马下。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大胡子的眼帘,正是在第二次冲击时中弹落马的他的朋友,此刻他的朋友也蜷缩在马肚子一侧,正对着他嘿嘿地悄声笑着。 一匹匹骏马在他们头上跳跃着奔涌向前,他们周围不断传来战马摔倒在地的巨响和变了调的嘶吼声。一片混乱中,大胡子悄悄靠上了他的朋友,两人尽量缩小身体,挤在一处。 “嘿嘿!王小二,你在装死?”大胡子悄声调侃他的朋友。 王小二狡颉地眨了眨眼,回道:“彼此彼此,嘿嘿!” 藏身在马腹下的两人心照不宣的嘿嘿地笑着,完全不管战场上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杀声。他们都是保命的高手,这样凶猛的阵仗,继续冲锋,和送死无异,他们谁都不想死。 左侧边缘的骑兵冲击路线越来越向左偏移,终于有十几匹马改变了冲击方向,向着左侧两军对峙的中间无人地带奔去,不再向前进攻。十几匹,几十匹,上百匹,几百匹,临阵脱逃的汉军骑兵愈来愈多,左侧冲击阵型雪崩似的,塌下一块。 济尔哈朗从没想到自己的队伍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临阵脱逃!这本来应该属于明军,不应该属于自己这战无不胜的铁骑。一到危急时刻,这些汉人胆小懦弱的毛病显露无疑。济尔哈朗阴着脸,他现在根本就没时间追究逃兵事件,也不能分兵追击、堵截自己的逃兵,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胆小鬼快速通过强弓都够不着的地方,逃之夭夭。 除了左侧的几百汉军骑兵逃离了战场,其余位置的汉军骑兵没有这么好运。右侧是数万人混战的战场,中间位置的即使想学他们的兄弟也不成,因为左侧后面的满骑兵正迅速的填补空缺,弥补阵型。 这一波冲锋,冲在前面的剩余一千七八百名汉军死伤枕藉,一路上抛洒了无数鲜血,终于有百余名冲上了张正的第一道战壕,随后的大队满军滚滚而上。 漫天硝烟中,只听得王伯臣野兽般的吼叫:“上―刺--刀!” 第一哨的老兵卷入了残酷的肉搏。 “投弹!”王千里在狂叫,一个接一个的传令兵随即狂叫,将命令向两边传下去。黑压压的带着火星的烧夷弹铺天盖地覆了下去。 “三十步拦阻射击!”第二哨千总戴升在狂叫。 济尔哈朗和佟图赖看到自己的骑兵已经深入到了销烟团中,都松了口气,成了!突进去了!只要面对面接触上,谁也不是满八旗的对手。 “轰轰轰!”震天动地的巨响连绵不断地响了起来,继而哈朗吓得浑身一哆嗦,这声音太响了,就算是几十门大炮一起放迸也没有这样响,随之而来的是脚下的山丘一阵颤抖,济尔哈朗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随着爆炸声,在张正阵地前八十步至五十步之间的距离上,一条高达两人的火龙冲天而起,完全阻隔了后继骑兵的继续冲击,刹不住奔驰骏马的满骑兵一头撞进火墙,再惨叫着像一条火把一样翻滚而出,奔不出几十步便萎顿在地,了无生息。火龙内的清军几乎在爆炸的同时就被一扫而空,再无动静。 清军攻势被拦腰斩断。 已经攻入张正阵地的数百八旗兵还在顽强战斗着,他们来不及察觉后面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敌人已经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火铳恶狠狠的扑下来了,此刻,只有战斗! “噗!”一个石柱兵倒下了,无头尸体轰然倒地。 “砰!”一个刚刚杀掉石柱兵的八旗兵手捂胸口,瞪着大眼,不甘心地注视着面前这个还冒着烟的枪口,摔下马来。 攻上来的八旗兵实在太少,在近三千石柱兵远射近刺的攻击下,死伤累累。石柱兵三五成群,围住一个猛打,实用精湛的拼刺一次又一次的将顽抗的敌人送入地狱。 火龙外的清军听着里面惨烈的厮杀声,尤其是听到熟悉的声音濒死前的吼叫,急红了眼,无奈火势太大,战马忖巡不前,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徒劳的向里面射箭,但他们也清楚,这些射出的箭到达对方阵地时已是强弩之末,毫无威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七 左翼攻击 主帅斗智,兵士贾勇,纷飞战火何时休?肢体横陈,鲜血四溢,顽敌枉把性命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济尔哈朗的心乱了。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第三轮攻击竟是这样,眼见着英勇无敌的满八旗子弟已经攻上了对方的山丘,胜利的果实唾手可得,不承想对方运用了如此威力巨大的震天雷,运用了如此卑鄙的战法手段,致使他功败垂成,这就是战争,谁也没有资格藐视对手。 满身烟火的佟图赖狼狈地爬上来复命,他跑不了,也不敢跑,面前的惨败使他无话可说,刚才叫嚣的勇气无影无踪。 济尔哈朗瞟了一眼佟图赖,没有说话,刚才的战斗他也看到了,佟图赖的罪责并不大,现在用人之际,阵斩大将,于己不利,所以济尔哈朗并不想立刻治罪于佟图赖。 一个时辰的三轮冲击,使吉尔哈朗丧失了汉军镶黄旗几乎全部的骑兵,捎带着连自己满镶蓝旗的近一千铁骑也折戟黄沙,正面攻杀中如此惨重的损失就是近十几年来都少见,济尔哈朗心中不禁打起了鼓。如果胜了,那死再多的人马也不在乎,可如果败了,几千人马的损失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后果堪忧。他想起了多尔衮那阴鹫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哪怕是拼光全部人马,也比灰溜溜退走要好,济尔哈朗无路可退。 济尔哈朗又举起千里镜观望着右翼的战场,那里依旧胶着、惨烈,李过的士兵前仆后继,执著的攻击着,缠斗着,一队又一队的预备队被李过投入战场,局势渐渐微妙,清军出现了力有不逮的迹象。 直到济尔哈朗从自己的中央阵地抽调了一千满洲铁骑支援右翼,战线才又重新稳定。 左翼硕詹还在焦急的等待着攻击命令,刚才在佟图赖的马军冲上对方山丘的时候,硕詹就这样一直望着济尔哈朗的大旗,等待着那最后的一挥,可是,始终没有。作为军人,没有确切的信号命令,硕詹不敢轻举妄动。 佟图赖眼巴巴的看着对面张正的主阵地,看到对方炫耀似的举起兵器高呼口号,庆贺胜利,心中恨得不行。作为汉军镶黄旗主将,佟图赖拼凑起这支骑兵也不是很容易,耗费了无数银钱,心血,如今一个时辰的时间全部断送,巨大的失落感填充了他的心胸。 “佟图赖。”济尔哈朗冷着脸发话了。 “末将在!” “你,将我后面的全部步军和两千骑兵带到左翼,绕过硕詹的阵地,从东面进攻高必正(高一功),待我大旗挥动,你与硕詹同时进攻,不得有误!” “喳!”佟图赖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看来济尔哈朗暂时还不想治自己的罪。但是随即刚放下肚的心又提了起来,如果按照济尔哈朗的命令,将所有中央预备队带走,那么主帅身边只剩下两千骑兵,岂不是很危险? “大帅!您不多留点兵放在身边吗?”佟图赖反而为济尔哈朗担心。 “哼!”济尔哈朗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对方火器犀利,防御坚固,我攻不下,但是对方胆敢跳出藏身的阵地,用他的步兵攻击我最精锐的满骑兵,那是找死,我骑兵强大的机动能力将使他们顾此失彼,被我各个击破,不用担心。 济尔哈郎几乎将他全部的宝都压在了左翼,七千多骑兵,多达两万五千人的步军,他要一举突破高必正,从侧面和后面包围张正的小山丘,瓮中捉鳖,只要打散了左翼的高必正,围住了中央阵地,只围不攻,待耗尽对手的粮草弹药,那时就可以瓜熟蒂落,血仇得报。 高一功的阵地已经沉寂了一个时辰,敌人没有向他主动进攻,而他也没有李过的好运气,高一功的对面数千骑兵虎视眈眈,这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中央阵地的仗打得血腥,打得漂亮,盟友的无穷战力给了高一功极大的信心。 清军的又一次调动引起了双方所有将领的注意,高一功感觉到压力陡然增加,又有两万余清军步骑兵向自己侧翼奔去,高一功不得不分兵防御。 张正阵地前的大火渐渐熄灭,张正继续严阵以待,等着对方的下一次进攻,刚才的攻防战真是漂亮极了,少有的完胜,张正知道,此战过后,红隼营的威名将传遍天下,但眼下还不是骄傲的时候,敌人又改变了部署,玩起了花招。 张正在急速思索着,判断着,济尔哈郎放弃了进攻自己,又把矛头冲向了高一功,看他军兵调动的规模,这应该是孤注一掷的最后攻击,现在战场压力又将转到高一功那边了。 济尔哈郎的帅旗终于发出了攻击信号,蓄势已久的左翼清军向决堤洪水一样扑向高一功,同时,佟图赖在高一功的东面也发动了进攻,人仰马翻,锣鼓震天,兵器相交声响成一片。高一功被两面攻击,勉力支撑。 高一功危急! 高一功立在马上,镇定的发布着命令,组织自己的军队顽强防御,敌军已经突破了外围的几个方阵,正狂暴的急剧深入。 “报!高伯爷,我家张将军有话传过来。”高一功身边的一个石柱兵大声向高一功报告。高一功认识他,这是张正派给他的联络官,张正有一套旗语,为了联络方便,特意给他和李过设置的联络体系,这里面包括这名石柱兵小校。 “说什么?” “张将军说”联络兵举着千里镜吃力的辩读着发过来的旗语,“张将军说,请-派-出-一-只千人主力,防护我的侧面,我将发起突击,攻击济尔哈郎帅营!完毕!” “真的?”“真的!”“太好了!”高一功喜出望外,“回话,马上派出!防护你部侧翼!” 与此同时,李过也收到了同样的信号。 张正看到了胶着混战于己不利,自己这支利器不应该被闲置,他找到了最值得攻击的目标―济尔哈郎的只有两千骑兵的帅营。 真是天助我也,济尔哈朗盲目的自信又一次给了张正良机。同时,张正在心中暗暗呼喊秦冀明的援军快些到来,:“秦老岳父,我管你叫爹了成不成?你就是蜗牛爬,也应该到了,你快来,我们已发动了最后的进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八 攻占空营 如果有人能从高空俯视,就会发现整个战场的奇怪阵势,西边是明军忠贞营的部队在拼死进攻,东边是清军在狂野冲击,中间双方却只有寥寥数千人马隔着一片空地,各占据一个小山丘寂寞的互望,好像都在期待着本方的左右翼能出现战果。中央地带一片死寂。 忽然,张正的阵地上人影憧憧,哨声响成一片,红隼营开始集结成突击阵型。 看到这一切,远方的济尔哈朗不禁惊奇的“咦?”了一声,这是干吗?想进攻?真是胆大妄为,我正愁你龟缩不出呢!来吧,来吧!正中老夫下怀。 张正将自己的部队以司为单位分成六个部分,第一哨两个司横列排在最前,每部分每排为一个小队五十人,这样第一哨两个司就排成了百人横排,八排,(刚才接战有战损),其余两哨紧跟其后,有赖于平时训练,排列队形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大队人马行进间就聚拢成型。 李过与高一功派出的侧翼防护部队适时赶到,按照张正的命令,距离红隼营两侧百余步的地方展开防御队形,跟随红隼营突击。张正注意到,李过与高一功还从他们为数不多的骑兵中特意拨出一百多随同前来,张正心中大定。刚才他最担心的就是,如果自己出击,将四面受敌,如若被敌军冲近,那漫天的箭雨就会使他遭受巨大损失,红隼营轻装前进,并没有配备盾牌,如今有忠贞营的弟兄们抵挡两侧,张正相信,正面的济尔哈朗铁骑在自己暴雨般的铅弹面前,不足为惧。 “擂鼓!” “咚!咚!咚!咚!”牛皮大鼓沉闷鸣响,鼓点惊悚、恐怖、低沉、极富感染力、穿透力的直指灵魂深处的那点最后防线。随着鼓声,张正快步奔下山坡,加入到了他的部队中间,擒贼擒王,他要感受这无上荣光。 红隼营的前进引起了清军左右两翼的注意,看这红隼营的态势是要进攻本方主帅,这绝对是不能容忍的,在两侧主将的指挥下,大量清军向张正他们包围过来。 李四虎被高一功派过来担当了张正一侧的防护任务,此时正陷入苦战,身边的人不断倒下,血战,还是血战,李四虎的士兵死死挡住清军,不让他们冲破渗入。 李四虎已经受了一处箭伤,一处刀伤,兀自大呼酣斗,他的面前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又一小股敌军冲到了他的面前,李四虎来不及组织弓箭射击,带着他的十几名亲兵迎上前去,挥舞战刀,厮杀在一处。 张正的两边都发生了同样的战斗,但张正无暇顾及,现在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对面小山丘上的济尔哈朗。红隼营稳步前进着,不时在刺耳的喇叭声中立定、蹲伏、排射,前进。正面拦截的清军一批批被打倒在地,渐渐的,张正的正面再也没有清军敢于出现。这样的杀伤速度和概率,任是多莫勇猛的战士也承受不起。 济尔哈朗的中军帅营出现了一阵骚动,他们看到了,在火枪阵面前,任何个人的武勇都变得像笑话一样可笑。浑身的力气没用,从小苦练的骑射没用,厚厚的铠甲没用,短短的三柱香的功夫,已经有四、五个身负巴图鲁称号的勇士倒在了冲击的路上,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摸到。 急切之间,济尔哈朗看着越逼越近的明军,心头转过无数的战法,对付这样的火枪兵,用鸟铳兵对射,不行,没人家的射程远,没人家的速度快;用大队骑兵冲击?不行,刚用过,要冲到他们近前,起码要五六千的骑兵,而现在他手里已经没有那么多了,都调到东面去了;只有一个办法,牺牲自己的帅营,尽量拖延时间,让两边的清军冲破防御,四面包围他,近战才有希望。 张正的前锋距离济尔哈朗的阵地只有三百多步了,一些清军将领已经预估到了下一时刻即将发生的情形--铺天盖地的铅弹迎头盖下。 “大帅,我们退吧!”济尔哈朗身边的一员亲兵将领惴惴不安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温得里海,你怕了?”济尔哈朗面色阴沉的望向那名提议撤退的亲将。 “不,不,大帅,末将不怕,但是这样下去,我怕伤亡会更大,您是旗主,我们这些人可是您的实力和财富,如果拼光了,我们这些奴才没什么,可您就危险了!”温得里海一半儿为自己,一半儿为济尔哈朗,小心翼翼的劝着。 济尔哈朗摸着下巴思考着,温得里海说的没错,这仗打输了,顶多挨个不痛不痒的处分,只要自己实力犹存,还有扳回来的可能,而要是自己这几千镶蓝旗的骑兵全部葬送掉,即使最后惨胜,那自己的实力也要大打折扣,将来在朝廷上能不能立足还两说呢。 “缓步后撤,在他们射程之外,保持接触。”济尔哈朗下了令,他知道自己是骑兵,张正是追不上他的,等到张正兵疲,他准备反扑回来咬一口,总之,与锋芒正锐的这支敌军硬碰硬的战斗不明智。 张正陷入了苦恼之中,狡猾的济尔哈朗跟他玩起了捉迷藏,向后退却,却不是溃逃,而是有条不紊,在自己射程之外保持接触,这让他的步兵始终不能开火,有力无处使,如果转向攻击别处,他又担心自己薄弱的侧射火力拦不住三百步外的两千铁骑。自己的两侧忠贞营将士此时已经全部陷入了混战,再也派不出成建制的队伍来协防自己,已经派出的这两支部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分割,被消耗,零星的清军开始出现在自己的侧翼几十步远的地方。 “前进!前进!占据那个小山包,据守!”无奈之下,张正作出了选择,他冲上了空无一人的小山包,占领了济尔哈朗主动放弃的阵地,固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十九 断其一指 护卫红隼营冲击的两支忠贞营的部队也随着张正上了山丘,经过一阵残酷厮杀,这两支部队只剩下了五百多人,残余的战士们依然行使着他们的使命,紧紧靠拢红隼营,保卫着他们。 清军变得很谨慎,知道这支火枪兵远射火力厉害,只是远远的围着,并不进攻张正。 李四虎很幸运,只是负了轻伤,匆忙包扎后,他找到了张正。“张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再次进攻?”李四虎的神态很焦急,眼见着高一功那边又有一个方阵被攻破,阵型崩溃,自己的兄弟正在遭受铁骑蹂躏,成群成群的兄弟不断倒下,李四虎恨不能马上飞到那里大杀大砍,解救自己的乡亲。但是高一功给他下的严令,到了张正那里,一切要听从友军的安排,不得擅自作主,破坏合作。这条命令使李四虎不得不来请示张正。 张正刚才已经认识了李四虎,见到他浑身是血的跑来,不禁关切的问了一句,“李将军,受的伤可重?” “不碍事,张将军,我们何时再次进攻?”李四虎轻描淡写的说完自己伤势,又执拗的重复问道。 “呵呵呵!”张正笑了,“不急,不急,我看高伯爷还能支持一会儿。” “你?”听到张正这样说,李四虎不禁气结,“我们阵亡一千多名弟兄,拼死拼活的保护你的侧翼,仁至义尽,现在你怎么能看着他们不管呢?”李四虎伸手一指高一功的方向。 “哦?谁说我不管?我不仅要管,而且还要大管!李老弟,你就放心吧。”张正面带笑容对着李四虎说。 ?李四虎纳闷。干说有什么用,您倒是动啊!可对方一直和颜悦色,又没说不管,李四虎发不出来这火。 张正不想过多解释,他知道李四虎这个级别的将领应该不知道还有援军,如果跟李四虎解释整个战略部署的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张正只是将李四虎拉到了高处,随手塞给他一只千里镜,让他瞄向北方,然后淡淡说了句,“李兄弟,你注意看,如果看到什么异像,马上告诉我。” 李四虎满是不解的拿着千里镜看着济尔哈朗的方向,没有什么出奇的呀?那群清军依然拱卫着济尔哈朗等人,不后退也不进攻。 “烟花?”李四虎怀疑自己眼花了,在他的视线中,赫然出现了两条拖着浓烟的烟花,正在冉冉升起,随即他看到了高空中爆炸的烟团。 “烟花,我看到两个烟花!”李四虎紧张的向张正报告。 “他们终于到了!”张正长长舒了一口气。 “谁?谁到了?” “援军!”张正简略的一答。 李四虎先是张大嘴巴吃惊,后是欣喜若狂,援军!援军!我们有救了!李四虎再看向张正的面容时,顿时将自己刚才的不满抛到了九天之外。 “张将军,末将请令!攻击敌阵!”李四虎精神为之一振,腰杆挺的溜直大声向张正请令。 援军到来的消息,霎那间传遍了张正的阵地,阵地上立刻山呼海啸,欢声四起。随后通过旗语,李过和高一功等将领也知道了援军即将到达的消息,马上发令传遍四方。 这消息像一针强心剂一样,使忠贞营的部队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高一功这边已经出现溃散迹象的将士摇身一变,成了下山猛虎,向刚刚还被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清军铁骑猛扑过去,撕咬在一起,打得清军连连后退。 济尔哈朗此时心绪变得异常混乱,他几乎与张正同时收到了烟花的信息,随之斥候带来的军情顿时令他慌乱起来。他身后五里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大批白杆兵,光是斥候看到的就超过了一万人,据说还不是全部,其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冒出地平线。 济尔哈朗决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支部队只是路过,与他没关系,他心中恐惧的想到:中计了!高一功的部队突然变得顽强起来,逐步压缩自己的战线,显然是收到了援军到达的消息,继而哈朗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敌军的信息如此灵通,被围在那里的高一功如何得到的消息?今天一接仗就感觉处处挚肘,别扭极了,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与自己做对? 济尔哈朗已经来不及细想,眼前的形势迫使他必须拿出解决方案,时间不多了。怎么办?怎么办?豆大的汗珠慢慢渗出了他的额头。 身边的将领们焦急的盯着他们的大将军,等待着济尔哈朗的决断。今天的仗实在是看不懂,自己的兵丁不可谓不勇猛,但是敌军也着实顽强,如此凶狠的混战竟然整整打了近两个时辰,他们觉得眼前的忠贞营开始让他们觉得陌生了,这还是那只经常被他们打败的忠贞营吗?而且,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白杆兵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明显是与忠贞营串通好了的,这仗悬了!一股不安悄悄爬上了清军将领的心头。 力战?拿什么力战?吉尔哈朗知道自己的骑兵一时半会儿拿不下百杆兵,浑河血战时他就已经知道了,用骑兵攻击长枪兵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与其力战最后不支溃败,不若主动退却,保存实力。济尔哈朗终于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他可以保证骑兵能够轻易的绕开对方拦截,步军?管不了那么多了,能逃出多少是多少! 撤退的命令一下达,军心整个乱了,本来西边的清军就已经支持不住,完全靠着督战队的大刀在维持着秩序,如今撤退的命令一到,队伍立刻崩溃了,大群大群清军不顾纪律,蜂拥向北逃窜。 东边的清军人数较多,秩序稍好一些,一些骑兵在后面断后,阻挡追兵,掩护着大队清军步兵向东北方向退却。 尚未到达的白杆兵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久未尝到胜利滋味的忠贞营如同嗜血猛兽一般紧紧咬住对手不放,一口又一口的撕咬着对手,仅有的两千余骑兵不断插入大团的清军队伍中,扯下一块又一块清军步兵,交给后面蜂涌而上的忠贞营步军包围消灭。 红隼营适时参与了拦截、追击。 张正没有动,他现在正忙活得四脚朝天,不断命令手下燃放焰火,给远处的白杆军指明清军的逃窜路线,指导着白杆军在正确的路线上进行拦截。张正没有那么贪心,组织全面堵截,与其伤其十指,不若断其一指,张正盯上了西边的溃逃清军。 跑了几里,失去了秩序,跑乱了队形的西部清军惊讶的止住了脚步,恐惧的看着森然整肃的一排又一排长枪兵向自己逼来,向前望去,看不到长枪兵的尽头,向后望去,杀红了眼的明军正漫山遍野的追来,这部分清军陷入了绝望,越来越多的人抛掉兵器,颓然地跪倒在地,投降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二十 杂兵争功 自从秦冀明的一万七千白杆兵投入战场之后,清军兵败如山倒,局势渐渐不受控制。迫降西边这数千清军后,白杆兵与忠贞营合兵一处,返身追赶向东北方向逃窜的济尔哈朗主力。一路上这两只强军像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般,不断吞噬济尔哈朗断后的部队。济尔哈朗逃到衡阳,还是没有甩开追兵,无奈只好放弃衡阳继续北逃,当他好不容易逃到长沙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七千多骑兵了,过了两天,他的屁股还没坐稳,就被忠贞营和白杆兵大军团团包围,闻讯而来的四面八方的乡民、流民也越聚越多,屯聚在长沙周围,每个人都身背一个口袋,眼巴巴等待明军攻破长沙之后的开仓放赈。 流民大量聚拢,这又是张正的主意,目的一为震慑城内敌军,二为破城后救济饥民。追击的路途中,他看到了太多的饿殍,再不救济,恐怕这一带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长沙城高墙厚,除了原有的数千守军,现在又增添了济尔哈朗的七千多骑兵,一时之间兵力还算充足。 白杆兵和忠贞营追到长沙城下,稍事休整,随即发起了攻城战,这两支部队完全不给济尔哈朗休整时间,准备一举攻下这坚固的堡垒,将清军驱逐出湖南。 这次包围长沙,说起来已经是忠贞营三个月内的第二次围攻长沙。上一次还是去年十一月初,因何腾蛟的瞎指挥,忠贞营被迫撤围转攻江西,不料未到江西,就发现已经失去了他们救援的目标,江西的反清将领金升横败亡,忠贞营无奈撤往郴州休整。 这次由于盟友白杆兵的帮忙,忠贞营终于击败来袭的济尔哈朗援军,并乘势追击,一路北上,携大胜之余威,将长沙城再次包围。 为顺利拿下长沙,白杆兵与忠贞营成立了联合指挥部,两支军队的战力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双方无论士兵还是将领都对对方产生了钦佩之情,现在两军的气氛极为融洽。 这胜利的果实还没有熟透,就引来了一群摘桃子的人,原何腾蛟的督标亲营的诸位将官,看到长沙城再次被忠贞营包围,纷纷拉起为躲避清军几乎要跑散的军队,再次聚集在长沙周边的各个县城,心怀鬼胎,盘算着怎样从忠贞营和白杆兵的大胜中分一杯羹。 长沙周边县城的官吏和百姓无所适从,短短几个月,明军、清军走马灯似的轮流占领,最先是清军地盘,然后是忠贞营,何腾蛟的督标,再是清军重新占领,然后又是忠贞营和白杆兵杀回来,忠贞营撤离转去围攻长沙走后,何腾蛟的督标明军又冒了出来,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朝廷的人了,每过来一支军队毫无例外的抓夫、征粮,无休无止。 攻击长沙正急,张正无心搭理周边这些溃兵溃将,张正心里明白,攻城根本指望不上这些家伙,只求他们不捣乱。 但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为搜集粮草、火药,秦冀明向浏阳派驻了二百白杆兵,几日来也弄到不少东西,解了联军燃眉之急。 攻城第二日,白杆兵与忠贞营的重要将领正在帅帐中研究敌情,部署攻击。帐外传来禀告,告知派驻浏阳的白杆兵千总万石松急事求见秦冀明。 一屋子的将领诧异的盯着刚刚迈进来的万石松。万石松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了,条条鞭痕布满全身。 “怎么回事?快说!”秦冀明首先喝问到。 “大人,你要给我们做主啊,他们欺人太甚!”万石松扑通跪到在地,大声抱屈。 “谁?里唆的,你快点说!”马万年最看不得一个大老爷们哭诉。 万石松立刻止住哭声,胆怯地看了一眼马万年,紧接着说到:“我们二百弟兄今天又征集到一批粮草,刚刚押运出城,就被一群明军抢走了,我们当然不干,就与他们理论,他们不仅不听,还动起手来,兄弟们寡不敌众,被打散了,我也被他们抓住打了一顿,他们说,不杀我是因为让我回来报信,就说吴承宗吴伯爷回来了,这浏阳属于他们了,他还说。。” 万石松顿了一下,瞄了瞄秦冀明。 “还说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你们是白杆兵吗?”秦冀明简直要气炸肺了,这个抢夺自己粮草的叫吴承宗的家伙他听说过,是何腾蛟的督标亲将,还弄了一个什么伯爵的爵位,眼高于顶。清军来时,他一仗不打,也不去救援湘潭城的何腾蛟,自己撒丫子跑了,没想到清军衰弱了,退走了,这个家伙又跑出来争功,不愧是何腾蛟教出来的,这无赖本事学了个八成像。 争功的行为也可以理解,做武将的谁不想有收复城池的军功呢?但是这种做法却令人所不齿。攻击本国军队已经占领的城池,抢夺友军粮草,打死打伤友军。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人物还能称为明军将领吗?最关键的是在他的头上动土,哎幺喂!老爷子的暴脾气马上就要发作。 “他们知道我们是白杆兵,那个吴大人还放出话来,说打的就是你们,谁叫你们跑到湖南来抢东西,这浏阳原本就是他的。”万石松复述吴承宗的话语。 这种怪论把张正都听得愣住了,自己的白杆兵千里迢迢过来打击清军,辛辛苦苦收复失地,在吴承宗的嘴里变成了觊觎小小的浏阳城,抢夺吴承宗的私产来了。妈的,朝廷上有这些恬不知耻,颠倒黑白的家伙,真是家国不幸,黎民百姓不幸啊! “他还说。”万石松话里有话。 “他还放什么屁了?”秦冀明怒哼一声,等待下文。 “他还说,他是总兵,伯爵,凉你们的那个姓秦的家伙也不敢说什么。你们这一群化外土司兵趁早滚蛋,这复占浏阳之功你们不配享有,只有他们才有资格。” 听这吴承宗的意思,这家伙是打算把这收复浏阳之功算到他自己头上了。 万石松描述的这一番话,不仅把白杆兵的将领气得够呛,就连忠贞营众将也愤愤不平起来,因为李过他们也受过何腾蛟的气,还没地方撒呢,何腾蛟的手下就又来找麻烦来了。 大家一起开骂,只有张正没有骂,他低着头琢磨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二十一 计将安出 张正心里也是气愤地紧,妈的!怎么什么鸟人都跑来争功?老子们打生打死难道是为了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家伙升官发财的吗?一群混账王八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贤婿,你在想什么?”秦冀明看到张正低头沉思,开口问道。如今这贤婿可是给自己挣足了面子,现在两军能够打胜济尔哈朗,完全是按照张正的设想和计谋才得以实现。而且在实战中,红隼营这支全新的武装大放异彩,不仅抗住了清军数千铁骑的冲击,还打死打伤近五千骑兵,自己仅轻微损失,以一营兵马取得这样的战果,放眼整个大明,还没有人能够做的到。 众位将领骂了一阵,渐渐平息下来,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痛骂一阵也就完了,让他们像泼妇毒舌一样骂个不停,谁也不屑于那样。 大家听到秦冀明问张正,也都不约而同的看过来。这个年轻人身份颇高,诡计多端,手里又有一支令大家羡慕,令敌人胆寒的部队,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张正给李过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说实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正也是按耐不住心中愤怒,恨不得马上给吴承宗一个教训,后来转念一想,不行,如果付诸武力,必将授人口实,自己名不见经传,忠贞营的将领在朝堂之上也没有什么地位,万一与吴承宗们冲突起来,没有人替自己这方说话的,有理也会变无理,那就被动了,况且,甭管吴承宗多混蛋,他现在还是大明的将军,伯爵,自己人打起来,岂不便宜长沙城中的济尔哈朗了? 但是如果对此事不闻不问,估计周边这些何腾蛟的手下明天就会跑到自己军营装大爷来了,也是阿,软柿子谁都会捏两下,现在不制止这种行为,以后的情形发展肯定不容乐观,要是秦冀明一怒,把这些欺负人的家伙狠扁一顿,打个稀巴烂,这祸可就闯大了。 听到秦冀明问他,张正这才抬起头来,扫视了大家一遍,开口说到:“本来呢,我是想等我们攻下长沙,赶走清军之后,请堵胤锡大人,和我岳父,李侯爷,还有何腾蛟来替我们说话,请求皇上把此地让我们驻守,弄个名正言顺。现在周围乱军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将来即使攻下长沙,功劳也会被这些无耻的家伙抢走一半,在朝堂之上,我们是争不过这些有着盘根错节关系的人的,所以我想,莫不如我们把两件事合成一件来做,马上把何腾蛟弄来,压制一下他的这些熊兵熊将,再让何腾蛟上奏折肯定我们的功劳,这样做就好多了。” “何腾蛟?他还没死吗?”所有人都很惊讶,这何腾蛟失踪半个多月了,大家以为他早就死了。 “嘿嘿嘿!见谅见谅,何腾蛟是我们的宝贝,我怎么舍得让他死了呢?我把他救出来了,现在他应该参观过了我们前几天大战的战场呢!我想,那些辫子兵的尸体应该变臭了吧,熏死何腾蛟这丫的。”张正笑嘻嘻的回答。 这丫的?什么意思嘛!好像是骂人的话,张正连何腾蛟都敢调笑,听他的意思,好像何腾蛟还能听他的话。立刻,张正的形象又升高了。 “好小子,连我都瞒。”秦冀明不满的敲了一下张正的头。 李过带着一丝怀疑问道:“何腾蛟能听你的?他要是来了,依仗官位,夺了我们的权怎么办?又开始瞎指挥怎么办?” “死老虎,死老虎,不足惧!”张正满不在乎。 张正有满不在乎的资本,刘离的汇报这些天就没有断过,从刘离不间断的汇报中,张正充分了解到了何腾蛟这些天的心理变化。从一开始没有成仁的懊恼,到重新获得生命的欣喜,从不满刘离的紧密控制,到与解救他的这些人打成一片,从怀疑白杆兵参战的意图,轻视白杆兵的战斗力,到看过战场之后变得震惊,严肃的神态,所有种种,事无巨细,统统被刘离汇报上来了。 张正判断,现在何腾蛟已经丢掉了骄狂自大的心理,变得现实一些了,毕竟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年龄也大了,又在关键时刻被自己所谓的督标亲军抛弃过,应该能看透所谓利禄浮名如过往云烟,虚幻的很。 张正想要利用何腾蛟脑袋上的那顶大官帽子为自己这方服务,当然,何腾蛟的下一步活动和生活问题,张正都已经考虑好了,决不放何腾蛟离开自己,何腾蛟身上的督辅名头还是很有用的。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说服何腾蛟按照自己设计的路子走的问题了。 张正对着大家又是嘻嘻一笑,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然后开始询问有什么好办法能说动何腾蛟留在湖南并为白杆兵和忠贞营服务。 大家对这个大胆的计划折服了,人家曹操是协天子以令诸侯,张正这小子有样学样,想挟督辅这个大诸侯以令各个小诸侯,这计划太他妈的绝了! “我看,等他来了,不用跟他客气,吓唬他一顿,直接胁迫他。”某牛人不假思索冲口而出。跟张正在一起久了,这牛人胆子变得大起来,连何腾蛟这么大的一个诸侯都不怕了。 “我看,应该给他金银财宝,再给他找几个美女,软化他的心神,他一迷糊就乐不思蜀,差不多了。”又有一个牛人出了馊主意。 人多力量大,在张正的鼓动下,这些人完全忘了何腾蛟的身份,简直快把这个曾经权势滔天,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说成乡下老头了。 张正汇总了各个将军呕心沥血献出来的奸计,又抽丝剥茧的去粗补精,再分析了自己了解到的何腾蛟的性格与变化,终于,一锅包含着精神战术,心里战术,物质战术,偷袭超限战术的什锦大杂烩阴谋新鲜出炉。 张正被推举为实施阴谋的掌勺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