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下岗时代》 正文 1.不过了 1不过了 “小刘,醒醒,赶紧醒醒!” 刘万程猛一睁眼,直吓得浑身发冷,七月大夏天里打了个哆嗦。 他看见眼前叫他的那个人了,韩素云,韩科长! 她不是去年心肌梗死,没抢救过来死了吗?活见鬼了! 韩素云还在唠叨:“年轻人觉就是多,中午就这一会儿功夫都能睡着!” 年轻人?谁呀,我?我特么都四十多了,还年轻人? 想想也对,韩科长整整比他大二十岁,今年都六十多了,早退休了,叫他年轻人也没什么错。 不对!韩科长死了,去年夏天,晚上睡觉,一觉没醒过来,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僵了 现在,技术科的科长,是他刘万程。 刘万程只觉得头皮发炸,身体发僵,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韩素云,动不了地方。 他又发现不对了。 韩素云头发还是黑的,脸上没有那许多的皱纹,看着只有四十多岁。正是他入厂不久,在技术科给他们当科长那时候的样子。 做梦?对,应该是做梦呢! 记得他睡过去之前,正和他媳妇高秀菊在家里吵架呢。 今天是礼拜天,刘万程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起床就犯贱,提两口子没有孩子的事。 于是,他媳妇高秀菊就恼羞成怒了。 “刘万程——!” 高秀菊那比高八度又高八度的吼叫,就这么开始了,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地直往下掉。 要不是他们家住的是顶楼,估计整栋楼的人都能跑出来,以为是闹地震呢! “没孩子你怨我呀?我去医院查了,我没毛病!” 这话没毛病。 高秀菊为这个,这些年没少折腾。先是在厂医院查,不放心又去市第一医院查过,都没查出任何问题。 可刘万程也偷偷查过自己,他也没有问题呀。 礼拜天,大家都起来的晚。这大早上的,你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惹这母老虎干什么,还让不让四邻八舍活啦? 关键是他刘万程,好赖的也是一个分厂技术科的大科长,总是要留些面皮的。 工厂的宿舍楼本来盖的时候就偷工减料,不隔音。就高秀菊这大嗓门,她在五楼嘶吼,连一楼都能听的真真的。 这下好,大家都不用睡懒觉了,都在各家的被窝里,听着高秀菊扯着嗓门骂刘万程吧,比听相声热闹多了! 唉,明天上班,估计这事儿全科里的人就都知道了。想想明天上班大家看向他的那眼神,刘万程心里不寒而栗。 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冷静,冷静。别和她吵,和老娘们吵架,你再有理也吵不出理来。 他刘万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知识分子,还是厂里的干部,高秀菊不怕别人笑话,他怕啊! 可高秀菊不打算散伙,大嗓门一声高过一声。陈芝麻烂谷子,八百年前的旧账她都能立马想起来,话题也早从没有孩子换成其他的了,而且不知换了多少个题目了。 “四十好几了,才混到个科长,你也不嫌丢人!要不是我爸,你连个科长也混不上!” “哎,你说话要讲事实好不好?”刘万程终于忍不住了,“我当科长的时候,你爸都歇菜半年了,跟他有个毛线干系?” “好啊,怪不得你直接不登我爸家的门,就是怪我爸没在你的前途上给你使上力气是不是?你也不想想,没我爸那些老关系,张叔不是看在我爸面子上,能用你当科长?刘万程,你个白眼狼,忘恩负义呀你!” 高秀菊的父亲高强,原来是江山机器厂一分厂的厂长。那时候,刘万程刚大学毕业,分配到江山机器厂二分厂技术科实习。 刘万程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学还是包分配的,他毕业两年之后,才开始的大学生自由应聘。 二十年前,刘万程也是意气风发,充满了无数理想的国家重点大学高材生,而且小伙子生的满帅气的,被一心为自己闺女踅摸女婿的高强看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刘万程是农村出来的,在厂里无亲无故,给分厂厂长当女婿,对自己将来的发展必然大有帮助。 毕竟像江山机器厂这样的大型国企,没有裙带关系,想上去实在是太难了。 关键是高秀菊也长的漂亮。大眼睛,柳叶眉,脸蛋白皙,随她爹大高个儿,在厂理化计量室做检验员,整天穿个白大褂,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好多适龄青年,都把能追到高秀菊作为自己奋斗的人生目标。 两个人郎才女貌,各取所需。他们的媒人,就是当时的二分厂技术科长韩素云。 刘万程这命也实在是不怎么地。原本指望给高强当了女婿,从此平步青云。谁知和高秀菊结婚第一年,高强就让检察院给双规了,涉嫌贪污。 后来,还是刘万程跑前跑后,厚着脸皮四处求人送礼,总算把高强给捞出来。 人是出来了,但不是没有错误,“公款私存,违纪不违法”。 分厂厂长是不能干了,直接提前退休,在家养老了。 那个时代,人一走茶就凉,高强都这样了,谁还把他刘万程这个上门女婿放在眼里? 刘万程能当上二分厂技术科的科长,完全是靠他重点大学的学历和自身的工作能力,那时候的国企还是十分注重学历的。 在前途上,他那老丈人不但没帮上什么忙,还净给他拖后腿了。他这个科长一当就是十多年,一直不能更进一步,不能说跟高强没关系。 就高强那熊脾气,他闺女就死随他。他当厂长的时候还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呢,如今他不在厂里了,人家还不拿他女婿刘万程出气? 这还不算,这高强退休之后,再没了当厂长时候的风光,心情抑郁,逐渐就行动不能自理,坐轮椅上了。 高秀菊她妈从年轻时就病病殃殃的,根本照顾不了人高马大的高强,全靠高秀菊和刘万程过去照顾。 一开始,刘万程还能端屎端尿,尽心尽力地帮着媳妇照顾老丈人。可后来,他发现他这老丈人有点忒不是东西,诚心累他们两口子。 高强不像那些得了脑血栓一类,偏瘫或者全瘫的老人,的确生活不能自理了。他能从轮椅上站起来,而且还能拄着拐棍,或者扶着家里的家具到处走动。高兴的时候,说话条理清晰,一点毛病没有。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完全可以自理! 可为什么你就偏偏不自理,穿衣服c上厕所都要劳累别人,甚至连洗澡都要别人给你洗呢?你这不是诚心整治我们两口子吗?我们为养家糊口,在厂里累死累活上一天班容易吗? 这时候正赶上国企改制,厂子一天不如一天,到处都在裁人。像高秀菊这种从事着轻松干净工作,又没了靠山的人,自然就不能再穿白大褂,再干她的检验员,被人家裁下来,下车间干活了。 高秀菊觉得下车间当工人丢人,干脆就主动下岗,在家里专门照顾她爹了。 本来两口子一起挣钱才能勉强维持的生活,高秀菊下岗没了工资,就全靠刘万程那点工资了。 而他那病秧子老丈母娘死抠,全靠着闺女照顾老头,却一分钱都不帮衬他们,攒着钱都给她那儿子高军。 而刘万程的这个小舅子高军,就是标准的一个活宝。南方建特区的时候,这小子辞职了,说是去特区挣钱。 人家是去特区打工或者做生意,是把特区的钱挣到自己兜里来。他可倒好,拿着爹妈攒了一辈子的血本去特区花,花光了一事无成,又灰溜溜地回来了。一分钱没挣回来不说,厂里的工作也丢了,整天赖在家里混吃等死,全靠他妈接济他。 高强得病,跟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有很大关系。 你没了工作,媳妇上班也挣不了几个钱,全靠爹妈那点退休金养着,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是这个时代的事情。 那你就安心在家里,帮着你姐姐照顾你能自理偏不自理,诚心祸害人的混蛋老爹吧? 嗨嗨,高军可不干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情,人家直接不登爹妈的门。除非到月底没钱了,实在混不下去了,这才想起爹妈来,回来编各种理由要钱。要到钱立马就走,不带打顿的。 你说就这么个情况,刘万程就是脾气再好,也有忍不下去的一天呀。 我特么上辈子欠你们的啊?无怨无悔地,心甘情愿地,不计任何报酬地,照顾你个能自理不自理的老家伙,然后你省下钱来都填到你儿子那个无底洞里?凭什么呀! 刘万程做不了媳妇的主,就做自己的主。你爱去照顾你去,老子不去受这个气! 渐渐地,两口子因为这个,关系就越来越不好了。高秀菊的脾气也越来越大,动辄就和刘万程吵架。 今天高秀菊竟然说他当这个科长是靠了她爹,粘了老丈人的光,刘万程这火就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四邻八舍笑话了。 “特么自从娶了你,我除了倒霉就剩下倒霉了!怎么着,为这个我还得感谢你们老高家对我的大恩大德是不是?高秀菊,你特么还要脸不要?什么东西!赶紧滚回你爸妈那里去,伺候那个老混蛋去,这日子老子不过了,咱们离婚!”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穿越 刘万程的话说的太重了。 本来扯着嗓子嘶吼的高秀菊,突然就没了声音,接着就“呜呜”地哭开了。 刘万程也一肚子委屈。媳妇在客厅里哭,他就在卧室的床上躺着,无动于衷。 特么的自己窝窝囊囊地活了大半辈子,人到中年,一事无成,穷困潦倒,本来就够倒霉了,而且倒霉都倒你们家身上了! 老子没阻止你任嘛不干,出力不讨好地回去照顾你爹就不错了,你特么还有理了,还觉得不是你们家欠我的,反而是我欠你们家的,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他任凭高秀菊在客厅里哭泣,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发泄一通,把狠话说出去,心里反而平静了,就连媳妇后来又嘟囔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见。 此刻,他的脑袋里,跟放电影一样,在回放着自和高秀菊结婚以来,自己的人生旅程。 老丈人出事,他东跑西颠地到处找人工厂改制,连房子都得自己掏钱了厂里效益反而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工资都能拖两三个月 然后,就是小舅子高军刮干净老丈人的家底去特区,老丈人住院 他重点大学毕业,当时去特区的话,一定比他小舅子强! 可是,他得和高秀菊留在家里,照顾老丈人 自从和高秀菊结了婚,他就开始倒霉,没有一件好事! 如果当初自己不娶高秀菊呢?他不由想。那时候正好hn建省,需要大批人才。也许那时候,自己会辞职去hn? 凭他的学历和工作能力,在hn找个像样的工作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如果是那样,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哪个知名企业的高管,拿着十几万的月薪了。但不管怎么说,也比像现在这样困在这个半死不活,行将破产的破国企里,受高秀菊这个泼妇的气强一百倍! 然后,他就开始意淫他没和高秀菊结婚,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媳妇什么时候止住哭泣和谩骂,什么时候走的,他一点也不知道,因为他在意淫中睡着了。 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去年已经死了的韩素云就站在他跟前了,还是中年韩素云,不是那个满头白发,行将就木的老太太。 环境也变了,已经不是在他的家里,而是在二分厂技术科的办公室里。他也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工厂穷,没有资金更新厂房,技术科的办公室和二十年前几乎没有变化。二十几个平方的苏式高脊平房,里面排了两排七八张长方桌子,桌子一边还有几个图纸架。 所以,刘万程完全有理由相信,他还是在睡梦之中。因为现在的技术科,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分厂给配了个电脑,大家轮流画图用,一般不手工做图了。 “愣什么神啊?”韩素云继续说话,“二车间立铣的端盖坏了,你去测绘一下,画个图让他们自己加工,注意端盖上轴承孔的公差配合。” 刘万程听着韩素云的话,怎么着也感觉不像是做梦,就像是真的现实生活,梦哪有这么真的? 他机械地答应一声,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机械地出了办公室的门。 这个房间他呆了二十几年,每天不知多少次进进出出,实在是太熟悉了,根本不用大脑反应,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到门那儿去。 可是临出门的时候,他还是差点撞到靠门的那张办公桌上。 韩素云调总厂工会,他当科长之后,就嫌门口那张办公桌碍事,给撤了。坐那张办公桌的刘婷坐他原来的办公桌,他则坐韩素云的办公桌,那里就空出来了。 如今,刘婷的办公桌还在,就说明这环境是二十年以前,不是现在。 可是,出了技术科,就听到不远处车间里传来“轰轰”的,机床开动的噪音。 技术科门前,种着几棵高大的梧桐树,遮的地下阴阴的,没有一丝阳光。梧桐树上,蝉鸣声响成一片,十分刺耳。 刘万程仰头去看身边的梧桐树干,心里却一个劲发毛。 这完全不是往日做梦的感觉。梦没有这许多的细节,也不会如此连贯。 他咬一下自己的嘴唇,疼!然后,他就放眼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条宽阔的土路从南到北,在正午耀眼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目。土路两侧,是一排排的工房,都是五六十年代的苏式建筑。 路东是一分厂的车间,路西是二分厂,他属于路西的二分厂。技术科就在路西两个车间之间夹出的空间里。 土路还没有铺水泥,正是二十年以前的样子。车间外墙露着灰砖,没有粉刷,也是二十年前的模样。 应该是梦。可他的身体有清醒时的所有感觉,周围的一草一木他都可以感觉到和看到,这又不是梦。 在周围徘徊了足足半个小时,刘万程终于下了结论:他穿越回二十年以前了! 他就是和媳妇吵了一架,心里只是发了一个誓:时间倒退回去二十年,我绝对不娶你高秀菊! 对了,这个誓怕是让上帝听到了,正赶上上帝这个时候闲的百无聊赖,就把他的这个誓言给变成真实了。 他只能这样解释了,因为他已经十分清醒,完全可以否定这是做梦,完全可以确定,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是百分之百真实的,如假包换! 梧桐树南边,是一排冬青树丛,树丛一路向西,将技术科的灰砖平房与南面的一车间工房隔离开来。技术科的一扇窗户,就在冬青树边上。 刘万程没有去二车间,而是走到窗户下面,依着墙坐了下来。 这里有冬青树丛挡着,外面很难看到,也清静。 已经确定穿越回来了,他就不急着去完成韩素云布置的工作,而是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打算了。 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走下去,娶高秀菊了。 他知道以后二十年里社会的发展是怎样的,江山机器厂一点前途没有,他干嘛还关心自己的工作啊? 既然知道以后的事情,他就得琢磨着怎样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发财,过以后出现的富足阶级的生活,再不做这工厂的破技术员了。 股市将来会大涨,现在如果买些蓝筹股,用不了几年就会翻好几番! 可是,买股票得需要钱,他现在不管是回到了哪一年,都没有钱。就他那几十块钱的工资,每个月够他自己吃喝就不错了,手里根本攒不下仨核俩枣,就是知道股票将来值钱,他也没钱买啊? 开工厂,搞私营?这些凭着他在江山机器厂这些年的经验,的确都可以挣钱。可是,本钱上哪儿弄去?他就是穷光蛋一个,家里父母兄妹都在农村,这时候比他还穷呢! 嘿!感情这明知道怎么能发财却没本钱干,更让人难受!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裤兜掏烟,却是掏了个空。这时候的他,还不会抽烟呢。 他后来学会抽烟,一个是当了科长交际增多,受周围环境影响。一个就是日子不顺心,借烟消愁解闷,逐渐成瘾。 虽然穿越回来了,可是也把烟瘾带来了。 接着他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也别是给带回来了,一副四十多岁的老男形象吧? 他慌忙从周围找了片碎玻璃,借着阳光反射,观察自己的脸。 还好,是二十年前自己的样子,没有皱纹,脸很光滑,很英俊。 他不由得意地笑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关系网 刘万程坐在技术科的窗根地下,冥思苦想了一下午,设计了不下二十个发财的方案,却没有一个可行的。 没有一个方案不需要启动资金,他没有那第一桶金。除非他去抢银行或者搞老鼠会,这个倒不需要本金。 刘万程骨子里不是坏人。抢银行他绝对不敢,搞老鼠会骗人,那是他良心不允许的。 虽然没想到任何可行的发财方案,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就是不在江山机器厂干下去了。 这是个没有任何前途的企业,二十年之后,它会走入破产程序,它的上万员工将会不断流失,逐渐去自谋生路。像他一样剩下的,都将穷困潦倒,艰难度日。 “唉呀,刘工!你怎么跑这里来啦?”一个女声吓他一跳。 是二车间的铣工苏媛媛,三十来岁,穿一身蓝帆布工作服,戴蓝工作帽,脚上穿着翻毛皮工作鞋。 这大热天的,她也不怕捂出痱子来!可机械加工工人就得这样,再热的天也得捂严实,不然干活时滚烫的铁屑迸溅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万程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苏媛媛。 这女子现在应该在自学财会课程,不久的将来,她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调到js市地税局去了,后来就有房有车,成为厂里大家都羡慕的对象。 她老公也是厂里的职工,在动力分厂干电工,人很老实。她调走之后三年,她老公就去市公安局下属派出所帮忙,最后竟然转干了,成了正式干警。 苏媛媛长的有几分姿色,据说是在文化宫广场跳交谊舞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当官的,后来才有了调地税局等一系列的动作。 她老公一直很听她的话,就是成了正式警察,也是她说上东他不敢上西。 外面传言自然很多,但只是传言,并没有真凭实据。 但不管怎么样,苏媛媛并没有和老公离婚,两口子一直过日子,就算有良心,不错了。 想想她老公,也着实可怜。顶着个大家都知道的绿帽子,还能装傻充愣地在人前人五人六,这份本事刘万程都学不来。 “唉呀,刘工!”苏媛媛又喊上了,“找你一下午了,我铣床端盖你给画图了没有啊?你知道,我们工人现在是计工时发工资的,干一件活才有一件活的钱。这铣床坏了不能干活,我这一下午就没钱挣啦!” 刘万程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光在这儿想自己的事儿了,耽误人家挣钱了。 这年头,企业效益不好,本来大家挣的钱就不多,这再耽误人家一下午,的确不是个事儿。 他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冲着苏媛媛干笑:“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去测绘。” 苏媛媛眼里就有怨气,但这时候求着刘万程,也不好说什么,跟着他从冬青树丛里转出来。 去二车间还得经过技术科的门口。这时候,韩素云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多年积累下的工作习惯,让刘万程见到韩素云之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有去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 “对不起啊,韩科长。”他讪讪地解释,“我去了趟厕所,把测绘的事儿给忘了。” 原本以为韩素云会唬起脸来训他一顿,却不料她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而是淡淡地说:“你不用去了,我让刘婷去了。” 刘婷和刘万程差不多大,已经结婚了,老公是总厂财务处处长赵常春的大小子。不然,她一个职工夜大毕业的,连调质和淬火都闹不清的女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到技术科来混日子。 这就是这种老国企的毛病,职工子弟有入厂优先权,一家子基本都在厂里工作。 久之,相互之间,一代一代地,就结成了一张关系大网。他刘万程一个外来户,拿着重点大学毕业的毕业证书,竟然和夜大毕业的女孩干同一种工作,领同样的工资,甚至晋级工程师助理,工程师,也要和她竞争,还很有可能不如人家有关系优势,最终落败。 这就是刘万程心里委屈,又不得不去娶分厂厂长女儿高秀菊的原因。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刘万程已经知道,他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了。外面的天地开阔着呢,干嘛非要在这么个破国企里吊死? 听韩素云说是让刘婷去了,刘万程只是笑笑,没再说别的。 刘婷恐怕连轴承公差配合是怎么个事儿都不知道,让她去测绘,零件坏的什么样,她画的图一定是什么样。照她的图加工出来,一定还是坏的,不能用。 而且,她能比葫芦画瓢把图画出来,粗细实线c虚线用对,尺寸标注准确,都算刘万程高瞧她了,估计她根本就不会画图! 苏媛媛知道这事儿刘婷去办了,就不跟着刘万程,去找刘婷了。 刘万程想重新回技术科,韩素云却挡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抬手指指门口一边的小路说:“走,那边去,我跟你说个事儿。” 那条被梧桐树树荫遮盖的小路,一直通到房屋的后面。技术科的后面,有一块十分清静的空地,被冬青树丛包围着,屋后的梧桐树同样将这空地遮了个严实。 刘万程脑袋里“嗡”地一声。二十多年前,是有这样一个下午,他把韩素云让他测绘铣床端盖的事儿忘没影儿了,直到苏媛媛找到他,他才想起来。 不过,那时候不是他坐在窗根底下想心事,而是他路过机修组的工房,看工房里几个闲着没事干的机修工人下象棋,看了半下午! 韩素云同样是站在技术科门口,同样是告诉他让刘婷去了,然后就和他去了技术科后面的那块空地。 而韩素云找他说悄悄话的目的,正是受了一分厂厂长高强的委托,给他介绍他的宝贝闺女高秀菊! 对了,今天应该是1995年的6月28日,他答应韩素云,晚上去她家见高秀菊的日子! 那时候韩素云还住着厂里的平房宿舍,厂里现在的宿舍楼八字都没一撇呢。能像韩素云这样住上里外间带一个小院和厨房的职工,已经是很不错了。好多年轻职工,结了婚只能先到附近农村去租房子住,论资排辈,遥遥无期地等着在房产处排号。 那时候的高秀菊还是十分漂亮的。如果是丑八怪,刘万程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前途,要融进工厂子弟的关系圈里去,是不会做出和高秀菊恋爱下去的决定的。 两个人谈了有两个月吧?就领了结婚证,在这一年的十月一结婚了。 恋爱和新婚,恐怕是高秀菊带给刘万程的,唯一可以值得留恋和怀念的美好了。从此以后,倒霉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接二连三地来了,直到让他对所有的事情不再抱任何幻想,变得机械而麻木。 上帝终于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了,那么,这一次,他绝对不能答应韩素云去见高秀菊! 嘿嘿,高大厂长的千金,高秀菊?咱们彻底拜拜吧,你爱找哪个倒霉蛋就找哪个去,老子是绝对不会伺候你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撒谎 刘万程跟高秀菊结婚的那一年,高秀菊只有二十二岁,达不到当时规定的晚婚年龄。 一般情况下,达不到晚婚年龄,厂里是不能给开结婚介绍信的。 但这个对高强来说不是难事。一分厂的地位,在整个江山机器厂举足轻重。给达不到晚婚年龄的闺女开个结婚介绍信,都不用高强开口,高秀菊直接去总厂计生办找同学就办了。 高强之所以急着给他的宝贝闺女找对象,是因为高秀菊自由恋爱了,对方是二分厂二车间的车工吴晓波。 吴晓波也是本厂子弟,父母都是厂里的工人。就这一点,高强就不可能同意。 他高强的闺女,怎么着也得找个厂里干部的孩子,怎么能找工人家庭的孩子呢?门不当户不对,传出去让别人笑话。 关键还是吴晓波这小子也是个工人,一点出息没有。将来你就是有关系有办法,这种要学历没有学历,要本事没有本事的孩子,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闺女小不懂事,他高强可不能由着她作。 于是,高强以毒攻毒,给闺女找个有出息,将来可以培养的女婿,就迫在眉睫了。 事实证明,高强的这个决定,并不高明。对吴晓波,他看走眼了。 在刘万程的印象里,吴晓波一天到晚吊儿郎当,从没正儿八经上过一天班。偶尔来上班,也是只眯着一双小眼儿,四处瞅寻车间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按容貌给她们排座次,什么四大美人,五大妖精的。 但那个年代,越是这样不正干的青年,越是招女孩子们待见。因为在正统青年看来,觉得丢面子,不好意思做出来的事情,吴晓波都能做出来。 在吴晓波的连番攻势之下,高秀菊稀里糊涂就和他相好了。 但高强的计策还是成功了。气质上乘的刘万程的出现,很快就将涉世不深的高秀菊从吴晓波那里给拉了回来。 吴晓波长的有些过于苗条了,刘万程也不是传统概念里知识分子的样子。他喜欢高秀菊,自然就不会主动放弃。 吴晓波干不过刘万程,高秀菊又不站在他那一边,只好忍痛割爱了。 后来吴晓波辞职去南方了,几年之后回来,在市里开了间美容店,专门给大姑娘小媳妇做头发搞美容,不但如了自己喜欢看女人的意,还发了不少财,直接在市里的繁华地段,买了复式楼,比刘万程混得出息多了。 从这一点上讲,高秀菊如果跟了吴晓波,日子肯定过的比现在跟着刘万程强。所以说,一脑袋旧观念的高强,最终还是看走眼了。 可穿越回来的刘万程,这回却绝对不会去充当第三者,从吴晓波手里抢高秀菊了。就是全世界人民逼着他,白送给他一大美女,他也坚决不要! 所以,当来到技术科的房子后面,韩素云问他有没有对象的时候,他直接回答:“有了。” 刘万程的这个回答,让韩素云吃惊不小。因为根据她的观察,刘万程入厂一年多来,下班一般直接回厂单身宿舍,很少出来。而且她也多方打听过,刘万程并没有对象。 韩素云肩负着高强的重托,不可能凭刘万程一句“有了”就此算完。 她平静了一下心绪,盯着刘万程问:“是大学谈的吧?对方是哪里的啊,在不在本市啊?” 刘万程跟着她过来的时候,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他预感到,他人生的命运,就要从这一刻起,发生改变了,心里不由起了一阵波动,连喘气都粗起来了。 他知道韩素云后面要说什么,当然不能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最好的回绝方式,自然就是说自己有对象了,直接一剑封喉,省得啰嗦。 但他也没有想到韩素云刨根问底。韩素云倒是提醒了他,这个时候,说大学同学是最好了。我大学同学多着呢,随便说一个你也没办法验证真伪。 还没等他开口,韩素云已经凭着自己的经验开口了:“小刘啊,当然了,你们这一代已经和我们有很大的区别。改革开放了嘛,大学谈恋爱也没什么。可是,你想过没有?那是不现实的。” 不用韩素云说下去,刘万程也知道为什么不现实。大学包分配啊,两个人很可能不会分到同一个城市,甚至还会相隔遥远。所以,大学恋爱,真正成的寥寥无几。 而且,刘万程在本市还真就没有同学,别说女的,连男的都没有。 得亏他没有把对象是谁说出来,韩素云就抢先开口了。要不然,就算他说大学就有对象了,韩素云也会刨根问底地问出是谁来。就算他果真大学有对象,凭着这女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也非得给他搅和黄了不可。 就算她搅和不黄,她也会死缠烂打地追着刘万程,不到黄河心不死心,她得完成高强的托付啊。 刘万程想到了这个麻烦。看来,说对象是大学同学这个办法,不能用了。 他的这个对象,必须是韩素云认识,而且还能验证。只有这样,才能让韩素云死心,彻底闭嘴。 刘万程一咬牙一跺脚说:“韩科长,这人你认识的,就是咱们二车间的车工徐洁呀。” 徐洁今年二十岁,是技校毕业生,两年前分到厂里来的,操纵一台c6118a车床,机床不大,适合女孩子操做。 这女孩长的很瘦弱,平时不爱说话,除了干活,基本听不到她和别人有交流。 而且,她穿的工作服又肥又大,还满是油渍,给人一个拖拖拉拉,不爱干净,不利索的印象。 她平时戴着个大工作帽,几乎遮到了脑门以下,又戴一个大防爆眼镜,几乎把自己那张脸给遮没了。就是露在外面的,不多的小脸上,也时常抹的脏兮兮的,很不引人注意。 刘万程独立工作以后,主要负责车削工艺。徐洁活干的好,因此两个人工作上交集比较多,经常说话。 除却说些工作上的话题以外,有时候也说些别的,两人倒是很熟悉。也许,刘万程是徐洁在车间里最有好感的人了,和他说话最多。 即便是如此,刘万程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偶尔发现,徐洁是个身材一流,长相超绝的大美女,那时候他早已经和高秀菊结婚了。 她之所以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又拖拉又脏,竟然是不想因为自己的长相而招来过多的麻烦,因为她刚入厂的时候,就因为长相,吃过大亏。 当时车间里有一个大家时常说的那样的,厂里出名的“皮孩子”,骚扰了她一年多,差点把她吓死,后来吓得躲回老家,班都不敢来上了。 直到那个“皮孩子”因为犯了事被判刑,从厂里消失,她才敢再回来上班,从此就打扮成这样了。就是下班,也不敢穿的过于整洁时髦,怕引起心怀不轨者的注意,几乎就坐了病了。 这都是徐洁后来告诉刘万程的。 几年之后,徐洁从厂里辞职离开。临走的时候,专门去刘万程家里告别,感谢他一直对她的照顾。 真正穿着合体衣衫,打扮起来的徐洁,比他老婆高秀菊都漂亮! 为这个,在徐洁走了之后,高秀菊还审了刘万程一晚上,直到把刘万程审烦了,两人大吵一架,背靠着背睡了,这事才算完。 而刘万程那晚上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是懊悔,还是恼羞成怒?以至于他竟扔了自己向来诊视的知识分子外衣,不顾脸面地,破例和老婆比起了声音高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想多了 刘万程说自己的对象是徐洁,还真把韩素云唬的没词儿了。 韩素云一直在二分厂,当然对徐洁知根知底。这女孩本分c能干,还腼腆老实,是个不错的女孩,配刘万程很合适。 而她能找到刘万程这样的大学生,也是这孩子的福分,是老天对她的怜悯。 她韩素云就是再急功近利地想巴结高强,也不忍心做出这种棒打鸳鸯的缺德事。 她若有所思地“噢,噢”了两声,然后就对刘万程说:“那就没什么事了,回去干活吧。”说完,自己抢先走了。 看着韩素云离开的背影,刘万程忽然意识到,他撒的这个谎过于拙劣了,韩素云肯定会去找徐洁证实的! 这老娘们儿本来就是好事之人,且能说会道,要不她怎么当着技术科的科长,还兼着分厂的妇女主任呢! 她以分厂妇女主任的身份,去找徐洁证实,合理合法,而且徐洁肯定不敢在这方面跟她撒谎。 只要她去找徐洁,刘万程的这个谎言轻易就会被戳穿。到那时候,他的麻烦就来了。敢撒谎糊弄顶头上司,而且还是韩素云,刘万程都不敢想韩素云会怎么收拾他! 必须得在韩素云找徐洁之前,说通徐洁,让她配合他的谎言! 可是,刘万程忽略了一点,这时候的他,和徐洁还不熟呢。让一个还对他不熟悉的大姑娘,谎称是他的对象,还是跟分厂最能瞎叨叨的妇女主任承认这事儿。这可是九十年代,这对人家自己的名声也是有影响的。 如果按照以后刘万程和徐洁的熟悉程度,徐洁肯定会答应刘万程帮他圆谎。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徐洁肯定不肯答应他。 刘万程这下慌神了。他现在还没想好将来干什么,肯定还要在厂里呆上一段时间,离开工厂他连吃饭和住的地方也没有啊! 这时候得罪了韩素云这老娘们儿,离开江山机器厂之前,他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在原地彷徨半天,他还是决定先去找徐洁谈谈,也许徐洁愿意配合他呢?不管怎样,先死马当活马医吧。 苏媛媛那个铣床端盖是个小活,一般这样的活,二车间都是交给徐洁的小18车床干的。 他上一次的人生旅途里,那个端盖是怎么回事,刘万程根本记不起来了。但他可以以指导加工这个端盖为借口,去徐洁的车床那里,找徐洁说话。 二车间就在技术科北面,大门向西开着。苏式建筑采光不好,里面光线比较黯淡,操做工人都将机床上的工作灯开着照明。车间里从墙壁到地面都油乎乎,脏兮兮的,就更加显出了环境的破旧和脏乱。 其实,江山机器厂几乎所有的工房,都是这副样子。从五十年代建厂,到现在就一直没有任何变化。 一进车间大门,便是车间主通道,两边各自摆着三十几部机床,到处是机床加工下来的铁屑。各种加工好的和没加工的工件,围着这些机床各自的工作区域摆的乱七八糟,有些甚至连安全通道都给挤占了一半,走路不小心都能被工件绊个跟斗。 正是工作时间,车间里三十多台机床一起开动着,噪音震耳欲聋。 一般人刚进来,根本就没法适应这样的环境。好在刘万程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他轻易就绕开了脚下的工件和铁屑,直接向着徐洁那台车床走过去。 徐洁的那台车床在车间最里面右侧的角落里,这个位置刘万程是十分熟悉的。 果然,刘婷画的端盖图纸,就在徐洁车床主轴箱上面的图纸夹子上夹着,徐洁刚刚从材料库领了料来,还没开始干。 刘万程装模作样地走到车床跟前,拿起图纸夹看。不出刘万程所料,刘婷画的图纸上,端盖镶嵌轴承的圆孔部分,没有标注公差。 他从图纸夹上把图纸拿下来,绕过车床,走到徐洁站立的,车床操做的一面,和徐洁并列站在车床踏板上。 车间里噪声震天,在这种环境下两个人交流,得靠的很近,还得大声喊着说话,有时候还得配合一些机加工人特有的手势动作,对方才能明白你的意思。 靠近徐洁,一股女孩独有的体香便传到刘万程的鼻孔里。虽然徐洁穿的脏兮兮的,但并不代表她不爱干净。 刘万程心里一荡,看到徐洁戴着的大防爆眼镜转向他,便赶紧收敛心神,把手里的图纸举到徐洁面前。 他指着图纸上的圆孔部分对徐洁喊:“这个孔要镶轴承的,得按轴承公差配合标准加工,不能按图上的尺寸干,不然干出来就废了。” 虽然他是喊着说的,在这样的噪音环境里,徐洁也就是刚刚能够听到。她冲刘万程点一下头,也大声喊:“知道!” 看来,徐洁也知道刘婷的图纸不靠谱,早就自己心里有主意了。 刘万程还是不放心,这是他当十几年技术科长养成的习惯。 他又大声喊:“要按过盈配合标准干!” 徐洁就又点点头。她是技校生,有一定理论基础,要不然车间主任也不会把这种不靠谱的图纸交给她。 刘万程又指指图纸中间喊:“这里车盲孔不合适,将来轴承和轴装上去以后,拆卸的时候不好往外拆,你中间给它钻个8毫米的孔,外面45°倒角,方便再次拆卸!” 这一次,徐洁看刘万程的时间很长。原有的端盖上,并没有刘万程要求的这个孔,但有这个孔之后,的确就方便很多。 徐洁没想到这个主意,连车间主任都想不到,可这个才来一年多的大学生竟然可以想到。这不仅是理论知识丰厚与否的问题,还需要具备极高的实践经验,才会想的这么周到仔细。 徐洁冲刘万程伸了伸大拇指,那是代表夸他水平高,佩服的意思。 刘万程来找徐洁,可不是为了这个破端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呢。可多年的技术科长当下来,让他早就习惯于这种工作,进了车间,就把自己的所有杂念给放到一边去,又变成以后的技术科长刘万程了。 直到布置完了端盖怎么干,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刚分来一年多的大学生,以及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的。 看徐洁要压下开关杠,开动车床,他赶忙说:“徐师傅,我有个私事儿想找你帮忙,不知你有时间没有?” 徐洁回过身,警惕地看着他。 看到徐洁的目光,刘万程这才又意识到,他要和徐洁商量的这个事儿,不好开口,就赶忙解释说:“你放心,我没有其他想法,就是一般的私事儿!” 徐洁想了想,直接把车床主轴电机关了,周边的噪音就小了许多。 “什么事儿?说吧。”她不看刘万程,直视着前方说。 这事儿刘万程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本来,徐洁让那个皮孩子闹的,对这种事情就特别敏感,直接说让她给自己假扮女朋友,没准她会把他当流氓了,当场就会发作,那可就热闹大了。 可这事儿迫在眉睫,又不能不说。 想半天,他还是说:“这事儿吧,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你要是有空的话,咱们出去,找个地方说成吗?你放心,我不是坏人,绝对没有恶意!” 话一出口,刘万程就感觉不妙,这不越描越黑,让徐洁直接怀疑他心怀不轨嘛! 不料,听了刘万程的话,徐洁并没有发作,而是指了指工房墙上挂着的电钟说:“快下班了,我得把这个端盖干出来,苏媛媛催好几遍了。有事改天说不成吗?” 徐洁心平气和,刘万程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改天说,万一韩素云在他前面找了徐洁呢?那可就全白忙活了! 他灵机一动,凑近徐洁耳边说:“这样吧,晚上咱们去市里,我请你吃饭,顺便咱们到火车站跟前那个咖啡屋喝杯咖啡,怎么样?” 这句话说出来,刘万程还是后悔,这不明摆着是约人家,要追求人家吗? 徐洁很忌讳这方面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万一徐洁就此翻脸,当时就做出什么让他难看的举动来,守着车间这么多人,他刘万程这脸可就没法要了。 他虽然穿越回来,可还是会把以后发生,现在还没发生的事情混淆进来,不自主地就按照以前的身份办事,就像处理那个铣床端盖的事一样。 他和徐洁后来是十分熟识的,还不止一次地一起出去吃过饭,也不止一次地去过那个火车站跟前的咖啡屋。 他知道,徐洁对他是有想法的,可他那时候已经有高秀菊了,不能做出对不起人家的事情来,事情也就止于一起吃饭,一起喝咖啡了。 徐洁最终辞职离开,与他总是止于理智不无关系。 可那都是以后发生的事情,现在他和徐洁还不熟悉呀。 本以为徐洁会因为她的莽撞而变脸,不料她脸色依旧很平静,只是默默的听着,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的表现。 刘万程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没和高秀菊谈恋爱,更没把这泼妇娶进门,自己还是一年轻有为的光棍呢。 九十年代中期,一个年青的大学生,在企业里,对普通年青女工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他现在就是光明正大地追求徐洁,也完全合理合法,没什么好顾忌的。 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他不是那个“皮孩子”,也不是有妇之夫,就是徐洁以为他在追求她,也没有理由翻脸。 呵呵,自己想多了。 那么,就算自己追求她,徐洁会怎样呢?还会像他们以后熟识了那样,痛快地答应他的约请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重回单身宿舍 市里的老火车站,是一座德式哥特建筑。随着城市的发展,老火车站已经无法容纳越来越多的客流。就在它的旁边,又建了一个新的火车站,老火车站就不用了。 由于老火车站已经接近百年了,且建造独特,古色古香,透着满满的异国风情,就没有被拆除,而是做了他用。 其中中间有一间比较宽大的屋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一间咖啡屋。 咖啡屋里有两排火车箱式的座位,墙上只简单贴了有些古韵的暗色墙纸,装修虽然十分简单,却别有一种文艺风范。 九十年代的时候,城市还没有变得像现在这般急功近利,处处显露出金钱的味道。那时候的市区,生活节奏还不是很快,还有些许的柔缓和浪漫。 咖啡屋一直营业到深夜,屋内灯光黯淡,经常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刘万程非常喜欢这样的环境,徐洁也喜欢,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经常过来的原因。 后来,咖啡屋没有了,变了精品时装店,他们可以共同坐在一起享受的那份浪漫,也就随着消失了。 以前,刘万程曾经暗暗发过誓,有朝一日他有钱了,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恢复那间咖啡屋,就算赔着钱做,他也会做下去,为的就是找回那年青时曾经有过的浪漫,或者说,是什么“文艺范儿”。 可是,他混的一天不如一天,每天都在为着生计而奔波,人到中年,连心里那仅存的一丝柔情,一分浪漫,也渐渐地随风而去了。 江山机器厂离着那时候的市中心,还有十几里的距离,属于市郊。 当然,二十年后的市区,已经发展到江山机器厂这里,要把这个大型国企给淹没在城市的建筑海洋之中了。 所有工人们,正在等着工厂被占,给了补助款,好给他们发拖欠的工资和失业以后的补偿。 现在,城市还在很远的地方,刘万程得蹬着自行车走半个多小时,才能从江山机器厂的单身宿舍,赶到市里的老火车站那里。 徐洁答应和刘万程去那个咖啡屋,却没有答应和他一起出去吃饭。只是说晚上吃过饭之后,她会去那间咖啡屋。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们还没有熟识到后来的无话不谈。 后来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到那间咖啡屋去,主要还是为了避开厂里的熟人。一个有妇之夫,一个闺中待嫁,让厂里人看到了,谣言立马就会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下午的时候,刘万程脱口说出去那个咖啡屋,算是说对了。 他是大学生,本身应该符合徐洁找对象的条件,去个没有熟人碰到的地方谈一谈,也没有什么。 关键一点,还是徐洁对刘万程有好感,才会答应和他见面。 这一点,随着后来两个人逐渐熟识,刘万程是知道的。他只是不知道,徐洁是从什么时候对他有了好感的? 现在看来,徐洁对他有好感,比他注意到徐洁是个大美女要早许多。 整个二分厂,除了像刘万程这般浑浑噩噩,来了一年多都不知道徐洁是美女以外,别人也没谁了。 但所有二分厂的适龄青年,除却那个差点把徐洁吓出神经病的“皮孩子”,没有一个人敢去追她。 因为你只要去追她,说话多少的有些露骨,她的“神经病”立刻就会发作,当时就会变脸,竭嘶砥砺,闹的全分厂的人都知道你对他心怀不轨,耍流氓,让你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洁是全分厂,甚至是全江山机器厂著名的“冷美人”和“神经病”,刘万程在后来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同时也知道,那只是徐洁为保护自己的,一个比较极端的做法。 因为后来他们慢慢熟识了,经常会偷偷在一起,他完全知道徐洁根本没毛病。 所以,下午的时候,刘万程说出约徐洁出来的话,立刻就想到了徐洁的“竭嘶砥砺神经病”。 如果她把他也当成找她便宜的那帮适龄青年,给他来个“竭嘶砥砺”大发作,那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徐洁没有发作,还答应了他,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同时,也可以证明,徐洁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对他有好感了。 那么,现在的他既然已经决定,不会为了自己将来的前途娶高秀菊了,为什么不能去追徐洁呢?当然可以了。而且,穿越之前,他们曾经相处很好,有着一段十分美好的回忆。 他决心去追徐洁,把这个当做他重新开始新生活的。他也相信,徐洁会最终答应他,给他当媳妇的。 他的命运,兴许就会从两个人的第一次约会开始,发生彻底的改变。 徐洁说八点在咖啡屋见面,下班以后,刘万程在厂食堂里打饭吃了,时间还早,只能先回家了。 他现在的所谓家,当然应该是当年他没结婚时候住着的单身宿舍。而二十年后他和高秀菊住的厂宿舍楼,现在还没有动工呢。 坐在厂食堂的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他就想,二十年前的现在,江山机器厂的所有宿舍区,基本都是平房。他穿越回来,还能找着当年自己住着的单身宿舍吗?要是找不到,他可就真正无家可归了。 按照他的记忆,单身宿舍就在厂宿舍四区最后面一个单独的大院里,几座四层的筒子楼,基本没人管理,里面乱七八糟,臭气熏天。 和他住一间屋的,是前年分来的一个大专生,叫肖涵,在总厂技术处工作,挺沉闷的一个人,两个人很少有交流。 主要还是刘万程不想搭理对方。一个专科毕业的,可以进技术处,安心舒适地坐办公室。而他刘万程是本科毕业生,却被分在分厂的技术科,整天东跑西颠地在第一线吃苦受罪。公平吗?不公平。 他认为这个大专生肖涵,一定是背后有人,给他在厂里疏通了关系,才会被分到轻松干净的技术处去。 所以,他不愿意搭理肖涵,有一多半是因为嫉妒,同时也是憎恨这世界的不公平。 他娶高秀菊,跟受了这就在眼前的刺激,也有很大的关系。 在厂食堂吃完晚饭,他慢慢溜达出来,凭着记忆,还是找到到了当年的宿舍四区单身大院五号楼三层,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单身宿舍。 楼道里的灯从他来的时候就没有亮过,连厕所的门都没有了,谁在里面方便可以一目了然。好在这是男宿舍,很少有女的过来,大家也不在乎别人看自己方便。 凭着模糊的记忆,他很容易就找到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 门没锁。刘万程在门口犹豫一会儿,推门进去,一股油烟和发霉混合出来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已经多年没有闻到过这种单身宿舍里独有的味道了。 自己的床铺应该还是当年的样子,床上挂着蚊帐,里面被子被踢在角落里。夏天了,盖被子热,他懒得收拾,总是简单叠一下,然后用脚蹬到角落里去。 对面的床是肖涵的,比他的好不到哪里去。中间是一个长方桌,上面堆一堆乱七八糟,基本没用的东西,是他和肖涵的,以长方桌中间为界,一人一半。 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又脏又乱,乏善可陈,甚至还不如他记忆里值得留恋。 肖涵已经回来了,躺在床上看书。 那时候没有电脑,更没有手机,年青人不出门,多是抱了一本书,躺在床头上看。高雅点的,看点诗词歌赋,专业知识,但大多看的还是古龙c金庸们的武侠小说。 肖涵喜欢看琼瑶的言情小说,有时候还看的鼻涕眼泪的,这让刘万程更加瞧他不起。一个大老爷们,至于么? 按照原先的程序,刘万程进门,也会一屁股坐到自己床上去,然后打开床头灯,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书,然后躺倒,看书,当肖涵并不存在。 他笑话肖涵,自己看的却也不是什么名著,而是更加低档的《故事会》。至于《红与黑》c《茶花女》一类的高雅的东西,实在是太不适合消遣解闷看了,忒费脑子。 穿越回来的刘万程,却没有了对肖涵的嫉妒。因为他知道,肖涵后来请长假和同学做生意,亏的血本无归。想回厂里继续上班,技术处却不要他了。他哭哭啼啼地跑来找已经是技术科长的刘万程,想调到他的技术科来。 刘万程当时心里是乐开了花,脸上却一脸为难,推说分厂本来就效益不好,技术科人本来就多,不能再养吃闲饭的了。 其实,他的技术科里,大多数都是吃饭不干活的。只要分厂厂长没意见,也不多肖涵一个。 肖涵从此就从江山机器厂消失了,后来听说是回农村老家了,一直四处打工,媳妇也跟着别人跑了。想起这些,刘万程就有些觉得怪对不起肖涵的,当初自己怎么会那么做,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现在,已经有了中年人经历的刘万程,当然不会再嫉妒肖涵,竟然破例主动跟肖涵说话:“早回来了?” 肖涵有些意外,也有些吃惊,放下手里的琼瑶小说,看刘万程一眼,回答说:“啊。” 可是,两人很少交流,接下来再说点什么,肖涵还真不知道。 刘万程倒不在乎肖涵的态度,顺口说:“年纪轻轻的,整天闷在宿舍里干什么?厂里那么多大美女,不知道去追啊?” 其实,肖涵比刘万程还大一岁呢,刘万程这么说人家并不怎么合适,他不是也一天到晚在宿舍里闷着吗? 刘万程还是不能适应重新年青了的自己,说话就不由带出中年人的老气横秋来。 肖涵并没有在意,苦苦一笑说:“技术处那些高贵小姐们,哪能看上我这农村出来的土老帽啊?”说完,竟然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刘万程。 平日里,刘万程最烦他提“技术处”这个词儿了,因为技术处比分厂技术科高一级。 今天刘万程倒毫不在意,呵呵一笑说:“非得追技术处的啊?厂医院的护士行吧?实在不行,工厂里的女工不也可以吗?怎么,看不上女工?” 肖涵就坐起来了,说:“哪儿啊,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主要是没有机会接触,不认识人家,怎么追呀?” 刘万程就坐到自己床上,顺口问:“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呀?” 肖涵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问:“你不是拿我开玩笑吧?” 刘万程说:“这叫什么话?等有机会,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大美女!” “真的?”肖涵就高兴起来,接着就问,“万程,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遇上什么高兴事儿了,能跟我说吗?是不是找到女朋友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改变 其实,肖涵是个很活泼的男孩,倒不怎么适合在技术处那样集中了许多知识分子的,空气有些沉闷的地方上班。 相反,他反而羡慕刘万程被分到了车间,可以不用那么严谨c严肃,车间里还有许多的女孩子。 他是学铸造的,分来的时候,正赶上厂里要上一条当时十分先进的树脂砂自动造型生产线,需要从意大利引进设备。 对树脂砂造型这种比较现代的铸造工艺,技术处里懂的人不多,而肖涵才毕业,大学时课本里已经开始详细介绍树脂砂造型了。 所以,肖涵能分到技术处,完全是因为工厂需要,跟找人拖关系挨不上边。 后来,设备引进了,生产线开始投产。可是,封闭了许多年,已经从观念到理论都完全落后了的江山机器厂的干部和工人们,从管理到操做都是外行,根本玩不转这意大利人的设备。 许多年以后,江山机器厂的铸造分厂,在逐渐降低技术要求,来让设备适应自己认知和技术水平的倒行逆施之下,将自动造型改为手工造型,再将树脂砂改为原来用习惯了的土砂,把一个宏伟c先进的新式工厂,逐步改造成了小作坊,最终无法支撑下去,率先倒闭。 从引进设备到建线投产,花费上亿贷款,全都打了水漂! 肖涵知道刘万程为什么不爱和他说话,无非就是嫉妒他在技术处工作,可技术处也并非像刘万程想象的那样舒服。 他曾经许多次试图跟刘万程解释,不用羡慕他,技术处好多地方不如呆在分厂。气氛沉闷,勾心斗角不说,奖金也不如效益好的分厂,还没有机会接触姑娘 可是,刘万程始终和他别扭,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他越解释,刘万程反而越觉得肖涵是在嘲笑他。由此,两人越来越冷淡,最后就到了几乎谁也不搭理谁的地步。 穿越回来的刘万程,和二十年前的那个刘万程,是有很大区别的。为这点小事儿去嫉妒人家,和人家闹别扭,在今天的刘万程看来,是十分可笑的事。他自己都奇怪,当年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儿呢? 所以,性格完全变了的刘万程,和肖涵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他该出发去市里咖啡屋的时间。 他找个借口告别肖涵,从宿舍里出来,去楼下找自己锁在下面的那辆破二八自行车。 宿舍区和厂区只隔着一条公路,上班走着去就可以,去市里就得骑车去了。 那时候,公交车七点就停了,“黄面包”刘万程打不起,最经济的办法,就是骑车过去。 入厂不久的时候,刘万程狠狠心攒钱买了一辆新自行车,没骑一个月,放在楼下丢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啊!他很心疼,很认真地去厂区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的办事员只是给他登记了一下,从此就没有了下文。他多次跑去派出所询问,后来把办事的警员问烦了,教训了他一顿。 就你们厂区宿舍那个乱劲,丢辆自行车还不是正常的事?丢车的多了,你以为就你一个吗?派出所就这几个人,都派出去给你们找车也忙不过来,我们别的事不用干了?再说找车也需要经费,你出经费呀?回去等着! 刘万程这才明白,他的新自行车怕是找不回来了,除非他自己去找,找到了把小偷抓住,然后再把警察给喊来。 后来,他花二十块钱从修车摊上买了辆叮当乱响的破自行车,又花两块钱给分厂机修组的几个人买两盒烟,让他们给修了修,一直骑到他结婚,分了宿舍楼,有了自己的储藏室,下班就把车子推进储藏室锁起来,这才又买了辆新车。 和徐洁约好了八点在咖啡屋见面,他七点就要出发。万一路上遇到突发状况呢,耽误了时间怎么办? 这其实还是中年刘万程的思想和做事方法,年青的刘万程,是不会想到约会要留出多余时间的。 曾经有一次,和高秀菊约好了去市里电影院看电影,高秀菊在公共汽车站等到电影开演时间过了,刘万程还没来。原来他看时间还早,在别人宿舍里和人家下象棋,竟然把高秀菊在汽车站等着他这事儿给忘没影儿了。 想想自己当年年青时代做的那些荒唐事儿,刘万程忽然就感觉到,许多事情的结果,都不能去怪别人。那时候的他,实在是太幼稚,做事太没谱了。这一次穿越回来了,就再不能像当年那个刘万程那般,那么小气,那么莽撞,那么不懂事了。 刘万程七点整骑自行车出发,半个小时的路走了四十多分钟,到咖啡屋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六了。 中途自行车掉了三次链子。这种破车,走十里路掉三次链子,已经是对得起他了,要不他怎么上班宁肯腿着去也不骑它呢,不够上链子的功夫。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给自行车上链条的技术,自己可以很快将掉了的链条重新摇上去,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咖啡屋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几个人,火车箱式的座位排列在两边,灯光柔和,音乐低沉,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乍然看到这已经消失了许多年的咖啡屋,处于这多少年不曾经历的,只有在记忆里才会重现的环境,刘万程竟然有些激动,感觉自己的眼角都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他怕别人看出他的异常,赶忙找了最里面的一排座位坐下来,随便在眼前桌子上揪了一截餐巾纸,擦了擦眼里的泪水。 一个穿着半长喇叭裙的年青女孩过来,轻声问他喝什么?这里有茶,奶,冷饮,啤酒,当然也有咖啡。 他要了咖啡,而且要了一壶。女孩告诉他,一壶咖啡二十八。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女孩就转身走了。 这里的咖啡,不像后来真正的咖啡厅里的那样,分许多品种,且是拿咖啡豆现磨好,然后加水煮的。一壶咖啡,就是放上速溶咖啡,冲上一壶水,然后问客户要不要加糖和奶,要就直接给你加上。 刘万程那时候每月工资奖金加一起,也就一百五六十块,二十八块喝一壶速溶咖啡,也算是比较奢侈了。 咖啡还没送来,刘万程已经通过对着的大门上的玻璃,看到徐洁走进来了。 待徐洁推门进来,刘万程赶忙冲她挥一下手,意思是自己在这儿。 徐洁进门就四下打量,立刻就看到刘万程挥手了,在门口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冲着刘万程款款地走了过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8.不同风格 徐洁属于那种比较纤瘦,显得有些柔弱的女孩。正是她的这个气质,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文艺气息。 她今天穿了一件有着粉红小碎花的连衣裙,裙边遮盖到小腿中间,恰到好处,愈发显得她露在外面的部分小腿和脚腕的纤细和质感,乍看就可以给人以动心的美感。 连衣裙也恰到好处地配合了她纤细的身材,配上到肩头的披肩发,已经完全不是厂里的那个拖拉,还有些脏兮兮的徐洁,而是一个干净而整洁的真正美女了。 对徐洁这样的打扮,刘万程并不吃惊,因为他在以后的时光里,不止一次地见过了。但每一次在这种周边没有任何熟人的环境里相见,每一次都能令刘万程怦然心动。 其实,高秀菊也很漂亮,身材也绝对一流。但高秀菊给人的,是那种骨架很大,高大而又丰满的感觉。 也许是夫妻在一起久了,刘万程并没有觉出高秀菊美在哪儿,相反,倒给他一种白白胖胖的腻感。 只有徐洁,每一次见面,都能给他不同的,让他忍不住心动的感觉。 第一次约会,徐洁如此判若两人的精心打扮,已经有了四十多年人生经验的刘万程,当然就可以猜到徐洁想什么,她已经钟意于刘万程了。 这时候,刘万程心里,已经下了选这个纤弱的美女做正宫的决定了。 当然,即使知道对方钟意于自己,自己也决定要娶对方,也不能直接表达,那恐怕直接会把徐洁给吓跑了。含蓄渐进,温文尔雅,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做事方式。 徐洁站在刘万程对面,微微一笑说:“你早来啦?” 刘万程明白,这是徐洁故意要他看清楚自己,给他一个惊喜,你想不到,车间里邋里邋遢的我,会是这么漂亮吧? 刘万程闻到了徐洁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地香味。这不是香水,而是一种香皂的香味。 看来,为这个约会,徐洁也没少花心思,还特意去洗了澡。 那个时候,工人大多住平房,家里人口多。一个大姑娘,更没有条件在家里洗澡。徐洁一定是早早来了市里,在市里的澡堂洗了澡,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洗浴中心。 已经是老奸巨猾的刘万程,当然不能让徐洁这点小心思白白浪费了,故意睁大了眼睛,看她许久才感叹说:“想不到,你原来这么漂亮!” 看到徐洁脸上绽出得意的笑容,用一只手掩着嘴笑,这才说:“坐,坐呀。”且又故意装出些手足无措来。 两个人寒暄半天,这才面对面坐好,这时候,服务员也把那一大壶咖啡给端过来了。 徐洁当然是真的在和刘万程寒暄,且希望给他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这是一个女孩的自尊心决定的,她希望所有的男孩子都夸她漂亮。 当然,如果对方是个对她有威胁的“皮孩子”一类的危险人物,她就会怎么难看怎么打扮,对方把她当丑八怪c神经病才好呢。 另外,徐洁是真看上刘万程了。在江山机器厂,一个普通女工,家里又没什么背景,能找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婚姻了。而且,刘万程颇有男子气概,正是女孩子心仪的那种样子。 所以,只要刘万程性格上没有什么缺陷,徐洁会愿意嫁给他的。 已经成了精的刘万程,当然心里明白徐洁想什么,这倒省了像过去一般,动着心思地把徐洁勾搭到手了。 其实,那时候,他只享受了勾搭徐洁到手的过程,却没有享受成果。不是他没有这个胆子,而是觉得徐洁太美好了,他不该这样毁掉人家,因为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高秀菊就是个母老虎啊,他无论是动嘴还是动手还是动心眼,都不是这母老虎的对手。就算他真正下决心和她离婚娶徐洁,不被这母老虎扒三层皮,弄个身败名裂,无处容身,他就做不到。 他早就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冒身败名裂c遗臭万年的风险,他没那个胆子。 如今,没了高秀菊的羁绊,他追徐洁估计不会像以前那样费事,同时,他也就无法再次享受那个渐渐把徐洁拉到身边的美好过程了。 当徐洁听明白他找她的目的,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问:“你认识高秀菊吗?” 刘万程太认识高秀菊了,比所有人都认识她,挫骨扬灰了他都能认出来。 他觉得徐洁提的这个问题过于奇怪了,淡淡一笑说:“怎么不认识啊,一分厂高大厂长的千金,江山机器厂还有不认识她的?” 徐洁依旧看着他问:“你确定你见过高秀菊?” 刘万程说:“我当然见过她。”就奇怪地看着徐洁问,“怎么啦?” 徐洁的脸色就有些尴尬和难看,半天才说:“高秀菊,那可是咱江山机器厂出名的大美女,而且,而且还是高厂长的闺女。你,你连她都看不上啊?”言下之意,自然是,你连她都看不上,就更看不上我了。找我来,看来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圆谎,当真不会有别的意思。 刘万程就笑了,笑的很是诡异。怕徐洁看出他的反常来,连忙端正了神色说:“美女怎么样,高厂长的闺女又怎么啦?这恋爱结婚,得两个人有共同语言,能真正相处的来才可以。我刘万程虽出身贫贱,但也没贱到要攀附权贵的地步。那个高秀菊整天穿着个白大褂,昂着个头不拿正眼看人,有什么了不起?美女怎么样,我还不待见呢!” 这番话说的颇为慷慨激昂,倒把徐洁给唬的一愣一愣的。这可不是当年他刘万程见了高秀菊,惊得俩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沾沾自喜,兴奋了半个月,差点得了失眠相思症的时候。 刘万程也觉得自己的这番表现过于高大上了,这更容易让徐洁感觉他太虚伪了。 于是,他决定往回收一收,解释说:“我觉得吧,两个人之间的事,首先得两个人自然相处一段时间,觉得双方能够互相吸引,自然而然产生感情,这才叫恋爱。我首先就不喜欢高秀菊那种眼中无人,孤傲的样子。再说这都九十年代了,谈恋爱还需要别人介绍,俩不认识的人硬给别人挤到一块说自己的终身大事,多别扭啊!” 他这一番话,徐洁倒听着挺有道理。他话里说的自然相处一段时间,是不是说的和她呢?他们因为工作关系,倒是接触比较多,可除工作之外的话,他们也没说过几句。难道,刘万程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可是,万一他并不是要和自己谈恋爱,而仅仅只是要自己冒充他的女朋友,去糊弄韩素云。那么,事过之后,自己岂不是吃亏了,这会影响自己以后找男朋友的。 想到这里,徐洁就犹豫了。 许久,她才对刘万程说:“刘工,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小时候妈妈就没了,只有我爸带着我们姐俩。我爸脾气不好,喝酒喝的挺厉害,被人瞧不起。我们姐俩能长大,是吃了不少苦的。” 说到这里,徐洁突然住了嘴。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告诉刘万程,她本来就因为家庭条件关系,很难找到如意的男朋友。再给他冒充女朋友,到时候传出去,对她找男朋友会很不利。 这些话,既是回绝冒充他女朋友这件事,又是暗示刘万程,如果做他真的女朋友,她是可以考虑的。可说到自己的家庭,她忽然就发现,自己还真配不上刘万程。 刘万程知道了她的家庭情况,肯要她做女朋友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9.心意已决 徐洁的父母也是江山机器厂的工人。她六岁的时候,母亲得乳腺癌去世了。 父母虽是工人,没有多少文化,可是感情很深。父亲看来是接受不了母亲的离世,从此一蹶不振,整日的喝酒,成了全厂出了名的酒鬼。 徐洁姐俩是在几乎没有家长管教的环境下,野蛮长大的。父亲工资不高,还要喝酒,给姐俩留出的生活费用就少的可怜。 长大过程中,姐俩遭受的,别人的白眼和厌弃,比普通人不知要多出多少。 姐姐十四五岁就不上学了,和一些没有工作,在社会上混的工厂子弟在一起,名声极为不好。她长得比徐洁漂亮,因此比她父亲在厂区还要出名。 有出名的酒鬼父亲,再有个更加出名的姐姐,徐洁就是再本分再老实,也不会有好结果。这也是她在工厂里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办法保护自己,极力维护自己名声的原因。 她初中毕业,能够考上技校,最终成为工厂的骨干技术工人,付出了怎样艰苦的努力,一般人是无法想象的。 她想找个正经人成家立业,可有那样的父亲和姐姐,正经人又有谁会真正看上她,娶她呢?多数是基于她姐姐的名声而联想到她,基于她的漂亮而接近她,试图占她便宜的。这也无怪乎在别人骚扰她时,她近乎神经病一般的表现了。 徐洁以为,刘万程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才会看上她。她不想向刘万程隐瞒什么,必须把自己的实际情况告诉他。 可是,话说到一半,深深的自卑感,让她无法再说下去。 她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刘万程,并不是真正年青时的刘万程,而是经历了以后的二十年,又穿越回来的刘万程。 刘万程当然知道徐洁的家庭,这都是在后来的交往中,徐洁亲口告诉过他的。也正是因为刘万程没有因为她的家庭而轻视她,始终尊敬她,欣赏她,而让她在后来爱上刘万程,并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 刘万程也是因为敬重她,而不忍心伤害她,最终造成了两个人天各一方,永远地分离。 刘万程知道徐洁要说什么,就接过徐洁的话来说:“你家里的事,我早就听别人说过了。我觉得,一个人是无法选择自己出生在哪个家庭的,这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 徐洁眼睛直直地看着刘万程,大大的眼眸中,就充满了感激。 当年,就是因为刘万程这样的一句话,让高不成低不就,渐渐成为老姑娘的徐洁,下了暗中跟着刘万程一辈子的决心。 如今,终于没有了高秀菊这个羁绊,刘万程就应该给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她应该得到的幸福,这也是他应该得到的幸福。 他穿越回来,第一件要改变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婚姻。 于是他说:“说实话,我自入厂来到二分厂就注意你了,虽然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漂亮,可是你沉稳c柔弱的性格一直吸引我,让我不知不觉就生出想和你在一起,保护你,爱护你的冲动。如果,你觉得我配得上你,允许我追求你,那么,对我来说,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永不变心!” 徐洁就低下头来,许久不言语。她得到了爱情,心里是激动的。 刘万程就又说:“说实话,让你帮我糊弄韩科长,只是个借口。我找这样的借口好久了,总是找不到,总怕在我向你表白之前,你有了别人,因此总是心急如焚。你如果同意做我的女朋友,我想,咱们就不算是糊弄韩科长,而是真的确有其事,对你就没有什么影响了。来之前我也想好了,如果你不同意做我女朋友,就不要答应帮我,那样会影响到你,我再想别的办法拒绝韩科长就是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的表白,而是一个深有城府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的心机,处处为对方着想,又把每一句话都说到对方心里去。这话说出来,徐洁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徐洁双颊绯红,抬起头来,那小脸在咖啡屋柔暗的灯光映照下,愈发显得娇艳不可方物,让刘万程产生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啃一口的剧烈冲动。 她轻声又有些害羞地说:“我可以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可是我们最好偷偷交往,不要让别人知道。如果韩科长问我,我承认就是了。” 刘万程知道徐洁为什么要和他偷偷交往,她是怕别人知道了,在刘万程面前说她和她家的坏话。三人成虎,万一刘万程架不住别人说三道四,她到手的幸福就会飞走。 以刘万程四十多岁的阅历,他怎会不知道徐洁心里的顾虑?他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接下来,两个人的谈话渐渐变的轻松自然。仅仅他们共同上班工作的二分厂的人和事,就够徐洁和刘万程聊几个晚上的。 刘万程早就知道,徐洁是个语言表达能力十分不错的女孩子,只是平时尽量压抑自己不讲话,周边也没有能够让她如此无所顾忌讲话的朋友。之所以后来能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守着他,徐洁可以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于是,在咖啡屋这个温馨的环境里,伴着轻柔的音乐,喝着速溶咖啡,徐洁主要是说,而刘万程主要是听。 这个本来要在五六年以后才发生的故事和场景,就这样提前发生了。 后来,刘万程还是告诉徐洁,江山机器厂没有前途,他打算辞职去南方发展。因为刘万程已经考虑了,虽然他知道许多做法将来一定可以发财,可是他没有资金,根本实现不了。 唯一不要钱,又可以在将来生活富裕的办法,就是去特区的外企里挣高工资去。因为这时候的特区外企高管,已经可以拿到五千多块的工资了,而他在厂里只有不到二百块钱,差距就是这么大! 凭着他四十多年的机械加工经验,绝对可以在外企里出类拔萃,拿到最高的工资,然后积累一定的资金自己干,挣更多的钱。 徐洁对刘万程的这个想法很是吃惊和不理解。一般都是在厂里混的不好,混不下去的人,才会扔了自己的铁饭碗去南方打工。 在厂里工资虽然低,可毕竟是国营大厂,铁饭碗,生活有保障啊。谁知道特区可以坚持多久,万一政策变了呢?岂不是连饭都没人管,要活活饿死的? 而在这个特别重视学历的年代,像刘万程这样的本科生,留在厂里,将来会前途无量的,在厂里做到分厂厂长一级甚至更高的职位,都是有可能的。 刘万程就结合着自己对以后政策的理解,给徐洁讲为什么江山机器厂会垮掉?思想c理念,管理体系,工人工作习惯c制度,这些不改变,早晚会走上绝路。 但讲到一半他就住了嘴。把二十年后的理论观念,灌输给一个九十年代的工人,徐洁恐怕根本就听不懂他讲什么。gdpip2,地产经济,泡沫,转型c供给侧,等等这一些新概念,现在还没有呢。别说这些,就是说生活质量,利益最大化她也不见得明白。 的确,徐洁大部分不明白,她只是惊叹刘万程心里竟然装着这么多的学问。他这样有学问,说的东西就一定有道理,他要去南方的特区,就一定是对的。 可是,她家里有个醉鬼父亲需要照顾,她不能按他说的那样,跟他一起辞职,一起去南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0.回家 徐洁的那个醉鬼父亲,刘万程是知道的,在装潢分厂木器车间干木工,整天怀里揣个酒瓶子,连工作的时候,都要偷偷喝上两口酒。 厂里规定工作时间不能喝酒,他例外。因为他不喝酒不要说干活,站都站不住,浑身哆嗦,早就酒精中毒了。 按说他这样的情况,厂里早就应该给他办病退,让他回家了。可他一个人拉扯着俩闺女,生活本来就困难,吃病保那点工资,连他的酒钱都不一定够,俩孩子可就完了。厂里就一直睁一眼闭一眼地照顾着他。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一半的时间,是下了班在酒馆里度过的。酒馆关门把他赶出来,他走到哪里走不动了,就直接在哪里躺下睡死。要不是徐洁,他多年以前,就不知道在哪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冻死在路边上了。 徐洁的姐姐整天在外面混,很少回家,醉鬼父亲离开徐洁,恐怕连一年都没法活下来。 刘万程理解徐洁的难处,不能跟他去南方打工。不去就不去吧,等他在那边混好了,再把她和她父亲接过去。 两个人商议到这里,刘万程忽然就发现,徐洁的父亲比起高秀菊她爹高老头,更加令人讨厌。可他为什么就可以容忍徐洁照顾父亲,而不能容忍高秀菊照顾她爹高老头呢?这真是说不清楚了。 徐洁感激地看着刘万程,半天才说:“不管你到那边能不能混好,我都在这里等着你。就算你混不下去了,也要记得回来,我不会嫌你没有钱,只要你人好好的,记着我,我就一直等你。” 嗬,刘万程心里就暗笑,就我这本事,再加上我提前知道二十年的异能,我要是混不好,那真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还活个什么大劲儿啊。 但徐洁真情的表白还是感动了他,他冲她点点头,郑重地说:“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记得你,永远不会忘了你,心里只有你!”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喝完了那一大壶速溶咖啡,咖啡屋也快到了打烊的时间。 深夜的咖啡屋里,音乐早就停了,最里面柜台里的服务生,也手肘支着柜台,闭上了眼睛。 那个时代,市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夜生活场所。人们早上起来上班,晚上回家,吃饱了坐在家里看电视,就是全部的生活,很少有跑出来折腾通宵的。 整个咖啡屋里已经是冷冷清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在这里花二十八块钱墨迹一晚上,估计里面打盹的服务生也早厌烦了他们,盼着他们赶紧走人离开。 虽然两个人余兴未尽,在这种情形下,也只得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依依不舍地离开咖啡屋了。 徐洁是坐公交车到市里的。这个时候市里与江山机器厂之间,还有一段空旷的地带。公路上没有路灯,四周是黑黢黢的田野,一眼望不到边。 虽然经过了几次严打,那时候的社会还是没有现在安定。女孩子在这种环境里一个人骑车回去,还是很不安全。厂里经常有女子夜间单身从城里骑车回来,半路遇到流氓骚扰的事情发生。 徐洁算定晚上有刘万程送她回来,所以也并不害怕。果然,刘万程是骑着自行车来的,正好可以在后座上载着徐洁,两人一起回去。 可是,刘万程那辆自行车也太破了,一个人骑都时常掉链条,再载上徐洁,蹬不了几下就掉一次链条,路还没走一半,就把刘万程折腾了个满头大汗。 徐洁就说:“要不咱们干脆推着走算了。” 刘万程想想,也只好如此了。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他们走回厂区,怕是要一两点了。 这个年代,南方有好多人已经有自己的私家车了,就是市里的许多生意人,也买了轿车。可他们做为国营大厂的职工,还舍不得买一辆好的自行车。 而整个开放之前的国家经济和财富,都是靠这些国营大厂的职工,一代代艰苦卓绝地奋斗,从无到有创造出来的,没有这些坚持和基础,开放,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刘万程已经懒得发感慨了,他只是下定了决心。上一次他犹犹豫豫,没有赶上时代的潮流,最终落了个一事无成,满身遗憾。这一次,他绝对不能错过了。 两个人确定了关系,愈发地柔情蜜意,一路说着悄悄话,十多里的路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完了。 江山机器厂占地十几里的,巨大厂区模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们前面的不远处。厂区对面那片同样巨大的黑暗里,就是江山机器厂的职工宿舍。 他们离开公路,沿着小路慢慢接近宿舍区。小路两边,是半人高的杂草。 快到宿舍区的时候,路边有了间断的,小块的菜地。菜地里支的,供带蔓蔬菜攀爬的架杆,在黑夜的暗光中隐约可见。 菜地都是厂里工人们自己种的。工资不高,能自己种点地,省出买菜的钱来也不错。 为了这些可以种菜的空地的拥有权,工人之间还经常发生矛盾,甚至动手干架。更有不劳而获的工人,半夜跑出来偷人家种的蔬菜,这可比以后出现在网络里的偷菜游戏刺激多了。 这时候,徐洁已经不说话,跟在刘万程一边稍靠后的地方,紧张地观察着四周,唯恐这黑暗里有人突然从路边冒出来。 这里是她熟悉的地方,她并不是怕有坏人,而是怕碰到熟人,认出他们来。 好在一路并没有碰到人。已经过了半夜了,这时候谁还出来?除非当真碰上了那不长出息,偷人家蔬菜的人。 当接近第一排平房,看到平房一旁工人们自己盖的,灰砖的墙角已经被风雨侵蚀了的小棚的时候,徐洁站住不走了。 她家在一宿舍区,刘万程住四宿舍区,他们要在这里分开,向不同的方向走了。 厂区的宿舍没有路灯。就是有路灯,那时候也不是半夜还开着的,基本是十二点以后,动力处值班的电工就给关了。 宿舍大都是由一排排的平房组成,只有远处有几栋四层的楼房,那都是厂里中层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分到的。 平房之间的道路都是土路,许多工人又占道加盖了许多的小棚c煤棚c鸡窝一类,让道路变得愈加逼仄,黑夜里不熟悉道路的人进来,很快就会迷路,走不出去。 刘万程不放心徐洁沿着这样的道路走回去,因为从这里到她家,还要曲里拐弯地走一里多路。他想送她走到她家不远,看她进了家门,自己再回四区的单身宿舍。 徐洁却怕两个人一起走被起早的人们看见,坚持自己走回去。她经常在这样的夜里出来,找寻她又不知道醉倒在哪里的父亲,习惯了,并不害怕。 刘万程却还是不放心,坚持着要送她。徐洁拗不过他,只好自己在前面走,让刘万程远远在后面跟着。 刘万程觉得这主意不好,万一有坏人半夜出来,没有发现后面的刘万程,只看到了在前面走的徐洁,那不成了没事找事了? 徐洁觉得他过于小心了,可刘万程如此关心她,她心里还是甜甜的,最终答应了他。刘万程就推着那辆破自行车,一个人向前走了。 看到刘万程向前走了,徐洁才想起来,刘万程并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啊? 可让她意外的是,刘万程走的路完全正确,甚至哪个地方狭窄不好走他都能预料到,提前把自行车往身边靠着走。 徐洁就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这些蜘蛛网一般的道路,又是怎么知道她家在哪个位置的呢?难道,他早就喜欢她,在她下班回家的时候,跟踪着她,熟悉了道路? 徐洁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些道路,她曾经跟刘万程不止一次地在深夜里走过了。每一次,刘万程都是这样送她回家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1.焉儿坏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刘万程就拿了一张信纸,去了二分厂厂长张年发的办公室。 那张信纸,是他送徐洁回家以后,回到自己住的单身宿舍里,睡不着,连夜写的辞职信。肖涵半夜被他惊醒,看他不睡觉,开着床头灯趴在枕头上写东西,问他干什么?他也不说。肖涵还以为他给哪个姑娘写情书呢。 怎么说啊?总不至于说他是从二十年以后回来的,知道这个破厂将来会倒闭,趁着这时候年轻,赶紧跑路吧?那样肖涵非把他当神经病不可! 写辞职信这种东西,对从事了二十多年技术工作的刘万程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而且,二十年前,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刘万程,钢笔字还不行,挺难看的。这时候的刘万程,字体却是龙飞凤舞,得心应手了。 十多年的科长并没有白干,让他练就了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他穿越回来,把自己这手好字也带回来了。 厂部办公室就在技术科的西面,离着不远。也是一排苏式的平房,分了三间。 中间进门是副厂长的办公室,如今两个副厂长剩下一个,另一个退休了。副厂长办公室左手的屋子最大,是分厂的会议室。 每个礼拜一上班,分厂会雷打不动地召集生产例会。各车间主任c工段长,各科室负责人一起到会,讨论生产计划,各自发表意见,诉苦,发牢骚,乱七八糟的,基本是半天的时间。 当了科长以后的刘万程,经常参加这个例会。开始他不知道这例会的规矩,老是说些急需解决的问题,刺痛别人,也得罪了不少人。要不二分厂一直缺个副厂长,他最有资格当这个副厂长,却一直没有当成呢。 直到逐渐成熟,步入中年以后,磨没了棱角,他才明白,这例会就是为了扯皮,并不为解决任何问题。 牵扯到实际问题,就会牵扯到造成问题的责任人,就等于守着厂长和书记大人告人家的黑状,要得罪人的。 会上提的,倒都是些不关痛痒,可说可不说的题外话。大家借着一个话题,从北山扯到南山,然后再扯到大海,哈哈一笑。 这时候,张年发就会敲敲桌子,严肃了说:“哎哎,跑题了啊。” 大家赶忙闭嘴,会抽烟的,胆大的,把张年发手边那盒“红塔山”给摸过来,然后给大家分一圈。刘万程学会抽烟,大概也是从这例会上开始的。 张年发也并不在意别人拿走了他的烟,顶多只是一笑,然后严肃了脸色,布置一个星期的生产计划,说需要解决的问题,然后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回工作岗位。 许多年以后,刘万程才逐渐咂摸出滋味来。明知这生产例会没有用处,耽误大家时间,张年发为什么还要坚持开下去呢? 其实,就是为了给干部们一个轻松聊天的机会,让大家每个星期都在一起坐坐,互相扯点闲篇,增进一下感情,减少矛盾的发生。 而刘万程一本正经地在会上,脸红脖子粗地提问题,反而是不合时宜了。 副厂长办公室的右手,还有一个小门,从小门进去,才是厂长张年发和分厂书记刘勇的办公室。 刘万程推门进副厂长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文书张静,副厂长王会文不在。 一般早上上班,王会文都是先下车间,查看头天的生产进度,解决出的问题,不会在办公室。 张静看刘万程进来,有直闯里间厂长办公室的意思,就从办公桌后站起来问:“你找谁?”声音挺高。 张静这时候只有二十七八岁,脑后扎着个马尾。听她说话的意思,好像并不认识刘万程。 也是,整个分厂四百多号人,眼高手低的张静认的刘万程是谁呀? 这娘们儿和书记刘勇有一腿,后来被她老公发现了,两家子打的妇孺皆知,成为整个江山机器厂的笑话,这大概是五六年以后的事情。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勾搭到一起了?张静原来是三车间的磨工,突然被调到厂部办公室做文书,应该是跟刘勇有一定关系。 如果这么推理的话,这对狗男女估计现在已经勾搭到一起了。 听张静询问,刘万程站住,对着她咧嘴一笑说:“我是技术科的刘万程,找张厂长有事。” 张静才不管什么刘万程王万程,冷冷说:“先跟我说什么事儿?领导早上起来都忙,没什么大事儿别麻烦他们。” 刘万程一下火就上来了,冷眼看着她,突然就笑了说:“大事,不得了的大事!” 这个张静,标准的一个势利眼,刘万程没当科长之前,没少和她闹矛盾,吵架更是不止一次。 后来,张静和刘勇东窗事发,刘勇调走,张静回车间继续干磨工,毛病多的任谁都伺候不了。直到刘万程当了技术科长,这才见了他换上笑脸。 刘万程穿越回来,难免也把过去的些恩怨带回来。他一直讨厌张静,张静又这么势力地和他说话,他心里没火才怪。 不过,进入不惑之年之后的刘万程,已经可以不把心里的想法带到脸上来了,而是变的有些“蔫儿坏”。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由于他这“蔫儿坏”的性格,使他失去了当副厂长的机会。 虽然年青的刘万程性格有些耿直,但头脑聪明,点子挺多,厂长张年发还是挺喜欢他的,把他放到技术科长的位置上,就是为了锻炼一下他的耿直性格,让他学会做事拐弯,然后就提他当接班人。 可是,张年发没有想到,刘万程这弯儿拐大了,变得不阴不阳,让人很难琢磨透他心里想什么,但只要他动心思琢磨事儿,你就等着吧,一定是损人不利己,只图自己痛快的损招。 张年发始终对他不放心,就始终不敢提拔他。 等到张年发退下来,向当时已经称作江山机器集团公司的老总推荐的二分厂厂长,就是他刘万程。 张年发推荐他的理由就是,熟悉车间管理,技术过硬,新观念多,适合在艰难环境下,带领分厂走出困境。 他还想说说刘万程的缺点,就是城府过深,不好琢磨,正邪难定。后来考虑许久,还是没有把这些缺点写上。 可惜,这时候已经晚了。张年发退了,说话就跟放屁差不多了。刘万程老丈人高老头,这时候也早瘫在轮椅上了,他背后已经没了靠山,关系不硬,总公司就没有理会张年发的推荐。 总公司就那么几个分厂,想当官的挤破头,公司老总用人,当然得挑自己熟悉的,听话的了。显然,刘万程并不属于这一类人。 刘万程煞有介事地告诉张静有大事的原因,就是不想让张静闲着。这娘们儿是好事的主儿,听说有大事,一定就得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事,要不然能闷死。他却偏不告诉她,让她费心思琢磨去吧,闷死她! 果然,张静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刘万程问:“你能有什么大事?” 张静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刘万程不动声色,绷着脸说:“我得先跟张厂长汇报,待会儿你问张厂长就知道了。” 刘万程知道,张静当然不敢去问张年发,她就得转着圈儿琢磨到底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然后就会满车间转着跟人家打听,人家越说不知道她就越不相信。 嘿嘿,小娘们儿,我累死你,闷死你! 张静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2.找着仇人了 厂长办公室里,只有厂长张年发一个人,坐在办公桌里,端着个陶瓷杯子喝茶。 书记刘勇主管销售和供应,整天和客户打交道,仨醉俩饱的,早上很难准点上班,一般都是十点左右才到。 张年发四十多了,长脸,大高个,给人一种虎里虎气的感觉。他只有初中文化,车工出身,和高秀菊她爹高强是师兄弟,高老头大他十岁。 别看他只有初中文化,在车间里从工人干到分厂厂长,一级级干上来,积累的知识和经验并不比大学生少,就是机加方面的工程师,也不敢说比他水平高。 看刘万程推门进来,张年发还真是吃了一惊。一个才来不久的大学生,没事跑他这儿来干什么?难道,老高托韩素云给他闺女说对象的事儿出了娄子?不能啊,韩素云做事,那还是比较稳重,而且滴水不漏的。 还没等张年发琢磨明白,刘万程就把手里的信纸递到他眼前了。 他看一眼信纸,又看一眼刘万程说:“有什么事,直接说!”他才懒得看这些报告一类的东西,净瞎耽误功夫。 刘万程就笑笑说:“也没啥事,辞职信,我辞职。” 张年发就眼睛瞪得更大,放手里的茶杯在办公桌上,看着刘万程问:“好好的,没来几天,辞的什么职啊,谁欺负你了?” 刘万程还是笑:“我一老实孩子,不招事儿不惹事儿的,谁欺负我呀?就是不想干了,想回家。” 这就是中年以后的刘万程。嘴里很少有实话,心里实际想什么,永远不会和嘴上统一在一起。 张年发就严肃了脸说:“谁欺负你,有啥委屈,跟我说,我给你做主。辞职,不允许,回去工作吧。” 刘万程还是笑:“真没有人欺负我。咱们二分厂在您领导下,一片繁荣昌盛,欣欣向荣,和平而美好,哪能有欺负人的事情发生呢?”接着就表现出一脸诚恳的样子来,“我就是想家了,想的没着没落的,实在呆不住了。就想辞职回家,想在离父母近的地方找个工作。您是领导,我得先跟您知会一声。您允许呢,更好,您签字同意,我再拿着这信去劳人处,省得麻烦。您要是不允许呢,我也得去劳人处知会一声,他们给档案就给,不给我也不要了,顶多养老保险我重新建个人档案,再重新开始交。反正现在国家已经允许个人自由找工作了,反正我才工作一年,损失也不是很大。” 嘿,张年发这才发现,这刘万程不简单,话里软中带硬,不急不躁,什么事儿都考虑好了,根本不给他留任何机会。 这小伙子原先看着挺老实一孩子,说话没这么啰嗦啊?这实际一接触他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话里就透着滑头,难道他看走眼了?亏他还在他师兄高强面前夸刘万程,撺掇他师兄把刘万程弄去当女婿呢! 张年发并没看走眼,年青的刘万程除了有点倔,有点小心眼儿,的确很老实。可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位,看着年青,骨子里却已经是二十年后的刘万程了。 张年发指指对面书记刘勇的办公桌,那意思是让刘万程坐下来谈。 刘万程年青的时候见着张年发,都是毕恭毕敬的,话都不敢多说。这人只要当了官,身上自然就会带一股威严之气,何况是五大三粗的张年发呢。 可今天的刘万程已经不同了,他已经不打算在这里混了,也就用不着再惧怕这位厂长大人。另外,他不是那个真正年青时候的刘万程,心里装着许多的知识和经验,张年发在他看来,基本就是一糊涂虫,这就缺少了他年青时对这个人的尊重。 即不尊重,也不怕对方,他也就无所谓了。表面表现出来的恭敬,那都是装的,为的自然是老张能给他痛痛快快签字。反正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急也没用,你让坐我就坐吧。 刚坐下,就听张年发说:“小刘啊,你是不是觉得,你一个重点大学的本科毕业生,没有给分到技术处,分到了咱们这生产一线来,有些委屈啊?” 这倒不假,当年刘万程是感到十分委屈。可现在对他来讲,根本就无所谓了。 他就回答说:“没有,真的没有。说实话,在生产一线可以学到很多的实践知识,对我来说,反倒是好事。” 这句话倒是出自他的真心。设想如果当年被分到了技术处,他哪能学到现在这些除却技术以外的东西呢? 张年发就更不理解了,问:“那你为什么要辞职呢?” 刘万程就继续装孙子说:“没别的原因,就是想家,想我爸妈,还有弟弟妹妹,真的。张厂长您可千万别误会,我绝对不是因为感到这个企业没有前途,将来会影响我个人的发展,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张年发就不言语了,但也没有让刘万程走。 刘万程原来心里打算,他和张年发谈不了几句,无非就是他同意或者不同意。 同意更好,这年头人事权基本属于各分厂,只要分厂同意,人事c档案那边劳人处就不会过多干预,他可以带上自己的档案直接奔特区。 不同意呢,他只好先不拿这些东西了,只带着大学毕业证走就是了。 可他没有想到,张年发还真拿他辞职这事儿当正事儿办了,让他坐下来,和他拉开家常了。 “小刘啊,”张年发放缓了语气说,“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实话告诉你吧,你来的时候,原本是要分到技术处去的,是我找了总厂领导,硬把你要到二分厂来的。咱们一线不仅缺技术人才,也缺新观念,新思想,我是有意要提拔你的。” 什么?这下刘万程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原来他倒霉不是从娶高秀菊开始,是从老张这里开始的! 啊,原来是你把我要到这里来的,然后你从哪个方面看着我不像个领导材料了?就把我撇一边,给我个破科长干,再不搭理我了?嘿嘿,好你个大老张,你忒损了你呀,你生生毁了我一辈子呀你!我算是明白了,你原先肯定是想提我当副厂长来着,后来我老丈人,你大师兄嗝屁着凉了,你就改主意了,去巴结别人了对不对?好,你有种,你给我等着,我今天要不把你损个四脚朝天,我就不姓刘我! 仅仅几秒钟,刘万程就在心里想了七八个主意,最后四平八稳地坐进书记刘勇的椅子里,平静地看着张年发。 他总算找着真正的仇人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3.气人 刘万程当年分到江山机器厂的时候,拿着资料到劳人处报到。张年发正好在厂部大楼办事,看着这小伙子十分精神,处处透着一股阳刚气,就喜欢上刘万程了。 他向别人打听到,刘万程是刚刚分来的大学生,而且成绩优秀,他就直接去找劳人处处长裴永年。 裴永年和张年发也是哥们儿,关系不错。再说他就算不答应,张年发也能闹到总厂生产副厂长袁佩华那里,硬把人给抢过去。 所以,裴永年也没难为张年发,直接在电话上跟袁佩华知会一声,就把刘万程给弄二分厂技术科去了。 张年发是真想提拔刘万程,处处传帮带他。刘万程后来学到的许多东西,都是张年发手把手教的。可这时候的刘万程,心里快恨死张年发了,早就把当年人家给他的恩惠忘了个一干二净。 张年发不是不想提刘万程。技术科长韩素云调总厂工会工作的时候,正赶上高强出事,张年发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力争由刘万程担任技术科长。 上面因为高强的事情,一直没有批准分厂的提干申请,张年发就让技术科长的位子空着,让刘万程一直主事,直到总厂把申请给批下来。 后来没有提前提刘万程当副厂长,确实是张年发的失算。他年龄大了,旧观念太多,一直认为,总厂会以他的推荐意见为主,去考虑二分厂当家人的人选。孰料那时候的江山机器厂,不正之风已经异常蔓延,早就开始影响整个体系的用人制度了。 总厂根本就没有征求张年发的意见,在他退居二线之后,直接认命机关上一个有背景的干部,来二分厂当厂长。 这个新厂长当然知道刘万程的能力,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不可能提一个可以威胁到他自身地位的人做副手,刘万程就只能在科长位置上干下去了。 张年发当年没有提前提刘万程当副厂长,一是因为他变的“蔫儿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伺候他老丈人高强,直接不登高强家的门。 高强可是拿着刘万程当儿子看的,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这么不孝呢?张年发看不惯,心里有气。 这就是站在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得到的结果就不一样。刘万程不伺候高强,是因为他能自理不自理,想逼着他自理。同时,高家的只接济儿子不管女儿女婿死活的做法,也深深伤着了他。 这里面的恩怨,复杂的根本没法说清楚,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一笔糊涂账。 现在,刘万程可算是恨死张年发了。张年发还一点没有察觉,还在设法挽留刘万程。 他斟酌半天说:“小刘啊,你辞职,是想去特区吧?你不要听信外面的一些说法,特区也不是天堂。你没有关系和档案,就这么走了,将来万一特区不办了,你这不是把自己好好的铁饭碗给砸了,走到绝路上去吗?” 刘万程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唉呀张厂长,你这是诋毁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你知不知道啊?和国家唱反调,就是说明你觉悟不高,自我约束意识不强。不说别的,就有你这样的老思想不改的人当领导,你琢磨着,这江山机器厂它能有好吗?” 刘万程突然改变了说话谦恭的语气,就是打定主意要气张年发了。反正老子不干了,也不怕你将来报复,先痛快痛快嘴再说。明知道是张年发把他给拉到火坑里来,他恨极了他又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报复,只能气他了。他总不能为个张年发不辞职,不去特区吧? 在张年发眼里,刘万程现在还是个二十四岁,乳臭未乾的毛孩子。这么着拿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数落自己,他哪里受得了? 可是,张年发竟然没有发作。他和裴永年磨破嘴皮子,好容易弄个正经大学生来,总不能为这几句话,就把这个人给放弃掉。 他强压住心里的火,勉强笑笑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我是老了,思想观念跟不上。要不我为什么要把你给要来呢,就是为了向你们这新一代学习,取长补短嘛。所以呀,我对你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你应该安下心来,好好在这里工作,不要考虑哪些不着调的东西。只要你有能力,将来我一定会重用你的。” 嘿,这大老张还真能沉得住气。你还重用我?你特么在台上的时候,连个副职都不给我干,你这叫重用我?谁特么信呢! 没气着张年发,刘万程心里反倒气越来越大。 他冷冷一笑说:“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您张厂长自己就不怎么地,手下一帮虾兵蟹将,您只会看重和您一样无能的人,像我这种有新观念,新办法的人,您永远也不会看上。我呀,还是别跟您在这儿捣乱了,您还是放了我,让我走吧?” 嘿,这下张年发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 “刘万程!”张年发大吼一声,这大嗓门,估计在外屋的张静都能给下一哆嗦。 “我怎么就将熊熊一窝了?”张年发喊,“咱二分厂的利润,在整个江山机器厂都数一数二,你每月拿的奖金比你的工资都高,你到别的地方试试,看能不能拿到这么高的工资?” 这下气着老张了,刘万程得意了,他得继续,直到张年发受不了他,放他走人。 他故意摇头晃脑,弄出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来说:“您给大家发多少工资啊,这么大口气?我每月连两大毛都不到!您知道市里那些好单位平均工资多少,都快到一千了!您知道深圳的那些外企工资到多少了?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都两千多了!像我这样的技术人员,都四五千了!四五千呀,张厂长,您得多少年才能给我四五千呢?这就是您的本事啊,真是令人佩服!” 张年发脖子都粗了,轻吼着说:“这是国家政策的事,不是我张年发无能!” “啧啧啧,”刘万程这个高兴啊,“这又把责任推给国家了。您难道不和人家这些企业处在同一个国家?您是哪国啊?无能就得承认无能,别强调客观理由,是不是啊,张厂长?” 张年发都给刘万程气哆嗦了,这国家政策的事情,他一句话两句话哪能讲的清楚?明知道刘万程这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还驳不倒他。 “你说你个小屁孩,你才多大?你懂什么呀你?”张年发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转圈子,“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你要真有本事,你给我干干我看看,你要干的比我强,我给你当徒弟!” 刘万程就是为了出气,明知得罪了张年发对他也没好处,档案c保险关系更是甭想拿到了,可他偏偏要这么干。 损人不利己,就图嘴上痛快,张年发真是一点都没看错他。 见张年发气成这样,刘万程心里这个痛快呀,真比六月天吃根冰棍还舒服! 他知道这下从张年发这里是得不到一点好处了,但也不后悔,痛快了就行。 他不打算跟张年发浪费时间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嘿嘿一笑说:“别呀,收您这样的徒弟,还不够给我出去丢人的呢!我要在您这位子上,干的连你都不如,那我还有脸活着啊,找个结实的水泥墙撞死得啦!” 嗬,这刘万程损人就是一绝。 他说完这句,就打算离开厂长办公室。气出了,还不滚蛋,收拾东西走人,等着挨人家收拾呀? 可张年发不让他走,把高大的身躯往门口那里一戳,就跟一堵墙一样,快把门给堵没了。 刘万程吓一跳,看着他问:“干嘛,你还要打人呀?”语气已经带出惊慌来了。 真要打架,俩刘万程都不是张年发的对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4.吹牛的后果 张年发并不是要打刘万程。他四十好几了,干了这么多年的干部,再和刘万程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孩子一般见识,还动手打人家,那也太没肚量了。 他看着刘万程嘿嘿冷笑说:“小家伙,别怕,我不打你。你不吹你比我本事大吗?咱这么地,你也不用去真管分厂,真管我也不敢用你。你只要在这儿,给我说说你怎么管能比我强,说的我心服口服,我就放你走,爱去哪儿去哪儿,我都给你签字同意,怎么样?” 刘万程才懒得跟他掰扯,两眼往天花板上看着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呀,你又不是我徒弟。”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张年发就冷笑说:“这回你没本事了?吹牛谁都会,可你也得给我挑地方!我这厂长办公室,是你随便闯进来胡说八道的地方吗?你今天要是不讲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现在就给保卫处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抓你!” 刘万程让张年发给吓一跳。这么点事,你张年发也值得去叫保卫处的人过来,你吓唬谁呢? 他兀自嘴硬说:“我又没犯法,你有什么权力抓我?” 张年发就冷笑:“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分厂办公的地方!你擅自闯进来,还说一大堆辱骂我这个分厂厂长的话,这算不算影响我工作?我这个厂长不能正常工作,分厂怎么生产?你这算不算影响工厂正常生产,故意捣乱?保卫处抓你,一点都不冤枉你!” 刘万程傻了。 厂长办公室里只有他和老张,连个证明人都没有,那还不是老张说他闹事就是闹事啊?保卫处肯定听老张的,不会听他刘万程的,他一个才入厂一年多的学生,在保卫处那里算老几呀? 再说就算屋里有个第三者,人家也是向着厂长啊,说死也不会向着他呀! 嘿,这会他是真知道什么叫吹牛上税了! 那个时代,江山机器厂就像一个独立存在的王国一般,独自矗立在市区的边缘。它有自己的,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完善教育系统,还有自己的商业c住房c卫生c医疗c运输等一系列完整的系统,当然也包括治安系统,俨然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小国家。 让厂保卫处把自己以扰乱正常生产秩序的罪名抓起来,关上几天,这个老张绝对可以做得到!如果事情当真发展到那一步,还真够刘万程喝一壶的! 刘万程千算万算,就是没算计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那时候保卫处的人,是真敢打被他们关押的人的。 别说打他,就是给他戴上手铐,铐在桌子腿上,让他那么忍上二十四小时,他也遭不了那个罪! 保卫处打人c折磨人的事,是有的,刘万程听好多人讲过。 去年的时候,四分厂一个工人没活干,放假在家里看a一片,不知让谁给捅咕出去,被保卫处抓进去,在禁闭室里关了一天,当夜就从在四层的禁闭室窗口跳了下来。人没有抢救过来。据说是被保卫处的人给打急了,受不了才跳的楼。 这个,刘万程虽没有亲见,但保卫处楼下水泥地上那滩血,他下班的时候路过,还是看到了清理过后的印记。而且,这个事件,在整个江山机器厂是无人不知的。 眼瞅着张年发走向办公桌边的电话机,刘万程琢磨着,自己今天这祸闯的有点大了,心里不由害怕起来。 服软,去求张年发,承认错误?这家伙害的他半辈子穷困潦倒,凭什么呀?老子就是跳楼也不能求你个大老张! 刘万程故作镇定地重新坐回刘勇的椅子上,清清嗓子说:“好吧,我就从本分厂的实例开始,咱们就事实c实例,延伸到理论,由浅入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新思想,新理论!” 他打算豁出去了,先胡说八道一番拖时间。也许时间一长,老张这火退下来,恢复了理智,就打消了通知保卫处的主意呢? 可看老张脸色铁青,也不坐下,就站在桌子边上,瞪着俩眼瞅着他,根本没有消火的意思。他让刘万程气的,根本坐不下了。 “先说分厂给减速机厂做的这些齿轮吧。”刘万程一咬牙,开始白话。 “人家南方厂家平均一百五十块一个,就可以干,而且利润丰厚。到你这里呢?二百块钱一个你还没有利润,仅仅够给工人发工资的。管理上稍微控制不好,你还能赔进去!不做吧,没有其他这么大批量的活,工人工资你发不出来,你是在含着泪做,我说的没错吧?” “可为啥南方的小厂就能做的那么便宜,而且还有利润呢?你一直想不明白是不是?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先说咱们怎么做。为保证齿轮结实耐用,咱们选择了比一般碳钢贵很多的合金钢。下料c锻打c热处理c粗车c划线c钻孔c开键槽,精车c铣齿,再热处理,就这么一堆加工工序下来,能把成本控制到二百以内,从这一点说,你张厂长还真算个人物。你的本事,也就是体现在这里了。” “可是,你知道南方是怎么干的吗?直接用中碳钢,模具热滚压成型!省你多少道工序?我算了一下,他们连五十块钱的成本都不到!” “说到这里,你一定会说,他们那是胡闹,这么干出来怎么保证质量?是,人家没咱质量好,可人家成本低,加工速度快咱们十几倍!要不是咱们出价二百,他们可以把价格压的更低!要不是减速机厂也和咱们一样是国企,刘勇整天和他们吃吃喝喝,讲私人关系,他们也不会把这个产品给咱们干。” “你想过没有,减速机现在都是谁在使用?小型私企呀!他们没有国家贷款,周转资金有限,往往都是追求用最少的钱做最大的事。买设备能当时省钱,而且能用一段时间,把自己的产品生产出来卖出去,换回钱来,这是他们的目的。减速机齿轮坏了,有便宜的立马弄来换上就行,他们不会讲究结实耐用的。只要挣到了钱,零揪肉不疼,无所谓的。” “这就是为什么同一产品要分低端和高端的原因。从目前咱们所处的经济环境来看,正是私企刚刚起步,逐渐成为市场经济骨干力量的时代。现在的私企,还达不到讲究质量,追求的是价廉可用的低端产品,你那套老国企追求绝对质量,按规矩来的思想,是不是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张年发是机加内行,刘万程讲的这些,有让他茅塞顿开的意思。 可他不知道,这些,都是在失去这个产品之后,他痛定思痛,带着刘万程去南方,参观人家的工厂,然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这下让刘万程给用上了。 刘万程在这里呆了二十年,是眼看着这个厂子如何一天天走向衰败的。二十年的经验教训,深刻而惨痛!而他经历了二十年的,作为国企人的心中郁闷,竟然随着这个开头,也忍不住喷薄而出,如溃堤洪水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再往下讲,就完全是不自觉地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了。 “企业创立四十年,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产生多少的利润?这些利润都做什么了?返回企业的有多少?就是一头牛,你还得给它喂草吧?到现在为止,你看看车间里,有多少投入?为什么会落后?咱们最新的设备,也只是78年以前的。二车间那台rb出的牛头刨床,竟然是昭和十五年的,那时候rb还没偷袭珍珠港呢!” “这样的条件之下,必须在改革进入深水区之前,充分利用这些设备,我们唯一的资本,积累资金打翻身仗!要不然,我们早晚会被这个时代淘汰!” “能不能打翻身仗?能!时间还来得及!可是,你再抱着这些计划经济时代的观念干下去,就真来不及了!” “你总强调产品要高质量,不能丢了国企的脸面。这样的一些陈旧设备,能不能加工出你心里的高精度c高质量,完美的产品?能!但效率呢,效益呢?加工一件工件,十分钟完成和一个小时完成,成本会大不一样,这个我不说你都应该明白!咱们的工人为什么没有高工资?时间,时间呀!都在加工时间上给折腾没了!质量提高一步,废品率c成本就会成倍增加,对不对?选择自己设备适合的加工产品和一味追求高质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分厂为什么折腾来折腾去,总是没有利润?根据自身设备的特点,优化组合,合理利用设备和劳动力,争取效益最大化。只有这样,才能产生利润呀,同志!现在再不这样做,以后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再说你的营销策略,你总是把目标锁定在和咱们处境一样的国企上,看不起如雨后春笋一般发展起来的私营企业。殊不知,那些国企和咱们犯着同样的观念错误,观念老旧,无法迅速融入市场经济的大潮当中来,整天你吃我我吃你,你欠我我欠你,怀念着旧时代,光三角债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灾难!” 刘万程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生生将江山机器厂如何由辉煌走向衰败的路线给一点点刻画出来,连张年发什么时候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去的,他都没在意。 他被自己讲的动了真情了。当他意识到说多了的时候,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 他被自己讲的心里酸酸的,无奈地挥一下手说:“就这些估计你也消化不了,不讲了。告诉你吧,你爱放不放,不放我也要走。你要保卫处抓我,随便吧,我等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5.安静的女孩 徐洁和刘万程分手,回到家里以后,也是一晚没有睡着。 她没有想到,刘万程早就注意到她,而且喜欢她了。 像她这样一个家庭,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机加女工,刘万程这样有前途的大学生,竟然喜欢她,而且是认真的。 而且,相处了一晚上,她还发现,刘万程不仅小伙长的好,而且脾气也好,懂得关心她,而且充满了智慧。 这等于是老天可怜她,给她送了一个白马王子啊! 不管他们将来怎么样,她都应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拿出来,展现在刘万程面前。 可惜,他要去特区,自己家里有个需要照顾的父亲,不能跟随他去。 如果没有拖累,她会心甘情愿地放下工作,追随在他身边,他爱去哪里,她便跟着他去哪里,不管将来怎样,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罪她都无怨无悔! 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睡过去,但接着就被外屋的动静惊醒了。 她们家就两间平房,她和姐姐住里屋,父亲住外屋。 姐姐徐艳已经半月没有回来了,也没有在厂区露面,估计又不知道跟着哪个狐朋狗友流浪去了。她对每一次出门都抱有很大的希望,跑回来跟徐洁嘀嘀咕咕半天,告诉妹妹,这一次回来她就会有钱,他们就可以过好日子。 可是,每一次回来,她都是两手空空,一脸失落。 徐洁懒得问她,知道她十有八九又不知道被哪个要遭天谴的混账王八蛋给骗了,问她只能惹得她心烦,甚至和她一样,竭嘶砥砺大发作。 徐艳的床就在她对面,大多数时候都空着,她已经习惯了看到对面的空床了,偶尔徐艳回来睡在上面,半夜睁眼突然看到对面有人,她有时候会给吓一跳,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徐艳回家了。 平房小,里屋也就十五六个平方,一边一个放上两张单人床,中间的过道也就一米左右。 外屋的动静,不是有人从外面进来,而是她父亲起来,摸黑去桌子上找暖水壶,倒水喝。准是晚上又喝多了,半夜口渴起来喝水。 一般这个时候,徐洁都会起来,开了灯,替她父亲倒上水,顺便嘟囔两句,让他少喝酒。 可是,今天她躺着没有动。都是因为父亲,她不能跟着刘万程去特区。 父亲老了,过去再怎么不对,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她不能像徐艳一样,扔了家,扔了父亲不管,满世界自己痛快去,她没有那个狠心。 其实,徐艳敢这么不顾家,也是因为她知道,家里有妹妹照顾父亲。而她的任务,就是趁着自己年轻,挂上一个现在这个时代,率先富裕起来的大款,从此他们一家的生活,才会发生巨大的改变,父亲爱喝酒就喝去,反正不用整天辛辛苦苦上班,去挣那几个酒钱了。 徐艳是去过南方的特区的,她告诉过徐洁,南方和北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那里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灯红酒绿,人们热闹到通宵,乱的很。 刘万程一个人去特区,处在那样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又能记得自己多久,会像他保证的那样,不变心吗? 想到这里,徐洁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外屋父亲喝了水,又躺回床上去了,接着就没有了动静。可是徐洁却再也睡不着,睁着眼一直躺到天亮。 刚刚有了睡意,父亲已经在外屋砸门:“小洁,洁呀,你今天不上班啊,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她侧过身,看看枕头边上的手表,已经七点二十了,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迟到要扣钱的!她入厂到现在,还没迟到过。她“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穿内衣,下地,手伸向床头上方墙上挂着的,昨晚穿的那件连衣裙。 手伸出去一半就停住了。这裙子是徐艳有一次去广州给她带来的,她基本就没有穿着出过门。 她知道自己穿上它很好看,可只在屋里穿了给自己看,然后就是挂在床头上欣赏。 在刘万程离开工厂去特区之前,她应该打扮的漂亮一些,尽量给他留下好的印象,让他不要忘记自己。 可是,自己往丑里打扮惯了,乍然穿了这么一件时髦衣服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 还是算了吧,她叹一口气,坐到徐艳的床上,那床上放着她平时上班穿的裤子和一件肥大的t恤。 父亲又在外面砸门,她忽然就心烦起来,冲着门喊:“今天来不及了,不做饭了,你在宿舍区门口买点,带到厂里吃吧。” 徐洁紧赶慢赶,赶到车间里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五分钟。车间主任王浩就在车间门口站着,却故意回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她。 她知道王浩是照顾她,知道她从来不迟到早退,这次也就算了。她低着头,也假装看不见主任,悄悄溜进车间,然后就往车间尽头的女更衣室跑,去换工作服。 车间尽头,是一排横着的房间,车间各工段的更衣室,材料库,主任办公室,都在那里。机加行业,女工少,男工多。车工组就她一个女工,她就和铣工组还有钳工组c刨工组的几个女工一起,合用一间更衣室。 换好工作服出来,调度孙传亮已经拿了厚厚一叠图纸,在挨个班组分活了。 一般车c铣床都是第一道工序,先分到图纸,然后组长再根据实际情况分到各机床,各机床操作工拿图纸去材料库领料。干完自己的工序,连活带图纸转到下一道工序。 徐洁车床上有个小活,车阶梯轴打顶尖孔,量很大,一直没有干完。组长从调度那里拿过车工组的图纸,就没再给徐洁派活。 徐洁的车床小,干不了大活,小活工时少,本来就吃亏。比如她现在干的这个小轴,粗车c精车c倒角c打底孔,连辅助工时加上,才二十分钟。她就是不上厕所不喝水,一天也干不了二十个,总共也就能挣六七个工时,而一个工时才一块两毛钱。这样累死累活一月下来,能发不到三百块钱,比平均工资高一百块左右。 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别说女孩子,就是男孩子长期干下去,也受不了。所以,徐洁也不会拼了性命不要,干起来没完。算着一天能挣到平均工资了,她就会放松下来,关了车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组里脑袋活泛的,会去讨好组长,争取分到好干和工时高的活。还有更厉害的,会拿着图纸去分厂定额员那里据理力争,要求给加工时。 所以,一个车工组里,也是拉帮结伙,勾心斗角的,并不比坐办公室的其他文职单位差。 徐洁却是分到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工时不合理就不合理,从不去争辩,与世无争。这样虽然难免吃亏,但却省心,省得去和别人争执,闹矛盾。 挣半天,惹一肚子气,闹的别人说三道四不说,每天也多挣不了块儿八角的,何苦呢? 车间主任王浩看到她迟到,故意装看不到,就是因为这女孩出奇的安静,从入厂以来,就没给他找过一回麻烦。所以,他会在小事上照顾她,睁一眼闭一眼。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6.徐洁的小心思 一晚上没睡,徐洁干着活就犯困。可车床操做也是极端危险的工作,最忌讳精力不集中,很容易出事故。 她只能强打起精神干活,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时要往车间门口那里瞟。 刘万程在技术科负责车削工艺,早上的时候,一般会到各车间的车床上溜一圈,看看干好的工件,有没有不符合工艺要求的。 可是,整整一上午,徐洁都没看到刘万程在车间里出现。 难道,她昨晚上是做了一个梦,并不是真的和刘万程呆了半宿? 犯困,再加上脑袋里胡思乱想,徐洁这一上午也就出活稀松,还差点车过尺寸,报废俩活。报废了被检验员检到,也是要罚款的。 她可不知道,她在这里心不在焉,胡思乱想的时候,刘万程正在厂长办公室和张年发吵架呢。 一上午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十一点半,车间里下班的电铃响起来,大家纷纷关掉自己的机床电源,走向更衣室。原本噪声一片,“轰轰”作响的车间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出奇地安静。 工人们有去更衣室换衣服回家的,也有去拿饭盒,到食堂里打饭吃中午饭的。 一般家不在厂宿舍区,离得较远,或者是单身,像刘万程那样的年青人,中午都会去厂食堂打饭。食堂就在厂区里面,一分厂北面的一个大厅里,和厂青工俱乐部挨着。 徐洁中午也在食堂里吃,并不回家。他父亲中午也在食堂吃,家里没人。再说,在厂里吃完了,可以回更衣室,躺在里面连椅上休息休息。更衣室里夏天有吊扇,冬天有暖气,多舒服啊。回家夏天开风扇或者是冬天生炉子烧煤取暖,还得自己掏钱交电费c买蜂窝煤,不合算。 徐洁去更衣室拿了饭盒,和几个工友一起去食堂打饭。这时候,食堂的大厅里已经熙熙攘攘,挤了一屋子的人。大家都在饭厅里排长队,到各个卖饭的窗口那里打饭。窗口用黑板写着卖的饭食,有便宜有贵的,想吃什么,到需要的窗口排队就是了。 到了排队的那里,徐洁就和工友们分手了,融进排队的人流里。 徐洁边排队,眼睛边不时私下里偷偷到处瞅寻,她是在找刘万程。可是,直到她打上饭,从排队的人群里出来,还是没看到刘万程的影子。 她有些失落,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来,希望刘万程来吃饭的时候,可以看到她。 好多工人都在饭厅里吃饭,饭厅里越是偏远冷清的地方,越容易被刘万程发现她。 一般中午吃饭的时候,刘万程一定会来食堂的,这家伙估计不会自己做饭吃。 坐下来吃饭,她就不能东张西望了,那样会让周围的人发现她在找人。 都是一个厂的职工,就是不在一个分厂,还在一个宿舍区住呢。大家就算相互之间不认识,不说话,也会知道那是谁的闺女,这是谁的小子。 就在她将饭盒里的饭差不多吃完了的时候,她感觉到身后过来一个人,直觉告诉她,那是刘万程。 刘万程从她身后转过来,直接就大马金刀坐到她对面去了,把铝制的饭盒往她眼前一放说:“我打的米饭红烧肉,你吃吗?” 徐洁微微抬眼,果然,一饭盒红烧肉就放在她面前,下面肯定是白白的米饭。 她看他一眼说:“吃这么好,你一月工资够吃吗?” 刘万程哪里敢天天吃红烧肉,那一月的工资还不半月就花光了? 他轻声说:“你太瘦了,我打了主要给你吃。你多吃点,补补。”说着就要拿了勺子往徐洁的饭盒里拨肉。 徐洁赶忙阻止他说:“还有好多人呢!” 刘万程不在乎说:“别一惊一乍的,谁没事干专门盯着我们啊?” 徐洁说:“你吃吧,不用给我拨。我吃的时候自己舀。” 刘万程还是将一半红烧肉拨到了徐洁的饭盒里。 徐洁警惕地看一下四周,然后埋怨说:“我快吃完了,你给我这么多,想齁死我啊?” 其实,到这时候,食堂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大家都是厂里职工,在食堂吃饭,认识的,不管男女都会主动坐到一起,他们也并不是特别显眼。 徐洁打的是馒头,刘万程看她手里,果然还剩下不到半个馒头。就嘿嘿一笑说:“我再给你拨点米饭。” 这回徐洁伸手阻止他了,说:“我能吃下么,你想撑死我呀?” 刘万程就又嘿嘿笑了,说:“那就把肉都吃了,待会儿回去多喝水。” 这是他第一次敢光明正大地追求徐洁,心里倒觉得蛮新鲜的。 徐洁心里也是蛮甜蜜的,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 她问他:“你上午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来吃饭?” 她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见到他,其实就是想问这句话。 刘万程顺口说:“和大老张吵架去了。” 大老张就是张年发,徐洁知道。好多人这么叫他,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大,当工人的时候就有这个外号了。 刘万程的话吓徐洁一跳,她问:“他不准你辞职?”接着就说,“就是不准你也别和他吵呀,你这样,他更不让你走了。” 刘万程没出声,呆呆地看着桌子出神,接着就问徐洁:“中午你有事吗,咱们找个地方说会儿话?” 其实,徐洁这会儿蛮困的,想着吃了饭回更衣室睡觉。可刘万程要找她说话,她不能回绝他。就说:“在厂里不行啊,要不咱们出去吧?厂南门东面有片杨树林,我去那里等你吧?” 刘万程也是一夜没睡,但他没感觉困。年青的时候,他经常和宿舍的舍友们打扑克打一夜,第二天上班偷偷补觉。就是中年之后,也经常熬夜,都习惯了。 看刘万程点头答应了,徐洁赶忙把手里的馒头塞进嘴里,扒拉两口饭盒里的红烧肉,站起来说:“我先走了,你直接去那个树林就行了。” 刘万程抬头看她说:“你肉还没吃完呢!” 徐洁不看他,停顿了一下,就站在那儿说:“我晚上吃,现在吃不下,饱啦。” 刘万程说:“这么热的天,放到晚上就坏啦!” 徐洁说:“没事儿,我把饭盒放到凉水里拔着,坏不了。”说完这句话直接快速离开座位,走了。 她和刘万程说话的时候,故意不看刘万程,且声音极小。这样在别人看来,只是刘万程在和她说话,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说明他们之间不熟,免得被别人发现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她这么做,实在是她太珍惜刘万程和她之间的这段感情了,而她的姐姐和父亲,在江山机器厂,实在是名声过于不好。她不想让别人过早知道刘万程和自己好了,给别人留下过多插手破坏他们之间关系的时间和机会。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7.本事都是逼出来的 江山机器厂的南门外面,就是通往市里的公路。 那时候,公路还很窄,双向单车道,也没有任何交通标志线。路南,就是厂宿舍区。 五六年公私合营的时候,市里几家小的修配厂和拖拉机修配站,从市里搬出来,联合组建了江山机器厂,正式成为市属国营工厂。 据说那时候这里全是庄稼地,离最近的村庄也有三里地。慢慢的,江山机器厂不断扩大,把三里以外那个村庄都给融了进来。 南门东面五百米左右,公路下面靠着六分厂东面的围墙,有很大一片杨树林,一直向北延伸出去。夏天里,这片密密的杨树林可以遮出好大一片阴凉,里面光线黯淡,阴森森的,很少有人过去。 刘万程记得当年他和高秀菊谈恋爱的时候,大晚上的没地方去,曾经溜达到那片杨树林附近。 那时候,两个人正柔情蜜意,卿卿我我,拉着手,不知不觉就进了杨树林的深处,也不知走了多远。 走的累了,黑暗里,刘万程模模糊糊发现前面有个方石凳,就拉着高秀菊坐下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刘万程偶一回头,问高秀菊说:“这后面怎么有个土堆呀?” 高秀菊也回头看去,接着就“妈呀”一声,拉着刘万程就跑。 原来,那土堆是个坟包,他们坐的那个石凳,就是人家的供桌。 从那以后,他们就再没敢去那个地方。 如今,重新回来,一切就都变了。他在追徐洁,和以后成为自己媳妇的高秀菊,已经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刘万程到了那片杨树林边上的时候,徐洁还没到。等徐洁的功夫,他不由自主就回忆起了过去和高秀菊到过这里的情景。 高秀菊现在应该干什么呢?他接着就想道,这娘们儿这会儿肯定穿着白大褂,不知在厂里哪个地方,自命不凡地晃悠呢。 她应该正在和吴晓波偷偷恋爱,而且已经被她爹高强给发现了。 这高秀菊也真是笨,你就不想想,你爹谁呀?一分厂高大厂长,那得有多少人巴结他呀?你谈个恋爱,还专挑本厂的谈,还是不正经干的吴晓波,那得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有多少人想跑你爹那里告密当汉奸?这根本就没法保密!你真是笨死了,还整天装的人五人六的,清高个屁,就是一标准的笨蛋! 他忽而就感觉心里生出一丝失落,一丝酸楚来。 自己算是重新开始新生活了,而且,自己的恋人,正是当年自己梦寐以求的徐洁。这丫头温存可爱,他们将来一定会幸福。 可高秀菊呢?她爹能答应她和吴晓波在一起吗?就算她爹答应了,吴晓波这个花心男人,能真心对她好吗?如果他对她不好怎么办? 想着,竟不由地痴了。 随后,他就苦笑着摇摇头。这已经不是那个世界了,高秀菊已经和你刘万程没有一毛钱干系了,你操那么多心干吗? 难道,你上一次的罪还没受够,霉还没倒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坟包都在杨树林深处,林子的外面还是很静逸的。刘万程已经历练过不惑之年,也不怕什么坟包不坟包的了。 又等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徐洁。刘万程怕徐洁早来了,进了林子,便又进林子查看。还是没有找到徐洁,他又从林子里出来,来到边缘,才看见徐洁从公路上过来。 他就站在林子边上,徐洁很快就看到他了,加快了脚步,向他走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林子深处走,走了十几米,从公路上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刘万程站住,回头对徐洁说:“咱们就在这里坐坐吧?” 树林里地面平整,地上除了有几片落叶,还算干净。 两个人并排着坐到一颗碗口粗的杨树下面,刘万程就笑着问她:“你吃完饭早,怎么比我来的还晚?” 徐洁说:“我得回更衣室放饭盒,换衣服啊,总不能穿着工服出来吧?” 这个倒是对。徐洁是机加工人,上班得换上全套的工作服。而刘万程是技术员,顶多就是上班上身套件工作服上衣就可以了。所以徐洁需要换工作服,耽误时间。 其实,徐洁是故意晚一会儿,等大家都回更衣室休息或者下班走了,路上没人,这才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她还是担心别人注意到她去干什么了,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徐洁着急知道刘万程早上的事。刘万程就把他在厂长办公室里和张年发吵架的事告诉徐洁。 当时,他“嘡嘡嘡”机关枪一般,讲完那一通大道理,张年发还真傻了,半天都没言语。 张年发就纳闷,问他说:“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来的?” 刘万程没法回答呀。他总不能说,有些东西是跟你学的,有些东西是从以后的乡镇集体企业那里学来的。 江山机器厂后来的几年,已经不能维持它庞大的身躯,一半工人下岗,另一半也发工资困难。 刘万程的技术组,只剩下包括他这个科长在内的三个人维持运转,分厂还时常拖欠工资。 那时候,高秀菊已经下岗伺候她爹高老头了,没有工资,养老保险也得自己交。 刘万程得想办法活呀。正好周边的乡镇企业开始发展,新工房配电,设备安装调试,生产工艺制定,一大堆的技术问题需要解决。 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个企业的老板曾经来过二分厂,让二分厂代干过产品,认识刘万程,知道他懂的多,就把他给请过去,做技术指导。 反正刘万程在厂里上班也拿不到几个钱,就早上来分厂转一圈,然后就偷偷跑到人家那里干点,赚点外快。 刘万程是学机械制造与工艺的,本来知识面就开阔,又让张年发暗中锻炼了许多年,机械加工方面的问题,基本没有他不能解决的。 不能给人家解决问题,也不好意思拿人家的钱啊。这就逼着他,不得不去买了书来,学习这个时代新兴的科学技术和管理知识。他又好琢磨,很快就能现学现卖,在乡镇企业里立住足。 时代进入新世纪,随着数字技术和集成计算机模块运用于加工机械,好多电子设备,已经不是普通维修人员可以掌握的了,刘万程连这个都明白。 渐渐的,刘万程的能耐已经在附近的乡企比较有名了,好多乡企遇到困难,都会主动联系他,甚至有的要高薪聘请他。 那个时候的刘万程,能耐虽然长了不少,可思想深处,和张年发也差不到哪里去。依旧瞧不起这些由农民弄起来的企业,依旧不想把干了二十多年的国企工作就此丢了。他犹豫不知多少次,还是要在厂里上班。 二十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年,熬到退休就好了。 这就是他当时的想法,现在想来确实挺可笑的。 他没法直接去乡企工作,只能抽空过去,人家也只能短时聘他。这就应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句话了。人家学会了,自然就不用他了。 但他通过干这个,也挣到不少钱。要不然,凭着他那几个时有时无的工资,高秀菊又没工资,他怎么生活?而且,那时候高秀菊的养老和医疗保险,因为她的下岗,也需要自己交。刘万程没有这两把刷子,估计早饿死了。 这也是他恨高秀菊父母的原因。他们的确生活困难了,老两口却视而不见,只是一味接济儿子高军,还要高秀菊在家伺候高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8.外面的世界很大,你想不想去看看 张年发问刘万程,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的?等于正戳到刘万程的痛点上。 这是老子的本事!本事哪里来的?特么让这个破厂子给逼的! 他不能告诉张年发真相。看张年发的表情,估计是打消了叫保卫处的念头了。 这一回,他不敢再过于刺激张年发,怕再把他那个念头给勾起来,就放缓了语气,回答他说:“这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啊,你没事多学点习,慢慢就懂了。” 张年发却愣愣地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玻璃板出神,好久不言语。 刘万程就站起来说:“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张年发回过神来,赶忙说:“等等!”好像怕吓着刘万程,放缓了语气说,“我是让你先等一会儿,我还有话问你。” 接着就说:“不怕你笑话,我也想学书本上的东西,买了几本书看,还参加了总厂的精细化管理学习班。可是,书本上和专家讲的那些东西,我就是听不明白。你讲的,我能听明白。” 刘万程心里就笑,那些东西甭说你弄不明白,我也弄不明白。我这是结合着实践与教训总结出来的,实用的东西,跟那个能比吗? 张年发就再问:“你刚才说,咱们分厂还有机会翻身,你能详细讲讲吗?” 刘万程琢磨着,反正自己要离开,可分厂这四百多号人,如果按照原先的路线走下去,必然都会陷入困境,最终大部分下岗。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跟好多人都有感情,甚至跟这个破工厂好像也有感情。 就透露点东西给张年发,兴许在自己走后,张年发可以带着大家多维持几年,让大家对下岗有个充分的时间准备,也是好的。 就叹息一声说:“如今,周边比咱们更先进的机加行业,还没有建立,竞争还不激烈,咱们还有机会。先把那个齿轮加工工艺给改过来,用它维持住分厂的基本利润。齿轮模具热压是可行的,只要坚持去试验,一定可以解决脱模问题。你再不去做,这个产品明年就会被南方的厂家抢去,到时候就被动了。” 张年发听了,无声地点点头,又问:“然后呢?” 刘万程说:“立刻改组营销机构。市场经济时代,销售和生产的地位同样重要,甚至要优于生产!刘勇根本不懂销售是什么,再说这个人心术有问题,不可用。” 张年发又问:“怎么改呢?” 刘万程就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学的管理呀?奖惩机制啊,培训合格业务员,把他们撒出去。光在家里等着,谁会把财给你送到家门上呀!” 张年发倒一点没有在乎刘万程不耐烦的态度,还想继续问。刘万程就看看手腕子上的手表说:“厂长大人,早过了下班时间了,我再不去食堂,饭也没了!” 张年发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对不起啊,小刘。你看我倒把时间忘了。这么着吧,你再干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无论你走还是不走,我都给你签字,保证不拦着你。而且,劳人处那边,我负责给你跑,所有手续,保险c档案,都包在我身上,怎么样?” 小树林里,两个人并排坐着,刘万程就把和张年发争吵的经过,大致的讲了一下给徐洁听。 然后他说:““我讲那些,其实就是想唬住他,别让他给保卫处打电话。可谁知道,又让他给留了一个月。”就叹息一声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吧。他愿意知道更多的东西,对分厂这些职工,都是有好处的,我权当为国家做贡献了。” 徐洁一直默默地听着他讲,这时候插嘴说:“你有让咱们分厂翻身的办法,老张又觉得可行。我想,他应该要提你当副厂长,你将来把分厂搞好了,还能往总厂走的。” 刘万程就轻蔑地一笑说:“你想多啦。我一个年青大学生,再有本事,在国企里,也得经过论资排辈,甚至还要有一定的关系网,有人背后撑腰,才能从科长做起,一步步升上去。到那时候啊,我就变半百老头啦!” 徐洁想想也是,在江山机器厂,还没听说过有像刘万程这样年青的干部呢!但她是真心希望刘万程留下来的,舍不得他走。 想想说:“只要老张重视你,你再自己努力,早晚会成为领导的。不比出去打工好啊?” 刘万程明白徐洁心里想什么,他心里也有一丝的动摇。 去特区,徐洁不能跟着他去,两个人就要分离许久。为了徐洁这个他以前欠了她好多的女孩,留下来? 可随即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不现实的。穷苦的大半生的经验告诉他,苦日子是难熬的。 如果有钱的话,他可以花钱雇人照顾高强,也不会在后来和高秀菊处的那么僵 他对徐洁摇摇头说:“我必须走!”接着就解释说,“你要明白,咱们的分离是暂时的。有了钱,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会有更幸福的日子在后面等着我们。没有钱,再亲密的伴侣,也会因为日后的贫穷和锅碗瓢盆一类琐碎的生活吵架,最终失去幸福!你顶多在这里忍个两三年,我在那边站住脚,就会来接你和你爸,相信我!” 徐洁就不言语了。她虽然年青,可从刘万程的表情上,她也能看出来,刘万程是铁了心要去南方了。 刘万程也看出了徐洁脸上的失落,就勉强笑笑说:“老张还留我一个月呢,我还可以陪你一个月。叫你出来,就是想和你计划计划,这一个月咱们怎么过?咱们得尽量抽时间呆在一起,这样,你慢慢就会了解我,就会知道,我就是走到天涯海角,碰上再好的女孩,也不会动心,因为我的心里,已经装着你了。这样,你在这里就会安心,我在远处也会放心。你明白吗?” 刘万程这句话是真心的,因为前世的错过,他感觉自己欠了徐洁好多好多,他这一世就得还徐洁这个债。就像前世对待高秀菊一样,虽然他后来已经不爱高秀菊了,可是,因为他们曾经爱过,他就不会选择背叛。 他相信自己不会背叛徐洁。可是,徐洁担心啊。所以,他要利用所有的时间和徐洁呆在一起,让她了解自己,让她安心。 徐洁听他这么说,脸微微一红说:“随你吧。我只要没事,就会陪着你。” 徐洁是怀着一丝希望过来的,她盼着张年发可以留住刘万程。可是,她的希望破灭了,原本振奋的心情一下子就失落了,打了个哈欠说,“我昨晚睡的太晚,实在是太困了,下午还有活呢。我得睡一会儿,一点半的时候叫我。”说罢,就倚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徐洁的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十分耐看。刘万程忍不住伸手过去揽住她的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说:“靠着我睡吧,这样舒服一些。” 过去的时候,曾经有多少次,徐洁就是这样依靠着他,或者一起走在没人的小路上,或者一起坐在不知哪个地方的黑暗里。 可是,他们最多也就是这样拉着手,互相依靠着,再没有往前发展。因为,他有高秀菊。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的依靠在一起了。 对徐洁来说,这可是她第一次依靠在刘万程身上。但她没有反抗,乖乖把头靠在他肩上了,闭着眼问:“昨晚你也没睡多少觉,不困吗?” 刘万程说:“不困,我习惯了,有时候一天一夜不睡觉都没事。” 徐洁就不言语了,过一会儿又说:“你可千万别睡着,要不咱们就都迟到了。上午我就迟到了,王主任看见我了,但是没说。下午我再迟到,就真说不过去了。” 刘万程说:“放心吧,我不睡。” 徐洁就又不言语,过一会儿又闭着眼说:“我觉得吧,钱挣多少才算多啊?咱们能在一个分厂里,整天见着,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其实也挺好。出去了虽然挣钱多,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也有危险。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也过不舒坦,也不见得就比在厂里好。” 刘万程看看她,幽幽地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啊,你长的这么漂亮,想不想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去世界上最好的地方看看呢?不说世界吧,就说中国。bjcshc深圳,去看看黄山,看看乌镇,去xc拉萨,去xj喀什旅游?如果我们都在这个破地方呆着,挣这点可怜的死工资,你一辈子就不会有出去的机会了。” 徐洁闭着眼说:“你太悲观了,厂里每年都组织优秀工人出去旅游的,我已经去过bj了。” 刘万程就笑了,这个只是在江山机器厂这个圈子里长大的女孩,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他就又说:“人活着啊,就得为美好的生活奋斗。你想不想有一天住带游泳池的大别墅,开上轿车,早上不用惦记着早早起来上班,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不用愁早上吃什么。你在床上的时候,保姆就把你想吃的给你做好了,还给你端到面前来?” 徐洁就闭着眼咧嘴笑了,说:“你说的都是旧社会小姐c太太们的生活,现在是新社会了,那叫剥削,你懂不懂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9.又给侃晕了 那天张年发在自己办公室里,用让保卫处过来抓人吓唬刘万程,也就是想出口气罢了。 忒特么可气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孩子,竟然教训起他这个四十多的厂长来了。 老子就算不是厂长,也和你叔叔年龄差不多,你在家里,也不能用这种口气教训你叔叔吧? 你不就一个大学生吗,毕业才一年多,你特么就是理论知识学的再好,没实践也是白扯!还跟我吹牛?就你这态度,到了特区你也混不好,早晚乖乖回来! 这机加行业,理论学的再深,不在实际环境里摸爬滚打几年,也只能算外行! 他叫保卫处是假,只是想镇住刘万程,然后再利用自己在这个行业里积累起来的,丰富的实践和专业知识,和这个年青人理论一番,让他彻底服气。 原本以为,刘万程会给他讲些精细化管理一类的,他在总厂学习班学过的那些东西。 那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听着是那么回事,真正做事,根本不符合实际,用不上。他甚至都想好了反驳刘万程的理由。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却是刘万程把他给镇住了。 刘万程讲的,正是他在脑袋里冥思苦想,力求寻找到的答案! 人家刘万程是结合着分厂现在正发生着的实际情况讲的,为啥他这么干不挣钱?换他说的办法,不挣钱就变成挣钱了。 设备怎么用才算是合理?好好保养,用一辈子不损坏?不创造效益有个屁用! 好多他一直考虑着如何去解决的问题,到刘万程这里,竟然顺口一说就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计划经济时代,江山机器厂创造了惊人的财富。可是,这些财富都上交了,企业并没有多少结余。到了现在,工厂设备陈旧却没有资金更新。从上到下,管理者的头脑还在计划经济时代的轨道上习惯地运行着,管理模式也没有适应市场经济,这都需要时间啊!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让他振聋发聩!确实没有时间了呀! 工厂穷了,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里左冲右突,在不会游泳的条件下现学游泳,淹不死就不错,还没有资金,怎么实现企业更新和思想更新?怎么转型?纯粹扯淡! 一个不会走路的婴儿,你偏要让他去学跑步,还让他去参加百米赛跑,简直就是笑话! 这就是刘万程说的,说到张年发心里去了! 张年发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只能维持着工人有饭吃。可是,这样停滞不前,周边别人发展起来,你就连饭也吃不上了! 刘万程的办法,的确可以让分厂继续盈利,积累足够的资金,这些旧设备就可以彻底淘汰,然后就是转型。真要能实现这一步,分厂和四百多号工人就得救了! 刘万程的本事,好多是张年发教的。他把刘万程推到技术科长的位置,却不仅仅让他去单纯负责解决技术问题,分厂生产中的大部分问题,都让他参与。 刘万程错了,张年发知道,但不去纠正,让他自己去认识到错误,然后提示他用什么办法去补救错误。当年师傅就是这么去教张年发的,记忆深刻啊! 这是师傅带徒弟的办法,刘万程就是在张年发这样的指导下,才在机加方面有了过硬的本事。 张年发不知道,正是刘万程把他当年教的这些本事逐步理论化,又参与了好多附近乡镇企业的建设和管理,然后回过头来,痛定思痛地去总结失败的原因,才有了今天再一样样说出来的道理,当然不是那些专家嘴里的理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年发岂能不震惊? 他知道,刘万程讲的这些东西,绝对有用,可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消化不了,这里面二十年以后的东西太多了。 他让刘万程等一个月,就是想消化这些东西,然后心里还有更多的问题要提出来,看刘万程有没有更高明的主意。 刘万程有。一个星期之后,张年发又把刘万程叫到自己办公室里。 齿轮滚压成型,好主意!可是,滚压模具,我们做不了,滚压生产线耗资巨大,我们没钱。没钱你怎么实现? 刘万程反正抱定主意要走,已经无所谓了。他也看出来,张年发那天假装打电话叫保卫处,就是吓唬他。 听张年发问就顺口说:“滚压的你做不了,热直压的行不行?咱们不是有两台六十吨的液压机吗?把它们调到一车间的空气锤那里去。圆中碳钢加热锻打切料,趁热上液压机模具成型,虽然生产速度没有热滚压快,成本可完全降下来了,这能不能实现?” 张年发点点头。然后接着问:“齿轮有旋转角,怎么脱模?” 刘万程顺口就来:“三开模具呀,上下分模,上模去飞边,下模左右两体,一边固定销,一边液压或者楔形锁紧。齿轮成型后,拿走上模,下模旋转脱模,能得到完整齿轮不?” 张年发低头琢磨半天,可行!这小子怎么这么聪明? 接着他又问:“手工锻切的毛坯料大小不能完全一致,切多了切少了怎么解决?”问完了他才意识到,这问题问的太蠢,这直接就是考大学生的问题,不是考老手的。 现在,张年发可不敢把刘万程当任嘛不懂的大学生了。 果然,刘万程就不耐烦了:“唉呀,张厂长,你这厂长怎么当上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解决不了?造几个特殊定尺给锻工,按着定尺锻料切料。要是一个熟练锻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就该下岗回家了!只要尺寸在允许误差之内,多出的料形成飞翅,让上模切去就完了呗。” “一套需要投资上百万的热旋压生产线,就让你两台液压机加俩空气锤给解决啦?” “那你还想怎么着?当然旋压生产线效率高,可你也得有钱投啊?利用现有设备,用最少的钱干最大的事儿!等你这样挣了钱,积累到资金了,再投资上生产线,甚至你都不用这破生产线,干这没有多少利润的破齿轮!” 啊?张年发又要犯傻,这个还不算有利润呀? 刘万程就看着他笑:“您呢,是真没看见过什么叫利润。高科技,高附加值,啊,这么说你整不明白。别人干不了,只有我们能干,你说,这价格是不是你想要多少就是多少?这叫定价权!” 张年发直扑棱脑袋,天下还有这好事? 刘万程说:“有啊。你有钱了,还不干点周围没有干的,又有市场需求的产品啊?你比如说,你脚底下铺的这陶瓷地板砖。这个东西咱们本地没有生产的,销售商得去gd拉,光运费就得占多大成本?你有钱了,咔咔把厂里这些烂设备一卖,咱直接弄几条生长线来按上,粘土进去,压机一开,就变地板砖了。粘土多少钱一斤?地板砖呢?你就等于是在印钞票了!这才叫机器一开,黄金万两呢!到时候不要说养活你分厂这四百多号工人,就是养活整个江山机器厂都绰绰有余!什么南方特区,他们能干是因为他们有钱,咱们不能干是因为咱们没钱!有钱了,发扬咱们工人阶级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咱们比他们干的好!” 张年发再一次被刘万程给侃晕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0.我要出书 从这一天开始,张年发直接变成一块橡皮糖了,整天膘着刘万程,有时候还能晚上跑到他住的宿舍里来搅和,闹的刚刚和肖涵成了哥们的刘万程,连和肖涵套近乎的时间都没了。 销售问题c车间重新组合问题。什么叫零库存,什么叫不给钱白使唤人,什么叫暗竞争机制 刘万程突然就警觉起来。有一回,他已经和徐洁商量好了晚上去市里玩,这刚在食堂吃饱了回宿舍,老张竟然比他还早,坐在他床上等着他了。 嗬,你这还让不让我活啦?那时候电话没这么方便,他也装不起bp机,没法通知徐洁他去不了。怕徐洁在市里等不着他,一个人回来不安全,他只能把老张扔到宿舍里,沿途去找徐洁。 徐洁怕在厂区被别人看见,一般都是自己先去市里等着刘万程的。刘万程跑到市里他们商量好见面的地点,才找着徐洁,两人再打黄面的回来。徐洁回家,刘万程继续回宿舍和老张对付。 老张也真可以,一个小时过去了,还在宿舍里和肖涵神侃,愣是不走。 打发走肖涵,刘万程就急了。你这是连谈恋爱的时间都不给我啊!我这打滴的钱得你给我出!我明白了,你留我一个月,是不是想把我肚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其实,做了二十多年的国企人,刘万程心里也不是对江山机器厂没感情,对厂里这些职工,他心里也是割舍不去的。这个,恐怕他自己都不一定完全知道。 如果可以让江山机器厂避免走向末路,如果可以让上万工人今后不面临下岗,有一个光明美好的前途,他还是愿意竭尽全力的。 你老张不是想要我肚子里的东西吗?不要紧,没问题!但你不能占用我私人时间呀!这连找媳妇都受限制,谁受得了?这么着,你还有什么东西不明白?全写下来,我一并给你解答成不成?别整天这么缠着我,成不成啊?我怕了你啦! 老张一听,这主意好!我怎么没想到呢?我给你列个提纲,然后你按着提纲都写下来,交给我。就这么办! 老张走了,刘万程坐在床边那张桌子上,看着他留下的提纲,一大堆问题!他琢磨过味儿来了。 这么一大堆问题,他要挨个回答,不写个几十万字,是讲不清楚的。嘿,你个大老张,你这是逼着我出书啊! 那时候没有电脑,更没有手机,不能粘贴,更没处查资料。刘万程只能用钢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这工作量,别说一个月,半年都够呛! 刘万程发现,他又掉到老张编的套里了。 嘿,前一世我斗不过你,让你坑惨了,这一世你还不放过我! 可是,他也知道,说良心话,张年发在江山机器厂算个好领导。如果他可以利用他后来痛定思痛,总结出来的这些办法和经验,说不定就能挽救二分厂,甚至可以挽救整个江山机器厂! 想到这里,刘万程不由叹息一声,和这企业,和周围这些的工人们,毕竟有过二十多年的感情。得,就算我欠你们的,我写! 就这么着,刘万程写几页纸,回答提纲上一个问题,就给老张送过去,临走还不忘嘱咐他,你仔细点看,别给我弄丢了,将来我要出书! 一个星期之后,张年发拿着刘万程写的,厚厚的一沓信纸,去了总厂办公大楼,生产副厂长袁佩华的办公室,他要提刘万程做他的副手,当二分厂的副厂长。 总厂副厂长的办公室就讲究了,宽大的老板桌,桌子上电话就有两部。背后大窗户锃明瓦亮,阳光透进来,把宽大的办公室照得一片光明。 袁佩华皱着眉头,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审视着坐在对面的张年发,半天才沉吟着说:“提拔个才毕业一年多的学生当副厂长?老张,你没喝多吧?” 张年发扑棱一下脑袋:“袁厂长,你这什么话?这大早上的,我喝什么酒啊?再说我分厂工人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我还有心思喝酒?我没心没肺呀我?” “没喝酒你说胡话!”袁副厂长的脸就黑下来,“一个毛孩子,他懂什么?说,他给你送了多少东西?赶紧给我都退回去!不然,小心我办你!” 张年发就又扑棱脑袋:“你这都什么呀,我老张干过收人东西的事儿吗?是这小子确实有才,比我厉害!这几天老子,啊,不是。这几天我净受这小子冷嘲热讽的气了,肚子都快气爆了!” 袁佩华不干了:“啊,他给你气受,然后你跑到这里来气我?给我滚蛋!” “嗨!不是,我快让你搅和糊涂了,他是这么回事!”张年发这才盐从哪儿咸,醋从哪儿酸地,一五一十,把他和刘万程这大半个月斗智斗勇的经过说给袁佩华听。然后,又把刘万程写的那些东西,放在办公桌上说,“这就是他给我的一些方案,还有很多,他正在写。说实话,受益匪浅,自叹弗如啊!开始吧,我也不相信一个毛孩子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事实摆在这里,你让我不相信也不成啊!” 袁佩华狐疑地看一眼张年发,拿起那些信纸,戴上老花镜,开始看,足足半个小时没说话。 张年发一个人给撂在一边,没着没落的,顺手就去裤兜里掏烟,刚把烟和火掏出来,一抬头,迎上袁佩华锐利的目光,只好把烟又揣回裤兜里。 “净整这些没用的!”他发牢骚,“饭都吃不上了,还搞什么全厂禁烟!我不抽烟根本过不去一天!” 袁佩华就冷冷地说:“这是市委提倡的新卫生运动,也是为了工厂安全。是总厂党委c厂部c刘厂长一致通过的决议!怎么,你有意见?” 张年发就嘿嘿两声:“我一个大头兵,我敢有意见?您抬举我。” 袁佩华厉声说:“你这态度,分明就是有意见!”吓张年发一跳,然后就四下瞅瞅,用手里的信纸遮着嘴,小声说,“我也有意见,有意见也不许说!” 张年发就嘿嘿笑了:“怎么着,你也憋不住了?” 袁佩华指指门口说:“憋不住就去厕所,楼道东面。” 张年发转身就走,又被袁佩华叫住了。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这个小伙子确实不错,有水平。可是,一下就提拔到副厂长的位置上,不合适。咱们是国家二级企业,分厂负责人,就相当于处级干部了,也就是过去的县团级。这个,太高了,不行。可以先让他在分厂里干个中层,慢慢实践,观察后效。老张,说得好不如做的好,这是咱们机加行业的真理!纸上谈兵,不能说明什么。” 张年发就急了:“还中层?给他个副厂长能不能留住他,我这心里还没底呢!你难道就让我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才,从我的分厂,从咱们江山机器厂走了?咱们最缺的是什么?有新观念c新思想的人才!你怕他纸上谈兵,不还有我呢吗?我在他身后,给他掌着舵,有我在,你还怕翻船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1.醋意顿生 刘万程溜溜儿给张年发写了一个星期的东西,他又倒过闷儿来了。老张绝对不是仅仅要让他写这些东西这么简单,他是想用这个办法拖住他,不让他走! 这些东西,别说老张,就是他亲自去执行,都不见得成功。 那老张要了这些东西去不执行,他还写个什么大劲儿? 想到这里,他创作的热情一下就无影无踪,写不下去了。 科长韩素云好像知道点什么,坐在那里正眼都不瞧他。也不再给他派活,他爱干什么干什么,权当他不存在。 既然没事干,又写不下去,他就不在技术科呆着了,干脆出去闲逛。 老子就这样了,你老张催我就写点滥竽充数,你不催我就装傻。反正到了一个月,你说啥我也不听了,走人拉倒,爱咋滴咋滴。 当然,他出去瞎逛,主要还是惦记着去二车间找徐洁。一个月之后他就走了,两个人再见面,还不知道哪猴年马月呢。 这天,他逛到徐洁的车床跟前,徐洁就告诉他说,韩素云已经找过她了,问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刘万程紧张起来,趁着徐洁干活间隙,坐在窗子边的连椅上休息的时候,坐到她跟前问:“你怎么回答她的?” 徐洁说:“我就按你教的,承认了,说我们确定关系一个多月了。” 刘万程再问:“她还说什么了?” 徐洁就摇摇头。 刘万程皱眉思索,韩素云肯定是知道了自己要走,而张年发不许这个事情。她为什么不借此立功,在徐洁身上下功夫,让徐洁变成她的,一个留住刘万程的棋子呢?这个是很有成功的希望的。 徐洁本来就不想让他走,这个从两个人之间的话语里,他也可以听出来。 他当然知道,徐洁不想让他走,是担心他以后会变心。 老奸巨猾的韩素云,肯定可以猜到徐洁的心思,她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用南方的混乱和思想解放吓唬一下徐洁?单纯的徐洁肯定会上当。 只要徐洁明确表态,不许他去特区,他还真就去不成。因为过去,他有高秀菊这泼妇的时候,欠徐洁太多了。 这么分析的话,张年发还果真没有要留住他的意思。可是,他要他写那些东西,他又无法运用到自己的管理上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车间里机器轰鸣,噪声很大,大家在这样的环境里,彼此之间离得稍远点,就无法听清对方说什么,只能利用尽量简单的话语,大声喊着说话。实在表达不清楚,就得加上手势,或者拿个扳手敲击几下,来传达相互之间的意思。 刘万程在这样的环境里,当然没法和徐洁谈情说爱,只能简单说几句话。他心里的怀疑也不能告诉徐洁。 徐洁从他皱眉思索的神态上,就可以知道他又在胡乱推理了。他的这个以后养成的,国企里干部间勾心斗角所需的臭毛病,连徐洁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徐洁就借转身去桌子上拿水杯的机会,自己的嘴接近了他的耳朵,然后说:“别胡思乱想了,你怎么总把别人想的那么坏呀?”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刘万程没法用几句简单的话说清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人到中年的经历,让刘万程太佩服这些古人总结后留下来的至理名言了。 人活在世上,真的是如履薄冰,一步算计不到,就会被别人算计了。他上一辈子,就是被韩素云和高强给算计了。对了,还要加上这个张年发!当初他就是不知道换位思考,不知道去揣摩别人的思想,才稀里糊涂地混个穷困潦倒,这辈子绝对不能再犯这个错误了! 这哪儿是一个二十四的阳刚小伙子啊,这就是一整天瞎琢磨的人精! 这时候,徐洁把水杯放回去,嘴再次接近了刘万程的耳朵,她说:“你别老在我跟前转悠啊,会被别人看出什么来的!” 刘万程肚子里正琢磨阴谋诡计,听了顺口答说:“看出来咋了?我未婚你未嫁,我们在一起谈恋爱,犯法了?” 徐洁头就停在他耳朵边那儿不动了,接着说:“我不想让别人过早知道咱们的事。我还不到二十一,离能开出介绍信来还差三年多呢!” 刘万程说:“你怕我在这三年里会变心?你怎么那么对我没信心?我是那种人吗?”这话就有责怪徐洁的意思了。 徐洁哪里是对他没信心,她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她太怕失去刘万程,而刘万程又这么不理解她。这事儿在车间里没法解释,心里委屈,眼圈就红了。 刘万程隔着徐洁戴着的大防爆镜,已经看到那两只大大的眸子开始精光闪烁了。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徐洁怕什么,他是知道的。 “好,我错了。我立刻走。”他拍拍徐洁的肩膀,准备离开。 “在车间里,不许动手动脚!”徐洁显然生气了,身体猛往后一撤,躲开他的手,接着就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刘万程就有些尴尬,嘿嘿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丫头看来脾气也比高秀菊好不到哪里去,就是隐藏的有些深罢了。 “明天礼拜天,咱们去市里吧?” 他站起来准备走,问出的这句话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徐洁不一定可以听到。但徐洁的目光始终在他脸上,他相信徐洁通过看他口型,可以猜出他说什么。 在机加车间工作久了,大家都会看口型分辨对方说什么,徐洁当然也应该会这个技能。 果然,徐洁依旧在椅子上坐着,嘴唇却动了动。 刘万程看她口型,知道她说的是“不去”两个字。 他就站在徐洁面前不走。徐洁抬头看他,他也出口型不说话。 口型的意思是,你不去我就不走! 这家伙就是愿意看她着急的样子,太无赖。徐洁没招,只得也动嘴:“下班说。” 刘万程看着她:“哪里说?” 徐洁想想:“小树林,七点到。” 刘万程转身走了。 他得设法把徐洁心里这个心结给打开。离开这里的日子越来越近,徐洁再不相信他,将来难免后患无穷。 他得让她相信,他不会因为她的家庭而嫌弃她,更不会因为她姐姐徐艳那样,就联想到徐洁也那样。他相信徐洁是个纯洁善良的好姑娘,比相信自己是个好男人还坚定不移。 当然,他不见得是什么好男人,一肚子阴谋诡计。可他善良,没有坏心眼儿! 干吗呀?谈个恋爱还跟当年两个人背着高秀菊做贼一样,这不吃饱了撑的吗?这里面已经没有她高秀菊什么事儿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心里正想着高秀菊呢,高秀菊竟然从车间大门那里进来了,还是穿着个白大褂。 她来干什么?难道,她也穿越回来了?妈呀,这躲到二十年以前了,怎么还躲不开她? 刘万程直接吓的站在原地动不了地方,眼睁睁看着高秀菊婀娜着,由远而近走向他。 高秀菊正眼都没瞧他,从他身边走过去了,顺便带起一阵香风。 好久,刘万程才琢磨明白,这时候的高秀菊,还不认识他! 那么,高秀菊不好好在她的理化计量室里呆着,跑这里来干吗? 啊,对了,他在徐洁那里坐着的时候,看见吴晓波了,这熊孩子今天来上班了! 对了,明天是礼拜天,高秀菊跑过来,是来找吴晓波,密谋明天去哪儿玩!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 一股醋意,不由从刘万程心底喷薄而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2.猫爪狗咬 吴晓波一年以前就不怎么上班,他在市里一条小街上,租了一间门店,开了个美发店,不剃头,专门给大姑娘小媳妇烫头,还外带新娘化妆c盘发。 吴晓波人长得瘦瘦高高,自身就带着一股酸气,挺“娘们儿”,干这个倒是人尽其才。 工厂效益不好,张年发的二分厂养不了这么多工人,可他又狠不下心来,把用不上的人轰回家。像吴晓波这样的,能自己谋一条生路,不来上班就不上班,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高秀菊只听同事说市里有家美发店,是江山机器厂一个工人开的,头发做的挺时髦,并不认识吴晓波。可吴晓波认得高秀菊。凡是厂里有名的大美人,他就没有不认识的。 高秀菊跟着同事去他店里做头,他就借机讨好她,不但不收钱,还三天两头地给她换个刚刚流行的样式,教她怎么化妆。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好上了。 其实,高秀菊也就是整天在理化计量室里没活干闲的,有些空虚。 江山机器厂实行分厂制之后,各单位独立结算,去理化计量室校验量具就得各单位自己掏钱了。哪个生产单位还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校验量具玩啊?不是量具实在没法用了,也不花那个冤枉钱。其余如强度试验c金相化验一类,也是如此。理化计量室这帮官老爷们,竟然想不到对外营业,坐吃山空等死。 现在看来,这是相当可笑的一件事情。可是,那个时代,这种可笑的事情就那么真实地发生着。 不止理化计量室如此,其余技术处,质检处,全面质量办公室,研究所,等等的一些总厂服务单位,都是如此。 一个时代的变革,竟然将思路依旧不改的江山机器厂所有的人员,隔离在了那个旧时代,宛如建立了一道无形的时空屏障一般无法穿越,也不知道是可笑c可悲c可叹,还是可怜? 高秀菊和吴晓波这事儿,很快就传到高强耳朵里去了。高强那熊脾气,对上和他一样熊脾气的闺女高秀菊,老高家可就热闹了。 这高秀菊死随她爹,你越不让我干的事我越干,你越不让我和他好,我偏和他好。 张年发是高强的师弟呀,两个人经常晚上凑一块儿喝点。看师兄跟闺女水火不相容,就出了一个以毒攻毒的损招,让韩素云给高秀菊说刘万程。 原本的发展路线是,刘万程在韩素云家里看见高秀菊,馋的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从此想尽一切办法追高秀菊。 再说刘万程比起吴晓波,那是真正的文雅,谈吐不俗。高秀菊的心思,本来也不怎么在吴晓波身上,就是为了和她爹较劲。 有刘万程比着,吴晓波明显就感觉不对了,高秀菊对他没有以前热情了。 这时候,韩素云又出一损招,自己亲自去吴晓波店里做头,有意无意地,就把高秀菊和刘万程谈恋爱这事儿透露给吴晓波了。 吴晓波去找高秀菊证实,反倒被高秀菊臭骂一顿。 高秀菊在吴晓波心里,那就是皇后。他不敢惹高秀菊,就去找刘万程,打算教训一下这个大学生。 刘万程不会打架,可他是农村出来的,本身身体强壮,在大学里三大球都是班级的主力。 吴晓波照着刘万程脸上打了两拳,把刘万程给打急了,抬脚对着吴晓波胸口就是一下。吴晓波这高粱杆儿的身子哪里受得了?直接吐血住院, 这事儿就闹大了。 吴晓波本来就名声不好,大家又都向着刘万程,特别是一c二俩分厂的一把手,都罩着刘万程。吴晓波别说是先动的手,没理。就是有理,要不是吐血住院,也被保卫处当勾引女青年的流氓给抓起来了。 事后,韩素云对着高秀菊添油加醋损吴晓波,怎么怎么丢人,有影没影儿的说一大堆,高秀菊从此对吴晓波死心,和刘万程好上了。 九十年代是个千变万化的神奇时代,不光人多变,世界更是一天一个变化。吴晓波凭着自己聪明,从电视电影里学来的那些流行发式,很快就过时了,店里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惦记着高秀菊,他早就关了店门,跑南方去学新技术去了。 这下和刘万程打一架,彻底把高秀菊打到刘万程怀里了。出院以后,他从此彻底死心,去南方学习新的理发技术。几年之后回来,再开美发美容店,生意火爆。 可是,穿越回来的刘万程,没按着原定计划走,张年发的“以毒攻毒”之计,就失败了。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张年发托人通知吴晓波,三天之内,必须上班,不然,就开除他。 他是想通过上班把吴晓波禁锢在厂里,让他没时间去和高秀菊呆在一起。至于下班以后,则要看高强的本事了。只要他能把自己的宝贝闺女关住,不让她跑出来,这俩人就永远没有机会待在一起。然后,再设法给高秀菊物色更好的对象,继续“以毒攻毒”。 这老一代人的想法,和新一代人毕竟天差地远。高秀菊这一代人,年青的时候,正面临着社会巨变,没有老一代中规中矩的思想约束,可以说,是最为叛逆的一代。 年青人干柴烈火,这种限制自由的办法,恰恰适得其反。这不,高秀菊知道吴晓波不得不关了市里的门面上班,立刻就知道,是他爹串通了张年发闹鬼。 你们不是想拆开我们吗?我偏去找他!反正呆在理化计量室的办公楼里,也没什么事干,她直接下楼,到二分厂来找吴晓波了。 虽然高秀菊现在已经和刘万程没有一毛钱关系了,可是亲眼看着高秀菊去找吴晓波,刘万程心里竟然猫抓狗咬一般难受。 你说你个臭娘们儿,眼光怎么连你家老头儿都不如呢?那吴晓波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一臭流氓! 不成,这事儿他得站在高老头一边儿,帮着他们把这事儿给搅和黄喽。 可他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去勾引高秀菊,把自己给搭进去呀?那是坚决不能干的事情!何况他已经和徐洁开始了,这正是他一直追求的爱情和自由! 从二车间往外走,边走刘万程就边想,怎么把这对狗男女给拆了呢? 其实,按照理智的想法,刘万程就不该想这个,更不该趟这个浑水。可是,他的脑袋竟然不听他的指挥,自然而然就往那里想了。 想一下午,也没想出个合理的主意来。晚上去食堂吃饭,既没看见徐洁,也没看见那对狗男女。 这些人都在宿舍区有家,晚上不加班,当然就都回家吃饭了,只有像他这样的单身,才会跑这里来吃。 有一次他下了班,也忘了自己是单身了,稀里糊涂就去二宿舍了,那里是他和高秀菊的家。直到走到应该是他们住的宿舍楼的地方,没有看到楼,还只是一些平房,他这才反应过来。 在食堂里吃着饭他还在想,要不,把自己屋里的那个肖涵介绍给高秀菊?就是肖涵也比吴晓波那小子强! 可是,肖涵只是个大专生,长得太黑了,还满脸痘痘。个头儿也不行,高秀菊穿高跟鞋的话,恐怕比肖涵都高了。高秀菊肯定看不上他。 哎哟,这可怎么办?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3.橘子与馒头 徐洁虽然答应刘万程晚上七点去那片小树林,可刘万程知道,七点徐洁一定到不了。 这是夏天,七点天还大亮着呢,她怕别人看见,怎么着她也得墨迹到八点天黑以后。 这个时候,社会还没有像后来那样开放。年青人谈恋爱,还多是希望背着人的,何况徐洁还有那么多的顾虑。 她当时说七点,无非就是怕刘万程不满意,赖在她的车床跟前不走,先打发他走了再说。 现在,去小树林时间还早,回宿舍吧,他心里有事,不想和肖涵胡扯,影响思路。 和肖涵熟悉起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小子是个碎嘴子,一会儿不说话都难受。他就纳闷了,原先没记得他这么能说啊,这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呢?难道他回来的这个世界,和原先不是一个世界? 厂里的食堂一般到晚上九点才关门。晚上有上夜班的,随时可以去食堂加一顿餐。刘万程就干脆在食堂饭厅里,找个僻静的角落坐着,独自想心事。 他和徐洁重新认识,已经半个多月了。当初和高秀菊的时候,是一个多月以后,他们才开始亲密接触,很快就进入了实质阶段。 那时候的刘万程是个地地道道的雏,一个多月进入实质,已经不算慢了。现在的刘万程,已经不能算雏,可以说经验丰富了。 半个月,他已经和徐洁亲密接触了,远远超出了原先他们在一起许多年时候的亲密。 原来他们主要就在一起说说话,拉拉手,顶多徐洁靠在他肩上,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温馨,连嘴都没亲过。 徐洁真的很瘦,能清晰地摸到她的肋骨,跟搓板差不多。胸前那对小馒头,就不能算是馒头,比大枣大点,算什么呢?青苹果?桃子,还是橘子?刘万程觉得像橘子。 高秀菊那才是馒头,又白又大的馒头,光滑细腻而柔软,揉着那叫一个舒服。 这娘们从小娇生惯养,不用干活,吃香的喝辣的,当真养了一身好肉。 徐洁就不行了,家里c厂里都要干活,吃的也没法和高秀菊比,当然就瘦瘦干干的了。 当初,和高秀菊亲密起来,没有几次,高秀菊就缴枪投降了。可是徐洁却拒绝再往更深的层次发展,始终坚守最后一道防线,丝毫不为刘万程所动。 从这一点上说,徐洁比高秀菊意志力坚强多了。 想到这里,刘万程忽然脑袋里“嗡”的一下。高秀菊在和自己认识之前,和吴晓波在一起多久了?这个淫荡娘们儿,根本把持不住,别再是给他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吧? 当初他们第一次的时候,是在理化计量室高秀菊的工作间里。大晚上的,怕有人突然过来,黑灯瞎火,慌里慌张,刘万程又是雏,根本分辨不清高秀菊是不是第一次啊! 嘿,好你个高秀菊,认识你我算是倒八辈子霉了!吴晓波,你竟敢给老子绿帽子戴,老子要不报复你,老子就不姓刘! 胡思乱想半天,心里更加狗撕猫咬,看看表,已经快八点了,这才慌慌张张出了食堂,赶往小树林。 赶到小树林附近的时候,他远远就看见徐洁已经在公路边上了,穿着他们第一次在咖啡屋见面时穿的那身连衣裙。 他忽然就记起来了,徐洁真正穿出门去的衣服很少,他曾经偷偷攒私房钱,给徐洁买过衣服的。 这可真是怪了,那时候的徐洁,总是在暗示他,他们可以再进一步,她不会和高秀菊争。现在他们完全可以无所顾忌了,徐洁倒变得固执起来。看来,他来到的,应该不是过去那个世界。 徐洁看他走近,一脸幽怨地问:“你怎么才来啊?” 刘万程冲她嘿嘿一笑说:“哪回都是你让我等你,这回我也让你尝尝等人的滋味!” 徐洁拉下脸来说:“这里人少,到处是树,我害怕。” 刘万程问:“我等你的时候就不害怕了?” 徐洁就咧嘴说:“无赖!你是男的你怕什么?” 两人打着嘴仗,又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身边的公路拐了个弯。两个人下了公路,沿着公路一边的小路,向着更远的林子里去了。 这里的树林更密,到处黑乎乎的,路边半人高的茅草沿着公路延伸出去,进入远处的黑暗里,一片荒凉。 徐洁就抓紧了刘万程的胳膊。刘万程侧头看看她,黑夜里她的脸色就显得更加苍白,神色紧张。 刘万程笑说:“怕了?你要不坚持不让别人知道,咱们也用不着这么着,跟做贼一样!” 徐洁不说话,反正她不想现在公开。 刘万程揽住她的腰,和她并肩走,边走边说:“你爸的情况,你姐的事我都知道,我不会因为他们而对你有别的看法,更不会听信别人胡说八道。你说,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久,徐洁才说:“别说这个了好吗?我心里乱。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想通的。”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不再说话,揽着徐洁,走到一片林子边上,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徐洁想坐在他边上,却被他拽过来坐在他的腿上。徐洁就乖乖坐在他腿上,双手自然环上他的脖颈,头依偎在他肩上。 徐洁是个出奇安静的女孩,和高秀菊完全不一样。和高秀菊在一起的时候,刘万程唯一的感觉,就是闹。这娘们儿叽叽嘎嘎,没一会儿的安稳。 一会儿功夫,刘万程的手就沿着徐洁连衣裙的下摆,伸到里面去。 徐洁的腿细长光洁,腹部平滑,与高秀菊相比,是另一种的感觉,另一种的美。 当他的手掀开徐洁胸衣的时候,徐洁动了一下,并没有反抗,只是将头又往刘万程的肩上方靠了靠。 过一会儿,刘万程的手再次下来,试图探索下面的神秘的时候,徐洁的手过来,隔着裙子阻止了他。 “说会儿话吧?让你挠的心痒。”徐洁说。 刘万程就知道,徐洁不想让他继续。其实,恋人之间,朝夕相处,有时候要的,就是这样的安逸和柔情,话语倒成了多余的。 “对了,我看见你们车工组的吴晓波,今天来上班了。”刘万程没话找话说。 “那个人,特讨厌!”徐洁说,“总是没话找话,吹他生意多么好,让我做头发的时候找他。稍给他点好脸,就敢动手动脚。” 刘万程严肃起来,看着她问:“他骚扰过你?” 徐洁说:“这次没有。上一次他来的时候,我正在车床上干活,他拿手摸我后背,气的我拿扳手把他爪子打肿了,大骂了他一顿!” 刘万程不由大怒说:“还特么反了他了,我明天找他算账!” 徐洁就阻止他说:“算了,他没占着便宜。再说这都过去好长时间了,那时候咱们还没谈呢。” 刘万程皱起眉来不说话,同时,一个恶毒的主意,已经逐渐在他脑袋里产生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4.补偿与跟踪 第二天礼拜天,两个人去市里逛街。 虽然徐洁还是躲躲闪闪,唯恐碰上本厂的人,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敢白天出来逛街了。这要放在以前有高秀菊的时候,就算徐洁敢,借刘万程个胆子也不敢。 而且,刘万程还花了一百多块钱,给徐洁买了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加上两个人在外面吃饭,花了接近两百块,相当于刘万程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了。 看着自己一直想买的裙子,徐洁心里乐开了花。可是,让刘万程花这么多钱,她又有些不落忍,这把钱都花了,离发工资还早,不过啦? 其实,刘万程属于那种很抠门儿的人,对别人抠门,对自己也抠门。 他除了在食堂吃饭,平时很少舍得花钱。每月得给在农村的父母寄五十块钱去,父母还拉着两个弟妹呢。 所以,刘万程平时把一分钱看的比月饼都大,入厂一年多,这么低的工资,都能攒不少的钱。这习惯,大概是从他在农村的爹妈那里继承来的。 给徐洁买裙子,是他在昨天晚上见到徐洁的一刹那,就决定了的。 过去徐洁和他在一起,两个人出去消费,基本都是aa制,这回刘万程花钱,下回徐洁就抢着花。 这倒不是因为刘万程抠,而是那时候他有老婆高秀菊。每月就那么几个死工资,高秀菊有数,花多了没法交代。 刘万程一点一点的,从奖金和平时买烟的钱里往外抠,足足抠了一年,才给徐洁买了一件衣服。 记得徐洁当年看到那件衣服,激动地两眼放光,高兴地跟孩子似的。 在刘万程心里,他觉得欠了徐洁好多好多。这一次,没有高秀菊这泼妇了,他决心尽一切所能补偿徐洁,对谁抠都不能对这可怜的丫头抠。 两个人如胶似漆地在市里疯了一天,直到半夜都舍不得回来。要不是考虑到徐洁第二天上班还要干活,俩人恐怕玩到天亮都舍不得分开。 刘万程还是送徐洁到她家所在的那条胡同口上,黑夜里看着徐洁依依不舍地转头离去,心里竟又生出许多柔情来,猛然追上去,抱住她,吻住她的唇,许久舍不得放开。 徐洁挣扎半天,才摆脱他的魔爪,轻声喊:“你要疯啊!”眼睛里明明亮亮,反射的却是惊喜和同刘万程一样的不舍得分离。 她又扑到刘万程怀里去,让他抱了许久,这才从他怀里出来,狠心转身跑了。 这时候的刘万程,才是真正陷入恋爱里,把高秀菊和吴晓波完全从记忆里删除了。 可惜,这删除只是暂时的。 第二天一上班,刘万程就开始注意理化计量室方向,看高秀菊什么时候出来。 理化计量室在二分厂西面,和二分厂技术科隔着一条土路,是一座三层的小楼。 这种老式的小楼,公共走廊在楼的外部,边上焊着铁栏杆,里面则是一排房间。房间里的人从里面出来,就会出现在走廊上。而刘万程坐在技术科的办公桌前,正好可以透过身旁的窗户玻璃,看见那小楼二层以上的走廊。 刘万程过去去过高秀菊的工作室,就在三楼中间。他的人生第一次,就是在高秀菊的工作室里。至于那时候高秀菊是不是第一次,他到现在也在深深怀疑。 给高秀菊当了二十年男人,他对高秀菊和高强,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高秀菊对他本事挺大,说一不二,对她爹高强,却是明面上不服c作对,骨子里还是怕的。 高强不准高秀菊晚上出门,估计高秀菊真就不敢晚上出来。当然,他和高秀菊的时候,那是高老头默许的,他们在外面鬼混到多晚,老头都不闻不问,假装不知道。 这么分析下来,张年发把吴晓波禁锢在厂里,没法去市里的店铺,高秀菊想见吴晓波,就不能偷跑到市里去,只能利用上班时间,她爸没功夫管她的时候,跑到二分厂来。 高秀菊在三楼上班,一般用不着下来。 她在三楼走廊上出现,没有出现在二楼走廊上,就说明她只是出来上厕所,或者因为工作去其他的工作间。如果她很快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就说明她是要离开理化计量室,到厂区来。 这段时间,韩素云不管他,张年发也不催他写东西,刘万程正好闲的没事,有的是时间盯着高秀菊。 终于有一天下午,三点多钟,他看见高秀菊穿着白大褂,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 刘万程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自己的位子上慢慢站起来,溜溜达达地出了技术科的门,然后他就快速穿过冬青树丛间的小路,来到分厂办公室的屋后。 从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走到二车间的门口去。如果高秀菊是来找吴晓波,就必然会经过这条小路。 果不然,一会儿功夫,高秀菊就出现在那条小路上,袅袅娜娜地向着二车间过去了。 刘万程利用屋角遮住自己的身影,看着高秀菊过去,身子被另一间房子挡住,这才从屋角那里转出来,去二车间东面。那里还有一个小门,从那个小门出来,再从二车间与三车间夹出的胡同里过去,就是厂区的边缘了。 这几天,刘万程都琢磨透了,这对狗男女在声音嘈杂的生产车间里谈恋爱,那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他已经从徐洁那里得到了证明。 高秀菊和吴晓波在车间里呆不到三分钟,就一前一后,从那个小门里先后走了。 出了那个小门,穿过胡同,在厂区围墙附近,有备战备荒年代厂里挖的防空洞。 防空洞很深,里面冬暖夏凉。如今防空洞已经荒废多年了,曾经出租给附近农村的个体户,在里面种香菇。 这农村人不了解国企工人什么都敢干的本色,香菇开始收获的时候,最闲的没事干的机修组几个小子,拿了工具,弄开了防空洞大铁门上的锁。 再大的锁,防贼兴许管用,防备工具齐全,专门鼓捣修理机械的机修工人,那简直就是笑话。 刘万程过去经常去机修组下象棋,和他们很熟,他们从防空洞里弄出了成麻袋的香菇,还给了刘万程不少。 不过,这是刘万程和高秀菊结婚以后许多年的故事。 现在的防空洞,大铁门还是锁着的,但大铁门前面有一道水泥台阶,从地面上通到大铁门跟前。那个水泥台阶在地面以下,这里又很少有人过来,正是高秀菊和吴晓波这对狗男女幽会的绝佳场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5.防御神功 沿着厂区的围墙,有一条掩映在杂草丛里的小路,那是保卫处的人夜间巡逻踩出来的。 小路在东面的围墙那里,正好弯了一下,经过防空洞的大铁门。 刘万程卡着时间,估计高秀菊和吴晓波到了那个铁门跟前,就沿着那条小路,向那边走过去。 走到铁门上面的时候,他故意回头,向着铁门那里望一眼,接着就站下了。 这对狗男女果然在那里! 关闭的铁门中间,两个人相向站着,高秀菊还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哟呵,这不吴晓波吴师傅吗?好久没见了。”刘万程故意装出偶尔发现他们的样子,站下来,热情地打招呼。 铁门距地面也就十来米的样子,不用大声喊,下面这对狗男女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吴晓波不经常上班,和刘万程也就是互相知道有对方这么一号人,并没有说过话。 听刘万程打招呼,吴晓波挺吃惊,心说刘万程这小子犯什么毛病了?我们不熟,没说过话呀?但也不好不接话,转一下身子,冲着刘万程说:“噢,我才上班。” 刘万程可不管这一套,装出和吴晓波很熟的样子来,看着高秀菊问:“这是你对象?真漂亮!” 吴晓波没说话,高秀菊冷冷盯着刘万程,也不说话。那意思,自然是希望刘万程识趣,赶紧走开。 刘万程偏不识趣,接着和吴晓波唠:“吴师傅啊,你真厉害,找这么漂亮的对象!这以后有对象了,可就得收敛点,别再骚扰车间里的女工啦,要不然闹大了传出去,可好说不好听啊!” 刘万程这句话一出口,吴晓波这才意识到,感情这小子这是诚心找茬来了。当着高秀菊的面揭他的短,这不等于往他的尾巴上踩吗? 吴晓波就急了,冲刘万程叫:“嗨嗨,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骚扰女工啦?” 刘万程装傻充愣,瞪眼看着他说:“这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不骚扰人家,你那手背是怎么肿的?摸人家屁股,让人家用扳手砸的吧?这个二车间谁不知道?” 高秀菊的眼光已经离开刘万程,开始有些恶毒地盯住吴晓波,接着就去看他的手。 吴晓波这下气大了。他平时跟刘万程无冤无仇,好好的刘万程这么挤兑他,这不欺负人吗? 他就从地下上来,来到刘万程跟前骂:“你特么有病吧,找抽是不是?” 刘万程就笑了,他就是要这个效果。 吴晓波打扮的跟社会上那些流里流气的,好打架的皮孩子差不多,可这小子是绣花枕头,不禁打。这个,他在前世里已经领教过了。 他依旧装傻充愣,嬉皮笑脸:“哟哟哟,这还急了。敢做不敢当,是男人吗你?” “我特么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吴晓波咬着牙,不待刘万程说完,一拳就砸向他的鼻梁。 刘万程知道吴晓波这两下子,早有防备,仰身躲开他的拳头,装出吃惊的样子来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还动手啊?” 他故意这么文质彬彬地咋呼,就是想让吴晓波以为他是学生出身,害怕打架。吴晓波果然上当,见他这么说,以为他是怕了,更加得势不饶人,第二拳又冲着刘万程的脸打过去。 这回刘万程还手了,一把就攥住了吴晓波瘦竹竿一般的手腕子,反手一拧,吴晓波就转了个圈儿,疼的“哎哟哟”直叫唤。 刘万程并不想算完,抬起一脚,直接踹在吴晓波的屁股上。这回他接受上次的教训,不往他胸口上踹了。 刘万程接近一百八十斤,吴晓波不到一百二,两个人个头差不多。这一脚踹上,吴晓波还是支撑不住,直接来了个狗啃屎,抢到一边的草丛里。 “还特么想打我?就你这熊样,我让你仨知道不?”刘万程得意了,“特么敢做不敢当,神马东西!” 忽然,头上发根一疼,刘万程知道不好,立刻双手抱头,弯下腰去。接着,雨点般的拳头攻击,就如暴雨而至。 他光顾得意了,忘了下面还有一个高秀菊呢!刘万程挨她的打不下二十年,早习惯了,并由此就练就了一套防御神功:抱头c捂脸c弯腰,把最皮实的后背留给她。 “我这是为你好!你个臭娘们儿,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刘万程边施展防御神功,嘴里还不干不净,完全就是前世在家里,和高秀菊打架的翻板。 高秀菊雨点般的拳头终于停止,大声嘶吼一句:“要你管,给我滚!” 刘万程听话,立刻抱头鼠窜。饶是他有神功护体,胳膊上仍是被高秀菊的长指甲划了一道血印子。 虽然付出了血的代价,但刘万程心里高兴,值了! 吴晓波摸徐洁后背,被徐洁打一扳手这事,二车间的人都知道。当时徐洁竭嘶砥砺大发作,整个车间的机床都停了下来。只要高秀菊到二车间,随便找个人一打听,吴晓波的罪证就算坐实了。 至于吴晓波当时摸的,是徐洁的后背还是屁股,估计高秀菊不好意思问那么仔细,人家也不能给她说的那么详细。 依据这小娘们儿的为人,只要吴晓波这条罪证给落实了,他们今后绝对没戏! 嘿,老高头儿!我虽然没上你的当,给你做了倒霉女婿,可我也算帮了你,仁至义尽,老子不欠你们高家任何东西了吧? 只是,把吴晓波摸徐洁后背改为屁股,有点对不住徐洁了,这要让她知道,非得跟他急眼不可! 得,这事儿还得千万保密,不能让徐洁知道! 只是,自己干了这么一件伟大而光荣,损人不利己的大好事儿,不跟个旁人说道说道,实在是憋的心慌! 这是他穿回来之后,第一次听到高秀菊那比高八度又高八度的嘶吼,可这一次,他感觉这声音并不难听。不但不难听,听着反而有一种听仙乐的感受,以至于他当时竟突然产生了不抱头鼠窜,继续挨高秀菊的打,继续激发她的能力,让她继续嘶吼的冲动。 幸亏他当时意识到,他已经恰到好处地完成了自己的阴谋,没有必要画蛇添足,这才强迫自己跑掉了。 “这真是犯贱啊!”跑出好远之后,他还在心里想,“难道,自己还在留恋和高秀菊在一起的日子?” 随即他就想到了老高家一家人怎么对他,高秀菊又是怎么对他,心里的恨生出来,生生遏制了他往下回忆的冲动,这才恢复了正常,滋个啷地溜达着,回技术科了。 刚进技术科的门,韩素云就在座位上冲他喊:“跑哪儿去了你?张厂长来电话,找你好几回了。赶紧去厂长办公室,张厂长在那儿等着你。” 刘万程看看韩素云,奇怪问:“厂长找我?没说什么事儿吗?” 韩素云摇头说两个字:“没说。”就继续低了头,看手头的图纸了。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刘万程在肚子里嘟囔,才开心不到二分钟,这个讨厌的大老张,又来给他找麻烦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6.立字为证 张年发在办公室里,把书记刘勇给支出去,专门等着刘万程,却不料刘万程跑出去,执行他蓄谋已久的阴谋去了。 厂长大人有请,刘万程不得不去。 推门进外屋,屋里只有张静坐在办公桌里,看他进来,只是飘了他一眼,就低头假装做事了。 这小娘们儿估计是自己和张年发在里屋说话,她趴在门口偷听了一些去,知道他现在是厂长大人的红人儿,所以直接来个不闻不问了。 刘万程心里想,这个势利眼娘们儿倒知道些眉高眼低,怪不得张年发不讨厌她,在她和刘勇的事儿抖露出来以后,还试图保她。估计老张想取刘勇而代之的好事是一定的了,但这小娘们儿察言观色,乖巧懂事,倒确实是个当小三的材料。 他这么瞎琢磨着,直接推门进了里屋办公室。张年发对他还挺热情,亲自起来,把他让到刘勇的座位上。接着,就向他宣布一个重大喜讯:总厂研究决定,任命刘万程为二分厂第一副厂长,主持所有工作。 刘万程果真如张年发所料,大吃一惊,这的确是他料想不到的。想当官的太多太多了,他一没关系二没后台三没资历,仅仅有个大学文凭,以现在这年龄,当官的事,应该八杆子都打不到他头上。 他猜测了许久张年发留他一个月的目的,几乎把所有的可能都设想了,唯独没有往这方面想。看来,张年发在总厂的能量还不小,连这种不靠谱的事情都能做到。 但接下来,他的表现,就不在张年发意料之中了。 他沉默半天,冲张年发呲牙一笑:“嘿嘿,不干,给个正厂长也不干!说好了的,坚持到月底,你签字,我走人!” 张年发就奇怪:“小刘,你可想明白,这可是处级干部,好多有前途的大学生在厂里呆一辈子,也得不到这个职位,这可是总厂领导对你的绝对重视和信任!” 刘万程心说,老子就特么是那个混了一辈子也没当上副厂长的大学生!不过老子现在想开了。 他微微一笑,打着官腔说:“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但接着就恢复了他刘万程的本来面目,“可惜啊,在下没那个好命,干不了这个,让您费心了。” 张年发奇怪地看着他问:“为什么不干,你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理由?”刘万程就笑了,“就说你当这个厂长,拿分厂平均工资的14,能拿多少钱?出那么大的力,操那么多的心,拿三百块钱,值得吗?只能靠贪污来弥补不足了。我刘万程没那喝工人血的狠心,干不来贪污受贿的事,这么点工资就想让我卖命?对不起,我还没傻到那个份上。” 张年发哭笑不得:“我说你这孩子,说话嘴上怎么没有把门的呢?我什么时候贪污啦?你说这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知道不知道?” 刘万程立马就改口说:“我可没说你贪污。您是谁呀?思想觉悟特高,心理素质倍儿棒,您当然不会贪污了。我是说我自己。我干了拿不到合理的报酬,心理不平衡,自然就会想到贪污来求得心理平衡。所以,我还是不干的好。要不然咱江山机器厂就又多一贪污犯,对你,对厂领导们,都不是什么好事不是?” 张年发让他给气笑了:“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理?年纪不大,滑头的本事不小,我原先怎么没看出来?” 刘万程心说,你看不出来就对了。你要看出来,还不得把我送科学院去当试验品?好么,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叔能穿回来,变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那还不连宇宙都轰动了? 张年发见刘万程好一会儿都不说话,便又说:“你在基层,总厂的一些规章制度,你不知道。对分厂负责人,总厂是有另行奖惩规定的。完成总厂布置的生产任务,上缴当年规定的应缴利润,总厂会给分厂领导发年终奖。这年终奖可不是小数目。比如我,如果完成了总厂规定的目标,年终奖就是两万。” 刘万程撇撇嘴:“你是正厂长,分厂二级法人,奖励是给你的,不是给我的。” 张年发说:“这个奖励,我可以大部分给你。只要你有办法让分厂有了高额利润,就算咱俩对半分,也不是个小数目!” 刘万程不言语,心里却满是鄙夷。不是小数目是多少?在你张年发眼里,估计五千块你都能拿着当巨款!你会舍得把属于自己的奖金分给我?再说辛苦干一年,才弄万数块,老子才不为这点蝇头小利给你卖命呢! 张年发看他半天,继续说:“另外,总厂还有超额完成任务的规定。超额上缴总厂的利润,分厂法人按照超出金额的10%发放奖金。” 刘万程还是不接话,张年发只得说下去:“可惜呀,我能力不行,每年能完成总厂的规定利润,就算万幸了。” 刘万程就嘟囔:“那你也可以拿两万,工人什么都没有!” 张年发就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大家辛苦一年,光看着我拿钱,心里不落忍。我就把这个钱,在年底放假的时候,都换成年货,给大家伙分分。说实话小刘,我张年发长这么大,受党这么些年教育,这心没有那么黑,就像你说的,没有那个喝工人血的狠心!那么干了,晚上睡不着觉,出门怕遭报应!” 张年发就有些激动:“外面好的单位的收入,还有那些个体户,都是咱们工人的好几倍!这个我知道。作为分厂领导,四百多号兄弟姐妹的当家人,我没当好这个家,不能让大家生活好,让大家累死累活在厂里干一年还过苦日子,我心里有愧,我对不住大家伙对我的信任!可是,我没文化。就像你说的,观念陈旧,法子想了一大堆,一个管用的没有。现在,你有法子,你想,我舍得放你走吗?另外,你算算,以咱们车间的生产能力来讲,可实现的最大利润,应该在每年二百万左右,这个计划经济的时候,咱们每年都没有少于二百万。要是能够恢复到计划经济的生产水平,刨去总厂规定的二十万,咱们超额就是一百八十万!一百八十万,你算算,10%是多少?十八万!每年你能拿十八万,这比你跑到南方去打工,挣的多出多少?你为什么不肯干?是不是你根本干不了,光在这儿给我说大话,纸上谈兵?” 张年发说到十八万的时候,刘万程眼里就是精光一闪。 九十年代,还在兴万元户的年代,十八万,的确不少,可以说是发财了!别说十八万,就是和张年发二一添作五,也是九万!,加上年终奖,那就是十多万啊! 这时候他去特区的话,要拿到十万的年薪,估计也得五年以后。你才去一个新地方,人家不了解你,你也对生产环境不熟悉,只能从基层干起。想成为高级管理,五年的时间已经不算太长了。而且,现在特区人才济济,他去了能不能混出来还两说着呢。 刘万程对张年发说的这个事儿重视起来。 总厂对分厂二级法人的奖惩制度,过去刘万程是有耳闻的,只是不知道详细内容。他让张年发拿出总厂的这个奖惩文件来,他得亲自过目才能相信。 张年发果然就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盖着总厂大印的红头文件。 文件是真的。只是,在江山机器厂大多数单位亏损的情况下,总厂后来并没有认真执行这份本来不错的奖惩制度,没有对完不成任务的负责人就地免职。这就造成了干部能上不能下的老习惯还是不改,在这个单位混不下去了,给上头疏通疏通,再去其他单位混。有法不依,这也是江山机器厂将来走向没落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看文件的下发日期是去年的。也就是说,这个办法是经过市委批准,刚刚开始执行不久,最近一两年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我完不成任务不见得执行文件,我完成了任务,你总得执行文件,把该属于我的奖励给我吧? 刘万程就闭眼思索。干到二百万的纯利润,以现在的工人素质和设备能力,可能性不大。二分厂如果能饱和生产,再堵死所有的贪污浪费漏洞,一年一千万到两千万的产值,一百五十万以上的纯利润完全有可能! 一百五十万,奖金就是十五万,和张年发平分他也能拿到七万五。而且,以现在的市场价位,有利润中等的活干,工人的月平均资就应该能在一千块以上。那么,工资加上奖金,他一年的收入应该绝对不少于十万! 刘万程动心了。 张年发刚才那些穷表白他一句没听进去,就听见十八万了。漂亮话谁特么都会说,我还能把自己包装成英雄呢。都是千年狐狸,你给我装的什么清纯啊?在钞票面前,这些就都是屁,一文不值! 他打断了张年发的唠叨,严肃起脸来,一字一句地说:“如果让我干,就得一切我说了算。书记刘勇,副厂长王会文,包括你,都得听我的,不经我的允许,不能随便乱插手分厂的任何事物,不管是生产还是销售,包括仓储。另外,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将来年终奖咱俩平分!” 他原来还想老张四他六的,可以他中年人的思维,利益面前什么承诺都不保险的理论推断,真到了分钱的时候,老张绝对不肯比他拿的少,能对开就不错了。不过,还得立字为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7.哄上贼船 和刘万程紧密接触将近一个月,张年发就发现,这熊孩子掉进钱眼儿里了。 辞职为的是钱,就是给他出的那些改革二分厂生产经营办法的主意,也都是围绕着一个字:钱。 在他的观念里,设备保养得再好没用,关键得用设备挣钱,只要把钱挣回来,设备造烂了再买新的。产品质量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对方能用,把钱拿回来就成。就是改革营销体制,也是为了挣钱。不能挣钱,我养你们这些营销员干什么用? 这无疑与张年发在国企里干这许多年,形成的观念完全相左。但张年发又不得不承认,刘万程的这些办法,的确是唯一可以拯救分厂的手段。 为留住刘万程,他只能以毒攻毒,用绝招了,把总厂的奖惩制度拿出来。你不要钱吗?你真有本事,把分厂的利润提上去,你就能拿着钱,而且不是小钱,是大钱! 刘万程果然中计。可没成想,这熊孩子竟然还要和他立字据! 张年发哭笑不得。我一个堂堂处级干部,能骗你个熊孩子吗? 说这个没用,刘万程就信字据。将来你万一反悔,我就拿着这字据,去法院告你! 张年发一咬牙,和他签了保证书,刘万程这才放心。 他放心了,张年发不放心。自己处心积虑,总算把这熊孩子哄上了贼船。可他只有二十四岁,太年青了。 在张年发看来,管理,特别是机械加工行业的管理,和工人打交道,是一门很难的学问,不从基层干上来,积累多年琢磨别人心思的实践经验,是做不好当家人的。 刘万程可以说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在大学学得好,动动嘴可以,真正让他干,他能行吗?自己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过于冒险了?他感觉自从和刘万程在一起呆着,自己也变得不正常了。 看刘万程收好他签字画押的保证书,他这才说:“为把你提到这个位置上来,这几天我没干别的,净在办公大楼上和领导们斗嘴了。为了你将来工作顺利,礼拜一开生产例会的时候,总厂主管生产调度的袁副厂长c组织部赵部长,劳人处裴处长,都要来参加会议,宣布对你的任命,给你站台。任命一个副厂长,所有相关部门的一把手,都亲自过来站台,这可是少有的事情,就是要给你建立威信!” 说到这里,他沉默半天,又接着说:“可说心里话,我现在心里反而没有底了。今后这二分厂你就是当家人,我明面上虽然还是厂长,实际就是给你当副手,这事儿基本就算定了。你现在先给我说说,你具体准备怎么干?让我心里有个底,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张年发敢用他当副厂长,这胆就比豹子大。要换做是他刘万程,不明就里,他也不敢用一个二十四的毛孩子,管四百多工人。 既然干这个能挣到钱,为什么不干?刘万程现在才不管其他的。但想挣钱,就得让这个破分厂创造利润,就得干好。干好的第一步,自然就是要取得眼前这个大老张的信任,稳住他,让他全力支持自己。 他问张年发:“你是不是怕我一上任,就把我给你说的那些东西都鼓捣出来,把你的二分厂搅个天翻地覆呀?” 这正是张年发所担心的,他看着刘万程,不说话。 刘万程就诡异地笑了:“吃饭还得一口一口吃呢,我又不是傻子,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他就把自己的想法一步步说出来。 他说一步,张年发就点点头,基本和他心里想的差不多,是稳重的路子。这小子的思维,比他的年龄恐怕大了一倍不止,老谋深算地让他吃惊。 刘万程本来就是他的徒弟,又有许多在乡企得来的经验,现在的本事,恐怕比他强着不止一个档次了。 最后,刘万程严肃了说:“就按咱们商量的这个路子,我先组织技术科搞那个齿轮产品的配套热压模具。制造出来,估计成本得两万左右。两万,分厂还能负担起吗?” 张年发说:“没问题。不过,” 刘万程就打断他:“不过,你得先和减速机厂那边沟通,告诉他们我们的想法。不过不要说工艺,中心意思就是产品可以降价,但质量会比以前差一些,供货却要及时的多。我们成品要经过发黑处理,他们不会从外观上看出区别来。” 这正是张年发想说的,得先征求人家客户的意见才行啊。 刘万程接着说:“这事儿得你亲自办,不能经过刘勇。” 他记得,这个减速机厂的配套齿轮,二分厂也就干到今年的年底,到第二年人家就不给干了。 二分厂的价格太高了,是南方供货商的两倍半,对方实在承受不起了。 记得当年突然失去了这个最大的产品,二分厂连工资都不能当月发放了,主管营销的刘勇整天垂头丧气,张年发也不得不跑出去找活干。幸亏是一分厂的高强,张年发的大师兄,也是刘万程老丈人高强,给二分厂匀了部分自己分厂的活过来,二分厂才勉强将工人的工资发出来。 所以,为保住这个保命的产品,刘万程只能先从改造齿轮加工手段开始。 而当年之所以丢掉了这个产品,主要就是刘勇除了和对方吃吃喝喝,就没把主要精力放在业务上,根本没听明白人家要求降价的中心意思。 后来张年发弄明白了,人家可以降低质量和材质要求,只要价格压下一半来就可以,那时候再思考改为热压生产,就已经晚了。 听刘万程说不经过刘勇,张年发点点头,才要开口,刘万程又说话了:“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插手刘书记主管的工作。营销机构的改革,我会等到咱们完成制造工艺改革,开始出成品,分厂有了经历住风浪的本钱,供求稳定以后。” 刘勇手底下不干净,张年发知道,但刘勇能在这里当书记,背景也不简单。刘万程一上任就和刘勇顶着来的话,是不合适的。 而刘万程说的,正是张年发担心和要说的。张年发就纳闷,这小子怎么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等一会儿,看刘万程没话,张年发这才问:“齿轮制造工艺改动以后,我们好多设备就要闲下来,工人就没钱挣了,怎么弥补这个缺口?” 刘万程看看张年发,嘿嘿两声说:“刘书记不是主管营销吗?他要弄不来活,弥补不了设备空闲这个缺口,不就给了你更换营销主管领导的理由了?” 张年发就看刘万程许久。他忽然就有上了刘万程当的感觉。 这小子的套路,都是一环套一环的。他要辞职是不是真的呢?这是不是只是他的一个借口,目的就是为了向我展示他的才能,暗中夺取生产副厂长这个位子呢?要知道,这个位置已经空了许久,好多人都在明争暗斗。他是不是已经看到这个机会,巧妙地利用了我急于改革的心理?他忽然就感觉,眼前这个年青人,有些高深莫测了。 刘万程和张年发在厂长办公室里规划二分厂未来的时候,高秀菊就在防空洞那里审吴晓波呢。 “好好的,他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会陷害你?你老实说,到底有没有骚扰人家?”高秀菊盯着吴晓波厉声质问。 吴晓波确实干过,这事儿当时闹的还挺大的。他知道如果高秀菊刻意打听,肯定会露馅。可他也不敢承认,那现在他们就完了。 他索性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抵赖说:“那个徐洁不正常,是个神经病,你从她身边走她都能赖你骚扰她,不信你打听去!再说她那个熊样,一天到晚脏兮兮的,我骚扰谁也不会去骚扰她啊?” 高秀菊就问徐洁是哪一个?吴晓波就把徐洁在车间里的机床位置和脏兮兮的样子,添油加醋给高秀菊描述了。 听吴晓波的描述,高秀菊好像对徐洁有点印象,的确是一个挺脏,挺拖拉的女孩。吴晓波喜欢干净,按理说应该不会去骚扰这样一个女孩。 她盯吴晓波半天,没发现什么破绽,这才说:“希望你说的是实话,要是让我打听到你撒谎,吴晓波,你就完了!” 到这份上,吴晓波只能打肿脸充胖子,来个抵死不认了:“你打听就是,骗你我是小狗!” 高秀菊扔下吴晓波,转身走了。 可是,她没有回自己的理化计量室,而是去了二分厂的技术科,她和韩素云认识。 虽说吴晓波说的有道理,可徐洁为什么不赖别人,单单赖吴晓波呢?她不放心,决定找韩素云打听打听。 可你找人打听也得找对人呀,韩素云正受了你爹和张年发的委托,巴不得把你和吴晓波拆了呢! 吴晓波骚扰徐洁这个事,估计是时间过去久了,韩素云忘记了。 这下好,高秀菊自己去撞枪口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8.蝴蝶效应 韩素云正在技术科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着,琢磨刘万程呢。 最近好好的,老张为什么不让她给刘万程派事做,要她不要管他,他爱干吗就干吗呢? 这真是个奇怪的指示。而且,老张几乎是每天都要把刘万程叫去一次。干什么呢?不会是要这小子来顶我科长的位子吧? 她学历比刘万程低,心里没底呀。眼看就混到退休了,再让人家把位子抢了,她干什么?总不能让她去干副厂长吧? 她干副厂长,也只能管技术,管技术有王会文啊?再说她这个年纪,也过了培养提干的岁数了。 话说回来,刘万程还很年青,老张不可能这么快就提他干科长。再说她和老张一直处的不错,就算老张想换人,怎么着也得再等几年,等到她退休啊? 那老张到底啥意思,偷偷鼓捣什么呢?难道是为了说服刘万程甩了徐洁,去跟高秀菊好?老张要这么干可太缺德了,不过看迹象也不怎么像。 正胡琢磨呢,高秀菊进来了,走到她桌前,笑魇如花说:“韩姨,我来看看你,你最近怎么也不到我们家玩了?” 韩素云心想,没给你爹办成事儿,我好意思去呀?脸上绽出笑容来说:“最近家里事儿多,没腾出空来。”就指指一边空着的,刘万程的椅子说,“快坐下,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高秀菊嘿嘿一笑说:“我没事儿出来转转,正好就转这儿来了。对了,顺便向你打听个事儿。” 韩素云顺口问:“啥事儿?” 屋里除了她们俩,技术科还有七八个人呢。这会儿外面热,除了刘万程给张年发叫走了,其余大家都在屋里坐着。屋里天花板顶上装着四台吊扇,正呜呜地旋转着。 屋子不大,技术部门环境又安静,大家相互之间办公桌离得不远,说话都能听见,高秀菊哪好意思在这儿问啊。 韩素云看她的样子,就马上明白了,站起来说:“走,咱们外面说。”就带着高秀菊去了技术科后面,那块被冬青树丛包围着的空地。 高秀菊这才问:“韩姨,你们二车间有个叫徐洁的,你认识吗?” 韩素云就是一愣,问她:“认识啊,你问她干啥?” 高秀菊就继续问:“听说,那个徐洁神经有问题,只要男的一靠近她,就说人家骚扰她,是不是啊?” 韩素云审视高秀菊半天,脑袋里就全想明白了,她说:“你这是听谁说的啊?净瞎扯!徐洁好着呢,还是咱二分厂的优秀青工,干活又快又好,怎么会是神经病?” 高秀菊就有点懵圈儿,吱唔半天,不知往下说什么了。 韩素云却故意拿出不依不饶的神态来说:“这是谁这么缺德啊,这么诋毁人家孩子?是吴晓波说的吧?这个吴晓波啊,太不是东西!上回去招惹人家徐洁,被人家打肿了手,自己面子上过不去了,就四下里说人家徐洁有病,真不要脸!” 她故意装作不知道吴晓波和高秀菊好的事情,把所有的错都加吴晓波身上了。 高秀菊和吴晓波好也是偷偷的,韩素云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高秀菊还不死心,想半天问:“那个徐洁又脏又丑,吴晓波能看上她?” 韩素云就诡鹬地笑了,拉着高秀菊回技术科,边走边说:“走,待会儿我把徐洁叫来,你自己看看。” 两个人就进了技术科,韩素云到一角的电话机跟前打电话:“王主任,麻烦你叫下徐洁,我找她有点事。” 一会儿功夫,徐洁来接电话了,韩素云就说:“徐洁呀,你换上衣服,来我这里一下。丫头,记着把小脸儿给我洗干净!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有对象我给你介绍什么呀?对对,我不说。” 过一会儿,徐洁来了,穿的虽然挺朴素,t恤衫,牛仔裤都是便宜的,却掩盖不了优美的体型。 和刘万程好了,徐洁不穿工服的时候,也不敢穿的太不像话,怕刘万程不高兴。 长发虽然盘在脑后,没放下来,但那张脸却暴露无遗。从高秀菊眼睛里冒出的,嫉妒的目光,就可以判断徐洁漂不漂亮了。 韩素云看高秀菊一眼,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来,和徐洁闲聊几句,故意带着徐洁在屋里走两步,这才找了个理由说,分厂上次组织女工活动,有几个奖品,不是每人都有份,这才把她叫过来,偷偷给她,出去不要乱说。就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白毛巾和一个白瓷印花盖杯,给了徐洁。 徐洁纳闷,领个奖品,你又让我换衣服又让我洗脸的干什么?嫌我工服脏,把你办公室弄脏了?高秀菊在这里干什么? 她想不明白也就不想,拿了毛巾和杯子走了。 韩素云送走徐洁,转身看高秀菊,高秀菊脸都绿了。 后面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刘万程为什么要找吴晓波麻烦?人家跟徐洁谈着呢,你骚扰人家女朋友,人家不找你麻烦找谁的麻烦? 送高秀菊出来,韩素云还没忘记发感叹:“这个刘万程啊,小伙子还真不错,我原来还想给你说说呢,谁知道他已经和徐洁弄一块儿去了。不过这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徐洁小,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答应替她保密的。” 韩素云到底说了些什么,高秀菊估计一句也没听见,稀里糊涂就回自己工作的地方去了。 徐洁拿了韩素云给的奖品,心里也是稀里糊涂。五月份工会组织的女工活动,怎么到七月了才发奖品,还偷偷发,不让说? 更奇怪的是,领个奖品还让我换下工作服,还得把脸洗了。 现在离下午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换上工服再干活吧,干不了一个半个的就到点了。就这么不去车床那里,直接回更衣室等下班?半个小时就白搭上了! 这韩科长,搞什么鬼? 那个高秀菊去技术科干什么?刘万程为什么不在? 刘万程说过,韩素云是想把高秀菊介绍给他的。别再是韩素云不死心,叫了高秀菊来给刘万程看,想让刘万程变心,和高秀菊好吧? 和高秀菊比起来,人家就是凤凰,自己就是草鸡。 对了,韩素云给她发奖品,其实就是借口,那奖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以妇女主任的名义举办活动,发奖品剩下的呢! 她的主要目的,就是让自己打扮成生活中的样子,和高秀菊站在一起,比较给刘万程看,让刘万程自己选择! 自己这副样子,当然一下子就让高秀菊给比下去了,刘万程没准在比较之下,就会去选择高秀菊! 刘万程去哪了?是不是躲在某个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看她们俩呢? 可是,自己已经给他摸都摸过了,就差,那什么了 不行,我得找着刘万程,从他嘴里问个明白话!可是,今晚她和刘万程没约好了要出去。 这回徐洁顾不得犹豫换不换工服了,又踅回去,去找刘万程了。 刘万程这一个小小的阴谋,宛如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引发了蝴蝶效应,顷刻把世界就给搅和乱了。此刻,他在张年发的办公室里,还不知道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9.火上浇油 刘万程从张年发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早就过了下班时间。要不是他惦记着再晚食堂没了饭,张年发还不肯放他走。 一个企业,老习惯c老毛病养成了,各种弊端叠加在一起,十分复杂。这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下猛药,试图让他一下就从病床上站起来,变成健康人,是不现实的,没准还会把人给治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像医生做一台极其复杂的手术,从哪里下手,如何一点点割开皮肤c脂肪c肌肉,到达病灶,都需要十分小心,万分谨慎,还要制定一整套程序和方案。 这么复杂的一个管理改造过程,短短一两个小时的交流,是说不明白的。 好在张年发有丰富的经验,刘万程可以预知预判,两个人经过一个月的交流,对分厂将来怎么走,基本达成共识,又商量着,先把一开始要做的几项工作确定了下来。 刘万程回到技术科的时候,科里已经锁门了。他开门进去,匆匆拿了饭盒往食堂赶。 食堂里,大拨吃饭的人已经吃完走了,偌大的饭厅里,只剩下四五个人。 他打上饭,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来,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把开头这几步棋走好,第一口饭还没吃到嘴里,眼前就又多了一个饭盒。 他一抬头,就看见徐洁站在他面前了。这丫头这两天打扮的干净利索多了,也不穿她那肥大的汗衫,t恤c牛仔一合身,就把她让人眼馋的体型暴露出来。 刘万程就问:“你晚上不是回家吃吗?怎么,车间里有急活,加班?” 徐洁撅着嘴,也不怕别人看见了,兀自在刘万程对面坐下来,白他一眼说:“要你管!” 刘万程感觉到徐洁情绪不对,就问:“怎么啦?” 徐洁就问他:“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刘万程说:“我没干什么,就在厂里啊?” 徐洁就再问:“那你怎么没在办公室?” 刘万程不想说自己和张年发之间的事,略一思索,反问徐洁:“你去技术科了?”接着就解释,“我去外面办点事,回来已经下班了。” 徐洁看着他,严肃地问:“办什么事?” 刘万程就吸吸鼻子说:“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啊?我是去办厂里的事,跟女的没关系的。” 徐洁就撅嘴:“我才不信!你不是要辞职了吗,还给厂里办事!会女朋友去了吧?” 刘万程反倒糊涂了:“我女朋友不是在这儿吗?” 徐洁说:“你可以脚踩两只船啊?” 刘万程就生气了,训她:“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想说什么?说!” 徐洁就说:“高秀菊下午在你桌边坐着,韩素云还把我也叫过去了。”就把当时的情况和自己的怀疑都说给刘万程了。 刘万程“噗嗤”一下笑了:“你这小脑袋,想象力挺丰富啊你!我根本就没见着高秀菊,我回去的时候,技术科门都锁了。” 徐洁追问:“那你干什么去了?” 刘万程说:“大老张把我喊他办公室里去了,跟我商量事儿。” 边说就边想,高秀菊跑技术科,肯定是去找韩素云啊。他们两家早就有来往,互相都熟。这个是以前和高秀菊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知道的。 那么,韩素云又好好的找徐洁干什么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不由嘿嘿地笑了。 徐洁看着他傻笑,眼泪都快出来了,气呼呼地问:“你笑什么笑啊?” 刘万程憋住笑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快吃,吃完了我们出去,我再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还是一先一后从食堂里出来,徐洁远远地跟着刘万程,出了江山机器厂的大门,然后又出了厂区和宿舍区。走出去好远,几乎看不到厂区和宿舍区了,才重新走到一起。 那时候城市还离得这里很远,厂区周围基本都是旷野和庄稼。只要避开厂里的人,有的是地方可以放心自在地谈情说爱。 这时候,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被远处的山峦遮挡住,天色开始变暗。公路上除却来往的车辆,已经看不到行人。两人就下了公路,在路下的坡上,找个茅草稀少,比较干净的地方并肩坐着。 刘万程把自己下午找吴晓波的事,对徐洁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遍。他说:“我恰巧看着吴晓波去防空洞那里了,怕他再去骚扰你,就想着借着那里没人,去和他聊聊,谁知道高秀菊也在那里。这个吴晓波还挺横,没说几句就动手要打我,可他打不过我,反倒让我给他揍了个大马趴。” 徐洁就抱怨说:“谁让你去找他了?都跟你说了,这事儿过去好久了。” 刘万程表功一般说:“我想起他欺负你来心里就不是滋味,正好碰见他,就没忍住。” 现在的刘万程,比起当年那个真正年青的刘万程,撒谎哄女孩子的本事,不知又要高出多少倍。他顺口就编造了一个自己无辜的故事,而且完全是为了徐洁。 他倒不说他打了吴晓波之后,自己又被高秀菊给打了的丑事。而且,为实现自己的阴谋,还编造了吴晓波摸徐洁屁股的谎言,这事儿就更不敢跟徐洁提了。 徐洁虽然嘴上怪他,但他肯为自己去和吴晓波理论,说明他在乎自己。想到这个,心里反倒甜甜的,根本就没有埋怨刘万程的意思。 但她还是想不明白,又问:“这个和高秀菊去找韩素云,韩素云把我喊过去,还是不挨着呀?” 刘万程就笑了说:“你想啊,我为什么和吴晓波打架?为他骚扰你呀。高秀菊知道这事儿肯定得吃醋,肯定得追问吴晓波怎么回事吧?” 徐洁想想,就点点头。 刘万程就继续说:“吴晓波会怎么回答?他肯定不承认呀。可不承认,这事儿二车间的人都知道,瞒恐怕瞒不过去,他会怎么办?” 徐洁看着刘万程,不说话。 刘万程说:“他肯定要编排你的不是,说你有病,误会他,然后兴许还会说你长得怎么怎么丑,他有高秀菊那个大美人,怎么会去骚扰你呢?” 徐洁不言语,许久说:“人家就是比我长的好看。” 刘万程就笑:“你比她好看,好看一万倍!” 徐洁打他一下说:“往下说。” 刘万程就说:“高秀菊又不傻,她不可能完全相信吴晓波,自然就要找人打听。她在咱们分厂里面,最熟的是谁?韩素云啊。于是,她就去找韩素云打听。在你和吴晓波之间,韩素云当然向着你啦,肯定说吴晓波胡说八道。为证实这一点,她就找个理由把你骗过去让高秀菊看。你看,我们徐洁是比你都漂亮的大美女,吴晓波是不是胡说八道糊弄你?” 徐洁仔细想想刘万程说的,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韩素云也不愿意高秀菊这朵鲜花,插在吴晓波这堆臭狗屎上。 想到这里,徐洁就释然了,咧嘴笑了说:“其实,人家高秀菊才真是大美女,我算什么呀,也就是长得不丑罢了。” 刘万程却在心里想,韩素云这老娘们儿也真够心狠手黑的,她这么火上浇油一搅和,高秀菊和吴晓波肯定彻底没戏了,倒省得我替高秀菊这泼妇担心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0.什么东西变的 两个人在野地里鬼混一晚上,还是舍不得分开。好容易熬到礼拜天,又早早的去了市里。 看电影,吃饭,然后就跑到公园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坐到石桌上打扑克,输了刮鼻子。玩一会儿,逐渐就发展到让刘万程亲一下,最后又改成让他摸一下。而徐洁赢了,还是刮刘万程鼻子。 徐洁扑克玩的比刘万程好,刘万程总是输,摸不成就开始作弊。其实,刘万程是故意输,逗徐洁开心。 他是有过和高秀菊的恋爱经历的,此刻的他,倒比当时爱高秀菊的时候,更爱着徐洁,也更加体会到年青和恋爱的美好。他更珍惜现在,更珍惜徐洁。 所以,他使出了所有的经验和所有的本事来哄的徐洁高兴,让她获得过去没有给过她的,更多的爱情和甜蜜。 直到礼拜一早上上班,徐洁还沉浸在两人世界的甜蜜里。想想刘万程把她弄得心里痒痒的,她就不由脸红。 一个月相处下来,在爱情的滋润下,徐洁慢慢放开了,渐渐变得自信,人比以前精神了许多,话也多了,走路都异常轻快,干活也带劲。 这些变化,恐怕连她自己都感受不到,但周围的同事们却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原先同组的几个男车工,很少有敢跑到她坐着休息的连椅上,和她一起坐着的。现在,大家不干活,都喜欢过来坐在她这里,和她聊几句。她是美女啊,男人哪有不喜欢和美女聊天的。 时间稍长,徐洁就渐渐感觉出来,其实,男人们也不是个个都想歪心眼占她便宜,人家就是和她说说话,别的也没什么。 大家在一起聊熟了,人家还会主动照顾她,碰上大活沉了她搬起来费事,同事们就会主动过来,替她把活上到卡盘上去。 天地一下子就变得晴朗开阔和可爱起来,这归根到底,还是刘万程带给她的好心情换来的。 年青身体包裹下的中年大叔刘万程,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真的让徐洁无可挑剔。疼她,爱她,知道她需要什么,尊重她的决定除却有一点小小的坏,别的,实在就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就是他的这点小小的坏,又让人特别值得留恋,事后回想都忍不住偷偷地笑出声来。 徐洁当然盼着永远和刘万程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可是,刘万程却有更高的志向。他要去南方,挣更多的钱,来改善他和徐洁将来的生活。他不要做整日辛苦劳累的穷人,他要做富人,要享受生活。 要是他突然就这样走了,去了南方,扔下她一个人,她能受得了吗?可她又实在不好意思说不让他走。 但愿张厂长能有办法把他留住!可老张是个虎脾气,对付别人行,对付胶皮糖一样,拉不长揉不断的刘万程,恐怕不好办。这人眼珠一转就一坏主意,老张虽然年纪大,也不见得能降住他。 唉,他要真走了,自己可怎么办呀? 整整一上午,徐洁就光顾着回想和刘万程礼拜天呆一天的所有甜蜜了。 但接着就联想到一月期限将到,刘万程就会离开,把他带给她的这些甜蜜一并带走,心里就止不住地难过。 他走了以后,真的会永远记得她,不会变心么?他需要在外面奋斗多少年,才可以回来接自己过去?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一大半。 车工组对过,安全通道另一侧,是铣刨工段。和她车床对着的,是苏媛媛操做的万能工具铣床。 苏媛媛那边组里也是女工少,同组的为了争活干搞的关系不好。所以休息的时候,苏媛媛一般会跑到徐洁这边来找她说话,倒不愿意和同组的女工在一起。 徐洁老实,除了对男工有戒心以外,对女工还是挺好。苏媛媛比她大不少,是老工人,她还是很尊重人家,一口一个“苏师傅”的喊着,所以苏媛媛对她也不错,愿意和她在一起说个悄悄话。 十一点钟的时候,苏媛媛嫌给她的工件工时少,跑去车间办公室那边,找定额员给加工时。 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从那边跑回来了,直接冲着徐洁的车床去了。 徐洁正在操做车床干活,噪声很大,没有注意到苏媛媛过来。 苏媛媛就拿起徐洁导轨上锁尾座的扳手,敲徐洁的车床尾座。 徐洁抬头,看苏媛媛的表情,知道是要和她说话,就压下开关杠,关了电机,也看着苏媛媛。 苏媛媛跑到她对面喊:“早上总厂来一大堆当官的,知道干什么来了吗?” 徐洁茫然地摇摇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苏媛媛就又喊:“来给咱们分厂任命副厂长!知道谁当副厂长了吗?” 徐洁更是糊涂了,依旧摇头。反正不是她,更不可能是你苏媛媛,你这么激动干啥? 看徐洁无动于衷,苏媛媛就大喊:“刘万程!新提的副厂长是刘万程!” 徐洁就呆了。 昨天刘万程和她呆了溜溜儿一整天,有这种事儿他怎么不和她说呢?再说,他不是要去南方的吗? 这个苏媛媛,为什么专门跑来告诉她这个?难道,自己和刘万程的事,让她看出来了? 其实,恐怕刘万程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个很遵守原则的人。厂里的事,需要保密的,他出了厂门就会主动忘记,一字不提,这也是他干十几年科长养成的习惯。 以前和高秀菊在一起过了二十年,刘万程也从没有把厂里工作的事情,带到家里来和高秀菊说过。 工作上的事情,杂七杂八,高秀菊没兴趣,他也懒得说。 和徐洁在一起,他延续了过去的习惯。有时候,徐洁喜欢说自己工作当中的事,刘万程只是听着,偶尔评价几句,也仅仅只限于徐洁的工作,与自己的工作无关。 他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十分清楚的人,不希望二者之间有任何的互相影响和瓜葛。 所以,和徐洁呆一个礼拜天,他们就是疯玩,享受这一天完全属于他们俩的自由和甜蜜。 自己不去南方,要干副厂长的事,他不跟徐洁说,也不是要给徐洁一个惊喜。一是因为还没有正式宣布,二是他多年养成的工作习惯,和徐洁在一起的时候,选择性地故意遗忘了。 而在这前一天,他还和张年发一起去了减速机厂。 张年发考虑自己嘴上的功夫,没有刘万程厉害,琢磨半天,还是带着刘万程保险一些。 他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刘万程早就知道对方要什么,和减速机厂的负责人谈的十分投机,因为他早就了解他们的难处。 他们也面临着南方小企业低成本产品的激烈竞争,总是吹嘘自己的国企大品牌耐用,可以用一辈子没有用处,客户要的是便宜c供货及时,服务到位。 于是,就如何最大限度降低成本,什么是合理耐用度,品牌效应与绝对质量的关系,售后服务的配置原则,各岗位专业人才的培养,双方竟然从办公室谈到饭桌上,然后再谈到办公室,整整谈了一天,听得张年发一愣一愣的。 这个刘万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的,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1.生产例会 减速机厂是区属企业,规模比江山机器厂小的多,他们面临的生存危机更加严重,厂里已经有接近一半的工人下岗了。即便是这样,仍旧是入不敷出。 所以,危机对他们来说,就在眼前,更加迫切。厂里剩下的这些人,就指望着卖减速机吃饭。可是,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产品卖不出去,或者卖出去收不回钱来,裁员一半,还是不能扭转危机。虽然也是公有制企业,但挣钱吃饭是当务之急呀,他们宁愿同刘万程说点实际的,也不愿意整天让刘勇拉着吃吃喝喝。 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多年的朋友,碍于面子,再加上工厂不是自己的,属于集体,损失点就损失点。 抱着这样的心理,看在刘勇整日请他们吃喝的份上,他们才将好多零件仍旧委托给二分厂加工。但介于成本,他们还是在逐渐减少给二分厂的批量。 江山机器厂终于来了个谈实际问题的干部,他们是真心欢迎的。后来谈的投机,减速机厂的负责人实话实说,如果到明年开春,二分厂再不能降低价格,他们可能就不再合作了。虽然碍于友情,但这么高的价格,他们实在是负担不起了。 张年发听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失去减速机厂这个大客户,二分厂一多半的产品就没有了,多数工人没有活干,只能下岗! 其实刘万程早知道这个事实,他跟着张年发过来,就是要将这个以前已经发生了的事实,给彻底扭转过来。只有先摆平减速机厂这一头,回过头来,他才能踏踏实实地回去试验新工艺。 二分厂礼拜一早上的生产例会,也是宣布新的生产副厂长的会议。总厂许多单位的一把手过来,参加对刘万程副厂长的任命文件宣读,那都是张年发豁出一张脸皮,把人家给硬搬来的,人家知道刘万程是谁呀? 张年发把任命仪式搞这么隆重,就是怕刘万程过于年青,不能服众。把这么多总厂一把手请过来,是要制造一个假象,让二分厂所有的干部感觉到,刘万程有总厂这么严肃认真地支持,在上面很可能有后台,大家得小心点,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他这是要为刘万程日后开展工作铺平道路。 刘万程虽然和张年发瞎对付,不说正经话,但他心里十分明白,他穿回来这个世界的张年发,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在当年的时候,张年发能够这样对他,他会舍生忘死来报答张年发的知遇之恩。可当年的刘万程,也没有现在的这些本事啊。 现在的刘万程,想的是如何赚钱。当然,他能赚到钱,张年发做为分厂一把手,也会赚到钱,这样,就算报答他了。 任命会就是走个过场,领导们露了面,就可以说明一切了,然后再分别说几句鼓励的话,走一下过场,刘万程也说几句感谢领导信任的客气话,表几句决心,然后大家起立,再次鼓掌,恭送总厂各位领导离开。领导们来的时候,大家已经鼓过一次掌了。 领导们都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在二分厂耽误? 对总厂的这个任命,刘勇最吃惊,因为事先他竟没有得到一丁点的风声。不是他不能得到消息,而是他压根儿就不可能往这方面想。虽然他听张静说过,刘万程最近和老张走得很近,但他却连想都没想刘万程会干第一副厂长。有这事儿的话,老张应该事先和他通气才对,得经过厂委会研究吧? 可张年发也不傻,这事要经过厂委会研究,肯定没戏。提干得论资排辈吧?下边这么多干部憋着这个副厂长位子呢,凭什么就轮到他刘万程啊?就是不经过厂委会,只让刘勇知道,他也能上蹿下跳地给搅和黄了。张年发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刘勇在上面有活动能量,他也惦记这个位置呢。这也是张年发一直不决定第一副厂长的原因,为难啊,提一个就会得罪一大帮。 好在现在是厂长负责制,老张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不经过厂委会也不算违反纪律,他干脆就对下面封锁了消息。 但他想不到,这事对刘勇的打击太大了。 这年头是厂长负责制,一个单位书记,已经算可有可无了。如果张年发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就是闲人一个,分厂有什么好事,都不会有他的份。 所以,他主动在张年发跟前表现,主动要求主管营销,可以私下里得到好处的同时,也是怕被老张边缘化。可书记管营销,总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如果再有一个副厂长的兼职,那么,他主管营销就顺理成章了。 技术副厂长王会文能力不够,这个刘勇心里有数。再提一个副厂长,无非有三个渠道:外单位调一个过来,这个可能性不大。外面的干部过来,人生地不熟,很难吃得开,不可能一来就全面主持工作。再说,不是在自己单位实在混不下去,谁也不愿意调过来干这出力不讨好的副职。 剩下的,就是从三个车间主任当中选拔一个上来。刘勇最近总是在找三个车间主任的毛病,在张年发跟前念叨,那仨人还不如王会文,上来作用不大。 他要达到的,就是第三个可能,由他兼任副厂长。 不仅刘勇这么想,其他三个车间主任也有类似的想法。为当这个副厂长,他们私底下也没少较劲。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副厂长这个位置,竟然落到了一个只有二十四岁的技术员身上! 总厂来这么一堆单位一把手助阵,倒把刘勇给闹迷糊了。没听说刘万程在总厂有关系呀?他也不是本厂子弟,应该跟总厂的人搭不上关系呀?最近响应国家号召,厂里开始重视学历。可这也太重视了吧?直接不靠谱了!一个小毛孩子,他懂什么呀? 刘勇这么想着,最终把总厂提拔刘万程,当做了总厂响应国家号召的体现。他就开始冷眼观察刘万程,看这个毛孩子能有什么过人的表现? 总厂领导走后,张年发讲两句大家要服从新副厂长管理一类的废话,就让刘万程说两句。刘勇就静静地听着刘万程要说什么。 刘万程很平静,说感谢张厂长和总厂领导的信任,感谢刘书记和大家的·支持。然后,就谦虚,说自己年青,能力有限,希望大家多多帮助,然后就把话语权交给了技术副厂长王会文。 刘勇边观察边想,刘万程讲话声音平静不紧张,说明早有准备,应该是早就知道今天对他的任命。可剩下的全是客气的废话,一句有用的没有。是他深谙这个生产会的实质,还是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言?如果他这么年青,就知道这做领导的窍门,不说实质话题。那么,这个孩子可当真不简单!但这个太不可能了。 最终,他觉得他的设想没有错,应该是总厂又在搞什么领导学历考核,为达标糊弄市里,才提这么个毛孩子大学生上来的,没错! 他这么猜想,轮到他讲话的时候,他就夸刘万程在大学的学习成绩一类,说那个学校如何优秀,把话题往这方面引。说这个的时候,他暗中观察一下刘万程的表现。 刘万程脸上波澜不惊,只是静静地坐着,不喜不怒。 刘勇心里不由一凛,这刘万程不简单!立刻转了话题说别的。 因为如果按照他开始的思路讲下去,就等于是嘲笑刘万程没本事,靠的是学历了。这是安慰和讨好三个车间主任,压制刘万程的意思。只要刘万程不是傻子,他就完全可以听出画外音来。那么,他应该有所表现才对。 可是,刘万程全装作没听见,一点额外的表情没有。 年纪轻轻,表现中规中矩,喜怒不形于色,这人有城府!经验告诉他,这样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刘勇就不敢再讲下去了。毕竟现在刘万程手里有权力,得罪了他,对自己将来不会有好处。 刘勇话收的还是有些慢了。年青外表下的刘万程,论勾心斗角的经验,可一点也不比他刘勇差。 生产例会延续了以前的风格,看看大家闲扯的差不多,张年发及时出来打住大家的闲扯,却一反常态,没有自己讲话,而是问刘万程:“刘副厂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万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用严肃冰冷的声音说:“分厂领导和各车间主任留下,其余的先回去吧。”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明白人心里都门清,这是要下达重要指示的意思。而这个权利,过去都是张年发才有的,其余包括刘勇和王会文,都不敢用这种喧宾夺主的口气讲话。 大家的目光,几乎是一起看向了张年发,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2.反击来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长方的会议桌边,两长边分别坐着分厂的各级干部,中间主位坐着分厂厂长张年发。 以往的时候,张年发的左右,桌子的两个长边上,刘勇和王会文是打头对面坐着的。 今天,王会文一边,和刘勇对面坐着的,变成了刘万程,王会文坐到刘万程下边去了。 刘万程冷冷地话语说出来,俨然就成了他主持会议,把张年发晾在一边了。 干部们眼巴巴看着张年发,看他有什么反应。 张年发没有反应。脸上连一点可以捕捉的,喜怒的表情都没有,直接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生产计划表去了。 这个过程,也就持续了短短几秒钟, 大家就心里有数了。看来,今天生产会的主角,已经变成刘万程了。这个刘万程刚刚上任就敢喧宾夺主,估计来历不小。 其实什么来历都没有,他只是和张年发在演戏。 终于,一个与刘万程宣布的无关的干部率先站起来离开,其余无关干部就都跟着纷纷站起身来,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待无关人员都走了,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刘万程这才不紧不慢,重新开始说话:“宣布两件事情。第一,从今天开始,各车间限三天以内,把车间内的私活彻底清理干净。三天以后,如再发现有私活存在,接活的责任人开除,车间主任就地免职。” 想一下又说:“这个,没有例外,一经发现,没有通融的任何余地。” 所谓私活,就是不经过分厂,各车间私自接了活来偷偷加工。 不经过分厂,当然分厂不会有利润,利润只在偷接活者和干活的工人身上。 这正是私人小企业大发展的时代,小企业生产条件有限,甚至有些打着某某公司的幌子,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公司实际存在,纯粹就是皮包公司。 他们利用某些政策漏洞,从其他国家单位接了合同来,然后低价倒给另一个国家单位来干,从中赚取差价。这种行为,在当时这行里有个专业术语,叫做“炒单”。 国家单位间没有沟通,反而要经过炒单客去牵头,大笔的国家财富,就这样流入了个人手里,这恐怕也是那个年代的一大特色。 “炒单”谋取的,当然是利润最大化。找车间主任一级的领导,偷偷把活干出来,给相关人员点好处就完了,比走正常手续,找分厂委托加工,费用节省一大半不止。 接私活,一般都是车间主任利用手里的权力,偷偷谋取私人利益的办法。也有极少数有门道的,偷偷把活弄进车间,贿赂一下车间相关干部,再给工人几个加工费,就把事情解决了。而他自己,却把“炒单”获得的大部分利润,全部独吞掉了。 刘万程在基层干二十多年,当然知道这种风气的危害。 其实张年发也知道下面车间里接私活,但没有重视这个问题。他觉得,只要车间没有影响分厂的生产进度,干点私活就干点吧。这样下边这帮干部捞点外快,弥补一下工资低,操心多的心理不足,干私活的工人还能得点好处,所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不去过问。 但刘万程不这么认为。从小处说,干私活消耗的电是分厂的吧?机床折旧损失也是分厂的。另外,加工刀具损耗,甚至有些材料,都是分厂的。这个损失日积月累,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分厂赔进去这么多费用,却便宜了那些炒单的,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你张大厂长整天处心积虑地算计着节省每一分钱,却放着这么大一个漏洞不堵,这不是河里打水往井里倒吗? 这只是其一。从大处说,干私活养肥的只是极个别人,大多数工人却得不到任何好处。这会影响大家的工作热情,甚至为这个引发和激化矛盾,自毁长城!正是这个弊端的存在,肥了少数当权者,冷了整个车间大多数工人的心! 话说回来,我们四下里找活干都找不到,车间里自己却有私活干,这种现象,不是奇怪又可笑吗? 经过刘万程一番分析,张年发思想上多少有些通了,既然刘万程要整治干私活,对分厂有好处,他也就不反对。 刘万程冷冷地在会上提出禁止私活,也不说为什么,更不说危害一类的话语。我就是要禁止,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如果你不明白,那你这个车间主任就不合格,干到头了! 而他和张年发演这出喧宾夺主的戏,就是要树立他自己的权威,让大家知道他的话就是命令,连张年发都不能反对,让国企那一套有事大家商量的习惯工作作风,见鬼去吧。 商场如战场,没有个说一不二的指挥官,那这仗就没法打了。这也是集体干不过私企的一个重要原因,顾忌太多,做事拖沓。 他的这个态度和冰冷的话语,也让三个车间主任重新认识了他,那就是说一不二,不听我就换人。 接着,他的第二个决定就来了:营销科以后采购材料,要把采购单位的联系人,负责人电话一并向他上报备查。同时,钢材采购回来,不得直接入库,要让技术科测量实际尺寸,计算出理论重量,与实际采购重量对比,必须在合理差值以内。否则,追究采购人的责任。 营销科的采购人员采购物资,往往虚开发票价格,回来多报销。刘万程要求上报购货方的联系方式,就是便于他在发现物资价格不合适的时候,向对方询价。这样,采购员虚开发票,抬高所购物资价格的情况,就会立刻暴露。 另外,采购员采购钢材的时候,也存在开发票的时候虚报钢材重量吃回扣的现象。测量采购员买回的钢材尺寸,根据钢材密度公式计算出来的理论重量,和实际采购回来的钢材重量误差不会很大,虚报重量就会露馅。 这两个措施,都是非常好的监控手段,在坐的没有外行,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却没有人想到要这么干。 刘勇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营销是他分管的工作,这无非是在说他工作做的不仔细。 他觉得,这是刘万程对他刚才那番讲话的回击,且抓到软肋,一击中的。这说明刘万程还是有两下子的,看问题能看到实质。以后,还真不能小瞧这个毛孩子。 他得设法摆脱被动,把面子挽回来,于是清清嗓子,开口说:“刘副厂长这个建议很好。以前,我只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为分厂找活上,确实忽略了这一点。这的确是需要引起警惕的,一个容易出现漏洞的地方。” 这表面上是夸刘万程,暗地里却是在为自己开脱。 刘勇还想说点什么,刘万程已经接过他的话来说:“这不是建议,是命令,是分厂新的制度。会后,我会印发文件,下发相关科室。”接着就面对大家说,“分厂本就效益滑坡,经营困难,再漏洞百出,自身失血,怎么走出困境?堵死本就不该存在的漏洞,是我的职责。当然,这不是刘书记一个人的责任,是在坐每一位的责任,希望大家一起努力!” 又是一句不软不硬的话,而且抢了刘勇的话头,即不说刘勇没有责任,也不说他有责任,话里话外,似乎是要把他给摘出来,边缘化。 你一个管党务的书记,跟着瞎掺合什么呀?如果仔细分析刘万程这句话,里面就似是而非地包含着这个意思。打断刘勇的发言,说不是书记一个人的责任,表面上像是为刘勇开拓,但也可以说是不怎么尊重刘勇这个书记,算是对刘勇小瞧他的回击,模棱两可,怎么猜都对。 嗬,这刘万程,话说的不轻不重,让刘勇反击还一时抓不到话把,不反击又好像他这书记明显被刘万程小瞧了,坐在那里左右不是,心里比吃了苍蝇还不是滋味。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3.国企之殇 分厂生产例会结束以后,刘勇和张年发回到里屋办公室,关了门,刘勇就对张年发说:“这个小刘太年轻气盛,他会上这么说,这不分明是说过去你领导的不好,漏洞百出吗?” 张年发嘿嘿一笑:“人家说的都对,而且切中要害。看来今后啊,咱们得加强学习了,要不真就得让位给年青人了。” 刘勇这句带着挑拨的问话,其实是想从张年发嘴里,试探出刘万程的来头,到底是谁在给刘万程撑腰?总厂领导,还是就是张年发自己布下的一盘棋? 张年发干这许多年领导,刘勇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他。他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倒让刘勇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刘万程干了十几年的分厂中层,参加这个生产例会上千次,这些干部之间勾心斗角的做派,他看都看会了。捕捉他们的内心想法,对他而言,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刘勇想在语言上和他玩心眼,试探他的深浅,那可就找错人了。表面看着年青的刘万程,内心里却是混了十几年的国企老油子。 他也就是利用刘勇想和他玩嘴皮子的心理,给他来个小小的下马威,让他有所收敛,夹着尾巴做人,别给他找麻烦就完了。他没那么多时间和他斗心眼,他得赶紧组织技术科的人,把热压齿轮需要的模具图纸搞出来。 这东西听着挺简单,真正做起来其实很麻烦。任何一个小尺寸或者小角度不对,都可能影响出模质量,甚至造成毛坯件的不完整。需要反复实验c修改,最终压出完美的毛坯件。到这时候,图纸设计才能算初步定型。 好在他的上一次人生,经历了减速机厂终止合同。当时张年发心有不甘,打听到减速机厂和南方合作厂家的地址,亲自去人家那里偷师学艺,这才明白,人家是旋压制造生产线加工。 南方那些新兴的企业,虽说企业主思想先进,头脑灵活,可他们用的大都是农民工,没有操做和理论基础,真要像二分厂这么加工齿轮,那些农民工也干不了。 二分厂任何一个铣工,都会使用分度卡盘,只要知道参数,就可以将齿轮在铣床上加工出来。你让一个农民工试试?他保证连铣床手轮刻度都看不懂,就别说使用什么分度头了。 这种使用低技术素质工人的工厂,也只能搞流水线作业这样的,对工人技术水平和专业知识要求低的生产模式。但这却是以后现代化社会必须发展的生产模式,更多依靠机械和智能,尽量减少对人的依赖,大大降低成本,成倍提高生产效率。 这是西方新的思想和以后现代科技的发展方向,对工人的要求,不再是以往国企的思维模式,而是另一种全新的模式了。而国家坚持了四十多年的苏式工业体系,也最终会被这个时代彻底淘汰。 张年发当年从南方开了眼界回来,就惦记着搞这种流水线作业。可具体估算了一下,搞这样一条生产线,最低也得投资一百多万。 考虑再三,他还是给总厂打了报告。 总厂负责生产的副厂长袁佩华,连批都不批张年发的报告,直接打电话过来,训斥了张年发一顿。 你一年上缴二十万都做不到,竟敢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一百万?我还有许多亏损的分厂要养活,我上哪给你淘换一百万?你要我给你去抢银行吗?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胡闹! 张年发墨迹半天,分辩说,可以以总厂的名义向银行贷款嘛,我保证按期还清就是了。 袁佩华差点让张年发气笑了。总厂现在欠着银行的贷款早就过亿了,利息都还不上,还指望银行给你贷款,做梦吧你! 唯一的途径,就是向市里主管部门打报告,让他们设法找钱。因为这的确是一个好项目啊! 结果就是,主管部门要厂里准备市场调研分析报告,生产可行性报告,小批量试验试产报告,等等一堆报告。然后,主管部门派工作组下来调研,对分厂还款能力进行评估等等一堆程序,通过了工作组这一关,还需要经过上级层层审批。 估计这一圈走下来,真正拿到资金,至少三年以后,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去他娘的吧!张年发彻底放弃了指望别人投钱的想法。可他依旧不死心,于是想到了直压的办法,让技术科设计模具。 当年张年发去南方,带着的就是刘万程,甚至直压的办法,也是张年发首先提出来的,刘万程还全程参与了模具的设计与制造。 可惜的是,就在要有眉目的时候,分厂没了主要产品,支撑不下去,张年发被迫放弃了。 所以,对这套齿轮模具的设计与制造,刘万程还是十分熟悉的,这为以后技术科的图纸设计打下了基础,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私下里,张年发和刘万程商议,向总厂请求支援的时候,刘万程直接没同意。因为这条路张年发当年已经试过了,根本走不通。 他刚刚上任,不想把动静搞的过大,以免被别人盯上。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是好多人的众矢之的。好多人盯着第一副厂长这个位子不是一天两天了,特别是刘勇。这位子突然就到了刘万程屁股下面,别人能舒服吗? 能人背后有人弄啊!这种企业,你可以碌碌无为不做事,不做事就不犯错误。没错误,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刘万程可不是为了这个副厂长的位子来的,尽管这是他前世惦记了多少年,梦寐以求的位置。但是现在,他早就看开了,他是为了挣钱来的。 想挣钱你就得做事。刘万程不是神仙,只要做事,肯定会犯错误。那么好,你犯错误,我就有机会告你,整你,把你从副厂长这个位置上弄下来。 刘万程太明白国企这些手段了,所以,他得尽量保持低调,不给别人过早发现自己目的的机会。这倒和徐洁的心思有些相像了,怕别人使坏。 要搞模具,得先有图纸。他就把技术科长韩素云叫到厂长办公室里来,然后和她进会议室,关了会议室的门,偷偷谈事情。 副厂长的办公室里,技术副厂长王会文,文书张静,还有一个快退休的办公室主任,再加上刚搬过来的刘万程,都在一个屋里办公,太乱了,根本谈不成什么事。而且这里一谈事,张静这娘们儿听见了,保证你还没谈完,全分厂就都知道了。 韩素云中专毕业,干了一辈子技术工作,经验和水平都不低。 学历只能是用来做为考察新手的工具,对有工作经验的老手,学历就是一张废纸。像韩素云这样的,估计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也只配给她提鞋子。 但也正是限于学历,韩素云四十多了,也只能在分厂做个技术科长,升迁无望了。 韩素云也知道自己这年龄和学历,也就走到头了。年青的时候她也想进修更高的学历来着,可是,那时候工作忙,她是骨干力量,哪有时间去进修啊? 结果,就是这厂里的骨干,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走到更适合她的位置,最终被埋没。 韩素云心里也是有怨气的,但这个没有用,这就是命,她也只能认命。至于后来放弃她的专业,去总厂工会做副主席,那就是为日后的退休做准备了。副主席比科长高一级,退休时的工资高嘛。 韩素云知道自己提升无望,只要没人和她抢她的科长位置,别的她也懒得操心。对刘万程成为副厂长,她也就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总厂这么干,有点过份了。 总厂重视学历,这是上级号召,无可厚非,可也不能提个刚出校门没多久的孩子啊,他知道什么呀? 但刘万程这次和她单独的谈话,让她彻底改变了这个看法。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4.试验失败 刘万程知道的太多了,远远超出了韩素云的知识范畴。 仅仅一个齿轮加工工艺的改变,就得让她理解半天。但她真正理解了刘万程的意图的时候,也不仅暗暗吃惊。 这是一个分厂唯一大批量生产的产品,如果他的这个生产模式可行,分厂的利润实现翻番,基本不成问题。 但按照韩素云的理解,模具生产,仅仅在理论上可行,还有许多技术问题需要解决。他们没有经验,试验期会拖的很长,一两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这就得不偿失了。 当刘万程将模具的原理草图画出来,逐项对她讲解的时候,她心中的疑问逐渐消失了,但更加吃惊。 刘万程对模具的精通,估计全江山机器厂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按照刘万程的这个思路搞下去,短期制造出模具来,应该没有问题! 那是啊,这个草图,凝聚着当年江山机器厂多少人的汗水和心血呀,刘万程要是能自己搞出来,估计就不是江山机器厂他第一了。 但这还不是让韩素云最吃惊的。 谈完模具,两个人又谈些别的,其中当然就涉及技术科的管理。 如何让大家发挥能动性,让水平高的技术员更有积极性? 刘万程对管理的理解,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思路了。将个人表现数据化,然后将工资c奖金按照数据化的个人表现发放。 这听起来有些麻烦,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把计算机引入日常企业管理,而且具体化了个人的能力,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几十年的国企传统相背离。但无疑这却是个科学的,提高工作效率,让有工作能力的人脱颖而出的好办法。 按照刘万程的话说,这才叫合理竞争。经济时代,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没有压力就没有创造。大家像过去不分高低好坏,就不会产生积极性和工作动力,最终大家都躺在国企这个老本上饿死! 韩素云就奇怪地问刘万程:“小刘,啊,不,刘副厂长。” 刘万程就打断她说:“您是我的老领导,跟我您客气什么?你这一叫我刘副厂长,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您还叫我小刘,这个听着亲切。” 韩素云看看他,就笑了说:“年轻人不骄不躁,荣辱不惊,小刘你有前途。” 刘万程就板着脸说:“别夸我科长,我这人不禁夸,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也是你培养出来的呀,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啊?您还得和以前一样,看着我点,看我哪里不对了,哪里看不顺眼了,直接大嗓门吼我,小刘,你弄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才是对我好呢!” 和韩素云一起工作许多年,刘万程太知道她了,特喜欢别人捧着她,这也和她这一生的经历有关。工作能力和技术水平都有,却没有更高的学历,心里憋屈,最怕别人因为这个瞧不起她,也就爱听别人夸她捧她的话。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就相视一笑。 韩素云这才严肃了问:“现在大学都这么厉害了么?你这些知识,都是从大学里学的?” 刘万程就笑了说:“哪儿啊?大学吧,学知识是次要的,关键是学社会经验。中国所有的大学,都可以称作社会知识大学。我会的那点东西,都是来到厂里您教我的,我会什么您心里还没数啊?” 韩素云淡淡笑笑,没有说什么。 刘万程知道她心里肯定更加疑惑,就凑到她跟前,指了指张年发办公室方向,小声说:“搞这个齿轮热压,都是老大的主意。他没文化,怕弄出来的东西你们不服,就把我给搬到前面,替他做挡箭牌。您可千万别往外说。” 韩素云狐疑地看着刘万程,半天才缓缓点头。这个大老张,鬼心眼儿不少! 齿轮热压老张兴许能想到,可刘万程说的那些管理思路呢,又怎么解释?那绝对不会是老张能想到的。 虽然还有好多疑问,但刘万程搬出张年发来,韩素云也就不去追究了。看来,这里面有好多事儿呢。有时候,知道的事儿多了,也并不见得是好事。这是她活四十多岁,总结出来的经验。 刘万程也不给韩素云长考的时间,迅速又把话题拉回了热压模具的设计上,让她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 关于模具的技术问题,两个人似乎有更多的问题要探讨。韩素云竟然一改往日事儿妈的性格,开始以一个真正技术人员的身份,认真对待起来。 搞定了韩素云,齿轮热压模具的图纸设计,就算正式开始了。 就算刘万程当年搞过这个东西,轻车熟路,凭着记忆再将原有的模具图纸和参数来一遍,第一套图纸出来,也是半个月以后了。 那时候分厂还没有计算机,画图完全靠手工,半个月出十几张图纸,已经是极限了。 在这半个月里,刘万程几乎就是不停地工作,有时候遇到难题,弄到很晚,就干脆睡在技术科的桌子上,直接不回单身宿舍,也没有时间去找徐洁。 这都是张年发抛出的,那个年终奖励制度闹的。他一点都没看错刘万程,为了钱,这小子什么都肯干。 经历了中年的刘万程,当然知道,这世界离开钱,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 当年如果有钱,他和高秀菊就不会因为高强而产生矛盾,闹到婚姻几乎无法维持的地步。而徐洁,也不会离开他,就此杳无音讯。 有了钱,他可以花钱雇保姆照顾高老头,用不着高秀菊两头为难。有了钱,他可以偷偷把徐洁养起来,不让她只身孤影地一个人默默地等他,直到失去希望。 韩素云得了刘万程保密的指示,对下边不说设计这些模具是自己分厂用,只说是外单位委托的。 同样,图纸定型之后,生产指令下到车间里,也是冠以外单位产品加工的名义。 又是半个月,看看模具差不多成形,张年发才指挥着一车间的工人,将两台六十吨的液压机,拖到了一车间锻压工房的空气锤跟前。 张年发的口封的更严,连一车间主任都不知道老张要干什么,老张只说要试制新产品,其他一概不回答。 但模具制造好了,还是要拿去一车间实验,这时候就纸包不住火了。 大家都是干机加的,这就是一层窗户纸。看到模具外形和构造,再看到那两台液压机,大家就都明白了。张年发也就不再保密,在生产会上,把齿轮加工改变制造工艺的设想,都说了出来。 既然新的办法能为分厂带来巨额收益,心里没有小九九的人,都觉得是好事,都会支持。 刘勇不是机加出身,模具制造这方面更不明白。他事先没有得到任何信息,看大家都赞成,也不好多说。 其实,刘万程尽量保密,主要防备的就是刘勇,这家伙心术不正,他是知道的。 刘勇嘴上没说什么,但在心里,直觉上已经告诉他,这是刘万程的主意,也正是因为这个主意,张年发才让刘万程干了副厂长。 这时候,他已经通过关系从上层打探到消息,提刘万程当副厂长,完全是张年发一手操办的。 想把刘万程挤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齿轮试验流产。可他不懂机加,车间里的事情掺合不进去,只能瞪眼看着。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刘万程搞的那个模具,在大家满怀希望的注视下,出来的产品缺角少楞,根本不能用,试验失败了。 这下刘勇终于抓到了刘万程的错误,有了反击的机会。 “两万多块就这么白白投进去了?两万多块呀,相当于是分厂一个月白干了!”生产会上,他表现的十分激动,“这么重大的决定,为什么不事先打招呼?这是在糟蹋分厂本来就不多的资金,这是在糟蹋广大职工的血汗!” 刘勇义正言辞,慷慨激昂:“我认为,负责这个项目的相关负责人必须检讨,必须承担责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5.玩儿命 会议室里,大家都低着头,等着张年发开口。 刘勇的矛头,显然是冲着刘万程去的,因为从图纸设计到产品生产,都是刘万程在负责。 张年发终于开口了:“失败是成功他娘嘛,我们现在的境地,十分困难。再不去想办法,就是坐在这里等死。与其等死,不如另闯一条道出来。没有什么新鲜事物是不经历失败就能成功的。失败了不要紧,我们再试,总有成功的时候。” 刘勇接过话来说:“试验没问题,但要走程序,要经过厂委会讨论,研究。这么大的事情,违反组织原则,不打招呼,说干就干,这是无组织无纪律!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这个责任!这个事情,是谁负责的?要站出来讲清楚,为什么不经过厂委会讨论?” 刘万程的修炼,还是没有到家。他接话了:“商业机密,经过厂委会讨论,泄密谁负责?没有试验,怎么总结经验,怎么知道模具哪里有问题?一次试验失败,就可以把整个项目给否定了吗?我不同意这种结论。” 刘勇就是在等他说话,立刻就反击说:“什么商业机密能大于厂委会?拿这么大一笔资金去糟蹋着玩,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刘副厂长,你刚上来,我建议你最好先学习一下工厂干部的组织纪律,你这样绕开分厂领导,随便拿着广大职工辛苦挣来的血汗钱糟蹋着玩,你必须向厂委会做出深刻检讨!” 眼看着大帽子就要戴在刘万程脑袋上,刘万程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刘勇的当。刘勇就是在等他接口,只要他出声分辩,这责任人就是他的。这叫引诱对方入套,你说的话就是证据! 刘勇干别的不行,玩这个算高手,他就是靠玩这个起家的。 两万块钱,在当时对于二分厂来说,就是大钱了。全分厂一年的净利润,也就二十来万。如果这两万块钱真像刘勇说的那样,被刘万程无端糟蹋了,那刘万程这个副厂长是要负很大责任的,弄不好真就不能再干下去了。 这时候,张年发再次开口了:“这件事情,完全是我的主张,刘副厂长是按照我的意思去做的。要追究责任,这个责任,我来负。具体情况,我会向总厂领导汇报的。” 张年发这是摆明要力挺刘万程,刘勇再小题大做下去,就是得罪张年发了。他不好再往下说,生产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但刘勇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好容易抓到刘万程的毛病,他又看到了自己兼任副厂长的希望。 厂长负责制之下,政工干部做到中层,基本也就到头了。想继续往高处走,就得设法转为生产干部。生产干部手里有实权,有实权才能有钱啊! 想成为生产一把手,对刘勇来说,最快的捷径,莫过于先成为副厂长,等待张年发退居二线。 张年发已经四十好几了,干不了几年。他才三十几岁,如果兼任副厂长,张年发退居二线,分厂厂长就会是他的,说不定他还能书记厂长一把抓,将来前途无量呢。 他开始了暗中活动。利用刘万程模具试验失败这个契机,暗暗联络几个过去处的不错的车间干部,还偷偷开了个小会,主要就是论证刘万程这个试验有没有成功的可能,值不值得投资试验。 这个东西,从理论上讲,当然有可能,可牵扯到实际生产,问题就多了。所以,大家经过刘勇的不断启发,一致得出结论,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 为此,形成了会议记录,大家签字。 刘勇要拿着这个结论,去总厂找相关领导汇报,就算连张年发一起告上,也在所不惜了。 其实,刘万程搞的这个模具能不能成功,张年发心里也没有底。但就像他生产会上说的那样,分厂到了这一步,与其等死,不如闯一条活路出来。 他早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具体怎么闯,他却没有想好,也没有方向。刘万程等于是在黑暗中给他打开了一扇充满阳光的窗户,窗外,就是阳光大道。而且这条道看着还好像不错,他就豁出去了。 这是江山机器厂里,少数能考虑工厂未来前途的几个明智者之一。正是看到了前途一片黑暗,张年发才会冒巨大的风险用刘万程,做殊死一搏。 可惜的是,江山机器厂像张年发这样,用过去的话说,叫忧国忧民的干部,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大多数干部,都和刘勇一般,抱着同样的心思,明明知道前途渺茫,那就在工厂还没有倒掉之前,浑水摸鱼,能捞多少算多少,只要手里有了财富,就算江山机器厂将来倒掉,他也可以过舒适的日子。 经历过以后二十年的刘万程,更知道钱的好处,更想挣钱过好日子。可是,他不会像刘勇一样,用贪腐,喝工人血的办法挣缺德钱,那样挣来的钱,花着心里也不踏实,也会做噩梦。他是要用自己的能力来挣钱。 可没成想,刚走第一步,就这么艰难。 刘万程的试验失败,让分厂下边好多人都有意见,特别是那些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副厂长,因刘万程的上位,失去了希望的人,这会儿都私下里找张年发,劝他终止这个试验。 刘万程太年青,不适合做领导,还是回去做技术工作比较好,拔苗助长的事,终究不靠谱。 刘勇更是直接把事情捅到总厂,连总厂生产副厂长袁佩华都打电话过来询问了。 张年发面临的压力,比刘万程要大的多,但他还是咬牙挺着。他知道刘万程年青,在这样的情况下,指挥下边的干部会更加困难,甚至会产生矛盾。所以,具体工作都是他亲自上马指挥。刘万程需要什么,需要怎么做,都由他来安排,尽量站在第一线,做刘万程的挡箭牌,让他专心去研究模具存在的问题,不断改进。 这一切,刘万程都看在眼里。 看来,他当年对张年发的看法,有许多是不对的,这是个敢想敢干的真汉子。他不是糊涂虫,而是处在这样一个转变的时代,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但他认准了刘万程是对的,就会冒着自己十几年在厂里树立起来的名声和威望,被刘万程彻底毁掉的危险,全力支持他。 张年发当年不提拔他当副手,一定是有道理的。那时候的他,恐怕真的不适合坐在副厂长的位置上。恐怕就是现在,他也沉不住气,斗不过像刘勇这样玩弄权力的老油条。 要不是张年发关键时候力挺他,他这个副厂长还真做不下去。 如果,国企里像张年发这样的人还大量存在着,还是有希望扭转乾坤的。 如果这个改进齿轮制造工艺的试验失败,刘万程的声誉和威望将受到直接冲击。那么,接下来的,一系列对二分厂揉进现代管理理念的改革,就会因为大家对他的不认可而变的十分困难,甚至毫无成功的基础和希望。 所以,这个试验,对刘万程来讲,是不可以失败的。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处在一个十分危险和尴尬的位置上,没有任何退路。他不再多说废话,只是带着技术科的几个人,利用第一套模具,反复操做,确定每一个缺陷的形成原因,制定改进方案。争取第二套模具一次性成功。 试验主要要在一车间进行,一车间主任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看待刘万程的试验的。在张年发的督促之下,他不得不抽调几个工人帮着刘万程搞试验,却是暗中制造各种借口阻挠试验顺利进行,更不会主动去配合刘万程。 刘万程也不在乎这些,试验缺人,他就亲自下手操做。换上工作服,亲自进一车间的锻压工房,亲自去烧火加热圆钢。 那时候还没有部门查环保,锻压工房里的加热炉,都是烧煤的。 锻压工房里浓烟滚滚,空气锤的嘶吼振聋发聩,一锤下去,“咣”一声巨响,地面都在震颤。刘万程一身蓝工作服,小脸抹的乌黑,哪里人手缺了,他就顶到哪里。 技术科的几个技术员,也都换了工作服,跟着刘万程进锻压工房,连韩素云都来了。 他们都参与了第一阶段的试验,这里面,也饱含着他们的心血!他们比谁都了解情况,都知道有成功的希望。都和刘万程一样,对失败心有不甘,憋着一口气。 参与试验的工人人手不够,除却空气锤操纵和锻打切料这些别人干不了的技术活由锻工工人来干,其余的就都是技术员们在顶着了。 刘万程始终盯在锻工工房里,一个项目白天没弄清楚,晚上接着干。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热情,当初答应张年发,他只是为了能拿总厂的年终奖,就是为了赚钱。可这哪儿是赚钱啊,这是玩儿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6.值得 不断地接触烧的几乎白热的锻件,刘万程小脸都给烤蜕皮了,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连徐洁见了都心疼。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就问他,这么干值得吗? 第一次试验失败了,分厂里就已经传满了,刘万程瞎干蛮干,把分厂创造的利润都糟蹋了。他这样搞下去,分厂早晚让他搞垮,大家都得下岗。 可是,刘万程还不接受教训,还在糟蹋分厂的钱财!已经有好多人联名给总厂写信,要求撤掉刘万程了。 现在的刘万程,毕竟太年青了,没有人相信他可以搞出什么好东西来。 如果换做以前的技术科长刘万程,兴许还会有人相信他。毕竟以前的刘万程,在二分厂也是小有名气。 可是那时候的刘万程,却不会这么卖命。 张年发退居二线之后,新来的分厂厂长,要搞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刘万程也是卖命的,往往冲在第一线。可此卖命绝非彼卖命,而是大家常说的,表现积极,或者叫积极表现。 明明知道要搞的东西根本不成,他反而会更加全力配合,领导说怎么干他就怎么干,还要集思广益。大家谁有好主意,他都要向领导汇报上去。只要领导点头,他就会带领大家,向着不正确的方向,奋勇前进。 搞的东西在他意料之中失败了,他和大家一样,一脸苦笑,无可奈何,心里却乐开了花。 活该!你不有本事么,不征求我的意见么,自以为是么?您继续搞,我还会配合你! 新厂长也不是傻子,有时候倒过闷儿来,也知道刘万程这是故意给他难看呢,可又抓不着他的把柄,只好对他敬而远之。 可这小子确实比新厂长有本事呀。碰上总厂监督的事情,新厂长组织一大堆人,弄个乱七八糟,眼看玩不了了,总厂那儿还催着要,就只好去求刘万程了。 刘万程这时候就得意了,你办不了,求我来了?那好,我怎么说你怎么去做,不经我同意,不许随便插手! 结果就是,只要别人办不了,他又答应肯干的事情,他都会干好。 他就是这么个东西。 所以,新厂长对他是又嫉又恨而又无可奈何。提拔他那肯定是不可能,可也不敢撤了他科长的职务,有时候还得求他呀。他也就只能在科长的位子上呆着了。 而做为二分厂的工人们,大家却都知道刘万程有能力,只是这世道不公平罢了。 但现在的刘万程,还没混到过去那一步,还没有人相信他,可以把别人做不好的事做好。刘勇组织人在下边一鼓捣,大家就都对他有怨气了。 徐洁问他值不值得,他严肃了脸色告诉徐洁:“值得,为什么不值得呀?”他看看四周没人,悄声说,“不和你说了吗?只要分厂利润上去了,我就能得着不少的奖金,比出去打工还多呢!而且,这样咱们还可以不分开,多划算啊?” 徐洁就有些着急:“你都失败了,还花了厂里那么多钱!现在厂里都传满了,都说你会把二分厂给赔进去,你再搞下去,大家都得下岗,你不知道啊?” 刘万程还振振有词:“试验嘛,谁敢保证有百分之百成功的?不成就算呗。” 徐洁认真说:“你搞不成,副厂长就干不成了,这对你的前途会有影响的!”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说:“这个破职位,本来我也没拿它当一回事。不成我就辞职走人呗,去南方打工去,照样挣钱。” 徐洁就生气了说:“钱钱钱,你就认得钱!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人家张厂长这么信任你,你搞不成跑了,张厂长岂不是被你给坑了,你对得起人家吗?做人咱不能这样啊!” 刘万程就奇怪问:“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走了跟老张有什么关系?” 徐洁绷着脸说:“你就装吧。全分厂都知道,是人家张厂长一手把你提到副厂长这个位置上的。你不但不报答人家,还把分厂给弄个乱七八糟,你再甩手跑了,咋对得起人家张厂长?你这不是让人家替你背黑锅吗?” 刘万程就看着她,这丫头良心不坏,比高秀菊强多了,很有正义感。 他问她:“你今天和我坐到一块不走,不怕别人看见,就为这个?” 徐洁说:“那你还要让我为哪个啊?这事儿还不够大吗?要我说,咱们还都年青,根本不适合当官。你不如跟张厂长说说,给他认个错,还是回去做技术员吧?” 刘万程差点让她说笑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啊?他故意逗着问她:“认个错就完啦?那剩下这一摊子事儿咋办,不搞了?” 徐洁说:“可以让有经验的来搞啊?你比如说一车间主任,王副厂长,人家都比你有经验。” 刘万程嘴角就露出轻蔑来,他们要是能搞,老张还用得着我吗?但接着就陷入了沉思,半天才慢悠悠问她:“你在车间里,都听到什么啦?” 徐洁咧嘴埋怨说:“这都火上房啦,你怎么还这么不急不躁的啊?”就把在车间里听到一些消息都跟刘万程讲了。 刘万程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刘勇已经认定他的这个试验不会成功,他这是提前造势,目标还不只针对他,连张年发都捎带上了。 他这是在做两手打算。最好就是借这个机会,连张年发一起扳倒,由他来做这个二分厂的当家人。 这一步实现起来有些困难,因为张年发在总厂生产副厂长袁佩华那里很受器重,是他的得力干将。 但刘勇也不简单,他走的是总厂刘厂长的路子。如果刘厂长那边动了心思,极力主张的话,袁佩华还真不一定能保住张年发。 但不管怎么说,把刘万程搞下去,他来当第一副厂长,刘勇是认为他这回绝对有把握了。所以,他才会开始散布谣言,提前造势。 而谣言的传播者,自然首推张静这娘们儿了,她是刘勇的第一粉丝嘛。剩下的几个车间干部,则会趁火打劫,推波助澜,要不然谣言怎么散布得这么快呢? 从齿轮模具在车间里生产的过程来看,二车间主任王浩是张年发的人,非常配合。模具在二车间的生产工序运转,基本没遇到任何麻烦。三车间就不行了,一会儿强调工艺不对,一会儿说设备上有其他急活没时间,总之是能拖就拖。要不是张年发亲自到现场盯着,估计模具在三车间转半年都干不出来。 一车间的情况,刘万程已经体验到了,基本是等着看笑话。 这也好,通过这一件事情,刘万程就把这些车间干部到底向着谁,跟谁一伙,就都摸了个差不多。 看来,刘勇在二分厂已经下了功夫了,暗中培养了不少亲信。不把他建立的这个小集团给彻底拆零散了,分厂就根本没法执行新的管理制度。 看徐洁一副着急的样子,刘万程就伸出手来,打算拍拍她放在饭桌上的手,安慰安慰她。 不料徐洁立刻就把手缩回去,让他拍了个空,责怪他说:“这是厂里,别动手动脚的!” 刘万程说:“别大惊小怪的,没人会看见。” “那也也不行!”徐洁一副认真,要生气的样子,“厂里我是我,你是你,不许动手动脚!” 刘万程这个气,这丫头比高秀菊倔多了。私下里两个人除了进入实质以外,所有该干的都干了,这怎么到了厂里就变另一个人了,一点温柔都没了? 刘万程只得作罢,对她说:“我不会跑,也一定会成功,不会有任何事,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干你的活就行了。” 徐洁不信:“你糊弄我有什么用啊?大家那么多比你有经验的,都说不行,你才干几天呀,就比别人强了?打死我都不信!” 刘万程就一脸坏笑说:“我说行自然有我的道理呀,可这个太复杂,我一时半会儿怎么跟你讲清楚啊?要不你就坐在这儿别动,我盐从哪儿咸,醋从哪儿酸地,给你一一道来?” 徐洁这个气呀,明知道她呆久了怕别人注意,他还故意拿腔作势! “你爱行不行吧,鬼才愿意听你胡扯!”说完就要站起来走人,她已经和他呆了许久了。 刘万程就拦着她不让她走,嘿嘿地笑说:“你说你怕什么?就谈个恋爱,又不是第三者偷情,至于么?” 越说就越下道!徐洁气的直接起身走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7.肚量 刘万程不是心里没谱的小青年。按实际年龄算,早就是油腻大叔了,而且,自认为工于心计。 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肯干的。也就是说,那个齿轮模具,他是完全有成功的把握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个,做为他在二分厂副厂长这个位置上,打响的改革第一枪。 这相当于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啊,这把火点不着的后果,油腻大叔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当年,为设计这一系列的齿轮模具,二分厂是下了大本钱的。这些模具,构造基本一样,只是齿轮型号不同,大小尺寸不同而已。只要一个型号的模具成功了,其他的型号也就等于成功了。 像这种复杂模具的设计,分厂技术科的这点技术力量是根本做不到的。当年是张年发与总厂技术处合作,将技术处的顶尖模具设计人员集合到一起,反复试验,才搞了个差不多,却不得不终止。 就在二分厂终止了这种模具试验几年之后,附近一家私企却用这种方式制造出了齿轮成品。 这种生产方式,投资小,见效快,技术含量不高。唯一有技术含量,一般人无法搞的,就是模具的技术图纸。 而那家私企制造模具用的图纸,竟然是二分厂的那份图纸。据说是那家私企的老板,花了三千块钱,从私人手里买来的。 而张年发当年为得到这份图纸上的所有参数,恐怕投了三万不止!如果算上设计费用,试验费用,三十万都不止! 刘万程不知道张年发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反正当年他看到那家私企手里那份蓝图,竟然还印着江山机器厂的图纸编号,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 既然人家私企得到了这个图纸,很快就搞出了成品,说明他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而且,第一套模具暴露出来的缺陷虽然很多,但都不是重大缺陷。这只能说明刘万程c韩素云和技术科的技术员们,模具设计经验不足。这些缺陷,将来制造第二套模具的时候,应该都可以避免。 模具进入第二个试验阶段,也更加艰苦。 压出产品,针对产品上的缺陷,再对模具进行修改,然后再去试验,如此反反复复。 幸亏刘万程有着上一次的制造经验,虽然参数大多没有记住,但多少都还有些印象,这就少走了大部分的弯路。 第二阶段的试验,其实主要就是确定各尺寸参数,热件的膨胀系数。 国庆节放假,所有参加试验的职工都没有休息。 十一假期一过,早上上班,刘万程拿着一个完整的齿轮,出现在张年发的办公室里。 张年发愣愣地看着刘万程,小心翼翼地把齿轮接过来,顺手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游标卡尺,测内径c外径,鼓捣半天问刘万程:“压出来的?” 刘万程点点头说:“内外径完全不用再次加工,直接高频淬火。如果想再漂亮一点,加一道发黑或者发蓝工序就可以了。” 张年发拿着那个齿轮反复端详,舍不得放手。许久,眼睛里竟然饱含了泪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人知道,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承受了来自下属和上级的多少压力,受了多大的委屈。 很快,新的生产工艺开始被执行,新的生产车间也在组合。 以前,每生产一件齿轮,刨去生产费用和工人工资,分厂最好可以挣到两毛钱。管理上稍有松动,分厂就有可能赔钱。 现在,每生产一件齿轮,分厂可以稳定地赚到八块到十块左右,而且,无论是产品合格率还是生产效率,都成十几倍地提高,和以前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所有的谣言和谬论,在强大的现实面前,都不攻自破。刘万程也因为这一惊人的工艺改革的成功,树立了自己的威信,在副厂长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 站稳脚跟了,刘万程就把目光对准了刘勇。有仇不报非君子,嗔呲必报才是刘万程。何况,刘勇还挡着他发财的路呢? 国企里,报仇也得有讲究。就像刘勇一样,要对付刘万程,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得从外围开始,从舆论入手,一点点蚕食,先把跟着打旗起哄的那些爪牙喽啰给打死,再从舆论上将对方搞臭,最后让你站不住脚,自动滚蛋。 刘万程自然就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刘勇主管的业务上了。 没出一个星期,连续两个采购员因为虚报采购价格和钢材重量被刘万程抓到。 在上一世混许多年,杀鸡儆猴的把戏,刘万程还是知道怎么玩的。 对两个采购员,刘万程的解决办法十分简单:开除。你刘勇主管的部门,竟然有如此恶劣的贪污犯,你自己也不见得干净。 我没说你,也不明着指名道姓地对准你,我打你手下,让你比吃苍蝇还难受! 但他的决定,让张年发给拦下来了。 张年发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不知道刘万程坚持开除两个采购员的用意? 两个采购员的罪过,达不到非要开除的地步。刘万程这么干,无非就是故意扩大人家的罪过,让刘勇难看。 要命的是,刘勇做为主管领导,还不敢为这个辩驳。不但不敢反驳,还得站在刘万程这边,义正言辞,决不包庇,先把自己摘干净。不然,你为他们说情是几个意思?是不是这贪腐的事里面,也有你的影子啊?这无疑是给刘万程留口实,刘勇没有那么傻。 但出乎刘万程意料的是,在这一点上,张年发不支持他。 两个采购员,本身就没有一技之长,开除了他们出去,让他们靠什么生活? 他私下里找刘万程,对他说:“小刘,你记住,你开除的不是一个员工,你同时也毁掉了一个家庭!这个家里,也许有拄着拐棍的老人,也许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也许有正在念书的孩子。他们都会因为你这个简单粗暴的决定,而生活陷入艰难! 从前年“打破铁饭碗”开始,总厂就要求分厂下岗一部分工人,减少人员费用支出,提高利润,我顶着不办。有本事主动要求下岗走人的,我不拦着。没本事的,我绝不主动去下岗一个工人。知道为什么吗?就是这个道理!他们都有家,都是家里赖以生存的顶梁柱! 咱们大国企,就是大家的家!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做为家长,没有把自己的孩子赶出家门的道理!” 要是搁在以前,张年发这么说,刘万程就又认为张年发是在穷表白。敢做就得敢当,谁让他们撞枪口上了呢?活该! 可是,和张年发重新相处这许多时日,他的思想也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人,不仅要为自己考虑,还得为别人考虑。不管犯没犯错,他们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兄弟姐妹。 他忽然就发现,即使是自己带着二十年的经验重新回来,张年发身上,仍旧有许多值得他学习的,闪光的东西,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认识张年发,重新开始尊重他。 记得他当时知道是张年发把他要到二分厂来,那么气他,那么损他,他都可以不生气,仅仅是因为他刘万程说的东西,对分厂有用。 这才叫肚量,这才是一个领导者的气度。可惜,张年发只是一个分厂领导,因为学历的原因,他也只能上到这个位置,到头了。 如果张年发能够坐到统帅整个江山机器厂的位置上,此刻的刘万程,倒真心愿意充当他的马前卒,再不为赚钱活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8.憋坏 在如何处理两个采购员的问题上,刘万程意外地顺从了张年发,放弃了这个整倒刘勇的大好机会。 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刘万程做事,历来都是暗中酝酿,把握时机,一击中的,损与蔫儿坏相结合的。 抓两个采购人员的把柄,他也是偷偷酝酿了好长时间,想着法子地制造机会让人家犯错。 人家也不是傻子,知道刘勇和他不对付,早就防着他。他不处心积虑地制造各种假象误导人家,人家也不会让他逮着。 费半天劲,好容易计策成功,没成想张年发跑出来横插一杠子。 张年发在办公室里转两圈,然后说:“犯了错,惩罚不能没有。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 刘万程就再没有言语。 两个采购员的问题,仅仅是冰山一角。整个二分厂的营销体质,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换汤不换药。 落后的管理方式,不但制约了企业的发展,也给了许多人贪腐的机会。 刘万程心里,有一整套现代的营销策略,却因为刘勇横在中间,无法施行。 在这种一元化领导,没有任何激励体制的形式下,营销科自科长以下,所有人想保住自己的所谓“肥差”,每年都要偷偷给刘勇送礼,平时也要经常请他吃饭。一旦表现出对他的不恭敬,他会动用各种办法,抓对方的小毛病,然后积累成大毛病,最后把对方调离,下放到车间干活。就像前段时间对付刘万程一样,如出一辙。 寻找别人的错误和缺点,然后加以利用,这是刘勇这类干部的长项。就是刘万程,有着二十多年的国企扯皮经验,也得时刻提防着这类小人的暗算,不敢轻易得罪。 营销科的人员,如果自身干净,仅仅靠着工资和奖金吃饭的话,上哪儿弄钱去贿赂刘勇?他们只能从经手的业务上往外抠公家的钱了。 而刘勇在齿轮制造工艺改革成功之后,打着为分厂闲置下来的加工能力寻找产品的名义,整日陪着关系单位吃喝玩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分厂指定结账的饭馆里,他以各种名义签字的账单,就有一万多! 九十年代的一万多块,是一笔相当惊人的财产!就是他弄了活来,产生的利润,也不见得可以弥补这个亏空!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国企产品价格不低,却没有利润的原因,都扔在饭桌上了! 换掉刘勇,是当务之急。可是,一个分厂书记,却不是刘万程想换就能换的,张年发也不行啊。 据说,刘勇在上面有根,到底哪是他的根,张年发不说,估计他知道。知道不敢动,足以说明,这个根够粗大了。 模具试制成功并转入正式生产,刘万程就有时间了。像他这种讲究嗔呲必报的小人,有了闲工夫,别人就该倒霉了。 你们不是在老子没成功的时候,一个个上窜下蹦,唯恐天下不乱吗?这会儿怎么不蹦跶了,老实了?老实了也不行,晚了! 很快,新的干部考核体制就下发执行了。刘万程用干部,再不像张年发一样,凭模糊的个人表现和个人的印象,而是让数据说话,各种数据综合起来的得分,叫执行力。 执行力不达标,就说明你对分厂的命令不重视,说明你的能力不够。 按理说,数据是科学的,应该是公平的,不存在报复谁的问题吧?嘿嘿,你想多了。 新的管理方式谁也没见识过,数据都是在你做过之后,从你做的结果中统计出来的。你做的时候不注意,做完了,数据出来,加到一起,积少成多,在这个时候,才能表现出你到底做的如何?恰恰可以反应你的态度。 对刘万程有看法,有抵触情绪,阳奉阴违,做事不积极,当时感觉不到什么,统计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比别人得分少。 如此繁多的数据,只要每项少得那么05分,叠加起来,就是不小的差距。 刘万程就打着这个“科学”的名义,把一车间和三车间的主任都给换下来。我不针对任何人,你们得分低嘛,这个没有办法。至于为什么得分低?他搬出一大堆数据来,你也得看得懂啊? 实际上,他是利用了对方不熟悉精细化管理这个概念,观念转不过来的漏洞,打压那些跟随刘勇,不配合他的干部,还让对方无法分辩。 在这上面,他的“蔫儿坏”可以发挥到极致,不动声色当中,就把刘勇的小团体给拆了。 刘勇看着刘万程一步步开始了对他的报复,却毫无办法。他更不懂什么叫数据说话,什么叫精细化管理。 他只知道,刘万程玩的太高明了,还有这样玩的,被他玩死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从此,他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开始处处防御,再不敢主动进攻,甚至开始逐渐向刘万程靠拢,主动讨好刘万程了。 技不如人就得认输,刘勇这种干部,这一套玩的很顺,不会干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事,面子值几个钱啊? 可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挡着刘万程发财的路,刘万程不会因为他的认输和主动示好而手软。 再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嘛。刘万程是油腻大叔,不是小鲜肉,他才不会去做心慈手软,敌我不分的东郭先生。 对待危险的敌人,要打倒在地之后,必须再踏上一万只脚。记住,是必须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真理。 可是,刘勇根硬,刘万程也不敢直接去对付他。 一时半会儿对付不了刘勇,他能对付吴晓波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拿吴晓波先练练手吧。 虽说高秀菊中了他的诡计,不和吴晓波来往了,但都是干柴烈火,谁也不敢保证这对狗男女不死灰复燃。 虽说刘万程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和高秀菊有任何交集,但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何况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他不娶高秀菊,也不忍心看着她胡作非为,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吧? 这个吴晓波,应该就是在这个秋天,彻底失去了夺回高秀菊的希望,离开这里,去南方了。 可是现在,刘万程没有和高秀菊结婚,这小子就贼心不死,丝毫没有要滚蛋的意思。 这一天,刘万程闲的没事,就打电话把吴晓波叫到分厂办公室里来了。 吴晓波瘦瘦干干,在二车间干活也不下力,再说他也嫌做工人太脏,总盼着张年发发慈悲,再允许他不上班,去开自己的美发店去。 刘万程当了副厂长,吴晓波就开始提心吊胆。他和刘万程干过架,怕他报复,真把他给开了。 他平时不上班,分厂不给他开工资,可给他算工龄,交保险。一般其他分厂不上班的,都是自己交这些费用,一年一千多呢,不是挣了大钱,一般人当真承受不起。 要万一刘万程报复他,不给他交保险怎么办?从这小子上任以来的一些做法上看,是又损又坏,别说不给他交保险,直接开除他的可能都有! 那时候的国企员工,别说他吴晓波,就是有着高等学历的刘万程,都把工厂这个铁饭碗看得跟命根子似的,要不刘万程当初为什么宁可在厂里受窝囊气,也不敢直接辞职去私企挣高工资呢!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吴晓波正在那儿提心吊胆,刘万程找他的电话就来了,这电话,就是催命符啊! 吴晓波无精打采地来到分厂办公室的时候,刘万程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呢。 他乖乖站到刘万程跟前,小声说:“刘厂长,您找我?”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刘万程睁眼,抬头看他,好像刚想起来一样“啊”了一声说:“走,咱们会议室里说。”就带着吴晓波进了另一边的会议室,关了门。 他在会议桌长边一侧的中间坐下,指指对面,让吴晓波也坐下。然后,从桌子上放着的,一沓a4纸里抽出一张来,递给他,然后才说:“这是你这个月的工时工资表。一个月,你一共干了四个半工时,挣了四块九毛钱。” 吴晓波没明白刘万程给他看这个的用意,琢磨着说:“我没床子啊,我原来的车床,车间分给张健用了。” 刘万程说:“你整天不上班,厂里还得空着个车床不挣钱,等着你回来是不是?再说给你个车床,本来这个车床别人干,一天可以出二十件活,到你手里,一天也就出四五件。分厂白养着你不说,还得搭进台设备去,你觉得合适吗?” 吴晓波说:“我没用分厂养啊,我不干活,你也没给我发工资不是吗?” 刘万程就问他:“那你的保险呢,那不是分厂替你交的?” 吴晓波就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9.上道 吴晓波琢磨半天,才分辩说:“分厂我这种情况的又不是我一个,其他人不上班,不也是分厂给交的保险吗?” 刘万程看来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说:“这回不行了。从下个月开始,分厂不再承担这个费用了。你有两个选择。一呢,自己交保险,继续在这里上班。二呢,”刘万程就又从手边那沓a4纸里抽出两张来递给他说,“你填好这个表格,找张厂长签字,然后到劳人处报到。” 吴晓波不接刘万程递来的表格,狐疑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 刘万程露出嫌对方明知故问的表情说:“辞职申请表啊。填好了,你就和分厂没关系了。” 吴晓波就急了,声音也高起来:“凭什么呀,我又没要求辞职,干吗申请这个?” 刘万程的脸色立刻换成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耐心解释说:“这就是走个程序。正像你说的,你又没犯什么错误,分厂开除你不合适,是吧?可你在这里又不创造效益,分厂还得给你交保险。问你要这笔费用吧,你又没有。你还没几个工资,分厂还没法从你工资里扣除。所以,你还是填了这个表,咱们两下里谁也不麻烦。” 吴晓波就急了:“你不麻烦我麻烦大了,你这是让我变相下岗。原先老张说过的,二分厂只有主动下岗,没有赶工人下岗的道理!” 刘万程脸上又表现出为难来,琢磨半天说:“这可就不好办了。要不,我给你安排个罪名,把你开除?反正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占分厂的便宜了。”就果真露出冥思苦想的表情来,“安排个什么罪名好呢?对了,你骚扰女工,耍流氓,这个大家都看见了,都可以证明。”就和吴晓波商量,“咱就这么办了吧?” 吴晓波这个气,特么你这纯粹就是打击报复,还是为了我骚扰徐洁!可现在人家是厂长,生杀大权在人家手里攥着,他跟刘万程来硬的,恐怕死的更快。 他装出一副哭丧脸来哀求说:“刘厂长,刘哥,你不能往死里逼我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刘万程咧嘴一笑,不紧不慢说:“那你就咬吧?咬完了正好就有罪名了,我还省得麻烦了。” 装可怜没管用,吴晓波再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说:“刘哥,我确实对不起徐洁,不该耍流氓。可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你和徐洁好吗?现在我知道了,徐洁不许我把你们的关系说出去,我一个字也没有往外说呀!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就放过我这一回,成不成啊?” 这句话听着像是哀求,暗里却含着用揭露两人的关系,威胁刘万程的意思。 刘万程才不怕他威胁,他又不是和过去一样,背着高秀菊,现在没那臭婆娘什么事儿了。再说和徐洁这事儿,又不是他想保密,是徐洁想保密。他只不过是尊重徐洁的想法,不愿意违拗她罢了。你爱揭不揭,揭了徐洁也不能怨我,是你干的不是我干的。 但这时候,已经到了刘万程设计的这场谈话过程中,他该就坡下驴的时候了。 他坐在那里,表现出好像有点顾忌吴晓波威胁的意思,双手环抱,闭着眼睛,琢磨着说:“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多少的也得对我有点用处啊,不然我怎么跟其他那些被请走的人交代呢?” 吴晓波从刘万程的话语里,似乎听出了希望,赶忙站起来,看着刘万程,接话说:“您说让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干!要不以后徐洁,额,不,嫂夫人,嫂夫人做头发我全包了,一分钱不要。” 刘万程就嘟囔:“拉倒吧,我还怕你趁机占她便宜呢!”就仰头闭眼思索,“你能干点什么呢?你这人是干什么什么不成,吃什么什么都香,基本废物点心一个呀。” 吴晓波这个气,特么老子会烫头!你以为这个就不是手艺啦?要不是老张吃错了药,偏把我弄回来圈着,老子挣的比你多多了,吃香的喝辣的! 吴晓波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刘万程这是在为前世自己混的不如吴晓波,在这儿嫉妒,故意贬损他呢。而且,他还怀疑吴晓波给他戴了绿帽子,不诚心报复他一下,心里不舒服。 接着,刘万程突然抬高了声音说:“对了!”吓吴晓波一跳,以为他也吃错了药了。 刘万程说:“听说你这人好往女人堆里钻,打探到不少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吴晓波肚子都快气爆了,合着我就这么点特长?特么你刘万程算是损到家了,你这是诚心埋汰我呀!我不就摸了徐洁后脊梁一下么,还是隔着工作服摸的,你用得着这么整治我吗? 他心里估计是把刘万程家祖宗三代都问候过了,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刘万程不说让他走,他还不敢走。 刘万程嘬着牙花子继续寻思半天,对他说:“这么着吧,你就把你打听到的,我不知道的新鲜事儿,说给我听听,要是里面有我感兴趣的,对分厂有用的,我就权当是你对分厂做贡献了,就暂时不处理你。” 在吴晓波看来,这是刘万程故意拿他开涮了,无非就是报复他骚扰徐洁。心里怒气冲上来,开始不配合了。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新鲜事可说。 刘万程盯他一会儿,接着就严肃了说:“好吧,你不愿意配合,我也没办法,填表吧?” 吴晓波不填,填了就意味着下岗了。 刘万程等他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就说:“你回去吧,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上班了。开除通知,我会找人送到你家里。 “别介呀,”这回吴晓波连最后的做人底线也放弃了,坐回椅子上去,寻思半天说:“一车间的薛建国偷切下来的料头,装在他带着的书包里,拿回家卖废品,这个算你说的新鲜事儿吧?” 刘万程面无表情说:“不算。” 看来他对这个不感兴趣。 吴晓波就挠头,这小子到底想知道什么呢?想想就又说:“三车间磨工二组的组长江大山,和他们组的赵文丽搞破鞋,晚上在高精度磨床那间屋里办事,这个算不算?” 刘万程就点点头,接着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晓波说:“他们半夜办事的时候,让分厂值夜的宋老头给堵上了,我打听出来的。” 刘万程就夸他:“你小子还真行,这种事情都能打听出来。” 吴晓波心说,这小子看着冠冕堂皇的,原来喜欢听这个! 总算说到了刘万程喜欢听的,吴晓波出一口气问:“那,我可以走了?” 刘万程就摇摇头:“这个虽然算,但不新鲜。车间里最少有一大半人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得说我不知道的。” 吴晓波就又想想,顺着刘万程给他的思路说:“苏媛媛晚上去市里广场上跳舞,” 刘万程就替他说:“认识个舞伴,是个当官的。”然后就提高了音调,“这都八辈子以前的事了,还拿来糊弄我!” 吴晓波都糊涂了,苏媛媛这事儿时间不长啊,而且厂里没几个人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那是啊,刘万程都活过以后的二十年了,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儿吗? 吴晓波只好绞尽脑汁想刘万程不知道的事儿了,比如二车间主任王浩和哪个女工相好,电加工上的郝海燕有几个情人,说一堆,好像刘万程基本没有不知道的,都不怎么感兴趣。 最后实在没法了,吴晓波跑到会议室门口,往外望了望,然后跑回来,趴在刘万程耳边说:“张静的事,算不算新鲜的?” 刘万程嘴角就露出一丝微笑,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0.切记亲拆 放弃了最后做人底线的吴晓波,就无所顾忌了。 他悄悄在刘万程耳边说:“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要不然你放了我我也活不了。” 刘万程看看他,一脸坦诚说:“放心,我要给你漏了我是小狗。” 吴晓波就说:“张静她老公在咱厂运输队开车,经常跑长途不回家。这时候,张静就和一个男人,基本每个礼拜有个两三回,去市里旅馆过夜。” 刘万程心里一阵激动。看来,他猜测的没有错,他们现在已经搞在一起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问:“那个男的是谁?” 吴晓波吱唔半天说:“我不认识。” 刘万程就盯着他:“不说实话是不是?” 吴晓波和刘万程对视半天,终于还是说:“是书记刘勇。”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你可以继续上班了,不过,保险分厂还是不给你交,你得自己交。” 吴晓波一听,又泄气了说:“这不和以前一样嘛,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刘万程奇怪说:“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原先是要开除你,现在不开除你了,让你继续上班。怎么,你还不知足啦?” 吴晓波发现,刘万程比他无赖多了。一开始就是说的让他自己交保险。要是他拿得起保险,还用得着在这里受刘万程的气呀?与此同时,一股上了刘万程的当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刘万程把他叫过来,连恐吓带欺骗,和他东拉西扯半天,其实就是为了一件事,让他说出刘勇和张静这点破事儿。 他就奇怪,刘万程是怎么知道他对这件事门儿清的呢? 话说回来,这个刘万程简直就是个大骗子,大无赖!几乎可以媲美那些在社会上坑蒙拐骗的家伙们了。以他吴晓波这混迹市里多年的社会经历,竟然让他把实话给坑出来了。 刘万程和刘勇有矛盾,吴晓波是知道的,他怎么就没范防备呢?这下好,他算是把刘勇给彻彻底底地出卖了!刘勇要知道是他对刘万程讲的这些,估计宰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嗬,好你个刘万程,你这不是逼我上梁山吗?可他发现上了刘万程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刘勇是书记,他惹不起。刘万程是手里攥着他生杀大权的副厂长,他更惹不起呀。 他嬉皮笑脸试探着问:“刘哥,你说怎么着我才不用自己交保险啊?” 听他这么说,刘万程就明白,这小子倒过闷儿来了。你倒过闷儿来也晚了,反正你已经把刘勇给出卖了。 他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张静和那个谁,一星期至少去两次市里的旅馆的?” 吴晓波心一横,实话实说:“我就在市里开美发店啊,生意好的时候我会干到很晚,而且越是晚上生意才越好,我碰上他们好几次了。他们经常去的那家旅馆,离着我的美发店不远。” 刘万程心说,你特么现在也没闲着,雇个小姑娘给你看门,下了班就往你的美发店跑,要不厂里没工资你不着急,以为我不知道呢?就说:“把他们去的那家旅馆的名字,和去的大致时间,都给我写下来。” 吴晓波心里一哆嗦,写下来就是自己揭发刘勇和张静的证据了。这要传到刘勇耳朵里,他肯定完了! 他看着刘万程,琢磨半天才问:“刘哥,你想捉奸?” 刘万程说:“你先写好了再说。” 吴晓波也不傻,问刘万程说:“我写完了,你拿着我的字当证据,万一让那谁知道咋办?你能保证我没事吗?然后是不是我就可以不自己交保险了?”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说:“就冲你这人格,你琢磨着,你写的这些东西,有人信吗?我拿着你这东西去告那个谁,我脑袋是不是有病,秀逗了?” “那你让我写下来干什么?”吴晓波就不干了,“既然没用,你光耍着我玩,我不写了。” 刘万程说:“好啊,你可以不写。有空的时候,我得提醒一下刘书记,以后办事小心点,不远处有个小子在那儿干,别让人家盯了梢,自己还傻乎乎的不知道。” 这刘万程太损了,这简直就是出尔反尔,直接拿出卖吴晓波威胁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吴晓波琢磨半天,觉得唯一可以保全他自己的办法,无疑就只剩下和刘万程合作,把刘勇给搞倒了,不然后患无穷! 权衡半天,一闭眼,一咬牙,他还是给刘万程写了。写了死的慢点,不写立马就完了。 张静根本没有防备吴晓波,每回去那家旅馆,会经过吴晓波的店门口,所以吴晓波知道他们活动的规律。 看吴晓波写完,刘万程出一口气,问吴晓波:“知道怎么找到张静老公吗?” 吴晓波老实说:“我知道他家的地址和运输处司机值班房的电话,应该可以找到他。” 刘万程看他许久,才慢慢说:“这件事你要是办成了,我可以做主,你不但可以不交保险,而且还能像过去一样,不用来上班,继续开你的理发店。” 张静和刘勇被她老公捉奸,应该是吴晓波去了南方以后的事情。但泄露他们秘密的始作俑者,就是吴晓波。吴晓波临走的时候,把这消息告诉了他的车间主任王浩。 那时候没有刘万程这个副厂长,王浩为挣这个位置,用这个办法干掉了刘勇。 这些,都是出事以后好长时间,闲谈的时候,一部分是高秀菊打听来告诉刘万程的。这老娘们儿,就是好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一部分,则是刘万程随便听来的,到底从哪儿听来,他也忘记了。 但高秀菊也不知道张静和刘勇到底在哪家旅馆被捉,好多细节并不清楚。 刘万程找来吴晓波,就是要打听出所有的具体细节。 这件事完了之后,他本来还有心想向吴晓波打听,吴晓波和高秀菊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过去自己头上是不是有顶绿油油的帽子? 犹豫半天,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万一吴晓波告诉他的,正是他不想听到的呢?再说这小子吹牛的本事不小,他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呢? 张静和刘勇都有家,也都有孩子。按照他从张年发那里新学来的思想,他不该这么缺德,去拆穿人家的西洋镜。可是,刘勇成了分厂发展下去的障碍,挡了他的财路,他也就顾不得了,让这本来是以后才出现的捉奸剧情,就这么提前上演算了。 刘万程是考虑,让吴晓波直接去找张静的老公,或者给他打电话,把事情透露给他。既然他在以后可以沉住气捉奸成功,那么这一次,他也不会失败。 可他又担心吴晓波这张臭嘴说多了,激起张静老公的火来,立马就去找张静,来个当面锣对面鼓,那就抓不到现行,没有了证据,就很难扳倒刘勇了。 考虑再三,他还是没有让吴晓波马上行动。 有一天,他和徐洁去市里玩,偶然路过一家复印店,就发现那店里,竟然有了一台电脑。 电脑在那个时代,可是个非常先进的玩意儿。他忽然就灵机一动,瞅机会单独一个人去了那家复印店,多给了店主几块钱,自己打了一份文件,然后自己复印出来。 尽管那时候没有比较先进的汉字输入法,但他还是很快就把文件打出来,并熟练地接通复印机,打印出来,看得店主一愣一愣的。 文件就是寄给张静老公的,把事实和幽会的地点都告诉他,然后还画蛇添足地教了他设计捉奸的办法。 那时候没法用电子邮件,还得把信放进信封,到邮局邮寄。 刘万程连寄信的地址c姓名都用电脑打好了,直接贴到了信封上,背面还不忘贴一行字:重大机密,切记亲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1.泼妇潜质 后来的江山机器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到了最后阶段,唯一实现了的,就是干部配“小蜜”,已经成为普遍现象了。 到了那个时候,中层干部,特别是一个单位的负责人,身后没有一两个“小蜜”的,基本没有,甚至形成一种时尚。更有和“小蜜”在外面又生一个孩子的,竟然不知廉耻地弄回来让原配养着,真是洋相百出。而中干没有“小蜜”,则被认为是“无能”的表现了。 于是,上演了国企下岗时代最后的疯狂。 而刘勇犯事儿的年代,离最后的疯狂还有好多年。一个政工干部,让人家老公给堵到被窝里,这个厂委纪委不处理,没法跟受害人和广大职工交代。 但那时候对这样的作风问题的处理,已经完全不同于伟人时代。犯这种错误的人,太多太多了,上面已经不拿这个当什么大事来办了。 殊不知,正是这种不作为的作风,彻底失去了百姓的信任,也彻底冷了民众的心。 什么叫离心离德?百姓看到了自己的渺小,看到了当权者的高高在上,刑不上大夫! 刘勇再在二分厂干书记是不合适了,就调到宣传部,继续干书记。 不管结果如何,反正刘万程挤走刘勇的目的是达到了。他也没有食言,允许吴晓波不上班,开他的美发店去。但是有个条件,就是不许和高秀菊好,否则,继续回来上班! 吴晓波就好像明白了什么,气急败坏地冲他喊:“是不是老张让你这么干的?他大师兄的闺女,又不是他的闺女,他管得着吗?就是他大师兄,男女恋爱自由,他也管不着!” 这还真不是张年发的主意,是刘万程自己的主意。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看不惯吴晓波。让高秀菊跟了吴晓波,他不放心。 刘万程懒得跟他解释,对他说:“就是我的意见,跟别人没关系。”接着就威胁他,“你给我记好了,只要我发现你和高秀菊又好了,嘿嘿,对不起,吴晓波,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不要说保险,你要能再算是江山机器厂的职工,我都跟你姓!” 吴晓波垂头丧气地走了。他有自知之明,论斗心眼儿,他比刘万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和刘万程斗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可到了下午的时候,高秀菊却亲自找过来了,估计是吴晓波和她说什么了。 她才不管刘万程是什么厂长不厂长,站在外屋办公室的外间,冲着刘万程就喊上了:“刘万程,你凭什么管我和吴晓波的事,我和你什么关系?用的着你瞎操心吗?我认识你是谁呀?” 从那天在防空洞那里,刘万程骂她是臭婆娘,高秀菊就没出来这口气,这下算是找着理由了。 得,躲到二十年以前,还是没有躲开这婆娘的嘶吼。你说你还没男人呢,一个大姑娘,怎么就这么泼?当初和她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这泼妇潜质呢? 刘万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声不吭。吭气接茬她骂的更凶,更没有完的时候。这是二十年来,刘万程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刘万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无论高秀菊怎么咋呼,怎么闹,是既不还嘴,更不动手,坐在那里,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高秀菊还真就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意思了。她一个大姑娘家,总是冲着人家连骂带叫的,有失体统,这个她自己也知道。可人家一动不动,她也不能主动跑上去和人家撕吧呀? 嘿,高秀菊心里这个气,这大学生有了文化还真就和人不一样嘿,能悄没声的憋死你! 终于,她高八度的声音惊动了里屋的张年发。张年发唬着脸从里屋出来了,说高秀菊:“干什么你?不让吴晓波和你在一块儿,是我说的,跟刘副厂长没关系!”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高秀菊立马没脾气了,一指刘万程:“张叔,他打吴晓波,还骂我臭婆娘!” 张年发一愣,这是啥时候的事?他还真不知道。可怎么着也得先把高秀菊弄走啊,干脆来个不讲理:“我让他打的,怎么着吧?” 可骂高秀菊臭婆娘怎么回事儿,总不能说是自己让刘万程骂的吧?这刘万程,你怎么能骂大姑娘臭婆娘呢,多难听啊? 他直接避过这个问题不谈:“你在这儿大吼大叫,不嫌丢人是不是?你爸知道了非揍死你不可!赶紧回单位上班,有事儿回家说。” 高秀菊也就是听了吴晓波挑拨,一时冲动,才跑到二分厂办公室里来,早忘了这是张年发的地盘了。这要让她爸高老头知道,他闺女敢大闹工厂办公场所,弄不好真就赶过来揍她一顿。 高秀菊冲刘万程瞪眼高叫:“刘万程,你等着,我和你没完!”气咻咻地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张年发看着她走掉,这才转回身来:“万程,你进来一下。” 刘勇走了,新书记还没来,里屋就张年发一个人了,清静不少。 刘万程不声不响地进来,坐到张年发对面的椅子上。 张年发就问:“你打吴晓波了?” 刘万程说:“不是最近的事儿,是以前的事儿。也不是我打他,是他打我,打不过我,被我打了。” 张年发就越听越糊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就问:“到底咋回事儿?你从头说。” 刘万程就只好把事情经过又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当然还是打着为徐洁的幌子。 张年发这才闹明白,我说高秀菊怎么好好的就自动和吴晓波掰了呢,原来是这小子在里面掺合的,真是歪打正着! 但他接着就问:“你怎么骂高秀菊臭婆娘呢?人家还是个大姑娘。” 刘万程心说,谁知道她是不是大姑娘了?我还怀疑这臭婆娘给我戴了二十年绿帽子呢! 可不能这么跟张年发解释啊,只好说:“高大小姐太厉害,我打不过她。她把我打急了,我才顺口骂她,也没考虑用词不当这事儿。”说完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张年发也跟着咧嘴乐了,这个丫头,果然厉害,这往后还真得找个能降住她的才行。 接着就问刘万程:“你让吴晓波回去开理发店,又不许他和高秀菊好。这怎么回事?” 刘万程说:“你把吴晓波圈在厂里,不就是不让他和高秀菊好吗?我放回他去”说到这里,忽然就闭嘴不说了。张年发不笨,他这么干为什么,张年发立刻就会猜到。 果然,张年发就盯着他问:“放回他去,肯定是他给了你好处,或者给你办了什么大事!刘勇和张静的事,是不是你让吴晓波捅咕到张静对象那里的?” 刘万程张嘴半天,才说:“这不没有办法吗?他不走,咱们销售这一块就没法改革。” 张年发就叹口气。这事儿刘万程这么干,自然是为了分厂的效益,有一定道理。可是这样,两个好端端的家庭,就给毁了。 他再没在这事儿上多说,转了话题说:“下班你跟我去一趟我师兄家。” 刘万程就是一愣,问:“你师兄,谁呀?” 张年发说:“高强高厂长啊,我有几个师兄啊?” “什么?”刘万程又一次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我不去!”这个张年发,怎么每次和他谈话,都能给他制造这么大的惊喜呢? 张年发就奇怪,说去他师兄家,刘万程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他哪儿知道,刘万程给高老头当了二十年的女婿,烦透了高老头。临穿越之前,已经三四年没蹬高老头家的门了。 这老混蛋,能自理不自理,偏要他推着他,上厕所,洗澡全都是他的。他那宝贝儿子高军,连搭把手都不干!可高老头贪下的钱,却都给了儿子,没他这女婿什么事儿,他恨死高老头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2.如在梦里 张年发要刘万程去高强家,主要是因为刘勇离开了,他苦心积虑组建的那个小团伙也给刘万程拆了,刘万程再没有顾忌,加快了分厂改革的步伐。 刘万程要做的许多改革,张年发都是第一次听说。是不是合适,能不能给分厂造成预料之外的混乱?他心里是没有底的。 在领导能力和见识上,张年发自己有数,他不如他的师兄高强,所以二分厂一直不如一分厂。 他想领着刘万程去高强那里,让刘万程和高强说说他的这些改革思路,让高强给他们把把关。 当张年发把自己这个意思,对刘万程讲清楚的时候,刘万程不以为然,还是不想去。 老高头能有什么好主意?他要真有好办法,就用不着日后给抓进去,害的我四下里给他找人托关系往外捞他了。 可他也不能把日后发生的事告诉张年发,要不然张年发还不把他当妖怪了? 他只好借高秀菊推脱:“高秀菊见着我跟见着仇人似的,我再跟着你去她家,不好吧?” 张年发可不在乎这些:“有什么不好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你这是为她好,将来她会感激你的。” 哎,这话刘万程听着受用。这泼妇就是不知道好歹,香臭不分! 这个理由不成立,刘万程没了推脱的理由,张年发的话又说到了他心里,他脑袋一发热,竟然在下班之后,跟着张年发去高强家了。 高强住的是厂里八十年代建的干部楼。为啥叫干部楼?那是因为能住上的,都是厂里的干部。 当时厂里基建处建楼,可没说就是给干部建的。可是,干部可以加分,厂级四十分,处级三十分,以此类推。 这样以来,就是入厂最早的工人,到现在的积分,也不可能比干部们高。一年工龄才算一分呀! 这就叫变相分配。高老头入厂早,工龄分本来就高,再加上处级干部的三十分,自然就住上了厂里第一批新楼。而工人们私下里,则叫这楼为“干部楼”。 张年发在宿舍区门口的熟食店里,买了二斤猪头肉,又买半斤油炸花生米,再出来买两瓶老白干,就带着刘万程,往宿舍二区最后面的楼房去了。 刘万程原本也想花钱买点水果啥的,总不好空着手往人家去的。老张不让他花钱,他想想高老头过去的可恶,也就没再坚持。 从宿舍区门口,到高强家的这段路,刘万程比张年发熟悉多了,他跑了十多年不止。 看到这熟悉的道路,不由回想起往事,他心里就涌上酸楚的感觉来。 老高头好着的时候,小两口下班,都不回家做饭,而是直接跑到高强家里,吃饱了再回自己的家。 那时候,高秀菊会在总厂门口等着刘万程,和他一起下班,一起回到她父母那里去。 这个时候,高秀菊总会不自觉地就挽着刘万程的胳膊,迎着即将落入地平线的夕阳,汇入下班的人流,一路欢快地走着,成为众多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想起这些,刘万程眼睛里就有些湿润。如今,他果真就要抛了高秀菊,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没有自己,高秀菊将来可怎么办,她会过的幸福吗? 虽然自己生气,不蹬高老头的门,可是,自己总是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做好了饭,等着高秀菊从她父母那里回来。 没有了他,将来谁再为她做饭,谁再为她收拾家呢?这女人总是丢三落四,一天当中几乎要有一半的时间用来在家里寻找她乱丢乱放的东西,钥匙c钱包c鞋子c衣服c手机 “万程,我钥匙放哪儿了,你看到了吗?” “万程,我那双高跟鞋呢,绿色的那双,你动了没有?” “万程,我手机呢?我记得昨晚放枕头边上的” “万程” 高秀菊清脆的嗓音,犹如就在耳边回响。 将来,别人会耐心地帮着她找这些东西,而不嫌她没脑子么? 她骂人家的时候,人家会不会像他一样,不和她一般见识,会不会打她? 想着这些,刘万程不由地痴了,一直到了高强的楼下,这才回过神来。 这种八十年代初的老楼,楼梯很窄,两个人碰上了,得侧着身体,才能相互过去。楼道里还杂七杂八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今天看来,这些东西,完全可以算作垃圾,扔到垃圾池里估计不会有人检。可那时候的人穷啊,什么都当做宝贝,舍不得扔掉。 高强家住在三楼,楼道里采光不好,外面天还大亮着,里面已经十分黑暗了。 刘万程跟在张年发身后,一前一后地上楼。这个地方,他闭着眼睛走都不会撞到东西。 到三楼东面的门口,张年发敲门,出来开门的正是高秀菊。看到张年发身后的刘万程,不由瞪起眼来问:“你来干什么?” 她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就接话了:“我让他来的,你有意见?”正是高强。 张年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高秀菊,笑着说:“我来跟师兄喝两杯。姑娘,去,上厨房给我炒俩菜去,炒你拿手的啊,鸡蛋炒青椒,蒜爆肉。” 高秀菊撅着嘴看张年发半天,她爹就在身后,她也不敢发作。又瞪一眼刘万程,这才转身去厨房了。 高秀菊回去,高强过来,把两个人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稳,高强媳妇,刘万程以前的丈母娘,已经从里屋出来,刘万程又不得不站起来。 他只会嘿嘿了,叫对方什么他都觉得别扭。过去这个时候,他已经和高秀菊结婚,天天晚上在这里吃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很小,只有十几个平方,中间放着一组三人沙发,沙发前面是玻璃钢的茶几。再往前就是电视柜,上面放着二十英吋的彩色电视机。而靠向阳台的窗下,放着一张小床,那是高军睡的。今年这小子应该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正在家里闲得蛋疼。两年以后,就会上演去特区做生意的好戏。 里面的主卧室,是高强两口子的,对面的小卧室,就是高秀菊的。没结婚的时候,刘万程曾经不止一次地和高秀菊闷在那里面,一直呆到很晚很晚。 这一切,对刘万程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后来,客厅的这张小床一直没拆,高军去了南方,高强就睡在小床上,直到他突然瘫痪。 刘万程看着高强,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女婿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高强似乎是知道张年发和刘万程过来,早有准备。 一会儿功夫,高秀菊就从厨房里端出来猪头肉拌黄瓜,花生米,这都是张年发买的。还有两盘菜是高秀菊炒的,鸡蛋炒青椒,蒜爆肉,果然是张年发要的。 高秀菊做菜还可以,只是自从高强瘫了以后,刘万程就炒菜给高秀菊吃,而高秀菊则要过这边来,帮着她妈做饭,照顾高强,然后才回家去,这时候刘万程已经在家里把饭做好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43.羞愧 除了四个热菜,高秀菊还做了一个蹄筋丸子酸辣汤,麻利地都端到茶几上说:“你们先吃着,待会儿我再做。” 张年发就说:“去喊你妈和小军,一起过来吃。” 高秀菊说:“我们都有,在那屋吃了,不打扰你们说话。” 张年发就冲那屋喊:“嫂子,我不是外人啊,一起过来吃吧!” 那屋就传来高秀菊妈的声音:“吃你的吧,我们不过去。少喝点,别喝大了。一个往五十上走了,一个都五十多了,有数着点,别让人家小刘笑话。” 张年发就“哎哎”地答应,然后说:“我们吃啦,不管你们了。” 高秀菊妈说话还是那样有气无力,中气不足。 张年发开了老白干,给三个人面前的茶碗都倒满,然后悄悄问高强:“最近姑娘怎么样,没跟你闹别扭?” 高强看一眼屋里,回过头来,也悄悄说:“肯定是散了。别扭倒没跟我闹,就是气不顺,跟谁都没好气儿。” 张年发就嘿嘿地笑了说:“这事儿啊,你还真得谢谢人家万程。咱哥俩琢磨好几宿,愣是不如万程硬插一杠子,一下就给搅和黄了!” 高强也跟着笑了,说:“可不是,看来咱们是老了,得给有能力的年轻人腾地方了。” 刘万程倒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再嘿嘿两声。 这两位想不到,高秀菊和吴晓波好,最着急的,恐怕不是他们,而是他刘万程。 以前和高秀菊在一起的时候,刘万程过来,也经常遇到张年发在这里和高强喝酒。可是高秀菊不许刘万程和这老哥俩凑和,怕让她爹把刘万程给带坏了。 那时候刘万程碰上这老哥俩喝酒,也就是过来干陪着坐一会儿,说几句客气话,就被高秀菊给喊里屋去,和高秀菊妈、高军一起吃饭去了。 那时候的刘万程是不会喝酒的。虽没让高强带坏,后来的刘万程还是学会了喝酒,且酒量不小。54°的二锅头自己干一瓶,照样骑着自行车回家。 刘万程怕自己现在年青的身体还不能适应酒精,张年发和高强喝酒的时候,他也陪着端茶杯喝点,但不敢多喝。 那老哥俩也没在意他喝多喝少,毕竟他还年青,能不能喝酒,能喝多少,他们也没有数,不好劝他。 转眼老哥俩一茶杯酒喝干,话就多起来。高强就说:“年发啊,我还是那句话,你呀,心里的条条框框太多,这就制约了你能力的发挥。甭管啥猫,能逮老鼠就是好猫。 万程的这些办法,都有道理,都可以试试,不行再改回来,没什么大不了。这从上到下,一切都变了,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了。坚持原则固然好,可是,国家在发展,有些过去认为不能碰的原则和制度,现在看来是不正确的。比如说财会制度,你严格按着那玩意儿来,就什么也别想干了。超过三千块钱就得去财务处拿发票。我这儿急着用钱呢,等你拿发票来,半下午过去了。小供货单位没法转账不要发票咋办呢,我这买卖就不做啦?我把钱都交到财务处,用的时候一点点往外抠,我就什么也干不成!这只是个简单的例子。用人上也是这样,这人有本事,我还得等着总厂派人调研,任命文件下来再用,我等的起吗?这人不行,我想撤他,也得等着总厂批准?那得耽误多少事啊?我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这人我就用了,就撤了,你爱批不批。 就像刘勇这小子,我早就告诉你这小子不地道,别让他插手生产的事情,你顾忌这,顾忌那,还是给他权力了。给了发现不行,你再收回来不就完了?你还是顾忌这顾忌那,最后还是逼的人家万程没法,只得使损招。这幸亏是这小子不检点,让万程抓了把柄。他要没这爱好呢?你还是收不回权力来。” 张年发就嘿嘿一笑说:“师哥,我没法和你比呀。你在厂里的威望,连老总都得让你三分。我就是一拉车的驴,不敢抝着上边的意思来呀。” 高强就摇摇头说:“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正儿八经论,咱俩一样,都是驴。这几年,上边的风气越来越有问题,挥霍大,计划少,有用的计划更少。厂子效益越来越不好。要是各分厂都不盈利,他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他们怎么办?总得找几个真正能拉磨的吧?这真正能拉磨的,全厂你掰着指头算下来,除了你我,还有几个?这磨卸不下来,他就不能把咱这些拉磨的驴给杀了,杀了谁给他拉磨去?指望刘勇那些只会拍马屁的吗?所以,只要咱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跟着咱干的这些弟兄,没做亏心事,就不用怕鬼叫门。能给大家伙儿挣出吃饭钱来,实实在在创造效益,就别管那么多规矩。” 刘万程听着高强的这番言论,不觉感觉吃惊,这正和他心里的想法一样。原先他怎么没听过他这位老丈人这么说过呢?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 那时候他还没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他老丈人虽嘴里劝着张年发不要过于讲原则,其实他自己还是有原则。刘万程没到一定位置上,高强是不会跟他说这些的。就算跟他说,估计那时候的刘万程也不见得能听明白。 而等刘万程到了能听明白的年龄,高强已经瘫在轮椅上了。 今天听高强这个语气,他和张年发应该是惺惺相惜,也不会干贪污的事情。“公款私存”,只不过是为了生产流动资金使用便利,并不是为了把钱弄到自己手里来。 但这个年头好多人嘴上说一套,实际背地里又做另一套。高强到底贪没贪污,谁知道呢?他没贪污,他儿子高军后来去南方做生意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想起这个刘万程就生气,特么我们两口子在家辛辛苦苦地伺候你,你倒好,把钱全给你那不着调的儿子,赔个掉蛋精光不说,回来还天天来抠你们。合着我们就该白出力气,白给你们当驴使唤,是不是? 但以刘万程中年人的阅历,从直觉上,他感觉高强对张年发说的,是肺腑之言。 高强果然没有贪污的话,那么,自己过去怀疑他把从厂里贪来的好处,都给了儿子高军,是怀疑错了! 老头廉洁一生,为分厂生存下去尽心尽力,可以说到了鞠躬尽瘁的地步,临了却落了个贪污嫌疑,撤职丢官,心里能不窝囊? 如果是这样,那么,好多他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就可以解释清楚了。比如,为什么一向身体结实的高强,会突然瘫在轮椅上,而且拒绝康复,多半是精神遭到了严重打击!还有, 正胡思乱想,就听高强叹息一声,对张年发感慨说:“我五十多了,干不了几年了。倒是你,年发,你还年青,老袁应该更重视你,你就不用那么顾忌他。” 刘万程心里一凛,明年冬天的时候,高强就会被检察院带走。这多半是因为他违反财务纪律,把应该上缴的利润,偷偷存到了自己的账户上。 其实,按照总厂奖励制度,利润上缴的越多,高强得到的奖金也会越多。他把利润上缴的话,反而可以光明正大地拿钱。可是,老头宁可不要这个奖金,也要把钱攥在自己手里。不是为了自己要,而是为了分厂的发展。 一定是这样!他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此刻坐在副厂长的位置上,刘万程已经可以深刻体会到,资金,对分厂的发展至关重要! 这么说来,他当年恐怕真的是误会高老头了。 当年高军去特区做生意,老头手里攥着几十万,却一分没给儿子,给他的,只是自己毕生的积蓄。 怪不得高军总嫌老头抠门。他以为老头还不知道贪污了多少,在手里攥着,舍不得给他,甚至怀疑给了刘万程两口子…… 看来,不仅他误会了老头,儿子高军也误会了他,刘万程和高军之间也存在着误会,互相以为老头把钱给了对方。 所以,高军不管老头,刘万程也不管。而高秀菊却比他们两个都想得开,都高尚,没有因为钱的事情,而放弃亲情。 想到这里,一股羞愧感,从刘万程心底由然而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44.最后的水手 高强和张年发师兄弟两人,从年青就谈得来,经常一起喝酒聊天,相处非常随意,且都酒量不小。 推杯换盏之间,第一瓶老白干已经见了底。张年发又去开第二瓶,刘万程连忙接过酒瓶来打开,给三个人都倒上。 给高强做女婿的时候,刘万程见了高强都是规规矩矩的,很少能这么放松地坐在一起聊天。这也是他始终不能完全了解高强的基本原因。 穿越回来,以另一种身份来到高强家里,和师兄弟二人坐在一起,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却和二人聊的颇为投机,刘万程也就随着喝了不少酒。 老白干度数不低,但却是纯粮食酒,不像现在那些低度酒,喝了上头。 看看差不多,高秀菊又弄了个西红柿拌白糖,给端到茶几上来,嘱咐她爹:“差不多行啦,多大年纪了,还逞英雄?”又说张年发,“你也少喝,待会儿喝多了我可不送你,让我婶儿自己来接你!”唯独不搭理刘万程,还又瞪了他一眼。 灯光下,高秀菊面若桃花,皮肤白皙,吹弹欲破,即便发怒,也不失美人之色。 刘万程不敢多看高秀菊,毕竟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他媳妇了,可又忍不住去看她。他媳妇年青的时候,不愧是江山机器厂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可是,他已经选择了徐洁,不能再后悔了。 但他突然就替高强担心起来,因为他知道,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高强就会因为“公款私存”而犯事,为什么不可以事先避免呢? 虽然也喝了不少的酒,他此刻大脑的思路却异常清晰。 高强当年犯事,只是违反了财务纪律,他没有把一分钱装入自己的腰包。所以,即使当年他不和高秀菊东跑西颠地去找人说情,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现在分析起来,执法机关之所以针对高强,应该是背后有人举报。因为江山机器厂真正有问题的干部多的是,为什么那些干部没有被调查,单单调查高强呢? 高强雷厉风行,不拿上级指示当回事的作风,虽然救活了一分厂,却上上下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借着喝酒的机会,刘万程就劝高强:“高厂长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做为小辈我十分佩服,不亏是前辈。可是,我也有点小小的担心,不知道能不能说?” 刘万程在二分厂做的许多事情,张年发都对高强说过,甚至刘万程写的那些东西,张年发也拿给高强看了。高强对刘万程还是很欣赏的。 他说:“小刘啊,年发能带你上我这儿来,就说明我们没有拿你当外人。今天喝了酒了,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年发从一开始就看好你,还打算介绍你给我当女婿呢。只是你已经有对象了,这事咱就不提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刘万程心说,要不是你闺女随你火爆脾气大嗓门不讲理,我这时候倒是愿意给你当女婿了。 但生活已经改变了,无法挽回。他只能嘿嘿地笑笑,继续奔着自己心里的主题说:“谢谢高厂长和张厂长对我的信任。说实话,我也从心里佩服你们二位。在今天这样的经济大潮之下,大家都开始转变以往的信仰,开始为钱奋斗。二位却仍旧信仰不变,视金钱如粪土,仍旧为工厂的生存,为所有工人的生存尽心尽力,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高强就挥挥手说:“拍马屁的话少说。我们没有那么高尚。只是我们在这个位子上,肩头上担着大家吃饭的饭碗,不这么做良心过不去。你将来有一天走到我们这个位置上,你就理解了。” 原本想着这个开场白之后,就直奔主题。高强这一番话,却让刘万程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就想起他看过的一个故事。 一艘轮船沉没了,十几个水手坐着救生艇逃生。茫茫大海一望无际,救生艇上只有一小桶淡水。 水手长拿着手枪,看护着那一小桶淡水,每天按量平均分给所有在艇上的水手们一丁点,以维持大家不渴死。这水是大家赖以生存下去的唯一能量。 大家饥渴的嗓子冒烟,都想抢夺那个小桶来解渴。可是,水手长手里有枪,谁过来抢夺就打死谁。 后来,水手长坚持不住了,临死的时候,把手枪交给了另一个水手。 水手长死后,这个水手担负起了看守淡水的职责。作为一般艇员的时候,这个水手也动过抢劫这唯一淡水的念头。可作为看守,他坚持了看守的职责。 他不行了,就又把手枪传给另一个水手。另一个水手和他的感受一样,由阴谋抢夺淡水者,变成了称职的看守。 这把手枪和职责,就这样一个水手一个水手地传承下去,直到活着的人,遇到了过往的船只获救…… 这就是对职责这个词,最好的诠释。 高强、张年发们,就是那些接过了手枪的水手,他们保持了做为一个水手的美好品德,坚守了自己的职责。 而经济大潮之下,又有多少人忘记了自己的水手职责和美好品德,变作了监守自盗的海盗?江山机器厂这座大厦,就在这些假的水手们的传承之下,最终走向轰然倒塌的命运,也将上万赖以谋生的工人们,埋葬在这大厦的废墟里。 想到这里,刘万程心中不由升起一分莫名的伤感。眼前这两个老水手,正在为所有人的命运而讨论不止,喋喋不休,可他们知道么?他们身后,已经没有了可以接过他们手里的手枪,继续坚守的,真正的水手了! 刘万程心里突然就莫名地激动,忘记了劝高强不要公款私存的主题,而把自己想到的这个关于水手的故事,和自己心里的感受,对两个人说了。 张年发酒喝的已经差不多了,冲着高强嘿嘿地笑:“你看,咱哥俩之间插进个文化人来,就是不一样。这故事还真值得思量。” 高强也笑了,看着刘万程说:“你将来也会和我们一样,成为水手的。” 刘万程不由苦笑说:“我也想成为水手,可惜我做不到。因为在我看来,你们为之奋斗的这些东西,很快会淹没进历史的河流当中,最终无声无息。虽然,我非常佩服你们的信仰和勇气。我却没有这些,恐怕永远不会有了。” 大家就沉默了。许久,高强才说:“小刘,你还年青,不要这么悲观失望。困难,在任何时候都存在。可是,困难永远是暂时的,挺一挺就会过去。我相信你将来会成为真正的水手,接过我们手里的手枪,继续领着大家前进。” 刘万程就笑笑说:“我就是当了水手,也是个假水手,我缺乏你们水手的美好品德。” 张年发就打断他们说:“就算我们以后再没有水手,我们也要走下去,做最后的水手!”他显然已经有些醉了。 但这句话却深深震撼了刘万程。 是的,他们是水手,是已经拥有了美好品德的水手!对这样的水手,刘万程就是利用先知先觉提醒高强,要他不要公款私存,防备被人陷害,为了分厂的利益,他也不会听的! 看来,将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是他无力阻止和无法改变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45.由最恨到最佩服 张年发已经有了醉意,高强却头脑依旧清楚。 看来,做为师弟的张年发喝不过师兄高强。 高强趁着张年发坐在沙发上犯迷糊,就对刘万程说:“年发心里的条条框框太多,而你没有这些。也许,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你们两个配合好的话,二分厂还是有希望的。我们师傅当年带着我们的时候,很少去特意告诉我们应该干什么,怎么做?而是用他的行动、脾气和性格影响我们。我的一分厂,也没有太多的规矩,我只是用我的行动、脾气和性格影响大家。我在一分厂十多年了,现在的一分厂也有脾气和性格,那就是随我!”说到这里就笑了,“可是,你和我们不同,你有知识,有文化。说实话,你搞的那些东西,我也看不明白。但是,把生产过程和管理数据化,好像更科学。但不管怎么变,人心不能变。只要你心里想着把事办好,少想自己,多想大家,就不会有毛病。”然后问刘万程,“我说的这个意思,你能明白吗?”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您是要我坚持一个原则,从细微入手,不急不躁,慢慢把大家的思想统一到我这里来,习惯也统一起来,形成一种做事的独有风格。其实,这就是管理上说的企业文化,百年传承。然后,不管我执行什么样的制度,就都会畅通无阻。但是,前提是我的心不能长歪了,要不然接出来的,就是歪瓜裂枣。” 高强吃惊地看着刘万程,半天才说:“有文化就是不一样,你能把我的意思说这么清楚,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刘万程也有酒了,就跟着笑说:“其实,伟人就是这么干的,到他那里叫发扬传统。所以,他可以如臂使指,无论干什么事,大家都会盲目跟从。” 刘万程尽量顺着高强的话说,目的,就是寻找机会把心里要说的话说出来。 公款私存,是违法的事情,虽然厂里好多单位都在干,但一旦被查,就有被判刑的危险。 做事的人都会得罪人,像高强这样强势的性格,得罪人会更多,一旦有人告发,高强就要承担违法的后果。虽然,他出发的动机是为了方便分厂经营,但法律是不讲情理的。 高强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分厂的转型,需要积累资金。而一旦将所有资金都存到公家的账户上,资金的使用,就得请示上级。麻烦不说,上级每年都会划走分厂账户上的资金,然后分厂再想用钱,就得逐级申请。 高强已经想方设法积攒了不少分厂的盈余,顶多再积攒个两年,他就可以用这笔资金引进新的设备,彻底将一分厂改头换面,像南方所有的工厂一样,出产自己品牌的产品,真正带领一分厂走上正轨了。 他舍不得将钱交到公家账户里去,舍不得丢掉自己的梦想。但刘万程的话还是提醒了他,他会让自己设立的这个私人账户,资金出入的时候,有一个完整的账目,把钱的来龙去脉记清楚。这样,即便像刘万程说的那样,将来出事,也可以有个清楚的交代。 三个人直喝到晚上过了十点,张年发和刘万程才醉醺醺地从高强家出来。临走,高强送他们到门口,还对刘万程说:“我看好你,你会成为水手。” 刘万程只有苦笑。他只想着挣钱改变自己的人生,永远不会成为水手。 张年发的酒量很怪,半斤就开始犯迷糊,可往后再喝,他始终就是那个样子,不算清醒,你说什么他也都明白,但绝对不是醉了。 起初刘万程打算把他送回家,可他走路一点事没有,硬是不让刘万程送,自己溜溜达达地走了。 目送张年发走远,刘万程转身回自己的单身宿舍。他也喝的有些酒了,心里依旧为自己对高强和张年发的新认识而有些激动。 刚转过一排平房,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假水手,还认识路啊,没喝醉吗?” 是高秀菊!这声音刘万程听了二十多年,太熟悉了。 他站住,转回身来,果然就见高秀菊倚在那排平房的墙角上,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看着他。 刘万程借着酒劲,嘿嘿一笑说:“谢大小姐关心,还行,能自己走回去。”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刘万程在外面喝酒,回去晚了,高秀菊就在一个他回家必经之路的角落里等着他。问他喝的怎么样的时候,刘万程也好用这句话开玩笑。但接下来,总是要挨高秀菊一顿数落,或者一顿臭骂的。 这回高秀菊没有骂他,也没有让他走的意思。她看着刘万程:“我就不明白了,我和吴晓波在一起,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干吗要处心积虑地拆散我们啊?” 这一次,借着酒劲,刘万程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正面回答她说:“因为吴晓波不是个专一的人。你和他在一起,贫穷了,他不会照顾你。富贵了,他会动花花肠子。这两种情况,你都不能和他过好。” 高秀菊再问:“我和他过的好过不好,碍着你啥事儿啦?” 是啊,碍着他什么事呢?可是,高秀菊过不好,刘万程心里会疼。 他想想说:“我敬佩高厂长的为人,就不忍心看着他闺女将来过不好,让他操心。”嗯,这主意说得过去。 果然,高秀菊听了,半天没找到回击的话语。 刘万程指指前面的路:“一起往前走走?老杵在这儿,让人家以为咱们谈恋爱呢。” 黑暗里,高秀菊瞪刘万程一眼,竟然走过来,和刘万程一起,沿着宿舍区的街道往前走。 季节已经进入深秋,空气凉爽起来,人们早已经不用在街道上乘凉。十点过后,好多人已经进入梦乡了。夜晚的宿舍区狭窄的街道,陷入了淡淡的黑暗当中,基本没有几个来往的行人。 刘万程约了高秀菊一起走,主要还是担心高强一年后要发生的事情,他想让高秀菊劝劝她爹。 高强不是他原来给他做女婿的时候,认识的那个高强。真正了解了,他才明白,高老头其实蛮可爱的。 和高秀菊一起走着,刘万程就拐弯抹角,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高秀菊。却不料,高秀菊和她爹一样,也看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经济转型以来,厂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高秀菊在理化计量室,知道的比刘万程都多。像她爹这样的就算是守规矩的,比她爹不守规矩的多着呢!为什么法制部门会盯上她爹而不盯别人呢? “刘万程你是不是没安好心啊?”到后来,高秀菊竟然开始怀疑刘万程这么关心高强,有其他目的了。 刘万程哭笑不得。这一晚上,他从高强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怎么对付突发状况,如何对付处心积虑的小人,这都是经验之谈,足以给刘万程做为将来二分厂机构改革的参考了。 他就突然站住了,沉默半天说:“在江山机器厂,能让我刘万程佩服的人不多,你爸是我最佩服的,我不想看到他出事。” 这句话说出来,刘万程自己都愣了。他前世最恨的高老头,怎么就变了他今世最佩服的人了呢? 高秀菊忽然在他身后笑了,说:“听听你这说话的语气,老气横秋的,好像跟我爸岁数差不多似的。” 刘万程无可奈何地在黑暗里笑了。他现在的身体是年青的,可内心已经四十多了,可不就跟你爸差不多?要不我会为你的婚姻大事操心? 两个人又一起往前走,高秀菊就说:“其实我爸吧,就是一傻冒儿!这年头谁不为自己的子女家庭考虑呀?他就不,好像卖给一分厂了。家对他来说,就是睡觉吃饭的旅馆。当初我进厂,让他去找劳人处裴处长帮忙,分个好单位,他死活不肯去,还是张叔帮我去说的。有一回,家里水管“哗哗”地漏水,我急了,跑到他们机修组去喊两个人来修水管,他知道了,要不是我是女孩,他能打死我!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他可倒好,标准活!” …… 一路上,高秀菊说了许多高强不为人知的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也符合高秀菊那个碎嘴子,絮叨的毛病。 可是,就是这些小事,一个人格高大的高强,竟在刘万程眼前站了起来。 高强这样的人,才是江山机器厂的栋梁,如果这些栋梁多了,江山机器厂这座大厦就不会倒掉。但,最终,江山机器厂倒下了,而先于它倒下的,是高强这样的栋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46.身不由己 高秀菊絮叨的这些,关于高强的鸡毛蒜皮,恐怕刘万程在过去的时候,已经听她絮叨过了。 可是,那个时候,刘万程丝毫没有感觉出什么,只是和高秀菊一样,感觉高老头挺较真,挺可笑的。 但在这个晚上,重新听高秀菊说起这些故事,刘万程的感觉竟然完全不一样。 这是共和国教育和培养出来的,第一代接班人,尽管他们经历了更多的风雨和风浪。运动c上山下乡,他们都赶上了,失去了学习更高文化的机会。可是,在他们身上,烙着共和国崛起的烙印,是他们用他们美好的品格和坚实的脊梁,挺起了共和国的精神!他们,是最后的水手,历经风雨,痴心不改! 想到这些,刘万程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悲伤,悲凉,还是悲哀呢?他急忙岔开话题,和高秀菊说些别的。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说,从工厂到生活,竟有许多共同的看法。 其实,他们本来从内心里,就有许多共通的地方,要不然上一世怎么成了两口子呢?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了。只不过上一世让高秀菊闹的,刘万程只记住了她的泼妇形象,其余都给忽略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宿舍四区的单身宿舍大院跟前。 这时候,估计肖涵已经睡了,让高秀菊上去坐坐并不合适。让她自己回去,刘万程还真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于是无奈地一笑说:“我再把你送回去吧?” 高秀菊跑到楼下来等刘万程,原本是要骂他一顿出气的,因为他竟敢骂她“臭婆娘”! 可是,刘万程文雅的谈吐,丰富的学识,就像当年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很快就吸引了高秀菊。不知不觉间,竟然跟着他,跑到了单身宿舍大院。 尽管高秀菊一再表示她并不害怕,可以自己回去,刘万程还是不能放心,仍旧坚持要把她送回去。 于是,两个人又折回身来,沿着来路,向高强家走回去。 重新走到高强家楼下的时候,两个人站住要分手,刘万程突然就问:“那个你和吴晓波,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了?” 黑暗里虽然看不清高秀菊的脸色,但刘万程猜测,一定不会好看。 虽然知道这句话问的冒昧,但刘万程真的好想知道,因为这关系到他以前的二十年里,帽子绿不绿的问题。 果然,高秀菊声调就冷下来说:“这和你有关系吗?” 刘万程说:“不是,我的意思吧,如果你们已经好到不能分开的程度了,分开对你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就帮你把吴晓波看住。这小子想去南方,我让他去不成!再一个呢,我可以帮着你做通你爸的工作。” 刘万程绕个大圈子,无非就是想知道,高秀菊以前的时候,在没有和他之前,是不是和吴晓波已经那个了? 他满心以为,自己一路和高秀菊说着话,设计出来的这套一心一意帮高秀菊的说辞,能够打动她。 不料,高秀菊冷冷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就“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把刘万程晾在了那里。 刘万程傻站在原地,琢磨半天,也没从高秀菊这句话里,分析明白,自己以前是戴着绿帽子呢,还是根本没有戴?无奈之下,只好转身走了。 有时候,好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上天注定的。好多人,相互一见之下,就倍感亲切,理念上有那么多相通的地方,很快就会熟悉起来,亲密起来。而还有好多人,即使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辈子,也互相熟悉不起来,永远有陌生感。高秀菊对于刘万程,属于前者。 刘万程骂她“臭婆娘”,当着她的面打吴晓波,按理说她该恨他。可是,她心里其实恨他不起来。就是上一世刘万程把吴晓波打的住院,高秀菊本来应该同情吴晓波的,可是她不但没有,反而直接投到刘万程怀里了。这个事情,当真无法说的清楚。 今天他偷偷跑下楼来等着刘万程,目的应该是报骂她“臭婆娘”的仇。可是,她竟然不自觉地跟着他一起走回了单身宿舍。 现在,连她自己都闹不清楚,自己在心里到底是讨厌刘万程,还是喜欢他? 如果别人在楼下冒昧问她那么一句涉及个人最大隐私的话,她早翻脸了。可对于刘万程,她仅仅是拒绝告诉他而已。 话说回来,如果她讨厌刘万程,又为什么大晚上的,跟着他一起走那么长一段路,还不拒绝人家再把她送回来呢? 这一晚,刘万程回到单身宿舍睡着了的时候,高秀菊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了。 吴晓波的确也是贼心不死,刘万程给了他自由,不用再去厂里上班熬时间了,他就又开始惦记高秀菊。 在厂里他当然不敢去找高秀菊,那要让刘万程发现了,他就彻底完了。刘万程不是张年发,这小子比张年发坏多了,而且坏主意比他都多,他根本斗不过他。 可高秀菊也不像以前一样,利用工作时间跑出来,到城里找他了。吴晓波这个着急呀,高秀菊这是要变心呀,他能不急吗? 他只能先不管自己的美容店,先想办法,利用一切机会找高秀菊吧。他得和她谈谈啊,让她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为她是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高秀菊偷偷约出来,高秀菊却变了脸色,根本不听他解释。 “你看看你这个德行,浑身上下跟按了弹簧似的,没有一处让人看着舒服!”高秀菊开口就给他这么一句。 吴晓波可怜巴巴地说:“你看着我哪里不对,我改还不行吗?” 他这辈子,就怕俩人,一个是高秀菊,另一个是刘万程。 对高秀菊他是爱,那是他心里的皇后。对刘万程那是真怕,这小子比他坏,处处都能拿捏住他。 “你改什么改,狗能改得了吃屎吗?”高秀菊又给他来一句窝心的话,吓得他直接不敢说话了。 高秀菊训斥他半天,竟然提起刘万程来了:“你看看人家刘万程,你再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整个就是一二流子形象!” 吴晓波这个气,特么我当初就是这形象,你当初怎么看上我的?你喜欢刘万程,人家有徐洁,人家不稀罕你呀? 他肚子里腹诽,嘴上不敢说,还得换上笑脸:“秀菊你别生气,我改,我按照刘万程改成不成?赶明儿他穿什么我穿什么,这么着总成了吧?” 不料高秀菊更生气了:“你个黄鼠狼披上虎皮你还是黄鼠狼!我的话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和你就没有共同语言!” 吴晓波心说这都什么俏皮话啊,什么黄鼠狼老虎的?这刘万程可真是他命里的克星,自从他出现以后,高秀菊对他的态度,就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不是这丫头果真相中刘万程了? 可那也不成啊,人家刘万程有对象,和徐洁铁着呢!你想去横插一杠子?你别说,这高秀菊蛮横着呢,不管干出什么事儿来,在她来讲,都是极有可能的! 吴晓波是真急了:“高秀菊,你是不是就要和徐洁抢刘万程啊?你这样横插一杠子当第三者,你要脸不要脸呀你?” 高秀菊一点也不生气,还得意洋洋地冲他笑:“哎,我就不要脸,我就去当第三者,你有脾气吗?” 吴晓波没脾气。他连刘万程都打不过,就别提敢和高秀菊造反了。 吴晓波只能使绝招了,“噗通”一声,就给高秀菊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秀菊,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为你我什么都肯干,你就可怜可怜我,别扔了我,我求你啦!” 吴晓波算是看明白高秀菊了,吃软不吃硬。让他闹的没了办法,高秀菊只好答应他,他混出头脸来,她就还和他好。 可啥叫混出头脸来呢?高秀菊给他的答案就是,按着刘万程那个样子混!条件不高,做到做不到? 吴晓波想死的心都有了,还条件不高呢!他哪有那个本事啊? 高秀菊可不管他有没有那个本事,给他扔下这么一个远大目标,自顾自地,婀娜着走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47.平均主义放光芒 没了刘勇这个阻碍,刘万程对二分厂的改革,开始逐渐加快步伐。 首先,他撤销了营销科,将分厂原材料采购这一块,从营销科分离出来,归分厂办公室直接领导。 办公室设主任一名,负责所有分厂供应商管理以及分发福利,下达生产指令等所有杂务,配一个采购员,一个传达员。 原来分厂有个办公室主任,是原分厂的老车间主任,快退休了,基本属于在这里养老。刘万程直接赋予了办公室新的职能,那个老干部就力不从心了。他直接不让老干部上班了,在家等退休就行了。 新的办公室主任,刘万程让张静干了。这娘们儿别看势利眼挺厉害,论跑腿传话,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最关键的一点,她和刘勇搞的那一出,直接轰动了整个江山机器厂,她变名人了。 不过这个名人不好当。在当时“破鞋”这个词,还在厂里职工口中流行。而张静,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破鞋”了。 原本,像她这种情况,过去分厂不是没出过,一般都是给找个不引入注意的岗位安排了算完。按照这个原则,张静会像以前一样,回到三车间去干磨工。 刘万程没有这么做,反而给她升了官,这对她自己,对她以后和老公重新处好关系,都有莫大的帮助。 刘万程就是要张静感激他,抱着对他的感激,她才能真正为他卖命。这也是一个为官之道。 同时,刘万程也明白告诉张静,任命你做这个位置,我是顶着很大压力的。如果你做不好,连我都要被你搭进去,到时候别怪我让你下车间干活。 张静由此对刘万程千恩万谢,哪有不肯卖命的想法? 另外,刘万程把分厂材料库也交给张静管理。哪些材料必须常备,哪些东西不用常备占用资金,把“零库存”的概念灌输给她。 这些都是刘万程在以后的工作中,结合着一些管理理论知识和乡镇企业的实践,琢磨出来的。 张静爆发了极大的工作热情,做好主任工作的同时,盯着库管员盘库c制作表格。一个月的功夫,所有供货商都理清楚,供货月结制度建立,供货质量出现问题,还要对供货商进行罚款。 供货月结,相当于只要材料储备不超过一个月,分厂就等于没有被占用资金,这才是“零库存”的真正含义。 刘万程的“零库存”概念,为分厂腾出了二十多万的流动资金,看得张年发一愣一愣的。刘万程这小子这些招数都是从哪学来的? 当然都是从实践中得来的,有些甚至是张年发总结出来的,只是被刘万程结合着现代管理,给“数据化”了,现在的张年发还没倒过闷儿来。 有制度和好的办法,还得有好的执行人。在这一点上,张静当然功不可没。看着她搞出的成绩,所有反对她的人只能闭嘴,这也让她重新拾起了希望,再一次昂起头来做人,也算是刘万程暗地里伤害人家的一种补偿吧。 成功把采购权收归分厂之后,刘万程开始整顿销售。 过去是供应忙,销售清闲。现在,刘万程要彻底反过来。 过去由于耗材仓库没有消耗速度记录,不能做提前预判,基本上是采购每天都得出去买东西,就是缺个小螺丝,也得跑一趟。浪费了差旅费不说,一个采购都忙不过来。 现在,张静把仓库内所有的消耗材料做了统计,并整理出来每月各种耗材的消耗速度,列成表格,就一目了然了。 采购员只要按照这个表格,每月跟供应商联系一次,把所有耗材一次补齐就可以了。而且,一次采购的数量大,不用采购员出去,供应商就给免费送来了,到月底结清账目,还不用占用分厂资金。采购员也不用天天出去跑了,清闲下来。 而过去的销售员,则是天天坐在家里等着客户上门,价格不合适还不愿意搭理人家,典型的计划时代官老爷作风。 这一次,刘万程要彻底改革了。销售员改称业务员,业务员取消坐底工资,工资直接和销售成绩挂钩,没有销售成绩,就没有工资。 业务员跑业务,分厂不投入任何资金,跑来业务额的4%,就是业务员的工资和费用。你跑来一万块钱的活,里面就有你四百块,跑来十万,你就拿四千。 当然,与客户最后的合同签订权,掌握在分厂手里。也就是说分厂才有定价和选择干与不干的权力。 这是个工业城市,城市周边正在成立开发区,搞工业园,周边乡镇企业正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不管生产什么,都需要机械,都需要各种机械零件。而像江山机器厂这样正规而庞大的机械加工企业,那可是凤毛麟角。在这样的环境下,业务员再跑不到业务,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可真就有这样的笑话。营销科原先包括科长在内,有六个销售员。当刘万程的政策一公布,六个人就傻了。 没有工资我们怎么生活?我们知道哪儿有我们需要的活?到处乱跑,坐公交,打出租,请客户吃饭,不需要钱啊?我们上哪去弄这部分费用去? 刘万程听了都觉得好笑。二十年之后,像他给的,这么好的条件,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那时候的提成比例会降到产值的千分之几,甚至与客户第一单签了,提成算你的,第二单就故意不签,然后过一段时间,重新与客户联系签单,那时候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至于吃饭,私企根本不在乎这个。人家在乎的,是你的价格c质量和能不能按时交货。你把这个做好了,人家巴不得请你吃饭,感谢你没给人家耽误事! 无论刘万程跟他们怎么解释,那六个人愣是听不明白,谁也没胆子接受这样的条件。 不接受,刘万程只能另行寻找业务员。向全厂招聘,后来干脆扩大到向社会招聘。原来的六个人只能下车间干活了。 第一个来应聘的,竟然是吴晓波。刘万程就纳闷:“你不是要去南方吗?” 吴晓波就奇怪:“我啥时候说过去南方啦?” 刘万程一想,也对。他是在吴晓波走了之后,才知道人家去南方的,现在这小子还没走呢。 吴晓波脑子活,一下就看明白了刘万程这个制度有利可图。关键是高秀菊给他下了“懿旨”:跟着刘万程学呀。不和刘万程在一块儿,他怎么学啊? 吴晓波出去混这些年,还真长了本事。那时候没有电脑,更没有高德地图一类的软件,想跑业务,周边厂家在哪里,打听起来都费事。 吴晓波有办法,那时候还流行电话簿。他去新华书店买厚厚一大本本市的电话簿来,那上面不但有各企业的联系电话,还有地址。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刘万程就知道这小子上道了。他也不亏待他,给他印了销售经理的名片,还找专门的广告公司,制作了介绍二分厂的彩色画册让他带着,挨个单位地分发。 吴晓波还知道留心眼儿,没有合作意向的厂家,他直接不给人家画册。画册上有二分厂的联系方式啊,万一对方哪一天突然想起来要和二分厂合作,按着那上面的联系电话找去,就没他什么事啦。所以,他只留自己的名片,不留任何其他联系方式。 当月吴晓波就弄来了五十多万的加工产品,成功填补了因为齿轮制造工艺改变而留出来的机加空缺。按照规定,他拿到了两万多块的提成。 两万多块,在那个年代,恐怕得挣差不多十年的工资才能挣来! 所有人都傻了。一月挣十年的钱,这不变资本家了吗?不成!不知有多少人向总厂反应,刘万程贪污腐败,在他领导下,一个跑外协的都能一月挣两万,他还不知道自己掖起多少来呢! 总厂领导牵头,厂纪委进驻二分厂调查取证。好在刘万程接受高强的教训,所有分厂经营活动都在公家账上,他没有贪公家一分钱。 总厂决定,给刘万程口头警告,下不为例。销售制度要改,提成不得超过一千。 刘万程不得不把吴晓波叫来,把总厂的处理决定通知他。 刘万程脸色很难看,对吴晓波说:“工厂总体的形势你也看到了,你能耐大也不行,总之不能冒头,枪打出头鸟,平均主义放光芒啊!”这话里,就流露出了悲愤。 这时候,刘万程倒和吴晓波站到同一观点上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48.自己玩死自己 吴晓波也憋屈。 他们光看到我赚钱了,怎么看不到我为赚钱做的付出呢?国家还提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呢,到江山机器厂这儿,连国家的政策都不好使了?啊,大家都像过去一样,呆在家里饿死,都一样穷死就好了,就奔小康了是不是? 刘万程只是默默地听,任吴晓波发泄。 吴晓波踏入经济社会比任何一个人都早,对这世界的认识,恐怕比穿越回来的他的认识都深刻。 他牢骚发过之后,刘万程就问他:“牢骚发完没有?” 吴晓波一愣,梗了梗脖子说:“发完了。” 刘万程再问:“有用吗?” 吴晓波老实说:“没用,就是图嘴上痛快了。” 刘万程就笑了。 这小子和自己差不多一个德行,损人不利己。 他问吴晓波:“提成减半,还干不干了?” 他不能遵从总厂的决定,那样谁也不愿意做业务员了。提成问题,就得另想办法,让财会做假账了。 但一开始他没有料到吴晓波这小子有这么大本事,给的提成有点高了,这时候正好借着总厂不同意这个理由,给他来了个对半切。 刘万程对半切了吴晓波的提成,原本以为这小子会有情绪。 不料,吴晓波回答刘万程还是很干脆:“干,减半也干!不就钱少一半呗,那也比我开美发店多多了。” 他接着就开始嬉皮笑脸,讨好刘万程:“我跟你说刘哥,我在厂里谁都不佩服,就是老张我也不服,那就是一糊涂蛋!我就服你刘哥。你说你怎么能比我想的还绝呢?二分厂要早这么干,早特么发了,大家伙还用跟着受这么多年的罪啊?刘哥,跟着你干忒痛快了,你说咋干我就咋干!” 刘万程就笑了,这就是活脱脱一个真正年青的刘万程。 想到这个,刘万程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怎么自己把自己和吴晓波划等号了? 想半天,他才想出自己比吴晓波好的地方。我对女人不会见异思迁,和高秀菊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伤害徐洁。不像你吴晓波,特么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和高秀菊好着,还惦记着占徐洁的便宜,去摸她后背。 终于想出来自己比吴晓波优秀,刘万程这才感觉心理平衡了,对吴晓波说:“咱俩同岁,我比你大不了几天,你不用叫我刘哥,拍马屁的话也少说。” 吴晓波就严肃起来说:“我不是拍你马屁,是说真的。我在外面混这些年,还没碰上你这么优秀的,你的办法绝对超前。要不是总厂那帮笨蛋占着茅坑不拉屎,让你来干的话,江山机器厂绝对有希望!” “行啦,越说越没边儿了。”听吴晓波夸自己,刘万程嘴上批评着吴晓波,心里暗暗得意。严肃了说,“总厂领导的考虑也是正确的,毕竟是社会主义嘛,大家共同富裕才是最终目标。所以,你以后也不能只考虑自己挣钱,你得带徒弟。” 吴晓波就看着刘万程:“这个还能带徒弟,怎么带?” 刘万程说:“我选了几个合适的应聘人员,准备成立业务科。你就把你当初怎么找厂家,怎么和人家谈合作的经过和心得,实实在在告诉人家。” 吴晓波就犹豫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们都会了,把他们放出去跟我抢饭碗,我吃什么啊?” 刘万程骂他说:“瞧你小子这点出息,你怎么这么笨呢?你是敢第一个吃螃蟹的,是二分厂的功臣,我能让你吃亏吗?” 吴晓波就瞪起俩眼珠子来,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慢慢说:“你来做业务科的科长。” 吴晓波就撇嘴:“那管什么呀?一个破科长拿几个死工资,我不干,我还跑业务。” 刘万程说:“我还没说完呢。你这科长还是没有保底工资。不过,你也不用亲自去跑业务,你管着这些跑业务的,拿他们总产值的百分之一。你算算,你既可以安安稳稳坐在家里,又可以拿钱,而且这个钱可能还比你亲自跑拿的多。这样的好事你不干,我可就找别人了。” 吴晓波琢磨半天笑了,说:“刘哥,我真是服你服的五体投地了。你这是怕我不好好带徒弟呀。徒弟没本事,师傅也挣不着钱。徒弟厉害,师傅就发了!你这些损招都是从哪弄来的?你这一箭射了几只雕啊?” 刘万程也笑:“算你小子聪明!”接着就严肃了说,“分成这事儿明面上以后就没有了。记住,以后要是漏出一丝风声,你就别想要钱了!” 业务科的牵制办法,是刘万程从以后风靡一时的老鼠会的机制里,延伸联想出来的管理办法。他好动脑子琢磨,过去眼睁睁看着工厂走入死胡同,那个百爪揉肠的痛苦,恐怕只有做为当事人的刘万程才能体会到。 那时候,他就时常在想,如果不这么走,什么办法可以避免呢?有张年发传给他的许多经验,加上他的善于思考和借鉴,以及理论基础,当时就在心里产生了许许多多的想法。现在,这些想法终于有机会使将出来。事实证明,这些办法还是管用的。 就像这针对销售的办法,为了多挣钱,吴晓波不努力带徒弟,亲自言传身教都不行。他自己没有业务份额,跑多少都是徒弟——他手下业务员的。同样,那些业务员跑的越多,自己和吴晓波拿的也越多,互相牵制,想偷懒都不成。 二分厂的业务科就这样成立了。 那时候的市场竞争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激烈,刘万程的这个办法,算是走到了所有企业的前面。 到冬天的时候,二分厂不是没活干,而是愁怎么把活赶出去,而且,可以挑利润高的活来干。 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二分厂还有充足的时间,利用原有的,旧的加工和生产模式,积累下足够的资金。然后更新设备,逐步淘汰旧的设备和生产模式,甚至可以像南方那些新兴企业一样,引进先进配套设备,出自己的产品,成为并不落后于他们的现代企业,就像当初刘万程对张年发吹的那样。 但有着以后二十年经历的刘万程也深深知道,这个只能当做幻想,千万不能真的去干,否则,会输的很惨,甚至会像高强一样,把自己搭进去。 如果他那样干的话,仅仅上级的财务审计,就足以把他投入监狱。 他想不到任何保险的办法,即可以保留住分厂产生的利润不上缴,又可以保全自己。像高强一样犯傻的事情,他不干。 在江山机器厂,分厂产生的利润,是不能自己做主使用的,必须上交总厂,由总厂统一规划。 如果总厂可以像刘万程这样思考,制定可行的发展规划,然后把利润用在发展上,在这个时间,还为时不晚。 可是,上交以后的利润,总厂却用来维持许多无法盈利,连续亏损的单位,保持住这个庞大无比的身躯不倒,甚至稀里糊涂地挥霍掉,最终谁也说不清楚钱怎么花的,产生了什么有用的效果?倒来倒去就倒没有了。 刘万程在江山机器厂工作二十年,就没看到总厂制定任何一个可行的规划。而且,不正之风日益蔓延,最终一发而不可收拾!上交的利润,基本是白白填进了无底洞里。 假设,二分厂想上一定规模的,有前途的新项目,需要层层申请,层层审批,耗白了头发,都不一定能拿到申请的资金。 假如你需要一百万来上新项目,层层卡关之后,你兴许只能拿到十万。然后再重新申请,说明为什么十万不够,再一次填写各种公式文章,罗列项目经费,再一次经历层层审批,再拨给你十万 如此等你要够了经费,恐怕你手里的那个新项目,已经落后,变得一文不值了。 这就是高强为什么要公款私存的根本原因。 好多单位,财务上要造三本甚至四本账目,来应对各种上级检查。目的,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利润,万一哪天揭不开锅了应急,或者自己有钱上些小规模的项目。至于从根本上改变自身命运的质变大项目,没有人敢去设想。 所以说,国企在那个年代,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没有先进的制度和用人体制,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刘万程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比别人多长了二十年的见识。别人不敢想的,他当然也不敢想。他只是想利用厂里制定的奖励制度,合理合法地,挣到自己的第一桶金。然后,不管谁挽留他,他都会离开这个地方,去赚自己的钱。 所以,他对高强说的,他成不了真正水手的话,的确是实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49.转变 二分厂在实际由刘万程领导下的,九五年最后三个月,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工人平均工资很快就突破了一千块。 这还是在总厂的不断施压之下,不断压低定价工时,统计出来的数字。 总厂对二分厂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其他分厂连五百都发不到,你们发这么多,让总厂怎么和其他分厂的工人交代,怎么来平衡?因为这个问题,激化了矛盾,引出大的事件,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可是,有谁能够想到,为挣到这个工资,二分厂的工人付出了怎样的劳动? 苏媛媛再不去市里的广场跳舞,每天晚上加班到十一二点,终于累倒在她的铣床跟前,大口的吐血。 生活苦惯了,突然可以凭着自己的技术和劳动,就可以挣到更多的钱,她就是无法拒绝这个诱惑,离不开可以给她更多钱的机床。 兴许,苏媛媛要因为刘万程的回归,不再去和人家跳舞,也错过了进地税局的机会。 还有吴晓波,没有去南方。从刘万程对业务科的牵制办法上,这小子开始慢慢悟到管人和用人的技巧,将来最有前途的,恐怕就是他。 但刘万程始终盯着他,不许他去找高秀菊。吴晓波太花心了,追求爱情单一的醋坛子高秀菊,绝对不能和他搞到一起。 还有张静,这个本来要成为一个普通磨工,最终消失在下岗大潮当中的女人,突然就体现出了她的管理才能,将来的命运一定会改变。因为将来所有的企业,都缺乏她这样的库管人才。 到底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回归而改变了命运?刘万程算不清楚了。因为好多二分厂的工人,他原先是不熟悉的,没有他的时候,他们将来去做什么了?他并不知道。 可是,因为有了他,他们将来的思想观念,一定会发生巨大的转变,命运,也会截然不同。 苏媛媛累倒在铣床上,被一同加班的工友发现,连夜送到了本厂的医院。 江山机器厂的医院,在整个工人宿舍区的东南,前面是六十年代的苏式平房建筑。后来,医院规模逐渐扩大,又在苏式建筑的后面建了两栋四层的楼房,做为住院部和工人疗养院。 早年的时候,医院人才济济,连市医院都没有这里的医疗条件和水平。九十年代的时候,工厂效益开始滑坡,医院的人才流失也开始加剧,好多医生离开,去了市医院或者省里的医院。但这里依旧还是附近的医疗中心,还可以开展许多外科手术,甚至医院的妇产科,仍旧是全市水平最高的。 这个时候,治疗苏媛媛这种因劳累而吐血的症状,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在以后进入新世纪,随着工厂的日益衰败,这里也就只能勉强治疗感冒发烧了。连本厂职工长了病都不敢到这里来看,直接奔市里的医院,怕让那些年青蒙古大夫给治出人命来。 做为领导,刘万程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和新来的书记张昌文,厂长张年发一起来看过苏媛媛了。 晚上的时候,徐洁要去看苏媛媛,他只好陪着她,以朋友的身份,第二次来到医院。 比起白天来,苏媛媛气色已经好多了,惨白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在车间里,徐洁和她关系最好,当然要来看她。白天上班没有时间,就晚上买了东西过来。 苏媛媛主要是因为劳累过度,导致肺部毛细血管破裂。止住血,也就没事了,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厂里派了两个人轮流过来看护她。 其实,苏媛媛觉得自己因为贪图挣钱而累的住进了医院,这种要钱不要命的财迷表现挺丢人的,倒不希望大家来看她,太不好意思了。 到了晚上,她都不好意思让看护的工友在医院陪她,早早撵着人家回去休息了。 才想闭眼睡会儿,徐洁就带着刘万程推门进来了。 苏媛媛在往日里,通过观察刘万程和徐洁在车间里的一举一动,已经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了,只是徐洁不愿意承认,她也就不说破。 今天徐洁带着刘万程一起过来,看来是不想再隐瞒,打算公开了。 徐洁问些苏媛媛的病情,说些关心的话,知道没有大碍,就开始埋怨苏媛媛太拼命了,劝她以后干活悠着点。 刘万程坐在一边,两个女人说话,他不好插嘴。徐洁做人处事上,的确欠缺很多。苏媛媛就怕人家笑话她财迷,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当然了,以他四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一下就可以听出徐洁话里的毛病,也可以猜到苏媛媛心里的想法。 可是,徐洁只有二十一岁,他这样要求她,恐怕就期望过高了。 徐洁嘴上说人家太拼命,这小丫头自己又何尝不是见钱不要命的主儿?她最近天天加班到十点以后,比刘万程都忙,叫她晚上出去玩都叫不动。 没办法,刘万程只好陪着她在车间里加班,坐在她身后的连椅上,看着她干活。他怕她太疲劳,出事故啊。 车间里的活堆积着,不再像以往一样大家抢活干,而是直接干不过来。为赶进度,不耽误交货期,各车间几个负责人也是着急上火,天天在车间里盯着,催着大家加紧干。 刘万程各车间转一圈,就想了个损招。工人完成每天定额之后,定额以外多干的,每件多加半个工时。 半个工时就是六毛钱啊!工人每天完成定额之后,基本就快到下班时间了。好多工人不用领导安排,就拼命往前赶,争取尽快完成定额,然后就干定额以外的,那样就可以每件活多挣六毛钱了。 好容易完成定额了,每个多挣六毛了,你想,谁舍得晚上不加班,让一天的辛苦白白浪费掉呢?一个不想走,就带动了大部分人都舍不得走,就都主动加班了。 刘万程损了一辈子,想个主意就是损招,这种主意也就是他能想出来,比车间主任满车间喊破嗓子,催着大家加班加点管用多了。 而苏媛媛c徐洁,还有好多主动加班的财迷,就都变成了受害者。苏媛媛更是深受其害,直接就累吐血了。 于是,在这个冬天的夜晚,二分厂的两个机加车间夜夜灯火通明,噪音震耳。 这样的场景,只有在计划经济时代,赶国家布置的紧急任务时有过,距今已经不知过去多少年了。 车间里一片繁忙,好多人都在加班,而刘副厂长竟然整天坐在二车间一个女工跟前,端茶倒水擦汗献殷勤,傻子都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起初徐洁不许刘万程在自己车床跟前坐着,看见他来了,拉着脸撵他快走。可刘万程赖着不走啊,他早就不想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再说,这样白天干一天,晚上继续干,他也当真担心徐洁出事故。机械设备不认人,稍有大意就不是闹着玩的。 眼看着刘万程一天比一天无赖,直接撵不走,徐洁是又羞又急,气急败坏。可也不能当真和他翻脸,像对待别人一样,不给留面子。 不成就软磨硬泡,昧着良心答应他许多无理要求,各种法子用尽,这位大爷丝毫没有表示不来的意思。 二十岁的徐洁,和有着四十多年人生经验的刘万程斗,哪里能是对手? 最终,徐洁只能缴枪投降。总不能为这个就不加班,不挣钱啊?总和他周旋,耽误干多少活,少挣多少挣钱啊!徐洁双眼一闭,顾不上刘万程了。为了钱我豁出去了,你爱咋地就咋地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0.女想衣裳花想容 两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关系公开不公开的,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徐洁今晚不加班,说是来看苏媛媛,刘万程要跟着,徐洁就不反对了。 姊妹两个在病房里说悄悄话,好多都是牵扯到车间的事情。以刘万程现在的身份,听见就不合适了。苏媛媛说话的时候,就总是吞吞吐吐。 徐洁感觉出来,就对刘万程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我和苏师傅说会儿话。” 刘万程答应着,却问苏媛媛:“厂里没给你安排陪护?” 苏媛媛就有些尴尬,半天说:“安排了,这会儿回家吃饭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刘万程就奇怪,这都八点半了,怎么才回家吃饭?随即就明白了,苏媛媛怕他知道陪护没上班,回去一说,不给人家考勤。他现在身份不同啊。 他就“哦哦”了两声,转身出去了。 出了病房,顺着走廊来到大门口,刘万程烟瘾上来,就出了大门,到了病房楼的外面。 外面迎门有颗皂角树,是病房楼完工的时候,当时的总厂领导种下的。这个在宣传部自己办的厂报上,曾经当做新闻报道过,距今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皂角树也由一颗茶杯粗细的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皂角树已经落没了叶子,只留下些干枯的皂角,依旧悬在枯枝上摇曳。树下还有冬天里第一场雪留下来的痕迹。那是下雪的时候,医院职工将打扫的积雪堆在了它的下面,还没有融化干净。 刘万程裹了裹穿在身上的人字呢大衣,从大衣外口袋里掏出烟来,倚着皂角树粗大的树干,将烟点着。一股蓝烟在楼内窗户射出的灯光下一蹿,就随风飘散了,只剩下黑暗里暗红的一点,在那里一明一灭。 刘万程原来是打算,借着自己年青时不抽烟这个机会,把后来染上的烟瘾给戒掉。可是,这半年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需要绞尽脑汁去思考的问题更多。 不知不觉之间,他又重新开始吸烟,而且烟瘾越来越大,比他当年还厉害,一天一盒都开始不够了。 每当他想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摸出烟来,点上一颗,深深地吸上一口。仿佛只有这样,大脑才能够获得足够的能量,开始运转。 现在,呆在这病房楼外面,干冷的黑暗里,他又开始思考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徐洁已经站在他身后了,轻声说:“别抽烟啦,你抽这么凶,弄得满身都是烟味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刘万程转回身来,对着她一笑说:“亲你的时候我吃块口香糖,保证让你闻不出来。” “去!”徐洁就伸出提着挎包的那只手,连带着挎包,打了他一下。 徐洁现在的打扮,已经不再土气了。淡黄的鸭绒大衣,脚上是当时流行的半高腰马靴,穿着黑色的健美裤。虽然是冬天穿的厚,依旧可以显出她高挑纤弱的身材。 这些,都是刘万程利用礼拜天,和她到市里去买的,当时最好,最流行的时装。 刘万程已经不抠了,他拿的是厂长的工资,工人平均工资的14倍,已经连续三个月拿到一千好几百了。 而在九十年代中期,可以拿到这个工资,在这个地区完全可以算得上高收入。 他除却邮给父母二百块钱,其余的就都拿来打扮徐洁。 当初和高秀菊谈恋爱的时候,记得发了奖金,和她去市里买大衣。两个人围着市里所有的商场转了个遍,从上午一直转到下午天黑,愣是没有买成一件衣服。 高秀菊看上眼的,都是动辄几百块上千块的,两个人的奖金加起来也买不起啊,可便宜的又当真没法和贵的相比。 为这个,他还埋怨高秀菊难伺候。买个衣服,逛一天还选不好,还净找买不起的看,真是吃饱了撑的!最终气的高秀菊呜呜地哭起来,哄了许久都没有哄好。 如今,他已经可以理解女人的心态了,女想衣裳花想容呵!他不想当年留在高秀菊身上的遗憾,再一次落到徐洁身上,买就买自己满意的。 看着一件大衣要上千块,徐洁可不是高秀菊,她舍不得。刘万程不管,穿着好看就行。 徐洁埋怨他不知道攒钱,将来没钱怎么结婚啊?他只是笑笑,并不正面回答她。 刘万程真正惦记着的,是分厂上交利润之后,总厂对他的奖励,那才是他需要的。这点工资和那个比起来,哪儿到哪儿啊? 而且,一旦他有了第一桶金,后面他还有更妙的赚钱主意,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富人,不再为吃饭穿衣发愁了。 那时候,劳动法和双休制已经开始实施,而且上级执行的相当严格。 江山机器厂饭都要吃不上了,还被逼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其他分厂都没想出好的应对办法,开始执行双休制。二分厂因为有刘万程的定额办法,虽然也执行了,星期天工人还是会去上班干活。 这就怪不得分厂了。分厂是响应上级号召,严格执行劳动法的。可工人自己愿意呆在工厂里,我们总不能往外轰大家吧?工厂也是大家的嘛。 眼看阳历年将至,刘万程是硬逼着徐洁不许加班,去市里给她买衣服,这才把她给弄出来的。 有时候,刘万程总感觉徐洁不是他的女朋友,就好像是他的女儿一般。因此,总是哄着她,由着她任性。 有这样的男朋友,大哥哥一般地宠她,父亲一般地爱她,徐洁是幸福的。只是,当年的高秀菊却没有这样的福分。 刘万程逗得徐洁恼羞成怒,一副娇羞模样,这才直起身体,由徐洁挽着他的胳膊,从医院一侧的小道上,缓缓走出来。 沿路之上,徐洁就跟刘万程唠叨苏媛媛。两口子工资都不高,丈夫已经俩月没有领到工资了,还有个三岁的孩子。婆婆又对她不好,不管他们。 而这个时代,年轻夫妻都在一个穷厂子里,都工资不高。婆家不管,娘家又不在这里,还带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苏媛媛每月能凑合着把日子过下来,着实不易。这也难怪她可以为了多挣几个钱而累得吐血了。 刘万程却想到,苏媛媛去市里的广场上跳舞,去违心地讨好那个老头,完全是生活所迫呵。 一个女人,一个成了家,两个人有着爱情结晶的女人,为什么不爱自己的丈夫,去背叛他呢?如果不是被艰难的生活逼迫,这个是说不通的。 接着,他就联想到了张静。张静和婆婆也是关系处的很僵,丈夫常年在外面跑车,孩子基本没人照顾。 孩子在幼儿园里不适应,生病住院,她就得时常请假。 一个普通工人,整天的请假不上班,在这个下岗时代,是相当危险和不现实的,她自身就会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而刘勇,恰恰可以帮助她解决这一切 原来的刘万程,对这些女工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张静势利眼,苏媛媛嗲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曾经幻想过,如果让他主政二分厂,他首先就要借下岗的机会,把这些令他讨厌的娘们儿都打发下岗,要不然二分厂就没有好!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这些人和他,和徐洁,甚至和张年发c高强,包括高秀菊,没有任何区别。 生活,逼迫她们,不得不去做自己违心的选择。而且,选对了,像苏媛媛,牺牲自己一个人的名声,却挽救了一家人。选错了,像张静,家和自己就都毁了! 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张年发那句话,包含了许多的哲理:他们,都是兄弟姐妹! 他们和他刘万程一样,都在时代这条大河里,用生命学习游泳。刘万程只不过是首先学会游泳的那一个。他们,则跟随着他前进,希望他把他们都成功带向彼岸。 身边的徐洁,无疑是幸福的。一反安稳的本性,倒像是高秀菊一般,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似乎是想要把自己这一天里所有经历的事情和感受,都告诉给他听。 她爱着刘万程,愿意把心交给他,所以,她才会恨不得把上一辈子的话,也对他讲完。 而当年的高秀菊呢?也是因为爱着他啊,才会和他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想到这里,刘万程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痛,他选择徐洁,对得起过去那么爱着他的高秀菊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1.好想有个家 这时候的刘万程,才总算是彻底明白了女人。 唠叨,是女人的天性。如果她不爱你,不信任你,才会对你变的安静,那是她对你有了戒心。 所以,每一次徐洁唠叨,他都会做出专注的样子,仔细地倾听徐洁讲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感受,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 他和高秀菊产生隔阂,大概就是从听烦了高秀菊的唠叨开始的吧?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了,除却吵架,高秀菊开始对他保持沉默。 想到这些,刘万程心里不由涌起一阵心酸来。 高秀菊跟了他二十年,他并没有像对待徐洁这样,给她应该有的尊重,哪怕做出个倾听的样子来。却总是在高秀菊唠叨的时候,直接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 他忽而就住下脚步,看着徐洁。 徐洁也站下来,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疑问。 “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万程开始叫徐洁“丫头”,是爱称,还是因为徐洁比他小许多?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丫头,”他问,“你告诉我,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徐洁回答他说:“当然命重要啦!” 刘万程就笑了,刚想说什么,徐洁就接着说:“可是,没有钱,光有命也不行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怕我累着,要钱不要命,这个你都啰嗦的我耳朵起茧子啦!我又不是傻子,当真受不了,我也不能拿命去换钱呀!我年青,干活干惯了,每天多干几个小时,没事的,我有数,你就不要啰嗦啦!” 刘万程认真说:“苏媛媛也一定和你一个想法,自己觉得有数。可是,她干活的时候,就会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干完这一个就休息。干完了这一个,她还会对自己说,我还能干一个。最后,就累吐血了,你明白吗?” 徐洁就不说话。她心里知道,有时候,她正是和刘万程说的这样。刘万程不在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鼓励着自己,一个一个地干下去,不知不觉就干到很晚。 这就是刘万程在她晚上干活的时候,只要有时间就会守在她身边的真正原因。 刘万程忽而就对她说:“现在生产进度过快,要增加检验人手,保证质量。我已经和王浩说了,调你去干检验员。他也觉得你仔细,很适合做这个工作。” 徐洁就摇头:“大家都知道咱们的关系了,我不想让别人以为你照顾我。” 刘万程就梗着脖子说:“我就是要照顾你,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有我,能有二分厂的今天?我照顾一下自己媳妇,还不应该吗?不服我让位,谁有本事谁干!” “谁是你媳妇呀?”徐洁就反驳他,接着就继续摇头:“我不用你照顾。再说检验员才能拿平均工资,我每月比平均工资高不少呢!我大上个月拿了一千二,上个月是一千六。你猜,我这个月多少?一千九!我觉得干车工挺好的,起码钱挣得多。” 刘万程就拉下脸来说:“这个你说了不算。元旦过后,老老实实给我干检验去!” 徐洁就撅嘴,然后就拉着刘万程的手说:“万程,你别为难我,我真干不了检验!” 刘万程就奇怪:“你尺子用的准,读图能力也比一般人强很多,怎么就干不了检验了?” 徐洁鼓起嘴来说:“那个有什么用啊?人家干废了,我抓就得罪人,不抓我就得挨罚!你罚款那么狠,真要干检验,我还不够给你罚款扣钱的,连现在一半工资也拿不上了!” 刘万程就低头琢磨半天,然后说:“这么办,我回头跟张厂长商量,重新制定一下专检岗位奖励制度,就跟职工自检c互检制度一样,检验员抓一个,就把罚款的百分之二十奖给检验员。你只要不是成心漏检,估计每月光奖金就差不多和你工资一样高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徐洁看着他,忽然苦笑了说:“你从哪儿琢磨出这么多损主意啊?光一个自检互检制度,就把大家治的脑袋大了。我这一句话,你又弄出个专检奖励制度来!真是罪过,罪过呀!大家伙要是知道这个跟我有关系,还不得把我给吃啦!” 无论刘万程怎么说,徐洁就是不肯去干检验。 她喜欢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不愿意得罪任何人。 如今,有个她爱的人爱着她,又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还要打算有个自己与爱人共同建立起来的小窝,不用很大,可以遮蔽风雨。她和刘万程下班回来,可以在这小窝里说悄悄话,可以做饭给自己的爱人吃,甚至可以煮上咖啡,两个人相对坐着,无声地品尝。 这,就是她心里的所有梦想。而且,她在拼命挣钱,为这个梦想努力着。 刘万程家在农村,指望不上,而她父亲还需要她来照顾。所以,她不打算靠任何人来帮她建立自己幸福的小窝,她只能靠自己。 分厂今年在刘万程的努力下,效益好了,大家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挣到许多钱。可谁知道这样的好时光可以维持多久? 在厂里呆了这些年,徐洁也不是不关心厂里的事。她清楚地知道,刘万程管理分厂的办法,与所有江山机器厂的分厂比起来,都是另类的。另类不会长久,她有这样的预感。 所以,她要趁着工厂效益好的时候多挣钱,猛挣钱,就算哪天分厂又回到过去的样子,她也挣到钱了,不后悔。 这,就是她全部的想法。为着这个想法,她在努力。 刘万程给她买好衣服,花那么多钱,她心疼。可是,她不是那种强势的女人,从小就不是。她阻止不了刘万程,就加倍爱惜买回来的时装。好好保存着,不让虫蛀了,不让灰尘落上。平时上班不穿,只是和刘万程出去的时候才穿。 这样的话,这些衣服和鞋子可以穿好多年,穿到她和刘万程结婚,有了宝宝,甚至穿到宝宝长大。 她跟刘万程讲这些她天真的想法,逗的他一个劲笑个不停。笑完了,竟然心里十分心酸,对她说:“丫头,你要知道,时代在发展,衣服也会过时的。漂亮女人,应该每年,每一个不同的季节,都要去买当时流行的时装,这才叫生活啊!” 徐洁不理解,她平时买衣服,也是冬天买夏天的,夏天买冬天的,那样会买的便宜。 “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好看就可以,就不算过时!”她这样对刘万程说。 刘万程只能无奈地摇头。 他必须加快挣钱的步伐,即便是用这些以后普遍出现在私企的管理制度,逼迫和引诱着工人们累到吐血,也在所不惜。 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机械加工行业的竞争还不算激烈,利润率还可以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往后用不了几年,做为工业基础的机加行业就会分化,普通低难度和精度的机械加工的纯利润率,会降至10%以下。利润会向贸易和第三产业迅速转移。 他在精准地计算着时间点,在那个时间点到来之前,他必须赚到他想要的第一桶金,然后,他手里的钱会在短时间内翻几番。 然后,他就可以利用手里充足的资本,进入第三产业,或者干脆进入金融二级市场。总之,有了足够的钱,他就有了无数赚钱的方式。 然后,他就和徐洁一起离开这个没有前途的工厂,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比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在这厂区到医院的公路两边,他苦口婆心地费唾沫,要管用的多。 转过年来,他想和徐洁结婚了。虽然这不符合厂里的什么晚婚规定,但刘万程以现在这个职位,找人去总厂计生办开个证明,已经不算难事了。 结婚之前,今年过年,他想把徐洁带回老家去,给父母看看。 刘万程是经历过婚姻生活的,和高秀菊过了二十年。二十年来,美丽漂亮的高秀菊,一步步变成了以后的大嗓门泼妇。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惧怕婚姻,真的怕再一次走入那个围城,把这么好的徐洁也变作泼妇。 可是,随着他成为分厂副厂长,随着分厂的效益快速增长,他的地位日益稳定,威望日益提高,徐洁对他,却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 虽然他自己没有把副厂长这个职位当做一回事,这仅仅是他赚取人生第一桶金的手段。可在徐洁眼中,这个职位却再一次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2.跟钱过不去的疯子 现在,车间里所有的人,包括车间主任王浩,对徐洁的态度都变了,徐洁明显就可以感觉出来。 组长分给她的活,无论好坏她都不敢说话。因为说话之后,不仅组长,工段长,就连车间主任都能亲自跑来向她解释,解释完了还要征求她的意见。 她就是一个普通车工,她没有意见,有意见也没有权力更改活的分派。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身后就是刘万程,她是他们领导的“领导”。 所有的人,包括过去和她关系不怎么样的工友,也开始对她热情,说话上都顺着她,讨好她。这滋味对她来说,着实不怎么好受。她都头疼上班,头疼进二车间的工房了。 她感觉这太假了,假的让她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做梦,而是在现实中活着。 一旦失去这段恋情,会怎么样?大家会怎样对待她?她直接不敢想象。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刘万程在一起,竟然要意味着自己地位c身份的改变,虽然她一直就是一个普通工人。 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和刘万程分手,承受不起这大起大落的变化。 她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刘万程,唯恐自己的行为不当,引起刘万程的反感,从而结束这段恋情。尽管,她知道刘万程不是那样的人,不会随便就和她分手。可是没有婚姻保障,她就始终要在心里担心这个,再不敢率性地和刘万程在一起。 尽管徐洁嘴上不说,成了人精的刘万程还是感受到了徐洁的变化。他只能用婚姻来结束徐洁的担心。 可跟着刘万程回他的老家,徐洁家里就剩下父亲一个人了,她不放心。 一般快过年的时候,徐艳都会回家,在家里呆一段时间。有时是几天,有时还会呆过整个正月,然后又跑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徐艳回来,可以替她照顾父亲,她就会跟着刘万程回家。如果过节的时候,徐艳不回来,她就没有办法了,只能等有机会的时候,请假和刘万程回去。 她把自己的顾虑和打算,都和刘万程说了,反正只要刘万程不变心,这辈子她就是他的媳妇了。 徐洁这丫头很乖,比高秀菊好伺候多了,几乎从来不跟刘万程提无理的要求。自己有困难,就老老实实说给他听。 刘万程随即就想到,都要把徐洁带回老家了,而徐洁的父亲就在眼前,他这未来女婿也应该去见见。 当刘万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徐洁犹豫了好久,还是不愿意刘万程去她家里见父亲。 父亲的工资基本都喝酒了,徐洁工作时间不长,家里太穷了,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她不想让刘万程看见自己家里窘迫的样子。关键还是父亲,酒不离口,一天到晚骂骂咧咧,就没有个清醒的时候。 徐洁不情愿,刘万程也不想难为她,就不再提去徐洁家见她父亲的事。 而能不能带徐洁回老家,就看徐艳过年回不回来了。 元旦过后的第二个礼拜三,张年发把刘万程单独叫到了里屋他的办公室里。 为了防止再出一个刘勇,在新书记张昌文来报到之前,刘万程就和张年发商量,把办公室的格局做了一个重新改造。原来的副厂长办公室一分为二,里间的小屋归书记办公,外屋大一些,王会文和刘万程对桌。 原来的会议室,也一分为二,隔出一间小的来,供张静的办公职能部门使用。 张年发是不同意这么干的,这样就把他自己给隔离到最里面了,你这不是让我当孤家寡人吗? 刘万程就笑了说:“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有一样不好,耳软心活,最适合当孤家寡人了。” 两个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配合,可算十分默契,而且臭味相投。虽然年龄有差异,却也能互相开几句玩笑。 刘万程的话虽说是玩笑,但刘勇之所以能够在二分厂掀起风浪,跟张年发和他在一个屋,朝日相处不无关系。 张年发这人,你只要和他混熟了,他就不好意思驳你的面子,明知道不对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做声。刘万程对他的评价,可谓恰如其分。所以,他也没坚持自己的意思,由着刘万程改造了办公室的格局。 张年发把刘万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把一个信封交到他手里说:“咱们分厂95年的上缴利润出来了,一共是五十四万。你主持工作的这最后几个月,咱几乎是每个月都超过了十万。最多的这最后一个月,咱们差点突破二十万!这五十四万,大部分都是下半年产生的利润,是你的功劳。信封里是个存折,总厂给的奖金,一共五万四。” 刘万程顺手接过来说:“我中午去银行取出来,再把你那一半给你。”就问,“你是给我个存折,我直接给你存到银行里呢,还是我把现金给你送家里去?” 张年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喝茶,刘万程就站在他身边的办公桌边上。论年龄,刘万程算张年发的晚辈,张年发坐着,他站着,也没什么不对。 张年发端着自己的陶瓷盖杯,吹一口盖杯上面的茶叶,表情平淡地说:“你不用给我,你自己拿着吧。这功劳本来就是你的。” 刘万程差点以为他听错了。这个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老财迷,上下班都穿工服,舍不得买身像样的衣裳穿。对半分就是两万七呀,这在九十年代中期,绝对算一笔巨款,他竟然不要?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老张这是跟他谦虚呢。就 也跟着谦虚说:“没有你在后面给我撑腰,全力支持,分厂也走不到这一步。所以,功劳一人一半,绝对公平,您就别客气了。晚上我把钱给你送过去。” 张年发却摇摇头,认真说:“我不要,真的。再说你和徐洁不是打算结婚吗?用这笔钱,在市里买套房子吧。” 那时候市里的房子才五百多一平米,还能贷款,这笔钱连装修买嫁妆都绰绰有余了。 刘万程站在那里,愣怔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年发是认真的,他真不要。 “那怎么可以,这是你的钱!”刘万程倒急了,“这钱是我们光明正大挣来的,不是偷来的,不是抢来的,更不是骗来的,你为什么不要?” 在他看来,张年发简直是疯了。他家孩子也上高中了,眼看就要毕业考大学,将来花钱的地方肯定不少,要不老张不舍得买衣裳穿呢。 张年发叹一口气说:“万程,我和你呢,按正理说是两代人,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我有,工人没有的钱,就是不义之财。我知道,这个钱我拿着,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我会心里不安,觉得有愧,见了大家伙抬不起头来。这个,你理解不了。所以,你也别问为啥了,钱是正路来的,你拿着就是了。” 刘万程哭笑不得:“那我拿着,不也成了不义之财了?” 张年发说:“我是自己跟自己心里过不去,你和我不一样,你就是为这个留下的对不对?只要你能拿着心安理得,为什么不拿?再说你拿不到这钱,转过年来你心理不平衡,还不撂挑子跑了?” 老张这话一点没错,要拿不到这个钱,打死刘万程他都不干这个副厂长。可刘万程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啊,当初讲好了一人一半,他也不能昧着良心把老张那一半也吞了吧?那个他良心就过不去了。 “你不要,我也不要,明年我不干了,还去南方打工去。”刘万程真给张年发逼急了,最后就开始威胁张年发了。 张年发就又叹息一声,半天才说:“万程,我是在组织的人。自加入组织那一天,组织就教育我,加入进来,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是为老百姓服务。我工作做好了,拿的工资就比大多数工人高,心里就过意不去,再把这个钱揣兜里,回家恐怕真就睡不着觉了。这个,你能理解吗?” 刘万程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理解,一点也不理解。社会主义体制下的按劳分配你懂不懂?岗位工资你懂不懂?你比别人多付出了,得到多付出的回报,有什么良心不安的?张厂长,你年纪并不大,怎么跟老古董一个样子啦?没有竞争机制,不打破平均主义,任何体制都是瞎扯,这个你该明白啊?” 张年发说:“我比你明白!咱的工资制度,就决定了我比工人多拿不少钱了,这个额外的奖金,我理解不了。要么奖励全体职工,要么做为分厂的储备资金,这个我理解。单独奖励给个人,我接受不了!” 刘万程是直接服了,这都啥年代了,还有跟钱过不去的?可偏偏就有,还让他赶上了! 他无奈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这笔钱,咱谁都不要,给大家伙儿分了?” 按照张年发的理解,这钱就应该给分厂所有职工分了才公平。可是他也知道,刘万程肯定不干。没了这小子的鬼主意,他还真不能把二分厂玩这么好。 到底怎么办呢?张年发倒为难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3.隐隐作痛 想半天,张年发说:“要不这么着,你拿一半,剩下一半咱给大家伙儿分了吧?” “你脑子进水了啊你呀?”刘万程这个气呀,“你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干吗?你不分,大家不知道有这个钱,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一分钱,大家会怎么想?大家肯定会想,你自己还不知道掖起多少来呢,分给大家的准是小头,大头让你贪了!你这不没事干拿着钱买挨骂吗?” 张年发仔细一琢磨,刘万程说的很对。过去好多干部清廉了一辈子退下来,还是挨大家伙的骂,说他贪污了。因为你就在那个位置上,守着钱,守着权,不贪污谁信啊!关键还是厂子效益一天不如一天,大家心里有气呀。 想到这里,他就又在心里叹息一声。风纪败坏的,老百姓都不相信你了。难怪好多干部私下里埋怨,不贪白不贪,不贪也挨骂,还不如贪了,挨骂也值了。 思虑半天,张年发对刘万程妥协了,让刘万程提出钱来,给他一半,不过不用给他送到家里,直接送他办公室里来就行了。 刘万程也没多想,答应一声,拿着那个信封出去了。 张年发让刘万程把钱送到他办公室里,其实还是不想要这个钱。他打算把这个钱交到会计那里,单独存起来,将来补贴到办公费用里。 处理完这个事儿,张年发就一拍脑袋,把大事儿给忘了!他赶忙又跑出去,又把刘万程给叫进来。 刘万程刚坐下,端着杯子喝口水。听张年发又跑出来叫他,以为他又反悔了呢,就又端着杯子进去,关上门劝他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用不着想太多。” 张年发就笑:“不是这事儿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师兄他闺女,就是高秀菊,礼拜天结婚,你去不去?” 刘万程刚喝了一口水,这下给呛的,拼命咳嗽,好悬没缓过气来。 这个大老张,怎么每回谈话都能让他带来个巨大惊喜呢? 张年发也奇怪,高秀菊结婚,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好容易理顺了气,刘万程迫不及待地问:“她和谁结婚,和吴晓波?” 张年发说:“不是,要是吴晓波,我师兄也不干呢。是咱厂医院的内科大夫,姓冼,冼大夫,比秀菊大一岁,韩素云给说的。” 这个冼大夫,刘万程在过去是有印象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大高个,长的白净,文质彬彬的,话不多。当年高老头闹病,刘万程没少推着他到厂医院住院,和冼大夫打过交道,人挺老实。 按理说,高秀菊找这么个人,应该很不错了,他们挺般配。可为什么刘万程就觉得心里难过的要死,跟谁在用刀挖他的心头肉一样呢? 张年发看他脸色惨白,就问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卫生室看看?”卫生室就在厂内,离得近。 刘万程摆摆手说:“我喝水呛的,没事儿。”就问,“这是多暂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 张年发就叹口气说:“两个人刚认识一个多月,本来也没有这么快结婚,都是这个吴晓波闹的!” “吴晓波,他又闹什么了?”刘万程急着问。 张年发说:“吴晓波知道秀菊有了对象,跑去医院把人家冼大夫打了,把诊断室也给砸了,这事儿就闹大了。秀菊这丫头本来就倔,吴晓波这么一闹,秀菊反倒非要和冼大夫结婚了。我师兄也觉得他们挺般配,早结了婚,让吴晓波死心,省得再闹腾。” 刘万程这个气,好你个吴晓波,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竟敢背着我干这么大的事!你真是笨到家了,你不知道高秀菊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呀?你这么一闹,还不正好帮了人家的忙,把高秀菊推人家怀里去?笨死了你呀! 可话说回来,你刘万程这到底算是哪头的呢? 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张年发,礼拜天和他一起去高老头家,刘万程就匆匆出了分厂办公室,去业务科找吴晓波去了。 吴晓波这会儿这形象就有点惨大了。脑袋弄的跟个鸡窝似的,头发乱蓬蓬的,老长不说,眼圈儿都是黑的,花衬衫上也满是褶皱,老远一看,跟个乞丐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正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呢。 “我说,两天没见,你怎么弄成这副熊样了,出什么事儿了?”刘万程明知故问。 吴晓波看见刘万程,就跟看见亲人似的,眼圈儿都红了,嘴撇了撇,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过这小子倒挺会享受,办公室搞的比分厂的办公室豪华多了。贴了华丽的墙纸,吊了石膏浮雕藻井的顶子,换了一色红木的家具,还搞了一组带拐角的真皮沙发放在进门的地方。 沙发前面,弄了个大理石的宽大茶几,茶几上还摆了一套功夫茶具,这可是二十一世纪才流行开的东西。 不过这一切,都是人家业务科自己出的钱,没花分厂一分钱,刘万程看着眼红也没办法。 让刘万程坐下,给他沏上上好的龙井,吴晓波陪着刘万程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坐下来,却始终没回答刘万程的问话。 “有话说,有屁放,别一天到晚整的跟死了亲娘一样,干什么这是?”刘万程倒不耐烦了。 吴晓波就叹一口气说:“这回如了你的意了,高秀菊嫁给别人了。” 刘万程笑了,半天说:“其实,你们俩真不合适。” 吴晓波一脸怒气看着刘万程问:“你从哪儿看出我们俩不合适啊?你把我们俩拆了,你也不能娶她,有意思吗?” 吴晓波自从干业务科长,对刘万程还是挺尊敬的,这回说话一点也不给刘万程面子,看来是真急了。 刘万程说:“就是啊,高秀菊又不是嫁给我,你跟我撒什么急啊?” 吴晓波还是没好气:“看你幸灾乐祸的样子,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刘万程说:“我啥时候幸灾乐祸啦?我这不才听说高秀菊要嫁别人吗?怕你心里难过,这才过来陪陪你,你看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既然你不稀罕我来,我走成了吧?”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吴晓波把他拦下来,让他坐下,这才说:“刘哥,还就是你知道我。你说,我吴晓波现在混得哪里不行了?论挣钱,那个姓冼的挣一年,还没我挣一个月多呢!她高秀菊亲口答应我的,我混得有出息了就和我重归于好,你说她怎么就说话不算话呢?” 刘万程心说,你不去医院打人家冼大夫,高秀菊能说话不算话吗?可这话他不能跟吴晓波说。 就劝他说:“这种女人,既然说话不算话,你还把她放在心上干吗?你现在条件这么好,找啥样的还找不着?” 吴晓波就苦笑:“我还就是看上她了,其他比她漂亮的都有,可我就是看不上,就是喜欢她。你说,我这是不是犯贱啊?” 刘万程就默然了。他过来找吴晓波,是想教他一个拆散高秀菊和冼大夫的损招。 冼大夫和刘万程一样,都是农村出来的,都有严重的封建意识残存,对女人的贞洁看的十分重要。 只要吴晓波去找冼大夫,真诚地告诉他,他们在一起很久了,都有了男女关系了,求他成全他们。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估计冼大夫都接受不了,这事儿也就给搅和黄了。 在张年发办公室里的时候,他的确一时冲动,动了要拆散他们的心思。可到了吴晓波这里,喝着茶,他冷静下来了。 拆散了高秀菊和冼大夫,他又不能再娶高秀菊,难道还真要她嫁给吴晓波吗?那还不如嫁给冼大夫呢。 所以,他默然不语。可是,心里还是不能接受高秀菊嫁给别人,心里还是在隐隐作痛。 到底教不教吴晓波这个招呢?他在心里犹豫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4.成心 刘万程最终还是没有教吴晓波那一招。 这一世,他已经和徐洁在一起了,而且十分幸福,他应该祝福高秀菊才对。 可是,他的内心里,实际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很郁闷,很沮丧,好像是让那个冼大夫抢光了他所有的一切一样。 吴晓波无疑和他的感受差不多,而刘万程又不想当着吴晓波的面,把自己心里的感受流露出来,那在吴晓波看来,他刘万程成什么人了? 在吴晓波那里坐了一会儿,实在是不知道该对吴晓波说些什么,又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把肚子里那个损招给露出来,他强迫自己离开业务科,去车间里转去了。 进入了噪声震耳的机加车间,看着工人们在自己的机床跟前紧张地操做,铁屑从工作台上面带着温度飞溅下来,他的心情竟然好了许多。看来,他还真的离不开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天生就是搞这行的料。 就这么在车间里转着,走着,不时看看产品进度,和大家聊几句,他竟然渐渐地想开了。 高秀菊早晚是人家的人,他应该像当爹的嫁闺女,盼着她找个好人家才对。 接着他就苦笑,可惜这闺女是个倔驴,那冼大夫娶了她,说不定会面临自己过去二十年的命运呢。然后,他倒为冼大夫担心,可怜起人家来了。 这位冼大夫,现在恐怕和他当年一样,正为娶个大美女欣喜若狂呢,等以后他知道了高秀菊是个什么东西,恐怕哭都来不及了!唉,可怜的冼大夫! 既然权当是自己闺女出嫁,他这当爹的总得给点嫁妆才好,像别人一样,去吃个喜酒,拿个三十五十的份子钱,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时候大家参加婚宴,关系一般的给三十,比较好的也就给五十。只随份子不去吃酒席的,也就给二十。 他和高秀菊顶多也就算认识,钱给多了容易引起别人误会不说,高秀菊也不一定肯要。就算借着和她爹高强的关系,也多给不了几个。 他和高强关系好,总好不过张年发吧?张年发估计顶多也就掏二百,他总不能掏二百权当打发闺女吧? 嘿,感情这往外送钱也不容易。 回到办公室,干坐了半天,他突然就想起吴晓波来了,接着就有了主意。 他跑到张静屋里,打听吴晓波打冼大夫的事儿,分厂是怎么处理的? 冼大夫挨了打,诊断室也给吴晓波砸了,保卫处肯定要出面处理。要是分厂没人出面,估计吴晓波早让保卫处给弄去了。 果然,张静告诉他,是张年发让书记张昌文过去处理的。都是自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私下解决了。这事牵扯到高秀菊的婚恋,挺丢人的,张年发就没让张昌文扩散,所以刘万程不知道。 刘万程就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回了自己办公室,然后就给医院打电话,问冼大夫在班上还是已经请婚假了? 冼大夫竟然还在上班。刘万程就奇怪,你娶这么漂亮一媳妇,这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不回去多陪陪媳妇,怎么还在上班啊?够敬业的你呀。 不过这反而好办了。他立刻去找张年发请假,说是出去一趟,下午上班回来。 张年发以为他惦记着取那五万四的奖金,心里骂他财迷,但也没多说什么。 刘万程是要取那笔奖金,但却不完全是为了取这个钱。 从银行把钱取出来,他直接去了厂医院内科的诊断室,冼大夫果然坐在那里上班。 冼大夫有一米八的个头,不胖不瘦,脸皮白净,就是眼睛小点,再配上一身医生的白大褂,绝对不算难看。 看着冼大夫,刘万程心说这下好,高秀菊就喜欢穿白大褂,这下你们一家子白大褂,直接就可以在家开医院了。 待前面看病的拿了处方出去,刘万程过去,坐到冼大夫的桌子跟前。他这才看见,冼大夫嘴角有一块乌青,估计是让吴晓波打的。 “你怎么了,有什么症状?”冼大夫头也不抬,感觉有人坐在身边,就边写前面的病人的病历边问。 刘万程陪着笑说:“冼大夫,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吴晓波单位的领导,来找你说几句话。” 冼大夫这才抬起头来看刘万程。刘万程心里却有些失落,看来,离开自己,高秀菊还真找不到比自己好的。 看冼大夫抬起头来,刘万程赶忙说:“冼大夫,您看咱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诊断室里,和冼大夫对桌坐着的,还有一个医生呢。 冼大夫倒是挺配合,站起来,跟着刘万程来到外面走廊上,又顺着走廊,来到楼后面的绿化带里。 看看周边已经没有别人,刘万程这才站下,从背着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说:“冼大夫,您看我们单位那个吴晓波,他打伤了您,我们也觉得怪过意不去的。这是单位经过研究,让吴晓波给您的一点补偿。吴晓波不好意思来,我就给你送过来了。”说完,就把那个信封,交到冼大夫手里。 冼大夫就纳闷,这事儿早处理完了,怎么对方又送钱来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过了刘万程递过来的信封。 刘万程说:“这事儿就这么私了了,这钱的事儿,您跟谁也不要提,咱就这么着,成吗?” 冼大夫稀里糊涂就点了点头。 刘万程看他点头,就转身告辞走了。 那信封里,装着七千块钱,是刘万程“嫁闺女”的嫁妆。与其说“嫁闺女”,其实在刘万程心里,是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别人了。 厂医院的大夫收入不高,他是怕老婆跟着别人吃苦,先想法送她七千块钱过日子啊。 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吴晓波就来刘万程的办公室了。他在业务科等一天,以为刘万程还会过去找他,不料就此没了踪影,他只好过来。 吴晓波是刘万程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这个全分厂都知道。一开始大家还觉得刘万程提拔个二流子当科长,简直就是胡闹。可吴晓波用自己扎实的业绩让大家全都刮目相看。 可以这么说,没有吴晓波成功的销售,就没有二分厂现在饱满的生产任务,更没有广大职工的高工资。吴晓波成了刘万程的死党,别人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吴晓波是来找刘万程喝酒,他心里闷的慌。 刘万程也担心这小子再想不开闹出什么事来。当然,他绝对不会想不开自杀去,他是怕他再去欺负冼大夫,给高秀菊找什么麻烦。就答应他,下班以后和他去喝点。 下班以后,吴晓波叫了辆黄面包出租车,直接开到分厂办公室门口,拉着刘万程去市郊一处特色酒馆。 这小子手里有两个钱,吃喝就开始讲究了。哪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他几乎都知道。今天他带刘万程来的这家酒馆,排骨做的最好,清淡不腻。关键还是这里远离城市,比较清静,便于两个人谈心。 而这个时候,市郊偏远的地方,大多数的酒馆,都不是靠着卖酒菜过日子了。 随着下岗潮的到来,酒馆的门口多了许多穿着妖艳的年青女子,搔首弄姿,招揽顾客。 吴晓波知道刘万程不好这一口,带他来的这家酒馆,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两个人要了个雅间,一会儿功夫,老板端上一个大砂锅,砂锅里炖着热腾腾的排骨。 酒过三巡,吴晓波话就开始多,心里还是埋怨刘万程不许他和高秀菊在一起,害的他只能偷偷摸摸去找高秀菊。正赶上那时候高秀菊不待见他,根本不见他,这才让那个姓冼的钻了空子。 而高秀菊之所以不愿意见他,还是刘万程使的坏,把他摸徐洁后背这事儿给他捅出来了,还把后背给改成屁股了。 借着酒劲,吴晓波对刘万程说:“刘哥,兄弟哪一点都服你,就这一点不服你!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为啥在这点上,老是跟我过不去呢?自从碰上你,我和高秀菊这事儿,就彻底让你搅和黄了。你告诉我,为啥,这是为啥?你是不是喜欢上高秀菊,要甩了徐洁去追她?” 看着吴晓波急赤白咧,一副要和他没完没了的样子,刘万程倒一点不着急,微微一笑,淡淡说:“你猜对了,我就是诚心要拆了你们。” “什么?”吴晓波这下真急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连桌子都给掀了,“不成,今天你得给我说个理由!姓刘的,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没个正当理由,我,我就和你拼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5.醒悟 酒馆雅间里,吴晓波暴跳如雷,又拍桌子又骂娘。 刘万程反倒变得安静了,只静静地看着吴晓波表演。 待他闹差不多了,这才不紧不慢说:“你瞎咋呼什么呀?跟我拼命,你有那个胆吗?人都是走投无路了才能把命豁出去。你特么一天到晚吃香的喝辣的,正活的一包劲呢,你舍得拼命?” 吴晓波就不言语了。刘万程说的没错,他正活的滋润呢,为了高秀菊把命豁出去?那个就不划算了。 刘万程就说:“你呀,别在这儿给我逞英雄。高秀菊在你那里,只不过算一个你无法舍得的宝贝,还不值得你拿性命去换。乖乖坐下,听我给你讲道理,我讲完了,兴许你心里就好受了。” 吴晓波就当真乖乖坐下了。他服刘万程,主要还就是刘万程能看透他,而且能有道理把他给说的乖乖的。 看他坐下,刘万程就继续说:“就算我故意破坏你们俩,我就说了你骚扰徐洁,高秀菊就不搭理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吴晓波嘟囔说:“她吃醋了呗。”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那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她本来就不怎么稀罕你,也就是说,不爱你。如果她爱你,她一定会给你改过的机会,你说对不对?” 吴晓波想想,自己为这个事儿都给高秀菊跪下了,可她最后还是跟了别人。的确,她不是那么稀罕自己。 就听刘万程又说:“晓波,说实话,我拆散你们,还是为了你们好。” 这吴晓波就不明白了,瞪眼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慢慢端起酒杯,喝一口酒,又从热气腾腾的砂锅里夹一块排骨,慢慢吃着,完了这才说:“高秀菊因为你摸了一下徐洁,就能和你分手,这还说明什么?说明她这个人,是对爱情考虑的比较理想的那种人。也就是说,她心中追求的爱情是纯洁的,排他的,不能有任何瑕疵的,否则,她就无法接受。” 说到这里,就看着吴晓波说:“咱就假设,没有这个冼大夫,你和高秀菊结婚了。晓波,你能保证你永远只爱高秀菊一个人,不会出轨,不会出去招惹别的漂亮女人吗?你好好想想,纸里包不住火,你哪天出轨让高秀菊发现了,会是怎样一种后果!高秀菊跟着你这个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她会幸福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站到她的角度上,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呢?” 吴晓波就愣在那里。 刘万程继续说:“咱就不说你和高秀菊好着,还去招惹徐洁。咱就说你自干业务到现在,你敢说没招惹过别的女孩子?那些路边野店你敢跟我说你没去过?你不要跟我保证说,你有高秀菊就不会干那个。人都有天性,你的天性就决定了你沾花惹草的性格,你说你能改。我就问你,这句话你自己信不信?” 吴晓波的头就低下去了。 许久,刘万程才长出一口气说:“晓波,你应该知道,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就非要拥有她,而是要让她生活的幸福和愉快,那样你才会同样幸福愉快,虽然你并没有得到她。这个,你能明白吗?” 吴晓波端起杯子来,冲刘万程举了举,一口就喝干了,放下杯子说:“哥,你真是我的哥!今晚上我又从你这里学不少东西。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美女。高秀菊漂亮我才喜欢她。假设她变了丑八怪,就是上赶着嫁给我,我都不一定要!我就权当她变丑八怪了,这样一想,心里立马就痛快了!” 刘万程愣怔半天,让他这话给逗笑了。 吴晓波吃块排骨,放下手里的骨头,又说:“你们文化人的想法就是浪漫。爱一个人,不是为得到她,而是为了让她幸福!这句话忒特么有意思了,我达不到这个境界。不过,你说的对,高秀菊跟了我,将来肯定不幸福!啥也别说了,咱们喝酒!” 两个人重新把酒倒上,吴晓波就实话实说:“哥,你算是把我看透了,我还真就憋不住。这身边三天没个女人,我就心慌的很,非得找一个来解解渴。事后有时候也觉得后悔,不该这么不靠谱,发誓再不找女人了,可以后还是管不住自己。就我这尿性,高秀菊嫁给我,我还真不敢保证没有对她不腻的时候。要是哪天腻了,出去找新鲜让她给逮着,还是得离婚!这么一看,还是她跟别人的好。” 说到这里就问刘万程:“哎,哥,你有没有这种时候?”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我爱一个人,就会对她忠诚,就算憋不住,也不会背叛她。”说到这里,眼神就有些恍惚。 他和高秀菊冷战的时候,有时候也憋不住。那时候他身边就有徐洁了,而且徐洁已经开始暗示他,他可以和她越过那道礼仪之线。 可是,他没有。他觉得那样做了,对不住徐洁,也对不住高秀菊。因为他心里非常明白,高秀菊还爱他,只是因为生活的琐事,他们看法不一致,才会有矛盾,才会冷战。 憋不住,他宁可一个人自己解决,也不去伤害两个女人当中的任何一个。 这时候,就听吴晓波说:“哥,你不会是个童子军吧?要不你怎么这么能憋呢?要不今晚上我带你出去,找个地方给你破了身?” 刘万程虎起脸来骂:“滚蛋,喝你的酒,别特么胡说八道!” 这一晚,他们一直喝到深夜,才打了车回去。 第二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吴晓波才睡醒。业务科没有基本工资,分厂不给考勤,也没人专管,上班不上班的,都是自己说了算,只要能随时给分厂找到活,保证分厂的生产任务饱满就成。 吴晓波醒了,并没有从被窝里出来,而是半躺着,蜷缩在被子里抽烟。 他家住的也是平房,冬天在屋里烧炉子取暖。这个时候家里人都去上班了,里外屋都静悄悄的。屋里还挺冷,估计这会儿炉子也灭了。 他从自己床底下拖出个电暖气,插上电暖和着。其实,现在吴晓波挣不少钱,家里根本用不着生炉子,直接用电暖气还干净。可他的父母都是江山机器厂苦惯了的工人,见不得他摆谱,别说全家用电暖气取暖,就是吴晓波在自己屋里用也不成。他这个电暖气是个最小型号的,偷偷买了来藏在床底下,只有父母睡了或者不在的时候,才敢拖出来用。 吴晓波还有个姐姐,当年参加工作的时候,因为父母都是工人,托不上关系,就没能进江山机器厂,而是服从社会分配,被分到了市里的公安系统,在派出所里干户籍警。 那时候,进厂当工人的工资是37块多,干警察才24。没当成工人,姐姐哭的跟泪人儿似的,死活不愿意去市里报到,还是吴晓波的父亲给硬逼着送去的。 可如今再看,姐姐还是幸运的。要是当真进了工厂当工人,估计也面临着下岗了。 坐在被窝里,昨晚的酒还没有完全消化,脑袋里乱七八糟,吴晓波也就随着这些乱七八糟开始胡思乱想。 从父母的抠门儿想到姐姐好运,接着就又想到了高秀菊。 刘万程的话是有道理的,人不能光想着自己,就像他跑客户。如果他不能站在客户的位置上考虑问题,他也就不会跑来那么多业务。 他能站在客户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怎么就不能站在高秀菊的角度考虑问题呢?如果不是刘万程提醒,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事儿。 他缩在被窝里,抽着烟,把自己当成高秀菊,好多事情就开始逐渐想明白了。 高秀菊就是闲的无聊,而自己一开始带给她的,是一种对她来说,全新的生活方式。她没有见过开美容店,给女人理发烫头的工人啊。 等他被张年发逼着回来上班,又变成和别人没有两样的工人的时候,高秀菊那股新鲜劲儿也就过去了。 刘万程说的没错,嫌自己骚扰徐洁,只是个引子,并不是分手的主要原因。 那么,高秀菊对他有没有感情呢?还是有的。如果自己不花心,如果她家里不强烈反对,她兴许会嫁给他。 可是,她嫁给他,他能给她幸福吗? 思考许久,吴晓波终于痛苦地承认,他给不了高秀菊幸福。以高秀菊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无论他们结婚以后贫穷或富贵,都会产生许多矛盾,最后不欢而散。 还是刘万程说的对,既然喜欢她,稀罕她,就应该盼着她好。吴晓波不用“爱”这个词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爱高秀菊。他仅仅是爱她的脸蛋,爱她的身材,爱她的肌肤。而刘万程说,这些,都不是爱,是人类原始欲望的具体体现。 这个刘万程,怎么不去当个哲学家呢!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吴晓波终于从被窝里爬出来,匆忙地洗漱了,出了门,直奔着四区的单身宿舍大院去了。 他去单身宿舍,倒不是去找刘万程,而是要去找冼大夫,即将成为高秀菊丈夫的那个男人,好好谈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6.佩服 冼大夫的家在偏远的农村山区,考学出来,脱离那个穷山沟已是不易。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天上竟然可以掉下个大馅饼,而且就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厂里有名的大美女,还是一分厂高强厂长的千斤,竟然相中了他这个穷困山区出来了的穷小子。 这个大馅饼差点把他砸晕。他也是男人,当然也知道高秀菊漂亮,当然也会跟当年刘万程一样,哈喇子流老长了。 可欣喜之中,他又感到有一丝不安。这么大的一个馅饼,为什么没有砸中别人,单单砸中他了呢?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呢? 果然,没高兴几天,吴晓波就找上门来了,被人家一顿饱打,办公室也给砸了。 医院报了警,但不知为什么,高秀菊却不让保卫处抓吴晓波,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冼大夫不是刘万程,比刘万程迂腐多了。身强力壮,面对着麻杆一般的吴晓波的拳头,一不知道躲,二不知道还手,白白挨一顿打。 但冼大夫的心思却比刘万程细多了。他首先想到的是,吴晓波这么激动,一再对他讲高秀菊是他的。那么,他和高秀菊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们有没有越出谈恋爱的界限?城里人都开放,不用问,高秀菊一定是和这个吴晓波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了,家里不同意,这才慌不择路地要嫁给自己难不成,高秀菊怀了吴晓波的孩子吧? 这么着解释,这个大馅饼掉到他头上,就合理的多了。那么,无论怎么样,他们结婚以后,第一胎绝对不能要! 冼大夫是个十分内向的人,有什么事都在心里憋着,不会对别人讲出来。他的这些想法,都是在心里想的,自己说给自己听,别人绝对不会知道。 但他有些想法,是与当年要娶高秀菊时候的刘万程差不多的,那就是他在这里孤身一人,没有个像样的关系罩着,将来是很难有发展的。 所以,就在他给高秀菊下了定义,甚至怀疑她已经怀了吴晓波的孩子的情况下,他还是答应和高秀菊结婚。 而当年的刘万程,竟然根本就没想这么仔细,一点也没有怀疑高秀菊。如果他这么认为高秀菊的话,绝对不会为了拉上关系而和高秀菊结婚。最少,他要去问高秀菊,得到一个满意的澄清,才会娶高秀菊。 冼大夫这样想高秀菊,是根本没有拿高秀菊做为自己妻子的。所以,两个人准备结婚,双方亲家应该在结婚前见见的时候,他就推脱家离的太远,父母来这边不方便。再说,来了也没地方住,没让自己的家人过来。 至于结婚需要准备的事情,有高强一分厂那些精兵强将,他也完全插不上手,他就等着到结婚那天,捡一个现成的老婆了。 所以,快结婚了,他还在上班。其实,在他心里看来,这次结婚,也就是走一个形式。哪天自己借着高家这层关系发达了,才不要高秀菊这被人玩剩下的破鞋,一定要离了,再找一个真正的黄花大闺女。 今天冼大夫值夜班,白天在宿舍里睡觉,吴晓波就找过来了。 吴晓波的心是最细的,连冼大夫上什么班他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要不然他不能把冼大夫堵在诊断室里。 他就是要在诊断室里动手,把事情闹大,以此证明高秀菊是他的,冼大夫才是第三者。 他这种幼稚的想法,只是为他自己考虑了,却没有想到给高秀菊制造了怎样的麻烦,给她未来的婚姻,留下的多大的隐患。 当然,如果冼大夫是刘万程,这个隐患也就不存在了。可是,冼大夫不是刘万程啊! 吴晓波知道今天冼大夫的夜班,所以,从家里出来,直接就奔着单身宿舍大院来了。 到门口“梆梆”一敲门,冼大夫开门,一看是吴晓波,吓得立刻身体往后挪,眼里充满了恐惧。 吴晓波在门口说:“你别怕,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是来祝贺你的。” 冼大夫站在宿舍中间,警惕地看着吴晓波,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吴晓波不管不顾,自己走进宿舍,关了门,在床沿上坐下来,又指着对面的床对冼大夫说:“你也坐下吧?” 吴晓波穿花衬衣,牛仔裤,尖头皮鞋擦的铮亮,看着就像个社会上的二流子。冼大夫看他这身打扮就害怕,让他坐他也不敢不坐,战战兢兢地坐到吴晓波对面去了。 看冼大夫坐下,吴晓波这才叹一口气说:“高秀菊愿意嫁给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本来想模仿着刘万程的语气,说点文绉点的话,可话到他嘴里,怎么听也听不出文绉绉的味儿来。 冼大夫略带紧张地看着他,胡乱地点了点头。 吴晓波就继续说:“你娶了她,就得对她好,不许欺负她,要由着她。她要干什么,你都不许反对。她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打我,骂我,我都没舍得动她一根汗毛,也没还过一句嘴。你和她结婚以后,要是敢动她一手指头,我特么就弄死你!” 这下又恢复吴晓波的痞子本性了,吓冼大夫一哆嗦,忙不迭地点头应诺。 吴晓波又干坐了一会儿。和这种三杠子闷不出一个屁来的人坐在一起,实在就没什么话可说。 他从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扔到冼大夫坐着的床上,然后说:“这是我给你们的贺礼,一万!记着,都给我花在高秀菊身上,她要买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不许亏着她!” 冼大夫就吃惊,二分厂的人都这么财大气粗么?他顺口就说:“你昨天不是托人给过我钱吗,怎么还给?” 吴晓波就吃一惊问:“昨天,谁给你钱了?” 冼大夫老实说:“昨天你们分厂刘副厂长来过了,给了我七千块,说是你给我的医药费。” 他是真怕了吴晓波,怕万一他们钱给重了他不说,吴晓波回头发现了再来找他算账。要是多少的有点胆子,他也敢把这钱给昧起来,可他没这个胆子啊。 吴晓波就闹不明白了。分厂绝对不会为他承担这么大一笔费用,再说他打冼大夫这事儿已经处理完了,没有医药费的事儿啊?刘万程好好的拿出七千块钱来,给冼大夫干什么?这小子死抠门儿,哪回吃饭都不肯掏钱,这回怎么这么大方? 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对冼大夫说:“那是刘万程给的,不算,这是我给的。不过你给我记好,这钱都得花在高秀菊身上。你们工资不高,将来别难为着她,记住没有?” 吴晓波撂下这句话走了,他却想不到,他的这个行动,在胆子如此渺小,只头脑如此发达,犹善于推理的冼大夫那里,就更加坐实了高秀菊的不贞。而且,还能再延伸出新的罪名:这是封口费!将来结了婚,这对狗男女恐怕还要偷偷在一起厮混,用这钱买住他,不许他张扬,更不许干涉! 吴晓波走了,冼大夫看着床上的钱,只气的脸色铁青,肝肠寸断,眼泪不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从脸上流下来。 而这时候,已经走出单身宿舍大院的吴晓波,突然就倒过闷儿来了,刘万程爱着高秀菊! 我说他昨晚上一个劲和我说,爱一个人就得让对方幸福,并不是非要得到她。 这小子是真能装啊,说不定那会儿他比我心里还难受,愣是兜那么严实,一点都没漏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刘万程处心积虑拆散他和高秀菊这件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说是为徐洁讨公道,狗屁!他就是怕高秀菊跟了我吴某人,打着徐洁的旗号,故意设计陷害我!不许我去找高秀菊,还是不想让我们在一起! 可是,高秀菊跟了冼大夫,他为什么就不出坏水捣乱了呢?冼大夫是老实人,他觉得高秀菊跟了冼大夫不会受委屈。 想到这里,吴晓波就叹息一声,昨晚刘万程说的都是实话,高秀菊跟了他吴晓波不会幸福。 可是,既然刘万程爱着高秀菊,他为什么不舍了徐洁去追高秀菊呢?难道,高秀菊不喜欢刘万程? 其实,在吴晓波看来,刘万程和高秀菊在一起,才真的是天造一双,地造一对。而且,以刘万程这么爱高秀菊的话,高秀菊跟了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七千块钱啊,刘万程一年才能挣几个钱?估计是把自己攒的钱全给了高秀菊了。 这小子,这事儿要是让徐洁知道,非和他急了不可! 嗯,这事儿可以先暂时替他保密,将来做为威胁他的把柄! 但转念一想,刘万程这事儿做的够义气,自己也是在他的开导下,才想起来去给冼大夫送钱。他如果拿这个做为刘万程的把柄,那他真就不算好人,真就不是东西了。 心里乱糟糟的,吴晓波在江山机器厂的宿舍里,沿着成排的平房间的小路胡乱溜达着。累了,就找了个僻静的墙角站下来,点上一支烟,看着远处大道上下班回来的工人们,匆匆地往各自的家里赶。 他心里之所以佩服刘万程,恐怕不只是刘万程鬼点子多,管工厂有办法。更重要的,是刘万程用自己的行动和做法,为他树立了一个榜样,让他知道,做人应该怎么做。 这种对人生的理解,对他的做人做事,甚至面对客户跑业务,都是巨大的帮助。 嗯,高秀菊说的没错。他不由就想,他应该向刘万程学,跟着他,将来才会有前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7.篇外 在这里,首先感谢诸位书友大大们的支持和关爱,再次表示感谢!一推两天来,好多书友们对本书提出了许多问题,在此一并感谢并做个集中回答,望诸位书友们能够满意。实在是不能一一作答了,请书友们原谅! 一关于书名的问题。 当初起这个书名,说实话也是犹豫了好久,但绝对没有哗众取宠,专为吸引读者的意思。一个,是因为所有好的书名都被作家大大们用了,本人黔驴技穷,毫无办法了。另一个,就是曾经是国企一员的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词汇,可以代替那个真实存在过的年代。 我个人觉得,那个年代,于国来说,不应该属于忌讳。因为没有那个阵痛,没有那个决心,彻底甩掉落后的产能,落后的思想和落后的体制,如何会有祖国今天的逐渐强大?那是作为领导者的伟大决心和伟大行动,并且于今愈发证明,这是一个英明的决策。为什么要避讳呢? 当然,如果网站认为这样一个书名不适合的话,我会遵照网站的要求,去修改的。 二关于猪脚前世妻子的问题。 好多友友们建议我,快刀斩乱麻,网文不能跪在真实。确实,这个意见我接受,正在删减这个角色的戏份。但也有些担心。 因为我想象中的猪脚,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能钻天入地,不能腾云驾雾。他就是想,前一辈子没走好,过得穷困潦倒,这一辈子不能这样过了。要有钱,要过好日子。他就是个有着许多缺点的小人物。当然,当他穿越以后,受到了以前他讨厌,甚至忌恨的那些人的影响,发现了他们身上的闪光点,被他们带的有些偏离了自己的发财梦,但他这种原始具有的利己主义思想,决定了他不会成为英雄。他只是本性善良,在这个基础上,也许会做一些善事。他改革分厂,是我自己的丫丫,与他来说,就是一条发财之路而已。 这样一个小人物,和一个人过了二十年,腻了,吵够了,不想再过那种倒霉的日子了。与妻子之间,也没有了爱情,只有亲情了。他再穿越回来,让他再追求自己的妻子,我实在想象不出,他如何能够提起精神。而他与前世的精神恋人走到一起,倒更合乎逻辑一些。 但是,二十年的夫妻,可以没有爱情,亲情却是无法割舍的。他希望自己的前世妻子,也像他一样,找到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当她不幸福,或者过得还没有以前好的时候,他会怎么样?不闻不问吗?这个,的确很难做到啊。 关键还在于,有个过去那种大国企经历的人,应该都知道,那就是一个小社会。宿舍和厂区,基本都在一个地方,甚至会与外部的世界隔绝。当我从那样的地方出来的时候,眼界一下子就会开阔许多。当我回去,和过去的朋友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时间与他们来说,好像慢了许多。他们的好多话题,我根本无法参与进去,似乎要无话可说了。 我说这些的目的,就是想说,那样一个小社会,猪脚肯定要和前世的妻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让这个前世妻子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再无瓜葛,恐怕就不是跪在真实的问题了。 另外,我故事里的人们,都和猪脚一样,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一些小人物。都有缺点,也都有善良的一面,有无奈,也有自私。说实话,我不想把他们写的太虚了,也不想把那个时代糟蹋的没有了那个时代的特色。对每一个角色,我都做了精心安排,包括高秀菊。 想看英雄的大大们,在后来的故事中,我可能让你们失望了。因为在我的故事中,没有英雄。在我的心中,所有那个时代的,形形色色的普通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都是英雄。因为,他们为祖国将来的富强,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没有美好的日子,没有富足的生活,充满对未来和前途的焦虑。有工作,饿不着,是他们的梦想。可是,他们坚强地挺过来了,而且走出了那个时代,好多成为今天的社会中坚力量,这,才有了我们更加美好的明天。 三关于更新慢的问题。 我是个上班族,而且最近班上事还挺多,只能利用晚上来写作。业余选手也要吃饭,对不对? 说实话,我打字的速度还可以。但是,我不想写了就发,这样更新速度倒是快了,质量难以保证。我不想让大家看到的是错别字连篇累牍,情节前后冲突,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文章。所以,我写不了爽文。发到网上的每一章,都是经过我反复修改的。一面听取诸位大大们的意见,一面做出调整。后面的十章,今天刚刚调整了,还没有改完。我必须保留一定的存稿,不断修改,直到自己觉得可以了,才会上传。有时连续几天都在修改旧稿,而无法写下面的故事。这一点,还求诸位大大谅解。我每天尽量将章节字数固定在三千以上,再多就怕无法保证质量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7.另一种不正之风 一分厂老大高老头的宝贝闺女要结婚了,这就忙坏了一分厂的上上下下。 从离着正日子还有一个礼拜开始,一分厂大大小小的干部们,就轮番的来到高强家里,请厨师,定酒席,搭棚子,挂彩旗。 尽管高强一再强调,工作为主,没事儿再过来帮忙,可他家里还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分厂的干部,也的确个个是精兵强将,不但厂里生产仍旧组织有序,就是高秀菊的婚事,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谁管厂里生产,谁管老大家的婚事,今天谁在厂里忙,谁到老大家里支应,那真是有组织有纪律,纹丝不乱。 刘万程当年和高秀菊结婚的时候,已经见识过这个场面了,他这个新郎官只管做好新郎就行了,其余一切都不用他过问和操心。 当年刘万程没感觉出来,现在他却感觉出来了,并为高强的未来暗暗担心。 这不客气的说,也属于一种不正之风,并不是正常的干部与群众,或者说,是正常的上下属关系。 在工厂里有一句话,叫有本事的有脾气,没本事的没脾气。既有本事又没脾气的,那是神仙。 一分厂的人,却个个都是神仙。神仙心眼儿就多了,你在位上,他拿你当祖宗供着。你哪天倒霉下来了,你给他当孙子他都不搭理你。 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利益群体之间的关系。正常的上下关系,应该是工作之内的。除却工作,八小时以外,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才对。 难怪高强出事之后,家里除了张年发过去,基本就门可罗雀了。所谓人一走茶就凉,说的就是这个吧? 关键是这样的神仙多了,谁都想当老大。表面上对你尊重,背地后里没准就在算计你了。 高强的事情暴露,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堆神仙里面,有人想当老大了,看着高强迟迟不肯让位,等不及了。 能培养出这么多神仙,跟高强的暴脾气有绝对关系。跟着他干,你得头脑反应快,还得有动手能力,不然,没几天他就会烦你,你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高强能力强,培养出来的干部能力也不会弱,但在他这种暴脾气下能忍下来,并且成为干部,得有多大的心机,多大的耐心?而恰恰高强又是个粗犷的性子,不注意小节。从他这样在手下们鼓动下,给闺女大张旗鼓办婚事,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来。这就让以后的事情根本无法避免了。 婚礼前一天,刘万程跟着张年发去了高强家一次,主要是想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可是看到高强家楼上楼下都是一分厂的人,而且所有的事情都布置的井然有序,他们不但伸不上手,站在屋里还碍人家的事,只好早早告辞走了。 一路上,张年发还一个劲夸一分厂的人能力强,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而刘万程却看到了不同的结果。 时间还早,看看没什么事,两个人就找了个路边的酒馆进去,要俩菜,边吃边聊。刘万程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担忧都对张年发讲了,希望张年发能在有机会的时候,提醒一下高强,多留个心眼儿。 刘万程看问题的角度,往往和别人不一样,这个张年发早就习惯了。刘万程这么说,他也并不感到奇怪。但刘万程只要说出来,事后证明,他的想法又往往都是正确的,这一点是让张年发即吃惊又好奇。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料事如神,这不活诸葛亮嘛! 但没这活诸葛亮的本事,二分厂取得的卓越成绩又怎么解释呢? 其实,刘万程这么仔细地和张年发分析这些,也是希望张年发不要总觉得他师兄什么都好。人都是有缺点的,起码高强的这种强势作风和粗犷性格,就不能学习。 张年发只是听着刘万程白话,不住点头,到底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他正为自己分厂去年取得的光辉战绩而兴奋呢。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明年二分厂的年上缴纯利润,一定可以超过一分厂,成为全总厂第一! 他突然就想到一件事,问刘万程“你说咱们就按现在这个干法,明年一年拿下二百万的利润来,是不是一点问题没有?” 其实,刘万程也没有想到分厂能有这么高的利润。这主要还是归功于吴晓波,想不到这小子是个天生的营销人才,为分厂开辟了大量的客户,使得分厂有了很大的选择余地和利润空间。 如果明年还能保持这个势头,净利润突破二百万,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就冲张年发点点头说“咱们工人的潜质还是有的,破机床都能干出高质量的漂亮活。就冲这股劲头,各部门多少的再加把劲,保二百五十万的净利润,应该可以。”就看着张年发笑,“二百五十万,奖金可就是二十五万,你如果还像今年这样跟我客气,我可就不和你客气,独吞了。那样我一下就发了!” 张年发仿佛没有听到刘万程的调侃,思考着说“一套旋压流水线,投资也不过一百五十万左右。你说,咱这些利润,是不是就可以上一套流水线?到时候整个地区的齿轮产品,就都是咱的,甚至咱还可以用这套线生产各种固定工具,那样咱们的利润得翻几番?” 刘万程就严肃了“我说张厂长,你想什么呢?你的钱都在分厂账上,超过三千就得去总厂财务处开支票。你还想一次支取一百五十万?你是不是要学你大师兄,搞小金库,公款私存那一套啊?我可告诉你,那东西搞不得,千万不能搞,会把你自己折进去的!” 张年发就笑笑说“你放心,我不搞。我可以给总厂打报告,在我们还没挣到那个钱的时候就争取让总厂批准。到时候我们有那个钱了,他们已经批准了,再反悔就来不及了。” 刘万程明白张年发,他是打算跟总厂耍个小心眼儿。总厂不会料到二分厂有这么大的盈利能力,只要你不跟他们要钱,你写什么报告他都批。但报告批了,二分厂又有钱了,那时候总厂后悔也晚了。 听张年发这么说,刘万程就苦笑着摇摇头说“你这个主意想晚了,总厂领导们不是傻子。他们已经看到我们去年这最后三个月的成绩了,算都能算出咱们明年的利润来。你现在打报告,就等于是提醒他们注意,你的钱你要自己花,不给他们花了,只能适得其反。” 张年发说“咱们试试再说嘛,反正他们就是不批,对咱们也没啥损失。” 刘万程说“你愿意试就试呗,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不过我可再次提醒你,公款私存这个念头,千万不能动!” 张年发就不满说“你听听你说话这口气,到底咱俩谁是老大?你不就是怕利润缴少了,你拿不着奖金吗?小财迷,你以为我看不透你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你知道就好。钱在公家那里,永远都不如在自己兜里放心。”接着就又严肃了,“老大,千万不能动私存的歪心思啊!” 张年发不耐烦说“好了,别说了,我有那个贼心,可得有那个贼胆儿啊?” 这一点刘万程倒信,比起高强来,他这师弟胆子就小多了。 明天还要去高家吃喜酒,两个人也不敢多喝,一人半斤干光了一瓶老白干,各自分手回家。 那时候工厂里人家结婚办喜事,还很少有去饭店的,饭店里贵。不像现在这样,根据自家请客规模的大小,自身承受能力的高低,选择一家合适的饭店,到时候亲朋都聚在饭店的大厅里,再请了婚庆公司的司仪来,正经举办个婚礼仪式,大家热闹一番,然后开吃。 那时候,大多都是请了厨师来,就在自家不远的地方,选个宽敞的所在,支起简易帐篷,帐篷下面垒上锅灶,架上案板,结婚那天就开动起来,做菜招待来宾。 至于酒席,就都摆在左邻右舍的家里了。左邻右舍的,也十分愿意帮这个忙,你家两席他家三席的,借桌子,搬椅子,倒也十分热闹。 也没有司仪主持的结婚仪式,只是迎了新娘子过来,放了鞭炮,找个相熟的,懂红白喜事规矩的人张罗着,给双方父母鞠躬,然后小夫妻俩对着鞠个躬,基本就算完了。 然后便是小青年们瞎胡闹了。闹新娘的少,多是闹伴娘,这个要闹的很凶。有时候还过于不像话,把伴娘给闹哭了的很常见。 所以,姑娘们最愁的,就是自己的好姐妹出嫁,不得不去当伴娘了。 冼大夫家不在这里,家里家长也来不了,这结婚的地点,自然就要放在高老头家。一分厂五百多号人,又赶上是礼拜天,厂长闺女大婚,大家没事的基本都会过来。老高家左邻右舍,连楼下住平房的人家都算上,就都安排了席口。即便是这样,还得把客人分成中午和晚上两拨,才勉强招待的开。 好在高强手下有一帮精兵强将,赶着张罗,倒也把场面办的不仅热热闹闹,还有条不紊,纹丝不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8.两个醉鬼 刘万程和张年发是中午过去吃喜酒的,这也是负责婚礼的一分厂的干部安排好的。 分厂的正副厂长,还有书记张昌文,都一起来了,毕竟是一分厂老大嫁闺女,大家都得给个面子。甚至总厂刘总,袁副厂长,总工和各单位负责人,都赶了来凑个热闹。 二分厂的人被安排在一个桌上,刘万程这才发现,吴晓波也来了。他就靠着吴晓波和他一起坐着,他们俩在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小,负责给桌上所有的人续水倒酒。 刘万程和吴晓波紧挨着,主要是怕这小子待会儿喝醉了闹事,毕竟他喜欢的高秀菊嫁给了别人,他心里不痛快,还是防备着他点的好。 菜开始陆续地上桌,大家在张年发带领下,开始喝酒吃菜聊天。刘万程暗暗观察吴晓波,竟吃惊地发现,这家伙谈笑风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大概那天晚上自己对他说的话起作用了。 他哪里知道,他送冼大夫七千块钱的事儿让吴晓波知道了。此刻,吴晓波已经把刘万程当成同病相怜的同党了。既然同党,你刘万程可以表现的若无其事,我为什么就不能?我这辈子发誓,就跟你刘万程学了! 一会儿功夫,高强两口子带着几个部下过来劝酒,大家不免站起来祝贺恭喜一番,共同端酒喝一个。然后高强给大家道声辛苦,又赶往下一桌劝酒去了。 又过一段时间,新郎新娘也在不少人陪同下,过来劝酒。冼大夫只会点头,话都让陪着过来的人替他说,这也当真老实的可以。 新娘高秀菊挨个给大家端酒点烟,快到吴晓波这里的时候,刘万程就踢吴晓波一脚,悄声说:“给我表现正常点,不许给她出难题!” 吴晓波就怪异地看刘万程一眼问:“怎么,怕我难为她,你心疼了?” 眼看着一帮人就要过来,刘万程没功夫和他斗嘴,严肃了声音骂:“说什么屁话?你要捣蛋,小心我回去收拾你!” 吴晓波还真没有捣蛋,规规矩矩接过高秀菊端来的酒,一口喝干了,然后规规矩矩说:“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甚至都没有让高秀菊给他点烟。 高秀菊走近了,刘万程发现,她的脸上表情木木的,丝毫没有结婚的喜悦。 记得她跟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挨桌的敬酒。那时候,她的脸上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的。 她不喜欢冼大夫?你这个傻娘们儿,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嫁给他呀! 酒席上有张年发坐镇,来的又都是分厂的干部,整桌酒席上的气氛还是欢快而热烈的,没有像其他桌上那样,喝多了说胡话撒酒疯的。 看看差不多,张年发大手一挥:“大家把自己门前的酒干了,撤!” 大家果然听话,纷纷离席。 刘万程本来是想找个理由再留一会儿,想看看高秀菊为什么不高兴?可被吴晓波拽住了。 吴晓波显然没喝尽兴,要拉着刘万程再找个地方喝第二场。 刘万程考虑,如果自己不陪着他去,他还是要找地方自己喝,喝醉了再跑回来闹事就麻烦了,只得答应他。 两个人出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在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黄面包,坐着向城里去了。 这个城市里有多少酒馆,哪家有什么特色菜?估计没有比吴晓波更清楚的了,这小子整天出入这些场所,都摸的门儿清了。 他找了个带二楼的,环境比较幽静的地方,在二楼要了个包间,和刘万程面对面坐在那里。 这种场合,是市里刚刚兴起来的,专门给情人幽会准备的场所,菜做的不怎么样,价格倒着实不便宜。 刘万程就埋怨吴晓波:“我说,你领我跑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咱们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这也忒不伦不类了吧?” 吴晓波说:“你哪来的那么多穷讲究啊?吃你也吃差不多了,嫌这里菜不好你就别吃,有酒不就完了呗。你想让我和你去哪里?去咖啡厅喝咖啡,那是咱们享受的玩意儿吗?” 刘万程一琢磨,也对。起码这里环境幽雅,说话没人打扰。 “得,你爹是村长,都听你的。”他就调侃一句吴晓波。 吴晓波没有要洋酒,还是要的高度白酒。服务生送了白酒过来,吴晓波开了,给刘万程和自己跟前的高脚玻璃杯里都倒满,然后端起来,一口就干了,半天才感叹一句:“还是这么喝特么有意思!” 刘万程就看着他笑:“我记得你开理发店的时候,嗲里嗲气,娘娘们们儿的,这段时间怎么一点那毛病没有了呢?” 吴晓波看着他问:“你见过我开美发店?” 刘万程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但话已经出口,也不能往回收了,就说:“怎么没见过啊,我有时候就从你开理发店的那条街上走,就是没进去罢了。” 吴晓波说:“纠正你一点啊,哥哥。”这句话就带了娘们儿腔,不过是他故意装的,“那叫美发美容店,不叫理发店,我不给男士理发的。” 刘万程就差点让他逗笑了,说:“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你这样我牙都快倒了。” 吴晓波就恢复了常态说:“干什么都有学问,这个你不懂。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拾掇脑袋,在她们头上和脸上摸来摸去的,她们会有戒心。你稍微动作大一点,她们就会认为你是故意占她们便宜。所以,你就要尽量在形体和语言上接近她们,让她们不自觉间就把你当做了同类,忘记了你的性别。时间长了,她们就会认可你,接受你,宁可让你帮她们美发美容,也不愿意找女理发师同类了。懂了吗?” 刘万程不由点头。吴晓波善于琢磨,天生就有营销潜质,怪不得他能把业务做那么好。 刘万程不由冲他伸大拇指:“服了,今天我跟你学了一招。” 吴晓波指了指刘万程面前还满着的酒杯:“先喝酒,别娘娘们们儿的。” 刘万程端起酒杯,和吴晓波一样,一口气干了,长出一口气:“真特么痛快!” 有了中午的酒垫底,两个人再次推杯换盏,又都只喝酒不吃菜,很快就都喝差不多了。其实,两个人跑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寻醉,那样心里舒服。 吴晓波半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刘万程。刘万程也醉了,后背斜靠着沙发背,眼睛都睁不开了。 吴晓波问刘万程:“我说,你们是怎么,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他舌头有点大,话音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刘万程微微睁眼问:“你说谁呀?” “你和高秀菊呀,还有谁呀?”吴晓波傻乐,“别给我装糊涂,你爱她,我知道。” 刘万程抬起手来,揉了揉逐渐模糊的双眼,含混不清地咕哝说:“我特么二十年前爱她,宠她宠的没了边,把她宠坏了。这辈子,她也该受点罪,养养性子。好和坏,都是她自己选的,我能做的,都做了。” 吴晓波估计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在那里干坐一会儿,也仰靠在沙发上,冲着刘万程嘟囔:“她跟了你,我一点意见没有。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徐洁好,为什么不去追她?” 刘万程光听到他嘟囔徐洁了,就接口说:“高秀菊也好,徐洁也罢,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个花花公子再继续当下去,哪个好女人愿意嫁给你,谁跟了你能特么幸福?你也不小了,收收心吧。你只要改了你这个臭毛病,保证有好女人肯跟你,保证能有个幸福的家” 两个人各自说各自的,谁也不挨着谁。说一阵,就都感到没意思,不约而同的闭了嘴,屋里刹时就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万程咕哝一句:“她不快乐。” 吴晓波就接一句:“脸上没有笑容。我本来还想逗逗她,让她骂两句。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先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你以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那个样子就叫幸福?那顶多叫高兴。你没见过她幸福时候的样子。” 吴晓波就不服气:“你特么见过?” 刘万程当然见过。那时候的高秀菊,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的自然上翘,笑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和刘万程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真正幸福的。 但是,这样的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高强出事,他们的矛盾也就开始了。这里面,有他的原因,也有高秀菊的原因。总之,他们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看刘万程不回答,吴晓波就傻笑:“你特么就会吹牛。”接着就高声嘶嚎着说,“我敢说,高秀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幸福的!都是你,活生生把一对幸福的情侣,给我们拆了!” 刘万程沉默了,兴许是睡过去了,再没有接吴晓波的话茬。 吴晓波突然低声哭泣起来,好一会儿,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从来没敢亲过她,更没敢抱抱她,就是拉她的手,还要看她高兴的时候。这么一个漂亮美人儿,特么白白的就便宜了姓冼的那小子了,老子不甘心!” 吴晓波的这些话,刘万程却都听见了,自己怀疑让吴晓波给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这会儿可以放心地说根本没有了。 可是,这还有意义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59.猴急 徐艳在年前腊月十几的时候,终于回来了,并且承诺说,出正月以后再走。这样,徐洁就可以答应刘万程的要求,过年放假的时候,跟着刘万程回老家了。 在过去那个世界的时候,刘万程是听说过徐艳的大名的。因为这个女子,在整个江山机器厂都算作名人。她与那些不正干的“皮孩子”们的故事,她与某某处长,某某厂长的故事,都是宿舍区里那些好嚼舌头的女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正是她的这些带着香艳与夸大的故事,影响了徐洁的心灵,让她神经病一般去保护自己的名声。 刘万程大学毕业分到这里的时候,徐艳已经很少在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里露面了。他和徐洁熟识了以后,也曾经谈起过徐艳。 提起自己的姐姐,徐洁是爱恨交织产生出来的伤心。她影响了徐洁正常的人生道路,让她最终变成老姑娘。 但从徐洁透露出来的信息里,刘万程知道,徐艳似乎是在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里混,具体在哪儿,徐洁也说不清楚。反正有时候她是从北边回来,有时候又是从南方回来,没有准地方。 具体她在外面做什么,她也从来不跟家人说实话。一会儿说在公司里干,一会儿说在做生意,也是没准儿。 后来刘万程曾经偷偷猜测,她很可能是做了皮肉生意了。因为据徐洁说,她每回回来,穿的都很洋气,对过去和她在一起玩的那些皮孩子也爱理不睬的。走的时候,往往会给徐洁留下几百块钱,要她照顾好父亲,等她在外面混好了,就接他们走。 可以在大城市里混下去,又没能力将父亲和妹妹接过去,居无定所。一个美貌女人,又没有多少文化,除却做那一行,还能做什么? 这个,只是刘万程私下里猜测,却从不敢跟徐洁提起。 几年之后,徐洁的父亲死了,徐艳回来,和徐洁一起为父亲出了丧。那时候江山机器厂已经半死不活,时不时的开始发不全工资了。 徐艳要徐洁跟着她一起走。徐洁惦记着刘万程,没有答应。 又过了两年,徐洁兴许是最终对刘万程失去希望,这才走了。临走,她去了刘万程的家里告别。 刘万程至今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他家里来,守着高秀菊和他告别?两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分别,不是更有情调一些? 据徐洁说,她是去找徐艳了。那时候徐艳在北边,徐洁还是不知道她具体做什么。只是,徐洁说,徐艳给她找了工作,在一家外贸公司做出关检验,月薪很高。而且,什么时候去报到都行。 从这最后的信息上,如果这个信息是真的,说明后来徐艳的确出人头地,混的相当不错了。 徐洁走了以后,就再没有给刘万程来信,也再没有用任何方式和他联系。 也正是因为徐洁的离开,让刘万程和高秀菊的婚姻,步入了更深的危机。 他的心里,始终不放心徐洁,始终挂牵着她,几次生出要离开江山机器厂,独自去寻找徐洁的冲动。 这是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无奈和悲凉。 好在今天,刘万程终于可以弥补前面的遗憾,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欣慰了。 两个人回老家,见过刘万程的父母,在农村来讲,徐洁就算是他们刘家的儿媳妇了。 从老家回来,上班之后,刘万程就托人去总厂计生办,把介绍信开出来,专门和徐洁请了假,去区里的计生办领了结婚证。 结婚证领了,就得考虑结婚的事。结婚得有房子啊,两个人工龄太少,就算加上刘万程的中层干部副职的积分,也分不到厂里的宿舍。 刘万程是打算,还和当初与高秀菊结婚的时候那样,到附近的农村去租房子暂住,徐洁却突然反悔了。 她和高秀菊不一样,她还有个酒鬼父亲需要照顾。农村的房子,离着工厂宿舍区太远,住到那里,她就没法照顾父亲了。 刘万程就和徐洁商量:“咱们平时可以直接住你爸家,不回农村的房子住。” 徐洁脸上就露出为难来:“我家就两间屋,里外屋直接不隔音,那怎么住啊?” 刘万程就又改主意:“那,咱们就租大一点的房子,把你爸一起接过去住?” 徐洁就半天不吱声。其实,她是不想让刘万程看到她爸喝醉了,骂骂咧咧的样子。 见她老低着头不说话,刘万程就问:“到底行不行啊,你倒是说话呀?” 徐洁就抬头看刘万程,脸上露出讨好的神色来,嘻嘻笑着说:“其实,咱都把证领了,结婚是早晚的事,也不在乎早几天晚几天,你说是吧?再说,我还不到二十二呢,”说到这里,看到刘万程瞪眼看着她,就住嘴不说了。 刘万程算是明白了,领了结婚证,徐洁放心了,反正是他的人了,不怕他把她给扔了,结婚不结婚,也就那么回事了。 这个小丫头片子,鬼心眼儿也不少! 这时候,他们是上午去区计生办领了结婚证,没料到这么快就办完了。看看时间还早,又到了刘万程的单身宿舍里呆着。肖涵上班去了,两个人一人一张床,面对面坐着。 刘万程就问徐洁:“都跟家里说好了今年结婚,再改主意,你让我怎么和家里人交代?” 徐洁就小声嘟囔说:“我又不是不想结婚,可没房子怎么结呀?你就跟家里实话实说呗。再说,我们都年纪不大,干吗非要急着结婚呀?” 刘万程这个气,小丫头片子,你不想结婚,早怎么不实话实说? 他就假装生气说:“你小,我可不小了,都要奔三十了。” 徐洁说:“瞎说,你周岁才二十五,连上虚岁也只二十六,怎么就奔三十啦?” 刘万程就过去,和徐洁坐在一张床上,然后就抱住她问:“那你说,我这个岁数,会不会想你?” 徐洁说:“我们就在一个地方上班,天天见,你还用得着想我啊?” 刘万程就趴在她耳边问:“那我晚上想你了,怎么办?” 徐洁已经感觉到他的手伸进她的毛衣,接着又掀开了里面的保暖衣。胸衣随后就被推起来,胸口上立刻就多了一只大手在揉捏。 徐洁挣扎了一下,没挣动,就说:“你这样,咱们怎么好好说话啊?” 刘万程呢喃着说:“我不想说话,就想要你。” 说着,嘴就封住了徐洁的嘴,顺势把她压倒在床上。 那只大手已经移到腰际,解开了她的皮带扣,接着就往下褪她的裤子。 徐洁双腿被刘万程的一只腿压着,动弹不得,奋力从他的嘴唇里把嘴逃出来,大口地喘气,然后就开始拼命挣扎。 刘万程就知道徐洁不愿意了,便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只压在她身上,看着她悄声说:“我们从法律上已经是夫妻了,难道还不可以吗?” 徐洁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了,僵直的身体顷刻就软下来。 刘万程没有再继续,他不愿意违背徐洁的意愿,去强行得到她。同时,心里也奇怪,徐洁为什会这么抗拒他?难道,她并不爱他? 徐洁双颊绯红,好半天才说:“怀上咋办?” 刘万程说:“咱们有结婚证了,还怕怀上啊?怀上咱们就结婚呗。” 徐洁就闭了眼,半天说:“科学上说啦,女的二十五岁要孩子,孩子才最健康。我太小啦。” 原来她担心这个。刘万程差点乐了。不过从徐洁的身体状况来看,的确像是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样子,怪不得她能这么克制。 他抚摸着徐洁散落在床上的长发,轻声问:“要不,我到楼下去买些避孕的工具来?” 徐洁就伸过手来,打了他的头一下,责怪说:“你就那么猴急呀?这都快中午了,万一肖涵回来,让人家碰上,多丢人呀?” 刘万程说:“这小子中午都在食堂吃,不会回来的。” 徐洁说:“我是说万一,他要万一回来呢?” 刘万程就撇嘴:“你就说你不肯就得了呗,强调那么多理由干吗?” 徐洁就闭上眼睛,半天才说:“都是你媳妇了,有啥肯不肯的?人家只是从没有那种事,有点害怕。你就不能找个我不害怕的时候吗?再说你看你这狗窝脏的,一股头油味!” 刘万程就不高兴了:“你那意思,就你是第一次,我不是是不是?” 徐洁就笑了说:“你是男孩子,你当然不怕了。再说现在听说这大学乱的很,谁知道你在上大学的时候,有没有过?没准儿还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呢!” 刘万程的手就到了徐洁的肋骨上,然后就猛烈地运动。徐洁一下就笑的喘不过气来了,一个劲扭动身体,试图摆脱刘万程的控制。可是她过于弱小了,身强力壮的刘万程压住她,她根本动不了地方。 直到徐洁拼命求饶,刘万程才把手抽出来:“以后再埋汰我,就这么惩罚你!” 两个人在床上闹腾这一阵子,刘万程心里那股邪火,也逐渐地消褪了。这单身宿舍不隔音,门外不时有脚步声过去,也的确不是让徐洁成为他妻子的,理想的地方。 刘万程是经历过夫妻生活的,身边有这么个大美人儿,却只许他看不许他动真格,真的是难以忍受。 但他也知道,徐洁的确是对这种事情有些怕,他不该难为她。 徐洁是个心思很细的人,她也渴望和刘万程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可又不愿意让她爸和他们住在一起,她爸的形象实在是有点让人讨厌。她怕在一起住久了,刘万程会嫌弃她爸,就此产生矛盾。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徐洁一直想不到好办法。没结婚证的时候心里不踏实,领了结婚证,她又开始愁怎么安置她爸了。 成了精的刘万程,不用徐洁明说,也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可是,即便是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0.露馅 刘万程记得,厂里建第一批商品楼,是在这年的年末。他当年也是在第二年,楼房快建起来的时候,才去房产处交了钱。到了下一年的冬天,才住上的商品楼。 那时候商品楼也不贵,七十多个平方,一万多块钱。现在的刘万程,已经能拿出这个钱来了。 如果还在他原来买商品楼的那个地方住,那就离徐洁现在的家不远,徐洁就可以照顾她爸了。 刘万程就盘算着,不行就等到商品楼建好,再和徐洁举办婚礼吧。不过,没办婚礼之前,徐洁也是他媳妇了,也不能还像过去一样干耗着,便宜这丫头。 穿越回来,他都憋了大半年了,实在是要憋不住了。 中午两个人出去,在饭馆里吃饭的时候,刘万程就把自己想等着厂里的商品楼盖起来,买了商品楼再办婚礼的想法,告诉了徐洁。 因为这个时候,厂里准备建楼牵扯到的平房宿舍,已经开始拆迁,好多人正为拆迁补偿闹腾呢,徐洁也知道这个事情。 商品楼的位置,不管建在哪里,都不会出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这样就不会离徐洁家太远,她就可以时不时的回去看看她爸,徐洁当然愿意。 可是,据说买商品楼也要凭着分数排队的,能轮到他们吗? 这个刘万程倒不担心。江山机器厂的工人,实在是太穷了,一万多一套的商品楼,仍旧不是大多数人能够买得起的。 当年,第一批商品楼建起来,竟然有三分之一空着卖不出去,直到两三年之后,才陆陆续续地住满。 刘万程就告诉徐洁,商品楼是要交钱的。大家还都想着住公家的宿舍,不舍得花钱,排队不会排满的。 徐洁觉得也是。有不花钱的房子,干吗要花钱买啊?如果单单是她做主的话,她也不舍得买。可她做不了主,她得听刘万程的。 她就看着刘万程,歉意地笑:“要这样,咱们今年就结不成婚了?” 刘万程就纠正她说:“不是结不成婚,是不办婚礼。”随即就明白了徐洁话背后的意思,看着她坏笑,“不办婚礼我们也等于结婚了,也是夫妻,你不要想的太美哦?” 徐洁明白他指什么,低着头,半天小声说:“反正我不去你宿舍,也不能在外面。” 徐洁满以为,自己设定的这两个条件,可以让她逃脱刘万程的魔爪。她也太低估这位表面看着年青,内心其实是油腻大叔的家伙了。 刘万程经历过以后的二十年,这点难题在他那里根本就不是事儿,他随便找家高档点的商务酒店就解决了。 虽然那时候,派出所的警察还经常到这些宾馆巡查,可他们有结婚证,也不怕警察。再说,连刘勇和张静这种野夫妻都不怕查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油腻大叔也有油腻大叔的好处,有经验,技术好,还知道轻重,疼人。虽然年青的身体不如过去年纪大一些了那么好控制,听话,但让徐洁的第一次充满惊喜和浪漫,还是没有问题的。 徐洁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事情这么美好,可以让她完全沉浸在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兴奋和幸福当中。 因为房子的问题,两个人就这么过着没有家的夫妻生活,还是要偷偷地背着人。因为在那个时代,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工厂里的人们看来,即便领了证,没有举办过婚礼,也不能算作夫妻。就这样住在一起,会被别人笑话的。 而转过年来,刘万程必须开始他新一年的疯狂赚钱模式,老旧设备可以赚取高利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为了增加利润,刘万程给吴晓波的业务科施加了更大的压力,规定的营销额提升了三分之一,完不成任务,提成就会降一半。 吴晓波都亲自出马了,带着他那帮弟兄,最远跑到了周边的省份。 每月的活都在显著增加着,二分厂的设备几乎是超负荷运转着,逼的张年发没办法,都要考虑增加夜班了。 张年发是管理生产的好手,无论经验和水平,都算得上高手。有他盯着生产,刘万程就不操心这方面的事情,而是想办法利用自己前世知道的先进科技和思想,来设法提高生产效率。 他最终把目光落在计算机上。那时候的计算机,还是比较落后的,运行效率十分缓慢,但用来办公足够了。 技术科如果有计算机制图的话,出图和工艺编制会节省至少一半的时间,这就为下面的车间生产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还有仓储管理,如果用计算机制表,自动计算,产品的出入库时间也会安排更合理,效率会成倍提高,这同样能为生产赢得更多的时间。 可那时候一台能够满足工厂需要的电脑,也是需要几千块钱的,大家又都不知道计算机的好处,很少有赞成他这个提议的。刘万程就和张年发软磨硬泡。 张年发知道这小子看好的东西一般不会错,大手一挥,越过所有干部,就同意了他的这个建议。 从这个方面讲,刘万程还是要感谢厂长负责制的。没有这个制度,就不会有他这个二十五六岁的毛孩子厂长,也不会允许他把科技引入工厂。 计算机买来了,可大家不会用,这又变成另一个难题了。 这个难不倒刘万程,他先找技术科年青的教,就从什么也干不利索的刘婷开始。 其实制图这个东西,你只要会用计算机了,又有制图基础,很快就会整明白。当年刘万程学cad,谁都没教他,他自己坐在计算机跟前鼓捣一晚上,就无师自通了。 他就教刘婷怎么用鼠标和键盘,教她几个常用的功能键组合。很快刘婷就掌握了,然后把这个基本能力用到cad上,没等刘婷理解透彻,旁边看着的技术员先学差不多了。 于是,很快连科长韩素云都对这东西感兴趣了。技术科撤去了大部分的绘图板,改计算机制图,再不用去制图室晒蓝图,连编制工艺都是计算机打字,然后打印机打出来,省事多了。 教技术科的同时,刘万程还在教张静,她是办公室主任,仓储归她管啊。 还是先教基础应用,鼠标,键盘,另外还得教她汉语拼音打字,最后再教excel表格。 刘万程教计算机也是要有重点的,技术科最急,他当然得把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技术科。 想不到,张静也是个急性子。守着个电脑不会用,这下把她急的,一趟一趟地往技术科跑,找刘万程。刘万程回答她一个问题,她跑回来,接着就遇到另一个问题,还得再跑回技术科。 最后,张静就找刘万程商量,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如果晚上有时间,她晚上上来,让刘万程教她。 张静三十了,比刘万程大不少,刘万程就不考虑别的,痛快地答应了。 这天晚上,在张静的分厂综合业务办公室里,刘万程开始教张静打字。晚上没有别人打扰,张静学的很快,只用了两晚上,就把键盘和鼠标的所用用法都搞明白了。自己可以熟练地使用一些基本软件,还能玩计算机自带的那些小游戏。 第三天晚上,刘万程就开始教她用输入法打字。 前世刘万程家里是有电脑的,经常自己写点文章,基本可以做到盲打。 他坐在电脑跟前,张静就在他一侧看着。他就调出一个打字软件,开始在上面打字,边打边告诉张静,怎么用几个手指分别控制几个字母,怎么打出拼音,怎么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个字。 张静俯下身来,看一会儿屏幕,又看一会儿刘万程按在键盘上的双手。 刘万程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移动着,嘴里还要给张静讲解着。 偶一回头,他就发现,张静的目光不是落在电脑屏幕上,而是落在了他身上,目光怪异而复杂。 刘万程略一思索,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僵在那里,不动了。 这个时候,恐怕整个江山机器厂,懂电脑并可以如此熟练使用的,除了刘万程,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给张静丈夫用电脑写过的那封告密信。 张静很聪明,也很心细。如果张静看到过那封告密信,那么,她一定就会猜到,那是刘万程的杰作! 刘万程再次回头,又迎上张静复杂的目光。 他终于把手从键盘上拿下来,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木木地说:“好吧,我承认,那封信,是我寄给你对象的。你如果恨我,想骂我,现在就骂吧。” 屋里除却电脑主机发出的,轻微的“嗡嗡”的声音,就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静轻轻说:“从看到你打字,我就猜到了。” 刘万程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对张静说些什么好。 当初不是为了挤走刘勇,刘万程也不会去做这么缺德的事。 就算现在张静恢复过来了,可一个女人,顶着个尽人皆知的,“破鞋”的名声,在这个年代,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会有多大,这是无法想象的。她恨刘万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又是许久,张静才又轻轻说:“你不要误会,我一点也不恨你。” 这句话倒让刘万程十分吃惊,他不由回过头来,看着张静。 张静就冲他淡然一笑:“要恨,我只恨我自己。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傻,去跟刘勇这么个东西?为了这么小人,坏了自己一辈子的名声,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1.作死 黑暗中的二分厂综合业务办公室里,屋顶的四根荧光灯管都亮着,照的屋里一片雪白。 刘万程还是坐在电脑跟前,一动不动。张静则依着放电脑的桌子,离刘万程不足半米,也不再说话。 刘万程最后还是打破沉寂,开口说:“你应该恨我,是我坏了你的名声。” 张静微微一笑说:“名声是我自己坏的,怪不得任何人。这件事即便不是你捅出去,早晚也会有人给捅出去,那时候,我已经有预感了。” 女人的预感,往往是十分准确的。当年捅出这事情的,并不是刘万程,只不过是时间上,稍晚一些罢了。 “这些都过去了,都不重要了。”张静出一口气,继续说,“重要的,是现在你给了我发挥的空间,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我突然就发现,眼前的天地一下子就开阔了许多,再没有对前途一片迷茫的恐慌感,就算现在江山机器厂倒了,我都不会害怕没有饭吃,没有工作,我有了满满的自信!” 说到这里,张静就有些兴奋了,冲刘万程笑:“是你,刘副厂长,重新塑造了一个充满自信的张静!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贵人,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恨你呢?你就算不承认,都没什么的。” 刘万程就苦苦地笑了,许久说:“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可以吗?” 张静故作轻松说:“问。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的,你是我的恩人嘛。” 刘万程琢磨半天,才问:“你对象,他原谅你了吗?” 张静咧咧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说:“一个大男人,能原谅自己的老婆出轨,这话你信吗?”接着就说,“其实,我们很早就关系不好了。他妈不帮着我们带孩子,还一个劲的挑我的毛病。他向着他妈说话,从来也没顾及过我的感受。要不然,也不会让刘勇钻了空子。现在,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和他离婚了。”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说:“这样,你会生活的很不幸福的。” 张静淡淡地说:“中国人的婚姻,有几家是幸福的,不都是凑合着过吗?要不钱钟书的〈围城〉怎么那么火呢?早就习惯了。”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我觉得你这样想不对,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你也不该白白浪费你的青春。” 张静就笑了:“你还没结婚呢,好多事情你还闹不明白呢!等你结了婚你知就知道了,别看着小两口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怎么好,真正结了婚,锅碗瓢盆地过日子,你就知道啦。”随即就发现自己说走了嘴,“哎哟,我可不是咒你和徐洁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理。” 他当初和高秀菊的时候,何尝又不是张静说的这样呢?但愿他和徐洁,会脱离这种婚姻围城的魔咒吧。 计算机的应用,极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大家看到了先进科级的好处,当刘万程再提给车间统计也配备计算机的时候,就没有人反对了。 吴晓波也看到了这东西的好处,他把客户统计分类,各种资料,包括对方负责人的家庭状况,有什么爱好都传上去,需要看谁的时候直接调出来,比他用脑子记,或者乱七八糟地记到本子上,不知要精确多少倍。 但刘万程不给他出这个钱。不出他也要搞,和装修自己的办公室一样,所有业务员均摊。 二分厂有刘万程和张年发这一文一武两员骁将,利润眼看着一天比一天高,工人的工资也在不断递增。这样干下去,到年底产生三百万的纯利润都不是没有可能,张年发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但刘万程心里却始终充满忧虑。这是老旧的设备在发挥着余热,就像一个将死的病人的回光返照。南方的新思想和新设备,在不断的向这边输送,江山机器厂的设备优势已经不存在了。唯一存在的,是经过正规师徒传带培养出来的高技术素质的工人,还有自己在现在仍旧算作先进的管理和营销思路和理念。 不过,随着南方新思维和更新的智能化进口设备的不断北移,这些优势也不会保持多久了。一旦失去这些优势,分厂立刻就会失去产品来源,面临的,只有倒闭。 他的这些想法,在每天和张年发的接触中,不免流露出来,灌输到张年发那里去。 张年发已经开始对他的观点深信不疑了。他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为之奋斗了多年的分厂,就这样无所作为地等待着别人超越,然后坐以待毙。 而唯一能够拯救分厂的办法,其实刘万程早就给他指出来了,那就是设备的更新换代,工厂转型。 可是,这些,都需要钱,他需要设法把分厂挣到的钱保住,然后用这些钱来挽救二分厂。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这年的十一月,天气渐渐地凉下来。这天晚上,刘万程吃饱了没事干,坐在宿舍里和肖涵侃大山。 穿越回来,刘万程对肖涵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但两个人混成了哥们,还通过韩素云牵线,把分厂一个女工介绍给肖涵做女朋友,也算肖涵的半个媒人了。因此,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肖涵又是个碎嘴子,两个人只要都在宿舍里,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倒不像前世那样,各自躺在床上看书,屋里一片沉寂,死气沉沉了。 两个人正说的高兴,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了,门口站着高秀菊,脸色苍白。 刘万程看见高秀菊,吓了一跳,站起来把她让到屋里,迫不及待地问:“出什么事了?” 高秀菊和冼大夫结婚的时候,神情不好,刘万程一直担心他们过不好,这时候高秀菊过来,他以为高秀菊受欺负了。 高秀菊站在屋中间,低沉着嗓音说:“晚上,家里来几个人,说是检察院的,把我爸给抓走了。”声音里带着恐慌,显然是当时在场,受到了惊吓。 刘万程就蒙了。高强被检察院抓走,是十一月底的事,这才刚进十一月呀? 不料,高秀菊后面一句话,更把刘万程给彻底说蒙了:“我刚从张叔那里出来,张叔也让检察院给带走了,和我爸一样。” 这怎么又多了个张年发呀?刘万程就感觉到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记得当年高强被检察院带走,自己和高秀菊都不在场,而是在自己的家里。是高军跑到家里把他们叫过去,高秀菊她妈都吓瘫了,不会走道了。 而他和高秀菊第一个去的就是张年发家,张年发连夜去找了总厂生产副厂长袁佩华,然后袁佩华又带着张年发去了总厂刘总家里 这怎么和当年不一样了呀? 他让高秀菊先在他的床上坐坐,然后就捂着脑袋,坐到肖涵身边去了。 “你先坐坐,我理理思路。”他说。 高强被带走,肯定是公款私存的事儿犯了,只是时间不对,比原先提前了将近一个月。 张年发怎么回事,难道也是公款私存了?自己不是一再告诫他,千万不要走这条路吗?他自己也承认没这个胆子,怎么会被抓呢?难道 他突然就从床上站起来,叫上高秀菊,要出去找人。 高秀菊早给吓得没了主意了,刘万程叫她走就跟着走。 肖涵就问他:“你准备去哪儿啊,要不要我跟着?” 刘万程摆手说:“不用,你在屋里睡觉吧,不用等我。放心,没事。”说完,就和高秀菊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走了。 他得去分厂王会计家,从他那里问出实话来。 王会计是个老实人,平时也很少有话,嘴特别严实,而且,对张年发十分忠心。如果张年发背着刘万程干了什么事儿,张年发不让说,王会计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到了王会计家里,无论刘万程怎么问,他都一口咬定,分厂没有公款私存这回事。 最后,刘万程就急了,告诉他:“张厂长给检察院抓走了你知不知道?你再不说实话,我们怎么把他给救出来?” 王会计还是不信,高秀菊就把自己去张年发家的事情,又告诉他一遍。 刘万程说:“你如果还不信,那咱们现在就去张厂长家,你自己去看!” 王会计胆小,终于信了刘万程的话,不由吓得脸色惨白,半天才哆嗦着嘴唇,承认了有公款私存的事情。 刘万程出一口气,总算知道是为什么抓张年发了。他问:“存了多少?” 王会计哆嗦着说:“一百,一百三十多万了。” “多少?”刘万程脑袋都大了,这个张年发,胆子比高强都大,这不是作死嘛! 王会计说:“老张让我每个月都做账,利润入分厂账上一半,入他存折里一半。可,他不是自己要,这个你也该知道,他惦记着买那条旋压生产线。” 刘万程没功夫和他墨迹,声音就大了问:“账呢?” 还好王会计做人小心,这种账本都偷偷藏在家里。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柳条箱,打开柳条箱,里面还有个樟木箱子。樟木箱子里,放着几本账本。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2.白的黑不了 刘万程不懂会计专业,看不懂这些账本,他琢磨半天问王会计:“这些东西,能不能证明张厂长一分钱也没往自己腰包里塞?” 王会计肯定地回答他说:“能,不但能证明老张清白,而且,他还把自己的两万七千块钱也放到里面了,将来都要用在分厂购买设备上。” 刘万程知道那两万七千块钱是怎么回事。这个大老张,简直就是个大傻子!这都九十年代了,在江山机器厂还有这种傻子,这让刘万程感到即可气又好笑,简直难以置信。 关键是,和张年发一比,他刘万程倒把剩下的一半奖金,毫不客气地掖到自己腰包里了,虽然后来给了那个冼大夫七千,那也是为了他前世的妻子高秀菊不受委屈。 要这么一比较的话,他刘万程直接就不是东西了! 他就对王会计说:“明天,检察院的人肯定会到咱们分厂去封存账目,做进一步调查。你把这些账目都交给他们,如实向他们汇报张厂长设立私人账户的动机。”就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会计拼命地点头说:“我明白,我明白。老张是个好人,我不能让他受冤枉。没有老张,哪有咱二分厂的今天?” 刘万程还不放心,又嘱咐王会计:“要留份底,防止中途出意外。”直到王会计表示记住了,这才放心。 从王会计家出来,刘万程就对高秀菊说:“看到了?你张叔留着一手呢,所有的资金都有账可查。我相信,你爸也肯定会这么干。现在,咱们去一分厂会计家里,只要有这种账目,你爸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看到那些账目,刘万程就放心了。那一回和张年发在高强家里喝酒,刘万程的提醒还是起作用了。起码,张年发是暗暗记在心里了。就是不知道高强,他这位前世的老丈人,听没听的进去? 他们又往一分厂会计家里跑。果然,一分厂会计家里,也和王会计一样,有几本详细的账目。刘万程的心总算完全放到了肚子里。 上一次高强进去,就是因为没有详细账目,有些资金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好在查出来的违规资金数目,基本能和他私存的数目对起来,这才给把人放出来。就是这样,也是在里面关了接近一个月,等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才给放出来。 这一次,他有了详细的账目,相信检察机关会很快把事情搞明白的。 从一分厂会计家出来,已经是深夜了,深秋里,宿舍区的街道上一个人没有,静悄悄的。 高秀菊出来的时候走得急,只穿了件羊毛衫,这时候夜里寒风一吹,就感觉有点冷,不由抱紧了双臂。 刘万程看到了,就把自己穿着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说:“先穿着吧,别冻感冒了。” 高秀菊看一眼刘万程,却不接他递过来的外套。 现在的刘万程,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了,她怎好穿一个陌生男人的衣服呢? 刘万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这里离高强家还有不短的距离,他只好故意拿出开玩笑的神态来说:“怎么,嫌我脏啊?” 高秀菊终于接过他递过来的外套,穿在了身上,看着刘万程问:“你说,需不需要找找人,托托关系呀?我有个舅舅在市里干科长,说不定能给想想办法。” 当年高强被带走,刘万程和高秀菊就是在第二天去找了这个舅舅,上上下下地打点,花了许多钱。 听高秀菊这么问,刘万程摇摇头问她:“你不相信你爸吗?你觉得你爸会干出贪污违法的事情来吗?” 许久,高秀菊说:“我相信他。就是所有人都能贪污腐败,我爸也不会那么干!” 刘万程不由侧头看了高秀菊一眼。原来,她一直就不相信她爸贪污。 当年,高秀菊也曾经在他埋怨老头把钱都给了儿子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可是,那时候刘万程竟然不相信。现在他相信,高秀菊说的是真的了。 他重重叹息一声说:“你说的对,你爸不会贪污。那我们为什么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人,给你爸往脸上抹黑呢?” 高秀菊就分辩说:“现在这年头,还能分辩清楚是非黑白吗?我们把钱花上,托了人,求个心安吧?” 刘万程就严肃了说:“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如果你爸真的有事,以你的能力,就算倾家荡产,花的那点钱也救不出你爸来。如果你爸清白,你就是不花钱,他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你这样去托人花钱,反而让人家觉得你爸真有问题了。” 高秀菊本来就没有主意了,刘万程这样一说,她也觉得有理,就不再说什么了。 刘万程却想到,这么大的事,怎么高秀菊一个人跑出来找他呢?他就问:“冼大夫呢,没跟你在一起?” 高秀菊面无表情说:“他上夜班,不在。” 刘万程“哦”了一声,还是感觉不对劲,就又问:“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呢?” 高秀菊淡淡说:“他一个医生,知道又有什么用?” 刘万程明显感觉出了不对了,这不是高秀菊的性格。他就站住了,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一颗。 高秀菊突然就说:“也给我一支吧?” 刘万程往兜里装烟盒的手就停止不动了,吃惊地看着高秀菊,从他手里把烟盒拿过去,熟练地抽出一支来,含在嘴上点着。淡淡地烟雾,很快就消散在周围有些寒冷的空气里。 刘万程颤抖着声音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高秀菊没有回答他,指了指一旁说:“我们到那边坐坐吧?” 那里住家的房子下面,有个半米多高的水泥台阶。 刘万程就和她走过去,一起坐在那个台阶上。许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又是许久,刘万程声音里仍然带着颤抖问:“你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 高秀菊就笑了,样子里带着凄惨,反问刘万程:“那你要我和谁结婚?我自己选择的你们都反对啊?后来我想想,你们都有道理,就是我没道理。” 刘万程说:“那你也不能和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吧?” 高秀菊说:“关键是我没有爱的人可以结婚呀!你看不到我爸那个样子吗?我就是在家里碍他事的那个人,他恨不得立马就把我嫁出去,再也不要回来了。我不找个人嫁了还怎么办,戳在家里碍他的眼吗?” 刘万程说:“你误会你爸了,他没有那个意思。他之所以急着给你找对象,是怕你再和吴晓波在一起。” 高秀菊就问他:“是我了解我爸还是你了解我爸?” 刘万程就无话可说了。许久才问:“冼大夫,他对你不好?” 高秀菊没有回答他,转了话题说:“今天晚上谢谢你了。我爸一被带走,我就慌了。跑到张叔家里,张叔也给带走了,我直接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也不知怎么了,就想到你了,就跑你那里去了。给你添麻烦了。” 刘万程此刻心里,已经没有心思听高秀菊啰嗦这些废话了。他想了半天说:“在我心里,你爸是我的长辈,我也是拿他当父亲看的。秀菊,你就是我的妹妹。特别是在你爸出事的这个时候,我更不能让你受委屈。你如果把我当哥哥,你就实话跟我说,你和冼大夫,到底怎么了?” 高秀菊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摇摇头说:“没什么,你别问了。” 刘万程能不问吗?看到他以前的媳妇变成这个样子,他的心都要碎了呀! 二十年的夫妻,磕磕绊绊,酸甜苦辣咸,样样都经过了。如果现在没有徐洁,让刘万程再娶一次高秀菊,估计他也不会愿意。因为他受够了和这种蛮不讲理的强势女人在一起的日子。就是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他已经爱上了徐洁,不爱高秀菊了。 可是二十年在一起朝夕相处,这是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这亲情,可以肯定不是爱情。这亲情,不是兄妹之情,不是父女之情,也不是母子之情,但好像这些感情又都包含在里面,使得他和高秀菊难以真正割裂开来。 好多中年夫妻过的没了感情而不离婚,往往推脱什么责任c孩子,甚至说要考虑老人。其实,这基本都是借口。真正让他们无法离婚的,就是这份难以割舍的亲情! 刘万程一下就站了起来,高了声音质问高秀菊:“没什么你为什么会学会抽烟?没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消沉?你不说是不是?好,我明天就去找冼大夫,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到底把你怎么了?他要是特么敢欺负你,我打他比吴晓波打他还狠!” 高秀菊仰头看着刘万程,一下眼睛里就充满了泪水。 压抑许久,高秀菊擦干泪水站起来说:“送我回家吧?” 刘万程满以为,高秀菊在哭过之后会告诉他些什么。可是,她还是一个字没有说。 在高强和张年发都出了事的,这样的背景之下,他不好再强迫高秀菊,只好无奈地陪着她,回了高强的家。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3.惨了 第二天上班,刘万程必须表现的像往常一样,才能暂时隐瞒住张年发的事。 他不想让这件事情,很快在职工中间散播开来,引起大家的恐慌,影响本就紧张的生产任务。 同时,他也相信,国家已经在渐渐走向正轨,正义的力量已经在渐渐占据上风,不会轻易冤枉张年发这样一个好人,他应该很快被释放出来的。 往常张年发出差或者休息的时候,刘万程就代替他的职务,到各个车间里巡视一遍,现场解决生产上的问题。 另一个副厂长王会文,相当于一个生产单位的总工程师,主要解决工艺和技术问题。 一两天这样装着若无其事可以,时间一长,大家就都知道,张年发给检察机关带走了,现在关在哪里都不知道,不免议论纷纷。 而二分厂的账户也果真被封了,总厂总会计师陪着检察人员进驻了二分厂,调取了所有经营账目,并找了相关人员做个别谈话,这给二分厂的正常经营带来了困难。 刘万程能做的,也就是继续撒谎,稳住大家,继续生产。却通知吴晓波,暂时终止营销活动,不再接任何外单位的活了。 检察机关也找刘万程谈话了,旁边还有保卫处的人陪着。 刘万程坦然承认,他知道张年发公款私存这件事情。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但凡他能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也会不计代价地阻止张年发这么干。这倒不完全为了年底的奖金,更多的,他是为了张年发这个人。 这是一个比高强更忠厚,更让他佩服的水手。他绝对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水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倒下去。 他向检察人员慷慨陈词,二分厂为什么发展这么好?公款私存呀!没有张厂长这个办法,二分厂设备进不来,设备大修没有钱,得耽误多少事?根本没法干活啊,早就特么倒闭了! 气的保卫处的赵副处长当场就想把刘万程给铐起来。还是检察院的人见过的世面多,有工作修养,知道这是刘万程在为张年发打抱不平,并不和他一般见识,干脆让他出去,不再询问他了。 两个星期以后,张年发被放了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高强。刘万程的料想是对的,鉴于两个分厂一把手,只是从实际出发,并没有侵吞公款的动机,检察机关也就网开一面,只做批评教育,没有走起诉程序。 这足以让刘万程感动。有时候,公正和公平就在这样无声无息地向你接近着。这让刘万程直觉到,这样走下去,伟人时代的,那些优秀的东西,兴许就要渐渐地回来了。 虽然被放了回来,高强还是和原先一样,总厂让他提前退休了。而张年发的分厂一把手的职务,也不能再干下去了。 按理说,以刘万程的工作能力,接替张年发干一把手,张年发给刘万程当副手,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二分厂的舵,早就掌在刘万程手里了。 大部分职工,也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分厂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一天,所有二分厂的干部,再次集中到分厂会议室里,总厂刘总,带着袁佩华等几个副手一起过来了。陪同过来的,还有总厂纪委c劳人处c组织部c宣传部c总调办公室等相关总厂各单位的负责人,加上分厂的中层以上干部,乌乌央央地把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 而令刘万程意外的是,刘勇也以宣传部书记的身份过来了。 会议开始,总厂刘总首先讲话,严厉批评了张年发这种无视上级领导,公款私存的违法做法,要求下不为例,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一定诉诸法律,以贪污论处!然后是其他领导相继做发言,谈感想,敲警钟,最后由张年发当场做深刻检讨。 会议进行了整整一上午,领导们才发言完毕。张年发做检讨之后,就到了下班时间,会议只好暂停,下午继续。 刘万程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刘勇来干什么,看笑话么? 来的总厂单位之中,书记做为主要领导带队过来的,并不少。可刘万程觉得,谁来都没问题,唯独刘勇来不合适。 按理说,这里是他很不光彩地栽倒的地方,他就应该回避,不应该来。那他为什么还要来? 下午的会议,终于揭开了真相。 组织部长首先发言:“我代表组织部,宣布一批任免决定。经总厂党委c厂委会研究讨论,决定:免去” 刘万程坐在椅子上,眼睛微闭,侧耳倾听着。 这一次一共免去了各单位六七位干部的职务,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但里面包含了高强和张年发。 组织部宣读文件,一般先说免去某某某的某某职务,但并不见得就是这位某某某犯错误被免职。接下来,组织部还会宣读任命文件,你就会听到,原来这位被免职的某某某,又被重新任命了比某某更高或者更好的职务。 说是叫任免决定,按照组织部惯有的宣布模式,应该叫免任决定才对。 奇怪的是,在免职决定里,不仅有高强和张年发,还有刘勇,他被免去了宣传部书记的职务。 一股更加不好的预感,从刘万程心底升起。 他不由自主就想,原来张年发退居二线,新来的分厂厂长,不是刘勇啊?自己穿回来,在刘勇这件事情上,可没多干一点多余的事情啊,只不过是在时间上给他提前了一点点,都是按照老天爷原来的剧本走的啊!难道,老天爷也会修改剧本? 可他就不想想,他回来这一搅和,多少事情已经乱的没边儿了,连张年发都让他给搅和进检察机关了,单独要求刘勇的命运不变,可能吗? 刘万程终于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任命,刘勇同志,为二分厂厂长。任命,张年发同志,为二分厂副厂长” 刘万程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的年终奖金没有了!那还干个屁呀! 年终奖是厂长负责制下,总厂奖励分厂负责人的,没副职什么事儿。是他和张年发达成的私下协议,一人一半,他才留下来干副厂长的。 也就是张年发这种不爱钱的傻子,才会和他达成协议。刘勇杀回来,这奖金他连想都别想了。 特么的,自己辛辛苦苦一年,眼看还有俩月就能拿到奖金了,这个傻子张年发,可把我给坑惨了! 后面总厂领导们又说了些什么,什么时候走的,刘万程一句没听进去,也懒得注意。他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把那份眼看就要到手又泡了汤的奖金给拿回来。就是不全拿回来,拿回一半也成啊。拿回三分之一?拿回多少算多少吧,十几万呀!他的心都在滴血了。 送走了总厂领导,刘勇得意洋洋地坐在了开生产例会时,张年发常坐的位置上,开始信口开河:“说实话,我在宣传部多自由,多省心啊?做为我个人来讲,我是不愿意再回到生产第一线的。可是刘总,袁副厂长,多次找我谈话,让我勉为其难。做为一名d员,我首先得服从组织决定。为什么总厂领导非要我回来呢?就是因为咱们二分厂缺乏应有的组织纪律,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问题!咱们有些d员,已经忘记了自己是d员,忘记了自己为人民服务的本职和原则” 刘万程就在肚子里腹诽,还上级非要你回来,你特么当你是谁呀,奥特曼呀?为回来,你还不知上下打点了多少呢!妈的分厂今年利润已经突破了二百万,到年底达到二百五十万跟玩一样。光这个奖金,就能把你小子馋死!特么老子奋斗一年,白白便宜你这个王八蛋了! 还特么d性不强,你强?我看破坏别人家庭你最强,坑蒙拐骗你最强,贪污腐败你也最强! 他现在只敢腹诽,还不敢得罪刘勇。他还惦记着哄住刘勇,把自己那应得的奖金要回一部分来呢! 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他强自压抑着对刘勇的厌恶,违心地,中规中矩地表示,要服从新领导的安排,努力工作,表了一大堆决心。直到看到刘勇嘴上露出笑容,这才住嘴。 不拍马屁不行啊,不然钱没了! 会议结束之后,他立刻就去找刘勇:“刘厂长,你看,我有点挺重要的事儿想找您谈谈,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刘勇看着他,嘴上就有了些得意的笑容,假装思考半天,这才露出为难的表情来问:“公事儿啊,还是私事儿啊?” 刘万程就笑笑说:“公事儿也有,私事儿也想向您汇报一下。” 刘勇就又想半天,这才说:“我刚过来,毕竟走了一年多了,分厂的情况有些不熟悉了。这么着吧,我会挨个跟干部们谈话的,你稍等等,明天或者后天,你看成不成?” 刘万程说:“成,成,您先忙。” 刘勇一杆子就把他给支到明后天去了,这是告诉他,地球离了他照样转,别把自己当块材料,我还没把你放在眼里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4.你是好人 其实,刘万程根本就不在乎刘勇怎么看他。不得罪刘勇,甚至还要对他表现的那么谦恭,也并不完全是为了那笔年终的奖金。 他在做给张年发看。你看,我那么顺从他,讨好他,奖金他还是不给我,我走没毛病吧?他的离开,在张年发眼里,就会显得顺其自然。 估计刘勇这种小人,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的。自己成为第一个主动辞职,给刘勇拆台的中层干部,已经板上钉钉了。 其实,退一万步说,刘勇这种人,就是把他该得的奖金给他,再和他签协议以后奖金对半分,不给他这个走的理由,过了年他也不会和他真心共事。不给他背后使坏,也是看在二分厂四百多职工的面子上。老子宁可一分钱奖金拿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你! 刘勇不是张年发,在生产管理上,直接就是个棒槌,刘万程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但张年发不是。 刘万程辛苦一年多,没挣几个钱,就这么跳着脚走了,连努力一下都不肯,这不符合他的财迷性格。张年发很可能就会怀疑到其他地方去,那就不妙了。 大老张这种傻子,你要是让他给抓住把柄,他才不管你是谁呢,你是他亲爹也不行! 其实,谁也不会料到,刘万程对刘勇那么谦恭,心里还藏着另一桩大事。 他原来的计划是,再和张年发干一年,自己屁股下面就彻底干净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这下让张年发整的,全乱套了! 刘勇霸占了张年发里屋的办公室,把张年发给撵到外屋,和刘万程c王会文一起了。 刘万程就帮着张年发收拾桌子,搬出来,又故意当着张年发的面,主动去找工人帮着刘勇拾掇里屋。 把张年发的桌子放好,给他的瓷盖杯冲上茶,屋里就他们仨人了,这才对张年发说:“刚放出来,不在家里好好歇着,跑来凑什么热闹啊?” 王会文人老实,也正直,刘万程倒不用避讳他。 张年发嘿嘿一笑说:“走这么些天,想大家啊。” 刘万程就说:“拉倒吧,你还是怕你不在厂里乱了套。” 王会文就接话说:“你走这半月,大家一直很努力,厂里都好,放心吧。” 刘万程说:“他放心不放心的有什么用?现在二分厂姓刘,不姓张了。” 张年发顺口说:“管他姓啥,只要能让大家伙有钱挣,保持住这高效益,咱就应该努力工作,你们说是不是?” 就看向刘万程:“你有什么打算?” 刘万程当然知道张年发话里的意思,这回奖金拿不着了,你干还是不干啊?守着王会文,他不好明说。 刘万程也跟他“打哑语”,指指里屋说:“等着领导明天召见呢,谈了以后再说。” 隔一会儿,张年发说:“这做人啊,不能光想着自己,钱挣多少算多啊?钱多了就快活了?也不见得。” “打住!”刘万程本来就一肚子气,这下忍不住了,“你是水手,我是假的,别拿你的标准要求我。好好的一盘棋,全砸你手里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四十好几的人了,学会撒谎了。告诉你说不行不行,你偏不听!这下好,把我都给折里头了!” 张年发就叹息一声,不说了。 王会文看看张年发,又看看刘万程,一脸疑惑问:“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刘万程没有想到,二分厂第一个辞职的,不是他,而是张静。 刘勇上任头一天,就找了书记张昌文谈话,当然不能叫谈话,同级之间,只能叫商量工作。 两个人在刘勇屋里一下午,最后张昌文满面笑容地出来了。 张昌文年纪大,没有多少权力欲了,估计是刘勇说些客气话,稳住他算完。 第二天,第一个找的是张年发。谈一上午。 张年发从刘勇屋里出来,刘万程就悄悄问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张年发摇摇头,趁着王会文去车间的功夫,告诉刘万程:“我建议他分厂原有配置保持不变,他只抓全面工作,我管生产,其余还是你来拍板,他基本同意了。” 刘万程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来说:“我的态度,取决于金钱,跟别的没有任何关系。” 张年发说:“这个待会儿你跟他谈。这小子什么也不懂。我吓他半天了,告诉他,离开你,分厂立马就完了。他好像信了。” 刘万程笑了说:“你怎么这么实诚啊,刘勇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果然,刘万程猜的没错,刘勇也就是糊弄张年发。第二个被谈话的,不是刘万程,而是王会文。这就说明刘勇的态度了。 不过,刘万程琢磨着,刘勇这是给他下马威呢。我故意不重视你,逼着你主动向我靠拢。 刘万程就在心里偷偷地笑了,老子可不是吓大的,你跟我玩这点小心眼,小心自己玩死自己! 这天最后一个被叫进去谈话的,是办公室主任张静。张静路过刘万程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故意顿了一下,看了刘万程一眼,这才向里面刘勇的办公室去了。 里面沉寂了十几分钟左右的样子,就隐约可以听到张静的声音了。刘万程就跑到门口去,想听听里面说什么。 改造后的分厂办公室格局,是副厂长办公室和书记办公室对着门,两门之间有一个窄窄的走廊,走廊劲头,就是刘勇办公室的门。 刘万程刚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就让张年发拉住了,要把他拉回来。 就在这时候,里面的张静突然就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刘万程和张年发就都愣住了。 刘万程心里就想,这刘勇贼胆还真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耍流氓不成? 张静的喊声又从屋里传出来:“拿开你的臭手!我告诉你姓刘的,今天的张静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胆小怕事的张静了!你再敢碰我一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接着,屋里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 张年发就看刘万程,悄声问:“要不要进去一下?” 刘万程冲他嘿嘿一笑,立刻变脸说:“你有病啊?”就拉着张年发回了办公室里面,顺手把门也给关上了。他心里真的有点恨张年发,把他整盘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没一会儿功夫,张静竟然推门进来了,把张年发吓了一跳。 张静关了门,就站在门口说:“二位领导,我要辞职,离开二分厂,离开江山机器厂了。虽然,对这个工厂和对厂里的许多同事,我怀着很深的感情。可是,有刘勇这种干部存在,并且可以把持大权,江山机器厂就永远不会有前途!我过来,主要还是感谢二位领导以前对我的教诲,让我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勇气,谢谢二位!”说罢弯下身去,认认真真冲着张年发和刘万程鞠了一躬。 张年发不无担心地问:“张静啊,你不干了,出去你能干什么呀?外面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混啊。” 张静就微微一笑说:“外面天地大着呢,哪儿我还不能混碗饭吃?”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出去自己干也就罢了,如果还是给别人打工,你要记住,你是他们迫切需要的人才,不是你求他们给你工作,而是他们求你为他们服务。要相信自己,挺起腰杆来做人,别给咱们江山机器厂的职工丢人。” 张静回答说:“我记住了,刘副厂长,多谢你教了我本事。” 刘万程笑一下说:“你天生就是个管理人才。别叫我厂长了,叫万程吧,我比你小,以后咱们在外面碰上了,你就是我的姐姐。” 张静也笑了说:“好,万程,我记住你这个弟弟了。以后姐姐在外面混,遇到困难和难题了,还得回来请教你,你可不许推辞。” 刘万程点头说:“义不容辞。” 张静就这么着走了,看的张年发一愣愣的。能让部下临走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刘万程这个副厂长,做的基本前无古人了。 第二个走的人,还不是刘万程。这个可不是自己要走,是刘勇主动把人家撵走的,这人就是吴晓波。他要吴晓波回车间干工人去,要么就干脆下岗。 一个二流子,仗着刘万程提拔,竟然可以干到科长,挣那么多钱,你会什么呀? 吴晓波当然不会去干工人,他也痛快,直接填了辞职表,下岗回家。 临走,也来一趟副厂长办公室:“老大,刘哥,王副厂长,哥们儿走人儿了,咱们回见了。” 这下刘万程不急,张年发急了。这现代营销,人才难找啊!离了吴晓波,你知道什么叫风险控制?你知道什么活能接,什么活不能接?你知道什么人可以赊账,什么人要交多少的保证金?你知道怎么把客户的心拢住?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你特么什么都不知道!离开吴晓波,你就得指望刘万程,可刘万程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他不给你使坏你就念阿弥陀佛吧!没了营销,二分厂立马就得完!不行,我找他去! 看着张年发急的浑身冒汗,刘万程就嘿嘿地乐了:“您省省吧。你看吴晓波那个怡然自得的样子,他巴不得刘勇赶他走,刘勇就算现在后悔也没用。不信你就试试,吴晓波要不把提成要到百分之四,你就权当我这话是放屁!” 吴晓波立马就从门口把头伸进来:“百分之四?做梦!除非你刘哥是老大。他刘勇当老大,用老子得百分之十!” 刘万程就骂:“你特么怎么还不滚?哪里都有你!” 吴晓波就嘿嘿着进来了:“光让我滚,你还在这儿混啥啊?一起走呗?咱哥们儿出去闯个更大的天地去!” 刘万程说:“你先走,自己闯自己的。我有我的考虑。” 吴晓波就点点头:“哥们儿先行一步了,哪天用着我了,给哥们儿打传呼,这是我的新呼号。”就把一张名片放到刘万程办公桌上。回头看张年发,“老大,临走呢,送你句话,你是好人!哪天缺酒喝了,找我去,天下名酒,你随便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5.自娱自乐 办公室再次静下来的时候,刘万程就看着张年发,往他跟前探了探身子,小了声音说:“老大,别再傻了。这个世界,和你心里的那个世界,已经不是一个世界了。水手,已经没有这个职业了。将来,房子c车子c老婆孩子,没有一样离得开钱。离开钱,就什么都不是。想开点吧。” 张年发淡淡地笑一下说:“最后的水手,就得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等我退休了,卸下身上这副担子,也许会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边坐着的王会文一个劲晃脑袋:“我说,你们俩说点我能听懂的话成不成?” 直到第二天下午,快下班了,副厂长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来。王会文顺手拿起电话,接着就用电话指了指刘勇的里屋,又指了指刘万程,就把电话扣上了。 这个刘勇,架子不小,刘万程肚子里就有气。隔着总共不到五米远,你出来叫我一声能死啊? 他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去了刘勇办公室。进门的时候,他还不忘敲敲门,待刘勇喊声“请进。”这才推门进去。 那边办公室的门开着,张年发正好可以看到这边的情况。 刘勇来干这个厂长之前,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当然,二分厂的高利润,也是他眼红的原因之一。也只有他,可以比较准确地掌握分厂的盈利状况,他原来在这里笼络了一帮虾兵蟹将嘛。 于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二分厂的实际盈利和上缴利润差距巨大。然后,他就把这件事情捅到刘总那里去了。 原先只有一个高强不听套,敢私藏利润,袁佩华还能想点办法遮掩过去,这又加上一个张年发,袁佩华就有心无力了。这也是高强事发提早一个月的主要原因。 搞倒张年发,为总厂追来了一百多万的收入,刘勇功不可没。刘总就有意让刘勇回二分厂代替张年发,可袁佩华不同意。刘勇是个政工干部,做生产干部没有经验。 刘总一句话就把袁佩华堵的无话可说了:二分厂上缴利润与实际产生利润严重不符,你们这些有经验的怎么没有看出来? 就这样,在刘总一力主持之下,通过了对刘勇的任命。 在刘勇看来,二分厂的高利润,主要是张年发和刘万程的功劳。只要这两个人他搞定任何一个,他即便任麻不懂,也可以稳坐江山,享受因上缴分厂利润而得到的奖金。 刘万程虽然年青,但为人狡猾,不太容易掌控。张年发人比较朴实,只要自己不亏待他,他就会替自己卖命。毕竟,他们过去合作过很长一段时间,相处也比较融洽。再说他犯这么大的错误,本该下场和高强一样,是自己在总厂力保他,才只给他降了半级,自己也算对得起他了,他应该感激自己才对。 刘万程身上,确实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让二分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张年发已经和刘万程合作一年多了,刘万程会的东西,估计张年发也学会了。所以,就算刘万程不配合,自己把他边缘化也就算了,只要张年发肯出力,一切就都没有问题。 他想的过于简单了。 和张年发谈话的时候,张年发就明确告诉他,有些东西,不是想学就可以学会的。刘万程的理念和思维,他永远也学不会。也就是说,分厂没有刘万程根本就不行。 刘勇认为这是张年发在为刘万程争取权力,并不怎么相信。还有学不会的东西,可能吗?再说就算你学不会,你萧规曹随,按着他的路子来,不轻易改动,他能出什么问题? 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决定争取刘万程一把。如果这家伙肯转变态度,等他彻底掌握了分厂,再把他一脚踢开也不迟。 所以,正如刘万程所料,刘勇给他来个欲擒故纵,故意把他晾在一边不理他,磨磨他的性子,然后再把他叫来,看他的态度如何? 刘万程的态度,其实已经非常明白了,就是利用你刘勇这个傻子,达到他辞职的目的。 果然刘万程一见他,和在外面守着别人时候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提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要和他平分总厂的奖金,因为过去张年发就是这么答应他的。 嘿,刘勇这个气,特么抢食竟然抢到老子头上来了。奖金给你一半,那我干吗来了? “总厂还有这么个奖励制度?我倒头一回听说。”他直接来了个装糊涂,“这么办吧,等我向刘总请示一下,核实了再答复你,好不好?” 刘万程可不吃他这一套:“你甭核实了,红头文件我都看过了。不信是不是?我把张厂长喊过来,让他证实一下就行了。” 刘勇的脸就沉下来:“刘副厂长,我提醒你,就算有这个文件,也和你没关系。这个文件,也不该让你看到,因为你不够级别!二分厂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就是无组织无纪律造成的!从现在开始,我主持工作之下,再也不会允许发生这样没有组织性c原则性的事情了!” 刘万程让刘勇给气笑了。这个蠢货,他竟敢拿官话来愚弄自己! 他就看着刘勇笑了:“你呀,不客气说,也就是块搞政工的料。当厂长,简直就是个大笑话!”他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吧,既然刘书记这么不给面子,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先口头向您提出辞职,待会儿把正式辞职申请交给您,希望您能批准。”说完,看也不看刘勇,直接出去了。 损人一绝的刘万程,把刘勇的脸都给气绿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随着分厂所有的优势都不复存在,就是刘万程竭尽全力,二分厂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分厂现在的红火,可以叫做回光返照,是吴晓波利用电脑,积累下大量客户的详细资料,凭他的天生与人沟通的能力,投其所好,在维持着与对方的交往。好多弄来的活,里面包含了很大的人情。 刘万程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分厂的产品里,人情关系的占比越来越大,这是一个竞争加剧,十分危险的苗头。 他正在冥思苦想,挖掘分厂最后优势的时候,张年发出事了。 表面看着红火,暗中已经危机四伏的局面,再走了吴晓波,危机很快就会表现出来。 刘勇竟然要把吴晓波下放到车间干工人,这已经说明了他的无知和愚蠢了。 不过这些已经跟刘万程没有关系了,他的戏演完了,该收工了。 开始,他还担心刘勇会知道他的重要性,故意不见他,反而更加说明他重视他。只要对方重视他,他想顺利离开就很困难,说不定就又要在这里再耽误许多时间。 两个人一开始谈话,刘万程才发现,刘勇比他想象的还要愚蠢,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作用,那还谈个什么劲儿啊?多看一眼这家伙他都觉得恶心。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匆匆写好一份辞职信,一抬头,就发现张年发站在他身后。 “别拦着我,我今天气不顺!”他故意没好气说,显示出被刘勇欺负了的委屈来。 张年发尴尬地往后挪动了一下身体,想想还是说:“你倒是图个一时痛快,一扔耙子走人散伙,二分厂这四百多号工人怎么办?他们信任你,对你有感情,你就这么放心地把他们交给刘勇,不管他们死活?” 刘万程就笑了:“一个看不到危机,看不到关键的蠢货说了算,我就是留在这里,大家伙也没有希望!” 张年发说:“上边偶尔犯糊涂也是正常的,你再忍几天。袁副厂长还会想办法干预,想办法调整的。” 刘万程说:“你们上边的事情,我看的比你透彻。”扔下这句话,直接去刘勇办公室了。 张年发一点也没有想到刘万程这是和他在演戏,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叹息一声。该说的,该讲的,他已经都跟刘勇讲了。这个刘勇,就会耍小聪明。你敷衍我张年发有什么用?我的肺腑之言你听不进去,你这是要毁掉整个分厂啊! 张年发在这里痛心疾首,刘勇却在为自己的机智而暗暗得意。他的小团体又一下子聚拢到了他身边。原来的营销科长继续回去干科长,表示已经完全接管了吴晓波的业务科,毫无困难。 原来的三车间主任也接管了三车间,老张已经站到自己这一边了。刘万程一走,整个二分厂就没有和他唱反调的了。可以把原来一车间主任提上来,接替刘万程的角色,让他监视着张年发。 对了,还有个二车间主任王浩,这小子原来就不服他,这回得找个机会把他给换了。用谁代替他好呢?先看这帮小弟兄的表现吧,谁最听话,最能明白他的心思,就让谁来当主任。 说我刘勇不懂生产不会管理分厂?我来了才三天,已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们谁不服试试! 你刘万程不是想给我拆台,要拿辞职威胁我吗?嘿嘿,你个小毛孩子,你吓唬谁呀,老子怕你呀?想走,成啊,先把你屁股底下给我擦干净了!你干了一年多副厂长,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要不贪个十几万才怪!你要不把吃到肚子里面的给我吐出来,吐干净了,我就要你好看! 他就把会计叫过来,让他查查账,看刘万程手底下,还有什么账目不清楚?一笔一笔的,仔细给我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6.胁迫 原本刘勇在二分厂干书记的时候,跑腿叫人这个活,一直是文书张静在干的。没想到张静第一个造他的反跑了。 他这次回来,还想着和张静再续前缘呢,没成想这小娘们儿一年没和他睡一个被窝,直接翻脸了。 特么你恨我干什么呀?我也不想被你老公抓住啊。 翻脸翻脸吧,老子现在不但有职位,还有权力了,离了你张屠户,老子还不吃猪肉了?比你好的多了去了! 二分厂女工还真不少,刘勇就坐在办公室里,挨个的琢磨,哪个可以发展成自己的情人? 电加工那个吴海燕?人倒是很漂亮,但风流事儿太多了,还不知道是个几手的货色了,不合适。 三车间的赵文静,也不成,这娘们儿那点事,全分厂都知道,不合适。 二车间最漂亮的,恐怕就是徐洁了,还年青。可这丫头是刘万程的媳妇。 但接着他就想到,这回算是正好。刘万程不是要走了吗?要是他在账目上有不清楚的地方,在他想来,一定会有不清楚的地方。当官不贪钱,那不白当了吗? 如果刘万程被他查出有问题来,他倒不用急着先去办刘万程,正好可以拿这个去威胁徐洁。你想不想救刘万程?把身子交给我,就可以换刘万程清白。 就这么干! 唉呀,徐洁这丫头,哦,不,和刘万程这家伙谈这么久的恋爱,估计早就不是丫头了,也变娘们儿了。就算是娘们儿,也比张静这娘们儿嫩多了,那身材,那脸蛋,那大长腿 刘勇越想越兴奋,都忍不住自己笑出声来了。 可查账的结果,却让刘勇失望了。他翻遍了刘万程任副厂长期间的所有单据,刘万程愣是没从厂里拿过一分钱,也没签一个字。 刘万程多鬼呀,除了和张年发签过一个奖金对半分的协议,其余就没在财务上签一个字。他可不是防备着刘勇查账,他是防备着总厂,防备着检察机关呢!再说和张年发的那份协议,也只有他和张年发知道,跟财务也没有任何关系。 嘿,这小子滴水不漏啊!刘勇就犯难了。 可想想徐洁那小模样,那小身材,他就欲火难耐。后来他就想,你就是没毛病,我编你点毛病,吓唬一下徐洁,总能吓唬住吧? 想到这里,他就又开始在心里笑了。 刘万程交了辞职报告以后,就没再来上班。至于厂里批不批他的报告,在他看来,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 在别人看来,他忙活了一年多,没挣着几个钱,这工作又没了,他还不得赶紧想别的办法去呀?怎么着也得忙活着找个事儿干吧? 刘万程算计的,却不是这个。 要按照刘万程的意思,是要徐洁也辞职,跟着他离开工厂,可是徐洁不肯。 徐洁的意思是,两个人都辞职,都没了工作,往后吃什么呀? 刘万程就劝她,往后他不在了,你一个人在厂里的日子会很难过。那些刘勇的爪牙,报复不到他刘万程,一定会报复她出气,还不如干脆辞了职,不受别人的窝囊气。 徐洁犹豫再三,还是没听刘万程的。 徐洁不听话,刘万程也不好硬逼她。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媳妇知道的好。爱上班就上吧,他也懒得操心了。 这天下午,徐洁正干着活,车间调度就来找他,让她去厂长办公室一下,说是刘勇找她谈个事情。 一种不好的预感就从徐洁心底升起来,她匆匆关了车床,又去更衣室洗了把手,就去了刘勇的办公室。 刘勇对她还算热情,关了门,请她坐到沙发上,问寒问暖,还问她和刘万程怎么样了,准备啥时候结婚? 徐洁哪里有心思听这个?再说刘勇说话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让人倒牙的酸来,听着就十分不舒服。 徐洁就打断刘勇问:“刘厂长,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刘勇坐在那里,表现出矜持来,半天才沉吟着说:“本来嘛,这件事情我不该向你透露,可是你我都算江山机器厂的子弟,也是二分厂的老人了嘛,都是兄弟姐妹。看在你的面子上,你父亲又是那个样子,我就不想再让你们雪上加霜了。要是看刘万程的面子,这事儿就公事公办了。” 他这样不着边际地一说,徐洁就更着急了,赶忙说:“那我就先谢谢刘厂长您了,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和刘万程处一年多,徐洁待人处事上,也长进了不少。 刘勇就拿出一个文件夹来说:“这是咱们会计查出来的,刘万程账目不符的单据,具体数目我就不方便向你透露了,反正足够判他三年五年的了。” 徐洁一听就急了,眼泪都给吓出来了,问:“那怎么办啊?” 刘勇就表现出为难来:“这个的确是不好办,要不我也不会找你过来商量了。” 徐洁说:“您找我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刘勇就沉默一下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刚才我也考虑了一下,可以让会计把这部分单据,想个其他理由,下到别的账里去。可是,你要知道,这样做,我是要承担极大风险的!万一被上级查出来,我就要担责任,闹不好连职位都保不住。刘万程对我是什么态度,你也知道。要不是考虑到你和你父亲,考虑到咱们都是江山机器厂子弟,我是不会管这个闲事的。” 徐洁说:“那我就和我爸,在这里先谢谢您了!” 刘勇就看向徐洁的脸,眼中带了色眯眯的神色问:“怎么谢啊?” 刘勇的这一句话,引起了徐洁的警觉。 和一肚子坏水的刘万程呆上一年多,徐洁就是再傻再天真,也让刘万程给教的脑袋会拐弯了。 刘万程是谁呀?他敢辞职,就会知道财务这一块必须清楚,要不然刘勇非找他麻烦不可! 可是,也背不住他有一时不谨慎的地方,让刘勇抓住了把柄?要是刘勇说的这些是真的,刘万程就完了! 徐洁不敢直接和刘勇翻脸,但也不能为了这么个怀疑,就钻刘勇的圈套啊,那还能算刘万程的媳妇吗? 她就笑笑说:“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看厂长您生得方面大耳,本身就带着佛像。虽然我们家万程不怎么懂事,得罪了您,可我知道,您一定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您放心,只要您放我们家万程一马,回去我跟他说,一定让他报答您。” 刘勇就是一愣。听这口气,徐洁是和刘万程结婚了呀,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呢? 不过,老话说的不假,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一向老实无言的徐洁,也跟刘万程学的,油嘴滑舌的了。 刘勇可不吃徐洁这一套,冷冷一笑说:“小徐呀,你要这么说,我就没话可说,咱们就得公事公办了。行了,你回去吧。” 徐洁就表现出为难来问:“那厂长,您说这事儿怎么办啊?” 刘勇就冷笑,也不看徐洁说:“怎么办?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这里面没刘万程什么事儿,咱俩私了。” 徐洁心说,这王八蛋果然是要打她的主意!可他抓着刘万程的把柄啊。 犹豫半天,徐洁才说:“厂长,您看,这事儿您得容我点时间考虑吧?我回去想想再答复您,成吗?” 刘勇心说,你回去想想?回去你跟刘万程一说,这事儿就漏了。 他板着脸说:“这事儿,本来是今天就要上报检察机关的,我给压到明天早上了,没有太多的时间。你如果真想把这事儿大事化小,下了班就直接去市里的心悦商务宾馆,门口那里等着我。如果你不想,那明天早上,我就把这些资料和证据,送到检察机关去。” 他的计划,是先吓住徐洁,让她来不及和刘万程通气,稀里糊涂就范。只要有了第一次,徐洁就跑不了了。 在这方面,刘勇是有经验的。只要第一次的时候用点心,记住徐洁身上隐私部位的形状c特点和别人没有的,比如哪里有斑或者痣。如果第二次徐洁不从,他就会拿着这些特征威胁,说要把这些告诉刘万程,徐洁肯定不敢反抗。 当初他搞定张静,就是这么办的。 看徐洁不说话,他就又加上一句:“怎么,不想救他?看来你们感情也不怎么样啊?”就开导徐洁说,“就是让我玩一次,你又损失不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肯为他做?那好吧,你回去吧,就权当我们什么也没说。” 徐洁终于一咬牙,答应了刘勇。 刘勇就在心里笑了,又得到了一个美女! 江山机器厂有自己完善的生活配套设施,职工们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可以在厂区内完成。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吃饭c看电视c睡觉,根本不用出厂区这个圈子。 在网络世界还没有发展起来的这个时代,江山机器厂就是一个相对独立和封闭的圈子,人们在这个圈子里安稳地生活,几乎不用接触外界。外界的一些变化,传进这个圈子,也会变得相对缓慢许多。 所以,这个圈子里的人们,安稳惯了,思维也相对变得简单,更经历不到什么风浪。一旦生活中发生什么大事,往往不能接受,也想不到很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一句话叫依靠组织。在江山机器厂,就是依靠厂领导。 刘勇是太明白厂里这些女工们了,她们根本没见过世面,经不起风浪,只要多少的使点手腕,她们就会就范。他相信,徐洁也不会例外。 所以,下了班之后,他溜溜达达,满心得意地去了汽车站,坐上公交车,直奔市里那家宾馆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7.恶毒计划 徐洁还真在那家宾馆门口等着刘勇,不过,是天黑以后才到的。 刘勇不傻,他不会一直戳在宾馆门口。万一徐洁告诉刘万程,刘万程跑来报复怎么办呢? 所以,他虽然早到了,却并不在宾馆门口,而是跑到对面马路的一个建筑的角落里藏着,直到看到徐洁一个人出现在门口那里,这才从马路对面过来。 “你怎么来这么晚?”他走近徐洁,不满地问。 徐洁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颤抖着说:“我怕来早了,天不黑让厂里的人看到。” 这个解释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徐洁表现的有些紧张和害怕,也是正常。和张静第一次的时候,张静就是这个样子。 刘勇就没问什么,直接和徐洁进了宾馆,到大堂服务台开了房间。 开好房间,徐洁却又肚子疼,脸上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滚,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她要上厕所。 刘勇就显得不怎么耐烦。虽然这是商务宾馆,住宿价格不菲,派出所很少过来。可老是在大厅里这么墨迹来墨迹去,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就凑近徐洁,轻声劝她说:“坚持着上去,房间里有厕所。” 徐洁就可怜巴巴地摇摇头:“坚持不住了。行了我记住房间号了,一会儿我去房间里找你。”说罢就要去问服务生楼下的公厕位置。 刘勇突然一把抓住徐洁的胳膊,狐疑地看着她问:“是不是想放我鸽子?” 徐洁眼泪都快下来了:“那些单据在你手里攥着,我敢吗?我一紧张就肚子疼,不行了,快放开我!” 刘勇只得放了徐洁,看着她跑向公厕,然后转身去电梯口,想一个人先上楼等着她。想了想,又倒回宾馆大厅里来。 万一徐洁后悔跑了呢?他在宾馆房间里,岂不是白等了?老子就在这必经之路上等着你,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想到这里,他直接去大堂里的沙发上坐下来了。 等了足足有半小时,徐洁才出现在有公厕的那条走廊上。走到走廊头上,看到他却不走了,冲他打手势,意思是让他先上去,她在后面跟着。 刘勇心里想,看来徐洁不是要反悔,而是怕有熟人看到他们。就放心站起来,自己一个人去电梯那里了。 坐电梯到了房间,坐了不到五分钟,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刘勇从门上的猫眼里往外看,一个穿着鹅黄鸭绒大衣的细高个女子站在门口,正是徐洁。这娘们儿还挺小心,把大衣领子给竖起来了,唯恐碰到认识的熟人,一个劲回着头往身后瞧。 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种高档宾馆,江山机器厂那些穷工人,恐怕门都不敢进。 他过去开门,徐洁就闪身进来了,顺手就把门口的灯开关给关了,屋里一下就黑下来。 徐洁外面穿的是刘万程给她买的那件比较高档的鸭绒大衣,里面的衣服也不便宜。在宾馆门口,刘勇看到徐洁的穿戴的时候还在心里想,刘万程肯定是贪污了,只是这小子做的高明,他查不出来罢了,要不徐洁哪有钱穿这么高档的衣服? “你关灯干什么?”刘勇问。 徐洁沙哑着嗓子小声说:“我害羞。” 刘勇就在心里暗笑,你特么现在害羞,等老子办了你,你就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了。那时候老子还得开灯,仔细欣赏你的身体,把你不让人见的每一个特征都记住。这么个大美人,又年青,说不定今晚我还得办你几次呢! 自从和张静事发调到宣传部,这小子就老实了,已经一年没捞着偷腥了。这时候早就热血上涌,从门口就开始脱徐洁的衣服,到屋里床边上的时候,连他自己的衣服也没了。抱着那个已经没有了衣服的,瘦俏的身体,从上到下的抚摸亲吻,终于忍不住,把她压倒在房间里的双人床上。 就在这时候,屋里的灯却突然全部亮了,一片光明。 刘勇吓一跳,急忙回头,身后却蓦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就在他身后不远站着。他定睛一看,正是刘万程! 刘万程身旁,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正拿着照相机给他照相,镁光灯不断闪烁。 刘勇大吃一惊,他做梦都想不到,外表看着温文尔雅,临辞职都没有对他有多少不礼貌的刘万程,有胆子这么算计他。 但凡刘万程表现的强势一些,他也不敢打徐洁的主意呀。 那是,刘万程外表看着年轻,内里可不年轻。不能把内心的波澜起伏完全隐藏好,让你失去对他的任何防范,真跟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一样,点火就着,那还是刘万程吗,那还能有什么出息?只能一辈子做个普通人了。 刘勇真没看出来,刘万程不但敢算计他,这小子也真够狠的,为抓他证据,不惜连自己老婆都搭进去了。 可回头一看,床上的女人哪里是徐洁?只是一个和徐洁身材差不多的女子,正看着他笑。照相的时候,还故意抬起一丝不挂的身体,搂住刘勇的脖子让对方照。 那照相的家伙,不是吴晓波是谁? 刘万程看着刘勇冷笑,待那光着身子的女子离开,就走近了刘勇,咬牙切齿地说:“江山机器厂一万多职工,就死在你们这些混蛋手里!今天,老子就算替这些兄弟姐妹提前报仇吧!” 说罢,一拳就打在刘勇脑门上,把半坐在床上的刘勇直接打倒在床上,接着就扑过去,骑在他身上,论起拳头,左右开弓打上了。 从床上打到床下,拳脚并用,直打得刘勇浑身是血,一个劲喊“爷爷饶命”,这才住了手。一旁的吴晓波却又赶过来,拳脚相加又是一顿。 吴晓波临走的时候,还把相机在已经接近昏迷的刘勇跟前晃了晃:“敢特么报警,你死的最快!我会把这些照片,贴满整个江山机器厂!” 这时候的刘勇,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了。可这只是些皮外伤,并不能影响他的思维。 遭了刘万程的暗算,这个不用想他都明白了。妈的这个徐洁,跟了刘万程以后心眼儿也变多了,竟然能想到将计就计暗算他! 可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徐洁明明就在楼下,和他一起进了宾馆,而且进屋的时候,衣服c身形,也明明就是徐洁,怎么灯一开,就换了另一个人呢? 而且,他和徐洁约定在这里见面,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徐洁就是从厂里跑到单身宿舍,找着刘万程,时间也不够,更别说设计这个圈套了。 刘万程是怎么做到的呢? 刘勇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点。 这也不能怪他。 因为他并不知道,刘万程为了联系业务方便,给分厂的厂级干部,都配备了传呼机。 虽然那时候社会上那些有钱人都已经在使用大哥大了,但费用太高,分厂没有舍得配。 徐洁当然知道刘万程的呼机号。她本来就怀疑鬼机灵的刘万程不可能给刘勇留下证据,只是以防万一,才不敢和刘勇翻脸。 从刘勇屋里出来,她工服都没换,直接就跑到厂对面的宿舍区,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刘万程打传呼。 这时候,刘万程正和吴晓波在自己宿舍里喝酒呢。这对狐朋狗友,正在商量辞职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看到呼机显示的号码,刘万程就知道是厂门对面那个公用电话。能用这个公用电话给他打,而不是厂里的电话,十有八九就是徐洁。 他立刻下楼,找了个电话回过去。听徐洁慌里慌张说了经过,刘万程让徐洁在那里别动,他立刻过去。 刚听到徐洁告诉他这个消息,刘万程直气的大脑充血,恨不得立刻就跑到二分厂,把刘勇拖出来暴揍一顿。 可他毕竟是油腻大叔穿回来的,有着中年人的智慧。而且,经历了一年多的管理分厂的锻炼,早已经今非昔比。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接着,他就上楼喊吴晓波,让他和他一起去接徐洁。 刘万程在厂里干副厂长这一年多,除了工资,就拿了那两万七的奖金,还给了冼大夫七千,没挣到什么钱。 但你如果这样想他,就把他想的过于简单了。 副厂长干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靠总厂给的那点奖金,想挣到自己的第一桶金,最少得干个年才行。而这年当中,他上面没有后台,就会充满变数。 不仅如此,分厂的陈旧设备,是不可能再给他年的高盈利时间的。大批工人的下岗潮,很快就会到来。 他必须另想他法,来得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了。 其实,他敢于辞职,就说明他手里有了单干的第一桶金。至于这第一桶金是怎么拿到的?咱们后面就会知道了。 原先,他在厂里主持工作的时候,担心总厂或者检察机关翻旧账。现在辞职出来,他就担心已经主政二分厂的刘勇突然头脑短路,想到这个问题。临走的时候,他不过度刺激刘勇,就是怕把刘勇气急了,想起旧账来。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也是一个隐患,不得不防。正犯愁怎么再抓刘勇的把柄,让他不敢针对自己呢,这个蠢货,竟然精虫上脑,打起了徐洁的主意。这下好,正瞌睡的功夫,这小子亲自给他送枕头来了。 他从楼下宿舍门口的公用电话亭,跑到楼上自己的宿舍,一个恶毒的计划,已经在心里基本成型了。进了宿舍,他把自己的计划和吴晓波一说,吴晓波都有些吃惊,这小子胆也忒大了。 “要万一咱出了纰漏,把嫂子搭进去咋办?”吴晓波不无担心地问。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8.近墨者黑 听吴晓波啰嗦,刘万程就不耐烦了:“你就说能不能找着我要的人吧?你特么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路边那些鸡!”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了:“鸡干这个不保险。我认识一个暗门子,就是因为她长的跟嫂子似的,我才经常过去。” 刘万程就不干了:“你特么占我便宜!” 吴晓波就赶忙摆手:“算了,不说了,咱们干正事儿。不过,让她干这个,估计得花不少钱。这钱” 刘万程说:“钱我出,看你那熊样,唯恐吃了亏。” 吴晓波冤枉说:“你还讲理不了呀?哪回咱们出去吃饭,你掏过钱呢?” 刘万程就打住他说:“这回我出,成了吧?” 吴晓波不服说:“这回帮你办事,你不出还指望我出啊?”想想就问,“你费这么大事,让嫂子冒这么大风险,就是为了揍这小子一顿出气?” 刘万程当然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目的,瞪眼说:“不为这个我还为哪个呀?哎,你想不想揍刘勇这小子?” 吴晓波说:“我当然想了。” 刘万程说:“那不就成了呗。不过,你要动手揍了他,过了瘾,咱们这费用就得对半吧?” 吴晓波就埋怨他说:“好歹出回钱,你看你抠门儿的,你要这么说,我还不去了呢!” 刘万程只好服软:“好好,费用我一个人出。” 吴晓波就追一句:“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刘万程说:“行啦,你还走不走啦?徐洁还在那等着呢!” 两个人边开着玩笑边下楼。 在今年夏天的时候,吴晓波就自己买了一辆夏利,只是刘万程不让他开到厂里张扬,怕影响不好。如今俩人都辞职了,吴晓波就无所顾忌,到哪儿都开着他那辆面包车了。 他们把车开到徐洁等着的地方,把徐洁叫到车上,刘万程就把自己的计划跟徐洁说了。 徐洁胆小,吓的脸都白了,死活不同意刘万程这么干。知道没让刘勇抓着把柄就行啦,干吗非得赶尽杀绝地这么干? 这时候跟徐洁说大道理,等说服她,估计得明天这个时候了。再说守着吴晓波,有些话还不能说。 刘万程就急了,吼徐洁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这么干自然有用处,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这是两个人谈恋爱以来,刘万程第一次跟徐洁发火。徐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精光闪烁,低着头不出声了。 吴晓波就在驾驶位上回过头来:“你干嘛呀,发这么大火干吗?” 刘万程就命令吴晓波:“开车,去徐洁家。”又回头命令徐洁,“回去把你最好的衣服穿上,听见没有?” 徐洁眼泪就掉下来了。 刘万程怕徐洁哭厉害了,在刘勇面前露出破绽,也顾不得吴晓波就在前面了,拍着徐洁的背柔声哄着说:“这件事对咱们至关重要。咱先干事,以后我给你慢慢解释,好不好?乖,啊?” 吴晓波在前面这个乐啊,这刘万程,这不哄小孩子吗? 可徐洁还真就吃这一套,很快就不哭了。车到她家那条胡同口,立马下车,跑回家换衣服去了。 待徐洁换了衣服出来,吴晓波都傻了:“我说哥,嫂子这么漂亮呢!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啊!我说,那女的比嫂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要露馅的!” 刘万程就拍他脑袋一下:“刘勇这厮精虫上脑了,他哪能分出真假?再说灯一关,他还分辨个屁呀!” 去找那个暗门子的路上,刘万程就把自己的计划详详细细和徐洁解说,然后又教徐洁每一步怎么做,说什么话。 找到那个暗门子,把价格加到三千,那女的才答应。 那个时代的三千块钱,恐怕抵现在一万都不止了。刘万程又告诉那个女的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等这一切都布置妥当,天已经黑了。 徐洁在宾馆门口碰到刘勇,说话都哆嗦,那是真紧张。这紧张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刘勇,而是因为她知道刘万程布置了一个大阴谋给吓的。 按照刘万程的计划,徐洁在楼下假装肚子疼要上厕所,先把刘勇哄上楼去,然后那个女的在厕所里等着徐洁,两个人把外套换过来。等那个女的出来的时候,刘勇应该上楼在房间里了。 可是,刘勇长了个心眼儿,没去楼上,就在大厅里等徐洁。 这下把刘万程给急的,这可怎么办?刘勇不上楼,那女的出来就露馅了!琢磨半天,他又让那女的和徐洁把外套换回来,又哄徐洁半天,徐洁这才走到走廊头上去,给刘勇打手势。 看刘勇进了电梯,徐洁慌慌张张跑回来,把大衣脱给那女的。 那女的算是见过世面,一点也不紧张,慢悠悠走出去,上了电梯。刘万程向吴晓波一使眼色,跟着上了另一部电梯。 那时候宾馆的房间还不是电子锁,都是旋转门扭的那种。那女的竖起大衣领子挡着大部分的脸,又故意表现出出紧张的样子来,在门口回着头看身后,刘勇在猫眼里如何分辩真假?只看到衣服对了,就以为是徐洁了。那女的也早有准备,进门立刻关了房间门口的开关,让刘勇看不到她,同时转身,也把旋钮锁的保险给打开了。 刘勇果然是精虫上脑,只看衣服身形对了,竟然没有仔细看那女子的脸。话说回来,到这时候,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人已经中途调包了。 待进门那女的关了灯的时候,刘勇问为什么关灯?那女的回答简短,又沙哑着嗓子小声说话,竟然一点也没引起刘勇的怀疑。 刘勇和那女的一路激情往卧房里去,已经到了房间门口的刘万程和吴晓波,就从女子打开保险的门里,悄悄进来了。 刘万程和吴晓波办完事下楼出来,徐洁和那女的已经早在面包车里坐着,等着他们俩了。 送下那个女的,开车出了市区,已经是半夜了。吴晓波加快了车速,嘴里还大声吼着:“痛快,真特么的痛快!” 干了件大事,彻底消除了自己心中的顾忌,刘万程也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回头看徐洁,却绷着个脸,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这小丫头今晚上担惊受怕,又被他训了几句,肯定心里不是滋味,他得设法哄哄她了。怎么哄呢? 待吴晓波把车开到接近厂区的时候,刘万程让他停车,把他和徐洁放到公路边上。 吴晓波就奇怪:“这离着宿舍区还远着呢?” 刘万程说:“我们想下来一起走走。” 吴晓波就点点头,把车停在了路边上。 看着吴晓波开着车远去,初冬里,笔直的公路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上。这时候,路边整排杨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树冠。 刘万程伸出手臂来,试图揽住徐洁的肩膀。徐洁猛的扭一下身子,甩开他的手臂,独自往前走了。 刘万程就追上她,和她并排走着,边走边说:“丫头,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啊,刘勇手里攥着我的证据,我不这么整他,让他不敢告发我,我就得进去啊!” 徐洁就站住了,看着刘万程问:“你不说那些证据是假的吗?” 刘万程说:“你想想,现在是市场经济呀,账目哪里会那么清楚?谁干一年多,敢保证没有违纪违法的事情?我刚才说是假的,不是怕你害怕吗?” 徐洁想想,刘万程说的也是事实,就又问:“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贪污没有?” 刘万程心说,我要是说了实话,恐怕能吓死你!就装出一副诚恳的表情来说:“天地良心啊丫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徐洁就无话可说了。 刘万程察言观色,就知道徐洁消气了,还是小丫头好哄。他就嘿嘿笑着看她问:“不生气了?” 徐洁没好气说:“我要真和你生气,早让你气死了!守着吴晓波就那么训我!” 刘万程就走近她,两手抓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道歉说起:“我不对,我该死!以后保证不会了,丫头不生气我,好不好?” 徐洁就顺势倒进他的怀里,小声说:“刚才吓死我了!要不是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逼着我,我还真不敢去见刘勇。” 刘万程就拍着她的背,偷偷地笑。 “还笑!”徐洁感觉到他笑了,说,“还把我的大衣给那种女人穿!那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又没法洗,往后我可怎么穿呀?” 刘万程就哄着她说:“我再去给你买更好的。” 徐洁就嘟囔:“你工作都没了,哪儿弄钱买衣服啊?我明天拿去干洗一下算了。这衣服我一直不舍得穿,很干净的,就这样去干洗,多心疼啊。” 刘万程就不禁搂紧了她。他的丫头很可爱,也很朴实,很会过日子。 这时候,徐洁却转了话题问:“你是不是也认识那个女人啊?” 刘万程一愣,赶忙回答说:“我怎么会认识那种女人啊?是吴晓波,这小子他就好那一口。”关键时刻,刘万程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首先出卖朋友了。 徐洁就“哼”一声说:“近墨者黑,你整天跟吴晓波在一块,不认识才怪!” 刘万程心里不由暗暗叫苦,这好歹的哄着不生气了,这下好,醋劲又上来了。 都怪这个吴晓波,一天到晚沾花惹草,这回把他都给连累了。 可话说回来,没有吴晓波沾花惹草,你上哪儿找那么合适的徐洁替身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69.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女人,特别是没结婚的,还陶醉在恋爱里的女人,你必须对她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样子来,让她完全相信,她就是你的指路明灯,就是你心中的太阳,就是你迷路的航标。 你必须让她相信,除了她,你绝对绝对不会对第二个女人感兴趣,除非这女人是你妈。至于跑到外面寻花问柳,妄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嘿嘿,后患无穷! 眼看自己的忠诚度,因为那个替身的出现而岌岌可危,刘万程就只剩下一招——赌咒发誓了。 指天咒地地发一通誓,直到徐洁不许他胡说八道,这才嘿嘿笑着说:“丫头,你这么漂亮,你想啊,我放着漂亮的媳妇不要,去找那种没品位的女人,我是不是疯啦?” 徐洁感觉到了刘万程搂紧她的力量,也知道他不会干这种不着调的事,就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隔一会儿,刘万程轻轻问:“还害怕吗?” 徐洁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刘万程就说:“和你去放松一下好不好?” 徐洁傻傻地问:“去哪儿放松啊?很晚了。” 刘万程不说话,放开她,又重新用一只手臂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就往远处看。 徐洁知道,他是要找出租和她去市里。 他们没有家,想了就只能去市里的宾馆。 徐洁已经猜到刘万程要干什么了,就故意闹着说不去。其实,刘万程搂紧她的那个时候,她也想了。 刘万程就吓唬她:“你整天这么犒着我,把我犒急了,我可找那种女人去了啊?” 徐洁就伸出手来打他。闹着的工夫,一辆出租车已经由远及近的驶了过来。 这一夜,刘万程极尽温存,直到徐洁达到幸福的,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和忧愁。 两个人缠绵许久,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可是,到了早上六点半,徐洁一翻身就坐了起来,愣怔半天,才意识到是和刘万程在宾馆里,接着就喊:“坏了坏了,要迟到了!”从被窝里爬出来,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又钻回被子里面,探着上半身在外面,双手伸着,到处翻找她的内衣。 她这么一折腾,把刘万程就给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问:“你干吗呀?” 徐洁就嘟囔:“都怪你!也不看看是星期几?今天才星期三,我要上班的!”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了:“我都把你们领导给打残废了,你去上班,这不自己去送死吗?” 徐洁一下就僵在那里不动了,她昨天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光顾着生刘勇的气了,忘了人家是老大了。 刘万程就趁机劝她:“辞职算了。你怕我养不起你吗?” 徐洁就哭了:“你都没工作了,你拿什么养我啊?我的工作再丢了,我们将来怎么办啊?” 刘万程就逗她:“跟了我,后悔啦?” 徐洁生气说:“早就后悔了!你当厂长我提心吊胆,怕你干不好,大家笑话你。你不干了,我还是提心吊胆,怕你在社会上混出事。这下好,我这班也没法上了,怎么办啊?” 刘万程说:“天下没有饿死的瞎家雀儿,咱们哪儿还不能混口饭吃啊?” 徐洁就叹口气说:“我还有个不争气的老爸呢,不能跟着你东跑西颠。还是有个安稳的工作,每月能开工资,虽然少点,可能守在这里。万一你哪天混不好了,还可以回来。”就和刘万程商量,“你干一年多厂长,上面就没个熟人啊?你找找人,把我调到别的分厂干呗?” 刘万程就严肃了问:“丫头,我和你说正经的,你正经回答我,跟着我,你后悔没后悔?” 看刘万程一脸严肃,徐洁也严肃了,摇摇头说,“有了你的日子,才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日子。要不是不能扔下我爸,就是饿死,我都一步不会离开你。” 刘万程直起身子,重新把徐洁搂回被窝里,揽着她说:“丫头,你找的这个男人,不是无能之辈,不会饿着你,更不会苦着你,只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生活在幸福里,你相信吗?” 徐洁就小猫一般伏在他胸膛上,点点头说:“我信。”可接着就说,“可是,我得先想办法上班挣钱啊?等你开始挣大钱的时候,你让我上班我都不去。我也不愿意上班啊,多累啊,整天跟驴套上缰绳一样!” 刘万程就笑了,把原来揽着她的手放到她头上,替她把长长的头发捋顺了说:“咱不上班了,我一个月先给你两千块钱吃饭,照顾你爸。等我把公司开起来,你就来替我管着。” 徐洁让他吓一跳,一下坐起来问:“你不是没贪污吗,哪儿来的钱?” 刘万程说:“你忘啦?我去年的年终奖拿到手了,都给你,你一月花两千,花一年没有问题的。” 徐洁问:“都给我,你花什么呀?” 刘万程说:“我还有点积蓄,够花了。” 徐洁就摇摇头说:“你留着花吧,不用管我。你就是自己开公司也好,给人家干也好,都得需要钱。” 这么乖巧的丫头,刘万程实在是不忍心隐瞒她,可又怕说出真相来吓着她,不由就犹豫起来。 可是,他很快就想到一个问题,徐洁认为他没有钱的话,就还要惦记着去上班,说不定还会为了能去上班犯傻,跑刘勇那里承认错误,求他原谅。那真就是羊投虎口了。 他试图做瞒着徐洁的最后努力,问她:“我能成功领导一个分厂,难道还不能养活自己的老婆吗?” 徐洁就重新趴在他胸口上嘟囔:“能,你是谁呀?养活一个老婆还不小菜一叠呀,说不定能养俩呢!” 刘万程就抬手在她头上轻拍一下:“胡说八道!” 徐洁接着就说:“可是你现在不是落难了吗?我还是赶紧去班上一趟吧。”说罢就要起来。 刘万程一把把她抱住,不让她起来,说:“丫头,你听我说,我真的还有不少钱,估计你十年花不完。” 徐洁就不动了,半天说:“你说你没贪污。” 刘万程就解释说:“那个不能叫贪污,都是分厂几年以前的旧账,分厂都当死账了。你记不记得,分厂还出过一个文件,说不管是谁,只要能要回那些死账,就可以和分厂对半分成?” 徐洁就点点头,然后问:“你把那些死账要回来了?不可能啊,多少人去试过,听说都有请专业要账公司去要的,也没要回来,你能要回来?” 刘万程就得意地一笑:“你老公我是谁呀?我干成的事,别人能干成吗?” 徐洁想想也对,二分厂能恢复到计划经济时代的效益,除了刘万程,别人谁也不行。 想到这个,她就说不出的骄傲,刘万程是她的老公啊,她为什么不能骄傲? 可是,接着她就觉得不对了,问刘万程:“那些账你都要回来了?” 刘万程就笑了:“都要回来?几百万的债务我要都要回来,我不变百万富翁啦?” 徐洁就问:“那你要回来多少?” 刘万程想想说:“也就,二三十万吧?” “二三十万!”要不是刘万程抱住她,徐洁能吓的跳起来,“你一分也没给厂里?这个是要蹲大牢的!” 刘万程就笑了:“傻丫头,什么叫死账,你知道不?就是不再计入分厂资金损益的账目。也就是说,一般不会有人再去过问这些账目了。那都是分厂多年积累下的债务,你欠我我欠你的,整个儿一笔糊涂账。这么复杂的债务,我费多少事才要回来?再交到分厂里去,我不变傻子了吗?” 徐洁说:“可那钱毕竟不是你的,是公家的呀?” 刘万程就不高兴了:“你也要和大老张一样,当傻子是不是?” 徐洁就不敢说了,刘万程这阵子整天骂大老张,把他给害惨啦。 可是,过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真的没事吗?” 刘万程说:“只要还账的单位不亲自过来捅开这事儿,或者分厂再没有人去要这些账目,就没有事。” 徐洁就担心说:“还是不保险。” 刘万程就解释说:“我去相关单位要账的时候,都是做了手脚的,对方比我还怕这事儿露馅。所以,对方单位是不会有问题的。怕就怕刘勇一时脑子短路,要查几年以前的欠账,这个在会计那里还是有底的。有些账单是我拿走了,有我的签字。一般像张年发这种懂行的人当领导,知道这些账目已经属于死账,不会去理会了。可刘勇这小子任麻不懂,愣头青一个。哪天他日子过不下去了,再突发奇想,去追要这些账目,就露馅了。我正担心这个呢,昨天他打你的主意,正好,我将计就计,抓了他的把柄,这回咱可以放心花这些钱,再不用怕露馅了。” 刘万程这么一解说,徐洁这才倒过闷儿来。 感情刘万程设计害刘勇,不光是为了打他出气,原来这里面还暗藏着一个他早就在算计的阴谋。 这家伙真是一计不成就能另生一计。本来还以为他辛苦这一年多没赚成钱,心里还不知道多难过呢,原来他肚子里还藏着一个搞钱的计划! 其实,徐洁不知道,刘万程怕吓着她,把手里钱的数目留了一半没敢说。她要知道他手里有这么多钱,非当场吓昏过去不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0.画饼充饥 九十年代的钱,可没像现在这么不值钱。徐洁要是知道,刘万程昧下了几十万的三角债务,不吓死才怪,这都够枪毙的了! 刘万程要这些三角债,也是冥思苦想,下足了功夫的,再说也是被逼无奈,没了办法的办法。 当副厂长之后,他才意识到,改革大潮已经离得这个城市越来越近,几乎可以听到它发出的狂涛怒吼了。 恐怕,不等他积累到足够的资金,这大潮就会汹涌而来。那时候,所有无法适应这个时代的事物,将被狂扫,再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没有钱,你就是先知先觉又能怎样?你就是再努力,还不是穷屌丝一个?除非你是网络世界里那些牛逼穿越者,连所有匪夷所思的机遇都一并穿越了,集所有高能于一身,耍帅装酷还能发财。这种人说实话一点成功的潜质都不具备,一点成功的技能都不会,放到现实世界里,三分钟之内就能被人渺成渣渣。他没有这种超能力,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着各种性格缺陷的普通人。他必须利用一切所能遇到的机遇,利用一切机会,有时候也不得不违心地不择手段。 他急于赶走刘勇,正是要接过他手里的那些二分厂原有的关系单位来,因为这里面对他有用的三角债众多。 至于为什么别人无法要来这些钱,他能要回来?当然也是选择合适的,可以要回来的要。这里面,就牵扯着许多不能说的东西了,都有碍观瞻,涉嫌教人犯罪,这里略去一万字,书友们自己yy吧。 刘万程觉得,这些钱要回来,交给厂里,也会被某些人挥霍掉。就好比二分厂上缴的利润,真正用到工厂的发展中去了么?这一点他是深表怀疑的。 张年发和高强之所以宁可不要对自己的奖励,也要想方设法把利润私藏起来不上交,这个深思起来,不知里面包含了多少的悲哀与心酸! 所以,要回的债务,刘万程压根儿也没打算交上去。 与其交上去被挥霍掉,还不如他利用这些钱做启动资金,搞起自己的事业。 他的事业,虽然暂时挽救不了所有的下岗工人,但总可以给他们提供多一些的工作岗位吧? 关于这些,他心里是有一个完整的计划的。他觉得,把这些钱拿来实现自己的计划,比交给厂里被个别人挥霍掉,更有意义。做人,关键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是他跟张年发和高强学的。他觉得,将来他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 他只告诉了徐洁自己手里钱款的一半,就足够吓坏徐洁的了。 知道刘万程手里有这么多钱,虽然这钱来路不正,但以刘万程的精明,应该不会出事。徐洁心里有底了,不再坚持去上班。 就算想上班她也没法去了呀。把单位领导给整成那样,去上班无异于找死!徐洁又不傻,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反正刘万程手里有钱,暂时饿不死,不上班就不上吧,谁让她喜欢跟着刘万程呢? 但她也知道刘万程的能耐,有这些钱垫底,他会把这些钱变成两倍c三倍,甚至好几倍,就像他管理二分厂一样。 到他真正挣钱的时候,自己再想办法劝他,把公家的钱还回去,也许他就会听。这时候和他唱反调,没来由的招他烦,得不偿失。 就听刘万程对她说:“虽然咱们手里有钱,毕竟这钱有些不清白。” 徐洁就在肚子里腹诽:“就是不清白,还有些不清白干啥?” 刘万程就又说:“所以,辞职开始这几个月,咱们不能露富,还是按着以前的样子过日子,你一个月花钱不能超过两千。” 徐洁就嘟囔说:“我连一千都花不上,还两千。” 刘万程说:“那时候你手里没钱啊。现在不一样,你手里有钱了,过去不敢买的东西,说不定就敢买了。” 徐洁就摇头说:“不会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那么傻的。” 刘万程就笑了。这是他中年人的思维,徐洁想象不到的。他为什么想每月只给徐洁两千,就是因为这个。 可是,徐洁很快就为自己担心起来,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有时候我去逛商店,看到自己非常喜欢的衣服,就有买下来的冲动。如果那时候手里有钱,说不定就会管不住自己的手。你还是每月给我一千吧,不要把钱都给我。” 这是女人的天性啊,特别是漂亮女人,都会这么干的。过去的时候,高秀菊就没少这么干过,尽管回到家里,恨不得把自己管不住的那只手给剁下来。 徐洁看刘万程脸色不好,以为他不高兴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毛病,就说:“你放心,我会尽量管住自己的。” 刘万程回过神来,笑了说:“干吗要自己管住自己呀,那多难受啊?看到自己喜欢的,尽管买。咱们丫头这么漂亮,不穿最好看的衣裳,岂不是可惜了这副身材和长相啦?” 徐洁就挥着拳头打他的胸膛说:“你脸皮咋这么厚啊?哪有自己这么夸自己媳妇的啊?” 刘万程说:“我媳妇就是漂亮啊,我夸夸咋啦,还犯法啦?” 徐洁就缩回被窝里去了,在被窝里笑,然后露出头来说:“刘万程,你的脸皮,估计比城墙厚多啦!” 刘万程就严肃了说:“不过,一直到过年前,这段时间要少花钱,咱们得避避嫌疑,知道吗?过了年,那些账单就到了销毁期限,被销毁了,咱们就再不用怕有人查账了。” 这个事请,是他前世的时候,分厂真实发生的,所以他知道。至于为什么销毁这些账单?恐怕是比他更有权势的人,也像他一样,进行了同样的操作,并且有权力毁灭证据吧? 徐洁听他这样说,就无声地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问:“这么说的话,咱们连厂里建的商品楼也不能买了?” 刘万程说:“原先咱们是打的在厂里干的谱,所以才买商品楼。现在咱们都不干了,还在那么个破地方买楼干啥?这么长时间都等了,咱们也就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等我从南方回来,咱们去市里买楼去!” 接着就自己笑了,然后说:“张年发对我说过,不管你多清廉,只要在江山机器厂当过官,老百姓就不相信你没有贪污。所以呀,好多当官的就说,不贪挨骂,贪了还挨骂,还不如贪了不白赚挨骂。我不干了,肯定也会被大家骂。骂就骂吧,我一点也不亏,呵呵。” 刘万程给徐洁留下一个两万块钱的存折,然后就离开江山机器厂,去了南方。 他告诉徐洁,不管谁问起他,都说他去南方打工去了。其实,他是打算去南方那些发达的地方看看,长点见识,顺便去参加一个机床博览会,看进口的加工中心去了。 在他看来,他手里这点钱,还不足以做大事,只能当做起家的第一桶金。 他要利用这第一桶金起家,最好的做法,无疑还是要从他最熟悉的机械加工行业开始。 而以后的传统机加行业,会随着技术含量过低和竞争日益激烈,利润越来越低。唯一可以产生高额利润的办法,就是做别人做不了的高精度,高难度机加工。那么这个,就离不开高精度的多功能加工中心。 即便是到了二十年之后,北方的这种设备,也大多是国产的,加工精度和功能都不理想。而且,以后的他对这种东西,接触的太少,始终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 他这次去南方,就是要把这个东西吃透,彻底搞明白。他手里还有干副厂长的时候印制的名片,仍旧可以打着国企厂长的名号,和一些商人谈生意,打探他将来需要的设备,从哪里可以买到,如何操作?等等这一系列他需要解决的问题。 刘万程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从南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96年的年底了。 徐洁到火车站接他。两个人没有家,久别之后,只能去宾馆。 宾馆里,两个人在被子里闹腾半天,才逐渐安稳了。 刘万程搂着徐洁,支起胳膊来看着她的脸庞。徐洁半闭着眼,享受着他的拥抱。 跟刘万程一年多,她胖了,脸蛋也红扑扑的。激情过后,更是娇艳欲滴。就是胸上那对橘子,也开始了向馒头的发育,已经开始有了良好的韧度和弹性,盈盈可握了。 这时候徐洁说:“咱们起来吧?外面天都黑了,肚子饿了。” 刘万程就问她想吃什么?徐洁就说:“什么便宜吃什么吧,外面东西这么贵,住宾馆也要花钱。再说宾馆这铺盖看着挺干净,谁知道别人用过了以后他们洗没洗?每次我都心里膈应,哪赶上咱们自己有个家呀?你走这一个月,我在家里快闲死了,过了年,我想去找地方上班了。”就和刘万程商量,“开发区有好多厂子招机加工呢,虽然不给买保险,可是工资挺高的,要不我过了年去那里干吧?” 刘万程看着她问:“你是不是已经去那里看过了?” 徐洁说:“那里离咱们厂才十多里地,我骑自行车就到了。” 刘万程拍拍她裸着的后背说:“先不急。我现在手里的大钱还不能动,再过几个月就能动了。到那时候,咱们在市里买套大房子,然后再在大房子附近买套小房子让你爸住。这样,咱们既有家,你又可以照顾你父亲。” 徐洁说:“那要花好多钱啊,你不怕别人知道了,认为你是贪来的,惹麻烦吗?” 刘万程笑笑说:“不怕,我攥着刘勇的小辫子,他不敢和我翻旧账,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他没有这个胆子。” 徐洁还是有点担心说:“我还是出去干活再挣一份钱,这样别人看着也好有个掩护。” 刘万程就严肃了说:“不许去!”接着就说,“以后徐洁女士就是我即将创立的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夫人,将来没准儿还是江山机器厂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夫人呢!这么高贵的身份,跑去给人家打工,这传出去多丢人啊?” 徐洁撇嘴说:“你就没正形吧,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刘万程说:“我也是说正经的啊。丫头,再忍几个月,我向你保证,一定给你买个一百二十平米以上的大房子。而且,我要给你一个豪华而隆重的婚礼。把所有咱们认识的人都请来,咱们请专业摄像和专业司仪团队,租他十几辆豪车,在市里最好的酒店大厅里,守着咱所有的亲眷和所有的朋友,让你穿上洁白的婚纱,搞一个最隆重的仪式,把你娶过来。当然,连带着你爸,咱们一块搬到市里最好的房子里去。然后,我就带着你去度蜜月,全国各地,所有的大城市和风景区,都游览一遍,就咱们两个人,好不好?” 徐洁让他画的这个馅饼给迷住了,半天张着嘴,不由自主说出一个字:“好。”接着就回过神来说,“光听你吹牛解决不了肚子饿,赶紧起来,吃饭去了!” 刘万程还真不是吹牛,以后的路,他已经一步一步地计划好了。 过去厂里盖第一批商品楼的时候,他没有钱买。 那时候,他和高秀菊结婚,把人家给的彩礼钱都攒起来舍不得花,才拢共五千来块钱。 他不好意思问别人借钱。这年头,都是济富不济贫。刘万程家在农村,属于穷人,不好意思跟别人张嘴,又不愿意媳妇出头露面地去借钱,干脆楼就不买了。 这是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做为穷人的窘迫和艰难。 既然楼不买了,五千块钱存在银行里,也生不了几个小钱。那时候,大部分人的钱,除却存银行以外,就是到银行里购买国库卷。胆子大些的,还会买些当地效益好的单位,委托银行发行的短期债券。 刘万程是胆子最大的,他开始买了许多关于股票的书来研究,他要买股票。而那时候敢投股票这种新鲜事物的人家,在江山机器厂,一百户里都没有一户。 可惜的是,这么大本事的刘万程研究股市许久,还是感觉理论与实战南辕北辙,摸不到要领。 最终,他掷骰子一般选择了一个叫什么科的股票,全仓杀入。然后天天听广播,看电视,盼着他买的那支股票可以涨起来。 结果却是,从他买入的那一天起,这个什么科就一路下跌,从没涨过。为这个,他被高秀菊骂了个狗血喷头。 后来,他都不敢再看股市,全当那五千块钱被人骗去了。 就在他几乎要忘记了自己这个股票投资的时候,股市涨了。 这年五一过后第一个开盘日,他买的那支股票涨到了一个最高价八块一,他买的时候不到四块,翻了一番还多。 也就是这个五一过后,厂建商品楼还有空余的房子。于是,他卖了股票,换了他和高秀菊住的商品楼。 后来,这支股票在九月初的时候,还曾经涨到九块多,但那时候他的钱已经变成住的房子了,再没钱炒股了。 后来他复盘这支股票,发现它在一月份的时候,具体几号他记不清了,应该也是在月初,曾经出现过一个一块八的最低价。 如果在最低价买入,在五月第一个交易日的最高价卖出,成本可以翻四番多! 同时,他也无奈地发现,炒股就是赌运气,根本没有多少规律可寻。从此也就远离了股票市场。 但他一生当中这唯一的一次好运气,却被他牢牢记住了,这跟他的商品楼怎么来的有关嘛。 所以,刘万程一直在等这个时间点。他原来算计的,是正好赶到这年年底,他可以拿到十几万的总厂奖励。用这个奖励和他偷偷要回的死账,一起投进股市,就买这个什么科,然后到九月的最高价卖出,他的钱就可以翻四五倍了。 炒股这段时间,他还在在厂里干,大权在握,就不会有人翻旧账。第一桶金通过股票翻了几番,那时候旧账早就过销毁期,被销毁了。从此他就从江山机器厂消失,说不定几年之后,就可以操纵一场蛇吞象的好戏。 他料不到张年发胆子这么大,竟敢公款私存,让他的计划破产了。 要旧账这条路,也是后来他在乡镇企业帮忙的时候,偶尔听那里的人说,江山机器厂有人靠偷要三角债挣了钱,并且知道了要账的细节,依样画葫芦学来的。 也幸亏是有了这个经历,他才在副厂长的位置上没有白干,偷偷神不知鬼不觉地弄了六十多万。更幸亏他前世炒股,且股票和他住的房子有着深刻的联系,才给了他拿到第一桶金的机会。 这,也许也是一种运气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1.真人不露相 一九九七年的元旦刚过,市里某证券交易所的大户室里,就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刘万程了。 所谓大户室,就是一个设在二楼的,三十多个平方的大房间。房间四周沿着墙,摆放了十几台简易电脑桌和电脑。 那时候,账户里超过二十万就可以进大户室。即便这样,大户室里也就那么有数的几个人。大家经常过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就都互相认识了。刘万程则属于新来的。 能进大户室,当然都不是一般人,大家互相之间,也希望互相认识。一来可以共同探讨一些股票知识。二来,都不是等闲之辈,互相认识了,到外面去说不定能互相用得上。 这里面,新来的刘万程最年轻。年纪轻轻就能进大户室,大家就都觉得这人可能不简单,说不定是某公司老板的儿子,或者是某官员的孩子,就都过来和他打招呼。 刘万程穿越回来,人变得随和很多,这也与他现在的心态有关系。而且,经历丰富的他,在年青的外表掩护下,更加具有欺骗性,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虽然如此,却没有人能够弄明白他真正的身份。这小子滑头而又睿智,基本不会有掉包的时候。他套别人的底容易,人家套他,那就难了。 可是,刘万程虽然每天来,却只是看,并没有任何实际操做。大家感到好奇,询问的时候,他就说,他不懂股票,只是想进来学学。 一个不懂股票的人,敢进大户室,拿至少是二十万的钱来学习,这人谁呀?不是富的钱没处花了,就是疯了。 于是,就有人过来,建议他和自己合伙,中心意思就是把钱划到对方账上,挣了钱对半分成。 刘万程就笑笑,然后问他:“要是赔了呢?” 那人说:“我炒好多年股,从来就没赔过。再说了,就算我赔,也总比你不懂,赔的少吧?” 刘万程就笑着摇摇头。实在让对方纠缠不过了,就敷衍他说:“我现在还没打算买股票,等我想买的时候,找你做顾问,给你提成,你看怎么样?”这才把那人打发走。 这个走了,接着就又来一个套近乎的,目的无非和前面那人一样,都看准了刘万程是个棒槌,想趁机弄他点钱花。 而且这个还把前一个给损了一顿:“千万别听那小子的。这小子去年的股票还陪着一半,十几万呢!他这是没钱买了,手痒痒,想拿你的钱往里造,他根本就不懂股票!我就不同了呀” 刘万程只是听,然后就微笑,但说到合作或者投资,那就直接不接茬了。 也有好心和热心的人,知道他不懂,过来教他些股票知识,告诉他怎么看那些曲线。这些人就像喜欢买彩票的那些人一样,理论知识都是一套一套的,而且特喜好卖弄自己的知识。要是让他蒙对了一支股票,那你就看吧,够他吹十年的。 对这些人,刘万程表现的很谦虚,认真听对方讲解和吹牛。其实对方讲的这些东西,绝对没有他当年从专业书上得来的知识多。当年他也曾经仗着学来几本专业书,吹的天花乱坠。可是,现在他心里却明白,炒股跟这些技术知识,风马牛不相及。 但人家是好心,即便对方说的再荒唐,他也不反驳人家,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来,小学生一般,满足人家好为人师的欲望。 因此,他在大户室里,人缘还算不赖,很快就都和大家混熟了。大家也都知道他不懂,渐渐地也就不去注意他,和都同样懂的人去探讨去了。 可就在大家不怎么注意他的时候,他出手了。因为他要买的那支股票,终于跌到最低点了。 有个偶尔路过他旁边的人,看到了他的操做,忍不住惊呼:“一下就咔筐了?这股票继续跌,你不都赔进去啊?” 他的声音就吸引过很多人来。说不买一动不动,说买一次一支股票就投进了全部的资金,大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玩的呢。 “小兄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常识啊!”有好心人提醒他。 “这个股还在下行通道里,资金流出去太多了,短时不会有起色,你这胆儿也忒大了!”有人为他惋惜。 “说咱们合作嘛,你不听,你这不是把钱白白往坑里填吗?” “这小子,标准一棒槌,这下要不赔的连裤子都当了才怪!”还有人在背后偷偷嘲笑。 刘万程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股票嘛,就是碰运气。运气好,买什么什么赚。运气不好,买啥也不行。我就赌一把,赌不着就算呗。” 嘿,这小子在这儿呆这么多天,原来就学了个这个!感情哥几个苦口婆心地费唾沫教他这段时间,都对牛弹琴了!拿股市当赌场?那你不如直接去赌场赌多省事! 可说也奇怪,刘万程自从操做了那一次以后,竟然再也没在大户室露过面。 “这小子,肯定是赔的不敢过来看了。”好多人都这样猜测。 当时的股市,正是跌跌不休的时候,好多人就是因为赔的太惨,从此在大户室里消失了。 可是,有心人却发现,刘万程买的那支股票,竟然开始神奇地一路向上了,再也没有回头。这真是神了。 到五月第一个交易日的时候,刘万程再次出现在大户室里。这时候,好多人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 这天早上,刘万程直接在竞价时段,就挂了八块一的卖出价格,开盘成交。那一天这支股票的最高价,就是他的这个卖出价格。 成交之后,刘万程直接起身走人,从此就再没有在股票市场出现过。 他来交易的时候,好多人已经开始注意他。因为他买的那支股票,自他买入就一路上扬。在四块多的时候,好多人就猜测他会过来卖掉。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已经是高点了。 可是,谁也想不到,刘万程并没有动,一直等到又翻了一番,才出现在大户室里。 这时候,好多人都在注意他,想不到开盘的时候,别人忙的一头汗,他却站起来走了。 几个好事的人开始复盘他买的那支股票,他竟然是在最低点买入,最高点卖出的,把握丝毫不差。 直到他离开,大家才倒过闷儿来,人家温文尔雅,不和你争辩,不是人家不懂股票,是大家根本和人家不是一个档次,人家懒得分辩。这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大户室里出了这么一位神级的高手,一时在整个市里炒股界成为佳话,好多年以后还有人在提起这个高手。可这位高手是谁,做什么的?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而且,这位高手就操做了这么一次,从此消失了。 刘万程不是高手,只是事先知道答案。他不会糊涂到就此认为自己就是股市之神,相反,在他心里,炒股和赌博是划等号的,绝对不能梦想炒股赚钱。 他真正专注的,还是干实业。南方的那次参观过程,让他充分掌握了目前最先进设备在国内的使用情况,也让他找到了引进先进设备的渠道。 买上股票,还没有卖出的这段时间,他则在四处寻找适合自己事业开始的场地。 终于,他在市开发区找到一处新的出租工厂,大院子里空地足有上千平米,两个工房。主工房明亮宽大,放个几十台设备没问题。东面还有一个窄一些的工房,正好可以干他预想的工作。西面是两排平房,可以做办公室和储备库。 卖掉股票之后,他手里就有了将近三百万,交了工房租金,找了个会计师事务所,帮他办理注册公司的手续。 这些,都是他在空闲的时候跟人家协商差不多了,钱一到位,立刻开干。 五月底,“万程工贸有限公司”就在市开发区挂牌成立了。 公司成立这天,刘万程谁都没告诉,只把徐洁带过来了。 看着这么大一片场地和全新的工房,徐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以后就全是咱的啦?” 刘万程就点点头:“现在还是租的,一年十几万的租金。等以后咱们赚钱了,咱们就买下来。” “娘啊,十几万!”徐洁吓的脸都白了,“咱上哪儿弄那么钱交租金啊!” 刘万程就轻蔑地一笑:“十几万就吓着你啦?这才哪到哪啊?” “对啊,“徐洁也倒过闷儿来,“有工房还得有设备啊,还得有工人啊,那还得花好多钱!” 刘万程就笑了说:“设备有啊。” 徐洁就纳闷:“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刘万程就带她到那个大工房里去。在偌大的工房角落里,还有个安装着空调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带着有机玻璃护罩的,像车床又像磨床的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设备啊?”徐洁疑惑着问,“这是什么机床啊,我怎么没见过呢?” 刘万程就笑了,你见过,我就没法指望它挣钱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2.刘万程来了 刘万程就告诉徐洁说:“这个,鬼子叫加工部,咱们叫加工中心。车c铣c钻c磨,它自己都能干。电脑控制,自动上刀盘,刀具都是陶瓷耐磨损的,光栅定位,自动差补,精度可以达到千分之四。” 徐洁奇怪地望着他,一脸懵圈。她干了这么多年机加工,还是优秀车工,刘万程说的,她竟然没全听明白。 刘万程就给她解释:“就是说,你把工件毛坯放进去,装夹好了,把图纸程序输入它带着的电脑里,然后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它自己车c铣c磨c钻地就自动干好了,你就等着它干完了,把成品拿下来,再装夹一件上去就行了。” 徐洁就吃惊说:“还有这样的机床呢,这不就是咱们原先说的组合机床吗?” 刘万程说:“对,道理一样。可组合机床不能解决一次装夹和尺寸定位c换刀等好多的问题,不实用。咱们这个,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徐洁更吃惊问:“这么厉害的东西,得多少钱啊?” 刘万程就顺口说:“鬼子的东西,精贵着呢,这一台就一百多万!” 徐洁站在那里,身子晃了两晃,要不是刘万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她就坐地上了。她这是让刘万程给吓的。 十几万对徐洁来说,已经是惊人的财富了,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也没超过一万去。一百多万,她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多钱。 “刘万程!”她脸都黄了,声音颤抖着问,“你到底拿了公家多少钱啊?这,这要杀头的!” 刘万程倒一点也不在乎,扶着她说:“什么叫公家的?这钱是我自己挣的!” 徐洁不信:“你就糊弄我吧,半年你能挣出一百多万来,有这样的好事,你早就不在这里混了!” 刘万程一脸委屈说:“那你叫我上哪儿混呢?这钱真是我挣的,没骗你。” 徐洁就说:“那你倒是说说,你从哪挣来那么多钱?” 刘万程就摸摸鼻子,故作冷静地问:“你知道有个股市吗?” 徐洁问:“你去炒股啦?” 刘万程说:“那你以为我这几个月在干啥?我一直在研究股票呢!研究的结果,就是今年股市要大涨!因为今年那什么不是要回归吗?再说国家一天比一天富强,股市哪有不涨的道理?所以,我就把钱全投到股市上了,翻了好几番呢!要不哪来的钱开公司,买设备啊?” 最近股市大涨徐洁是知道的,宿舍区里好多人都开始炒股了,连退休的大爷大妈都把退休养老的本钱投进去了。 刘万程聪明,常常能干出别人干不了的事情来。他能把一个不咋地的分厂,一年之内就管理成一个高盈利企业,要说他炒股能挣钱,徐洁倒信了几分。 她就问:“你炒股为啥不和我说呢?你给我的两万块钱我一分都没花,我自己还攒了一万多呢,我也把钱给你,都投进去,不是挣的更多啊?” 刘万程心里说,我要告诉你炒股,甭说你手里的钱,就是我的钱都不一定能投进去。你还不都霸起来,不许我去冒险啊? 他就敷衍她说:“我不怕你知道不愿意吗?” 徐洁说:“挣钱的事儿我为什么不愿意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那时候你知道将来能挣钱啊?你敢把钱都给我去炒股啊?” 徐洁琢磨半天,也是这么个理儿。她如果知道,还不知道要替刘万程担多少心呢,还舍得把钱给他?那是她留着办婚礼c买房子用的。 徐洁想想就说:“那我现在把钱给你,你再去炒呗?” 刘万程差点让她说笑了,拍她脑袋一下说:“你把股市当提款机啦,放进钱去就能翻番,永远用不完是不是?光看见狗吃肉,没看见狗挨打是不是?股市那就是赌博,这回赌赢了,下回谁敢保证赢啊?赌输了连本都回不来!要是股市这么容易挣钱,我还办公司干啥,整天呆在股市里,炒股就完了呗?” 徐洁就嘿嘿地笑,不说话了。 刘万程就刮她鼻子一下骂:“小财迷!” 徐洁伸手打他:“干什么呀你?”接着就问,“那你说,现在再往里投钱,就会赔进去,是不是?” 刘万程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股市有句名言:当所有人都去炒股的时候,就是该退出的时候了。” 徐洁琢磨着点点头,就不再问这个问题了。 本来,刘万程是留出一笔钱来,准备买房子和徐洁结婚的。看徐洁这副样子,要是知道他手里还有一百多万,非吓死不可!你就是说是从股市上挣的,估计她都不相信了。 这可怎么办呢?刘万程倒有些犯难了。 徐洁不关心钱了,就关心刘万程的公司了。厂房有了,设备虽说就那么一台,可也算有了。而且,据刘万程说,这东西厉害,一台就能顶厂里一个车间。可,活在哪儿呢? 刘万程不担心这个,他心里都有计划,只是还没走到那一步。 他对徐洁说:“丫头,咱们公司成立了,你就得来帮我了,我一个人也玩不转呢。” 徐洁就看着他问:“你要我干啥啊?” 刘万程说:“干活啊,操纵这台设备。现在咱们规模小,我不想雇那么多工人。再说一般工人也不会用这种设备。” 徐洁说:“我也不会用啊。” 刘万程说:“我教你啊。这个很简单的,比你用的18车床好学多了。你学会了,将来咱们挣钱了,就会买好多这样的设备,那时候就得招工人了,你就教他们用,管着他们,当老板。” 徐洁就嘿嘿地笑了说:“我还当老板,我就会干活。” 刘万程就严肃了说:“这是你自己的厂子啊,赔了挣了都是咱们自己的,你不管,让别人管着你放心啊?” 徐洁就为难说:“可是,我不会啊。” 刘万程就说:“谁生下来就啥都会啊?你生下来还不会吃饭呢,不都是慢慢学吗,不还有我教你吗?你如果啥都不想操心,都让我操心,是不是打算把我一个人累死啊?” 徐洁就点点头,“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但接着就想起一件事来,刚想开口,刘万程倒提前开口了。 刘万程说:“现在,你听话,回家给你爸办病退手续去。他这个情况,本来早就该病退了,办起来很容易。这个办好了,你就把家里的液化气,锅碗瓢盆一类的,用得着的东西,雇个车拉到这里来。这边有两排十几间平房,你找里面一间合适的,让你爸住在这里。这里离市区远,风景也不错,你爸住这里挺合适。这样,你即不耽误看着你爸,也不耽误上班干活。”就问,“我这主意怎么样?” 徐洁想想,也只能这样。她出来,就必须带着她爸,这就是她刚才想说没说出来的。这个刘万程,还是和在厂里干副厂长的时候一样,啥都能计划那么周到,想到别人前面去。 刘万程一百多万的设备都投的起,养她爸花不了几个钱。 她就问:“那,你又要干啥去?” 刘万程就笑了说:“这么大个工厂,我不得找个看门做饭的?不得去弄活干,不得找工人啊?你以为我事儿少啊?” 办工厂,搞公司,事情多的是,一般人还真玩不转。刘万程却能主次先后的,一件一件在心里计划周全。没有他一年多的管理工厂的经验,恐怕还当真锻炼不出他的这些本事来。 上一世,他记得也是他刚入厂没多久,分厂接了一个外贸公司的活。这活也不是分厂去主动接的,而是外贸公司主动找上门来的。因为这个产品要求精度很高,加工手段也比较复杂,外贸公司找遍了所有的工厂,都没有能干的了的。没有办法,才找到江山机器厂,那时候江山机器厂是市里最厉害的机加企业嘛。 这个活,是国外一家公司委托代工的一个铝制皮带轮系列,大大小小的有十几个品种,批量大,利润十分高。 可是,江山机器厂动员所有分厂和技术处所有人员,也没找到一个适合的加工办法。 当时刘万程也参加了对这个活加工工艺的研究。一次装夹无法完成所有加工手续,再一次装夹,位置就动了,所有的基准就全变了。 最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产品。 后来的刘万程,在乡镇企业见识到了加工中心,联想到那个产品,这才知道,这个活只能用加工中心干。人家工件上后背带着的四个凹槽,就是加工中心固定工件用的。 他买这台加工中心,就是奔着这个活来的。这个时候,全市除了他,谁也干不了这个活。而且,他知道外贸公司的最终定价,完全能拿到高利润。 徐洁去给她爸办病退手续的时候,他就去了外贸公司。 外贸公司比江山机器厂牛逼多了,一个刚刚成立的小私企的老板,人家根本不拿你当块咸菜,一个小办事员就把刘万程给训出来了。 “这个东西,连江山机器厂都干不了,你一个小作坊就异想天开?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 刘万程这个气:“还特么反了你了,把你们赵总给我叫出来!” 这下,办事员傻了:“你认识赵总?” 刘万程说:“认识不认识,你叫他出来不就完了?告诉他,刘万程来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3.铁哥们儿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去年冬天,外贸公司总经理赵杰,带着那个铝制皮带轮样品,来到江山机器厂的时候,刘万程早就知道这玩意儿干不了,但他还是设法和赵总接上了关系。 打着试探一下,能不能从外贸公司弄到其他活的旗号,刘万程代表二分厂,去厂招待所见了赵总,并宴请了对方一行。 知道事情搞不成,包括总厂,许多分厂和单位,已经开始冷落外贸公司,再不露面了。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刘万程热情地接待赵总一行,且席间,刘万程根本没提向赵总要活干的事儿,只是天南海北地聊私人感情,向赵总请教。 所谓岁寒见松柏,患难见真情。刘万程这个雪中送炭的拜访,给赵总留下了深刻印象。在他心里,刘万程是江山机器厂最够义气的干部。 接着,刘万程只要去市里办事,有机会就会去拜访赵总,宴请吃饭,甚至去一些高档的娱乐场所。 那时候流行一句话:一起吃喝是酒肉朋友,一起嫖赌才是铁哥们儿。刘万程和赵总,年纪差着十多岁,却成了“铁哥们儿”。 私下里,赵总管刘万程叫“小兄弟”,刘万程管赵总叫“哥”。 特别是刘万程这样,经常和他“铁哥们儿”,却对他无所求,用刘万程的话说,两个人就是对脾气,和“哥”在一块儿,干“铁哥们儿”干的事儿的时候,好有个伴儿,放心。 其实,他就是为了让赵总玩痛快,成为他的“铁哥们儿”。赵总和姑娘去办正事的时候,他只是在外面等他,看样子像是他完的早先出来了,其实他根本就没进去。 这个时代,有的人可以随波逐流,有的人则无论如何过不了心理这一关,刘万程属于后者。 他觉得和一个陌生人,没有感情,完全为了那个而那个,是个很肮脏的事情,会破坏他现在拥有的,纯洁的爱情。 在一起有过多次这样的经历,赵总也就在私下里,把刘万程当做了好朋友。 当然,刘万程这么做,自然就是为了今天,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赵总出来的时候,刘万程还在生气呢。看见他,赵杰十分吃惊,他这小兄弟可半年多没露面了,他还纳闷呢,这小子调走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过去,拉住刘万程的手:“唉呀,万程!你跑哪去了?我这正想抽出空来,去江山机器厂找你呢!” 刘万程就阴阳怪气说:“赵总的门槛高啊,小弟让你手下给轰出来了。” 赵总就详装生气,看着办公室里几个人问:“谁呀,这是谁这么大胆啊?这是江山机器厂的刘厂长,原先经常过来联系业务,是我们的协作单位,你们不认识吗?” 刘万程就借坡下驴说:“不怪他们,小弟最近混的不好,不好意思来见哥哥了,他们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赵总就吃惊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刘万程叹息一声说:“唉,一言难尽!”接着就问,“赵总今晚没有公务吧?小弟想跟赵总叙叙旧,肯不肯赏光啊?” 赵杰就打断他说:“咱屋里说,屋里说。”拉着刘万程进了他的办公室。 进了赵杰的办公室,赵杰才对刘万程说:“看不到我外面的人都换了吗?如今反腐厉害,以后吃饭的事,千万不能守着外人说。” 刘万程就点头:“早该反了,就得治治你们这些拿着国家薪水浪费着玩的毛病!” 赵杰就瞪起眼来骂:“我说,你小子是来给我添堵的是不是?” 刘万程就笑:“跟哥你开个玩笑。谁不知道哥你两袖清风,一心为公啊?” 赵杰还是不高兴:“我说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刘万程就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说正事儿,今晚自己去,别带别人了。” 赵杰就嘿嘿地笑,也摆手说:“你先走,还是豪庭那里订桌。不过,今晚我花钱。” 刘万程也不争辩,两个人能说话这么毫无顾忌,说明过去的关系还在。至于谁花钱,那就不能听赵杰的了。 刘万程出了赵杰办公室,走到那个刚才要撵他出去的办事员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记着我这张脸,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那办事员愣是没敢出声。这年头,外贸公司也不是机关单位,在编的不多。像这种一般办事员,根本就没有编制,属于临时工。老总一句话,说不用就不用了。 刘万程故意这么嚣张一下,其实是给整个办公室的人看,他和赵杰不是一般关系,将来过来办事,就没人敢难为他,不用屁大点事也去找赵杰。 豪庭是市里最早的一家由南方人经营的酒店,楼下大厅复制了江南园林的景色。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各种南方树木杂映期间,让人仿佛置身于苏杭的园林一般。 在园林掩映出的空地上,摆放着许多精美的各色桌椅,是客人们进餐的地方。园林四周,还有些复古的房间。 刘万程没要房间,而是在园林当中要了一个小些的仿古石桌,让服务员搬了两把带着毡垫的太师椅过来。 他不是心疼房间费,是因为进了房间,就看不到外面的园林景色了,倒不如在外面随意。 外面桌与桌之间的距离也挺远,各自隐藏在人工种植的树木里,也不用担心说话被邻桌听了去。 赵杰直到天色黑下来才敢过来,两个人打了招呼,坐下来,叫服务员上菜。 纯南方的菜式北方人并吃不惯,所以菜还是以北方菜为主。即便有南方的特色菜,也少了甜和辣的元素,味道更接近北方菜,只是样子还是南方菜的样子罢了。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酒店老板的精明。 刘万程要的,都是这家酒店的特色菜,十分精美,两个人吃,四菜一汤足够了。他和赵杰也不是第一次来,赵杰的喜好他也知道。因此,不等赵杰过来,他就点好了酒菜。赵杰过来,立刻上菜开吃。 两个人坐在绿树掩映之中,喝着酒,刘万程就编了一套他如何和刘勇产生的矛盾,刘勇如何杀回来疯狂报复他,实在没法干了,只好辞职出来自己开个小厂子的悲情剧,说给赵杰听。 一个二级企业的中层干部,愣是被逼的辞了职,这个故事连赵杰都为之动容,义愤填膺,要抽机会找市里有关领导,为刘万程打抱不平。 刘万程就说:“算了哥,我已经辞职了。再说我也想开了,自己干自由,谁也管不着,再不用受那个窝囊气。我这回来呢,就是想从哥这里,弄点小活回去,求哥帮忙来了。” 赵杰这回很痛快,刘万程编的故事起作用了。他还真从心里有点可怜刘万程了,真心想帮帮他。就说:“我这里都是出口的产品,品种不少。兄弟你随便挑,只要你能干的了的,拿回去干就是。你干不了批量的也没关系,能干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再委托给别人干。” 刘万程要的就是这句话,就在桌上拱手说:“那小弟就在这里谢谢哥了。” 赵杰就摆手说:“咱们兄弟俩,用不着说这些客气话。不客气跟你说,别人干,我会抽很高的份子。你干,我除了收服务费,其他一概不收。” 想想就又说:“不过兄弟,我可得事先提醒你,出口产品要求质量高,出了质量事故罚款重,一般小厂子都不敢接外贸单,我们也不敢给。就是给,也得公司去厂里调查加工能力,合格以后才敢委托,你行不行啊?” 刘万程找赵杰,就是怕外贸公司调查,一看他就只有一台设备,明显加工能力不行,怀疑他炒单。 刘万程说:“我这不才来求哥哥你吗,您就高抬贵手,别再安排人去查我了,只要我给你交的产品合格,不就行了?” 赵杰也明白刘万程这个难处。手里没几个钱,刚刚开始干,厂子规模肯定达不到外贸公司的要求。 他就认真说:“咱们弟兄,能帮你的,我没二话。不查这个没问题,但是产品质量不好办。万一到对方口岸,对方抽检正好抽到你干的不合格,这一批产品,对方就会全部退货索赔,那个损失咱们承担不起呀。” 刘万程笑着说:“哥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求你给点活干。我是谁呀,能给自己哥哥找麻烦?那我也不敢来求你啊。你放心,我交来的活,你找最严格的检验员过来检查,要是有不合格的,我保证以后不求你。” 赵杰就点点头,有他这句话,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刘万程这人历来说话算话,他还是知道的。他的猜想,是刘万程根本买不起什么设备,就一皮包公司,想炒单。但刘万程历来对他够义气,他愿意炒就炒吧,自己尽量把价格给他往上提一提,让他多少的也赚点。 想到这里就说:“那就这么着,明天你去找孙经理,咱们公司所有机加产品的样品,都在他那里。你看中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交来的活合格,钱你不用担心,我通知财务,来一批就给你结一批,不像对别人那样,压一批两批的货。” 刘万程说:“那我就谢谢哥哥了。”接着就说,“哥,我想干那个皮带轮。” “啥?”赵杰不由吃一惊,“兄弟,你喝多了?那个东西咱们北方就没有能干的,我都委托到南方去了,运费算上挣不了几个钱。要不是有长期合同,我都不想干了。我说,你炒这个没利润赚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哥,你以为我炒单呢?我不炒单,我自己干。” 赵杰就睁眼打量他:“你自己干?你们江山机器厂全部分厂都看了那个东西,没一个敢接的,你咋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4.老天爷的安排 赵杰根本不相信刘万程可以干出那个产品。 刘万程也不着急,不慌不忙说:“哥,你知道我们二分厂热压齿轮的事儿吧?” 赵杰说:“我知道,要不是你们二分厂能干出这么一个别人干不了的东西,我也就不去你们那里了。可这个皮带轮和齿轮不一样,没法热压,只能机械加工。” 刘万程说:“我知道。那个齿轮我能弄出来,这个我也能弄出来。到时候我给你先交样品,你看了以后再决定让不让我干。” 赵杰看着刘万程说:“万程啊,我就告诉你实话。你要是能干这个东西,今天不是你求我,是哥我求你。不说别的,就是省下的这笔运费,都是我们公司一笔不小的收入!” 刘万程说:“我现在能力不够,只能干这个系列的一个型号,等日后我托哥的福,赚到钱了,我就把整个系列都接过来。” 赵杰说:“一个型号也行。我把最好干的那个给你干。” 刘万程说:“我要利润最高的那一个。” 赵杰说:“没问题。你选好了告诉我,我和南方的厂家结账这个型号。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哪一个型号,每月的发货量都是上万件,到时候你可别给我砸了锅。这外国人和咱们不一样,都是严格按照合同办事,不能及时交货,耽误一天就扣一天的钱。” 刘万程说:“放心吧哥,我能坑你吗?不过,这价格上,你可得给我最高价,不许抽成。” 赵杰就笑了:“咱俩谁跟谁呀,我揩谁的油也不能揩自己兄弟的呀。” 能这样一无条件,二无资质地接外贸公司的活,整个市里,恐怕也只有刘万程一个了。 这就是刘万程当初不计血本结交赵杰的目的了。 两个人相谈甚欢,这酒也就喝的痛快。酒足饭饱,刘万程和赵杰去了酒店顶楼,那里有泰式按摩,当然也有女人。 刘万程给赵杰和自己都叫了小姐,看着赵杰让小姐带着进了房间,就把自己身边的小姐打发走了。虽然小姐打发走了,但钱他得照给,不然惹的小姐不高兴,给他漏了底就不好了。 在他看来,没有感情而只有欲望的交易,毫无意义。再说徐洁属于很敏感的女人,这万一身上粘了其他女人的味道,被她发现了,祸可就闯大了,不值得。 第二天,刘万程从外贸公司拿了皮带轮样品,没有去他的公司,而是直接去了高强家。 去年外贸公司来的时候,高强的一分厂也看了样品,他们解决了铸造铝制毛坯的问题,却同样无法解决机加工问题。 解决不了机加工问题,光能干毛坯没用。从本地干出毛坯,再拉到南方去加工,还不如直接在南方委托铸造,省事又省钱。 高强干一分厂厂长的时候,为了节省成本,自己搞了一个小翻砂车间。他下台之后,新厂长就是原来的副厂长,以为把高强的东西都学会了,开始大批使用自己的亲信。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上去用谁的人,这在国企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他恰恰没有学会的,就是高强严于律己,公正公道的品德。管理手段和办法可以学会,心长不正是不能做个合格领导的。 高强离开之后,干部们这几个一帮,那几个一派,互相为了自己小团体的利益狗撕猫咬,有劲不往一处使,互相拆台,最终影响了整个一分厂的效益。 到这时候,大家才看明白,感情这老大不是人人都能当的。离开高强,干部们就是一盘散沙。 这也是高强曾经教导过刘万程的,首先就得把自己的心放正。可惜,高强这个一分厂最后的水手,不是自己倒下去,而是被那些心没有放正的人们,给推下去了。 如今,由于一分厂的产品呈现了萎缩状态,高强搞的那个小翻砂车间,也基本没啥活干了。 刘万程找高强,就是希望他出面,将那个小翻砂车间给承包下来,先在那里,把铝铸件给干出来。 高强出事以后回来,人整个精神就不好了,原来花白的头发全白了。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出门。脾气也见长,跟谁说话都没好气,好像他被抓进去是家里人举报的,都欠着他似的。 高强这个样子,刘万程二十年前就见过了,后来发了一次脑血栓,就瘫在轮椅上,能走也不走了。 这是个为了工厂和工人的利益,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人。今世的刘万程,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以前的时候,高老头走到这一步,还有高秀菊和刘万程每天过来,陪着他说说话。当然,主要还是高秀菊懂事,知道她爸心里郁闷,得有人陪着,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时候的刘万程,是根本想不到这一点的,是高秀菊强拖着他过来,来了也是高秀菊在没话找话的制造气氛,他基本和老头没话说。 今世的刘万程,已经有了和高秀菊一样的想法,却已经不是这家的女婿了。 而今世的高秀菊,结婚以后,却很少过来了。 估计她和那个冼大夫,已经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高秀菊回娘家,总是一个人回来。租住的农村的房子,离这里有五里多地,回去晚了,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再说总是一个人过来,做父母的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在这个时候,不是给他们添堵吗? 所以,到这时候,倒是只有刘万程只要有空,就买些东西过来,看看老头,和他说会儿话。也只有刘万程过来的时候,老头脸上,才会有点笑模样。 他那个宝贝儿子,刘万程前世的小舅子高军,还是个刚刚踏入社会的熊孩子,还不如当年的刘万程懂事,根本指望不上。这小子今年刚刚入厂,和一帮小弟兄在外面鬼混,成宿的不回家。只有刘万程来的时候,这个家里,才多了一丝热闹的气氛。 刘万程去南方,回来以后忙着筹办自己的公司,说着挺轻松,其实需要绞尽脑汁,有一步算计不到,都会前功尽弃。去高强家的次数就少了。 刘万程过来的时候,顺便从市里花卉市场上,买了几盆花,一并给高强送过去。 刘万程自己心里清楚,他知道的道理,高强也一定知道。指望用大道理把高强说的转过弯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只要钻了牛角尖,什么大道理都是白扯,只能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的思想,不要老往那个牛角尖里钻。高强能伺候伺候花草,转移一下注意力,对他的健康,还是有好处的。 其实这些想法,最原始的起源,还是来自于高秀菊。高秀菊那时候拖着刘万程,天天往她爸这里来,就是为了制造气氛,转移老头的注意力。 现在,高秀菊遇到了困难,刘万程理应接过她的担子,把老头照顾好。 看到刘万程过来,高强脸上果然有了笑容,就问:“你最近忙什么呢?好长时间也没看到你了。” 刘万程就笑着回答他说:“我这不搞了个小厂子嘛,才拾掇的差不多,这不就过来了。叔你这气色可是不如以前好了?”自高强不当厂长,刘万程也就顺口叫他叔叔了。过去他可是喊了他二十年“爸”的,改过来还真不容易。 听刘万程这么说,高强就摆摆手说:“等死之人,有啥好不好的?”又看到他带着的那几盆花草,就说,“你给我弄这么一堆东西来,是不是看着我闲着,给我找事来了?” 刘万程承认说:“是啊,养花可以陶冶情操嘛。就您这脾气,整天绷着个脸,在家里跟在厂里似的,阿姨整天这么守着您,受的了啊?您养养花,心情好了,脸上有了笑模样,阿姨日子也好过一些是不是?” 高强媳妇赵桂芝从厨房里过来,听刘万程这么说,就接口说:“万程这话有道理。你可不知道,这老家伙自从退下来,我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刘万程经常过来,两口子和他熟了,也就说话随便,不拿他当外人了。 高强不高兴了,说刘万程:“净瞎扯,我是那养花的人吗?拿走,都给我拿走。” 刘万程说:“别介呀,您试着养,养死了我再给您买新的。” 高强说:“你小子这不是糟蹋花草吗,我还偏养不死,养好它让你瞧瞧!” 两个人说闹之间,刘万程已经把花都搬到了阳台上。 高强在他身后看着,半天说:“你这把我放躺椅的地方都给占了。” 刘万程边摆放花盆边说:“您有时间楼下转转,和街坊邻居们下下棋,打打麻将,没事儿要这破躺椅干什么?整天躺着,光长膘了。人年纪大了要多运动,太胖了不好。” 高强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跟我闺女一个调调,这么啰嗦?” 说到高秀菊,两个人就都没有声音了。 高强想到了自己闺女和自己生分了,家门都懒得登了。而刘万程想到的,却是当年高秀菊,就是像他今天一样,在说着她的父亲。 他又体会到当年高秀菊的心情了。 当年,他那么不理解高秀菊,那么自私自利。如今,老天爷让他穿回来,是不是就是要他代替高秀菊,来体会一下当年高秀菊的心境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5.撒谎成习 高强在家里闲了半年,也不是没有任何改变。 当初刘万程辞职的时候,他还觉得刘万程太儿戏。一个大厂中层干部,不是那么容易当上的。要不是实行了厂长负责制,要不是张年发豁出老脸来四处活动,极力保荐,你刘万程凭个人努力,就是再奋斗十年,也不见得有机会。仅仅为了和直接上级有点过节,就把这么宝贵的前途扔掉不要了,真是瞎胡闹。 但后来江山机器厂的发展,却打了他的脸。一大批年青的干部被提了上来,有些甚至就是从工人直接提为车间主任,干不了两天就变副厂长了。 而且,提干再不是凭能力,只要不是中层以上正职,谁都可以干,关键在于你有没有上层的关系,是不是和领导一条心,听不听领导的话,能力倒成了次要的。 一个干部,不从基层一点点干上来,从哪里获得管理经验和工作能力?这样下去,工厂岂不是要乱套? 这也是他心里郁闷的一个原因。 因此,他在客厅里和刘万程坐着喝茶说话的时候,就抱怨说:“如今的干部不值钱,是个人就能当。你不干就不干吧。江山机器厂就是一盘死棋,你请个神仙来都下不活!”就叹息一声,“可怜一万多职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这帮孙子们身上!将来工厂倒了,他们可怎么办?” 高强能有这个觉悟,刘万程不由感到有些意外。这样的话,劝他出山为自己干,倒可以省下不少事。 他就对高强说:“叔啊,这是大势所趋,不是个人意志可以转移的。像江山机器厂这样的工厂,还有好多。落后的产能,落后的体制,加上落后的思想,成了国家前进的严重包袱。这样的企业不倒,国家每年就得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来养活这些工厂。你想想,国家每年把钱都用在了这上面,还上哪儿弄钱来发展新型经济,改善老百姓的生活?上哪儿弄钱来富国强兵,保卫老百姓的利益不受侵犯?” 高强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许久没有言语。最后叹息一声说:“就是苦了这些工人啊。” 刘万程去了这趟南方,不仅学到了许多先进的科技知识,也学到了很多先进思想。 他对高强说:“叔,咱们坐在这里,空发感想,一点用处也没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叔是江山机器厂的一面旗帜,能力和经验少有匹敌。您现在身体还行,难道您就不想用自己的这些经验和能力干点什么吗?” 高强就长出一口气,瞪眼说:“让我干什么?厂里都不要我了,我还干啥?给私企卖命?我的能力是国家教给我的,给私人挣钱,想都别想!我宁可把这些东西,带到棺材里去!” 嘿,这个倔老头!刘万程现在也算私人公司,老头一句话,等于直接把他给否了。 琢磨半天,刘万程就开始和他唠家常一般说开了:“我辞职的时候,也有许多想法,原先没有功夫跟您详细唠唠。今天,我就想把自己这些想法,和您说说。” 高强只“哼”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看来心情还是不好。 刘万程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自顾自说下去:“我是想啊,这江山机器厂早晚都会倒,所以,我也没拿着自己这个副厂长当那么一回事。就想着趁着它没倒之前,多挣点钱,将来好为自己留条后路。可是,和您,还有张厂长在一起久了,我还真学来你们不少的东西,特别是这个思想道德。人活着,要是总是自私自利,为自己打算,会活的很累很累。” 高强就又哼一声说:“你算是开了点窍,没白跟着我们混。” 刘万程心说,我要不按着你的路子说,你能让我说下去啊? 就接着往下说:“您听我说呀。我这不自己弄了个小厂子吗?一来,我是为自己和徐洁挣份饭吃。我们都辞职了,不能坐吃山空啊。二来呢,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我自己觉得还算是高尚点的想法,谁让我受了你们二位一年多的教育呢?” 高强就睁着眼看刘万程:“说说你的想法。” 刘万程就说:“我就想啊,尽自己的能力,把这个小厂子做大。咱们那些下岗在家的兄弟姐妹们,他们得吃饭啊?到那时候,我能用多少就用多少,给他们开工资,让他们吃上饭。” 高强就点点头说:“你有这个想法,还算你没白干一年副厂长。咱们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不讲条件的为国家做贡献这么多年,不容易!” 刘万程说:“我还想啊,厂子虽然是我的,但我不和那些开工厂、公司的老板一样,挣了钱就胡作挥霍。我将来挣了钱呀,就都投到厂子里,一步步把厂子做大,养活更多的厂里下岗的工人们。这样就像滚雪球一样,能做多大做多大,最好能容纳下咱所有江山机器厂的职工才好呢!” 高强的眼神就亮了,看刘万程半天才问:“你真有这个想法,不是为了自己发财?” 刘万程说:“那当然啦。厂里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连您这样的都给弄下来了。像我这种小喽啰,再呆在那里,除了受气,也不会有什么发展,还不如出来干点实事儿呢。” 高强听刘万程这么说,倒是有了兴趣,问他:“你打算怎么干?” 刘万程就把自己搞机加行业的计划,仔细和他谈了。然后说:“我觉得吧,凭着我在厂里积累的经验,虽然不能马上做大,但干个年,养活一个车间的下岗工人,应该问题不大。” 高强就叹一口气,没再言语。一个车间几十号人,对上万人的江山机器厂来说,能有多少用处? 刘万程察言观色,继续说下去:“叔,我知道,我这点能力有限。可是,咱们能尽一点力就尽一点力,总比像您这样闲在家里,白白把您的能力浪费掉强吧?” 高强就又叹一口气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想着让我帮你吗?” 刘万程说:“啥都瞒不过您。我就是觉得吧,没您和张厂长这样的老手把舵,心里不踏实。” 高强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来说:“万程啊,我帮你可以。但是,你可得记住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老脑筋,初中毕业就进厂,受的是过去那些老师傅们的教育。我当厂长的时候为啥不敢贪?别人给我送礼,客户给我回扣,我为啥不敢拿?我就觉的那些师傅们就在背后看着我。他们为这个国家奋斗了一辈子,我却为了自己损害工厂,国家的利益!等哪一天我死了没脸见他们!同样,我要是为了让你发财就去帮你,死了也没法见他们。你高强受了一辈子的教育,最后为了个人发财,跟资本家搅合到一块去了,像什么话!” 刘万程哭笑不得。这还没干什么呢,他就变资本家了。可没这老头,他还真玩不转。 他就郑重说:“叔,我刚才说的话,我自己会记一辈子,也请你记一辈子。我要是违背这个诺言,我不得好死!” 高强看着他点点头:“我就信你一回。说吧,你要我干啥?” 刘万程就从带着的行李包里,把那个皮带轮拿出来了。 看着那个皮带轮,高强的脸色就变了。可以干这种活的工厂,绝对不是一家小作坊,而是并不比他的一分厂差的工厂才行,这得多大的资金? 高强就问刘万程:“你这个工厂不小啊?” 刘万程就把自己注册了公司的事,如实给高强说了。 当听说刘万程自己开公司的时候,高强大吃一惊,这方面他是行家呀。 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注册个什么公司,注册金从第三方有偿借贷就完了。那时候注册公司,没有第三方替你打款当注册金,必须得自己真有钱才行。没有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注册资本,门儿都没有。 高强凑近了刘万程轻声问:“你跟我说实话,在职的时候拿没拿公家的钱?” 刘万程就笑了说:“叔你想哪儿去了,光您宝贝师弟那双不揉沙子的眼睛,就能把我看的死死的。我倒是想拿公家钱,可张厂长他也得肯啊?” 高强想想也对,张年发是正厂长,刘万程想贪污,恐怕很难逃过他的眼睛,除非张年发也参与进来。 他就问:“那你开公司,钱从哪里来?” 刘万程说:“我不去了趟南方吗,我找了个合伙人啊。对方出资金,我出技术和管理,利润大家平分。说实话啊叔,我这回能把人家南方大老板的钱给糊弄过来,可是费了老大劲的!” 现在的刘万程,撒谎就跟家常便饭差不多了。跟赵总没实话,跟高强一屁俩谎儿,就是跟自己媳妇,也是藏着掖着,十句里没一句真话。 刘万程也无奈,这个时代,对他好,希望他好的人,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好人刘万程。可好人刘万程要做买卖开工厂,就一没钱二没关系三没门路,只能赔个倾家荡产,上吊自杀算完。 他想成功,就必然要干坏事,必然要把所有人哄的按着他的意思来。这些,你不撒谎,能死你也做不到!认真地讲,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好人活着。 听说有南方老板过来投资,高强还当真相信了。刘万程可不是一般人,要能耐有能耐,要嘴有嘴,凭他的本事,哄个南方有钱的傻子过来,应该不是大难题。 可你就不想想,既然你知道刘万程有能耐,他肯挣了钱让别人花,还对半分成,那不成了替别人打工吗?高强愣是没往这方面想,刘万程刚才给他画的张给下岗工人找出路的饼鼓舞着他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6.老虎出山 高强开始有事干了。 他答应了刘万程,替他把一分厂的翻砂车间承包下来。刘万程也不亏待高强,每月给他开工资,用车随叫随到。但有个条件,就是不许说替他干,而是自己干。 至于高强问为什么?那太简单了,刘万程随便编个谎,就把老头给糊弄了。 其实,他心里还是怕自己要账的事儿露馅。但他心里也有数,这个账,早晚是要加倍偿还的。等到二分厂在刘勇这王八蛋胡作非为之下,彻底没戏了的时候,他会瞅个机会,在刘勇滚蛋之后,还上这个账,让二分厂把这个钱用在刀刃上。 刘万程给高强开的工资,在那个年月,在这个地区,绝对属于最高工资,高强当厂长的时候也没拿过这么多,哪里肯要? 刘万程就糊弄他,南方老板开的厂,自然按南方的标准。咱只要给人家好好干,对得起人家给的工资不就成了? 从此,他就把高强,这个江山机器厂的能人,给绑到自己的战车上了。 高强在一分厂的外号就叫高老虎,属于虎字牌的人才,走到哪里,都是一言九鼎,威风八面。可老头在家里给圈了半年,往日的那点威风,竟然有些荡然无存的意思了。老虎没了牙,那还叫老虎啊? 怎么才能让老头重新威风起来呢?刘万程琢磨三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给老头配一辆高级轿车。人靠衣装马靠鞍嘛,男人威风抖起来,就得有辆好车。这观念是不是太靠前了点? 刘万程不管这么多了,狠狠心,花接近二十万买了辆当时能拿得出手去的轿车:桑塔纳2000。怕徐洁知道,他自己不敢开,让吴晓波开着。 这时候花钱买车,徐洁肯定不干。他暴露出来的钱越多,徐洁就越害怕,怕他的钱不是正道来的啊。 这只能等到慢慢徐洁参与进来,挣到了钱再说。有了钱,而且徐洁知道这钱是自己辛苦挣来的,你再和她商量着花,她就会同意了。 于是,他来个曲线救国,先让吴晓波开着,接送高老头,跑业务,就都是他的了。 同时,这也叫一箭双雕,也用这个车把吴晓波给拴住。他费心劳力培养出来的业务精英,总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吧? 那时候的桑塔纳2000,可是相当名贵的好车,不是公家官员,一般老百姓可真没几个敢买的。 吴晓波有了这“豪车”开着,乐的屁颠屁颠的,到处臭显摆,刘万程让他干啥他干啥。 就这么着,又一个江山机器厂的能人,也上了他的战车。 刘万程也算是把吴晓波给研究透了。这小子第一有根花花肠子,第二就是唯恐别人瞧不起他,只要能臭显摆,就能把他美死,连自己姓啥都能忘了。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暗藏着一步棋,就是吴晓波脑子活,特别是商业头脑,那是天生的。他打算把今后和外贸公司的联系,交给吴晓波。这小子说不定就能在联系的过程中,发现什么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如果直接可以和国外客户联系上,他还和外贸公司搭咕个什么劲儿?赵总这人精明的很,说是不挣刘万程的钱,估计他暗地里也不会少挣了。 要不然,刘万程去找孙经理的时候,无论怎么说,孙经理都不肯让刘万程看到报关价格呢?他以为刘万程真不懂,刘万程只不过是故意装傻罢了。 这天一大早,一分厂办公室门前就来了一辆桑塔纳2000。前面车门一开,司机跑下来,从车头绕过去,把副驾驶位置的车门给打开,一个身材高大,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从车里下来,脸色不怒自威,倒背起手,迈着四方步,向厂长办公室踱过去。 一分厂的厂部办公室,和二分厂一样,都是平房。只不过这排平房比较长,房间也多。厂长办公室,就在平房的东面,是一间独立的房间。 现任一分厂厂长李成贵,早就透过窗户,看到了那辆桑塔纳2000。江山机器厂只有总厂刘总有这么一辆,副厂长配的都是婆罗乃兹一类的。到他们分厂级别,有个bj吉普坐着,就十分风光了。 起初,李成贵还以为是刘总过来视察呢,慌忙站起来,准备出来迎接。 可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忍不住吃了一惊。来的竟是他过去的老大,高强。 李成贵就纳闷儿了,这老头不是出事以后在家养老了吗,这怎么连高级轿车都坐上了? 他在办公室里犹豫一下,还是拉开办公室门出来了,到门口迎着高强,换上笑容问:“老大,你怎么过来了?” 高强一脸严肃,看着他问:“怎么,我过来你不欢迎?” 李成贵脸上就有点尴尬,干笑一下说:“你瞧老大你说的,我盼你过来都盼不来,还敢不欢迎?快,进屋,进屋说。” 高强也不客气,倒背着手进了厂长办公室,李成贵在后面跟着。 进屋右首,是厂长的办公桌,原先高强就坐在那里的,现在是李成贵的了。 高强在门口停顿一下,接着就往里走,坐到了门口斜对过的沙发上。李成贵忙着找纸杯,茶叶,冲水,给高强放在面前,嘴里还不断嘘寒问暖的。 把高强前面的茶几上放上冲了茶的纸杯,李成贵这才坐到高强一边问:“老大,你今天过来,是找我有事?” 高强一直不说话,这时候才叹息一声说:“我不放心啊,过来看看。顺便,和你商量点事。” 李成贵就说:“您有啥不放心的?放心吧,咱一分厂还和您在的时候一样,红火着呢!” 高强就“哼”一声说:“你拿我当聋子、瞎子了吧?我天天晚上出来溜弯,没少碰见咱们厂的人。到底啥情况,你以为我不知道?质量出事砸了客户,不能按时交货,车间里大家抢活干,我搞的翻砂车间没活了,工人你让放假回家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李成贵就嘿嘿干笑两声说:“今年这不是受外部经济因素影响嘛,国家整体经济不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高强瞅他一眼说:“狗屁!你小子嫉贤妒能,任人唯亲,老早就有这个毛病,你以为我不知道?” 李成贵的脸上就现出些尴尬来,只是嘿嘿地笑着说:“哪儿啊,老大你别听他们瞎说!” 高强就略过这个话题说:“我来,不是为了说你。我都退休了,操不着你这份闲心了。我是想着给咱一分厂解决点困难,帮帮你,毕竟在这里干二三十年,舍不得。” 李成贵就没有接话。心说你干吗呀?你都退了,还舍不得你的官位咋的,要跑来指挥指挥我?那我不又成了你跟班的了? 高强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当然,你现在是领导,我不干涉你的工作。你那个翻砂工房不是闲着了吗?把他租给我怎么样?我还能把那几个在家歇着的工人用起来,给他们开工资,省得他们在家没钱吃饭,肚子里骂你,给你找麻烦。” 这倒是个好事。李成贵心想,看来高强过来,还真是想帮帮他。 他就问:“老大,您现在连老总专车都坐上了,一定发财了吧?” 高强轻蔑地看他一眼说:“发什么财,发挥点余热。就是想联系点项目,把咱们那些下岗工人都用起来,让他们有口饭吃。前几天我碰到翻砂车间的老于了,这才知道他们几个放假了。人年纪大了,上别的地方找工作困难,工资也低。我就想再把这个翻砂车间弄起来,让他们有口饭吃。” 高强不解释车的事,说的这些东西听着简单,却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随便和人聊两句,知道人家没饭吃了。为给人家找饭吃,立马就能重启一个车间。这在李成贵这些内行人眼里,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啊!大凡有一点办法,李成贵也不能把整个车间给关了呀。 这么大的口气,还坐着老总级别的轿车来。看来,这位老大混的不赖呀! 李成贵不敢多问,只是问:“老大,您准备怎么再把车间给弄起来呀?”他是怕高强让他投钱啊。 “你看你那个熊样!”高强脸就沉下来,“怕我问你要钱是不是?” 李成贵心说,跟他干这些年,自己一张嘴他都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了,就只嘿嘿地笑,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了。 高强说:“你用不着害怕,我就是来给你解决困难的。毕竟你也算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能难为你呀?我租你的翻砂车间,和你签协议,给你租金,还把你用不上的工人用上,是不是好事,算不算帮你?” “当然是好事,当然算帮我了。”李成贵嘴上敷衍,心里却琢磨高强到底想干什么?这老家伙干一辈子了,看着表面粗鲁,里面心眼儿一点不少,自己可别被他给哄了,稀里糊涂就答应他。那,将来可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他就问:“老大,您现在干啥了,能跟我说说吗?那样,你过来租车间,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呀。你知道,你过来,这将来咱们就算内部的两个单位,这货物进出厂门,财务核算,里面牵扯一摊子事儿啊。” 高强当许多年厂长,当然知道怎么哄住这个李成贵,要不刘万程一给他配车他立马就明白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7.虎威犹在 听李成贵询问,高强笑笑,回答他说:“这有啥不能说的?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咋,还不兴我有个有钱的朋友啊?” 李成贵就问:“那您这朋友是干啥的?” 高强说:“干工厂的,还能是干啥的?我看他那里有些零件是铸造的,就想起咱们的翻砂车间来了。我就和他商量,能不能给我点翻砂活?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不但答应了,连本他都替我出了。我干出活来给他,然后他给我钱。你看,这么着,我也有事干,你闲着的工人也有事干,多好?” 李成贵听着不断点头,心说老头能量不小啊。怪不得他一走我就玩不转。就人家在外面这份威信,有白送钱让他造着玩的,我再干几年都赶不上。正好,他能在这里,他求着我,有啥事也能给我出出主意。那帮和我捣蛋的家伙,也都是他的部下,到时候他能替我说句话,比我说一百句强多了。反正他退休手续都办了,再不可能回来和我抢厂长干,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露出笑脸来说:“老大肯来帮我,我求之不得。”就问,“老大准备怎么办租赁手续,是以个人名义,还是单位的名义?” 高强说:“就以我的名义租吧?一年我给你五千块钱的租金,咋样?” 李成贵就咧嘴,才给五千?别说里面那些设备,就是只租场地,一月也得给五千吧? 高强看出他不情愿来了,问:“咋,你还不肯?我还替你养工人呢!再说,你那地方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利用起来,还给你钱,替你养工人,你上哪找这种好事去?” 李成贵这个气,心说我用你替我养工人!我也不差你那五千块钱! 可不租给他,传出去,说他不给老领导面子,好说不好听。毕竟他是高强一手给提起来的,这么不讲情面,影响自己的名声。 琢磨半天,他就笑了说:“您老大开口了,我还有啥说的?要说呢,这钱给不给的无所谓,五千块钱,权当个形式吧。要是一个不收,我怕别人说闲话。” 高强知道这小子这是嫌少,可他故意装糊涂。他也看明白了,钱给了李成贵,给多少都瞎了。替刘万程省下,说不定刘万程还能干点人事儿呢,毕竟人家一月给他那么高的工资,他得替人家省着点不是? 这李成贵还真不错,既然已经答应了高强,就送佛送到西。很快和高强签了租赁协议,还派人把原来翻砂车间的十来个工人都给集合过来,亲手交给了高强。 刘万程也是算准了李成贵会给高强留面子。这一下,租金省下了不说,工人也有了。要是派个别人去办这事儿,那麻烦事可就大了。和国企打交道,光租赁手续,不拖你十天半月才怪! 翻砂车间其实很简单,工房里到处是翻砂用的粘土沙子,灰尘更是遍布了每一个角落。整个车间黑乎乎,脏兮兮的,光线也因此变得很黯淡。只在工房一头,有个简易的小红炉,四周摆着几个坩埚和铁水包。 高强把十来个工人集合到工房中间,站在他们面前,大声问:“弟兄们,还信不信我高强?” 大家异口同声:“信!” 于老头就喊:“不信谁都信你老高,有你老高在,大家就有饭吃!” “好!”高强大吼一声,“我高强虽然退休了,但是没忘了弟兄们。这回,咱是给私人干。虽然给私人干,可是有我高强在,就不会让大家吃亏,大家信不信?” 人们又一次异口同声:“信!” 高强就举了举手里那个皮带轮喊:“这个东西,去年咱们试验过,成功了。老于,你算一下,咱们十个人,一天能造多少个这东西?” 老于低头想一下说:“四五百个不成问题。” “好!”高强又吼一声,“按私企的规矩,咱干一个,人家给咱十二块钱,大家平均下来,一个人能挣多少钱?” “五十差不多。”有人先算明白了。 “一月呢?”高强吼着问。 大家就都惊呆了,这样一月下来,能挣到一千五啊!他们在厂里干的时候,一月能发五百块,就算高工资了。 高强就喊:“够不够交养老保险,够不够老婆孩子吃饭?” 大家再一次异口同声:“够!” 高强又喊:“那还都戳在这里干什么?拾掇家伙,准备开干!” 那个一分厂的老大,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高强,从这一天起,又回来了。 大家立刻散开,收拾工具,将沙土重新堆放、过筛,一片繁忙景象。 而高强,则让吴晓波用桑塔纳拉着,去了市铝业公司。 那时候的铝锭,还是国家控制物资,一般人别说买,就是哪儿可以买到都整不明白。 可高强是谁呀?他搞翻砂车间的时候,就和铝业公司混熟了,以内销价格买铝锭不成问题。这也是刘万程看重他的一个方面。另外,把铸件车间放在一分厂,就可以混淆私营与国营这个概念,打个擦边球。 皮带轮毛坯,这个在别人看来相当复杂的问题,到刘万程这里,一个高强就给解决了。 当高强把第一批二百个铸件样品,送到市开发区刘万程的“万程工贸公司”的时候,刘万程已经教会了徐洁使用那台倭国的加工中心。 这东西智能化程度很高,需要人工操做的东西很少,的确比徐洁在厂里的时候,操纵那台18车床要简单的多。 但是,它的预先控制,也就是电脑编程方面,又要复杂许多,没有一定的制图和电脑操控知识,普通工人还是不能掌控。 徐洁跟着刘万程学了许久,还是不能自己编程,干脆就不学。由刘万程将程序编好,她只操做。 刘万程去年跑到南方,以他机械方面大学毕业的水准,仍旧是学了三天,才能熟练掌握。 看来,以后设备多了,需要找个专门的程序员来编程了。 徐洁除了担心刘万程的钱来路不正,怕出事以外,其余都十分听刘万程的。她果真就回去给她爸办了病退手续,拉了家里用得着的家具,带着父亲过来了。 徐洁的父亲不想退休,怕病退了工资少,徐洁再不给他钱买酒喝。徐洁一句话就把他给咽住了:我不能不嫁人,跟你一辈子。我得跟着万程去开发区,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舍了你,再不会回来了。 兔子急了眼还咬人呢,一向行事温吞的徐洁,让她爸逼急了,一句狠话出来,徐老头也老实了。 就这样,徐洁父亲跟着她,乖乖来了工厂。他平日里喝酒撒酒疯,骂骂咧咧,可这里是人家刘万程的地盘。 这做过领导的,身上都自然带着一股威严。刘万程虽然人比较文雅,说话也轻声细语,但他身上却有别人没有的威严。 徐洁父亲看到刘万程,虽然刘万程什么也没说,但他竟然听话许多。徐洁限制他每天饮酒量,原来他是不肯听的,这回倒主动听了。 三个人一起吃饭,徐洁给他的酒没了,他竟不敢主动要酒。喝了酒也安分许多,不再嘴里骂骂咧咧。其实,刘万程自始至终,一句严厉的话都没说,这真是奇了怪了。 父亲变乖了,徐洁就有了时间来熟悉那台加工中心。等高强干出样品来的时候,她已经能够熟练操做了。 刘万程、高强、吴晓波,连徐洁的醉鬼父亲都来了,站在徐洁身后,看她操做那台加工中心。 徐洁从一边摞成几排的铸铝件中拿出一个,推开加工中心的封闭门,将工件放进去。加工中心的四爪卡盘自动收紧,调整一下,将工件夹紧。 这个铸铝件,最有难度的地方,就是背后这四个夹紧槽,只要尺寸稍有不对,其余位置的加工余量就会变大。高强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带领一分厂的相关人员,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惜,机加工问题他却始终没办法解决。 徐洁合上加工中心的封闭门,加工中心启动。随着设备发出的轻微声响,徐洁紧张地通过封闭门的观察窗,看着里面工件的加工。 五分钟,加工中心停止运作,徐洁打开封闭门,拿出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工件。 高强从徐洁手里接过工件,拿起身边的测量工具一通测量,一丝不差。 高强就有点傻。因为加工这样一个工件,如果放到他的一分厂,这么多道加工工序,从毛坯变成成品,最少要七八台设备,半天时间。可是,这台设备,仅仅用了五分钟。 他放下工件,手都有点哆嗦了,对刘万程说:“你开始说这东西可以顶我们一个车间的加工能力,我不信。现在,我信了。这个世界,将来一定是高科技的世界!你说这世界变化怎么就这么快,我的脑袋怎么就跟不上呢?” 刘万程还没说话,徐洁先说话了:“刀具进给速度还是慢,还能再提高一倍。按理说,干这个工件,两分钟的加工时间就够了。” 徐洁是优秀车工,刀具进给应该多快合适,她是行家。 刘万程是怕一开始进给速度快了,伤了设备,这才故意调慢的。再加工一件的时候,刘万程就根据徐洁说的,提高了刀具进给速度。果然,第二个工件只用了两分钟,设备就停了下来。 高强再次测量这个工件,仍旧一丝不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8.到底谁傻 高强拿着那个铝制工件爱不释手,不由向刘万程感叹:“记得你当二分厂副厂长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机加行业的未来,就是高精度和高智能化。当时我想不明白,精度越高,效率会越慢,成本会越高。智能化是个什么东西?我根本就没这个概念。万程,你了不起!我们这些人再干下去,的确不合适了,老旧的观念,会耽误工厂的发展。江山机器厂的未来,在你们这样的,有学问的人身上!” 刘万程就笑着提醒他说:“叔,咱们都离开那里了。体制不改,江山机器厂不会有未来。咱们不如结合在一起,共同闯出一番事业来。将来江山机器厂完了,那些和咱们同甘共苦过的兄弟姐妹们,可以来投奔咱们。咱们给他们留一条后路,比啥都强,您说是不是?” 高强这回是深有感触,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刘万程,郑重点了点头。 接着,他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把那个工件再拿过来,冲着工房外面的阳光,指给刘万程看:“刀具走过的地方,有些小毛刺。如果再把这点小缺陷去掉,就完美了。” 刘万程就开心地笑了:“听你的,我明天就去找个人来,专门干这个。” 连这么细小的毛病都不放过,说明老干部还是有独到的地方,认真而精益求精。另外,也可以说明,高强已经把刘万程的事业,当做自己的事业来干,不再分什么国企、私企了。将来整个工贸公司的生产部分,恐怕得是高强来当头了。这一个细心的小发现,也让刘万程彻底认可了高强。 徐洁在工房里干剩下的工件,刘万程就带着高强和其他人出来,去他的经理办公室。吴晓波这人特懂事,知道两个人有话说,就主动拉着徐洁父亲拉呱去了。 在经理办公室里,刘万程和高强商量完了工作,高强脸上现出些为难来,半天说:“万程啊,我那个小子高军你知道的。这小子今年刚进厂,就不想好好干,惦记着和同学去南方倒腾衣裳。小孩子看啥都简单,不知道哪一行都有自己的窍门,不是他这种任麻不懂的孩子能干的来的。” 刘万程这才想起来,高军就是在今年,拿了高强两口子所有的积蓄,去了南方。一年之后,高军在南方输了个掉蛋精光,吓得不敢回来。这让高强急怒攻心,引发了脑血栓,从此瘫痪不起。 他忙自己的公司,把这事儿给忘没影儿了。 高军这小子,凡是下力气的脏活、累活给多少钱也不肯干,可干净轻松的活他也干不了。动脑子学技术的事儿更是连想也别想,整个就是一好吃懒做的活宝,这也都是让他妈赵桂芝给从小给惯的,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嘛。 高强是个从来不好意思开口求人的人。高军能进江山机器厂,是张年发替他找的人。可高军入厂之后,基本就是在厂里混日子,什么有用的东西没学着。 在这个时代,在厂里不好好干,估计工资都没有,不倒找厂里给他交的保险费就不错了,指望他挣钱养活自己,那就是做梦了。 要是单单为了让高军能挣钱,高强早就把儿子弄到他的翻砂车间里去了,也不会来对刘万程说。估计是高强想弄他过去,高军不干,高强没了办法。能让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子,拉下脸来亲自求到刘万程这里,这儿子当的,也着实够可以了。 刘万程对他这个前世的小舅子是太了解了。想想他对高强说:“这么着吧叔,让他先到我这里来,跟着吴晓波跑业务。工资呢,我一月给他一千,你看成么?” 高强说:“那怎么成?我这一月你给我这么多,心里就过意不去了。高军来了纯粹就是白吃饭,不给你捣蛋就不错。我就是想让你看住他,别再跟他厂里那帮狐朋狗友凑到一块儿,你还给他钱?不成!” 刘万程就实心实意说:“叔,都是自家人,你这么老钱啊钱的就不对了。我挣了钱干啥?不还是想让大家把日子过好?只要你和高姨好好的,身体都健康,我就是再多给你一倍,我这心里都痛快!” 刘万程这说的是真心话。上辈子他对他们确实有愧,这辈子只能尽力弥补了。 不料这句话却把高强给说感动了,半天才说:“万程啊,有时候我就感觉着,你比我亲儿子都亲。这钱你不能再给了。要给钱,你从给我的钱里往外扣!” “叔!”刘万程也有些动情,“我就一个人在这里。在我心里,就是把你当爹看的。高军就是我弟弟,我给不给弟弟钱花,您就别操心了。您放心,我一定把弟弟给你看好,让他学到真本事!” 高强的眼泪就差点掉下来:“万程,我高强啥都不说了,咱们从今往后,就算一家人。哪天你家里的爹过来,我和他拜把子!” 这一次,刘万程可不是为了让高强卖命,故意煽情。是他想起前世自己如果多少的对高家用点心,可能以后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当刘万程把二百个皮带轮成品,送到市外贸公司的仓库里的时候,把外贸公司的那个产品主管孙经理吓了一跳,吃惊地问:“不是让你干样品吗?干几个就成了,干这么多干吗?” 刘万程傻乎乎地说:“我要干这个活,当然就越多越好了。怎么,你不想给我干啊?” 孙经理就撇嘴说:“你是谁呀,不给你干,我敢吗?我是怕你第一次干不合格。你不知道,就是南方那些厂家第一次干,也没有一个可以验住的!现在铝这么贵,你要是都废了,赔不少钱呀,我是为你好!” 刘万程就挥一下手:“你甭废话,验!验不住我又不叫你赔我,你害什么怕呀?” 他知道这个孙经理经常和南方那家加工这个产品的工厂联系多,按照常理揣测,这里面没有啥猫腻才怪!因此,他直接就来了个大大咧咧,仗着和赵总关系好,毫不在乎孙经理的样子,先镇住这个小子再说。 看着刘万程那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在乎的样子,孙经理暗暗摇头。 赵总说这个刘经理人很精明,这怎么看着像个二百五啊?但越是这种二百五你还越惹不起。他有硬后台啊,你要多少有点不谨慎,让他抓着什么,他能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顾后果给你捅到赵杰那里。对这种不懂规矩的二百五,最好的办法,就是少招惹他。 他就笑着对刘万程说:“刘经理,我先让你看看我们怎么检验,你就明白了。” 说完,就把刘万程带到仓库另一边的一个车间里。 刘万程看到人家的检验手段,直接就傻了。 外贸公司的检验车间不大,只有十几个工人,把车间外面运来的产品搬运到车间里来,然后放在皮带运输机上。 皮带运输机的尽头,安装着两台机器。皮带轮被皮带运输机送到那两台机器旁边,一个女工人把皮带轮拿起来,放进机器里。机器一阵响动,然后就把皮带轮送到另一边的传送带上去了。 那传送带就通着仓库,皮带轮就在另一边的仓库包装进货运集装箱了。 偶尔机器会发出报警,上面红灯闪烁,然后送进去的皮带轮,就从机器一侧出来,女工就拿起来,单独放到一边去了。 孙经理就有些得意,看着刘万程说:“看到了吗刘经理?我们这检测机器,都是从外国进口的,跟点钞机一个道理,全方位检测。只要产品上十几处尺寸有一处不合格,机器就给退出来,任何人都做不了假。” 孙经理给他看这个,也是想镇住刘万程。不是我不照顾你,是机器说了算,不是我说了算。到时候你产品不合格,就别去赵总那里胡说八道,告我的黑状了。 刘万程就咽口唾沫,原本心里十足的底气开始减少了。不过这孙经理话里很不地道的成分他也听出来了,认准了他是要靠着和赵杰的关系过关。 他就和孙经理商量:“你看,能不能先检一下我的样品啊?” 孙经理倒痛快:“你和赵总是哥们,你说咋把我就咋办。” “嘿,”刘万程不乐意了,“我说老孙,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我和赵总是哥们儿咋了?是哥们儿我也没让我哥照顾我,该不合格就不合格,我能给我哥丢人吗?”这话听着更像一个二百五说的了。 孙经理就笑着摆手,也不和他一般见识:“我没那意思,没那意思。” 心里却说,感情这位和赵总一个脾气,一点亏不吃,要不人家是哥们儿呢。 说着话,孙经理让工人停了皮带运输机,把刘万程的样品都搬过来,一件件往机器里放。 这回,轮到孙经理傻了。 二百个样品,一次性通过,没有一个给退出来的。 孙经理还以为机器坏了,又把二百个样品重新弄出来,放到另一台机器上,再过一遍,结果一样。 刘万程这下乐了:“咋滴老孙,合不合格?” 孙经理嘿嘿地笑:“合格,合格,完全合格。”心里却犯嘀咕,北方什么时候能干这么精密的东西了?这个刘万程,还当真不简单! 孙经理把刘万程让进自己的办公室,自己跑去另一间屋,用电话向赵杰汇报。 赵杰听了同样吃惊。这产品就算南方人干,废品率也一直保持在百分之十左右,刘万程竟然一个废的没有! 他早就知道,刘万程在江山机器厂就能创造奇迹,这下算是见识到了。 他在电话里告诉孙经理:“把这个型号的皮带轮都拿出来,给刘经理,和他签合同。” 对方稍一犹豫,赵杰就不高兴了:“我不管你和南方人怎么定的,告诉他们,想拿全款,就少特么给我闹毛病!”说完,“啪”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赵杰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如今上边抓的厉害,他想和狐朋狗友们出去吃喝玩乐,都签字报销,费用巨大,就不好交代了。他得抓个替他“刷卡”的“冤大头”。而刘万程是个精明的人,估计他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和赵总一起玩乐的,可不都是等闲之辈。刘万程想有大发展,这些人将来他都用得上,别人想找机会结交都找不到。 他花刘万程的钱,让他有机会结交这么多权贵,刘万程这钱也算花的值得了。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刘万程第一单,就签下了一万多件产品,把他乐的屁颠屁颠的,从孙经理那里走,还不忘给他留下两条“红塔山”。孙经理不敢要,他就拉下脸来问:“嫌少是不是?” 孙经理只好收下,犯不上为这点事惹这位爷不高兴。 他就拍着孙经理的肩膀套近乎:“以后兄弟少不了麻烦你。从今天起,孙经理的烟,兄弟承包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79.嘴甜哄死人 刘万程结交客户的这些手段,说到底,大部分都是从吴晓波那里学来的。装嘲卖傻,舔着脸套近乎,严格来说,这都是学问。 如何隐藏起自己的精明,让对方放松警惕?如何投其所好,很快和对方亲近起来?什么样的手段用在什么时候合适?这些学问,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学不会,都是顾着脸皮或者点火就着。 其实,在营销方面,吴晓波有许多值得刘万程学习的长处,他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 为什么和赵总这类人交往,刘万程总是喜欢带上吴晓波?这就是原因了。 从外贸公司回来,刘万程就让吴晓波去江山机器厂一分厂接高强,三个人加上徐洁,在刘万程办公室里开了个小会。 看到了合同,有了活干,高强比刘万程都兴奋。就跟当年在一分厂指挥生产一样,铸件怎么分批干,怎么送不耽误这边机加工,这边应该注意什么?分派的头头是道,纹丝不乱。 说完了,这才想起来他不是老大,试探着问刘万程:“万程,这么着成吗?” 刘万程就一句话:“一切都听叔的。”有人替他操心,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现在,公司里还缺个打磨毛刺的,缺个做饭给大家吃的。高强的意思,当然是先用江山机器厂下岗在家的职工,这个他来给找。刘万程还是没有意见。 说完这些,高强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他得先把毛坯件干出来,这边才能有活干啊。 开发区坐落在市区以北几公里远的地方,有新修的公路通过来,连接到这里,占地上百亩,大大小小的工厂有上百家。厂房都是新的,连厂房之间的水泥路也都是新修的。 这新的园区,真正营业的工厂,却并没有这么多。所以万程工贸公司的四周,几乎除却水泥路,就是一片荒凉,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 刘万程和徐洁在这里,除了工作,基本没有什么事可做。 晚上的时候,吃过了饭,刘万程就和徐洁坐在大工房里面的加工中心旁边,还是商量加工活的事。 徐洁自己在那里嘟囔:“一万件,平均一天就要干三百多件。二分钟一件,加上装夹辅助时间,就是三分钟。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可以干二十件,十个小时二百件。加上等工件已经过去的时间,一天得出四百件才可以,那就得干二十个小时啊!” 刘万程说:“时间是有点紧了,我和你一起干。你白天,我晚上,咱们刚开始,就一台设备,艰苦点,没办法。” 徐洁就说:“不吃苦中苦,哪来甜中甜啊?这个我知道。” 刘万程点点头,问她:“丫头,你知道咱们干一件可以挣多少钱吗?” 徐洁就看着他摇摇头。主合同上没有这个,价格在另一份合同上,她怎么会知道? 刘万程说:“我算了,刨去材料成本,咱们一件的毛利是七十。再刨去工人工资和各种耗材、水电、租金,咱们一件的纯利润,应该不少于四十。” 徐洁就又嘟囔:“一件四十,十件四百……一万件,咱们一月可以挣四十万?”接着就大叫一声,“这怎么可能?发大财啦!” 刘万程让她给吓一跳,接着就拉住要蹦起来的徐洁:“你小声点。这四十万,也不能都算咱的。” 徐洁脸上就充满疑惑,看着他。 刘万程就耐心解释说:“这做买卖啊,里面门道很多的。人家为啥单单把活给你,不给别人?也不完全是因为别人干不了。你得学会感恩,得给人家回报,这样咱的活才能长久。还有,将来咱们挣钱了,这四周难免就有眼红来找事的。你怎么办?你还得花钱买平安。这些钱呢,咱能留下一半,花出去一半,日子才能顺顺当当的,明白吗?” 徐洁就摇摇头说:“不怎么明白,咱们挣的钱为啥要给别人花?” 刘万程也知道她弄不明白,就说:“你以后要记住,挣来的钱,只能一半归咱们,另一半去铺平道。如果还有剩余,就要存起来备急,你只记住就行了。” 其实,这个也是他过去在乡企干,以及这次去南方,和南方一些商人,甚至包括在那里开厂的许多老板们交流请教,才得到的知识。 徐洁在工厂那个封闭环境里长大,如何理解这些?就说:“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干吗要告诉我?” 刘万程就耐心解释说:“咱们将来要发展的,挣了钱就会进更多的设备。将来公司会越来越大,我就只能顾外面。这个家早晚还是你来当,你不知道这些不成啊。” 徐洁就“哦”一声,心里却没有要当家的想法。却问:“那周边这些有人了的厂子,也和咱们一样,都要这样吗?” 刘万程说:“各有各的道。你不要去打听,也不要把咱们的事告诉人家。公司越小,麻烦事就越多。所以,咱们得尽快发展起来。将来做大了,有名了,事情反而会少的多。” 徐洁想不明白刘万程说的这些话,但却忽然有了些感慨。看着别人开工厂发财,觉得那么容易,原来自己做了,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就又想起她和刘万程在厂里时候的情景。其实,那样的生活,倒比现在省心的多,也快乐的多。 到第二天的傍晚,天还亮着,高强竟然送来了四百件铸件,这速度连刘万程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来虽然制作了二百件样品,可是没有经过外贸公司检验,高强也不敢多做。万一检验不合格,废了呢?损失可就大了。所以,只能等检验结果出来,知道没有问题,他才敢批量生产。 高强在江山机器厂,外号就叫高老虎,当真是雷厉风行,效率奇高。 高强告诉刘万程,第二天还是这个时候,他还会送过来四百件。 刘万程差点就傻了。这种干活速度,也只有高老头能够做到。 刘万程不由在心里感叹,都说江山机器厂没有能人,能人却就在眼前。只是,识别能人的伯乐,实在是太少了! 跟着高强过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李秀琴,是一分厂原来的一个仓库保管员。 去年高强退休之后,一分厂精简人员,李秀琴下岗了。她不要太多的工钱,一天给做三顿饭,让刘万程看着给。 刘万程想想,还是答应一月给她四百。这在江山机器厂,已经算是很高的工资了。 从表情看,李秀琴很高兴,答应做完饭之后,还可以帮着打磨毛刺。刘万程就又给她加了一百。 有了毛坯,徐洁就要当晚开干。能早干一个就是一个,要不然等到人家要求的工期到了,就一点空余时间没有了。 刘万程担心她白天没睡,晚上撑不住,不许她干。这一回,徐洁却不听刘万程的,异常固执。 她本来就是个有活沉不住气的性格,这又是给自己干,就更等不得了。 没办法,刘万程只好在大工房里支一张简易折叠床,就守在加工中心那间小房子的门口,陪着徐洁。 毕竟是自己的爱人,徐洁在工房里干活,刘万程就是回到外面的卧室里,也睡不着。 谁也不会想到,夫妻俩艰苦奋斗的日子,就这么突然开始了。 原先刘万程还打算今年买房子,和徐洁办婚礼呢,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哪儿还有时间呢? 躺在设备不远处的床上,看着徐洁一件件地干活,刘万程就想,要不就先不办婚礼,把留着的钱拿出来,加上这回挣到的钱,再买一台加工中心? 还是少花点钱,买个小一些的房子,办个简单一点的婚礼? 可是,他曾经答应她,给她一个最豪华的婚礼的,也答应她,让她住上大房子。还要在买一间房子,把她爸也接过去。 那就把这些预算往后拖一拖,先攒够钱,再买一台加工中心再说。 可是,再花一百多万,徐洁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害怕,还是觉得钱来路不正,会不会让她心里更加不安? 兴许以后活越来越多,徐洁忙了,可能就没有心思算他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了。 等这个活干上俩月,自己再编几个谎,估计徐洁就算不明白了。那时候就再买一台,不要让她这样辛苦了。 想着,就慢慢地睡了过去。这几天接连不断地忙这忙那,刘万程太累了,无论脑力还是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他从折叠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徐洁还站在那台加工中心跟前。一旁的空地上,已经摆了两排精光闪烁的,加工好的工件。 他慌忙掀了盖着的被子,趿着鞋跑进小房间里去,问她:“你干了一晚上?” 徐洁盯着加工中心观察窗,也不回头说:“你醒了?再干两个就不干了,肚子饿的受不了了。” 刘万程看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也就是说,徐洁干了整整有十二个小时! 这个小丫头,比他都财迷,听说这东西挣钱了,这是直接就要把命拼上的节凑啊! “一个也不干了!”刘万程就急了,“你这不是要钱不要命吗?赶紧停下!” 徐洁就回过头来:“你咋呼什么呀,你以为我愿意呢?这东西得按时交货,你算算离着交货期还有几天呀,不加紧干行吗?” 刘万程说:“我算着日子呢,咱签的本来就是下月的单,一天干三百个,到交货正好干完。” 徐洁就分辩说:“你不得打点富余出来呀?他们说这开发区经常停电的,这个至少得留出三天来吧?产品万一有不合格的,需要回来补干,不也得留出两天来?你说是白天你干,你一天到晚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不断有人来找你,你白天能干多少啊?平均一天一百个我看也够呛!还有,咱就一台设备,万一出故障,不也得留出修理的时间来呀?这么一算,时间还是很紧,我不趁着能干的时候猛干,怎么办呀?” 刘万程却是真心疼了,一把把徐洁搂进怀里。她嘴上说不会操心,可是已经替他操了所有的心。 “咱就是交不了货,赔钱也不能这么干了。”他搂着她说,“丫头,你要明白,只有你,才是我最宝贵的。其余的,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你一个手指头宝贵!” 徐洁心里,就被他这句话感动了。跟着这样的男人,就是再苦再累她都愿意。 让他抱一会儿,徐洁就挣开他说:“李姐已经来了,在外面做饭呢,别让人家看见了。” 刘万程琢磨一下,才明白李姐就是昨天来的那个下岗女工李秀琴。就放开她。 徐洁就去拿机床上已经加工好的工件去了,顺手就又放进去一个。 刘万程就说她:“跟你说了不干了,你怎么不听话呢?” 徐洁边关加工中心的门边说:“就干一个,李姐做好了饭我就不干了。” 刘万程一把拖开她说:“我干,你去床上躺会儿。做好了饭我叫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80.深度思考 李秀琴做好了饭,刘万程去徐洁住着的屋里,喊她起来吃饭。 现在,他们总算有了可以住在一起的地方,不用再去宾馆了。 虽然徐洁觉得没有办婚礼就住在一起,好说不好听。再说她爸还在这儿呢!起初死活不愿意。 刘万程有办法,反正东边一溜房子都闲着,就弄两间房,一人住一间。可晚上他在徐洁屋里死活不走耍无赖,徐洁也没有办法。 就这么着,看着还是两个人一人住一间,晚上俩人到底是不是这样,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他推开徐洁的屋门,就见徐洁合衣躺在床上,被子都没盖,已经熟睡过去了。整整干了十二个小时,就是年青也受不了。 他不忍心叫醒她,替她盖上被子,悄悄退出来,轻轻把门掩上。然后去找李秀琴,给她钱,让她去趟市里,去买最好的奶粉,等徐洁醒了,给她冲了喝。再煮几个鸡蛋,给她补充一下营养。 那时候,还没有像现在一般,乳业公司送到门口的鲜奶。话说回来,送到门口的,是不是真是鲜奶,真是值得研究。 他也不在桌子上和徐老头一起吃饭了,直接端着粥碗,拿了咸菜和馒头,到机床跟前,边吃边干。 徐洁都累成这样了,他再不抓紧多干几个,待会儿她醒了,看看数量太少,晚上就又要玩儿命。 还真让徐洁猜着了,没干一会儿,装电话的来了。 成立公司的时候,刘万程就到电信局申请装电话了。那时候用手机的都是大老板,他这种小虾米还舍不得用,只能用传呼机,外带在公司里装部电话。 可正赶上加速发展的时代,装电话也得排队。一直到现在,一个月了,电信公司才派人过来。 刘万程只能停下机床,告诉工人,装在哪个屋里?还得提醒他们,声音尽量小点,别把他媳妇给吵醒了。 徐老头吃饱了饭就出去遛弯儿去了。他闺女早上不许他喝酒,可他不喝酒根本不行,浑身难受。肯定是出去找地方整两口去了。 有一回他把酒瓶子藏到公司大门外的排水沟里,让徐洁给搜着了,好一通数落。 这父女俩也很有意思。徐老头只要是背着徐洁偷偷喝酒了,徐洁立刻就会知道。而且,无论他把酒藏在哪里,徐洁都能找到,比警犬都灵。这不,藏到大门外面的排水沟里,都没有躲过徐洁的搜查。 有时候闲着没事了,刘万程就想,这看着挺有意思。其实,往深里想,这就是爱。女儿对父亲的爱,让女儿具有了不管藏在哪里都能搜到的超能力。 而当年高老头被退休,在家里闷着,高秀菊那么不顾刘万程的态度,非要拖着他下班过去,天天陪着她爸说话,其实也是一种因爱而产生的超能力。兴许,她那时候已经直觉到,她爸将来会瘫痪了。 而现在,她婚姻不幸,却连照顾父亲的心思都没了。 当年的刘万程,没有这么善于思考。现在的刘万程,却喜欢考虑这些琐碎的东西,往往从对这些琐碎事情的思考中,悟出许多做人的道理,不断改变着自己的世界观。 孔子说,四十不惑,其实是不对的。刘万程穿越前已经四十多了,加上穿回来这几年,应该四十好几了吧?他还是有许多疑惑。 而这些疑惑,通过对周边琐碎的,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的思考上,往往能够获得解答,使得自己的思想,对人生的认识,又前进一步。 好容易装好电话,试了机,电信工人走了。刘万程刚跑到机床那里,干了不到十件活,对面厂子的老板老周又过来了。 老周也知道刘万程忙,人家也挺懂事,不会无缘无故过来耽误他的时间。他那里有电话,派出所下通知就打电话到他那里。 派出所今天下午要给开发区各单位法人开会,学习治安法制。 嗬,刘万程这个急呀。安监局昨天才叫了大家去,开一下午会,今天派出所又来叫。明天没准儿税务局也来叫开会了,后天是不是环卫局也开会呀? 我这是小工厂啊,老板也是工人。不是国企大厂,闲人有的是。我整天去开会,还干不干活啦? 好在派出所所长刘万程认识。有一回赵杰请公安系统的几个人吃饭,抓刘万程的冤大头。正好这个辖区的所长也在,两人就此算是认识了。 刘万程就告诉老周:“你跟徐所说一声吧,我脱不开身。这样,开完会呢,大家可以搞个联动。派出所的同志们整天为咱们操碎了心,实在是辛苦了。咱们请领导们放松放松。具体活动呢,你来安排,费用呢,算我的。” 老周就有些为难说:“我和徐所长说不上话啊?” 刘万程说:“你打我的旗号找他啊,我们很熟的。这样,你如果觉得没法说,就把我新装的电话号码告诉他,让他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 现在的刘万程,可以说只要用得着的,他就敢吹跟人家很熟,撒谎不带打顿的。 那次吃饭,徐所长职位最低。刘万程跟他领导都称兄道弟,说跟他熟,估计他也不敢说不熟。这种吹牛打天下的本事,他也基本学差不多了。 再就是记人的本事。一起吃一次饭,都有谁,是干什的?都得记清楚。这也是他从吴晓波那里偷的本事。 当然,光有这本事不行。吃饭的时候,你得有所表现,也让人家记住你才行。 打发走老周,没干几件活,已经快中午了。 李秀琴买了奶粉,又顺便买些菜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大工房里打磨工件的毛刺,做事很麻利。 刘万程让她买东西,故意多给她钱,看她怎么应对?结果人家买的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一分一分地和刘万程说明白,把钱交回来。刘万程让她先拿着,人家不拿,说花钱的时候再要。 很忠厚的一个中年妇女,话也不多。高强能把她介绍过来,肯定就知根知底。另外,江山机器厂的封闭世界,也造就了工人们思想简单的性格。 可是,一旦工厂不行了,这些人走向这复杂变换,人心叵测的社会,得要多吃多少亏,多受多少骗,多付出多少汗水和眼泪啊! 中午的时候,徐洁醒了,跑到车间里来,看看地上,没多了多少活,就撇着嘴对刘万程说:“我说的没错吧?指望你干活,到时候肯定交不了货!”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那什么,李姐,你先给徐洁弄点饭吃吧?”他也管李秀琴叫李姐了。 吃了饭,刘万程就催着徐洁去睡觉,趁着没有其他事,自己赶紧跑去车间干活。 徐洁知道这时候不睡,晚上干活盯不住,也没多说,乖乖去屋里睡觉了。 下午刚过两点,那个嗲里嗲气的苏媛媛竟然来了。 刘万程这个气,你来也得挑时候啊,这不是成心来捣乱吗? 他就告诉苏媛媛:“徐洁昨晚干了一晚上,才睡着,你先在我屋里坐会儿。”说话就把她往自己办公室里让。 苏媛媛虽有些做作,但人还是挺懂事,立刻就说:“那我不打扰她,改天再过来吧。” 她转身要走,徐洁就在那屋搭腔了:“我睡醒了,苏师傅你过来吧。” 刘万程弄了个大窝脖,冲苏媛媛尴尬地笑笑,指了指徐洁睡觉的屋,自己回大工房干活去了。 干了有二十多件活,刘万程就看见徐洁推开大工房大门上的小门,进来了。 待她走到身边,刘万程就问:“走了?” 徐洁摇摇头。 他就有些急:“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看不出咱们忙来吗?” 徐洁就不高兴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你过去也算是人家的领导,人家要是不遇到难处,会大老远跑这儿来找你吗?” 刘万程就奇怪问:“她不是来找你的吗,你们是好朋友啊?” 徐洁就生气了:“刘万程!我发现你当了老板就变了。你看你刚才对人家那个态度!” 刘万程分辩说:“我怎么啦?我实话实说啊,你就是刚睡,干了一晚上活,的确很累啊?” 徐洁就不高兴:“你当人家是傻子啊,你那话就是要赶人家走,人家听不出来啊?你对你用得着的那些狐朋狗友怎么不这样啊?再忙再累,人家来个传呼,你屁颠儿屁颠儿就去了,去了就得花钱!挣的钱还不够你去折腾的呢!” 刘万程就不说话。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刘万程遇上徐洁,有理没理都是没理。 徐洁还不依不饶:“不服是不是?在你心里,人就是要分三六九等!你怎么就不想想,苏师傅是那种面皮很薄的人,不是遇上天大的难事儿,她能大老远跑来求你吗?你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对人家那样。将来发了财,是不是也要连我一起休了呀?” 刘万程哭笑不得。这还没正式办婚礼呢,徐洁就要变另一个高秀菊了! 可他不会再像前世对待高秀菊那样,和徐洁吵架了。 看着加工中心停下来,刘万程把工件从里面拿出来,干脆停了机床,转过身来,严肃地说:“徐洁同志,你批评的很对,是我忘本了。要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领导有什么最高指示,请下达!” 徐洁“噗嗤”一声,让他给逗笑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81.责任心 企业管理是一门科学。计划经济时代,没有销售压力,工厂只要完成上级交下来的生产任务就行了。所以,二三十年来,工厂就没有营销这个概念。 计划经济转入市场经济,自负盈亏,自寻出路的情况下,工厂的销售理论,基本是一片空白。领导者们意识到这个问题需要时间,领会这个问题的实质需要时间,真正总结经验,学会如何实际操作,更需要时间。 所以,企业的失败,完全归罪于产能落后,体制问题,是片面的。 营销更是一门经验型的科学。如何管理营销人员,如何区分客户,如何做大市场?甚至是客户出现问题,什么情况下可以在客户的下层解决?什么情况下需要与上层沟通?随时掌握客户效益动向,防止因客户经营不善给自己造成损失,等等大大小小的课题和经典案例,完全可以顶上一本百科全书。牵扯到的学问,比如心理学、关系学、概率学等等,复杂、详细而又因人、因行业各异。 在国企不挣钱的时代,个别炒单人员,却可以游走于国企之间,自己挣个盆满钵满。腐蚀手段只能算一个方面,掌握了正确的营销手段才是实质。 这也可以充分证明,企业的衰败,不是一个片面的客观原因,而是缺乏真正的现代知识和现代管理理论。 高强、张年发们,最多算是企业内部生产管理的好手,并不擅长营销,等于是瘸着一条腿走路。往往下十分力气,得到五分回报就不错了。 当刘万程引进现代的管理手段,将他们瘸着的那条腿治好,两条腿走路的国企,爆发了巨大的潜力,也就不难想象了。 而像刘勇,就不是瘸一条腿走路的问题了。他是两条腿都瘸,整个儿一瘫痪,靠关系上位,要是能把二分厂搞好,那简直就是奇迹! 就说内部生产管理,质量与效率,价格与工艺,这些最基本的东西的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他都闹不清楚,何谈管理? 最搞笑的一个故事,就是二车间一个车工,偷偷弄了几个私活来干。他把车床图纸夹上摆着车间工件的图纸,车床飞转的卡盘上,上着的却是自己的私活。只要工件旋转起来,就很难分辨他干的到底是什么了。 这天正赶上刘勇高兴,到车间里巡视。他看看那个工人,然后让他把车床停下来。 那工人吓的脸都白了。刘万程在的时候,对干私活有着严格的规定,工人下岗,干部免职。 那工人苍白着脸,手脚哆嗦着看刘勇。刘勇站在他对面,静默一会儿,不慌不忙从油盒里拿起毛刷,在那工人干着的私活上刷了些机油,然后叮嘱说:“要时常打油润滑,不然工件光洁度不好。” 这个笑话,一直在二分厂流传了许久许久。 内部管理这条腿瘸了,有对外销售这条腿撑着也行啊。现在有好多大企业老板,都是靠销售起家的。比如那个“好什么什么造”的女老板,这足以说明营销在企业经营管理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在这方面,刘勇虽管过一段销售,但除却不正之风,他恐怕什么也没有学到。 这个活不如那个活利润高,当初刘万程为什么不接这个?不用问,这小子肯定吃回扣了!我说怎么找不着他的把柄呢?他吃回扣当然没有记录可查了。把那个活停了,去接这个活来干! 结果就是,活交了,货款要不回来了。 更多的却是,吴晓波走了,同时也带走了大量的订单。 在这个儒学传承千年,讲究人情大于一切的古老国度里,无论什么性质的企业,合作首先讲究的,就是双方能否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谊。 吴晓波帮着刘万程干,是处于两个人逐渐建立起来的友谊,也是他看好刘万程,把他当作潜力股。但他自己也要吃饭,当然就得利用以前建立的关系网炒单。 二分厂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在刘万程离开之后,业绩迅速滑落。先是没有了工人的高工资,接着就是欠账回收困难。要账也是一门学问,在这里咱就不说了。 再接着,就是流动资金开始短缺。那时候,可没有地方给你贷款,连银行都怕了这样的企业。 二分厂终于重新回到了当年风平浪静的轨道上,刘万程穿越激起的涟漪,就这样逐渐消失了。 像刘勇这样的干部,无论自己表现的如何无能,他都有各种办法,把责任推到客观上。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自己吹个天花乱坠。好像他是二分厂有史以来最努力最刻苦的一任厂长,可惜悲催地赶上了大时代不好。 诸葛亮六出祁山、五伐中原,耗尽蜀中财帛而不能兴复汉室,你能怪诸葛亮吗?你只能为巨星陨落五丈原而痛心疾首! 管理工厂不行,干别的刘勇还是满用心的,比如女人。 刘万程的那一顿饱打,并没有给他增长记性,只是成了他总结经验教训的一段经历。 对女人,他过去的手段是威逼利诱,威逼胁迫为主。挨了打,他认识到,兔子急了会咬人,威逼的手段尽量少使,应当利诱为主。 他又盯上苏媛媛了。这女人长相、身材都算上乘,说话声音让人心里发酥。 他就找机会和苏媛媛套近乎,时不时地去关心人家,给她别人没有的特权。然后就让人家感谢他,请他吃饭,还不许带着老公。 一个老公软弱,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普通工人,怎敢抗拒分厂老大的暗示? 吃饭的时候,刘勇就开始利诱了,某某做了某分厂老大的情人,得了多少好处,家里怎样改善了,说一大堆。 见苏媛媛故意装听不懂,就又掰着手指头给她算中层们都有小蜜,唯独他没有,恬不知耻地求苏媛媛可怜他。 苏媛媛像张静一样,已经不是那个去市里广场,陪着老头跳舞的苏媛媛了。刘万程的到来,让她过了将近一年有钱花的日子,也让她看到了尊严是什么。 当一个再次有了尊严的女人,你再次让她失去尊严的时候,是十分困难,甚至是做不到的。 因为这时候,她已经彻底明白了尊严的含义,宁可失去生命,都不会失去尊严。 苏媛媛知道自己再在厂里干下去,恐怕很难逃脱刘勇的魔爪。这时候,她从已经被撤职,回车间干工人的原二车间主任王浩那里,知道了刘万程和徐洁在开发区办工厂的消息。 迷了路的苏媛媛,再次看到了希望,怀着满腔热情,来投奔刘万程。却不料,刘万程对她的态度,让她伤心了。 徐洁是最善解人意的,当她得知刘万程无意的一句话,差点再次把苏媛媛推向深渊的时候,就无法不迁怒于刘万程。 二分厂在自己走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刘万程能够想象的出来。刘勇到底可以无耻到什么样子,他想象不出来。 他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刘万程已经够无耻的了,想不到天下还有比他更无耻的人! 刘万程和徐洁一起,把苏媛媛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让到沙发上坐下。 刘万程就给苏媛媛真诚地道歉说:“苏师傅,我最近事儿多,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刚才我真没有要让你走的意思,真的,你别往心里去。咱们都是一个分厂的,我就是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你们,更不会不欢迎你们,你千万别误会。” 苏媛媛竟然脸红了,笑着说:“没事儿的。小徐刚才都跟我说啦,我真没怪你。我就是觉得吧,不管厂子大小,都得有个好领导。你是好领导。所以,你走到哪里,我都想跟着你干。” 刘万程就笑笑说:“苏师傅看得起我,我心里很感谢你。我虽然出来了,可是,心还是江山机器厂的。厂子刚刚弄起来,还挺简陋,也没招工人。不是我不想招工人,是我心里有个誓言,我用人,就用咱江山机器厂的人,特别是咱二分厂的职工。因为我了解他们,有责任心。我进的设备是进口设备,很贵不说,坏了也不好修复。所以,不知根知底,没有责任心,技术再好我也不敢用。苏师傅你干活仔细,责任心最强。你愿意来帮我,我求之不得。在我这里,我不想用计工时的办法。因为我用你,就是我信任你。我还没法给你交保险,厂子也才开始。这样,我一月先给你一千五百块。你觉得少,咱们再商量。” 苏媛媛就惊呆了。她在厂里,刘万程在的时候,经济效益最好的时候,也就只能挣这么多。 好半天她才说:“刘厂长,这太多啦,你给我一千我就满足啦。”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咱们分厂设备老旧,所以效益率和利润率都不高。我这里不一样,用的是最先进的设备,再给你钱少了,不成了残酷剥削你啦?以后随着物价增长,你的工资也会增长。你不用感谢我,你替我挣钱,我得感谢你。” 刘万程的理论,苏媛媛不懂,但她心里明白,这是她碰到的第一个私企老板,也一定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其实,刘万程不给苏媛媛计工时,还是怕这个财迷女人累着。他是私企,要把工人累吐血,那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苏媛媛,徐洁,这是二分厂二车间女工中最著名的两个小财迷。这俩人凑一块儿,要是没有点办法让她们悠着点,后果不堪设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82.沉默的车间主任 王浩十八岁从江山机器厂子弟高中毕业,进厂当车工。慢慢地,从工人到组长,再到定额、调度,三十岁的时候,被张年发提拔为二车间主任。 当时,他是二分厂最年轻的干部。 从当组长开始,他每天就要重复着读图,理解加工工艺的工作,然后就是分派活。再后来,除却这些,还要考虑工件的加工程序,怎么走比较快,哪里是检验重点?编制生产计划。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他话不多,想不成熟的东西,从来不会从嘴里说出来。 像他这样一种比较沉闷的性格,是很难被提拔到领导岗位上的。 当年是张年发发现了他。他虽然没有多少话语,却有思想,干活知道用巧,速度和质量,都比其他人强。 即便这样,他也是在基层岗位兜兜转转了七八年的时间,才走到车间主任的位置上。 他知道自己年青,会有好多人羡慕和嫉妒他,所以尽量不得罪人。不管是在上级还是下属面前,他都表现的十分温和,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印象。 逢年过节,他还会买了礼物,早早到厂里的领导们家里,挨个拜访。他不会甜言蜜语,却用这种行动,来让领导们知道他,他对他们是尊重和感激的。 刘万程成为副厂长的时候,他心里是不服气的。为什么一个毫无经验的,二十来岁的技术员可以当副厂长,而兢兢业业的他却只能走到车间主任的位置,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心里不服,但是他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看看这个刘万程,到底是因为关系,还是因为有过人之处,才被破格提拔的? 刘万程的表现,让他震惊。对车间管理的理念,对生产工艺的理解,对销售和仓储的改革,都是刘万程做了,做完了,他才能够理解到人家那么做的好处。 他不理解的时候,并不抗拒刘万程的领导,认真去布置刘万程对车间的每一个指示,这也给刘万程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三个车间主任,刘万程只留下王浩,其余全部被免。 看到了刘万程改革的成效,他从心里服刘万程,两个人的配合,也最默契。 但是,这种默契的配合,竟成为刘勇上任以后的罪过。刘勇就是从二分厂出去的,原来手底下有几个亲信。他回来之后,亲信们看到了希望。 可是,干部位置就是那么几个,不把原来的干部挤下去,就算刘勇打算提拔他们,也没有位置安排呀。 就算王浩没有话语,他们抓不到他诋毁刘勇的直接证据,仅是刘万程死党这一条罪名,也就足够了。 刘勇把王浩叫到自己办公室里,逼迫他说话表态,说刘万程的坏话。 王浩虽然性格温和,却不会阿谀奉承。他沉默半天,不得不表态,仍旧实话实说:刘万程对二分厂,是有贡献的。 仅仅这一句话,决定了他的命运。 星期一召开生产例会,刘勇命令二车间,必须在三天之内,把他要的产品加工完毕。 虽然感到自己危险,王浩还是实话实说:完成产品,最少需要一个星期。 刘勇就有了撤换他的理由:你完不成是不是?那好,你下车间干活吧,我用别人。 张年发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反对:你用谁都完不成!这样处理一个分厂中层,缺乏严谨的态度! 刘勇沉默半天,只说四个字:下不为例。 本以为,王浩的车间主任位置,就这样保住了。可是,刘勇没按常理出牌,直接不通过常委讨论,就重新任命了二车间主任。王浩的工作,则是下放车间,打磨工件毛刺。 这个突然的决定,气的张年发直跳脚。刘勇就跟他解释:大家都是为工厂工作嘛。工作不分高低贵贱,这是咱们的最基本原则。新的时代,我们干部必须要具备新的理念和新的思想,不被新时代淘汰才行嘛。过去,干部能上不能下,这不符合精神嘛!这是陋习!从我这里开始,这种陋习,必须彻底打破! 王浩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命令下来,他平静地和新主任交接了工作,戴上手套,到工具室领了锉刀,默默地去车间了。 他心里的波澜起伏,连张年发都问不出来。 他不说,面色平静,只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他心里到底承受了怎样的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 刘勇经常到苏媛媛的机床跟前问寒问暖,他看到了。苏媛媛脸上表现出的,厌恶而又不敢不陪笑脸的表情,他也看到了。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在苏媛媛机床跟前干活的时候,就悄悄对她说:“刘万程在开发区自己开厂了,他肯定需要技术工人。” 苏媛媛犹如在下落深渊的一霎那,抓住了救命稻草,扔下手里的活,直接回更衣室换工服,去找刘万程了。 王浩看着苏媛媛跑了,心里长出一口气。权当做件善事,拯救一只待宰的羔羊吧。 可是,分厂里,并不是只有苏媛媛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救了苏媛媛,下一个,就不知道要轮到谁了。 每天,王浩都默默地准时上班,默默地在更衣室里换好工服,拿上工具,再默默地进入车间,蹲在工件跟前,仔细地打磨工件上的毛刺,基本不说一句话。 刘勇和刘万程一样,是嗔呲必报的小人。但刘万程从不欺负老实人,也从不和心地善良的人计较。刘勇却是神挡杀神,不加区分。 大家都知道王浩得罪了刘勇,也都知道这位新来的老大是个什么揍性,谁也不愿意惹麻烦,去主动接近王浩。整个车间里,只有王浩一个人孤独的身影,在隆隆噪音里,沿着安全通道,从那些机床旁边过去,打磨机床周边加工好的工件。 但王浩停留在哪个机床跟前干活的时候,哪个机床的操作工都会主动停止工作,唯恐因为工作,飞溅下来的铁屑,崩到王浩身上,烫伤了他。 王浩理解大家,会冲每一个因为他工作而停下机床的工友微笑一下,然后再蹲下身来,默默地干活。 下班的铃声响了,车间里逐渐安静。王浩摘掉黑乎乎,满是油腻和灰尘的手套,尾随着所有工人,走回更衣室。 他有一辆轻便摩托车,当主任的时候,每天骑着上下班。回车间干工人以后,就没有再骑。 已经用不着每天比工人早半个小时上班,查看一天的工作进展了。心里想的事情太多,骑摩托车上班,也不安全。 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有时间了。随着下班的人流,出了厂门,可以慢慢地走着,欣赏一路的景物。 公路两边的茅草,已经变的枯黄,秋天就要结束,冬天要来了。 以往的时候,他从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上下班的这条道路,也没有时间注意路两边的野草。他感知季节的唯一方式,就是穿了几件衣服,骑摩托车需不需要带护膝。 一个车间,百十多号人,一件事情考虑不周到,一天的工作就会不顺当,他不敢大意。 下了公路,沿着那条已经爆皮,露出大小不一的青石,不知经历多少年风雨的水泥路走上一里地,就是他居住的宿舍区。 他和媳妇一直住在岳父家里自己盖的小棚里五年,才分到宿舍的两间平房,那还是他送了管房的科长两条红塔山才换来的。 虽然只有两间房,不足三十平米,可他已经很满意,比住岳父家的小棚,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认真规划着那两间平房。里屋当卧室,放一张双人大床,靠窗的地方还能放一张小床。儿子上小学了,该和他们分床睡了。虽然还在一间屋里,还是分开床比较好。 外屋可以放一组组合沙发,买一组小的,现在流行的组合家具,把电视放在组合家具的电视柜上…… 刚刚走过那条爆了皮的水泥路,进入第一排平房的胡同,迎面就碰上一个人,是刘万程。 他吃了一惊问:“刘,刘厂长,你怎么在这里?” 刘万程看着他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他就问:“你等我,有事吗?” 刘万程说:“噢,对了,我主要是来谢谢你。谢谢你把苏媛媛介绍到我那里去了。我正好缺人。” 他就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刘万程说:“另外,我找你还有事和你商量。你看,咱能不能找个地方谈谈?” 王浩四下里看看。这时候,大路上还有很多的下班工人,成群地走过。他就有些犹豫。 刘万程就指指前面的公路说:“路口西面不远有家饭馆,我去那里要个单间,待会儿你过去,成吗?” 王浩又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刘万程在公路边的酒馆里,一直等到天黑,王浩才过来。对这种善于思考,主意都在肚子里的人,刘万程也不打算跟他废话,直接要了酒菜,两个人就默默无言地喝酒、吃菜。 直到一杯酒下肚,刘万程才说:“我那儿缺个厂长。” 王浩沉默着,不接话。 刘万程就又说:“有什么顾虑,你直接说。” 王浩这才说:“咱老百姓看不起病。我走了,就没处交医疗保险了。” 刘万程说:“不出五年,医保就会社会统筹。那时候,自己交和厂里交没有区别。另外,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外面已经挣了一部分钱。不管咱们几个谁需要医药费,钱,我来掏。你如果信得过我,你就过来。” 王浩坐在那里默默无言。刘万程也不说话,就陪着他喝酒。 终于,王浩一口就喝干了手中杯子里的酒,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 刘万程知道,这哭声里,不仅仅包含着他受到的委屈,更包含着他对这个自己服务了十几年的工厂的眷恋。 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留恋着这个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地方,从而彻底失去了徐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83.撒谎 到这年冬天的时候,刘万程终于筹够了资金,又进了第二台加工中心。 随着公司发展,接触的各色人等不断增加,他编谎的本事也越来越大,随随便便就可以把心地简单的徐洁给直接侃晕了。再说徐洁也忙着干活,整天的算计交货的日期,也没有心思和他斗智斗勇。 和他算计也是白算计。徐洁知道,两个她加起来,也算计不过一个刘万程。 自己干已经这么久了,她也习惯了接受刘万程的谎言,稀里糊涂地选择相信他。 但这仅仅只是一种习惯。你如果让她仔细想想,刘万程这人可信不可信?她一定还是要摇头。信他?母猪他都能给你吹到树上去。 公司里,还是只有王浩c苏媛媛和徐洁三个人。王浩虽说挂着个厂长的名,也就是多管点杂务,平时刘万程不在,有个什么事儿了,和徐洁商量着处理一下。 平时两台设备,三个人轮流着干。徐洁一般干夜班,她已经可以一个人看两台设备了。 机加工能力增加了,高强的铸件就有些跟不上,他不得不再多找几个工人。 可是,租赁的一分厂翻砂车间就那么大点地方,摆不开那么多的砂箱,严重制约了产量。 刘万程就把高强叫到公司里来,指着那个西面的,比较长的小工房给他看。那意思,自然是要在这里开一个翻砂车间。 高强就笑了说:“这点地方,连一分厂的翻砂车间都比它大。搞铸造,没有场地不行。” 刘万程就和他进车间,在门口的位置站下,比划着说:“我在这里搞一套液压铸型机,不再需要砂箱造型,而是由液压挤出一个两面都有型腔的砂型。然后,前后两块砂型对合,中间就是一个完整的铸造型腔。然后,再往前就是浇铸区,搞一个电磁工频炉化铝水,浇铸。再往前,是滚筒式自动清砂机,砂和铸件分离。然后,砂子通过传送带c混砂搅拌造砂系统,返回自动液压成型机,铸件成品人工清砂之后,还是通过传送带,送到大工房的待加工品储存区。” 高强听的一愣愣的,这种铸造方式,他从来没见过。刘万程就把他领到自己办公室里,给他看vcd。这是那时候最先进的录影播放设备了。 高强直接就傻了,这么一套自动流水线,只需要十几个工人,产量却可以达到同样是十几个手工造型工人产量的十几倍,而且占地空间用不了现在规模的一半。 他就问刘万程:“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搞来的?” 刘万程就笑了说:“这是宝岛工艺。我在南方已经和对方谈妥了,只要交钱,他们就会过来给咱们安装。” 高强就一个劲摇头:“老了,真是老了。世界科技竟这么发达了!” 刘万程说:“现在一分厂那边,生产基本稳定了,用不着你盯着。你找个副手替你管,腾出手来,就管着监督他们安装这条自动铸造线。关键是这套设备的常用易损配件,和咱们国内不是一个路子,标准c型号都不一样。你得把它吃透,监督着他们给咱留下足够的更换零件。万一没有零件了,你还得做用国内配件代替的打算。” 说完了就问:“怎么样叔,你还成吗?” 高强就瞪眼:“小瞧我是不是?生产上的东西,能难倒我高强的,还没造出来呢!” 接着就醒悟过来问:“你西面这个工房,是不是就是专门给这条生产线留的?”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了。 高强就指着他说:“你小子,我就没发现你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当初刘万程相中这个地方,就是因为除了大工房之外,这个西边是小工房,正好可以安装开那条流水线。 这条线的价格也不便宜。进了新的加工中心,他手里就没有多少钱了。好说歹说,付了一半的款,人家才答应先给安装调试。不过,流水线正常运行的时候,就得立刻付清余款。 剩下的余款,刘万程就指望自己的产品顺利交货了。 有了这条流水线,满负荷运转,每天可以生产几千件毛坯。而高强领着十几个工人,用传统的办法生产,累死一天也就能干几百个。 这就是先进科技与落后产能的区别。江山机器厂老是跳不出那个传统的老圈子,意识不到先进科技的决定力量,被淘汰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现在,连吴晓波都意识到自己的落后了,流水线设备到港,刘万程让他去接,他竟然连手续都不会办,本来一天就办完的事情,整整弄了一个星期。 把他窝囊的,回来黑着个脸,谁都不搭理。然后就跟刘万程说,他要去首都参加一个ba培训班,钱他自己出。 刘万程还是替他交了学费,让他去了。 吴晓波走了,那辆桑塔纳就没人开了,被吴晓波放在了公司的院子里。 有一天徐洁从车跟前走,正好刘万程也过来。 徐洁就问:“这车谁的?” 刘万程顺口说:“吴晓波的啊?” 徐洁说:“你拉倒吧,吴晓波临走都告诉我啦,还和我撒谎!” 刘万程就急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讲义气,连我都出卖”他突然就发觉上了徐洁的当,立刻改口说,“不可能,吴晓波没事儿跟你撒这个谎干吗?他要说了也是他胡说八道!” 徐洁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编,继续编!刘万程,你连自己媳妇都没实话,你就琢磨着,你这个人都变什么样了?”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着解释:“老婆你听我说,我这绝对属于善意的谎言,当初我不是怕你担心吗?不过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发誓,再不对你撒一句谎了。” 徐洁就“哼哼”两声说:“你发的誓,恐怕连一分钱都不值!” 在不远处屋檐下摘菜的李秀琴就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徐洁回头去看李秀琴,眼光经过大门口,就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人。个头比自己略高,也比她胖一些,披肩长发,火红的鸭绒袄,发白的牛仔裤,下面是白色的登山鞋,还戴着个变色墨镜。身后,背着一个双肩背带的皮包,身边还放着一个半大的拉杆箱。 “姐?”徐洁喊一声,就扔了刘万程跑过去,“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每年,徐艳一般不进腊月是不会露面的。 刘万程听徐洁喊“姐”,就知道门口那人是徐艳。他领徐洁回老家过年,去徐洁家里的时候,见过徐艳,打扮的入时而妖艳。这一次,穿的却挺朴实的,但比起徐洁,还是要时髦许多。 刘万程也跟在徐洁后面过去,替徐艳把拉杆箱提起来。 徐艳看看徐洁和刘万程,也不说话,自顾自就进了大门。 “你们搬家也得跟我说一声啊,”她边走边说,“害的我回家看见那个破败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徐洁和刘万程在她身后跟着,徐洁就嘟囔:“我知道你在哪儿啊就跟你说一声?我不在外屋桌子上给你留条了吗?” 徐艳走到院子中心就站住了,四下看半天才说:“行啊万程,一年功夫,你这国企厂长也不干了,自己开厂了,弄了不少钱吧?” 徐洁就不干了说:“你胡说什么呀?这都是贷款办起来的,将来还是要还的。” 徐艳说:“能贷出款来也是能耐呀。”就转身看徐洁,“我住哪儿啊?” 徐洁就愣怔一下问:“你也住这里呀?” 徐艳说:“家都让你拆的乱七八糟了,锅碗瓢盆你也都搬走了,我不住这我住哪儿?” 徐洁心说我拆哪儿了,不就搬了我自己和爸的吗?你的我又没动。再说你使锅碗瓢盆吗?我不做饭,你什么时候在家里做饭吃过啊? 还是刘万程懂事,就凑过来说:“让姐住你那屋,回头我去买新铺盖。” 没办婚礼,徐洁一开始不好意思,弄两个屋遮人耳目。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不在乎,和刘万程住一块了,刘万程那屋也就空着了。 其实,徐洁根本就没打谱让徐艳在这里住。徐艳和她不一样,这就一除了捣乱和胡说八道,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得让你伺候着的活祖宗! 跟刘万程学的,徐洁现在反应也不慢,就领着徐艳去刘万程的屋了。 刘万程都那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别的了。 刘万程打算跟过去,徐洁在背后摆摆手,他就去忙别的了。 徐洁把徐艳领到刘万程的屋里,一路嘟囔着说:“你在这住行,可是不能领你那帮狐朋狗友来。你说话也得注意,别信口开河。” 徐艳进屋,先找个纸杯,去饮水机里接水喝,听徐洁这么说就不高兴了:“我什么时候信口开河啦?” 徐洁把她的拉杆箱放到床边,直起身子来说:“你看你刚才在院子里说的啥啊?本来他在厂里干过,就得避嫌,你还满口嚷嚷他弄了不少钱,没看见院子里还有别人啊?” 徐艳还真没看见李秀琴在那里摘菜,但她不是能认错的主儿,反驳说:“我说的不是实话啊?还贷款,哪个银行会把钱贷给你们啊?他要不是在厂里当官,没捞钱你们从哪儿弄钱开工厂?这个有啥怕人的?厂里多少当官的都在外面有工厂,打着国企的旗号,把活弄了来让自己的工厂干,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徐洁说:“那是别人,不是我们。” 徐艳就问:“那你告诉我,你们的钱是哪里来的?” 徐洁说:“是南方的老板投资,万程只不过出技术和管理,不是我们的钱。” 跟什么人就学什么人,徐洁现在学的也撒谎不打顿了。 徐艳端着水,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说:“你拉倒吧,姐是在外面混世界的人,你这话骗三岁孩子行,拿来骗我,你还嫩点。” 徐洁就生气说:“你爱信不信,反正你别乱说就行了。” 徐艳就不言语了,过一会儿问:“爸呢?” 徐洁就沉下脸来,坐到床上,半天才叹息一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84.一家酒鬼 刘万程接受上一世自己对岳父过于冷漠的教训,这一世,无论徐老头多么不讨人喜欢,无论自己多么忙,都抽出时间来,和他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检查,对老头就像对自己亲爹一样。 这一点让徐洁特别感动,她都没有想到要和父亲去做检查。再说,她就是想到了,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去检查,指望发的那点工资,检查不起呀。 按照医生的说法,徐老头已经到了肝硬化晚期,再不戒酒,恐怕连一年都活不过去。 于是,两口子听医生的话,严格监督老头,不许他喝酒。 可是,不喝酒的徐老头立刻就完了,躺到床上水米不进,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后来,刘万程琢磨半天,医生的话还是不能全信。就适当的放宽政策,每天给他一小杯酒,不起作用就再加一小杯。 加到五小杯的时候,奇迹就发生了,徐老头能坐起来吃点饭了,可还是不能走路。 那天,两口子忙,没看住。徐老头强撑着,挪到酒瓶旁,喝了半瓶,居然立刻就能走路了。 两口子哭笑不得,只能把医生的话放到脑后,每天给他半斤酒。可对喝了一辈子酒的徐老头来说,半斤哪里够?只要两口子看不住,他就跑出去自己买酒喝,喝醉了再回来。 徐艳来的时候,徐老头一大早就跑了,基本是要到晚上,才能醉醺醺地回来。 徐洁就叹气,对徐艳说:“不给他喝不行,给他喝吧,他就有力气往外跑,我一点办法没有了。你正好回来了,就帮我看着爸点。万程说,我们再把这一批活赶出去,才能给全人家安装设备的款,要不人家不来人给装。” 徐艳说:“看他干吗?他这辈子唯一的乐趣,就是喝酒。喝吧,喝死拉倒!” 徐洁就不高兴:“你怎么这么说话?好像他不是你爸似的。” 徐艳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不说了,冲徐洁挥挥手说:“算了,算了,我和你就说不到一块去,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坐一宿的车,累了,要睡觉了。” 这位徐家大小姐回来,刘万程的厂子里可就热闹了。 先是跑到刘万程办公室里煲电话粥,电话一打就一个多小时,还都是长途。徐洁去交电话费,一月竟然花了两千多!关键她还影响刘万程的公司业务啊。好多人打电话打不进来,只能给刘万程打传呼,刘万程就跑对面老周那里借电话用。 徐洁要去找徐艳,刘万程给拦下了。现在,手机的价格和费用已经降了不少,刘万程就干脆停了传呼机,办了个手机。可就算费用降了,每月也至少要上千块。 徐洁这个气,这祖宗回来,她合着要多花三千块,这还不算吃喝!三个工人的工钱没了! 徐艳也跟她爸一样,喜欢喝酒,晚上还跟老爷子对着喝。这下把老头高兴的,总算有同党了。 不仅如此,毛病还不少,嫌李秀琴摘菜不干净,洗菜只洗两次,做的饭也不好吃,气的李秀琴要不干了回家。好在徐艳自小不愿意进工厂,嫌脏,要不然连工房里面的王浩和苏媛媛都得深受其害。 一天两天行,这么着一个月下来,离出正月她滚蛋还早,徐洁是当真受不了。 这一天,早上的时候,外贸公司赵总给刘万程打电话,说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钓鱼,问刘万程去不去? 刘万程知道赵杰是找他去当冤大头。可这种冤大头他还必须得当,别人想当还不够资格呢。 他就开了那辆桑塔纳,屁颠屁颠跑了。 别人开车得学驾照,考试,刘万程用不着。刚动这个心思,就有人主动给他把驾照送来了。这就是当冤大头的好处之一。 原来守着刘万程,徐艳还不好意思太不像话,毕竟人家是女婿,又是这里的主人。刘万程一走,徐艳直接跑他办公室里去了,这通电话打的,一会儿拨一个号码,连中午吃饭都让李秀琴给她端到办公室里,直接不出来了。 徐洁这回是真生气了,告诉李秀琴:“不给她端,想吃自己出来吃!” 徐艳就在屋里喊上了:“怎么着啊徐洁,我一年也就回来这一次,你就这么对待你姐姐啊?” 开发区离江山机器厂的宿舍远,王浩和苏媛媛中午都在这里吃,大家都在一个桌上。 守着外人,徐洁不好发作,只好自己亲自把饭给她端进去。 徐艳已经不打电话了,坐在刘万程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拿着个本子记什么东西。 徐洁把饭重重地往办公桌上一放,吓徐艳一跳,瞪眼看着徐洁。 徐洁看也不看她,转身出去了。 连坐在一边吃饭的徐老头都看不下去了。徐洁晚上要上夜班,下午得睡觉。他怕打扰徐洁休息,就等着徐洁睡了,打算去说徐艳几句。结果徐艳根本不给他面子,反而训了老头一顿。 把老头给气的,脸红脖子粗,一个劲咳嗽,直接瘫在地上了。 徐艳看看闯了祸,又去把徐洁喊起来。俩人锤前胸捋后背,好一顿忙活,老头才缓过一口气来,手指哆嗦,指着徐艳骂:“畜生,滚,别让我看见你!” 徐艳这回老实了,乖乖跑自己屋里去了。 徐洁扶着父亲回屋躺下,回到自己屋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晚上大家都回家了。吃过了饭,徐洁也不上夜班了,直接就去找徐艳了。进门就说:“你回家里住去吧。你缺什么?锅碗瓢盆我给你买新的。” 徐艳还觉得自己挺好,舔着脸问徐洁:“我在这里住着挺好啊,干嘛要回家?” “你好我不好!”徐洁冲着她吼,“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就是不许你在这里祸祸我!” 徐艳也不是吃素的,这姐俩从小就不对付,凑一起吵架几乎就是家常便饭。两个人吵开了,就差要动手了。 刘万程不在,徐老头晚上喝了酒吃了饭就睡,两边离得远,根本听不见。 白天刘万程出去应酬,喝差不多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刚进大门,就隐约听见里面屋里姐俩吵架。 徐洁是要脸面的人,白天厂里有别人,她只好忍着。再说刘万程也不许她去找算徐艳。 这回正好了,刘万程不在,姐俩就开始了。 刘万程走到徐艳门口,就听见徐洁在里面喊:“滚,你今晚就滚!爱去哪儿去哪儿!”徐洁都有点声嘶力竭了。 接着就是徐艳的声音:“徐洁,你别得寸进尺啊。你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徐洁就喊:“你抽,不抽你都不是咱妈养的!我小时候还少挨你打了?” 眼看姐俩就得动手,刘万程赶紧进来,把姊妹俩拉开,拖着徐洁回自己屋。他喝差不多了,走路踉跄,差点把徐洁绊个跟头。 费半天劲,把徐洁摁在屋里沙发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到床上。徐洁兀自气的胸脯剧烈起伏。 “她每年回来咋不这样啊?看我们过好了,成心糟蹋钱,祸害我们!”好半天,徐洁缓过气来,气呼呼地说。 刘万程脑袋里晕乎乎的,一片混乱。捂着脑袋琢磨半天,才问徐洁:“她是你姐姐不是?你一共有几个姐姐?就这一个啊!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混,容易吗?她要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你是不是更担心?丫头,我就问你,是钱重要还是亲人重要?咱们挣钱干什么?钱如果可以买来家人团聚,买来家人幸福健康,咱们干嘛要把钱留着?没有这些,你攒一大堆钱,有用吗?” 徐洁就不出声了。 刘万程就继续说:“丫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不是钱最重要,是咱们自己,活的好好的最重要,你懂吗?只有咱们都好好的,包括你,你爸,你姐,都好好的,咱们挣钱才有意义,你明白吗?” 他嘴里喷着酒气,说话舌头都大了。 徐洁就闹不明白了,刘万程怎么会这么纵容她姐? 她站起来,给他沏一杯茶,端到他手上,埋怨说:“就不知道少喝点啊?都醉成这样了。” 刘万程接过茶杯喝一口,看着她笑:“人醉心不醉。”就指着沙发说,“丫头,你坐下,我给你说点事。” 徐洁身子往后仰,躲着他喷出的酒气说:“你先喝水,有事明天再说!” 刘万程就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喝醉的样子。可是,我不喝成吗?我没有酒瘾,不喝不成。我们得生存,得发展,就得铺路。没有路,你连现在这点地方都保不住。” 徐洁就烦了:“唉呀,你别啰嗦了!我知道啦!赶紧,喝了水,上床睡觉!” 刘万程倒听话,喝完水直接躺床上了,嘴里却依旧嘟囔:“我上一辈子没活明白,心胸狭窄,不知道往深里想,站在人家的立场上想。所以,我欠了人家好多好多债。这辈子,我不想再欠账,不想。丫头,你得站在你姐姐的立场上想啊,她为什么要打那么多电话,不打成不成?如果她不打成的话,她会不知道长途电话费很贵吗?她到底有什么事儿你不知道?她的事儿,为什么不肯对你说?她埋怨李姐洗菜不干净,嫌人家做饭不好吃,明知道你爸不该喝那么多酒,还和他喝。为什么?你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她心里烦!为什么烦?她有事儿,而且这事儿对她不利。我如果上一辈子,能这么着冷静下来,分析问题,就不会有那么多后悔的事情发生。我只希望你,希望你将来,将来不要后悔” 刘万程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动静。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重回下岗时代》正文 85.被骗的青春年华 刘万程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徐洁知道他说的是醉话,并没往心里去。可是,他说的一个道理,她听明白了。因为,他在好多时候,都曾经这么告诉她,要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 徐洁知道,刘万程观察和分析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这也是他能当好副厂长,和今天自己把厂子搞起来的原因之一。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你肯站到别人的角度想问题,你成功的机会就大一些。 难道,他果真看出了徐艳有什么问题,才不许自己和徐艳吵架,纵容她这么胡闹? 徐洁慢慢冷静下来,过去把刘万程的鞋脱了,把他拖到床里面去躺好,给他盖上被子,就转身出来,又去了徐艳的屋。 徐洁推门进来的时候,徐艳正仰靠在沙发上抽烟,一条腿还搭在沙发扶手上。 徐洁看见她这个样子就讨厌。但想想刘万程刚才的话,她还是强忍住心里的火,叫了她一声“姐。” 原来,徐洁很少叫徐艳姐,都是直呼其名。 听徐洁叫她姐,徐艳也很吃惊,愣怔半天,并没有说话。 徐洁就过去,坐在床边上徐艳的一侧说:“刚才万程说我了,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 徐艳就冷笑一下:“刘万程比你懂事。”接着就说,“行啦,亲姐俩,哪有那么多事?你烦我,我明天走就是了。” 徐洁倒心里过意不去了,说:“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万程说吧,我就这么一个亲姐姐,你看你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咱一年也就见这么一回。我这么待你,确实是我不对。可是姐你也得为我考虑啊,厂子才弄起来,设备不够,挣点钱就添了设备了,钱确实很紧张,万程到处想办法,我们也是尽量能省就省。” 徐艳就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说:“别跟我说这个。我打电话也不会白用。这钱本来是打算走的时候给你,现在给你吧,省得你不放心。” 徐洁说:“姐,你这么说我很伤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最近钱紧,能不花的钱就尽量不花。再说李姐下岗了,在咱们这里干也挺不容易,你这样对人家,你让人家怎么想啊?” 徐艳就烦了:“好啦好啦,拿了钱回去吧,啰嗦死了。记得你原先没这么多话!” 徐洁就哭了说:“你知道我嘴笨,我不是问你要钱的意思。” 徐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啦,别哭了成不成?” 徐洁还是哭,然后就哭着说:“万程说你心里有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打电话,这么对待李姐。可是,我是你亲妹妹,有啥事儿你就不能跟我说说吗?” 徐艳嘟囔一句:“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忙。” 徐洁说:“就算我帮不上忙,我知道了,心里也会踏实些。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帮不上你?我是没有本事,可是,万程兴许可以帮上你呀?” 徐艳就沉默了。而徐洁从她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刘万程果然猜对了,徐艳心中有事! 徐洁想想,就又回到刘万程那里,看看他仍旧熟睡,又给他凉一杯水,放在他可以伸手够得着的沙发扶手上,然后又转身回了徐艳屋里。 “万程喝醉了。”她对徐艳说,“屋里一股子酒味儿,我今晚和你睡。” 徐艳也不言语,看着徐洁上了床,钻到被窝里,自己也就跟着她上床。 “你们怎么不办婚礼呢?”她边脱掉外套,边问徐洁。 屋里有电暖气,两个人盖一床被子也不冷。 徐洁就回答徐艳说:“我们去年就打算办了,等着买厂里盖的商品楼。可是谁知道厂里出事了。万程和新来的厂长不和,就辞职了。他出来办工厂,钱就一直不够用,就没钱买房子了。其实,办个简单的婚礼也不是不行,我也不在乎这个,俩人感情好就行呗。可万程不愿意,他曾经跟我吹牛,非要给我办个豪华婚礼,什么大酒店啦,豪车啦,哎,你不知道,可让他笑死我了” 这一晚上,姐俩几乎是一宿没睡,终于互相打开心扉,说了一晚上。徐洁已经记不得她什么时候跟徐艳这么亲密聊天了,大概从来就没有过。 而徐洁也是第一次知道,徐艳在外面这几年,并不是做生意,更不是在公司里干,而是跟了一个外籍中年商人,被人家包养了。 这个商人在海外有老婆孩子,在国内南边北边的到处跑,也没做成多大的生意。所以,徐艳有时候就从南方回来,有时候又从北方回来,全看那个商人在哪里。 那商人过年的时候,会回去陪老婆孩子,徐艳也就趁机回来看看。过了正月,商人回来了,徐艳就又回去陪他去了。 商人曾经答应徐艳,跟他五年之后,把北边大城市里买的那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送给徐艳。所以,徐艳每年问商人要的生活费并不高,回来也不能给徐洁和父亲留下多少钱。 就是这样,她还是省吃俭用地把商人给的钱尽量攒起来,就想着等她挣到了那套房子,把父亲和妹妹接过去,换一个陌生环境,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妹妹也不会因为她的名声,再受到牵累。从此,他们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北边大城的房价近年大涨,一年翻一番还多。五年时间眼看到了,商人却绝口不提把房子过户给徐艳的事。 上个月,商人突然对她说,他的老婆孩子要来内陆过年,要住那套房子,让她提前回家。 这个时候,徐艳不敢得罪商人,毕竟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法律保障。在商人承诺了过了年,他老婆孩子走了,就把房子过户给她之后,她回来了。可是,直觉上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她对商人不放心,这才用电话的方式,不断和商人保持联系,希望维系住这份感情,在房子过户手续没办之前,稳住商人,不让他的老婆孩子把他拉过去。 那房子是她用五年的青春换来的,如今突然觉得不保险了,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徐洁终于知道了徐艳这五年在干什么,也知道了她的一番苦心,忍不住抱着她,放声痛哭。 第二天的时候,徐洁就找机会,和刘万程讲了徐艳的事。刘万程听了,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说什么。他答应,晚上的时候,找徐艳谈谈。 上一世的刘万程,听说了太多这样的事。 在工厂里生活习惯了的工人,是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突然失去生活来源,下岗之后,靠什么生活?能凭着姿色,做到徐艳这一步的,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从这一点上说,徐艳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可多数的人,遭遇恐怕比这个要惨烈的多。 晚上的时候,三个人坐在刘万程的办公室里。刘万程详细询问了徐艳和那个商人认识的经过,以及他都做过的生意,就许久没有说话。 把事情前前后后都在脑子里想明白了,他才对徐艳说:“姐,让我看,他把你哄回来,是个圈套。你想用电话钓住他,恐怕是正上了他的当。他也在想用电话哄住你,让你感觉到他还爱你,离不开你。这样,你就不会回去和他闹腾,赖在房子里不走,影响中介带人过来看房子。你却自以为得计,继续和他煲电话。你如果不信,有一天他突然不接你电话了,恐怕,就是他已经把那个房子卖掉了。” 徐艳不由目瞪口呆。今天,她在刘万程的办公室里打一上午电话,商人就是不接了。偶尔接了,也是说他很忙没时间,或者直接说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不方便,态度明显变了! 徐洁给她送饭的时候,她正在记录给商人打电话的次数,和对方接的次数和通话时间,想从里面分析点什么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就有些激动,叫着说,“他说过的,不会卖房子,还要等着升值的。” 刘万程就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徐艳慌乱地扑到电话跟前,再次拨号,话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徐艳一下就瘫软在地上。五年的青春和美好年华,就这样白白被人骗去了! 刘万程和徐洁赶紧把徐艳从地上弄起来,扶到沙发上仰靠着。徐艳脸色惨白,大串的眼泪,从眼角无声地滚落下来。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正是刘万程和徐洁渐渐走到一起的时候。而恰在此时,徐艳从大城市里回来,在家里呆了一年多,然后才又重新走了的。这才让徐洁不用晚上在家照顾父亲,有了时间和刘万程去火车站那个咖啡馆浪漫,最终走到一起去了。 现在,刘万程明白了,徐艳回来,不是像徐洁对他说的那样,做生意累了,回来休息一年,而是被人家骗了。 这时候,刘万程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徐艳并不是十分精明的女孩,不可能在上一世里,给徐洁找到那么好的工作。 那么,上一世的时候,徐洁离开他,离开江山机器厂,说是徐艳给她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就是对他撒谎了。 她为什么要对他撒谎?当然是要让他放心自己,不再挂念自己。 这说明,离开时候的徐洁,还爱着自己。 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离开,离开了又去了哪里呢? 这在刘万程心里,恐怕会成为永久的谜团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86.兑现诺言 有了以后二十年经验的刘万程,从徐艳对那个商人的描述中,已经基本可以为这个人定性了。 刚刚打开国门的时刻,有多少无一技之长的淘金者,把大陆这块处女地,当做了他们获取意外之财的宝地? 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些混得也就跟乞丐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进入国门,他们就被赋予了“外商”的光环。于是,贷款来了,成立公司。可成立公司你也得有本事经营啊?你一个乞丐的底子,行吗,会吗? 于是,再换一个地方,成立一个分公司,再贷款。 徐艳跟着他南北的跑,刘万程从她的叙述里,没有看到一个挣钱的项目。看到的,只是反复借贷,拆掉东墙补西墙。而他刘万程,明明有好项目,明明可以产生高利润,却是借贷无门! 这个所谓的商人,唯一一笔蒙对了的投资,恐怕就是在北边大城里,为徐艳买的这套房子。 房子一下变成了他唯一值钱的财富,大陆的美女也享受了,他不跑,还等在这里干什么? 刘万程给徐艳出的主意,只有两个字:算了。 不算了又怎么样?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普通平民的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跑到外面去,把这个人渣抓回来? 徐艳不甘心,可你不甘心又能如何?好在我们有我们的事业了,你有了一个将来要成为大公司董事长的妹妹。在这个地方,没人再敢瞧你不起,也没人再敢翻你的旧账! 如果你想继续你过去的生活,认为过去你活的很滋润,瞧不起我们小城市里的小市民,那你就继续返回大城市里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以你的能力,下一个目标是你的菜,还是你是人家的菜?你自己琢磨去吧。 如果你想有一个全新的开始,那么,你妹妹已经给你打造了一个平台,将来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肯不肯学习,肯不肯刻苦了。 斗争了一个多月,徐艳还是决定留下来,不走了。新年过后,她换上工作服,进车间,从打磨毛刺开始,学习各种量具,学习图纸,然后学习机床。 这是很长的一段更新之路。刘万程说,你只要肯用心,工厂是自己家的,这就是别人没有的优势。那么,你的心有多大,你的前途就会有多大。 刘万程终于改变了徐艳的命运,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而他最想改变的,却是他前世小舅子高军的命运。 高军不去南方,不赔个掉蛋精光回来,就不会让高强得脑血栓,不会瘫在轮椅上。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个为了国企,为了他手底下五百多号工人,当了半辈子水手的老头,最后落个这样的结局,太不公平。 高强说让高军到刘万程这里来,刘万程也想好了怎么收拾他这个前世小舅子的损招,可是高军没来。 这个小兔崽子,还是和他的狐朋狗友跑到南方去了。 去就去吧,不跑出去吃点亏,这辈子也成不了人。出去混一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将来刘万程收拾起他来,也容易一些。 高强已经不是那时候整天闷在家里,怕见人的高强了。他心里那团火又重新烧了起来,他比刘万程都心急,要把万程工贸公司做大。因为只有做大了,才可以容纳更多的下岗工人,才可以让所有人知道,他高强,还是那个为所有人抵抗风雨的水手。 估计一个有着这样心态的老水手,不争气的儿子的那点破事,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给他带来巨大的冲击。 无箱液压成型机的组件,一批批的运到了公司的院子里。南边负责安装的工人也跟着过来了。 南方的工人,是瞧不起北方工人的。开始的时候,高强根本插不上手,人家不听他的。 可是,高老虎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一个星期之后,高老虎成了真正的安装指挥。 这个工件怎么吊装省事,先做哪一部分节省时间?现场划线做渐开线放图,看的南方工人一愣一愣的,连跟过来的工程师都对高强竖大拇指,这就是一个全才! 刘万程就在一边笑,我们北方人不比你们南方人技术差,只是……刘万程就呵呵笑着对南方的总调度说:“你得给我的人开工资。” 那总调是宝岛人,操着怪异的国语说:“我要挖你的墙角,我出五十万年薪聘他!” 刘万程耸耸肩:“只要他愿意,我无所谓。” 虽然是玩笑,但宝岛人还是和高强说了。高强只是憨厚地一笑说:“你要能过来投资,把我们厂里一万多人养起来,白给你干老子都没问题!” 那条生产线一天一个模样,眼看着在露出它的本来面目,最终挤占了那个小工房所有的空间,成为一个立体的庞然大物。 工程完了,仅仅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运作,试产,产品却到处是渣眼和气孔。改进模具,改进砂型排气构造,增加滤渣工序,调节铸铝配方,等等的难题在等着高强。他需要人手,需要技术支持。 于是,肖涵来了。这小子没像上一世一样,去跟着同学做买卖,老婆不让。 刘万程原先是商量让他改做程序员的,这回只好先紧着高强用了。反正他本行就是学铸造的,铝水和铁水,大同小异,自己去适应去吧。 肖涵又把他的另一个同学介绍过来,给刘万程编程。 刘万程招人,只是技术人员他说了算,还得首先考虑江山机器厂过来的。其余工人,都得高强说了算,这是他这位前世老丈人给定的规矩。谁让刘万程在他家这么糊弄高强来着?这下作茧自缚了。 厂里有退休工人,特别是做模具的老钳工,那也算技术人才啊。年轻人已经没有了学这种手艺活的热情,水平明显不如老工人。 可高老头倔劲儿上来,就是不要老工人。你都退休了,有国家养着,还和那些没饭吃的抢饭碗,像话吗?不会技术不要紧,我找人教! 果然,还真有和他一样犯倔的。仨老工人不要工资,在模具车间里教年青人,把刘万程给唬的一愣愣的。 到这年夏天的时候,无箱液压造型流水线正式投产,大工房里的加工中心也增加到四台。工人二十多个,技术员四个。会计、仓储、维修、勤杂全部配齐。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江山机器厂的下岗职工,万程工贸公司有了工厂的样子。 但这并不是刘万程心里计划的全部,这仅仅只能算他迈出的第一步。他心里那个计划,比这个要宏伟的多。 吴晓波经过学习,已经对外贸生意不陌生了,正四下里物色合格的外贸人才和报关、翻译一类的大学毕业生。他还要建立一个情报部门,收集各类海外公司信息。 刘万程就在城里的商业街上,在商务大楼里租了几间办公室,要吴晓波按照他学的mba教程,成立一个小型的办公系统。这个系统要具备现代公司的模型,销售、策划、公关、人力、调查等部门样样都要有,先搭起框架,物色人才,等以后公司有实力了,再逐渐把各部门扩充起来,开始商业运营。 而就在这年的夏天,刘万程实现了当初对徐洁许下的诺言,在市里最好的小区,买下了一大一小两套房子。 两套房子前后楼,徐艳跟徐老头住小的,刘万程和徐洁住大的。万程工贸公司已经小有名气,刘万程的朋友也越来越多,房子太不像话,不符合身份。 原本,刘万程是计划着趁房价还不高,买套别墅,一家人住在一起的。可算算一套像样的别墅,加上装修,怎么着也得百十万冒头,最后还是没舍得,干脆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小区,买两套房子算了。 接下来,他就得实现答应徐洁的第二个诺言了。 他包下了豪庭酒店的整个一层,请来了所有能请来的亲戚朋友,要给徐洁一个最盛大,最豪华的婚礼。 婚礼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十六辆高级轿车组成的豪华车队,从市里出发,蜿蜒着挤进江山机器厂的平房宿舍区,把穿了洁白婚纱,满脸幸福的徐洁,从徐老头那两间破平房里接出来。 在经久不绝的鞭炮和礼炮声包围下,让江山机器厂所有的人,看了一出灰姑娘变骄傲公主的好戏。 相信这场好戏,能让宿舍区的街头巷尾,谈论许久许久。 在这场好戏发生之前,谁又能够猜到,一个酒鬼、鳏夫的小女儿,还有些神经质传言的徐洁,竟然可以由丑小鸭迅速变成白天鹅? 徐洁现在可是万程工贸公司的注册法人,真正的老板,身家已经过千万了。 可这位女老板也很有意思,不懂得结交权贵,专爱和自己过去厂里的同事玩,穿着打扮也不怎么样,还没她姐姐洋气。 回厂里看同事,竟然自己不会开车,要老公开车送回来。然后就是没有手机,得刘万程估摸着她玩差不多了,主动跑回来接她。要是刘万程估计失误,就得在角落里蹲着抽烟等半天。 更有意思的是,去过万程工贸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位女老板还兼着工人,经常自己下手操做加工中心。 其实,刘万程把资产注册到夫人名下,是丈夫对妻子的绝对信任和绝对的爱。他向徐洁表明的意思,就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变心。 豪庭酒店的大厅里,人工小溪的上方,搭建了一个一直通向里面正中舞台的t形台。 t型台门口,徐洁一身洁白的婚纱,长长的裙尾拖曳在台上,由同样穿了娇艳礼服的徐艳陪着,缓缓走向舞台中心。身后,是八个同样穿着洁白礼服的伴娘。 刘万程一身礼服,左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右手拿着一个红色的珠宝盒,已经在舞台中央等着她的到来。 徐洁在众人陪同下,众星捧月一般缓缓走近。刘万程单膝向着徐洁跪下,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一场婚礼,同样也会成为江山机器厂永远的佳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87.事与愿违 刘万程对徐洁唯一没有实现的诺言,就是带着她,走遍天下的风景名胜。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 刘万程在惦记着攒钱,再买几台加工中心,把外贸公司那个皮带轮系列的整单全部接下来。而吴晓波已经在和外商接触,更大的,利润更高的订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给糊弄过来。 随着设备的不断增加,每月的利润也在逐渐快速增长。兴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把整个大工房都填满加工中心。 可是,这个对刘万程来说,还远远不够。他的理念,就是向二十一世纪以后的大城市公司看齐。工厂只是他公司的一部分,公司的真正职能,不是工厂生产,而是商业运作。 但他不愿走工厂代工这条路,那样无法保证产品质量,也就无法保证公司信誉。他要做的,是公司运作与工厂生产的全面掌控,这样才可以做到有机协调。 如果将来做到这一步,说不定他向高强许下的那个诺言就能实现。江山机器厂将来所有的下岗员工,都可以被他利用起来。甚至将来有机会了,可以趁国企改制,实行股份制改造的时候,插手进去,将整个工厂控制权拿过来。 这个命题就太大了,所以,他后面的路还很长很长。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那个前世小舅子,还是给他闯祸了。 前世他知道的情况是,高军花言巧语地欺骗了他那个前世丈母娘赵桂芝,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去了南方做生意。结果钱被人家骗光了,自己不敢回来。高强急怒攻心,就此发病。 高强属于那种把家当旅店的人,他就是一甩手掌柜的,挣了工资来都扔给媳妇,吃穿用度,从不操心。 所以,高军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高强当时并不知道。 当时刘万程还在心里埋怨前世的丈母娘,这也太偏心了吧?明明知道你这儿子乳臭未干,怎么能放心地把家里的钱都给他呢?我们两口子日子也过的紧张,你怎么就不支援我们点呢?这也是他和高家矛盾的起因。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而是高强媳妇怕丢人,对刘万程夫妻隐瞒了事实的真相。 高军南下的时候,赵桂芝只给了他五千块钱的生活费。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呢?也就是被高军磨的没了办法,才给他五千块钱,盼着他花光了这些钱,就会自己回来。 在高军心里,父亲高强因为贪污被抓进去,他在厂里也抬不起头来,不如出去闯闯,换个环境。 父亲就算被放回来,没贪污那么多钱,贪污个十几二十万,应该没有问题吧?在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们眼里,像高强这样的实权派人物,手里有个十几二十几万的公家钱,自己黑起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高军当然要受这种舆论的影响。 他心里就恨父母,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你们就拿五千块打发我了?光攒着钱给你闺女吧! 他是怀着伤心愤恨的心情离开家,和同学去了南方的。 两个没有学历,好吃懒做的小屁孩,心里想着南方遍地是黄金呢。现实却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的,残酷地,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们的梦想。 想进大公司做白领,没有学历和经验,那连门都没有。他们这水平,也就只能进生产线当工人,一天干十多个小时,上厕所都要算时间,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个钱。 这种罪,农村出来的孩子还能忍受,高军这种少爷胚子哪里受得了?仨月换了十几个工作,最后连他妈给的那五千块钱也眼看要花光了。 在生产线上受罪,日子过的越艰难的时候,高军心里就越恨父母。最终,他绞尽脑汁,憋出一个坏主意。 他找到他的同学,要他回去跟高强说,他在这里和人家打架,被人家捅了一刀,快死了,让他爸妈给他拿医药费救命。 他这同学当然也混的不怎么地,但脑子却比高军灵光,一听他这主意就不靠谱。 你住院了,命悬一线,你爸妈非急了不可,肯定会亲自杀过来。到时候一看你啥毛病没有,骗他们,不打死你才怪,你还想要钱? 高军一琢磨也是。想想他爹那蒲扇大的大巴掌,心里就哆嗦,就想把这事儿撂下不干了。 可他那同学却灵机一动,延伸发展了他的这个坏主意。 他跟高军说:“可以改成你和人家打架,把对方给捅伤住院了,你被公安给抓起来了。然后,我就跑到你家里去要钱。就说要花钱救那个被你捅伤的人,要是救不过来,你就完了!” 高军一听,这个主意比他那个强多了。可结果却是一样,哪天漏了馅儿,他一样得让他爸给揍死。 他那同学就再次怂恿他说:“你放心,漏不了馅儿。我就说先拿着钱坐飞机过去救命,然后给他们个假地址。我拿到钱,马上给你打电话,你就给你们家打电话,说自己没事了,他们也就不过来了。咱们有钱了,再换一个城市呆着。有了本钱,说不定就发财了呢。” 高军终于被同学说动,开始实施这个坏主意。 那时候的通讯很不发达,但社会上骗子并不多,不像现在这样,可以为我们提供许多的骗术参考。高军那同学跑到高强家里这么一说,两口子就信以为真了。 高强本来就整日郁郁寡欢,儿子突然出这么大的事,不由热血上涌,堵塞了脑部血管。 刘万程两口子只顾着和高强看病,又哪里顾得上详细询问高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高强病情稳定,高秀菊回家问她妈高军怎么了的时候,高军已经打电话来家,跟他妈说自己一切安好,不让家里人过来了。 这时候,赵桂芝就倒过闷儿来了,她让自己儿子给骗了。可骗钱的高军那个同学,已经拿着钱跑了。赵桂芝心里清楚,钱到了儿子手里,再想要回来,恐怕比登天都难了。 这边连高强的住院费都是刘万程拿的,再和他说自己的钱让儿子给骗走了,怎么张这个口,老脸往哪儿搁?所以,赵桂芝连闺女高秀菊都没敢告诉。 后来高军仍旧一事无成,混不下去,从南方回来,赵桂芝就只说自己给高军钱做买卖,让高军赔了。 当妈的这么给当儿子的隐瞒丢人的事实,高军并不领情。他和刘万程一样,认为老头的钱都给了对方了。因为那一次,他只骗到了三万块钱。可清廉一生的高强,家里也就只有三万块钱呀! 刘万程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以往的细节,只是觉得高军赔几万块钱,对那时候的高家来说,是个大钱,高强会着急上火。现在,几万块钱对他来说也算不得大钱,再说不还有他在吗?他替老头出了这个钱就是了。 再说现在的老头,精神头儿也不是那时候了,走路都虎虎生风,这点小事儿根本不可能把他给放倒,从此也就不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一心等着他这前世的小舅子赔了钱回来,好好收拾他,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 那天上午,正碰上高强在公司里发火。 铸铝工房丢了十几个铸铝件,刘万程就打电话给他认识的那个徐所长。人家还真热心,第三天就在废品收购站给找到了,然后就带着那个收废品的来公司里指认卖铸铝件的人。 是铸铝工房的一个工人小辛,每天偷偷在腰里别一个,慢慢带出十几个来,偷偷到收购站卖了。 刘万程心里有那个庞大的计划,就很少在公司里。他得根据自己的计划,设法提前结交一些朋友,为自己发展铺平道路。 他还在市里租了办公室,安顿吴晓波那一公司文员,倒是在吴晓波那里的时候比在公司里的时候多。 公司里主要就是高强和王浩负责。高强管铸铝车间,王浩管机加车间。 十几个铸铝件,价值几千块。在那个时代,严格说,作案资金超过三千块,就构成刑事犯罪了。 高强和张年发的观念,基本是一样的。小辛也是江山机器厂的下岗职工,身后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他进去了,这一家子可咋整? 好说歹说,又打电话找到刘万程,刘万程再给徐所长打电话,派出所才同意暂时不抓人。 打发走了民警,高强把小辛叫到自己办公室里,问他问什么要偷铸件? 不料小辛还振振有词:“你们把厂里的钱变成你们自己的,在外面开工厂发大财,我拿你几个工件怎么了?” 高强就怕别人骂他这个,当时就火了:“我贪污了厂里的钱,检察机关为啥会把我放出来?刘万程贪了厂里的钱,刘勇那么查账,咋就查不到证据呢?” 小辛就“哼”一声说:“这年头,蛇鼠一窝,倒霉的只是我们穷老百姓!” 高强压着火跟他解释:“刘万程要是为了自己,他现在够吃够喝了。可他为啥还要东跑西颠,惦记着把厂子做大?不是为了让你们有碗饭吃吗?没有他开这个工厂,你小子现在还在家里啃父母呢。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 小辛就不说话了,但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高强伤心啊。他辛辛苦苦在这里,和刘万程搞这个厂子,就是为了将来做大它,让下岗的工人有口饭吃。为这个,他还硬顶着不让刘万程招农民工,只用江山机器厂下岗的工人。 想不到,他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88.不可避免 高强让小辛气的手都哆嗦了,指着小辛骂“滚蛋,到会计那里结账。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饿死都不多!” 他打电话给会计,把小辛轰出去,自己只觉得胸闷气短,也在办公室里呆不住,就出了办公室,到车间里去转悠。 他得琢磨,他用的这些人里,还有多少有刚才小辛一样的想法的?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是一点不假!看来,这以后招人,人品应该放在第一位。再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饿死他都不能要! 接着他就想到,下午下班以后,他得占用大家一点时间,开个会,把今天这个事情给大家说说。同时,也得让大家知道,刘万程办这个企业,真的是用心良苦。 这个事情,要是由刘万程来说就好了,他的嘴厉害,兴许能给大家说明白。再说,他是老板,他的话也更具权威性。 正想着,一个工人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和他说,他媳妇来了。 高强就纳闷儿,她没事儿跑这儿来干吗,难道是高秀菊出事了? 高秀菊自结婚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很少回家,回来也是一个人,闷闷的什么话都没有,根本看不到冼大夫的人影。 赵桂芝还专门去厂医院找过冼大夫,想打听出点事儿来。可这位冼大夫就是个闷葫芦,除了说自己准备考研,要准备功课没时间以外,就什么也不说了。 他急急忙忙从工房里出来,正碰上媳妇,就问“出什么事儿了?” 赵桂芝看见他就哭着说“了不得啦,你儿子在南方和人家打架,捅死人啦!” 高强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就感觉天旋地转,一头扎到地上去了。 刘万程得到高强在厂里晕倒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另一个相邻的城市酒店里,和外省的一个商人探讨投资的事情。指望他一个人把公司做大,那得到猴年马月?他得想办法吸引资金进来。有了大资金,他才能再创建一个像现在这样的工厂,然后不断如此扩建循环下去,公司才能做大,才能在将来有机会的时候,把江山机器厂吞并过来。 和对方正谈的融洽,徐洁就给他打过电话来,高强晕倒了。 他只能和对方抱歉告辞,先顾高强。 往回返的路上,他嘱咐徐洁,先把老头送市医院,要不惜代价,保住他的生命。然后,他就驱车直奔市医院。 一路上他就想,还是自己大意了。从时间上算,应该是高军出事的时候了。 可是,高强现在这个精神头儿,这点小事也不至于让他急火攻心啊?难道,这冥冥之中,果真是老天爷安排的,就是让高强在这个时候得脑血栓,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吗?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高强已经进了病房,打上吊瓶了。徐洁和吴晓波都在。 问了高强的病情,果然和上一世一样,脑血栓,已经做过了。 他就问徐洁“高姨呢?” 徐洁回答说“高叔身子大,车里坐不开,我和王主任过来的,就没让高姨跟来。吴经理来了,王主任就回去了,顺便和高姨说一声,人没事,让她放心,先不要过来了。” 刘万程就又问“通知高秀菊没有?” 徐洁说“找人去厂里了。” 刘万程说“你们忙一天,都累了,都回去吧,晚上我在这里守着他。” 徐洁说“你开车出趟远门也累了,还是你回去吧?待会儿我叫徐艳过来。” 吴晓波就在一边说“那哪儿行?他一个大男人,你们怎么伺候?你们都走吧,我在这儿守着。” 吴晓波接送高强去一分厂,一开始谁也懒得搭理谁,后来开始说一两句话,开始谈工厂,谈销售,就是不说高秀菊。 到后来,两个人开始互相佩服。高强管理工厂的能力,比刘万程厉害。他就是没有刘万程那些新的理念,不然,刘万程绝对不如高强。 同样,高强也是佩服吴晓波那一套营销手段。如果当初高强有吴晓波这么个销售科长,估计等不到事发,他就可以筹集到设备更新换代的资金。 再后来,两个人开始无话不说,还挺投脾气。吴晓波是个自来熟,为了工作,想和高强熟悉起来,一点也不是难事。只是因为高秀菊,心里有些抹不开。 其实,他早自己想明白了,高秀菊跟着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早就不恨高强了。而高强竟然后悔阻止自己闺女和吴晓波来往了。 有一次,两个人出去联系铝锭,晚上回不来,在一起住旅馆,就把高秀菊这事儿给说开了。 从高强那里,吴晓波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自结婚开始,高秀菊和冼大夫就不在一起。至于为什么?高强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对闺女不放心,会时常去高秀菊在农村租住的房子那里看看。女人心细,赵桂芝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高强故意透露这个消息给吴晓波,其实是有私心的。他已经料到自己闺女早晚会和冼大夫离婚,他是想让吴晓波将来能和高秀菊在一起。 可是,现在的吴晓波已经渐渐成熟起来了,他知道自己和高秀菊并不是合适的一对。他看上徐艳了,正在想方设法给刘万程当姐夫呢。 他不喜欢高秀菊,刘万程喜欢啊。他差点一时激动,把这个消息告诉刘万程。可是看看刘万程和徐洁那么恩爱,想想还是算了吧。 高强好好的就倒下了,吴晓波心里也挺难过的。所以,他听说了,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听吴晓波说他要留下,刘万程却摇摇头拒绝了。他说:“还是我留下。要是老头晚上醒过来,我还想和他说几句话。你们先走吧。” 刘万程做人很温和,就是当了老板,仍旧没有失去他表面温和的性格,很少有这么固执的时候。 徐洁和吴晓波看刘万程如此坚持,就只好先回去了,嘱咐刘万程有事打电话。现在,手机已经开始逐渐普及,大家也就都配上了。 徐洁越来越会办事,知道舍得花钱的时候花钱,给高强要了单间的高级病房。其实,市医院一直床位紧张,不要单间高级病房,恐怕连院都住不上。 徐洁和吴晓波走了以后,刘万程就站在高强的病床前,默默地看着他昏睡不醒。 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个倔老头,还是不能躲开他原来的命运,刘万程心里很不好受。 赵桂芝跑到厂里来,肯定是告诉高强,高军做生意让人骗了的事情。 可刘万程就是想不明白,为这么个事情,她有必要跑到厂里来说吗?等高强回家再说也不晚呢?还有,就这么屁大点的事,高强怎么会承受不住呢?这不比他被检察院带走,关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容易承受的多吗? 看来,冥冥之中,果然有老天爷在左右,不是他刘万程能够改变的。 可是,老天爷你也太不公平了,这是一个从不考虑自己利益,一心为别人考虑了一辈子的好人呀!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他就又低头看着高强,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老丈人,高叔,老爷子!你得挺住,再不能像前世一样崩溃掉,我还有好多事情要依靠你呀!出院以后,你必须要站起来,再做天不怕地不怕的高老虎,让老天爷看看,到底是他老天爷厉害,还是你高老虎厉害! 正在胡思乱想,病房门一开,高秀菊进来了。穿一件咖啡色的风衣,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刘万程蓦然发现,高秀菊消瘦了很多,乍一看到她,他竟然觉得很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高秀菊倒没感觉出什么来。在她眼里,刘万程也不过就是去他们家次数多一些,比一般朋友略微熟悉一点罢了。 她进来,顺手把门关了,问刘万程“醒了没有?” 刘万程摇摇头,没有说话。 高秀菊叹息一声“他太累了,比原来上班的时候还累。” 刘万程就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高强就是个工作狂,从铸铝车间安装调试到正式运转,他每一件事都要操心,都要过问。而且,这人是个下手型的干部,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动手,身先士卒。早上早来,晚上晚走。 刘万程怕他年纪大了累着,可劝他不听啊。没办法,他专门聘了个有经验的大学生给他当副手。那大学生跟他一个礼拜,直接就累趴了。 想起这些,刘万程的确感到心里十分愧疚,许久对高秀菊说“是,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 高秀菊就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说“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我爸。” 刘万程说“不用,还是我在这里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高秀菊却突然激动起来“刘万程我求求你,别再掺合我们家的事了,行吗?自从碰到你,我们家就一直倒霉。先是你和吴晓波打架,害的我成了这样!然后你就跑到我们家里来,一个劲说我爸那么干违法,结果我爸就被抓了!好容易我爸被放出来,你又撺掇他和你搞厂子,结果把他害成这样!然后你又打我弟弟的主意,让他跟着你干。结果呢,我妈存了一辈子的钱,让他败坏个精光!你说我们家这辈子到底欠你什么了,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们不放呢?” 刘万程就愣在那里。 1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89.郁闷 高秀菊得到消息,从厂里骑自行车向市医院赶的时候,正好碰上徐艳开车送王浩回来。 王浩拦下高秀菊,告诉她高强病情已经稳定了,厂里有人在医院里,不用着急赶过去。倒是她妈神色有些不对,就劝她先回家看看她妈。 高秀菊又掉头回来往家里赶。 这时候,赵桂芝已经接到高军从南方打过来的电话了,也倒过闷儿来,她让儿子给骗了。心里是又羞又恨,她怎么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接着她就想到,她怎么跟高强说儿子杀人了呢?当初到底怎么就稀里糊涂说这么一句,把老头给急晕了呢?大概是怕老头忙着工作,不说严重点,怕他不肯回来?她也闹不明白自己到底这是怎么了? 不管怎么着,儿子一点事没有,她这心也就放到肚子里了。老头身强力壮的,也就一时急火攻心,过不了几天,没准就又跟小牛犊子一样,满地撒欢儿了。 就在这时候,高秀菊回来了。这闺女随她爹,火爆脾气,要是知道是她把自己老头吓晕了,非跟她急眼不可。 琢磨半天,她还是像前世一般,编了个谎,说她偷偷把家里的钱都给了高军,让高军在南方做买卖给赔光了。她就想着去厂里和高强商量怎么办?结果高强一听,就晕过去了。 高秀菊了解她爹,那是个不怎么在乎钱的主。要说这事儿能把她妈给急晕,她还相信。能把她爹给急成这样,她爹不变老财迷啦?前世的时候她就不相信她妈编的这个谎。不过前世老爷子一天到晚的萎靡不振,病病殃殃,倒有这个可能。今世高强欢实着呢,高秀菊就更不信了。 看闺女表情,高强媳妇就知道高秀菊不信。一咬牙,就继续往下编:“你不知道,你爸最近可累了。这个刘万程,虽说给他的工资挺高,可也不能拿他当牲口使啊。眼看六十的人了,天天早出晚归,一干就是一天,连个礼拜天都没有。时间长了,他受的了啊?估计多半是给累的。我又把你弟弟这事儿一说,他就受不了了。” 这一世,高秀菊和刘万程还是没弄明白高强是怎么得的脑血栓。 听说刘万程把她爸给累成那样,高秀菊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把前面后面的事就都想起来了。 没有刘万程,没准儿她和吴晓波早结婚了。你看吴晓波现在混的,有车有房,也不比他刘万程差到哪里去。关键是没有刘万程,他爸在家也就郁闷点,她顶多就是多回来陪着他说说话也就完了。这下好,直接脑血栓了,醒不醒的过来还难说呢! 高秀菊这火腾一下就上来了,匆匆在家做好了饭,就打算找刘万程算账去。 在单间病房里,她对刘万程说的那话就算客气的了。这还是她骑自行车一路过来,在路上冷静了许多,才没直接对刘万程开骂。 刘万程让高秀菊数落一顿,竟然哑口无言。他心里也奇怪着呢,老头心理素质不至于那么脆弱,怎么这么容易就倒下了?关键是他是倒在自己的工厂里,就是让他给累坏的,他倒觉得高秀菊说的有道理了。 他就对高秀菊说:“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高叔,是我的错。” 高秀菊并不领情,问他:“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刘万程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琢磨半天说:“高叔的医疗费用,还有日后的康复费用,都算我的。” 高秀菊冷冷说:“让你给累病的,不算你的算谁的啊?”家里的钱都让弟弟给造了,她只能赖着刘万程了。 刘万程又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他忽然发现,在高秀菊面前,他竟然不会说话了。 高秀菊现在是看着刘万程这副样子就生气,直接对他说:“你赶紧走吧,以后也不用来了,只打发人送钱来就行了。” 刘万程想想又说一句废话:“你不上班,在这里照顾高叔,单位不给你发工资的话,你的工资我来支付。” 高秀菊就怪声说:“谢谢你啦,刘大老板!” 刘万程就又说:“我给你留点钱,你在这里买饭吃。” 高秀菊说:“我用不着!赶紧走吧。” 刘万程还不想走,又说:“还是我留下来,你一个女的,照顾男的不方便。” 高秀菊说:“他是我爸,我是他闺女,有什么不方便的?” 刘万程没词儿了,灰溜溜地走了。 他一路郁郁寡欢,心里五味杂陈,还差点和前面的车追了尾。回到家里,徐洁问他怎么回来了?他回答一句:“高秀菊去了。”就仰靠在沙发上,再也不出声了。 徐洁已经看出他心情不好来了,默默地给他冲上茶,坐在一边陪着他。 刘万程不说话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心里思考事情。这时候,他最烦别人打搅他。 果然,过一会儿,刘万程主动说话了:“明天,还得派个人到医院去。万一高叔醒了,行动不方便,高秀菊一个人弄不了他。” 徐洁说:“要不,就叫王主任安排个人过去?” 刘万程摇摇头说:“得咱们自己人过去,要安排好高叔的一日三餐,需要什么就买最好的。外人不好在钱上替咱们做主。” 徐洁就想想说:“要不就让徐艳过去吧?她有车,也方便。” 刘万程又摇摇头:“高秀菊是个火爆脾气,你姐那脾气也够呛。俩人再打起来,还不如不去呢。” 徐洁心思细,立刻就想到,可能是高秀菊跟刘万程吵架了,毕竟高强是倒在他们厂里面的。 想想就说:“不成就我亲自过去吧?反正我在家里事儿也不多。” 刘万程还是摇头:“万一高叔醒了,不能自理,很不方便的。再说,高叔身体高大,你们两个女人不一定能搬动他。” 徐洁就没招了:“那怎么办?” 刘万程说:“还是你带两个男工人过去吧,出力气的活让男工干。高秀菊不管提什么条件,都答应她。高叔想吃什么,挑最好的买,别心疼花钱。” 徐洁就听出些不对味儿来了,犹豫一下问:“是不是,高秀菊问你要赔偿了?”接着就说,“咱们东面那个厂,重伤了一个工人,光医药费就花了二十多万,现在又要五十万的赔偿,正打官司呢。咱们挣点钱就投到设备上了,其实手里没几个钱,徐艳买车我都没舍得给她出钱。” 刘万程说:“你想多了,高秀菊不是那种人。” 徐洁接着说:“再说,高叔本来好好的,是高姨过来,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了,就一下不行了。” 刘万程打断她说:“丫头,不要把别人想的太坏。不要说这事儿发生在咱们厂里,就是跟咱们没关系,高叔出事儿了,我们也得管。说句良心话,我这个人过去心胸不怎么开阔,也自私的很。自和高叔c张年发张厂长这俩人在一起,我才看到自己的渺小和可恶。张年发经常和我说,这人啊,不能光想着自己。这句话,我记一辈子,受益一辈子。高叔这里,咱们能出多大力,就得出多大的力,哪怕把工厂搭进去,也值得。你明白吗?” 徐洁就点点头。这时候,她不敢反驳刘万程,只能顺着他说:“我明白啊。可是,为把这个工厂搞起来,你动了多少脑子,出了多少力?我不是不想让你的辛苦白费了吗?” 刘万程说:“没有高叔这么不顾自己的帮着咱,没有你在后面操心,没有王浩c苏媛媛这些人和咱们拧成一股绳,实心实意和咱们干,靠我自己也不成。要说辛苦,大家都辛苦。可是再辛苦,也没有高叔的命重要!” 徐洁就许久不说话。千辛万苦干起来的工厂,这里面包含着多少血汗,只有她最清楚。她舍不得啊! 最后还是说:“我明白你的心,万程。实在不行,关了工厂就关吧,反正咱又不是没穷过。大不了从头再来。”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好受,就又说:“都是让那个小辛把高叔给气的,高叔还不让派出所抓他。叫我说,就应该公事公办,让派出所把他给抓走,要不然将来这些工人当中,再出这样的,咱就没法管了。” 徐洁这句话,刘万程就注意了,小辛的事,他多少的知道点。高强和张年发一样,深知一个工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家庭。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不会随便开除一个工人。” 他就问徐洁:“高叔为什么要开除他?” 徐洁说:“开始我也不知道,只听见高叔在办公室里和小辛大声吵吵。后来问会计,才知道高叔让小辛结账回家了。好像是小辛说你和高叔把江山机器厂里的钱贪污过来,然后变成自己的,开工厂。然后高叔就发火了。” 刘万程立刻就明白了,真正把高强气出毛病来的,不是高军,而是这个小辛!高强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就是被检察院带走这件事。说他贪污,这是他最大的忌讳,因为他清廉了一辈子。” 这样的工人,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自己在家里找不到工作,没饭吃,老婆孩子都跟着受罪。你给他工作,给他比江山机器厂高许多的工资,最终换不来他的感激,换来的,是他的嫉妒和恶意污蔑。 刘万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要给徐所长打电话。既然我换不来你的感激,开除你就太轻松了。徐洁说的很对,对这种人,就得公事公办,不能有丝毫同情! 我刘万程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没高强c张年发那么高尚的思想,我管你什么老婆孩子?你敢惹老子,老子就让你死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拨了号,没等对方接听,他又把手机挂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0.感恩 就在刘万程要给徐所长打电话的时候,当年他为了整倒刘勇,要开除营销科两个业务员,张年发对他说的那些话,又在耳边响起来。 如果他这么做了,张年发会同意吗?肯定不同意。高强也不会同意。如果高强想那么干,当时就不会让他打电话给徐所长,放这个小辛一马。 就算把小辛抓起来,甚至判刑,高强也好不了。让他知道了,反而会更加着急。 最终,他还是顺从了高强、张年发做事的方法,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他想算了,小辛那边不想。第二天上午,小辛的媳妇就找过来了。 她跑到刘万程的经理办公室里,进门就给刘万程跪下了,吓刘万程一跳,赶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他不认识小辛媳妇。 小辛媳妇哭着对刘万程说:“刘经理,我知道你是二分厂出来的,二分厂的职工到现在还在谈论你,盼着你能回来。你是做大事的人,就别和我们家小辛一般见识了,我求求你了!” 刘万程这才搞明白这个女子的来意。他没法回答小辛媳妇的话,结果是小辛自己作出来的。如果按照刘万程的意思,恐怕就不只是解雇那么简单了。 他把小辛媳妇让到沙发上,给她倒一杯水,让她慢慢说。 小辛媳妇就说:“我们有个女孩,今年刚刚上小学。我在四分厂干电镀,一月不到二百块钱。小辛下岗一年了,我们一家三口,就指望我这不到二百块钱过日子,月月过不到月底,舔着脸跟婆家要钱,看婆婆的脸色,觉得跟下人一等一样,难啊!这好歹的小辛能到刘经理你这里来干,你给他开那么高的工资,我们才能挺起腰杆来,觉得自己活的像个人啊!谁知道小辛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得罪了你。你就大人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再给他个机会吧?我求求你了!”说着就又要下跪。 刘万程赶忙扶住她,劝半天,才让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刘万程就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除他吗?” 小辛媳妇说:“他回去说,他偷了你公司的产品拿去卖钱,被你给抓住了。其实,小辛他原先没有这个毛病。前些日子孩子闹病住院,一下就花了上千块。我们没钱,暂时跟工友借的。他担心人家要账,心里着急,这才干出这糊涂事来。你大人大量,原谅他这一回,该罚他多少钱,我们认了。” 刘万程说:“孩子闹病没钱看,他可以找我借。你也知道,我是咱江山机器厂出来的,用的,也都是咱江山机器厂的下岗工人。只要他为这个开口,我不会说不借。” 小辛媳妇说:“小辛脾气倔,不好意思跟你借。就是回他妈家借钱,都得我张口。” 刘万程说:“只是偷产品这一个事,我不会解雇他。你回去问问小辛,我为什要开除他?如果他还想回来,叫他自己来找我说。” 小辛下午的时候,还真来了,还是媳妇跟着来的。进了刘万程的办公室,一语不发。他媳妇使劲推他,让他认错,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刘万程就问他:“你说说,我为什么解雇你?” 好半天,小辛才说:“偷产品卖钱。” 刘万程叹一口气说:“为这个,我不会解雇你。你是不是跟高经理说,我们俩把江山机器厂的钱贪污了,所以才有钱来这里开工厂?” 小辛就不说话了。 刘万程就让王浩停了所有的设备,把大家都召集到他的办公室里。 待人都到齐了,他对大家说:“小辛说高经理贪污了江山机器厂的钱。你们里面有不少过去是高经理手底下的工人,你们和他说说,高经理会不会贪污厂里的钱?” 老于第一个就站出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老高贪污?亏你想的出来!高老虎是江山机器厂的一杆大旗,谁贪污他都不会!我们这些人为啥愿意跟着他?因为他是好人!你这么说他,亏心不亏心?他受了冤枉,心里本来就憋屈,你还这样说他!特么我揍你个王八羔子!” 大家把他拉住,他还一个劲地跳脚骂小辛。没有高强,他老于的日子,恐怕过的也比小辛好不到哪里去。 接着,十几个原来一分厂的工人就不干了,要不是王浩指挥人把他们和小辛隔开,小辛就得挨一顿饱打。 待办公室里重新静下来,刘万程才对小辛说:“看见了吧?你年青,不知道高老虎在大家心里的地位。但不管我们贪污了还是没有贪污,其实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们给你提供工作,让你挣钱养活家小,我们有错吗? 你看看这个屋里的人,都是江山机器厂的人!公司里的设备,你也都看见过了,我就是要往高智能化发展,尽量不需要操做者学会多么高深的操作技术。这样,才能把厂里淘汰下来的这些人用上。在我这里,除了技术人员、检验员、管理者和维修保全需要高水平,其余的,谁都可以干。 可我们为什么单单只要江山机器厂的人,不要那些工价更低的打工者呢?因为我们都是江山机器厂的人,都对那个工厂充满了感情!我们没有兼济天下的能力,也没有救活江山机器厂的能力。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一份心力,能帮几个帮几个。我们在努力扩大生产规模,争取可以给更多的下岗工人饭吃。高经理的这一片苦心,你能理解吗? 知道你这种行为的后果吗?按照法律,你最少要被劳教三年!不信你可以找个律师去问问!是高经理反复给我打电话,要我去找徐所长求情,不立案,你今天才能站在这里!你不感激高经理不要紧,你怎么能忍心往他胸口上捅刀子呢? 做人,得知道感恩啊!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给你提供工作机会,给你发工资,让你的老婆孩子可以挺起胸膛来做人!这是不是恩?高经理逼我撤案,不让派出所抓你,是不是恩?你自己说说,你是怎么对待这个对你有恩的人的?骂他贪污,往他心口上捅刀子!小辛啊,你还有没有良心! 大家为我工作,我知道心里感激大家。没有大家,就没有万程工贸,没有我刘万程的今天,这就叫感恩。你那叫什么?算不算恩将仇报?咱们江山机器厂这面大旗高老虎,没有被那么大的冤屈击倒,却被你一句话给击倒了。 小辛,如果你是我,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处理你?该不该叫派出所抓你? 可是,高叔他不让我这么做。你就是这样对待他,他还是要考虑你有老婆孩子,拖家带口的不容易。你进去,家就毁了,他逼着我撤案啊!将心比心啊,小辛!” 小辛呜呜地哭了,媳妇也在一边掉眼泪,边哭边说:“刘经理你别说了,我们不是人啊!早知道是这样,我没脸来求你啊!” 屋里,好多人眼里都有了眼泪。 许久,刘万程就看着小辛问:“知道错了吗?” 小辛哭着点头。 刘万程就大声问:“错哪儿了?” 小辛哭着说:“不知道感恩!”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按着高经理的意思,我替他收回对你的解雇决定。你可以继续在这里上班了。” 其实,刘万程把大家都叫来,就是要大家明白一个道理:人不知道感恩,就跟畜生无异!他也是为了防止公司日后再出小辛这样的人。 会开完了,刘万程让小辛媳妇单独留下,问她:“还欠着外面多少钱?” 小辛媳妇说:“我们过日子都是很节约的,要不是这次孩子闹肺炎,也不会欠账。” 刘万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每一个效益一天不如一天的工厂里,谁家过日子不节约呢? 孩子上学老婆穿衣,一家人吃饭,就那么有数的几个工资,买了这个就不能买那个。一时算计不到,这个月的日子就过不下来。 刘万程永远记得他上一世的艰难,这样的日子,他经历过啊!有时候到月底,他连买盒烟都没有钱。烟瘾上来,急的没抓没挠的,把家里能找到的烟头都找来,捻出里面剩余的烟丝,用纸包了抽。 再不行,就到衣橱里去翻他和高秀菊所有衣服的口袋,指望有落在口袋里的零钱,来凑足一盒烟钱。 记得最难的那一年,高秀菊下岗没了工资,钱花不到月底。刘万程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人家借钱,高秀菊就去借,或者在宿舍区的小摊上赊东西,发了工资再还。 宿舍区里的小摊点,也是厂里下岗职工弄的,大家基本都认识,赊账倒也不难。可也不能总在一个摊点上赊。怕赊多了人家不高兴,万一不赊给,面子就丢大了。只好这个摊点赊一点,那个摊点再赊一点。 刘万程发了工资,高秀菊就拿着钱,在宿舍区大街上,挨个小摊点还钱。至今想起这一幕,刘万程都觉得心里酸酸的。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偷偷到乡镇企业挣外快的原因。 知道小辛家还欠着同事工友七八个人,一共一千二百块钱,刘万程就对小辛媳妇说:“你到会计那里打个欠条,先从我这里拿一千二,把账还了吧。” 小辛媳妇拼命表示不用,那些欠钱的工友同事,他们关系很好,不用急着还的。能让小辛继续留下,她已经很满足了。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对她说:“他们日子也过的不宽裕吧?我比他们宽裕,你借我的我不困难啊!。” 小辛媳妇就不好意思说:“我们已经给你添不少麻烦了,再跟你借钱,这,这也太难为情了。” 刘万程就郑重说:“你记住,咱们都一样,都是兄弟姐妹,要互相帮助啊!” 小辛媳妇就哭了。 晚上回到家里,小辛媳妇把刘万程借给她钱的经过,和说给她的话,都说给小辛听。然后就说:“小辛啊,你碰上这么好的老板,再不好好干,我们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啊!” 小辛就再一次,呜呜地哭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1.天意难测 刘万程用那样感人的话语,终于感动了小辛。 那些话语,虽然可以算是他对人生的一种感悟,但真正说起来,这也不过是一种管理手段。 现代企业里,有多少老板在讲感恩,讲服务于社会?可他们就真的是那样想的吗?说白了,不过是一种包装自己,教育别人的手段而已。 刘万程的这个桥段,自然是来源于现在企业里流行的感恩教育。包括借钱给小辛媳妇,也不乏收买人心之嫌。 让派出所抓一个小辛进去容易,可平白无故他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多了一家仇人。生意人是讲究和气生财,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 给小辛一个机会,让他一家感激自己,衷心佩服他,为他好好工作,同时还教育了别人,提高了自己在工人当中的形象。两者相较,哪个方法更好,不言而喻。这才是刘万程要的结果。 刘万程首先是商人,利益最大化才是他的追求。在这一点上,他和高强、张年发还是有区别的。 也许,在想到高强和张年发的时候,他会一时激动,头脑短路,高尚起来,那也就是一时而已。一味高尚,恐怕他的公司也早就完了。 高强就是在这一天的下午,在医院里醒了过来。可是,已经不会说话,嘴里只能含混不清地说几个谁也听不懂的字,半边身子也不听使唤了。 徐洁在电话里,把详细情况都告诉了刘万程,然后说:“我让徐艳开车把高姨也接过来了,高军在南方还没回来。”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刘万程愣愣地挂了电话,愣愣地坐在那里,好久都没有挪动一下。 他绞尽脑汁地把他从家里骗出来,想尽一切办法哄他,甚至由着他去给他提高用人成本,专用下岗工人。为的,就是刻意去改变这个为工人的利益,奋斗了半辈子的老头的命运。他认为高强就那样倒下,太不公平。 高强现在的身体状态,比他在一分厂干厂长的时候都好。可是,他仍旧无法摆脱老天爷给他设计的命运,倒下了。 那么,高强如此,徐洁呢?她会不会在某一天,在他稍不留神之下,就像高强一样,遵循命运的安排,像上一世一样,从他眼前消失? 冷不丁他就想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恐惧起来。 徐洁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听话,他比上一世都爱这个乖巧的丫头。如果徐洁再一次失踪,他当真就没法活了!这事只要稍想一下,都会令他不寒而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现在自己和她是夫妻,和高秀菊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会离开自己。 可是,徐艳回来之后,他已经知道,那时候徐洁走的时候,是对他撒了谎的! 他已经可以确定,不是徐艳给她找到了好工作她才要走,也不是她对他失望了,走的时候,她还爱着他。可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从此杳无音讯? 他突然就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拿下皮带轮合同,去高强家里,请他出山。 为不让高强老想着自己被冤枉的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买了许多花草,给高强往阳台上摆,边摆就边和他说话。 他说:“你有时间楼下转转,和街坊邻居们下下棋,打打麻将,没事儿要这破躺椅干什么?整天躺着,光长膘了。人年纪大了要多运动,太胖了不好。” 这种说话方式,只有在做小辈的面对自己的父母的时候,才会使用。 这应该是高秀菊对她爸的说话方式,不是他的。现在想来,他那时候说这句话,连语气都是高秀菊的! 当时,连高强都感觉到不对了。 高强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跟我闺女一个调调,这么啰嗦?” 想到这个,他不由不寒而栗! 那时候他也觉得别扭,自己怎么会突然就变高秀菊了呢,难道夫妻二十年,说话两个人也一个调调了?不可能啊?当时他还想,这一世高秀菊没了时间照顾她爸,老天爷是不是要他来还债,代替高秀菊照顾她爸啊? 想起这些,他脑袋里就是“嗡”地一下。 老天爷让他穿越,不是因为他过得不好,满身怨气,把老天爷感动了,让他凭着先知先觉再活一次,来到这里发财享福。 恰恰相反,他不登老丈人家的门,不伺候自己的老丈人,不忠不孝,老天爷怒了。让他回来,就是要让他代替高秀菊,来伺候高强,补上过去他过去欠下的,不忠不孝这个孽债! 所以,老天爷让高秀菊这辈子和冼大夫结婚,没有时间照顾她爸。 其实,在此之前,老天爷已经动手了,徐洁的无故失踪,就是老天爷的主意! 不孝敬老人不说,还和自己媳妇整天吵吵。更过分的是,竟然还想着在外面找情人,和徐洁眉来眼去! 如果他是老天爷,也不会让他这么滋润,不把徐洁赶走,还给他留着啊? 徐洁就是这样,被老天爷搞了个bug,无缘无故,毫无理由地就突然从他身边消失了! 可惜,徐洁的消失,竟然丝毫没有引起他的警觉,更没有让他良心发现,幡然悔过。他反而变本加厉,愈发对老丈人和媳妇不好了,甚至发展到和高秀菊直接不说话,冷战的危机边缘了。 那么,老天爷下一步,会干什么?不用想他都明白了。直接把他送回来,让他一个人伺候高强! 所以,无论他想多少办法不让高强瘫痪,也毫无用处。高强到那个时间点,必然会瘫痪! 他下一步又应该怎么办?那还用问吗?伺候高强啊。要不然,恐怕就不仅仅是徐洁失踪那么简单了。 刘万程哭笑不得。原来,这穿越,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你让我还债,我就还吧,反正这也是我欠下的,应该还。可是,徐洁并没有干过任何坏事,你不要惩罚她,让她消失啊! 这个,可不是他说了算,而是老天爷说了算。他只能先把高强伺候好,心里求着老天爷手下留情了。 可是,他想伺候高强不行啊,高秀菊不让他去医院呀!嗬,这可咋整? 高秀菊虽然对刘万程恶语相向,可是面对徐洁,她却不好意思说难听的话。 人家为了她爸,姊妹俩一块过来,还带两个男工人,替她爸翻身,端屎接尿。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 她也知道,这一切的背后,肯定都是刘万程指使的。但不知为什么,她可以对徐洁说“谢谢”,心里却一点也不感激刘万程。 没有这个家伙搅和,他们家哪能这么乱?几乎所有倒霉事的发生,里面都有刘万程的影子。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就是他们家的剋星! 原本,她心里想的挺好,借着她爸出事这个籍口,彻底和刘万程划清界限,从此他们高家和刘万程老死不相往来。 可这个肯定也不归高秀菊管,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有徐洁姊妹俩带着两个男工照顾她爸,她就抽机会回趟厂里。 请假的时候走的急,也没跟领导说要休息几天,她得回去和领导说明情况,多请几天假。 不料,她找到她们室的主任,开口还没说几句,她们主任就把她打断了。 “知道你们家有困难,这年头谁家没困难呢?不过小高你可别怪我不提醒你,现在生产单位都在大批裁人,咱们机关单位也每年有下岗的,还有下放到生产单位干工人的,这个你不是不知道。 你呢,学历不行,按说早就该被裁了。是咱们处长和你们家老头关系不错,也敬佩你爸的为人,才硬顶着不许裁你。说实话吧,我这做中层的也很为难。条件都差不多,甚至你还不如人家,为什么留你不留人家?我不好跟人家解释呀! 本来就有好多人攀你,你再整天不上班,你让我怎么跟人家解释?你自己想好了,如果你这样请假,下一批裁人,恐怕连咱们处长也顶不住,不裁你都能激起民愤!” 高秀菊就傻了。 家里让弟弟把家底都造光了,老爸还住着院,将来恢复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她再没了工资,怎么活? 她和那个冼大夫,婚姻就是个幌子。特么第一天就敢怀疑她不是干净女人,甚至怀疑她已经和吴晓波有了身孕才被迫嫁给他。这想象力,差点把高秀菊给气疯了。 既然知道我不是干净女人你干吗还要娶我?你敢这么侮辱我高秀菊,你特么什么破玩意儿!我不干净,你找干净的去! 两个人从结婚第一天就开始冷战,一直到今天。 高秀菊这种强势的女人,是不会向任何人服输的。但显然这一次,她碰到了对手。 刘万程、吴晓波,都不是她的对手,因为这俩人不会装哑巴,也不可能做到心静如水,无动于衷。但这位冼大夫显然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可以做到。 他愣是和高秀菊耗上了。无论高秀菊怎么闹,人家愣是可以做到仿佛高秀菊不存在,即不还口,也不服软。 高秀菊属于那种人来疯,你越和她吵,越和她闹她越有本事,甚至敢和你撑架子动手。可碰上冼大夫,她没辙了。人家根本不和你一般见识,直接无视你。你总不能去打骂一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吧? 高秀菊所有的重锤都打在了棉花上,连半点回声都没有。心里的气撒不出来,这对她来说,真的比杀了她都难受。 她曾经实在无聊,就统计她和冼大夫一月能说几句话。最少的一个月,她说了一百零二句话,三千多个字,冼大夫说了三句话,十二个字。 高秀菊直接就要疯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2.谣言 刘万程是在和高秀菊结婚近二十年之后,才总结出对付她的这个办法——沉默的。却不料人家冼大夫直接就是天才,结婚第一天就会了。 要是刘万程知道这个事情,一定会对冼大夫佩服的五体投地,躲在被窝里笑上三天的,冼大夫替他报仇了。 这个事情,局外人当笑话讲,当然觉得挺有意思。可是高秀菊是局内人啊,是个有血有肉,活蹦乱跳的大活人。那个滋味,恐怕比遭受酷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那个时代的思维,一个女孩子,刚结婚就离婚,那肯定要让所有人笑话,是万万做不得的事情,只能咬牙忍着。 这种痛苦,是不能用语言形容的,要不她很快就学会了抽烟呢。 接下来,高强出事了,她更不能离婚,给已经不幸的父母雪上加霜。 再后来,她直接怕了冼大夫,连找他和他提离婚这事儿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幸的婚姻就这么拖着。可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起过日子,人家冼大夫的工资当然就自己拿着,不会给她花了。 她要下岗没了工资,怎么活?别说现在家里困难,就是不困难,她是要脸的人,也不好意思舔着脸向父母要钱花呀。 她只能屈服于现实了。室主任的话已经是肺腑之言了,人家把底都撂给她了,她能说什么?乖乖上班去吧。 高秀菊突然白天不去医院了,刘万程这个人精,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怕下岗呗。 于是,他让徐洁带着那些人都回来,白天他一个人在医院里陪着高强。又让徐艳在江山机器厂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到厂门口去接高秀菊。只要高秀菊坐上徐艳的车,徐艳就用手机给刘万程振下铃,刘万程估摸着高秀菊到了,就提前从医院里撤了。 高秀菊到医院,看到的是高强一个人在那里躺着。她心里还怪徐洁,我在这里,你们四个人陪着。我前脚一走,你也带人跑了。你这不是糊弄我吗? 可是,她立刻就发现不对了。她爸身下很干净,被子、吊瓶都弄的很利索整洁,不像是没人管呀? 她问他爸刚才谁在这里照顾他?高老头只会咿咿呀呀,她听不明白,知道问也是白问。她就去问护士。 刘万程做事,历来滴水不漏,他能不嘱咐好护士,能让你问出真相来? 高秀菊粗枝大叶习惯了,问不出来也就算了,根本不会自己去推理分析。 早上的时候,徐艳早早就会过来,接她去上班,她还是弄不明白白天谁在这里。徐艳肯定向着刘万程,也不会和她说实话。 就这么着,像上一世高强住院一样,白天刘万程守着,晚上高秀菊来换班。只不过,这一世两个人互不见面,厂医院也变成了市医院,住院条件好了许多。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是敬佩和尊重高强的,这一世,两个人相处融洽,有了从未有过的友谊,即便不是老天爷的意思,他也愿意伺候他了。 他比谁都了解这老头,他亲自过来,和他说说话,给他鼓鼓劲,兴许他能再次站起来呢? 随着高强的病情逐渐稳定,用药量也在逐渐减少,已经不用整天打吊瓶了。 打吊瓶的时候,刘万程就守在高强病床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高强说话。 他跟他唠叨他们怎样通过张年发认识,后来又怎样一起打拼,才有了今天的事业,其中好多情节,仿佛就在昨天。 高强虽然不能回答他,但看表情,他能听懂刘万程说什么。 他们相处的好多故事,都是十分感人的。 说着说着,他不由就说:“老爷子,你不能就这么躺下,再也不起来了啊。咱爷俩商量的那个大计划,这才刚刚开始。你这么扔下我不管了,我自己不行啊。再说,你也知道,我是个假水手,你不在了,你就不担心我把道给走歪了啊?你不能起来,我心里没底啊!” 他把自己都给说难过了,眼泪不自觉就湿了眼眶。 听他这样说,高强眼里也满是泪花。虽然不会说话,那只会动的手,却能够从被子里伸出来,和刘万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还是那么有力量。 不打吊瓶的时候,他就扶着高强,从床上下来,用肩膀扛着他不会动的那半边身体,让他用会动的一边,在屋里慢慢地学走路。 高强走的艰难,但是他坚决地走下去,拖着那条不会打弯的腿,一步步,坚强地走。 上一世的时候,刘万程也曾经想这样让高强走起来,可是,他坚决拒绝走路。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开始对高强有了看法。 现在,两下里一对比,他看到了希望。 徐洁不理解,刘万程为什么放着好多急着要做的事情不做,专门守在医院里陪高强? 看护高强谁都能做,刘万程的事情却不是别人能够替代的,连吴晓波都不敢替他做主。 这一点不仅徐洁不理解,吴晓波、王浩,甚至徐艳也不理解。要不是徐艳亲自开车接送高秀菊上下班,知道刘万程根本就是躲着高秀菊,她都怀疑刘万程没按好心,要打高秀菊的主意。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他心里存在着深深的恐惧呢?他怕再次得罪老天爷,老天爷把徐洁再给他变没了呀。 他和高秀菊玩着捉迷藏,一直玩到高强出院。 出院以后的高强,状况并没有多少改善,很可能会像前世一样。 可是,老头并不像前世一样,能走都不肯走,而是比谁都着急,想着重新站起来,非常主动地配合刘万程。这一点,让刘万程感到十分欣慰。 刘万程给吴晓波下了一个荒唐的命令,让他市里的公司,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搜集有关脑血栓的所有资料,总结出一个可行办法,策划具体行动步骤,形成可实施的方案,交给他。 吴晓波差点让他给弄迷糊了,他还头一回听说,公司可以代替医院呢! 他打电话给刘万程:“你疯啦?我这是商业运作的公司,不是康复治疗中心,更不是医院!” 他就对吴晓波说:“兄弟,哥就求你这一回,帮帮哥!” 吴晓波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问:“为了高秀菊?”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刘万程是爱着高秀菊的,不知什么原因,两个人最终没有在一起。 刘万程没有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这太乱了。 他说:“不要问好吗?哥求你,就这一回。” 吴晓波就叹一口气,把电话挂了。然后,市里的万程工贸公司,就变成了医疗研究中心。 高强出院那一天,高秀菊没敢请假,还是刘万程过去,用膀子扛着高强,让他用能动的另一半身体自己走,慢慢挪到车上,再送回家。 从此之后,刘万程基本天天都去高强家,按照吴晓波给出的计划方案,给高强按摩,搀扶着他下楼走路锻炼,甚至帮他洗澡,把前世他最厌恶干的事情又干了一遍。 刘万程这样像儿子一样伺候高强,把赵桂芝都给感动的直抹眼泪,比她那儿子孝顺多了。 刘万程自己工厂已经初具规模,虽然在整个城市来说,他也就是个小老板,没几个人认识他。可对于江山机器厂来说,他治理二分厂的故事,已经成为传奇,又拥有了自己的企业,已经十分有名了,很少有不认识他的。 就是这样一个,在厂区宿舍小有名气的小老板,和高强一点关系没有,却时常把自己的车停在高强家的楼下,大家时常可以见到他用肩膀扛着身材高大的高强,在宿舍楼下,一步步艰难地锻炼,人们不由好奇,议论纷纷。 大家弄不明白啊,就算是高强在他厂里晕倒的,给他看病,赔几个钱就完了,干吗还要整天的亲自过来啊?就算想帮着高强恢复,派个人过来就完了,也用不着这样亲自来啊。 这是为什么呢?听说老高他闺女和女婿不和,是不是,这小子瞅上人家闺女了? 你注意没有?自从刘万程天天过来,高秀菊就也天天回来住啦! 可是,刘万程有老婆啊,酒鬼徐老头那个小闺女。 有老婆又怎么样?这年头,他有钱又年轻,娶个仨俩的外房还新鲜呢?某某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认识吧?比刘万程老多了,你猜他几个老婆?六个!而且六个老婆互相知道,还不吵架,相处和睦…… 刘万程那里能够想到,他的出现竟然可以影响到高秀菊。那些看见他热情打招呼的人们,背地里,竟然怀着如此卑鄙的猜测。 刘万程想不到,高强媳妇赵桂芝也没往这方面想。闺女都结婚有男人了,还能让别人传什么瞎话?可人家就是传瞎话,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啊。 再说儿子在南方不回来,闺女得天天上班。她一个病弱的身体,如何弄得动身体高大的高强?没有刘万程还真是不行。 高秀菊这边就不一样了。她和冼大夫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婚姻,原来老回家怕父母和邻里看出什么来,她才不常回来。父亲瘫痪了,就给了她住在家里的理由。 天天回家住着了,就有好心的大妈提醒她,别老让那个刘老板老来你们家,影响不好啊。 她还纳闷,咋就影响不好了? 那大妈就笑笑,我就这么一说,也是为你好。 高秀菊就留了心了。偷偷一打听,果然就有谣言,说刘万程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她。 你想啊,一个没了权也没有钱,又瘫了的穷老头子,怎么能吸引一个老板天天伺候他呢?图啥呢?现在他们高家唯一可图的,自然就是他闺女高秀菊了呗。 高秀菊这个火“腾”一下就又冒上来了。好你个刘万程啊,你真是害人不浅啊你!告诉你别来掺合了,你偏不听。嫌我们家霉还没倒到家是不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3.找软柿子 这天早上,刘万程来高强家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高秀菊。 刘万程就是一愣,然后就有些尴尬。他刻意躲避高秀菊,已经有许多日子没见到她了。 “今天怎么没上班啊?”总不能像上一世一样,谁也不搭理谁啊,他就顺口问了一句。 高秀菊回过头来,看着刘万程问:“我跟你说过没有?别再来我们家掺合了,你怎么就当耳旁风呢?我们家有啥好,你都看上我们家什么了?你说,说出来我送给你行吗?” 刘万程心说你们家能让我看上什么呀?儿子不成器,你这个闺女就是一吵架的活祖宗,老太太就一病秧子。好歹看上老头了,还让活宝儿子给气瘫了。 搁在上一世,刘万程准就会这么说。可现在咱思想境界不同了呀,不能跟你这泼妇一般见识不是? 他就说:“秀菊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帮着高叔早点恢复。” “恢复了好继续为你卖命是吗?”高秀菊立刻就来一句,“我告诉你,就是我爸恢复了,也再不会到你那里去玩儿命了!你走吧,算是我求求你,好不好?” 刘万程终于明白他的损人一绝是跟谁学的了,原来师傅在这儿呢。 他心里也有气。我来替你伺候你爹,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你还能给我找一身不是,怎么还和上一世一样,混不论呢? 你混不论,我给你来个浑不知。他干脆就把上一世呕心沥血总结出来的,治高秀菊的法宝给拿出来了。进屋,关门,直接奔高强那屋。我沉默,当你不存在成不成? 不成。高秀菊今天一大早把她妈打发出去买菜,自己等在这里,就是为和刘万程吵架,哪能让他轻易就逃了? 刘万程还真没防备高秀菊动作比他快。他还没进里屋,高秀菊已经从沙发上飞到里屋门口,把路给他拦了。 刘万程就吃一惊,想不到这一世她瘦了,这轻身功夫见长。 刘万程只好站下,用十二分诚恳的语气说:“我真没别的意思。你上班没时间,高姨身体弱,你说我不来照顾高叔,还有谁来呀?你放心,高叔好了,我绝对不让他和我干了,让他在家好好养着,成不成?” “不成!我爸好了谁能管的了他?他要去找你,我们还是没办法!” 这都什么理论这是?不过这话让刘万程抓着把柄了:“你什么意思呀?感情你这当闺女的还不希望你爸好啊?嘿,高秀菊,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呀?” 高秀菊反驳说:“你脑子才进水了呢!你不来我爸就好不了啦?没你捣乱,说不定我爸好的还更快呢!” 合着他整天来这儿给她爹按摩,扶着她爹下楼锻炼,还给她爹洗澡,是捣乱来了。 唉呀,高秀菊不愧是高秀菊,连这种理她都能讲出来,刘万程直接佩服了,比他不讲理多了。 刘万程都让她给气笑了:“那依照您的意思,高叔整天躺在床上,也不用下楼锻炼,不用按摩防止肌肉萎缩,他自己就能好了是不是?唉呀,高秀菊,您这疗法厉害!您要这样都能把你爸给治好了,那您还辛辛苦苦上那个没几个钱的破班干什么呀?直接在家开医院得啦,保证顾客盈门,发大财呀,没准儿您这项发明还能获诺贝尔医学大奖呢!” 刘万程这徒弟也不含呼,有点青出于蓝的意思了。 不过高秀菊可没有那么容易让刘万程给怼住,立马反击:“我得大奖又不分给你,你操什么心啊?再说我爸好不好跟你有啥关系?那是我爸,不是你爸。你要是伺候人上瘾,你回家想法让你爸也瘫了,那你去伺候去,我保证不拦着你。” 嘿,师傅就是师傅,这下差点把刘万程给气糊涂了,你怎么咒老人呢你? 她就是成心要把刘万程给气走,刘万程也明白她的意思。 “哎我就不明白了,我又没得罪你,就是过来,也是抽你白天上班的时候过来,你为啥就看我不顺眼,非得撵着我走呢?”刘万程已经没心思和她斗嘴了,这张嘴怎么比上一世还毒呢。 高秀菊说:“在医院的时候我不都跟你说了吗?你就是我们家一剋星,你一来我们家就倒霉!所以,我就是要把你这剋星撵出去,明白了吗?” 刘万程就摇头:“不明白。我剋你们家哪儿了?你和吴晓波的事你赖我?吴晓波吃喝嫖赌干的多了,我说的那个算轻的。你重的不计较,偏偏计较我说的那轻的,有这道理吗?你嫁冼大夫又不是我让你嫁的,你自己愿意嫁你找谁呀?噢,这个你也打算赖我,我该你的是不是啊?你兄弟去南方赔钱了你也赖我?他要肯听话不去南方,跟着我干,他能赔钱吗?高叔是在我那里晕倒的不错,可他不是干活累的呀。他在我那里搞管理,也不干活,累不着呀。是高姨跟他说了高军的事,才把高叔给急晕的呀。我怎么就剋你家了我?” 刘万程吧啦吧啦说一顿,高秀菊一点没生气。让冼大夫给憋了一年,这回总算找着吵架的了,她才不生气呢。不但不生气,感觉还挺过瘾呢。 她就继续和刘万程斗嘴:“那是你那么想,我不那么想。在我看来,我们家每一样倒霉的事儿都有你掺和,这就不正常。表面看着你好像没干多大坏事儿,谁知道你暗地里给我们下什么绊子啦?我们家凡是没有你掺和的事儿,都挺好的。只要有你掺和,好事儿都能变坏事儿。你自己说说,我们家这些倒霉事儿,哪一件你没掺和?你就是我们家的剋星!” 嘿!当初刘万程穿回来,选择了徐洁的时候,还感觉心里挺难受的,怕高秀菊离开自己过不好。和冼大夫搞成那样,他也觉得跟自己有关系,心里怪不落忍的。 现在看来,得亏自己当初没犯傻,再把这娘们儿拉回来当媳妇,要不然这一世没准儿过的还不如上一世呢! 他冲高秀菊伸伸大拇指:“你厉害!惹不起我躲得起,我走,成吗?” 高秀菊说:“你早该走了。记住,走了就别再来了,让我们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刘万程一口气把车开进开发区,心里才平静了。这个泼妇,简直是脾气一点没改啊,气死我了!记得她年青的时候不是这样啊?那时候只是好说,嘴吧啦吧啦没完,可不这么气人啊,这怎么更年期提前这么多年? 可到底高秀菊什么时候嘴变这么毒的呢?刘万程想半天,也没想起个具体时间来。 有这泼妇在家里,他再去肯定是不行了。要不,再像在医院里似的,让别人去? 可万一他的猜测是对的,老天爷就是要他回来伺候高强,他不亲自伺候,后果不堪设想啊!仅仅徐洁这里,如果到时候再次失踪的话,他就接受不了。 穿越这种事儿都有了,老天爷这种事儿谁敢说没有啊?还是小心点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要不等媳妇没了再去后悔,还管个屁用啊? 刘万程脑子还算好使,不能去高强家,他可以把高强接他家里来呀。我接我家里来伺候,你高秀菊管不着了吧? 可把老头接家里来,他愿意,徐洁肯吗?把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老人,弄回自己家里当爹供着,徐洁就是脾气再好,性子再温和,估计也不会同意呀。 哎哟,这可咋整?刘万程脑袋都大了。 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选择和徐洁商量,把老头接家里来。徐洁比高秀菊懂事啊,这一头最容易商量通啊。高秀菊那边,不把你气死就不错,还商量,这个梦就不要做了! 刘万程这才叫柿子专找软的捏呢。可他没办法啊,到高秀菊那里,他就变柿子了。 刘万程回到公司的时候,徐洁正在车间里干活呢。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其实,现在公司基本稳定,产品饱满,作为老板娘,她完全可以不用上班,在家享福了。 可她还是要每天上班,亲自下手干活。虽然她不怎么管事,但她心里明白,只要她在这里,大家就会警醒一些,干活的责任心就强一些。毕竟这是高科技和高精度加工,责任心才是第一位的。 徐洁拿着锉刀,正在车间里给工件打磨毛刺。刘万程就进来了,挨个和大家打招呼。 然后就走到徐洁身边,悄声说:“老婆,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有时间吗?” 徐洁站起来,奇怪地看着他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话在刘万程听来,就有点讽刺的意思了。那意思好像就是说,你不伺候你高叔吗,还知道这里才是你该来的地方呀? 他就假装听不懂,嘿嘿干笑两声说:“咱出去说,出去说。” 徐洁就站起来,跟着他去了经理办公室。 看着徐洁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长长的睫毛,就在他眼前一眨一眨的,刘万程心里百味杂陈。 他的丫头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懂事,这就让他更不敢冒险,和老天爷作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他实在承受不起呀! 徐洁坐半天,听不见刘万程说话,侧身看他,却见他一动不动,痴痴地望着自己。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问他:“你干啥啊,都老夫老妻了,天天见,还没看够啊?” 刘万程这才缓过神来,墨迹半天说:“老婆,我想,想把高叔接过来,在咱们家里住一段时间。” 不等徐洁回答,就立刻解释说:“你看我是这样想的啊,这样我就不用天天开车回江山机器厂宿舍区,省不少油钱不是?也省不少时间。你也知道,咱们厂子将来发展起来,得需要个大将之才,才能把厂子管好。王浩和肖涵这些人,都没有高叔的本事” 这假话太难说了呀!谁家日子过得好好的,愿意把个不沾亲不带故的别人家的老头,弄到家里来当爹供着呀?解释的驴唇不对马嘴,太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果然,没等他说完,徐洁就不干了:“啥?我说刘万程,你没疯吧,你怎么回事啊你?我没说不让你照顾高叔,可你还有好多正事儿得干啊,派个别人替你怎么就不行啦?你不让就不让吧,还要把高叔接到咱家里,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 得,这个柿子也不软,刘万程就不说话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4.媳妇真好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徐洁看刘万程一副愁眉苦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她就是弄不明白,自从高强出事以后,他怎么就变的这么固执,这么不懂道理了呢? 她叹一口气,耐心跟他解释说:“万程,你不能只考虑你高叔啊,你也替我考虑考虑好不好啊?高叔毕竟是外人。咱们在家里,平时都穿衣服少。你把高叔接家里,你让我怎么办啊?在家你也要我正儿八经地穿着长衣长裤吗?而且咱家就一个厕所,上厕所怎么办啊?” 刘万程还真没想到这个,琢磨半天说:“那怎么办啊?我都和高叔说啦。” 他也就骗徐洁一贴老膏药,连这种谎也敢撒。谁让徐洁乖呢?可再乖,小丫头也有脾气啊。 徐洁的脸沉了下来:“那你还和我商量啥?” 刘万程嬉皮笑脸说:“我不是琢磨着老婆你一向通情达理,心地善良,爱心有加,不会拒绝高叔嘛。” 徐洁的确有些生气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和她商量,那自己在家里算什么啊? 刘万程耍贫嘴也没把她逗乐,撅着嘴说:“你把你高叔接来,我去和我爸住去。” “那哪儿成啊?”刘万程说,“高叔是个要脸的人啊。你想啊,他来了,你出去住了,高叔虽然说话不利落,脑子没坏啊。他不一下就知道你不欢迎他吗?那他哪里肯在咱家住啊?” 徐洁压根儿也没想到,这事儿人家高家那边也不知道,他这是先捏她这个软柿子呢。 就当了正事儿和他商量说:“要不,把高叔接到厂里来吧?反正高叔也喜欢在工厂里呆着,这样比在家里呆着,没准儿效果还好。高叔喜欢工厂,听着厂里机器的动静,兴许还好的快一些呢。” 刘万程就半天没话,许久才又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站在高叔的立场上想,就不大好了。你想啊老婆,咱把高叔接到这里来,高叔咋想啊?他会觉得咱嫌弃他,不愿意让他到咱们家来。这样,高叔会伤心的。” 徐洁想想也对,可弄到家里真是很不方便呀!但她也知道刘万程,想干的事她拦着也拦不住,还平白无故在他心里落个自己不懂道理。 她就叹一声问:“啥时候去接高叔?” 刘万程说:“那得看老婆大人你啥时候有时间啊。” 徐洁就回过头来看他。怎么接高强还跟她有没有时间扯上关系了? 刘万程就解释:“你看啊老婆,咱两口子一起去接高叔,高叔一看,唉呀,还是人家万程媳妇姿态高,品德好,就这个态度,我不去都不好意思了。这样,他才肯跟着咱来是不是?” 这下徐洁是真不干了:“刘万程,你别得寸进尺啊。你接高叔不和我商量也就罢了,还要我亲自过去。人家高叔根本就不想来是不是?你说你这么干到底是图什么啊?” 刘万程就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 他图什么呢?他啥也不图。这辈子好容易把这个乖巧听话的老婆娶回家,他怕老天爷再给他变没了呀! 徐洁看他一副难过的样子,心里就又不落忍了,问他:“怎么啦,真生气啦?” 刘万程摇摇头,好久才说:“老婆,我对不起高叔,更对不起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你们平平安安的啊!” 刘万程那样子,一脸愧疚,一脸心碎,就差放声痛哭了。 徐洁还是心软,她最怕刘万程难过了。这边刘万程还没怎么样,她就先受不了了。 再说都答应他接高强来家了,也不差自己亲自过去这一哆嗦。 就又叹息一声说:“我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和你去接高叔。” 捏软柿子成功!刘万程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在感叹,他的丫头就是这么懂事,这辈子选她,一点都没有错。 两个人并排坐着,刘万程心里激动,不由就突然抱住徐洁,在她脸上亲一口:“老婆你真好!” 徐洁吓一跳,奋力挣开他,挥着手打他:“要死啊你!这是在厂里,让外面看见,丢死人了!” 第二天一早,徐洁就和刘万程一起,去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去接高强。 徐洁虽然心里不情愿,到了高强家,见到他们老两口,还是满面笑容,哄着赵桂芝说,她可愿意让高叔到他们家去了。 赵桂芝昨天就知道刘万程让自己闺女给撵跑了,气的和高秀菊干了一架,把高秀菊也给撵跑了。 这下好,一个没留下,真把老头给晾那儿了。大早上的,正琢磨着是去把闺女找回来好,还是去找刘万程呢,刘万程就和媳妇来了。 不让人家在这里照顾,人家不放心,要接回自己去照顾,亲儿子也做不到这一步啊!老太太就呜呜地哭了。 她自己身体不好,照顾高强实在背劲。这个该死的闺女,又不许人家刘万程登门。刘万程把老头接他家里去,倒是一个两全的主意。可是那样,就太难为人家两口子了。 守着徐洁,她还不敢提闺女和刘万程吵架的事儿。看刘万程冲她挤鼻子弄眼的那个架势,估计是徐洁不知道这事儿,她也就装糊涂算了。 既然徐洁都表态了,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她也只好由着人家两口子,把高强给接走了。 徐洁还真是个做大事的人,拿得起来放得下。既然知道拗不过刘万程,也就该怎样就怎样,晚上尽心尽力地伺候高强,帮着刘万程给他按摩。白天两个人去开发区厂子里,也带着高强。大家干活,高强就在院子里走着锻炼。 再次见到工厂,正如徐洁说的那样,高强果然十分激动,主动恢复的意识明显加强。半个月下来,已经不用刘万程搀扶,自己拄着拐杖,可以一点一点地挪着走了。那只瘫痪的手臂,也渐渐地开始能够自己抬起来,手也可以握成拳头,只是还没有太大的力量。只是,语言上进步不大,还是不能说出完整的话,仍旧只能半天蹦一个字。 刘万程有徐洁帮着他,白天就有时间出去忙自己的事业了。 前不久的时候,他从外贸公司赵总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正思考着怎样运作,高强就出事了,他只好放下那一头,先忙活高强。这时候,他有时间了,就打算再找赵杰问问。 不料,这事还有门。他就和对方接触了,谈的还算融洽,成的希望很大。这让不由兴奋不已。 这一天,他在车后备箱里装上轮椅,要带着高强出去。 高强皱眉挤眼,半天说了一个字:“哪?” 和高强相处久了,刘万程基本可以理解他这些单蹦字的意思。就对他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啦。” 高强就不再问,乖乖让刘万程搀着,上了车。 轿车在新修的公路上奔驰,四周景色一掠而过。时令接近秋收,到处一片金黄。高强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眉头皱着。这条路他不认识。 做一分厂厂长的时候,他坐着分厂的BJ212吉普,到处联系业务,这个城市的每一条道路,他都走过了。 那时候,所有的公路都坑洼不平,坐在吉普上时间久了,颠的屁股生疼。可是,这条路又宽又平,一点也不颠。 刘万程看他纳闷,就告诉他:“这条路是才修的,双向四车道,是咱们这里最好的路了。” 国家经济建设的步伐在逐渐加快,城市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而这变化的加剧,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城市里,脚手架到处都是,吊塔林立。一座高楼建成了,号称是市里最高的高楼,但没有多久,更高的高楼就竖立起来。同时,城市也在向四周逐步蔓延,新的道路在不断竣工。从江山机器厂的方向望过去,城市已经近在咫尺了。 轿车拐过一个弯道,驶入旧路,江山机器厂赫然就出现在眼前。 高强用手指着工厂宿舍区,嘴里咿咿呀呀。刘万程知道,出来两个多月,他想家了。 “咱啊,先不回家。”刘万程告诉他,“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说话之间,轿车就穿过了宿舍区与厂区之间的公路,又驶出去五里地左右,向北拐了个弯,驶入一条水泥路。 高强又开始咿咿呀呀。他认出来了,这是通往江山机器厂铸造分厂的路。 当年总厂从银行贷款一个亿,搞了一个现代化树脂砂铸造流水线。由于各种原因,倒掉了。那个铸造分厂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而这条水泥路,也正是搞铸造生产线的时候,厂里铺设的。现在已经坑坑洼洼,连水泥路面上都长出了一丛丛的野草,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果然,路的尽头,巨大的厂房身影,出现在了路边庄稼地的右首。 刘万程驾车沿着水泥路拐弯,眼前不远,就出现了铸造分厂高大的两扇大铁门。铁门油漆已经大部脱落,锈迹斑驳了。而铁门上方,一个弧形的铁框架门楣上,“铸造分厂”四个大大的铁字,依然清晰可辨。 刘万程在铁门旁边把车停下来,从后备箱里拿下轮椅,又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把高强扶出来,让他坐到轮椅上,将大铁门推开一条缝隙,推着高强,走了进去。 铸造分厂空旷辽阔的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大批的长满红锈的铸件,杂乱无章地淹没在野草里,只露出上边的一点模样。 满目荒凉中,只在通往厂区工房的中间,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道。 工房门口,有一个农村人模样的老头,站在那里往这边看。刘万程向他挥挥手,那人就进到工房里面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工房顶上,巨大的化铁冲天炉的烟囱也长满红锈,但依旧耸立着,在这荒凉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目。 刘万程就推着高强,沿着那条踩出来的小道,向着那个烟囱的方向去了。 院子占地有十余亩,从大门口向工房那边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刘万程边推着高强走,边和他说着话:“当年总厂投资一个亿,才建起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原本指望它能够产生高额的利润,彻底扭转江山机器厂的被动局面。可是,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还是倒了。这也成了咱们江山机器厂走向没落的开始,成了每一个江山机器厂人心里的痛。” 住一下,他就又说:“老爷子,知道为啥会倒吗?对,你知道。当初这里要不行的时候,你还曾经主动请缨,要来领导这个分厂,你当然知道原因了。可惜呀,没有人拿你的话当回事。” 高强就不免回忆起自己在总厂常委会议上,痛斥有关领导任人唯亲,缺乏专业精神,并主动要求来这个行将停产的分厂当厂长。 “一年之内,我不能让这条生产线扭亏为盈,提头来见!” 这慷慨激昂的声音,仿佛就回响在昨天。想不到,短短几年,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坐在轮椅上的他,就有些激动,嘴角不由一个劲地抽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5.咱们工人有力量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继续推着高强,沿着穿行在半人高的蒿草中间的小路往前走。 那小路,是看门人来回走动踩出来的,由外面的厂门,直通工房那面的大门。 刘万程还是边走边说:“老爷子,当年你说的很对。管理层缺乏新意识,虽然有了现代化工厂,却不知道如何管理,缺乏专业精神。 还有啊,就是咱们的工人,都是从落后原始的手工造型模式里出来的。缺乏科学理念和专业技术能力,没有足够的专业技术培训,就匆忙上岗,造成了今天的悲剧。 可要我说,不仅如此啊。咱们的管理理念,工人的主人翁意识,业务上的营销手段,和现代化企业,都差的太远太远啦。从动乱年代走出来,迅速转入经济化社会,咱们在意识形态上,相比发达国家,要落后的更多啊! 咱们国企要发展,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仅仅是一方面。如何在新的经济环境下,找到新的思想中心点和价值观,再次把散掉的人心聚拢在一起,让工人们相信领导层,再次鼓起五六十年代的干劲,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就是有了现代化的设备,又怎样呢?还不是像这铸造分厂一样,最终变为废铁,白白浪费了国家和企业宝贵的资金!” 刘万程对高强说,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说。穿越前后,看到的一桩桩一幕幕,让他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 他说的这些,就是他在痛定思痛之后,这些年来,在内心深处的深深思考。他相信,高强也会和他一样,曾经在心里深深思考过这些问题,要不然,他们不会有那么多的共鸣。 果然,他看到高强脸色严肃,那只没有受脑血栓影响的手,用力的抓着轮椅扶手。这说明他内心和刘万程一样,是激动的。看着这很快就会变成废铁的国家财产,心里的痛,恐怕更甚于刘万程。 刘万程说:“老爷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咱们都曾经是国企人,心里爱着这个国家,也爱着这个工厂。 以前在厂里的时候,我就和张厂长来这里看过。这里的设备,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再次投入资金,还能够恢复生产。 当时啊,我们二分厂的设备,已经不能再坚持高利润了。我就想,这个分厂可都是先进设备啊,如果我们能接过这个分厂来,说不定就能干件大事! 当时啊,我们还傻乎乎地找人核算过,修复设备,原材料储备,再算上聘请专业技术人才,工人培训的费用,恢复生产,看看到底需要多少钱?结果算出来的费用,把我们俩吓傻了。就是把整个二分厂和我们俩卖了,也不够填这个窟窿的! 为这个事儿,我们两个还互相指责半天,都骂对方不自量力,胡出主意。可那时候,不是给逼的没有办法了吗?” 说到这里,刘万程仿佛就看到了自己和张年发当年在办公室里,互相吹牛打趣的场景。 一年的朝夕相处,让这两个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惺惺相惜。 可是,他已经再也帮不了张年发,再也无法用自己的经验和智慧,来拯救那个破败的工厂了。 他的眼睛里,不自觉的就涌出泪水来,模糊了视线。 过了许久,他才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澜,对高强说:“可是这一回,老爷子啊,咱们可能有门儿啦。这个工厂,欠着银行那么多贷款。总厂还不起,已经把它抵押给银行了。银行也想找一个单位代管,让它恢复起来,产生利润,来减少损失。可是,好多企业,包括风投公司,都来看过了,谁也不敢接手这个烂摊子。 我一个朋友向银行方面推荐了我。银行方面已经和我谈过了。只要咱们能拿出一个可以说服他们的运营方案来,他们就会把这个工厂,交给咱们来代管。银行有钱啊,只要解决了资金问题,老爷子啊,有你高老虎坐镇,有我的公司营销团队,这个工厂,就活啦! 老爷子,如果咱们有钱了,把这个破败的工厂交给你,让他再重新恢复生机,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是吗?” 高强从轮椅上仰起头,又努力回转过来,看着刘万程,眼里发出灼热的光芒。 刘万程知道高强动心了,就继续说下去:“可是,老爷子,在这之前,你得先站起来,恢复你高老虎的威风啊!没有你高老虎,我一个人不敢走这条路啊。 我出谋划策,制定方案行,真正管理实干,我这个假水手,就比你这个真正的水手,差远啦。 我缺少一个在艰难时刻,可以带领工人披荆斩棘,杀一条血路出来的大将啊。离开你高老虎,谁能把工人的干劲鼓起来?离开你高老虎,谁能接这么重的担子?我想不到还有谁,我刘万程这个假水手,肯定不行。 老爷子,你说,咋样才能让咱们那些心已经散了的,被人家说成偷奸耍滑,磨洋工的国企工人们,再爆发出以往的能量? 谁还能赢回他们的信任,再次鼓起他们的干劲?相信整个江山机器厂都会是一个答案,那就是你高老虎,江山机器厂这面永远不倒的大旗! 你只要往这个大门口一站,大吼一声:你们信不信我?大家一定会异口同声地回答你:信!然后你就会说:还墨迹啥,都给我抄家伙,干起来! 老爷子,你不站起来,我心里没有底,啥大事业也不敢干啊!” 就这么说着话,刘万程已经推着高强,走到了铸造车间的,已经长满了红锈的大门跟前。 到了那里,刘万程就站住了。和坐在轮椅里的高强一起,仰望着那两扇关闭着的巨大的铁门。与这大铁门相比,他们两个人就显得十分渺小了。 当年红火的时候,曾经有上千的工人,从这个大铁门里进进出出,留下许多的欢声笑语,也记录了无数的辛酸往事。 自刘万程一路述说到现在,高强一直再没有咿呀说话。这时候,整个厂区里寂静的出奇,只偶尔吹过那巨大院子里的微风,带动了遍地蒿草的尖梢,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隐隐约约的,刘万程似乎听到了高强在呢喃。声音有些过于小了,他听不清,不由就俯下身去,头接近高强的嘴边,仔细倾听。 没错,是高强在呢喃。呢喃声里,似乎还带着模糊的节奏。 慢慢地,刘万程竟然听出点那呢喃的是什么来了。那是一首五六十年代的老歌: 咱们工人有力量 穿上工装就不一样 让青春之火燃烧出梦想 …… 高强能连贯发音了!这让刘万程吃惊不小。他不敢打扰他,只静静地,仔细地听他不断呢喃。每当他的呢喃连贯不起来,出现停顿的时候,刘万程也用嘴哼哼那首歌。他不会唱歌词,但他知道节奏。 这时候,高强就会随着刘万程哼出的音调,把歌词唱出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 进入车间就不一样 让生命拥抱著每次曙光 一辈子让梦想自由飞扬 …… 奇迹,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刘万程已经可以完全听清楚高强唱的是什么: 咱们工人有力量 挖掘机开启民族的富强 把一滴滴汗水流进土壤 只为社会主义崭新模样 …… 渐渐地,高强唱歌的声音在逐渐加大: 咱们工人有力量 工程图勾画梦想的宝藏 把一份份荣耀记在心上 要让世界发出 光芒万丈 几遍之后,他竟然不用刘万程提示音调,也可以把那首歌完整地唱下来了: 咱们工人有力量 进入车间就不一样 让生命拥抱着每次曙光 一辈子让梦自由飞扬 咱们工人有力量 挖掘机开启民族的富强 把一滴滴汗水流进土壤 只为社会主义崭新模样 咱们工人有力量 工程图勾画梦想的宝藏 把一份份荣耀记在心上 要让世界发出光芒万丈 咱们工人有力量 挖掘机开启民族的富强 把一滴滴汗水流进土壤 工程图勾画梦想的宝藏 把一份份荣耀记在心上 要让世界发出 光芒万丈 …… 就这样反复吟唱,高强越唱,声音就越清晰,嗓音就越洪亮。 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止了。接着,刘万程就听到了一声高喝: “扶我站起来!” 那是高强那大嗓门的声音,刘万程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才问出一句话:“叔,叔你会说话了?” “扶我站起来!” 刘万程再次听到了这洪亮的声音。他不敢怠慢,赶忙扶着高强站起来。 高强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离开轮椅,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身子前倾,差一点摔倒。但他没有摔下去,稳稳地站住了。 慢慢地,他转回头来,看着刘万程,目光炯炯。好久他才说:“小子,我会站起来,将来还会健步如飞!但是你得把这个工厂给我拿下来!一年以后,要是我高强不能让它创造效益,我就不是高老虎!” 听着这慷慨激昂的,独属于高老虎的声音,刘万程不由热泪盈眶。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6.道歉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带高强来这个荒废的铸造分厂,只不过想刺激他一下。 因为吴晓波给他的康复方案里说,精神作用对偏瘫病人来说,至关重要。 正好他在和银行谈这方面的事,就突发奇想,想利用这个消息,让高强高兴高兴。 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个临时的创意,却好过了吴晓波设计的那一大堆行动预案,高强竟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这个奇迹,这个环境,这个眼前站立着的,真正的汉子,不由让刘万程触景生情,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担心高强站立不住,擦干眼泪赶紧扑过去,扶住高强。 高强不会动的那半边身子,还是不灵活,可是,看情况,已经远远比原先要好多了。 “走,叔,咱们回家,让高姨看看,让她也高兴高兴!”刘万程激动地语无伦次。 高强摇了摇头说:“不回去了,咱还是回公司。” 他让刘万程扶着,走向轮椅,边走边说:“万程啊,你得用上你所有的办法,把这个厂子给接过来。你小子聪明,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这个厂子恢复了,就能养活一千多号工人啊!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它正常运转。和你,和年发一样,当年我也惦记过它,而且不是一天两天啦,我对它也熟悉的很。可见,咱们当时是英雄所见略同,可就是没有钱呀!你要是能弄来钱,能代管过来,我就有办法让他运转,出合格的产品!” 刘万程心里却暗暗叫苦。他来这里的想法,就是想让高强高兴高兴,这对他的病有好处。可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高强竟然可以说话了,这是他要好的征兆啊! 可代管铸造分厂这事儿,他只是和银行相关领导接触了一下,双方都有那么一个意向,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这等于是八字还没一撇呢! 要万一这事儿不成,他该向高强怎么解释?这可是个较真儿的主儿啊!他可不敢现在跟高强说这个实际情况,再让老头一失望,重新缩回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怕高强问多了露馅,只能想着办法转话题了。 他就问高强:“叔啊,你为啥不肯回家看高姨啊?你这站起来了,让高姨亲眼看看,她也高兴,不再记挂你不是?” 高强就哼一声说:“还不是时候。” 这句话把刘万程弄了个莫名其妙。 他哪里知道,高强这回得病,就是赵桂芝那句瞎话闹的。跟小辛,跟老天爷都没有关系。 高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徐艳把赵桂芝接到医院里,赵桂芝趁着没人的时候,已经把真相告诉高强了。 她不敢不说啊,老头要是一直以为儿子杀了人,那还不彻底急死了呀。 高强现在开始好了,自然就把这事儿又给想起来了。 他心里怪罪老伴,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一惊一乍的,闹这么大个乱子!你这么整治我,我也不让你知道我快好了,让你多担心几天! 最可怜的,恐怕就是刘万程了。他是搞技术的知识分子,本来对穿越这事儿就不相信,不科学嘛。 可是,这事儿就恰恰发生在他身上了。科学世界观一下子就给打破了,信仰一片混乱,连老天爷他都相信了。 努力半天,还是不能阻止过去发生过的事发生,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能不害怕嘛!越害怕就越胡思乱想。 知识分子的想象力,和推理分析能力,本来就比一般人强。高强一出事,他这一推理分析,好么,把前后左右挨着不挨着的事儿,就都给联系到一块儿了,连徐洁失踪都跟高强得病有关系了。 关键是至今他还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还得心里提心吊胆,唯恐老天爷哪根筋不对,又看他不顺眼,把徐洁给他变没了呀! 自此之后,高强的恢复开始迅速加快,几乎一天就一个变化,很快就可以自己拄着手杖,快步走路了。 自己可以拄着手杖走路,生活自理也就没问题了,他就和刘万程夫妻俩商量,就住在厂里,不回刘万程家了,来回两头走着麻烦。 他是个自觉的人,不用别人说什么,他自己就明白,自己一个外人,总是住在人家小两口家里,人家不方便。 别说刘万程两口子不方便,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不方便,哪赶上就在厂里住着,晚上和看门的聊天遛弯舒坦?厂里晚上做饭,也就多添他一双筷子。 他就让徐洁给他在厂里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和晚上看门值夜的一个中年下岗工人,一起住在了厂里,无论那小两口怎么说,都不肯跟着他们回家住了,他喜欢工厂嘛。 徐洁也明白老头的心思,这俩月相处下来,倒有些舍不得这个可爱的老头了。可老头死倔,她就把原来她爸在厂里的时候,住着的那间最里面的房子,单独收拾出来,打扫的一尘不染,给高强住着。又吩咐李秀琴,每天都给老头单独做点可口的饭菜。 高强得过脑血栓,饮食上本来就得和正常人有区别,也不算是搞特殊,让其他在这里吃饭的工人说三道四。 高强只要能活动,那是谁的话都不听了。整天催着刘万程,赶紧去找银行,尽快把铸造分厂给接过来。 可这事儿本来就仅仅是一个意向,哪有那么快呀? 再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刘万程也得做一些计划,对银行方面提出一些条件,尽量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如果这时候露出着急的迹象来,好多条件就不一定能够要到。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表现出可有可无,对代管铸造分厂兴趣不大,让银行求着自己,才好提更多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因为从道理上来说,这事儿最急的就是银行,一个亿在那里躺着,眼看就要变成烂账,他们不急谁急呀? 他就耐心给高强解释这做买卖的一些敲门。高强管理生产虽然比刘万程厉害,做生意却没有多少经验。听刘万程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沉住气努力锻炼,争取早日扔掉手杖,行走自如。 刘万程还是打电话把高强恢复的情况,偷偷告诉了赵桂芝,高强心里生老伴的气,不让说呀。 赵桂芝听说了,高兴的不得了,就想着过来看高强。可开发区跟江山机器厂宿舍区之间,还没有公交车,过去很不方便。 刘万程就跟她说,她啥时候想过来,他就开车过去接她。 赵桂芝知道,不光她惦记着老伴,闺女也惦记着呢。可高秀菊和刘万程吵那么一架,把人家撵走了,两个人现在就变仇人了,这话就不好说。 刘万程明白赵桂芝的意思。上辈子和高秀菊夫妻都做过了,他也就不会记她的仇。就告诉赵桂芝,他下午晚点过来接她。 高秀菊白天上班,只能下午下班以后才有空啊。 撵走了刘万程,结果人家为了她爸,连老头一块接走了。这一点刘万程做的,让高秀菊感觉着惭愧了。就还是回来和她妈一起住,照顾着她妈。 刘万程来接这母女俩,去厂里看高强的时候,赵桂芝自然对他千恩万谢,高秀菊却碍着面子,仍旧不和刘万程说话。 刘万程知道她的臭毛病,你不说话正好,省得吵架,也就不和她说话。 三个人,刘万程和赵桂芝坐在前面有说有笑,高秀菊就在后排闷声不响地坐着,就这么向着开发区刘万程的工厂去了。 十几里路,眨眼功夫就到。到了的时候,天还亮着,高强正在门口和值夜的说话,远远看见刘万程的车过来,前面坐着的,隐隐好像是自己媳妇。 他立刻起身,拄着手杖就往自己屋里跑,还嘱咐值夜的,不许跟来人说他好了。 于是,刘万程领着母女俩进了高强的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痴痴呆呆的高强,嘴上还流着哈喇子。 赵桂芝看见高强这样就懵了,回头问刘万程:“你不说你叔快好了吗,这咋看着还不如以前了呀?” 刘万程也纳闷,但他知道高强这绝对是装的。可老头平时不苟言笑,这好好的是要唱哪一出啊? 赵桂芝见刘万程发愣不回答就急了,跑到椅子跟前,蹲在高强身边,扶住他哭着喊:“老头子啊,你这是咋了?万程说你都能说话,能走路了,这咋就变成这样了?” 刘万程不知道老头要搞什么古怪,也不敢拆穿他,只能傻傻看着不言语。 高秀菊在一边,看看刘万程,又看看她爸,突然就喊:“唉呀妈,你腿上怎么流这么多血,裤腿都红了呀!” 高强吓一跳,一把就推的赵桂芝身子侧过来,急忙低头去看媳妇的腿,哪儿有血啊?他就看高秀菊。 高秀菊就冷笑:“叫你装!屋里连轮椅都没了,你不会走怎么出去,飞出去的?” 高强就嘿嘿地笑了:“还是我闺女聪明,从小爸就哄不了你!” 乍听见高强用以往的语气说话,赵桂芝吓一跳,琢磨半天才明白过来,气的拿拳头打高强:“你个死老头子,你想吓死我是不是啊!” 高秀菊却满眼泪花,一下就扑进高强怀里,哭喊着:“爸,你真好了,真好了!” 高强搂着闺女,声音洪亮:“不哭,闺女。爸是是谁呀?高老虎!老虎哪能真倒下?爸就是打个盹,醒了就好了,还和以前一个样。” 哄完闺女,就瞪眼看一边的赵桂芝,怒声说,“我再让你吓我!这回我也吓吓你!” 看着一家人团聚,刘万程眼窝里也热乎乎的,赶忙擦擦眼,到屋外面去了。 过一会儿,高秀菊从屋里出来,在刘万程身后,主动说话了:“对不起万程哥,我冤枉你了,我给你道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7.债主上门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高强不肯跟着媳妇和闺女回家,理由是这里更适合他恢复。等他彻底好了,扔了手杖,不用说他自己也会主动回家。 其实,他不回家的真正理由,是怕刘万程不去努力争取代管铸造分厂的事。 他虽然不懂做生意,却明白从银行手里代管这么大一个工厂,绝对不会那么容易,也绝对不会没有风险。 刘万程现在的企业,经营的顺风顺水,上下关系都走的融洽。他只要继续给赵杰当“冤大头”,铝制皮带轮就会源源不断。 他挣了钱买设备,设备多了挣更多的钱,然后就有更多的设备,最终会把那个皮带轮系列全部接过来,几年之后,铸铝车间达到饱满运行,月利润达到三百万都没有问题。 有这么顺当的生意,他会去冒风险,托管那个铸造分厂吗? 可刘万程的公司,规模太小了,智能自动化又高,用人的地方就少。就是再发展个几年,撑死能用百十号人。 铸造分厂就不同了,真正能够恢复生产,饱和使用工人及各类人员,可以容纳一千多人,那就解决大问题了! 两下对比,高强当然希望刘万程能够把这个托管计划进行下去。 可和刘万程相处这许多时日,高强也深深知道,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让他冒这么大风险,他肯定不干。 其实,刘万程本身也没打算冒太大的风险,他有自己的解决问题思路。 银行方面之所以能够找到刘万程,一是因为没有任何财团敢接手这个看着像一堆废墟的工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外贸公司赵总的极力推荐。 刘万程在江山机器厂就是一个不得志的中层副职,可在外界,却被视为江山机器厂的奇迹。 同样是在一次宴会上,刘万程通过赵杰,认识了银行方面的老总。那老总对刘万程的传奇早有耳闻,两个人一谈,老总对刘万程赏识有加。 于是,两个人初步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刘万程代银行管理铸造分厂,自筹资金运营。十年之后,银行收回原来的贷款本金,利息不算,工厂归经营者所有。 银行已经在铸造分厂投了一个亿,烂在里面了,哪里还肯再出资金?刘万程和高强说的那些话,里面肯定是有水分的。 没有资金不要紧,刘万程有办法啊。他早就想好了,先和银行达成一个初步协议,暂时把铸造分厂从银行手里拿过来,由他进行先期投入,对厂房外观进行包装,包括整修工厂外部设施,内部设备喷漆处理,让工厂从外观上看起来像个样子。 接着,他就通过在吴晓波手下的,市里的公司,进行商业运作,向外界推出自己的复产计划,吸引外面的资金参与。 商人都是图利的,只要他的计划有足够的吸引力,就会有人愿意合伙投资。有了足够参与资金之后,再和银行签订正式代管协议。 这个计划,先期投入并不大,却可以用这不大的资金,撬动更大的资金,完全可以将大部分风险分担出去,并不会影响到他现有公司的运营。 可是,一个突发的意外,让他不敢动用手里那份先期投入的资金了。 张年发来了。 刘万程出来搞自己事业的这两年,二分厂在刘勇的瞎指挥下,已经入不敷出了。 生产经营是一门学问,不仅需要广博的理论知识,根据不同的生产模式,采取不同的方法。更需要具备丰富的实践经验,才能领会和贯彻理论知识的精要,灵活运用。 像刘勇这种即无理论知识,又没有实践经验的门外汉,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要参预进来,只享受别人管理产生的利润和荣誉就好了。 好多企业,就是因为一窍不通的家长胡乱参与,乱下命令,弄得下层管理者和生产人员无所适从,最终彻底乱套。 刘勇,显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家长。自作聪明,无处不想显摆自己的“内行和领导能力”,闹出笑话都不自知,还自我感觉良好。 当他胡乱参与,朝令夕改的恶果显露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到了今年这时候,二分厂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流动资金。钱都在刘勇任命的营销科长折腾之下,变成了要不回来的烂账,连买材料都得从总厂借钱,已经拖欠了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倒不是他不想给工人发工资。仨月没工资,工人快吃不上饭了,恨不得吃了他,是他实在没有钱发了。 跟着这种外行领导,他就是再清廉管个屁用?大家吃不上饭啊。话说回来,你就是想贪,你也得先有本事弄回钱来呀!听好多工人说过,管你清官还是贪官,你给我们发工资就是好官,不是没有道理。 刘勇这种活宝,除了巴结上司,什么真本事没有,整个二分厂的工人,就得跟着他倒霉。 现在的二分厂,已经彻底乱套了。刘勇不得不直接把大部分权力移交给张年发,自己退到后面去了。 这就像战场上打仗,本来以为对面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军所到,摧枯拉朽。结果真打起来才发现,对面比他厉害的多。于是,刘勇同志立刻调整策略,由带头冲锋改为运筹帷幄,把张年发给推前边去了,你去冲锋! 刘勇这种人,到什么时候都有坏主意:你张年发不是和我做对,夺我的权力吗?成啊,我就把权力给你。你要是能让二分厂起死回生,到总厂那里,功劳还是我刘勇的。总厂的花名册上,正厂长是我刘勇啊,二分厂有了成绩,不是我刘勇的,还是你张年发的?要是你没这本事,二分厂在你手里最后还是垮了,老子就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反正亲自下手指挥的,不是我。大不了老子再花钱打点,换个地方继续干。 危机时刻,张年发没有计较,利用自己过去在大家心里积累起来的威信,拼死地安慰着工人,苦苦支撑着稳定了局面。如果没有张年发,二分厂恐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经过这两年折腾,张年也发算是彻底看透了刘勇这个小人。痛心疾首的同时也开始幡然悔悟。 对恶人,投鼠忌器一味迁就,等于是助纣为虐!他一边尽一切办法恢复生产,理顺秩序,一边和刘勇彻底撕破面皮,直接顶撞,甚至跑到总厂办公大楼里,上蹿下跳,不顾脸面,四下里给刘勇告状,要求总厂尽快免掉他。 可是,一个被检察院带走过,自身有污点的干部,谁会重视他的话呢? 就是副厂长袁佩华,也没有好的办法。他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了。到了这个年纪,就得更加谨言慎行,避免晚节不保。 张年发在总厂唯一能够说上话的上级,已经无法再为他这个老部下做什么了。 满心悲凉的张年发,只好找到刘万程这里来,希望刘万程能给他想想办法,支援他一下,先解这燃眉之急。 现在的刘万程,已经不是那个二分厂副厂长刘万程了,心已经变得坚硬无比。他不但不给张年发出主意,还劝着张年发也跟他一样,辞职出来,到他这里来帮他。 “用人体制不改,你就是救活二分厂有什么用?”他对张年发说,“你就是把刘勇告倒又有什么用?你敢保证,二分厂以后不会再来一个刘勇吗?就算你能把分厂再次搞好,你能忍心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营造起来的心血,再一次被这种败家子一点点败光,这种痛苦,你还想再经受一次吗?” 他拒绝给张年发资助,理由竟然是不想看着他再次悲剧。 这么无情无义,张年发对刘万程,也就不抱幻想了。听说高强的病好差不多了,就故意避开刘万程,晚上跑到刘万程的厂里来找高强。 高强当干部时间长,几乎经历过各种事情。被人排挤的境遇,他当年也经历过,却最终化险为夷闯过来,成功挤走无能的正职,成为一分厂的一把手。 其实,退下来之后的高强,痛定思痛,思想已经发生了不小的转变,特别是和刘万程在一起,似乎也受了他的影响。 他帮着刘万程干,对江山机器厂来说,已经属于局外人。但恰恰是局外者清,他反而看明白了许多过去当一分厂厂长时,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还是用当年刘万程第一次在他家喝酒时,举的那个例子来对张年发说:“水手坚守自己的职责,这个没有错。可是你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这船都要沉了,你还守着那桶救命水,有用吗?” 张年发不信:“这一万多人的大厂,怎么可能说沉就沉呢?再说我扔了四百多弟兄,只顾自己逃命,那和逃兵有啥两样?” 高强就冷笑一声说:“哪儿还有一万人,有五千就不错了!咱们与其顽固死守,不如跳出来,帮着万程把公司发展起来,设法救救那些已经落到水里去的,多救一个算一个吧。” 张年发没有被高强说动。刘万程的公司太小了,这对一个万人的大厂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就是对他的二分厂,帮助也不会太大。 但是,临走的时候,张年发对高强说了一件事。刘万程当年拿走厂里过去的旧账,他知道。 守着刘万程的时候,他没好意思说。他对高强说了,希望通过高强,间接地告诉刘万程,如果他手头宽裕,就借他点钱,让他把二分厂的日子过下去,毕竟那里还有四百多工人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8.试探 刘万程和张年发共事一年多,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彼此相互了解对方太多了。 临从二分厂走的时候,刘万程之所以对刘勇低三下四,演那么一出戏给张年发看,就是因为他知道张年发太了解他,怕他拿走旧账的事被他识破。 刘万程是个不吃亏的人,特别是在钱上,这一点张年发十分清楚。 如果他当真吃了亏,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走人,不拖着张年发,闹到总厂才怪! 张年发出事,刘万程随之修改了自己的发财计划。因为再在厂里待下去,已经无利可图了,倒不如提前实施自己的第二步计划。 但他这么轻松离开,一定会引起张年发的怀疑。在那些账目被销毁之前,他不能让张年发想到那里去。 他嘱咐徐洁,年底之前要避嫌疑,也是主要为防张年发。 他自己,则在张年发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为了拿到那笔年终奖金而可怜巴巴地拼命讨好刘勇,最终却屁也没有,只好愤然辞职。 一向骄傲自大的刘万程,竟然为了钱被刘勇给逼到这种地步,这也符合他的财迷性格。张年发亲眼看到,一定心里泛酸,为刘万程难过,继而引发出他的同情心泛滥,继而想到是自己公款私存害了刘万程,心里愧疚无比。 这就够了。 张年发对刘万程满心愧疚,就不会去想其他的。 刘万程辞职以后去南方打工,这是他让徐洁传出来的信息。张年发知道他去南方打工了,就会认为他果然没有挣到钱,就更不会想别的。 待到刘万程炒股把手里的钱翻几番,开始成立公司的时候,张年发兴许就会想到他的钱是哪里来的。可那时候那些账目已经销毁近半年了,他就是想到也晚了。 这就是刘万程当时设计的一个阴谋,他自以为得计。其实,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张年发,他还真没有瞒过张年发。 他当年那出戏,演的有些过了。 自干副厂长开始,他就十分鄙视刘勇,这个,张年发是知道的。到最后,他甚至不惜搭上张静的家庭,来达到赶走刘勇的目的。这个,张年发也知道。 可是,刘勇回来了,刘万程跟换了个人一样,为这点钱,就差给刘勇当孙子了。这反差就有些过于大了。 一开始,张年发还真让他骗了,心里十分同情他,还有些深深地自责。确实是他一时犯糊涂,拖累了刘万程。 可是,张年发不笨,回到家里,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真没拿到钱,为了这个,刘万程要不把二分厂搅翻了天,那绝对就不是他刘万程! 那个钱他是有机会拿到的。他可以拖着张年发,拿上那份和他签的协议,直接去总厂找刘总。 因为刘勇来之前十个月,上交的利润跟刘勇没有一毛钱关系,就是刘总,也不能说这钱该给刘勇。 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以刘万程的聪明,他会想不到这一点?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是怕闹大了,刘勇一怒之下,查他的账,也怕这样会拖延了离开的时间,夜长梦多,露出什么马脚,不如平静无声地走掉,谁也不得罪来的保险。这叫做贼心虚,反常即为妖。 想通了这一点,其他的就迎刃而解了。 他抽了个机会,悄悄去了一趟王会计家。果然,刘万程从王会计那里,拿走了不少单据! 为这个,张年发思想斗争了将近一个月。刘万程是个难得的人才,说不定有一天厂里出个英明的领导,就会用到他,再把他弄回来。自己把他揭发出来,对不住他。 他嘱咐王会计,把刘万程签字的那些账单借条,都销毁算了。 那些账单,有些是分厂欠人家的,也有人家欠分厂的。在那个变革年代,好多本身就违反财务纪律。也不止刘万程拿走了一些,还有当时总厂号召清三角债时,别人拿走的,基本是一笔糊涂账。 总厂财务处一年以前就有指示,不再保留过去的账单。意思就是,我们欠人家的肯定不还了,人家欠我们的,我们也不要了。 财务处这个指示是有道理的。这里面太乱了,保留着只能惹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谁给牵扯进去。 二分厂保留的这部分,还是张年发偷偷留下的,他觉得都毁了挺心疼,那毕竟是钱啊。说不定啥时候碰巧能要回点来呢? 王会计是老张的死党,老张让毁掉,他当然也就执行了。至于刘勇,他根本就不知道张年发没有完全执行总厂财务处的指示,保留着许多账单。 这一点上,刘万程不知道内情,倒是多虑了。 张年发是个忠厚的人,和他处久了,有了感情,他也不一定事事坚持原则。连刘勇都能利用他这个性格,当书记时把持营销大权,何况是刘万程?他更不忍心害他了。 从高强那里,张年发知道了刘万程开公司的目的,就更是压下这事不提了。但他也不想跟高强一样,对工厂失去希望,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而自以为得计的刘万程,压根儿也没想到,张年发早就识破了他的阴谋。 张年发走后,第二天,高强瞅机会找到刘万程,和他在刘万程的经理办公室里,把这事说了。 两个人关了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去上,高强就严肃了问刘万程“万程,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搞厂子的本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刘万程就沉默了。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张年发昨晚来过了。 但总是撒谎,只能是糊弄高强一时,这事他早晚得问。 好一会儿,刘万程老实说“叔,是我贪污厂里的。” 高强就点点头问“旧账,对不对?” 刘万程就吃惊地看着他问“叔,你咋知道?” 高强就告诉他说“昨晚年发过来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这事儿,张年发早晚能猜到,这个在他意料之中。不过现在估计那些他签字的条子,已经都销毁了,他也不怕他告发他。 不料,高强下一句话就吓着他了“你从厂里走了的第二天,张年发就知道你拿走了那些旧账。你所有的签字借条,都在他手上攥着!” 高强是故意吓唬一下刘万程,省得他知道张年发已经销毁了证据,来个抵死不认,这小子不是干不出来。 果然,刘万程脸就白了。 有这些证据在,张年发如果不徇私情去告他,就算他现在把账连本带利还上,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他就纳闷了,张年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他就问高强“叔,张厂长突然跟你提起这个,是不是要告发我啊?” 高强摇摇头说“他要是想告发你,也不会等到今天。他就是当面不好意思跟你提,怕你想多了。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告诉你,让你想想,你有今天,也是江山机器厂给你的,你开工厂的本钱里,也有二分厂那四百多兄弟姐妹的心血,不要忘了你起家的根本!”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说“叔,我一直也没忘,更不敢忘。如果江山机器厂有了希望,我就是把我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还给厂里,我也愿意!”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不言语了。 高强也不言语,等着刘万程继续说。他想听的,是刘万程最后的态度。 许久,刘万程才说“二分厂如果想再次好转,靠现有设备,恐怕是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一个项目,购置先进设备,转产。可是,目前厂里这种情况,实现这个目的的困难很大。当然,如果张厂长实在支撑不下去,我可以现在就把该还的钱,连本带利,甚至包括通货膨胀贬值的部分,都还给他。可是,现在这部分钱到他手里,能不能用到转产上,只能靠他自己判断了。” 高强想一下就问“那,你的意思呢?” 刘万程说“以张厂长的能力,只要刘勇不过多干预,就是不依靠这笔钱,只要他肯努力,暂时保住工人工资也是没有问题的。有一天条件成熟了,他可以把这个钱从我这里全部拿回去,购置新设备,转产。你知道,咱们市里的公司,就是专门做项目开发和运营的,手里也有几个项目。如果二分厂现在能够有条件,卖掉所有的旧设备,自筹一部分资金,再加上我这里早就准备好的这部分资金,重打锣鼓另开张。有张厂长在,他只管生产,把销售渠道委托给咱们,二分厂就活了。” 高强就长叹一口气,半天才说“你这个想法是长远之计。你说的对,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我把你的意思跟年发讲讲,到底怎么办,他自己拿主意吧。” 这天晚上,两个人打开心扉,谈了好多问题。刘万程就发现,高强虽然年纪大,却比张年发灵活,知道拐弯。 现在,他脑子里有好多观念,和当初在厂里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人之所以可以打开心扉畅谈,也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工作,在彼此的磨合当中,渐渐达成共识,向着一个目标前进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高强蒙刘万程一下,让他说了心里话。他知道刘万程良心不坏,没有忘记厂里那些工人,还在为他们谋划,对他彻底放心了。 但是,高强想不到,他跟刘万程提了张年发的事,刘万程就得准备一部分资金不敢动,随时准备还给张年发。而这笔资金,正是他准备用来对铸造分厂先期投入的。 没有了这个资金,他原来谋划的,和银行方面达成代管铸造分厂协议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了。 7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99.交心之谈 高强也没看错刘万程,他公司经营的顺风顺水,并不想冒太大风险。 顺手捡个便宜可以,拿着自己的事业冒险,他绝对不肯干。 一开始,他对代管铸造分厂这事,也就是多少有点兴趣。只要不妨碍他的公司发展,可以试一试。 甚至,他只是想到高强,为了让老头高兴高兴。 想不到老头因为这个,竟然开始迅速恢复,并催着他想办法,他这才认真考虑。 于是,诞生了以小启动资金撬动大资金,风险共担的计划。 但他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却对铸造分厂这个事,兴趣越来越大。 如果这个分厂能够拿到手,那个产出体量,和他现在这个厂子的体量,是无法同日而语的。 他这个厂子,经营的再好,一年的税前利润,撑死能突破千万。可铸造分厂就不一样了,如果单纯按产能计算,那可是要以亿来计算的! 这个体量,深深吸引了刘万程,让他开始欲罢不能了。 启动资金没有了,他反而不打算放弃了。 经过一段长时间思考之后,他真的打算冒险了。他可以用自己现有的公司资产做抵押,从银行手里贷到复产所需要的全部资金。 这样做的坏处是,一旦经营不善,他辛苦打拼下来的这份产业,就从此不再属于他了。 一般银行是不会贷款给他这种小私企的。但为了盘活他们自己的那一个亿,应对策略正确的话,相信银行会找到给他贷款的理由。 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对企业的管理上,可以实行独断。 多个金主参与的风险共担,虽然省钱,风险小,但是金主多了,互相掣肘,指令不能迅速有效下达,经营不良的风险更大。 最终,他下了设法让银行贷款给他,然后独立经营的决心。 可是,他的这个代管计划,除了高强支持他,竟然没有一个人同意。在所有人看来,刘万程这就是放着好日子不过,要瞎折腾,简直就是疯了。 徐洁首先就不干,创业的艰难还历历在目,好日子刚过没几天,这就要过够了。在家里,她第一次冲他大喊大叫:“你疯了啊你呀?咱们日子过的好好的,厂子也在一天比一天大。放着好日子不过,你非得把咱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这点家底,都造进去是不是?” 吴晓波更是直接就和他急了:“送你一句话:吃饱了撑的你!白捡便宜没得说,把公司押进去,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合伙人,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要是这么干,哥们儿撤股走人,不和你玩儿了!” 不要说吴晓波,就是王浩和肖涵都觉得风险太大,明确表示不同意实施。 公司正滚雪球一般壮大着,这就可以了。现在,加工中心已经增加到八台,再增加八台,就完全可以满足铸铝车间的供货量,可以全部拿下外贸公司所有的皮带轮订单。那时候,公司仅这一项就可以轻松月入二百万以上。干吗非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万一铸造分厂经营失败,连起家的家底都得赔上,真是不值得。 就在大家的一片反对声中,刘万程又做出了一个更加荒唐的决定,他要拿出一百六十万资金,支援到了停工边缘的二分厂,不但如此,以后二分厂的销售任务,也让吴晓波接下来,而且不许收取任何费用。这下整个万程工贸公司直接就炸锅了。 吴晓波忍无可忍,公开告诉刘万程,如果他坚持己见,不听大家劝阻,他就撤股走人,和他从此分道扬镳。 刘万程思虑许久,他只能先和吴晓波谈谈了。 吴晓波市里的办公系统,是他的半壁江山。失去吴晓波,他也就陷入了困境。 第二天,他早早去了市里吴晓波的办公室,关了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刘万程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事想不开,对我的做法有看法。今天就咱们俩人,咱们就好好聊聊。” 吴晓波听他这么说,立刻就回击他说:“好,聊聊就聊聊。”接着,就打开了话匣子,把最近心里的郁闷,一股脑倾泻了出来。 “白送给人家一百六十万,还白帮着跑业务。当然,那一百六十万是你自己的,你要还债我管不着,你吃饱了撑得愿意还没主的账,谁能把你怎么样?可跑业务没有费用啊?业务员的工资,请客吃饭送回扣,不都是钱啊?咱们在商言商,做买卖不图挣钱那还做个屁呀?整天做这种赔本买卖,这不是做生意,这直接成做慈善了! 你也过于仁慈了吧,要做圣母是不是?所谓不破不立,像江山机器厂这种企业,就必须得倒闭!然后痛定思痛,才能凤凰涅槃。你刘万程这样救济他们,救济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心疼那些工人,谁心疼你呀?前几年,多少工厂工人都下岗了,也没见谁饿死。 再说我吴晓波什么身份?我是做大买卖的人,给他们跑腿,他支付的起我的劳务费吗? 还有铸造分厂这个事儿,这完全就是一个作死的疯狂计划! 就算你坚持要干,我拦不住你。原先那个以小资金撬动大资金的计划,也是个很不错的方案啊,风险也小的多。 那个方案我这边已经都做好了,花了公司大量的人手和资金,那不是钱啊?后来你说给老张准备钱,没钱了,不做了,不做就不做吧。我还当了真,以为你真不做了。好家伙,你不是不做,你是要大做,要作死!拿着整个公司去赌! 我都问过老张了,老张根本就没打算让你还钱,亲口跟我说你不欠二分厂什么,是二分厂欠你的。 哪怕你非要还钱,等咱们完成铸造分厂这个计划再还,行不行?你偏不,非要作死!你说,咱哥们将来还怎么共事?我们不是一起挣钱,你这是要我陪着你倾家荡产!” 刘万程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听吴晓波发牢骚,看他说到这里住下了,就问:“还有吗?” “有!”没料到吴晓波还没说完,“伺候高老爷子这事儿,我知道你是为了高秀菊。可你一个堂堂公司经理,用得着亲自下手吗?你安排谁不行?多少挣钱的买卖就让你这样耽误了?在他家伺候不行,还得接到自己家里来。也就是徐洁脾气好,要碰上高秀菊那样的,非跟你离婚不可!” 刘万程听了苦笑一下,问他:“还有吗?” 吴晓波没好气说:“这些你还嫌少?你是打算不作个众叛亲离坚决不收手是不是?” 刘万程问他:“帮张年发,帮二分厂,看着我们是吃亏了。代管铸造分厂,风险大了是不是?” 吴晓波说:“这还用说吗?” 刘万程叹息一声,然后才说:“你呀,还是跟在厂里的时候一样,只能看见你屁股底下那么大点地方。再远一点的地方,你还是看不到。晓波,说老实话,我如果和你一样,目光这么短浅,咱们的事业,就永远不会做大,你明白吗?” 吴晓波就瞪眼看着他:“这话怎么说?” 刘万程说:“还记得我让你管业务科,你宁可自己跑业务也不愿意干科长吗?你为什么不愿意干科长?因为你没有看到科长这位置的重要性。” 吴晓波就摆手说:“拉倒吧。你没把做科长的好处给我事先讲明白,我当然不愿意做了。” 刘万程就摇头说:“那个制度你完全可以自己想出来,自己去执行。你是承包性质,根本不用我去给你制定内部管理制度。” 这话对,吴晓波得承认,他没有刘万程那么高深的想法。 见吴晓波不说话,刘万程就问他:“晓波,咱们从二分厂认识到一起办起这个公司,再到现在,我刘万程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吃亏上当的事,我干过几回?” 吴晓波反驳说:“原先你确实厉害,我服你,愿意跟着你干。可现在你利令智昏,吃亏上当,甚至自己找亏吃,你这不就干着吗?” 刘万程就摇头:“做生意,一般水平看到的,只是眼前利益,就比如说你。你只能看到怎么去跑活做业务员,看不到怎么管理业务员,让别人替你挣更多的钱。你如果一个人做,做到现在,基本也就到头了,很快就会遇到瓶颈,突破会很困难,因为你看不远。而真正的高手,他不会仅仅只看到利益,他首先应该看到的,是为他带来利益的人,懂吗?” “人?”吴晓波看着他笑,“你不用蒙我,不懂。” 刘万程就说:“再举个例子。记得赵杰第一次到咱江山机器厂来吗?我为什么在别人都不搭理他的时候,还带着你拼命和他交往,并一直把这个交往保持下去呢?” 吴晓波说:“你说这人将来有用啊。那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赵杰有什么用。当时我是没想到你会算这么远。” 刘万程笑笑说:“我现在还是会算这么长远,你还是看不到。” 吴晓波就看着刘万程,脸色严肃了。 刘万程就说:“商人讲究利润,首先要讲究投资。与其首先讲究对具体计划投资,不如首先讲究对人的投资。因为不管干什么事,你首先得有人。没有合适的人,你就是有再好的计划和项目,都是一堆废纸! 我刚开始成立公司,那时候你还在跑单,咱俩等于没什么利益来往。我给你买个桑塔纳,直接送给你,哎哟,你看乐的你屁颠屁颠的,心里还会想,这个老抠出这么大血本,要我干吗呀?我告诉你啥也不干,就接送高强,剩下的你爱干嘛干嘛。你立刻就想,这小子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忽然就变傻帽了?你这么想过没有?绝对想过。 想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是个营销人才,我不能让你从我跟前溜了。可你就只值一个桑塔纳的价格吗?” 吴晓波一下子就傻了。 那时候,真的是有好多大公司想聘他,给的薪水都不低。可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和刘万程凑一块儿了?而且刘万程还不给他开工资,他就为那辆桑塔纳,成了刘万程的司机了! 刘万程看他开始开窍,微笑一下说下去:“你看着我们赔钱给二分厂做业务,但你算算,我们能赔几个钱?几顿饭钱,几个业务员的工资而已。以我们现在公司的利润,这个对我们算不了大钱。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在张年发最困难的时候帮他,他心里会怎么想?二分厂那些工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得到了我们的雪中送炭,他们又会怎么想? 张年发是不次于高老爷子的一员大将,生产管理上的能手。这样的人才,绝对不亚于你我。是我们花的那几个小钱和小恩小惠可以买到的吗? 如果我们有一天做大了,有了几百人的工厂,甚至是上千人,上万人的企业,这种人才,千金难求!当我需要管理人才的时候,我去求张年发来帮我,他好意思拒绝吗?他只要上了我们的船,那一百六十万,我花的就值了!再给你漏点我的思路,如果有一天我们跟江山机器厂打交道,设法渗透进去,甚至要一点点蚕食掉它,哪里是突破口?” 吴晓波不由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刘万程:“哥,我滴哥!咱们能吞了江山机器厂?” 刘万程就笑了:“只要咱们肯干,这个目标并不是很远。你现在再想想,你这么无偿为他们做业务,我借口过去的账,给张年发一百六十万,值还是不值?你做业务,知道产品不可能永远都是合格的,知道提前贿赂相关管理层,防患于未然。我这个道理和你那个道理,原理上讲,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你那个有点低级,收买的只是暂时平安。而我这个,收买的却是人心。这个世界上,有钱,多数东西都可以买到。只有人心,有时候你就是拿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吴晓波有点明白了:“你打算杀回江山机器厂去,而张年发和二分厂,就是你的突破口!” 刘万程就微微点头:“我们这点小公司,按部就班的来,再做二十年,也休想有多大的体量。等我们变得白发苍苍都不一定能办到。可江山机器厂,那就是一个庞大的机械王国。它的经营不善,给我们留下了大量的机会。我们不趁着它现在病着的时候算计它,它早晚就会被别人算计,成为别人嘴里的菜。那样,我们就会失去成为大公司,大企业的最好机会了!” 吴晓波思考许久说:“的确,它的债务越来越多,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被债务拖死。那时候,这块肥肉,就会被周围成长起来的群狼分食。”说到这里,眼中不由一亮,“咱们也可以分一杯羹!” 刘万程微微摇头:“咱们不做群狼,咱们要做老虎,赶走群狼,吃独食!” 吴晓波吓一跳:“咱当狼都不够资格,没实力呀。” 刘万程说:“拿下铸造分厂,咱们就有实力了!”接着就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风险大,作死是不是?你又错了!” 看着吴晓波有认可的意思,刘万程往下解释说:“那是个现代化工厂,不是死在工厂硬件本身,而是死在管理和营销这些软件上。所有人都看着风险很大,不敢接手。可谁都没有我和张年发,还有高强更了解它,因为我们都打过它的主意,都认真思考过。实际上,只要有资金恢复生产,基本没有风险。为什么?因为销售上我有你,生产上,我有高强高老虎这员大将!如果高老虎一个人玩不转,我还有张年发这个副将。我相信你吴晓波能够为铸造分厂弄来适合它的高利润产品,我同样相信高老虎和张年发能给我生产出合格的产品来,我们绝对不会像江山机器厂一样,死在管理和营销上!” 看吴晓波都有点摩拳擦掌了,刘万程再一次笑了:“现在,你还会说,我贷款接手铸造分厂是作死吗?” 吴晓波就笑了:“哥,你永远是我地哥!你说你那个脑袋是啥玩意儿变的,咋装着这么多东西呢?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刘万程知道吴晓波被他说服了,就得意地笑了说:“晓波,你得记住,做大事,要忍得了一时之苦,舍得了一时的小财。凡事有舍才有得!高手下棋,看似东一颗子西一颗子地乱放,毫无章法,这叫布局。等他把这些闲子一点点串起来,你才明白人家的意图,那就一切都晚了,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死定了!” 吴晓波忽然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死活不听大家劝,非要亲自照顾高老爷子!这个恩惠,高老爷子到死都没法还你了,只能为你卖命到底。你要他管理铸造分厂,不用你说他都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万程哭笑不得:“我说,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一点了吧?我当时就能知道他将来能站起来,我神仙呀我?”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了:“我敢打赌,你当初那么干的时候,绝对有这个预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0.为官之道 多数成功企业,其上层都会有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围绕在老板周围,对其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团队越忠诚,企业生命力就越强悍,任何困难都无法撼动。 而企业的衰败,往往就是起源于这个团队的解体,或相互间产生矛盾,或被人挖墙脚成功,趁机渗入。 刘万程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大的计划。要实现这个计划,他就得有一个这样的团队。 吴晓波这个人,过于注重利益,外表油滑,骨子里却桀骜不驯。要不是刘万程有比他更高的经验和能力,根本不能让他顺服。当他翅膀硬起来的时候,忠诚度是值得怀疑的。 在刘万程心里,高强、张年发这种人,才是最忠诚可靠的团队人选。 为拉住这两个人,他可以说是不惜血本。而吴晓波无法理解这一点,差一点就为这个和他翻脸。这就给他敲响了警钟。 要不是他鼓捣出那么一堆大道理,把吴晓波给镇住,后果会怎么样,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高强这面,他歪打正着,估计恰如吴晓波说的那样,会鞠躬尽瘁为他卖命了。 张年发这一面,他也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把他拉过来。 可是,这人责任心很重。二分厂陷入瘫痪,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谁有责任,而是如何救活它,让四百多工人吃上饭。 这时候强拉他,是拉不动的。这个刘万程已经试过了。拒绝帮他,劝他过来,高薪利诱,竟然不起作用。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是搞不懂张年发,这种宁可跟着大家一起受罪也不单独享福的心态,到底是一个什么原理? 但刘万程也知道,一旦张年发肯答应帮他,这就是又一个高强。他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把装好人的策略走下去,尽力去帮他。 但江山机器厂,二分厂,早晚会消失的。我这么实心实意地帮你,到二分厂不能坚持的那一天,你总不能不来帮我吧? 但是他知道,二分厂在他十几年之后穿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完呢,他可没有那个耐心,等到头发变白。 你完不了,我就不能想点坏招,让你早完蛋?嘿嘿,你也太小瞧我刘万程了。 他的穿越,改变了二分厂的历史,也让刘勇有机会成为二分厂的厂长。 同样,刘勇这个棒槌远远不如本来应该来的那个厂长,也加速了二分厂走向灭亡的步伐。 刘勇这个人他太了解了,绝对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二分厂一旦开始好转,他必然会再想办法重抓权力。 论玩心眼儿,张年发不是刘勇对手。到那时候,二分厂真正的末日,恐怕就要到来,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刘万程是商人,当然考虑的,还是自己公司的利益。而利用恩惠维持自己正面形象,同时拉拢人心,让自己需要的人对自己忠诚,这恰恰是二十一世纪逐渐兴起的人性化管理的精髓,刘万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这也没什么好奇怪。 那么现在,刘勇在干什么呢? 还用问吗?刘勇正到处活动,设法脱离二分厂这个他自己制造的大泥潭,惦记着换个庙重新当菩萨呀。 可好端端的一个二分厂,最终让他给造成那样,这个影响可就太大了,一般人还真不敢帮他。 最好的结果,恐怕就是免职,找个机关单位去养老。 辛辛苦苦,费尽心机,干了近十年干部,才混到实权中层的位置上,这中间的酸甜苦辣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当然不甘心。 在二分厂当书记,主管营销那两年,他捞了一些,干厂长前期,分厂还有刘万程经营的底子,他也弄了一些。这一会,他打算把这些全部投进去,先保住官位再说吧。 可他忽然就发现,他熟悉的这些领导,大部分都是管组织、人事,或者机关科室的,跟他现在的工作,性质有点挨不上,大多给他说不上什么话。谁叫他以前是搞政工的,管生产的和他不是一条线啊。但就是这样,也得跑啊,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丢了官位强啊。 跑了几天,人家看在钱的份上,忙能不能帮上不好说,但还真教了他点东西。 在江山机器厂,当官也是讲究规矩的。政工干部转生产干部,看似风光了,其实就是一步险棋。因为这是两条性质和做事完全不同的道路。看着都是干部,做事方法和晋升的规矩,都有很大的区别。 政工干部往往讲究和同级的生产干部完美配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于如何晋升,则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靠关系也行,靠钱砸也有,反正上去的,都有这方面独到的才能。 生产干部讲究就多了,但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你得多少的有点管理能力,最少也得占全部本事的三分。 你比如说二分厂,没有刘万程创造奇迹之前,也就是所有分厂里中上等的水平。 这样的水平,一般干部都敢来接手。干的不好,有那三分本事撑着,不会比原先差到哪里去。再通过其他本事抹平一下,弄个无功无过。 要万一没准儿老天爷开眼,让他蒙着了,干好了,那可就不得了。这时候,其他本事就可以尽情发挥,晋升基本指日可待。 但刘万程创造过奇迹的二分厂,除了刘勇这种二百五,只知道升官发财,别人就不肯来了。因为你没刘万程那本事,你来了只能是干坏,不存在干好,这不成了出力不讨好的傻二小了吗? 所以,大部分干部调动,都会选择差不多的单位,去了好单位反而头疼。这叫走平不爬杆儿。爬的越高,摔的越狠。 政工转生产,不走平专爬杆儿,刘勇这两条忌讳都犯了,能有好才怪。 刘勇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可明白已经晚了呀。 原来他觉得,自己对二分厂,对分厂里的工人很了解,政工转生产也没多大风险。 在他看来,这些工人,除却几个刺儿头,大部分都是绵羊。只要孤立或者收买刺儿头,剩下的绵羊,你想让他们怎样他们就得怎样。特别是有了下岗这个口子之后,不服我就让你下岗,比开除还得讲究证据,省事多了。 但是,他曾经熟悉的二分厂,在经过了刘万程的打造之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刘万程在的一年,工人们见识了什么是正确的领导,见识了高效益和高工资。 刘勇的胡乱插手,使分厂的经营管理逐渐陷于混乱,正常秩序被打破,效益开始逐步下滑。工人们知道这么干不对,个别胆子大的,在公开场合就大声质疑刘勇的管理能力。 刘勇就用下岗这个法宝,来对付那些质疑他的。你敢质疑我,我就让你下岗! 如果有好的效益撑着,他这个办法也倒问题不大。可他不懂生产啊。不懂还自以为是,到处插手,安插亲信,搞得张年发直接没法管理,整个分厂都形不成有序的管理秩序。 随着混乱逐步加剧,效益下滑加速,工人工资急剧缩水。工人离死累活一天拿不到工资,心里愈发不满,干活愈加糊弄,质量也没法保证了。如此恶性循环,效益一天不如一天。 当工厂三个月发不出工资的时候,张年发终于忍无可忍,和刘勇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少了头羊的绵羊们,当然不可怕。可刘勇作死无限度,绵羊们终于找到了让刘勇自己给逼出来的头羊。 张年发虽说不是正厂长了,但他的威信,别说在二分厂,就是在总厂,那也是有数的。他亲自跑去总厂,找相关领导反应二分厂的情况,这就不能不引起领导的重视了。 一个曾经是全江山机器厂工资最高的分厂,两年时间,竟然能拖欠工人仨月工资。据张年发讲,分厂工人已经在串联,准备集体到总厂办公大楼这里来告状,如果总厂不罢免刘勇,他们就天天在大楼前面静坐。 二分厂已经变了火山口了,再不处理刘勇,怎么跟工人交代? 刘勇就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才意识到事情严重,官帽要保不住,可是,已经有点太晚了。 但狗急了还跳墙呢。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也豁出去了,把几年来积攒下的积蓄,都砸了出去。心疼啊!心疼也比丢了官帽强。 像他这种人,一旦丢了官帽,那在整个江山机器厂宿舍区,就能变成一堆臭狗屎,还不知道得有多少和他有仇的,趁机落井下石报复他呢,估计全家能不能在这里住下去都是问题!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江山机器厂毕竟能人不少,象这种情况,都有人有办法给他翻转。 有人就给他出了个主意:把所有权力先移交给张年发。 张年发是能人啊,只要他肯接受,二分厂就能稳定,起码发出工资不是问题。局面稳定了,你再上下的打点,人家才敢收你的礼,为你说话。 刘勇就担心,这样教了权力,上面会不会直接任命了张年发? 人家就告诉他,不会。张年发犯过错误,有污点。提拔一个中层副职,这个厂里自己就决定了,没什么问题。提拔正职,这就不是厂里能自己说了算的了。像张年发这样有污点的人,你直接就不敢上报,上报也得给你刷下来。他已经失去再次出山的机会了。 刘勇就又担心,要是上面再派别人来呢? 人家告诉他,还是不会。 二分厂现在这个局面,账上一分钱没有,工人发不出工资,都憋着一股火。干柴烈火啊,这不是烫手的山芋,这就是一块烧红的铁块!有经验的生产干部,谁敢来送死啊?一个不小心,就能出大事,那这辈子的前途就搭进去了。 没经验的,像刘勇这样的二百五倒是敢来,他敢来上边也不敢用啊,那还不更乱! 人家就叫他继续找相关领导活动。如果活动起作用了,最终上面会形成一个共识;还不如就让刘勇在那儿呆着,起码他挨犯过错了,还有点记性,比再弄个愣头青去再闯祸强不少了。 关键还是有张年发撑着局面,分厂不乱,上面就敢保刘勇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拖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不出事,就比什么都好。 刘勇接受了这个建议,迅速将权力移交给张年发,自己美其名曰站在张年发身后,给他全力支持。 张年发已经看透刘勇了,对他这个决定并不领情。他罢免了一批刘勇的亲信,同样用下岗的方式,让这些害群之马回家呆着,省得在厂里不干人事光捣乱。 然后,他开始任命有能力的人接管厂里各个环节,恢复生产秩序。他有空就往总厂跑,到处找领导状告刘勇的恶行。可渐渐他就发现,哪个领导都不想见他,开始成心躲他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1.谈话技巧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张年发憋着一股火,在总厂办公大楼里上蹿下跳好几天,弄得所有领导都跟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他毕竟做干部这么多年,慢慢地也就琢磨明白了,有人在保刘勇。 琢磨明白了,心也就凉透了,不去闹了。 这个时候的张年发,真就有了刘万程一样的心态。这么个毫无希望的厂子,我还留恋它干啥?为啥就不学刘万程,辞了职去跟着他干? 可是回到分厂,看着那破败的厂房,和厂房之下,那一双双满怀着希望,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心又软了。 分厂现在这个局势,既没有钱,又没有活,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大家都吃上饭? 彷徨无计之下,他就去找刘万程,希望他能帮帮他。 刘万程还是不能理解张年发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认为是可以将张年发拉过来的大好时机。结果就适得其反。 刘万程见死不救,让张年发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刘万程怎么起的家?没有分厂这些旧账,你拿什么办工厂?现在你有钱了,就忘了这些在厂里的兄弟了。 他是老实人,不好意思当面跟刘万程翻脸,就又去找高强,希望高强可以劝劝刘万程。心里不舒服,就把旧账的事,跟高强说了。 当高强对刘万程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刘万程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必须得给张年发一个不帮他的,合理的解释,不然,他很可能就永远失去张年发的信任了。 理由,当然就和对高强说的那样,这也是高强想做的事情嘛。 当张年发从高强那里,知道了刘万程正在筹划代管铸造分厂,让更多下岗工人有工作的时候,就当真不好意思让刘万程出钱帮他了。 他当初和刘万程算过啊,让那么大的一个厂子复产,需要的资金惊人。现在,刘万程比他还缺钱。这个时候问刘万程借钱,实在是不是时候。 现在,他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来让这四百多号人吃上饭了。 他就在心里算计,总厂怕二分厂的工人闹事,只要能弄到活挣钱,借总厂的钱买材料生产,估计总厂还能答应。只要有活干,大家伙就有饭吃。 他已经不打算跟刘万程借钱了,吴晓波打电话问他这事儿的时候,他就说,钱他不借了。 凭良心说,刘勇造了两年才把二分厂造垮,是多亏了刘万程干副厂长那一年多,给分厂积攒下了不少家底,要不然早就完了。 从这一点上,公正的说,刘万程不欠二分厂什么,倒是二分厂欠了他太多太多。 分厂被刘勇把持营销科两年,吴晓波原来做下的客户都没了。而刘勇的那些客户,基本和刘勇差不多,好人不多,不给现钱或者是货到付款,赊账的他直接不敢做,怕到时候交了活,钱要不回来。 经济社会发展到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稍微一点的不谨慎,都有可能让你血本无归。 这样复杂的营销环境,张年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应付不来。他还得和刘万程去商量商量,看从哪弄点干了能要回钱来的活?刘万程这个有经验啊。 刘万程也正等着张年发的到来。他必须改变策略,把从张年发那里失去了的信任,重新争取回来。为此,他狠狠心,拿出一百六十万来,还准备无偿给张年发弄活。 张年发到了刘万程公司的时候,刘万程让他等等,他要在他的经理办公室里,给他的管理层开一个会。 张年发就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自己办企业,忙啊。 他就说:“那你先忙,我改天再来吧?” 刘万程就笑了说:“老大,我从来没拿你当外人。这个会,关系到铸造分厂的事儿,你也听听吧,也好知道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年发只好留下了。 刘万程开这个会,自然还是因为大家都不同意他代管铸造分厂的计划。 这几天,他的日子不好过,徐洁天天在他耳朵边叨叨,直接就变了另一个高秀菊。甚至连徐艳都跑到他家里,苦口婆心劝他收手,毕竟好日子来的不容易不是? 在大家都坚决反对的情况下,连高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光想着弄大的,多接手些下岗工人,可咋就不想想人家刘万程创这么一大片家业的艰难?让人家冒这么大的风险,对得起人家对他的照顾吗? 他找到刘万程,对他说:“万程啊,要不然就算了吧?你创业也不容易,万一不行,把这份家业搭进去,就害了你了。” 刘万程心里就笑了。你高老头知道为我想了,就说明你完全和我一条心了,不再分啥资本主义了,这就算腐蚀成功了。 他就问高强:“叔,咱先不说这个。我就想听您一句话,铸造分厂让叔您来管理,产品销路你不用操心,咱能不能盈利?” 这回高强知道慎重了,闭着眼睛耷拉着脸,在自己屋里考虑了三天,才答复刘万程四个字:“没有问题。” 刘万程就笑了:“那不就得了?这么大的事业,咱那天说的那么好,可以解决上千下岗工人的穿衣吃饭,咱为啥不做?做!” 于是,张年发来的的时候,刘万程就选择这个时候,召开他万程工贸成立以来,第一次管理层会议,有点一箭双雕的意思。 万程工贸不大,参与会议的不多。徐洁是法人,当然要参加。徐艳算是徐洁的专人助理,也参加,再就是股东吴晓波,还有管理上的肖涵、王浩,然后就是被刘万程任命为副总的高强,这又多了一个张年发。 会议开始,刘万程先让大家各自说看法。大家当然七嘴八舌,说了半个多小时的反对和不行。吴晓波这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对,一言不发,不说反对,也不说支持,随便。 待大家都都说够了,安静下来,刘万程开始说。 跟这些人说,可就不能像跟吴晓波那样说了,那就把所有的秘密都漏了。 做生意,难就难在你有时候不能完全说实话。说了实话,没准儿就没人和你玩儿了,背不住大家各有想法,彻底就乱了套。这时候,就看你有没有办法,把心思不一样的所有人,给拢到一块儿了。 他还是和过去一样,不急不躁,声音不紧不慢,斯文的狠: “我上个星期,去厂区宿舍,宿舍区那条破水泥路大家都记得吧?王、肖二位经理,现在还在那边住,还要从那里走。 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公路到水泥路的那个路口边上,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顶着大中午的日头,守着几箱方便面,在那里坐着没有? 这女的叫赵凤,她老公,就是我们二分厂的职工,过去我认识。 可是现在,她晒的脸色黢黑,皮肤干燥,我都认不出她来了。 我问她,为什么要干这个?因为她在那里风吹日晒卖一天,都挣不了五块钱! 她告诉我,她下岗了,没有工作。她老公干一个月才挣三百多块钱,家里还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物价涨这么快,三百块钱,过不下一个月来,只能出来卖点方便面补贴家用。 你们知道吗?那几箱方便面,是她用小推车,从二十多里地以外的批发市场里,批发来的。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推着小推车,来回就得走四十多里地呀,只为每天多五块钱的收入! 五块钱呀!对现在的咱们来说,差不多就不算钱了。可是,对她的家庭,就是一笔收入,甚至是一顿全家的晚饭钱! 像她这样的职工家庭,在江山机器厂有多少?咱们心里应都有数,太多了! 我很惭愧,我帮不上她。咱们的厂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岗位了。 现在,我们是好了,日子也过舒坦了。可是,我希望大家永远不要忘记,你们也是从那里出来的,想想那么多的家庭,那么多过去和你们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还在为一日三餐而辛苦受累,还在为日子能够过下去而风吹雨淋日晒,为了五块钱走四十多里的路! 我问问你们,你们能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能忘记他们吗?能吗? 现在,总算有一个可以帮到他们的机会,有一个可以同样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机会,你们却为了你们安稳舒心的日子,不让我去做,不许我去帮他们。 我可以服从你们的决定,我可以不去做,不去冒险帮他们。可是,不做这件事,我会良心不安一辈子。一辈子无法找到说服自己不干,和原谅自己不去帮他们的理由。 我问你们,换成你们处在我这个位置上,良心会安宁吗,会吗?” 刘万程就这么突然没有了声音,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徐洁甚至直接被他说的抹开眼泪了。其余人也把头低下了。 屋里就这么静着,静了好久好久。 刘万程突然就又说话了:“我再问你们一遍,干,还是不干?” 没有人回答他,但再也没有人出声反对他,连徐艳都不说话了。 坐在那里的高强,禁不住在心里感叹,他不会是最后那个水手了。他过去没有看错,他的后面,还有刘万程这个水手。 他要是知道,像上一次对付小辛一样,这仅仅刘万程的一种说服别人的手段和技巧,他非气死不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2.有始有终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的话,还把一个人给感动了个稀里哗啦,这个人就是张年发。 他不由就在心里感叹,过去真是看错刘万程了。为一千工人的饭碗,连自己的千万身家都能投进去,这哪儿是财迷呀?得亏当时他没有头脑发热,把他给举报了。 人家这才是真正实心实意地为工人着想,为了大家伙不顾身家性命啊! 来之前,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从刘万程这里拿点钱救急?现在,他不犹豫了。 他不能到万程工贸来跟随他,帮不上他,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咋还好意思跟人家借钱啊? 会议结束之后,刘万程留下高强和吴晓波,四个人坐在沙发上。 刘万程就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泛黄的塑料皮本子,把它打开,放在茶几上。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许多数字和人名,人名下面还有对这个人的详细介绍。 他说:“当年,我从王会计手里,拿走了一百五十九万四元四角二分的欠条,要回来六十二万四千元整。所有的记录,都在这里了。”说完,就把那个塑料皮本子,递给了张年发。 张年发接过刘万程递过来的塑料皮本子,仔细地看了许久,才抬起头来说:“万程,你这个要钱的办法很巧妙。怪不得别人要不回来,你可以。其实,当时我们豁上损失,能要回这么多钱来也行啊,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不过,接着他就苦笑了说,“你这叫内外勾结,行贿分赃,我就是知道这个办法,也不敢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钱,白白没了。” 说完,就把那个本子递给了高强。 高强戴上老花镜,也是看了许久,但是没有说话,又递给了吴晓波。 吴晓波却看的目瞪口呆:“卧槽,这么绝的招你都能想出来!” 看完了,吴晓波冲刘万程伸大拇指:“哥,你真是我滴哥!兄弟服了,永远佩服!” 刘万程这才对张年发说:“老大,我要回来的这些钱,按照现在的价值,估计得一百万左右了。我刘万程做事,讲究有始有终。我再给你算上利息,给你准备了一百六十万,权当我要回来的是全款。你看,这样,我这个债,算是还清了吗?” 张年发说:“万程,你误会了。我来不是问你要钱的。师兄把你的话给我带到了。你给二分厂留下的,不仅是财富,还有你做事的方法和理念。这些东西,无论多少钱都买不来。没有你留下的这些东西,二分厂早完了。所以,你不欠二分厂什么,反而是二分厂欠你一个公道。我来,就是告诉你,再难,我都能挺过去,维持住大家伙的工资,我老张还有这个本事。” 张年发说到这份上,刘万程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时候把钱往二分厂一投,刘勇立马眼红,没准儿这钱就又喂了白眼狼了。 张年发不要,他也就不再坚持。反正我心意到了,你不要我也没办法。他也知道,张年发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赶紧让工人有活干,挣工资吃饭。 他就对张年发说:“活的事,我早想到了。我已经让晓波的班子,专门拿出人手,针对二分厂的设备,给你找活干了,保证你生产任务充足。” 张年发眼泪就差点掉下来:“万程,啥也不说了,我代表二分厂四百号兄弟,感谢你!” 刘万程一笑说:“都是自己弟兄,见外的话就不说了。冲老大你和四百号工人,我们给你们找活,不收费用,白干。不过,老大你心里也要有数,经济发展到今天,像二分厂这种老式机加工,利润很低,也就只能保证大家伙有工资发,没有太多利润。” 张年发点头说:“我们整天做这个,都明白。不被人家骗,挣个饭钱,老婆孩子饿不着,就不错了。你刘万程没忘二分厂的弟兄,还在为大家操心。我回去把这事儿跟大家一说,大家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过了好一会儿,刘万程才嘿嘿两声说:“老大,我那些借条,你还给我吧?要不我睡不着觉。” 张年发就奇怪问:“啥借条?” 嘿,刘万程这个气,老张咋关键时候犯迷糊呢?我对你老张可是仁至义尽了,又是给钱又是无偿给你找活干。虽然那钱你不要,可那是你不要,不是我不给。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拿那个威胁我啊? 这个事情是不能含糊的,那些东西留在世上,对刘万程来讲,始终是个威胁。 他只好明说:“我从王会计那里拿走旧账的时候,给他打的借条啊。” 张年发看看高强,又看看刘万程,一脸迷惑说:“我当时就销毁了呀?你现在问我要,我上哪给你淘换去?” 刘万程就看高强,一股强烈的,上当的感觉油然袭来。 高强就嘿嘿笑了:“我就是诈诈你小子,看看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实话!” 嘿,这老爷子!看来过去自己跟他撒的那些谎,根本就骗不了他。他知道刘万程撒谎了,只是不说。 刘万程就想,以后,跟这老爷子撒谎,额,不,说话,是说话,得千万小心慎重了。 放下旧账这头心事,刘万程开始专注于代管铸造分厂这个计划。 通过和银行方面的几次接触,银行方面提出,让刘万程在适当的时候,组织一个专门报告会,届时银行会组织有关专家和领导参会,听取万程工贸方面的报告。 如果万程工贸的代管报告,得到了有关专家和领导的认可,双方就可以签代管协议了。 之后不久,赵杰就又给刘万程打来电话,告诉他,市里有关领导也会参加报告听取会,只不过是偷偷来,不公开身份,让他把报告组织严密点,不该讲的,犯忌讳的话千万不要说。 刘万程闭着眼琢磨半天,忽而就笑了,贷款的事,恐怕有眉目了。 从这一天起,他改到市里吴晓波的公司上班了。亲自坐镇,要求吴晓波带领他手下的调研、公关、销售等一线策划团队,给银行方面拿出一份数据完整,具有最大说服力的可行性报告出来。 关键是他对报告的要求,直接让吴晓波摸不着头脑了。 第一,要让银行方面,完全相信他的万程工贸可以迅速让铸造分厂恢复生机,迅速盈利。第二,还不能泄露所有以后需要用到的商业秘密。第三,以后的运营手段,也不能详细泄露。以免银行方面把这份报告泄露给其他商业财团,成为别人的参考借鉴,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就难为吴晓波了。这等于是用欺骗的手段告诉对方你不是骗子,谁信呀! 吴晓波表示鸭梨山大,难以完成。 刘万程可不管这个。特么我给你配最好的车,让你的团队拿最高的薪水,关键时候你们就怂啦?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养你们都肥的快走不动道了,到最后你们什么都拿不出来?我不管,老子不听困难,我要的是报告! 吴晓波一个劲咧嘴呀。从你给我配车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果然叫我猜中了! 我们是没尽心尽力吗?是你要的这玩意儿也忒奇葩了,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啊,这世界上的好事就都得是你刘万程一个人的,就不兴有别人的啦? 刘万程还有理了,要是一份普通的可行性报告,我随便花钱雇个人就给我写了,还要你们干吗?你吴晓波整天吹牛,牛逼哄哄的,好像这世界上你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似的,你的本事呢,光吹牛啦?我不管,从今天开始,报告出来之前,都得给我加班加点! 于是,整个万程工贸总部的办公楼,灯光就通宵达旦地亮着。 吴晓波直接不回家了,就在他的副总办公室里,天天看那些反复修改的报告,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血泡了。各部门经理让他训斥了个遍。 “你猪脑子啊,我让你把国名去掉,你直接就给我弄一外国俩字替代啊?这么去给人家介绍,人家立刻就弄明白你的销售渠道了!你是猪脑子,就指望人家也和你一样是猪脑子,是不是?” “你给我列什么具体产品?你知道这些产品需求,是我们花了多大代价搞来的吗?这里有多大需求,多少个种类,一笔带过去就行了。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们自己调研去!” “你弄的这是什么,啊?就你写的这些破**玩意儿,你自己信吗?专业修复团队,必须用英文,英文知道吗?实在不行你给我用阿拉伯文都行,就是不许用中文!你上大学都学什么了?光顾着泡妞玩游戏了是不是?” 策划部经理都哭了:“吴总,您要的这份东西,它根本不能算正规执行方案啊。这,基本就是一本骗术大全,我们都没学过啊。” 吴晓波就叹口气:“不是我要,是老板爷要!” 经理愣怔半天,愣是没想明白“老板爷”是谁? 吴晓波一脸无奈:“笨呢。咱公司法人代表是谁?徐洁呀,那才是老板!刘万程他不就是……” 吴晓波闭嘴了,因为刘万程已经进来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3.报告会(一)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拉着脸进吴晓波办公室,从他办公桌上拿起那份报告,坐到一边沙发上看去了。 吴晓波和策划部经理,就都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半个月了,大家加班加点,体力、脑力都要到极限了,再不行的话,他们就没活路了! 这一回,刘万程倒是挺痛快。 十分钟之后,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报告递给策划部经理:“就按吴总说的,把那个团队的中文名称改阿拉伯文,就这么定稿吧。” 啊?这就行啦?把经理给兴奋地,撂着蹶就跑了。 吴晓波就看着他问:“我怎么觉得这方案修改一次就降低一个档次,这到最后都变骗术大全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到你这里,反而通过了。你这是要玩什么花活呢?” 刘万程不紧不慢,重新坐回沙发里,半天才说:“你把方案搞的再细致,章节搞的再专业,在那些专家面前,人家也能给你挑出一大堆毛病来,说否了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吴晓波就搞不明白了:“那你搞成这个样子,不是更上不了专家的眼了吗?” 刘万程就看他:“这你就不懂了吧?方案越离谱越好,关键是看谁来讲解这些专业的东西。让你吴晓波去讲霍金的那些东西,人家会认为你是疯子。霍金去讲,那就是超前科学。明白没?” 吴晓波琢磨半天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上国家科学院,请个著名专家来,给咱当讲师?可人家也得愿意搭理我呀!” 刘万程就摇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整天吹自己脑子好使,就这个好使法啊?你就差笨死了!你弄几个洋人来,给他们披上个华丽的外表,然后滴里嘟噜说一大堆谁也整不明白的外文,再配个不怎么着调的翻译。你冥想一下效果,怎么样?” 吴晓波仰头闭眼,琢磨刘万程的话,许久,嘿嘿地笑了:“忒特么玄幻了!有这主意你早跟我说成不成啊,害的我忙半个月,愣是没掌握要领!” 刘万程摸摸鼻子:“早我不也没想起来嘛。” 吴晓波接着就又犯愁:“这大鼻子专家也不好找啊?” 刘万程就瞪他一眼:“改革开放这么些年了,咱这小城里没有,大城里满大街跑的都是,随便拽几个回来!翻译你别跟我说也找不着!” 方案在刘总那里通过了的喜讯,迅速传遍了公司上下,大家不由欢欣鼓舞,热泪盈眶,总算可以睡个懒觉,不用天天加班了! 大办公间里正一片欢腾的海洋,刘万程就在门口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 大家安静下来,一起看着刘万程。估计方案完成,老板要给大家说几句鼓励的话,没准儿还要给大伙儿多发点补助。可后面跟着那个一脸严肃地女的是干什么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刘万程就讲话了:“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也算是白领精英,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穿着打扮五花八门,一点品味没有,这会影响我公司的形象!所以,我给你们请来个礼仪专家。” 刘万程一闪身,就把身后那位三十多岁的女士让到了身前:“这位孙萍女士,是全国知名礼仪专业专家。从今天开始,孙女士加盟我们公关部,任礼仪司经理。大家欢迎!” 一阵不怎么整齐的掌声之后,孙萍经理就开口了:“鼓掌也是一种礼仪,你们这种鼓掌方式,我听到的就是对公司的不满,和对我的不欢迎。鼓掌要有节奏感,节拍要掌握准确。大家跟我做一遍。” 大家跟着孙经理再次鼓掌,这一次就欢快热烈多了。 刘万程满意地点点头说:“看到没有?礼仪确实十分重要!所以,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为了公司形象,为了提高各位的品味、修养和素质,上午和下午,各拿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跟孙经理学习礼仪。讲话、行走、站坐,包括穿衣打扮化妆,都是学问。一个星期之后,孙经理全公司巡视,发现不符合礼仪标准的,抓住一次,最少罚款五十元!” 啊?超额补助没盼到,把罚款给盼来了。大家就都不出声了。 “不满意是吧?”刘万程不高兴了,“学习礼仪,不仅仅对公司形象有好处,尤其是对你们个人,更有好处。” 就看向身边一个男职员:“刘斌,二十五了还没女朋友是吧?知道为什么吗?走路八字步,弯腰弓背,跟个小老头差不多。就你这形象,哪个漂亮妹妹愿意和你在一起呀?跟在你身边,掉价不掉价呀?”就问刘斌,“想不想找个漂亮妹妹当女朋友啊?” 刘斌就嘿嘿傻笑:“当然想啦。” 刘万程脸一黑:“就你这熊样,做梦去吧!” 接着,他就看见刘斌旁边的薛雪了:“咱们薛大小姐这身高,这脸蛋,绝对大美女一枚!想不想找个高富帅呀?” 薛雪已经猜到他后面没好话了,立刻回答:“不想!” 刘万程说:“你想也得成啊?虾米腰,罗圈腿,穿的跟花蝴蝶似的,一点品味没有,矮穷挫都看不上你!” 接着,刘万程就把目光转向下面一位。 那位机灵,立刻说:“老板你别说了,我坚决拥护您的决定,拜孙经理为师!” 刘万程就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另一个。有前一位的先车,这个后辙立刻回答:“我学,学礼仪。” 于是,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愿意拜孙经理为师,天天学习礼仪。 刘万程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一个月以后,在万程工贸市里总部的会议室里,举办了一个可行性报告会。 报告会的主持者,是公司副总吴晓波,参加方是银行方面的相关专家和市总部各科室负责人。 其实,这里面也肯定在银行方面的默许下,混入了许多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机构。同时,也有市专管部门的领导。这是决定价值上亿资产命运的会议,他们当然要关心了。 在悬挂在会议室前台的幻灯幕布配合下,吴晓波从铸造分厂的来历,设备引进,到投产情况,以及最终资不抵债倒闭的原因,进行了总的概括,然后针对有关问题,还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言辞犀利,几乎针针见血。 吴晓波总结说,造成铸造分厂倒闭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管理层腐败和用管理落后企业的旧观念,管理新型企业,十分不专业。他甚至直接举例,直指管理层利用引进设备的机会,打着学习借鉴的旗号,进行了欧洲一月游。 “虽然,这部分资金是由对方公司出的,可羊毛出在羊身上,对方还是以培训费的名义,打入了设备成本之内。 现代化的生产线,我们的管理层没有接触过,去学习借鉴对方的管理经验,本来无可厚非。 可是,前去学习的管理层中,直接管理参与者只有一人,技术相关人员是零人,其余全部为无关或不直接相关人员。 学习一月有余,走遍了欧洲各城市的大街小巷,爬了阿尔卑斯山,登了勃朗宁峰,回来却连最简单的问题解决不了,外国技术人员一走,生产线立刻无法正常运转! 一个亿,是怎么变成一堆废墟的?用我们刘总经理的话说,就是不堪回首!”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四周音响里传出来的,吴晓波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 人家现在可是私企,而且是你求着人家代管,人家说什么你得听着,不听也不行啊。但吴晓波说的这些,已经足以让市里的领导们震惊了。 刘万程就是要吴晓波,用这振聋发聩的,别人不敢说的话,让这帮人清醒一下头脑,打乱他们的固有思维。 接着,吴晓波连银行都批评上了:“而做为出资贷款人,银行方面竟然对企业毫无监管。任由企业方,将价值上亿的资产随意破坏,将一条自动化程度极高的树脂砂造型流水线,改造成人工沙土造型的手工作坊,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 银行老总脸都白了,心说您就别说了,我的祖宗!有领导在这儿呢! 好在吴晓波只是这么一带而过,没往下深说。就是这样,也把银行方面给吓得后脊梁骨都凉了。 这时候,刘万程及时出现,打断了吴晓波,让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他接过吴晓波的话筒,对着台下鞠一躬,然后才说:“请诸位领导原谅啊,我们这位吴副总呢,也是江山机器厂出来的干部。可以说,对这个工厂充满了感情。看着一个好端端的现代化生产线,就这么一天天,慢慢地倒下去,做为一个热爱自己工厂的干部,他心里不好受,说话偏激一些,请大家谅解,对不住了!”说罢又鞠一躬。 这时候,参加会议的人里,一个中年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声说:“我觉得,他说的一点都不偏激。不但不偏激,而且意见十分中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请他继续说下去!” 刘万程看那中年人一眼,不由吓了一跳,这是市主管工业的工业局的王局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4.报告会(二) 终于引起大佬们的注意了!刘万程心里反而有些高兴。 江山机器厂的问题,指望工厂内部解决,是根本不可能的。这就好比一个到了绝症晚期的病人,整个肌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到处都是毒瘤。不引入外部力量,彻底把这些毒瘤清除掉,就只能无奈地看着它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假装不认识王局长,冲他微笑一下说:“对不起了这位领导,咱们今天的报告会,还是要紧扣主题,解决铸造分厂的恢复生产问题。” 随后,吴晓波就没再上来。出场的是一个公司聘请的,所谓意大利专家,也不知道吴晓波是从哪里给绑架来的。 这位专家带着翻译上来了,主要根据幻灯片,讲解工厂设备遭受破坏的情况,以及修复所需要的技术和费用。 听着意大利专家的讲解,所有人都有些痛心疾首。这么贵的设备,国家还没富余到可以任意挥霍的地步,竟然让江山机器厂这些外行,给拆了个乱七八糟! 每一个破坏过程,都是一个土老帽进城式的笑话,又都是一个辛酸的故事,还是一个痛心疾首的过程。听的那位王局长脸都黑了。 那位专家讲完,又一个老外专家上来,开始讲专业问题。 设备能不能恢复?当然能,只要有资金投入,我们是意大利的专业团队,可以全程做技术指导,绝对没有问题。 接连仨外国专家才讲完专业知识,吴晓波又来了。这回没批评任何人,而是表决心: 在外国专业团队指导下,生产线恢复以后,能不能组织正常生产,产出合格的产品,避免走以前江山机器厂走过的老路?当然可以。我们有优秀的管理团队,将来团队内的专家和专业技术人员,管理人员,要至少达到至少一比一比一的比例。 还有,就是我们有刘万程总经理,这个曾经在江山机器厂创造过奇迹的领导。我们还有高强高老虎,这个江山机器厂能干苦干巧干,艰苦奋斗的大旗。 将来产品销路和利润如何?吴晓波直接就把各种数据需求报告,挨个给每人发了一份。 我们有最优秀的销售团队,最专业的调研部门,最精密的情报部门,最灵活的策划部门。在产品销售上,没有任何问题。 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光万程工贸印发的各种资料,每个人手里就积攒了厚厚一摞。 这刘万程的公司也很有意思,资料不一起发完,而是讲一个问题,才给你发一份需要的资料,他也不嫌麻烦。 刘万程不怕麻烦,他就是要用最细微的细节,让所有人看到他公司的管理效率。 分发资料的时候,公司员工迅速而无声,准确而礼貌地地把所需资料放到每一个人手上,整齐划一。就这份纪律和效率,就够所有到会的机构学三年的。 当然,他们也是为了这个效果,在那位孙经理指导下,刻苦训练了一个月,确保一丝不苟。 仅仅从那些印发的资料上,就可以看出万程工贸为了这个报告会,做了怎样详尽的准备。 会议的气氛,从一开始吴晓波痛斥腐败产生的沉闷和某些人的恐慌,到介绍铸造分厂人为破坏情况所激发出的痛心,再到公司专业人员介绍未来发展,大有前途,完全有机会将银行贷款收回的信心,给所有人增加了乐观心态和欢快的气氛,真是一波三折。 从悲情剧逐渐过度到欢乐喜剧,刘万程无所不用其极,让整个会议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还有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万程工贸的管理模式和运作思路,都不是来的这些机构工作人员所熟悉的。这是一套完全和他们有区别的运作方式,连部门划分都和他们不一样。 当然了,刘万程用的,是二十年以后,从国外大公司学习引进过来的管理模式。当时国内,恐怕只有大型的合资或独资公司,才会采用这种模式。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切,都让过来的领导们相信,刘万程有别人完全不同的思路和经营管理能力,怪不得他可以让一个效益年年滑坡的分厂,迅速产生高盈利。未来如果由他接手铸造分厂,让这个倒掉的生产线起死回生,就有许多人相信了。 这些人当中,还有好多人在感叹,这么一个人才,江山机器厂竟然留不住,那帮管理层都在干什么?埋怨企业设备陈旧,可给你一个现代化工厂,不也让你给造垮了吗? 特别是那位偷偷前来参会的王局长。他就是冲着刘万程的名声过来的。听了这个报告会,心里已经起了波澜。 江山机器厂的领导层整天讲各种困难,他也真信了是大势所趋。可是,这个报告会之后,他心里那个观念动摇了。撤换江山机器厂管理层的心思,恐怕就是从这里产生的。 可换掉一两个人不起作用,必须来个大换血,这对他来讲,也是困难的。现在,谁还放着在机关里坐着的福不享,跑到那么个不可收拾的烂摊子里受罪呢? 关键还在于,他手里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可以镇住局面的人可用。真要换掉刘总那个班子,换上来的,还真不见得比刘总好到哪里去。 刘万程?他太年轻了,恐怕组织调查这一关都过不了 送走所有的与会人员,吴晓波坐电梯上楼,就看见董事长助理徐艳,倚在走廊里看着他。 他西装革履地微笑着,冲着她走过去。徐艳就抬起手来对着他。他也抬起手来,和徐艳的手“啪”地对击一下。 徐艳就笑着说:“谁能想到呢,一身正气,慷慨激昂的吴副总,曾经是个混迹社会的二流子。” 吴晓波就笑:“这就叫演戏。我今天又跟你妹夫学一招。” 刘万程在他们身后不远,冷冷地看着他们。 看这两个人动作和表情,他们早就认识,而且绝对不是一般认识,应该是熟的很。 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怪不得他在经理办公室开会的那天,吴晓波守着大家不发表意见。 因为那时候徐艳激烈反对刘万程的计划。吴晓波不发言,是不想和徐艳唱反调。这么分析起来,这里面就有问题了。 晚上回到家里,刘万程就把看到徐艳和吴晓波在一起,动作比较亲密的事情,告诉了徐洁。 徐洁倒不怎么奇怪,说:“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铸造分厂和银行啊。吴晓波追徐艳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有什么新鲜的?” 刘万程听了,愣怔一下,接着就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徐洁,一脸郑重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徐洁让他吓一跳,迟疑着回答他说:“好像是高叔住院那会儿,他就开始有事没事的,从市里跑过来找徐艳套近乎。徐艳不跟我说我也没在意。” 接着就问:“这事儿很重要吗?”因为她看到刘万程神色不对了。 在徐洁看来,这只是一件普通家庭的男女之事。可在刘万程看来,这却令他震惊。 吴晓波是本厂子弟,对徐艳的历史可谓知根知底。 他追徐艳,认真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想搞到手玩玩。 可徐艳是徐洁的姐姐! 这个吴晓波,真是胆子够大的,竟然敢完全不顾他刘万程的面子,想玩他的大姨子。 问题是,他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不顾及刘万程的面子,公开调戏徐艳,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和刘万程翻脸的准备! 那么,这么推理下去,就是吴晓波已经做好离开刘万程的打算了。 吴晓波领导下的市里的公司,是刘万程的半壁江山。失去吴晓波,就意味着以吴晓波为主,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对外联络,也会彻底瘫痪。 更严重的是,吴晓波如果离开,就有可能要带走许多关键潜在客户的信息,甚至有可能带走他班子里的大部分骨干。 不仅给二分厂承担的营销任务会泡汤,铸造分厂就算刘万程能拿下来,没有吴晓波的销售渠道,产品往哪儿销?难道还要指望国内的客户吗? 现在,国家经济还没有完全进入信誉时代,恶意欠账,合同诈骗,只这些就没法和他们合作。万一被骗,指望打官司把损失追回来,还不如直接不要那个损失来的痛快。 所以,没有吴晓波,铸造分厂这个事情,就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难道,自己那天专门找他推心置腹地谈一早上,他表面上说佩服自己,暗地里还是不理解他的做法,还在打离开的主意? 刘万程思考半天又问徐洁:“徐艳啥意思?” 徐洁就嘟囔说:“徐艳你还不知道?主意大的要死,谁能问的出来?她不最后作的没法收场了,才不会说出来。”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便闭了眼睛,再不说话。 刘万程觉得,他还得再去和吴晓波谈谈,试探一下他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小子不是高强和张年发,心里鬼心眼儿多的是。你比他强,他服你,才会老实跟着干。他如果不服你,随时都会背叛你! 无论如何,他也要设法震慑住这个外表看来油滑无比,内里又有些桀骜不驯的家伙,让他不敢轻易背叛他。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5.心里没鬼 万程工贸公司设在市里的办公室,在市里主要街道商业街中段繁华地带的一个商务大楼上,还只是个运营性公司的雏形。 一共租了大小不一三间办公室,经理单独一间,销售、调研、公关、报关、策划都挤在一个大格子间里,还有一间做会议室。 公司现在还没有做大,对办公部分需求不大。等哪一天真正做大了,公司总部就会搬来市里,这些部门就要全部重新划分,再增加财务、人力、技术等后台支撑部门,一个完整的公司办公运营机构,就初具规模了。 可是,现在刘万程准备把这个计划提前了。他对吴晓波不放心,得把这小子拴在身边,看住他。 刘万程进公司职员的大办公室,里面的员工看见他来了,立马都站起来向着他鞠躬:“老板好!” 这个举动吓刘万程一跳,报告会那会儿还没这规矩呢! 他还真受不了这个,也挨个的鞠躬还礼:“你好,你好,你们辛苦。” 二十几个职员,弯二十几下腰,刘万程是直咧嘴呀。 他弯着腰就进了吴晓波的办公室,进门就问:“你这些破玩意儿都哪儿学的,这不折腾吗?我腰都酸了!”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跟你学的呀。你不要公司正规化嘛。这是倭国办公礼仪,我上mba的时候,参观首都外资企业,人家就是这个样子。我就顺便让孙经理连这也当礼仪教了。你还别说嘿,这礼仪一用,看着还真像个大公司样儿了。” 刘万程就不耐烦:“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东西你不学,明天赶紧给我去了!” 吴晓波就得意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等级划分。要时刻提醒大家,各自处在什么位置。只有明白了自己的位置,才能时刻提醒自己,在为谁工作,谁给你支付工资?也才能激发大家努力工作,向上进取的精神。不想做老板的员工不是好员工。你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就得努力找工作。” 刘万程说:“这都什么呀,咱们国家,讲究人人平等,你不知道啊?” 吴晓波不屑一顾:“江山机器厂算哪个国家的?那倒人人平等了,可只是表面上的。咱们自己干,讲究实际,不玩虚的,就要职位分明,各尽其责,要不然还不得乱套!” 刘万程觉得,吴晓波学来的,倭国等级竞争管理制度,不是说没有优点,但对于这个有着五千年文明的古老国度而言,不见得就完全适用。 因为倭国没有文明,他们无法理解文明是如何一点点,一代代,潜移默化,渗入到这个古老民族的骨髓里去的。 古代皇帝治国,不约而同地选择儒家的仁,而非法家的法制,不是没有道理,而是道理深邃到一般人无法理解。 可就算吴晓波的这个做法有道理,但这也太过了点吧?他就指着自己的腰说:“腰受不了啊!” 吴晓波说:“你是老板啊,谁让你给他们鞠躬的?点点头就行啦。” 刘万程就坐进吴晓波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说:“成,你有理。不扯闲篇儿了,跟你商量个事儿。我也打算搬到你这边来办公。”说完就看着吴晓波。 听刘万程要搬到这边来,吴晓波吃一惊,看着他问:“咋,嫂子监督太严,跑我这里来躲清静?” 刘万程就奇怪,吴晓波反应很正常,不像是心里有鬼的样子啊? 刘万程就不动声色,继续说:“咱们不是考虑代管铸造分厂吗,我搬过来,做管理计划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商量事情方便一些。” 吴晓波就皱着眉,做出为难的样子来说:“唉呀,我这儿都占满了呀,四周也没有空房间,上哪儿给你找间办公室?要不你用我的,我出去和大家挤挤?” 刘万程立刻说:“也成。” 吴晓波立马翻脸:“什么就也成啊?我一公司副总,你让我和大家挤一块儿,像话吗?” 刘万程说:“那咋办呢?难不成你让我这个正总和大家挤一块儿?” 吴晓波就坏笑说:“那就是您自己的事儿了,我管不着。” 他这些话非常自然,也非常符合他以往的说话风格,一点毛病没有,还是正常反应。因为如果他心里有鬼,刘万程提出搬过来,他就不敢反对,怕引起刘万程的怀疑。 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唯我独尊,作威作福惯了,当然不希望有个比他还大的过来管着他,这符合他的性格。只从他让那帮手下见了上司要鞠躬这一件事上,就可以反映出他的心态。 如果他真有要跳槽的打算,就不会对手底下员工要求这么严格。 这个,刘万程是根据自己的体会得出来的结论。 他在二分厂的时候,对职工好着呢,得罪人的事都是车间主任和张年发干。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干不长,早晚要离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得罪那个人干吗? 从这些迹象上,刘万程没有推理出吴晓波有要背叛他的意思。 他想想就问:“你成心不让我搬过来,是怕你在这里骚扰公司里那俩漂亮妞,让我看见吧?老实交代,是不是已经成功上手了?” 吴晓波这回不干了:“嗨嗨,以后这种话少说。哥们自上了学回来,就改邪归正了。你整天把这个挂在嘴边上,影响我的形象,知道不知道?好赖不济,我也是公司副总。咱们原先那点破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不许提了。” 刘万程说:“谁跟你咱们啊?你是你我是我。”然后就笑着问,“真改邪归正了?” 吴晓波梗起脖子说:“可不真的咋的?以后做大了,哥们儿得堂堂正正做人不是?让人家知道过去那点破事儿,哪个大姑娘还肯嫁给我啊?我可警告你啊,要是你在这事儿上揭我老底,我可也揭你的。” 刘万程就奇怪:“我有什么老底让你揭?” 吴晓波就露出得意的表情来说:“那七千块钱的事儿,你不会没有记忆吧?是不是想让我跟徐洁汇报一下啊?” 刘万程吃一惊,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事儿?这要是让徐洁知道,可当真就解释不清楚了。本来徐洁心里就怀疑自己伺候高强目的不纯,听见这事儿还不立刻炸了! 他赶忙把这事儿给岔过去说:“好,一言为定,我再不提了。” 吴晓波本来还想引着刘万程漏点底,到底为什么要给高秀菊七千块钱?看这样子,刘万程是绝对不肯说了。只要这小子不肯说,你想打听出来,门儿都别想。 难道,他真的跟高秀菊有一腿? 正想着呢,就听刘万程说:“你得给我准备办公室啊?” 吴晓波说:“不告诉你了吗,这里没有空房子了。” 刘万程说:“成。没房子是吧?我再到别的地方租去。”就问他,“哎,你说,在市里这样的楼里,租三间像你这样的,一大两小三间房子,得花多少钱?” 吴晓波看着他,奇怪地问:“你一个人,还得租三间,挺奢侈的你呀?” 刘万程说:“废话,我过来,徐洁和徐艳不都得过来?徐洁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助理,徐艳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助理的助理,我过来她们能不跟着吗?” 吴晓波就无奈地晃晃脑袋:“我说,你也是堂堂大公司的总经理呀,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呢?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董事长还给总经理当助理,这助理还得再配个助理,这都什么呀?” 刘万程说:“你甭管,我就爱这么叫。” 吴晓波就正色说:“这不成。你呢,可以再配个助理,徐艳当董事长助理。要不让人听着笑话。”就问,“你还真打算过来?” 刘万程说:“我不打算过来,这大早上的我跑你这儿来干吗?” 吴晓波说:“咱们隔壁还有好几间空着呢,我去给你租那边的吧?” 刘万程就露出奇怪地表情来问:“你刚才还说没房子,怎么我一说徐洁和徐艳过来,你立马就有房子啦?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呢?老实说!” 吴晓波嘿嘿两声说:“刚才不跟你开玩笑嘛。堂堂刘总要过来常驻沙家浜,我就是和大家挤格子间,也不能让您受委屈不是?” 刘万程就摇头:“你这主意变的可够快的,反常必为妖!”就猛不丁问,“我怎么听说,你在追徐艳呢?”说完就盯着他的眼睛。 吴晓波躲开刘万程的目光,嘿嘿两声说:“有徐洁在你跟前吹枕边风,啥事儿能瞒过你呀?这不徐艳还没给信儿嘛。” 刘万程就拉下脸来说:“吴晓波,你小子不地道啊。你这叫着徐洁嫂子呢,转回头来你就去追她姐姐。你是不是打算让我喊你声姐夫啊?” 吴晓波就笑:“这个没办法,谁让她们是姐俩呢?” 刘万程就严肃了,沉默好一会儿才问他:“徐艳过去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吧?” 吴晓波也不笑了,过一会儿才说:“我比你清楚。知道哥们儿过去是干什么的吗?也是混社会的。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跟着咱厂的黑老大大斌混,是他的马仔。那时候,徐艳是他的马子。你别听厂里人传的那么邪乎。除了大斌,没人敢碰徐艳。就是大斌,也对她挺好的。那时候大斌没几个钱,可是徐艳需要钱养她妹妹。大斌就和徐艳商量了个计策,徐艳去勾引那些有钱的,然后大斌带着我们去抓现场勒索。没人能真正占到徐艳的便宜。后来,大斌在市里捅了人,正赶上严打,被抓起来了,从此就没了消息。徐艳怕那些有钱人报复,才跑了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6.姐妹情深 吴晓波说的这些事情,徐艳估计是从来没有跟徐洁说起过,所以徐洁也从来没跟刘万程提过,他还真不知道。 但凭着想象,刘万程也能想象出当时那个时代的场景:酒鬼父亲把钱都喝了酒,破败的家里没有钱也没有粮食。看着饿的直哭的妹妹,徐艳一个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到社会上去,牺牲自己,换取妹妹上学和吃饭的钱。 前世的时候,徐洁和刘万程在一起,曾经说起她小时候没钱吃饭了,她爸也没钱。她拖着两条饿软了的腿,满宿舍区里去找徐艳。徐艳抱着她哭,有时候还会心情不好骂她,最终,却总能给她弄到钱和吃的。 原来,这里面包含了这么心酸的一段故事。 吴晓波外表像个二流子,原来他本来就是。怪不得那天徐艳直接就说他过去是二流子。 刘万程想想,还是问吴晓波:“你真不在乎她的过去?” 吴晓波沉着脸摇摇头说:“不在乎。她比我大两岁。跟着大斌混的时候,我就喜欢她,她是个很有义气的女人。我那时候小,刚开始懂事,她是我梦里的第一个女人。” 接着就笑了:“我吴晓波这辈子玩过的女人,自己都数不过来,又没什么处女情节,这有什么好在乎的呀。”表情严肃了说,“她现在变得比原先成熟稳重多了。自从她这次回来,第一次在我眼中出现,我就有一种感觉,她才是我要的那个女人。” 看来,在徐艳这件事上,吴晓波还真是是认真的。他不让提他的风流事,很可能也和徐艳有关。 他不打算背叛刘万程,就会知道招惹徐艳的后果。那么,他追徐艳就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女人。好多男人,把有机会追心里的第一个女人,做为自己一生当中最浪漫的事来看待,大多数男人也都不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 刘万程就想,得抽个适当的时间,和徐洁好好谈谈了。她的这个姐姐,值得她去尊重。 可是,徐艳离开这里以后的事,吴晓波是否知道,是否在乎呢? 不过,现在,他得先考虑公司总部搬家的事情了。代管铸造分厂的事情,已经正式开始运作,公司的职能部门就必须健全了。 再说,把吴晓波单独放在外面,他的确不放心。就算没有徐艳这次这个事情,吴晓波这小子也不适合让他单独在外面当皇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个星期之后,吴晓波根据刘万程的要求,找大楼物业签订了租赁协议,租好了房子,然后就是装修,添置各种办公用品。 一切准备就绪,刘万程果真就把公司的总部搬到吴晓波这儿来了。设了董事长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又新增了秘书办,财会c人力c技术c企业监管等一系列后台支撑和企管职能部门,几乎把这层楼里所有空着的房间都给租了下来。 而原来的机加工厂,则改名为精密机械分厂,由王浩和肖涵任正副经理,留守负责。 公司总部从厂区搬出来这段时间,刘万程还是找了个机会,和徐洁说了徐艳的事。 徐洁听着,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跑去找徐艳要钱的情景。 那时候,徐艳很烦,骂她拖油瓶,小邋遢,早晚让她害死。可是,徐艳总能弄到钱给她,让她饿不着。 后来渐渐大了,她就认为宿舍区里对姐姐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徐艳又和那帮人人见了害怕的皮孩子们在一起,肯定就不是正经人,正经人谁和那帮皮孩子鬼混呀? 再后来,徐艳走了,徐洁也长大了。可是,徐艳留下的名声却波及到了徐洁,总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大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徐艳的妹妹。 甚至刚刚入厂的时候,同分厂的那个皮孩子公开骚扰她,就因为她是徐艳的妹妹,吓得她一年不敢上班。 这些,都是徐艳带给她的伤害,她心里有些恨徐艳,从不喊徐艳叫姐姐,总是直呼其名。她觉得徐艳不配给她当姐姐。 可是,她没有想到,徐艳为把她养大,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徐洁就哭了:“是我把姐姐给害了。不是为了给我弄钱,养活我,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刘万程无言。每一个江山机器厂人的背后,似乎都有一段辛酸。他们表面所流露出来的,并不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许久刘万程才说:“吴晓波自己表态要下决心改邪归正了,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我能做到的,就是替你和徐艳看住他,再有那种场合,尽量不让他去。” 徐洁光顾着伤心激动了,愣是没有在意刘万程话里的毛病,她顾不上了,大晚上就跑去找徐艳。 徐艳这时候正在家里训她爸徐老头:“你那肝都硬了,不知道啊?让你少喝你就是不听!想死是吧?那,这儿还有一整瓶茅台呢,喝!喝了死去,省得我们整天到处找你!” 这时候,门铃响,徐艳过去开门,徐洁就站在门口。 徐艳看她一眼:“这么晚你又跑来干什么?”说罢就要转身。 徐洁一下就抱住徐艳大哭,吓她一跳,这是抽什么疯呢? “姐,都是我害了你!不为了我,你就不会去跟大斌,不会去敲诈那些有钱人,不会被人骗。我还一直恨你,我对不起你!”徐洁哭的跟泪人儿一样了。 徐艳抱着妹妹,好久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徐洁哭差不多了,才说:“都是亲姊妹,说这个干啥?那时候我总不能看着你饿死不管吧?都是咱这酒鬼爹害的!” 就又想起她爸来,放开徐洁,边转身边说,“今天他喝到现在才回来。”冲着徐老头的屋大喊,“我还没说完呢,你给我出来!” 徐老头早趁姐俩煽情的功夫,跑自己屋里,还把门给插上了。 徐洁过去,拉着徐艳,不让她再去和徐老头一般见识。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跟姐姐讲。 姐俩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徐洁就问:“姐,我一直不叫你姐,老叫你名字,你不生气吧?” 徐艳说:“不生气。一开始有点伤心,觉得你没良心。后来就习惯了。” 徐洁就又要哭:“姐,我错了,你原谅我!” 徐艳也让她给说的鼻子酸酸的,强自忍住了说:“这都哪辈子的事了?好歹的咱们都过来了。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姐这辈子就没啥挂牵事儿了,咱们应该高高兴兴地活!你不叫我姐我就不是你姐啦?切!” 徐洁破涕为笑说:“万程说啦,没有姐就没有我们,我们的就是姐的,我们有的姐就得有。姐,咱们无论到啥时候,都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徐艳就叹口气说:“我在外面混这些年,就是想有一天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再不分开。姐笨,除了让人骗,啥也没办到。还是你有眼光,万程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好人。” 突然就想起什么来问:“你怎么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的事儿来了,我没记得告诉过你这些?是吴晓波跟你说的吧?” 徐洁老实承认说:“你跟吴晓波的事,万程发现了,他找吴晓波问,才知道你过去这么不容易。万程说,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吴晓波是个能人,良心也不坏。就是,有点不着调。不过,他自己表态说,从今以后要改邪归正了。万程说,你要真和吴晓波好,他会看住他,再不允许他出去瞎胡闹。” 徐艳想半天才说:“原先我也就是对他有些印象。这次回来,他主动来找我,我才记起他来。他属于那些混混里最胆小,也是最聪明的一个。每回和外面的孩子打架,他总是缩在后面。我们打输了,有好多次都是他带着我跑出来的。” 接着就问:“我在外面的事,万程和他说了?” 徐洁摇摇头说:“没有。万程说,这个,得你来决定告诉不告诉他。万程的意思,没必要告诉他。告诉他,让他心里添堵,影响你们将来,不如不告诉他。他只要喜欢你,就会往好的一面想你,你随便编个理由,他也会相信。” 徐艳摇摇头说:“我快三十啦,不是小孩子啦。其实,我和吴晓波也就是因为过去一起混过,比一般朋友好一些。他好像有那意思,我还没往那方面想。” 就问徐洁:“你的意思呢?” 徐洁嘿嘿一笑说:“我从小就笨,稀里糊涂的。看万程那意思,他好像赞成你们在一起。” 徐艳听了就摇头说:“洁呀,我没有挑拨你们两口子的意思,万程这人也很有良心。可是,不管怎样,得自己长脑子,不要太依赖别人,知道吗?姐就是个例子!你啥事儿都依靠万程,他会感到很累,将来会厌烦你的!” 徐洁想想说:“我也不是啥也不干啊,我管他吃,管他穿,把家给他收拾好。他做的决定我心里不愿意也依着他,还要我怎样啊?” 徐艳就又摇头:“洁呀,其实你原来主意很大的,跟我差不多。可自从有了刘万程,你就没脑子了。万程不是一般人,做他的媳妇,得跟上他的步伐才行啊!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变成家庭主妇的!你想想,一个优秀男人,事业有成,他跟一个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在一起,能有共同语言吗?” 徐洁就“哦”了一声,也不反驳。刘万程是那种喜欢独立思考的人,她掺合他的事,反而会让他不高兴。这个,徐艳并不明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7.沧桑的我们 吴晓波前一段时间忙代管铸造分厂可行性报告,接着就忙着给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家,还得操心二分厂的委托加工,几乎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等这些都有了眉目,忙差不多了,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过来,徐艳也就跟过来了。他就当真开始追徐艳。 他也没啥新套路,就是每天一束鲜花,放在徐艳的办公桌上。然后就是看着徐艳傻笑,也不管旁边人来人往的装修工人。 那个机灵的滴溜转的吴晓波,在徐艳面前,就直接变只会傻笑的傻子了。 终于有一天,他大早上再送花来的时候,徐艳对他说:“公司还没装修完,乱糟糟的,不是说话的地儿,出去找个地方吧?” 吴晓波喜出望外。他不知约了徐艳多少次了,徐艳都不搭理他,下班以后直接去找徐洁,姐俩一起开车回家。 徐艳突然主动提出来出去了,吴晓波竟然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好,你说去哪儿?” 徐艳说:“我很少去城里,城市发展这么快,我不熟悉了,地方还是你说吧。” 吴晓波想半天说:“还记得老火车站跟前那个咖啡屋吗?听说很快要关门了。” 徐艳眼里就是一亮,然后说一句:“好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直奔地下停车场。 吴晓波已经换了桑塔纳3000了,这在当时来说,也是最好的车。当然还是公司里出钱。刘万程对他的消费,基本不做限制。 徐艳上了他的桑塔纳3000,问他一句:“你老板开你倒下来的2000,你开最好的,你觉得合适吗?” 吴晓波就笑了,反问徐艳:“你觉得你这位妹夫是吃亏的主儿吗?” 那倒是,徐艳早就看出来了,刘万程在生意上精明的很,让他吃亏,他早晚会报复回来。 就听吴晓波说:“他啊,这是显摆的一种方式。我是他的副手,开3000。他是老大,开破车。和他做生意的会怎么想?会知道他不是显摆的那种人,不在乎生活细节,务实。这样,人家对他格外放心。” 徐艳听了不由点头。她曾经跟着那个外籍商人全国各地都去过,算是见过很多成功人士了。真正的生意人是不显摆的,让你看不出他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吴晓波就问徐艳:“他把最好的车,最好的办公设施都给我,我不是没良心的那种人,我会怎么想?” 徐艳就接口说:“你得对得起这个待遇。” 吴晓波说:“对啊。我得拼命给他卖力气呀!所以,你妹夫一点亏都没吃。而且,他知道我这人好显摆,花点小钱就买住我了,我还得屁颠屁颠儿地给他办事。” 徐艳就笑了。刘万程的确很精明。但愿他不要把这份精明用在徐洁身上,不然,徐洁就危险了。” 她就装作无心地说:“我妹妹傻乎乎的,他这么精明,怎么就看上她了?” 吴晓波也奇怪说:“可说呢?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对你妹妹那可是真好。自己洁身自好,不在外面沾花惹草。对你妹妹,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冻着,什么都替她想好了。” 住一下又说:“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好,他拿自己老婆简直就是当闺女养着,宠的没边没沿儿,这对徐洁可不是好事。” 徐艳听着,不由暗暗点头,她和吴晓波的感觉一样。 老火车站跟前那个咖啡屋,地方本来就过于小了。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喧闹嘈杂,还缺乏喝咖啡人士需要的那份安宁。 而且,真正咖啡的成本很高,能到这里来休憩的人,往往喝不起。而在后来不断增加的,各种饮料的冲击下,速溶咖啡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市场了。 咖啡屋也就变成了饮料屋,靠饮料是无法支撑商店的运营的。因此,咖啡屋门口就有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本店对外出售,价格面议。 果然,离关门不会太远了。 徐艳跟着大斌混的时候,这个咖啡屋就存在了。她有时候会孤独地一个人,进这间咖啡屋,要上一杯速溶咖啡,呆上很久,在店里无意间营造的文艺气息里,回忆一下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和憧憬。所以,她对这里印象很深。 而吴晓波却知道这个秘密。他不止一次地看到徐艳坐在里面,那忧郁的,望向外面的眼神,足以让他心碎。有时候,他还能看到徐艳静静地坐在里面,突然就泪流满面。 那时候,他不敢过去陪她,或者去安慰她。那时候,他还小,只有十八岁。 徐艳是老大大斌的女人,吴晓波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招惹老大的女人。 但吴晓波却记住了这间咖啡屋,知道徐艳喜欢来这里。所以,当徐艳问他去哪儿的时候,他再次想起了这间咖啡屋。 咖啡屋里还有真正的咖啡,拿铁和蓝山。吴晓波一样要了一杯。 他对咖啡不感兴趣,喝这玩意儿不如泡壶龙井。可是,记忆中的徐艳喜欢这个调调,他当然也就只能陪着皱眉品尝了。 两个人坐下之后,没有谈论感情问题,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段做混混的岁月。 徐艳说:“我记得你只跟大斌混了一年,后来就没再见你。” 吴晓波说:“后来我入厂了,去二分厂干车工。” 徐艳就笑一下说:“你还真不适合在社会上混,你胆儿太小了,哪回打架你都故意落在后边。记得有一回和李庄的那群孩子打架,你落的太靠后,还让大斌踢了你一脚。” 吴晓波就诡辩说:“不能做无价值的牺牲,你说是不是?你还记得咱们在附近打架的那一回吗?” 徐艳点头说:“记得,是和电机厂雷子一伙。大斌脑袋让人家给开瓢了。” 吴晓波说:“对呀。当初我就觉得,咱不能跑人家地盘上找死。这种事先约架,你总得找个离着他们地盘远点的地方吧?得防着人家埋伏。可我那时候说话没人听啊。” 徐艳就笑了说:“你根本就没说这个。” 吴晓波分辩说:“都比我牛,我是小弟,我敢说吗,那还不先挨自己人一顿打啊?” 徐艳说:“那一回,就你一点事没有,别人都带伤了。不过也多亏了你,拉着我跑出来,还真得谢谢你。哎,你怎么知道电机厂宿舍围墙后面有个小道的?” 吴晓波就笑了:“我算定了来了挨打,不事先想个跑的办法,就我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还不得让人打死啊?” 徐艳说:“我记得那回大斌特别生气,说你临阵脱逃,要找着你收拾你。后来他打你没有?” 吴晓波摇头说:“没有。我跟他说,我是为保护你才提前跑了的,他就不提这个事儿了。” 徐艳说:“我说你为啥拉着我跑呢,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借口。” 吴晓波就严肃了说:“不是,那时候我就喜欢你,就是不敢说。” 徐艳就不言语了,半天才说:“那时候你才多大?小屁孩一个!” 吴晓波分辩说:“我长的瘦,可年龄不小啊,那时候我十八,你只比我大两岁。” 徐艳就又不言语了。 吴晓波就问:“知道我为什和你来这里吗?因为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这里,经常自己过来。” 徐艳就挺吃惊,看着他问:“你跟踪过我?” 吴晓波就点头承认说:“我经常在你们家附近守候你,你出来我就远远地跟着。我知道,你心里挺苦的,也不愿意跟着大斌。” 徐艳沉默许久才说:“大斌死了。那年往西北押送,半路砸开车窗跳车,让警察给打死了。他爸找到我,我才知道。” 接着就深吸一口气说:“死了好,早死早托生。” 吴晓波就说:“大斌那人没脑子,只知道讲义气,早晚会是这么个结局,你不必为他难过。” “我为他难过?”徐艳就笑一下说,“他虽然对我还行,可是我并不喜欢他,心里反而膈应他。说实话,知道他死了,我心里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接着就看着吴晓波问:“我这人是不是很无情啊?” 吴晓波认真说:“不是,是生活所迫。因为你要养妹妹,你没有选择。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向往着更美好的生活。” 徐艳微微一笑说:“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吴晓波就叹息一声说:“我们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经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基本把这个世界看透了。相信十几年以后,你再跟这时候长大的孩子说这个,他们会认为你在胡说八道,根本就无法理解了。” 徐艳就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吴晓波的话。 吴晓波淡淡一笑说:“经历了沧桑和苦难的我们,应该都想得开了。反正我是想开了,我这辈子的人生信条就是,赚钱c享受。我要把现在能享受的都享受了,才能对得起自己过去所遭受的苦难!” 徐艳就笑了问:“那你怎么要跟刘万程说,你要改邪归正呢?” 吴晓波坦然说:“因为你呀。飘荡的游子,总有回家的时候。你就是我心里那个家。摇曳的树叶,总有落叶归根的那一天。你就是我的根。说实话,我现在的条件,找个十八的大姑娘都没问题。可是,我心里知道,那不是我要的。从你回来,我看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想要的那个家,已经离得我不远了,就在眼前了。我们都经历过沧桑,都会互相理解,都会知道珍惜彼此,不是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8.不玩了 听吴晓波背诗一样说话,徐艳不由笑了说:“你这话怎么这么文呢,是不是受刘万程影响了?” 吴晓波一愣,淡淡一笑说:“也是也不是吧。刘万程和我,不是一路人。他活的比我累你信不信?” 徐艳问:“为什么?” 吴晓波笑一下说:“你别看他每天故作轻松,嘻嘻哈哈。其实,他是那种心里有梦的人。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你把他做的这些事情,都联系到一起,从远处看,他的梦就基本可以现出端倪来了。” 徐艳看着他问:“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吴晓波说:“从在厂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二分厂效益好了,别人都欢欣鼓舞,连工人脸上都笑呵呵的。可是他呢?烟抽的更凶了,一副眉头紧锁,老成持重的样子。 我就问他,二分厂的成绩,都是你取得的,你该高兴,甚至该沾沾自喜,骄傲自满呀,弄个哭丧脸干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特么知道个屁!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想的是挣钱,他想的是怎么把这个工厂,彻底从泥坑里给拽出来。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一点。他骂老张是傻子,其实他比老张还傻!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早晚会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对厂里的那些东西,彻底绝望了。 我知道他会搞钱,为今天这一步做基础,因为没钱不行啊。可我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搞到钱的,这一点他比我高明的多。他搞钱的办法,我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直接就是一绝! 你看现在万程工贸,短短两年,价值最少也得过千万了。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高成长的公司,我就不会想着再去代管什么铸造分厂,我会去享受。好容易干起来,干到今天这一步,发展这么稳定,就应该享受奋斗的成果了,还这么累自己,这辛苦地去冒风险,这可不符合我的人生信条。 你想想,每月有上百万的收入,干上三年,连下辈子的花销都挣出来了,我干嘛还要绞尽脑汁,自己折磨自己,受这个罪干吗? 可是,他不。他心里一直在策划更大,更冒险的计划,这会很累很累。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守着目前的产业,守着漂亮听话的媳妇,安安稳稳地发展,舒心地过日子,不好么?” 说到这里,吴晓波就叹口气:“因为他心里,还装着他那个梦。他还是忘不了江山机器厂,还是想着让所有下岗职工都过上好日子,只是换了一个办法。 这是傻子才肯干的事情!可是,他肯干!你要是直接问他是不是在做这个梦?他一定不承认,他就是这么个东西! 可是,我还就是愿意跟着他干,也不知怎么了?我只有跟着他,心里才踏实。看来,我这人就是天生喜欢给人家当马仔吧?原先跟着大斌,现在是刘万程,贱!” 徐艳就幽幽叹了口气说:“其实,你心里也装着那个梦。因为,那个地方,是我们出生的地方,是我们的父母,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不要说人,就是那里的一草一木,我们都对它们有感情。” 吴晓波就傻傻地看着徐艳,半天才喊:“不可能!我看着那个地方就烦,这辈子最不愿意见的,就是那个地方!” 徐艳就笑了,过一会儿说:“我在外面这些年,最怀念,最想念的地方,就是那里。可是,我回到那个地方,很快就会厌恶它。走了,离得远了,就又忍不住想念它。那里,毕竟留下了我们的童年,我们的青春,还有所有纯真的梦想。虽然,回忆并不美好。”淡淡一笑说,“这,就是一种矛盾与纠结吧?” 咖啡屋里,两个人竟是越说越投机。他们毕竟曾经共同生活在江山机器厂那个几乎要与外面隔绝的世界里,在那里,他们走过了自己的青春时光,甚至还一起跟随一个痞子,一起去干过那些头破血流的傻事。有好多思想和观念,都是共通的。 说着说着,徐艳突然就沉默了,许久以后说:“我跟过大斌,你不介意吗?” 吴晓波微微一笑说:“我也跟过大斌,你介意吗?”接着就对徐艳摆手说,“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我们经历过沧桑,难道还会和那些小屁孩一样,在乎什么纯洁么?” 徐艳就又说:“我在外面这些年,是被人包养的,你也不介意?” 吴晓波又苦苦一笑说:“徐艳,你应该知道你是谁?你是刘万程的妻姐。我敢追你,就得考虑后果。刘万程是个多疑的人,而且脑袋分析问题的能力比我高明的多。和他的友谊,是我这辈子最看重,也是最珍惜的。我不可能因为你而破坏我们的友谊。这一点,你想明白没有?” 看徐艳不说话,就又说:“所以,我追你,就得考虑十分周全。你一个女人,没有一技之长,在外面能混这么些年。我考虑的结果,比你告诉我的还要坏!比这还要坏的结果我都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徐艳琢磨半天,突然就有些恼怒,问吴晓波:“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你说!” 吴晓波就嘿嘿一笑说:“当然是你能力超好,自己创业,冰清玉洁啦。”接着就说,“我估计,我的一些情况,徐洁在背地后里没对你少说吧?咱们让过去从此就真的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徐艳从此还真就和吴晓波好上了。不过这个好,可不像现在的年青人一样,守着别人就抱在一起秀恩爱,大庭广众之下就可以吻在一起不放。 他们的好,也就是彼此之间说话亲切一些,闲着的时候一起吃个饭。即便有亲密的行动,也是背着人偷偷的,平时不注意,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 他们,还是九十年代那种恋爱方式,收敛而不放荡,却又有时候满是浪漫。 刘万程的报告会结束以后,据传市里还专门开了一个会议,包括银行c工商c工业等部门的负责人都参加了。会议内容,不得而知。 外贸公司赵总很快就给刘万程打电话过来了:“万程啊,你可真敢喷啊,什么话都敢说!你这回,是把上上下下都给搅动了!” 刘万程就回答说:“哥啊,我没说啥啊?我说的这点事儿,那也叫事儿啊?不说别的,只江山机器厂员工给上边的告状信,恐怕哪一个都比我说的厉害吧?” 赵杰说:“那个和你这个不一样。你小子以后得悠着点,你可是我举荐给曲总的,别到最后连我也让你带沟里去!” 刘万程就偷偷地笑,然后说:“放心吧哥,我就到此为止了。” 刘万程放了电话,坐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目的达到了,下一步,就该看银行怎么走了。 这一回,感谢你给我机会,让老子把你推到老虎背上去了。本来,这事儿就这么捂着不提,谁也想不起来。你们偏偏想盘活它,这是好事儿。可盘活它得有钱啊?我没钱。你们不出钱,想使唤傻小子。嘿嘿,咱就看看到最后谁是傻小子! 刘万程大张旗鼓地搞了一个报告会,然后就该干什干什么去了,好像跟这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可一个上亿的资产不是小事情啊,上层相信了他有这个能力盘活它,能轻易放手吗? 于是,银行那边沉不住气了,开始主动找他协商了。 他倒干脆:我讲的那些的确是事实,不是吹牛,你们都听到了。可你们也应该知道,这些措施的每一步,都需要资金,我没有资金。如果你们非要我代管,就得再投五千万。有这五千万,那一个亿就可以活了。 嘿,银行急了。当初你刘万程可是说要自筹资金的,这怎么就变我们出钱了? 是啊,我也想自筹资金啊。可我就那么一小私企,上哪儿去找资金啊,找不着啊。不但如此,我先期调研自己就投进去一百多万了,实在没钱了。对不起,你们不投,咱还是一拍两散吧。 这怎么成呢?你一场报告会,把上边的胃口吊起来了,然后你就撤摊子了,这不言而无信吗? 我报告会只邀请你们内部专业人员过来,谁让你偷偷把领导们给惊动来的?这个你还赖我啦?我先期赔上一百多万搞调研,聘外国专家,我找谁说理去?我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非常愿意效劳,可是没钱。没钱我怎么干啊? 嘿,你小子这是成心耍我们是不是?你还打不打算在这个地面上混了,啊? 刘万程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我没钱,你爱咋地就咋地,你不出钱我就没法干。 连吴晓波都有些害怕了:“我说,你跟上边这么较劲,是真不打算干了?” 刘万程就瞪眼说:“不较劲谁给咱们钱啊?他们又不是没钱,凭什么不贷给咱们?不贷拉倒,老子还就较这个劲了,不跟他们玩儿了,豁出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09.玩笑开大了 听着刘万程这些近似耍无赖的话,吴晓波就摇头:“我现在不能叫你哥了,我是你姐夫了。” 刘万程就挥手:“去去去,你们还没结婚呢。不叫就不叫吧。俩混混,我惹不起。” 吴晓波就认真说:“万程,这上边咱惹不起。你一开始让我准备报告,我没看明白你的目的,所以你老是不满意。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这是要把大家往绝路上逼呀。人家想让你关门,那是分分钟的事儿,你明白不明白呀?” 刘万程说:“我明白。这事儿我想了两个多月,你以为我一时冲动呢?可不这么干,咱们就没法把铸造分厂给弄过来。是,我现在混的挺好,钱有的是,足够花。但我开会的时候,讲的那些话也是真的。我说晓波,咱们凑在一起,得干大事业,不能总想着眼前这屁大点儿的地方。你明白吗?” 吴晓波说:“万程,你这么干,违反经商规律,这一点你必须明白。咱们想在这个地方混,就得上下和谐。你当初能把精密制造厂搞那么好,为什么?就是你把握规律把握的好。你这样出尔反尔,把上边得罪了,将来谁还敢信你?将来的经营会寸步难行的!” 刘万程就分辨说:“这不算得罪,这只是反逼他们下决心。咱们拿到钱,把生产线经营好,让银行拿回这一个亿的活水,他们将来会感激咱们的。” 吴晓波就问:“如果他们就是不松口呢?” 刘万程半天不言语,最后说了一句:“大不了咱们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吴晓波从刘万程的屋里出来,就去了董事长办公室。那里,徐洁和徐艳姐俩正等着他。 看他进来,徐艳就问:“怎么样?” 吴晓波苦笑着摇头说:“他以为他可以把银行推到老虎背上,其实,他也把自己推到老虎背上了。” 徐艳就责怪他说:“你明明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当初准备这个报告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看你当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的那个兴奋劲儿,把我们都给影响了。” 吴晓波苦笑说:“刘万程干事儿,不到最后一步,他能让你明白他干什么吗?他当初给我的任务,就是设法说动银行方面,把代管的权力交给他。实现这个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点压力。因为他通过外贸赵总,知道那个报告会会有市里领导偷偷过来。我也是严格按照他的要求这么做的。可谁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和银行方面沟通。拿咱们公司抵押,贷款五千万,纯粹就是他自己信口胡诌的!他的目的,是让银行在压力之下,自动拿出钱来,这不老虎嘴里拔牙嘛,这是逼宫呀!”就看向徐洁,“他跟你也没有说这个事情?” 徐洁咧嘴:“我就一挂名董事长,他的事儿都在自己脑子里,我上哪儿知道啊?” 三个人就一起沉默了。 好一会儿,吴晓波说:“他这是银行c自己人两头骗,要自己玩死自己呀!” 徐艳就琢磨着说:“要说咱们吧,都是江山机器厂土生土长的,对那里有感情,想杀回去,这么干还说的过去。刘万程不是本厂子弟,在那里待的时间不长啊,他怎么这么执拗呢?为个破铸造厂,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了。” 吴晓波说:“他就是嫌自己命长,往死里作!”话锋一转说,“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他当真逼宫成功,他手里就有一亿五千万银行的资金,那时候恐怕他就是大爷了。再说了,他如果能把铸造分厂当真像搞二分厂一样搞活了,那个体量,可不是咱现在这点规模能比的,那就真是做大了。你别说,他应该还真有这个本事!要这么说,这小子作死也是有点道理的。可他明白这个道理,银行也明白呀。现在大爷已经够多的啦,让银行再冒弄出个大爷的风险,人家肯定不会干啊!” 徐洁就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是豁出去支持他,还是想办法劝他啊?” 徐艳就看着她说:“你是董事长,法人代表,你问我们啊?” 徐洁说:“我不是冒牌货吗?” 徐艳说:“是你自己拿自己当冒牌货。公司资产可当真都是在你名下的。” 徐洁说:“在我名下有什么用?好像我还真敢给他当家似的。”看徐艳沉着脸看她,就咬牙说,“我决定支持他。他说的也对,大不了从头再来,苦日子咱又不是没过过,有什么了不起?” 徐艳就点头说:“这就对了,关键时刻,咱们就得都站在他身后,不管他是对是错,都支持他!”就看吴晓波。 吴晓波让她看的发毛说:“你看我干什么呀?他作死,我跟着他死不就完了?” 晚上回到家里,徐洁就把吴晓波和徐艳对这事儿的态度,都和刘万程说了。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我就知道,他们即便现在知道了这个结果,也不会那么无情无义地和咱们闹分裂。” 徐洁就说他:“不过你这么干也的确让人家伤心。你骗银行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人也骗呢?” 刘万程还满有理:“我要当初就把这个局面给你们说明白,我就是在公司会上再煽情,你们谁会上我的当,支持我?还不都以为是我疯了?” 徐洁说:“你以为现在大家就不以为你是个疯子?我到现在还是认为你疯了!你说,你为什么就这么执着,非得不惜代价要那个铸造分厂?就真的是你在公司会议上说的那样,完全是为了江山机器厂的下岗工人着想?” 刘万程说:“那也是一个原因。” 徐洁就问:“另一个原因呢?” 刘万程说:“明摆着啊,咱们公司现在是个千万级的小公司。要是有了那条树脂砂生产线,咱们就是上亿级别的大公司,那个产出是不一样的。” 徐洁想想说:“我还是认为,如果只有这两个原因的话,这么做太冒险,不如按部就班的发展稳当,不值得。” 刘万程沉默半天说:“老婆,你现在也锻炼的差不多了,我要是说出我的目的,不会吓着你吧?” 徐洁顺口说:“你干的要吓死我的事儿还少啦?我要是那么不禁吓,早让你吓死了!” 刘万程就诡鹬地一笑说:“这可是你说的?好,我就告诉你,我的目的,就是以铸造分厂为基地,彻底吞掉江山机器厂!” “啥?”徐洁双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刘万程赶紧从沙发上起来搀扶她。 边扶她起来边说:“你看看,不告诉你吧,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告诉你吧,你就吓成这样。还说自己锻炼的差不多了呢,还是经历不起风浪。” 徐洁差点哭了,让他扶着坐到沙发上,半天才说出话来:“刘万程啊,你知道江山机器厂有多少个分厂吗?不算总厂直属单位,就十八个分厂啊!一个铸造分厂就快让你把我们折腾死了,你还要去吞整个江山机器厂!你是私营,江山机器厂是国营,私营吞国营,你这真就是作死呀!你还打算让我们活不让我们活啦?” 刘万程就劝她:“老婆你听我说嘛,我又不是一下就把它给吞了,咱们不是一点点来嘛。” “一点点来也不行!”这回徐洁不和他妥协了,“我不想你趁多少钱,我就想过两天安生日子!就算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就跟过去在厂里一样,也比现在这样过的好!从你自己弄厂子到现在,我哪一天不担惊受怕呀,啊?结果你一天比一天野心大,一个铸造分厂这又招不下你了,你还想把整个江山机器厂给弄过来!你说,你要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你整天说我是你最重要的,光糊弄我!既然我是你最重要的,那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咱守着精密厂过日子,成不成?” 眼看另一个高秀菊就要诞生,刘万程只好妥协了:“好好好,你说咋办就咋办,咱不要江山机器厂了,这总行了吧?” 徐洁说:“不行,铸造分厂也不要了!” 刘万程就点头:“好好,不要了,不要了,我只要我的宝贝老婆,成了吧?” 徐洁这才安静下来。 刘万程这个后悔呀,我没事儿干和她说这个干吗?这不自找罪受嘛! 他就赶紧往回圆:“老婆,你别着急,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江山机器厂那么大,我撑死三回也吞不了它不是?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徐洁就问:“为啥?” 刘万程说:“你想啊,你整天让我吓,锻炼的心理素质这么高都吓成这样了。这事儿要是让吴晓波和你姐这俩没素质的知道,不吓死他们才怪!” 徐洁琢磨琢磨也对。这和银行闹成这样,本来大家就提心吊胆。她再和他们说这个,那还不直接就炸锅了? 她就看着刘万程问:“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真没有要吞江山机器厂的意思?你发誓!” 刘万程说:“唉呀老婆,你怎么就不想想呢,一个铸造分厂我倾家荡产都吞不下来,江山机器厂那么大,我不是白日做梦嘛!真是和你开玩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0.没事找事 徐洁狐疑地看着刘万程,半天才说:“刘万程,你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信的,发誓都不可信。” 刘万程就耐心解释说:“你不要相信我,相信道理才对是不是?你说,我刚才讲的有没有道理?” 徐洁想想也对。一个分厂他都拿不下来,怎么可能去琢磨着吞江山机器厂? 想半天就说:“我就暂且信你一回。你以后不许吓唬我!” 刘万程就答应着,然后就又开始哄她:“老婆你不要担心。银行虽然是要听上边的,可它只是金融机构,也不完全代表上边的意思呀,对不对?这一步呢,看着凶险,其实我都算计好了,没什么真正的风险。你想啊,赵杰那家伙鼻子最灵了是不是?咱要果真得罪了上边,他还敢跟咱做生意啊?你看,咱们现在生意照做,这就说明没什么问题嘛,对不对?还有啊,目前工商c税务,环保各个部门,咱们还保持着来往,他们也没特殊为难咱。这也说明,上边并没有要针对咱,把咱们怎么样的意思,对不对?所以呀,不要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徐洁觉得,刘万程说的也有道理,就看着他问:“真的没事?” 刘万程一笑说:“没事。商界有句话,叫斗而不破,就是说这个的。商人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明争暗斗,都是常有的事儿。只要不太出圈儿,不诚心搞鱼死网破,不管胜败,大家最后都会一团和气的。这件事上,我是耍了点小聪明。可是银行不首先耍小聪明,想拿我当傻子使唤,我也不会反耍他们一把,对不对?我没让银行受损失嘛,就是让他们在上边有点难看,不好交代。他们现在拖着,就是想拖的上边忘记这个事情,风平浪静了就好了,跟咱们没什么关系的。他们要诚心动用手段报复咱们,那就显得没肚量了,对不对?” 徐洁越听,越觉得刘万程说的有道理,就问他:“那你怎么不把这些和我姐和吴晓波说说呢?” 刘万程心说你姐好哄,吴晓波那个贱人哪有那么好哄?就撇嘴说:“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教给别人呢?他们都会了,那他们来做总经理好了。” 徐洁就不说话了。刘万程今晚说的这一大堆,她得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仔细想想,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事情果然如刘万程猜测的那样,银行那边再没了动静。万程工贸这边,也照常经营,好像所有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刘万程心里明白,要么这件事情就此算完,要么就必须较劲到底,谁先动谁就输。 既然银行没了动静,他干脆就放下这件事情,去考虑别的,省得考虑多了反而容易干出蠢事。 可别的还真没有多少事做。精密制造这边运营顺利,只要赵杰有事叫他,他跟着去当“冤大头”就行了。现在设备仍旧有限,还不能完全把铝制皮带轮系列全接过来,也不用担心加工能力过剩。 这种情况下,由王浩一个人带头,肖涵辅助,就完全可以了。 而市里总部这边,所有职能部门的建立,其实都是为了将来生产规模的扩大,提前招揽人才,训练经验。逐渐成熟之后,开始对外承接部分调研c广告策划和代工业务,尽量保证收支平衡。铸造分厂拿不下来,作用和效益并不十分明显,不赔钱就不错。 在公司办公业务不饱满的情况下,刘万程就让吴晓波领着这些人,搞全市,全省,乃至全国c全球的企业情报搜集和调研工作,积累资料。好多成功的运营公司,做方案快速而准确,靠的就是情报和资料的积累。而新公司缺乏的正是这种积累,遇到问题才想到去找资料,那就来不及了。 还有,对公司员工的礼仪训练也不能停。 经过这段时间的礼仪训练,公司员工的仪容仪表,谈吐举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穿越前,他只是从电视上看到过这种礼仪训练,没觉得怎样。一次和别人吃饭,认识了孙萍。跟孙萍一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忽然灵机一动,就把孙萍给请到公司里来了。没想到,作用这么大。 以后,公司再进新人,第一件事,就是进行礼仪训练。 接着他就想到,抽空还得和徐洁c徐艳这姐俩说说,哄着她们也去参加训练。 这礼仪看似简单,其实一旦学会了,熟练掌握,形成习惯,大家闺秀的气质就出来了。 徐洁姐俩出身贫寒,虽然长的一个赛过一个,但平时养成的坏毛病和坏习惯的确不少。不加训练,穿的再好,远处一看,还是俩土包子。 可你要跟这姐俩说这个,她们不见得懂,弄不好误会了,以为他嫌她们难看,没准儿还得挨顿数落。 怎么把这姐俩哄到孙萍那里去呢?这还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哎,对了,吴晓波鬼主意多,可以先和他商量商量。这一担挑意见统一了,形成统一战线,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想到做到,刘万程立刻就去找吴晓波。 万万没有料到,吴晓波居然和他唱反调! 这小子一脸得意:“说实在的,我还就喜欢徐艳现在这个样子。看到她,我一下子就能想起年青时代的那些事情,心里那个酸爽,跟你都没法形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最好是原汁原味,一辈子不要改变才好!哎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在车间里摸徐洁后背一下吗?根本就没想骚扰她。她当时站在那里的那个样子,那个气质,简直跟徐艳一模一样!我当时就迷糊了,把她当徐艳了。这事儿我跟谁都没法解释,让你能冤枉我一辈子!刘万程我告你说,我到现在我都恨你!” 刘万程这个气:“你这就叫标准犯贱你知道吗?美丑不分,香臭不分!” 吴晓波就一脸贱笑:“哥们儿乐意!” 气的刘万程指着他骂:“贱,贱人!”说罢撒腿就跑,看都不想再看吴晓波那个贱相一眼了。 吴晓波这个贱人是指望不上了,干脆,还是去找孙萍,看她有什么办法,能把这姐俩给骗来学礼仪? 推开孙萍办公室的门,里面没人。他就问和孙萍隔壁的公关部经理,孙经理去哪儿了? 公关经理说:“孙经理让董事长给找去了,我看着去大会议室了。” 刘万程就纳闷,徐洁找孙萍干什么?就往大会议室里走。 推开门,刘万程就傻了。徐洁c徐艳都在这儿,都换了健美服,体型毕露,随着孙萍喊着的节拍,在练形体呢。 刘万程在门口看半天,悄悄关了会议室的门,躲到外面楼梯间里,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吴晓波,这回我再叫你喜欢原汁原味,这回你的原汁原味彻底没了,还不是我弄的,是人家主动要求没的,哈哈! 正美着呢,会议室里一段形体操结束了,徐洁就在门口喊:“万程,刘万程!” 刘万程赶紧出来,看着老婆眉花眼笑。小丫头就是懂事,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不用我说,自己就想到了。 徐洁看见他就说:“刚才看着是你,你跑楼梯间里干啥,又躲着抽烟去了是不是?” 刘万程急忙摆手:“不是,我躲着乐会儿。” 徐洁就奇怪:“有啥好乐的?” 刘万程没法说,就岔开话题问:“你们姐俩啥时候开始跑这儿来的?” 徐洁老实说:“今天才来。原先我们不知道公司里有礼仪老师。徐艳今天来会议室才看见孙老师,一问才知道,她就拉着我来了。其实我不想来。” 刘万程赶紧说:“来了就对了。这个人啊,尤其是女人,平时走路坐姿习惯不对,很容易引起身体内部骨骼畸形发展,影响整体形体美。所以,有老师教着把坏习惯改过来,是非常必要的。” 徐洁说:“孙老师也这么说。这个我不懂,我姐原先接触过,所以知道孙老师在教礼仪,就带我来了。” 就狐疑地看刘万程:“你怎么知道这个?” 刘万程说:“当然也是孙经理教的啦。” 两个人说着话进会议室,正碰上徐艳冷冷看着他们,刘万程就笑着打招呼。 徐艳却说:“刘万程,你平时说话教育人,都是一套一套的,这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灵啦?谁说礼仪训练只对女人重要,对男人就不重要吗?”就回头看孙萍,“男人女人一样重要,是不是孙老师?” 孙萍只是笑,并不插言。没法插言,刘万程是她老板,她总不能向着徐艳说。 徐艳就看徐洁:“董事长,刘总经理是不是每天也应该参加一下训练啊?你看他走路那个姿势,往前一闯一闯的,难看死了!” 徐洁琢磨琢磨说:“姐,你说的很有道理哈?”就转向刘万程,“万程,以后我们姐俩过来训练,你也一起跟着来吧?” 得,作茧自缚了。刘万程急忙摆手:“我工作忙,就不必了吧?” 徐洁就拉下脸来:“你忙什么你忙?我姐说的有道理,你必须过来!” 刘万程眼珠一转说:“那就成吧。不过,我觉得有个人更应该参加训练,你看他跟个麻杆儿似的,走路那个样子,比我难看多啦,”就问徐艳,“是不是姐?” 徐艳就点点头说:“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去会议桌上拿起手机拨号:“你给我到会议室来一趟!” 刘万程这个乐啊,活该,贱人!我叫你小子不帮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1.戒酒 银行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刘万程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他甚至都不敢向赵杰去打听,怕赵杰万一向银行漏了,银行方面知道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麻烦就大了。 这种等待是最煎熬的,关键刘万程还没有多少事做。 前世做技术科长的时候,他就知道,上级最好不要具体干预下级的具体工作,否则将会影响人家的工作思路,打乱人家的正常思维。 就算你比人家内行,这种事情最好也不要去做。因为并不是你在从事那项具体工作,你就是再内行,也不如人家了解具体情况,做出的具体指示往往不静确,甚至完全错误,干扰到人家的正常工作。你只是把你想要的结果对人家讲清楚就好了。 前世的刘万程,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干扰他的工作。所以,今世做为公司总经理的刘万程,就给自己立下了规矩,不具体干预下属的工作。 他只从各种数据报表上,看下属的工作效果。比如废品率、产出率、净利润率等等报表。就是这些报表,也要由人力部提前进行分析,得出结论之后,他才会再核对一遍。 他注重的是数据,而不是人为的个人喜好。 可不能去下边掺和,除了找赵杰那帮人喝酒打牌,其他也就没什么好做了。 心内焦急的时候,和别人喝酒打牌聊天,是最容易暴露内心想法的时候。所以,不是别人找他,实在推脱不过去,他还不能随便出去鬼混。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办公室里呆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但越是这样,心内就越煎熬。 度日如年的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个星期,他有点撑不住了。必须得找点事做,不然他会沉不住气,说不定就会做出点什么蠢事来,把自己并没有想放弃铸造分厂的真实想法,暴露给银行。 干点什么好呢?他就琢磨,要不,带着徐洁出去走走?他曾经答应过徐洁,有时间要带她走遍国内的风景名胜的。 可自己前脚走了,后脚银行突然拖不住了找他怎么办?只要银行找他,这事儿十有八九就要成,他必须立刻做出反应,布置下一步工作。不在家里,不能完全了解事情进展,通过电话了解情况和指挥,很容易出错误。 出门旅游并不合适。考虑再三,他还是没敢和徐洁出去。 正没事可干,徐老头就给他找事来了。偷跑出去喝酒,喝醉了随便在外面猫个地方就睡了。结果被秋风一吹,人差点完了。幸亏半夜被巡逻的民警发现,给送医院里去了。 嗯,这回他有事干了。倒不是要去医院伺候徐老头。人家有俩宝贝闺女,基本不用他插手。再说老头就是冻了一下,有点感冒,暖和过来就好了。没在医院里住够一个星期,就出院回家了。 刘万程的有事干,是想着收拾徐老头。这主儿住院都不耽误喝酒,再不管管,小命就保不住了。 可徐洁、徐艳这俩活宝在家里呆着,他插不上手啊。刘万程多少的对老头严厉点,,姐俩立刻合起伙来,对刘万程严厉讨伐。 姐俩虽然嘴上说恨她们爹年青时候不管她们,心里却下不了狠心。老头一闹,心一软,就给点酒喝。这个样子闹下去,老头这酒到死都戒不了! 想把老头给整治过来,就得先把他这俩闺女给哄出去,哄的远一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才成。 他就费尽心机地开始动员这姐俩出去旅游。 他先把徐艳偷偷叫到自己办公室里,对她说:“姐你看哈,前一段时间大家跟着我忙铸造分厂的事,都很辛苦。姐你一天到晚为我提心吊胆,还得去医院照顾咱爸,更辛苦。” 徐艳就瞅着他不说话。她已经琢磨明白了,只要刘万程这样甜言蜜语地夸她,哄她,就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刘万程就继续说:“现在呢,总算都忙过去了,家里现在也没多少事儿了。我就想着呢,让你们姐俩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放松一下,休息休息。现在虽说北方这天有点冷,可南方正是好时候啊,不冷不热。你们可以去看看名胜,去大城里逛逛街购购物,买好多自己喜欢的衣服,还可以去海边玩玩,游游泳。费用嘛,都算我的,权当是我感谢你们姐俩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姐你看,我替你们想的还算周全吗?” 徐艳就狐疑地看他好半天才问:“刘万程你是不是憋着坏主意呢,好好的你怎么这么慷慨?是不是在外面有啥情况了,怕被我们发现呀?” 刘万程就急忙辩解:“哪儿啊,我是那种人吗?这不我原先答应过徐洁,要带她出去旅游,又一直没机会兑现,就想着让你代劳嘛!” 徐艳还是不怎么相信,想想说:“我怪累的,就想着在家里歇歇,不想出去。你和徐洁去吧,我不去。” 刘万程说:“我不有银行这个事儿拖着,走不开嘛。要是我能出去,才不用你。我还真是好心,就想着趁着你们不忙,让你们出去玩玩,放松放松。你不去就算了。不过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啊。明天我要是一不高兴反悔了,你想去我都不出钱了。” 徐艳过去在外边跑惯了,这么久闷在家里,还真有点不适应。看刘万程一脸真诚,就有点相信他,动心了。 只要徐艳动心,徐洁那边就好办了。果然,经不住刘万程连哄带骗,徐洁也答应了。徐艳在外面好多城市呆过,出游还算有经验,姐俩一块出去,刘万程倒不必过于担心。 本来徐洁还担心她爸,刘万程就哄她,年纪轻轻的,这时候出去不累。等你年纪大了,想玩也没那个力气了,出去转转吧,啊?咱爸那边你放心,我替你们姐俩看着,他最听我的话了。 姐俩终于让他骗出去了,徐老头就该倒霉了。 那姊妹俩前脚上飞机,后脚他送了姐俩从机场回来,就对这个醉鬼下手了。立马出去,专门雇了个男保姆,给他做饭外带看住他。 这回没你闺女捣乱来,保姆还是五大三粗的男的,我看你还敢不听话! 带着男保姆进门,先把徐老头酒瓶子没收了。 你肝都硬了,要完了知道不知道?你还不戒酒。这回你俩闺女都不在,我看谁还敢保护你!我就不信了,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他嘱咐男保姆,看好他,不许他迈出家门一步,按照他摸索出的规律,严格限制他酒量。 只要有酒喝,徐老头就能走能蹦,根本不用人看着。但他那个身体状况,酒就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让他站起来,也能要了他的小命,能少喝还是少喝,不喝戒了最好了。 徐洁姐俩是徐老头的亲闺女,舍不得对老头过于严厉,所以这酒也是不但戒不了,还越喝越多。 刘万程这回彻底给他来了个绝的,从半斤酒开始,逐日递减,而且不许出门。出门他就能自己找酒喝了。 屋里什么都有,拉尿有厕所,娱乐有电视,阳台可以锻炼。他还又给他买台跑步机放在屋里,让男保姆监督着,逼着徐老头每天在跑步机上最少走十里地。走不完就不许下来,不许喝酒,不许吃饭! 他得争取在年底这姐俩回来之前,把老头训练好,至少要让她们看到效果。要不等她们回来老头一告状,说刘万程虐待他,这姐俩还不得把他给吃了!那可就当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 这头正训练徐老头训练的高兴,那边高强又来了。 高强这阵子不在公司里,让刘万程打发出去搞调研去了。 说是搞调研,其实就是去暗中找找那些铸造分厂原来的工人们,想办法给上边再来点压力。 好好的干着,这说倒就倒,说让我们失业就失业了,这眼看着又到年底了,总得给个说法,给个出路吧? 刘万程不能总是死守,和银行比耐心啊,他得暗中再给对方上点眼药。 高强跟刘万程混一年多,也近墨者黑了。他本来就比张年发脑子灵活,又给早早退了休,再跟刘万程混一年,要一点窍不开才怪。 他已经意识到,时代已经完全变了,好多事情像过去一样,当面锣对面鼓,直来直去地干,是行不通了。得像刘万程那样,来点歪的。这条道走不通,没必要就非得先修道,可以绕到别的道上走嘛。 甚至有时候,你得来点邪的。比如这回,明明把铸造分厂交给刘万程是个好事情,可偏偏要走这么多周折。眼看着现代化的设备在那里放着一天天生锈、烂掉,还在那里扯皮,他心疼啊。可你再心疼再着急也没用,你说了不算呀。 所以,刘万程暗中和他把自己心里的鬼主意一说,老头只犹豫了三天就想通了。 高老虎的名头,在江山机器厂可不是盖的。江山机器厂的人有不认识老总是谁的,却没有不认识高老虎的,那可是当年全国的劳动模范,要不是因为没有学历,这江山机器厂的老总,恐怕就是他的。 他的出现,让好多原来铸造分厂的工人,看到了希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2.妥协 铸造分厂这事儿,本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局。 刘万程一个报告会,把上上下下搅的波澜起伏,上面还为这个开了专门会议,督促银行尽快落实,让这个已经停产三年的工厂,尽快运转起来。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啊,一千多工人,工厂停产,也就意味着这些人没了饭碗。 尽管上面严令江山机器厂解决工人的问题,不允许有一个失业的。可是,厂里各分厂本来就存在大量的闲余劳动力无法解决,又上哪儿去安排这一千多号人? 于是,上面把这个担子压到总厂,总厂就在把担子分担到各个分厂,每个分厂都接收一部分铸造分厂的职工。大家分担压力,压力不就小一些嘛。 实际上,这是一种极端不负责任的做法。各分厂自己的人都用不上,怎么处理这些分来的职工? 终于有分厂想出了办法,你们在我这里挂个名,养老保险你们自己交,然后你们就自由了,不用来上班。 一个分厂这么干了,什么事儿没有,其他分厂争相仿效,这一千多人还是没有领工资吃饭的地方。 于是,上访c告状。于是,压制c拖延。如此反复,时间也就过去了。 工人们拖不起。不干活就没钱吃饭,只能先找活干,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那时候,社会上几个或几十个人的小作坊或者私企c集体企业,也有缺人手的时候。但这样的企业,今天用你,明天可能就不用你了。或者它自己倒了不干了,你也就跟着失业了。 有些去了第三产业工作的工人,面临的,也是这种情况。下岗工人这种时而有工作,时而失业,时好时坏的生活,用颠沛流离来形容,并不过分。 那些人到中年的,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负担本就沉重,再时常处于这种整日担心失业,没处找饭吃的焦虑中,是怎样一种生活状态?那一代,有多么的不容易,不亲身经历过,谁能想象呢? 刘万程是亲身经历过这种整日处于焦虑中的生活的。这个月挣到钱了,过日子够了,老婆的保险有了。下个月呢?还会有企业找他,还能有钱赚吗?未知数。所以这个月的钱还是不敢大手大脚花,得防备下个月没钱。而多数时候,是钱永远紧张,买了这个就不能买那个 挣了钱,攒上一年,有些富裕了,到了年底,才舍的给媳妇买件像样点的衣裳。而媳妇漂亮,喜欢打扮,他却无法稍微的满足她哪怕十分之一的愿望! 做为男人,就算已经不爱媳妇了,可是对跟了自己二十年,受了二十年苦的媳妇,不觉得对她愧疚,那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永远无法理解那个年代,那一批人内心的痛! 在前世,刘万程属于那种有技术,头脑聪明的多面手,生活过的尚且如此。其他人呢,有多少可以强于他?可以说,大部分不如他。 他理解这些人的难和苦,要把自己的企业做大,容纳更多的下岗工人,让他们不再焦虑,生活有起码的保障,是他有这个能力之后,良心的自然发现,是他的本能反应,不存在高尚与不高尚的问题。 他不是圣母,他是一个还有良心的普通人。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不那样去做,良心不安! 工厂倒了,干部们可以拖关系花钱,找个地方继续当干部。他们路子广,认识人多嘛。还有像刘万程这样的,可以伸手拿厂里的钱,办自己的企业,开自己的买卖。 工人们呢?让他们怎么活! 高强c张年发,为什么那么舍不得那个国企工厂,为什么放着更高的个人收入不要?和刘万程是一个道理,良心不安啊!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最需要的是良心!如果连这个都失去了,那么,还有什么希望! 高强之所以撒谎骗刘万程,就是想看明白他的心。他看明白了,这小子表面一副轻松的样子,内心其实和他一样。他不惜用尽办法让他再次站起来,就是他不忍心看着他这个和他一样的人倒下去。尽管他自己不承认,但高强知道,他是真正的水手。 水手们最终会集合在一起,为了那条船上所有的人,去做最后的拼搏! 高强了解工人,更了解工人的无奈和工人的苦。当刘万程说出那个主意的时候,他犹豫三天,还是干了。 现在,他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甚至骑自行车都没有问题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到那些小作坊,那些小工厂里去,找寻那些铸造分厂曾经的骨干。他们就像攥在手里的一把细沙,被人扬入广袤的土地里,顷刻就消失在土地里了。 他得把他们找出来,再次聚拢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给他们一份安定长远的工作。虽然工资不会很高,但足够生活,足够他们干到退休,拿到退休金。可以让他们不再担心,不再焦虑。 因为,这是刘万程做出的保证,大家相信刘万程三个字,这是一个曾经创造了奇迹的人。 老头骑着自行车,冒着寒风,背着水壶,带着干粮,围着市郊,一天有时候要骑三四十里地,一般年青人都不一定受的了。 老头就这样天天走着,心里那个信念在支撑着他。 上面催银行做决定,可银行也有苦难言,因为刘万程变卦了。他原先是答应自筹资金,可他说资金筹不到,你拿他也没办法。 银行自然不敢给他钱,再养一个大爷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拖。拖的上面不关心了,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可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事儿给闹大了。听说有人要到省里去,听说铸造分厂的那些职工,正在给那人凑路费。省里不管,他们就去更高一层。 银行又开始和万程工贸公司接触了,新财年还有部分贷款名额,可以提前给你们匀出点来,你们最好再自己筹措一部分资金,这样成不成? 刘万程就偷偷地笑了。他不露面了,让下边一个经理去回绝银行:不行。我们本小利薄,自己的钱还不够用呢,上哪儿找钱去?再说我们今年很忙。你们当初不同意支持我们,所以我们就没打你们的谱。 今年,我们的目标还是扩大精密制造规模,扩大盈利规模,需要引进很多高科技设备,资金不是一般紧张,人员也不是一般紧张。铸造分厂的事儿,您就另请高明吧。 吴晓波就纳闷,问刘万程:“我说,你不是整天惦记那个分厂吗?你回的这么绝,不怕人家真的另请高明啊?” 刘万程说吴晓波:“你还号称采花高手呢,就这水平?” 吴晓波瞪眼说:“谁采花高手啦?我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这种笑话少说。再说这也跟你回绝银行不挨着呀?” 刘万程说:“一码事啊。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我们越是犹抱琵芭半遮面,人家越是觉得咱行,这个你不懂,这叫心理战。” 吴晓波转半天眼珠,看着刘万程问:“你说高秀菊吧?” 刘万程立马瞪眼:“去,想哪儿去了你?我说银行!” 银行和万程工贸双方唇枪舌剑,历时一月,总算是在当年的十一月份,签署了代管协议。 双方都做了妥协和让步。银行提供三千万的低息贷款,作为万程工贸代管铸造分厂的启动资金。十年之内,还清所有本息,则铸造分厂所有资产,归经营者所有。同时,万程工贸将公司所有资产,抵押给银行,以换取三千万资金到账。 三千万,有点少了。可一个价值只一千多万的企业,换来三千万贷款,知足吧。省着点花,应该差不多够。实在不行,就得减少对精密制造的投入,先把资金投进铸造分厂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召集公司高层开会,今年年不过了,先把这件事情搞定再说。 人力资源部,寻找有关树脂砂造型方面的技术人员c专家。包括砂型制造c设备运行管理,铁水控制,原材料和成品化验,等等各方面我们急需的人才。不要总盯着国内,国内找不到就到国外找,实在不行就给我高薪往回挖! 市场调查部,立刻收集所有潜在客户的信息,尤其是国外客户的。 策划部,立刻抽调广告c信息c销售c公关等相关部门精英,制定企业开工计划,职工培训计划,销售计划 还有财务部c技术部这些后台支撑部门,随时准备给一线部门提供支持 各部门要密切配合,在正月结束之前,必须拿出所需要的所有方案! 各部门不敢怠慢,立刻行动。好在前期大家都做了充分准备,都基本确定了行动目标,这才不会像临阵磨枪一般,显得那么慌乱。 他们这位老板,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真要开始工作,那是心细如发,容不得半点马虎的,连吴晓波都怕他。 老板说年不过了,那你就别打谱过,能把事做好,不让他骂个狗血喷头,就算不错了。 把所有人马打发出去,刘万程一个人坐在会议里,把所有的灯都关了,就那么默默地坐在黑暗里。 他得把所有的问题,慢慢地从脑子里再过一遍。哪里还没想到,哪里还有漏洞,哪里还不那么妥当,哪里需要修改c补充,找谁来做这个事情? 这个习惯,是在二分厂做副厂长的时候养成的。把一个老旧工厂激发出高盈利来,没有超乎所有人的思考和算计,那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3.再次相逢 刘万程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黑暗中,默默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边角的小灯亮了,给整个会议室撒上了一层黯淡柔和的橘黄色光晕。 高强推开门,无声地走进来,默默地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好久才说:“万程啊,别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刘万程一只手支在头上,叹息一声说:“三千万,还是太少了,怎么算怎么不够。” 高强说:“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边干边修复。这样,分厂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产生利润。产生的利润,再投入到其他设备的修复和购置上,兴许就可以填补一块资金空白。” 刘万程就睁开眼,看着高强。 高强说:“你看啊,这个生产线原来就是两个高炉的设计。这个当然是为了加快效率。因为高炉工作一天,第二天就必须要停下来冷却,重新填充耐火材料。而下边的生产线,却不用停产。所以,为避免生产线怠工,原来设计了两个高炉轮流工作。后来这帮孙子玩不转,把现代化生产线给拆了,俩高炉也就用不上了,一个也给拆了,但前面的工频感应电炉还在。 前一段时间,我在铸造分厂里转悠,发现那些高炉的炉身还在后院里扔着,并没有遭到太大破坏,修复不是很困难。 我的意思,咱们原来铸造分厂的那些骨干工人,先不急于进行培训,可以边培训边干活。在自动化生产线正式运营之前,利用两个化铁高炉容积大,一次性化出铁水多的优势,采用传统地坑造型干大型铸件。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铸造厂能干的,肯定有市场,而且价格不会低了。 这样,咱们很快就会产生效益,至少能解决工人工资这一块。” 刘万程眼前就是一亮。高强不愧是机加行业的老手,在这么大个废墟一般,杂乱无章的破工厂里转一圈,他就能看到关键,而且能想到漂亮的高招。 刘万程说:“行,叔,就按你说的来。回头我再给各部门开会,重新修订一些方案。” 接着就想起一件事来,对高强说:“铸造分厂投产了,就让秀菊过来吧。咱们将来铁水金相c焦炭,好多东西都要化验和检验,可以成立理化实验室,让她来管理。” 高强就问:“你高姨找你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她和冼大夫的事,我也无能为力。我的意思呢,就是无法相处就离。如果冼大夫有什么财务方面的要求,可以不和他计较,都给他。但这个话我不能跟高姨和秀菊讲,怕她们误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秀菊妹妹的生活,不让她在财力上受委屈。可是你也知道,秀菊不是高军,她不肯要别人的照顾。铸造分厂这正好是个机会,咱们真缺理化人才。” 高强一笑说:“她一个高中毕业生,算什么人才?你这么宠着她,让她不懂胡掺和,我将来还怎么管工厂?” 刘万程听“宠着她”这三个字从高强嘴里说出来,吓了一跳,随即就明白,他这是说哥哥宠妹妹的意思。 接着就回答他说:“可以给她配个有能力的副手,帮着她嘛。” 高强就严肃了说:“胡闹!咱们公司制度已经定了的,就不能更改,更不能有例外!江山机器厂为啥好不了?有法不依呀!这次所有的工人和干部,都要经过综合技术部培训和考试,谁都不能例外!她想来不要紧,但不许说是我高强的闺女。她要和所有的应聘人员一样,经过培训,考试,由人力资源部统一分配工作。” 说完又看看刘万程:“万程我可告诉你,如果公司高层有人知道了高秀菊是我闺女,那么,她就不能进铸造分厂了,你明白了吗?” 刘万程不理解说:“干嘛呀叔?这厂子是咱自己的,咱照顾自己人还不行啦?” 高强就语重心长说:“铸造分厂过去是怎么倒的,你不知道吗?任人唯亲!不管私企还是国营,这个口子一开,工厂就没有个好!咱这是背水一战,不能有一点的不慎重啊!我闺女没工作我养着她,但不能因为她,坏咱们的大事,明白吗?” 刘万程就看着高强,郑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叔。” 高强的新建议,让公司的相关员工又忙碌起来。 预算需要调整,销售和调研两部门需要找到新的客户,并进行相关评价,选出潜在客户,然后派人接触,洽谈相关合作意向。甚至人力资源部都得根据新要求,将搜索人才的程序重新排列。 就在大家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总经理刘万程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s城某大型私企的仓储物流部,正在召开一次例行会议。 光洁明亮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十几个人围坐在会议桌前。会议桌的前端,一个穿着职业西服c筒裙套装的,三十多岁的女子,正站在那里,主持会议。 女子身材中等,体型保持良好,不胖不瘦。脸色白净,戴白金丝眼镜,职业装衬托之下,显得有些严肃,不怒自威。 她手里拿一个文件夹,来回在会议桌前端踱步,脚上高跟鞋碰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整个会议室里,除却这高跟鞋的,缓慢而有节奏的“咔咔”声,就只有这女子不紧不慢,又含了许多严厉的声音了: “仓储一部,这个星期出现两次断供事故。请一部经理在今天下午上班之前,把上月供应招标明细和计划书提交我办公室,断供事故原因分析和责任认定,处罚决定,一并附在明细后面交过来。” “仓储二部,物流提货单和仓储提交货物不符,什么原因,怎么造成的?你不用解释,我要的是结果,以及造成这个结果的经过!还有,就是如何防止这类事故再出现的措施。口说无凭,你要提交报告,报告明白吗?你的报告放在我这里,我会做为文件存档。当你再出现这种言行不一,反复犯错的情况,你就可以走人了!在我这里,同样的错误,绝对不允许犯第二次!” “公司董事局把我请过来,就是想把自己的仓储物流这一块科学地管起来,因为我们在这一块上,缺乏专业精神,拖了整个公司的后腿!真是难以想象,像这样一个全国闻名的大型企业,仓储物流这一块,竟然到了无管理可言的地步!管理,是数字,是流程,是报告,不是让我来听你们用嘴来说,我也没有时间听你们说,这影响我的工作效率! 三个月过去了,你们还不能改变拿嘴解释的毛病,说明我的工作就是失败的,我为此感到十分痛心!各位回去以后,就以我刚才说的题目,关于科学数据与口头约定的区别,写一份报告,就具体自己工作的实例,谈一下自己的体会。下午下班之前,我要在我办公室的办公桌上,看到这份报告!” 会议结束,各部门经理战战兢兢,一起起身,出了会议室,纷纷跑步向自己的部门跑。 得争取时间完成报告啊,不然后果难料,面子肯定保不住了。 这位物流仓储界的女魔头,人人见了都害怕。可是,也正是她这种严厉c严谨c科学的工作方法,拯救了这知名公司的仓储物流部,让公司高层对她宠爱有加,谁都不敢杵这位女魔头的逆鳞。甚至有些公司大股东,想请她吃顿饭,都犹犹豫豫,唯恐遭她拒绝,被她驳了面子。 而就是这样一个女魔头,就在这天下班以后,在公司的地下车库,在她的车子跟前,有人看到她满眼泪水,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这是有人第一次看到她,表现出了女人温情的一面。那一扑,对这个女人来说,堪称世纪绝唱。因为这个场面,太难得了。 也就是在这个夜晚,有人看到一直是职业套装打扮的她,穿着华丽的晚装礼服,在s城最著名的酒店大厅里,在一个靠窗的桌位旁边,和那个男人相对而坐,场面温馨而又浪漫。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发现,这个女人是如此的美丽而充满女性的魅力。 人们就纷纷打听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是哪家财团的公子,哪个行业的翘楚?却是一无所获。 那个男人叫刘万程,只是江北小城一家小公司的老板。而那个女人,就是他的老部下,张静。 酒店大厅里,光线柔和,一片宁静。张静认真注视刘万程许久,才幽幽地说:“万程,你头上有白头发了。” 刘万程就笑了:“姐,你比以前漂亮了好多,年青了好多。” 张静开心地一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刘万程说:“夏天的时候,我从一个南方过来的朋友那里,知道s城商界有个女物流高手,成了所有大型企业争相抢夺的人才。从朋友描述的,这个高手的行事作风上,我看到了你的影子。我今天过来,也不敢确定是你。就混到你们地下停车场里,在你的车子跟前等着你,果然是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4.暖昧 光影黯淡的酒店大厅里,富丽堂皇却冷冷清清,只偶尔有几个客人匆匆走过。 已经是深夜了,张静和刘万程却依旧谈性正浓,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张静正告诉刘万程,她辞职出来的经历:“辞职以后我就离婚了,舍不得孩子,就带着孩子出去找工作。干过物流,也干过快递,还在企业里干过。那时候的艰难,现在我都不愿意回忆了。 不过,我很快发现,果然跟你说的一样,物流仓储这个行业,人才奇缺。于是,我就一边工作,一边搜集所有能得到的知识,疯狂学习。那时候,用如饥似渴来形容我的知识渴求度,完全恰如其分。 后来,我就渐渐地在这个行业混出来了。我一直记着临走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是企业需要我为他们服务,而不是我需要那份工作。 我没有耀眼的学历,但是,我可以让那些大学生c研究生们,在我的经验和知识面前甘拜下风。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商场和企业之间,就有了点名气。后来,被一家大型商场的老板看中,就来到这里他们的总部。我用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让这家大型商场的仓储物流完全改观,名声也就出去了。现在,我有些应接不暇,答应这个得罪那个,我都想直接隐居起来,再不出来了。” 刘万程就笑了:“我一直就有种直觉,姐是个人才,而且是天才。” 张静摆下手说:“去,别瞎说。混到今天,我吃过的苦和受过的罪,只有我自己知道罢了。” 刘万程就严肃了,沉默一会儿问她:“心里还惦记咱们的工厂吗?” 张静顺口说:“怎么不惦记呀,毕竟是生长的地方,我的最美好的年华和青春,都留在那里了。要不乍一看见你,我就跟多年没看见亲人一样,止不住地眼泪往外流呢!刚才咱们在停车场里那一抱,明天还不知道要有多少绯闻和流言,在公司里传呢!” 刘万程就真诚地说:“是我给姐添麻烦了。” 张静就“嗨”一声说:“哪来那么多事儿!说实话吧,这里的男人啊,功利心太重了,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都不是我的菜,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才不在乎呢!” 刘万程就问:“姐现在还是一个人?” 张静脸上就现出些黯淡来,叹息一声说:“没有合适的啊。像到了我这岁数的人,特别是又走进过婚姻。再次寻找归宿,就总想着寻求完美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去:“因为我自己有能力生存,对另一半的要求,也就变得十分苛刻了,只要有一点的不满意,都不会去选择,宁可一辈子自己孤老终生了。” 刘万程无言,这正是大城里,许多高级白领心里的真实想法。 接着,张静就看着他笑,然后就说:“其实吧,我心里吧,一直有一个人的影子。当我找男朋友的时候,就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拿男朋友和这个影子对比。对比之下,往往就是失望,再往后发展,就是歇菜了。” 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万程说:“你知道,我这个心里的影子是谁吗?” 刘万程傻乎乎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张静就笑了说:“就是你呀,我亲爱的弟弟!” 刘万程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半天才说:“姐,咱别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 张静认真说:“我没开玩笑啊。从你当副厂长第一天开始,我就注意你,你和所有的干部都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魅力,忧郁c睿智还是什么,我也形容不出来。大多数时候,你是处在一种深深地忧虑之中的,那样子特令人着迷。你那个形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不知不觉印到我心里去了,再也拔不出来,抹不去了。” 刘万程不得不承认,这大城和他那北方的小城,是完全不一样的。今天的张静,和那个在江山机器厂里的张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她这句话里,到底包含着什么用意?开玩笑逗他,还是就是那么一说,什么用意都没有?他不敢猜测。 而在这个城市里,两个人都是孤单的,又这么亲密地对坐在一起,在这么一个暖昧的环境之中,他就不由有些尴尬了。 张静倒是一点没有感觉,看着他笑说:“我就喜欢你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都这么大了,长白头发了,还这么羞涩,一点也放不开。姐又不是女流氓,你看你吓的,还当真害怕呀?” 刘万程就嘿嘿一笑:“小城里出来的人,没见过大世面,姐你多包涵。” 张静就咯咯地笑说:“放心吧,姐不会拉你去开房的。男女之欢,都是两相情愿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徐洁那个小公主,还不至于去破坏你们。” 刘万程就笑,也不说话。 张静就严肃了问他:“你这么远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总算能说点正事儿了。刘万程不由松一口气。 可是,张静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她还肯再回到那个小城,再回到江山机器厂去吗? 刘万程想了好一会儿,才对张静开口说:“姐,小弟遇上难事儿了,是来找你帮忙的。” 他就把自己辞职出来以后的经历,也跟张静讲说一遍,然后说:“拿下铸造分厂以后,生产有高老虎,我心里有信心。可是,铸造是个原料供需占比很重的行业。像这么一条日产上百吨铁水的生产线,每天需要的原材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 如何管理这些原材料进出,产品如何包装入库,如何通过物流迅速到达港口,顺利出港?这些,我们同样没有经验,也没有专业人才。所以,我就求到姐你这儿来了。” 张静一直默默地听,刘万程说完了,她也没有说话。 刘万程看她的神色,又说下去:“姐,我知道,我给不了你现在这么高的薪水。我就是想,咱们有一天会做大,甚至会把江山机器厂吞下来。然后,咱们的生意有可能要做到全国,甚至走向国际。当然这也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我想做的,就是尽量接纳那些江山机器厂下岗下来的职工,培训他们,改造他们的思想。因为他们处在一个封闭的小社会里,江山机器厂与外面,就同咱们那个小城跟这个大城相比一样。如果我不去创业,不去设法接纳他们,任凭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闯到外面去,生存的能力实在是太低了。” 张静就摆手阻止了他说:“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特别是出来这几年,接触了更多的下岗工人,我也有这个感觉,你的这个想法没有错。我在这个公司的合同还有半年。半年之后,我会回去找你。我现在有些积蓄,几年之内饿不着,这个你不用担心。” 刘万程就笑了:“姐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豪爽。” 张静看他一眼说:“你少拍马屁!”随后就严肃了,叹息一声说,“谁让我和你一样,忘记不了那个地方呢?” 沉默一下,刘万程说:“姐,你过来,算是技术入股,我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看张静要拒绝,就阻止她说:“姐,那个公司,就算咱们将来共同的事业呀。只是我先打下个地盘。可我打下这个地盘,就是要守着它,等着你们一个一个地回来。大家都凑到一起了,咱们的事业才能真正开始啊。姐,这百分之十,不是因为你现在是高级白领,而是你本来就是我心里那些一起战斗的战友当中的一员呀,你如果拒绝,我们就不是战友了呀!” 张静许久不出声,然后眼里竟然有了泪,强忍了回去说:“好吧,姐谢谢你,守住了那个阵地。虽然你用了迂回的策略,但这样也算是守住了。姐会回去,继续跟着你,枪林弹雨,永不言败!” 见张静答应了,刘万程就又嘿嘿笑着说:“姐,你不知道,高老虎那是个急性子,这过年都不打算休息,正带着人整理厂房呢。我估计呀,过了年不出一月,他就会把那两台高炉给整起来,然后就会问我要原材料开工。” 张静闭眼想想说:“是你等不及了吧?什么师傅就带什么徒弟。高强和张年发的徒弟,我还不了解你?” 刘万程就笑着说:“我不是没有钱嘛,早干起来,还能节省点资金不是?” 张静想想说:“我春节休息,再跟公司申请年假。这样,我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要整顿你公司里的物流相关部门,制定以后半年时间的招标c仓储和物流制度。你回去以后,要做两件事情。第一,必须有相关专业团队,人员要精明干练。第二,要给我找个聪明点的学生,在二十天里,必须学会我的工作方法,在我不在这段时间,代替我的职位。”然后就问,“能做到吗?”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我把最精英的力量,都给你留着。” 张静一笑说:“就这样。咱们去酒店开个房间。” 刘万程就变了脸说:“姐,这玩笑就别开了吧?” 张静说:“我是要个房间,和你谈以后的工作,顺便和你叙叙旧,你想什么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5.批斗刘万程 刘万程从s城回来,家都没回,直接喊上吴晓波,去公司人力资源部开会,要求抽调各部门精英,组建物流仓储部门。从文员到工人,都选最勤奋和最有素质的,并提前通知所有人员,春节不会休息,要拿出所有精神来做充分准备,随时准备迎接新部门经理的到来。 吴晓波就奇怪,问他说:“你弄这么多熟练精英去,到底要干什么啊?” 刘万程一笑说:“张静要回来了,她将是我们新的副总和仓储物流部掌把子的。同时,和你一样,是我们的合伙人。” 吴晓波就点点头:“名人啊。万程,你能把她请回来,估计不少s城的商界大佬都会羡慕你。” 吴晓波和刘万程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刘万程走神了。 这小子又琢磨什么呢?他不由想,是不是和张静见面的时候,发生了点什么呀?这明显就是人回来了,神没回来嘛! 但这也就是在他脑子里想想,他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这事儿当然不能让徐艳知道。 徐艳知道,徐洁就知道了,那可就真够刘万程喝一壶的了。 哥们儿之间,互相打屁逗乐可以,真给对方下药使坏,那就不是哥们儿了。 其实,刘万程不是想张静,而是吴晓波刚才告诉他,徐洁和徐艳已经旅游回来了。 他光顾着忙铸造分厂的事儿,又跑了一趟s城,把徐老头给忘脑袋后面去了,半月都没去老头那儿了。 也不知道雇的那个男保姆,把老头给弄的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他在公司里就呆不住了,赶紧去徐老头那里看看。 徐老头那里没人,男保姆也不在。他就知道坏了,这姐俩来过了! 坐在徐老头家里琢磨半天,也没想出怎么逃脱那姐俩惩罚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家了。 打开门,果然,徐老头坐在客厅沙发的正中,俩闺女一边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看着他。 吴晓波这小子竟然也在,坐在侧面沙发上陪着姐俩。看见刘万程进来,还冲着刘万程一个劲挤眉弄眼,一副幸灾乐祸的贱样。 刘万程进屋,关门,转回身来,换上鞋,走到客厅里,看看那姐俩,装出吃惊的样子来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到元旦再回来吗?” 徐艳就冲他冷笑说:“我们在外边越琢磨越不放心。你说你好好的,突然这么热心地撺掇我们姐俩出去玩,是不是没安什么好心眼儿啊?” 刘万程说:“哪儿啊,我不是前一阵子看你们那么累,为公司操那么多心,想让你们出去休息休息,散散心嘛。” 接着就顾左右而言他,看着吴晓波问:“晓波你啥时候来的?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我姐才到家你就到了。对了,你们打算啥时候办婚事啊?年龄也不小了,还是早早把事儿办了吧。你那个狗窝虽然不小,可是你住那么长时间,估计也脏的不成样子了,没准儿还有股骚狐狸味儿。还是把房子卖了,再去买套洋楼吧。” 吴晓波就有些急:“说什么呢?什么骚狐狸味儿,你这不骂人吗?我那房子好好的,我干什么要卖了呀?洋楼我也得买得起呀,你给我出钱呀?” 刘万程说:“嗨,你别得寸进尺啊,你那车还是我出钱买的呢!” “闭嘴!”徐洁终于忍不住了,“刘万程,你撅腚我都知道你想干什么,别避重就轻!” 俩人就不打嘴仗,一起看徐洁。 徐洁就看徐老头:“爸,你说说,我们不在家这几天,刘万程是怎么迫害你的?” 徐老头就控诉上了:“他不让我喝酒!还雇了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看着我,不许我出门!还每天逼着我在那个破皮带上走路,走不够他规定的里数,他不让我吃饭啊!那个男人做的饭,忒特么难吃啦!” 刘万程赶忙分辩:“你脸都黑了,还要喝酒?再说我不让你喝了吗?只是为了你的身体,限制你一下,让你少喝,最好不喝,戒掉,这不为了你好吗?你一大老爷们,我不给你雇男保姆还雇女保姆啊?再说女保姆弄得了你吗?那个跑步机两万多块呢,我都没舍得用。让你跑步锻炼还有错啊?你出门就偷着喝酒,出门干什么呀?男保姆做饭不好吃你还吃,你怎么不给我说,我去给你做啊。” “闭嘴,闭嘴!”徐洁再次发火,“刘万程,你变着法儿地糊弄我和姐姐,把我们骗出去,然后你就在家里整治我爸,你还有理啦?” 刘万程哭笑不得:“冤枉啊老婆,我那叫整治你爸啊?我不是帮他戒酒,为他好嘛!” 徐艳就问:“你要是为他好,那我们在家里的时候你怎么不管,偏偏要把我们骗出去你才管呢?” 吴晓波说:“对啊,万程你这个做法确实有点问题,你必须好好解释。” 刘万程立马反击:“闭嘴,哪里都有你!我还给老爷子雇个保姆,还买个跑步机呢。你呢,你都买什么了,你说说?” 吴晓波说:“我,我还买茶叶了呢。” “我呸!”刘万程就骂,“你那叫买东西啊?茶叶多少钱一斤,我那跑步机得换多少斤茶叶?要换成茶叶,老爷子喝十年都喝不完!” 吴晓波说:“你这话不对,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嘛。” 徐艳就看向吴晓波:“我发现你俩配合的挺好啊,”就板起脸来问吴晓波,“故意的是吧?” 吴晓波就一脸尴尬,乖乖闭嘴了。 徐洁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万程:“刚才姐姐问你了,你倒是说说看,为啥管我爸还得把我们姐俩给骗出去?” 刘万程琢磨半天说:“这个嘛,你看啊,你们女人呢,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太软。老爷子本来一天四两酒就可以维持正常生活了,可他馋酒啊,他肯定说不够。你们心软,他一闹,你们就忍不住又给他一些。这个样子,对老爷子的身体,是百害而无一利地!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老爷子闹着要出去,他要出去干吗啊?当然还是馋酒,想喝酒。结果呢,你们就扛不住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把他放出去了。然后,他就再次醉醺醺地回来了。最为严重的是夜醉不归,害的我们一家人不得安宁。你们说,我不把你们打发出去,我怎么能治好老爷子的毛病呢?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为了让老爷子多活几年吗?” 徐老头说话了:“没有酒,我活着也特么是遭罪,多活两年有个屁用?刘万程,我要是不许你抽烟,把你关屋里一个月,你说说,我那是为你好还是要害你?” 嘿,这徐老头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没成想这么厉害,愣是把刘万程给怼的没词儿了。 吴晓波就冲徐老头竖大拇指:“老爷子哎,还是你厉害!佩服,佩服。您要是年青十岁,绝对是个销售人才!” 接着就对徐洁说:“董事长,老爷子这个建议非常好,我觉得,很有必要实施一下。” 徐洁就点点头:“这个建议值得考虑。”就看徐艳,“姐,你说呢?” 徐艳说:“是不错。不行从今晚上咱们就开始试试?”想想又说,“不过只针对万程,我觉得有点不公平。为了咱们全家不受污染,我建议,连吴晓波也一起算上吧。” 刘万程就指着吴晓波笑:“让你发坏,作茧自缚了吧?活该!” 吴晓波就埋怨刘万程:“都是你闹的。你说你闲的没事干你管的什么老爷子啊,你会管吗你?大家对你这个错误进行严厉批判,你老实接受就完了,你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在乎,忒不像话!站好了,老实反省!” 刘万程还是不服:“我怎么就不会管啦?高秀菊她爸高老爷子,不就是我管好的吗?” 吴晓波说:“你这人怎么一点不谦虚呀,亏心不亏心呢你?那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没有董事长全力配合,你自己行吗?没有我们策划部给你出的case,你指望你自己,能想出那么多高招来吗?” 徐艳就敲敲面前的茶几说:“吴晓波,今天叫你来,是让你帮着我们批评教育刘万程,我怎么看着你不像是来帮我们的?你就是叛徒,帮着刘万程捣乱来的是不是?” 吴晓波分辩说:“哪儿啊,我能跟阶级敌人穿一条裤子吗?我阶级立场向来都是很坚定的。我这不帮着你们批评他的吗?” 徐洁就看吴晓波问:“是吗?我怎么听着不像呢?” 吴晓波往沙发里一缩脖子,就再不言语了。 徐洁就转向刘万程:“赶紧的,给我爸承认错误。” 刘万程就走过去:“爸,老爷子哎,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您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我要再管你,我是你孙子我。” 徐老头说:“也不是说你管我不对,我有时候也真管不住自己。可是,你也不能让我把酒给戒了呀。你怎么不戒烟呢?” 徐艳就问刘万程:“哎,你是我爸的孙子,那你该喊我什么啊?喊徐洁叫啥啊?” 吴晓波就帮腔:“就是,那你喊我叫啥啊?” 眼看又要乱,徐洁赶紧问她爸:“爸,出气了没有?” 徐老头气急败坏说:“我出啥气了我?你们这是批他吗?” 徐洁不等她爸说完就对刘万程说:“罚你今晚做饭,赶紧去,我饿坏啦!” 刘万程答应着,屁颠屁颠就奔厨房了。吴晓波摸出电话来说:“我跟五月楼订份螃蟹来下酒。”说完站起来到一边打电话。 徐艳就跟过去:“给我要俩鲍鱼。” 徐洁也起来了:“还是我去帮万程做饭吧。” 徐老头看看这边,然后再看看那边:“我说,你们这是替我出气呢,还是成心气我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6.老虎的怒吼 元旦前夕,下了一场雪,铸造分厂的大院子里,一片白雪刘万程从s城回来,家都没回,直接喊上吴晓波,去公司人力资源部开会,要求抽调各部门精英,组建物流仓储部门。从文员到工人,都选最勤奋和最有素质的,并提前通知所有人员,春节不会休息,要拿出所有精神来做充分准备,随时准备迎接新部门经理的到来。 吴晓波就奇怪,问他说:“你弄这么多熟练精英去,到底要干什么啊?” 刘万程一笑说:“张静要回来了,她将是我们新的副总和仓储物流部掌把子的。同时,和你一样,是我们的合伙人。” 吴晓波就点点头:“名人啊。万程,你能把她请回来,估计不少s城的商界大佬都会羡慕你。” 吴晓波和刘万程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刘万程走神了。 这小子又琢磨什么呢?他不由想,是不是和张静见面的时候,发生了点什么呀?这明显就是人回来了,神没回来嘛! 但这也就是在他脑子里想想,他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这事儿当然不能让徐艳知道。 徐艳知道,徐洁就知道了,那可就真够刘万程喝一壶的了。 哥们儿之间,互相打屁逗乐可以,真给对方下药使坏,那就不是哥们儿了。 其实,刘万程不是想张静,而是吴晓波刚才告诉他,徐洁和徐艳已经旅游回来了。 他光顾着忙铸造分厂的事儿,又跑了一趟s城,把徐老头给忘脑袋后面去了,半月都没去老头那儿了。 也不知道雇的那个男保姆,把老头给弄的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他在公司里就呆不住了,赶紧去徐老头那里看看。 徐老头那里没人,男保姆也不在。他就知道坏了,这姐俩来过了! 坐在徐老头家里琢磨半天,也没想出怎么逃脱那姐俩惩罚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家了。 打开门,果然,徐老头坐在客厅沙发的正中,俩闺女一边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看着他。 吴晓波这小子竟然也在,坐在侧面沙发上陪着姐俩。看见刘万程进来,还冲着刘万程一个劲挤眉弄眼,一副幸灾乐祸的贱样。 刘万程进屋,关门,转回身来,换上鞋,走到客厅里,看看那姐俩,装出吃惊的样子来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到元旦再回来吗?” 徐艳就冲他冷笑说:“我们在外边越琢磨越不放心。你说你好好的,突然这么热心地撺掇我们姐俩出去玩,是不是没安什么好心眼儿啊?” 刘万程说:“哪儿啊,我不是前一阵子看你们那么累,为公司操那么多心,想让你们出去休息休息,散散心嘛。” 接着就顾左右而言他,看着吴晓波问:“晓波你啥时候来的?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我姐才到家你就到了。对了,你们打算啥时候办婚事啊?年龄也不小了,还是早早把事儿办了吧。你那个狗窝虽然不小,可是你住那么长时间,估计也脏的不成样子了,没准儿还有股骚狐狸味儿。还是把房子卖了,再去买套洋楼吧。” 吴晓波就有些急:“说什么呢?什么骚狐狸味儿,你这不骂人吗?我那房子好好的,我干什么要卖了呀?洋楼我也得买得起呀,你给我出钱呀?” 刘万程说:“嗨,你别得寸进尺啊,你那车还是我出钱买的呢!” “闭嘴!”徐洁终于忍不住了,“刘万程,你撅腚我都知道你想干什么,别避重就轻!” 俩人就不打嘴仗,一起看徐洁。 徐洁就看徐老头:“爸,你说说,我们不在家这几天,刘万程是怎么迫害你的?” 徐老头就控诉上了:“他不让我喝酒!还雇了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看着我,不许我出门!还每天逼着我在那个破皮带上走路,走不够他规定的里数,他不让我吃饭啊!那个男人做的饭,忒特么难吃啦!” 刘万程赶忙分辩:“你脸都黑了,还要喝酒?再说我不让你喝了吗?只是为了你的身体,限制你一下,让你少喝,最好不喝,戒掉,这不为了你好吗?你一大老爷们,我不给你雇男保姆还雇女保姆啊?再说女保姆弄得了你吗?那个跑步机两万多块呢,我都没舍得用。让你跑步锻炼还有错啊?你出门就偷着喝酒,出门干什么呀?男保姆做饭不好吃你还吃,你怎么不给我说,我去给你做啊。” “闭嘴,闭嘴!”徐洁再次发火,“刘万程,你变着法儿地糊弄我和姐姐,把我们骗出去,然后你就在家里整治我爸,你还有理啦?” 刘万程哭笑不得:“冤枉啊老婆,我那叫整治你爸啊?我不是帮他戒酒,为他好嘛!” 徐艳就问:“你要是为他好,那我们在家里的时候你怎么不管,偏偏要把我们骗出去你才管呢?” 吴晓波说:“对啊,万程你这个做法确实有点问题,你必须好好解释。” 刘万程立马反击:“闭嘴,哪里都有你!我还给老爷子雇个保姆,还买个跑步机呢。你呢,你都买什么了,你说说?” 吴晓波说:“我,我还买茶叶了呢。” “我呸!”刘万程就骂,“你那叫买东西啊?茶叶多少钱一斤,我那跑步机得换多少斤茶叶?要换成茶叶,老爷子喝十年都喝不完!” 吴晓波说:“你这话不对,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嘛。” 徐艳就看向吴晓波:“我发现你俩配合的挺好啊,”就板起脸来问吴晓波,“故意的是吧?” 吴晓波就一脸尴尬,乖乖闭嘴了。 徐洁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万程:“刚才姐姐问你了,你倒是说说看,为啥管我爸还得把我们姐俩给骗出去?” 刘万程琢磨半天说:“这个嘛,你看啊,你们女人呢,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太软。老爷子本来一天四两酒就可以维持正常生活了,可他馋酒啊,他肯定说不够。你们心软,他一闹,你们就忍不住又给他一些。这个样子,对老爷子的身体,是百害而无一利地!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老爷子闹着要出去,他要出去干吗啊?当然还是馋酒,想喝酒。结果呢,你们就扛不住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把他放出去了。然后,他就再次醉醺醺地回来了。最为严重的是夜醉不归,害的我们一家人不得安宁。你们说,我不把你们打发出去,我怎么能治好老爷子的毛病呢?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为了让老爷子多活几年吗?” 徐老头说话了:“没有酒,我活着也特么是遭罪,多活两年有个屁用?刘万程,我要是不许你抽烟,把你关屋里一个月,你说说,我那是为你好还是要害你?” 嘿,这徐老头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没成想这么厉害,愣是把刘万程给怼的没词儿了。 吴晓波就冲徐老头竖大拇指:“老爷子哎,还是你厉害!佩服,佩服。您要是年青十岁,绝对是个销售人才!” 接着就对徐洁说:“董事长,老爷子这个建议非常好,我觉得,很有必要实施一下。” 徐洁就点点头:“这个建议值得考虑。”就看徐艳,“姐,你说呢?” 徐艳说:“是不错。不行从今晚上咱们就开始试试?”想想又说,“不过只针对万程,我觉得有点不公平。为了咱们全家不受污染,我建议,连吴晓波也一起算上吧。” 刘万程就指着吴晓波笑:“让你发坏,作茧自缚了吧?活该!” 吴晓波就埋怨刘万程:“都是你闹的。你说你闲的没事干你管的什么老爷子啊,你会管吗你?大家对你这个错误进行严厉批判,你老实接受就完了,你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在乎,忒不像话!站好了,老实反省!” 刘万程还是不服:“我怎么就不会管啦?高秀菊她爸高老爷子,不就是我管好的吗?” 吴晓波说:“你这人怎么一点不谦虚呀,亏心不亏心呢你?那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没有董事长全力配合,你自己行吗?没有我们策划部给你出的case,你指望你自己,能想出那么多高招来吗?” 徐艳就敲敲面前的茶几说:“吴晓波,今天叫你来,是让你帮着我们批评教育刘万程,我怎么看着你不像是来帮我们的?你就是叛徒,帮着刘万程捣乱来的是不是?” 吴晓波分辩说:“哪儿啊,我能跟阶级敌人穿一条裤子吗?我阶级立场向来都是很坚定的。我这不帮着你们批评他的吗?” 徐洁就看吴晓波问:“是吗?我怎么听着不像呢?” 吴晓波往沙发里一缩脖子,就再不言语了。 徐洁就转向刘万程:“赶紧的,给我爸承认错误。” 刘万程就走过去:“爸,老爷子哎,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您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我要再管你,我是你孙子我。” 徐老头说:“也不是说你管我不对,我有时候也真管不住自己。可是,你也不能让我把酒给戒了呀。你怎么不戒烟呢?” 徐艳就问刘万程:“哎,你是我爸的孙子,那你该喊我什么啊?喊徐洁叫啥啊?” 吴晓波就帮腔:“就是,那你喊我叫啥啊?” 眼看又要乱,徐洁赶紧问她爸:“爸,出气了没有?” 徐老头气急败坏说:“我出啥气了我?你们这是批他吗?” 徐洁不等她爸说完就对刘万程说:“罚你今晚做饭,赶紧去,我饿坏啦!” 刘万程答应着,屁颠屁颠就奔厨房了。吴晓波摸出电话来说:“我跟五月楼订份螃蟹来下酒。”说完站起来到一边打电话。 徐艳就跟过去:“给我要俩鲍鱼。” 徐洁也起来了:“还是我去帮万程做饭吧。” 徐老头看看这边,然后再看看那边:“我说,你们这是替我出气呢,还是成心气我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7.小人与君子 请支持正版,拒绝盗版! 刘万程一个报告会,把上上下下搅的波澜起伏,上面还为这个开了专门会议,督促银行尽快落实,让这个已经停产三年的工厂,尽快运转起来。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啊,一千多工人,工厂停产,也就意味着这些人没了饭碗。 尽管上面严令江山机器厂解决工人的问题,不允许有一个失业的。可是,厂里各分厂本来就存在大量的闲余劳动力无法解决,又上哪儿去安排这一千多号人? 于是,上面把这个担子压到总厂,总厂就在把担子分担到各个分厂,每个分厂都接收一部分铸造分厂的职工。大家分担压力,压力不就小一些嘛。 实际上,这是一种极端不负责任的做法。各分厂自己的人都用不上,怎么处理这些分来的职工? 终于有分厂想出了办法,你们在我这里挂个名,养老保险你们自己交,然后你们就自由了,不用来上班。 一个分厂这么干了,什么事儿没有,其他分厂争相仿效,这一千多人还是没有领工资吃饭的地方。 于是,上访c告状。于是,压制c拖延。如此反复,时间也就过去了。 工人们拖不起。不干活就没钱吃饭,只能先找活干,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那时候,社会上几个或几十个人的小作坊或者私企c集体企业,也有缺人手的时候。但这样的企业,今天用你,明天可能就不用你了。或者它自己倒了不干了,你也就跟着失业了。 有些去了第三产业工作的工人,面临的,也是这种情况。下岗工人这种时而有工作,时而失业,时好时坏的生活,用颠沛流离来形容,并不过分。 那些人到中年的,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负担本就沉重,再时常处于这种整日担心失业,没处找饭吃的焦虑中,是怎样一种生活状态?那一代,有多么的不容易,不亲身经历过,谁能想象呢? 刘万程是亲身经历过这种整日处于焦虑中的生活的。这个月挣到钱了,过日子够了,老婆的保险有了。下个月呢?还会有企业找他,还能有钱赚吗?未知数。所以这个月的钱还是不敢大手大脚花,得防备下个月没钱。而多数时候,是钱永远紧张,买了这个就不能买那个 挣了钱,攒上一年,有些富裕了,到了年底,才舍的给媳妇买件像样点的衣裳。而媳妇漂亮,喜欢打扮,他却无法稍微的满足她哪怕十分之一的愿望! 做为男人,就算已经不爱媳妇了,可是对跟了自己二十年,受了二十年苦的媳妇,不觉得对她愧疚,那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永远无法理解那个年代,那一批人内心的痛! 在前世,刘万程属于那种有技术,头脑聪明的多面手,生活过的尚且如此。其他人呢,有多少可以强于他?可以说,大部分不如他。 他理解这些人的难和苦,要把自己的企业做大,容纳更多的下岗工人,让他们不再焦虑,生活有起码的保障,是他有这个能力之后,良心的自然发现,是他的本能反应,不存在高尚与不高尚的问题。 他不是圣母,他是一个还有良心的普通人。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不那样去做,良心不安! 工厂倒了,干部们可以拖关系花钱,找个地方继续当干部。他们路子广,认识人多嘛。还有像刘万程这样的,可以伸手拿厂里的钱,办自己的企业,开自己的买卖。 工人们呢?让他们怎么活! 高强c张年发,为什么那么舍不得那个国企工厂,为什么放着更高的个人收入不要?和刘万程是一个道理,良心不安啊!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最需要的是良心!如果连这个都失去了,那么,还有什么希望! 高强之所以撒谎骗刘万程,就是想看明白他的心。他看明白了,这小子表面一副轻松的样子,内心其实和他一样。他不惜用尽办法让他再次站起来,就是他不忍心看着他这个和他一样的人倒下去。尽管他自己不承认,但高强知道,他是真正的水手。 水手们最终会集合在一起,为了那条船上所有的人,去做最后的拼搏! 高强了解工人,更了解工人的无奈和工人的苦。当刘万程说出那个主意的时候,他犹豫三天,还是干了。 现在,他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甚至骑自行车都没有问题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到那些小作坊,那些小工厂里去,找寻那些铸造分厂曾经的骨干。他们就像攥在手里的一把细沙,被人扬入广袤的土地里,顷刻就消失在土地里了。 他得把他们找出来,再次聚拢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给他们一份安定长远的工作。虽然工资不会很高,但足够生活,足够他们干到退休,拿到退休金。可以让他们不再担心,不再焦虑。 因为,这是刘万程做出的保证,大家相信刘万程三个字,这是一个曾经创造了奇迹的人。 老头骑着自行车,冒着寒风,背着水壶,带着干粮,围着市郊,一天有时候要骑三四十里地,一般年青人都不一定受的了。 老头就这样天天走着,心里那个信念在支撑着他。 上面催银行做决定,可银行也有苦难言,因为刘万程变卦了。他原先是答应自筹资金,可他说资金筹不到,你拿他也没办法。 银行自然不敢给他钱,再养一个大爷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拖。拖的上面不关心了,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可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事儿给闹大了。听说有人要到省里去,听说铸造分厂的那些职工,正在给那人凑路费。省里不管,他们就去更高一层。 银行又开始和万程工贸公司接触了,新财年还有部分贷款名额,可以提前给你们匀出点来,你们最好再自己筹措一部分资金,这样成不成? 刘万程就偷偷地笑了。他不露面了,让下边一个经理去回绝银行:不行。我们本小利薄,自己的钱还不够用呢,上哪儿找钱去?再说我们今年很忙。你们当初不同意支持我们,所以我们就没打你们的谱。 今年,我们的目标还是扩大精密制造规模,扩大盈利规模,需要引进很多高科技设备,资金不是一般紧张,人员也不是一般紧张。铸造分厂的事儿,您就另请高明吧。 吴晓波就纳闷,问刘万程:“我说,你不是整天惦记那个分厂吗?你回的这么绝,不怕人家真的另请高明啊?” 刘万程说吴晓波:“你还号称采花高手呢,就这水平?” 吴晓波瞪眼说:“谁采花高手啦?我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这种笑话少说。再说这也跟你回绝银行不挨着呀?” 刘万程说:“一码事啊。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我们越是犹抱琵芭半遮面,人家越是觉得咱行,这个你不懂,这叫心理战。” 吴晓波转半天眼珠,看着刘万程问:“你说高秀菊吧?” 刘万程立马瞪眼:“去,想哪儿去了你?我说银行!” 银行和万程工贸双方唇枪舌剑,历时一月,总算是在当年的十一月份,签署了代管协议。 双方都做了妥协和让步。银行提供三千万的低息贷款,作为万程工贸代管铸造分厂的启动资金。十年之内,还清所有本息,则铸造分厂所有资产,归经营者所有。同时,万程工贸将公司所有资产,抵押给银行,以换取三千万资金到账。 三千万,有点少了。可一个价值只一千多万的企业,换来三千万贷款,知足吧。省着点花,应该差不多够。实在不行,就得减少对精密制造的投入,先把资金投进铸造分厂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召集公司高层开会,今年年不过了,先把这件事情搞定再说。 人力资源部,寻找有关树脂砂造型方面的技术人员c专家。包括砂型制造c设备运行管理,铁水控制,原材料和成品化验,等等各方面我们急需的人才。不要总盯着国内,国内找不到就到国外找,实在不行就给我高薪往回挖! 市场调查部,立刻收集所有潜在客户的信息,尤其是国外客户的。 策划部,立刻抽调广告c信息c销售c公关等相关部门精英,制定企业开工计划,职工培训计划,销售计划 还有财务部c技术部这些后台支撑部门,随时准备给一线部门提供支持 各部门要密切配合,在正月结束之前,必须拿出所需要的所有方案! 各部门不敢怠慢,立刻行动。好在前期大家都做了充分准备,都基本确定了行动目标,这才不会像临阵磨枪一般,显得那么慌乱。 他们这位老板,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真要开始工作,那是心细如发,容不得半点马虎的,连吴晓波都怕他。 老板说年不过了,那你就别打谱过,能把事做好,不让他骂个狗血喷头,就算不错了。 把所有人马打发出去,刘万程一个人坐在会议里,把所有的灯都关了,就那么默默地坐在黑暗里。 他得把所有的问题,慢慢地从脑子里再过一遍。哪里还没想到,哪里还有漏洞,哪里还不那么妥当,哪里需要修改c补充,找谁来做这个事情? 这个习惯,是在二分厂做副厂长的时候养成的。把一个老旧工厂激发出高盈利来,没有超乎所有人的思考和算计,那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8.临时小会 支持一九九七年的元旦刚过,市里某证券交易所的大户室里,就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刘万程了。 所谓大户室,就是一个设在二楼的,三十多个平方的大房间。房间四周沿着墙,摆放了十几台简易电脑桌和电脑。 那时候,账户里超过二十万就可以进大户室。即便这样,大户室里也就那么有数的几个人。大家经常过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就都互相认识了。刘万程则属于新来的。 能进大户室,当然都不是一般人,大家互相之间,也希望互相认识。一来可以共同探讨一些股票知识。二来,都不是等闲之辈,互相认识了,到外面去说不定能互相用得上。 这里面,新来的刘万程最年轻。年纪轻轻就能进大户室,大家就都觉得这人可能不简单,说不定是某公司老板的儿子,或者是某官员的孩子,就都过来和他打招呼。 刘万程穿越回来,人变得随和很多,这也与他现在的心态有关系。而且,经历丰富的他,在年青的外表掩护下,更加具有欺骗性,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虽然如此,却没有人能够弄明白他真正的身份。这小子滑头而又睿智,基本不会有掉包的时候。他套别人的底容易,人家套他,那就难了。 可是,刘万程虽然每天来,却只是看,并没有任何实际操做。大家感到好奇,询问的时候,他就说,他不懂股票,只是想进来学学。 一个不懂股票的人,敢进大户室,拿至少是二十万的钱来学习,这人谁呀?不是富的钱没处花了,就是疯了。 于是,就有人过来,建议他和自己合伙,中心意思就是把钱划到对方账上,挣了钱对半分成。 刘万程就笑笑,然后问他:“要是赔了呢?” 那人说:“我炒好多年股,从来就没赔过。再说了,就算我赔,也总比你不懂,赔的少吧?” 刘万程就笑着摇摇头。实在让对方纠缠不过了,就敷衍他说:“我现在还没打算买股票,等我想买的时候,找你做顾问,给你提成,你看怎么样?”这才把那人打发走。 这个走了,接着就又来一个套近乎的,目的无非和前面那人一样,都看准了刘万程是个棒槌,想趁机弄他点钱花。 而且这个还把前一个给损了一顿:“千万别听那小子的。这小子去年的股票还陪着一半,十几万呢!他这是没钱买了,手痒痒,想拿你的钱往里造,他根本就不懂股票!我就不同了呀” 刘万程只是听,然后就微笑,但说到合作或者投资,那就直接不接茬了。 也有好心和热心的人,知道他不懂,过来教他些股票知识,告诉他怎么看那些曲线。这些人就像喜欢买彩票的那些人一样,理论知识都是一套一套的,而且特喜好卖弄自己的知识。要是让他蒙对了一支股票,那你就看吧,够他吹十年的。 对这些人,刘万程表现的很谦虚,认真听对方讲解和吹牛。其实对方讲的这些东西,绝对没有他当年从专业书上得来的知识多。当年他也曾经仗着学来几本专业书,吹的天花乱坠。可是,现在他心里却明白,炒股跟这些技术知识,风马牛不相及。 但人家是好心,即便对方说的再荒唐,他也不反驳人家,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来,小学生一般,满足人家好为人师的欲望。 因此,他在大户室里,人缘还算不赖,很快就都和大家混熟了。大家也都知道他不懂,渐渐地也就不去注意他,和都同样懂的人去探讨去了。 可就在大家不怎么注意他的时候,他出手了。因为他要买的那支股票,终于跌到最低点了。 有个偶尔路过他旁边的人,看到了他的操做,忍不住惊呼:“一下就咔筐了?这股票继续跌,你不都赔进去啊?” 他的声音就吸引过很多人来。说不买一动不动,说买一次一支股票就投进了全部的资金,大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玩的呢。 “小兄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常识啊!”有好心人提醒他。 “这个股还在下行通道里,资金流出去太多了,短时不会有起色,你这胆儿也忒大了!”有人为他惋惜。 “说咱们合作嘛,你不听,你这不是把钱白白往坑里填吗?” “这小子,标准一棒槌,这下要不赔的连裤子都当了才怪!”还有人在背后偷偷嘲笑。 刘万程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股票嘛,就是碰运气。运气好,买什么什么赚。运气不好,买啥也不行。我就赌一把,赌不着就算呗。” 嘿,这小子在这儿呆这么多天,原来就学了个这个!感情哥几个苦口婆心地费唾沫教他这段时间,都对牛弹琴了!拿股市当赌场?那你不如直接去赌场赌多省事! 可说也奇怪,刘万程自从操做了那一次以后,竟然再也没在大户室露过面。 “这小子,肯定是赔的不敢过来看了。”好多人都这样猜测。 当时的股市,正是跌跌不休的时候,好多人就是因为赔的太惨,从此在大户室里消失了。 可是,有心人却发现,刘万程买的那支股票,竟然开始神奇地一路向上了,再也没有回头。这真是神了。 到五月第一个交易日的时候,刘万程再次出现在大户室里。这时候,好多人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 这天早上,刘万程直接在竞价时段,就挂了八块一的卖出价格,开盘成交。那一天这支股票的最高价,就是他的这个卖出价格。 成交之后,刘万程直接起身走人,从此就再没有在股票市场出现过。 他来交易的时候,好多人已经开始注意他。因为他买的那支股票,自他买入就一路上扬,在四块多的时候,好多人就猜测他会过来卖掉。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已经是高点了。 可是,谁也想不到,刘万程并没有动,一直等到又翻了一番,才出现在大户室里。 这时候,好多人都在注意他,想不到开盘的时候,别人忙的一头汗,他却站起来走了。 几个好事的人开始复盘他买的那支股票,他竟然是在最低点买入,最高点卖出的,把握丝毫不差。 直到他离开,大家才倒过闷儿来,人家温文尔雅,不和你争辩,不是人家不懂股票,是大家根本和人家不是一个档次,人家懒得分辩。这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大户室里出了这么一位神级的高手,一时在整个市里炒股界成为佳话,好多年以后还有人在提起这个高手。可这位高手是谁,做什么的?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而且,这位高手就操做了这么一次,从此消失了。 刘万程不是高手,只是事先知道答案。他不会糊涂到就此认为自己就是股市之神,相反,在他心里,炒股和赌博是划等号的,绝对不能梦想炒股赚钱。 他真正专注的,还是干实业。南方的那次参观过程,让他充分掌握了目前最先进设备在国内的使用情况,也让他找到了引进先进设备的渠道。 买上股票,还没有卖出的这段时间,他则在四处寻找适合自己事业开始的场地。 终于,他在市开发区找到一处新的出租工厂,大院子里空地足有上千平米,两个工房。主工房明亮宽大,放个几十台设备没问题。东面还有一个窄一些的工房,正好可以干他预想的工作。西面是两排平房,可以做办公室和储备库。 卖掉股票之后,他手里就有了将近三百万,交了工房租金,找了个会计师事务所,帮他办理注册公司的手续。 这些,都是他在空闲的时候跟人家协商差不多了,钱一到位,立刻开干。 五月底,“万程工贸有限公司”就在市开发区挂牌成立了。 公司成立这天,刘万程谁都没告诉,只把徐洁带过来了。 看着这么大一片场地和全新的工房,徐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以后就全是咱的啦?” 刘万程就点点头:“现在还是租的,一年十几万的租金。等以后咱们赚钱了,咱们就买下来。” “娘啊,十几万!”徐洁吓的脸都白了,“咱上哪儿弄那么钱交租金啊!” 刘万程就轻蔑地一笑:“十几万就吓着你啦?这才哪到哪啊?” “对啊,“徐洁也倒过闷儿来,“有工房还得有设备啊,还得有工人啊,那还得花好多钱!” 刘万程就笑了说:“设备有啊。” 徐洁就纳闷:“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刘万程就带她到那个大工房里去。在偌大的工房角落里,还有个安装着空调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带着有机玻璃护罩的,像车床又像磨床的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设备啊?”徐洁疑惑着问,“这是什么机床啊,我怎么没见过呢?” 刘万程就笑了,你见过,我就没法指望它挣钱了。 正版反对盗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19.争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xxbi c0新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0.科技差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xxbi c0新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1.精英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xxbi c0新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2.新的风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xxbi c0新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3.乱点鸳鸯 如何隐藏起自己的精明,让对方放松警惕?如何投其所好,很快和对方亲近起来?什么样的手段用在什么时候合适?这些学问,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学不会,都是顾着脸皮或者点火就着。要是这样,那您一辈子不能发达,也怨不得别人不是? 说完了,这才想起来他不是老大,试探着问刘万程:“万程,这么着成吗?” 刘万程就一句话:“一切都听叔的。”有人替他操心,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现在,公司里还缺个打磨毛刺的,缺个做饭给大家吃的。高强的意思,当然是先用江山机器厂下岗在家的职工,这个他来给找。刘万程还是没有意见。 说完这些,高强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他得先把毛坯件干出来,这边才能有活干啊。 小时可以干二十件,十个小时二百件。加上等工件已经过去的时间,一天得出四百件才可以,那就得干二十个小时啊!” 刘万程说:“时间是有点紧了,我和你一起干。你白天,我晚上,咱们刚开始,就一台设备,艰苦点,没办法。” 徐洁就说:“不吃苦中苦,哪来甜中甜啊?这个我知道。” 刘万程点点头,问她:“丫头,你知道咱们干一件可以挣多少钱吗?” 徐洁就看着他摇摇头。合同上没写这个,她怎么会知道? 刘万程说:“我算了,刨去材料成本,咱们一件的毛利是七十。再刨去工人工资和各种耗材c水电c租金,咱们一件的纯利润,应该不少于四十。” 徐洁就又嘟囔:“一件四十,十件四百一万件,咱们一月可以挣四十万?”接着就大叫一声,“这怎么可能?发大财啦!” 刘万程让她给吓一跳,接着就拉住要蹦起来的徐洁:“你小声点。这四十万,也不能都算咱的。” 徐洁脸上就充满疑惑,看着他。 刘万程就耐心解释说:“这做买卖啊,里面门道很多的。人家为啥单单把活给你,不给别人?也不完全是因为别人干不了。你得学会感恩,得给人家回报,这样咱的活才能长久。还有,将来咱们挣钱了,这四周难免就有眼红来找事的。你怎么办?你还得花钱买平安。这些钱呢,咱能留下一半,花出去一半,日子才能顺顺当当的,明白吗?” 徐洁就摇摇头说:“不怎么明白,咱们挣的钱为啥要给别人花?” 刘万程也知道她弄不明白,就说:“你以后要记住,挣来的钱,只能一半归咱们,另一半去铺平道。如果还有剩余,就要设法做慈善。你只记住就行了,这是铁律。” 其实,这个也是他过去在乡企干,以及这次去南方,和南方一些商人,甚至包括在那里开厂的海外公司老板们交流请教,才得到的知识。 徐洁在工厂那个封闭环境里长大,如何理解这些?就说:“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干吗要告诉我?” 刘万程就耐心解释说:“咱们将来要发展的,挣了钱就会进更多的设备。将来公司会越来越大,我就只能顾外面。这个家早晚还是你来当,你不知道这些不成啊。” 徐洁就“哦”一声,心里却没有要当家的想法。却问:“那周边这些有人了的厂子,也和咱们一样,都要这样吗?” 刘万程说:“各有各的道。你不要去打听,也不要把咱们的事告诉人家。公司越小,麻烦事就越多。所以,咱们得尽快发展起来。将来做大了,有名了,事情反而会少的多。” 徐洁想不明白刘万程说的这些话,但却忽然有了些感慨。看着别人开工厂发财,觉得那么容易,原来自己做了,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就又想起她和刘万程在厂里时候的情景。其实,那样的生活,倒比现在省心的多,也快乐的多。 到第二天的傍晚,天还亮着,高强竟然送来了四百件铸件,这速度连刘万程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高强在江山机器厂,外号就叫高老虎,当真是雷厉风行,效率奇高。 高强告诉刘万程,第二天还是这个时候,还会送过来四百件。 刘万程差点就傻了。这种干活速度,也只有高老头能够做到。 刘万程不由在心里感叹,都说江山机器厂没有能人,能人却就在眼前。只是,识别能人的伯乐,实在是太少了! 跟着高强过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李秀琴,是一分厂原来的一个仓库保管员。 去年高强退休之后,一分厂精简人员,李秀琴下岗了。她不要太多的工钱,一天给做三顿饭,让刘万程看着给。 刘万程想想,还是答应一月给她四百。这在江山机器厂,已经算是很高的工资了。 从表情看,刘秀琴很高兴,答应做完饭之后,还可以帮着打磨毛刺。刘万程就又给她加了一百。 有了毛坯,徐洁就要当晚开干,能早干一个就是一个,要不然等到人家要求的工期到了,就一点空余时间没有了。 刘万程担心她白天没睡,晚上撑不住,不许她干。这一回,徐洁却不听刘万程的,异常固执。 她本来就是个有活沉不住气的性格,这又是给自己干,就更等不得了。 没办法,刘万程只好在大工房里支一张简易折叠床,就守在加工中心那间小房子的门口,陪着徐洁。 毕竟是自己的爱人,徐洁在工房里干活,刘万程就是回到外面的卧室里,也睡不着。 谁也不会想到,夫妻俩艰苦奋斗的日子,就这么突然开始了。 原先刘万程还打算今年买房子,和徐洁办婚礼呢,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哪儿还有时间呢? 躺在设备不远处的床上,看着徐洁一件件地干活,刘万程就想,要不就先不办婚礼,把留着的钱拿出来,加上这回挣到的钱,再买一台加工中心? 还是少花点钱,买个小一些的房子,办个简单一点的婚礼? 可是,他曾经答应她,给她一个最豪华的婚礼的,也答应她,让她住上大房子,还要在买一间房子,把她爸也接过去。 那就把这些预算往后拖一拖,先攒够钱,再买一台加工中心再说。 可是,再花一百多万,徐洁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害怕,还是觉得钱来路不正,会不会让她心里更加不安? 兴许以后活越来越多,徐洁忙了,可能就没有心思算他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了。 等这个活干上俩月,自己再编几个谎,估计徐洁就算不明白了。那时候就再买一台,不要让她这样辛苦了。 想着,就慢慢地睡了过去。这几天接连不断地忙这忙那,刘万程太累了,无论脑力还是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他从折叠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徐洁还站在那台加工中心跟前。一旁的空地上,已经摆了两排精光闪烁的,加工好的工件。 他慌忙掀了盖着的被子,趿着鞋跑进小房间里去,问她:“你干了一晚上?” 徐洁盯着加工中心观察窗,也不回头说:“你醒了?再干两个就不干了,肚子饿的受不了了。” 刘万程看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也就是说,徐洁干了整整有十二个小时! 这个小丫头,比他都财迷,听说这东西挣钱了,这是直接就要把命拼上的节凑啊! “一个也不干了!”刘万程就急了,“你这不是要钱不要命吗?赶紧停下!” 徐洁就回过头来:“你咋呼什么呀,你以为我愿意呢?这东西得按时交货,你算算离着交货期还有几天呀,不加紧干行吗?” 刘万程说:“我算着日子呢,咱签的本来就是下月的单,一天干三百个,到交货正好干完。” 徐洁就分辩说:“你不得打点富余出来呀?他们说这开发区经常停电的,这个至少得留出三天来吧?产品万一有不合格的,需要回来补干,不也得留出两天来?你说是白天你干,你一天到晚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不断有人来找你,你白天能干多少啊?平均一天一百个我看也够呛!还有,咱就一台设备,万一出故障,不也得留出修理的时间来呀?这么一算,时间还是很紧,我不趁着能干的时候猛干,怎么办呀?” 刘万程却是真心疼了,一把把徐洁搂进怀里。她嘴上说不会操心,可是已经替他操了所有的心。 “咱就是交不了货,赔钱也不能这么干了。”他搂着她说,“丫头,你要明白,只有你,才是我最宝贵的。其余的,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你一个手指头宝贵!” 徐洁心里,就被他这句话感动了。跟着这样的男人,就是再苦再累她都愿意。 让他抱一会儿,徐洁就挣开他说:“李姐已经来了,在外面做饭呢,别让人家看见了。” 刘万程琢磨一下,才明白李姐就是昨天来的那个下岗女工李秀琴。就放开她。 徐洁就去拿机床上已经加工好的工件去了,顺手就又放进去一个。 刘万程就说她:“跟你说了不干了,你怎么不听话呢?” 徐洁边关加工中心的门边说:“就干一个,李姐做好了饭我就不干了。” 刘万程一把拖开她说:“我干,你去床上躺会儿。做好了饭我叫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4.不识时务 听着刘万程这些近似耍无赖的话,吴晓波就摇头:“我现在不能叫你哥了,我是你姐夫了。” 刘万程就挥手:“去去去,你们还没结婚呢。不叫就不叫吧。俩混混,我惹不起。” 吴晓波就认真说:“万程,这上边咱惹不起。你一开始让我准备报告,我没看明白你的目的,所以你老是不满意。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这是要把大家往绝路上逼呀。人家想让你关门,那是分分钟的事儿,你明白不明白呀?” 刘万程说:“我明白。这事儿我想了一个多月,你以为我一时冲动呢?可不这么干,咱们就没法把铸造分厂给弄过来。是,我现在混的挺好,钱有的是,足够花。但我开会的时候,讲的那些话也是真的。我说晓波,咱们凑在一起,得干大事业,不能总想着眼前这屁大点儿的地方。你明白吗?” 吴晓波说:“万程,你这么干,违反经商规律,这一点你必须明白。咱们想在这个地方混,就得上下和谐。你当初能把精密制造厂搞那么好,为什么?就是你把握规律把握的好。你这样出尔反尔,把上边得罪了,将来谁还敢信你?将来的经营会寸步难行的!” 刘万程就分辨说:“这不算得罪,这只是反逼他们下决心。咱们拿到钱,把生产线经营好,让银行拿回这一个亿的活水,他们将来会感激咱们的。” 吴晓波就问:“如果他们就是不松口呢?” 刘万程半天不言语,最后说了一句:“大不了咱们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吴晓波从刘万程的屋里出来,就去了董事长办公室。那里,徐洁和徐艳姐俩正等着他。 看他进来,徐艳就问:“怎么样?” 吴晓波苦笑着摇头说:“他以为他可以把银行推到老虎背上,其实,他也把自己推到老虎背上了。” 徐艳就说:“你明明知道会是这么个结局,当初准备这个报告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看你当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的那个兴奋劲儿,把我们都给影响了。” 吴晓波苦笑说:“刘万程干事儿,不到最后一步,他能让你明白他干什么吗?他当初给我的任务,就是设法说动银行方面,把代管的权力交给他。实现这个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点压力。因为他通过外贸赵总,知道那个报告会会有市里领导偷偷过来。我也是严格按照他的要求这么做的。可谁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和银行方面沟通。拿咱们公司抵押,贷款五千万,纯粹就是他自己信口胡诌的!他的目的,是让银行在压力之下,自动拿出钱来,这不老虎嘴里拔牙嘛,这是逼宫呀!”就看向徐洁,“他跟你也没有说这个事情?” 徐洁咧嘴:“我就一挂名董事长,他的事儿都在自己脑子里,我上哪儿知道啊?” 三个人就一起沉默了。 好一会儿,吴晓波说:“他这是银行c自己人两头骗,要自己玩死自己呀!” 徐艳就琢磨着说:“要说咱们吧,都是江山机器厂土生土长的,对那里有感情,想杀回去,这么干还说的过去。刘万程不是本厂子弟,在那里待的时间不长啊,他怎么这么执拗呢?为个破铸造厂,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了。” 吴晓波说:“他就是嫌自己命长,往死里作!”话锋一转说,“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他当真逼宫成功,他手里就有一亿五千万银行的资金,那时候恐怕他就是大爷了。再说了,他如果能把铸造分厂当真像搞二分厂一样搞活了,那个体量,可不是咱现在这点规模能比的,那就真是做大了。你别说,他应该还真有这个本事!要这么说,这小子作死也是有点道理的。可他明白这个道理,银行也明白呀,现在大爷已经够多的啦,让银行再冒弄出个大爷的风险,人家肯定不会干啊!” 徐洁就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是豁出去支持他,还是想办法劝他啊?” 徐艳就看着她说:“你是董事长,法人代表,你问我们啊?” 徐洁说:“我不是冒牌货吗?” 徐艳说:“是你自己拿自己当冒牌货。公司资产可当真都是在你名下的。” 徐洁说:“在我名下有什么用?好像我还真敢给他当家似的。”看徐艳沉着脸看她,就咬牙说,“我决定支持他。他说的也对,大不了从头再来,苦日子咱又不是没过过,有什么了不起?” 徐艳就点头说:“这就对了,关键时刻,咱们就得都站在他身后,不管他是对是错,都支持他!”就看吴晓波。 吴晓波让她看的发毛说:“你看我干什么呀?他作死,我跟着他死不就完了?” 晚上回到家里,徐洁就把吴晓波和徐艳对这事儿的态度,都和刘万程说了。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我就知道,他们即便现在知道了这个结果,也不会那么无情无义地和咱们闹分裂。” 徐洁就说他:“不过你这么干也的确让人家伤心。你骗银行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人也骗呢?” 刘万程还满有理:“我要当初就把这个局面给你们说明白,我就是在公司会上再煽情,你们谁会上我的当,支持我?还不都以为是我疯了?” 徐洁说:“你以为现在大家就不以为你是个疯子?我到现在还是认为你疯了!你说,你为什么就这么执着,非得不惜代价要那个铸造分厂?就真的是你在公司会议上说的那样,完全是为了江山机器厂的下岗工人着想?” 刘万程说:“那也是一个原因。” 徐洁就问:“另一个原因呢?” 刘万程说:“明摆着啊,咱们公司现在是个千万级的小公司。要是有了那条树脂砂生产线,咱们就是上亿级别的大公司,那个产出是不一样的。” 徐洁想想说:“我还是认为,如果只有这两个原因的话,这么做太冒险,不如按部就班的发展稳当,不值得。” 刘万程沉默半天说:“老婆,你现在也锻炼的差不多了,我要是说出我的目的,不会吓着你吧?” 徐洁顺口说:“你干的要吓死我的事儿还少啦?我要是那么不禁吓,早让你吓死了!” 刘万程就诡鹬地一笑说:“这可是你说的?好,我就告诉你,我的目的,就是以铸造分厂为基地,彻底吞掉江山机器厂!” “啥?”徐洁双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刘万程赶紧从沙发上起来搀扶她。 边扶她起来边说:“你看看,不告诉你吧,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告诉你吧,你就吓成这样。还说自己锻炼的差不多了呢,还是经历不起风浪。” 徐洁差点哭了,让他扶着坐到沙发上,半天才说出话来:“刘万程啊,你知道江山机器厂有多少个分厂吗?不算总厂直属单位,就十八个分厂啊!一个铸造分厂就快让你把我们折腾死了,你还要去吞整个江山机器厂!你是私营,江山机器厂是国营,私营吞国营,你这真就是作死呀!你还打算让我们活不让我们活啦?” 刘万程就劝她:“老婆你听我说嘛,我又不是一下就把它给吞了,咱们不是一点点来嘛。” “一点点来也不行!”这回徐洁不和他妥协了,“我不想你趁多少钱,我就想过两天安生日子!就算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就跟过去在厂里一样,也比现在这样过的好!从你自己弄厂子到现在,我哪一天不担惊受怕呀,啊?结果你一天比一天野心大,一个铸造分厂这又招不下你了,你还想把整个江山机器厂给弄过来!你说,你要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你整天说我是你最重要的,光糊弄我!既然我是你最重要的,那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咱守着精密厂过日子,成不成?” 眼看另一个高秀菊就要诞生,刘万程只好妥协了:“好好好,你说咋办就咋办,咱不要江山机器厂了,这总行了吧?” 徐洁说:“不行,铸造分厂也不要了!” 刘万程就点头:“好好,不要了,不要了,我只要我的宝贝老婆,成了吧?” 徐洁这才安静下来。 刘万程这个后悔呀,我没事儿干和她说这个干吗?这不自找罪受嘛! 他就赶紧往回圆:“老婆,你别着急,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江山机器厂那么大,我撑死三回也吞不了它不是?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徐洁就问:“为啥?” 刘万程说:“你想啊,你整天让我吓,锻炼的心理素质这么高都吓成这样了。这事儿要是让吴晓波和你姐这俩没素质的知道,不吓死他们才怪!” 徐洁琢磨琢磨也对。这和银行闹成这样,本来大家就提心吊胆。她再和他们说这个,那还不直接就炸锅了? 她就看着刘万程问:“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真没有要吞江山机器厂的意思?你发誓!” 刘万程说:“唉呀老婆,你怎么就不想想呢,一个铸造分厂我倾家荡产都吞不下来,江山机器厂那么大,我不是白日做梦嘛!真是和你开玩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5.长见识 刘万程和张年发是中午过去吃喜酒的,这也是负责婚礼的一分厂的干部安排好的。 分厂的正副厂长,还有书记张昌文,都一起来了,毕竟是一分厂老大嫁闺女,大家都得给个面子。甚至总厂刘总,袁副厂长,总工和各单位负责人,都赶了来凑个热闹。 二分厂的人被安排在一个桌上,刘万程这才发现,吴晓波也来了。他就靠着吴晓波和他一起坐着,他们俩在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小,负责给桌上所有的人续水倒酒。 刘万程和吴晓波紧挨着,主要是怕这小子待会儿喝醉了闹事,毕竟他喜欢的高秀菊嫁给了别人,他心里不痛快,还是防备着他点的好。 菜开始陆续地上桌,大家在张年发带领下,开始喝酒吃菜聊天。刘万程暗暗观察吴晓波,竟吃惊地发现,这家伙谈笑风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大概那晚上自己对他说的话起作用了。 他哪里知道,他送冼大夫七千块钱的事儿让吴晓波知道了。此刻,吴晓波已经把刘万程当成同病相怜的同党了。既然同党,你刘万程可以表现的若无其事,我为什么就不能?我这辈子发誓,就跟你刘万程学了! 一会儿功夫,高强两口子带着几个部下过来劝酒,大家不免站起来祝贺恭喜一番,共同端酒喝一个。然后高强给大家道声辛苦,又赶往下一桌劝酒去了。 又过一段时间,新郎新娘也在不少人陪同下,过来劝酒。冼大夫只会点头,话都让陪着过来的人替他说,这也当真老实的可以。 新娘高秀菊挨个给大家端酒点烟,快到吴晓波这里的时候,刘万程就踢吴晓波一脚,悄声说:“给我表现正常点,不许给她出难题!” 吴晓波就怪异地看刘万程一眼问:“怎么,怕我难为她,你心疼了?” 眼看着一帮人就要过来,刘万程没功夫和他斗嘴,严肃了声音骂:“说什么屁话?你要捣蛋,小心我回去收拾你!” 吴晓波还真没有捣蛋,规规矩矩接过高秀菊端来的酒,一口喝干了,然后规规矩矩说:“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甚至都没有让高秀菊给他点烟。 高秀菊走近了,刘万程发现,她的脸上表情木木的,丝毫没有结婚的喜悦。 记得她跟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挨桌的敬酒。那时候,她的脸上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的。 她不喜欢冼大夫?你这个傻娘们儿,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嫁给他呀! 酒席上有张年发坐镇,来的又都是分厂的干部,整桌酒席上的气氛还是欢快而热烈的,没有像其他桌上那样,喝多了说胡话撒酒疯的。 看看差不多,张年发大手一挥:“大家把自己门前的酒干了,撤!” 大家果然听话,纷纷离席。 刘万程本来是想找个理由再留一会儿,想看看高秀菊为什么不高兴?可被吴晓波拽住了。 吴晓波显然没喝尽兴,要拉着刘万程再找个地方喝第二场。 刘万程考虑,如果自己不陪着他去,他还是要找地方自己喝,喝醉了再跑回来闹事就麻烦了,只得答应他。 两个人出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在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黄面包,坐着向城里去了。 这个城市里有多少酒馆,哪家有什么特色菜?估计没有比吴晓波更清楚的了,这小子整天出入这些场所,都摸的门儿清了。 他找了个带二楼的,环境比较幽静的地方,在二楼要了个包间,和刘万程面对面坐在那里。 这种场合,是市里刚刚兴起来的,专门给情人幽会准备的场所,菜做的不怎么样,价格倒着实不便宜。 刘万程就埋怨吴晓波:“我说,你领我跑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咱们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这也忒不伦不类了吧?” 吴晓波说:“你哪来的那么多穷讲究啊?吃你也吃差不多了,嫌这里菜不好你就别吃,有酒不就完了呗。你想让我和你去哪里?去上岛咖啡厅喝咖啡,那是咱们享受的玩意儿吗?” 刘万程一琢磨,也对。起码这里环境幽雅,说话没人打扰。 “得,你爹是村长,都听你的。”他就调侃一句吴晓波。 吴晓波没有要洋酒,还是要的高度白酒。服务生送了白酒过来,吴晓波开了,给刘万程和自己跟前的高脚玻璃杯里都倒满,然后端起来,一口就干了,半天才感叹一句:“还是这么喝特么有意思!” 刘万程就看着他笑:“我记得你开理发店的时候,嗲里嗲气,娘娘们们儿的,这段时间怎么一点那毛病没有了呢?” 吴晓波看着他问:“你见过我开美发店?” 刘万程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但话已经出口,也不能往回收了,就说:“怎么没见过啊,我有时候就从你开理发店的那条街上走,就是没进去罢了。” 吴晓波说:“纠正你一点啊,哥哥。”这句话就带了娘们儿腔,不过是他故意装的,“那叫美发美容店,不叫理发店,我不给男士理发的。” 刘万程就差点让他逗笑了,说:“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你这样我牙都快倒了。” 吴晓波就恢复了常态说:“干什么都有学问,这个你不懂。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拾掇脑袋,在她们头上和脸上摸来摸去的,她们会有戒心。你稍微动作大一点,她们就会认为你是故意占她们便宜。所以,你就要尽量在形体和语言上接近她们,让她们不自觉间就把你当做了同类,忘记了你的性别。时间长了,她们就会认可你,接受你,宁可让你帮她们美发美容,也不愿意找女理发师同类了。懂了吗?” 刘万程不由点头。吴晓波善于琢磨,天生就有营销潜质,怪不得他能把业务做那么好。 刘万程不由冲他伸大拇指:“服了,今天我跟你学了一招。” 吴晓波指了指刘万程面前还满着的酒杯:“先喝酒,别娘娘们们儿的。” 刘万程端起酒杯,和吴晓波一样,一口气干了,长出一口气:“真特么痛快!” 有了中午的酒垫底,两个人再次推杯换盏,又都只喝酒不吃菜,很快就都喝差不多了。其实,两个人跑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寻醉,那样心里舒服。 吴晓波半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刘万程。刘万程也醉了,后背斜靠着沙发背,眼睛都睁不开了。 吴晓波问刘万程:“我说,你们是怎么,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他舌头有点大,话音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刘万程微微睁眼问:“你说谁呀?” “你和高秀菊呀,还有谁呀?”吴晓波傻乐,“别给我装糊涂,你爱她,我知道。” 刘万程抬起手来,揉了揉逐渐模糊的双眼,含混不清地咕哝说:“我特么二十年前爱她,宠她宠的没了边,把她宠坏了。这辈子,她也该受点罪,养养性子。好和坏,都是她自己选的,我能做的,都做了。” 吴晓波估计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在那里干坐一会儿,也仰靠在沙发上,冲着刘万程嘟囔:“她跟了你,我一点意见没有。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徐洁好,为什么不去追她?” 刘万程光听到他嘟囔徐洁了,就接口说:“高秀菊也好,徐洁也罢,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个花花公子再继续当下去,哪个好女人愿意嫁给你,谁跟了你能特么幸福?你也不小了,收收心吧。你只要改了你这个臭毛病,保证有好女人肯跟你,保证能有个幸福的家……” 两个人各自说各自的,谁也不挨着谁。说一阵,就都感到没意思,不约而同的闭了嘴,屋里刹时就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万程咕哝一句:“她不快乐。” 吴晓波就接一句:“脸上没有笑容。我本来还想逗逗她,让她骂两句,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先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你以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那个样子就叫幸福?那顶多叫高兴。你没见过她幸福时候的样子。” 吴晓波就不服气:“你特么见过?” 刘万程当然见过。那时候的高秀菊,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的自然上翘,笑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和刘万程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真正幸福的。 但是,这样的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高强出事,他们的矛盾也就开始了。这里面,有他的原因,也有高秀菊的原因。总之,他们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看刘万程不回答,吴晓波就傻笑:“你特么就会吹牛。”接着就高声嘶嚎着说,“我敢说,高秀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幸福的!都是你,活生生把一对幸福的情侣,给我们拆了!” 刘万程沉默了,兴许是睡过去了,再没有接吴晓波的话茬。 吴晓波突然低声哭泣起来,好一会儿,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从来没敢亲过她,更没敢抱抱她,就是拉她的手,还要看她高兴的时候。这么一个漂亮美人儿,特么白白的就便宜了姓冼的那小子了,老子不甘心!” 吴晓波的这些话,刘万程却都听见了,自己怀疑让吴晓波给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这会儿可以放心地说根本没有了。 可是,这还有意义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6.模拟神器 听吴晓波啰嗦,刘万程就不耐烦了:“你就说能不能找着我要的人吧?你特么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路边那些鸡!”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了:“鸡干这个不保险。我认识一个暗门子,就是因为她长的跟嫂子似的,我才经常过去。” 刘万程就不干了:“你特么占我便宜!” 吴晓波就赶忙摆手:“算了,不说了,咱们干正事儿。不过,让她干这个,估计得花不少钱。这钱……” 刘万程说:“钱我出,看你那熊样,唯恐吃了亏。” 吴晓波冤枉说:“你还讲理不了呀?哪回咱们出去吃饭,你掏过钱呢?” 刘万程就打住他说:“这回我出,成了吧?” 吴晓波不服说:“这回帮你办事,你不出还指望我出啊?”想想就问,“你费这么大事,让嫂子冒这么大风险,就是为了揍这小子一顿出气?” 刘万程当然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目的,瞪眼说:“不为这个我还为哪个呀?哎,你想不想揍刘勇这小子?” 吴晓波说:“我当然想了。” 刘万程说:“那不就成了呗。不过,你要动手揍了他,过了瘾,咱们这费用就得对半吧?” 吴晓波就埋怨他说:“好歹出回钱,你看你抠门儿的,你要这么说,我还不去了呢!” 刘万程只好服软:“好好,费用我一个人出。” 吴晓波就追一句:“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刘万程说:“行啦,你还走不走啦?徐洁还在那等着呢!” 两个人边开着玩笑边下楼。 在今年夏天的时候,吴晓波就自己买了一辆夏利,只是刘万程不让他开到厂里张扬,怕影响不好。如今俩人都辞职了,吴晓波就无所顾忌,到哪儿都开着他那辆面包车了。 他们把车开到徐洁等着的地方,把徐洁叫到车上,刘万程就把自己的计划跟徐洁说了。 徐洁胆小,吓的脸都白了,死活不同意刘万程这么干。知道没让刘勇抓着把柄就行啦,干吗非得赶尽杀绝地这么干? 这时候跟徐洁说大道理,等说服她,估计得明天这个时候了。再说守着吴晓波,有些话还不能说。 刘万程就急了,吼徐洁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这么干自然有用处,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这是两个人谈恋爱以来,刘万程第一次跟徐洁发火。徐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精光闪烁,低着头不出声了。 吴晓波就在驾驶位上回过头来:“你干嘛呀,发这么大火干吗?” 刘万程就命令吴晓波:“开车,去徐洁家。”又回头命令徐洁,“回去把你最好的衣服穿上,听见没有?” 徐洁眼泪就掉下来了。 刘万程怕徐洁哭厉害了,在刘勇面前露出破绽,也顾不得吴晓波就在前面了,拍着徐洁的背柔声哄着说:“这件事对咱们至关重要。咱先干事,以后我给你慢慢解释,好不好?乖,啊?” 吴晓波在前面这个乐啊,这刘万程,这不哄小孩子吗? 可徐洁还真就吃这一套,很快就不哭了。车到她家那条胡同口,立马下车,跑回家换衣服去了。 待徐洁换了衣服出来,吴晓波都傻了:“我说哥,嫂子这么漂亮呢!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啊!我说,那女的比嫂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要露馅的!” 刘万程就拍他脑袋一下:“刘勇这厮精虫上脑了,他哪能分出真假?再说灯一关,他还分辨个屁呀!” 去找那个暗门子的路上,刘万程就把自己的计划详详细细和徐洁解说,然后又教徐洁每一步怎么做,说什么话。 找到那个暗门子,把价格加到三千,那女的才答应。 那个时代的三千块钱,恐怕抵现在一万都不止了。刘万程又告诉那个女的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等这一切都布置妥当,天已经黑了。 徐洁在宾馆门口碰到刘勇,说话都哆嗦,那是真紧张。这紧张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刘勇,而是因为她知道刘万程布置了一个大阴谋给吓的。 按照刘万程的计划,徐洁在楼下假装肚子疼要上厕所,先把刘勇哄上楼去,然后那个女的在厕所里等着徐洁,两个人把外套换过来。等那个女的出来的时候,刘勇应该上楼在房间里了。 可是,刘勇长了个心眼儿,没去楼上,就在大厅里等徐洁。 这下把刘万程给急的,这可怎么办?刘勇不上楼,那女的出来就露馅了!琢磨半天,他又让那女的和徐洁把外套换回来,又哄徐洁半天,徐洁这才走到走廊头上去,给刘勇打手势。 看刘勇进了电梯,徐洁慌慌张张跑回来,把大衣脱给那女的。 那女的算是见过世面,一点也不紧张,慢悠悠走出去,上了电梯。刘万程向吴晓波一使眼色,跟着上了另一部电梯。 那时候宾馆的房间还不是电子锁,都是旋转门扭的那种。那女的竖起大衣领子挡着大部分的脸,又故意表现出出紧张的样子来,在门口回着头看身后,刘勇在猫眼里如何分辩真假?只看到衣服对了,就以为是徐洁了。那女的也早有准备,进门立刻关了房间门口的开关,让刘勇看不到她,同时转身,也把旋钮锁的保险给打开了。 刘勇果然是精虫上脑,只看衣服身形对了,竟然没有仔细看那女子的脸。话说回来,到这时候,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人已经中途调包了。 待进门那女的关了灯的时候,刘勇问为什么关灯?那女的回答简短,又沙哑着嗓子小声说话,竟然一点也没引起刘勇的怀疑。 刘勇和那女的一路激情往卧房里去,已经到了房间门口的刘万程和吴晓波,就从女子打开保险的门里,悄悄进来了。 刘万程和吴晓波办完事下楼出来,徐洁和那女的已经早在面包车里坐着,等着他们俩了。 送下那个女的,开车出了市区,已经是半夜了。吴晓波加快了车速,嘴里还大声吼着:“痛快,真特么的痛快!” 干了件大事,彻底消除了自己心中的顾忌,刘万程也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回头看徐洁,却绷着个脸,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这小丫头今晚上担惊受怕,又被他训了几句,肯定心里不是滋味,他得设法哄哄她了。怎么哄呢? 待吴晓波把车开到接近厂区的时候,刘万程让他停车,把他和徐洁放到公路边上。 吴晓波就奇怪:“这离着宿舍区还远着呢?” 刘万程说:“我们想下来一起走走。” 吴晓波就点点头,把车停在了路边上。 看着吴晓波开着车远去,初冬里,笔直的公路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上。 刘万程伸出手臂来,试图揽住徐洁的肩膀。徐洁猛的扭一下身子,甩开他的手臂,独自往前走了。 刘万程就追上她,和她并排走着,边走边说:“丫头,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啊,刘勇手里攥着我的证据,我不这么整他,让他不敢告发我,我就得进去啊!” 徐洁就站住了,看着刘万程问:“你不说那些证据是假的吗?” 刘万程说:“你想想,现在是市场经济呀,账目哪里会那么清楚?谁干一年多,敢保证没有违纪违法的事情?我刚才说是假的,不是怕你害怕吗?” 徐洁想想,刘万程说的也是事实,就又问:“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贪污没有?” 刘万程心说,我要是说了实话,恐怕能吓死你!就装出一副诚恳的表情来说:“天地良心啊丫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徐洁就无话可说了。 刘万程察言观色,就知道徐洁消气了,还是小丫头好哄。他就嘿嘿笑着看她问:“不生气了?” 徐洁没好气说:“我要真和你生气,早让你气死了!守着吴晓波就那么训我!” 刘万程就走近她,两手抓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道歉说起:“我不对,我该死!以后保证不会了,丫头不生气我,好不好?” 徐洁就顺势倒进他的怀里,小声说:“刚才吓死我了!要不是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逼着我,我还真不敢去见刘勇。” 刘万程就拍着她的背,偷偷地笑。 “还笑!”徐洁感觉到他笑了,说,“还把我的大衣给那种女人穿!那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又没法洗,往后我可怎么穿呀?” 刘万程就哄着她说:“我再去给你买更好的。” 徐洁就嘟囔:“你工作都没了,哪儿弄钱买衣服啊?我明天拿去干洗一下算了。这衣服我一直不舍得穿,很干净的,就这样去干洗,多心疼啊。” 刘万程就不禁搂紧了她。他的丫头很可爱,也很朴实,很会过日子。 这时候,徐洁却转了话题问:“你是不是也认识那个女人啊?” 刘万程一愣,赶忙回答说:“我怎么会认识那种女人啊?是吴晓波,这小子他就好那一口。”关键时刻,刘万程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首先出卖朋友了。 徐洁就“哼”一声说:“近墨者黑,你整天跟吴晓波在一块,不认识才怪!” 刘万程心里不由暗暗叫苦,这好歹的哄着不生气了,这下好,醋劲又上来了。 都怪这个吴晓波,一天到晚沾花惹草,这回把他都给连累了。 可话说回来,没有吴晓波沾花惹草,你上哪儿找那么合适的徐洁替身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7.如此改制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知道事情搞不成,包括总厂,许多分厂和单位,已经开始冷落外贸公司,再不路面了。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刘万程热情地接待赵总一行,且席间,刘万程根本没提向赵总要活干的事儿,只是天南海北地聊私人感情,向赵总请教。 所谓岁寒见松柏,患难见真情。刘万程这个雪中送炭的拜访,给赵总留下了深刻印象。在他心里,刘万程是江山机器厂最够义气的干部。 接着,刘万程只要去市里办事,有机会就会去拜访赵总,宴请吃饭,甚至去一些高档的娱乐场所。 那时候流行一句话:一起吃喝是酒肉朋友,一起嫖赌才是铁哥们儿。刘万程和赵总,年纪差着十多岁,却成了“铁哥们儿”。 私下里,赵总管刘万程叫“小兄弟”,刘万程管赵总叫“哥”。 特别是刘万程这样,经常和他“铁哥们儿”,却对他无所求,用刘万程的话说,两个人就是对脾气,和“哥”在一块儿,干“铁哥们儿”干的事儿的时候,好有个伴儿,放心。 其实,他就是为了让赵总玩痛快,成为他的“铁哥们儿”。赵总和姑娘去办正事的时候,他只是在外面等他,看样子像是他完的早先出来了,其实他根本就没进去。 这个时代,有的人可以随波逐流,有的人则无论如何过不了心理这一关,刘万程属于后者。 他觉得和一个陌生人,没有感情,完全为了那个而那个,是个很肮脏的事情,会破坏他现在拥有的,纯洁的爱情。 在一起有过多次这样的经历,赵总也就在私下里,把刘万程当做了好朋友。 当然,刘万程这么做,自然就是为了今天。 赵总出来的时候,刘万程还在生气呢。看见他,赵杰十分吃惊,他这小兄弟可半年多没露面了,他还纳闷呢,这小子调走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过去,拉住刘万程的手:“唉呀,万程!你跑哪去了?我这正想抽出空来,去江山机器厂找你呢!” 刘万程就阴阳怪气说:“赵总的门槛高啊,小弟让你手下给轰出来了。” 赵总就详装生气,看着办公室里几个人问:“谁呀,这是谁这么大胆啊?这是江山机器厂的刘厂长,原先经常过来联系业务,是我们的协作单位,你们不认识吗?” 刘万程就借坡下驴说:“不怪他们,小弟最近混的不好,不好意思来见哥哥了,他们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赵总就吃惊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刘万程叹息一声说:“唉,一言难尽!”接着就问,“赵总今晚没有公务吧?小弟想跟赵总叙叙旧,肯不肯赏光啊?” 赵总就打断他说:“咱屋里说,屋里说。”拉着刘万程进了他的办公室。 进了赵总的办公室,赵总才对刘万程说:“看不到我外面的人都换了吗?如今反腐厉害,以后吃饭的事,千万不能守着外人说。” 刘万程就点头:“早该反了,就得治治你们这些拿着国家薪水浪费着玩的毛病!” 赵总就瞪起眼来骂:“我说,你小子是来给我添堵的是不是?” 刘万程就笑:“跟哥你开个玩笑。谁不知道哥你两袖清风,一心为公啊?” 赵总还是不高兴:“我说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刘万程就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说正事儿,今晚自己去,别带别人了。” 赵总就嘿嘿地笑,也摆手说:“你先走,还是豪庭那里订桌。不过,今晚我花钱。” 刘万程也不争辩,两个人能说话这么毫无顾忌,说明过去的关系还在。至于谁花钱,那就不能听赵总的了。 刘万程出了赵总办公室,走到那个刚才要撵他出去的办事员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记着我这张脸,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那办事员愣是没敢出声。这年头,外贸公司也不是机关单位,在编的不多。像这种一般办事员,根本就没有编制,属于临时工。老总一句话,说不用就不用了。 刘万程故意这么嚣张一下,其实是给整个办公室的人看,他和赵总不是一般关系,将来过来办事,就没人敢难为他,不用屁大点事也去找赵总。 豪庭是市里最早的一家由南方人经营的酒店,楼下大厅复制了江南园林的景色,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各种南方树木杂映期间,让人仿佛置身于苏杭的园林一般。 在园林里腾出的空地上,摆放着许多精美的各色桌椅,是客人们进餐的地方。园林四周,还有些复古的房间。 刘万程没要房间,而是在园林当中要了一个小些的仿古石桌,让服务员搬了两把带着毡垫的太师椅过来。 他不是心疼房间费,是因为进了房间,就看不到外面的园林景色了,倒不如在外面随意。 外面桌与桌之间的距离也挺远,各自掩映在人工种植的树木里,也不用担心说话被邻桌听了去。 赵总直到天色黑下来才敢过来,两个人打了招呼,坐下来,叫服务员上菜。 纯南方的菜式北方人并吃不惯,所以菜还是以北方菜为主,即便有南方的特色菜,也少了甜和辣的元素,味道更接近北方菜,只是样子还是南方菜的样子罢了。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酒店老板的精明。 刘万程要的,都是这家酒店的特色菜,十分精美,两个人吃,四菜一汤足够了。他和赵总也不是第一次来,赵总的喜好他也知道。因此,不等赵总过来,他就点好了酒菜,赵总过来,立刻上菜开吃。 两个人坐在绿树掩映之中,喝着酒,刘万程就编了一套他如何和刘勇产生的矛盾,刘勇如何杀回来疯狂报复他,实在没法干了,只好辞职出来自己开个小厂子的悲情剧,说给赵总听。 一个二级企业的中层干部,愣是被逼的辞了职,连赵总都为之动容,义愤填膺,要抽机会找市里有关领导,为刘万程打抱不平。 刘万程就说:“算了哥,我已经辞职了。再说我也想开了,自己干自由,谁也管不着,再不用受那个窝囊气。我这回来呢,就是想从哥这里,弄点小活回去,求哥帮忙来了。” 赵总说:“我这里都是出口的产品,品种不少。兄弟你随便挑,只要你能干的了的,拿回去干就是。你干不了批量的也没关系,能干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再委托给别人干。” 刘万程要的就是这句话,就在桌上拱手说:“那小弟就在这里谢谢哥了。” 赵总就摆手说:“咱们兄弟俩,用不着说这些客气话。不客气跟你说,别人干,我会抽很高的份子。你干,我除了收服务费,其他一概不收。” 想想就又说:“不过兄弟,我可得事先提醒你,出口产品要求质量高,出了质量事故罚款重,一般小厂子都不敢接外贸单,我们也不敢给。就是给,也得公司去厂里调查加工能力,合格以后才敢委托,你行不行啊?” 刘万程找赵总,就是怕外贸公司调查,一看他就只有一台设备,明显加工能力不行,怀疑他炒单。 刘万程说:“我这不才来求哥哥你吗,您就高抬贵手,别再安排人去查我了,只要我给你交的产品合格,不就行了?” 赵总也明白刘万程这个难处,手里没几个钱,刚刚开始干,厂子规模肯定达不到外贸公司的要求。 他就认真说:“咱们弟兄,能帮你的,我没二话。不查这个没问题,但是产品质量不好办。万一到对方口岸,对方抽检正好抽到你干的不合格,这一批产品,对方就会全部退货,那个损失咱们承担不起呀。” 刘万程笑着说:“哥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求你给点活干。我是谁呀,能给自己哥哥找麻烦,那我也不敢来求你啊。你放心,我交来的活,你找最严格的检验员过来检查,要是有不合格的,我保证以后不求你。” 赵总就点点头,有他这句话,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刘万程这人历来说话算话,他还是知道的。他的猜想,是刘万程根本买不起什么设备,就一皮包公司,想炒单。但刘万程历来对他够义气,他愿意炒就炒吧,自己尽量把价格给他往上提一提,让他多少的也赚点。 想到这里就说:“那就这么着,明天你去找孙经理,咱们公司所有机加产品的样品,都在他那里。你看中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交来的活合格,钱你不用担心,我通知财务,来一批就给你结一批,不像对别人那样,压一批两批的货。” 刘万程说:“那我就谢谢哥哥了。”接着就说,“哥,我想干那个皮带轮。” “啥?”赵总不由吃一惊,“兄弟,你喝多了?那个东西咱们北方就没有能干的,我都委托到南方去了,运费算上挣不了几个钱。要不是有长期合同,我都不想干了。我说,你炒这个没利润赚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哥,你以为我炒单呢?我不炒单,我自己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8.楚楚可怜 刘万程不慌不忙说:“哥,你知道我们二分厂热压齿轮的事儿吧?” 赵总说:“我知道,要不是你们二分厂能干出这么一个别人干不了的东西,我也就不去你们那里了。可这个皮带轮和齿轮不一样,没法热压,只能机械加工。” 刘万程说:“我知道。那个齿轮我能弄出来,这个我也能弄出来。到时候我给你先交样品,你看了以后再决定让不让我干。” 赵总看着刘万程说:“万程啊,我就告诉你实话。你要是能干这个东西,今天不是你求我,是哥我求你。不说别的,就是省下的这笔运费,都是我们公司一笔不小的收入!” 刘万程说:“我现在能力不够,只能干这个系列的一个型号,等日后我托哥的福,赚到钱了,我就把整个系列都接过来。” 赵总说:“一个型号也行。我把最好干的那个给你干。” 刘万程说:“我要利润最高的那一个。” 赵总说:“没问题。你选好了告诉我,我和南方的厂家结账这个型号。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哪一个型号,每月的发货量都是上万件,到时候你可别给我砸了锅。这外国人和咱们不一样,都是严格按照合同办事,不能及时交货,耽误一天就扣一天的钱。” 刘万程说:“放心吧哥,我能坑你吗?不过,这价格上,你可得给我最高价,不许抽成。” 赵总就笑了:“咱俩谁跟谁呀,我揩谁的油也不能揩自己兄弟的呀。” 能这样一无条件,二无资质地接外贸公司的活,整个市里,恐怕也只有刘万程一个了。 两个人相谈甚欢,这酒也就喝的痛快。酒足饭饱,刘万程又和赵总去了酒店顶楼,那里有泰式按摩,当然也有女人。 刘万程给赵总和自己都叫了小姐,看着赵总让小姐带着进了房间,就把自己身边的小姐打发走了。虽然小姐打发走了,但钱他得照给,不然惹的小姐不高兴,给他漏了底就不好了。 在他看来,没有感情而只有欲望的交易,毫无意义。再说徐洁属于很敏感的女人,这万一身上粘了其他女人的味道,被她发现了,祸可就闯大了,不值得。 第二天,刘万程从外贸公司拿了皮带轮样品,没有去他的公司,而是直接去了高强家。 去年外贸公司来的时候,高强的一分厂也看了样品,他们解决了铸造铝制毛坯的问题,却同样无法解决机加工问题。 解决不了机加工问题,光能干毛坯没用。从本地干出毛坯,再拉到南方去加工,还不如直接在南方委托铸造,省事又省钱。 高强干一分厂厂长的时候,为了节省成本,自己搞了一个小翻砂车间。他下台之后,新厂长就是原来的副厂长,以为把高强的东西都学会了,开始大批使用自己的亲信。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上去用谁的人,这在国企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他恰恰没有学会的,就是高强严于律己,公正公道的品德。管理手段和办法可以学会,心长不正是不能做个合格领导的。 高强离开之后,干部们这几个一帮,那几个一派,互相为了自己小团体的利益狗撕猫咬,有劲不往一处使,互相拆台,最终影响了整个一分厂的效益。 到这时候,大家才看明白,感情这老大不是人人都能当的。离开高强,干部们就是一盘散沙。 这也是高强曾经教导过刘万程的,首先就得把自己的心放正。可惜,高强这个一分厂最后的水手,不是自己倒下去,而是被那些心没有放正的人们,给推下去了。 如今,由于一分厂的产品呈现了萎缩状态,高强搞的那个小翻砂车间,也基本没啥活干了。 刘万程找高强,就是希望他出面,将那个小翻砂车间给承包下来,先在那里,把铝铸件给干出来。 高强出事以后回来,人整个精神就不好了,原来花白的头发全白了。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出门。脾气也见长,跟谁说话都没好气,好像他被抓进去是家里人举报的,都欠着他似的。 高强这个样子,刘万程二十年前就见过了,后来发了一次脑血栓,就瘫在轮椅上,能走也不走了。 这是个为了工厂和工人的利益,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人。今世的刘万程,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以前的时候,高老头走到这一步,还有高秀菊和刘万程每天过来,陪着他说说话。当然,主要还是高秀菊懂事,知道她爸心里郁闷,得有人陪着,分散他的注意力。那时候的刘万程,是根本想不到这一点的,是高秀菊强拖着他过来,来了也是高秀菊在没话找话的制造气氛,他基本和老头没话说。 今世的刘万程,已经有了和高秀菊一样的想法,却已经不是这家的女婿了。而今世的高秀菊,结婚以后,却很少过来了。 估计她和那个冼大夫,已经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高秀菊回娘家,总是一个人回来。租住的农村的房子,离这里有五里多地,回去晚了,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再说总是一个人过来,做父母的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在这个时候,不是给他们添堵吗? 所以,到这时候,倒是只有刘万程只要有空,就买些东西过来,看看老头,和他说会儿话。也只有刘万程过来的时候,老头脸上,才会有点笑模样。 他那个宝贝儿子,刘万程前世的小舅子高军,还是个刚刚踏入社会的熊孩子,还不如当年的刘万程懂事,根本指望不上。这小子今年刚刚入厂,和一帮小弟兄在外面鬼混,成宿的不回家。只有刘万程来的时候,这个家里,才多了一丝热闹的气氛。 刘万程去南方,回来以后忙着筹办自己的公司,说着挺轻松,其实需要绞尽脑汁,有一步算计不到,都会前功尽弃。去高强家的次数就少了。 刘万程过来的时候,顺便从市里花卉市场上,买了几盆花,一并给高强送过去。 刘万程自己心里清楚,他知道的道理,高强也一定知道。指望用大道理把高强说的转过弯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只要钻了牛角尖,什么大道理都是白扯,只能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的思想,不要老往那个牛角尖里钻。高强能伺候伺候花草,转移一下注意力,对他的健康,还是有好处的。 其实这些想法,最原始的起源,还是来自于高秀菊。高秀菊那时候拖着刘万程,天天往她爸这里来,就是为了制造气氛,转移老头的注意力。 现在,高秀菊遇到了困难,刘万程理应接过他的担子,把老头照顾好。 看到刘万程过来,高强脸上果然有了笑容,就问:“你最近忙什么呢?好长时间也没看到你了。” 刘万程就笑着回答他说:“我这不搞了个小厂子嘛,才拾掇的差不多,这不就过来了。叔你这气色可是不如以前好了?”自高强不当厂长,刘万程也就顺口叫他叔叔了。过去他可是喊了他二十年“爸”的,改过来还真不容易。 听刘万程这么说,高强就摆摆手说:“等死之人,有啥好不好的?”又看到他带着的那几盆花草,就说,“你给我弄这么一堆东西来,是不是看着我闲着,给我找事来了?” 刘万程承认说:“是啊,养花可以陶冶情操嘛。就您这脾气,整天绷着个脸,在家里跟在厂里似的,阿姨整天这么守着您,受的了啊?您养养花,心情好了,脸上有了笑模样,阿姨日子也好过一些是不是?” 高强媳妇从厨房里过来,听刘万程这么说,就接口说:“万程这话有道理。你可不知道,这老家伙自从退下来,我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刘万程经常过来,两口子和他熟了,也就说话随便,不拿他当外人了。 高强不高兴了,说刘万程:“净瞎扯,我是那养花的人吗?拿走,都给我拿走。” 刘万程说:“别介呀,您试着养,养死了我再给您买新的。” 高强说:“你小子这不是糟蹋花草吗,我还偏养不死,养好它让你瞧瞧!” 两个人说闹之间,刘万程已经把花都搬到了阳台上。高强在他身后看着,半天说:“你这把我放躺椅的地方都给占了。” 刘万程便摆放花盆便说:“您有时间楼下转转,和街坊邻居们下下棋,打打麻将,没事儿要这破躺椅干什么?整天躺着,光长膘了。人年纪大了要多运动,太胖了不好。” 高强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跟我闺女一个调调,这么啰嗦?” 说到高秀菊,两个人就都没有声音了。 高强想到了自己闺女和自己生分了,家门都懒得登了。而刘万程想到的,却是当年高秀菊,就是像他今天一样,在说着她的父亲。他又体会到当年高秀菊的心情了。 当年,他那么不理解高秀菊,那么自私自利。如今,老天爷让他穿回来,是不是就是要他代替高秀菊,来体会一下当年高秀菊的心境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29.戒烟之争 高强和张年发师兄弟两人,从年青就谈得来,经常一起喝酒聊天,相处非常随意,且都酒量不小。 推杯换盏之间,第一瓶老白干已经见了底。张年发又去开第二瓶,刘万程连忙接过酒瓶来打开,给三个人都倒上。 给高强做女婿的时候,刘万程见了高强都是规规矩矩的,很少能这么放松地坐在一起聊天。这也是他始终不能完全了解高强的基本原因。 穿越回来,以另一种身份来到高强家里,和师兄弟二人坐在一起,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却和二人聊的颇为投机,刘万程也就随着喝了不少酒。 老白干度数不低,但却是纯粮食酒,不像现在那些低度酒,喝了上头。 看看差不多,高秀菊又弄了个西红柿拌白糖,给端到茶几上来,嘱咐她爹:“差不多行啦,多大年纪了,还逞英雄?”又说张年发,“你也少喝,待会儿喝多了我可不送你,让我婶儿自己来接你!”唯独不搭理刘万程,还又瞪了他一眼。 灯光下,高秀菊面若桃花,皮肤白皙,吹弹欲破,即便发怒,也不失美人之色。 刘万程不敢多看高秀菊,毕竟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他媳妇了,可又忍不住去看她。他媳妇年青的时候,不愧是江山机器厂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可是,他已经选择了徐洁,不能再后悔了。 但他突然就替高强担心起来,因为他知道,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高强就会因为“公款私存”而犯事,为什么不可以事先避免呢? 虽然也喝了不少的酒,他此刻大脑的思路却异常清晰。 高强当年犯事,只是违反了财务纪律,他没有把一分钱装入自己的腰包。所以,即使当年他不和高秀菊东跑西颠地去找人说情,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现在分析起来,执法机关之所以针对高强,应该是背后有人举报。因为江山机器厂真正有问题的干部多的是,为什么那些干部没有被调查,单单调查高强呢? 高强雷厉风行,不拿上级指示当回事的作风,虽然救活了一分厂,却上上下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借着喝酒的机会,刘万程就劝高强:“高厂长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做为小辈我十分佩服,不亏是前辈。可是,我也有点小小的担心,不知道能不能说?” 刘万程在二分厂做的许多事情,张年发都对高强说过,甚至刘万程写的那些东西,张年发也拿给高强看了。高强对刘万程还是很欣赏的。 他说:“小刘啊,年发能带你上我这儿来,就说明我们没有拿你当外人。今天喝了酒了,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年发从一开始就看好你,还打算介绍你给我当女婿呢。只是你已经有对象了,这事咱就不提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刘万程心说,要不是你闺女随你火爆脾气大嗓门不讲理,我这时候倒是愿意给你当女婿了。 但生活已经改变了,无法挽回。他只能嘿嘿地笑笑,继续奔着自己心里的主题说:“谢谢高厂长和张厂长对我的信任。说实话,我也从心里佩服你们二位。在今天这样的经济大潮之下,大家都开始转变以往的信仰,开始为钱奋斗。二位却仍旧信仰不变,视金钱如粪土,仍旧为工厂的生存,为所有工人的生存尽心尽力,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高强就挥挥手说:“拍马屁的话少说。我们没有那么高尚。只是我们在这个位子上,肩头上担着大家吃饭的饭碗,不这么做良心过不去。你将来有一天走到我们这个位置上,你就理解了。” 原本想着这个开场白之后,就直奔主题。高强这一番话,却让刘万程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就想起他看过的一个故事。一艘轮船沉没了,十几个水手坐着救生艇逃生。茫茫大海一望无际,救生艇上只有一小桶淡水。 水手长拿着手枪,看护着那一小桶淡水,每天按量平均分给所有在艇上的水手们一丁点,以维持大家不渴死。这水是大家赖以生存下去的唯一能量。 大家饥渴的嗓子冒烟,都想抢夺那个小桶来解渴。可是,水手长手里有枪,谁过来抢夺就打死谁。 后来,水手长坚持不住了,临死的时候,把手枪交给了另一个水手。 水手长死后,这个水手担负起了看守淡水的职责。作为一般艇员的时候,这个水手也动过抢劫这唯一淡水的念头。可作为看守,他坚持了看守的职责。 他不行了,就又把手枪传给另一个水手。另一个水手和他的感受一样,由阴谋抢夺淡水者,变成了称职的看守。 这把手枪和职责,就这样一个水手一个水手地传承下去,直到活着的人,遇到了过往的船只获救 这就是对职责这个词,最好的诠释。 高强c张年发们,就是那些接过了手枪的水手,他们保持了做为一个水手的美好品德,坚守了自己的职责。 而经济大潮之下,又有多少人忘记了自己的水手职责和美好品德,变作了监守自盗的海盗?江山机器厂这座大厦,就在这些假的水手们的传承之下,最终走向轰然倒塌的命运,也将上万赖以谋生的工人们,埋葬在这大厦的废墟里。 想到这里,刘万程心中不由升起一分莫名的伤感。眼前这两个老水手,正在为所有人的命运而讨论不止,喋喋不休,可他们知道么?他们身后,已经没有了可以接过他们手里的手枪,继续坚守的,真正的水手了! 刘万程心里突然就莫名地激动,忘记了劝高强不要公款私存的主题,而把自己想到的这个关于水手的故事,和自己心里的感受,对两个人说了。 张年发酒喝的已经差不多了,冲着高强嘿嘿地笑:“你看,咱哥俩之间插进个文化人来,就是不一样。这故事还真值得思量。” 高强也笑了,看着刘万程说:“你将来也会和我们一样,成为水手的。” 刘万程不由苦笑说:“我也想成为水手,可惜我做不到。因为在我看来,你们为之奋斗的这些东西,很快会淹没进历史的河流当中,最终无声无息。虽然,我非常佩服你们的信仰和勇气。我却没有这些,恐怕永远不会有了。” 大家就沉默了。许久,高强才说:“小刘,你还年青,不要这么悲观失望。困难,在任何时候都存在。可是,困难永远是暂时的,挺一挺就会过去。我相信你将来会成为真正的水手,接过我们手里的手枪,继续领着大家前进。” 刘万程就笑笑说:“我就是当了水手,也是个假水手,我缺乏你们水手的美好品德。” 张年发就打断他们说:“就算我们以后再没有水手,我们也要走下去,做最后的水手!”他显然已经有些醉了。 但这句话却深深震撼了刘万程。 是的,他们是水手,是已经拥有了美好品德的水手!对这样的水手,刘万程就是利用先知先觉提醒高强,要他不要公款私存,防备被人陷害,为了分厂的利益,他也不会听的! 看来,将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是他无力阻止和无法改变的! 张年发已经有了醉意,高强却头脑依旧清楚。 看来,做为师弟的张年发喝不过师兄高强。 高强趁着张年发坐在沙发上犯迷糊,就对刘万程说:“年发心里的条条框框太多,而你没有这些。也许,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你们两个配合好的话,二分厂还是有希望的。我们师傅当年带着我们的时候,很少去特意告诉我们应该干什么,怎么做?而是用他的行动c脾气和性格影响我们。我的一分厂,也没有太多的规矩,我只是用我的行动c脾气和性格影响大家。我在一分厂十多年了,现在的一分厂也有脾气和性格,那就是随我!”说到这里就笑了,“可是,你和我们不同,你有知识,有文化。说实话,你搞的那些东西,我也看不明白。但是,把生产过程和管理数据化,好像更科学。但不管怎么变,人心不能变。只要你心里想着把事办好,少想自己,多想大家,就不会有毛病。”然后问刘万程,“我说的这个意思,你能明白吗?”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您是要我坚持一个原则,从细微入手,不急不躁,慢慢把大家的思想统一到我这里来,习惯也统一起来,形成一种做事的独有风格。其实,这就是管理上说的企业文化,百年传承。然后,不管我执行什么样的制度,就都会畅通无阻。但是,前提是我的心不能长歪了,要不然接出来的,就是歪瓜裂枣。” 高强吃惊地看着刘万程,半天才说:“有文化就是不一样,你能把我的意思说这么清楚,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刘万程也有酒了,就跟着笑说:“其实,伟人就是这么干的,到他那里叫发扬传统。所以,他可以如臂使指,无论干什么事,大家都会盲目跟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0.前世今生 高秀菊絮叨的这些,关于高强的鸡毛蒜皮,恐怕刘万程在过去的时候,已经听她絮叨过了。 可是,那个时候,刘万程丝毫没有感觉出什么,只是和高秀菊一样,感觉高老头挺较真,挺可笑的。 但在这个晚上,重新听高秀菊说起这些故事,刘万程的感觉竟然完全不一样。 这是共和国教育和培养出来的,第一代接班人,尽管他们经历了更多的风雨和风浪。运动c上山下乡,他们都赶上了,失去了学习更高文化的机会。可是,在他们身上,烙着共和国崛起的烙印,是他们用他们美好的品格和坚实的脊梁,挺起了共和国的精神!他们,是最后的水手,历经风雨,痴心不改! 想到这些,刘万程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悲伤,悲凉,还是悲哀呢?他急忙岔开话题,和高秀菊说些别的。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说,从工厂到生活,竟有许多共同的看法。 其实,他们本来从内心里,就有许多共通的地方,要不然上一世怎么成了两口子呢?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了。只不过上一世让高秀菊闹的,刘万程只记住了她的泼妇形象,其余都给忽略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宿舍四区的单身宿舍大院跟前。 这时候,估计肖涵已经睡了,让高秀菊上去坐坐并不合适。让她自己回去,刘万程还真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于是无奈地一笑说:“我再把你送回去吧?” 高秀菊跑到楼下来等刘万程,原本是要骂他一顿出气的,因为他竟敢骂她“臭婆娘”! 可是,刘万程文雅的谈吐,丰富的学识,就像当年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很快就吸引了高秀菊。不知不觉间,竟然跟着他,跑到了单身宿舍大院。 尽管高秀菊一再表示她并不害怕,可以自己回去,刘万程还是不能放心,仍旧坚持要把她送回去。 于是,两个人又折回身来,沿着来路,向高强家走回去。 重新走到高强家楼下的时候,两个人站住要分手,刘万程突然就问:“那个你和吴晓波,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了?” 黑暗里虽然看不清高秀菊的脸色,但刘万程猜测,一定不会好看。 虽然知道这句话问的冒昧,但刘万程真的好想知道,因为这关系到他以前的二十年里,帽子绿不绿的问题。 果然,高秀菊声调就冷下来说:“这和你有关系吗?” 刘万程说:“不是,我的意思吧,如果你们已经好到不能分开的程度了,分开对你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就帮你把吴晓波看住。这小子想去南方,我让他去不成!再一个呢,我可以帮着你做通你爸的工作。” 刘万程绕个大圈子,无非就是想知道,高秀菊以前的时候,在没有和他之前,是不是和吴晓波已经那个了? 他满心以为,自己一路和高秀菊说着话,设计出来的这套一心一意帮高秀菊的说辞,能够打动她。 不料,高秀菊冷冷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就“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把刘万程晾在了那里。 刘万程傻站在原地,琢磨半天,也没从高秀菊这句话里,分析明白,自己以前是戴着绿帽子呢,还是根本没有戴?无奈之下,只好转身走了。 有时候,好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上天注定的。好多人,相互一见之下,就倍感亲切,理念上有那么多相通的地方,很快就会熟悉起来,亲密起来。而还有好多人,即使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辈子,也互相熟悉不起来,永远有陌生感。高秀菊对于刘万程,属于前者。 刘万程骂她“臭婆娘”,当着她的面打吴晓波,按理说她该恨他。可是,她心里其实恨他不起来。就是上一世刘万程把吴晓波打的住院,高秀菊本来应该同情吴晓波的,可是她不但没有,反而直接投到刘万程怀里了。这个事情,当真无法说的清楚。 今天他偷偷跑下楼来等着刘万程,目的应该是报骂她“臭婆娘”的仇。可是,她竟然不自觉地跟着他一起走回了单身宿舍。 现在,连她自己都闹不清楚,自己在心里到底是讨厌刘万程,还是喜欢他? 如果别人在楼下冒昧问她那么一句涉及个人最大隐私的话,她早翻脸了。可对于刘万程,她仅仅是拒绝告诉他而已。 话说回来,如果她讨厌刘万程,又为什么大晚上的,跟着他一起走那么长一段路,还不拒绝人家再把她送回来呢? 这一晚,刘万程回到单身宿舍睡着了的时候,高秀菊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了。 吴晓波的确也是贼心不死,刘万程给了他自由,不用再去厂里上班熬时间了,他就又开始惦记高秀菊。 在厂里他当然不敢去找高秀菊,那要让刘万程发现了,他就彻底完了。刘万程不是张年发,这小子比张年发坏多了,而且坏主意比他都多,他根本斗不过他。 可高秀菊也不像以前一样,利用工作时间跑出来,到城里找他了。吴晓波这个着急呀,高秀菊这是要变心呀,他能不急吗? 他只能先不管自己的美容店,先想办法,利用一切机会找高秀菊吧。他得和她谈谈啊,让她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为她是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高秀菊偷偷约出来,高秀菊却变了脸色,根本不听他解释。 “你看看你这个德行,浑身上下跟按了弹簧似的,没有一处让人看着舒服!”高秀菊开口就给他这么一句。 吴晓波说:“你看着我哪里不对,我改还不行吗?” 他这辈子,就怕俩人,一个是高秀菊,另一个是刘万程。 对高秀菊他是爱,那是他心里的皇后。对刘万程那是真怕,这小子比他坏,处处都能拿捏住他。 “你改什么改,狗能改得了吃屎吗?”高秀菊又给他来一句窝心的话,吓得他直接不敢说话了。 高秀菊训斥他半天,竟然提起刘万程来了:“你看看人家刘万程,你再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整个就是一二流子形象!” 吴晓波这个气,特么我当初就是这形象,你当初怎么看上我的?你喜欢刘万程,人家有徐洁,人家不稀罕你呀? 他肚子里腹诽,嘴上不敢说,还得换上笑脸:“秀菊你别生气,我改,我按照刘万程改成不成?赶明儿他穿什么我穿什么,这么着总成了吧?” 不料高秀菊更生气了:“你个黄鼠狼披上虎皮你还是黄鼠狼!我的话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和你就没有共同语言!” 吴晓波心说这都什么俏皮话啊,什么黄鼠狼老虎的?这刘万程可真是他命里的克星,自从他出现以后,高秀菊对他的态度,就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不是这丫头果真相中刘万程了? 可那也不成啊,人家刘万程有对象,和徐洁铁着呢!你想去横插一杠子?你别说,这高秀菊蛮横着呢,不管干出什么事儿来,在她来讲,都是极有可能的! 吴晓波是真急了:“高秀菊,你是不是就要和徐洁抢刘万程啊?你这样横插一杠子当第三者,你要脸不要脸呀你?” 高秀菊一点也不生气,还得意洋洋地冲他笑:“哎,我就不要脸,我就去当第三者,你有脾气吗?” 吴晓波没脾气。他连刘万程都打不过,就别提敢和高秀菊造反了。 吴晓波只能使绝招了,“噗通”一声,就给高秀菊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秀菊,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为你我什么都肯干,你就可怜可怜我,别扔了我,我求你啦!” 吴晓波算是看明白高秀菊了,吃软不吃硬。让他闹的没了办法,高秀菊只好答应他,他混出头脸来,她就还和他好。 可啥叫混出头脸来呢?高秀菊给他的答案就是,按着刘万程那个样子混!条件不高,做到做不到? 吴晓波想死的心都有了,还条件不高呢!他哪有那个本事啊? 高秀菊可不管他有没有那个本事,给他扔下这么一个远大目标,自顾自地,婀娜着走了。 没了刘勇这个阻碍,刘万程对二分厂的改革,开始逐渐加快步伐。 首先,他撤销了营销科,将分厂原材料采购这一块,从营销科分离出来,归分厂办公室直接领导。 办公室设主任一名,负责所有分厂供应商管理以及分发福利,下达生产指令等所有杂务,配一个采购员,一个传达员。 原来分厂有个办公室主任,是原分厂的老车间主任,快退休了,基本属于在这里养老。刘万程直接赋予了办公室新的职能,那个老干部就力不从心了。他直接不让老干部上班了,在家等退休就行了。 新的办公室主任,刘万程让张静干了。这娘们儿别看势利眼挺厉害,论跑腿传话,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最关键的一点,她和刘勇搞的那一出,直接轰动了整个江山机器厂,她变名人了。 不过这个名人不好当。在当时“破鞋”这个词,还在厂里职工口中流行。而张静,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破鞋”了。 原本,像她这种情况,过去分厂不是没出过,一般都是给找个不引入注意到岗位安排了算完。按照这个原则,张静会像以前一样,回到三车间去干磨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1.刀把子要攥在自己手里 一秒记住百文择【】 他编谎的本事越来越大,可以把心地简单的徐洁直接侃晕了。徐洁忙着干活,算计交货的日期,也没有心思和他算计。 算计也是白算计。她知道,两个徐洁,也算计不过一个刘万程。 自己干已经这么久了,她也习惯了相信刘万程。但这只是一种习惯。你如果让她仔细想想,刘万程这人可信不可信?她一定还是要摇头。信他?母猪他都能给你吹到树上去。 公司里,还是只有王浩c苏媛媛和徐洁三个人。王浩虽说挂着个厂长的名,也就是多管点杂务,平时刘万程不在,有个什么事儿了,和徐洁商量着处理一下。 平时两台设备,三个人轮流着干。徐洁一般干夜班,她已经可以一个人看两台设备了。 机加工能力增加了,高强的铸件就有些跟不上,他不得不再多找几个工人。 可是,租赁的一分厂翻砂车间就那么大点地方,摆不开那么多的砂箱,严重制约了产量。 刘万程就把高强叫到公司里来,指着那个西面的,比较长的小工房给他看。那意思,自然是要在这里开一个翻砂车间。 高强就笑了说:“这点地方,连一分厂的翻砂车间都比它大。搞铸造,没有场地不行。” 刘万程就和他进车间,在门口的位置站下,比划着说:“我在这里搞一套液压铸型机,不再需要砂箱造型,而是由液压挤出一个两面都有型腔的砂型。然后,前后两块砂型对合,中间就是一个完整的铸造型腔。然后,再往前就是浇铸区,搞一个电磁工频炉化铝水,浇铸。再往前,是滚筒式自动清砂机,砂和铸件分离。然后,砂子通过传送带c混砂搅拌造砂系统,返回自动液压成型机,铸件成品人工清砂之后,还是通过传送带,送到大工房的待加工品储存区。” 高强听的一愣愣的,这种铸造方式,他从来没见过。刘万程就把他领到自己办公室里,给他看vcd。这是那时候最先进的录影播放设备了。 高强直接就傻了,这么一套自动流水线,只需要十来个工人,产量却可以达到手工造型生产的十几倍,而且占地空间用不了现在规模的一半。 他就问刘万程:“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搞来的?” 刘万程就笑了说:“这是宝岛工艺。我在南方已经和对方谈妥了,只要交钱,他们就会过来给咱们安装。” 高强就一个劲摇头:“老了,真是老了。世界科技竟这么发达了!” 刘万程说:“现在一分厂那边,生产基本稳定了,用不着你盯着。你找个副手替你管,腾出手来,就管着监督他们安装这条自动铸造线。关键是这套设备的常用易损配件,和咱们国内不是一个路子,标准c型号都不一样。你得把它吃透,监督着他们给咱留下足够的更换零件。万一没有零件了,你还得做用国内配件代替的打算。” 说完了就问:“怎么样叔,你还成吗?” 高强就瞪眼:“小瞧我是不是?生产上的东西,能难倒我高强的,还没造出来呢!” 接着就醒悟过来问:“你西面这个工房,是不是就是专门给这条生产线留的?”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了。 高强就指着他说:“你小子,我就没发现你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当初刘万程相中这个地方,就是因为除了大工房之外,这个西边是小工房,正好可以安装开那条流水线。 这条线的价格也不便宜。进了新的加工中心,他手里就没有多少钱了。好说歹说,付了一半的款,人家才答应先给安装调试。不过,流水线正常运行的时候,就得立刻付清余款。 剩下的余款,刘万程就指望自己的产品顺利交货了。 有了这条流水线,满负荷运转,每天可以生产几千件毛坯。而高强领着十几个工人,用传统的办法生产,累死一天也就能干几百个。 这就是先进科技与落后产能的区别。江山机器厂老是跳不出那个传统的老圈子,意识不到先进科技的决定力量,被淘汰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现在,连吴晓波都意识到自己的落后了,流水线设备到港,刘万程让他去接,他竟然连手续都不会办,本来一天就办完的事情,整整弄了一个星期。 把他窝囊的,回来黑着个脸,谁都不搭理。然后就跟刘万程说,他要去首都参加一个ba培训班,钱他自己出。 刘万程还是替他交了学费,让他去了。 吴晓波走了,那辆桑塔纳就没人开了,被吴晓波放在了公司的院子里。 有一天徐洁从车跟前走,正好刘万程也过来。 徐洁就问:“这车谁的?” 刘万程顺口说:“吴晓波的啊?” 徐洁说:“你拉倒吧,吴晓波临走都告诉我啦,还和我撒谎!” 刘万程就急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讲义气,连我都出卖”他突然就发觉上了徐洁的当,立刻改口说,“不可能,吴晓波没事儿跟你撒这个谎干吗?他要说了也是他胡说八道!” 徐洁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编,继续编!刘万程,你连自己媳妇都没实话,你就琢磨着,你这个人都变什么样了?”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着解释:“老婆你听我说,我这绝对属于善意的谎言,当初我不是怕你担心吗?不过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发誓,再不对你撒一句谎了。” 徐洁就“哼哼”两声说:“你发的誓,恐怕连一分钱都不值!” 在不远处屋檐下摘菜的李秀琴就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徐洁回头去看李秀琴,眼光经过大门口,就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人。个头比自己略高,也比她胖一些,披肩长发,火红的鸭绒袄,发白的牛仔裤,下面是白色的登山鞋,还戴着个变色墨镜。身后,背着一个双肩背带的皮包,身边还放着一个半大的拉杆箱。 “姐?”徐洁喊一声,就扔了刘万程跑过去,“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每年,徐艳一般不进腊月是不会露面的。 刘万程听徐洁喊“姐”,就知道门口那人是徐艳。他领徐洁回老家过年,去徐洁家里的时候,见过徐艳,打扮的入时而妖艳。这一次,穿的却挺朴实的,但比起徐洁,还是要时髦许多。 刘万程也跟在徐洁后面过去,替徐艳把拉杆箱提起来。 徐艳看看徐洁和刘万程,也不说话,自顾自就进了大门。 “你们搬家也得跟我说一声啊,”她边走边说,“害的我回家看见那个破败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徐洁和刘万程在她身后跟着,徐洁就嘟囔:“我知道你在哪儿啊就跟你说一声?我不在外屋桌子上给你留条了吗?” 徐艳走到院子中心就站住了,四下看半天才说:“行啊万程,一年功夫,你这国企厂长也不干了,自己开厂了,弄了不少钱吧?” 徐洁就不干了说:“你胡说什么呀?这都是贷款办起来的,将来还是要还的。” 徐艳说:“能贷出款来也是能耐呀。”就转身看徐洁,“我住哪儿啊?” 徐洁就愣怔一下问:“你也住这里呀?” 徐艳说:“家都让你拆的乱七八糟了,锅碗瓢盆你也都搬走了,我不住这我住哪儿?” 徐洁心说我拆哪儿了,不就搬了我自己和爸的吗?你的我又没动。再说你使锅碗瓢盆吗?我不做饭,你什么时候在家里做饭吃过啊? 还是刘万程懂事,就凑过来说:“让姐住你那屋,回头我去买新铺盖。” 没办婚礼,徐洁一开始不好意思,弄两个屋遮人耳目。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不在乎,和刘万程住一块了,刘万程那屋也就空着了。 其实,徐洁根本就没打谱让徐艳在这里住。徐艳和她不一样,这就一除了捣乱和胡说八道,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得让你伺候着的活祖宗! 跟刘万程学的,徐洁现在反应也不慢,就领着徐艳去刘万程的屋了。 刘万程都那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别的了。 刘万程打算跟过去,徐洁在背后摆摆手,他就去忙别的了。 徐洁把徐艳领到刘万程的屋里,一路嘟囔着说:“你在这住行,可是不能领你那帮狐朋狗友来。你说话也得注意,别信口开河。” 徐艳进屋,先找个纸杯,去饮水机里接水喝,听徐洁这么说就不高兴了:“我什么时候信口开河啦?” 徐洁把她的拉杆箱放到床边,直起身子来说:“你看你刚才在院子里说的啥啊?本来他在厂里干过,就得避嫌,你还满口嚷嚷他弄了不少钱,没看见院子里还有别人啊?” 徐艳还真没看见李秀琴在那里摘菜,但她不是能认错的主儿,反驳说:“我说的不是实话啊?还贷款,哪个银行会把钱贷给你们啊?他要不是在厂里当官,没捞钱你们从哪儿弄钱开工厂?这个有啥怕人的?厂里多少当官的都在外面有工厂,打着国企的旗号,把活弄了来让自己的工厂干,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徐洁说:“那是别人,不是我们。” 徐艳就问:“那你告诉我,你们的钱是哪里来的?” 徐洁说:“是南方的老板投资,万程只不过出技术和管理,不是我们的钱。” 跟什么人就学什么人,徐洁现在学的也撒谎不打顿了。 徐艳端着水,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说:“你拉倒吧,姐是在外面混世界的人,你这话骗三岁孩子行,拿来骗我,你还嫩点。” 徐洁就生气说:“你爱信不信,反正你别乱说就行了。” 徐艳就不言语了,过一会儿问:“爸呢?” 徐洁就沉下脸来,坐到床上,半天才叹息一声。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2.效率与黑锅 一秒记住百文择【】 刘万程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徐洁知道他说的是醉话,并没往心里去。可是,他说的一个道理,她听明白了。因为,他在好多时候,都曾经这么告诉她,要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 徐洁知道,刘万程观察和分析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这也是他能当好副厂长,和今天自己把厂子搞起来的原因之一。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你肯站到别人的角度想问题,你成功的机会就大一些。 难道,他果真看出了徐艳有什么问题,才不许自己和徐艳吵架,纵容她这么胡闹? 徐洁慢慢冷静下来,过去把刘万程的鞋脱了,把他拖到床里面去躺好,给他盖上被子,就转身出来,又去了徐艳的屋。 徐洁推门进来的时候,徐艳正仰靠在沙发上抽烟,一条腿还搭在沙发扶手上。 徐洁看见她这个样子就讨厌。但想想刘万程刚才的话,她还是强忍住心里的火,叫了她一声“姐。” 原来,徐洁很少叫徐艳姐,都是直呼其名。 听徐洁叫她姐,徐艳也很吃惊,愣怔半天,并没有说话。 徐洁就过去,坐在床边上徐艳的一侧说:“刚才万程说我了,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 徐艳就冷笑一下:“刘万程比你懂事。”接着就说,“行啦,亲姐俩,哪有那么多事?你烦我,我明天走就是了。” 徐洁倒心里过意不去了,说:“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万程说吧,我就这么一个亲姐姐,你看你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咱一年也就见这么一回。我这么待你,确实是我不对。可是姐你也得为我考虑啊,厂子才弄起来,设备不够,挣点钱就添了设备了,钱确实很紧张,万程到处想办法,我们也是尽量能省就省。” 徐艳就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钱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说:“别跟我说这个。我打电话也不会白用。这钱本来是打算走的时候给你,现在给你吧,省得你不放心。” 徐洁说:“姐,你这么说我很伤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最近钱紧,能不花的钱就尽量不花。再说李姐下岗了,在咱们这里干也挺不容易,你这样对人家,你让人家怎么想啊?” 徐艳就烦了:“好啦好啦,拿了钱回去吧,啰嗦死了。记得你原先没这么多话!” 徐洁就哭了说:“你知道我嘴笨,我不是问你要钱的意思。” 徐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啦,别哭了成不成?” 徐洁还是哭,然后就哭着说:“万程说你心里有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打电话,这么对待李姐。可是,我是你亲妹妹,有啥事儿你就不能跟我说说吗?” 徐艳嘟囔一句:“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忙。” 徐洁说:“就算我帮不上忙,我知道了,心里也会踏实些。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帮不上你?我是没有本事,可是,万程兴许可以帮上你呀?” 徐艳就沉默了。而徐洁从她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刘万程果然猜对了,徐艳心中有事! 徐洁想想,就又回到刘万程那里,看看他仍旧熟睡,又给他凉一杯水,放在他可以伸手够得着的沙发扶手上,然后又转身回了徐艳屋里。 “万程喝醉了。”她对徐艳说,“屋里一股子酒味儿,我今晚和你睡。” 徐艳也不言语,看着徐洁上了床,钻到被窝里,自己也就跟着她上床。 “你们怎么不办婚礼呢?”她边脱掉外套,边问徐洁。 屋里有电暖气,两个人盖一床被子也不冷。 徐洁就回答徐艳说:“我们去年就打算结婚了,等着买厂里盖的商品楼。可是谁知道厂里出事了。万程和新来的厂长不和,就辞职了。他出来办工厂,钱就一直不够用,就没钱买房子了。其实,办个简单的婚礼也不是不行,我也不在乎这个,俩人感情好就行呗。可万程不愿意,他曾经跟我吹牛,非要给我办个豪华婚礼,什么大酒店啦,豪车啦,哎,你不知道,可让他笑死我了” 这一晚上,姐俩几乎是一宿没睡,终于互相打开心扉,说了一晚上。徐洁已经记不得她什么时候跟徐艳这么亲密聊天了,大概从来就没有过。 而徐洁也是第一次知道,徐艳在外面这几年,并不是做生意,更不是在公司里干,而是跟了一个外籍中年商人,被人家包养了。 这个商人在海外有老婆孩子,在国内南边北边的到处跑,也没做成多大的生意。所以,徐艳有时候就从南方回来,有时候又从北方回来,全看那个商人在哪里。 那商人过年的时候,会回去陪老婆孩子,徐艳也就趁机回来看看。过了正月,商人回来了,徐艳就又回去陪他去了。 商人曾经答应徐艳,跟他五年之后,把北边大城市里买的那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送给徐艳。所以,徐艳每年问商人要的生活费并不高,回来也不能给徐洁和父亲留下多少钱。 就是这样,她还是省吃俭用地把商人给的钱尽量攒起来,就想着等她挣到了那套房子,把父亲和妹妹接过去,换一个陌生环境,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妹妹也不会因为她的名声,再受到牵累。从此,他们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北边大城的房价近年大涨,一年翻一番还多。五年时间眼看到了,商人却绝口不提把房子过户给徐艳的事。 上个月,商人突然对她说,他的老婆孩子要来内陆过年,要住那套房子,让她提前回家。 这个时候,徐艳不敢得罪商人,毕竟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法律保障。在商人承诺了过了年,他老婆孩子走了,就把房子过户给她之后,她回来了。可是,直觉上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她对商人不放心,这才用电话的方式,不断和商人保持联系,希望维系住这份感情,在房子过户手续没办之前,稳住商人,不让他的老婆孩子把他拉过去。 那房子是她用五年的青春换来的,如今突然觉得不保险了,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徐洁终于知道了徐艳这五年在干什么,也知道了她的一番苦心,忍不住抱着她,放声痛哭。 第二天的时候,徐洁就找机会,和刘万程讲了徐艳的事。刘万程听了,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说什么。他答应,晚上的时候,找徐艳谈谈。 上一世的刘万程,听说了太多这样的事。 在工厂里生活习惯了的工人,是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突然失去生活来源,下岗之后,靠什么生活?能凭着姿色,做到徐艳这一步的,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从这一点上说,徐艳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可多数的人,遭遇恐怕比这个要惨烈的多。 晚上的时候,三个人坐在刘万程的办公室里。刘万程详细询问了徐艳和那个商人认识的经过,以及他都做过的生意,就许久没有说话。 把事情前前后后都在脑子里想明白了,他才对徐艳说:“姐,让我看,他把你哄回来,是个圈套。你想用电话钓住他,恐怕是正上了他的当。他也在想用电话哄住你,让你感觉到他还爱你,离不开你。这样,你就不会回去和他闹腾,赖在房子里不走,影响中介带人过来看房子。你却自以为得计,继续和他煲电话。你如果不信,有一天他突然不接你电话了,恐怕,就是他已经把那个房子卖掉了。” 徐艳不由目瞪口呆。今天,她在刘万程的办公室里打一上午电话,商人就是不接了。偶尔接了,也是说他很忙没时间,或者直接说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不方便,态度明显变了! 徐洁给她送饭的时候,她正在记录给商人打电话的次数,和对方接的次数和通话时间,想从里面分析点什么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由就有些激动,“他说过的,不会卖房子,还要等着升值的。” 刘万程就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徐艳慌乱地扑到电话跟前,再次拨号,话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徐艳一下就瘫软在地上。五年的青春和美好年华,就这样白白被人骗去了! 刘万程和徐洁赶紧把徐艳从地上弄起来,扶到沙发上仰靠着。徐艳脸色惨白,大串的眼泪,从眼角无声地滚落下来。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正是刘万程和徐洁渐渐走到一起的时候。而恰在此时,徐艳从大城市里回来,在家里呆了一年多,然后才又重新走了的。这才让徐洁不用晚上在家照顾父亲,有了时间和刘万程去火车站那个咖啡馆浪漫,最终走到一起去了。 现在,刘万程明白了,徐艳回来,不是像徐洁对他说的那样,做生意累了,回来休息一年,而是被人家骗了。 这时候,刘万程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徐艳并不是十分精明的女孩,不可能在上一世里,给徐洁找到那么好的工作。 那么,上一世的时候,徐洁离开他,离开江山机器厂,说是徐艳给她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就是对他撒谎了。 她为什么要对他撒谎?当然是要让他放心自己,不再挂念自己。 这说明,离开时候的徐洁,还爱着自己。 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离开,离开了又去了哪里呢? 这在刘万程心里,恐怕会成为永久的谜团了。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3.报复要一丝不苟· 刘万程这个人精,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怕下岗呗。 于是,他让徐洁带着那些人都回来,白天他一个人在医院里陪着高强。又让徐艳在江山机器厂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到厂门口去接高秀菊。只要高秀菊坐上徐艳的车,徐艳就用手机给刘万程振下铃,刘万程估摸着高秀菊到了,就提前从医院里撤了。 高秀菊到医院,看到的是高强一个人在那里躺着。她心里还怪徐洁,我在这里,你们四个人陪着。我前脚一走,你也带人跑了。你这不是糊弄我吗? 可是,她立刻就发现不对了。她爸身下很干净,被子、吊瓶都弄的很利索整洁,不像是没人管呀? 她问他爸刚才谁在这里照顾他?高老头只会咿咿呀呀,她听不明白,知道问也是白问。她就去问护士。 刘万程做事,历来滴水不漏,他能不嘱咐好护士,能让你问出真相来? 高秀菊粗枝大叶习惯了,问不出来也就算了,根本不会自己去推理分析。 早上的时候,徐艳早早就会过来,接她去上班,她还是弄不明白白天谁在这里。徐艳肯定向着刘万程,也不会和她说实话。 就这么着,像上一世高强住院一样,白天刘万程守着,晚上高秀菊来换班。只不过,这一世两个人互不见面,厂医院也变成了市医院,住院条件好了许多。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是敬佩和尊重高强的,这一世,两个人相处融洽,有了从未有过的友谊,即便不因为担心徐洁,他也愿意伺候他了。 他比谁都了解这老头,他亲自过来,和他说说话,给他鼓鼓劲,兴许他能再次站起来呢? 随着高强的病情逐渐稳定,用药量也在逐渐减少,已经不用整天打吊瓶了。 打吊瓶的时候,刘万程就守在高强病床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高强说话。 他跟他唠叨他们怎样通过张年发认识,后来又怎样一起打拼,才有了今天的事业,其中好多情节,仿佛就在昨天。 高强虽然不能回答他,但看表情,他能听懂刘万程说什么。 他们相处的好多故事,都是十分感人的。 说着说着,他不由就说:“老爷子,你不能就这么躺下,再也不起来了啊。咱爷俩商量的那个大计划,这才刚刚开始。你这么扔下我不管了,我自己不行啊。再说,你也知道,我是个假水手,你不在了,你就不担心我把道给走歪了啊?你不能起来,我心里没底啊!” 他把自己都给说难过了,眼泪不自觉就湿了眼眶。 听他这样说,高强眼里,也满是泪花。虽然不会说话,那只会动的手,却能够从被子里伸出来,和刘万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还是那么有力量。 不打吊瓶的时候,他就扶着高强,从床上下来,用肩膀扛着他不会动的那半边身体,让他用会动的一边,在屋里慢慢地学走路。 高强走的艰难,但是他坚决地走下去,拖着那条不会打弯的腿,一步步,坚强地走。 上一世的时候,刘万程也曾经想这样让高强走起来,可是,他坚决拒绝走路。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开始对高强有了看法。 现在,两下里一对比,他看到了希望。 徐洁不理解,刘万程为什么放着好多急着要做的事情不做,专门守在医院里陪高强? 看护高强谁都能做,刘万程的事情却不是别人能够替代的,连吴晓波都不敢替他做主。 这一点不仅徐洁不理解,吴晓波、王浩,甚至徐艳也不理解。要不是徐艳亲自开车接送高秀菊上下班,知道刘万程根本就是躲着高秀菊,她都怀疑刘万程没按好心,要打高秀菊的主意。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他心里存在着深深的恐惧呢? 他和高秀菊玩着捉迷藏,一直玩到高强出院。 出院以后的高强,状况并没有多少改善,很可能会像前世一样。 可是,老头并不像前世一样,能走都不肯走,而是比谁都着急,想着重新站起来,非常主动地配合刘万程。 刘万程给吴晓波下了一个荒唐的命令,让他市里的公司,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搜集有关脑血栓的所有资料,总结出一个可行办法,策划具体行动步骤,形成可实施的方案,交给他。 吴晓波差点让他给弄迷糊了,他还头一回听说,公司可以代替医院呢! 他打电话给刘万程:“你疯啦?我这是商业运作的公司,不是康复治疗中心,更不是医院!” 他就对吴晓波说:“兄弟,哥就求你这一回,帮帮哥!” 吴晓波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问:“为了高秀菊?”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刘万程是爱着高秀菊的,不知什么原因,两个人最终没有在一起。 刘万程没有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这太乱了。 他说:“不要问好吗?哥求你,就这一回。” 吴晓波就叹一口气,把电话挂了。然后,市里的万程工贸公司,就变成了医疗研究中心。 高强出院那一天,高秀菊没敢请假,还是刘万程过去,用膀子扛着高强,让他用能动的另一半身体自己走,慢慢挪到车上,再送回家。 从此之后,刘万程基本天天都去高强家,按照吴晓波给出的计划方案,给高强按摩,搀扶着他下楼走路锻炼,甚至帮他洗澡,把前世他最厌恶干的事情又干了一遍。 刘万程这样像儿子一样伺候高强,把赵桂芝都给感动的直抹眼泪,比她那儿子孝顺多了。 刘万程自己工厂已经初具规模,虽然在整个城市来说,他也就是个小老板,没几个人认识他。可对于江山机器厂来说,他治理二分厂的故事,已经成为传奇,又拥有了自己的企业,已经十分有名了,很少有不认识他的。 就是这样一个,在厂区宿舍小有名气的小老板,和高强一点关系没有,却时常把自己的车停在高强家的楼下,大家时常可以见到他用肩膀扛着身材高大的高强,在宿舍楼下,一步步艰难地锻炼,人们不由好奇,议论纷纷。 大家弄不明白啊,就算是高强在他厂里晕倒的,给他看病,赔几个钱就完了,干吗还要整天的亲自过来啊?就算想帮着高强恢复,派个人过来就完了,也用不着这样。 这是为什么呢?听说老高他闺女和女婿不和,是不是,这小子瞅上人家闺女了? 你注意没有?自从刘万程天天过来,高秀菊就也天天回来住啦! 可是,刘万程有老婆啊,酒鬼徐老头那个小闺女。 有老婆又怎么样?这年头,他有钱又年轻,娶个仨俩的外房还新鲜呢?某某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认识吧?比刘万程老多了,你猜他几个老婆?六个!而且六个老婆互相知道,还不吵架,相处和睦…… 刘万程当真就没有想到,他的出现竟然可以影响到高秀菊。那些看见他热情打招呼的人们,背地里,竟然怀着如此卑鄙的猜测。 他每次来,都是刻意避开高秀菊,在她上班的时候才过来,碰上礼拜天或节假日,他就不来了。 高秀菊在医院里对他说的那番话,深深地伤害了他,使得他最后一点穿越前对这个女人怀有的那份感情,也因此而消失了。 他刻意避开她,就是头疼她,不想碰到她,被她胡搅蛮缠。过去受了二十年的罪,他可不想再受一回。 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两个都成了家的人,而且相互之间根本不见面,怎么就能被这些想象力丰富的街坊邻居,给联系到一起去了呢?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高强媳妇根本也没往这方面想。她和刘万程的想法差不多,闺女都结婚有男人了,还能让别人传什么瞎话?可人家就是传瞎话,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啊。 再说儿子在南方不回来,闺女得天天上班。她一个病弱的身体,如何弄得动身体高大的高强?没有刘万程过来,还真是不行。她就是听到些,估计也只能装听不到。 但高秀菊这边就不一样了。父亲出院回家以后,她也知道刘万程经常过去,只是她回家的时候没碰到过。 她和冼大夫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婚姻,原来老回家怕父母和邻里看出什么来,她才不常回来。父亲瘫痪了,就给了她住在家里的理由。 既然可以在家里住,她也不愿意回那个农村租来的房子。冼大夫很少回去,回去也是一人一间屋,谁也不和谁说话。 大多数时候,都是高秀菊一个人,冷冷清清地住在那里。那时候农村到了晚上到处漆黑一片,一个人住在四周静的出奇的房子里,又是一个女孩,难免害怕。 回家住着了,就有好心的大妈提醒她,别老让那个刘老板来你们家,影响不好啊。 她还纳闷,咋就影响不好了? 那大妈就笑笑,我就这么一说,也是为你好。 高秀菊就留了心了。偷偷一打听,果然就有谣言,说刘万程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她。 你想啊,一个没了权也没有钱,又瘫了的穷老头子,怎么能吸引一个老板天天伺候他呢?图啥呢?他们家唯一可图的,自然就是他闺女高秀菊了。 高秀菊这个火“腾”一下就又冒上来了。好你个刘万程啊,你真是害人不浅啊你!告诉你别来掺合了,你偏不听。嫌我们家霉还没倒到家是不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4.衣锦回厂 徐洁的确有些生气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和她商量,那自己在家里算什么啊? 刘万程耍贫嘴也没把她逗乐,撅着嘴说:“你把你高叔接来,我去和我爸住去。” “那哪儿成啊?”刘万程说,“高叔是个要脸的人啊。你想啊,他来了,你出去住了,高叔虽然说话不利落,脑子没坏啊。他不一下就知道你不欢迎他吗?那他哪里肯在咱家住啊?” 徐洁压根儿也没想到,这事儿人家高家那边也不知道,他这是先捏她这个软柿子呢。 就当了正事儿和他商量说:“要不,把高叔接到厂里来吧?反正高叔也喜欢在工厂里呆着,这样比在家里呆着,没准儿效果还好。高叔喜欢工厂,听着厂里机器的动静,没准儿还好的快一些呢。” 刘万程就半天没话,许久才又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站在高叔的立场上想,就不大好了。你想啊老婆,咱把高叔接到这里来,高叔咋想啊?他会觉得咱嫌弃他,不愿意让他到咱们家来。这样,高叔会伤心的。” 徐洁想想也对,可弄到家里真是很不方便呀!但她也知道刘万程,想干的事她拦着也拦不住,还平白无故在他心里落个自己不懂道理。 她就叹一声问:“啥时候去接高叔?” 刘万程说:“那得看老婆大人你啥时候有时间啊。” 徐洁就回过头来看他。怎么接高强还跟她有没有时间扯上关系了? 刘万程就解释:“你看啊老婆,咱两口子一起去接高叔,高叔一看,唉呀,还是人家万程媳妇姿态高,品德高,就这个态度,我不去都不好意思了。这样,他才肯跟着咱来是不是?” 这下徐洁是真不干了:“刘万程,你别得寸进尺啊。你接高叔不和我商量也就罢了,还要我亲自过去。人家高叔根本就不想来,你说你贱不贱,你这么干到底是图什么?” 刘万程就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 他图什么呢?他啥也不图。这辈子好容易把这个乖巧听话的老婆娶回家,他怕老天爷再给他变没了呀! 徐洁看他一副难过的样子,心里就又不落忍了,问他:“怎么啦,生气啦?” 刘万程摇摇头,好久才说:“老婆,我对不起高叔,也对不起你。我不知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你们平平安安的啊!” 刘万程那样子,就差放声痛哭了。 徐洁还是心软,她最怕刘万程难过了。这边刘万程还没怎么样,她就先受不了了。 再说都答应他接高强来家了,也不差自己亲自过去这一哆嗦。 就又叹息一声说:“我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和你去接高叔。” 捏软柿子成功!刘万程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在感叹,他的丫头就是这么懂事,这辈子选她,一点都没有错。 两个人并排坐着,刘万程心里激动,不由就突然抱住徐洁,在她脸上亲一口:“老婆你真好!” 徐洁吓一跳,奋力挣开他,挥着手打他:“要死啊你!这是在厂里,让外面看见,丢死人了!” 第二天一早,徐洁就和刘万程一起,去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去接高强。 虽然心里不情愿,到了高强家,见到他们老两口,还是满面笑容,哄着赵桂芝说,她可愿意让高叔到他们家去了。 赵桂芝昨天就知道刘万程让自己闺女给撵跑了,正愁自己没法照顾老伴。刘万程就和媳妇来了。 不让人家在这里照顾,人家不放心,要接回自己去照顾,亲儿子也做不到这一步啊!老太太就呜呜地哭了。 她自己照顾不了高强,既然徐洁都表态了,她也只好由着人家两口子,把高强给接走了。 徐洁这边拗不过刘万程,也就该怎样就怎样,晚上尽心尽力地伺候高强,帮着刘万程给他按摩。白天两个人去开发区厂子里,也带着高强。大家干活,高强就在院子里走着锻炼。 再次见到工厂,正如徐洁说的那样,高强果然十分激动,主动恢复的意识明显加强,半个月下来,已经不用刘万程搀扶,自己拄着拐杖,可以一点一点地挪着走了。那只瘫痪的手臂,也渐渐地开始能够自己抬起来,手也可以握成拳头,只是还没有太大的力量。只是,语言上进步不大,还是不能说出完整的话,仍旧只能半天蹦一个字。 有徐洁帮着他,刘万程白天就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事业了。 这一天,他从外贸公司赵总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由兴奋不已。多少运作的有了些眉目,他就开着车跑回自己的厂子,又在车后备箱里装上轮椅,要带着高强出去。 高强皱眉挤眼,半天说了一个字:“哪?” 和高强相处久了,刘万程基本可以理解他这些单蹦字的意思。就对他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啦。” 高强就不再问,乖乖让刘万程搀着,上了车。 轿车在新修的公路上奔驰,四周景色一掠而过。时令正值秋收,到处一片金黄。高强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眉头皱着。这条路他不认识。 做一分厂厂长的时候,他坐着分厂的bj212吉普,到处联系业务,这个城市的每一条道路,他都走过了。 那时候,所有的公路都坑洼不平,坐在吉普上时间久了,颠的屁股生疼。可是,这条路又宽又平,一点也不颠。 刘万程看他纳闷,就告诉他:“这条路是才修的,双向四车道,是咱们这里最好的路了。” 国家经济建设的步伐在逐渐加快,城市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而这变化的加剧,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城市里,脚手架到处都是,吊塔林立。一座高楼建成了,号称是市里最高的高楼,但没有多久,更高的高楼就树立起来。同时,城市也在向四周逐步蔓延,新的道路在不断竣工。从江山机器厂的方向望过去,城市已经近在咫尺了。 轿车拐过一个弯道,驶入旧路,江山机器厂赫然就出现在眼前。 高强用手指着工厂宿舍区,嘴里咿咿呀呀。刘万程知道,出来一个月,他想家了。 “咱啊,先不回家。”刘万程告诉他,“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说话之间,轿车就穿过了宿舍区与厂区之间的公路,向着远处去了。 车子越过江山机器厂的厂区和宿舍区,又驶出去五里地左右,向北拐了个弯,驶入一条水泥路。 高强又开始咿咿呀呀。他认出来了,这是通往江山机器厂铸造分厂的路。 当年总厂从银行贷款一个亿,搞了一个现代化树脂砂铸造流水线。由于各种原因,倒掉了。那个铸造分厂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而这条水泥路,也正是搞铸造生产线的时候,厂里铺设的。现在已经坑坑洼洼,连水泥路面上都长出了一丛丛的野草,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果然,路的尽头,巨大的厂房身影,出现在了路边庄稼地的右首。 刘万程驾车沿着水泥路拐弯,眼前不远,就出现了铸造分厂高大的两扇大铁门。铁门油漆已经大部脱落,锈迹斑驳了。而铁门上方,一个弧形的铁框架门楣上,“铸造分厂”四个大大的铁字,依然清晰可辨。 刘万程在铁门旁边把车停下来,从后备箱里拿下轮椅,又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把高强扶出来,让他坐到轮椅上,将大铁门推开一条缝隙,推着高强,走了进去。 铸造分厂空旷辽阔的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大批的长满红锈的铸件,杂乱无章地淹没在野草里,只露出上边的一点模样。 满目荒凉中,只在通往厂区工房的中间,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道。 工房门口,有一个农村人模样的老头,站在那里往这边看。刘万程向他挥挥手,那人就进到工房里面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工房顶上,巨大的化铁冲天炉的烟囱也长满红锈,但依旧耸立着,在这荒凉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目。 刘万程就推着高强,沿着那条踩出来的小道,向着那个烟囱的方向去了。 院子占地有十余亩,从大门口向工房那边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刘万程边推着高强走,边和他说着话:“当年总厂投资一个亿,才建起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原本指望它能够产生高额的利润,彻底扭转江山机器厂的被动局面。可是,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还是倒了。这也成了咱们江山机器厂走向没落的开始,成了每一个江山机器厂人心里的痛。” 住一下,他就又说:“老爷子,知道为啥会倒吗?对,你知道。当初这里要不行的时候,你还曾经主动请缨,要来领导这个分厂,你当然知道原因了。可惜呀,没有人拿你的话当回事。” 高强就不免回忆起自己在总厂常委会议上,痛斥有关领导任人唯亲,缺乏专业精神,并主动要求来这个行将停产的分厂当厂长。 “一年之内,我不能让这条生产线扭亏为盈,提头来见!” 这慷慨激昂的声音,仿佛就回响在昨天。想不到,短短几年,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坐在轮椅上的他,就有些激动,嘴角不由一个劲地抽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5.学习老三篇 刘万程和张年发共事一年多,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彼此相互了解太多了。 临从二分厂走的时候,刘万程之所以对刘勇低三下四,演那么一出戏给张年发看,就是因为他知道张年发太了解他,怕他拿走旧账的事被他识破。 刘万程是个不吃亏的人,特别是在钱上,这一点张年发十分清楚。 如果他当真吃了亏,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走人,不拖着张年发,闹到总厂才怪! 张年发出事,刘万程随之修改了自己的发财计划。因为再在厂里待下去,已经无利可图了,倒不如提前实施自己的第二步计划。 但他这么轻松离开,一定会引起张年发的怀疑。在那些账目被销毁之前,他不能让张年发想到那里去。 他嘱咐徐洁,年底之前要避嫌疑,也是主要为防张年发。 他自己,则在张年发面前,演了一出为了分到那笔年终奖金而拼命讨好刘勇,最终达不到目的而愤然辞职的戏。 一向骄傲自大的刘万程,竟然被刘勇给逼到这种地步,张年发亲眼看到,心里首先会产生的,就是为刘万程难过,继而引发他的同情。 这就够了。 张年发同情刘万程,就不会去想其他的。 刘万程辞职以后去南方打工,这是他让徐洁传出来的信息。张年发知道他去南方打工了,就会认为他果然没有挣到钱,就更不会想别的。 待到刘万程炒股把手里的钱翻几番,开始成立公司的时候,张年发兴许就会想到他的钱是哪里来的。可那时候那些账目已经销毁近半年了,他就是想到也晚了。 这就是刘万程当时设计的一个阴谋,他自以为得计。其实,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张年发,他还真没有瞒过张年发。 他当年那出戏,演的有些过了。 自干副厂长开始,他就十分鄙视刘勇,这个,张年发是知道的。到最后,他甚至不惜搭上张静的家庭,来达到赶走刘勇的目的。这个,张年发也知道。 可是,刘勇回来了,刘万程跟换了个人一样,就差给刘勇当孙子了。这反差就有些过于大了。 一开始,张年发还真让他骗了,心里十分同情他,还有些深深地自责。确实是他一时犯糊涂,拖累了刘万程。 可是,张年发不笨,回到家里,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真没拿到钱,刘万程要不把二分厂搅翻了天,那绝对就不是他刘万程! 那个钱他是有机会拿到的。他可以拖着张年发,拿上那份和他签的协议,直接去总厂找刘总。 因为刘勇来之前十个月,上交的利润跟刘勇没有一毛钱关系,就是刘总,也不能说这钱该给刘勇。 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以刘万程的聪明,他会想不到这一点?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是怕闹大了,刘勇一怒之下,查他的账,也怕这样会拖延了离开的时间,夜长梦多,露出什么马脚,不如平静无声地走掉,来的保险。 想通了这一点,其他的就迎刃而解了。 他抽了个机会,悄悄去了一趟王会计家。果然,刘万程从王会计那里,拿走了不少单据! 为这个,张年发思想斗争了将近一个月。刘万程是个难得的人才,说不定有一天厂里出个英明的领导,就会用到他,再把他弄回来。自己把他揭发出来,对不住他。 他嘱咐王会计,把刘万程签字的那些账单借条,都销毁算了。 那些账单,有些是分厂欠人家的,也有人家欠分厂的。在那个变革年代,好多本身就违反财务纪律。也不止刘万程拿走了一些,还有当时总厂号召清三角债时,别人拿走的,基本是一笔糊涂账。 总厂财务处一年以前就有指示,不再保留过去的账单。意思就是,我们欠人家的肯定不还了,人家欠我们的,我们也不要了。 财务处这个指示是有道理的。这里面太乱了,保留着只能惹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谁给牵扯进去。 二分厂保留的这部分,还是张年发偷偷留下的,他觉得都毁了挺心疼,那毕竟是钱啊。说不定啥时候碰巧能要回点来呢? 王会计是老张的死党,老张让毁掉,他当然也就执行了。至于刘勇,他根本就不知道张年发没有完全执行总厂财务处的指示,保留着许多账单。 这一点上,刘万程不知道内情,倒是多虑了。 张年发是个忠厚的人,和他处久了,有了感情,他也不一定事事坚持原则。连刘勇都能利用他这个性格,当书记时把持营销大权,何况是刘万程?他更不忍心害他了。 从高强那里,张年发知道了刘万程开公司的目的,就更是压下这事不提了。但他也不想跟高强一样,对工厂失去希望,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而自以为得计的刘万程,压根儿也没想到,张年发早就识破了他的阴谋。 张年发走后,第二天,高强瞅机会找到刘万程,和他在刘万程的经理办公室里,把这事说了。 两个人关了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去上,高强就严肃了问刘万程:“万程,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搞厂子的本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刘万程就沉默了。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张年发昨晚来过了。 但总是撒谎,只能是糊弄高强一时,这事他早晚得问。 好一会儿,刘万程老实说:“叔,是我贪污厂里的。” 高强就点点头问:“旧账,对不对?” 刘万程就吃惊地看着他问:“叔,你咋知道?” 高强就告诉他说:“昨晚年发过来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这事儿,张年发早晚能猜到,这个在他意料之中。不过现在估计那些他签字的条子,已经都销毁了,他也不怕他告发他。 不料,高强下一句话就吓着他了:“你从厂里走了的第二天,张年发就知道你拿走了那些旧账。你所有的签字借条,都在他手上攥着!” 高强是故意吓唬一下刘万程,省得他知道张年发已经销毁了证据,他来个抵死不认,这小子不是干不出来。 果然,刘万程脸就白了。 有这些证据在,张年发如果不徇私情去告他,就算他现在把账连本带利还上,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他就纳闷了,张年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他就问高强:“叔,张厂长突然跟你提起这个,是不是要告发我啊?” 高强摇摇头说:“他要是想告发你,也不会等到今天。他就是当面不好意思跟你提,怕你想多了。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告诉你,让你想想,你有今天,也是江山机器厂给你的,你开工厂的本钱里,也有二分厂那四百多兄弟姐妹的心血,不要忘了你起家的根本!”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说:“叔,我一直也没忘,更不敢忘。如果江山机器厂有了希望,我就是把我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还给厂里,我也愿意!”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不言语了。 高强也不言语,等着刘万程继续说。他想听的,是刘万程最后的态度。 许久,刘万程才说:“二分厂如果想再次好转,靠现有设备,恐怕是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一个项目,购置先进设备,转产。可是,目前厂里这种情况,实现这个目的的困难很大。当然,如果张厂长实在支撑不下去,我可以现在就把该还的钱,连本带利,甚至包括通货膨胀贬值的部分,都还给他。可是,现在这部分钱到他手里,能不能用到转产上,只能靠他可以自己判断了。” 高强想一下就问:“那,你的意思呢?” 刘万程说:“以张厂长的能力,只要刘勇不过多干预,就是不依靠这笔钱,只要他肯努力,暂时保住工人工资也是没有问题的。有一天条件成熟了,他可以把这个钱从我这里全部拿回去,购置新设备,转产。你知道,咱们市里的公司,就是专门做项目开发和运营的,手里也有几个项目。如果二分厂现在能够有条件,卖掉所有的旧设备,自筹一部分资金,再加上我这里早就准备好的这部分资金,重打锣鼓另开张。有张厂长在,他只管生产,把销售渠道委托给咱们,二分厂就活了。” 高强就长叹一口气,半天才说:“你这个想法是长远之计。你说的对,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我把你的意思跟年发讲讲,到底怎么办,他自己拿主意吧。” 这天晚上,两个人打开心扉,谈了好多问题。刘万程就发现,高强虽然年纪大,却比张年发灵活,知道拐弯。 现在,他脑子里有好多观念,和当初在厂里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人之所以可以打开心扉畅谈,也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工作群,在彼此的磨合当中,渐渐达成共识,向着一个目标前进了。 但是,高强想不到,他跟刘万程提了张年发的事,刘万程就得准备一部分资金不敢动,随时准备还给张年发。而这笔资金,正是他准备用来对铸造分厂先期投入的。 没有了这个资金,他原来和银行方面达成代管铸造分厂协议的计划,就无从实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6.一生之恨 多数成功企业,其上层都会有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围绕在老板周围,对其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团队越忠诚,企业生命力就越强悍,任何困难都无法撼动。 而企业的衰败,往往就是起源于这个团队的解体,或相互间产生矛盾,或被人挖墙脚成功,趁机渗入。 刘万程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大的计划。要实现这个计划,他就得有一个这样的团队。 吴晓波这个人,过于注重利益,外表油滑,骨子里却桀骜不驯,要不是刘万程有比他更高的经验和能力,根本不能让他顺服。当他翅膀硬起来的时候,忠诚度是值得怀疑的。 在刘万程心里,高强c张年发这种人,才是最忠诚可靠的团队人选。 为拉住这两个人,他可以说是不惜血本。而吴晓波无法理解这一点,差一点就为这个和他翻脸。这就给他敲响了警钟。 要不是他鼓捣出那么一堆大道理,把吴晓波给镇住,后果会怎么样,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高强这面,他歪打正着,估计恰如吴晓波说的那样,会鞠躬尽瘁为他卖命了。 张年发这一面,他也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把他拉过来。 可是,这人责任心很重。二分厂陷入瘫痪,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谁有责任,而是如何救活它,让四百多工人吃上饭。 这时候强拉他,是拉不动的。这个刘万程已经试过了。拒绝帮他,劝他过来,高薪利诱,竟然不起作用。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是搞不懂张年发,这种宁可跟着大家一起受罪也不单独享福的心态,到底是一个什么原理? 但刘万程也知道,一旦张年发肯答应帮他,这就是又一个高强。他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把装好人的策略走下去,尽力去帮他。 但江山机器厂,二分厂,早晚会消失的。我这么实心实意地帮你。到二分厂不能坚持的那一天,你总不能不来帮我吧? 但是他知道,二分厂在他十几年之后穿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完呢,他可没有那个耐心,等到头发变白。 你完不了,我就不能想点坏招,让你早完蛋?嘿嘿,你也太小瞧我刘万程了。 他的穿越,改变了二分厂的历史,也让刘勇有机会成为二分厂的厂长。 同样,刘勇这个棒槌远远不如本来应该来的那个厂长,也加速了二分厂走向灭亡的步伐。 这样一个局面下,只要让吴晓波控制好给二分厂的产品量,只能让它不死不活,让张年发感激他就可以了。 刘勇这个人他太了解了,绝对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二分厂一旦开始好转,他必然会再想办法重抓权力。 论玩心眼儿,张年发不是刘勇对手。到那时候,二分厂真正的末日,恐怕就要到来,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刘万程是商人,当然考虑的,还是自己公司的利益。而利用恩惠维持自己正面形象,同时拉拢人心,让自己需要的人对自己忠诚,这恰恰是二十一世纪逐渐兴起的人性化管理的精髓,刘万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那么现在,刘勇在干什么呢? 刘勇干了接近十年的干部,从基层团高官干到分厂书记,再到分厂厂长,自以为对工人还是很了解的。 在他看来,这些工人,除却几个刺儿头,大部分都是绵羊。只要孤立或者收买刺儿头,剩下的绵羊,你想让他们怎样他们就得怎样。特别是有了下岗这个口子之后,不服我就让你下岗,比开除还得讲究证据,省事多了。 但是,他曾经熟悉的二分厂,在经过了刘万程的打造之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刘万程在的一年,工人们见识了什么是正确的领导,见识了高效益和高工资。 刘勇的胡乱插手,使分厂的经营管理逐渐陷于混乱,正常秩序被打破,效益开始逐步下滑。工人们知道这么干不对,个别胆子大的,在公开场合就大声质疑刘勇的管理能力。 刘勇就用下岗这个法宝,来对付那些质疑他的。你敢质疑我,我就让你下岗! 混乱逐步加剧,效益下滑加速,工人工资急剧缩水,法宝也有失效的时候。工人们忍无可忍,在发不出工资的情况下,集体去总厂告状,讨说法。 发生了集体事件,总厂面子很不好看,严厉批评刘勇的同时,让他把工人都领回去,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严厉处分! 这件事情让刘勇极度震惊,因为这会影响他的政绩,影响他的前途!但这时候,他仍旧不思反悔,仍旧试图采取高压手段,来制服这些有点不听话的绵羊。 他强行规定,工人上班不许走出分厂厂区,否则按旷工处罚。并派亲信到各车间和更衣室里巡视检察,发现不在的,又没有他亲自签字的假条,一律严惩,停工三个月。 为防止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反对他,再次到总厂闹事,他竟然利令智昏,下令工人不得聚在一起聊天说话,三个人以上在一起说话,就是图谋不轨,立刻撵回家去,不许上班。 整个二分厂宛如陷入了白色恐怖,人们敢怒不敢言。 当工厂三个月发不出工资的时候,张年发终于忍无可忍,和刘勇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少了头羊的绵羊们,终于找到了头羊,要变老虎了。 他们不去总厂闹了,直接站在了张年发的身边,几乎再没有人听刘勇和他亲信们的指挥。 在工人们的强烈要求下,张年发代表工人,和刘勇谈判,要求刘勇暂时交出分厂权力,给工人们一个自救的机会。不然,工人们闹到哪里,张年发都不管了。 张年发的威信,别说在二分厂,就是在总厂,那也是有数的。他真正甩手不管,后果会有多严重,刘勇心知肚明。 无奈之下,为自身利益考虑,他被迫答应工人们的要求,把权力移交给张年发,自己美其名曰站在张年发身后,给他全力支持。 张年发已经看透刘勇了,对他这个决定并不领情。他罢免了一批刘勇的亲信,同样用下岗的方式,让这些害群之马回家呆着,省得在厂里不干人事光捣乱。 然后,他开始任命有能力的人接管厂里各个环节,恢复生产秩序。还亲自跑去总厂,到处找领导状告刘勇的恶行,弄得领导们四下里躲他。 领导们躲他,就传递了一个信号:暗中认可了他的分厂管理权。这对所有二分厂的工人来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刘勇这个退居幕后,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策略还算明智,不至于激起更大的民愤。也可以在总厂举棋不定的时候,暂时躲过一劫,为自己偷偷运动高层,设法调走,换个庙继续当菩萨争取时间。 这时候,二分厂的当家人,相当于又换成张年发了。 多少年来,张年发就像一台电脑一般,忠实地执行着上面的指令。违抗命令这个词,在他的程序里,是没有的。 可是,现实的残酷,却连这样的老实人,都被逼的更改了自己的程序,而且一次比一次胆大。 他是水手,就必须得尽到自己的责任。为了那一条船上,所有弟兄的生命,他别无选择。当弟兄们的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任何指令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 他老实c忠厚,却不笨。上面不撤换刘勇,无非就是举棋不定,正在研究之中。 在江山机器厂,当官也是讲究规矩的。政工干部转生产干部,看似风光了,其实就是一步险棋。因为这是两条性质和做事完全不同的道路。看着都是干部,做事方法和晋升的规矩,都有很大的区别。 政工干部往往讲究和同级的生产干部完美配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于如何晋升,则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靠关系也行,靠钱砸也有,反正上去的,都有这方面独到的才能。 生产干部讲究就多了,但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你得多少的有点管理能力,最少也得占全部本事的三分。 你比如说二分厂,没有刘万程创造奇迹之前,也就是所有分厂里中上等的水平。 这样的水平,一般干部都敢来接手。干的不好,有那三分本事撑着,不会比原先差到哪里去。再通过其他本事抹平一下,弄个无功无过。 要万一没准儿老天爷开眼,让他蒙着了,干好了,那可就不得了。这时候,其他本事就可以尽情发挥,晋升基本指日可待。 但刘万程创造过奇迹的二分厂,除了刘勇这种二百五,只知道升官发财,别人就不肯来了。因为你没刘万程那本事,你来了只能是干坏,不存在干好,这不成了出力不讨好的傻二小了吗? 所以,大部分干部调动,都会选择差不多的单位,去了好单位反而头疼。这叫走平不爬杆儿。爬的越高,摔的越狠。 政工转生产,不走平专爬杆儿,刘勇这两条忌讳都犯了,能有好才怪。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7.娘们儿更黑 其实,他不回家的真正理由,是怕刘万程不去努力争取代管铸造分厂的事。 他虽然不懂做生意,却明白从银行手里托管这么大一个企业,绝对不会那么容易,也绝对不会没有风险。 刘万程现在的企业,经营的顺风顺水,上下关系都走的融洽。他只要继续给赵杰当“冤大头”,铝制皮带轮就会源源不断。 他挣了钱买设备,设备多了挣更多的钱,然后就有更多的设备,最终会把那个皮带轮系列全部接过来,铸铝车间达到饱满运行,月利润达到三百万都没有问题。 有这么顺当的生意,他会去冒风险,托管那个铸造分厂吗? 可刘万程的公司,规模太小了,智能自动化又高,用人的地方就少。就是再发展个几年,撑死能用百十号人。 铸造分厂就不同了,真正能够恢复生产,饱和使用工人及各类人员,可以容纳一千多人,那就解决大问题了! 两下对比,高强当然希望刘万程能够把这个托管计划进行下去。 可和刘万程相处这许多时日,高强也深深知道,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让他冒这么大风险,他肯定不干。 其实,刘万程本身也没打算冒太大的风险,他小子就是个鬼才,有自己的解决问题思路。 银行方面之所以能够找到刘万程,一是因为没有任何财团敢接手这个看着像一堆废墟的工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外贸公司赵总的极力推荐。 刘万程在江山机器厂就是一个不得志的中层副职,可在外界,却被视为江山机器厂的奇迹。 同样是在一次宴会上,刘万程通过赵杰,认识了银行方面的老总。那老总对刘万程的传奇早有耳闻,两个人一谈,老总对刘万程赏识有加。 于是,两个人初步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刘万程代银行管理铸造分厂,自筹资金运营。十年之后,银行收回原来的贷款本金,利息不算,工厂归经营者所有。 银行已经在铸造分厂投了一个亿,烂在里面了,哪里还肯再出资金?刘万程和高强说的那些话,里面肯定是有水分的。 没有资金不要紧,刘万程有办法啊。他早就想好了,先和银行达成一个初步协议,先把铸造分厂从银行手里拿过来,由他进行先期投入,对厂房外观进行包装,包括整修工厂外部设施,内部设备喷漆处理,让工厂从外观上看起来像个样子。 接着,他就通过在吴晓波手下的,市里的公司,进行商业运作,向外界推出自己的复产计划,吸引外面的资金参与。 商人都是图利的,只要他的计划有足够的吸引力,就会有人愿意合伙投资。有了足够参与资金之后,再和银行签订正式代管协议。 这个计划,先期投入并不大,却可以用这不大的资金,撬动更大的资金,完全可以将大部分风险分担出去,并不会影响到他现有公司的运营。 可是,一个突发的意外,让他不敢动用手里那份先期投入的资金了。 张年发来了。 刘万程出来搞自己事业的这两年,二分厂在刘勇的瞎指挥下,已经入不敷出了。 生产经营是一门学问,不仅需要广博的理论知识,根据不同的生产模式,采取不同的方法。更需要具备丰富的实践经验,才能领会和贯彻理论知识的精要,灵活运用。 像刘勇这种即无理论知识,又没有实践经验的门外汉,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要参预进来,只享受别人管理产生的利润和荣誉就好了。 好多企业,就是因为一窍不通的家长胡乱参与,乱下命令,弄得下层管理者和生产人员无所适从,最终彻底乱套。 刘勇,显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家长。自作聪明,无处不想显摆自己的内行和领导能力,闹出笑话都不自知,还自我感觉良好。 当他胡乱参与,朝令夕改的恶果显露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到了今年这时候,二分厂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流动资金。钱都在刘勇任命的营销科长折腾之下,变成了要不回来的烂账,连买材料都得从总厂借钱,已经拖欠了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不是他不想给工人发工资,仨月没工资,工人快吃不上饭了,恨不得吃了他,是他实在没有钱发了。 跟着这种外行领导,他就是再清廉管个屁用?大家吃不上饭啊。话说回来,你就是想贪,你也得先有本事弄回钱来呀!听好多工人说过,管你清官还是贪官,你给我们发工资就是好官,不是没有道理。 刘勇这种活宝,除了巴结上司,什么真本事没有,整个二分厂的工人,就得跟着他倒霉。 分厂到了这一步,刘勇也知道不好。他也有几分鬼才,想了个主意,直接把大部分权力移交给张年发,自己退到后面去了。 这就像战场上打仗,本来以为对面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军所到,摧枯拉朽。结果真打起来才发现,对面比他厉害的多。于是,刘勇同志立刻调整策略,由带头冲锋改为运筹帷幄,把张年发给推前边去了,你去冲锋! 刘勇是有一套自己的理论的。反正在总厂的花名册上,正厂长是我刘勇。你张年发要是能让二分厂起死回生,功劳还是我刘勇的。要是你没这本事,二分厂最后还是垮了,老子就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反正亲自下手指挥的,不是我。大不了老子再花钱打点,换个地方继续干。 危机时刻,张年发没有计较,利用自己的威信,拼死地安慰着工人,苦苦支撑着稳定了局面。如果没有张年发,二分厂恐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经过这两年折腾,张年也发算是彻底看透了刘勇这个小人。痛心疾首的同时也开始幡然悔悟。 对恶人,投鼠忌器一味迁就,等于是助纣为虐!他一边尽一切办法恢复生产,理顺秩序,一边和刘勇彻底撕破面皮,直接,已经属于局外人。但恰恰是局外者清,他反而看明白了许多过去当一分厂厂长时,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还是用当年刘万程第一次在他家喝酒时,举的那个例子来对张年发说:“水手坚守自己的职责,这个没有错。可是你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这船都要沉了,你还守着那桶救命水,有用吗?” 张年发不信:“这一万多人的大厂,怎么可能说沉就沉呢?再说我扔了四百多弟兄,只顾自己逃命,那和逃兵有啥两样?” 高强就冷笑一声说:“哪儿还有一万人,有五千就不错了!咱们与其顽固死守,不如跳出来,帮着万程把公司发展起来,设法救救那些已经落到水里去的,多救一个算一个吧。” 张年发没有被高强说动。刘万程的公司太小了,这对一个万人的大厂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就是对他的二分厂,帮助也不会太大。 但是,临走的时候,张年发对高强说了一件事。刘万程当年拿走厂里过去的旧账,他知道。 守着刘万程的时候,他没好意思说,他对高强说了,希望通过高强,间接地告诉刘万程,如果他手头宽裕,就借他点钱,让他把二分厂的日子过下去,毕竟那里还有四百多工人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8.永久的疑惑 刘万程的话,还把一个人给感动了个稀里哗啦,这个人就是张年发。 他不由就在心里感叹,过去真是看错刘万程了。为一千工人的饭碗,连自己的千万身家都能投进去,这哪儿是财迷呀?得亏当时他没有头脑发热,把他给举报了。 人家这才是真正实心实意地为工人着想,为了大家伙不顾身家性命啊! 来之前,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从刘万程这里拿点钱救急?现在,他不犹豫了。 他不能到万程工贸来跟随他,帮不上他,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咋还好意思跟人家借钱啊? 会议结束之后,刘万程留下高强和吴晓波,四个人坐在沙发上。 刘万程就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泛黄的塑料皮本子,把它打开,放在茶几上。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许多数字和人名,人名下面还有对这个人的详细介绍。 他说:“当年,我从王会计手里,拿走了一百五十九万四元四角二分的欠条,要回来六十二万四千元整。所有的记录,都在这里了。”说完,就把那个塑料皮本子,递给了张年发。 张年发接过刘万程递过来的塑料皮本子,仔细地看了许久,才抬起头来说:“万程,你这个要钱的办法很巧妙。怪不得别人要不回来,你可以。其实,当时我们豁上损失,能要回这么多钱来也行啊,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不过,接着他就苦笑了说,“你这叫内外勾结,行贿分赃,我就是知道这个办法,也不敢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钱,白白没了。” 说完,就把那个本子递给了高强。 高强戴上老花镜,也是看了许久,但是没有说话,又递给了吴晓波。 吴晓波却看的目瞪口呆:“卧槽,这么绝的招你都能想出来!” 看完了,吴晓波冲刘万程伸大拇指:“哥,你真是我滴哥!兄弟服了,永远佩服!” 刘万程这才对张年发说:“老大,我要回来的这些钱,按照现在的价值,估计得一百万左右了。我刘万程做事,讲究有始有终。我再给你算上利息,给你准备了一百六十万,权当我要回来的是全款。你看,这样,我这个债,算是还清了吗?” 张年发说:“万程,你误会了。我来不是问你要钱的。师兄把你的话给我带到了。你给二分厂留下的,不仅是财富,还有你做事的方法和理念。这些东西,无论多少钱都买不来。没有你留下的这些东西,二分厂早完了。所以,你不欠二分厂什么,反而是二分厂欠你一个公道。我来,就是告诉你,再难,我都能挺过去,维持住大家伙的工资,我老张还有这个本事。” 张年发说到这份上,刘万程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时候把钱往二分厂一投,刘勇立马眼红,没准儿这钱就又喂了白眼狼了。 张年发不要,他也就不再坚持。反正我心意到了,你不要我也没办法。他也知道,张年发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赶紧让工人有活干,挣工资吃饭。 他就对张年发说:“活的事,我早想到了。我已经让晓波的班子,专门拿出人手,针对二分厂的设备,给你找活干了,保证你生产任务充足。” 张年发眼泪就差点掉下来:“万程,啥也不说了,我代表二分厂四百号兄弟,感谢你!” 刘万程一笑说:“都是自己弟兄,见外的话就不说了。冲老大你和四百号工人,我们给你们找活,不收费用,白干。不过,老大你心里也要有数,经济发展到今天,像二分厂这种老式机加工,利润很低,也就只能保证大家伙有工资发,没有太多利润。” 张年发点头说:“我们整天做这个,都明白。不被人家骗,挣个饭钱,老婆孩子饿不着,就不错了。你刘万程没忘二分厂的弟兄,还在为大家操心。我回去把这事儿跟大家一说,大家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过了好一会儿,刘万程才嘿嘿两声说:“老大,我那些借条,你还给我吧?要不我睡不着觉。” 张年发就奇怪问:“啥借条?” 嘿,刘万程这个气,老张咋关键时候犯迷糊呢?我对你老张可是仁至义尽了,又是给钱又是无偿给你找活干。虽然那钱你不要,可那是你不要,不是我不给。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拿那个威胁我啊? 这个事情是不能含糊的,那些东西留在世上,对刘万程来讲,始终是个威胁。 他只好明说:“我从王会计那里拿走旧账的时候,给他打的借条啊。” 张年发看看高强,又看看刘万程,一脸迷惑说:“我当时就销毁了呀?你现在问我要,我上哪给你淘换去?” 刘万程就看高强,一种强烈的上当感觉油然袭来。 高强就嘿嘿笑了:“我就是诈诈你小子,看看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实话!” 嘿,这老爷子!看来过去自己跟他撒的那些谎,根本就骗不了他。他知道刘万程撒谎了,只是不说。 刘万程就想,以后,跟这老爷子撒谎,额,不,说话,是说话,得千万小心慎重了。 放下旧账这头心事,刘万程开始专注于代管铸造分厂这个计划。通过和银行方面的几次接触,银行方面提出,让刘万程在适当的时候,组织一个专门报告会,届时银行会组织有关专家和领导参会,听取万程工贸方面的报告。 如果万程工贸的代管报告,得到了有关专家和领导的认可,双方就可以签代管协议了。 之后不久,赵杰就又给刘万程打来电话,告诉他,市里有关领导也会参加报告听取会,只不过是偷偷来,不公开身份,让他把报告组织严密点,不该讲的,犯忌讳的话千万不要说。 刘万程闭着眼琢磨半天,忽而就笑了,贷款的事,恐怕有眉目了。 从这一天起,他改到市里吴晓波的公司上班了。他亲自坐镇,要求吴晓波带领他手下的调研、公关、销售等一线策划团队,给银行方面拿出一份数据完整,具有最大说服力的可行性报告出来。 关键是他对报告的要求,直接让吴晓波摸不着头脑了。 第一,要让银行方面,完全相信他的万程工贸可以迅速让铸造分厂恢复生机,迅速盈利。第二,还不能泄露所有以后需要用到的商业秘密。第三,以后的运营手段,也不能详细泄露。以免银行方面把这份报告泄露给其他商业财团,成为别人的参考借鉴,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就难为吴晓波了。这等于是用欺骗的手段告诉对方你不是骗子,谁信呀! 吴晓波表示鸭梨山大,难以完成。 刘万程可不管这个。特么我给你配最好的车,让你的团队拿最高的薪水,关键时候你们就怂啦?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养你们都肥的快走不动道了,到最后你们什么都拿不出来?我不管,老子不听困难,我要的是报告! 吴晓波一个劲咧嘴呀。从你给我配车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果然叫我猜中了! 我们是没尽心尽力吗?是你要的这玩意儿也忒奇葩了,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啊,这世界上的好事就都得是你刘万程一个人的,就不兴有别人的啦? 刘万程还有理了,要是一份普通的可行性报告,我随便花钱雇个人就给我写了,还要你们干吗?你吴晓波整天吹牛,牛逼哄哄的,好像这世界上你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似的,你的本事呢,光吹牛啦?我不管,从今天开始,报告出来之前,都得给我加班加点! 于是,整个万程工贸总部的办公楼,灯光就通宵达旦地亮着。吴晓波直接不回家了,就在他的副总办公室里,天天看那些反复修改的报告,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血泡了。各部门经理让他训斥了个遍。 “你猪脑子啊,我让你把国名去掉,你直接就给我弄一外国俩字替代啊?这么去给人家介绍,人家立刻就弄明白你的销售渠道了!你是猪脑子,就指望人家也和你一样是猪脑子,是不是?” “你给我列什么具体产品?你知道这些产品需求,是我们花了多大代价搞来的吗?这里有多大需求,多少个种类,一笔带过去就行了。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们自己调研去!” “你弄的这是什么,啊?就你写的这些破**玩意儿,你自己信吗?专业修复团队,必须用英文,英文知道吗?实在不行你给我用阿拉伯文都行,就是不许用中文!你上大学都学什么了?光顾着泡妞玩游戏了是不是?” 策划部经理都哭了:“吴总,您要的这份东西,它根本不能算正规执行方案啊。这,基本就是一本骗术大全,我们都没学过啊。” 吴晓波就叹口气:“不是我要,是老板爷要!” 经理愣怔半天,愣是没想明白“老板爷”是谁? 吴晓波一脸无奈:“笨呢。咱公司法人代表是谁?徐洁呀,那才是老板!刘万程他不就是……” 吴晓波闭嘴了,因为刘万程已经进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39.老大的算计 现在,车间里所有的人,包括车间主任王浩,对徐洁的态度都变了,徐洁明显就可以感觉出来。 组长分给她的活,无论好坏她都不敢说话。因为说话之后,不仅组长,工段长,就连车间主任都能亲自跑来向她解释,解释完了还要征求她的意见。 她就是一个普通车工,她没有意见,有意见也没有权力更改活的分派。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身后就是刘万程,她是他们领导的“领导”。 所有的人,包括过去和她关系不怎么样的工友,也开始对她热情,说话上都顺着她,讨好她。这滋味对她来说,着实不怎么好受。她都头疼上班,头疼进二车间的工房了。 她感觉这太假了,假的让她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做梦,而是在现实中活着。 一旦失去这段恋情,会怎么样?大家会怎样对待她?她直接不敢想象。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刘万程在一起,竟然要意味着自己地位c身份的改变,虽然她一直就是一个普通工人。 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和刘万程分手,承受不起这大起大落的变化。 她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刘万程,唯恐自己的行为不当,引起刘万程的反感,从而结束这段恋情。尽管,她知道刘万程不是那样的人,不会随便就和她分手。可是没有婚姻保障,她就始终要在心里担心这个,再不敢率性地和刘万程在一起。 尽管徐洁嘴上不说,成了人精的刘万程还是感受到了徐洁的变化。他只能用婚姻来结束徐洁的担心。 可跟着刘万程回他的老家,徐洁家里就剩下父亲一个人了,她不放心。 一般快过年的时候,徐艳都会回家,在家里呆一段时间。有时是几天,有时还会呆过整个正月,然后又跑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徐艳回来,可以替她照顾父亲,她就会跟着刘万程回家。如果过节的时候,徐艳不回来,她就没有办法了,只能等有机会的时候,请假和刘万程回去。 她把自己的顾虑和打算,都和刘万程说了,反正只要刘万程不变心,这辈子她就是他的媳妇了。 徐洁这丫头很乖,比高秀菊好伺候多了,几乎从来不跟刘万程提无理的要求。自己有困难,就老老实实说给他听。 刘万程随即就想到,都要把徐洁带回老家了,而徐洁的父亲就在眼前,他这未来女婿也应该去见见。 当刘万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徐洁犹豫了好久,还是不愿意刘万程去她家里见父亲。 父亲的工资基本都喝酒了,徐洁工作时间不长,家里太穷了,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她不想让刘万程看见自己家里窘迫的样子。关键还是父亲,酒不离口,一天到晚骂骂咧咧,就没有个清醒的时候。 徐洁不情愿,刘万程也不想难为她,就不再提去徐洁家见她父亲的事。 元旦过后的第二个礼拜三,张年发把刘万程单独叫到了里屋他的办公室里。 为了防止再出一个刘勇,在新书记张昌文来报到之前,刘万程就和张年发商量,把办公室的格局做了一个重新改造。原来的副厂长办公室一分为二,里间的小屋归书记办公,外屋大一些,王会文和刘万程对桌。 原来的会议室,也一分为二,隔出一间小的来,供张静的办公职能部门使用。 张年发是不同意这么干的,这样就把他自己给隔离到最里面了,你这不是让我当孤家寡人吗? 刘万程就笑了说:“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有一样不好,耳软心活,最适合当孤家寡人了。” 两个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配合,可算十分默契,而且臭味相投。虽然年龄有差异,却也能互相开几句玩笑。 刘万程的话虽说是玩笑,但刘勇之所以能够在二分厂掀起风浪,跟张年发和他在一个屋,朝日相处不无关系。 张年发这人,你只要和他混熟了,他就不好意思驳你的面子,明知道不对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做声。刘万程对他的评价,可谓恰如其分。所以,他也没坚持自己的意思,由着刘万程改造了办公室的格局。 张年发把刘万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把一个信封交到他手里说:“咱们分厂95年的上缴利润出来了,一共是五十四万,全厂第一!这五十四万,大部分都是下半年产生的利润,是你的功劳。信封里是个存折,总厂给的奖金,一共五万四。” 刘万程接过来说:“我中午去银行取出来,再把你那一半给你。”就问,“你是给我个存折,我直接给你存到银行里呢,还是我把现金给你送家里去?” 张年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喝茶,刘万程就站在他身边的办公桌边上。论年龄,刘万程算张年发的晚辈,张年发坐着,他站着,也没什么不对。 张年发端着自己的陶瓷盖杯,吹一口盖杯上面的茶叶,表情平淡地说:“你不用给我,你自己拿着吧。这功劳本来就是你的。” 刘万程差点以为他听错了。这个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老财迷,上下班都穿工服,舍不得买身像样的衣裳穿。对半分就是两万七呀,这在九十年代中期,绝对算一笔巨款,他竟然不要?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老张这是跟他谦虚呢。就说:“没有你在后面给我撑腰,全力支持,分厂也走不到这一步。所以,功劳一人一半,绝对公平,您就别客气了。晚上我把钱给你送过去。” 张年发却摇摇头,认真说:“我不要,真的。再说你和徐洁不是打算结婚吗?用这笔钱,在市里买套房子吧。” 那时候市里的房子才五百多一平米,还能贷款,这笔钱连装修买嫁妆都绰绰有余了。 刘万程站在那里,愣怔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年发是认真的,他真不要。 “那怎么可以,这是你的钱!”刘万程倒急了,“这钱是我们光明正大挣来的,不是偷来的,不是抢来的,更不是骗来的,你为什么不要?” 在他看来,张年发简直是疯了,他家孩子也上高中了,眼看就要毕业考大学,将来花钱的地方肯定不少,要不老张不舍得买衣裳穿呢。 张年发叹一口气说:“万程,我和你呢,按正理说是两代人,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我有,工人没有的钱,就是不义之财。我知道,这个钱我拿着,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我会心里不安,觉得有愧,见了大家伙抬不起头来。这个,你理解不了。所以,你也别问为啥了,钱是正路来的,你拿着就是了。” 刘万程哭笑不得:“那我拿着,不也成了不义之财了?” 张年发说:“我是自己跟自己心里过不去,你和我不一样,你就是为这个留下的对不对?只要你能拿着心安理得,为什么不拿?再说你拿不到这钱,转过年来你心理不平衡,还不撂挑子跑了?” 老张这话一点没错,要拿不到这个钱,打死刘万程他都不干这个副厂长。可刘万程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啊,当初讲好了一人一半,他也不能昧着良心把老张那一半也吞了吧?那个他良心就过不去了。 “你不要,我也不要,明年我不干了,还去南方打工去。”刘万程真给张年发逼急了,最后就开始威胁张年发了。 张年发就又叹息一声,半天才说:“万程,我是在组织的人。自加入组织那一天,组织就教育我,加入进来,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是为老百姓服务。我工作做好了,拿的工资就比大多数工人高,心里就过意不去,再把这个钱揣兜里,回家恐怕真就睡不着觉了。这个,你能理解吗?” 刘万程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理解,一点也不理解。社会主义体制下的按劳分配你懂不懂?岗位工资你懂不懂?你比别人多付出了,得到多付出的回报,有什么良心不安的?张厂长,你年纪并不大,怎么跟老古董一个样子啦?没有竞争机制,不打破平均主义,任何体制都是瞎扯,这个你该明白啊?” 张年发说:“我比你明白!咱的工资制度,就决定了我比工人多拿不少钱了,这个额外的奖金,我理解不了。要么奖励全体职工,要么做为分厂的储备资金,这个我理解,单独奖励给个人,我接受不了!” 刘万程是直接服了,这都啥年代了,还有跟钱过不去的。他无奈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这笔钱,咱谁都不要,给大家伙儿分了?” 按照张年发的理解,这钱就应该给分厂所有职工分了才公平。可是他也知道,刘万程肯定不干。没了这小子的鬼主意,他还真不能把二分厂玩这么好。 到底怎么办呢?张年发倒为难了。 刘万程也没多想,答应一声,拿着那个信封出去了。 张年发让刘万程把钱送到他办公室里,其实还是不想要这个钱。他打算把这个钱交到会计那里,单独存起来,将来补贴到办公费用里。 处理完这个事儿,张年发就一拍脑袋,把大事儿给忘了!他赶忙又跑出去,把刘万程给叫进来。 刘万程以为他又反悔了呢,关上门劝他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用不着想太多。” 张年发就笑:“不是这事儿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师兄他闺女,就是高秀菊,礼拜天结婚,你去不去?” 刘万程是端着自己的水杯进来的,刚喝了一口水,这下给呛的,好悬没给呛过去。 这个大老张,怎么每回谈话都能让他这么惊喜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0.直接诱供 刘万程最终还是没有教吴晓波那一招。 这一世,他已经和徐洁在一起了,而且十分幸福,他应该祝福高秀菊才对。 可是,他的内心里,实际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很郁闷,很沮丧,好像是让那个冼大夫抢光了他所有的一切一样。 吴晓波无疑和他的感受差不多,而刘万程又不想当着吴晓波的面,把自己心里的感受流露出来,那在吴晓波看来,他刘万程成什么人了? 在吴晓波那里坐了一会儿,实在是不知道该对吴晓波说些什么,又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把肚子里那个损招给露出来,他强迫自己离开业务科,去车间里转去了。 进入了噪声震耳的机加车间,看着工人们在自己的机床跟前紧张地操做,铁屑从工作台上面带着温度飞溅下来,他的心情竟然好了许多。看来,他还真的离不开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天生就是搞这行的料。 就这么在车间里转着,走着,不时看看产品进度,和大家聊几句,他竟然渐渐地想开了。 高秀菊早晚是人家的人,他应该像当爹的嫁闺女,盼着她找个好人家才对。 接着他就苦笑,可惜这闺女是个倔驴,那冼大夫娶了她,说不定会面临自己过去二十年的命运呢。然后,他倒为冼大夫担心,可怜起人家来了。 这位冼大夫,现在恐怕和他当年一样,正为娶个大美女欣喜若狂呢,等以后他知道了高秀菊是个什么东西,恐怕哭都来不及了!唉,可怜的冼大夫! 既然权当是自己闺女出嫁,他这当爹的总得给点嫁妆才好,像别人一样,去吃个喜酒,拿个三十五十的份子钱,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时候大家参加婚宴,关系一般的给三十,比较好的也就给五十。只随份子不去吃酒席的,也就给二十。 他和高秀菊这下好,高秀菊就喜欢穿白大褂,这下你们一家子白大褂,直接就可以在家开医院了。 待前面看病的拿了处方出去,刘万程过去,坐到冼大夫的桌子跟前。他这才看见,冼大夫嘴角有一块乌青,估计是让吴晓波打的。 “你怎么了,有什么症状?”冼大夫头也不抬,感觉有人坐在身边,就边写前面的病人的病历边问。 刘万程陪着笑说:“冼大夫,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吴晓波单位的领导,来找你说几句话。” 冼大夫这才抬起头来看刘万程。刘万程心里却有些失落,看来,离开自己,高秀菊还真找不到比自己好的。 看冼大夫抬起头来,刘万程赶忙说:“冼大夫,您看咱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诊断室里,和冼大夫对桌坐着的,还有一个医生呢。 冼大夫倒是挺配合,站起来,跟着刘万程来到外面走廊上,又顺着走廊,来到楼后面的绿化带里。 看看周边已经没有别人,刘万程这才站下,从背着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说:“冼大夫,您看我们单位那个吴晓波,他打伤了您,我们也觉得怪过意不去的。这是单位经过研究,给您的一点补偿,您千万别嫌少。”说完,就把那个信封,交到冼大夫手里。 冼大夫就纳闷,这事儿早处理完了,怎么对方又送钱来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过了刘万程递过来的信封。 刘万程说:“这事儿就这么私了了,这钱的事儿,您跟谁也不要提,咱就这么着,成吗?” 冼大夫稀里糊涂就点了点头。 刘万程看他点头,就转身告辞走了。 那信封里,装着七千块钱,是刘万程“嫁闺女”的嫁妆。与其说“嫁闺女”,其实在刘万程心里,是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别人了。 厂医院的大夫收入不高,他是怕老婆跟着别人吃苦,先想法送她七千块钱过日子啊。 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吴晓波就来刘万程的办公室了。他在业务科等一天,以为刘万程还会过去找他,不料就此没了踪影,他只好过来。 吴晓波是刘万程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这个全分厂都知道。一开始大家还觉得刘万程提拔个二流子当科长,简直就是胡闹。可吴晓波用自己扎实的业绩让大家全都刮目相看。 可以这么说,没有吴晓波成功的销售,就没有二分厂现在饱满的生产任务,更没有广大职工的高工资。吴晓波成了刘万程的死党,别人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吴晓波是来找刘万程喝酒,他心里闷的慌。刘万程也担心这小子再想不开闹出什么事来。当然,他绝对不会想不开自杀去,他是怕他再去欺负冼大夫,给高秀菊找什么麻烦。就答应他,下班以后和他去喝点。 下班以后,吴晓波叫了辆黄面包出租车,直接开到分厂办公室门口,拉着刘万程去市郊一处特色酒馆。 这小子手里有两个钱,吃喝就开始讲究了。哪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他几乎都知道。今天他带刘万程来的这家酒馆,排骨做的最好,清淡不腻。关键还是这里远离城市,比较清静,便于两个人谈心。 而这个时候,市郊偏远的地方,大多数的酒馆,都不是靠着卖酒菜过日子了。 随着下岗潮的到来,酒馆的门口多了许多穿着妖艳的年青女子,搔首弄姿,招揽顾客。 吴晓波知道刘万程不好这一口,带他来的这家酒馆,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两个人要了个雅间,一会儿功夫,老板端上一个大砂锅,砂锅里炖着热腾腾的排骨。 酒过三巡,吴晓波话就开始多,心里还是埋怨刘万程不许他和高秀菊在一起,害的他只能偷偷摸摸去找高秀菊。正赶上那时候高秀菊不待见他,根本不见他,这才让那个姓冼的钻了空子。 而高秀菊之所以不愿意见他,还是刘万程使的坏,把他摸徐洁后背这事儿给他捅出来了,还把后背给改成屁股了。 借着酒劲,吴晓波对刘万程说:“刘哥,兄弟哪一点都服你,就这一点不服你!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为啥在这点上,老是跟我过不去呢?自从碰上你,我和高秀菊这事儿,就彻底让你搅和黄了。你告诉我,为啥,这是为啥?你是不是喜欢上高秀菊,要甩了徐洁去追她?” 看着吴晓波急赤白咧,一副要和他没完没了的样子,刘万程倒一点不着急,微微一笑,淡淡说:“你猜对了,我就是诚心要拆了你们。” “什么?”吴晓波这下真急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连桌子都给掀了,“不成,今天你得给我说个理由!姓刘的,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没个正当理由,我,我就和你拼了!” 酒馆雅间里,吴晓波暴跳如雷,又拍桌子又骂娘。 刘万程反倒变得安静了,只静静地看着吴晓波表演。 待他闹差不多了,这才不紧不慢说:“你瞎咋呼什么呀?跟我拼命,你有那个胆吗?人都是走投无路了才能把命豁出去。你特么一天到晚吃香的喝辣的,正活的一包劲呢,你舍得拼命?” 吴晓波就不言语了。刘万程说的没错,他正活的滋润呢,为了高秀菊把命豁出去?那个就不划算了。 刘万程就说:“你呀,别在这儿给我逞英雄。高秀菊在你那里,只不过算一个你无法舍得的宝贝,还不值得你拿性命去换。乖乖坐下,听我给你讲道理,我讲完了,兴许你心里就好受了。” 吴晓波就当真乖乖坐下了。他服刘万程,主要还就是刘万程能看透他,而且能有道理把他给说的乖乖的。 看他坐下,刘万程就继续说:“就算我故意破坏你们俩,我就说了你骚扰徐洁,高秀菊就不搭理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1.局长的怒火 刘万程拉着脸进吴晓波办公室,从他办公桌上拿起那份报告,坐到一边沙发上看去了。 吴晓波和策划部经理,就都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半个月了,大家加班加点,体力都要到极限了,再不行的话,他们就没活路了! 这一回,刘万程倒是挺痛快。 十分钟之后,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报告递给策划部经理:“就按吴总说的,把那个团队的中文名称改阿拉伯文,就这么定稿吧。” 啊?这就行啦?把经理给兴奋地,撂着蹶就跑了。 吴晓波就看着他问:“我怎么觉得这方案修改一次就降低一个档次,这到最后都变骗术大全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到你这里,反而通过了。你这是要玩什么花活呢?” 刘万程不紧不慢,重新坐回沙发里,半天才说:“你把方案搞的再细致,章节搞的再专业,在那些专家面前,人家也能给你挑出一大堆毛病来,说否了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吴晓波就搞不明白了:“那你搞成这个样子,不是更上不了专家的眼了吗?” 刘万程就看他:“这你就不懂了吧?方案越离谱越好,关键是看谁来讲解这些专业的东西。让你吴晓波去讲霍金的那些东西,人家会认为你是疯子。霍金去讲,那就是超前科学。明白没?” 吴晓波琢磨半天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上国家科学院,请个著名专家来,给咱当讲师?可人家也得愿意搭理我呀!” 刘万程就摇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整天吹自己脑子好使,就这个好使法啊?你就差笨死了!你弄几个洋人来,给他们披上个华丽的外表,然后滴里嘟噜说一大堆谁也整不明白的外文,再配个不怎么着调的翻译。你冥想一下效果,怎么样?” 吴晓波仰头闭眼,琢磨刘万程的话,许久,嘿嘿地笑了:“忒特么玄幻了!有这主意你早跟我说成不成啊,害的我忙半个月,愣是没掌握要领!” 刘万程摸摸鼻子:“早我不也没想起来嘛。” 吴晓波接着就又犯愁:“这大鼻子专家也不好找啊?” 刘万程就瞪他一眼:“改革开放这么些年了,咱这小城里没有,大城里满大街跑的都是,随便拽几个回来!翻译你别跟我说也找不着!” 方案在刘总那里通过了的喜讯,迅速传遍了公司上下,大家不由欢欣鼓舞,热泪盈眶,总算可以睡个懒觉,不用天天加班了! 大办公间里正一片欢腾的海洋,刘万程就在门口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 大家安静下来,一起看着刘万程。估计方案完成,老板要给大家说几句鼓励的话,没准儿还要给大伙儿多发点补助。可后面跟着那个一脸严肃地女的是干什么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刘万程就讲话了:“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也算是白领精英,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穿着打扮五花八门,一点品味没有,这会影响我公司的形象!所以,我给你们请来个礼仪专家。” 刘万程一闪身,就把身后那位三十多岁的女士让到了身前:“这位孙萍女士,是全国知名礼仪专业专家。从今天开始,孙女士加盟我们公关部,任礼仪司经理。大家欢迎!” 一阵不怎么整齐的掌声之后,孙萍经理就开口了:“鼓掌也是一种礼仪,你们这种鼓掌方式,我听到的就是对公司的不满,和对我的不欢迎。鼓掌要有节奏感,节拍要掌握准确。大家跟我做一遍。” 大家跟着孙经理再次鼓掌,这一次就欢快热烈多了。 刘万程满意地点点头说:“看到没有?礼仪确实十分重要!所以,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为了公司形象,为了提高各位的品味c修养和素质,上午和下午,各拿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跟孙经理学习礼仪。讲话c行走c站坐,包括穿衣打扮化妆,都是学问。一个星期之后,孙经理全公司巡视,发现不符合礼仪标准的,抓住一次,最少罚款五十元!” 啊?超额补助没盼到,把罚款给盼来了。大家就都不出声了。 “不满意是吧?”刘万程不高兴了,“学习礼仪,不仅仅对公司形象有好处,尤其是对你们个人,更有好处。” 就看向身边一个男职员:“刘斌,二十五了还没女朋友是吧?知道为什么吗?走路八字步,弯腰弓背,跟个小老头差不多。就你这形象,哪个漂亮妹妹愿意和你在一起呀?跟在你身边,掉价不掉价呀?”就问刘斌,“想不想找个漂亮妹妹当女朋友啊?” 刘斌就嘿嘿傻笑:“当然想啦。” 刘万程脸一黑:“就你这熊样,做梦去吧!” 接着,他就看见刘斌旁边的薛雪了:“咱们薛大小姐这身高,这脸蛋,绝对大美女一枚!想不想找个高富帅呀?” 薛雪已经猜到他后面没好话了,立刻回答:“不想!” 刘万程说:“你想也得成啊?虾米腰,罗圈腿,穿的跟花蝴蝶似的,一点品味没有,矮穷挫都看不上你!” 接着,刘万程就把目光转向下面一位。 那位机灵,立刻说:“老板你别说了,我坚决拥护您的决定,拜孙经理为师!” 刘万程就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另一个。有前一位的先车,这个后辙立刻回答:“我学,学礼仪。” 于是,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愿意拜孙经理为师,天天学习礼仪。 刘万程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一个月以后,在万程工贸市里总部的会议室里,举办了一个可行性报告会。 报告会的主持者,是公司副总吴晓波,参加方是银行方面的相关专家和市总部各科室负责人。 其实,这里面也肯定在银行方面的默许下,混入了许多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机构。同时,也有市专管部门的领导。这是决定价值上亿资产命运的会议,他们当然要关心了。 在悬挂在会议室前台的幻灯幕布配合下,吴晓波从铸造分厂的来历,设备引进,到投产情况,以及最终资不抵债倒闭的原因,进行了总的概括,然后针对有关问题,还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言辞犀利,几乎针针见血。 吴晓波总结说,造成铸造分厂倒闭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管理层腐败和用管理落后企业的旧观念,管理新型企业,十分不专业。他甚至直接举例,直指管理层利用引进设备的机会,打着学习借鉴的旗号,进行了欧洲一月游。 “虽然,这部分资金是对方公司出的,可羊毛出在羊身上,对方还是以培训费的名义,打入了设备成本之内。 现代化的生产线,我们的管理层没有接触过,去学习借鉴对方的管理经验,本来无可厚非。 可是,前去学习的管理层中,直接管理参与者只有一人,技术相关人员是零人,其余全部为无关或不直接相关人员。 学习一月有余,走遍了欧洲各城市的大街小巷,爬了阿尔卑斯山,登了勃朗宁峰,回来却连最简单的问题解决不了,外国技术人员一走,生产线立刻无法正常运转! 一个亿,是怎么变成一堆废墟的?用我们刘总经理的话说,就是不堪回首!”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四周音响里传出来的,吴晓波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 人家现在可是私企,而且是你求着人家代管,人家说什么你得听着,不听也不行啊。但吴晓波说的这些,已经足以让市里的领导们震惊了。 刘万程就是要吴晓波,用这振聋发聩的,别人不敢说的话,让这帮人清醒一下头脑,打乱他们的固有思维。 接着,吴晓波连银行都批评上了:“而做为出资贷款人,银行方面竟然对企业毫无监管。任由企业方,将价值上亿的资产随意破坏,将一条自动化程度极高的树脂砂造型流水线,改造成人工沙土造型的手工作坊,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 银行老总脸都白了,心说您就别说了,我的祖宗!有领导在这儿呢! 好在吴晓波只是这么一带而过,没往下深说。就是这样,也把银行方面给吓得后脊梁骨都凉了。 这时候,刘万程及时出现,打断了吴晓波,让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一阵不怎么整齐的掌声之后,孙萍经理就开口了:“鼓掌也是一种礼仪,你们这种鼓掌方式,我听到的就是对公司的不满,和对我的不欢迎。鼓掌要有节奏感,节拍要掌握准确。大家跟我做一遍。” 大家跟着孙经理再次鼓掌,这一次就欢快热烈多了。 刘万程满意地点点头说:“看到没有?礼仪确实十分重要!所以,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为了公司形象,为了提高各位的品味c修养和素质,上午和下午,各拿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跟孙经理学习礼仪。讲话c行走c站坐,包括穿衣打扮化妆, 他接过吴晓波的话筒,对着台下鞠一躬,然后才说:“请诸位领导原谅啊,我们这位吴副总呢,也是江山机器厂出来的干部。可以说,对这个工厂充满了感情。看着一个好端端的现代化生产线,就这么一天天,慢慢地倒下去,做为一个热爱自己工厂的干部,他心里不好受,说话偏激一些,请大家谅解,对不住了!”说罢又鞠一躬。 这时候,参加会议的人里,一个中年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声说:“我觉得,他说的一点都不偏激。不但不偏激,而且意见十分中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请他继续说下去!” 刘万程看那中年人一眼,不由吓了一跳,这是市主管工业的工业局的王局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2.铤而走险 终于引起大佬们的注意了!刘万程心里反而有些高兴。 江山机器厂的问题,指望工厂内部解决,是根本不可能的。这就好比一个到了绝症晚期的病人,整个肌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到处都是毒瘤。不引入外部力量,彻底把这些毒瘤清除掉,就只能无奈地看着它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假装不认识王局长,冲他微笑一下说:“对不起了这位领导,咱们今天的报告会,还是要紧扣主题,解决铸造分厂的恢复生产问题。” 随后,吴晓波就没再上来。出场的是一个公司聘请的,所谓意大利专家,也不知道吴晓波是从哪里给绑架来的。 这位专家带着翻译上来了,主要根据幻灯片,讲解工厂设备遭受破坏的情况,以及修复所需要的技术和费用。 听着意大利专家的讲解,所有人都有些痛心疾首。这么贵的设备,国家还没富余到可以任意挥霍的地步,竟然让江山机器厂这些外行,给拆了个乱七八糟! 每一个破坏过程,都是一个土老帽进城式的笑话,又都是一个辛酸的故事,还是一个痛心疾首的过程。听的那位王局长脸都黑了。 那位专家讲完,又一个老外专家又上来了,开始讲专业问题。 设备能不能恢复?当然能,只要有资金投入,我们是意大利的专业团队,可以全程做技术指导,绝对没有问题。 接连仨外国专家才讲完专业知识,吴晓波又来了。这回没批评任何人,而是表决心: 在外国专业团队指导下,生产线恢复以后,能不能组织正常生产,产出合格的产品,避免走以前江山机器厂走过的老路?当然可以。我们有优秀的管理团队,将来团队内的专家和专业技术人员,管理人员,要至少达到至少一比一比一的比例。 还有,就是我们有刘万程总经理,这个曾经在江山机器厂创造过奇迹的领导。我们还有高强高老虎,这个江山机器厂能干苦干巧干,艰苦奋斗的大旗。 将来产品销路和利润如何?吴晓波直接就把各种数据需求报告,挨个给每人发了一份。 我们有最优秀的销售团队,最专业的调研部门,最精密的情报部门,最灵活的策划部门。在产品销售上,没有任何问题。 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光万程工贸印发的各种资料,每个人手里就积攒了厚厚一摞。 这刘万程的公司也很有意思,资料不一起发完,而是讲一个问题,才给你发一份需要的资料,他也不嫌麻烦。 刘万程不怕麻烦,他就是要用最细微的细节,让所有人看到他公司的管理效率。 分发资料的时候,公司员工迅速而无声,准确而礼貌地地把所需资料放到每一个人手上,整齐划一。就这份纪律和效率,就够所有到会的机构学三年的。 当然,他们也是为了这个效果,在那位孙经理指导下,刻苦训练了一个月,确保一丝不苟。 仅仅从那些印发的资料上,就可以看出万程工贸为了这个报告会,做了怎样详尽的准备。 会议的气氛,从一开始吴晓波痛斥腐败产生的沉闷和某些人的恐慌,到介绍铸造分厂人为破坏情况所激发出的痛心,再到公司专业人员介绍未来发展,大有前途,完全有机会将银行贷款收回的信心,给所有人增加了乐观心态和欢快的气氛,真是一波三折。 从悲情剧逐渐过度到欢乐喜剧,刘万程无所不用其极,让整个会议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还有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万程工贸的管理模式和运作思路,都不是来的这些机构工作人员熟悉的。这是一套完全和他们有区别的运作方式,连部门划分都和他们不一样。 当然了,刘万程用的,是二十年以后,从国外大公司学习引进过来的管理模式。当时国内,恐怕只有大型的合资或独资公司,才会采用这种模式。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切,都让过来的领导们相信,刘万程有别人完全不同的思路和经营管理能力,怪不得他可以让一个效益年年滑坡的分厂,迅速产生高盈利。未来如果由他接手铸造分厂,让这个倒掉的生产线起死回生,就有许多人相信了。 这些人当中,还有好多人感叹,这么一个人才,江山机器厂竟然留不住,那帮管理层都在干什么?埋怨企业设备陈旧,可给你一个现代化工厂,不也让你给造垮了吗? 特别是那位偷偷前来参会的王局长。他就是冲着刘万程的名声过来的。听了这个报告会,心里已经起了波澜。 江山机器厂的领导层整天讲各种困难,他也真信了是大势所趋。可是,这个报告会之后,他心里那个观念动摇了。撤换江山机器厂管理层的心思,恐怕就是从这里产生的。 可换掉一两个人不起作用,必须来个大换血,这对他来讲,也是困难的。现在,谁还放着在机关里坐着的福不享,跑到那么个不可收拾的烂摊子里受罪呢? 关键还在于,他手里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可以镇住局面的人可用。真要换掉刘总那个班子,换上来的,还真不见得比刘总好到哪里去。 刘万程?他太年轻了,恐怕组织调查这一关都过不了 送走所有的与会人员,吴晓波坐电梯上楼,就看见董事长助理徐艳,倚在走廊里看着他。 他西装革履地微笑着,冲着她走过去。徐艳就抬起手来对着他。他也抬起手来,和徐艳的手“啪”地对击一下。 徐艳就笑着说:“谁能想到呢,一身正气,慷慨激昂的吴副总,曾经是个混迹社会的二流子。” 吴晓波就笑:“这就叫演戏。我今天又跟你妹夫学一招。” 刘万程在他们身后不远,冷冷地看着他们。 看这两个人动作和表情,他们早就认识,而且绝对不是一般认识,应该是熟的很。 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怪不得他在经理办公室开会的那天,吴晓波守着大家不发表意见。 因为那时候徐艳激烈反对刘万程的计划。吴晓波不发言,是不想和徐艳唱反调。这么分析起来,这里面就有问题了。 晚上回到家里,刘万程就把看到徐艳和吴晓波在一起,动作比较亲密的事情,告诉了徐洁。 徐洁倒不怎么奇怪,说:“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铸造分厂和银行啊。吴晓波追徐艳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有什么新鲜的?” 刘万程听了,愣怔一下,接着就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徐洁,一脸郑重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徐洁让他吓一跳,迟疑着回答他说:“好像是高叔住院那会儿,他就开始有事没事的,从市里跑过来找徐艳套近乎。徐艳不跟我说我也没在意。” 接着就问:“这事儿很重要吗?”因为她看到刘万程神色不对了。 在徐洁看来,这只是一件普通家庭的男女之事。可在刘万程看来,这却令他震惊。 吴晓波是本厂子弟,对徐艳的历史可谓知根知底。 他追徐艳,认真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想搞到手玩玩。 可徐艳是徐洁的姐姐! 这个吴晓波,真是胆子够大的,竟然敢完全不顾他刘万程的面子,想玩他的大姨子。 问题是,他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不顾及刘万程的面子,公开调戏徐艳,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和刘万程翻脸的准备! 那么,这么推理下去,就是吴晓波已经做好离开刘万程的打算了。 吴晓波领导下的市里的公司,是刘万程的半壁江山。失去吴晓波,就意味着以吴晓波为主,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对外联络,也会彻底瘫痪。 更严重的是,吴晓波如果离开,就有可能要带走许多关键潜在客户的信息,甚至有可能带走他班子里的大部分骨干。 不仅给二分厂承担的营销任务会泡汤,铸造分厂就算刘万程能拿下来,没有吴晓波的销售渠道,产品往哪儿销?难道还要指望国内的客户吗? 现在,国家经济还没有完全进入信誉时代,恶意欠账,合同诈骗,只这些就没法和他们合作。万一被骗,指望打官司把损失追回来,还不如直接不要那个损失来的痛快。 所以,没有吴晓波,铸造分厂这个事情,就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难道,自己那天专门找他推心置腹地谈一早上,他表面上说佩服自己,暗地里还是不理解他的做法,还在打离开的主意? 刘万程思考半天又问徐洁:“徐艳啥意思?” 徐洁就嘟囔说:“徐艳你还不知道?主意大的要死,谁能问的出来?她不最后作的没法收场了,才不会说出来。”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便闭了眼睛,再不说话。 刘万程觉得,他还得再去和吴晓波谈谈,试探一下他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小子不是高强和张年发,心里鬼心眼儿多的是。你比他强,他服你,才会老实跟着干。他如果不服你,随时都会背叛你! 无论如何,他也要设法震慑住这个外表看来油滑无比,内里又有些桀骜不驯的家伙,让他不敢轻易背叛他。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3.我们的前世 刘万程就告诉徐洁说:“这个,鬼子叫加工部,咱们叫加工中心。车、铣、钻、磨,它自己都能干。电脑控制,自动上刀盘,刀具都是陶瓷耐磨损的,光栅定位,自动差补,精度可以达到千分之四。” 徐洁奇怪地望着他,一脸懵圈。她干了这么多年机加工,还是优秀车工,刘万程说的,她竟然没全听明白。 刘万程就给她解释:“就是说,你把工件毛坯放进去,装夹好了,把图纸程序输入它带着的电脑里,然后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它自己车、铣、磨、钻地就自动干好了,你就等着它干完了,把成品拿下来,再装夹一件上去就行了。” 徐洁就吃惊说:“还有这样的机床呢,这不就是咱们原先说的组合机床吗?” 刘万程说:“对,道理一样。可组合机床不能解决一次装夹和尺寸定位、换刀等好多的问题,不实用。咱们这个,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徐洁更吃惊问:“这么厉害的东西,得多少钱啊?” 刘万程说:“鬼子的东西,精贵着呢,这一台就一百多万!” 徐洁站在那里,身子晃了两晃,要不是刘万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她就坐地上了。她这是让刘万程给吓的。 十几万对徐洁来说,已经是惊人的财富了,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也没超过一万去。一百多万,她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多钱。 “刘万程!”她脸都黄了,声音颤抖着问,“你到底拿了公家多少钱啊?这,这要杀头的!” 刘万程倒一点也不在乎,扶着她说:“什么叫公家的?这钱是我自己挣的!” 徐洁不信:“你就糊弄我吧,半年你能挣出一百多万来,有这样的好事,你早就不在这里混了!” 刘万程说:“那你叫我上哪儿混呢?这钱真是我挣的,没骗你。” 徐洁就说:“那你倒是说说,你从哪挣来那么多钱?” 刘万程就摸摸鼻子,故作冷静地说:“你知道有个股市吗?” 徐洁问:“你去炒股啦?” 刘万程说:“那你以为我这几个月在干啥?我一直在研究股票呢!研究的结果,就是今年股市要大涨!因为今年那什么不是要回归吗?上面怎么着不得制造个祖国一片繁荣的景象啊?所以,我就把钱全投到股市上了,翻了好几番呢!要不哪来的钱开公司,买设备啊?” 最近股市大涨徐洁是知道的,宿舍区里好多人都开始炒股了,连退休的大爷大妈都把退休养老的本钱投进去了。 刘万程聪明,常常能干出别人干不了的事情来。他能把一个不咋地的分厂,一年之内就管理成一个高盈利企业,要说他炒股能挣钱,徐洁倒信了几分。 她就问:“你炒股为啥不和我说呢?你给我的两万块钱我一分都没花,我自己还攒了一万多呢,我也把钱给你,都投进去,不是挣的更多啊?” 刘万程心里说,我要告诉你炒股,甭说你手里的钱,就是我的钱都不一定能投进去。你还不都霸起来,不许我去冒险啊? 他说:“我不怕你知道不愿意吗?” 徐洁说:“挣钱的事儿我为什么不愿意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那时候你知道将来能挣钱啊?你敢把钱都给我去炒股啊?” 徐洁琢磨半天,也是这么个理儿。她如果知道,还不知道要替刘万程担多少心呢,还舍得把钱给他?那是她留着结婚用的。 徐洁想想就说:“那我现在把钱给你,你再去炒呗?” 刘万程差点让她说笑了,拍她脑袋一下说:“你把股市当提款机啦,放进钱去就能翻番,永远用不完是不是?光看见狗吃肉,没看见狗挨打是不是?股市那就是赌博,这回赌赢了,下回谁敢保证赢啊?赌输了连本都回不来!要是股市这么容易挣钱,我还办公司干啥,整天呆在股市里,炒就完了呗?” 徐洁就嘿嘿地笑,不说话了。 刘万程就刮她鼻子一下骂:“小财迷!” 徐洁伸手打他:“干什么呀你?”接着就问,“那你说,现在再往里投钱,就会赔进去,是不是?” 刘万程说:“股市有句名言:当所有人都去炒股的时候,就是该退出的时候了。” 徐洁琢磨着点点头,就不再问这个问题了。 本来,刘万程是留出一笔钱来,准备买房子和徐洁结婚的。看徐洁这副样子,要是知道他手里还有一百多万,非吓死不可!你就是说是从股市上挣的,估计她都不相信了。 这可怎么办呢?刘万程倒有些犯难了。 徐洁不关心钱了,就关心刘万程的公司了。厂房有了,设备虽说就那么一台,可也算有了。而且,据刘万程说,这东西厉害,一台就能:“认识不认识,你叫他出来不就完了?告诉他,刘万程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4.你不许过来 去年冬天,外贸公司总经理赵杰,带着那个铝制皮带轮样品,来到江山机器厂的时候,刘万程早就知道这玩意儿干不了,但他还是设法和赵总接上了关系。 打着试探一下,能不能从外贸公司弄到其他活的旗号,刘万程代表二分厂,去厂招待所见了赵总,并宴请了对方一行。 知道事情搞不成,包括总厂,许多分厂和单位,已经开始冷落外贸公司,再不路面了。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刘万程热情地接待赵总一行,且席间,刘万程根本没提向赵总要活干的事儿,只是天南海北地聊私人感情,向赵总请教。 所谓岁寒见松柏,患难见真情。刘万程这个雪中送炭的拜访,给赵总留下了深刻印象。在他心里,刘万程是江山机器厂最够义气的干部。 接着,刘万程只要去市里办事,有机会就会去拜访赵总,宴请吃饭,甚至去一些高档的娱乐场所。 那时候流行一句话:一起吃喝是酒肉朋友,一起嫖赌才是铁哥们儿。刘万程和赵总,年纪差着十多岁,却成了“铁哥们儿”。 私下里,赵总管刘万程叫“小兄弟”,刘万程管赵总叫“哥”。 特别是刘万程这样,经常和他“铁哥们儿”,却对他无所求,用刘万程的话说,两个人就是对脾气,和“哥”在一块儿,干“铁哥们儿”干的事儿的时候,好有个伴儿,放心。 其实,他就是为了让赵总玩痛快,成为他的“铁哥们儿”。赵总和姑娘去办正事的时候,他只是在外面等他,看样子像是他完的早先出来了,其实他根本就没进去。 这个时代,有的人可以随波逐流,有的人则无论如何过不了心理这一关,刘万程属于后者。 他觉得和一个陌生人,没有感情,完全为了那个而那个,是个很肮脏的事情,会破坏他现在拥有的,纯洁的爱情。 在一起有过多次这样的经历,赵总也就在私下里,把刘万程当做了好朋友。 当然,刘万程这么做,自然就是为了今天。 赵总出来的时候,刘万程还在生气呢。看见他,赵杰十分吃惊,他这小兄弟可半年多没露面了,他还纳闷呢,这小子调走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过去,拉住刘万程的手:“唉呀,万程!你跑哪去了?我这正想抽出空来,去江山机器厂找你呢!” 刘万程就阴阳怪气说:“赵总的门槛高啊,小弟让你手下给轰出来了。” 赵总就详装生气,看着办公室里几个人问:“谁呀,这是谁这么大胆啊?这是江山机器厂的刘厂长,原先经常过来联系业务,是我们的协作单位,你们不认识吗?” 刘万程就借坡下驴说:“不怪他们,小弟最近混的不好,不好意思来见哥哥了,他们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赵总就吃惊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刘万程叹息一声说:“唉,一言难尽!”接着就问,“赵总今晚没有公务吧?小弟想跟赵总叙叙旧,肯不肯赏光啊?” 赵总就打断他说:“咱屋里说,屋里说。”拉着刘万程进了他的办公室。 进了赵总的办公室,赵总才对刘万程说:“看不到我外面的人都换了吗?如今反腐厉害,以后吃饭的事,千万不能守着外人说。” 刘万程就点头:“早该反了,就得治治你们这些拿着国家薪水浪费着玩的毛病!” 赵总就瞪起眼来骂:“我说,你小子是来给我添堵的是不是?” 刘万程就笑:“跟哥你开个玩笑。谁不知道哥你两袖清风,一心为公啊?” 赵总还是不高兴:“我说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刘万程就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说正事儿,今晚自己去,别带别人了。” 赵总就嘿嘿地笑,也摆手说:“你先走,还是豪庭那里订桌。不过,今晚我花钱。” 刘万程也不争辩,两个人能说话这么毫无顾忌,说明过去的关系还在。至于谁花钱,那就不能听赵总的了。 刘万程出了赵总办公室,走到那个刚才要撵他出去的办事员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记着我这张脸,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那办事员愣是没敢出声。这年头,外贸公司也不是机关单位,在编的不多。像这种一般办事员,根本就没有编制,属于临时工。老总一句话,说不用就不用了。 刘万程故意这么嚣张一下,其实是给整个办公室的人看,他和赵总不是一般关系,将来过来办事,就没人敢难为他,不用屁大点事也去找赵总。 豪庭是市里最早的一家由南方人经营的酒店,楼下大厅复制了江南园林的景色,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各种南方树木杂映期间,让人仿佛置身于苏杭的园林一般。 在园林里腾出的空地上,摆放着许多精美的各色桌椅,是客人们进餐的地方。园林四周,还有些复古的房间。 刘万程没要房间,而是在园林当中要了一个小些的仿古石桌,让服务员搬了两把带着毡垫的太师椅过来。 他不是心疼房间费,是因为进了房间,就看不到外面的园林景色了,倒不如在外面随意。 外面桌与桌之间的距离也挺远,各自掩映在人工种植的树木里,也不用担心说话被邻桌听了去。 赵总直到天色黑下来才敢过来,两个人打了招呼,坐下来,叫服务员上菜。 纯南方的菜式北方人并吃不惯,所以菜还是以北方菜为主,即便有南方的特色菜,也少了甜和辣的元素,味道更接近北方菜,只是样子还是南方菜的样子罢了。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酒店老板的精明。 刘万程要的,都是这家酒店的特色菜,十分精美,两个人吃,四菜一汤足够了。他和赵总也不是第一次来,赵总的喜好他也知道。因此,不等赵总过来,他就点好了酒菜,赵总过来,立刻上菜开吃。 两个人坐在绿树掩映之中,喝着酒,刘万程就编了一套他如何和刘勇产生的矛盾,刘勇如何杀回来疯狂报复他,实在没法干了,只好辞职出来自己开个小厂子的悲情剧,说给赵总听。 一个二级企业的中层干部,愣是被逼的辞了职,连赵总都为之动容,义愤填膺,要抽机会找市里有关领导,为刘万程打抱不平。 刘万程就说:“算了哥,我已经辞职了。再说我也想开了,自己干自由,谁也管不着,再不用受那个窝囊气。我这回来呢,就是想从哥这里,弄点小活回去,求哥帮忙来了。” 赵总说:“我这里都是出口的产品,品种不少。兄弟你随便挑,只要你能干的了的,拿回去干就是。你干不了批量的也没关系,能干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再委托给别人干。” 刘万程要的就是这句话,就在桌上拱手说:“那小弟就在这里谢谢哥了。” 赵总就摆手说:“咱们兄弟俩,用不着说这些客气话。不客气跟你说,别人干,我会抽很高的份子。你干,我除了收服务费,其他一概不收。” 想想就又说:“不过兄弟,我可得事先提醒你,出口产品要求质量高,出了质量事故罚款重,一般小厂子都不敢接外贸单,我们也不敢给。就是给,也得公司去厂里调查加工能力,合格以后才敢委托,你行不行啊?” 刘万程找赵总,就是怕外贸公司调查,一看他就只有一台设备,明显加工能力不行,怀疑他炒单。 刘万程说:“我这不才来求哥哥你吗,您就高抬贵手,别再安排人去查我了,只要我给你交的产品合格,不就行了?” 赵总也明白刘万程这个难处,手里没几个钱,刚刚开始干,厂子规模肯定达不到外贸公司的要求。 他就认真说:“咱们弟兄,能帮你的,我没二话。不查这个没问题,但是产品质量不好办。万一到对方口岸,对方抽检正好抽到你干的不合格,这一批产品,对方就会全部退货,那个损失咱们承担不起呀。” 刘万程笑着说:“哥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求你给点活干。我是谁呀,能给自己哥哥找麻烦,那我也不敢来求你啊。你放心,我交来的活,你找最严格的检验员过来检查,要是有不合格的,我保证以后不求你。” 赵总就点点头,有他这句话,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刘万程这人历来说话算话,他还是知道的。他的猜想,是刘万程根本买不起什么设备,就一皮包公司,想炒单。但刘万程历来对他够义气,他愿意炒就炒吧,自己尽量把价格给他往上提一提,让他多少的也赚点。 想到这里就说:“那就这么着,明天你去找孙经理,咱们公司所有机加产品的样品,都在他那里。你看中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交来的活合格,钱你不用担心,我通知财务,来一批就给你结一批,不像对别人那样,压一批两批的货。” 刘万程说:“那我就谢谢哥哥了。”接着就说,“哥,我想干那个皮带轮。” “啥?”赵总不由吃一惊,“兄弟,你喝多了?那个东西咱们北方就没有能干的,我都委托到南方去了,运费算上挣不了几个钱。要不是有长期合同,我都不想干了。我说,你炒这个没利润赚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哥,你以为我炒单呢?我不炒单,我自己干。” 赵总就睁眼打量他:“你自己干?你们江山机器厂全部分厂都看了那个东西,没一个敢接的,你咋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6.迟来的悔悟 刘万程也是一夜没睡,反倒一点不困。他年青的时候经常和宿舍的舍友们打扑克打一夜,第二天上班偷偷补觉。就是中年之后,也经常熬夜,都习惯了。 看刘万程点头答应了,徐洁赶忙把手里的馒头塞进嘴里,扒拉两口饭盒里的红烧肉,站起来说:“我先走了,你直接去那个树林就行了。” 刘万程抬头看她说:“你肉还没吃完呢!” 徐洁不看他,站着说:“我晚上吃,现在吃不下,饱啦。” 刘万程说:“这么热的天,放到晚上就坏啦!” 徐洁说:“没事儿,我把饭盒放到凉水里拔着,坏不了。”说完这句话直接快速离开座位,走了。 她和刘万程说话的时候,故意不看刘万程,且声音极小。这样在别人看来,只是刘万程在和她说话,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说明他们之间不熟,免得被别人发现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徐洁这么做,实在是她太珍惜刘万程和她之间的这段感情了,她不想让别人过早知道,给别人插手破坏他们之间关系的任何机会。 江山机器厂的南门外面,就是通往市里的公路。 那时候,公路还很窄,双向单车道,也没有任何交通标志线。路南,就是厂宿舍区。 五六年公私合营的时候,市里几家小的修配厂和拖拉机修配站,从市里搬出来,联合组建了江山机器厂,正式成为市属国营工厂。 据说那时候这里全是庄稼地,离最近的村庄也有三里地。慢慢的,江山机器厂不断扩大,把三里以外那个村庄都给融了进来。 南门东面五百米左右,公路下面靠着六分厂东面的围墙,有很大一片杨树林,一直向北延伸出去。夏天里,这片密密的杨树林可以遮出好大一片阴凉,里面光线黯淡,阴森森的,很少有人过去。 刘万程记得当年他和高秀菊谈恋爱的时候,大晚上的没地方去,曾经溜达到那片杨树林附近。 那时候,两个人正柔情蜜意,卿卿我我,拉着手,不知不觉就进了杨树林的深处,也不知走了多远。 走的累了,黑暗里,刘万程模模糊糊发现前面有个方石凳,就拉着高秀菊坐下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刘万程偶一回头,问高秀菊说:“这后面怎么有个土堆呀?” 高秀菊也回头看去,接着就“妈呀”一声,拉着刘万程就跑。 原来,那土堆是个坟包,他们坐的那个石凳,就是人家的供桌。 从那以后,他们就再没敢去那个地方。 如今,重新回来,一切就都变了。他在追徐洁,和以后成为自己媳妇的高秀菊,已经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刘万程到了那片杨树林边上的时候,徐洁还没到。等徐洁的功夫,他不由自主就回忆起了过去和高秀菊到过这里的情景。 高秀菊现在应该干什么呢?他接着就想道,这娘们儿这会儿肯定穿着白大褂,不知在厂里哪个地方,自命不凡地晃悠呢。 她应该正在和吴晓波偷偷恋爱,而且已经被她爹高强给发现了。 这高秀菊也真是笨,你就不想想,你爹谁呀?一分厂高大厂长,那得有多少人巴结他呀?你谈个恋爱,还专挑本厂的谈,还是不正经干的吴晓波,那得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有多少人想跑你爹那里告密当汉奸?这根本就没法保密!你真是笨死了,还整天装的人五人六的,清高个屁,就是一标准的笨蛋! 他忽而就感觉心里生出一丝失落,一丝酸楚来。 自己算是重新开始新生活了,而且,自己的恋人,正是当年自己梦寐以求的徐洁。这丫头温存可爱,他们将来一定会幸福。 可高秀菊呢?她爹能答应她和吴晓波在一起吗?就算她爹答应了,吴晓波这个花心男人,能真心对她好吗?如果他对她不好怎么办? 想着,竟不由地痴了。 随后,他就苦笑着摇摇头。这已经不是那个世界了,高秀菊已经和你刘万程没有一毛钱干系了,你操那么多心干吗? 难道,你上一次的罪还没受够,霉还没倒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坟包都在杨树林深处,林子的外面还是很静逸的。刘万程已经历练过不惑之年,也不怕什么坟包不坟包的了。 又等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徐洁。刘万程怕徐洁早来了,进了林子,便又进了林子查看。还是没有找到徐洁,他又从林子里出来,来到边缘,才看见徐洁从公路上过来。 他就站在林子边上,徐洁很快就看到他了,加快了脚步,向他走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林子深处走,走了十几米,从公路上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刘万程站住,回头对徐洁说:“咱们就在这里坐坐吧?” 树林里地面平整,地上除了有几片落叶,还算干净。 两个人并排着坐到一颗树下面,刘万程就笑着问她:“你吃完饭早,怎么比我来的还晚?” 徐洁说:“我得回更衣室放饭盒,换衣服啊,总不能穿着工服出来吧?” 这个倒是对。徐洁是机加工人,上班得换上全套的工作服。而刘万程是技术员,顶多就是上班上身套件工作服上衣就可以了。所以徐洁需要换工作服,耽误时间。 其实,徐洁是故意晚一会儿,等大家都回更衣室休息或者下班走了,路上没人,这才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她还是担心别人注意到她去干什么了,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徐洁着急知道刘万程早上的事。刘万程就把他在厂长办公室里和张年发吵架的事告诉徐洁。 当时,他“嘡嘡嘡”机关枪一般,讲完那一通大道理,张年发还真傻了,半天都没言语。 张年发就纳闷,问他说:“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来的?” 刘万程没法回答呀。他总不能说,有些东西是跟你学的,有些东西是从以后的乡镇集体企业那里学来的。 江山机器厂后来的几年,已经不能维持它庞大的身躯,一半工人下岗,另一半也发工资困难。 刘万程的技术组,只剩下包括他这个科长在内的三个人维持运转,分厂还时常拖欠工资。 那时候,高秀菊已经下岗伺候她爹高老头了,没有工资,养老保险也得自己交。 刘万程得想办法活呀。正好周边的乡镇企业开始发展,新工房配电,设备安装调试,生产工艺制定,一大堆的技术问题需要解决。 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个企业的老板曾经来过二分厂,让二分厂代干过产品,认识刘万程,知道他懂的多,就把他给请过去,做技术指导。 反正刘万程在厂里上班也拿不到几个钱,就早上来分厂转一圈,然后就偷偷跑到人家那里干点,赚点外快。 刘万程是学机械制造与工艺的,本来知识面就开阔,又让张年发暗中锻炼了许多年,机械加工方面的问题,基本没有他不能解决的。 不能给人家解决问题,也不好意思拿人家的钱啊。这就逼着他,不得不去买了书来,学习这个时代新兴的科学技术和管理知识。他又好琢磨,很快就能现学现卖,在乡镇企业里立住足。 时代进入新世纪,随着数字技术和集成计算机模块运用于加工机械,好多电子设备,已经不是普通维修人员可以掌握的了,刘万程连这个都明白。 渐渐的,刘万程的能耐已经在附近的乡企比较有名了,好多乡企遇到困难,都会主动联系他,甚至有的要高薪聘请他。 那个时候的刘万程,能耐虽然长了不少,可思想深处,和张年发也差不到哪里去。依旧瞧不起这些由农民弄起来的企业,依旧不想把干了二十多年的国企工作就此丢了。他犹豫不知多少次,还是要在厂里上班。 二十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年,熬到退休就好了。 这就是他当时的想法,现在想来确实挺可笑的。 他没法直接去乡企工作,只能抽空过去,人家也只能短时聘他。这就应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句话了。人家学会了,自然就不用他了。 但他通过干这个,也挣到不少钱。要不然,凭着他那几个时有时无的工资,高秀菊又没工资,他怎么生活?而且,那时候高秀菊的养老和医疗保险,因为她的下岗,也需要自己交。刘万程没有这两把刷子,估计早饿死了。 这也是他恨高秀菊父母的原因。他们的确生活困难了,老两口却视而不见,只是一味接济儿子高军,还要高秀菊在家伺候高强。 张年发问刘万程,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的?等于正戳到刘万程的痛点上。 这是老子的本事!本事哪里来的?特么让这个破厂子给逼的! 他不能告诉张年发真相。看张年发的表情,估计是打消了叫保卫处的念头了。 这一回,他不敢再过于刺激张年发,怕再把他那个念头给勾起来,就放缓了语气,回答他说:“这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啊,你没事多学点习,慢慢就懂了。” 张年发却愣愣地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玻璃板出神,好久不言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6.营造第二个家 徐洁和刘万程分手,回到家里以后,也是一晚没有睡着。 她没有想到,刘万程早就注意到她,而且喜欢她了。 像她这样一个家庭,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机加女工,刘万程这样有前途的大学生,竟然喜欢她,而且是认真的。 而且,相处了一晚上,她还发现,刘万程不仅小伙长的好,而且脾气也好,懂得关心她,而且充满了智慧。 这等于是老天可怜她,给她送了一个白马王子啊! 不管他们将来怎么样,她都应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拿出来,展现在刘万程面前。 可惜,他要去特区,自己家里有个需要照顾的父亲,不能跟随他去。 如果没有拖累,她会心甘情愿地放下工作,追随在他身边,他爱去哪里,她便跟着他去哪里,不管将来怎样,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罪她都无怨无悔! 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睡过去,但接着就被外屋的动静惊醒了。 她们家就两间平房,她和姐姐住里屋,父亲住外屋。 姐姐徐艳已经半月没有回来了,也没有在厂区露面,估计又不知道跟着哪个狐朋狗友流浪去了。她对每一次出门都抱有很大的希望,跑回来跟徐洁嘀嘀咕咕半天,告诉妹妹,这一次回来她就会有钱,他们就可以过好日子。 可是,每一次回来,她都是两手空空,一脸失落。 徐洁懒得问她,知道她十有八九又不知道被哪个要遭天谴的混账王八蛋给骗了,问她只能惹得她心烦,甚至和她一样,竭嘶砥砺大发作。 徐艳的床就在她对面,大多数时候都空着,她已经习惯了看到对面的空床了,偶尔徐艳回来睡在上面,半夜睁眼突然看到对面有人,她有时候会给吓一跳,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徐艳回家了。 平房小,里屋也就十五六个平方,一边一个放上两张单人床,中间的过道也就一米左右。 外屋的动静,不是有人从外面进来,而是她父亲起来,摸黑去桌子上找暖水壶,倒水喝。准是晚上又喝多了,半夜口渴起来喝水。 一般这个时候,徐洁都会起来,开了灯,替她父亲倒上水,顺便嘟囔两句,让他少喝酒。 可是,今天她躺着没有动。都是因为父亲,她不能跟着刘万程去特区。 父亲老了,过去再怎么不对,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她不能像徐艳一样,扔了家,扔了父亲不管,满世界自己痛快去,她没有那个狠心。 其实,徐艳敢这么不顾家,也是因为她知道,家里有妹妹照顾父亲。而她的任务,就是趁着自己年轻,挂上一个现在这个时代,率先富裕起来的大款,从此他们一家的生活,才会发生巨大的改变,父亲爱喝酒就喝去,反正不用整天辛辛苦苦上班,去挣那几个酒钱了。 徐艳是去过南方的特区的,她告诉过徐洁,南方和北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那里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灯红酒绿,人们热闹到通宵,乱的很。 刘万程一个人去特区,处在那样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又能记得自己多久,会像他保证的那样,不变心吗? 想到这里,徐洁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外屋父亲喝了水,又躺回床上去了,接着就没有了动静。可是徐洁却再也睡不着,睁着眼一直躺到天亮。 刚刚有了睡意,父亲已经在外屋砸门:“小洁,洁呀,你今天不上班啊,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她侧过身,看看枕头边上的手表,已经七点二十了,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迟到要扣钱的!她入厂到现在,还没迟到过。她“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穿内衣,下地,手伸向床头上方墙上挂着的,昨晚穿的那件连衣裙。 手伸出去一半就停住了。这裙子是徐艳有一次去广州给她带来的,她基本就没有穿着出过门。 她知道自己穿上它很好看,可只在屋里穿了给自己看,然后就是挂在床头上欣赏。 在刘万程离开工厂去特区之前,她应该打扮的漂亮一些,尽量给他留下好的印象,让他不要忘记自己。 可是,自己往丑里打扮惯了,乍然穿了这么一件时髦衣服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 还是算了吧,她叹一口气,坐到徐艳的床上,那床上放着她平时上班穿的裤子和一件肥大的t恤。 父亲又在外面砸门,她忽然就心烦起来,冲着门喊:“今天来不及了,不做饭了,你在宿舍区门口买点,带到厂里吃吧。” 徐洁紧赶慢赶,赶到车间里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五分钟。车间主任王浩就在车间门口站着,却故意回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她。 她知道王浩是照顾她,知道她从来不迟到早退,这次也就算了。她低着头,也假装看不见主任,悄悄溜进车间,然后就往车间尽头的女更衣室跑,去换工作服。 车间尽头,是一排横着的房间,车间各工段的更衣室,材料库,主任办公室,都在那里。机加行业,女工少,男工多。车工组就她一个女工,她就和铣工组还有钳工组的几个女工一起,合用一间更衣室。 换好工作服出来,调度孙传亮已经拿了厚厚一叠图纸,在挨个班组分活了。一般车c铣床都是第一道工序,先分到图纸,然后组长再根据实际情况分到各机床,各机床操作工拿图纸去材料库领料。干完自己的工序,连活带图纸转到下一道工序。 徐洁车床上有个小活,车阶梯轴打顶尖孔,量很大,一直没有干完。组长从调度那里拿过车工组的图纸,就没再给徐洁派活。 徐洁的车床小,干不了大活,小活工时少,本来就吃亏。比如她现在干的这个小轴,粗车c精车c倒角c打底孔,连辅助工时加上,才二十分钟。她就是不上厕所不喝水,一天也干不了二十个,总共也就能挣六七个工时,而一个工时才一块两毛钱。这样累死累活一月下来,能发不到三百块钱,比平均工资高一百块左右。 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别说女孩子,就是男孩子长期干下去,也受不了。所以,徐洁也不会拼了性命不要,干起来没完。算着一天能挣到平均工资了,她就会放松下来,关了车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组里脑袋活泛的,会去讨好组长,争取分到好干和工时高的活。还有更厉害的,会拿着图纸去分厂定额员那里据理力争,要求给加工时。 所以,一个车工组里,也是拉帮结伙,勾心斗角的,并不比坐办公室的其他文职单位差。 徐洁却是分到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工时不合理就不合理,从不去争辩,与世无争。这样虽然难免吃亏,但却省心,省得去和别人争执,闹矛盾。 挣半天,惹一肚子气,闹的别人说三道四不说,每天也多挣不了块儿八角的,何苦呢? 车间主任王浩看到她迟到,故意装看不到,就是因为这女孩出奇的安静,从入厂以来,就没给他找过一回麻烦。所以,他会在小事上照顾她,睁一眼闭一眼。 一晚上没睡,徐洁干着活就犯困。可车床操做也是极端危险的工作,最忌讳精力不集中,很容易出事故。 她只能强打起精神干活,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时要往车间门口那里瞟。 刘万程在技术科负责车削工艺,早上的时候,一般会到各车间的车床上溜一圈,看看干好的工件,有没有不符合工艺要求的。 可是,整整一上午,徐洁都没看到刘万程在车间里出现。 难道,她昨晚上是做了一个梦,并不是真的和刘万程呆了半宿? 犯困,再加上脑袋里胡思乱想,徐洁这一上午也就出活稀松,还差点车过尺寸,报废俩活。报废了被检验员检到,也是要罚款的。 她可不知道,她在这里心不在焉,胡思乱想的时候,刘万程正在厂长办公室和张年发吵架呢。 一上午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十一点半,车间里下班的电铃响起来,大家纷纷关掉自己的机床电源,走向更衣室。原本噪声一片,“轰轰”作响的车间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出奇地安静。 工人们有去更衣室换衣服回家的,也有去拿饭盒,到食堂里打饭吃中午饭的。 一般家不在这里,或者是单身,像刘万程那样的年青人,都会去食堂打饭。食堂就在厂区里面,一分厂北面的一个大厅里,和厂青工俱乐部挨着。 徐洁中午也在食堂里吃,并不回家。他父亲也在食堂吃,家里没人。再说,在厂里吃完了,可以回更衣室,躺在里面连椅上休息。更衣室里夏天有吊扇,冬天有暖气,多舒服啊。回家夏天开风扇或者是冬天生炉子烧煤取暖,还得自己掏钱交电费c买蜂窝煤,不合算。 徐洁在食堂里排队打饭,眼睛也不时私下里偷偷到处瞅寻,她是在找刘万程。可是,直到她打上饭,从排队的人群里出来,还是没看到刘万程的影子。 她有些失落,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来,希望刘万程来吃饭的时候,可以看到她。 一般中午吃饭的时候,刘万程一定会来食堂的,这家伙估计不会自己做饭吃。 坐下来吃饭,她就不能东张西望了,那样会让周围的人发现她在找人。都是一个厂的职工,就是不在一个分厂,还在一个宿舍区住呢。大家就算相互之间不认识,不说话,也会知道那是谁的闺女,这是谁的小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7.厉害主儿 一秒记住百文择【】 刘万程做事,历来都是暗中酝酿,把握时机,一击中的,损与蔫儿坏相结合的。 抓两个采购人员的把柄,他也是偷偷酝酿了好长时间,想着法子地制造机会让人家犯错。 人家也不是傻子,知道刘勇和他不对付,早就防着他。他不处心积虑地制造各种假象误导人家,人家也不会让他逮着。 费半天劲,好容易计策成功,没成想张年发跑出来横插一杠子。 张年发在办公室里转两圈,然后说:“犯了错,惩罚不能没有。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 刘万程就再没有言语。 两个采购员的问题,仅仅是冰山一角。整个二分厂的营销体质,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换汤不换药。 落后的管理方式,也给了许多人贪腐的机会。 刘万程心里,有一整套现代的营销策略,却因为刘勇横在中间,无法施行。 营销科自科长以下,所有人想保住自己的所谓“肥差”,每年都要偷偷给刘勇送礼,平时也要经常请他吃饭。一旦表现出对他的不恭敬,他会动用各种办法,抓对方的小毛病,然后积累成大毛病,最后把对方调离,下放到车间干活。就像前段时间对付刘万程一样,如出一辙。 寻找别人的错误和缺点,然后加以利用,这是刘勇这类干部的长项。就是刘万程,有着二十多年的国企扯皮经验,也得时刻提防着这类小人的暗算,不敢轻易得罪。 营销科的人员,如果自身干净,仅仅靠着工资和奖金吃饭的话,上哪儿弄钱去贿赂刘勇?他们只能从经手的业务上往外抠公家的钱了。 而刘勇在齿轮制造工艺改革成功之后,打着为分厂闲置下来的加工能力寻找产品的名义,整日吃喝玩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分厂指定结账的饭馆里,他以各种名义签字的账单,就有一万多! 九十年代的一万多块,是一笔相当惊人的财产!就是他弄了活来,产生的利润,也不见得可以弥补这个亏空!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国企产品价格不低,却没有利润都原因,都扔在饭桌上了! 换掉刘勇,是当务之急。可是,一个分厂书记,却不是刘万程想换就能换的,张年发也不行啊。 据说,刘勇在上面有根,到底哪是他的根,张年发不说,估计他知道。知道不敢动,足以说明,这个根够粗大了。 产品试制成功并转入正式生产,刘万程就有时间了。像他这种讲究嗔呲必报的小人,有了闲工夫,别人就该倒霉了。 你们不是在老子没成功的时候,一个个上窜下蹦,唯恐天下不乱吗?这会儿怎么不蹦跶了,老实了?老实了也不行,晚了! 很快,新的干部考核体制就下发执行了。刘万程用干部,再不像张年发一样,凭模糊的个人表现和个人的印象,而是让数据说话,各种数据综合起来的得分,叫执行力。 执行力不达标,就说明你对分厂的命令不重视,说明你的能力不够。 按理说,数据是科学的,应该是公平的,不存在报复谁的问题吧?你想多了。 新的管理方式谁也没见识过,数据都是在你做过之后,从你做的结果中统计出来的。你做的时候不注意,做完了,数据出来,加到一起,积少成多,在这个时候,才能表现出你到底做的如何,恰恰可以反应你的态度。 对刘万程有看法,阳奉阴违,做事不积极,当时感觉不到什么,统计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比别人得分少。 如此繁多的数据,只要每项少得那么05分,叠加起来,就是不小的差距。 刘万程就打着这个“科学”的名义,把一车间和三车间的主任都给换下来。我不针对任何人,你们得分低嘛,这个没有办法。 实际上,他是利用了对方不熟悉精细化管理这个概念,观念转不过来的漏洞,打压那些跟随刘勇,不配合他的干部,还让对方无法分辩。 在这上面,他的“蔫儿坏”可以发挥到极致,不动声色当中,就把刘勇的小团体给拆了。 刘勇看着刘万程一步步开始了对他的报复,却毫无办法。他更不懂什么叫数据说话,什么叫精细化管理。 他只知道,刘万程玩的太高明了,还有这样玩的,被他玩死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从此,他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开始处处防御,再不敢主动进攻,甚至开始逐渐向刘万程靠拢,主动讨好刘万程了。 技不如人就得认输,刘勇这种干部,这一套玩的很顺,不会干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事,面子值几个钱啊? 可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挡着刘万程发财的路,刘万程不会因为他的认输和主动示好服软而手软。 再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嘛,刘万程是油腻大叔,不是小鲜肉,他才不会去做心慈手软,敌我不分的东郭先生。 对待危险的敌人,要打倒在地之后,必须再踏上一万只脚。记住,是必须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真理。 可是,刘勇根硬,刘万程也不敢直接去对付他。 一时半会儿对付不了刘勇,他能对付吴晓波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拿吴晓波先练练手吧。 虽说高秀菊中了他的诡计,不和吴晓波来往了,但都是干柴烈火,谁也不敢保证这对狗男女不死灰复燃。 虽说刘万程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和高秀菊有任何交集,但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何况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他不娶高秀菊,也不忍心看着她胡作非为,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吧? 这个吴晓波,应该就是在这个秋天,彻底失去了夺回高秀菊的希望,离开这里,去南方了。 可是现在,刘万程没有和高秀菊结婚,这小子就贼心不死,丝毫没有要滚蛋的意思。 这一天,刘万程闲的没事,就打电话把吴晓波叫到分厂办公室里来了。 吴晓波瘦瘦干干,在二车间干活也不下力,再说他也嫌做工人太脏,总盼着张年发发慈悲,再允许他不上班,去开自己的美发店去。 刘万程当了副厂长,吴晓波就开始提心吊胆。他和刘万程干过架,怕他报复,真把他给开了。 他平时不上班,分厂不给他开工资,可给他算工龄,交保险。一般其他分厂不上班的,都是自己交这些费用,一年一千多呢,不是挣了大钱,一般人当真承受不起。 要万一刘万程报复他,不给他交保险怎么办?从这小子上任以来的一些做法上看,是又损又坏,别说不给他交保险,直接开除他的可能都有! 那时候的国企员工,别说他吴晓波,就是有着高等学历的刘万程,都把工厂这个铁饭碗看得跟命根子似的,要不刘万程当初为什么宁可在厂里受窝囊气,也不敢直接辞职去私企挣高工资呢!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吴晓波正在那儿提心吊胆,刘万程找他的电话就来了,这电话,就是催命符啊! 吴晓波无精打采地来到分厂办公室的时候,刘万程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呢。 他乖乖站到刘万程跟前,小声说:“刘厂长,您找我?”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刘万程睁眼,抬头看他,好像刚想起来一样“啊”了一声说:“走,咱们会议室里说。”就带着吴晓波进了另一边的会议室,关了门。 他在会议桌长边一侧的中间坐下,指指对面,让吴晓波也坐下。然后,从桌子上放着的,一沓a4纸里抽出一张来,递给他,然后才说:“这是你这个月的工时工资表。一个月,你一共干了四个半工时,挣了四块九毛钱。” 吴晓波没明白刘万程给他看这个的用意,琢磨着说:“我没床子啊,我原来的车床,车间分给张健用了。” 刘万程说:“你整天不上班,厂里还得空着个车床不挣钱,等着你回来是不是?再说给你个车床,本来这个车床别人干,一天可以出二十件活,到你手里,一天也就出四五件。分厂白养着你不说,还得搭进台设备去,你觉得合适吗?” 吴晓波说:“我没用分厂养啊,我不干活,你也没给我发工资不是吗?” 刘万程就问他:“那你的保险呢,那不是分厂替你交的?” 吴晓波就傻了。 吴晓波琢磨半天,才分辩说:“分厂我这种情况的又不是我一个,其他人不上班,不也是分厂给交的保险吗?” 刘万程看来早有准备,淡淡一笑说:“这回不行了。从下个月开始,分厂不再承担这个费用了。你有两个选择。一呢,自己交保险,继续在这里上班。二呢,”刘万程就又从那沓a4纸里抽出两张来递给他说,“你填好这个表格,找张厂长签字,然后到劳人处报到。” 吴晓波不接刘万程递来的表格,狐疑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 刘万程说:“辞职申请表啊。填好了,你就和分厂没关系了。” 吴晓波就急了,声音也高起来:“凭什么呀,我又没要求辞职,干吗申请这个?” 刘万程就拿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来,耐心解释说:“这就是走个程序。正像你说的,你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8.老大有招 一秒记住百文择【】 刘万程就表现出为难来,琢磨半天说:“这可就不好办了。要不,我给你安排个罪名,把你开除?反正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占分厂的便宜了。”就皱眉思索,“安排个什么罪名好呢?对了,你骚扰女工,耍流氓,这个大家都看见了,都可以证明。”就和吴晓波商量,“咱就这么办了吧?” 吴晓波这个气,特么你这纯粹就是打击报复,还是为了我骚扰徐洁!可现在人家是厂长,生杀大权在人家手里攥着,他跟刘万程来硬的,恐怕死的更快。 他装出一副哭丧脸来哀求说:“刘厂长,刘哥,你不能往死里逼我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刘万程咧嘴一笑,不紧不慢说:“那你就咬吧?咬完了正好就有罪名了,我还省得麻烦了。” 吴晓波再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说:“刘哥,我确实对不起徐洁,不该耍流氓。可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你和徐洁好吗?现在我知道了,徐洁不许我把你们的关系说出去,我一个字也没有往外说呀!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就放过我这一回,成不成啊?” 这句话听着像是哀求,暗里却含着用揭露两人的关系,威胁刘万程的意思。 刘万程才不怕他威胁。又不是他想保密,是徐洁想保密,他只不过是尊重徐洁的想法,不愿意违拗她罢了。你爱揭不揭,揭了徐洁也不能怨我,是你干的不是我干的。 但这时候,已经到了刘万程设计的这场谈话过程中,他该就坡下驴的时候了。 他坐在那里,表现出好像有点顾忌吴晓波威胁的意思,双手环抱,闭着眼睛,琢磨着说:“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多少的也得对我有点用处啊,不然我怎么跟其他那些被请走的人交代呢?” 吴晓波从刘万程的话语里,似乎听出了希望,赶忙站起来,看着刘万程,接话说:“您说让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干!要不以后徐洁,额,不,嫂夫人,嫂夫人做头发我全包了,一分钱不要。” 刘万程就嘟囔:“拉倒吧,我还怕你趁机占她便宜呢!”就仰头闭眼思索,“你能干点什么呢?你这人是干什么什么不成,吃什么什么都香,基本废物点心一个呀。” 吴晓波这个气,特么老子会烫头!你以为这个就不是手艺啦?要不是老张吃错了药,偏把我弄回来圈着,老子挣的比你多多了,吃香的喝辣的! 吴晓波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刘万程这是在为前世自己混的不如吴晓波,在这儿嫉妒,故意贬损他呢。而且,他还怀疑吴晓波给他戴了绿帽子,不诚心报复他一下,心里不舒服。 接着,刘万程突然抬高了声音说:“对了!”吓吴晓波一跳,以为他也吃错了药了。 刘万程说:“听说你这人好往女人堆里钻,打探到不少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吴晓波肚子都快气爆了,合着我就这么点特长?特么你刘万程算是损到家了,你这是诚心埋汰我呀!我不就摸了徐洁后脊梁一下么,还是隔着工作服摸的,你用得着这么整治我吗? 他心里估计是把刘万程家祖宗三代都问候过了,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刘万程不说让他走,他还不敢走。 刘万程嘬着牙花子继续寻思半天,对他说:“这么着吧,你就把你打听到的,我不知道的新鲜事儿,说给我听听,要是里面有我感兴趣的,对分厂有用的,我就权当是你对分厂做贡献了,就暂时不处理你。” 在吴晓波看来,这是刘万程故意拿他开涮了,无非就是报复他骚扰徐洁。心里怒气冲上来开始不配合了。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新鲜事可说。 刘万程盯他一会儿,接着就严肃了说:“好吧,你不愿意配合,我也没办法,填表吧?” 吴晓波不填,填了就意味着下岗了。 刘万程等他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就说:“你回去吧,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上班了,开除通知,我会找人送到你家里。 “别介呀,”这回吴晓波连最后的做人底线也放弃了,坐回椅子上去,寻思半天说:“一车间的薛建国偷切下来的料头,装在他带着的书包里,拿回家卖废品,这个算你说的新鲜事儿吧?” 刘万程面无表情说:“不算。” 看来他对这个不感兴趣。 吴晓波就挠头,这小子到底想知道什么呢?想想就又说:“三车间磨工二组的组长江大山,和他们组的赵文丽搞破鞋,晚上在高精度磨床那间屋里办事,这个算不算?” 刘万程就点点头,接着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晓波说:“他们半夜办事的时候,让分厂值夜的宋老头给堵上了,我打听出来的。” 刘万程就夸他:“你小子还真行,这种事情都能打听出来。” 吴晓波心说,这小子看着冠冕堂皇的,原来喜欢听这个! 总算说到了刘万程喜欢听的,吴晓波出一口气问:“那,我可以走了?” 刘万程就摇摇头:“这个虽然算,但不新鲜。车间里最少有一大半人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得说我不知道的。” 吴晓波就又想想,顺着刘万程给他的思路说:“苏媛媛晚上去市里广场上跳舞,” 刘万程就替他说:“认识个舞伴,是个当官的。”然后就提高了音调,“这都八辈子以前的事了,还拿来糊弄我!” 吴晓波都糊涂了,苏媛媛这事儿时间不长啊,而且厂里没几个人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那是啊,刘万程都活过以后的二十年了,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儿吗? 吴晓波只好绞尽脑汁想刘万程不知道的事儿了,比如二车间主任王浩和哪个女工相好,电加工上的郝海燕有几个情人,说一堆,好像刘万程基本没有不知道的,都不怎么感兴趣。 最后实在没法了,吴晓波跑到会议室门口,往外望了望,然后跑回来,趴在刘万程耳边说:“张静的事,算不算新鲜的?” 刘万程嘴角就露出一丝微笑,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放弃了最后做人底线的吴晓波,就无所顾忌了。 他悄悄在刘万程耳边说:“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要不然你放了我我也活不了。” 刘万程看看他,一脸坦诚说:“放心,我要给你漏了我是小狗。” 吴晓波就说:“张静她老公在咱厂运输队开车,经常跑长途不回家。这时候,张静就和一个男人,基本每个礼拜有个两三回,去市里旅馆过夜。” 刘万程心里一阵激动。看来,他猜测的没有错,他们现在已经搞在一起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问:“那个男的是谁?” 吴晓波吱唔半天说:“我不认识。” 刘万程就盯着他:“不说实话是不是?” 吴晓波和刘万程对视半天,终于还是说:“是书记刘勇。”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你可以继续上班了,不过,保险分厂还是不给你交,你得自己交。” 吴晓波一听,又泄气了说:“这不和以前一样嘛,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刘万程奇怪说:“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原先是要开除你,现在不开除你了,让你继续上班。怎么,你还不知足啦?” 吴晓波发现,刘万程比他无赖多了。一开始就是说的让他自己交保险。要是他拿得起保险,还用得着在这里受刘万程的气呀? 但人家是厂长,他也不敢来硬的,只好嬉皮笑脸试探着问:“刘哥,你说怎么着我才不用自己交保险啊?” 刘万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张静和那个谁,一星期至少去两次市里的旅馆的?” 吴晓波顺口说:“我就在市里开美发店啊,生意好的时候我会干到很晚,而且越是晚上生意才越好,我碰上他们好几次了。他们经常去的那家旅馆,离着我的美发店不远。” 刘万程心说,你特么现在也没闲着,雇个小姑娘给你看门,下了班就往你的美发店跑,要不厂里没工资你不着急,以为我不知道呢?就说:“把他们去的那家旅馆的名字,和去的大致时间,都给我写下来。” 吴晓波心里一哆嗦,写下来就是自己揭发刘勇和张静的证据了。这要传到刘勇耳朵里,他肯定完了! 他看着刘万程,琢磨半天才问:“刘哥,你想捉奸?” 刘万程说:“你先写好了再说。” 吴晓波也不傻,问刘万程说:“我写完了,你拿着我的字当证据,万一让那谁知道咋办?你能保证我没事吗?然后是不是我就可以不自己交保险了。”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说:“就冲你这人格,你琢磨着,你写的这些东西,有人信吗?我拿着你这东西去告那个谁,我脑袋是不是有病,秀逗了?” “那你让我写下来干什么?”吴晓波就不干了:“既然没用,你光耍着我玩,我还不写了呢。” 刘万程说:“好啊,你可以不写。有空的时候,我得提醒一下刘书记,以后办事小心点,不远处有个小子在那儿干,别让人家盯了梢,自己还傻乎乎的不知道。” 这刘万程太损了,这简直就是出尔反尔,直接拿出卖吴晓波威胁了。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49.没有天理 其实,肖涵是个很活泼的男孩,倒不怎么适合在技术处那样集中了许多知识分子的,空气有些沉闷的地方上班。 相反,他反而羡慕刘万程被分到了车间,可以不用那么严谨、严肃,车间里还有许多的女孩子。 他是学铸造的,分来的时候,正赶上厂里要上一条当时十分先进的树脂砂自动造型生产线,需要从意大利引进设备。 对树脂砂造型这种比较现代的铸造工艺,技术处里懂的人不多,而肖涵才毕业,大学时课本里已经开始详细介绍树脂砂造型了。 所以,肖涵能分到技术处,完全是因为工厂需要,跟找人拖关系挨不上边。 后来,设备引进了,生产线开始投产。可是,封闭了许多年,已经从观念到理论都完全落后了的江山机器厂的干部和工人们,从管理到操做都是外行,根本玩不转这意大利人的设备。 许多年以后,江山机器厂的铸造分厂,在逐渐降低技术要求,来让设备适应自己认知和技术水平的倒行逆施之下,将自动造型改为手工造型,再将树脂砂改为原来用习惯了的土砂,把一个宏伟、先进的新式工厂,逐步改造成了小作坊,最终无法支撑下去,率先倒闭。 从引进设备到建线投产,花费上亿贷款,全都打了水漂! 肖涵知道刘万程为什么不爱和他说话,无非就是嫉妒他在技术处工作,可技术处也并非像刘万程想象的那样舒服。 他曾经许多次试图跟刘万程解释,不用羡慕他,技术处好多地方不如呆在分厂。气氛沉闷,勾心斗角不说,奖金也不如效益好的分厂,还没有机会接触姑娘…… 可是,刘万程始终和他别扭,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他越解释,刘万程反而越觉得肖涵是在嘲笑他。由此,两人越来越冷淡,最后就到了几乎谁也不搭理谁的地步。 穿越回来的刘万程,和二十年前的那个刘万程,是有很大区别的。为这点小事儿去嫉妒人家,和人家闹别扭,在今天的刘万程看来,是十分可笑的事。他自己都奇怪,当年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儿呢? 所以,性格完全变了的刘万程,和肖涵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他该出发去市里咖啡屋的时间。 他找个借口告别肖涵,从宿舍里出来,去楼下找自己锁在下面的那辆破二八自行车。 宿舍区和厂区只隔着一条公路,上班走着去就可以,去市里就得骑车去了。 那时候,公交车七点就停了,“黄面包”刘万程打不起,最经济的办法,就是骑车过去。 入厂不久的时候,刘万程狠狠心攒钱买了一辆新自行车,没骑一个月,放在楼下丢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啊!他很心疼,很认真地去厂区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的办事员只是给他登记了一下,从此就没有了下文。他多次跑去派出所询问,后来把办事的警员问烦了,教训了他一顿。 就你们厂区宿舍那个乱劲,丢辆自行车还不是正常的事?丢车的多了,你以为就你一个吗?派出所就这几个人,都派出去给你们找车也忙不过来,我们别的事不用干了?再说找车也需要经费,你出经费呀?回去等着! 刘万程这才明白,他的新自行车怕是找不回来了,除非他自己去找,找到了把小偷抓住,然后再把警察给喊来。 后来,他花二十块钱从修车摊上买了辆叮当乱响的破自行车,又花两块钱给分厂机修组的几个人买两盒烟,让他们给修了修,一直骑到他结婚,分了宿舍楼,有了自己的储藏室,下班就把车子推进储藏室锁起来,这才又买了辆新车。 和徐洁约好了八点在咖啡屋见面,他七点就要出发。万一路上遇到突发状况呢,耽误了时间怎么办? 这其实还是中年刘万程的思想和做事方法,年青的刘万程,是不会想到约会要留出多余时间的。 曾经有一次,和高秀菊约好了去市里电影院看电影,高秀菊在公共汽车站等到电影开演时间过了,刘万程还没来。原来他看时间还早,在别人宿舍里和人家下象棋,竟然把高秀菊在汽车站等着他这事儿给忘没影儿了。 想想自己当年年青时代做的那些荒唐事儿,刘万程忽然就感觉到,许多事情的结果,都不能去怪别人。那时候的他,实在是太幼稚,做事太没谱了。这一次穿越回来了,就再不能像当年那个刘万程那般,那么小气,那么莽撞,那么不懂事了。 刘万程七点整骑自行车出发,半个小时的路走了四十多分钟,到咖啡屋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六了。 中途自行车掉了三次链子。这种破车,走十里路掉三次链子,已经是对得起他了,要不他怎么上班宁肯腿着去也不骑它呢,不够上链子的功夫。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给自行车上链条的技术,自己可以很快将掉了的链条重新摇上去,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咖啡屋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几个人,火车箱式的座位排列在两边,灯光柔和,音乐低沉,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乍然看到这已经消失了许多年的咖啡屋,处于这多少年不曾经历的,只有在记忆里才会重现的环境,刘万程竟然有些激动,感觉自己的眼角都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他怕别人看出他的异常,赶忙找了最里面的一排座位坐下来,随便在眼前桌子上揪了一截餐巾纸,擦了擦眼里的泪水。 一个穿着半长喇叭裙的年青女孩过来,轻声问他喝什么?这里有茶,奶,冷饮,啤酒,当然也有咖啡。 他要了咖啡,而且要了一壶。女孩告诉他,一壶咖啡二十八。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女孩就转身走了。 这里的咖啡,不像后来真正的咖啡厅里的那样,分许多品种,且是拿咖啡豆现磨好,然后加水冲泡的。一壶咖啡,就是放上速溶咖啡,冲上一壶水,然后问客户要不要加糖和奶,要就直接给你加上。 刘万程那时候每月工资奖金加一起,也就一百五六十块,二十壶速溶咖啡,也算是比较奢侈了。 咖啡还没送来,刘万程已经通过对着的大门上的玻璃,看到徐洁走进来了。 待徐洁推门进来,刘万程赶忙冲她挥一下手,意思是自己在这儿。 徐洁进门就四下打量,立刻就看到刘万程挥手了。在门口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冲着刘万程款款地走了过来。 徐洁属于那种比较纤瘦,显得有些柔弱的女孩。正是她的这个气质,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文艺气息。 她今天穿了一件有着粉红小碎花的连衣裙,裙边遮盖到小腿中间,恰到好处,愈发显得她露在外面的部分小腿和脚腕的纤细和质感,乍看就可以给人以动心的美感。 连衣裙也恰到好处地配合了她纤细的身材,配上到肩头的披肩发,已经完全不是厂里的那个拖拉,还有些脏兮兮的徐洁,而是一个干净而整洁的真正美女了。 对徐洁这样的打扮,刘万程并不吃惊,因为他在以后的时光里,不止一次地见过了。但每一次在这种周边没有任何熟人的环境里相见,每一次都能令刘万程怦然心动。 其实,高秀菊也很漂亮,身材也绝对一流。但高秀菊给人的,是那种骨架很大,高大而又丰满的感觉。 也许是夫妻在一起久了,刘万程并没有觉出高秀菊美在哪儿,相反,倒给他一种白白胖胖的腻感。 只有徐洁,每一次见面,都能给他不同的,让他忍不住心动的感觉。 第一次约会,徐洁如此判若两人的精心打扮,已经有了四十多年人生经验的刘万程,当然就可以猜到徐洁想什么,她已经钟意于刘万程了。 这时候,刘万程心里,已经下了选这个纤弱的美女做正宫的决定了。 当然,即使知道对方钟意于自己,自己也决定要娶对方,也不能直接表达,那恐怕直接会把徐洁给吓跑了。含蓄渐进,温文尔雅,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做事方式。 徐洁站在刘万程对面,微微一笑说:“你早来啦?” 刘万程明白,这是徐洁故意要他看清楚自己,给他一个惊喜,你想不到,车间里邋里邋遢的我,会是这么漂亮吧? 刘万程闻到了徐洁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地香味。这不是香水,而是一种香皂的香味。 看来,为这个约会,徐洁也没少花心思,还特意去洗了澡。 那个时候,工人大多住平房,家里人口多。一个大姑娘,更没有条件在家里洗澡。徐洁一定是早早来了市里,在市里的澡堂洗了澡,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洗浴中心。 已经是老奸巨猾的刘万程,当然不能让徐洁这点小心思白白浪费了,故意睁大了眼睛,看她许久才感叹说:“想不到,你原来这么漂亮!” 看到徐洁脸上绽出得意的笑容,用一只手掩着嘴笑,这才说:“坐,坐呀。”且又故意装出些手足无措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0.缘分未尽 两个人寒暄半天,这才面对面坐好,这时候,服务员也把那一大壶咖啡给端过来了。 徐洁当然是真的在和刘万程寒暄,且希望给他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这是一个女孩的自尊心决定的,她希望所有的男孩子都夸她漂亮。 当然,如果对方是个对她有威胁的“皮孩子”一类的危险人物,她就会怎么难看怎么打扮,对方把她当丑八怪、神经病才好呢。 另外,徐洁是真看上刘万程了。在江山机器厂,一个普通女工,家里又没什么背景,能找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婚姻了。而且,刘万程颇有男子气概,正是女孩子心仪的那种样子。 所以,只要刘万程性格上没有什么缺陷,徐洁会愿意嫁给他的。 已经成了精的刘万程,当然心里明白徐洁想什么,这倒省了像过去一般,动着心思地把徐洁勾搭到手了。 其实,那时候,他只享受了勾搭徐洁到手的过程,却没有享受成果。不是他没有这个胆子,而是觉得徐洁太美好了,他不该这样毁掉人家,因为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高秀菊就是个母老虎啊,他无论是动嘴还是动手还是动心眼,都不是这母老虎的对手。就算他真正下决心和她离婚娶徐洁,不被这母老虎扒三层皮,弄个身败名裂,无处容身,他就做不到。 他早就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冒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风险,他没那个胆子。 如今,没了高秀菊的羁绊,他追徐洁估计不会像以前那样费事,同时,他也无法再次享受那个渐渐把徐洁拉到身边的美好过程了。 当徐洁听明白他找她的目的,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问:“你认识高秀菊吗?” 刘万程太认识高秀菊了,比所有人都认识她,挫骨扬灰了他都能认出来。 他觉得徐洁提的这个问题过于奇怪了,淡淡一笑说:“怎么不认识啊,一分厂高大厂长的千金,江山机器厂还有不认识她的?” 徐洁依旧看着他问:“你确定你见过高秀菊?” 刘万程说:“我当然见过她。”就奇怪地看着徐洁问,“怎么啦?” 徐洁的脸色就有些尴尬和难看,半天才说:“高秀菊,那可是咱江山机器厂出名的大美女,而且,而且还是高厂长的闺女。你,你连她都看不上啊?”言下之意,自然是,你连她都看不上,就更看不上我了。找我来,看来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圆谎,当真不会有别的意思。 刘万程就笑了,笑的很是诡异。怕徐洁看出他的反常来,连忙端正了神色说:“美女怎么样,高厂长的闺女又怎么啦?这恋爱结婚,得两个人有共同语言,能真正相处的来才可以。我刘万程虽出身贫贱,但也没贱到要攀附权贵的地步。那个高秀菊整天穿着个白大褂,昂着个头不拿正眼看人,有什么了不起?美女怎么样,我还不待见呢!” 这番话说的颇为慷慨激昂,倒把徐洁给唬的一愣一愣的。这可不是当年他刘万程见了高秀菊,惊得俩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沾沾自喜,兴奋了半个月,差点得了失眠相思症的时候。 刘万程也觉得自己的这番表现过于高大上了,这更容易让徐洁感觉他太虚伪了。 于是,他决定往回收一收,解释说:“我觉得吧,两个人之间的事,首先得两个人自然相处一段时间,觉得双方能够互相吸引,自然而然产生感情,这才叫恋爱。我首先就不喜欢高秀菊那种眼中无人,孤傲的样子。再说这都九十年代了,谈恋爱还需要别人介绍,俩不认识的人硬给别人挤到一块说自己的终身大事,多别扭啊!” 他这一番话,徐洁倒听着挺有道理。他话里说的自然相处一段时间,是不是说的和她呢?他们因为工作关系,倒是接触比较多,可除工作之外的话,他们也没说过几句。难道,刘万程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可是,万一他并不是要和自己谈恋爱,而仅仅只是要自己冒充他的女朋友,去糊弄韩素云。那么,事过之后,自己岂不是吃亏了,这会影响自己以后找男朋友的。 想到这里,徐洁就犹豫了。 许久,她才对刘万程说:“刘工,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小时候妈妈就没了,只有我爸带着我们姐俩。我爸脾气不好,喝酒喝的挺厉害,被人瞧不起。我们姐俩能长大,是吃了不少苦的。” 说到这里,徐洁突然住了嘴。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告诉刘万程,她本来就因为家庭条件关系,很难找到如意的男朋友。再给他冒充女朋友,到时候传出去,对她找男朋友会很不利。 这些话,既是回绝冒充他女朋友这件事,又是暗示刘万程,如果做他真的女朋友,她是可以考虑的。可说到自己的家庭,她忽然就发现,自己还真配不上刘万程。 刘万程知道了她的家庭情况,肯要她做女朋 徐洁的父母也是江山机器厂的工人。她六岁的时候,母亲得乳腺癌去世了。 父母虽是工人,没有多少文化,可是感情很深。父亲看来是接受不了母亲的离世,从此一蹶不振,整日的喝酒,成了全厂出了名的酒鬼。 徐洁姐俩是在几乎没有家长管教的环境下,野蛮长大的。父亲工资不高,还要喝酒,给姐俩留出的生活费用就少的可怜。 长大过程中,姐俩遭受的,别人的白眼和厌弃,比普通人不知要多出多少。 姐姐十四五岁就不上学了,和一些没有工作,在社会上混的工厂子弟在一起,名声极为不好。她长得比徐洁漂亮,因此比她父亲在厂区还要出名。 有出名的酒鬼父亲,再有个更加出名的姐姐,徐洁就是再本分再老实,也不会有好结果。这也是她在工厂里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办法保护自己,极力维护自己名声的原因。 她初中毕业,能够考上技校,最终成为工厂的骨干技术工人,付出了怎样艰苦的努力,一般人是无法想象的。 她想找个正经人成家立业,可有那样的父亲和姐姐,正经人又有谁会真正看上她,娶她呢?多数是基于她姐姐的名声而联想到她,基于她的漂亮而接近她,试图占她便宜的。这也无怪乎在别人骚扰她时,她近乎神经病一般的表现了。 徐洁以为,刘万程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才会看上她。她不想向刘万程隐瞒什么,必须把自己的实际情况告诉他。 可是,话说到一半,深深的自卑感,让她无法再说下去。 她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刘万程,并不是真正年青时的刘万程,而是经历了以后的二十年,又穿越回来的刘万程。 刘万程当然知道徐洁的家庭,这都是在后来的交往中,徐洁亲口告诉过他的。也正是因为刘万程没有因为她的家庭而轻视她,始终尊敬她,欣赏她,而让她在后来爱上刘万程,并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 刘万程也是因为敬重她,而不忍心伤害她,最终造成了两个人天各一方,永远地分离。 刘万程知道徐洁要说什么,就接过徐洁的话来说:“你家里的事,我早就听别人说过了。我觉得,一个人是无法选择自己出生在哪个家庭的,这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 徐洁眼睛直直地看着刘万程,大大的眼眸中,就充满了感激。 当年,就是因为刘万程这样的一句话,让高不成低不就,渐渐成为老姑娘的徐洁,下了暗中跟着刘万程一辈子的决心。 如今,终于没有了高秀菊这个羁绊,刘万程就应该给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她应该得到的幸福,这也是他应该得到的幸福。 他穿越回来,第一件要改变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婚姻。 于是他说:“说实话,我自入厂来到二分厂就注意你了,虽然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漂亮,可是你沉稳、柔弱的性格一直吸引我,让我不知不觉就生出想和你在一起,保护你,爱护你的冲动。如果,你觉得我配得上你,允许我追求你,那么,对我来说,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永不变心!” 徐洁就低下头来,许久不言语。她得到了爱情,心里是激动的。 刘万程就又说:“说实话,让你帮我糊弄韩科长,只是个借口。我找这样的借口好久了,总是找不到,总怕在我向你表白之前,你有了别人,因此总是心急如焚。你如果同意做我的女朋友,我想,咱们就不算是糊弄韩科长,而是真的确有其事,对你就没有什么影响了。来之前我也想好了,如果你不同意做我女朋友,就不要答应帮我,那样会影响到你,我再想别的办法拒绝韩科长就是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的表白,而是一个深有城府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的心机,处处为对方着想,又把每一句话都说到对方心里去。这话说出来,徐洁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徐洁双颊绯红,抬起头来,那小脸在咖啡屋柔暗的灯光映照下,愈发显得娇艳不可方物,让刘万程产生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啃一口的剧烈冲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1.皆大欢喜 一秒记住百文择【】 放弃了最后做人底线的吴晓波,就无所顾忌了。 他悄悄在刘万程耳边说:“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要不然你放了我我也活不了。” 刘万程看看他,一脸坦诚说:“放心,我要给你漏了我是小狗。” 吴晓波就说:“张静她老公在咱厂运输队开车,经常跑长途不回家。这时候,张静就和一个男人,基本每个礼拜有个两三回,去市里旅馆过夜。” 刘万程心里一阵激动。看来,他猜测的没有错,他们现在已经搞在一起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问:“那个男的是谁?” 吴晓波吱唔半天说:“我不认识。” 刘万程就盯着他:“不说实话是不是?” 吴晓波和刘万程对视半天,终于还是说:“是书记刘勇。”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你可以继续上班了,不过,保险分厂还是不给你交,你得自己交。” 吴晓波一听,又泄气了说:“这不和以前一样嘛,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刘万程奇怪说:“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原先是要开除你,现在不开除你了,让你继续上班。怎么,你还不知足啦?” 吴晓波发现,刘万程比他无赖多了。一开始就是说的让他自己交保险。要是他拿得起保险,还用得着在这里受刘万程的气呀? 但人家是厂长,他也不敢来硬的,只好嬉皮笑脸试探着问:“刘哥,你说怎么着我才不用自己交保险啊?” 刘万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张静和那个谁,一星期至少去两次市里的旅馆的?” 吴晓波顺口说:“我就在市里开美发店啊,生意好的时候我会干到很晚,而且越是晚上生意才越好,我碰上他们好几次了。他们经常去的那家旅馆,离着我的美发店不远。” 刘万程心说,你特么现在也没闲着,雇个小姑娘给你看门,下了班就往你的美发店跑,要不厂里没工资你不着急,以为我不知道呢?就说:“把他们去的那家旅馆的名字,和去的大致时间,都给我写下来。” 吴晓波心里一哆嗦,写下来就是自己揭发刘勇和张静的证据了。这要传到刘勇耳朵里,他肯定完了! 他看着刘万程,琢磨半天才问:“刘哥,你想捉奸?” 刘万程说:“你先写好了再说。” 吴晓波也不傻,问刘万程说:“我写完了,你拿着我的字当证据,万一让那谁知道咋办?你能保证我没事吗?然后是不是我就可以不自己交保险了。”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说:“就冲你这人格,你琢磨着,你写的这些东西,有人信吗?我拿着你这东西去告那个谁,我脑袋是不是有病,秀逗了?” “那你让我写下来干什么?”吴晓波就不干了:“既然没用,你光耍着我玩,我还不写了呢。” 刘万程说:“好啊,你可以不写。有空的时候,我得提醒一下刘书记,以后办事小心点,不远处有个小子在那儿干,别让人家盯了梢,自己还傻乎乎的不知道。” 这刘万程太损了,这简直就是出尔反尔,直接拿出卖吴晓波威胁了。 吴晓波权衡半天,一闭眼,一咬牙,还是给刘万程写了。写了死的慢点,不写立马就完了。 张静根本没有防备吴晓波,每回去那家旅馆,会经过吴晓波的店门口,所以吴晓波知道他们活动的规律。 看吴晓波写完,刘万程出一口气,问吴晓波:“知道怎么找到张静老公吗?” 吴晓波说:“我知道运输处司机值班房的电话,应该可以找到他。” 刘万程看看他说:“这件事你要是办成了,我可以做主,你不但可以不交保险,而且还能像过去一样,不用来上班,继续开你的理发店。” 张静和刘勇被她老公捉奸,应该是吴晓波去了南方以后的事情。但泄露他们秘密的始作俑者,就是吴晓波。吴晓波临走的时候,把这消息告诉了他的车间主任王浩。 那时候没有刘万程这个副厂长,王浩为挣这个位置,用这个办法干掉了刘勇。 这些,都是出事以后好长时间,闲谈的时候,一部分是高秀菊打听来告诉刘万程的。这老娘们儿,就是好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一部分,则是刘万程随便听来的,到底从哪儿听来,他也忘记了。 但高秀菊也不知道张静和刘勇到底在哪家旅馆被捉,好多细节并不清楚。 刘万程找来吴晓波,就是要掌握所有的具体细节。 他本来还想向吴晓波打听,吴晓波和高秀菊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过去自己头上是不是有顶绿油油的帽子? 犹豫半天,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万一吴晓波告诉他的,正是他不想听到的呢?再说这小子吹牛的本事不小,他说的可信度有多少呢? 张静和刘勇都有家,也都有孩子。按照他从张年发那里新学来的思想,他不该这么缺德,去拆穿人家的西洋镜。可是,刘勇成了分厂发展下去的障碍,挡了他的财路,他也就顾不得了,让这本来是以后才出现的捉奸剧情,就这么提前上演算了。 刘万程是考虑,让吴晓波给张静的老公打电话,把事情透露给他。既然他在以后可以沉住气捉奸成功,那么这一次,他也不会失败。 他又担心吴晓波这张臭嘴说多了,激起张静老公的火来,立马就去找张静,来个当面锣对面鼓,那就抓不到现行,没有了证据,就很难扳倒刘勇了。 考虑再三,他还是没有让吴晓波马上行动。 有一天,他和徐洁去市里玩,忽然就发现一家复印店里,有了电脑。 电脑在那个时代,可是个非常先进的玩意儿。他忽然就灵机一动,瞅机会单独一个人去了那家复印店,多给了店主几块钱,自己打了一份文件,然后自己复印出来。 尽管那时候没有比较先进的汉字输入法,但他还是很快就把文件打出来,并熟练地接通复印机,打印出来,看得店主一愣一愣的。 文件就是寄给张静老公的,把事实和幽会的地点都告诉他,然后还画蛇添足地教了他设计捉奸的办法。 那时候没法用电子邮件,还得把信放进信封,到邮局邮寄。 刘万程连寄信的地址c姓名都用电脑打好了,直接贴到了信封上,背面还不忘贴一行字:重大机密,切记亲拆 后来的江山机器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到了最后阶段,唯一实现了的,就是干部配“小蜜”,已经是普遍现象了。 到了那个时候,中层干部,特别是一个单位的负责人,身后没有一两个“小蜜”的,基本没有,甚至形成一种时尚。更有和“小蜜”在外面又生一个孩子的,竟然不知廉耻地弄回来让原配养着,真是洋相百出。而中干没有“小蜜”,则被认为是“无能”的表现了。 于是,上演了国企下岗时代最后的疯狂。 而刘勇犯事儿的年代,离最后的疯狂还有好多年。一个政工干部,让人家老公给堵到被窝里,这个厂委纪委不处理,没法跟受害人和广大职工交代。 但那时候对这样的作风问题的处理,已经完全不同于伟人时代。犯这种错误的人,太多太多了,上面已经不拿这个当什么大事来办了。 殊不知,正是这种不作为的作风,彻底失去了百姓的信任,也彻底冷了民众的心。 什么叫离心离德?百姓看到了自己的渺小,看到了当权者的高高在上,刑不上大夫! 刘勇再在二分厂干书记是不合适了,就调到宣传部,继续干书记。 不管怎么样,刘万程的目的达到了。他也没有食言,允许吴晓波不上班,开他的美发店去。但是有个条件,就是不许和高秀菊好,否则,继续回来上班! 吴晓波就明白了,气急败坏地喊:“是不是老张让你这么干的?他大师兄的闺女,又不是他的闺女,他管得着吗?就是他大师兄,男女恋爱自由,他也管不着!” 这还真不是张年发的主意,是刘万程自己的主意。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看不惯吴晓波。让高秀菊跟了吴晓波,他不放心。 刘万程懒得跟他解释,对他说:“就是我的意见,跟别人没关系。”接着就威胁他,“只要我发现你和高秀菊又好了,嘿嘿,对不起,吴晓波,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不要说保险,你要能再算是江山机器厂的职工,我都跟你姓!” 吴晓波垂头丧气地走了。 下午的时候,高秀菊就亲自找过来了。她才不管刘万程是什么厂长不厂长,站在办公室的外间,就冲着刘万程喊上了:“刘万程,你凭什么管我和吴晓波的事,我和你什么关系?用的着你瞎操心吗?我认识你是谁呀?” 从那天在防空洞那里,刘万程骂她是臭婆娘,高秀菊就没出来这口气,这下算是找着理由了。 得,躲到二十年以前,还是没有躲开这婆娘的嘶吼。你说你还没男人呢,一个大姑娘,怎么就这么泼?当初和她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这泼妇潜质呢? 刘万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声不吭。吭气她骂的更凶,更没有完的时候,这是二十年来,刘万程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张年发唬着脸从里屋出来了,说高秀菊:“干什么你?不让吴晓波和你在一块儿,是我说的,跟刘厂长没关系!”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2.生意与德行 一秒记住百文择【】 张年发要刘万程去高强家,主要是因为刘勇离开了,小团伙也给刘万程拆了,刘万程再没有顾忌,加快了分厂改革的步伐。 刘万程要做的许多改革,张年发都是第一次听说。是不是合适,能不能给分厂造成预料之外的混乱,他心里是没有底的。 在领导能力和见识上,张年发自己有数,他不如师兄高强,所以二分厂一直不如一分厂。 他想领着刘万程去高强那里,让刘万程和高强说说他的这些改革思路,让高强给他们把把关。 当张年发把自己这个意思,对刘万程讲清楚的时候,刘万程不以为然,还是不想去。 老高头能有什么好主意?他要真有好办法,就用不着日后给抓进去,害的我四下里给他找人托关系往外捞他了。 可他也不能把日后发生的事告诉张年发,要不然张年发还不把他当妖怪了? 他只好借高秀菊推脱:“高秀菊见着我跟见着仇人似的,我再跟着你去她家,不好吧?” 张年发可不在乎这些:“有什么不好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你这是为她好,将来她会感激你的。” 哎,这话刘万程受用。这泼妇就是不知道好歹,香臭不分! 刘万程没了推脱的理由,只好下班以后,跟着张年发去高强那里了。 高强住的是厂里八十年代建的干部楼。为啥叫干部楼?那是因为能住上的,都是干部。 当时厂里基建处建楼,可没说就是给干部建的。可是,干部可以加分,厂级四十分,处级三十分,以此类推。 这样以来,就是入厂最早的工人,到现在的积分,也不可能比干部们高。一年工龄才算一分呀! 这就叫变相分配。老高工龄分本来就高,再加上处级干部的三十分,自然就住上了厂里第一批新楼。而工人们私下里,则叫这楼为“干部楼”。 张年发在宿舍区门口的熟食店里,买了二斤猪头肉,又买半斤油炸花生米,再出来买两瓶老白干,就带着刘万程,往宿舍二区最后面的楼房去了。 刘万程原本也想花钱买点水果,不好空着手往人家去的。老张不让他花钱,想想高老头的可恶,他也就没再坚持。 从宿舍区门口,到高强家的这段路,刘万程比张年发熟悉多了,他跑了十多年不止。 看到这熟悉的道路,不由回想起往事,心里就涌上酸楚的感觉来。 老高头好着的时候,小两口下班,都不回家做饭,而是直接跑到高强家里,吃饱了再回自己的家。 那时候,高秀菊会在总厂门口等着刘万程,和他一起下班,一起回到她父母那里去。 这个时候,高秀菊总会不自觉地就挽着刘万程的胳膊,迎着即将落入地平线的夕阳,汇入下班的人流,一路欢快地走着,成为众多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想起这些,刘万程眼睛里就有些湿润。如今,他果真就要抛了高秀菊,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没有自己,高秀菊将来可怎么办,她会过的幸福吗? 虽然自己生气,不蹬高老头的门,可是,自己总是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做好了饭,等着高秀菊从她父母那里回来。 没有了他,将来谁再为她做饭,谁再为她收拾家呢?这女人总是丢三落四,一天当中几乎要有一半的时间用来在家里寻找她乱丢乱放的东西,钥匙c钱包c鞋子c衣服c手机 “万程,我钥匙放哪儿了,你看到了吗?” “万程,我那双高跟鞋呢,绿色的那双,你动了没有?” “万程,我手机呢?我记得昨晚放枕头边上的” “万程” 高秀菊清脆的嗓音,犹如就在耳边回响。 将来,别人会耐心地帮着她找这些东西,而不嫌她没脑子么? 她骂人家的时候,人家会不会像他一样,不和她一般见识,会不会打她? 想着这些,刘万程不由地痴了,一直到了高强的楼下,这才回过神来。 这种八十年代初的老楼,楼梯很窄,两个人碰上了,得侧着身体,才能相互过去。楼道里还杂七杂八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今天看来,这些东西,完全可以算作垃圾,扔到垃圾池里估计不会有人检。可那时候的人穷啊,什么都当做宝贝,舍不得扔掉。 高强家住在三楼,楼道里采光不好,外面天还大亮着,里面已经十分黑暗了。 刘万程跟在张年发身后,一前一后地上楼。这个地方,他闭着眼睛走都不会撞到东西。 到三楼东面的门口,张年发敲门,出来开门的正是高秀菊。看到张年发身后的刘万程,不由瞪起眼来问:“你来干什么?” 她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就接话了:“我让他来的,你有意见?”正是高强。 张年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高秀菊,笑着说:“我来跟师兄喝两杯。姑娘,去,上厨房给我炒俩菜去,炒你拿手的啊,鸡蛋炒青椒,蒜爆肉。” 高秀菊撅着嘴看张年发半天,她爹就在身后,她也不敢发作。又瞪一眼刘万程,这才转身去厨房了。 高秀菊回去,高强过来,把两个人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稳,高强媳妇,刘万程以前的丈母娘,已经从里屋出来,刘万程又不得不站起来。 他只会嘿嘿了,叫对方什么他都觉得别扭。过去这个时候,他已经和高秀菊结婚,天天晚上在这里吃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很小,只有十几个平方,中间放着一组三人沙发,沙发前面是玻璃钢的茶几。再往前就是电视柜,上面放着二十英吋的彩色电视机。而靠向阳台的窗下,放着一张小床,那是高军睡的。今年这小子应该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正在家里闲得蛋疼。两年以后,就会上演去特区做生意的好戏。 里面的主卧室,是高强两口子的,对面的小卧室,就是高秀菊的。没结婚的时候,刘万程曾经不止一次地和高秀菊闷在那里面,一直呆到很晚很晚。 这一切,对刘万程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后来,客厅的这张小床一直没拆,高军去了南方,高强就睡在小床上,直到他突然瘫痪。 刘万程看着高强,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女婿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高强似乎是知道张年发和刘万程过来,早有准备。 一会儿功夫,高秀菊就从厨房里端出来猪头肉拌黄瓜,花生米,这都是张年发买的。还有两盘菜是高秀菊炒的,鸡蛋炒青椒,蒜爆肉,果然是张年发要的。 高秀菊做菜还可以,只是自从高强瘫了以后,刘万程就炒菜给高秀菊吃,而高秀菊则要过这边来,帮着她妈做饭,照顾高强,然后才回家去,这时候刘万程已经在家里把饭做好了。 除了四个热菜,高秀菊还做了一个蹄筋丸子酸辣汤,麻利地都端到茶几上说:“你们先吃着,待会儿我再做。” 张年发就说:“去喊你妈和小军,一起过来吃。” 高秀菊说:“我们都有,在那屋吃了,不打扰你们说话。” 张年发就冲那屋喊:“嫂子,我不是外人啊,一起过来吃吧!” 那屋就传来高秀菊妈的声音:“吃你的吧,我们不过去。少喝点,别喝大了。一个往五十上走了,一个都五十多了,有数着点,别让人家小刘笑话。” 张年发就“哎哎”地答应,然后说:“我们吃啦,不管你们了。” 高秀菊妈说话还是那样有气无力,中气不足。 张年发开了老白干,给三个人面前的茶碗都倒满,然后悄悄问高强:“最近姑娘怎么样,没跟你闹别扭?” 高强看一眼屋里,回过头来,也悄悄说:“肯定是散了。别扭倒没跟我闹,就是气不顺,跟谁都没好气儿。” 张年发就嘿嘿地笑了说:“这事儿啊,你还真得谢谢人家万程。咱哥俩琢磨好几宿,愣是不如万程硬插一杠子,一下就给搅和黄了!” 高强也跟着笑了,说:“可不是,看来咱们是老了,得给有能力的年轻人腾地方了。” 刘万程倒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再嘿嘿两声。 这两位想不到,高秀菊和吴晓波好,最着急的,恐怕不是他们,而是他刘万程。 以前和高秀菊在一起的时候,刘万程过来,也经常遇到张年发在这里和高强喝酒。可是高秀菊不许刘万程和这老哥俩凑和,怕让她爹把刘万程给带坏了。 那时候刘万程碰上这老哥俩喝酒,也就是过来干坐一会儿,说几句客气话,就被高秀菊给喊里屋去,和高秀菊妈c高军一起吃饭去了。 那时候的刘万程是不会喝酒的。虽没让高强带坏,后来的刘万程还是学会了喝酒,且酒量不小。54°的二锅头自己干一瓶,照样骑着自行车回家。 刘万程怕自己现在年青的身体还不能适应酒精,张年发和高强喝酒的时候,他也陪着端茶杯喝点,但不敢多喝。 那老哥俩也没在意他喝多喝少,毕竟他还年青,能不能喝酒,能喝多少,他们也没有数,不好劝他。 转眼老哥俩一茶杯酒喝干,话就多起来。高强就说:“年发啊,我还是那句话,你呀,心里的条条框框太多,这就制约了你能力的发挥。甭管啥猫,能逮老鼠就是好猫。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3.甜蜜回忆 一秒记住百文择【】 这天早上,刘万程来高强家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高秀菊。 刘万程就是一愣,然后就有些尴尬。他刻意躲避高秀菊,已经有许多日子没见到她了。 “今天怎么没上班啊?”总不能像上一世一样,谁也不搭理谁啊,他就顺口问了一句。 高秀菊回过头来,看着刘万程问:“我跟你说过没有?别再来我们家掺合了,你怎么就当耳旁风呢?我们家有啥好,你都看上我们家什么了?你说,说出来我送给你行吗?” 刘万程心说你们家能让我看上什么呀?儿子不成器,你这个闺女就是一吵架的活祖宗,老太太就一病秧子。好歹看上老头了,还让活宝儿子给气瘫了。 搁在上一世,刘万程准就会这么说。可现在咱思想境界不同了呀,不能跟你这泼妇一般见识不是? 他就说:“秀菊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帮着高叔早点恢复。” “恢复了好继续为你卖命是吗?”高秀菊立刻就来一句,“我告诉你,就是我爸恢复了,也再不会到你那里去玩儿命了!你走吧,算是我求求你,好不好?” 刘万程终于明白他的损人一绝是跟谁学的了,原来师傅在这儿呢。 他心里这个气呀。噢,我来替你伺候你爹,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你还能给我找一身不是,怎么还和上一世一样,混不论呢? 你混不论,我给你来个浑不知。他干脆就把上一世呕心沥血总结出来的,治高秀菊的法宝给拿出来了。进屋,关门,直接奔高强那屋。我沉默,当你不存在成不成? 不成。高秀菊今天一大早把她妈打发出去买菜,自己等在这里,就是为和刘万程吵架,哪能让他轻易就逃了? 刘万程还真没防备高秀菊动作比他快。他还没进里屋,高秀菊已经从沙发上飞到里屋门口,把路给他拦了。 唉呀,想不到这一世她瘦了,这轻身功夫见长。 刘万程只好站下:“我真没别的意思。你上班没时间,高姨身体弱,你说我不来照顾高叔,还有谁来呀?你放心,高叔好了,我绝对不让他和我干了,让他在家好好养着,成不成?” “不成!我爸好了谁能管的了他?他要去找你,我们还是没办法!” 这话让刘万程抓着把柄了:“你什么意思呀?感情你这当闺女的还不希望你爸好啊?嘿,高秀菊,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呀?” 高秀菊反驳说:“你脑子才进水了呢!你不来我爸就好不了啦?没你捣乱,说不定我爸好的还更快呢!” 合着他整天来这儿给她爹按摩,扶着她爹下楼锻炼,还给她爹洗澡,是捣乱来了。 唉呀,高秀菊不愧是高秀菊,连这种理她都能讲出来,刘万程直接佩服了,比他不讲理多了。 刘万程说:“那依照您的意思,高叔整天躺在床上,也不用下楼锻炼,不用按摩防止肌肉萎缩,他自己就能好了是不是?唉呀,高秀菊,您这疗法厉害!您要这样都能把你爸给治好了,那您还辛辛苦苦上那个没几个钱的破班干什么呀?直接在家开医院就行啦,保证顾客盈门,发大财呀,没准儿您这项发明还能获诺贝尔医学大奖呢!” 刘万程这徒弟也不含呼,有点青出于蓝的意思了。 不过高秀菊可没有那么容易让刘万程给怼住,立马反击:“我得大奖又不分给你,你操什么心啊?再说我爸好不好跟你有啥关系?那是我爸,不是你爸。你要是伺候人上瘾,你回家想法让你爸也瘫了,那你去伺候去,我保证不拦着你。” 嘿,师傅就是师傅,这下差点把刘万程给气糊涂了,你怎么咒老人呢你? 她就是成心要把刘万程给气走,刘万程也明白她的意思。 “哎我就不明白了,我又没得罪你,就是过来,也是抽你白天上班的时候过来,你为啥就看我不顺眼,非得撵着我走呢?”刘万程已经没心思和她斗嘴了,这女人嘴比上一世还毒呢。 高秀菊说:“在医院的时候我不都跟你说了吗?你就是我们家一剋星,你一来我们家就倒霉!所以,我就是要把你这剋星撵出去,明白了吗?” 刘万程就摇头:“不明白。我剋你们家哪儿了?你和吴晓波的事你赖我?吴晓波吃喝嫖赌干的多了,我说的那个算轻的。你重的不计较,偏偏计较我说的那轻的,有这道理吗?你嫁冼大夫又不是我让你嫁的,你自己愿意嫁你找谁呀?噢,这个你也打算赖我,我该你的是不是啊?你兄弟去南方赔钱了你也赖我?他要肯听话不去南方,跟着我干,他能赔钱吗?高叔是在我那里晕倒的不错,可他不是干活累的呀,他在我那里搞管理,也不干活,累不着呀。是高姨跟他说了高军的事,才把高叔给急晕的呀。我怎么就剋你家了我?” 刘万程吧啦吧啦说一顿,高秀菊一点没生气。让冼大夫给憋了一年,这回总算找着吵架的了,她才不生气呢。不但不生气,感觉还挺过瘾呢。 她就继续和刘万程斗嘴:“那是你那么想,我不那么想。在我看来,我们家每一样倒霉的事儿都有你掺和,这就不正常。表面看着你好像没干多大坏事儿,谁知道你暗地里给我们下什么绊子啦?我们家凡是没有你掺和的事儿,都挺好的。只要有你掺和,好事儿都能变坏事儿。你自己说说,我们家这些倒霉事儿,哪一件你没掺和?你就是我们家的剋星!” 嘿!当初刘万程穿回来,选择了徐洁的时候,还感觉心里挺难受的,怕高秀菊离开自己过不好。和冼大夫搞成那样,他也觉得跟自己有关系,心里怪不落忍的。 现在看来,得亏自己当初没犯傻,再把这娘们儿拉回来当媳妇,要不然这一世没准儿过的还不如上一世呢! 他冲高秀菊伸伸大拇指:“你厉害!惹不起我躲得起,我走,成吗?” 高秀菊说:“你早该走了。记住,走了就别再来了,让我们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刘万程一口气把车开进开发区,心里才平静了。这个泼妇,简直是脾气一点没改啊,气死我了!记得她年青的时候不是这样啊?那时候只是好说,嘴吧啦吧啦没完,可不这么气人啊,这怎么更年期提前这么多年? 可到底高秀菊什么时候嘴变这么毒的呢?刘万程想半天,也没想起个具体时间来。 有这泼妇在家里,他再去肯定是不行了。要不,再像在医院里似的,让别人去? 可万一他的猜测是对的,老天爷就是要他回来伺候高强,他不亲自伺候,后果不堪设想啊!仅仅徐洁这里,如果到时候再次失踪的话,他就接受不了。 穿越这种事儿都有了,老天爷这种事儿谁敢说没有啊?还是小心点好,要不媳妇没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刘万程脑子还算好使,不能去高强家,他可以把高强接他家里来呀。我接我家里来伺候,你高秀菊管不着了吧? 可把老头接家里来,他愿意,徐洁肯吗?把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老人,弄回自己家里当爹供着,徐洁就是脾气再好,性子再温和,估计也不会同意呀。 哎哟,这可咋整?刘万程脑袋都大了。 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选择和徐洁商量,把老头接家里来。徐洁比高秀菊懂事啊,这一头最容易商量通啊。高秀菊那边,不把你气死就不错,还商量,这个梦就不要做了! 刘万程这才叫柿子专找软的捏呢。可他没办法啊,到高秀菊那里,他就变柿子了。 刘万程回到公司的时候,徐洁正在车间里干活呢。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其实,现在公司基本稳定,产品饱满,作为老板娘,她完全可以不用上班,在家享福了。 可她还是要每天上班,亲自下手干活。虽然她不怎么管事,但她心里明白,只要她在这里,大家就会警醒一些,干活的责任心就强一些。毕竟这是高科技和高精度加工,责任心才是第一位的。 徐洁拿着锉刀,正在车间里给工件打磨毛刺。刘万程就进来了,挨个和大家打招呼。 然后就走到徐洁身边,悄声说:“老婆,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有时间吗?” 徐洁站起来,奇怪地看着他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话在刘万程听来,就有点讽刺的意思了。那意思好像就是说,你不伺候你高叔吗,还知道这里才是你的家呀? 他就嘿嘿干笑两声说:“咱出去说,出去说。” 徐洁就站起来,跟着他去了经理办公室。 看着徐洁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长长的睫毛,就在他眼前一眨一眨的,刘万程心里百味杂陈。 他的丫头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懂事,这就让他更不敢冒险,和老天爷作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他实在承受不起呀! 徐洁坐半天,听不见刘万程说话,侧身看他,却见他一动不动,痴痴地望着自己。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问他:“你干啥啊,都老夫老妻了,天天见,还没看够啊?” 刘万程这才缓过神来,墨迹半天说:“老婆,我想,想把高叔接过来,在咱们家里住一段时间。” 不等徐洁回答,就立刻解释说:“你看我是这样想的啊,这样我就不用天天开车回江山机器厂宿舍区,省不少油钱不是?也省不少时间。你也知道,咱们厂子将来发展起来,得需要个大将之才,才能把厂子管好。王浩和肖涵这些人,都没有高叔的本事”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4.助理 一秒记住百文择【】 徐洁看刘万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那里,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她就是弄不明白,自从高强出事以后,他怎么就变的这么固执,这么不懂道理了呢? 她叹一口气,耐心跟他解释说:“万程,你不能只考虑你高叔啊,你也替我考虑考虑好不好啊?高叔毕竟是外人。咱们在家里,平时都穿衣服少。你把高叔接家里,你让我怎么办啊?在家你也要我正儿八经地穿着长衣长裤吗?而且咱家就一个厕所,上厕所怎么办啊?” 刘万程还真没想到这个,琢磨半天说:“那怎么办啊?我都和高叔说啦。” 徐洁的脸就沉下来:“那你还和我商量啥?” 刘万程说:“我不是琢磨着老婆你一向通情达理,心地善良,爱心有加,不会拒绝高叔嘛。” 徐洁的确有些生气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和她商量,那自己在家里算什么啊? 刘万程耍贫嘴也没把她逗乐,撅着嘴说:“你把你高叔接来,我去和我爸住去。” “那哪儿成啊?”刘万程说,“高叔是个要脸的人啊。你想啊,他来了,你出去住了,高叔虽然说话不利落,脑子没坏啊。他不一下就知道你不欢迎他吗?那他哪里肯在咱家住啊?” 徐洁压根儿也没想到,这事儿人家高家那边也不知道,他这是先捏她这个软柿子呢。 就当了正事儿和他商量说:“要不,把高叔接到厂里来吧?反正高叔也喜欢在工厂里呆着,这样比在家里呆着,没准儿效果还好。高叔喜欢工厂,听着厂里机器的动静,没准儿还好的快一些呢。” 刘万程就半天没话,许久才又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站在高叔的立场上想,就不大好了。你想啊老婆,咱把高叔接到这里来,高叔咋想啊?他会觉得咱嫌弃他,不愿意让他到咱们家来。这样,高叔会伤心的。” 徐洁想想也对,可弄到家里真是很不方便呀!但她也知道刘万程,想干的事她拦着也拦不住,还平白无故在他心里落个自己不懂道理。 她就叹一声问:“啥时候去接高叔?” 刘万程说:“那得看老婆大人你啥时候有时间啊。” 徐洁就回过头来看他。怎么接高强还跟她有没有时间扯上关系了? 刘万程就解释:“你看啊老婆,咱两口子一起去接高叔,高叔一看,唉呀,还是人家万程媳妇姿态高,品德高,就这个态度,我不去都不好意思了。这样,他才肯跟着咱来是不是?” 这下徐洁是真不干了:“刘万程,你别得寸进尺啊。你接高叔不和我商量也就罢了,还要我亲自过去。人家高叔根本就不想来,你说你贱不贱,你这么干到底是图什么?” 刘万程就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 他图什么呢?他啥也不图。这辈子好容易把这个乖巧听话的老婆娶回家,他怕老天爷再给他变没了呀! 徐洁看他一副难过的样子,心里就又不落忍了,问他:“怎么啦,生气啦?” 刘万程摇摇头,好久才说:“老婆,我对不起高叔,也对不起你。我不知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你们平平安安的啊!” 刘万程那样子,就差放声痛哭了。 徐洁还是心软,她最怕刘万程难过了。这边刘万程还没怎么样,她就先受不了了。 再说都答应他接高强来家了,也不差自己亲自过去这一哆嗦。 就又叹息一声说:“我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和你去接高叔。” 捏软柿子成功!刘万程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在感叹,他的丫头就是这么懂事,这辈子选她,一点都没有错。 两个人并排坐着,刘万程心里激动,不由就突然抱住徐洁,在她脸上亲一口:“老婆你真好!” 徐洁吓一跳,奋力挣开他,挥着手打他:“要死啊你!这是在厂里,让外面看见,丢死人了!” 第二天一早,徐洁就和刘万程一起,去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去接高强。 虽然心里不情愿,到了高强家,见到他们老两口,还是满面笑容,哄着赵桂芝说,她可愿意让高叔到他们家去了。 赵桂芝昨天就知道刘万程让自己闺女给撵跑了,正愁自己没法照顾老伴。刘万程就和媳妇来了。 不让人家在这里照顾,人家不放心,要接回自己去照顾,亲儿子也做不到这一步啊!老太太就呜呜地哭了。 她自己照顾不了高强,既然徐洁都表态了,她也只好由着人家两口子,把高强给接走了。 徐洁这边拗不过刘万程,也就该怎样就怎样,晚上尽心尽力地伺候高强,帮着刘万程给他按摩。白天两个人去开发区厂子里,也带着高强。大家干活,高强就在院子里走着锻炼。 再次见到工厂,正如徐洁说的那样,高强果然十分激动,主动恢复的意识明显加强,半个月下来,已经不用刘万程搀扶,自己拄着拐杖,可以一点一点地挪着走了。那只瘫痪的手臂,也渐渐地开始能够自己抬起来,手也可以握成拳头,只是还没有太大的力量。只是,语言上进步不大,还是不能说出完整的话,仍旧只能半天蹦一个字。 有徐洁帮着他,刘万程白天就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事业了。 这一天,他从外贸公司赵总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由兴奋不已。多少运作的有了些眉目,他就开着车跑回自己的厂子,又在车后备箱里装上轮椅,要带着高强出去。 高强皱眉挤眼,半天说了一个字:“哪?” 和高强相处久了,刘万程基本可以理解他这些单蹦字的意思。就对他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啦。” 高强就不再问,乖乖让刘万程搀着,上了车。 轿车在新修的公路上奔驰,四周景色一掠而过。时令正值秋收,到处一片金黄。高强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眉头皱着。这条路他不认识。 做一分厂厂长的时候,他坐着分厂的bj212吉普,到处联系业务,这个城市的每一条道路,他都走过了。 那时候,所有的公路都坑洼不平,坐在吉普上时间久了,颠的屁股生疼。可是,这条路又宽又平,一点也不颠。 刘万程看他纳闷,就告诉他:“这条路是才修的,双向四车道,是咱们这里最好的路了。” 国家经济建设的步伐在逐渐加快,城市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而这变化的加剧,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城市里,脚手架到处都是,吊塔林立。一座高楼建成了,号称是市里最高的高楼,但没有多久,更高的高楼就树立起来。同时,城市也在向四周逐步蔓延,新的道路在不断竣工。从江山机器厂的方向望过去,城市已经近在咫尺了。 轿车拐过一个弯道,驶入旧路,江山机器厂赫然就出现在眼前。 高强用手指着工厂宿舍区,嘴里咿咿呀呀。刘万程知道,出来一个月,他想家了。 “咱啊,先不回家。”刘万程告诉他,“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说话之间,轿车就穿过了宿舍区与厂区之间的公路,向着远处去了。 车子越过江山机器厂的厂区和宿舍区,又驶出去五里地左右,向北拐了个弯,驶入一条水泥路。 高强又开始咿咿呀呀。他认出来了,这是通往江山机器厂铸造分厂的路。 当年总厂从银行贷款一个亿,搞了一个现代化树脂砂铸造流水线。由于各种原因,倒掉了。那个铸造分厂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而这条水泥路,也正是搞铸造生产线的时候,厂里铺设的。现在已经坑坑洼洼,连水泥路面上都长出了一丛丛的野草,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果然,路的尽头,巨大的厂房身影,出现在了路边庄稼地的右首。 刘万程驾车沿着水泥路拐弯,眼前不远,就出现了铸造分厂高大的两扇大铁门。铁门油漆已经大部脱落,锈迹斑驳了。而铁门上方,一个弧形的铁框架门楣上,“铸造分厂”四个大大的铁字,依然清晰可辨。 刘万程在铁门旁边把车停下来,从后备箱里拿下轮椅,又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把高强扶出来,让他坐到轮椅上,将大铁门推开一条缝隙,推着高强,走了进去。 铸造分厂空旷辽阔的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大批的长满红锈的铸件,杂乱无章地淹没在野草里,只露出上边的一点模样。 满目荒凉中,只在通往厂区工房的中间,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道。 工房门口,有一个农村人模样的老头,站在那里往这边看。刘万程向他挥挥手,那人就进到工房里面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工房顶上,巨大的化铁冲天炉的烟囱也长满红锈,但依旧耸立着,在这荒凉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目。 刘万程就推着高强,沿着那条踩出来的小道,向着那个烟囱的方向去了。 院子占地有十余亩,从大门口向工房那边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刘万程边推着高强走,边和他说着话:“当年总厂投资一个亿,才建起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原本指望它能够产生高额的利润,彻底扭转江山机器厂的被动局面。可是,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还是倒了。这也成了咱们江山机器厂走向没落的开始,成了每一个江山机器厂人心里的痛。”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5.架空术 听吴晓波背诗一样说话,徐艳不由笑了说:“你这话怎么这么文呢?是不是受刘万程影响了?” 吴晓波一愣,淡淡一笑说:“也是也不是吧。刘万程和我,不是一路人。他活的比我累你信不信?” 徐艳问:“为什么?” 吴晓波笑一下说:“你别看他每天故作轻松,嘻嘻哈哈。其实,他是那种心里有梦的人。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你把他做的这些事情,都联系到一起,从远处看,他的梦就基本可以现出端倪来了。” 徐艳看着他问:“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吴晓波说:“从在厂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二分厂效益好了,别人都欢欣鼓舞,连工人脸上都笑呵呵的。可是他呢?烟抽的更凶了,一副眉头紧锁,老成持重的样子。 我就问他,二分厂的成绩,都是你取得的,你该高兴,甚至该沾沾自喜,骄傲自满呀,弄个哭丧脸干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特么知道个屁!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想的是挣钱,他想的是怎么把这个工厂,彻底从泥坑里给拽出来。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一点。他骂老张是傻子,其实他比老张还傻!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早晚会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对厂里的那些东西,彻底绝望了。 我知道他会搞钱,为今天这一步做基础,因为没钱不行啊。可我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搞到钱的,这一点他比我高明的多。他搞钱的办法,我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直接就是一绝! 你看现在万程工贸,短短两年,价值最少也得过千万了。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高成长的公司,我就不会想着再去代管什么铸造分厂,我会去享受。好容易干起来,干到今天这一步,发展这么稳定,就应该享受奋斗的成果了,还这么累自己,这辛苦地去冒风险,这可不符合我的人生信条。 你想想,每月有上百万的收入,干上三年,连下辈子的花销都挣出来了,我干嘛还要绞尽脑汁,自己折磨自己,受这个罪干吗? 可是,他不。他心里一直在策划更大,更冒险的计划,这会很累很累。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守着目前的产业,守着漂亮听话的媳妇,安安稳稳地发展,舒心地过日子,不好么?” 说到这里,吴晓波就叹口气:“因为他心里,还装着他那个梦。他还是忘不了江山机器厂,还是想着让所有下岗职工都过上好日子,只是换了一个办法。 这是傻子才肯干的事情!可是,他肯干!你要是直接问他是不是在做这个梦?他一定不承认,他就是这么个东西! 可是,我还就是愿意跟着他干,也不知怎么了?我只有跟着他,心里才踏实。看来,我这人就是天生喜欢给人家当马仔吧?原先跟着大斌,现在是刘万程,贱!” 徐艳就幽幽叹了口气说:“其实,你心里也装着那个梦。因为,那个地方,是我们出生的地方,是我们的父母,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不要说人,就是那里的一草一木,我们都对它们有感情。” 吴晓波就傻傻地看着徐艳,半天才喊:“不可能!我看着那个地方就烦,这辈子最不愿意见的,就是那个地方!” 徐艳就笑了,过一会儿说:“我在外面这些年,最怀念,最想念的地方,就是那里。可是,我回到那个地方,很快就会厌恶它。走了,离得远了,就又忍不住想念它。那里,毕竟留下了我们的童年,我们的青春,还有所有纯真的梦想。虽然,回忆并不美好。”淡淡一笑说,“这,就是一种矛盾与纠结吧?” 咖啡屋里,两个人竟是越说越投机。他们毕竟曾经共同生活在江山机器厂那个几乎要与外面隔绝的世界里,在那里,他们走过了自己的青春时光,甚至还一起跟随一个痞子,一起去干过那些头破血流的傻事,有好多思想和观念,都是共通的。 说着说着,徐艳突然就沉默了,许久以后说:“我跟过大斌,你不介意吗?” 吴晓波微微一笑说:“我也跟过大斌,你介意吗?”接着就对徐艳摆手说,“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我们经历过沧桑,难道还会和那些小屁孩一样,在乎什么纯洁么?” 徐艳就又说:“我在外面这些年,是被人包养的,你也不介意?” 吴晓波又苦苦一笑说:“徐艳,你应该知道你是谁?你是刘万程的妻姐。我敢追你,就得考虑后果。刘万程是个多疑的人,而且脑袋分析问题的能力比我高明的多。和他的友谊,是我这辈子最看重,也是最珍惜的。我不可能因为你而破坏我们的友谊。这一点,你想明白没有?” 看徐艳不说话,就又说:“所以,我追你,就得考虑十分周全。你一个女人,没有一技之长,在外面能混这么些年。我考虑的结果,比你告诉我的还要坏!比这还要坏的结果我都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徐艳琢磨半天,突然就有些恼怒,问吴晓波:“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你说!” 吴晓波就嘿嘿一笑说:“当然是你能力超好,自己创业,冰清玉洁啦。”接着就说,“我估计,我的一些情况,徐洁在背地后里没对你少说吧?咱们让过去从此就真的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徐艳从此还真就和吴晓波好上了。不过这个好,可不像现在的年青人一样,守着别人就抱在一起秀恩爱,大庭广众之下就可以吻在一起不放。 他们的好,也就是彼此之间说话亲切一些,闲着的时候一起吃个饭。即便有亲密的行动,也是背着人偷偷的,平时不注意,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 他们,还是九十年代那种恋爱方式,收敛而不放荡,却又有时候满是浪漫。 刘万程的报告会结束以后,据传市里还专门开了一个会议,包括银行、工商、工业等部门的负责人都参加了。会议内容,不得而知。 外贸公司赵总很快就给刘万程打电话过来了:“万程啊,你可真敢喷啊,什么话都敢说!你这回,是把上上下下都给搅动了!” 刘万程就回答说:“哥啊,我没说啥啊?我说的这点事儿,那也叫事儿啊?不说别的,只江山机器厂员工给上边的告状信,恐怕哪一个都比我说的厉害吧?” 赵杰说:“那个和你这个不一样。你小子以后得悠着点,你可是我举荐给曲总的,别到最后连我也让你带沟里去!” 刘万程就偷偷地笑,然后说:“放心吧哥,我就到此为止了。” 刘万程放了电话,坐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目的达到了,下一步,就该看银行怎么走了。 这一回,感谢你给我机会,让老子把你推到老虎背上去了。本来,这事儿就这么捂着不提,谁也想不起来。你们偏偏想盘活它,这是好事儿。可盘活它得有钱啊?我没钱。你们不出钱,想使唤傻小子。嘿嘿,咱就看看到最后谁是傻小子! 刘万程大张旗鼓地搞了一个报告会,然后就该干什干什么去了,好像跟这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可一个上亿的资产不是小事情啊,上层相信了他有这个能力盘活它,能轻易放手吗? 于是,银行那边沉不住气了,开始主动找他协商了。 他倒干脆:我讲的那些的确是事实,不是吹牛,你们都听到了。可你们也应该知道,这些措施的每一步,都需要资金,我没有资金。如果你们非要我代管,就得再投五千万。有这五千万,那一个亿就可以活了。 嘿,银行急了。当初你刘万程可是说要自筹资金的,这怎么就变我们出钱了? 是啊,我也想自筹资金啊。可我就那么一小私企,上哪儿去找资金啊,找不着啊。不但如此,我先期调研自己就投进去一百多万了,实在没钱了。对不起,你们不投,咱还是一拍两散吧。 这怎么成呢?你一场报告会,把上边的胃口吊起来了,然后你就撤摊子了,这不言而无信吗? 我报告会只邀请你们内部专业人员过来,谁让你偷偷把领导们给惊动来的?这个你还赖我啦?我先期赔上一百多万搞调研,聘外国专家,我找谁说理去?我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非常愿意效劳,可是没钱。没钱我怎么干啊? 嘿,你小子这是成心耍我们是不是?你还打不打算在这个地面上混了,啊? 刘万程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我没钱,你爱咋地就咋地,你不出钱我就没法干。 连吴晓波都有些害怕了:“我说,你跟上边这么较劲,是真不打算干了?” 刘万程就瞪眼说:“不较劲谁给咱们钱啊?他们又不是没钱,凭什么不贷给咱们?不贷拉倒,老子还就较这个劲了,不跟他们玩儿了,豁出去了!” 听着刘万程这些近似耍无赖的话,吴晓波就摇头:“我现在不能叫你哥了,我是你姐夫了。” 刘万程就挥手:“去去去,你们还没结婚呢。不叫就不叫吧。俩混混,我惹不起。” 吴晓波就认真说:“万程,这上边咱惹不起。你一开始让我准备报告,我没看明白你的目的,所以你老是不满意。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这是要把大家往绝路上逼呀。人家想让你关门,那是分分钟的事儿,你明白不明白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6.改制与形式化 吴晓波外表像个二流子,原来他本来就是。怪不得那天徐艳直接就说他过去是二流子。 刘万程想想,还是问吴晓波:“你真不在乎她的过去?” 吴晓波沉着脸摇摇头说:“不在乎。她比我大两岁。跟着大斌混的时候,我就喜欢她,她是个很有义气的女人。我那时候小,刚开始懂事,她是我梦里的第一个女人。” 接着就笑了:“我吴晓波这辈子玩过的女人,自己都数不过来,又没什么处女情节,这有什么好在乎的呀。”表情严肃了说,“她现在变得比原先成熟稳重多了。自从她这次回来,第一次在我眼中出现,我就有一种感觉,她才是我要的那个女人。” 看来,在徐艳这件事上,吴晓波还真是是认真的。他不让提他的风流事,很可能也和徐艳有关。 他不打算背叛刘万程,就会知道招惹徐艳的后果。那么,他追徐艳就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女人。好多男人,把有机会追心里的第一个女人,做为自己一生当中最浪漫的事来看待,大多数男人也都不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 刘万程就想,得抽个适当的时间,和徐洁好好谈谈了。她的这个姐姐,值得她去尊重。 可是,徐艳离开这里以后的事,吴晓波是否知道,是否在乎呢? 不过,现在,他得先考虑公司总部搬家的事情了。代管铸造分厂的事情,已经正式开始运作,公司的职能部门就必须健全了。 再说,把吴晓波单独放在外面,他的确不放心。就算没有徐艳这次这个事情,吴晓波这小子也不适合让他单独在外面当皇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个星期之后,吴晓波根据刘万程的要求,找大楼物业签订了租赁协议,租好了房子,然后就是装修,添置各种办公用品。 一切准备就绪,刘万程果真就把公司的总部搬到吴晓波这儿来了。设了董事长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又新增了秘书办,财会、人力、技术、企业监管等一系列后台支撑和企管职能部门,几乎把这层楼里所有空着的房间都给租了下来。 而原来的机加工厂,则改名为精密机械分厂,由王浩和肖涵任正副经理,留守负责。 公司总部从厂区搬出来这段时间,刘万程还是找了个机会,和徐洁说了徐艳的事。 徐洁听着,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跑去找徐艳要钱的情景。 那时候,徐艳很烦,骂她拖油瓶,小邋遢,早晚让她害死。可是,徐艳总能弄到钱给她,让她饿不着。 后来渐渐大了,她就认为宿舍区里对姐姐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徐艳又和那帮人人见了害怕的皮孩子们在一起,肯定就不是正经人,正经人谁和那帮皮孩子鬼混呀? 再后来,徐艳走了,徐洁也长大了。可是,徐艳留下的名声却波及到了徐洁,总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大家不知到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徐艳的妹妹。 甚至刚刚入厂的时候,同分厂的那个皮孩子公开骚扰她,就因为她是徐艳的妹妹,吓得她一年不敢上班。 这些,都是徐艳带给她的伤害,她心里有些恨徐艳,从不喊徐艳叫姐姐,总是直呼其名。她觉得徐艳不配给她当姐姐。 可是,她没有想到,徐艳为把她养大,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徐洁就哭了:“是我把姐姐给害了。不是为了给我弄钱,养活我,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刘万程无言。每一个江山机器厂人的背后,似乎都有一段辛酸。他们表面所流露出来的,并不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许久刘万程才说:“吴晓波自己表态要下决心改邪归正了,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我能做到的,就是替你和徐艳看住他,再有那种场合,尽量不让他去。” 徐洁光顾着伤心激动了,愣是没有在意刘万程话里的毛病,她顾不上了,大晚上就跑去找徐艳。 徐艳这时候正在家里训她爸徐老头:“你那肝都硬了,不知道啊?让你少喝你就是不听!想死是吧?那,这儿还有一整瓶茅台呢,喝!喝了死去,省得我们整天到处找你!” 这时候,门铃响,徐艳过去开门,徐洁就站在门口。 徐艳看她一眼:“这么晚你又跑来干什么?”说罢就要转身。 徐洁一下就抱住徐艳大哭,吓她一跳,这是抽什么疯呢? “姐,都是我害了你!不为了我,你就不会去跟大斌,不会去敲诈那些有钱人,不会被人骗。我还一直恨你,我对不起你!”徐洁哭的跟泪人儿一样了。 徐艳抱着妹妹,好久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徐洁哭差不多了,才说:“都是亲姊妹,说这个干啥?那时候我总不能看着你饿死不管吧?都是咱这酒鬼爹害的!” 就又想起她爸来,放开徐洁,边转身边说,“今天他喝到现在才回来。”冲着徐老头的屋大喊,“我还没说完呢,你给我出来!” 徐老头早趁姐俩煽情的功夫,跑自己屋里,还把门给插上了。 徐洁过去,拉着徐艳,不让她再去和徐老头一般见识。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跟姐姐讲。 姐俩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徐洁就问:“姐,我一直不叫你姐,老叫你名字,你不生气吧?” 徐艳说:“不生气。一开始有点伤心,觉得你没良心。后来就习惯了。” 徐洁就又要哭:“姐,我错了,你原谅我!” 徐艳也让她给说的鼻子酸酸的,强自忍住了说:“这都哪辈子的事了?好歹的咱们都过来了。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姐这辈子就没啥挂牵事儿了,咱们应该高高兴兴地活!你不叫我姐我就不是你姐啦?切!” 徐洁破涕为笑说:“万程说啦,没有姐就没有我们,我们的就是姐的,我们有的姐就得有。姐,咱们无论到啥时候,都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徐艳就叹口气说:“我在外面混这些年,就是想有一天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再不分开。姐笨,除了让人骗,啥也没办到。还是你有眼光,万程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好人。” 突然就想起什么来问:“你怎么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的事儿来了,我没记得告诉过你这些?是吴晓波跟你说的吧?” 徐洁老实承认说:“你跟吴晓波的事,万程发现了,他找吴晓波问,才知道你过去这么不容易。万程说,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吴晓波是个能人,良心也不坏。就是,有点不着调。不过,他自己表态说,从今以后要改邪归正了。万程说,你要真和吴晓波好,他会看住他,再不允许他出去瞎胡闹。” 徐艳想半天才说:“原先我也就是对他有些印象。这次回来,他主动来找我,我才记起他来。他属于那些混混里最胆小,也是最聪明的一个。每回和外面的孩子打架,他总是缩在后面。我们打输了,有好多次都是他带着我跑出来的。” 接着就问:“我在外面的事,万程和他说了?” 徐洁摇摇头说:“没有。万程说,这个,得你来决定告诉不告诉他。万程的意思,没必要告诉他。告诉他,让他心里添堵,影响你们将来,不如不告诉他。他只要喜欢你,就会往好的一面想你,你随便编个理由,他也会相信。” 徐艳摇摇头说:“我快三十啦,不是小孩子啦。其实,我和吴晓波也就是因为过去一起混过,比一般朋友好一些。他好像有那意思,我还没往那方面想。” 就问徐洁:“你的意思呢?” 徐洁嘿嘿一笑说:“我从小就笨,稀里糊涂的。看万程那意思,他好像赞成你们在一起。” 徐艳听了就摇头说:“洁呀,我没有挑拨你们两口子的意思,万程这人也很有良心。可是,不管怎样,得自己长脑子,不要太依赖别人,知道吗?姐就是个例子!你啥事儿都依靠万程,他会感到很累,将来会厌烦你的!” 徐洁想想说:“我也不是啥也不干啊,我管他吃,管他穿,把家给他收拾好。他做的决定我心里不愿意也依着他,还要我怎样啊?” 徐艳就又摇头:“洁呀,其实你原来主意很大的,跟我差不多。可自从有了刘万程,你就没脑子了。万程不是一般人,做他的媳妇,得跟上他的步伐才行啊!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变成家庭主妇的!你想想,一个优秀男人,事业有成,他跟一个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在一起,能有共同语言吗?” 徐洁就“哦”了一声,也不反驳。刘万程是那种喜欢独立思考的人,她掺合他的事,反而会让他不高兴。这个,徐艳并不明白。 吴晓波前一段时间忙代管铸造分厂可行性报告,接着就忙着给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家,还得操心二分厂的委托加工,几乎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等这些都有了眉目,忙差不多了,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过来,徐艳也就跟过来了。他就当真开始追徐艳。 他也没啥新套路,就是每天一束鲜花,放在徐艳的办公桌上。然后就是看着徐艳傻笑,也不管旁边人来人往的装修工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7.玩大了 对树脂砂造型这种比较现代的铸造工艺,技术处里懂的人不多,而肖涵才毕业,大学时课本里已经开始详细介绍树脂砂造型了。 所以,肖涵能分到技术处,完全是因为工厂需要,跟找人拖关系挨不上边。 后来,设备引进了,生产线开始投产。可是,封闭了许多年,已经从观念到理论都完全落后了的江山机器厂的干部和工人们,从管理到操做都是外行,根本玩不转这意大利人的设备。 许多年以后,江山机器厂的铸造分厂,在逐渐降低技术要求,来让设备适应自己认知和技术水平的倒行逆施之下,将自动造型改为手工造型,再将树脂砂改为原来用习惯了的土砂,把一个宏伟c先进的新式工厂,逐步改造成了小作坊,最终无法支撑下去,率先倒闭。 从引进设备到建线投产,花费上亿贷款,全都打了水漂! 肖涵知道刘万程为什么不爱和他说话,无非就是嫉妒他在技术处工作,可技术处也并非像刘万程想象的那样舒服。 他曾经许多次试图跟刘万程解释,不用羡慕他,技术处好多地方不如呆在分厂。气氛沉闷,勾心斗角不说,奖金也不如效益好的分厂,还没有机会接触姑娘 可是,刘万程始终和他别扭,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他越解释,刘万程反而越觉得肖涵是在嘲笑他。由此,两人越来越冷淡,最后就到了几乎谁也不搭理谁的地步。 穿越回来的刘万程,和二十年前的那个刘万程,是有很大区别的。为这点小事儿去嫉妒人家,和人家闹别扭,在今天的刘万程看来,是十分可笑的事。他自己都奇怪,当年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儿呢? 所以,性格完全变了的刘万程,和肖涵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他该出发去市里咖啡屋的时间。 他找个借口告别肖涵,从宿舍里出来,去楼下找自己锁在下面的那辆破二八自行车。 宿舍区和厂区只隔着一条公路,上班走着去就可以,去市里就得骑车去了。 那时候,公交车七点就停了,“黄面包”刘万程打不起,最经济的办法,就是骑车过去。 入厂不久的时候,刘万程狠狠心攒钱买了一辆新自行车,没骑一个月,放在楼下丢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啊!他很心疼,很认真地去厂区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的办事员只是给他登记了一下,从此就没有了下文。他多次跑去派出所询问,后来把办事的警员问烦了,教训了他一顿。 就你们厂区宿舍那个乱劲,丢辆自行车还不是正常的事?丢车的多了,你以为就你一个吗?派出所就这几个人,都派出去给你们找车也忙不过来,我们别的事不用干了?再说找车也需要经费,你出经费呀?回去等着! 刘万程这才明白,他的新自行车怕是找不回来了,除非他自己去找,找到了把小偷抓住,然后再把警察给喊来。 后来,他花二十块钱从修车摊上买了辆叮当乱响的破自行车,又花两块钱给分厂机修组的几个人买两盒烟,让他们给修了修,一直骑到他结婚,分了宿舍楼,有了自己的储藏室,下班就把车子推进储藏室锁起来,这才又买了辆新车。 和徐洁约好了八点在咖啡屋见面,他七点就要出发。万一路上遇到突发状况呢,耽误了时间怎么办? 这其实还是中年刘万程的思想和做事方法,年青的刘万程,是不会想到约会要留出多余时间的。 曾经有一次,和高秀菊约好了去市里电影院看电影,高秀菊在公共汽车站等到电影开演时间过了,刘万程还没来。原来他看时间还早,在别人宿舍里和人家下象棋,竟然把高秀菊在汽车站等着他这事儿给忘没影儿了。 想想自己当年年青时代做的那些荒唐事儿,刘万程忽然就感觉到,许多事情的结果,都不能去怪别人。那时候的他,实在是太幼稚,做事太没谱了。这一次穿越回来了,就再不能像当年那个刘万程那般,那么小气,那么莽撞,那么不懂事了。 刘万程七点整骑自行车出发,半个小时的路走了四十多分钟,到咖啡屋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六了。 中途自行车掉了三次链子。这种破车,走十里路掉三次链子,已经是对得起他了,要不他怎么上班宁肯腿着去也不骑它呢,不够上链子的功夫。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给自行车上链条的技术,自己可以很快将掉了的链条重新摇上去,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咖啡屋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几个人,火车箱式的座位排列在两边,灯光柔和,音乐低沉,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乍然看到这已经消失了许多年的咖啡屋,处于这多少年不曾经历的,只有在记忆里才会重现的环境,刘万程竟然有些激动,感觉自己的眼角都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他怕别人看出他的异常,赶忙找了最里面的一排座位坐下来,随便在眼前桌子上揪了一截餐巾纸,擦了擦眼里的泪水。 一个穿着半长喇叭裙的年青女孩过来,轻声问他喝什么?这里有茶,奶,冷饮,啤酒,当然也有咖啡。 他要了咖啡,而且要了一壶。女孩告诉他,一壶咖啡二十八。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女孩就转身走了。 这里的咖啡,不像后来真正的咖啡厅里的那样,分许多品种,且是拿咖啡豆现磨好,然后加水冲泡的。一壶咖啡,就是放上速溶咖啡,冲上一壶水,然后问客户要不要加糖和奶,要就直接给你加上。 刘万程那时候每月工资奖金加一起,也就一百五六十块,二十八块喝一壶速溶咖啡,也算是比较奢侈了。 咖啡还没送来,刘万程已经通过对着的大门上的玻璃,看到徐洁走进来了。 待徐洁推门进来,刘万程赶忙冲她挥一下手,意思是自己在这儿。 徐洁进门就四下打量,立刻就看到刘万程挥手了。在门口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冲着刘万程款款地 徐洁属于那种比较纤瘦,显得有些柔弱的女孩。正是她的这个气质,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文艺气息。 她今天穿了一件有着粉红小碎花的连衣裙,裙边遮盖到小腿中间,恰到好处,愈发显得她露在外面的部分小腿和脚腕的纤细和质感,乍看就可以给人以动心的美感。 连衣裙也恰到好处地配合了她纤细的身材,配上到肩头的披肩发,已经完全不是厂里的那个拖拉,还有些脏兮兮的徐洁,而是一个干净而整洁的真正美女了。 对徐洁这样的打扮,刘万程并不吃惊,因为他在以后的时光里,不止一次地见过了。但每一次在这种周边没有任何熟人的环境里相见,每一次都能令刘万程怦然心动。 其实,高秀菊也很漂亮,身材也绝对一流。但高秀菊给人的,是那种骨架很大,高大而又丰满的感觉。 也许是夫妻在一起久了,刘万程并没有觉出高秀菊美在哪儿,相反,倒给他一种白白胖胖的腻感。 只有徐洁,每一次见面,都能给他不同的,让他忍不住心动的感觉。 第一次约会,徐洁如此判若两人的精心打扮,已经有了四十多年人生经验的刘万程,当然就可以猜到徐洁想什么,她已经钟意于刘万程了。 这时候,刘万程心里,已经下了选这个纤弱的美女做正宫的决定了。 当然,即使知道对方钟意于自己,自己也决定要娶对方,也不能直接表达,那恐怕直接会把徐洁给吓跑了。含蓄渐进,温文尔雅,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做事方式。 徐洁站在刘万程对面,微微一笑说:“你早来啦?” 刘万程明白,这是徐洁故意要他看清楚自己,给他一个惊喜,你想不到,车间里邋里邋遢的我,会是这么漂亮吧? 刘万程闻到了徐洁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地香味。这不是香水,而是一种香皂的香味。 看来,为这个约会,徐洁也没少花心思,还特意去洗了澡。 那个时候,工人大多住平房,家里人口多。一个大姑娘,更没有条件在家里洗澡。徐洁一定是早早来了市里,在市里的澡堂洗了澡,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洗浴中心。 已经是老奸巨猾的刘万程,当然不能让徐洁这点小心思白白浪费了,故意睁大了眼睛,看她许久才感叹说:“想不到,你原来这么漂亮!” 看到徐洁脸上绽出得意的笑容,用一只手掩着嘴笑,这才说:“坐,坐呀。”且又故意装出些手足无措来。 两个人寒暄半天,这才面对面坐好,这时候,服务员也把那一大壶咖啡给端过来了。 徐洁当然是真的在和刘万程寒暄,且希望给他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这是一个女孩的自尊心决定的,她希望所有的男孩子都夸她漂亮。 当然,如果对方是个对她有威胁的“皮孩子”一类的危险人物,她就会怎么难看怎么打扮,对方把她当丑八怪c神经病才好呢。 另外,徐洁是真看上刘万程了。在江山机器厂,一个普通女工,家里又没什么背景,能找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婚姻了。而且,刘万程颇有男子气概,正是女孩子心仪的那种样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8.关于爱情 已经成了精的刘万程,当然心里明白徐洁想什么,这倒省了像过去一般,动着心思地把徐洁勾搭到手了。 其实,那时候,他只享受了勾搭徐洁到手的过程,却没有享受成果。不是他没有这个胆子,而是觉得徐洁太美好了,他不该这样毁掉人家,因为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高秀菊就是个母老虎啊,他无论是动嘴还是动手还是动心眼,都不是这母老虎的对手。就算他真正下决心和她离婚娶徐洁,不被这母老虎扒三层皮,弄个身败名裂,无处容身,他就做不到。 他早就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冒身败名裂c遗臭万年的风险,他没那个胆子。 如今,没了高秀菊的羁绊,他追徐洁估计不会像以前那样费事,同时,他也无法再次享受那个渐渐把徐洁拉到身边的美好过程了。 当徐洁听明白他找她的目的,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问:“你认识高秀菊吗?” 刘万程太认识高秀菊了,比所有人都认识她,挫骨扬灰了他都能认出来。 他觉得徐洁提的这个问题过于奇怪了,淡淡一笑说:“怎么不认识啊,一分厂高大厂长的千金,江山机器厂还有不认识她的?” 徐洁依旧看着他问:“你确定你见过高秀菊?” 刘万程说:“我当然见过她。”就奇怪地看着徐洁问,“怎么啦?” 徐洁的脸色就有些尴尬和难看,半天才说:“高秀菊,那可是咱江山机器厂出名的大美女,而且,而且还是高厂长的闺女。你,你连她都看不上啊?”言下之意,自然是,你连她都看不上,就更看不上我了。找我来,看来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圆谎,当真不会有别的意思。 刘万程就笑了,笑的很是诡异。怕徐洁看出他的反常来,连忙端正了神色说:“美女怎么样,高厂长的闺女又怎么啦?这恋爱结婚,得两个人有共同语言,能真正相处的来才可以。我刘万程虽出身贫贱,但也没贱到要攀附权贵的地步。那个高秀菊整天穿着个白大褂,昂着个头不拿正眼看人,有什么了不起?美女怎么样,我还不待见呢!” 这番话说的颇为慷慨激昂,倒把徐洁给唬的一愣一愣的。这可不是当年他刘万程见了高秀菊,惊得俩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沾沾自喜,兴奋了半个月,差点得了失眠相思症的时候。 刘万程也觉得自己的这番表现过于高大上了,这更容易让徐洁感觉他太虚伪了。 于是,他决定往回收一收,解释说:“我觉得吧,两个人之间的事,首先得两个人自然相处一段时间,觉得双方能够互相吸引,自然而然产生感情,这才叫恋爱。我首先就不喜欢高秀菊那种眼中无人,孤傲的样子。再说这都九十年代了,谈恋爱还需要别人介绍,俩不认识的人硬给别人挤到一块说自己的终身大事,多别扭啊!” 他这一番话,徐洁倒听着挺有道理。他话里说的自然相处一段时间,是不是说的和她呢?他们因为工作关系,倒是接触比较多,可除工作之外的话,他们也没说过几句。难道,刘万程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可是,万一他并不是要和自己谈恋爱,而仅仅只是要自己冒充他的女朋友,去糊弄韩素云。那么,事过之后,自己岂不是吃亏了,这会影响自己以后找男朋友的。 想到这里,徐洁就犹豫了。 许久,她才对刘万程说:“刘工,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小时候妈妈就没了,只有我爸带着我们姐俩。我爸脾气不好,喝酒喝的挺厉害,被人瞧不起。我们姐俩能长大,是吃了不少苦的。” 说到这里,徐洁突然住了嘴。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告诉刘万程,她本来就因为家庭条件关系,很难找到如意的男朋友。再给他冒充女朋友,到时候传出去,对她找男朋友会很不利。 这些话,既是回绝冒充他女朋友这件事,又是暗示刘万程,如果做他真的女朋友,她是可以考虑的。可说到自己的家庭,她忽然就发现,自己还真配不上刘万程。 刘万程知道了她的家庭情况,肯要她做女朋友吗? 徐洁的父母也是江山机器厂的工人。她六岁的时候,母亲得乳腺癌去世了。 父母虽是工人,没有多少文化,可是感情很深。父亲看来是接受不了母亲的离世,从此一蹶不振,整日的喝酒,成了全厂出了名的酒鬼。 徐洁姐俩是在几乎没有家长管教的环境下,野蛮长大的。父亲工资不高,还要喝酒,给姐俩留出的生活费用就少的可怜。 长大过程中,姐俩遭受的,别人的白眼和厌弃,比普通人不知要多出多少。 姐姐十四五岁就不上学了,和一些没有工作,在社会上混的工厂子弟在一起,名声极为不好。她长得比徐洁漂亮,因此比她父亲在厂区还要出名。 有出名的酒鬼父亲,再有个更加出名的姐姐,徐洁就是再本分再老实,也不会有好结果。这也是她在工厂里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办法保护自己,极力维护自己名声的原因。 她初中毕业,能够考上技校,最终成为工厂的骨干技术工人,付出了怎样艰苦的努力,一般人是无法想象的。 她想找个正经人成家立业,可有那样的父亲和姐姐,正经人又有谁会真正看上她,娶她呢?多数是基于她姐姐的名声而联想到她,基于她的漂亮而接近她,试图占她便宜的。这也无怪乎在别人骚扰她时,她近乎神经病一般的表现了。 徐洁以为,刘万程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才会看上她。她不想向刘万程隐瞒什么,必须把自己的实际情况告诉他。 可是,话说到一半,深深的自卑感,让她无法再说下去。 她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刘万程,并不是真正年青时的刘万程,而是经历了以后的二十年,又穿越回来的刘万程。 刘万程当然知道徐洁的家庭,这都是在后来的交往中,徐洁亲口告诉过他的。也正是因为刘万程没有因为她的家庭而轻视她,始终尊敬她,欣赏她,而让她在后来爱上刘万程,并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 刘万程也是因为敬重她,而不忍心伤害她,最终造成了两个人天各一方,永远地分离。 刘万程知道徐洁要说什么,就接过徐洁的话来说:“你家里的事,我早就听别人说过了。我觉得,一个人是无法选择自己出生在哪个家庭的,这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 徐洁眼睛直直地看着刘万程,大大的眼眸中,就充满了感激。 当年,就是因为刘万程这样的一句话,让高不成低不就,渐渐成为老姑娘的徐洁,下了暗中跟着刘万程一辈子的决心。 如今,终于没有了高秀菊这个羁绊,刘万程就应该给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她应该得到的幸福,这也是他应该得到的幸福。 他穿越回来,第一件要改变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婚姻。 于是他说:“说实话,我自入厂来到二分厂就注意你了,虽然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漂亮,可是你沉稳c柔弱的性格一直吸引我,让我不知不觉就生出想和你在一起,保护你,爱护你的冲动。如果,你觉得我配得上你,允许我追求你,那么,对我来说,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永不变心!” 徐洁就低下头来,许久不言语。她得到了爱情,心里是激动的。 刘万程就又说:“说实话,让你帮我糊弄韩科长,只是个借口。我找这样的借口好久了,总是找不到,总怕在我向你表白之前,你有了别人,因此总是心急如焚。你如果同意做我的女朋友,我想,咱们就不算是糊弄韩科长,而是真的确有其事,对你就没有什么影响了。来之前我也想好了,如果你不同意做我女朋友,就不要答应帮我,那样会影响到你,我再想别的办法拒绝韩科长就是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的表白,而是一个深有城府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的心机,处处为对方着想,又把每一句话都说到对方心里去。这话说出来,徐洁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徐洁双颊绯红,抬起头来,那小脸在咖啡屋柔暗的灯光映照下,愈发显得娇艳不可方物,让刘万程产生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啃一口的剧烈冲动。 她轻声又有些害羞地说:“我可以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可是我们最好偷偷交往,不要让别人知道。如果韩科长问我,我承认就是了。” 刘万程知道徐洁为什么要和他偷偷交往,她是怕别人知道了,在刘万程面前说她和她家的坏话。三人成虎,万一刘万程架不住别人说三道四,她到手的幸福就会飞走。 以刘万程四十多岁的阅历,他怎会不知道徐洁心里的顾虑?他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接下来,两个人的谈话渐渐变的轻松自然。仅仅他们共同上班工作的二分厂的人和事,就够徐洁和刘万程聊几个晚上的。 刘万程早就知道,徐洁是个语言表达能力十分不错的女孩子,只是平时尽量压抑自己不讲话,周边也没有能够让她如此无所顾忌讲话的朋友。之所以后来能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守着他,徐洁可以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59.不敢想的生意场 转眼老哥俩一茶杯酒喝干,话就多起来。高强就说:“年发啊,我还是那句话,你呀,心里的条条框框太多,这就制约了你能力的发挥。甭管啥猫,能逮老鼠就是好猫。 万程的这些办法,都有道理,都可以试试,不行再改回来,没什么大不了。这从上到下,一切都变了,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了。坚持原则固然好,可是,国家在发展,有些过去认为不能碰的原则和制度,现在看来是不正确的。比如说财会制度,你严格按着那玩意儿来,就什么也别想干了。超过三千块钱就得去财务处拿发票。我这儿急着用钱呢,等你拿发票来,半下午过去了。小供货单位没法转账不要发票咋办呢,我这买卖就不做啦?我把钱都交到财务处,用的时候一点点往外抠,我就什么也干不成!这只是个简单的例子。用人上也是这样,这人有本事,我还得等着总厂派人调研,任命文件下来再用,我等的起吗?这人不行,我想撤他,也得等着总厂批准?那得耽误多少事啊?我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这人我就用了,就撤了,你爱批不批。 就像刘勇这小子,我早就告诉你这小子不地道,别让他插手生产的事情,你顾忌这,顾忌那,还是给他权力了。给了发现不行,你再收回来不就完了?你还是顾忌这顾忌那,最后还是逼的人家万程没法,只得使损招。这幸亏是这小子不检点,让万程抓了把柄。他要没这爱好呢?你还是收不回权力来。” 张年发就嘿嘿一笑说:“师哥,我没法和你比呀。你在厂里的威望,连老总都得让你三分。我就是一拉车的驴,不敢抝着上边的意思来呀。” 高强就摇摇头说:“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正儿八经论,咱俩一样,都是驴。这几年,上边的风气越来越有问题,挥霍大,计划少,有用的计划更少。厂子效益越来越不好。要是各分厂都不盈利,他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他们怎么办?总得找几个真正能拉磨的吧?这真正能拉磨的,全厂你掰着指头算下来,除了你我,还有几个?这磨卸不下来,他就不能把咱这些拉磨的驴给杀了,杀了谁给他拉磨去?指望刘勇那些只会拍马屁的吗?所以,只要咱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跟着咱干的这些弟兄,没做亏心事,就不用怕鬼叫门。能给大家伙儿挣出吃饭钱来,实实在在创造效益,就别管那么多规矩。” 刘万程听着高强的这番言论,不觉感觉吃惊,这正和他心里的想法一样。原先他怎么没听过他这位老丈人这么说过呢?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 那时候他还没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他老丈人虽嘴里劝着张年发不要过于讲原则,其实他自己还是有原则。刘万程没到一定位置上,高强是不会跟他说这些的。就算跟他说,估计那时候的刘万程也不见得能听明白。 而等刘万程到了能听明白的年龄,高强已经瘫在轮椅上了。 今天听高强这个语气,他和张年发应该是惺惺相惜,也不会干贪污的事情。“公款私存”,只不过是为了生产流动资金使用便利,并不是为了把钱弄到自己手里来。 但这个年头好多人嘴上说一套,实际背地里又做另一套。高强到底贪没贪污,谁知道呢?他没贪污,他儿子高军后来去南方做生意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想起这个刘万程就生气,特么我们两口子在家辛辛苦苦地伺候你,你倒好,把钱全给你那不着调的儿子,赔个掉蛋精光不说,回来还天天来抠你们。合着我们就该白出力气,白给你们当驴使唤,是不是? 但以刘万程中年人的阅历,从直觉上,他感觉高强对张年发说的,是肺腑之言。 如果,高强果然没有贪污的话,那么,自己过去怀疑他把从厂里贪来的好处,都给了儿子高军,是怀疑错了! 如果真是这样,老头廉洁一生,为分厂生存下去尽心尽力,可以说到了鞠躬尽瘁的地步,临了却落了个贪污嫌疑,撤职丢官,心里能不窝囊? 如果是这样,那么,好多他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就可以解释清楚!比如,为什么一向身体结实的高强,会突然瘫在轮椅上,而且拒绝康复,多半是精神遭到了严重打击!还有, 正胡思乱想,就听高强叹息一声,对张年发感慨说:“我五十多了,干不了几年了。倒是你,年发,你还年青,老袁应该更重视你,你就不用那么顾忌他。” 刘万程心里一凛,明年冬天的时候,高强就会被检察院带走。这多半是因为他违反财务纪律,把应该上缴的利润,偷偷存到了自己的账户上。 其实,按照总厂奖励制度,利润上缴的越多,高强得到的奖金也会越多。他把利润上缴的话,反而可以光明正大地拿钱。可是,老头宁可不要这个奖金,也要把钱攥在自己手里。不是为了自己要,而是为了分厂的发展。 对,一定是这样!他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此刻坐在副厂长的位置上,刘万程已经可以深刻体会到,资金,对分厂的发展至关重要! 这么说来,他当年恐怕真的是误会高老头了。 当年高军去特区做生意,老头手里攥着几十万,却一分没给儿子,给他的,只是自己毕生的积蓄。 怪不得高军总嫌老头抠门。他以为老头还不知道贪污了多少,在手里攥着,舍不得给他,甚至怀疑给了刘万程两口子…… 看来,不仅他误会了老头,儿子高军也误会了他,刘万程和高军之间也存在着误会,互相以为老头把钱给了对方。 所以,高军不管老头,刘万程也不管。而高秀菊却比他们两个都想得开,都高尚,没有因为钱的事情,而放弃亲情。 想到这里,一股羞愧感,从刘万程心底由然而生。 高强和张年发师兄弟两人,从年青就谈得来,经常一起喝酒聊天,相处非常随意,且都酒量不小。 推杯换盏之间,第一瓶老白干已经见了底。张年发又去开第二瓶,刘万程连忙接过酒瓶来打开,给三个人都倒上。 给高强做女婿的时候,刘万程见了高强都是规规矩矩的,很少能这么放松地坐在一起聊天。这也是他始终不能完全了解高强的基本原因。 穿越回来,以另一种身份来到高强家里,和师兄弟二人坐在一起,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却和二人聊的颇为投机,刘万程也就随着喝了不少酒。 老白干度数不低,但却是纯粮食酒,不像现在那些低度酒,喝了上头。 看看差不多,高秀菊又弄了个西红柿拌白糖,给端到茶几上来,嘱咐她爹:“差不多行啦,多大年纪了,还逞英雄?”又说张年发,“你也少喝,待会儿喝多了我可不送你,让我婶儿自己来接你!”唯独不搭理刘万程,还又瞪了他一眼。 灯光下,高秀菊面若桃花,皮肤白皙,吹弹欲破,即便发怒,也不失美人之色。 刘万程不敢多看高秀菊,毕竟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他媳妇了,可又忍不住去看她。他媳妇年青的时候,不愧是江山机器厂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可是,他已经选择了徐洁,不能再后悔了。 但他突然就替高强担心起来,因为他知道,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高强就会因为“公款私存”而犯事,为什么不可以事先避免呢? 虽然也喝了不少的酒,他此刻大脑的思路却异常清晰。 高强当年犯事,只是违反了财务纪律,他没有把一分钱装入自己的腰包。所以,即使当年他不和高秀菊东跑西颠地去找人说情,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现在分析起来,执法机关之所以针对高强,应该是背后有人举报。因为江山机器厂真正有问题的干部多的是,为什么那些干部没有被调查,单单调查高强呢? 高强雷厉风行,不拿上级指示当回事的作风,虽然救活了一分厂,却上上下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借着喝酒的机会,刘万程就劝高强:“高厂长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做为小辈我十分佩服,不亏是前辈。可是,我也有点小小的担心,不知道能不能说?” 刘万程在二分厂做的许多事情,张年发都对高强说过,甚至刘万程写的那些东西,张年发也拿给高强看了。高强对刘万程还是很欣赏的。 他说:“小刘啊,年发能带你上我这儿来,就说明我们没有拿你当外人。今天喝了酒了,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年发从一开始就看好你,还打算介绍你给我当女婿呢。只是你已经有对象了,这事咱就不提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刘万程心说,要不是你闺女随你火爆脾气大嗓门不讲理,我这时候倒是愿意给你当女婿了。 但生活已经改变了,无法挽回。他只能嘿嘿地笑笑,继续奔着自己心里的主题说:“谢谢高厂长和张厂长对我的信任。说实话,我也从心里佩服你们二位。在今天这样的经济大潮之下,大家都开始转变以往的信仰,开始为钱奋斗。二位却仍旧信仰不变,视金钱如粪土,仍旧为工厂的生存,为所有工人的生存尽心尽力,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高强就挥挥手说:“拍马屁的话少说。我们没有那么高尚。只是我们在这个位子上,肩头上担着大家吃饭的饭碗,不这么做良心过不去。你将来有一天走到我们这个位置上,你就理解了。” 原本想着这个开场白之后,就直奔主题。高强这一番话,却让刘万程陷入了沉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0.没钱 经济大潮之下,又有多少人忘记了自己的水手职责和美好品德,变作了监守自盗的海盗?江山机器厂这座大厦,就在这些假的水手们的传承之下,最终走向轰然倒塌的命运,也将上万赖以谋生的工人们,埋葬在这大厦的废墟里。 想到这里,刘万程心中不由升起一分莫名的伤感。眼前这两个老水手,正在为所有人的命运而讨论不止,喋喋不休,可他们知道么?他们身后,已经没有了可以接过他们手里的手枪,继续坚守的,真正的水手了! 刘万程心里突然就莫名地激动,忘记了劝高强不要公款私存的主题,而把自己想到的这个关于水手的故事,和自己心里的感受,对两个人说了。 张年发酒喝的已经差不多了,冲着高强嘿嘿地笑:“你看,咱哥俩之间插进个文化人来,就是不一样。这故事还真值得思量。” 高强也笑了,看着刘万程说:“你将来也会和我们一样,成为水手的。” 刘万程不由苦笑说:“我也想成为水手,可惜我做不到。因为在我看来,你们为之奋斗的这些东西,很快会淹没进历史的河流当中,最终无声无息。虽然,我非常佩服你们的信仰和勇气。我却没有这些,恐怕永远不会有了。” 大家就沉默了。许久,高强才说:“小刘,你还年青,不要这么悲观失望。困难,在任何时候都存在。可是,困难永远是暂时的,挺一挺就会过去。我相信你将来会成为真正的水手,接过我们手里的手枪,继续领着大家前进。” 刘万程就笑笑说:“我就是当了水手,也是个假水手,我缺乏你们水手的美好品德。” 张年发就打断他们说:“就算我们以后再没有水手,我们也要走下去,做最后的水手!”他显然已经有些醉了。 但这句话却深深震撼了刘万程。 是的,他们是水手,是已经拥有了美好品德的水手!对这样的水手,刘万程就是利用先知先觉提醒高强,要他不要公款私存,防备被人陷害,为了分厂的利益,他也不会听的! 看来,将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是他无力阻止和无法 张年发已经有了醉意,高强却头脑依旧清楚。 看来,做为师弟的张年发喝不过师兄高强。 高强趁着张年发坐在沙发上犯迷糊,就对刘万程说:“年发心里的条条框框太多,而你没有这些。也许,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你们两个配合好的话,二分厂还是有希望的。我们师傅当年带着我们的时候,很少去特意告诉我们应该干什么,怎么做?而是用他的行动c脾气和性格影响我们。我的一分厂,也没有太多的规矩,我只是用我的行动c脾气和性格影响大家。我在一分厂十多年了,现在的一分厂也有脾气和性格,那就是随我!”说到这里就笑了,“可是,你和我们不同,你有知识,有文化。说实话,你搞的那些东西,我也看不明白。但是,把生产过程和管理数据化,好像更科学。但不管怎么变,人心不能变。只要你心里想着把事办好,少想自己,多想大家,就不会有毛病。”然后问刘万程,“我说的这个意思,你能明白吗?”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您是要我坚持一个原则,从细微入手,不急不躁,慢慢把大家的思想统一到我这里来,习惯也统一起来,形成一种做事的独有风格。其实,这就是管理上说的企业文化,百年传承。然后,不管我执行什么样的制度,就都会畅通无阻。但是,前提是我的心不能长歪了,要不然接出来的,就是歪瓜裂枣。” 高强吃惊地看着刘万程,半天才说:“有文化就是不一样,你能把我的意思说这么清楚,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刘万程也有酒了,就跟着笑说:“其实,伟人就是这么干的,到他那里叫发扬传统。所以,他可以如臂使指,无论干什么事,大家都会盲目跟从。” 刘万程尽量顺着高强的话说,目的,就是寻找机会把心里要说的话说出来。 公款私存,是违法的事情,虽然厂里好多单位都在干,但一旦被查,就有被判刑的危险。 做事的人都会得罪人,像高强这样强势的性格,得罪人会更多,一旦有人告发,高强就要承担违法的后果。虽然,他出发的动机是为了方便分厂经营,但法律是不讲情理的。 高强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分厂的转型,需要积累资金。而一旦将所有资金都存到公家的账户上,资金的使用,就得请示上级。麻烦不说,上级每年都会划走分厂账户上的资金,然后分厂再想用钱,就得逐级申请。 高强已经想方设法积攒了四五年分厂的盈余,顶多再积攒个两年,他就可以用这笔资金引进新的设备,彻底将一分厂改头换面,像南方所有的工厂一样,出产自己品牌的产品,真正带领一分厂走上正轨了。 他舍不得将钱交到公家账户里去,舍不得丢掉自己的梦想。但刘万程的话还是提醒了他,他会让自己设立的这个私人账户,资金出入的时候,多几个可信的人知道,签字作证。这样,即便像刘万程说的那样,将来出事,也可以有人为他作证。 三个人直喝到晚上过了十点,张年发和刘万程才醉醺醺地从高强家出来。临走,高强送他们到门口,还对刘万程说:“我看好你,你会成为水手。” 刘万程只有苦笑。他只想着挣钱改变自己的人生,永远不会成为水手。 张年发的酒量很怪,半斤就开始犯迷糊,可往后再喝,他始终就是那个样子,不算清醒,你说什么他也都明白,但绝对不是醉了。 起初刘万程打算把他送回家,可他走路一点事没有,硬是不让刘万程送,自己溜溜达达地走了。 目送张年发走远,刘万程转身回自己的单身宿舍。他也喝的有些酒了,心里依旧为自己对高强和张年发的新认识而有些激动。 刚转过一排平房,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假水手,还认识路啊,没喝醉吗?” 是高秀菊!这声音刘万程听了二十多年,太熟悉了。 他站住,转回身来,果然就见高秀菊倚在那排平房的墙角上,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看着他。 刘万程借着酒劲,嘿嘿一笑说:“谢大小姐关心,还行,能自己走回去。”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刘万程在外面喝酒,回去晚了,高秀菊就在一个他回家必经之路的角落里等着他。问他喝的怎么样的时候,刘万程也好用这句话开玩笑。但接下来,总是要挨高秀菊一顿数落,或者一顿臭骂的。 这回高秀菊没有骂他,也没有让他走的意思。她看着刘万程:“我就不明白了,我和吴晓波在一起,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干吗要处心积虑地拆散我们啊?” 这一次,借着酒劲,刘万程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正面回答她说:“因为吴晓波不是个专一的人。你和他在一起,贫穷了,他不会照顾你。富贵了,他会动花花肠子。这两种情况,你都不能和他过好。” 高秀菊再问:“我和他过的好过不好,碍着你啥事儿啦?” 是啊,碍着他什么事呢?可是,高秀菊过不好,刘万程心里会疼。 他想想说:“我敬佩高厂长的为人,就不忍心看着他闺女将来过不好,让他操心。”嗯,这主意说得过去。 果然,高秀菊听了,半天没找到回击的话语。 刘万程指指前面的路:“一起往前走走?老杵在这儿,让人家以为咱们谈恋爱呢。” 黑暗里,高秀菊瞪刘万程一眼,竟然走过来,和刘万程一起,沿着宿舍区的街道往前走。 季节已经进入深秋,空气凉爽起来,人们早已经不用在街道上乘凉。十点过后,好多人已经进入梦想了。夜晚的宿舍区狭窄的街道上,基本没有几个来往的行人。 刘万程约了高秀菊一起走,主要还是担心高强一年后要发生的事情,他想让高秀菊劝劝她爹。 高强不是他原来给他做女婿的时候,认识的那个高强,真正了解了,他才明白,高老头其实蛮可爱的。 和高秀菊一起走着,刘万程就拐弯抹角,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高秀菊。却不料,高秀菊和她爹一样,也看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经济转型以来,厂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高秀菊在理化计量室,知道的比刘万程都多。像她爹这样的就算是守规矩的,比她爹不守规矩的多着呢!为什么法制部门会盯上她爹而不盯别人呢? “刘万程你是不是没安好心啊?”到后来,高秀菊竟然开始怀疑刘万程这么关心高强,有其他目的了。 刘万程哭笑不得。这一晚上,他从高强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怎么对付突发状况,如何对付处心积虑的小人,这都是经验之谈,足以给刘万程做为将来二分厂机构改革的参考了。 他就突然站住了,沉默半天说:“在江山机器厂,能让我刘万程佩服的人不多,你爸是我最佩服的,我不想看到他出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1.官也难当 一秒记住百文择【】 你大不了几天,你不用叫我刘哥,拍马屁的话也少说。 吴晓波就严肃起来说:“我不是拍你马屁,是说真的。我在外面混这些年,还没碰上你这么优秀的,你的办法绝对超前。要不是总厂那帮笨蛋占着茅坑不拉屎,让你来干的话,江山机器厂绝对有希望!” “行啦,越说越没边儿了。”听吴晓波夸自己,刘万程嘴上批评着吴晓波,心里暗暗得意。严肃了说,“总厂领导的考虑也是正确的,毕竟是社会主义嘛,大家共同富裕才是最终目标。所以,你以后也不能只考虑自己挣钱,你得带徒弟。” 吴晓波就看着刘万程:“这个还能带徒弟,怎么带?” 刘万程说:“我选了几个合适的应聘人员,准备成立业务科。你就把你当初怎么找厂家,怎么和人家谈合作的经过和心得,实实在在告诉人家。” 吴晓波就犹豫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们都会了,把他们放出去跟我抢饭碗,我吃什么啊?” 刘万程骂他说:“瞧你小子这点出息,你怎么这么笨呢?你是敢第一个吃螃蟹的,是二分厂的功臣,我能让你吃亏吗?” 吴晓波就瞪起俩眼珠子来,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慢慢说:“你来做业务科的科长。” 吴晓波就撇嘴:“那管什么呀?一个破科长拿几个死工资,我不干,我还跑业务。” 刘万程说:“我还没说完呢。你这科长还是没有保底工资。不过,你也不用亲自去跑业务,你管着这些跑业务的,拿他们总产值的百分之一。你算算,你既可以安安稳稳坐在家里,又可以拿钱,而且这个钱可能还比你亲自跑拿的多。这样的好事你不干,我可就找别人了。” 吴晓波琢磨半天笑了,说:“刘哥,我真是服你服的五体投地了。你这是怕我不好好带徒弟呀。徒弟没本事,师傅也挣不着钱。徒弟厉害,师傅就发了!你这些损招都是从哪弄来的?你这一箭射了几只雕啊?” 刘万程也笑:“算你小子聪明!”接着就严肃了说,“分成这事儿明面上以后就没有了。记住,以后要是漏出一丝风声,你就别想要钱了!” 业务科的牵制办法,是刘万程从以后风靡一时的老鼠会的机制里,延伸联想出来的管理办法。他好动脑子琢磨,过去眼睁睁看着工厂走入死胡同,那个百爪揉肠的痛苦,恐怕只有做为当事人的刘万程才能体会到。 那时候,他就时常在想,如果不这么走,什么办法可以避免呢?有张年发传给他的许多经验,加上他的善于思考和借鉴,以及理论基础,当时就在心里产生了许许多多的想法。现在,这些想法终于有机会使将出来。事实证明,这些办法还是管用的。 就像这针对销售的办法,为了多挣钱,吴晓波不努力带徒弟,亲自言传身教都不行。他自己没有业务份额,跑多少都是徒弟——他手下业务员的。同样,那些业务员跑的越多,自己和吴晓波拿的也越多,互相牵制,想偷懒都不成。 二分厂的业务科就这样成立了。那时候的市场竞争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激烈,刘万程的这个办法,算是走到了所有企业的前面。 到冬天的时候,二分厂不是没活干,而是愁怎么把活赶出去,而且,可以挑利润高的活来干。 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二分厂还有充足的时间,利用原有的,旧的加工和生产模式,积累下足够的资金。 然后更新设备,逐步淘汰旧的设备和生产模式,甚至可以像南方那些新兴企业一样,引进先进配套设备,出自己的产品,成为并不落后于他们的现代企业,就像当初刘万程对张年发吹的那样。 但有着以后二十年经历的刘万程也深深知道,这个只能当做幻想,千万不能真的去干,否则,会输的很惨,甚至会像高强一样,把自己搭进去。 如果他那样干的话,仅仅上级的财务审计,就足以把他投入监狱。 他想不到任何保险的办法,即可以保留住分厂产生的利润不上缴,又可以保全自己。像高强一样犯傻的事情,他不干。 在江山机器厂,分厂产生的利润,是不能自己做主使用的,必须上交总厂,由总厂统一规划。 如果总厂可以像刘万程这样思考,制定可行的发展规划,然后把利润用在发展上,在这个时间,还为时不晚。 可是,上交以后的利润,总厂却用来维持许多无法盈利,连续亏损的单位,保持住这个庞大无比的身躯不倒。 刘万程在江山机器厂工作二十年,就没看到总厂制定任何一个可行的规划。而且,不正之风日益蔓延,最终一发而不可收拾!上交的利润,基本是白白填进了无底洞里。 假设,二分厂想上一定规模的,有前途的新项目,需要层层申请,层层审批,耗白了头发,都不一定能拿到申请的资金。 假如你需要一百万来上新项目,层层卡关之后,你兴许只能拿到十万。然后再重新申请,说明为什么十万不够,再一次填写各种公式文章,罗列项目经费,再一次经历层层审批,再拨给你十万 如此等你要够了经费,恐怕你手里的那个新项目,已经落后,变得一文不值了。 这就是高强为什么要公款私存的根本原因。好多单位,财务上要造三本甚至四本账目,来应对各种上级检查。目的,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利润,万一哪天揭不开锅了应急,或者自己有钱上些小规模的项目。至于从根本上改变自身命运的质变大项目,没有人敢去设想。 所以说,国企在那个年代,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没有先进的制度和用人体制,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刘万程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比别人多长了二十年的见识。别人不敢想的,他当然也不敢想。他只是想利用厂里制定的奖励制度,合理合法地,挣到自己的第一桶金。然后,不管谁挽留他,他都会离开这个地方,去赚自己的钱。 所以,他对高强说的,他成不了真正水手的话,的确是实话 二分厂在实际由刘万程领导下的,九五年最后三个月,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工人平均工资很快就突破了一千块。 这还是在总厂的不断施压之下,不断压低定价工时,统计出来的数字。 其他分厂连五百都发不到,你们发这么多,让总厂怎么和其他分厂的工人交代,怎么来平衡?因为这个问题,激化了矛盾,引出大的事件,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可是,有谁能够想到,为挣到这个工资,二分厂的工人付出了怎样的劳动? 苏媛媛再不去市里的广场跳舞,每天晚上加班到十一二点,终于累倒在她的铣床跟前,大口的吐血。 生活苦惯了,突然可以凭着自己的技术和劳动,就可以挣到更多的钱,她就是无法拒绝这个诱惑,离不开可以给她更多钱的机床。 兴许,苏媛媛要因为刘万程的回归,不再去和人家跳舞,也错过了进地税局的机会。 还有吴晓波,没有去南方。从刘万程对业务科的牵制办法上,这小子开始慢慢悟到管人和用人的技巧,将来最有前途的,恐怕就是他。 但刘万程始终盯着他,不许他去找高秀菊。吴晓波太花心了,追求爱情单一的醋坛子高秀菊,绝对不能和他搞到一起。 还有张静,这个本来要成为一个普通磨工,最终消失在下岗大潮当中的女人,突然就体现出了她的管理才能,将来的命运一定会改变。因为将来所有的企业,都缺乏她这样的库管人才。 到底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回归而改变了命运?刘万程算不清楚了。因为好多二分厂的工人,他原先是不熟悉的,没有他的时候,他们将来去做什么了?他并不知道。 可是,因为有了他,他们将来的思想观念,一定会发生巨大的转变,命运,也会截然不同。 苏媛媛累倒在铣床上,被一同加班的工友发现,连夜送到了本厂的医院。 江山机器厂的医院,在整个工人宿舍区的东南,前面是六十年代的苏式平房建筑。后来,医院规模逐渐扩大,又在苏式建筑的后面建了两栋四层的楼房,做为住院部和工人疗养院。 早年的时候,医院人才济济,连市医院都没有这里的医疗条件和水平。九十年代的时候,工厂效益开始滑坡,医院的人才流失也开始加剧,好多医生离开,去了市医院或者省里的医院。但这里依旧还是附近的医疗中心,还可以开展许多外科手术,甚至医院的妇产科,仍旧是全市水平最高的。 这个时候,治疗苏媛媛这种因劳累而吐血的症状,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在以后进入新世纪,随着工厂的日益衰败,这里也就只能勉强治疗感冒发烧了,连本厂职工长了病都不敢到这里来看,直接奔市里的医院,怕让那些年青蒙古大夫给治出人命来。 做为领导,刘万程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和新来的书记张昌文,厂长张年发一起来看过苏媛媛了。 晚上的时候,徐洁要去看苏媛媛,他只好陪着她,以朋友的身份,第二次来到医院。 比起白天来,苏媛媛气色已经好多了,惨白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在车间里,徐洁和她关系最好,当然要来看她。白天上班没有时间,就晚上买了东西过来。 苏媛媛主要是因为劳累过度,导致肺部毛细血管破裂。止住血,也就没事了,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厂里派了两个人轮流过来看护她。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2.物是人非 一秒记住百文择【】 刘万程坐在一边,两个女人说话,他不好插嘴。徐洁做人处事上,的确缺欠很多。苏媛媛就怕人家笑话她财迷,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当然了,以他四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一下就可以听出徐洁话里的毛病,也可以猜到苏媛媛心里的想法。 可是,徐洁只有二十一岁,他这样要求她,恐怕就期望过高了。 徐洁嘴上说人家太拼命,这小丫头自己又何尝不是见钱不要命的主儿?她最近天天加班到十点以后,比刘万程都忙,叫她晚上出去玩都叫不动。 没办法,刘万程只好陪着她在车间里加班,坐在她身后的连椅上,看着她干活。他怕她太疲劳,出事故啊。 车间里的活堆积着,不再像以往一样大家抢活干,而是直接干不过来。为赶进度,不耽误交货期,各车间几个负责人也是着急上火,天天在车间里盯着,催着大家加紧干。 刘万程各车间转一圈,就想了个损招。工人完成每天定额之后,定额以外多干的,每件多加半个工时。 半个工时就是六毛钱啊!工人每天完成定额之后,基本就快到下班时间了。好多工人不用领导安排,就拼命往前赶,争取尽快完成定额,然后就干定额以外的,那样就可以每件活多挣六毛钱了。 好容易完成定额了,每个多挣六毛了,你想,谁舍得晚上不加班,让一天的辛苦白白浪费掉呢?一个不想走,就带动了大部分人都舍不得走,就都主动加班了。 刘万程损了一辈子,想个主意就是损招,这种主意也就是他能想出来,比车间主任满车间喊破嗓子,催着大家加班加点管用多了。 而苏媛媛c徐洁,还有好多主动加班的财迷,就都变成了受害者。苏媛媛更是深受其害,直接就累吐血了。 于是,在这个冬天的夜晚,二分厂的两个机加车间夜夜灯火通明,噪音震耳。 这样的场景,只有在计划经济时代,赶国家布置的紧急任务时有过,距今已经不知过去多少年了。 车间里一片繁忙,好多人都在加班,而刘副厂长竟然整天坐在二车间一个女工跟前,端茶倒水擦汗献殷勤,傻子都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起初徐洁不许刘万程在自己车床跟前坐着,看见他来了,拉着脸撵他快走。可刘万程赖着不走啊,他早就不想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再说,这样白天干一天,晚上继续干,他也当真担心徐洁出事故。机械设备不认人,稍有大意就不是闹着玩的。 眼看着刘万程一天比一天无赖,直接撵不走,徐洁是又羞又急,气急败坏。可也不能当真和他翻脸,像对待别人一样,不给留面子。 不成就软磨硬泡,昧着良心答应他许多无理要求,各种法子用尽,这位大爷丝毫没有表示不来的意思。 二十岁的徐洁,和有着四十多年人生经验的刘万程斗,哪里能是对手? 最终,徐洁只能缴枪投降。总不能为这个就不加班,不挣钱啊?总和他周旋,耽误干多少活,少挣多少挣钱啊!徐洁双眼一闭,顾不上刘万程了。为了钱我豁出去了,你爱咋地就咋 两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关系公开不公开的,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徐洁今晚不加班,说是来看苏媛媛,刘万程要跟着,徐洁就不反对了。 姊妹两个在病房里说悄悄话,好多都是牵扯到车间的事情。以刘万程现在的身份,听见就不合适了。苏媛媛说话的时候,就总是吞吞吐吐。 徐洁感觉出来,就对刘万程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我和苏师傅说会儿话。” 刘万程答应着,却问苏媛媛:“厂里没给你安排陪护?” 苏媛媛就有些尴尬,半天说:“安排了,这会儿回家吃饭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刘万程就奇怪,这都八点半了,怎么才回家吃饭?随即就明白了,苏媛媛怕他知道陪护没上班,回去一说,不给人家考勤。他现在身份不同啊。 他就“哦哦”了两声,转身出去了。 出了病房,顺着走廊来到大门口,刘万程烟瘾上来,就出了大门,到了病房楼的外面。 外面迎门有颗皂角树,是病房楼完工的时候,当时的总厂领导种下的,这个在宣传部自己办的厂报上,曾经当做新闻报道过,距今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皂角树也由一颗茶杯粗细的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皂角树已经落没了叶子,只留下些干枯的皂角,依旧悬在枯枝上摇曳。树下还有冬天里第一场雪留下来的痕迹。那是下雪的时候,医院职工将打扫的积雪堆在了它的下面,还没有融化干净。 刘万程裹了裹穿在身上的人字呢大衣,从大衣外口袋里掏出烟来,倚着皂角树粗大的树干,将烟点着。一股蓝烟在楼内窗户射出的灯光下一蹿,就随风飘散了,只剩下黑暗里暗红的一点,在那里一明一灭。 刘万程原来是打算,借着自己年青时不抽烟这个机会,把后来染上的烟瘾给戒掉。可是,这半年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需要绞尽脑汁去思考的问题更多。 不知不觉之间,他又重新开始吸烟,而且烟瘾越来越大,比他当年还厉害,一天一盒都开始不够了。 每当他想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摸出烟来,点上一颗,深深地吸上一口。仿佛只有这样,大脑才能够获得足够的能量,开始运转。 现在,呆在这病房楼外面,干冷的黑暗里,他又开始思考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徐洁已经站在他身后了,轻声说:“别抽烟啦,你抽这么凶,弄得满身都是烟味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刘万程转回身来,对着她一笑说:“亲你的时候我吃块口香糖,保证让你闻不出来。” “去!”徐洁就伸出提着挎包的那只手,连带着挎包,打了他一下。 徐洁现在的打扮,已经不再土气了。淡黄的鸭绒大衣,脚上是当时流行的半高腰马靴,穿着黑色的健美裤。虽然是冬天穿的厚,依旧可以显出她高挑纤弱的身材。 这些,都是刘万程利用礼拜天,和她到市里去买的,当时最好,最流行的时装。 刘万程已经不抠了,他拿的是厂长的工资,工人平均工资的14倍,已经连续三个月拿到一千好几百了。 而在九十年代中期,可以拿到这个工资,在这个地区完全可以算得上高收入。 他除却邮给父母二百块钱,其余的就都拿来打扮徐洁。 当初和高秀菊谈恋爱的时候,记得发了奖金,和她去市里买大衣。两个人围着市里所有的商场转了个遍,从上午一直转到下午天黑,愣是没有买成一件衣服。 高秀菊看上眼的,都是动辄几百块上千块的,两个人的奖金加起来也买不起啊,可便宜的又当真没法和贵的相比。 为这个,他还埋怨高秀菊难伺候。买个衣服,逛一天还选不好,还净找买不起的看,真是吃饱了撑的!最终气的高秀菊呜呜地哭起来,哄了许久都没有哄好。 如今,他已经可以理解女人的心态了,女想衣裳花想容呵!他不想当年留在高秀菊身上的遗憾,再一次落到徐洁身上,买就买自己满意的。 看着一件大衣要上千块,徐洁可不是高秀菊,她舍不得。刘万程不管,穿着好看就行。 徐洁埋怨他不知道攒钱,将来没钱怎么结婚啊?他只是笑笑,并不正面回答她。 刘万程真正惦记着的,是分厂上交利润之后,总厂对他的奖励,那才是他需要的。这点工资和那个比起来,哪儿到哪儿啊? 而且,一旦他有了第一桶金,后面他还有更妙的赚钱主意,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富人,不再为吃饭穿衣发愁了。 那时候,劳动法和双休制已经开始实施,而且上级执行的相当严格。 江山机器厂饭都要吃不上了,还被逼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其他分厂都没想出好的应对办法,开始执行双休制。二分厂因为有刘万程的定额办法,虽然也执行了,星期天工人还是会去上班干活。 这就怪不得分厂了。分厂是响应上级号召,严格执行劳动法的。可工人自己愿意呆在工厂里,我们总不能往外轰大家吧?工厂也是大家的嘛。 眼看阳历年将至,刘万程是硬逼着徐洁不许加班,去市里给她买衣服,这才把她给弄出来的。 有时候,刘万程总感觉徐洁不是他的女朋友,就好像是他的女儿一般。因此,总是哄着她,由着她任性。 有这样的男朋友,大哥哥一般地宠她,父亲一般地爱她,徐洁是幸福的。只是,当年的高秀菊却没有这样的福分。 刘万程逗得徐洁恼羞成怒,一副娇羞模样,这才直起身体,由徐洁挽着他的胳膊,从医院一侧的小道上,缓缓走出来。 沿路之上,徐洁就跟刘万程唠叨苏媛媛。两口子工资都不高,丈夫已经俩月没有领到工资了,还有个三岁的孩子。婆婆又对她不好,不管他们。 而这个时代,年轻夫妻都在一个穷厂子里,都工资不高。婆家不管,娘家又不在这里,还带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苏媛媛每月能凑合着把日子过下来,着实不易。这也难怪她可以为了多挣几个钱而累得吐血了。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3.故地重游 一秒记住百文择【】 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张年发那句话,包含了许多的哲理:他们,都是兄弟姐妹! 他们和他刘万程一样,都在时代这条大河里,用生命学习游泳。刘万程只不过是首先学会游泳的那一个。他们,则跟随着他前进,希望他把他们都成功带向彼岸。 身边的徐洁,无疑是幸福的。一反安稳的本性,倒像是高秀菊一般,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似乎是想要把自己这一天里所有经历的事情和感受,都告诉给他听。 她爱着刘万程,愿意把心交给他,所以,她才会恨不得把上一辈子的话,也对他讲完。 而当年的高秀菊呢?也是因为爱着他啊,才会和他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想到这里,刘万程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痛,他选择徐洁,对得起过去那么爱着他的高秀菊么? 刘万程终于明白女孩子这个特性了。如果她不爱你,不信任你,才会对你变的安静,那是她对你有戒心。 所以,每一次,他都会做出专注的样子,仔细地倾听徐洁讲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感受,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 他和高秀菊产生隔阂,大概就是从听烦了高秀菊的唠叨开始的吧?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了,除却吵架,高秀菊开始对他保持沉默。 想到这些,刘万程心里不由涌起一阵心酸来。高秀菊跟了他二十年,他并没有像对待徐洁这样,给她应该有的尊重,哪怕做出个倾听的样子来。却总是在高秀菊唠叨的时候,直接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 他忽而就住下脚步,看着徐洁。 徐洁也站下来,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疑问。 “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万程开始叫徐洁“丫头”,是爱称,还是因为徐洁比他小许多?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丫头,”他问,“你告诉我,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徐洁回答他说:“当然命重要啦!” 刘万程就笑了,刚想说什么,徐洁就接着说:“可是,没有钱,光有命也不行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怕我累着,要钱不要命,这个你都啰嗦的我耳朵起茧子啦!我又不是傻子,当真受不了,我也不能拿命去换钱呀!我年青,干活干惯了,每天多干几个小时,没事的,我有数,你就不要啰嗦啦!” 刘万程认真说:“苏媛媛也一定和你一个想法,自己觉得有数。可是,她干活的时候,就会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干完这一个就休息。干完了这一个,她还会对自己说,我还能干一个。最后,就累吐血了,你明白吗?” 徐洁就不说话。她心里知道,有时候,她正是和刘万程说的这样。刘万程不在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鼓励着自己,一个一个地干下去,不知不觉就干到很晚。这就是刘万程在她晚上干活的时候,只要有时间就会守在她身边的真正原因。 刘万程就劝她说:“现在生产进度过快,要增加检验人手,保证质量。我已经和王浩说了,调你去干检验员。他也觉得你仔细,很适合做这个工作。” 徐洁就摇头:“大家都知道咱们的关系了,我不想让别人以为你照顾我。” 刘万程说:“我就是要照顾你,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有我,能有二分厂的今天?我照顾一下自己媳妇,还不应该吗?不服我让位,谁有本事谁干!” “谁是你媳妇呀?”徐洁脸上表现出羞涩来,接着就继续摇头:“我不用你照顾。再说检验员才能拿平均工资,我每月比平均工资高不少呢!我大上个月拿了一千二,上个月是一千六。你猜,我这个月多少?一千九!我觉得干车工挺好的,起码钱挣得多。” 刘万程就拉下脸来说:“这个你说了不算。元旦过后,老老实实给我干检验去!” 徐洁就撅嘴,然后就拉着刘万程的手说:“万程,你别为难我,我真干不了检验!” 刘万程就奇怪:“你尺子用的准,读图能力也比一般人强很多,怎么就干不了检验了?” 徐洁鼓起嘴来说:“那个有什么用啊?人家干废了,我抓就得罪人,不抓我就得挨罚!你罚款那么狠,真要干检验,我还不够给你罚款扣钱的,连现在一半工资也拿不上了!” 刘万程就低头琢磨半天,然后说:“这么办,我回头跟张厂长商量,重新制定一下专检岗位奖励制度,就跟职工自检c互检制度一样,检验员抓一个,就把罚款的百分之二十奖给检验员。你只要不是成心漏检,估计每月光奖金就差不多和你工资一样高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徐洁看着他,忽然苦笑了说:“你从哪儿琢磨出这么多损主意啊?光一个自检互检制度,就把大家治的脑袋大了。我这一句话,你又弄出个专检奖励制度来!真是罪过,罪过呀!大家伙要是知道这个跟我有关系,还不得把我给吃啦!” 无论刘万程怎么说,徐洁就是不肯去干检验。 她喜欢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不愿意得罪任何人。 如今,有个她爱的人爱着她,又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还要打算有个自己与爱人共同建立起来的小窝,不用很大,可以遮蔽风雨。她和刘万程下班回来,可以在这小窝里说悄悄话,可以做饭给自己的爱人吃,甚至可以煮上咖啡,两个人相对坐着,无声地品尝。 这,就是她心里的所有梦想。而且,她在拼命挣钱,为这个梦想努力着。 刘万程家在农村,指望不上,而她父亲还需要她来照顾。所以,她不打算靠任何人来帮她建立自己幸福的小窝,她只能靠自己。 分厂今年在刘万程的努力下,效益好了,大家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挣到许多钱。可谁知道这样的好时光可以维持多久? 在厂里呆了这些年,徐洁也不是不关心厂里的事。她清楚地知道,刘万程管理分厂的办法,与所有江山机器厂的分厂比起来,都是另类的。另类不会长久,她有这样的预感。 所以,她要趁着工厂效益好的时候多挣钱,猛挣钱,就算哪天分厂又回到过去的样子,她也挣到钱了,不后悔。 这,就是她全部的想法。为着这个想法,她在努力。 刘万程给她买好衣服,花那么多钱,她心疼。可是,她不是那种强势的女人,从小就不是。她阻止不了刘万程,就加倍爱惜买回来的时装。好好保存着,不让虫蛀了,不让灰尘落上。平时上班不穿,只是和刘万程出去的时候才穿。 这样的话,这些衣服和鞋子可以穿好多年,穿到她和刘万程结婚,有了宝宝,甚至穿到宝宝长大。 她跟刘万程讲这些她天真的想法,逗的他一个劲笑个不停。笑完了,竟然心里十分心酸,对她说:“丫头,你要知道,时代在发展,衣服也会过时的。漂亮女人,应该每年,每一个不同的季节,都要去买当时流行的时装,这才叫生活啊!” 徐洁不理解,她平时买衣服,也是冬天买夏天的,夏天买冬天的,那样会买的便宜。 “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好看就可以,就不算过时!”她这样对刘万程说。 刘万程只能无奈地摇头。 他必须加快挣钱的步伐,即便是用这些以后普遍出现在私企的管理制度,逼迫和引诱着工人们累到吐血,也在所不惜。 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机械加工行业的竞争还不算激烈,利润率还可以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往后用不了几年,做为工业基础的机加行业就会分化,普通低难度和精度的机械加工的纯利润率,会降至10%以下。利润会向贸易和第三产业迅速转移。 他在精准地计算着时间点,在那个时间点到来之前,他必须赚到他想要的第一桶金,然后,他手里的钱会在短时间内翻几番。 然后,他就可以利用手里充足的资本,进入第三产业,或者干脆进入金融二级市场。总之,有了足够的钱,他就有了无数赚钱的方式。 然后,他就和徐洁一起离开这个没有前途的工厂,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比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在这厂区到医院的公路两边,他苦口婆心地费唾沫,要管用的多。 转过年来,他想和徐洁结婚了。虽然这不符合厂里的什么晚婚规定,但刘万程以现在这个职位,找人去总厂计生办开个证明,已经不算难事了。 结婚之前,今年过年,他想把徐洁带回老家去,给父母看看。 刘万程是经历过婚姻生活的,和高秀菊过了二十年。二十年来,美丽漂亮的高秀菊,一步步变成了以后的大嗓门泼妇。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惧怕婚姻,真的怕再一次走入那个围城,把这么好的徐洁也变作泼妇。 可是,随着他成为分厂副厂长,随着分厂的效益快速增长,他的地位日益稳定,威望日益提高,徐洁对他,却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 虽然他自己没有把副厂长这个职位当做一回事,这仅仅是他赚取人生第一桶金的手段。可在徐洁眼中,这个职位却再一次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4.都市一夜 现在,车间里所有的人,包括车间主任王浩,对徐洁的态度都变了,徐洁明显就可以感觉出来。 组长分给她的活,无论好坏她都不敢说话。因为说话之后,不仅组长,工段长,就连车间主任都能亲自跑来向她解释,解释完了还要征求她的意见。 她就是一个普通车工,她没有意见,有意见也没有权力更改活的分派。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身后就是刘万程,她是他们领导的“领导”。 所有的人,包括过去和她关系不怎么样的工友,也开始对她热情,说话上都顺着她,讨好她。这滋味对她来说,着实不怎么好受。她都头疼上班,头疼进二车间的工房了。 她感觉这太假了,假的让她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做梦,而是在现实中活着。 一旦失去这段恋情,会怎么样?大家会怎样对待她?她直接不敢想象。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刘万程在一起,竟然要意味着自己地位c身份的改变,虽然她一直就是一个普通工人。 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和刘万程分手,承受不起这大起大落的变化。 她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刘万程,唯恐自己的行为不当,引起刘万程的反感,从而结束这段恋情。尽管,她知道刘万程不是那样的人,不会随便就和她分手。可是没有婚姻保障,她就始终要在心里担心这个,再不敢率性地和刘万程在一起。 尽管徐洁嘴上不说,成了人精的刘万程还是感受到了徐洁的变化。他只能用婚姻来结束徐洁的担心。 可跟着刘万程回他的老家,徐洁家里就剩下父亲一个人了,她不放心。 一般快过年的时候,徐艳都会回家,在家里呆一段时间。有时是几天,有时还会呆过整个正月,然后又跑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徐艳回来,可以替她照顾父亲,她就会跟着刘万程回家。如果过节的时候,徐艳不回来,她就没有办法了,只能等有机会的时候,请假和刘万程回去。 她把自己的顾虑和打算,都和刘万程说了,反正只要刘万程不变心,这辈子她就是他的媳妇了。 徐洁这丫头很乖,比高秀菊好伺候多了,几乎从来不跟刘万程提无理的要求。自己有困难,就老老实实说给他听。 刘万程随即就想到,都要把徐洁带回老家了,而徐洁的父亲就在眼前,他这未来女婿也应该去见见。 当刘万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徐洁犹豫了好久,还是不愿意刘万程去她家里见父亲。 父亲的工资基本都喝酒了,徐洁工作时间不长,家里太穷了,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她不想让刘万程看见自己家里窘迫的样子。关键还是父亲,酒不离口,一天到晚骂骂咧咧,就没有个清醒的时候。 徐洁不情愿,刘万程也不想难为她,就不再提去徐洁家见她父亲的事。 元旦过后的第二个礼拜三,张年发把刘万程单独叫到了里屋他的办公室里。 为了防止再出一个刘勇,在新书记张昌文来报到之前,刘万程就和张年发商量,把办公室的格局做了一个重新改造。原来的副厂长办公室一分为二,里间的小屋归书记办公,外屋大一些,王会文和刘万程对桌。 原来的会议室,也一分为二,隔出一间小的来,供张静的办公职能部门使用。 张年发是不同意这么干的,这样就把他自己给隔离到最里面了,你这不是让我当孤家寡人吗? 刘万程就笑了说:“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有一样不好,耳软心活,最适合当孤家寡人了。” 两个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配合,可算十分默契,而且臭味相投。虽然年龄有差异,却也能互相开几句玩笑。 刘万程的话虽说是玩笑,但刘勇之所以能够在二分厂掀起风浪,跟张年发和他在一个屋,朝日相处不无关系。 张年发这人,你只要和他混熟了,他就不好意思驳你的面子,明知道不对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做声。刘万程对他的评价,可谓恰如其分。所以,他也没坚持自己的意思,由着刘万程改造了办公室的格局。 张年发把刘万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把一个信封交到他手里说:“咱们分厂95年的上缴利润出来了,一共是五十四万,全厂第一!这五十四万,大部分都是下半年产生的利润,是你的功劳。信封里是个存折,总厂给的奖金,一共五万四。” 刘万程接过来说:“我中午去银行取出来,再把你那一半给你。”就问,“你是给我个存折,我直接给你存到银行里呢,还是我把现金给你送家里去?” 张年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喝茶,刘万程就站在他身边的办公桌边上。论年龄,刘万程算张年发的晚辈,张年发坐着,他站着,也没什么不对。 张年发端着自己的陶瓷盖杯,吹一口盖杯上面的茶叶,表情平淡地说:“你不用给我,你自己拿着吧。这功劳本来就是你的。” 刘万程差点以为他听错了。这个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老财迷,上下班都穿工服,舍不得买身像样的衣裳穿。对半分就是两万七呀,这在九十年代中期,绝对算一笔巨款,他竟然不要?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老张这是跟他谦虚呢。就说:“没有你在后面给我撑腰,全力支持,分厂也走不到这一步。所以,功劳一人一半,绝对公平,您就别客气了。晚上我把钱给你送过去。” 张年发却摇摇头,认真说:“我不要,真的。再说你和徐洁不是打算结婚吗?用这笔钱,在市里买套房子吧。” 那时候市里的房子才五百多一平米,还能贷款,这笔钱连装修买嫁妆都绰绰有余了。 刘万程站在那里,愣怔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年发是认真的,他真不要。 “那怎么可以,这是你的钱!”刘万程倒急了,“这钱是我们光明正大挣来的,不是偷来的,不是抢来的,更不是骗来的,你为什么不要?” 在他看来,张年发简直是疯了,他家孩子也上高中了,眼看就要毕业考大学,将来花钱的地方肯定不少,要不老张不舍得买衣裳穿呢。 张年发叹一口气说:“万程,我和你呢,按正理说是两代人,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我有,工人没有的钱,就是不义之财。我知道,这个钱我拿着,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我会心里不安,觉得有愧,见了大家伙抬不起头来。这个,你理解不了。所以,你也别问为啥了,钱是正路来的,你拿着就是了。” 刘万程哭笑不得:“那我拿着,不也成了不义之财了?” 张年发说:“我是自己跟自己心里过不去,你和我不一样,你就是为这个留下的对不对?只要你能拿着心安理得,为什么不拿?再说你拿不到这钱,转过年来你心理不平衡,还不撂挑子跑了?” 老张这话一点没错,要拿不到这个钱,打死刘万程他都不干这个副厂长。可刘万程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啊,当初讲好了一人一半,他也不能昧着良心把老张那一半也吞了吧?那个他良心就过不去了。 “你不要,我也不要,明年我不干了,还去南方打工去。”刘万程真给张年发逼急了,最后就开始威胁张年发了。 张年发就又叹息一声,半天才说:“万程,我是在组织的人。自加入组织那一天,组织就教育我,加入进来,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是为老百姓服务。我工作做好了,拿的工资就比大多数工人高,心里就过意不去,再把这个钱揣兜里,回家恐怕真就睡不着觉了。这个,你能理解吗?” 刘万程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理解,一点也不理解。社会主义体制下的按劳分配你懂不懂?岗位工资你懂不懂?你比别人多付出了,得到多付出的回报,有什么良心不安的?张厂长,你年纪并不大,怎么跟老古董一个样子啦?没有竞争机制,不打破平均主义,任何体制都是瞎扯,这个你该明白啊?” 张年发说:“我比你明白!咱的工资制度,就决定了我比工人多拿不少钱了,这个额外的奖金,我理解不了。要么奖励全体职工,要么做为分厂的储备资金,这个我理解,单独奖励给个人,我接受不了!” 刘万程是直接服了,这都啥年代了,还有跟钱过不去的。他无奈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这笔钱,咱谁都不要,给大家伙儿分了?” 按照张年发的理解,这钱就应该给分厂所有职工分了才公平。可是他也知道,刘万程肯定不干。没了这小子的鬼主意,他还真不能把二分厂玩这么好。 到底怎么办呢?张年发倒为难了。 想半天,张年发说:“要不这么着,你拿一半,剩下一半咱给大家伙儿分了吧?” “你脑子进水了啊你呀?”刘万程这个气呀,“你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干吗?你不分,大家不知道有这个钱,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一分钱,大家会怎么想?大家肯定会想,你自己还不知道掖起多少来呢,分给大家的准是小头,大头让你贪了!你这不没事干拿着钱买挨骂吗?” 张年发仔细一琢磨,刘万程说的很对。过去好多干部清廉了一辈子退下来,还是挨大家伙的骂,说他贪污了。因为你就在那个位置上,守着钱,守着权,不贪污谁信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5.狗眼看人低 刘万程当年分到江山机器厂的时候,拿着资料到劳人处报到。张年发正好在厂部大楼办事,看着这小伙子十分精神,处处透着一股阳刚气,就喜欢上刘万程了。 他向别人打听到,刘万程是刚刚分来的大学生,而且成绩优秀,他就直接去找劳人处处长裴永年。 裴永年和张年发也是哥们儿,关系不错。再说他就算不答应,张年发也能闹到总厂生产副厂长袁佩华那里,硬把人给抢过去。 所以,裴永年也没难为张年发,直接在电话上跟袁佩华知会一声,就把刘万程给弄二分厂技术科去了。 张年发是真想提拔刘万程,处处传帮带他,刘万程后来学到的许多东西,都是张年发手把手教的。可这时候的刘万程,心里快恨死张年发了,早就把当年人家给他的恩惠忘了个一干二净。 张年发不是不想提刘万程。技术科长韩素云调总厂工会工作的时候,正赶上高强出事,张年发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力争由刘万程担任技术科长。 上面因为高强的事情,一直没有批准分厂的提干申请,张年发就让技术科长的位子空着,让刘万程一直主事,直到总厂把申请给批下来。 后来没有提前提刘万程当副厂长,确实是张年发的失算。他年龄大了,旧观念太多,一直认为,总厂会以他的推荐意见为主,去考虑二分厂当家人的人选。孰料那时候的江山机器厂,不正之风已经异常蔓延,早就开始影响整个体系的用人制度了。 总厂根本就没有征求张年发的意见,在他退居二线之后,直接认命机关上一个有背景的干部,来二分厂当厂长。 这个新厂长当然知道刘万程的能力,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不可能提一个可以威胁到他自身地位的人做副手,刘万程就只能在科长位置上干下去了。 张年发当年没有提前提刘万程当副厂长,一是因为他变的“蔫儿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伺候他老丈人高强,直接不登高强家的门。 高强可是拿着刘万程当儿子看的,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这么不孝呢?张年发看不惯,心里有气。 这就是站在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得到的结果就不一样。刘万程不伺候高强,是因为他能自理不自理,想逼着他自理。同时,高家的只接济儿子不管女儿女婿死活的做法,也深深伤着了他。 这里面的恩怨,复杂的根本没法说清楚,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一笔糊涂账。 现在,刘万程可算是恨死张年发了。张年发还一点没有察觉,还在设法挽留刘万程。 他斟酌半天说:“小刘啊,你不要听信外面的一些说法,特区也不是天堂。你没有关系和档案,就这么走了,将来万一特区不办了,你这不是把自己好好的铁饭碗给砸了,走到绝路上去吗?” 刘万程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唉呀张厂长,你这是诋毁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你知不知道啊?和国家唱反调,就是说明你觉悟不高,自我约束意识不强。不说别的,就有你这样的老思想不改的人当领导,你琢磨着,这江山机器厂它能有好吗?” 刘万程这是故意气张年发。明知道是张年发把他给拉到火坑里来,他恨极了他又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报复,只能气他了。他总不能为个张年发不辞职,不去特区吧? 让个毛孩子这么数落自己,张年发哪受得了?这刘万程损人还是很有办法的。 可是,张年发竟然没有发作。他和裴永年磨破嘴皮子,好容易弄个正经大学生来,总不能为这几句话,就把这个人给放弃掉。 他勉强笑笑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我是老了,思想观念跟不上。要不我为什么要把你给要来呢,就是为了向你们这新一代学习,取长补短嘛。所以呀,我对你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你应该安下心来,好好在这里工作,只要你有能力,将来我一定会重用你的,怎么样?” 嘿,这大老张还真能沉得住气。你还重用我?你特么在台上的时候,连个副职都不给我干,你这叫重用我?谁特么信呢! 没气着张年发,刘万程心里反倒气越来越大。 他冷冷一笑说:“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您张厂长自己就不怎么地,手下一帮虾兵蟹将,您只会看重和您一样无能的人,像我这种有新观念,新办法的人,您永远也不会看上。我呀,还是别跟您在这儿捣乱了,您还是放了我,让我走吧?” 嘿,这下张年发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 “刘万程!”张年发大吼一声,这大嗓门,估计在外屋的张静都能给下一哆嗦。 “我怎么就将熊熊一窝了?”张年发喊,“咱二分厂的利润,在整个江山机器厂都数一数二,你每月拿的奖金比你的工资都高,你到别的地方试试,看能不能拿到这么高的工资?” 这下气着老张了,刘万程得意了,他得继续,直到张年发受不了他,放他走人。 他故意摇头晃脑,弄出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来说:“您给大家发多少工资啊,这么大口气?我每月连两大毛都不到!您知道市里那些好单位平均工资多少,都快到一千了!您知道深圳的那些外企工资到多少了?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都两千多了!像我这样的技术人员,都四五千了!四五千呀,张厂长,您得多少年才能给我四五千呢?这就是您的本事啊,真是令人佩服!” 张年发脖子都粗了,轻吼着说:“这是国家政策的事,不是我张年发无能!” “啧啧啧,”刘万程这个高兴啊,“这又把责任推给国家了。您难道不和人家这些企业处在同一个国家?您是哪国啊?无能就得承认无能,别强调客观理由,是不是啊,张厂长?” 张年发都给刘万程气哆嗦了,这国家政策的事情,他一句话两句话哪能讲的清楚?明知道刘万程这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还驳不倒他。 “你说你个小屁孩,你才多大?你懂什么呀你?”张年发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转圈子,“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你要真有本事,你给我干干我看看,你要干的比我强,我给你当徒弟!” 刘万程就是为了出气,明知得罪了张年发对他也没好处,档案c保险关系更是甭想拿到了,可他偏偏要这么干。 损人不利己,就图嘴上痛快,张年发真是一点都没看错他。 见张年发气成这样,刘万程心里这个痛快呀,真比六月天吃根冰棍还痛快! 他知道这下从张年发这里是得不到一点好处了,但也不后悔,痛快了就行。 他不打算给张年发浪费时间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嘿嘿一笑说:“别呀,收您这样的徒弟,还不够给我出去丢人的呢!我要在您这位子上,干的连你都不如,那我还有脸活着啊,找个结实的水泥墙撞死得啦!” 嗬,这刘万程损人就是一绝。 他说完这句,就打算离开厂长办公室。气出了,还不滚蛋,收拾东西走人,等着挨人家收拾呀? 可张年发不让他走,把高大的身躯往门口那一戳,就跟一堵墙一样,快把门给堵没了。 刘万程吓一跳,看着他问:“干嘛,你还要打人呀?”语气已经带出惊慌来了。 真要打架,俩刘万程都不是张年发的 张年发并不是要打刘万程。他四十好几了,干了这么多年的干部,再和刘万程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孩子一般见识,还动手打人家,那也太没肚量了。 他看着刘万程嘿嘿冷笑说:“小家伙,别怕,我不打你。你不吹你比我本事大吗?咱这么地,你也不用去真管分厂,真管我也不敢用你。你只要在这儿,给我说说你怎么管能比我强,说的我心服口服,我就放你走,爱去哪儿去哪儿,我都给你签字同意,怎么样?” 刘万程才懒得跟他掰扯,两眼往天花板上看着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呀,你又不是我徒弟。”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张年发就冷笑说:“这回你没本事了?吹牛谁都会,可你也得给我挑地方!我这厂长办公室,是你随便闯进来胡说八道的地方吗?你今天要是不讲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现在就给保卫处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抓你!” 刘万程让张年发给吓一跳。这么点事,你张年发也值得去叫保卫处的人过来,你吓唬谁呢? 他兀自嘴硬说:“我又没犯法,他们有什么权力抓我?” 张年发就冷笑:“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分厂办公的地方!你擅自闯进来,还说一大堆辱骂我这个分厂厂长的话,这算不算影响我工作?我这个厂长不能正常工作,分厂怎么生产?你这算不算影响工厂正常生产,故意捣乱?保卫处抓你,一点都不冤枉你!” 那个时代,江山机器厂就像一个独立存在的王国一般,矗立在江山市的边缘。它有自己的,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完善教育系统,还有自己的商业c住房c卫生c医疗c运输等一系列完整的系统,当然也包括治安系统,俨然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小国家。 让厂区保卫处把自己以扰乱正常生产秩序的罪名抓起来,关上几天,就够刘万程喝一壶的! 那时候保卫处的人,是真敢打被他们关押的人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6.往事如烟 刘万程故作镇定地重新坐回刘勇的椅子上,清清嗓子说:“好吧,我就从本分厂的实例开始,咱们就事实c实例,延伸到理论,由浅入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新思想,新理论!” 老张脸色铁青,也不坐下,就站在桌子边上,瞪着俩眼瞅着刘万程,他让这小子气的,根本坐不下了。 “先说分厂给减速机厂做的这些齿轮吧。”刘万程就开始白话了。 “人家南方厂家平均一百五十块一个,就可以干,而且利润丰厚。到你这里呢,二百块钱一个你还没有利润,仅仅够给工人发工资的,稍微控制不好,你还能赔进去!不做没有其他这么大批量的活,工人工资你发不出来,你是在含着泪做,我说的没错吧?” “可为啥南方的小厂就能做的那么便宜,而且还有利润呢?你一直想不明白是不是?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先说咱们怎么做。为保证齿轮结实耐用,咱们选择了比一般碳钢贵很多的合金钢。下料c锻打c热处理c粗车c划线c钻孔c开键槽,精车c铣齿c再热处理,就这么一堆加工工序下来,能把成本控制到二百以内,从这一点说,你张厂长还真算个人物。你的本事,也就是体现在这里了。” “可是,你知道南方是怎么干的吗?直接用中碳钢,模具热滚压成型!省你多少道工序?我算了一下,他们连三十块钱的成本都不到!” “说到这里,你一定会说,他们那是胡闹,这么干出来怎么保证质量?是,人家没咱质量好,可人家成本低,加工速度快咱们十几倍!要不是咱们出价二百,他们可以把价格压的更低!要不是减速机厂也和咱们一样是国企,刘勇整天和他们吃吃喝喝,讲私人关系,他们也不会把这个产品给咱们干。” “你想过没有,减速机现在都是谁在使用?小型私企呀!他们没有国家贷款,周转资金有限,往往都是追求用最少的钱做最大的事。买设备能当时省钱,而且能用一段时间,把自己的产品生产出来卖出去,换回钱来,这是他们的目的。减速机齿轮坏了,有便宜的立马弄来换上就行,他们不会讲究结实耐用的。只要挣到了钱,零揪肉不疼,无所谓的。” “这就是为什么同一产品要分低端和高端的原因。从目前咱们所处的经济环境来看,正是私企刚刚起步,逐渐成为市场经济的骨干力量的时代。现在的私企,还达不到讲究质量,追求的是价廉可用的低端产品,你那套老国企追求绝对质量,按规矩来的思想,是不是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张年发是机加内行,刘万程讲的这些,有让他茅塞顿开的意思。那是啊,这毕竟是二十年以后,江山机器厂行将谢幕,刘万程痛定思痛总结出来的东西。 刘万程讲开了就没有完了,二十年的经验教训,深刻而惨痛!而他经历了二十年的,作为国企人的心中郁闷,也忍不住喷薄而出,如溃堤洪水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再看看咱们都是些什么设备?最新的设备,也只是78年以前的。二车间那台日本出的牛头刨床,竟然是昭和十五年的,那时候日本还没偷袭珍珠港呢!” “这样的一些设备,能不能加工出你心里的高精度c高质量,完美的产品?能!但效率呢,效益呢?加工一件工件,十分钟完成和一个小时完成,成本会大不一样,这个我不说你都应该明白!咱们的工人为什么没有高工资?时间,时间呀!都在加工时间上给折腾没了!质量提高一步,废品率c成本就会成倍增加,对不对?选择自己设备适合的加工产品和一味追求高质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根据自身设备的特点,优化组合,合理利用设备和劳动力,争取效益最大化,这是一门学问,不是你凭空想象能解决的问题!另外,你的营销策略,往往把目标集中在和咱们处境一样的国企上,看不起如雨后春笋一般发展起来的私营企业。殊不知,那些国企和咱们犯着同样的观念错误,观念老旧,无法迅速融入市场经济的大潮当中来,整天你吃我我吃你,你欠我我欠你,怀念着旧时代,光三角债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灾难!” 刘万程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生生将江山机器厂如何由辉煌走向衰败的路线给一点点刻画出来,连张年发什么时候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去的,他都没在意。 当他意识到说多了的时候,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他自己都被自己讲的心里酸酸的,无奈地挥一下手说:“就这些估计你也消化不了,不讲了。告诉你吧,你爱放不放,不放我也要走。你要保卫处抓我,随便吧,我等着!” 徐洁和刘万程分手,回到家里以后,也是一晚没有睡着。 她没有想到,刘万程早就注意到她,而且喜欢她了。 像她这样一个家庭,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机加女工,刘万程这样有前途的大学生,竟然喜欢她,而且是认真的。 而且,相处了一晚上,她还发现,刘万程不仅小伙长的好,而且脾气也好,懂得关心她,而且充满了智慧。 这等于是老天可怜她,给她送了一个白马王子啊! 不管他们将来怎么样,她都应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拿出来,展现在刘万程面前。 可惜,他要去特区,自己家里有个需要照顾的父亲,不能跟随他去。 如果没有拖累,她会心甘情愿地放下工作,追随在他身边,他爱去哪里,她便跟着他去哪里,不管将来怎样,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罪她都无怨无悔! 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睡过去,但接着就被外屋的动静惊醒了。 她们家就两间平房,她和姐姐住里屋,父亲住外屋。 姐姐徐艳已经半月没有回来了,也没有在厂区露面,估计又不知道跟着哪个狐朋狗友流浪去了。她对每一次出门都抱有很大的希望,跑回来跟徐洁嘀嘀咕咕半天,告诉妹妹,这一次回来她就会有钱,他们就可以过好日子。 可是,每一次回来,她都是两手空空,一脸失落。 徐洁懒得问她,知道她十有八九又不知道被哪个要遭天谴的混账王八蛋给骗了,问她只能惹得她心烦,甚至和她一样,竭嘶砥砺大发作。 徐艳的床就在她对面,大多数时候都空着,她已经习惯了看到对面的空床了,偶尔徐艳回来睡在上面,半夜睁眼突然看到对面有人,她有时候会给吓一跳,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徐艳回家了。 平房小,里屋也就十五六个平方,一边一个放上两张单人床,中间的过道也就一米左右。 外屋的动静,不是有人从外面进来,而是她父亲起来,摸黑去桌子上找暖水壶,倒水喝。准是晚上又喝多了,半夜口渴起来喝水。 一般这个时候,徐洁都会起来,开了灯,替她父亲倒上水,顺便嘟囔两句,让他少喝酒。 可是,今天她躺着没有动。都是因为父亲,她不能跟着刘万程去特区。 父亲老了,过去再怎么不对,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她不能像徐艳一样,扔了家,扔了父亲不管,满世界自己痛快去,她没有那个狠心。 其实,徐艳敢这么不顾家,也是因为她知道,家里有妹妹照顾父亲。而她的任务,就是趁着自己年轻,挂上一个现在这个时代,率先富裕起来的大款,从此他们一家的生活,才会发生巨大的改变,父亲爱喝酒就喝去,反正不用整天辛辛苦苦上班,去挣那几个酒钱了。 徐艳是去过南方的特区的,她告诉过徐洁,南方和北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那里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灯红酒绿,人们热闹到通宵,乱的很。 刘万程一个人去特区,处在那样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又能记得自己多久,会像他保证的那样,不变心吗? 想到这里,徐洁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外屋父亲喝了水,又躺回床上去了,接着就没有了动静。可是徐洁却再也睡不着,睁着眼一直躺到天亮。 刚刚有了睡意,父亲已经在外屋砸门:“小洁,洁呀,你今天不上班啊,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她侧过身,看看枕头边上的手表,已经七点二十了,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迟到要扣钱的!她入厂到现在,还没迟到过。她“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穿内衣,下地,手伸向床头上方墙上挂着的,昨晚穿的那件连衣裙。 手伸出去一半就停住了。这裙子是徐艳有一次去广州给她带来的,她基本就没有穿着出过门。 她知道自己穿上它很好看,可只在屋里穿了给自己看,然后就是挂在床头上欣赏。 在刘万程离开工厂去特区之前,她应该打扮的漂亮一些,尽量给他留下好的印象,让他不要忘记自己。 可是,自己往丑里打扮惯了,乍然穿了这么一件时髦衣服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 还是算了吧,她叹一口气,坐到徐艳的床上,那床上放着她平时上班穿的裤子和一件肥大的t恤。 父亲又在外面砸门,她忽然就心烦起来,冲着门喊:“今天来不及了,不做饭了,你在宿舍区门口买点,带到厂里吃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7.我想回去 在领导能力和见识上,张年发自己有数,他不如师兄高强,所以二分厂一直不如一分厂。 他想领着刘万程去高强那里,让刘万程和高强说说他的这些改革思路,让高强给他们把把关。 当张年发把自己这个意思,对刘万程讲清楚的时候,刘万程不以为然,还是不想去。 老高头能有什么好主意?他要真有好办法,就用不着日后给抓进去,害的我四下里给他找人托关系往外捞他了。 可他也不能把日后发生的事告诉张年发,要不然张年发还不把他当妖怪了? 他只好借高秀菊推脱“高秀菊见着我跟见着仇人似的,我再跟着你去她家,不好吧?” 张年发可不在乎这些“有什么不好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你这是为她好,将来她会感激你的。” 哎,这话刘万程受用。这泼妇就是不知道好歹,香臭不分! 刘万程没了推脱的理由,只好下班以后,跟着张年发去高强那里了。 高强住的是厂里八十年代建的干部楼。为啥叫干部楼?那是因为能住上的,都是干部。 当时厂里基建处建楼,可没说就是给干部建的。可是,干部可以加分,厂级四十分,处级三十分,以此类推。 这样以来,就是入厂最早的工人,到现在的积分,也不可能比干部们高。一年工龄才算一分呀! 这就叫变相分配。老高工龄分本来就高,再加上处级干部的三十分,自然就住上了厂里第一批新楼。而工人们私下里,则叫这楼为“干部楼”。 张年发在宿舍区门口的熟食店里,买了二斤猪头肉,又买半斤油炸花生米,再出来买两瓶老白干,就带着刘万程,往宿舍二区最后面的楼房去了。 刘万程原本也想花钱买点水果,不好空着手往人家去的。老张不让他花钱,想想高老头的可恶,他也就没再坚持。 从宿舍区门口,到高强家的这段路,刘万程比张年发熟悉多了,他跑了十多年不止。 看到这熟悉的道路,不由回想起往事,心里就涌上酸楚的感觉来。 老高头好着的时候,小两口下班,都不回家做饭,而是直接跑到高强家里,吃饱了再回自己的家。 那时候,高秀菊会在总厂门口等着刘万程,和他一起下班,一起回到她父母那里去。 这个时候,高秀菊总会不自觉地就挽着刘万程的胳膊,迎着即将落入地平线的夕阳,汇入下班的人流,一路欢快地走着,成为众多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想起这些,刘万程眼睛里就有些湿润。如今,他果真就要抛了高秀菊,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没有自己,高秀菊将来可怎么办,她会过的幸福吗? 虽然自己生气,不蹬高老头的门,可是,自己总是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做好了饭,等着高秀菊从她父母那里回来。 没有了他,将来谁再为她做饭,谁再为她收拾家呢?这女人总是丢三落四,一天当中几乎要有一半的时间用来在家里寻找她乱丢乱放的东西,钥匙c钱包c鞋子c衣服c手机 “万程,我钥匙放哪儿了,你看到了吗?” “万程,我那双高跟鞋呢,绿色的那双,你动了没有?” “万程,我手机呢?我记得昨晚放枕头边上的” “万程” 高秀菊清脆的嗓音,犹如就在耳边回响。 将来,别人会耐心地帮着她找这些东西,而不嫌她没脑子么? 她骂人家的时候,人家会不会像他一样,不和她一般见识,会不会打她? 想着这些,刘万程不由地痴了,一直到了高强的楼下,这才回过神来。 这种八十年代初的老楼,楼梯很窄,两个人碰上了,得侧着身体,才能相互过去。楼道里还杂七杂八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今天看来,这些东西,完全可以算作垃圾,扔到垃圾池里估计不会有人检。可那时候的人穷啊,什么都当做宝贝,舍不得扔掉。 高强家住在三楼,楼道里采光不好,外面天还大亮着,里面已经十分黑暗了。 刘万程跟在张年发身后,一前一后地上楼。这个地方,他闭着眼睛走都不会撞到东西。 到三楼东面的门口,张年发敲门,出来开门的正是高秀菊。看到张年发身后的刘万程,不由瞪起眼来问“你来干什么?” 她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就接话了“我让他来的,你有意见?”正是高强。 张年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高秀菊,笑着说“我来跟师兄喝两杯。姑娘,去,上厨房给我炒俩菜去,炒你拿手的啊,鸡蛋炒青椒,蒜爆肉。” 高秀菊撅着嘴看张年发半天,她爹就在身后,她也不敢发作。又瞪一眼刘万程,这才转身去厨房了。 高秀菊回去,高强过来,把两个人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稳,高强媳妇,刘万程以前的丈母娘,已经从里屋出来,刘万程又不得不站起来。 他只会嘿嘿了,叫对方什么他都觉得别扭。过去这个时候,他已经和高秀菊结婚,天天晚上在这里吃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很小,只有十几个平方,中间放着一组三人沙发,沙发前面是玻璃钢的茶几。再往前就是电视柜,上面放着二十英吋的彩色电视机。而靠向阳台的窗下,放着一张小床,那是高军睡的。今年这小子应该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正在家里闲得蛋疼。两年以后,就会上演去特区做生意的好戏。 里面的主卧室,是高强两口子的,对面的小卧室,就是高秀菊的。没结婚的时候,刘万程曾经不止一次地和高秀菊闷在那里面,一直呆到很晚很晚。 这一切,对刘万程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后来,客厅的这张小床一直没拆,高军去了南方,高强就睡在小床上,直到他突然瘫痪。 刘万程看着高强,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女婿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高强似乎是知道张年发和刘万程过来,早有准备。 一会儿功夫,高秀菊就从厨房里端出来猪头肉拌黄瓜,花生米,这都是张年发买的。还有两盘菜是高秀菊炒的,鸡蛋炒青椒,蒜爆肉,果然是张年发要的。 高秀菊做菜还可以,只是自从高强瘫了以后,刘万程就炒菜给高秀菊吃,而高秀菊则要过这边来,帮着她妈做饭,照顾高强,然后才回家去,这时候刘万程已经在家里把饭做好了。 除了四个热菜,高秀菊还做了一个蹄筋丸子酸辣汤,麻利地都端到茶几上说“你们先吃着,待会儿我再做。” 张年发就说“去喊你妈和小军,一起过来吃。” 高秀菊说“我们都有,在那屋吃了,不打扰你们说话。” 张年发就冲那屋喊“嫂子,我不是外人啊,一起过来吃吧!” 那屋就传来高秀菊妈的声音“吃你的吧,我们不过去。少喝点,别喝大了。一个往五十上走了,一个都五十多了,有数着点,别让人家小刘笑话。” 张年发就“哎哎”地答应,然后说“我们吃啦,不管你们了。” 高秀菊妈说话还是那样有气无力,中气不足。 张年发开了老白干,给三个人面前的茶碗都倒满,然后悄悄问高强“最近姑娘怎么样,没跟你闹别扭?” 高强看一眼屋里,回过头来,也悄悄说“肯定是散了。别扭倒没跟我闹,就是气不顺,跟谁都没好气儿。” 张年发就嘿嘿地笑了说“这事儿啊,你还真得谢谢人家万程。咱哥俩琢磨好几宿,愣是不如万程硬插一杠子,一下就给搅和黄了!” 高强也跟着笑了,说“可不是,看来咱们是老了,得给有能力的年轻人腾地方了。” 刘万程倒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再嘿嘿两声。 这两位想不到,高秀菊和吴晓波好,最着急的,恐怕不是他们,而是他刘万程。 以前和高秀菊在一起的时候,刘万程过来,也经常遇到张年发在这里和高强喝酒。可是高秀菊不许刘万程和这老哥俩凑和,怕让她爹把刘万程给带坏了。 那时候刘万程碰上这老哥俩喝酒,也就是过来干坐一会儿,说几句客气话,就被高秀菊给喊里屋去,和高秀菊妈c高军一起吃饭去了。 那时候的刘万程是不会喝酒的。虽没让高强带坏,后来的刘万程还是学会了喝酒,且酒量不小。54的二锅头自己干一瓶,照样骑着自行车回家。 刘万程怕自己现在年青的身体还不能适应酒精,张年发和高强喝酒的时候,他也陪着端茶杯喝点,但不敢多喝。 那老哥俩也没在意他喝多喝少,毕竟他还年青,能不能喝酒,能喝多少,他们也没有数,不好劝他。 转眼老哥俩一茶杯酒喝干,话就多起来。高强就说“年发啊,我还是那句话,你呀,心里的条条框框太多,这就制约了你能力的发挥。甭管啥猫,能逮老鼠就是好猫。 万程的这些办法,都有道理,都可以试试,不行再改回来,没什么大不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8.失踪之谜 徐洁父亲看到刘万程,虽然刘万程什么也没说,但他竟然听话许多。徐洁限制他每天饮酒量,原来他是不肯听的,这回倒主动听了。 三个人一起吃饭,徐洁给他的酒没了,他竟不敢主动要酒。喝了酒也安分许多,不再嘴里骂骂咧咧。其实,刘万程自始至终,一句严厉的话都没说,这真是奇了怪了。 父亲变乖了,徐洁就有了时间来熟悉那台加工中心。等高强干出样品来的时候,她已经能够熟练操做了。 刘万程、高强、吴晓波,连徐洁的醉鬼父亲都来了,站在徐洁身后,看她操做那台加工中心。 徐洁从一边摞成几排的铸铝件中拿出一个,推开加工中心的封闭门,将工件放进去。加工中心的四爪卡盘自动收紧,调整一下,将工件夹紧。 这个铸铝件,最有难度的地方,就是背后这四个夹紧槽,只要尺寸稍有不对,其余位置的加工余量就会变大。高强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带领一分厂的相关人员,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惜,机加工问题他却没办法解决。 徐洁合上加工中心的封闭门,加工中心启动。随着设备发出的轻微声响,徐洁紧张地通过封闭门的观察窗,看着里面工件的加工。 五分钟,加工中心停止运作,徐洁打开封闭门,拿出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工件。 高强从徐洁手里接过工件,拿起身边的测量工具一通测量,一丝不差。 高强就有点傻。因为加工这样一个工件,如果放到他的一分厂,这么多道加工工序,从毛坯变成成品,最少要半天时间。可是,这台设备,仅仅用了五分钟。 他放下工件,手都有点哆嗦了,对刘万程说:“你开始说这东西可以明老干部还是有独到的地方,认真而精益求精。另外,也可以说明,高强已经把刘万程的事业,当做自己的事业来干了。将来整个工贸公司的总工程师,就是高强了。这一个细心的小发现,就让刘万程认可了他。 徐洁在工房里干剩下的工件,刘万程就带着高强和出来,去他的经理办公室。吴晓波这人特懂事,知道两个人有话说,就主动拉着徐洁父亲拉呱去了。 在经理办公室里,刘万程和高强商量完了工作,高强脸上现出些为难来,半天说:“万程啊,我那个小子高军你知道的。这小子今年刚进厂,就不想好好干,惦记着和同学去南方倒腾衣裳。小孩子看啥都简单,不知道哪一行都有自己的窍门,不是他这种任麻不懂的孩子能干的来的。” 刘万程这才想起来,高军就是在今年,拿了高强两口子所有的积蓄,去了南方。一年之后,高军在南方输了个掉蛋精光,吓得不敢回来,让高强急怒攻心,引发了脑血栓,从此瘫痪不起。他忙自己的公司,把这事儿给忘没影儿了。 高军这小子,凡是下力气的脏活、累活给多少钱也不肯干,可干净轻松的活他也干不了。动脑子学技术的事儿更是连想也别想,整个就是一好吃懒做的活宝,这也都是让他妈从小给惯的。 这小子能进江山机器厂,也是张年发替他找的人。入厂之后,基本就是在厂里混日子,什么有用的东西没学着。当然在这个时代,在厂里不好好干,估计工资都没有,不倒找厂里给他交的保险费就不错了。 要是单单为了让高军能挣钱,高强早就把儿子弄到他的翻砂车间里去了,也不会来对刘万程说。 估计是高强想弄他过去,高军不干,高强没了办法。 想想他对高强说:“这么着吧叔,让他先到我这里来,跟着吴晓波跑业务。工资呢,我一月给他一千,你看成么?” 高强说:“那怎么成?我这一月你给我这么多,心里就过意不去了,高军来了纯粹就是白吃饭,不给你捣蛋就不错,你还给他钱?不成!” 刘万程就笑:“叔,都是自家人,你这么老钱啊钱的就不对了。我挣了钱干啥?不还是想让大家把日子过好?只要你和婶儿好好的,身体都健康,我就是再多给你一倍,我这心里都痛快!” 刘万程这说的是真心话。上辈子他对他们确实有愧,这辈子只能尽力弥补了。 不料这句话却差点把高强给说哭了,半天才说:“万程啊,有时候我就感觉着,你比我亲儿子都亲。这钱你不能再给了。要给钱,你从给我的钱里往外扣!” “叔!”刘万程也有些动情,“我就一个人在这里,在我心里,就是把你当爹看的。高军就是我弟弟,我给不给弟弟钱花,您就别操心了。您放心,我一定把弟弟给你看好,让他学到真本事!” 高强的眼泪就终于落下来:“万程,我高强啥都不说了,咱们从今往后,就算一家人。哪天你家里的爹过来,我和他拜把子!” 当刘万程把二百个皮带轮成品,送到市外贸公司的仓库里的时候,孙经理吃惊问:“不是让你干样品吗?干几个就成了,干这么多干吗?” 刘万程说:“我要干这个活,当然就越多越好了。怎么,你不想给我干啊?” 孙经理说:“你是谁呀,不给你干,我敢吗?我是怕你第一次干不合格。你不知道,就是南方那些厂家第一次干,也没有一个可以验住的!现在铝这么贵,你要是都废了,赔不少钱呀,我是为你好!” 刘万程说:“你甭废话,验!验不住我又不叫你赔我,你害什么怕呀?” 孙经理就摇摇头。赵总说这个刘经理人很精明,这怎么看着像个二百五啊? 他就笑着对刘万程说:“刘经理,我先让你看看我们怎么检验,你就明白了。” 说完,就把刘万程带到仓库另一边的一个车间里。 刘万程看到人家的检验手段,直接就傻了。 外贸公司的检验车间不大,只有十几个工人,把车间外面运来的产品搬运到车间里来,然后放在皮带运输机上。 皮带运输机的尽头,安装着两台机器。皮带轮被皮带运输机送到那两台机器旁边,一个女工人把皮带轮拿起来,放进机器里。机器一阵响动,然后就把皮带轮送到另一边的传送带上去了。那传送带就通着仓库,皮带轮就在另一边的仓库包装进货运集装箱了。 偶尔机器会发出报警,上面红灯闪烁,然后送进去的皮带轮,就从机器一侧出来,女工就拿起来,单独放到一边去了。 孙经理就有些得意,看着刘万程说:“看到了吗刘经理?我们这检测机器,都是从外国进口的,跟点钞机一个道理,全方位检测,只要产品上十几处尺寸有一处不合格,机器就给退出来,任何人都做不了假。” 刘万程就咽口唾沫,原本心里十足的底气开始减少了。不过这孙经理说话很不地道,认准了他是要靠着和赵总的关系过关。 他就和孙经理商量:“你看,能不能先检一下我的样品啊?” 孙经理倒痛快:“你和赵总是哥们,你说咋把我就咋办。” “嘿,”刘万程不乐意了,“我说老孙,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我和赵总是哥们儿咋了?是哥们儿我也没让我哥照顾我,该不合格就不合格,我能给我哥丢人吗?” 孙经理就笑着摆手:“我没那意思,没那意思。” 孙经理心说,感情这位和赵总一个脾气,一点亏不吃,要不人家是哥们儿呢。 说着话,孙经理让工人停了皮带运输机,把刘万程的样品都搬过来,一件件往机器里放。 这回,轮到孙经理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69.说不清楚 一秒记住百文择【】 王会计肯定地回答他说:“能,不但能证明老张清白,而且,他还把自己的两万七千块钱也放到里面了,将来都要用在分厂购买设备上。” 刘万程知道那两万七千块钱是怎么回事。这个大老张,简直就是个大傻子!这都九十年代了,在江山机器厂还有这种傻子,这让刘万程感到即可气又好笑,简直难以置信。 关键是,和张年发一比,他刘万程倒把剩下的一半奖金,毫不客气地掖到自己腰包里了,虽然后来给了那个冼大夫七千,那也是为了他前世的妻子高秀菊不受委屈。 要这么一比较的话,他刘万程直接就不是东西了! 他就对王会计说:“明天,检察院的人肯定会到咱们分厂去封存账目,做进一步调查。你把这些账目都交给他们,如实向他们汇报张厂长设立私人账户的动机。”就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会计拼命地点头说:“我明白,我明白。老张是个好人,我不能让他受冤枉。没有老张,哪有咱二分厂的今天?” 刘万程还不放心,又嘱咐王会计:“要留份底,防止中途出意外。”直到王会计表示记住了,这才放心。 从王会计家出来,刘万程就对高秀菊说:“看到了?你张叔留着一手呢,所有的资金都有账可查。我相信,你爸也肯定会这么干。现在,咱们去一分厂会计家里,只要有这种账目,你爸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看到那些账目,刘万程就放心了。那一回和张年发在高强家里喝酒,刘万程的提醒还是起作用了。起码,张年发是暗暗记在心里了。就是不知道高强,他这位前世的老丈人,听没听的进去? 他们又往一分厂会计家里跑。果然,一分厂会计家里,也和王会计一样,有几本详细的账目。刘万程的心总算完全放到了肚子里。 上一次高强进去,就是因为没有详细账目,有些资金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好在查出来的违规资金数目,基本能和他私存的数目对起来,这才给把人放出来。就是这样,也是在里面关了接近一个月,等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才给放出来。 这一次,他有了详细的账目,相信检察机关会很快把事情搞明白的。 从一分厂会计家出来,已经是深夜了,深秋里,宿舍区的街道上一个人没有,静悄悄的。 高秀菊出来的时候走得急,只穿了件羊毛衫,这时候夜里寒风一吹,就感觉有点冷,不由抱紧了双臂。 刘万程看到了,就把自己穿着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说:“先穿着吧,别冻感冒了。” 高秀菊看一眼刘万程,却不接他递过来的外套。现在的刘万程,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了,她怎好穿一个陌生男人的衣服呢? 刘万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这里离高强家还有不短的距离,他只好故意拿出开玩笑的神态来说:“怎么,嫌我脏啊?” 高秀菊终于接过他递过来的外套,穿在了身上,看着刘万程问:“你说,需不需要找找人,托托关系呀?我有个舅舅在市里干科长,说不定能给想想办法。” 当年高强被带走,刘万程和高秀菊就是在第二天去找了这个舅舅,上上下下地打点,花了许多钱。 听高秀菊这么问,刘万程摇摇头问她:“你不相信你爸吗?你觉得你爸会干出贪污违法的事情来吗?” 许久,高秀菊说:“我相信他。就是所有人都能贪污腐败,我爸也不会那么干!” 刘万程不由侧头看了高秀菊一眼。原来,她一直就不相信她爸贪污。当年,高秀菊也曾经在他埋怨老头把钱都给了儿子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可是,那时候刘万程竟然不相信。现在他相信,高秀菊说的是真的了。 他重重叹息一声说:“你说的对,你爸不会贪污。那我们为什么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人,给你爸往脸上抹黑呢?” 高秀菊就分辩说:“现在这年头,还能分辩清楚是非黑白吗?我们把钱花上,托了人,求个心安吧?” 刘万程就严肃了说:“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如果你爸真的有事,以你的能力,就算倾家荡产,花的那点钱也救不出你爸来。如果你爸清白,你就是不花钱,他们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你这样去托人花钱,反而让人家觉得你爸真有问题了。” 高秀菊本来就没有主意了,刘万程这样一说,她也觉得有理,就不再说什么了。 刘万程却想到,这么大的事,怎么高秀菊一个人跑出来找他呢?他就问:“冼大夫呢,没跟你在一起?” 高秀菊面无表情说:“他上夜班,不在。” 刘万程“哦”了一声,还是感觉不对劲,就又问:“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呢?” 高秀菊淡淡说:“他一个医生,知道又有什么用?” 刘万程明显感觉出了不对了,这不是高秀菊的性格。他就站住了,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一颗。 高秀菊突然就说:“也给我一支吧?” 刘万程往兜里装烟盒的手就停止不动了,吃惊地看着高秀菊,从他手里把烟盒拿过去,熟练地抽出一支来,含在嘴上点着。淡淡地烟雾,很快就消散在周围有些寒冷的空气里。 刘万程颤抖着声音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高秀菊没有回答他,指了指一旁说:“我们到那边坐坐吧?” 那里住家的房子下面,有个半米多高的水泥台阶。 刘万程就和她走过去,一起坐在那个台阶上。许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又是许久,刘万程声音里仍然带着颤抖问:“你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 高秀菊就笑了,样子里带着凄惨,反问刘万程:“那你要我和谁结婚?我自己选择的你们都反对啊?后来我想想,你们都有道理,就是我没道理。” 刘万程说:“那你也不能和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吧?” 高秀菊说:“关键是我没有爱的人可以结婚呀!你看不到我爸那个样子吗?我就是在家里碍他事的那个人,他恨不得立马就把我嫁出去,再也不要回来了,我不找个人嫁了还怎么办,戳在家里碍他的眼吗?” 刘万程说:“你误会你爸了,他没有那个意思。他之所以急着给你找对象,是怕你再和吴晓波在一起。” 高秀菊就问他:“是我了解我爸还是你了解我爸?” 刘万程就无话可说了。许久才问:“冼大夫,他对你不好?” 高秀菊没有回答他,转了话题说:“今天晚上谢谢你了。我爸一被带走,我就慌了。跑到张叔家里,张叔也给带走了,我直接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也不知怎么了,就想到你了,就跑你那里去了。给你添麻烦了。” 刘万程此刻心里,已经没有心思听高秀菊啰嗦这些废话了,他想了半天说:“在我心里,你爸是我的长辈,我也是拿他当父亲看的。秀菊,你就是我的妹妹。特别是在你爸出事的这个时候,我更不能让你受委屈。你如果把我当哥哥,你就实话跟我说,你和冼大夫,到底怎么了?” 高秀菊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摇摇头说:“没什么,你别问了。” 刘万程能不问吗?看到他以前的媳妇变成这个样子,他的心都要碎了呀! 二十年的夫妻,磕磕绊绊,酸甜苦辣咸,样样都经过了。如果现在没有徐洁,让刘万程再娶一次高秀菊,估计他也不会同意,因为他受够了和这种蛮不讲理的强势女人在一起的日子。就是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他已经爱上了徐洁,不爱高秀菊了。 可是二十年在一起朝夕相处,这是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这亲情,可以肯定不是爱情。这亲情,不是兄妹之情,不是父女之情,也不是母子之情,但好像这些感情又都包含在里面,使得他和高秀菊难以真正割裂开来。 好多中年夫妻过的没了感情而不离婚,往往推脱什么责任c孩子,甚至说要考虑老人。其实,这基本都是借口。真正让他们无法离婚的,就是这份难以割舍的亲情! 刘万程一下就站了起来,高了声音质问高秀菊:“没什么你为什么会学会抽烟?没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消沉?你不说是不是?好,我明天就去找冼大夫,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到底把你怎么了?他要是特么敢欺负你,我打他比吴晓波打他还狠!” 高秀菊仰头看着刘万程,一下眼睛里就充满了泪水。 压抑许久,高秀菊擦干泪水站起来说:“送我回家吧?” 刘万程满以为,高秀菊在哭过之后会告诉他些什么。可是,她还是一个字没有说。 在高强和张年发都出了事的,这样的背景之下,他不好再强迫高秀菊,只好无奈地陪着她,回了高强 第二天上班,刘万程必须表现的像往常一样,才能暂时隐瞒住张年发的事。 他不想让这件事情,很快在职工中间散播开来,引起大家的恐慌,影响本就紧张的生产任务。 同时,他也相信,国家已经在渐渐走向正轨,正义的力量已经在渐渐占据上风,不会轻易冤枉张年发这样一个好人,他应该很快被释放出来的。 往常张年发出差或者休息的时候,刘万程就代替他的职务,到各个车间里巡视一遍,现场解决生产上的问题。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0.将信将疑 一秒记住百文择【】 刘万程能做的,也就是继续撒谎,稳住大家,继续生产。却通知吴晓波,暂时终止营销活动,不再接任何外单位的活了。 检察机关也找刘万程谈话了,旁边还有保卫处的人陪着。刘万程坦然承认,他知道张年发公款私存这件事情。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但凡他能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也会不计代价地阻止张年发这么干。这倒不完全为了年底的奖金,更多的,他是为了张年发这个人。 这是一个比高强更忠厚,更让他佩服的水手。他绝对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水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倒下去。 他向检察人员慷慨陈词,二分厂为什么发展这么好?公款私存呀!没有张厂长这个办法,二分厂设备进不来,设备大修没有钱,得耽误多少事?根本没法干活啊,早就特么倒闭了! 气的保卫处的赵副处长当场就想把刘万程给铐起来。还是检察院的人见过的世面多,有工作修养,知道这是刘万程在为张年发打抱不平,并不和他一般见识,干脆让他出去,不再询问他了。 两个星期以后,张年发被放了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高强。刘万程的料想是对的,鉴于两个分厂一把手,只是从实际出发,并没有侵吞公款的动机,检察机关也就网开一面,只做批评教育,没有走起诉程序。 这足以让刘万程感动。有时候,公正和公平就在这样无声无息地向你接近着。这让刘万程直觉到,这样走下去,伟人时代的,那些优秀的东西,兴许就要渐渐地回来了。 虽然被放了回来,高强还是和原先一样,总厂让他提前退休了。而张年发的分厂一把手的职务,也不能再干下去了。 按理说,以刘万程的工作能力,接替张年发干一把手,张年发给刘万程当副手,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二分厂的舵,早就掌在刘万程手里了。 大部分职工,也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分厂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一天,所有二分厂的干部,再次集中到分厂会议室里,总厂刘总,带着袁佩华等几个副手一起过来了。陪同过来的,还有厂纪委c劳人处c组织部c宣传部c总调办公室等相关总厂各单位的负责人,加上分厂的中层以上干部,乌乌央央地把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 而令刘万程意外的是,刘勇也以宣传部书记的身份过来了。 会议开始,总厂刘总首先讲话,严厉批评了张年发这种无视上级领导,公款私存的违法做法,要求下不为例,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一定诉诸法律,以贪污论处!然后是其他领导相继做发言,谈感想,敲警钟,最后由张年发当场做深刻检讨。 会议进行了整整一上午,领导们才发言完毕。张年发做检讨之后,就到了下班时间,会议只好暂停,下午继续。 刘万程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刘勇来干什么,看笑话么? 来的总厂单位之中,书记做为主要领导带队过来的,并不少,可刘万程觉得,谁来都没问题,唯独刘勇来不合适。 按理说,这里是他很不光彩地栽倒的地方,他就应该回避,不应该来。那他为什么还要来? 下午的会议,终于揭开了真相。 组织部长首先发言:“我代表组织部,宣布一批任免决定。经总厂党委c厂委会研究讨论,决定:免去” 刘万程坐在椅子上,眼睛微闭,侧耳倾听着。 这一次一共免去了各单位六七位干部的职务,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但里面包含了高强和张年发。 组织部宣读文件,一般先说免去某某某的某某职务,但并不见得就是这位某某某犯错误被免职。接下来,组织部还会宣读任命文件,你就会听到,原来这位被免职的某某某,又被重新任命了比某某更高或者更好的职务。 说是叫任免决定,按照组织部惯有的宣布模式,应该叫免任决定才对。 奇怪的是,在免职决定里,不仅有高强和张年发,还有刘勇,他被免去了宣传部书记的职务。 一股更加不好的预感,从刘万程心底升起。 他不由自主就想,原来张年发退居二线,新来的分厂厂长,不是刘勇啊?自己穿回来,在刘勇这件事情上,可没多干一点多余的事情啊,只不过是在时间上给他提前了一点点,都是按照老天爷原来的剧本走的啊!难道,老天爷也会修改剧本? 可他就不想想,他回来这一搅和,多少事情已经乱的没边儿了,连张年发都让他给搅和进检察机关了,单独要求刘勇的命运不变,可能吗? 刘万程终于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任命,刘勇同志,为二分厂厂长。任命,张年发同志,为二分厂副厂长” 刘万程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的年终奖金没有了!那还干个屁呀! 年终奖是总厂奖励分厂负责人的,没副职什么事儿。是他和张年发达成的私下协议,一人一半,他才留下来干副厂长的。 也就是张年发这种不爱钱的傻子,才会和他达成协议。刘勇杀回来,这奖金他连想都别想了。 特么的,自己辛辛苦苦一年,眼看还有俩月就能拿到奖金了,这个傻子张年发,可把我给坑惨了! 后面总厂领导们又说了些什么,什么时候走的,刘万程一句没听进去,也懒得注意。他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把那份眼看就要到手又泡了汤的奖金给拿回来。就是不全拿回来,拿回一半也成啊。拿回三分之一?拿回多少算多少吧,十几万呀!他的心都在滴血了。 送走了总厂领导,刘勇得意洋洋地坐在了张年发常坐的位置上,开始信口开河:“说实话,我在宣传部多自由,多省心啊?做为我个人来讲,我是不愿意再回到生产第一线的。可是刘总,袁副厂长,多次找我谈话,让我勉为其难。做为一名党员,我首先得服从组织决定。为什么总厂领导非要我回来呢?就是因为咱们二分厂缺乏应有的组织纪律,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问题!咱们有些党员,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党员,忘记了自己为人民服务的本职和原则” 刘万程就在肚子里腹诽,还上级非要你回来,你特么当你是谁呀?为回来,你还不知上下打点了多少呢!妈的分厂今年利润已经突破了二百万,到年底达到二百五十万跟玩一样。光这个奖金,就能把你小子馋死!特么老子奋斗一年,白白便宜你这个王八蛋了! 还特么党性不强,你强?我看破坏别人家庭你最强,坑蒙拐骗你最强,贪污腐败你也最强! 他现在只敢腹诽,还不敢得罪刘勇。他还惦记着哄住刘勇,把自己那应得的奖金要回一部分来呢! 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他强自压抑着对刘勇的厌恶,违心地,中规中矩地表示,要服从新领导的安排,努力工作,表了一大堆决心。直到看到刘勇嘴上露出笑容,这才住嘴。 不拍马屁不行啊,不然钱没了! 会议结束之后,他立刻就去找刘勇:“刘厂长,你看,我有点挺重要的事儿想找您谈谈,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刘勇看着他,嘴上就有些得意的笑容,假装思考半天,这才露出为难的表情来问:“公事儿啊,还是私事儿啊?” 刘万程就笑笑说:“公事儿也有,私事儿也想向您汇报一下。” 刘勇就又想半天,这才说:“我刚过来,毕竟走了一年多了,分厂的情况有些不熟悉了。这么着吧,我会挨个跟干部们谈话的,你稍等等,明天或者后天你看成不成?” 刘万程说:“成,成,您先忙。” 刘勇一杆子就把他给支到明后天去了,这是告诉他,地球离了他照样转,别把自己当块材料,我还没把你放在眼里呢! 其实,刘万程根本就不在乎刘勇怎么看他。不得罪刘勇,甚至还要对他表现的那么谦恭,也并不完全是为了那笔年终的奖金。 他在做给张年发看。你看,我那么顺从他,讨好他,奖金他还是不给我,我走没毛病吧?他的离开,在张年发眼里,就会显得顺其自然。 估计刘勇这种小人,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的。自己成为第一个主动辞职,给刘勇拆台的中层干部,已经板上钉钉了。 其实,退一万步说,刘勇这种人,就是把他该得的奖金给他,再和他签协议以后奖金对半分,不给他这个走的理由,过了年他也不会和他真心共事。不给他背后使坏,也是看在二分厂四百多职工的面子上。老子宁可一分钱奖金拿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你! 刘勇不是张年发,在生产管理上,直接就是个棒槌,刘万程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但张年发不是。 刘万程辛苦一年多,没挣几个钱,就这么跳着脚走了,连努力一下都不肯,这不符合他的财迷性格。张年发很可能就会怀疑到其他地方去,那就不妙了。 大老张这种傻子,你要是让他给抓住把柄,他才不管你是谁呢,你是他亲爹也不行! 其实,谁也不会料到,刘万程对刘勇那么谦恭,心里还藏着另一桩大事。更多请关注百文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1.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刘万程带高强来这个荒废的铸造分厂,只不过想刺激他一下。 因为吴晓波给他的康复方案里说,精神作用对偏瘫病人来说,至关重要。 正好他在和银行谈这方面的事,就突发奇想,想利用这个消息,让高强高兴高兴。 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个临时的创意,却好过了吴晓波设计的那一大堆行动预案,高强竟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这个奇迹,这个环境,这个眼前站立着的,真正的汉子,不由让刘万程触景生情,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担心高强站立不住,擦干眼泪赶紧扑过去,扶住高强。 高强不会动的那半边身子,还是不灵活,可是,看情况,已经远远比原先要好多了。 “走,叔,咱们回家,让高姨看看,让她也高兴高兴!”刘万程激动地语无伦次。 高强摇了摇头说:“不回去了,咱还是回公司。” 他让刘万程扶着,走向轮椅,边走边说:“万程啊,你得用上你所有的办法,把这个厂子给接过来。这个厂子恢复了,就能养活一千多号工人啊!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它正常运转。和你,和年发一样,当年我也惦记过它,而且不是一天两天啦,我对它也熟悉的很。可见,咱们当时是英雄所见略同,可就是没有钱呀!你要是能弄来钱,能代管过来,我就有办法让他运转,出合格的产品!” 刘万程心里却暗暗叫苦。他来这里的想法,就是想让高强高兴高兴,这对他的病有好处。可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高强竟然可以说话了,这是他要好的征兆啊! 可代管铸造分厂这事儿,他只是和银行相关领导接触了一下,双方都有那么一个意向,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这等于是八字还没一撇呢! 要万一这事儿不成,他该向高强怎么解释?这可是个较真儿的主儿啊!他可不敢现在跟高强说这个实际情况,再让老头一失望,重新缩回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怕高强问多了露馅,只能想着办法转话题了。 他就问高强:“叔啊,你为啥不肯回家看高姨啊?你这站起来了,让高姨亲眼看看,她也高兴,不再记挂你不是?” 高强就哼一声说:“还不是时候。” 这句话把刘万程弄了个莫名其妙。他哪里知道,高强这回得病,就是赵桂芝那句瞎话闹的。跟小辛,跟老天爷都没有关系。 高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徐艳把赵桂芝接到医院里,赵桂芝趁着没人的时候,已经把真相告诉高强了。 她不敢不说啊,老头要是一直以为儿子杀了人,那还不彻底急死了呀。 高强现在开始好了,自然就把这事儿又给想起来了。 他心里怪罪老伴,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一惊一乍的,闹这么大个乱子!你这么整治我,我也不让你知道我快好了,让你多担心几天! 最可怜的,恐怕就是刘万程了。他是搞技术的知识分子,本来对穿越这事儿就不相信,不科学嘛。 可是,这事儿就恰恰发生在他身上了。科学世界观一下子就给打破了,信仰一片混乱,连老天爷他都相信了。 努力半天,还是不能阻止过去发生过的事发生,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能不害怕嘛!越害怕就越胡思乱想。 知识分子的想象力,和推理分析能力,本来就比一般人强。高强一出事,他这一推理分析,好么,把前后左右挨着不挨着的事儿,就都给联系到一块儿了,连徐洁失踪都跟高强得病有关系了。 关键是至今他还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还得心里提心吊胆,唯恐老天爷哪根筋不对,又看他不顺眼,把徐洁给他变没了呀! 自此之后,高强的恢复开始迅速加快,几乎一天就一个变化,很快就可以自己拄着手杖,快步走路了。 自己可以拄着手杖走路,生活自理也就没问题了,他就和刘万程夫妻俩商量,就住在厂里,不回刘万程家了,来回两头走着麻烦。 他是个自觉的人,不用别人说什么,他自己就明白,自己一个外人,总是住在人家小两口家里,人家不方便。 别说刘万程两口子不方便,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不方便,哪赶上就在厂里住着,晚上和看门的聊天遛弯舒坦?厂里晚上做饭,也就多添他一双筷子。 他就让徐洁给他在厂里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和晚上看门值夜的一个中年下岗工人,一起住在了厂里,无论那小两口怎么说,都不肯跟着他们回家住了,他喜欢工厂嘛。 徐洁也明白老头的心思,这俩月相处下来,倒有些舍不得老头了。可老头死倔,她就把原来她爸在厂里的时候,住着的那间最里面的房子,单独收拾出来,打扫的一尘不染,给高强住着。又吩咐李秀琴,每天都给老头单独做点可口的饭菜。高强得过脑血栓,饮食上本来就得和正常人有区别,也不算是搞特殊,让其他在这里吃饭的工人说三道四。 高强只要能活动,那是谁的话都不听了。整天催着刘万程,赶紧去找银行,尽快把铸造分厂给接过来。 可这事儿本来就仅仅是一个意向,哪有那么快呀? 再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刘万程也得做一些计划,对银行方面提出一些条件,尽量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如果这时候露出着急的迹象来,好多条件就不一定能够要到。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表现出可有可无,对代管铸造分厂兴趣不大,让银行求着自己,才好提更多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因为从道理上来说,这事儿最急的就是银行,一个亿在那里躺着,眼看就要变成烂账,他们不急谁急呀? 他就耐心给高强解释这做买卖的一些敲门。高强管理生产虽然比刘万程厉害,做生意却没有多少经验。听刘万程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沉住气努力锻炼,争取早日扔掉手杖,行走自如。 刘万程还是打电话把高强恢复的情况,偷偷告诉了赵桂芝,高强心里生老伴的气,不让说呀。 赵桂芝听说了,高兴的不得了,就想着过来看高强。可开发区跟江山机器厂宿舍区之间,还没有公交车,过去很不方便。 刘万程就跟她说,她啥时候想过来,他就开车过去接她。 赵桂芝知道,不光她惦记着老伴,闺女也惦记着呢。可高秀菊和刘万程吵那么一架,把人家撵走了,两个人现在就变仇人了,这话就不好说。 刘万程明白赵桂芝的意思。上辈子和高秀菊夫妻都做过了,他也就不会记她的仇。就告诉赵桂芝,他下午晚点过来接她。 高秀菊白天上班,只能下午下班以后才有空啊。 撵走了刘万程,结果人家为了她爸,连老头一块接走了。这一点刘万程做的,让高秀菊感觉着惭愧了。就还是回来和她妈一起住,照顾着她妈。 刘万程来接这母女俩,去厂里看高强的时候,赵桂芝自然对他千恩万谢,高秀菊却碍着面子,仍旧不和刘万程说话。 刘万程知道她的臭毛病,你不说话正好,省得吵架,也就不和她说话。 三个人,刘万程和赵桂芝坐在前面有说有笑,高秀菊就在后排闷声不响地坐着,就这么向着开发区刘万程的工厂去了。 十几里路,眨眼功夫就到。到了的时候,天还亮着,高强正在门口和值夜的说话,远远看见刘万程的车过来,前面坐着的,隐隐好像是自己媳妇。 他立刻起身,拄着手杖就往自己屋里跑,还嘱咐值夜的,不许跟来人说他好了。 于是,刘万程领着母女俩进了高强的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痴痴呆呆的高强,嘴上还流着哈喇子。 赵桂芝看见高强这样就懵了,回头问刘万程:“你不说你叔快好了吗,这咋看着还不如以前了呀?” 刘万程也纳闷,但他知道高强这绝对是装的。可老头平时不苟言笑,这好好的是要唱哪一出啊? 赵桂芝见刘万程发愣不回答就急了,跑到椅子跟前,蹲在高强身边,扶住他哭着喊:“老头子啊,你这是咋了?万程说你都能说话,能走路了,这咋就变成这样了?” 刘万程不知道老头要搞什么古怪,也不敢拆穿他,只能傻傻看着不言语。 高秀菊在一边,看看刘万程,又看看她爸,突然就喊:“唉呀妈,你腿上怎么流这么多血,裤腿都红了呀!” 高强吓一跳,一把就推的赵桂芝身子侧过来,急忙低头去看媳妇的腿,哪儿有血啊?他就看高秀菊。 高秀菊就冷笑:“叫你装!屋里连轮椅都没了,你不会走怎么出去,飞出去的?” 高强就嘿嘿地笑了:“还是我闺女聪明,从小爸就哄不了你!” 乍听见高强用以往的语气说话,赵桂芝吓一跳,琢磨半天才明白过来,气的拿拳头打高强:“你个死老头子,你想吓死我是不是啊!” 高秀菊却满眼泪花,一下就扑进高强怀里,哭喊着:“爸,你真好了,真好了!” 高强搂着闺女,声音洪亮:“不哭,闺女。爸是是谁呀?高老虎!老虎哪能真倒下?爸就是打个盹,醒了就好了,还和以前一个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2.卧虎藏龙 高强不肯跟着媳妇和闺女回家,理由是这里更适合他恢复。等他彻底好了,扔了手杖,不用说他自己也会主动回家。 其实,他不回家的真正理由,是怕刘万程不去努力争取代管铸造分厂的事。 他虽然不懂做生意,却明白从银行手里托管这么大一个企业,绝对不会那么容易,也绝对不会没有风险。 刘万程现在的企业,经营的顺风顺水,上下关系都走的融洽。他只要继续给赵杰当“冤大头”,铝制皮带轮就会源源不断。 他挣了钱买设备,设备多了挣更多的钱,然后就有更多的设备,最终会把那个皮带轮系列全部接过来,铸铝车间达到饱满运行,月利润达到三百万都没有问题。 有这么顺当的生意,他会去冒风险,托管那个铸造分厂吗? 可刘万程的公司,规模太小了,智能自动化又高,用人的地方就少。就是再发展个几年,撑死能用百十号人。 铸造分厂就不同了,真正能够恢复生产,饱和使用工人及各类人员,可以容纳一千多人,那就解决大问题了! 两下对比,高强当然希望刘万程能够把这个托管计划进行下去。 可和刘万程相处这许多时日,高强也深深知道,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让他冒这么大风险,他肯定不干。 其实,刘万程本身也没打算冒太大的风险,他小子就是个鬼才,有自己的解决问题思路。 银行方面之所以能够找到刘万程,一是因为没有任何财团敢接手这个看着像一堆废墟的工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外贸公司赵总的极力推荐。 刘万程在江山机器厂就是一个不得志的中层副职,可在外界,却被视为江山机器厂的奇迹。 同样是在一次宴会上,刘万程通过赵杰,认识了银行方面的老总。那老总对刘万程的传奇早有耳闻,两个人一谈,老总对刘万程赏识有加。 于是,两个人初步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刘万程代银行管理铸造分厂,自筹资金运营。十年之后,银行收回原来的贷款本金,利息不算,工厂归经营者所有。 银行已经在铸造分厂投了一个亿,烂在里面了,哪里还肯再出资金?刘万程和高强说的那些话,里面肯定是有水分的。 没有资金不要紧,刘万程有办法啊。他早就想好了,先和银行达成一个初步协议,先把铸造分厂从银行手里拿过来,由他进行先期投入,对厂房外观进行包装,包括整修工厂外部设施,内部设备喷漆处理,让工厂从外观上看起来像个样子。 接着,他就通过在吴晓波手下的,市里的公司,进行商业运作,向外界推出自己的复产计划,吸引外面的资金参与。 商人都是图利的,只要他的计划有足够的吸引力,就会有人愿意合伙投资。有了足够参与资金之后,再和银行签订正式代管协议。 这个计划,先期投入并不大,却可以用这不大的资金,撬动更大的资金,完全可以将大部分风险分担出去,并不会影响到他现有公司的运营。 可是,一个突发的意外,让他不敢动用手里那份先期投入的资金了。 张年发来了。 刘万程出来搞自己事业的这两年,二分厂在刘勇的瞎指挥下,已经入不敷出了。 生产经营是一门学问,不仅需要广博的理论知识,根据不同的生产模式,采取不同的方法。更需要具备丰富的实践经验,才能领会和贯彻理论知识的精要,灵活运用。 像刘勇这种即无理论知识,又没有实践经验的门外汉,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要参预进来,只享受别人管理产生的利润和荣誉就好了。 好多企业,就是因为一窍不通的家长胡乱参与,乱下命令,弄得下层管理者和生产人员无所适从,最终彻底乱套。 刘勇,显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家长。自作聪明,无处不想显摆自己的内行和领导能力,闹出笑话都不自知,还自我感觉良好。 当他胡乱参与,朝令夕改的恶果显露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到了今年这时候,二分厂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流动资金。钱都在刘勇任命的营销科长折腾之下,变成了要不回来的烂账,连买材料都得从总厂借钱,已经拖欠了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不是他不想给工人发工资,仨月没工资,工人快吃不上饭了,恨不得吃了他,是他实在没有钱发了。 跟着这种外行领导,他就是再清廉管个屁用?大家吃不上饭啊。话说回来,你就是想贪,你也得先有本事弄回钱来呀!听好多工人说过,管你清官还是贪官,你给我们发工资就是好官,不是没有道理。 刘勇这种活宝,除了巴结上司,什么真本事没有,整个二分厂的工人,就得跟着他倒霉。 分厂到了这一步,刘勇也知道不好。他也有几分鬼才,想了个主意,直接把大部分权力移交给张年发,自己退到后面去了。 这就像战场上打仗,本来以为对面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军所到,摧枯拉朽。结果真打起来才发现,对面比他厉害的多。于是,刘勇同志立刻调整策略,由带头冲锋改为运筹帷幄,把张年发给推前边去了,你去冲锋! 刘勇是有一套自己的理论的。反正在总厂的花名册上,正厂长是我刘勇。你张年发要是能让二分厂起死回生,功劳还是我刘勇的。要是你没这本事,二分厂最后还是垮了,老子就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反正亲自下手指挥的,不是我。大不了老子再花钱打点,换个地方继续干。 危机时刻,张年发没有计较,利用自己的威信,拼死地安慰着工人,苦苦支撑着稳定了局面。如果没有张年发,二分厂恐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经过这两年折腾,张年也发算是彻底看透了刘勇这个小人。痛心疾首的同时也开始幡然悔悟。 对恶人,投鼠忌器一味迁就,等于是助纣为虐!他一边尽一切办法恢复生产,理顺秩序,一边和刘勇彻底撕破面皮,直接顶撞,甚至跑到总厂办公大楼里,上蹿下跳,不顾脸面,四下里给刘勇告状,要求总厂尽快免掉他。 可是,一个被检察院带走过,自身有污点的干部,谁会重视他的话呢? 就是副厂长袁佩华,也没有好的办法。他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了。到了这个年纪,就得更加谨言慎行,避免晚节不保。 张年发在总厂唯一能够说上话的上级,已经无法再为他这个老部下做什么了。 满心悲凉的张年发,只好找到刘万程这里来,希望刘万程能给他想想办法,支援他一下,先解这燃眉之急。 现在的刘万程,已经不是那个二分厂副厂长刘万程了,心已经变得坚硬无比。他不但不给张年发出主意,还劝着张年发也跟他一样,辞职出来,到他这里来帮他。 “用人体制不改,你就是救活二分厂有什么用?”他对张年发说,“你就是把刘勇告倒又有什么用?你敢保证,二分厂以后不会再来一个刘勇吗?就算你能把分厂再次搞好,你能忍心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营造起来的心血,再一次被这种败家子一点点败光,这种痛苦,你还想再经受一次吗?” 他拒绝给张年发资助,理由竟然是不想再看着他再次悲剧。 张年发对刘万程,也就不抱幻想了。听说高强的病好差不多了,就故意避开刘万程,晚上跑到刘万程的厂里来找高强。 高强当干部时间长,几乎经历过各种事情。被人排挤的境遇,他当年也经历过,却最终化险为夷闯过来,成功挤走无能的正职,成为一分厂的一把手。 其实,退下来之后的高强,痛定思痛,思想已经发生了不小的转变,特别是和刘万程在一起,似乎也受了他的影响。 他帮着刘万程干,对江山机器厂来说,已经属于局外人。但恰恰是局外者清,他反而看明白了许多过去当一分厂厂长时,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还是用当年刘万程第一次在他家喝酒时,举的那个例子来对张年发说:“水手坚守自己的职责,这个没有错。可是你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这船都要沉了,你还守着那桶救命水,有用吗?” 张年发不信:“这一万多人的大厂,怎么可能说沉就沉呢?再说我扔了四百多弟兄,只顾自己逃命,那和逃兵有啥两样?” 高强就冷笑一声说:“哪儿还有一万人,有五千就不错了!咱们与其顽固死守,不如跳出来,帮着万程把公司发展起来,设法救救那些已经落到水里去的,多救一个算一个吧。” 张年发没有被高强说动。刘万程的公司太小了,这对一个万人的大厂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就是对他的二分厂,帮助也不会太大。 但是,临走的时候,张年发对高强说了一件事。刘万程当年拿走厂里过去的旧账,他知道。 守着刘万程的时候,他没好意思说,他对高强说了,希望通过高强,间接地告诉刘万程,如果他手头宽裕,就借他点钱,让他把二分厂的日子过下去,毕竟那里还有四百多工人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3.忐忑不安 【】 刘万程不是心里没谱的小青年。按实际年龄算,早就是油腻大叔了,而且,自认为工于心计。 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肯干的。也就是说,那个齿轮模具,他是完全有成功的把握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个,做为他在二分厂副厂长这个位置上,打响的改革第一枪。 这相当于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啊,这把火点不着的后果,油腻大叔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当年,为设计这一系列的齿轮模具,二分厂是下了大本钱的。这些模具,构造基本一样,只是齿轮型号不同,大小尺寸不同而已。只要一个型号的模具成功了,其他的型号也就等于成功了。 像这种复杂模具的设计,分厂技术科的这点技术力量是根本做不到的。当年是张年发与总厂技术处合作,将技术处的顶尖模具设计人员集合到一起,反复试验,才搞了个差不多,却不得不终止。 就在二分厂终止了这种模具试验几年之后,附近一家私企却用这种方式制造出了齿轮成品。 这种生产方式,投资小,见效快,技术含量不高。唯一有技术含量,一般人无法搞的,就是模具的技术图纸。 而那家私企制造模具用的图纸,竟然是二分厂的那份图纸,据说是那家私企的老板,花了三千块钱,从私人手里买来的。 而张年发当年为得到这份图纸上的所有参数,恐怕投了三万不止!如果算上设计费用,产权费用,三十万都不止! 刘万程不知道张年发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反正当年他看到那家私企手里那份蓝图,竟然还印着江山机器厂的图纸编号,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 既然人家私企得到了这个图纸,很快就搞出了成品,说明他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而且,第一套模具暴露出来的缺陷虽然很多,但都不是重大缺陷。这只能说明刘万程c韩素云和技术科的技术员们,模具设计经验不足。这些缺陷,将来制造第二套模具的时候,应该都可以避免。 模具进入第二个试验阶段,也更加艰苦。 压出产品,针对产品上的缺陷,再对模具进行修改,然后再去试验,如此反反复复。 幸亏刘万程有着上一次的制造经验,虽然参数大多没有记住,但多少都还有些印象,这就少走了大部分的弯路。 第二阶段的试验,其实主要就是确定各尺寸参数,热件的膨胀系数。 国庆节放假,所有参加试验的职工都没有休息。 十一假期一过,早上上班,刘万程拿着一个完全合格的齿轮,出现在张年发的办公室里。 张年发愣愣地看着刘万程,小心翼翼地把齿轮接过来,顺手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游标卡尺,测内径c外径,鼓捣半天问刘万程:“压出来的?” 刘万程点点头说:“内外径完全不用再次加工,直接高频淬火。如果想再漂亮一点,加一道发黑或者发蓝工序就可以了。” 张年发拿着那个齿轮反复端详,舍不得放手。许久,眼睛里竟然饱含了泪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人知道,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承受了来自下属和上级的多少压力,受了多大的委屈。 很快,新的生产工艺开始被执行,新的生产车间也在组合。 以前,每生产一件齿轮,刨去生产费用和工人工资,分厂最好可以挣到两毛钱。管理上稍有松动,分厂就有可能赔钱。 现在,每生产一件齿轮,分厂可以稳定地赚到八块到十块左右,而且,无论是产品合格率还是生产效率,都成十几倍地提高,和以前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所有的谣言和谬论,在强大的现实面前,都不攻自破。刘万程也因为这一惊人的工艺改革的成功,树立了自己的威信,在副厂长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 站稳脚跟了,刘万程就把目光对准了刘勇。有仇不报非君子,嗔呲必报才是刘万程。何况,刘勇还挡着他发财的路呢? 国企里,报仇也得有讲究。就像刘勇一样,要对付刘万程,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得从外围开始,从舆论入手,一点点蚕食,先把跟着打旗起哄的那些爪牙喽啰给打死,再从舆论上搞臭,最后让你站不住脚,自动滚蛋。 刘万程自然就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刘勇主管的业务上了。 没出一个星期,连续两个采购员因为虚报采购价格和钢材重量被刘万程抓到。 在过去混这些年,杀鸡儆猴的把戏,刘万程还是知道怎么玩的。 对两个采购员,刘万程的解决办法十分简单:开除。你刘勇主管的部门,竟然有如此恶劣的贪污犯,你自己也不见得干净。 我没说你,也不明着指名道姓地对准你,我打你手下,让你比吃苍蝇还难受! 但他的决定,让张年发给拦下来了。 张年发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不知道刘万程坚持开除两个采购员的用意? 两个采购员的罪过,达不到非要开除的地步。刘万程这么干,无非就是故意扩大人家的罪过,让刘勇难看。 要命的是,刘勇做为主管领导,还不敢为这个辩驳。你为他们说情是几个意思?是不是这贪腐的事里面,也有你的影子啊?这无疑是给刘万程留口实,刘勇没有那么傻。 但出乎刘万程意料的是,在这一点上,张年发不支持他。 两个采购员,本身就没有一技之长,开除了他们出去,让他们靠什么生活? 他私下里找刘万程,对他说:“小刘,你记住,你开除的不是一个员工,你同时也毁掉了一个家庭!这个家里,也许有拄着拐棍的老人,也许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也许有正在念书的孩子。他们都会因为你这个简单粗暴的决定,而生活陷入艰难! 从前年开始,总厂就要求分厂下岗一部分工人,减少人员费用支出,提高利润,我顶着不办。有本事主动要求下岗走人的,我不拦着。没本事的,我绝不主动去下岗一个工人。知道为什么吗?就是这个道理!他们都有家,都是家里赖以生存的顶梁柱! 咱们大国企,就是大家的家!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做为家长,没有把自己的孩子赶出家门的道理!” 要是搁在以前,张年发这么说,刘万程就又认为张年发是在穷表白。敢做就得敢当,谁让他们撞枪口上了呢?活该! 可是,和张年发重新相处这许多时日,他的思想也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人,不仅要为自己考虑,还得为别人考虑。不管犯没犯错,他们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兄弟姐妹。 他忽然就发现,即使是自己带着二十年的经验重新回来,张年发身上,仍旧有许多值得他学习的,闪光的东西,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认识张年发,重新开始尊重他。 记得他当时知道是张年发把他要到二分厂来,那么气他,那么损他,他都可以不生气,仅仅是因为他刘万程说的东西,对分厂有用。 这才叫肚量,这才是一个领导者的气度。可惜,张年发只是一个分厂领导,因为学历的原因,他也只能上到这个位置,到头了。 如果张年发能够坐到统帅整个江山机器厂的位置上,此刻的刘万程,倒真心愿意充当他的马前卒,再不为赚钱活 在如何处理两个采购员的问题上,刘万程意外地顺从了张年发,放弃了这个整倒刘勇的大好机会。 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刘万程做事,历来都是暗中酝酿,把握时机,一击中的,损与蔫儿坏相结合的。 抓两个采购人员的把柄,他也是偷偷酝酿了好长时间,想着法子地制造机会让人家犯错。 人家也不是傻子,知道刘勇和他不对付,早就防着他。他不处心积虑地制造各种假象误导人家,人家也不会让他逮着。 费半天劲,好容易计策成功,没成想张年发跑出来横插一杠子。 张年发在办公室里转两圈,然后说:“犯了错,惩罚不能没有。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 刘万程就再没有言语。 两个采购员的问题,仅仅是冰山一角。整个二分厂的营销体质,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换汤不换药。 落后的管理方式,也给了许多人贪腐的机会。 刘万程心里,有一整套现代的营销策略,却因为刘勇横在中间,无法施行。 营销科自科长以下,所有人想保住自己的所谓“肥差”,每年都要偷偷给刘勇送礼,平时也要经常请他吃饭。一旦表现出对他的不恭敬,他会动用各种办法,抓对方的小毛病,然后积累成大毛病,最后把对方调离,下放到车间干活。就像前段时间对付刘万程一样,如出一辙。 寻找别人的错误和缺点,然后加以利用,这是刘勇这类干部的长项。就是刘万程,有着二十多年的国企扯皮经验,也得时刻提防着这类小人的暗算,不敢轻易得罪。 营销科的人员,如果自身干净,仅仅靠着工资和奖金吃饭的话,上哪儿弄钱去贿赂刘勇?他们只能从经手的业务上往外抠公家的钱了。 而刘勇在齿轮制造工艺改革成功之后,打着为分厂闲置下来的加工能力寻找产品的名义,整日吃喝玩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分厂指定结账的饭馆里,他以各种名义签字的账单,就有一万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4.简单与复杂 【】 产品试制成功并转入正式生产,刘万程就有时间了。像他这种讲究嗔呲必报的小人,有了闲工夫,别人就该倒霉了。 你们不是在老子没成功的时候,一个个上窜下蹦,唯恐天下不乱吗?这会儿怎么不蹦跶了,老实了?老实了也不行,晚了! 很快,新的干部考核体制就下发执行了。刘万程用干部,再不像张年发一样,凭模糊的个人表现和个人的印象,而是让数据说话,各种数据综合起来的得分,叫执行力。 执行力不达标,就说明你对分厂的命令不重视,说明你的能力不够。 按理说,数据是科学的,应该是公平的,不存在报复谁的问题吧?你想多了。 新的管理方式谁也没见识过,数据都是在你做过之后,从你做的结果中统计出来的。你做的时候不注意,做完了,数据出来,加到一起,积少成多,在这个时候,才能表现出你到底做的如何,恰恰可以反应你的态度。 对刘万程有看法,阳奉阴违,做事不积极,当时感觉不到什么,统计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比别人得分少。 如此繁多的数据,只要每项少得那么05分,叠加起来,就是不小的差距。 刘万程就打着这个“科学”的名义,把一车间和三车间的主任都给换下来。我不针对任何人,你们得分低嘛,这个没有办法。 实际上,他是利用了对方不熟悉精细化管理这个概念,观念转不过来的漏洞,打压那些跟随刘勇,不配合他的干部,还让对方无法分辩。 在这上面,他的“蔫儿坏”可以发挥到极致,不动声色当中,就把刘勇的小团体给拆了。 刘勇看着刘万程一步步开始了对他的报复,却毫无办法。他更不懂什么叫数据说话,什么叫精细化管理。 他只知道,刘万程玩的太高明了,还有这样玩的,被他玩死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从此,他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开始处处防御,再不敢主动进攻,甚至开始逐渐向刘万程靠拢,主动讨好刘万程了。 技不如人就得认输,刘勇这种干部,这一套玩的很顺,不会干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事,面子值几个钱啊? 可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挡着刘万程发财的路,刘万程不会因为他的认输和主动示好服软而手软。 再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嘛,刘万程是油腻大叔,不是小鲜肉,他才不会去做心慈手软,敌我不分的东郭先生。 对待危险的敌人,要打倒在地之后,必须再踏上一万只脚。记住,是必须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真理。 可是,刘勇根硬,刘万程也不敢直接去对付他。 一时半会儿对付不了刘勇,他能对付吴晓波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拿吴晓波先练练手吧。 虽说高秀菊中了他的诡计,不和吴晓波来往了,但都是干柴烈火,谁也不敢保证这对狗男女不死灰复燃。 虽说刘万程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和高秀菊有任何交集,但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何况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他不娶高秀菊,也不忍心看着她胡作非为,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吧? 这个吴晓波,应该就是在这个秋天,彻底失去了夺回高秀菊的希望,离开这里,去南方了。 可是现在,刘万程没有和高秀菊结婚,这小子就贼心不死,丝毫没有要滚蛋的意思。 这一天,刘万程闲的没事,就打电话把吴晓波叫到分厂办公室里来了。 吴晓波瘦瘦干干,在二车间干活也不下力,再说他也嫌做工人太脏,总盼着张年发发慈悲,再允许他不上班,去开自己的美发店去。 刘万程当了副厂长,吴晓波就开始提心吊胆。他和刘万程干过架,怕他报复,真把他给开了。 他平时不上班,分厂不给他开工资,可给他算工龄,交保险。一般其他分厂不上班的,都是自己交这些费用,一年一千多呢,不是挣了大钱,一般人当真承受不起。 要万一刘万程报复他,不给他交保险怎么办?从这小子上任以来的一些做法上看,是又损又坏,别说不给他交保险,直接开除他的可能都有! 那时候的国企员工,别说他吴晓波,就是有着高等学历的刘万程,都把工厂这个铁饭碗看得跟命根子似的,要不刘万程当初为什么宁可在厂里受窝囊气,也不敢直接辞职去私企挣高工资呢!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吴晓波正在那儿提心吊胆,刘万程找他的电话就来了,这电话,就是催命符啊! 吴晓波无精打采地来到分厂办公室的时候,刘万程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呢。 他乖乖站到刘万程跟前,小声说:“刘厂长,您找我?”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刘万程睁眼,抬头看他,好像刚想起来一样“啊”了一声说:“走,咱们会议室里说。”就带着吴晓波进了另一边的会议室,关了门。 他在会议桌长边一侧的中间坐下,指指对面,让吴晓波也坐下。然后,从桌子上放着的,一沓a4纸里抽出一张来,递给他,然后才说:“这是你这个月的工时工资表。一个月,你一共干了四个半工时,挣了四块九毛钱。” 吴晓波没明白刘万程给他看这个的用意,琢磨着说:“我没床子啊,我原来的车床,车间分给张健用了。” 刘万程说:“你整天不上班,厂里还得空着个车床不挣钱,等着你回来是不是?再说给你个车床,本来这个车床别人干,一天可以出二十件活,到你手里,一天也就出四五件。分厂白养着你不说,还得搭进台设备去,你觉得合适吗?” 吴晓波说:“我没用分厂养啊,我不干活,你也没给我发工资不是吗?” 刘万程就问他:“那你的保险呢,那不是分厂替你交的?” 吴晓波就傻了。 吴晓波琢磨半天,才分辩说:“分厂我这种情况的又不是我一个,其他人不上班,不也是分厂给交的保险吗?” 刘万程看来早有准备,淡淡一笑说:“这回不行了。从下个月开始,分厂不再承担这个费用了。你有两个选择。一呢,自己交保险,继续在这里上班。二呢,”刘万程就又从那沓a4纸里抽出两张来递给他说,“你填好这个表格,找张厂长签字,然后到劳人处报到。” 吴晓波不接刘万程递来的表格,狐疑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 刘万程说:“辞职申请表啊。填好了,你就和分厂没关系了。” 吴晓波就急了,声音也高起来:“凭什么呀,我又没要求辞职,干吗申请这个?” 刘万程就拿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来,耐心解释说:“这就是走个程序。正像你说的,你又没犯什么错误,分厂开除你不合适,是吧?可你在这里又不创造效益,分厂还得给你交保险。问你要这笔费用吧,你又没有。你还没几个工资,分厂还没法从你工资里扣除。所以,你还是填了这个表,咱们两下里谁也不麻烦。” 吴晓波气急败坏说:“你不麻烦我麻烦大了,你这是让我变相下岗。原先老张说过的,二分厂只有主动下岗,没有赶工人下岗的道理!” 刘万程就表现出为难来,琢磨半天说:“这可就不好办了。要不,我给你安排个罪名,把你开除?反正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占分厂的便宜了。”就皱眉思索,“安排个什么罪名好呢?对了,你骚扰女工,耍流氓,这个大家都看见了,都可以证明。”就和吴晓波商量,“咱就这么办了吧?” 吴晓波这个气,特么你这纯粹就是打击报复,还是为了我骚扰徐洁!可现在人家是厂长,生杀大权在人家手里攥着,他跟刘万程来硬的,恐怕死的更快。 他装出一副哭丧脸来哀求说:“刘厂长,刘哥,你不能往死里逼我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刘万程咧嘴一笑,不紧不慢说:“那你就咬吧?咬完了正好就有罪名了,我还省得麻烦了。” 吴晓波再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说:“刘哥,我确实对不起徐洁,不该耍流氓。可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你和徐洁好吗?现在我知道了,徐洁不许我把你们的关系说出去,我一个字也没有往外说呀!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就放过我这一回,成不成啊?” 这句话听着像是哀求,暗里却含着用揭露两人的关系,威胁刘万程的意思。 刘万程才不怕他威胁。又不是他想保密,是徐洁想保密,他只不过是尊重徐洁的想法,不愿意违拗她罢了。你爱揭不揭,揭了徐洁也不能怨我,是你干的不是我干的。 但这时候,已经到了刘万程设计的这场谈话过程中,他该就坡下驴的时候了。 他坐在那里,表现出好像有点顾忌吴晓波威胁的意思,双手环抱,闭着眼睛,琢磨着说:“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多少的也得对我有点用处啊,不然我怎么跟其他那些被请走的人交代呢?” 吴晓波从刘万程的话语里,似乎听出了希望,赶忙站起来,看着刘万程,接话说:“您说让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干!要不以后徐洁,额,不,嫂夫人,嫂夫人做头发我全包了,一分钱不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5.做贼心虚 吴晓波估计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在那里干坐一会儿,也仰靠在沙发上,冲着刘万程嘟囔:“她跟了你,我一点意见没有。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徐洁好,为什么不去追她?” 刘万程光听到他嘟囔徐洁了,就接口说:“高秀菊也好,徐洁也罢,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个花花公子再继续当下去,哪个好女人愿意嫁给你,谁跟了你能特么幸福?你也不小了,收收心吧。你只要改了你这个臭毛病,保证有好女人肯跟你,保证能有个幸福的家……” 两个人各自说各自的,谁也不挨着谁。说一阵,就都感到没意思,不约而同的闭了嘴,屋里刹时就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万程咕哝一句:“她不快乐。” 吴晓波就接一句:“脸上没有笑容。我本来还想逗逗她,让她骂两句,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先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你以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那个样子就叫幸福?那:“你小,我可不小了,都要奔三十了。” 徐洁说:“瞎说,你周岁才二十五,连上虚岁也只二十六,怎么就奔三十啦?” 刘万程就过去,和徐洁坐在一张床上,然后就抱住她问:“那你说,我这个岁数,会不会想你?” 徐洁说:“我们就在一个地方上班,天天见,你还用得着想我啊?” 刘万程就趴在她耳边问:“那我晚上想你了,怎么办?” 徐洁已经感觉到他的手伸进她的毛衣,接着又掀开了里面的保暖衣。胸衣随后就被推起来,胸口上立刻就多了一只大手在揉捏。 徐洁挣扎了一下,没挣动,就说:“你这样,咱们怎么好好说话啊?” 刘万程呢喃着说:“我不想说话,就想要你。” 说着,嘴就封住了徐洁的嘴,顺势把她压倒在床上。 那只大手已经移到腰际,解开了她的皮带扣,接着就往下褪她的裤子。 徐洁双腿被刘万程的一只腿压着,动弹不得,奋力从他的嘴唇里把嘴逃出来,大口地喘气,然后就开始拼命挣扎。 刘万程就知道徐洁不愿意了,便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只压在她身上,看着她说:“我们从法律上已经是夫妻了,难道还不可以吗?” 徐洁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了,僵直的身体顷刻就软下来。 刘万程没有再继续,他不愿意违背徐洁的意愿,去强行得到她。同时,心里也奇怪,徐洁为什会这么抗拒他?难道,她并不爱他? 看着刘万程,徐洁忽然就咧嘴笑了,接着便双颊绯红,好半天才说:“万一怀上咋办?” 刘万程说:“咱们有结婚证了,还怕怀上啊?怀上咱们就结婚呗。” 徐洁就闭了眼,半天说:“科学上说啦,女的二十五岁要孩子,孩子才最健康。我太小啦。” 原来她担心这个!刘万程差点乐了。不过从徐洁的身体状况来看,的确像是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样子,怪不得她能这么克制,不像高秀菊一样,那么渴望刘万程的爱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6.要么进去要么破产 刘万程说:“这小子中午都在食堂吃,不会回来的。” 徐洁说:“我是说万一,他要万一回来呢?” 刘万程就撇嘴:“你就说你不肯就得了呗,强调那么多理由干吗?” 徐洁就闭上眼睛,半天才说:“都是你媳妇了,有啥肯不肯的?人家只是从没有那种事,有点害怕。你就不能找个我不害怕的时候吗?再说你看你这狗窝脏的,一股头油味!” 刘万程就不高兴了:“你那意思,就你是第一次,我不是是不是?” 徐洁就笑了说:“你是男孩子,你当然不怕了。再说现在听说这大学乱的很,谁知道你在上大学的时候,有没有过?没准儿还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呢!” 刘万程的手就到了徐洁的肋骨上,然后就猛烈地运动,徐洁一下就笑的喘不过气来了,一个劲扭动身体,试图摆脱刘万程的控制。可是她过于弱小了,身强力壮的刘万程压住她,她根本动不了地方。 直到徐洁拼命求饶,刘万程才把手抽出来:“以后再埋汰我,我就这么惩罚你!” 两个人在床上闹腾这一阵子,刘万程心里那股邪火,也逐渐地消褪了。这单身宿舍不隔音,门外不时有脚步声过去,也的确不是让徐洁成为他妻子的,理想的地方。 刘万程是经历过夫妻生活的,身边有这么个大美人儿,却只许他看不许他动真格,真的是难以忍受。 但他也知道,徐洁的确是对这种事情有些怕,他不该难为她。 徐洁是个心思很细的人,她也渴望和刘万程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可又不愿意让她爸和他们住在一起,她爸的形象实在是有点让人讨厌。她怕在一起住久了,刘万程会嫌弃她爸,就此产生矛盾。 经历过家庭生活的刘万程,完全明白徐洁这点小心思。可是,不让徐洁的父亲和他们一起住,他们到农村租房子,就会离得厂区的宿舍很远,徐洁就没法照顾她爸了。 刘万程记得,厂里建第一批商品楼,是在这年的年末。他当年也是在第二年才去房产处交了钱,到过了夏天,才住上的商品楼。 那时候商品楼也不贵,七十多个平方,一万多块钱,刘万程现在已经能拿出这个钱来了。 如果还在他原来买商品楼的那个地方住,那就离徐洁现在的家不远,徐洁就可以照顾她爸了。 刘万程就盘算着,不行就等到商品楼建好,再和徐洁正式结婚吧。不过,没结婚之前,他也不能便宜这丫头。 穿越回来,他都憋了大半年了,实在是要憋不住了。 中午两个人出去吃饭的时候,刘万程就把自己想等着厂里的商品楼盖起来,买了商品楼再结婚的想法,告诉了徐洁。 因为这个时候,厂里准备建第一批商品楼的消息,已经在厂里传开了。 商品楼的位置,不管建在哪里,都不会出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这样就不会离徐洁家太远,她就可以时不时的回去看看她爸,徐洁当然愿意。 可是,买商品楼也得凭着分数排队的,能轮到他们吗? 这个刘万程倒不担心。江山机器厂的工人,实在是太穷了,一万多一套的商品楼,仍旧不是大多数人能够买得起的。 当年,第一批商品楼建起来,竟然有三分之一空着卖不出去,直到两三年之后,才陆陆续续地住满。 刘万程就告诉徐洁,商品楼是要交钱的。大家还都想着住公家的宿舍,不舍得花钱,排队不会排满的。 徐洁觉得也是。有不花钱的房子,干吗要花钱买啊?如果单单是她做主的话,她也不舍得买。可她做不了主,她得听刘万程的。 她就看着刘万程,歉意地笑:“要这样,咱们今年就结不成婚了?” 刘万程点点头:“那就不结呗。”随即就明白了徐洁话背后的意思,看着她坏笑,“不结婚我们也是夫妻,你不要想的太美哦?” 徐洁明白他指什么,低着头,半天小声说:“反正我不去你宿舍,也不能在外面。” 徐洁满以为,自己设定的这两个条件,可以让她逃脱刘万程的魔爪。她也太低估这位表面看着年青,内心其实是油腻大叔的家伙了。 刘万程经历过以后的二十年,这点难题在他那里根本就不是事儿,他随便找家高档点的商务酒店就解决了。 虽然那时候,派出所的警察还经常到这些宾馆巡查,可他们有结婚证,也不怕警察。再说,连刘勇和张静这种野夫妻都不怕查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油腻大叔也有油腻大叔的好处,有经验,技术好,还知道轻重,疼人。虽然年青的身体不如过去年纪大了那么好控制,听话,但让徐洁的第一次充满惊喜和浪漫,还是没有问题的。 徐洁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事情这么美好,可以让她完全沉浸在一种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兴奋和幸福当中。以后的日子里,反而是徐洁渐渐有瘾了。 转过年来,为了增加利润,刘万程给吴晓波的业务科施加了更大的压力,规定的营销额提升了三分之一,完不成任务,提成就会降一半。 吴晓波都亲自出马了,带着他那帮弟兄,都跑到外省去了,他也没有功夫打听高秀菊的事情了。 每月的活都在显著增加着,二分厂的设备几乎是超负荷运转着,逼的张年发没办法,都要考虑增加夜班了。 张年发是管理生产的好手,无论经验和水平,都算得上高手。有他盯着生产,刘万程就不操心这方面的事情,而是想办法利用自己前世知道的先进科技和思想,来设法提高生产效率。 他最终把目光落在计算机上。那时候的计算机,还是奔腾2代,运行效率十分缓慢,但用来办公足够了。 技术科如果有计算机制图的话,出图和工艺编制会节省至少一半的时间,这就为下面的车间生产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还有仓储管理,如果用计算机制表,自动计算,产品的出入库时间也会成倍提高,这同样能为生产赢得更多的时间。 可那时候一台奔腾2也要几千块钱,大家又都不知道计算机的好处,很少有赞成他这个提议的。刘万程就和张年发软磨硬泡。 张年发知道这小子看好的东西一般不会错,大手一挥,越过所有干部,就同意了他的这个建议。 计算机买来了,可大家不会用,这又变成另一个难题了。 这个难不倒刘万程,他先找技术科年青的教,就从什么也干不利索的刘婷开始。 其实制图这个东西,你只要会用计算机了,又有制图基础,很快就会整明白。当年刘万程学ad,谁都没教他,他自己坐在计算机跟前鼓捣一晚上,就无师自通了。 他就教刘婷怎么用鼠标和键盘,教她几个常用的功能键组合。很快刘婷就掌握了,然后把这个基本能力用到ad上,没等刘婷理解透彻,旁边看着的技术员先会了。 于是,很快连科长韩素云都对这东西感兴趣了,技术科撤去了大部分的绘图板,改计算机制图了,连编制工艺都是计算机打字,然后打印机打出来,省事多了。 教技术科的同时,刘万程还在教张静,她是办公室主任,仓储归她管啊。 还是先教基础应用,鼠标,键盘,另外还得教她汉语拼音打字,最后再教exel表格。 刘万程教计算机也是要有重点的,技术科最急,他当然得把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技术科。 想不到,张静也是个急性子,守着个电脑不会用,这下把她急的,一趟一趟地往技术科跑,找刘万程。刘万程回答她一个问题,她跑回来,接着就遇到另一个问题,还得再跑回技术科。 最后,张静就找刘万程商量,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如果晚上有时间,她晚上上来,让刘万程教她。 张静三十了,比刘万程大不少,刘万程就不考虑别的,痛快地答应了。 这天晚上,在张静的分厂综合业务办公室里,刘万程开始教张静打字。晚上没有别人打扰,张静学的很快,只用了两晚上,就把键盘和鼠标的所用用法都搞明白了。自己可以熟练地使用一些基本软件,还能玩计算机自带的那些小游戏。 第三天晚上,刘万程就开始教她用输入法打字。前世刘万程家里是有电脑的,经常自己写点文章,基本可以做到盲打。 他坐在电脑跟前,张静就在他一侧看着。他就调出一个打字软件,开始在上面打字,边打边告诉张静,怎么用几个手指分别控制几个字母,怎么打出拼音,怎么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个字。 张静俯下身来,看一会儿屏幕,又看一会儿刘万程按在键盘上的双手。 刘万程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移动着,嘴里还要给张静讲解着。 偶一回头,他就发现,张静的目光不是落在电脑屏幕上,而是落在了他身上,目光怪异而复杂。 刘万程略一思索,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僵在那里,不动了。 这个时候,恐怕整个江山机器厂,会如此熟练使用电脑的,除了刘万程,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给张静丈夫用电脑写过的那封告密信。 张静很聪明,也很心细。如果张静看到过那封告密信,那么,她一定就会猜到,那是刘万程的杰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7.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冼大夫的家在偏远的农村山区,做梦都不会想到,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一下就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厂里有名的大美女,还是一分厂高强厂长的千斤,竟然相中了他这个穷困山区出来了的穷小子。 这个大馅饼差点把他砸晕。他也是男人,当然也知道高秀菊漂亮,当然也会跟当年刘万程一样,哈喇子流老长了。 这么大的一个馅饼,为什么没有砸中别人,单单砸中他了呢?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呢? 果然,没高兴几天,吴晓波就找上门来了,被人家一顿饱打,办公室也给砸了。 医院报了警,但不知为什么,高秀菊却不让保卫处抓吴晓波,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冼大夫不是刘万程,比刘万程迂腐多了。身强力壮,面对着麻杆一般的吴晓波的拳头,一不知道躲,二不知道还手,白白挨一顿打。 但冼大夫的心思却比刘万程细多了。他首先想到的是,吴晓波这么激动,一再对他讲高秀菊是他的。那么,他和高秀菊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们有没有越出谈恋爱的界限?城里人都开放,不用问,高秀菊一定是和这个吴晓波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了,家里不同意,这才慌不择路地要嫁给自己难不成,高秀菊怀了吴晓波的孩子吧? 这么着解释,这个大馅饼掉到自己头上,就合理的多了。那么,无论怎么样,他们结婚以后,第一胎绝对不能要! 冼大夫是个十分内向的人,有什么事都在心里憋着,不会对别人讲出来。他的这些想法,都是在心里想的,自己说给自己听,别人绝对不会知道。 但他有些想法,是与当年要娶高秀菊时候的刘万程差不多的,那就是他在这里孤身一人,没有个像样的关系罩着,将来是很难有发展的。 所以,就在他给高秀菊下了定义,甚至怀疑她已经怀了吴晓波的孩子的情况下,他还是答应和高秀菊结婚。 而当年的刘万程,竟然根本就没想这么仔细,一点也没有怀疑高秀菊。如果他这么认为高秀菊的话,绝对不会为了拉上关系而和高秀菊结婚。最少,他要去问高秀菊,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才会娶高秀菊。 冼大夫这样想高秀菊,是根本没有拿高秀菊做为自己妻子的。所以,两个人准备结婚,双方亲家应该在结婚前见见的时候,他就推脱家离的太远,父母来这边不方便。再说,来了也没地方住,没让自己的家人过来。 至于结婚需要准备的事情,有高强一分厂那些精兵强将,他也完全插不上手,他就等着到结婚那天,捡一个现成的老婆了。 所以,快结婚了,他还在上班。其实,在他心里看来,这次结婚,也就是走一个形式。哪天自己借着高家这层关系发达了,才不要高秀菊这被人玩剩下的破鞋,一定要离了,再找一个真正的黄花大闺女。 今天冼大夫值夜班,白天在宿舍里睡觉,吴晓波就找过来了。 吴晓波的心是最细的,连冼大夫上什么班他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要不然他不能把冼大夫堵在诊断室里。 他就是要在诊断室里动手,把事情闹大,以此证明高秀菊是他的,冼大夫才是第三者。 他这种幼稚的想法,只是为他自己考虑了,却没有想到给高秀菊制造了怎样的麻烦,给她未来的婚姻,留下的多大的隐患。 当然,如果冼大夫是刘万程,这个隐患也就不存在了。可是,冼大夫不是刘万程啊! 吴晓波知道今天冼大夫的夜班,所以,从家里出来,直接就奔着单身宿舍大院来了。 到门口“梆梆”一敲门,冼大夫开门,一看是吴晓波,吓得立刻身体往后挪,眼里充满了恐惧。 吴晓波在门口说:“你别怕,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是来祝贺你的。” 冼大夫站在宿舍中间,警惕地看着吴晓波,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吴晓波不管不顾,自己走进宿舍,关了门,在床沿上坐下来,又指着对面的床对冼大夫说:“你也坐下吧?” 吴晓波穿花衬衣,牛仔裤,尖头皮鞋擦的铮亮,看着就像个社会上的二流子,冼大夫看他这身打扮就害怕。让他坐他也不敢不做,战战兢兢地坐到吴晓波对面去了。 看冼大夫坐下,吴晓波这才叹一口气说:“高秀菊愿意嫁给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本来想模仿着刘万程的语气,说点文绉点的话,可话到他嘴里,怎么听也听不出文绉绉的味儿来。 冼大夫略带紧张地看着他,胡乱地点了点头。 吴晓波就继续说:“你娶了她,就得对她好,不许欺负她,要由着她,她要干什么,你都不许反对。她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打我,骂我,我都没舍得动她一根汗毛,也没还过一句嘴。你和她结婚以后,要是敢动她一手指头,我特么就弄死你!” 这下又恢复吴晓波的痞子本性了,吓冼大夫一哆嗦,忙不迭地点头应诺。 吴晓波又干坐了一会儿。和这种三杠子闷不出一个屁来的人坐在一起,实在就没什么话可说。 他从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扔到冼大夫坐着的床上,然后说:“这是我给你们的贺礼,一万!记着,都给我花在高秀菊身上,她要买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不许亏着她!” 冼大夫就吃惊,二分厂的人都这么财大气粗么?他顺口就说:“你昨天不是托人给过我钱吗,怎么还给?” 吴晓波就吃一惊问:“昨天,谁给你钱了?” 冼大夫老实说:“昨天你们分厂刘副厂长来过了,给了我七千块,说是你给我的医药费。” 他是真怕了吴晓波,怕万一他们钱给重了他不说,吴晓波回头发现了再来找他算账。要是多少的有点胆子,他也敢把这钱给昧起来,可他没这个胆子啊。 吴晓波就闹不明白了。分厂绝对不会为他承担这么大一笔费用,再说他打冼大夫这事儿已经处理完了,没有医药费的事儿啊?刘万程好好的拿出七千块钱来,给冼大夫干什么?这小子死抠门儿,哪回吃饭都不肯掏钱,这回怎么这么大方? 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对冼大夫说:“那是刘万程给的,不算,这是我给的。不过你给我记好,这钱都得花在高秀菊身上。你们工资不高,将来别难为着她,记住没有?” 吴晓波撂下这句话走了,他却想不到,他的这个行动,在胆子如此渺小,只头脑如此发达,犹善于推理的冼大夫那里,就更加坐实了高秀菊的不贞。而且,还能再延伸出新的罪名:这是封口费,将来结了婚,这对狗男女恐怕还要偷偷在一起厮混,用这钱买住他,不许他张扬,更不许干涉! 吴晓波走了,冼大夫看着床上的钱,只气的脸色铁青,肝肠寸断,眼泪不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从脸上流下来。 而这时候,已经走出单身宿舍大院的吴晓波,突然就倒过闷儿来了,刘万程爱着高秀菊! 我说他昨晚上一个劲和我说,爱一个人就得让对方幸福,并不是非要得到她。 这小子是真能装啊,说不定那会儿他比我心里还难受,愣是兜那么严实,一点都没漏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刘万程处心积虑拆散他和高秀菊这件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说是为徐洁讨公道,狗屁!他就是怕高秀菊跟了我吴某人,打着徐洁的旗号,故意设计陷害我!不许我去找高秀菊,还是不想让我们在一起! 可是,高秀菊跟了冼大夫,他为什么就不出坏水捣乱了呢?冼大夫是老实人,他觉得高秀菊跟了冼大夫不会受委屈。 想到这里,吴晓波就叹息一声,昨晚刘万程说的都是实话,高秀菊跟了他吴晓波不会幸福。 可是,既然刘万程爱着高秀菊,他为什么不舍了徐洁去追高秀菊呢?难道,高秀菊不喜欢刘万程? 其实,在吴晓波看来,刘万程和高秀菊在一起,才真的是天造一双,地造一对。而且,以刘万程这么爱高秀菊的话,高秀菊跟了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七千块钱啊,刘万程一年才能挣几个钱?估计是把自己攒的钱全给了高秀菊了。 这小子,这事儿要是让徐洁知道,非和他急了不可! 嗯,这事儿可以先暂时替他保密,将来做为威胁他的把柄! 但转念一想,刘万程这事儿做的够义气,自己也是在他的开导下,才想起来去给冼大夫送钱。他如果拿这个做为刘万程的把柄,那他真就不算好人,真就不是东西了。 心里乱糟糟的,吴晓波在江山机器厂的宿舍里,沿着小路溜达着,找了个僻静的墙角站下来,点上一支烟,看着远处大道上下班回来的工人们,匆匆地往各自的家里赶。 他心里之所以佩服刘万程,恐怕不只是刘万程鬼点子多,管工厂有办法。更重要的,是刘万程用自己的行动和做法,为他树立了一个榜样,让他知道,做人应该怎么做。 这种对人生的理解,对他的做人做事,甚至面对客户跑业务,都是巨大的帮助。 嗯,高秀菊说的没错,他不由就想,他应该向刘万程学,跟着他,将来才会有前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8.领导很正直 一分厂老大高老头的宝贝闺女要结婚了,这就忙坏了一分厂的上上下下。 从离着正日子还有一个礼拜开始,一分厂大大小小的干部们,就轮番的来到高强家里,请厨师,定酒席,搭棚子,挂彩旗。 尽管高强一再强调,工作为主,没事儿再过来帮忙,可他家里还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分厂的干部,也的确个个是精兵强将,不但厂里生产仍旧组织有序,就是高秀菊的婚事,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谁管厂里生产,谁管老大家的婚事,今天谁在厂里忙,谁到老大家里支应,那真是有组织有纪律,纹丝不乱。 刘万程当年和高秀菊结婚的时候,已经见识过这个场面了,他这个新郎官只管做好新郎就行了,其余一切都不用他过问和操心。 当年刘万程没感觉出来,现在他却感觉出来了,并为高强的未来暗暗担心。 这不客气的说,也属于一种不正之风,并不是正常的干部与群众,或者说,是正常的上下属关系。 在工厂里有一句话,叫有本事的有脾气,没本事的没脾气。既有本事又没脾气的,那是神仙。 一分厂的人,却个个都是神仙。神仙心眼儿就多了,你在位上,他拿你当祖宗供着。你哪天倒霉下来了,你给他当孙子他都不搭理你。 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利益群体之间的关系。正常的上下关系,应该是工作之内的。除却工作,八小时以外,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才对。 难怪高强出事之后,家里除了张年发过去,基本就门可罗雀了。所谓人一走茶就凉,说的就是这个吧? 关键是这样的神仙多了,谁都想当老大。表面上对你尊重,背地后里没准就在算计你了。 高强的事情暴露,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堆神仙里面,有人想当老大了,看着高强迟迟不肯让位,等不及了。 能培养出这么多神仙,跟高强的暴脾气有绝对关系。跟着他干,你得头脑反应快,还得有动手能力,不然,没几天他就会烦你,你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高强能力强,培养出来的干部能力也不会弱,但在他这种暴脾气下能忍下来,并且成为干部,得有多大的心机,多大的耐心?而恰恰高强又是个粗犷的性子,不注意小节,从他这样在手下们鼓动下,给闺女大张旗鼓办婚事,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来。这就让以后的事情根本无法避免了。 婚礼前一天,刘万程跟着张年发去了高强家一次,主要是想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可是看到高强家楼上楼下都是一分厂的人,而且所有的事情都布置的井然有序,他们不但伸不上手,站在屋里还碍人家的事,只好早早告辞走了。 一路上,张年发还一个劲夸一分厂的人能力强,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而刘万程却看到了不同的结果。 时间还早,看看没什么事,两个人就找了个路边的酒馆进去,要俩菜,边吃边聊。刘万程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担忧都对张年发讲了,希望张年发能在有机会的时候,提醒一下高强,多留个心眼儿。 刘万程看问题的角度,往往和别人不一样,这个张年发早就习惯了。刘万程这么说,他也并不感到奇怪。但刘万程只要说出来,事后证明,他的想法又往往都是正确的,这一点是让张年发即吃惊又好奇。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料事如神,这不活诸葛亮嘛! 但没这活诸葛亮的本事,二分厂取得的卓越成绩又怎么解释呢? 其实,刘万程这么仔细地和张年发分析这些,也是希望张年发不要总觉得他师兄什么都好。人都是有缺点的,起码高强的这种强势作风和粗犷性格,就不能学习。 张年发只是听着刘万程白话,不住点头,到底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他正为自己分厂去年取得的光辉战绩而兴奋呢。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明年二分厂的年上缴纯利润,一定可以超过一分厂,成为全总厂第一! 他突然就想到一件事,问刘万程:“你说咱们就按现在这个干法,明年一年拿下二百万的利润来,是不是一点问题没有?” 其实,刘万程也没有想到分厂能有这么高的利润。这主要还是归功于吴晓波,想不到这小子是个天生的营销人才,为分厂开辟了大量的客户,使得分厂有了很大的选择余地和利润空间。 如果明年还能保持这个势头,净利润突破二百万,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就冲张年发点点头说:“咱们工人的潜质还是有的,破机床都能干出高质量的漂亮活。就冲这股劲头,各部门多少的再加把劲,保二百五十万的净利润,应该可以。”就看着张年发笑,“二百五十万,奖金可就是二十五万,你如果还像今年这样跟我客气,我可就不和你客气,独吞了。那样我一下就发了!” 张年发仿佛没有听到刘万程的调侃,思考着说:“一套旋压流水线,投资也不过一百五十万左右。你说,咱这些利润,是不是就可以上一套流水线?到时候整个地区的齿轮产品,就都是咱的,甚至咱还可以用这套线生产各种固定工具,那样咱们的利润得翻几番?” 刘万程就严肃了:“我说张厂长,你想什么呢?你的钱都在分厂账上,超过三千就得去总厂财务处开支票。你还想一次支取一百五十万?你是不是要学你大师兄,搞小金库,公款私存那一套啊?我可告诉你,那东西搞不得,千万不能搞,会把你自己折进去的!” 张年发就笑笑说:“你放心,我不搞。我可以给总厂打报告,在我们还没挣到那个钱的时候就争取让总厂批准。到时候我们有那个钱了,他们已经批准了,再反悔就来不及了。” 刘万程明白张年发,他是打算跟总厂耍个小心眼儿。总厂不会料到二分厂有这么大的盈利能力,只要你不跟他们要钱,你写什么报告他都批。但报告批了,二分厂又有钱了,那时候总厂后悔也晚了。 听张年发这么说,刘万程就苦笑着摇摇头说:“你这个主意想晚了,总厂领导们不是傻子。他们已经看到我们去年这最后三个月的成绩了,算都能算出咱们明年的利润来。你现在打报告,就等于是提醒他们注意,你的钱你要自己花,不给他们花了,只能适得其反。” 张年发说:“咱们试试再说嘛,反正他们就是不批,对咱们也没啥损失。” 刘万程说:“你愿意试就试呗,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不过我可再次提醒你,公款私存这个念头,千万不能动!” 张年发就不满说:“你听听你说话这口气,到底咱俩谁是老大?你不就是怕利润缴少了,你拿不着奖金吗?小财迷,你以为我看不透你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你知道就好。钱在公家那里,永远都不如在自己兜里放心。”接着就又严肃了,“老大,千万不能动私存的歪心思啊!” 张年发说:“好了,别说了,我有那个贼心,可得有那个贼胆儿啊?” 这一点刘万程倒信,比起高强来,他这师弟胆子就小多了。 明天还要去高家吃喜酒,两个人也不敢多喝,一人半斤干光了一瓶老白干,各自分手回家。 那时候工厂里人家结婚办喜事,还很少有去饭店的,饭店里贵。不像现在这样,根据自家请客规模的大小,自身承受能力的高低,选择一家合适的饭店,到时候亲朋都聚在饭店的大厅里,再请了婚庆公司的司仪来,正经举办个婚礼仪式,大家热闹一番,然后开吃。 那时候,大多都是请了厨师来,就在自家不远的地方,选个宽敞的所在,支起简易帐篷,帐篷下面垒上锅灶,架上案板,结婚那天就开动起来,做菜招待来宾。 至于酒席,就都摆在左邻右舍的家里了。左邻右舍的,也十分愿意帮这个忙,你家两席他家三席的,借桌子,搬椅子,倒也十分热闹。 也没有司仪主持的结婚仪式,只是迎了新娘子过来,放了鞭炮,找个相熟的,懂红白喜事规矩的人张罗着,给双方父母鞠躬,然后小夫妻俩对着鞠个躬,基本就算完了。 然后便是小青年们瞎胡闹了,闹新娘的少,多是闹伴娘,这个要闹的很凶。有时候还过于不像话,把伴娘给闹哭了的很常见。 所以,姑娘们最愁的,就是自己的好姐妹出嫁,不得不去当伴娘了。 冼大夫家不在这里,家里家长也来不了,这结婚的地点,自然就要放在高老头家。一分厂五百多号人,有赶上是礼拜天,厂长闺女大婚,大家没事的基本都会过来。老高家左邻右舍,连楼下住平房的人家都算上,就都安排了席口。即便是这样,还得把客人分成中午和晚上两拨,才勉强招待的开。 好在高强手下有一帮精兵强将,赶着张罗,倒也把场面办的不仅热热闹闹,还有条不紊 刘万程和张年发是中午过去吃喜酒的,这也是负责婚礼的一分厂的干部安排好的。 分厂的正副厂长,还有书记张昌文,都一起来了,毕竟是一分厂老大嫁闺女,大家都得给个面子。甚至总厂刘总,袁副厂长,总工和各单位负责人,都赶了来凑个热闹。 二分厂的人被安排在一个桌上,刘万程这才发现,吴晓波也来了。他就靠着吴晓波和他一起坐着,他们俩在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小,负责给桌上所有的人续水倒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79.大势所趋 吴晓波发现,刘万程比他无赖多了。一开始就是说的让他自己交保险。要是他拿得起保险,还用得着在这里受刘万程的气呀? 但人家是厂长,他也不敢来硬的,只好嬉皮笑脸试探着问:“刘哥,你说怎么着我才不用自己交保险啊?” 刘万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张静和那个谁,一星期至少去两次市里的旅馆的?” 吴晓波顺口说:“我就在市里开美发店啊,生意好的时候我会干到很晚,而且越是晚上生意才越好,我碰上他们好几次了。他们经常去的那家旅馆,离着我的美发店不远。” 刘万程心说,你特么现在也没闲着,雇个小姑娘给你看门,下了班就往你的美发店跑,要不厂里没工资你不着急,以为我不知道呢?就说:“把他们去的那家旅馆的名字,和去的大致时间,都给我写下来。” 吴晓波心里一哆嗦,写下来就是自己揭发刘勇和张静的证据了。这要传到刘勇耳朵里,他肯定完了! 他看着刘万程,琢磨半天才问:“刘哥,你想捉奸?” 刘万程说:“你先写好了再说。” 吴晓波也不傻,问刘万程说:“我写完了,你拿着我的字当证据,万一让那谁知道咋办?你能保证我没事吗?然后是不是我就可以不自己交保险了。”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说:“就冲你这人格,你琢磨着,你写的这些东西,有人信吗?我拿着你这东西去告那个谁,我脑袋是不是有病,秀逗了?” “那你让我写下来干什么?”吴晓波就不干了:“既然没用,你光耍着我玩,我还不写了呢。” 刘万程说:“好啊,你可以不写。有空的时候,我得提醒一下刘书记,以后办事小心点,不远处有个小子在那儿干,别让人家盯了梢,自己还傻乎乎的不知道。” 这刘万程太损了,这简直就是出尔反尔,直接拿出卖吴晓波威胁了。 吴晓波权衡半天,一闭眼,一咬牙,还是给刘万程写了。写了死的慢点,不写立马就完了。 张静根本没有防备吴晓波,每回去那家旅馆,会经过吴晓波的店门口,所以吴晓波知道他们活动的规律。 看吴晓波写完,刘万程出一口气,问吴晓波:“知道怎么找到张静老公吗?” 吴晓波说:“我知道运输处司机值班房的电话,应该可以找到他。” 刘万程看看他说:“这件事你要是办成了,我可以做主,你不但可以不交保险,而且还能像过去一样,不用来上班,继续开你的理发店。” 张静和刘勇被她老公捉奸,应该是吴晓波去了南方以后的事情。但泄露他们秘密的始作俑者,就是吴晓波。吴晓波临走的时候,把这消息告诉了他的车间主任王浩。 那时候没有刘万程这个副厂长,王浩为挣这个位置,用这个办法干掉了刘勇。 这些,都是出事以后好长时间,闲谈的时候,一部分是高秀菊打听来告诉刘万程的。这老娘们儿,就是好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一部分,则是刘万程随便听来的,到底从哪儿听来,他也忘记了。 但高秀菊也不知道张静和刘勇到底在哪家旅馆被捉,好多细节并不清楚。 刘万程找来吴晓波,就是要掌握所有的具体细节。 他本来还想向吴晓波打听,吴晓波和高秀菊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过去自己头上是不是有:“就是我的意见,跟别人没关系。”接着就威胁他,“只要我发现你和高秀菊又好了,嘿嘿,对不起,吴晓波,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不要说保险,你要能再算是江山机器厂的职工,我都跟你姓!” 吴晓波垂头丧气地走了。 下午的时候,高秀菊就亲自找过来了。她才不管刘万程是什么厂长不厂长,站在办公室的外间,就冲着刘万程喊上了:“刘万程,你凭什么管我和吴晓波的事,我和你什么关系?用的着你瞎操心吗?我认识你是谁呀?” 从那天在防空洞那里,刘万程骂她是臭婆娘,高秀菊就没出来这口气,这下算是找着理由了。 得,躲到二十年以前,还是没有躲开这婆娘的嘶吼。你说你还没男人呢,一个大姑娘,怎么就这么泼?当初和她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这泼妇潜质呢? 刘万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声不吭。吭气她骂的更凶,更没有完的时候,这是二十年来,刘万程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张年发唬着脸从里屋出来了,说高秀菊:“干什么你?不让吴晓波和你在一块儿,是我说的,跟刘厂长没关系!”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高秀菊立马没脾气了,一指刘万程:“张叔,他打吴晓波,还骂我臭婆娘!” 张年发一愣,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可怎么着也得先把高秀菊弄走啊,干脆来个不讲理:“我让他打的,怎么着吧?” 可骂高秀菊臭婆娘怎么回事儿,总不能说是自己让刘万程骂的吧?这刘万程,你怎么能骂大姑娘臭婆娘呢,多难听啊? 他直接避过这个问题不谈:“你在这儿大吼大叫,不嫌丢人是不是?你爸知道了非揍死你不可!赶紧回单位上班,有事儿回家说。” 高秀菊也就是一时冲动,才跑到二分厂办公室里来,早忘了这是张年发的地盘了。这要让她爸高老头知道,闺女敢大闹工厂办公场所,弄不好真就赶过来揍她一顿。 高秀菊冲刘万程瞪眼:“刘万程,你等着,我和你没完!”气咻咻地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张年发看着她走掉,这才转回身来:“万程,你进来一下。” 刘勇走了,新书记还没来,里屋就张年发一个人了,清静不少。 刘万程进来,坐到张年发对面的椅子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0.大姐大 刘万程终于明白女孩子这个特性了。如果她不爱你,不信任你,才会对你变的安静,那是她对你有戒心。 所以,每一次,他都会做出专注的样子,仔细地倾听徐洁讲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感受,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 他和高秀菊产生隔阂,大概就是从听烦了高秀菊的唠叨开始的吧?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了,除却吵架,高秀菊开始对他保持沉默。 想到这些,刘万程心里不由涌起一阵心酸来。高秀菊跟了他二十年,他并没有像对待徐洁这样,给她应该有的尊重,哪怕做出个倾听的样子来。却总是在高秀菊唠叨的时候,直接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 他忽而就住下脚步,看着徐洁。 徐洁也站下来,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疑问。 “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万程开始叫徐洁“丫头”,是爱称,还是因为徐洁比他小许多?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丫头,”他问,“你告诉我,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徐洁回答他说:“当然命重要啦!” 刘万程就笑了,刚想说什么,徐洁就接着说:“可是,没有钱,光有命也不行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怕我累着,要钱不要命,这个你都啰嗦的我耳朵起茧子啦!我又不是傻子,当真受不了,我也不能拿命去换钱呀!我年青,干活干惯了,每天多干几个小时,没事的,我有数,你就不要啰嗦啦!” 刘万程认真说:“苏媛媛也一定和你一个想法,自己觉得有数。可是,她干活的时候,就会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干完这一个就休息。干完了这一个,她还会对自己说,我还能干一个。最后,就累吐血了,你明白吗?” 徐洁就不说话。她心里知道,有时候,她正是和刘万程说的这样。刘万程不在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鼓励着自己,一个一个地干下去,不知不觉就干到很晚。这就是刘万程在她晚上干活的时候,只要有时间就会守在她身边的真正原因。 刘万程就劝她说:“现在生产进度过快,要增加检验人手,保证质量。我已经和王浩说了,调你去干检验员。他也觉得你仔细,很适合做这个工作。” 徐洁就摇头:“大家都知道咱们的关系了,我不想让别人以为你照顾我。” 刘万程说:“我就是要照顾你,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有我,能有二分厂的今天?我照顾一下自己媳妇,还不应该吗?不服我让位,谁有本事谁干!” “谁是你媳妇呀?”徐洁脸上表现出羞涩来,接着就继续摇头:“我不用你照顾。再说检验员才能拿平均工资,我每月比平均工资高不少呢!我大上个月拿了一千二,上个月是一千六。你猜,我这个月多少?一千九!我觉得干车工挺好的,起码钱挣得多。” 刘万程就拉下脸来说:“这个你说了不算。元旦过后,老老实实给我干检验去!” 徐洁就撅嘴,然后就拉着刘万程的手说:“万程,你别为难我,我真干不了检验!” 刘万程就奇怪:“你尺子用的准,读图能力也比一般人强很多,怎么就干不了检验了?” 徐洁鼓起嘴来说:“那个有什么用啊?人家干废了,我抓就得罪人,不抓我就得挨罚!你罚款那么狠,真要干检验,我还不够给你罚款扣钱的,连现在一半工资也拿不上了!” 刘万程就低头琢磨半天,然后说:“这么办,我回头跟张厂长商量,重新制定一下专检岗位奖励制度,就跟职工自检c互检制度一样,检验员抓一个,就把罚款的百分之二十奖给检验员。你只要不是成心漏检,估计每月光奖金就差不多和你工资一样高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徐洁看着他,忽然苦笑了说:“你从哪儿琢磨出这么多损主意啊?光一个自检互检制度,就把大家治的脑袋大了。我这一句话,你又弄出个专检奖励制度来!真是罪过,罪过呀!大家伙要是知道这个跟我有关系,还不得把我给吃啦!” 无论刘万程怎么说,徐洁就是不肯去干检验。 她喜欢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不愿意得罪任何人。 如今,有个她爱的人爱着她,又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还要打算有个自己与爱人共同建立起来的小窝,不用很大,可以遮蔽风雨。她和刘万程下班回来,可以在这小窝里说悄悄话,可以做饭给自己的爱人吃,甚至可以煮上咖啡,两个人相对坐着,无声地品尝。 这,就是她心里的所有梦想。而且,她在拼命挣钱,为这个梦想努力着。 刘万程家在农村,指望不上,而她父亲还需要她来照顾。所以,她不打算靠任何人来帮她建立自己幸福的小窝,她只能靠自己。 分厂今年在刘万程的努力下,效益好了,大家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挣到许多钱。可谁知道这样的好时光可以维持多久? 在厂里呆了这些年,徐洁也不是不关心厂里的事。她清楚地知道,刘万程管理分厂的办法,与所有江山机器厂的分厂比起来,都是另类的。另类不会长久,她有这样的预感。 所以,她要趁着工厂效益好的时候多挣钱,猛挣钱,就算哪天分厂又回到过去的样子,她也挣到钱了,不后悔。 这,就是她全部的想法。为着这个想法,她在努力。 刘万程给她买好衣服,花那么多钱,她心疼。可是,她不是那种强势的女人,从小就不是。她阻止不了刘万程,就加倍爱惜买回来的时装。好好保存着,不让虫蛀了,不让灰尘落上。平时上班不穿,只是和刘万程出去的时候才穿。 这样的话,这些衣服和鞋子可以穿好多年,穿到她和刘万程结婚,有了宝宝,甚至穿到宝宝长大。 她跟刘万程讲这些她天真的想法,逗的他一个劲笑个不停。笑完了,竟然心里十分心酸,对她说:“丫头,你要知道,时代在发展,衣服也会过时的。漂亮女人,应该每年,每一个不同的季节,都要去买当时流行的时装,这才叫生活啊!” 徐洁不理解,她平时买衣服,也是冬天买夏天的,夏天买冬天的,那样会买的便宜。 “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好看就可以,就不算过时!”她这样对刘万程说。 刘万程只能无奈地摇头。 他必须加快挣钱的步伐,即便是用这些以后普遍出现在私企的管理制度,逼迫和引诱着工人们累到吐血,也在所不惜。 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机械加工行业的竞争还不算激烈,利润率还可以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往后用不了几年,做为工业基础的机加行业就会分化,普通低难度和精度的机械加工的纯利润率,会降至10%以下。利润会向贸易和第三产业迅速转移。 他在精准地计算着时间点,在那个时间点到来之前,他必须赚到他想要的第一桶金,然后,他手里的钱会在短时间内翻几番。 然后,他就可以利用手里充足的资本,进入第三产业,或者干脆进入金融二级市场。总之,有了足够的钱,他就有了无数赚钱的方式。 然后,他就和徐洁一起离开这个没有前途的工厂,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比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在这厂区到医院的公路两边,他苦口婆心地费唾沫,要管用的多。 转过年来,他想和徐洁结婚了。虽然这不符合厂里的什么晚婚规定,但刘万程以现在这个职位,找人去总厂计生办开个证明,已经不算难事了。 结婚之前,今年过年,他想把徐洁带回老家去,给父母看看。 刘万程是经历过婚姻生活的,和高秀菊过了二十年。二十年来,美丽漂亮的高秀菊,一步步变成了以后的大嗓门泼妇。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惧怕婚姻,真的怕再一次走入那个围城,把这么好的徐洁也变作泼妇。 可是,随着他成为分厂副厂长,随着分厂的效益快速增长,他的地位日益稳定,威望日益提高,徐洁对他,却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 虽然他自己没有把副厂长这个职位当做一回事,这仅仅是他赚取人生第一桶金的手段。可在徐洁眼中,这个职位却再一次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现在,车间里所有的人,包括车间主任王浩,对徐洁的态度都变了,徐洁明显就可以感觉出来。 组长分给她的活,无论好坏她都不敢说话。因为说话之后,不仅组长,工段长,就连车间主任都能亲自跑来向她解释,解释完了还要征求她的意见。 她就是一个普通车工,她没有意见,有意见也没有权力更改活的分派。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身后就是刘万程,她是他们领导的“领导”。 所有的人,包括过去和她关系不怎么样的工友,也开始对她热情,说话上都顺着她,讨好她。这滋味对她来说,着实不怎么好受。她都头疼上班,头疼进二车间的工房了。 她感觉这太假了,假的让她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做梦,而是在现实中活着。 一旦失去这段恋情,会怎么样?大家会怎样对待她?她直接不敢想象。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刘万程在一起,竟然要意味着自己地位c身份的改变,虽然她一直就是一个普通工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1.到底谁的毛病 【】 工厂里有一句话,叫有本事的有脾气,没本事的没脾气。既有本事又没脾气的,那是神仙。 一分厂的人,却个个都是神仙。神仙心眼儿就多了,你在位上,他拿你当祖宗供着。你哪天倒霉下来了,你给他当孙子他都不搭理你。 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利益群体之间的关系。正常的上下关系,应该是工作之内的。除却工作,八小时以外,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才对。 难怪高强出事之后,家里除了张年发过去,基本就门可罗雀了。所谓人一走茶就凉,说的就是这个吧? 关键是这样的神仙多了,谁都想当老大。表面上对你尊重,背地后里没准就在算计你了。 高强的事情暴露,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堆神仙里面,有人想当老大了,看着高强迟迟不肯让位,等不及了。 能培养出这么多神仙,跟高强的暴脾气有绝对关系。跟着他干,你得头脑反应快,还得有动手能力,不然,没几天他就会烦你,你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高强能力强,培养出来的干部能力也不会弱,但在他这种暴脾气下能忍下来,并且成为干部,得有多大的心机,多大的耐心?而恰恰高强又是个粗犷的性子,不注意小节,从他这样在手下们鼓动下,给闺女大张旗鼓办婚事,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来。这就让以后的事情根本无法避免了。 婚礼前一天,刘万程跟着张年发去了高强家一次,主要是想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可是看到高强家楼上楼下都是一分厂的人,而且所有的事情都布置的井然有序,他们不但伸不上手,站在屋里还碍人家的事,只好早早告辞走了。 一路上,张年发还一个劲夸一分厂的人能力强,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而刘万程却看到了不同的结果。 时间还早,看看没什么事,两个人就找了个路边的酒馆进去,要俩菜,边吃边聊。刘万程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担忧都对张年发讲了,希望张年发能在有机会的时候,提醒一下高强,多留个心眼儿。 刘万程看问题的角度,往往和别人不一样,这个张年发早就习惯了。刘万程这么说,他也并不感到奇怪。但刘万程只要说出来,事后证明,他的想法又往往都是正确的,这一点是让张年发即吃惊又好奇。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料事如神,这不活诸葛亮嘛! 但没这活诸葛亮的本事,二分厂取得的卓越成绩又怎么解释呢? 其实,刘万程这么仔细地和张年发分析这些,也是希望张年发不要总觉得他师兄什么都好。人都是有缺点的,起码高强的这种强势作风和粗犷性格,就不能学习。 张年发只是听着刘万程白话,不住点头,到底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他正为自己分厂去年取得的光辉战绩而兴奋呢。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明年二分厂的年上缴纯利润,一定可以超过一分厂,成为全总厂第一! 他突然就想到一件事,问刘万程:“你说咱们就按现在这个干法,明年一年拿下二百万的利润来,是不是一点问题没有?” 其实,刘万程也没有想到分厂能有这么高的利润。这主要还是归功于吴晓波,想不到这小子是个天生的营销人才,为分厂开辟了大量的客户,使得分厂有了很大的选择余地和利润空间。 如果明年还能保持这个势头,净利润突破二百万,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就冲张年发点点头说:“咱们工人的潜质还是有的,破机床都能干出高质量的漂亮活。就冲这股劲头,各部门多少的再加把劲,保二百五十万的净利润,应该可以。”就看着张年发笑,“二百五十万,奖金可就是二十五万,你如果还像今年这样跟我客气,我可就不和你客气,独吞了。那样我一下就发了!” 张年发仿佛没有听到刘万程的调侃,思考着说:“一套旋压流水线,投资也不过一百五十万左右。你说,咱这些利润,是不是就可以上一套流水线?到时候整个地区的齿轮产品,就都是咱的,甚至咱还可以用这套线生产各种固定工具,那样咱们的利润得翻几番?” 刘万程就严肃了:“我说张厂长,你想什么呢?你的钱都在分厂账上,超过三千就得去总厂财务处开支票。你还想一次支取一百五十万?你是不是要学你大师兄,搞小金库,公款私存那一套啊?我可告诉你,那东西搞不得,千万不能搞,会把你自己折进去的!” 张年发就笑笑说:“你放心,我不搞。我可以给总厂打报告,在我们还没挣到那个钱的时候就争取让总厂批准。到时候我们有那个钱了,他们已经批准了,再反悔就来不及了。” 刘万程明白张年发,他是打算跟总厂耍个小心眼儿。总厂不会料到二分厂有这么大的盈利能力,只要你不跟他们要钱,你写什么报告他都批。但报告批了,二分厂又有钱了,那时候总厂后悔也晚了。 听张年发这么说,刘万程就苦笑着摇摇头说:“你这个主意想晚了,总厂领导们不是傻子。他们已经看到我们去年这最后三个月的成绩了,算都能算出咱们明年的利润来。你现在打报告,就等于是提醒他们注意,你的钱你要自己花,不给他们花了,只能适得其反。” 张年发说:“咱们试试再说嘛,反正他们就是不批,对咱们也没啥损失。” 刘万程说:“你愿意试就试呗,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不过我可再次提醒你,公款私存这个念头,千万不能动!” 张年发就不满说:“你听听你说话这口气,到底咱俩谁是老大?你不就是怕利润缴少了,你拿不着奖金吗?小财迷,你以为我看不透你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你知道就好。钱在公家那里,永远都不如在自己兜里放心。”接着就又严肃了,“老大,千万不能动私存的歪心思啊!” 张年发说:“好了,别说了,我有那个贼心,可得有那个贼胆儿啊?” 这一点刘万程倒信,比起高强来,他这师弟胆子就小多了。 明天还要去高家吃喜酒,两个人也不敢多喝,一人半斤干光了一瓶老白干,各自分手回家。 那时候工厂里人家结婚办喜事,还很少有去饭店的,饭店里贵。不像现在这样,根据自家请客规模的大小,自身承受能力的高低,选择一家合适的饭店,到时候亲朋都聚在饭店的大厅里,再请了婚庆公司的司仪来,正经举办个婚礼仪式,大家热闹一番,然后开吃。 那时候,大多都是请了厨师来,就在自家不远的地方,选个宽敞的所在,支起简易帐篷,帐篷下面垒上锅灶,架上案板,结婚那天就开动起来,做菜招待来宾。 至于酒席,就都摆在左邻右舍的家里了。左邻右舍的,也十分愿意帮这个忙,你家两席他家三席的,借桌子,搬椅子,倒也十分热闹。 也没有司仪主持的结婚仪式,只是迎了新娘子过来,放了鞭炮,找个相熟的,懂红白喜事规矩的人张罗着,给双方父母鞠躬,然后小夫妻俩对着鞠个躬,基本就算完了。 然后便是小青年们瞎胡闹了,闹新娘的少,多是闹伴娘,这个要闹的很凶。有时候还过于不像话,把伴娘给闹哭了的很常见。 所以,姑娘们最愁的,就是自己的好姐妹出嫁,不得不去当伴娘了。 冼大夫家不在这里,家里家长也来不了,这结婚的地点,自然就要放在高老头家。一分厂五百多号人,有赶上是礼拜天,厂长闺女大婚,大家没事的基本都会过来。老高家左邻右舍,连楼下住平房的人家都算上,就都安排了席口。即便是这样,还得把客人分成中午和晚上两拨,才勉强招待的开。 好在高强手下有一帮精兵强将,赶着张罗,倒也把场面办的不仅热热闹闹,还有条不紊,纹丝不乱。 刘万程和张年发是中午过去吃喜酒的,这也是负责婚礼的一分厂的干部安排好的。 分厂的正副厂长,还有书记张昌文,都一起来了,毕竟是一分厂老大嫁闺女,大家都得给个面子。甚至总厂刘总,袁副厂长,总工和各单位负责人,都赶了来凑个热闹。 二分厂的人被安排在一个桌上,刘万程这才发现,吴晓波也来了。他就靠着吴晓波和他一起坐着,他们俩在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小,负责给桌上所有的人续水倒酒。 刘万程和吴晓波紧挨着,主要是怕这小子待会儿喝醉了闹事,毕竟他喜欢的高秀菊嫁给了别人,他心里不痛快,还是防备着他点的好。 菜开始陆续地上桌,大家在张年发带领下,开始喝酒吃菜聊天。刘万程暗暗观察吴晓波,竟吃惊地发现,这家伙谈笑风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大概那晚上自己对他说的话起作用了。 他哪里知道,他送冼大夫七千块钱的事儿让吴晓波知道了。此刻,吴晓波已经把刘万程当成同病相怜的同党了。既然同党,你刘万程可以表现的若无其事,我为什么就不能?我这辈子发誓,就跟你刘万程学了! 一会儿功夫,高强两口子带着几个部下过来劝酒,大家不免站起来祝贺恭喜一番,共同端酒喝一个。然后高强给大家道声辛苦,又赶往下一桌劝酒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2.没落的江山机器国 【】 这个城市里有多少酒馆,哪家有什么特色菜?估计没有比吴晓波更清楚的了,这小子整天出入这些场所,都摸的门儿清了。 他找了个带二楼的,环境比较幽静的地方,在二楼要了个包间,和刘万程面对面坐在那里。 这种场合,是市里刚刚兴起来的,专门给情人幽会准备的场所,菜做的不怎么样,价格倒着实不便宜。 刘万程就埋怨吴晓波:“我说,你领我跑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咱们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这也忒不伦不类了吧?” 吴晓波说:“你哪来的那么多穷讲究啊?吃你也吃差不多了,嫌这里菜不好你就别吃,有酒不就完了呗。你想让我和你去哪里?去上岛咖啡厅喝咖啡,那是咱们享受的玩意儿吗?” 刘万程一琢磨,也对。起码这里环境幽雅,说话没人打扰。 “得,你爹是村长,都听你的。”他就调侃一句吴晓波。 吴晓波没有要洋酒,还是要的高度白酒。服务生送了白酒过来,吴晓波开了,给刘万程和自己跟前的高脚玻璃杯里都倒满,然后端起来,一口就干了,半天才感叹一句:“还是这么喝特么有意思!” 刘万程就看着他笑:“我记得你开理发店的时候,嗲里嗲气,娘娘们们儿的,这段时间怎么一点那毛病没有了呢?” 吴晓波看着他问:“你见过我开美发店?” 刘万程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但话已经出口,也不能往回收了,就说:“怎么没见过啊,我有时候就从你开理发店的那条街上走,就是没进去罢了。” 吴晓波说:“纠正你一点啊,哥哥。”这句话就带了娘们儿腔,不过是他故意装的,“那叫美发美容店,不叫理发店,我不给男士理发的。” 刘万程就差点让他逗笑了,说:“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你这样我牙都快倒了。” 吴晓波就恢复了常态说:“干什么都有学问,这个你不懂。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拾掇脑袋,在她们头上和脸上摸来摸去的,她们会有戒心。你稍微动作大一点,她们就会认为你是故意占她们便宜。所以,你就要尽量在形体和语言上接近她们,让她们不自觉间就把你当做了同类,忘记了你的性别。时间长了,她们就会认可你,接受你,宁可让你帮她们美发美容,也不愿意找女理发师同类了。懂了吗?” 刘万程不由点头。吴晓波善于琢磨,天生就有营销潜质,怪不得他能把业务做那么好。 刘万程不由冲他伸大拇指:“服了,今天我跟你学了一招。” 吴晓波指了指刘万程面前还满着的酒杯:“先喝酒,别娘娘们们儿的。” 刘万程端起酒杯,和吴晓波一样,一口气干了,长出一口气:“真特么痛快!” 有了中午的酒垫底,两个人再次推杯换盏,又都只喝酒不吃菜,很快就都喝差不多了。其实,两个人跑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寻醉,那样心里舒服。 吴晓波半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刘万程。刘万程也醉了,后背斜靠着沙发背,眼睛都睁不开了。 吴晓波问刘万程:“我说,你们是怎么,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他舌头有点大,话音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刘万程微微睁眼问:“你说谁呀?” “你和高秀菊呀,还有谁呀?”吴晓波傻乐,“别给我装糊涂,你爱她,我知道。” 刘万程抬起手来,揉了揉逐渐模糊的双眼,含混不清地咕哝说:“我特么二十年前爱她,宠她宠的没了边,把她宠坏了。这辈子,她也该受点罪,养养性子。好和坏,都是她自己选的,我能做的,都做了。” 吴晓波估计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在那里干坐一会儿,也仰靠在沙发上,冲着刘万程嘟囔:“她跟了你,我一点意见没有。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徐洁好,为什么不去追她?” 刘万程光听到他嘟囔徐洁了,就接口说:“高秀菊也好,徐洁也罢,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个花花公子再继续当下去,哪个好女人愿意嫁给你,谁跟了你能特么幸福?你也不小了,收收心吧。你只要改了你这个臭毛病,保证有好女人肯跟你,保证能有个幸福的家” 两个人各自说各自的,谁也不挨着谁。说一阵,就都感到没意思,不约而同的闭了嘴,屋里刹时就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万程咕哝一句:“她不快乐。” 吴晓波就接一句:“脸上没有笑容。我本来还想逗逗她,让她骂两句,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先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你以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那个样子就叫幸福?那顶多叫高兴。你没见过她幸福时候的样子。” 吴晓波就不服气:“你特么见过?” 刘万程当然见过。那时候的高秀菊,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的自然上翘,笑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和刘万程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真正幸福的。 但是,这样的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高强出事,他们的矛盾也就开始了。这里面,有他的原因,也有高秀菊的原因。总之,他们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看刘万程不回答,吴晓波就傻笑:“你特么就会吹牛。”接着就高声嘶嚎着说,“我敢说,高秀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幸福的!都是你,活生生把一对幸福的情侣,给我们拆了!” 刘万程沉默了,兴许是睡过去了,再没有接吴晓波的话茬。 吴晓波突然低声哭泣起来,好一会儿,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从来没敢亲过她,更没敢抱抱她,就是拉她的手,还要看她高兴的时候。这么一个漂亮美人儿,特么白白的就便宜了姓冼的那小子了,老子不甘心!” 吴晓波的这些话,刘万程却都听见了,自己怀疑让吴晓波给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这会儿可以放心地说根本没有了。 可是,这还有意义吗 徐艳在年前腊月十几的时候,终于回来了,并且承诺说,出正月以后再走。这样,徐洁就可以答应刘万程的要求,过年放假的时候,跟着刘万程回老家了。 在过去那个世界的时候,刘万程是听说过徐艳的大名的,因为这个女子,在整个江山机器厂都算作名人。她与那些不正干的“皮孩子”们的故事,她与某某处长,某某厂长的故事,都是宿舍区里那些好嚼舌头的女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正是她的这些带着香艳与夸大的故事,影响了徐洁的心灵,让她神经病一般去保护自己的名声。 刘万程大学毕业分到这里的时候,徐艳已经很少在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里露面了。他和徐洁熟识了以后,也曾经谈起过徐艳。 提起自己的姐姐,徐洁是爱恨交织产生出来的伤心。她影响了徐洁正常的人生道路,让她最终变成老姑娘。 但从徐洁透露出来的信息里,刘万程知道,徐艳似乎是在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里混,具体在哪儿,徐洁也说不清楚。反正有时候她是从北京回来,有时候又是从广州回来,没有准地方。 具体她在外面做什么,她也从来不跟家人说实话,一会儿说在公司里干,一会儿说在做生意,也是没准儿。 后来刘万程曾经偷偷猜测,她很可能是做了皮肉生意了。因为据徐洁说,她每回回来,穿的都很洋气,对过去和她在一起玩的那些皮孩子也爱理不睬的。走的时候,往往会给徐洁留下几百块钱,要她照顾好父亲,等她在外面混好了,就接他们走。 可以在大城市里混下去,又没能力将父亲和妹妹接过去,居无定所。一个美貌女人,又没有多少文化,除却做那一行,还能做什么? 这个,只是刘万程私下里猜测,却从不敢跟徐洁提起。 几年之后,徐洁的父亲死了,徐艳回来,和徐洁一起为父亲出了丧。那时候江山机器厂已经半死不活,时不时的开始发不全工资了。 徐艳要徐洁跟着她一起走。徐洁惦记着刘万程,没有答应。 又过了两年,徐洁兴许是最终对刘万程失去希望,这才走了。临走,她去了刘万程的家里告别。 刘万程至今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他家里来,守着高秀菊和他告别?两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分别,不是更有情调一些? 据徐洁说,她是去找徐艳了。那时候徐艳在北京,徐洁还是不知道她具体做什么。只是,徐艳给徐洁找了工作,在一家外贸公司做出关检验,月薪一万八,而且,什么时候去报到都行。 从这最后的信息上,如果这个信息是真的,说明后来徐艳的确出人头地,混的相当不错了。 徐洁走了以后,就再没有给刘万程来信,也再没有用任何方式和他联系。 也正是因为徐洁的离开,让刘万程和高秀菊的婚姻,步入了更深的危机。 他的心里,始终不放心徐洁,始终挂牵着她,几次生出要离开江山机器厂,独自去寻找徐洁的冲动。 这是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无奈和悲凉。 好在今天,刘万程终于可以弥补前面的遗憾,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欣慰了。 两个人回老家,见过刘万程的父母,在农村来讲,徐洁就算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3.讲理 【】 两个人一开始谈话,刘万程才发现,刘勇比他想象的还要愚蠢,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作用,那还谈个什么劲儿啊? 钱是一分也别想拿回来了。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匆匆写好一份辞职信,一抬头,就发现张年发站在他身后。 “别拦着我,我今天气不顺!”他没好气说。 张年发尴尬地往后挪动了一下身体,想想还是说:“你倒是图个一时痛快,一扔耙子走人散伙,二分厂这四百多号工人怎么办?他们信任你,对你有感情,你就这么放心地把他们交给刘勇,不管他们死活?” 刘万程就笑了:“一个看不到危机,看不到关键的蠢货说了算,我就是留在这里,大家伙也没有希望!” 张年发说:“上边偶尔犯糊涂也是正常的,你再忍几天。袁副厂长还会想办法干预,想办法调整的。” 刘万程说:“你们上边的事情,我看的比你透彻。”扔下这句话,直接去刘勇办公室了。 张年发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叹息一声。该说的,该讲的,他已经都跟刘勇讲了。这个刘勇,就会耍小聪明。你敷衍我张年发有什么用?我的肺腑之言你听不进去,你这是要毁掉整个分厂啊! 张年发在这里痛心疾首,刘勇却在为自己的机智而暗暗得意。他的小团体又一下子聚拢到了他身边。原来的营销科长继续回去干科长,表示已经完全接管了吴晓波的业务科,毫无困难。 原来的三车间主任也接管了三车间,老张已经站到自己这一边了。刘万程一走,整个二分厂就没有和他唱反调的了。可以把原来一车间主任提上来,接替刘万程的角色,让他监视着张年发。 对了,还有个二车间主任王浩,这小子原来就不服他,这回得找个机会把他给换了。用谁代替他好呢?先看这帮小弟兄的表现吧,谁最听话,最能明白他的心思,就让谁来当主任。 说我刘勇不懂生产不会管理分厂?我来了才三天,已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们谁不服试试! 你刘万程不是想给我拆台,要拿辞职威胁我吗?嘿嘿,你个小毛孩子,你吓唬谁呀,老子怕你呀?想走,成啊,先把你屁股底下给我擦干净了!你干了一年多副厂长,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要不贪个十几万才怪!你要不把吃到肚子里面的给我吐出来,吐干净了,我就要你好看! 他就把会计叫过来,让他查查账,看刘万程手底下,还有什么账目不清楚?一笔一笔的,仔细给我查 原本刘勇在二分厂干书记的时候,跑腿叫人这个活,一直是文书张静在干的。没想到张静第一个造他的反跑了。 他这次回来,还想着和张静再续前缘呢,没成想这小娘们儿一年没和他睡一个被窝,直接翻脸了。特么你恨我干什么呀?我也不想被你老公抓住啊。 翻脸翻脸吧,老子现在不但有职位,还有权力了,离了你张屠户,老子还不吃猪肉了?比你好的多了去了! 二分厂女工还真不少,刘勇就坐在办公室里,挨个的琢磨,哪个可以发展成自己的情人? 电加工那个吴海燕?人倒是很漂亮,但风流事儿太多了,还不知道是个几手的货色了,不合适。 三车间的赵文静,也不成,这娘们儿那点事,全分厂都知道,不合适。 二车间最漂亮的,恐怕就是徐洁了,还年青。可这丫头是刘万程的媳妇。 但接着他就想到,这回算是正好。刘万程不是要走了吗?要是他在账目上有不清楚的地方,在他想来,一定会有不清楚的地方。当官不贪钱,那不白当了吗? 如果刘万程被他查出有问题来,他倒不用急着先去办刘万程,正好可以拿这个去威胁徐洁。你想不想救刘万程?把身子交给我,就可以换刘万程清白。 就这么干! 唉呀,徐洁这丫头,哦,不,和刘万程这家伙谈这么久的恋爱,估计早就不是丫头了,也变娘们儿了。就算是娘们儿,也比张静这娘们儿嫩多了,那身材,那脸蛋,那大长腿 刘勇越想越兴奋,都忍不住自己笑出声来了。 可查账的结果,却让刘勇失望了。他翻遍了刘万程任副厂长期间的所有单据,刘万程愣是没从厂里拿过一分钱,也没签一个字。 刘万程多鬼呀,除了和张年发签过一个奖金对半分的协议,其余就没在财务上签一个字。他可不是防备着刘勇查账,他是防备着总厂,防备着检察机关呢!再说和张年发的那份协议,也只有他和张年发知道,跟财务也没有任何关系。 嘿,这小子滴水不漏啊!刘勇就犯难了。可想想徐洁那小模样,那小身材,他就欲火难耐。你就是没毛病,我编你点毛病,吓唬一下徐洁,总能吓唬住吧? 刘万程交了辞职报告以后,就没再来上班。在别人看来,刘万程忙活了一年多,没挣着几个钱,这工作又没了,他还不得赶紧想别的办法去呀?怎么着也得忙活着找个事儿干吧? 但刘万程算计是,却不是这个。 按照刘万程的意思,是要徐洁也辞职,跟着他离开工厂的,可是徐洁不肯。两个人都辞职,都没了工作,往后吃什么呀? 刘万程就劝她,往后他不在了,徐洁在厂里的日子会很难过。那些刘勇的爪牙,报复不到刘万程,一定会报复她出气,还不如干脆辞了职,不受别人的窝囊气。 徐洁犹豫再三,还是没听刘万程的。 徐洁不听话,刘万程也不好硬逼她。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有些事情,还是不让媳妇知道的好。爱上班就上吧。 这天下午,徐洁正干着活,车间调度就来找他,让她去厂长办公室一下,说是刘勇找她谈个事情。 一种不好的预感就从徐洁心底升起来,她匆匆关了车床,又去更衣室洗了把手,就去了刘勇的办公室。 刘勇对她还算热情,关了门,请她坐到沙发上,问寒问暖,还问她和刘万程怎么样了,准备啥时候结婚? 徐洁哪里有心思听这个?再说刘勇说话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让人倒牙的酸来,听着就十分不舒服。 徐洁就打断刘勇问:“刘厂长,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刘勇就坐在那里,表现出矜持来,半天才沉吟着说:“本来嘛,这件事情我不该向你透露,可是你我都算江山机器厂子弟,也是二分厂的老人了嘛,都是兄弟姐妹。看在你的面子上,你父亲又是那个样子,我就不想再让你们雪上加霜了。要是看刘万程的面子,这事儿就公事公办了。” 他这样不着边际地一说,徐洁就更着急了,赶忙说:“那我就先谢谢刘厂长您了,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和刘万程处一年多,徐洁待人处事上,也长进了不少。 刘勇就拿出一个文件夹来说:“这是咱们会计查出来的,刘万程账目不符的单据,具体数目我就不方便向你透露了,反正足够判他三年五年的了。” 徐洁一听就急了,眼泪都给吓出来了,问:“那怎么办啊?” 刘勇就表现出为难来:“这个的确是不好办,要不我也不会找你过来商量了。” 徐洁说:“您找我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刘勇就沉默一下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刚才我也考虑了一下,可以让会计把这部分单据,想个其他理由,下到别的账里去。可是,你要知道,这样做,我是要承担极大风险的!万一被上级查出来,我就要担责任,闹不好连职位都保不住。刘万程对我是什么态度,你也知道。要不是考虑到你和你父亲,考虑到咱们都是江山机器厂子弟,我是不会管这个闲事的。” 徐洁说:“那我就和我爸,在这里先谢谢您了!” 刘勇就看向徐洁的脸,眼中带了色眯眯的神色问:“怎么谢啊?” 刘勇的这一句话,引起了徐洁的警觉。 和一肚子坏水的刘万程呆上一年多,徐洁就是再傻再天真,也让刘万程给教的脑袋会拐弯了。 刘万程是谁呀?他敢辞职,就会知道财务这一块必须清楚,要不然刘勇非找他麻烦不可! 可是,也背不住他有一时不谨慎的地方,让刘勇抓住了把柄?要是刘勇说的这些是真的,刘万程就完了! 徐洁不敢直接和刘勇翻脸,但也不能为了这么个怀疑,就钻刘勇的圈套啊,那还能算刘万程的媳妇吗? 她就笑笑说:“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看厂长您生得方面大耳,本身就带着佛像。虽然我们家万程不怎么懂事,得罪了您,可我知道,您一定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您放心,只要您放我们家万程一马,回去我跟他说,一定让他报答您。” 嘿,真是跟什么人随什么人,一向老实无言的徐洁,也跟刘万程学的,油嘴滑舌的了。 刘勇可不吃徐洁这一套,冷冷一笑说:“小徐呀,你要这么说,我就没话可说,咱们就得公事公办了。行了,你回去吧。” 徐洁就表现出为难来问:“那厂长,您说这事儿怎么办啊?” 刘勇就又冷笑,也不看徐洁说:“怎么办?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这里面没刘万程什么事儿,咱俩私了。” 徐洁心说,这王八蛋果然是要打她的主意!可他抓着刘万程的把柄啊。犹豫半天,徐洁才说:“厂长,您看,这事儿您得容我点时间考虑吧?我回去想想再答复您,成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4.骚乱 【】 心说,你回去想想?回去你跟刘万程一说,这事儿就漏了。 他板着脸说:“这事儿,本来是今天就要上报检察机关的,我给压到明天早上了,没有太多的时间。你如果真想把这事儿大事化小,下了班就直接去市里的心悦商务宾馆,门口那里等着我。如果你不想,那明天早上,我就把这些资料和证据,送到检察机关去。” 他的计划,是先吓住徐洁,让她来不及和刘万程通气,稀里糊涂就范。只要有了第一次,徐洁就跑不了了。 在这方面,刘勇是有经验的。只要第一次的时候用点心,记住徐洁身上隐私部位的形状c特点和别人没有的,比如哪里有斑或者痣。如果第二次徐洁不从,他就会拿着这些特征威胁,说要把这些告诉刘万程,徐洁肯定不敢反抗。 当初他搞定张静,就是这么办的。 看徐洁不说话,他就又加上一句:“怎么,不想救他?看来你们感情也不怎么样啊?”就开导徐洁说,“就是让我玩一次,你又损失不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肯为他做?那好吧,你回去吧,就权当我们什么也没说。” 徐洁终于一咬牙,答应了刘勇。 刘勇就在心里笑了,又得到了一个美女! 江山机器厂有自己完善的生活配套设施,职工们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可以在厂区内完成。 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吃饭c看电视c睡觉,根本不用出厂区这个圈子。在网络世界还没有发展起来的这个时代,江山机器厂就是一个相对独立和封闭的圈子,人们在这个圈子里安稳地生活,几乎不用接触外界。外界的一些变化,传进这个圈子,也会变得相对缓慢许多。 所以,这个圈子里的人们,安稳惯了,思维也相对变得简单,更经历不到什么风浪。一旦生活中发生什么大事,往往不能接受,也想不到很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一句话叫依靠政府,依靠组织。在江山机器厂,就是依靠厂领导。 刘勇是太明白厂里这些女工们了,她们根本经不起风浪,只要多少的使点手腕,她们就会就范。他相信,徐洁也不会例外。 所以,下了班之后,他溜溜达达,满心得意地去了汽车站,坐上公交车,直奔市里那家宾馆去了。大胆计划 徐洁还真在那家宾馆门口等着刘勇,不过,是天黑以后才到的。 刘勇不傻,他不会一直戳在宾馆门口。万一徐洁告诉刘万程,刘万程跑来报复怎么办呢? 所以,他虽然早到了,却并不在宾馆门口,而是跑到对面马路的一个建筑的角落里藏着,直到看到徐洁一个人出现在门口那里,这才从马路对面过来。 “你怎么来这么晚?”他走近徐洁,不满地问。 徐洁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颤抖着说:“我怕来早了,天不黑让厂里的人看到。” 这个解释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徐洁表现的有些紧张和害怕,也是正常。和张静第一次的时候,张静就是这个样子。 刘勇就没问什么,直接和徐洁进了宾馆,到大堂服务台开了房间。 开好房间,徐洁却又肚子疼,脸上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滚,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她要上厕所。 刘勇就显得不怎么耐烦。虽然这是商务宾馆,住宿价格不菲,派出所很少过来。可老是在大厅里这么墨迹来墨迹去,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就凑近徐洁,轻声劝她说:“坚持着上去,房间里有厕所。” 徐洁就可怜巴巴地摇摇头:“坚持不住了。行了我记住房间号了,一会儿我去房间里找你。”说罢就要去问服务生楼下的公厕位置。 刘勇突然一把抓住徐洁的胳膊,狐疑地看着她问:“是不是想放我鸽子?” 徐洁眼泪都快下来了:“那些单据在你手里攥着,我敢吗?我一紧张就肚子疼,不行了,快放开我!” 刘勇只得放了徐洁,看着她跑向公厕,然后转身去电梯口,想一个人先上楼等着她。想了想,又倒回宾馆大厅里来。 万一徐洁后悔跑了呢?他在宾馆房间里,岂不是白等了?老子就在这必经之路上等着你,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想到这里,他直接去大堂里的沙发上坐下来了。 等了足足有半小时,徐洁才出现在有公厕的那条走廊上。走到走廊头上,看到他却不走了,冲他打手势,意思是让他先上去,她在后面跟着。 刘勇心里想,看来徐洁不是要反悔,而是怕有熟人看到他们。就放心站起来,自己一个人去电梯那里了。 坐电梯到了房间,坐了不到五分钟,门口就传来敲门声。刘勇从门上的猫眼里往外看,一个穿着鹅黄鸭绒大衣的细高个女子站在门口,正是徐洁。这娘们儿还挺小心,把大衣领子给竖起来了,唯恐碰到认识的熟人,一个劲回着头往身后瞧。 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种高档宾馆,江山机器厂那些穷工人,恐怕门都不敢进。 他过去开门,徐洁就闪身进来了,顺手就把门口的灯开关给关了,屋里一下就黑下来。 徐洁外面穿的是刘万程给她买的那件比较高档的鸭绒大衣,里面的衣服也不便宜。在宾馆门口,刘勇看到徐洁的穿戴的时候还在心里想,刘万程肯定是贪污了,只是这小子做的高明,他查不出来罢了,要不徐洁哪有钱穿这么高档的衣服? “你关灯干什么?”刘勇问。 徐洁沙哑着嗓子小声说:“我害羞。” 刘勇就在心里暗笑,你特么现在害羞,等老子办了你,你就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了。那时候老子还得开灯,仔细欣赏你的身体,把你不让人见的每一个特征都记住。这么个大美人,又年青,说不定今晚我还得办你几次呢! 自从和张静事发调到宣传部,这小子就老实了,已经一年没捞着偷腥了。这时候早就热血上涌,从门口就开始脱徐洁的衣服,到屋里床边上的时候,连他自己的衣服也没了。抱着那个已经没有了衣服的,瘦俏的身体,从上到下的抚摸亲吻,终于忍不住,把她压倒在房间里的双人床上。 就在这时候,屋里的灯却突然全部亮了,一片光明。刘勇吓一跳,急忙回头,身后却蓦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就在他身后不远站着。他定睛一看,正是刘万程! 刘万程身旁,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正拿着照相机给他照相,镁光灯不断闪烁。 刘勇大吃一惊,他做梦都想不到,外表看着温文尔雅,临辞职都没有对他有多少不礼貌的刘万程,有胆子这么算计他。但凡刘万程表现的强势一些,他也不敢打徐洁的主意呀。 那是,刘万程外表看着年轻,内里可不年轻。不能把内心的波澜起伏完全隐藏好,让你失去对他的任何防范,真跟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一样,点火就着,那还是刘万程吗,那还能有什么出息?只能一辈子做个普通人了。 刘勇真没看出来,刘万程不但敢算计他,这小子也真够狠的,为抓他证据,不惜连自己老婆都搭进去了。 可回头一看,床上的女人哪里是徐洁?只是一个和徐洁身材差不多的女子,正看着他笑。照相的时候,还故意抬起一丝不挂的身体,搂住刘勇的脖子让对方照。那照相的家伙,不是吴晓波是谁? 刘万程看着刘勇冷笑,待那光着身子的女子离开,就走近了刘勇,恶狠狠地说:“江山机器厂一万多职工,就死在你们这些混蛋手里!今天,老子就算替这些兄弟姐妹提前报仇吧!” 说罢,一拳就打在刘勇脑门上,把半坐在床上的刘勇直接打倒在床上,接着就扑过去,骑在他身上,论起拳头,左右开弓打上了。 从床上打到床下,拳脚并用,直打得刘勇浑身是血,一个劲喊“爷爷饶命”,这才住了手。一旁的吴晓波却又赶过来,拳脚相加又是一顿。 吴晓波临走的时候,还把相机在已经接近昏迷的刘勇跟前晃了晃:“敢特么报警,你死的最快,我会把这些照片,贴满整个江山机器厂!” 这时候的刘勇,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了。这只是些皮外伤,并不能影响他的思维。 遭了刘万程的暗算,这个不用想他都明白了。妈的这个徐洁,跟了刘万程以后心眼儿也变多了,竟然能想到将计就计暗算他! 可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徐洁明明就在楼下,和他一起进了宾馆,而且进屋的时候,衣服c身形,也明明就是徐洁,怎么灯一开,就换了另一个人呢? 而且,他和徐洁约定在这里见面,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徐洁就是从厂里跑到单身宿舍,找着刘万程,时间也不够,更别说设计这个圈套了。 刘万程是怎么做到的呢? 刘勇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点。 这也不能怪他。 因为他并不知道,刘万程为了联系业务方便,给分厂的厂级干部,都配备了传呼机。 虽然那时候社会上那些有钱人都已经在使用大哥大了,但费用太高,分厂没有舍得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5.弱者心态 【】 姊妹两个在病房里说悄悄话,好多都是牵扯到车间的事情。以刘万程现在的身份,听见就不合适了。苏媛媛说话的时候,就总是吞吞吐吐。 徐洁感觉出来,就对刘万程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我和苏师傅说会儿话。” 刘万程答应着,却问苏媛媛:“厂里没给你安排陪护?” 苏媛媛就有些尴尬,半天说:“安排了,这会儿回家吃饭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刘万程就奇怪,这都八点半了,怎么才回家吃饭?随即就明白了,苏媛媛怕他知道陪护没上班,回去一说,不给人家考勤。他现在身份不同啊。 他就“哦哦”了两声,转身出去了。 出了病房,顺着走廊来到大门口,刘万程烟瘾上来,就出了大门,到了病房楼的外面。 外面迎门有颗皂角树,是病房楼完工的时候,当时的总厂领导种下的,这个在宣传部自己办的厂报上,曾经当做新闻报道过,距今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皂角树也由一颗茶杯粗细的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皂角树已经落没了叶子,只留下些干枯的皂角,依旧悬在枯枝上摇曳。树下还有冬天里第一场雪留下来的痕迹。那是下雪的时候,医院职工将打扫的积雪堆在了它的下面,还没有融化干净。 刘万程裹了裹穿在身上的人字呢大衣,从大衣外口袋里掏出烟来,倚着皂角树粗大的树干,将烟点着。一股蓝烟在楼内窗户射出的灯光下一蹿,就随风飘散了,只剩下黑暗里暗红的一点,在那里一明一灭。 刘万程原来是打算,借着自己年青时不抽烟这个机会,把后来染上的烟瘾给戒掉。可是,这半年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需要绞尽脑汁去思考的问题更多。 不知不觉之间,他又重新开始吸烟,而且烟瘾越来越大,比他当年还厉害,一天一盒都开始不够了。 每当他想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摸出烟来,点上一颗,深深地吸上一口。仿佛只有这样,大脑才能够获得足够的能量,开始运转。 现在,呆在这病房楼外面,干冷的黑暗里,他又开始思考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徐洁已经站在他身后了,轻声说:“别抽烟啦,你抽这么凶,弄得满身都是烟味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刘万程转回身来,对着她一笑说:“亲你的时候我吃块口香糖,保证让你闻不出来。” “去!”徐洁就伸出提着挎包的那只手,连带着挎包,打了他一下。 徐洁现在的打扮,已经不再土气了。淡黄的鸭绒大衣,脚上是当时流行的半高腰马靴,穿着黑色的健美裤。虽然是冬天穿的厚,依旧可以显出她高挑纤弱的身材。 这些,都是刘万程利用礼拜天,和她到市里去买的,当时最好,最流行的时装。 刘万程已经不抠了,他拿的是厂长的工资,工人平均工资的14倍,已经连续三个月拿到一千好几百了。 而在九十年代中期,可以拿到这个工资,在这个地区完全可以算得上高收入。 他除却邮给父母二百块钱,其余的就都拿来打扮徐洁。 当初和高秀菊谈恋爱的时候,记得发了奖金,和她去市里买大衣。两个人围着市里所有的商场转了个遍,从上午一直转到下午天黑,愣是没有买成一件衣服。 高秀菊看上眼的,都是动辄几百块上千块的,两个人的奖金加起来也买不起啊,可便宜的又当真没法和贵的相比。 为这个,他还埋怨高秀菊难伺候。买个衣服,逛一天还选不好,还净找买不起的看,真是吃饱了撑的!最终气的高秀菊呜呜地哭起来,哄了许久都没有哄好。 如今,他已经可以理解女人的心态了,女想衣裳花想容呵!他不想当年留在高秀菊身上的遗憾,再一次落到徐洁身上,买就买自己满意的。 看着一件大衣要上千块,徐洁可不是高秀菊,她舍不得。刘万程不管,穿着好看就行。 徐洁埋怨他不知道攒钱,将来没钱怎么结婚啊?他只是笑笑,并不正面回答她。 刘万程真正惦记着的,是分厂上交利润之后,总厂对他的奖励,那才是他需要的。这点工资和那个比起来,哪儿到哪儿啊? 而且,一旦他有了第一桶金,后面他还有更妙的赚钱主意,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富人,不再为吃饭穿衣发愁了。 那时候,劳动法和双休制已经开始实施,而且上级执行的相当严格。 江山机器厂饭都要吃不上了,还被逼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其他分厂都没想出好的应对办法,开始执行双休制。二分厂因为有刘万程的定额办法,虽然也执行了,星期天工人还是会去上班干活。 这就怪不得分厂了。分厂是响应上级号召,严格执行劳动法的。可工人自己愿意呆在工厂里,我们总不能往外轰大家吧?工厂也是大家的嘛。 眼看阳历年将至,刘万程是硬逼着徐洁不许加班,去市里给她买衣服,这才把她给弄出来的。 有时候,刘万程总感觉徐洁不是他的女朋友,就好像是他的女儿一般。因此,总是哄着她,由着她任性。 有这样的男朋友,大哥哥一般地宠她,父亲一般地爱她,徐洁是幸福的。只是,当年的高秀菊却没有这样的福分。 刘万程逗得徐洁恼羞成怒,一副娇羞模样,这才直起身体,由徐洁挽着他的胳膊,从医院一侧的小道上,缓缓走出来。 沿路之上,徐洁就跟刘万程唠叨苏媛媛。两口子工资都不高,丈夫已经俩月没有领到工资了,还有个三岁的孩子。婆婆又对她不好,不管他们。 而这个时代,年轻夫妻都在一个穷厂子里,都工资不高。婆家不管,娘家又不在这里,还带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苏媛媛每月能凑合着把日子过下来,着实不易。这也难怪她可以为了多挣几个钱而累得吐血了。 刘万程却想到,苏媛媛去市里的广场上跳舞,去违心地讨好那个老头,完全是生活所迫呵。 一个女人,一个成了家,两个人有着爱情结晶的女人,为什么不爱自己的丈夫,去背叛他呢?如果不是被艰难的生活逼迫,这个是说不通的。 接着,他就联想到了张静。张静和婆婆也是关系处的很僵,丈夫常年在外面跑车,孩子基本没人照顾。 孩子在幼儿园里不适应,生病住院,她就得时常请假。 一个普通工人,整天的请假不上班,在这个下岗时代,是相当危险和不现实的,她自身就会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而刘勇,恰恰可以帮助她解决这一切 原来的刘万程,对这些女工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张静势利眼,苏媛媛嗲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曾经幻想过,如果让他主政二分厂,他首先就要借下岗的机会,把这些令他讨厌的娘们儿都打发下岗,要不然二分厂就没有好!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这些人和他,和徐洁,甚至和张年发c高强,包括高秀菊,没有任何区别。 生活,逼迫她们,不得不去做自己违心的选择。而且,选对了,像苏媛媛,牺牲自己一个人的名声,却挽救了一家人。选错了,像张静,家和自己就都毁了! 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张年发那句话,包含了许多的哲理:他们,都是兄弟姐妹! 他们和他刘万程一样,都在时代这条大河里,用生命学习游泳。刘万程只不过是首先学会游泳的那一个。他们,则跟随着他前进,希望他把他们都成功带向彼岸。 身边的徐洁,无疑是幸福的。一反安稳的本性,倒像是高秀菊一般,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似乎是想要把自己这一天里所有经历的事情和感受,都告诉给他听。 她爱着刘万程,愿意把心交给他,所以,她才会恨不得把上一辈子的话,也对他讲完。 而当年的高秀菊呢?也是因为爱着他啊,才会和他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想到这里,刘万程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痛,他选择徐洁,对得起过去那么爱着他的高秀菊么。 刘万程终于明白女孩子这个特性了。如果她不爱你,不信任你,才会对你变的安静,那是她对你有戒心。 所以,每一次,他都会做出专注的样子,仔细地倾听徐洁讲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感受,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 他和高秀菊产生隔阂,大概就是从听烦了高秀菊的唠叨开始的吧?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了,除却吵架,高秀菊开始对他保持沉默。 想到这些,刘万程心里不由涌起一阵心酸来。高秀菊跟了他二十年,他并没有像对待徐洁这样,给她应该有的尊重,哪怕做出个倾听的样子来。却总是在高秀菊唠叨的时候,直接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 他忽而就住下脚步,看着徐洁。 徐洁也站下来,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疑问。 “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万程开始叫徐洁“丫头”,是爱称,还是因为徐洁比他小许多?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丫头,”他问,“你告诉我,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徐洁回答他说:“当然命重要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6.护主有功 【】 断地接触烧的几乎白热的锻件,刘万程小脸都给烤蜕皮了,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连徐洁见了都心疼。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就问他,这么干值得吗? 第一次试验失败了,分厂里就已经传满了,刘万程瞎干蛮干,把分厂创造的利润都糟蹋了。他这样搞下去,分厂早晚让他搞垮,大家都得下岗。 可是,刘万程还不接受教训,还在糟蹋分厂的钱财!已经有好多人联名给总厂写信,要求撤掉刘万程了。 现在的刘万程,毕竟太年青了,没有人相信他可以搞出什么好东西来。 如果换做以前的技术科长刘万程,兴许还会有人相信他。毕竟以前的刘万程,在二分厂也是小有名气。 可是那时候的刘万程,却不会这么卖命。 张年发退居二线之后,新来的分厂厂长,要搞个什么东西都时候,刘万程也是卖命的,往往冲在第一线。可此卖命绝非彼卖命,而是大家常说的,表现积极,或者叫积极表现。 明明知道要搞的东西根本不成,他反而会更加全力配合,领导说怎么干他就怎么干,还要集思广益。大家谁有好主意,他都要向领导汇报上去。只要领导点头,他就会带领大家,向着不正确的方向,奋勇前进。 搞的东西在他意料之中失败了,他和大家一样,一脸苦笑,无可奈何,心里却乐开了花。 活该!你不有本事么,不征求我的意见么,自以为是么?您继续搞,我还会配合你! 新厂长也不是傻子,有时候倒过闷儿来,也知道刘万程这是故意给他难看呢,可又抓不着他的把柄,只好对他敬而远之。 可这小子确实比新厂长有本事呀。碰上总厂监督的事情,新厂长组织一大堆人,弄个乱七八糟,眼看玩不了了,总厂那儿还催着要,就只好去求刘万程了。 刘万程这时候就得意了,你办不了,求我来了?那好,我怎么说你怎么去做,不经我同意,不许随便插手! 结果就是,只要别人办不了,他又答应肯干的事情,他都会干好。 他就是这么个东西。 所以,新厂长对他是又嫉又恨而又无可奈何。提拔他那肯定是不可能,可也不敢撤了他科长的职务,有时候还得求他呀。他也就只能在科长的位子上呆着了。 而做为二分厂的工人们,大家却都知道刘万程有能力,只是这世道不公平罢了。 但现在的刘万程,还没混到过去那一步,还没有人相信他,可以把别人做不好的事做好。刘勇组织人在下边一鼓捣,大家就都对他有怨气了。 徐洁问他值不值得,他严肃了脸色告诉徐洁:“值得,为什么不值得呀?”他看看四周没人,悄声说,“不和你说了吗?只要分厂利润上去了,我就能得着不少的奖金,比出去打工还多呢!而且,这样咱们还可以不分开,多划算啊?” 徐洁就有些着急:“你都失败了,还花了厂里那么多钱!现在厂里都传满了,都说你会把二分厂给赔进去,你再搞下去,大家都得下岗,你不知道啊?” 刘万程还振振有词:“试验嘛,谁敢保证有百分之百成功的?不成就算呗。” 徐洁说:“你搞不成,副厂长就干不成了,这对你的前途会有影响的!”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说:“这个破职位,本来我也没拿它当一回事。不成我就辞职走人呗,去南方打工去,照样挣钱。” 徐洁就生气了说:“钱钱钱,你就认得钱!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人家张厂长这么信任你,你搞不成跑了,张厂长岂不是被你给坑了,你对得起人家张厂长吗?做人咱不能这样啊!” 刘万程就奇怪问:“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走了跟老张有什么关系?” 徐洁说:“你就装吧。全分厂都知道,是人家张厂长一手把你提到副厂长这个位置上的。你不但不报答人家,还把分厂给弄个乱七八糟,你再甩手跑了,咋对得起人家张厂长?你这不是让人家背黑锅吗?” 刘万程就看着她,这丫头良心不坏,比高秀菊强多了,很有正义感。 他问她:“你今天和我坐到一块不走,不怕别人看见,就为这个?” 徐洁说:“那你还要让我为哪个啊?这事儿还不够大吗?要我说,咱们还都年青,根本不适合当官。你不如跟张厂长说说,给他认个错,还是回去做技术员吧?” 刘万程就笑了,问她:“认个错就完啦?那剩下这一摊子事儿咋办,不搞了?” 徐洁说:“可以让有经验的来搞啊?你比如说一车间主任,王副厂长,人家都比你有经验。” 刘万程嘴角就露出轻蔑来,他们要是能搞,老张还用得着我吗?但接着就陷入了沉思,半天才慢悠悠问她:“你在车间里,都听到什么啦?” 徐洁咧嘴埋怨说:“这都火上房啦,你怎么还这么不急不躁的啊?”就把在车间里听到一些消息都跟刘万程讲了。 刘万程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刘勇已经认定他的这个试验不会成功,他这是提前造势,目标还不只针对他,连张年发都捎带上了。 他这是在做两手打算。最好就是借这个机会,连张年发一起扳倒,由他来做这个二分厂的当家人。 这一步实现起来有些困难,因为张年发在总厂生产副厂长袁佩华那里很受器重,是他的得力干将。 但刘勇也不简单,他走的是总厂刘厂长的路子。如果刘厂长那边动了心思,极力主张的话,袁佩华还真不一定能保住张年发。 但不管怎么说,把刘万程搞下去,他来当第一副厂长,刘勇是认为他这回绝对有把握了。所以,他才会开始散布谣言,提前造势。 而谣言的传播者,自然首推张静这娘们儿了,她是刘勇的第一粉丝嘛。剩下的几个车间干部,则会趁火打劫,推波助澜,要不然谣言怎么散布得这么快呢? 从齿轮模具在车间里生产的过程来看,二车间主任王浩是张年发的人,非常配合。模具在二车间的生产工序运转,基本没遇到任何麻烦。三车间就不行了,一会儿强调工艺不对,一会儿说设备上有其他急活没时间,总之是能拖就拖。要不是张年发亲自到现场盯着,估计模具在三车间转半年都干不出来。 一车间的情况,刘万程已经体验到了,基本是等着看笑话。 这也好,通过这一件事情,刘万程就把这些车间干部到底向着谁,跟谁一伙,就都摸了个差不多。 看来,刘勇在二分厂已经下了功夫了,暗中培养了不少亲信。不把他建立的这个小集团给彻底拆零散了,分厂就根本没法执行新的管理制度。 看徐洁一副着急的样子,刘万程就伸出手来,打算拍拍她放在饭桌上的手,安慰安慰她。 不料徐洁立刻就把手缩回去,让他拍了个空,责怪他说:“这是厂里,别动手动脚的!” 刘万程说:“别大惊小怪的,没人会看见。” “那也也不行!”徐洁一副认真,要生气的样子,“厂里我是我,你是你,不许动手动脚!” 刘万程这个气,这丫头比高秀菊倔多了。私下里两个人除了进入实质以外,所有该干的都干了,这怎么到了厂里就变另一个人了,一点温柔都没了? 刘万程只得作罢,对她说:“我不会跑,也一定会成功,不会有任何事,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干你的活就行了。” 徐洁不信:“你糊弄我有什么用啊?大家那么多比你有经验的,都说不行,你才干几天呀,就比别人强了?打死我都不信!” 刘万程就一脸坏笑说:“我说行自然有我的道理呀,可这个太复杂,我一时半会儿怎么跟你讲清楚啊?要不你就坐在这儿别动,我盐从哪儿咸,醋从哪儿酸地,给你一一道来?” 徐洁这个气呀,明知道她呆久了怕别人注意,他还故意拿腔作势! “你爱行不行吧,鬼才愿意听你胡扯!”说完就要站起来走人,她已经和他呆了许久了。 刘万程就拦着她不让她走,嘿嘿地笑说:“你说你怕什么?就谈个恋爱,又不是第三者偷情,至于么?” 越说就越下道!徐洁气的直接起身走了。 刘万程不是心里没谱的小青年。按实际年龄算,早就是油腻大叔了,而且,自认为工于心计。 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肯干的。也就是说,那个齿轮模具,他是完全有成功的把握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个,做为他在二分厂副厂长这个位置上,打响的改革第一枪。 这相当于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啊,这把火点不着的后果,油腻大叔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当年,为设计这一系列的齿轮模具,二分厂是下了大本钱的。这些模具,构造基本一样,只是齿轮型号不同,大小尺寸不同而已。只要一个型号的模具成功了,其他的型号也就等于成功了。 像这种复杂模具的设计,分厂技术科的这点技术力量是根本做不到的。当年是张年发与总厂技术处合作,将技术处的顶尖模具设计人员集合到一起,反复试验,才搞了个差不多,却不得不终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7.我有办法 【】 从徐洁透露出来的信息里,刘万程知道,徐艳似乎是在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里混,具体在哪儿,徐洁也说不清楚。反正有时候她是从北京回来,有时候又是从广州回来,没有准地方。 具体她在外面做什么,她也从来不跟家人说实话,一会儿说在公司里干,一会儿说在做生意,也是没准儿。 后来刘万程曾经偷偷猜测,她很可能是做了皮肉生意了。因为据徐洁说,她每回回来,穿的都很洋气,对过去和她在一起玩的那些皮孩子也爱理不睬的。走的时候,往往会给徐洁留下几百块钱,要她照顾好父亲,等她在外面混好了,就接他们走。 可以在大城市里混下去,又没能力将父亲和妹妹接过去,居无定所。一个美貌女人,又没有多少文化,除却做那一行,还能做什么? 这个,只是刘万程私下里猜测,却从不敢跟徐洁提起。 几年之后,徐洁的父亲死了,徐艳回来,和徐洁一起为父亲出了丧。那时候江山机器厂已经半死不活,时不时的开始发不全工资了。 徐艳要徐洁跟着她一起走。徐洁惦记着刘万程,没有答应。 又过了两年,徐洁兴许是最终对刘万程失去希望,这才走了。临走,她去了刘万程的家里告别。 刘万程至今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他家里来,守着高秀菊和他告别?两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分别,不是更有情调一些? 据徐洁说,她是去找徐艳了。那时候徐艳在北京,徐洁还是不知道她具体做什么。只是,徐艳给徐洁找了工作,在一家外贸公司做出关检验,月薪一万八,而且,什么时候去报到都行。 从这最后的信息上,如果这个信息是真的,说明后来徐艳的确出人头地,混的相当不错了。 徐洁走了以后,就再没有给刘万程来信,也再没有用任何方式和他联系。 也正是因为徐洁的离开,让刘万程和高秀菊的婚姻,步入了更深的危机。 他的心里,始终不放心徐洁,始终挂牵着她,几次生出要离开江山机器厂,独自去寻找徐洁的冲动。 这是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无奈和悲凉。 好在今天,刘万程终于可以弥补前面的遗憾,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欣慰了。 两个人回老家,见过刘万程的父母,在农村来讲,徐洁就算是他们刘家的儿媳妇了。 从老家回来,上班之后,刘万程就托人去总厂计生办,把介绍信开出来,专门和徐洁请了假,去区里的计生办领了结婚证。 结婚证领了,就得考虑结婚的事。结婚得有房子啊,两个人工龄太少,就算加上刘万程的中层干部分,也分不到厂里的宿舍。 还和当初与高秀菊结婚的时候那样,到附近的农村去租房子暂住?但徐洁和高秀菊不一样,她还有个酒鬼父亲需要照顾呢。 刘万程就和徐洁商量:“要不,咱干脆就不找房子,直接住你家吧?” 徐洁脸上就露出为难来:“我家就两间屋,咱们住了,徐艳回来怎么办?” 刘万程就又改主意:“那,咱们去租大一点的房子,把你爸一起接过去住?” 徐洁就半天不吱声。她不想让刘万程看到她爸喝醉了,骂骂咧咧的样子。 见她老低着头不说话,刘万程就问:“到底行不行啊,你倒是说话呀?” 徐洁就抬头看刘万程,脸上露出讨好的神色来,嘻嘻笑笑说:“其实,咱都把证领了,结婚是早晚的事,也不在乎早几天晚几天,你说是吧?再说,我还不到二十二呢,”说到这里,看到刘万程瞪眼看着她,就住嘴不说了。 刘万程算是明白了,领了结婚证,徐洁放心了,反正是他的人了,不怕他把她给扔了,结婚不结婚,也就那么回事了。 这时候,他们是上午去区计生办领了结婚证,又到了刘万程的单身宿舍里呆着。肖涵上班去了,两个人一人一张床,面对面坐着。 这个小丫头片子,鬼心眼儿也不少!刘万程假装生气说:“你小,我可不小了,都要奔三十了。” 徐洁说:“瞎说,你周岁才二十五,连上虚岁也只二十六,怎么就奔三十啦?” 刘万程就过去,和徐洁坐在一张床上,然后就抱住她问:“那你说,我这个岁数,会不会想你?” 徐洁说:“我们就在一个地方上班,天天见,你还用得着想我啊?” 刘万程就趴在她耳边问:“那我晚上想你了,怎么办?” 徐洁已经感觉到他的手伸进她的毛衣,接着又掀开了里面的保暖衣。胸衣随后就被推起来,胸口上立刻就多了一只大手在揉捏。 徐洁挣扎了一下,没挣动,就说:“你这样,咱们怎么好好说话啊?” 刘万程呢喃着说:“我不想说话,就想要你。” 说着,嘴就封住了徐洁的嘴,顺势把她压倒在床上。 那只大手已经移到腰际,解开了她的皮带扣,接着就往下褪她的裤子。 徐洁双腿被刘万程的一只腿压着,动弹不得,奋力从他的嘴唇里把嘴逃出来,大口地喘气,然后就开始拼命挣扎。 刘万程就知道徐洁不愿意了,便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只压在她身上,看着她说:“我们从法律上已经是夫妻了,难道还不可以吗?” 徐洁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了,僵直的身体顷刻就软下来。 刘万程没有再继续,他不愿意违背徐洁的意愿,去强行得到她。同时,心里也奇怪,徐洁为什会这么抗拒他?难道,她并不爱他? 看着刘万程,徐洁忽然就咧嘴笑了,接着便双颊绯红,好半天才说:“万一怀上咋办?” 刘万程说:“咱们有结婚证了,还怕怀上啊?怀上咱们就结婚呗。” 徐洁就闭了眼,半天说:“科学上说啦,女的二十五岁要孩子,孩子才最健康。我太小啦。” 原来她担心这个!刘万程差点乐了。不过从徐洁的身体状况来看,的确像是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样子,怪不得她能这么克制,不像高秀菊一样,那么渴望刘万程的爱抚。 他抚摸着徐洁散落在床上的长发,轻声问:“要不,我到楼下去买些避孕的工具来?” 徐洁就伸过手来,打了他的头一下,责怪说:“你就那么猴急呀?这都快中午了,万一肖涵回来,让人家碰上,多丢人呀?” 刘万程说:“这小子中午都在食堂吃,不会回来的。” 徐洁说:“我是说万一,他要万一回来呢?” 刘万程就撇嘴:“你就说你不肯就得了呗,强调那么多理由干吗?” 徐洁就闭上眼睛,半天才说:“都是你媳妇了,有啥肯不肯的?人家只是从没有那种事,有点害怕。你就不能找个我不害怕的时候吗?再说你看你这狗窝脏的,一股头油味!” 刘万程就不高兴了:“你那意思,就你是第一次,我不是是不是?” 徐洁就笑了说:“你是男孩子,你当然不怕了。再说现在听说这大学乱的很,谁知道你在上大学的时候,有没有过?没准儿还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呢!” 刘万程的手就到了徐洁的肋骨上,然后就猛烈地运动,徐洁一下就笑的喘不过气来了,一个劲扭动身体,试图摆脱刘万程的控制。可是她过于弱小了,身强力壮的刘万程压住她,她根本动不了地方。 直到徐洁拼命求饶,刘万程才把手抽出来:“以后再埋汰我,我就这么惩罚你!” 两个人在床上闹腾这一阵子,刘万程心里那股邪火,也逐渐地消褪了。这单身宿舍不隔音,门外不时有脚步声过去,也的确不是让徐洁成为他妻子的,理想的地方。 刘万程是经历过夫妻生活的,身边有这么个大美人儿,却只许他看不许他动真格,真的是难以忍受。 但他也知道,徐洁的确是对这种事情有些怕,他不该难为她。 徐洁是个心思很细的人,她也渴望和刘万程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可又不愿意让她爸和他们住在一起,她爸的形象实在是有点让人讨厌。她怕在一起住久了,刘万程会嫌弃她爸,就此产生矛盾。 经历过家庭生活的刘万程,完全明白徐洁这点小心思。可是,不让徐洁的父亲和他们一起住,他们到农村租房子,就会离得厂区的宿舍很远,徐洁就没法照顾她爸了。 刘万程记得,厂里建第一批商品楼,是在这年的年末。他当年也是在第二年才去房产处交了钱,到过了夏天,才住上的商品楼。 那时候商品楼也不贵,七十多个平方,一万多块钱,刘万程现在已经能拿出这个钱来了。 如果还在他原来买商品楼的那个地方住,那就离徐洁现在的家不远,徐洁就可以照顾她爸了。 刘万程就盘算着,不行就等到商品楼建好,再和徐洁正式结婚吧。不过,没结婚之前,他也不能便宜这丫头。 穿越回来,他都憋了大半年了,实在是要憋不住了。 中午两个人出去吃饭的时候,刘万程就把自己想等着厂里的商品楼盖起来,买了商品楼再结婚的想法,告诉了徐洁。 因为这个时候,厂里准备建第一批商品楼的消息,已经在厂里传开了。 商品楼的位置,不管建在哪里,都不会出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这样就不会离徐洁家太远,她就可以时不时的回去看看她爸,徐洁当然愿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8.今晚回去奖励你 【】 其实制图这个东西,你只要会用计算机了,又有制图基础,很快就会整明白。当年刘万程学cad,谁都没教他,他自己坐在计算机跟前鼓捣一晚上,就无师自通了。 他就教刘婷怎么用鼠标和键盘,教她几个常用的功能键组合。很快刘婷就掌握了,然后把这个基本能力用到cad上,没等刘婷理解透彻,旁边看着的技术员先会了。 于是,很快连科长韩素云都对这东西感兴趣了,技术科撤去了大部分的绘图板,改计算机制图了,连编制工艺都是计算机打字,然后打印机打出来,省事多了。 教技术科的同时,刘万程还在教张静,她是办公室主任,仓储归她管啊。 还是先教基础应用,鼠标,键盘,另外还得教她汉语拼音打字,最后再教excel表格。 刘万程教计算机也是要有重点的,技术科最急,他当然得把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技术科。 想不到,张静也是个急性子,守着个电脑不会用,这下把她急的,一趟一趟地往技术科跑,找刘万程。刘万程回答她一个问题,她跑回来,接着就遇到另一个问题,还得再跑回技术科。 最后,张静就找刘万程商量,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如果晚上有时间,她晚上上来,让刘万程教她。 张静三十了,比刘万程大不少,刘万程就不考虑别的,痛快地答应了。 这天晚上,在张静的分厂综合业务办公室里,刘万程开始教张静打字。晚上没有别人打扰,张静学的很快,只用了两晚上,就把键盘和鼠标的所用用法都搞明白了。自己可以熟练地使用一些基本软件,还能玩计算机自带的那些小游戏。 第三天晚上,刘万程就开始教她用输入法打字。前世刘万程家里是有电脑的,经常自己写点文章,基本可以做到盲打。 他坐在电脑跟前,张静就在他一侧看着。他就调出一个打字软件,开始在上面打字,边打边告诉张静,怎么用几个手指分别控制几个字母,怎么打出拼音,怎么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个字。 张静俯下身来,看一会儿屏幕,又看一会儿刘万程按在键盘上的双手。 刘万程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移动着,嘴里还要给张静讲解着。 偶一回头,他就发现,张静的目光不是落在电脑屏幕上,而是落在了他身上,目光怪异而复杂。 刘万程略一思索,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僵在那里,不动了。 这个时候,恐怕整个江山机器厂,会如此熟练使用电脑的,除了刘万程,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给张静丈夫用电脑写过的那封告密信。 张静很聪明,也很心细。如果张静看到过那封告密信,那么,她一定就会猜到,那是刘万程的杰作! 刘万程再次回头,又迎上张静复杂的目光。 他终于把手从键盘上拿下来,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木木地说:“好吧,我承认,那封信,是我寄给你对象的。你如果恨我,想骂我,现在就骂吧。” 屋里除却电脑主机发出的,轻微的“嗡嗡”的声音,就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静轻轻说:“从看到你打字,我就猜到了。” 刘万程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对张静说些什么好。当初不是为了挤走刘勇,刘万程也不会去做这么缺德的事。就算现在张静恢复过来了,可一个女人,顶着个尽人皆知的,“破鞋”的名声,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会有多大,这是无法想象的。她恨刘万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又是许久,张静才又轻轻说:“你不要误会,我一点也不恨你。” 这句话倒让刘万程十分吃惊,他不由回过头来,看着张静。 张静就冲他淡然一笑:“要恨,我只恨我自己。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傻,去跟刘勇这么个东西?为了这么小人,坏了自己一辈子的名声,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黑暗中的二分厂综合业务办公室里,屋顶的四根荧光灯管都亮着,照的屋里一片雪白。 刘万程还是坐在电脑跟前,一动不动。张静则依着放电脑的桌子,离刘万程不足半米,也不再说话。 刘万程最后还是打破沉寂,开口说:“你应该恨我,是我坏了你的名声。” 张静微微一笑说:“名声是我自己坏的,怪不得任何人。这件事即便不是你捅出去,早晚也会有人给捅出去,那时候,我已经有预感了。” 女人的预感,往往是十分准确的。当年捅出这事情的,并不是刘万程,只不过是时间上,稍晚一些罢了。 “这些都过去了,都不重要了。”张静出一口气,继续说,“重要的,是现在你给了我发挥的空间,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我突然就发现,眼前的天地一下子就开阔了许多,再没有对前途一片迷茫的恐慌感,就算现在江山机器厂倒了,我都不会害怕没有饭吃,没有工作,我有了满满的自信!” 说到这里,张静就有些兴奋了,冲刘万程笑:“是你,刘副厂长,重新塑造了一个充满自信的张静!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贵人,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恨你呢?你就算不承认,都没什么的。” 刘万程就苦苦地笑了,许久说:“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可以吗?” 张静故作轻松说:“问。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的,你是我的恩人嘛。” 刘万程琢磨半天,才问:“你对象,他原谅你了吗?” 张静咧咧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说:“一个大男人,能原谅自己的老婆出轨,这话你信吗?”接着就说,“其实,我们很早就关系不好了。他妈不帮着我们带孩子,还一个劲的挑我的毛病。他向着他妈说话,从来也没顾及过我的感受。要不然,也不会让刘勇钻了空子。现在,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和他离婚了。”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说:“这样,你会生活的很不幸福的。” 张静淡淡地说:“中国人的婚姻,有几家是幸福的,不都是凑合着过吗?要不钱钟书的〈围城〉怎么那么火呢?早就习惯了。”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我觉得你这样想不对,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你也不该白白浪费你的青春。” 张静就笑了:“你还没结婚呢,好多事情你还闹不明白呢!等你结了婚你知就知道了,别看着小两口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怎么好,真正结了婚,锅碗瓢盆地过日子,你就知道啦。”随即就发现自己说走了嘴,“哎哟,我可不是咒你和徐洁啊。” 刘万程就笑了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理。” 他当初和高秀菊的时候,何尝又不是张静说的这样呢?但愿他和徐洁,会脱离这种婚姻围城的魔咒吧。 计算机的应用,极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大家看到了先进科级的好处,当刘万程再提给车间统计也配备计算机的时候,就没有人反对了。 吴晓波也看到了这东西的好处,他把客户统计分类,各种资料,包括对方负责人的家庭状况,有什么爱好都传上去,需要看谁的时候直接调出来,比他用脑子记,或者乱七八糟地记到本子上,不知要精确多少倍。 但刘万程不给他出这个钱。不出他也要搞,和装修自己的办公室一样,所有业务员均摊。 二分厂有刘万程和张年发这一文一武两员骁将,利润眼看着一天比一天高,工人的工资也在不断递增。这样干下去,到年底产生三百万的纯利润都不是没有可能,张年发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但刘万程心里却始终充满忧虑。这是老旧的设备,在发挥着余热,就像一个将死的病人的回光返照。南方的新思想和新设备,在不断的向这边输送,江山机器厂的设备优势已经不存在了。唯一存在的,是经过正规师徒传带培养出来的高技术素质的工人,还有自己在现在仍旧算作先进的管理和营销思路和理念。 不过,随着南方新思维和更新的智能化进口设备的不断北移,这些优势也不会保持多久了。一旦失去这些优势,分厂立刻就会失去产品来源,面临的,只有倒闭。 他的这些想法,在每天和张年发的接触中,不免流露出来,灌输到张年发那里去。 张年发已经开始对他的观点深信不疑了。他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为之奋斗了多年的分厂,就这样无所作为地等待着别人超越,然后坐以待毙。 而唯一能够拯救分厂的办法,其实刘万程早就给他指出来了,那就是设备的更新换代,工厂转型。 可是,这些,都需要钱,他需要设法把分厂挣到的钱保住,然后用这些钱来挽救二分厂。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这年的十一月,天气渐渐地凉下来。这天晚上,刘万程吃饱了没事干,坐在宿舍里和肖涵砸牙玩。 穿越回来,刘万程对肖涵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但两个人混成了哥们,还通过韩素云牵线,把分厂一个女工介绍给肖涵做女朋友,也算肖涵的半个媒人了。因此,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肖涵又是个碎嘴子,两个人只要都在宿舍里,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倒不像前世那样,俩人各自躺在床上看书,屋里一片沉寂,死气沉沉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89.晚餐的美好时光 刘勇就又想半天,这才说:“我刚过来,毕竟走了一年多了,分厂的情况有些不熟悉了。这么着吧,我会挨个跟干部们谈话的,你稍等等,明天或者后天你看成不成?” 刘万程说:“成,成,您先忙。” 刘勇一杆子就把他给支到明后天去了,这是告诉他,地球离了他照样转,别把自己当块材料,我还没把你放在眼里呢! 其实,刘万程根本就不在乎刘勇怎么看他。不得罪刘勇,甚至还要对他表现的那么谦恭,也并不完全是为了那笔年终的奖金。 他在做给张年发看。你看,我那么顺从他,讨好他,奖金他还是不给我,我走没毛病吧?他的离开,在张年发眼里,就会显得顺其自然。 估计刘勇这种小人,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的。自己成为第一个主动辞职,给刘勇拆台的中层干部,已经板上钉钉了。 其实,退一万步说,刘勇这种人,就是把他该得的奖金给他,再和他签协议以后奖金对半分,不给他这个走的理由,过了年他也不会和他真心共事。不给他背后使坏,也是看在二分厂四百多职工的面子上。老子宁可一分钱奖金拿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你! 刘勇不是张年发,在生产管理上,直接就是个棒槌,刘万程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但张年发不是。 刘万程辛苦一年多,没挣几个钱,就这么跳着脚走了,连努力一下都不肯,这不符合他的财迷性格。张年发很可能就会怀疑到其他地方去,那就不妙了。 大老张这种傻子,你要是让他给抓住把柄,他才不管你是谁呢,你是他亲爹也不行! 其实,谁也不会料到,刘万程对刘勇那么谦恭,心里还藏着另一桩大事。 他原来的计划是,再和张年发干一年,自己屁股下面就彻底干净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这下让张年发整的,全乱套了! 刘勇霸占了张年发里屋的办公室,把张年发给撵到外屋,和刘万程、王会文一起了。 刘万程就帮着张年发收拾桌子,搬出来,又故意当着张年发的面,主动去找工人帮着刘勇拾掇里屋。 把张年发的桌子放好,给他的瓷盖杯冲上茶,屋里就他们仨人了,这才对张年发说:“刚放出来,不在家里好好歇着,跑来凑什么热闹啊?” 王会文人老实,也正直,刘万程倒不用避讳他。 张年发嘿嘿一笑说:“走这么些天,想大家啊。” 刘万程就说:“拉倒吧,你还是怕你不在厂里乱了套。” 王会文就接话说:“你走这半月,大家一直很努力,厂里都好,放心吧。” 刘万程说:“他放心不放心的有什么用?现在二分厂姓刘,不姓张了。” 张年发顺口说:“管他姓啥,只要能让大家伙有钱挣,保持住这高效益,咱就应该努力工作,你们说是不是?” 就看向刘万程:“你有什么打算?” 刘万程当然知道张年发话里的意思,这回奖金拿不着了,你干还是不干啊?守着王会文,他不好明说。 刘万程也跟他“打哑语”,指指里屋说:“等着领导明天召见呢,谈了以后再说。” 隔一会儿,张年发说:“这做人啊,不能光想着自己,钱挣多少算多啊?钱多了就快活了?也不见得。” “打住!”刘万程本来就一肚子气,这下忍不住了,“你是水手,我是假的,别拿你的标准要求我。好好的一盘棋,全砸你手里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四十好几的人了,学会撒谎了。告诉你说不行不行,你偏不听!这下好,把我都给折里头了!” 张年发就叹息一声,不说了。 王会文看看张年发,又看看刘万程,一脸疑惑问:“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刘万程没有想到,二分厂第一个辞职的,不是他,而是张静。 刘勇上任头一天,就找了书记张昌文谈话,当然不能叫谈话,同级之间,只能叫商量工作。 两个人在刘勇屋里一下午,最后张昌文满面笑容地出来了。 张昌文年纪大,没有多少权力欲了,估计是刘勇说些客气话,稳住他算完。 第二天,第一个找的是张年发。谈一上午。 张年发从刘勇屋里出来,刘万程就悄悄问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张年发摇摇头,趁着王会文去车间的功夫,告诉刘万程:“我建议他分厂原有配置保持不变,他只抓全面工作,我管生产,其余还是你来拍板,他基本同意了。” 刘万程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来说:“我的态度,取决于金钱,跟别的没有任何关系。” 张年发说:“这个待会儿你跟他谈。这小子什么也不懂。我吓他半天了,告诉他,离开你,分厂立马就完了。他好像信了。” 刘万程笑了说:“你怎么这么实诚啊,刘勇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果然,刘万程猜的没错,刘勇也就是糊弄张年发。第二个被谈话的,不是刘万程,而是王会文。这就说明刘勇的态度了。 不过,刘万程琢磨着,刘勇这是给他下马威呢。我故意不重视你,逼着你主动向我靠拢。 刘万程就在心里偷偷地笑了,老子可不是吓大的,你跟我玩这点小心眼,小心自己玩死自己! 这天最后一个被叫进去谈话的,是办公室主任张静。张静路过刘万程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故意顿了一下,看了刘万程一眼,这才向里面刘勇的办公室去了。 里面沉寂了十几分钟左右的样子,就隐约可以听到张静的声音了。刘万程就跑到门口去,想听听里面说什么。 改造后的分厂办公室格局,是副厂长办公室和书记办公室对着门,两门之间有一个窄窄的走廊,走廊劲头,就是刘勇办公室的门。 刘万程刚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就让张年发拉住了,要把他拉回来。 就在这时候,里面的张静突然就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刘万程和张年发就都愣住了。 刘万程心里就想,这刘勇贼胆还真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耍流氓不成? 张静的喊声又从屋里传出来:“拿开你的臭手!我告诉你姓刘的,今天的张静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胆小怕事的张静了!你再敢碰我一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接着,屋里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 张年发就看刘万程,悄声问:“要不要进去一下?” 刘万程冲他嘿嘿一笑,立刻变脸说:“你有病啊?”就拉着张年发回了办公室里面,顺手把门也给关上了。他心里真的有点恨张年发,把他整盘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没一会儿功夫,张静竟然推门进来了,把张年发吓了一跳。 张静关了门,就站在门口说:“二位领导,我要辞职,离开二分厂,离开江山机器厂了。虽然,对这个工厂和对厂里的许多同事,我怀着很深的感情。可是,有刘勇这种干部存在,并且可以把持大权,江山机器厂就永远不会有前途!我过来,主要还是感谢二位领导以前对我的教诲,让我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勇气,谢谢二位!”说罢弯下身去,认认真真冲着张年发和刘万程鞠了一躬。 张年发不无担心地问:“张静啊,你不干了,出去你能干什么呀?外面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混啊。” 张静就微微一笑说:“外面天地大着呢,哪儿我还不能混碗饭吃?”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出去自己干也就罢了,如果还是给别人打工,你要记住,你是他们迫切需要的人才,不是你求他们给你工作,而是他们求你为他们服务。要相信自己,挺起腰杆来做人,别给咱们江山机器厂的职工丢人。” 张静回答说:“我记住了,刘副厂长,多谢你教了我本事。” 刘万程笑一下说:“你天生就是个管理人才。别叫我厂长了,叫万程吧,我比你小,以后咱们在外面碰上了,你就是我的姐姐。” 张静也笑了说:“好,万程,我记住你这个弟弟了。以后姐姐在外面混,遇到困难和难题了,还得回来请教你,你可不许推辞。” 刘万程点头说:“义不容辞。” 张静就这么着走了,看的张年发一愣愣的。能让部下临走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刘万程这个副厂长,做的基本前无古人了。 第二个走的人,还不是刘万程。这个可不是自己要走,是刘勇主动把人家撵走的,这人就是吴晓波。他要吴晓波回车间干工人去,要么就干脆下岗。 一个二流子,仗着刘万程提拔,竟然可以干到科长,挣那么多钱,你会什么呀? 吴晓波当然不会去干工人,他也痛快,直接填了辞职表,下岗回家。 临走,也来一趟副厂长办公室:“老大,刘哥,王副厂长,哥们儿走人儿了,咱们回见了。” 这下刘万程不急,张年发急了。这现代营销,人才难找啊!离了吴晓波,你知道什么叫风险控制?你知道什么活能接,什么活不能接?你知道什么人可以赊账,什么人要交多少的保证金?你知道怎么把客户的心拢住?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你特么什么都不知道!离开吴晓波,你就得指望刘万程,可刘万程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他不给你使坏你就念阿弥陀佛吧!没了营销,二分厂立马就得完!不行,我找他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0.混混的光辉历史 刘万程在厂里干副厂长这一年多,除了工资,就拿了那两万七的奖金,还给了冼大夫七千,没挣到什么钱。 但你如果这样想他,就把他想的过于简单了。 副厂长干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靠总厂给的那点奖金,想挣到自己的第一桶金,最少得干个三五年才行。而这三五年当中,他上面没有后台,就会充满变数。 不仅如此,分厂的陈旧设备,是不可能再给他三五年的高盈利时间的。大批工人的下岗潮,很快就会到来。 他必须另想他法,来得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了。 其实,他敢于辞职,就说明他手里有了单干的第一桶金。至于这第一桶金是怎么拿到的?咱们后面就会知道了。 原先,他在厂里主持工作的时候,担心总厂或者检察机关翻旧账。现在辞职出来,他就担心已经主政二分厂的刘勇突然头脑短路,想到这个问题。临走的时候,他不过度刺激刘勇,就是怕把刘勇气急了,想起旧账来。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也是一个隐患,不得不防。正犯愁怎么再抓刘勇的把柄,让他不敢针对自己呢,这个蠢货,竟然精虫上脑,打起了徐洁的主意。这下好,正瞌睡的功夫,这小子亲自给他送枕头来了。 他从楼下宿舍门口的公用电话亭,跑到楼上自己的宿舍,一个恶毒的计划,已经在心里基本成型了。进了宿舍,他把自己的计划和吴晓波一说,吴晓波都有些吃惊,这小子胆也忒大了。 “要万一咱出了纰漏,把嫂子搭进去咋办?”吴晓波不无担心地问。 听吴晓波啰嗦,刘万程就不耐烦了:“你就说能不能找着我要的人吧?你特么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路边那些鸡!”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了:“鸡干这个不保险。我认识一个暗门子,就是因为她长的跟嫂子似的,我才经常过去。” 刘万程就不干了:“你特么占我便宜!” 吴晓波就赶忙摆手:“算了,不说了,咱们干正事儿。不过,让她干这个,估计得花不少钱。这钱……” 刘万程说:“钱我出,看你那熊样,唯恐吃了亏。” 吴晓波冤枉说:“你还讲理不了呀?哪回咱们出去吃饭,你掏过钱呢?” 刘万程就打住他说:“这回我出,成了吧?” 吴晓波不服说:“这回帮你办事,你不出还指望我出啊?”想想就问,“你费这么大事,让嫂子冒这么大风险,就是为了揍这小子一顿出气?” 刘万程当然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目的,瞪眼说:“不为这个我还为哪个呀?哎,你想不想揍刘勇这小子?” 吴晓波说:“我当然想了。” 刘万程说:“那不就成了呗。不过,你要动手揍了他,过了瘾,咱们这费用就得对半吧?” 吴晓波就埋怨他说:“好歹出回钱,你看你抠门儿的,你要这么说,我还不去了呢!” 刘万程只好服软:“好好,费用我一个人出。” 吴晓波就追一句:“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刘万程说:“行啦,你还走不走啦?徐洁还在那等着呢!” 两个人边开着玩笑边下楼。 在今年夏天的时候,吴晓波就自己买了一辆夏利,只是刘万程不让他开到厂里张扬,怕影响不好。如今俩人都辞职了,吴晓波就无所顾忌,到哪儿都开着他那辆面包车了。 他们把车开到徐洁等着的地方,把徐洁叫到车上,刘万程就把自己的计划跟徐洁说了。 徐洁胆小,吓的脸都白了,死活不同意刘万程这么干。知道没让刘勇抓着把柄就行啦,干吗非得赶尽杀绝地这么干? 这时候跟徐洁说大道理,等说服她,估计得明天这个时候了。再说守着吴晓波,有些话还不能说。 刘万程就急了,吼徐洁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这么干自然有用处,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这是两个人谈恋爱以来,刘万程第一次跟徐洁发火。徐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精光闪烁,低着头不出声了。 吴晓波就在驾驶位上回过头来:“你干嘛呀,发这么大火干吗?” 刘万程就命令吴晓波:“开车,去徐洁家。”又回头命令徐洁,“回去把你最好的衣服穿上,听见没有?” 徐洁眼泪就掉下来了。 刘万程怕徐洁哭厉害了,在刘勇面前露出破绽,也顾不得吴晓波就在前面了,拍着徐洁的背柔声哄着说:“这件事对咱们至关重要。咱先干事,以后我给你慢慢解释,好不好?乖,啊?” 吴晓波在前面这个乐啊,这刘万程,这不哄小孩子吗? 可徐洁还真就吃这一套,很快就不哭了。车到她家那条胡同口,立马下车,跑回家换衣服去了。 待徐洁换了衣服出来,吴晓波都傻了:“我说哥,嫂子这么漂亮呢!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啊!我说,那女的比嫂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要露馅的!” 刘万程就拍他脑袋一下:“刘勇这厮精虫上脑了,他哪能分出真假?再说灯一关,他还分辨个屁呀!” 去找那个暗门子的路上,刘万程就把自己的计划详详细细和徐洁解说,然后又教徐洁每一步怎么做,说什么话。 找到那个暗门子,把价格加到三千,那女的才答应。 那个时代的三千块钱,恐怕抵现在一万都不止了。刘万程又告诉那个女的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等这一切都布置妥当,天已经黑了。 徐洁在宾馆门口碰到刘勇,说话都哆嗦,那是真紧张。这紧张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刘勇,而是因为她知道刘万程布置了一个大阴谋给吓的。 按照刘万程的计划,徐洁在楼下假装肚子疼要上厕所,先把刘勇哄上楼去,然后那个女的在厕所里等着徐洁,两个人把外套换过来。等那个女的出来的时候,刘勇应该上楼在房间里了。 可是,刘勇长了个心眼儿,没去楼上,就在大厅里等徐洁。 这下把刘万程给急的,这可怎么办?刘勇不上楼,那女的出来就露馅了!琢磨半天,他又让那女的和徐洁把外套换回来,又哄徐洁半天,徐洁这才走到走廊头上去,给刘勇打手势。 看刘勇进了电梯,徐洁慌慌张张跑回来,把大衣脱给那女的。 那女的算是见过世面,一点也不紧张,慢悠悠走出去,上了电梯。刘万程向吴晓波一使眼色,跟着上了另一部电梯。 那时候宾馆的房间还不是电子锁,都是旋转门扭的那种。那女的竖起大衣领子挡着大部分的脸,又故意表现出出紧张的样子来,在门口回着头看身后,刘勇在猫眼里如何分辩真假?只看到衣服对了,就以为是徐洁了。那女的也早有准备,进门立刻关了房间门口的开关,让刘勇看不到她,同时转身,也把旋钮锁的保险给打开了。 刘勇果然是精虫上脑,只看衣服身形对了,竟然没有仔细看那女子的脸。话说回来,到这时候,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人已经中途调包了。 待进门那女的关了灯的时候,刘勇问为什么关灯?那女的回答简短,又沙哑着嗓子小声说话,竟然一点也没引起刘勇的怀疑。 刘勇和那女的一路激情往卧房里去,已经到了房间门口的刘万程和吴晓波,就从女子打开保险的门里,悄悄进来了。 刘万程和吴晓波办完事下楼出来,徐洁和那女的已经早在面包车里坐着,等着他们俩了。 送下那个女的,开车出了市区,已经是半夜了。吴晓波加快了车速,嘴里还大声吼着:“痛快,真特么的痛快!” 干了件大事,彻底消除了自己心中的顾忌,刘万程也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回头看徐洁,却绷着个脸,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这小丫头今晚上担惊受怕,又被他训了几句,肯定心里不是滋味,他得设法哄哄她了。怎么哄呢? 待吴晓波把车开到接近厂区的时候,刘万程让他停车,把他和徐洁放到公路边上。 吴晓波就奇怪:“这离着宿舍区还远着呢?” 刘万程说:“我们想下来一起走走。” 吴晓波就点点头,把车停在了路边上。 看着吴晓波开着车远去,初冬里,笔直的公路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上。 刘万程伸出手臂来,试图揽住徐洁的肩膀。徐洁猛的扭一下身子,甩开他的手臂,独自往前走了。 刘万程就追上她,和她并排走着,边走边说:“丫头,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啊,刘勇手里攥着我的证据,我不这么整他,让他不敢告发我,我就得进去啊!” 徐洁就站住了,看着刘万程问:“你不说那些证据是假的吗?” 刘万程说:“你想想,现在是市场经济呀,账目哪里会那么清楚?谁干一年多,敢保证没有违纪违法的事情?我刚才说是假的,不是怕你害怕吗?” 徐洁想想,刘万程说的也是事实,就又问:“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贪污没有?” 刘万程心说,我要是说了实话,恐怕能吓死你!就装出一副诚恳的表情来说:“天地良心啊丫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徐洁就无话可说了。 刘万程察言观色,就知道徐洁消气了,还是小丫头好哄。他就嘿嘿笑着看她问:“不生气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1.钓鱼 刘万程就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学的管理呀?奖惩机制啊,培训合格业务员,把他们撒出去。光在家里等着,谁会把财给你送到家门上呀!” 张年发倒一点没有在乎刘万程不耐烦的态度,还想继续问。刘万程就看看手腕子上的手表说:“厂长大人,早过了下班时间了,我再不去食堂,饭也没了!” 张年发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对不起啊,小刘。你看我倒把时间忘了。这么着吧,你再干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无论你走还是不走,我都给你签字,保证不拦着你。而且,劳人处那边,我负责给你跑,所有手续,保险、档案,都包在我身上,怎么样?” 小树林里,两个人并排坐着,刘万程就把和张年发争吵的经过,大致的讲了一下给徐洁听。 然后他说:““我讲那些,其实就是想唬住他,别让他给保卫科打电话。可谁知道,又让他给留了一个月。”就叹息一声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吧。他愿意知道更多的东西,对分厂这些职工,都是有好处的,我权当为国家做贡献了。” 徐洁一直默默地听着他讲,这时候插嘴说:“你有让咱们分厂翻身的办法,老张又觉得可行。我想,他应该要提你当副厂长,你将来把分厂搞好了,还能往总厂走的。” 刘万程就轻蔑地一笑说:“你想多啦。我一个年青大学生,再有本事,在国企里,也得经过论资排辈,甚至还要有一定的关系网,有人背后撑腰,才能从科长做起,一步步升上去。到那时候啊,我就变半百老头啦!” 徐洁想想也是,在江山机器厂,还没听说过有像刘万程这样年青的干部呢!但她是真心希望刘万程留下来的,舍不得他走。 想想说:“只要老张重视你,你再自己努力,早晚会成为领导的。不比出去打工好啊?” 刘万程明白徐洁心里想什么,他心里也有一丝的动摇。 去特区,徐洁不能跟着他去,两个人就要分离许久。为了徐洁这个他以前欠了她好多的女孩,留下来? 可随即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不现实的。穷苦的大半生的经验告诉他,苦日子是难熬的。 如果有钱的话,他可以花钱雇人照顾高强,也不会在后来和高秀菊处的那么僵…… 他对徐洁摇摇头说:“我必须走!”接着就解释说,“你要明白,咱们的分离是暂时的。有了钱,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会有更幸福的日子在后面等着我们。没有钱,在亲密的伴侣,也会因为日后的贫穷和锅碗瓢盆一类琐碎的生活吵架,最终失去幸福!你,这可是她第一次依靠在刘万程身上。但她没有反抗,乖乖把头靠在他肩上了,闭着眼问:“昨晚你也没睡多少觉,不困吗?” 刘万程说:“不困,我习惯了,有时候一天一夜不睡觉都没事。” 徐洁就不言语了,过一会儿又说:“你可千万别睡着,要不咱们就都迟到了。上午我就迟到了,王主任看见我了,但是没说。下午我再迟到,就真说不过去了。” 刘万程说:“放心吧,我不睡。” 徐洁就不言语,过一会儿又闭着眼说:“我觉得吧,钱挣多少才算多啊?咱们能在一个分厂里,整天见着,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其实也挺好。出去了虽然挣钱多,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也有危险。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也过不舒坦,也不见得就比在厂里好。” 刘万程看看她,幽幽地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啊,你长的这么漂亮,想不想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去世界上最好的地方看看呢?不说世界吧,就说中国,北京、上海、深圳,去看看黄山,看看乌镇,去西藏拉萨,去新疆喀什旅游?如果我们都在这个破地方呆着,挣这点可怜的死工资,你一辈子就不会有出去的机会了。” 徐洁闭着眼说:“你太悲观了,厂里每年都组织优秀工人出去旅游的,我已经去过北京了。” 刘万程就笑了,这个只是在江山机器厂这个圈子里长大的女孩,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他就又说:“人活着啊,就得为美好的生活奋斗!你想不想有一天住带游泳池的大别墅,开上轿车,早上不用惦记着早早起来上班,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不用愁早上吃什么。你在床上的时候,保姆就把你想吃的给你做好了,还给你端到面前来?” 徐洁就闭着眼咧嘴笑了,说:“你说的都是旧社会小姐、太太们的生活,现在是新社会了,那叫剥削,你懂不懂啊?” 当时张年发在自己办公室里,用让保卫处过来抓人吓唬刘万程,也就是想出口气罢了。 忒特么可气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孩子,竟然教训起他这个四十多的厂长来了。 老子就算不是厂长,也和你叔叔年龄差不多,你在家里,也不能用这种口气教训你叔叔吧? 你不就一个大学生吗,毕业才一年多,你特么就是理论知识学的再好,没实践也是白扯!还跟我吹牛?就你这态度,到了特区你也混不好,早晚乖乖回来! 这机加行业,理论学的再深,不在实际环境里摸爬滚打几年,也只能算外行! 他叫保卫处是假,只是想镇住刘万程,然后再利用自己在这个行业里积累起来的,丰富的实践和专业知识,和这个年青人理论一番,让他彻底服气。 原本以为,刘万程会给他讲些精细化管理一类的,他在总厂学习班学过的那些东西。 那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听着是那么回事,真正做事,根本不符合实际,用不上。他甚至都想好了反驳刘万程的理由。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却是刘万程把他给镇住了。 刘万程讲的,正是他在脑袋里冥思苦想,力求寻找到的答案! 人家刘万程是结合着分厂现在正发生着的实际情况讲的,为啥他这么干不挣钱?换他说的办法,不挣钱就变成挣钱了。 设备怎么用才算是合理?好好保养,用一辈子不损坏?不创造效益有个屁用! 好多他一直考虑着如何去解决的问题,到刘万程这里,竟然顺口一说就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计划经济时代,江山机器厂创造了惊人的财富。可是,这些财富都上交了,企业并没有多少结余。到了现在,工厂设备陈旧却没有资金更新。从上到下,管理者的头脑还在计划经济时代的轨道上习惯地运行着,管理模式也没有适应市场经济,这都需要时间啊!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让他振聋发聩!确实没有时间了呀! 工厂穷了,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里左冲右突,在不会游泳的条件下现学游泳,淹不死就不错,还没有资金,怎么实现企业更新和思想更新?怎么转型?纯粹扯淡! 一个不会走路的婴儿,你偏要让他去学跑步,还让他去参加百米赛跑,简直就是笑话! 这就是刘万程说的,说到张年发心里去了! 张年发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只能维持着工人有饭吃。可是,这样停滞不前,周边别人发展起来,你就连饭也吃不上了! 刘万程的办法,的确可以让分厂继续盈利,积累足够的资金,这些旧设备就可以彻底淘汰,然后就是转型。真要能实现这一步,分厂和四百多号工人就得救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2.兄弟 刘万程错了,张年发知道,但不去纠正,让他自己去认识到错误,然后提示他用什么办法去补救错误。当年师傅就是这么去教张年发的,记忆深刻啊! 这是师傅带徒弟的办法,刘万程就是在张年发这样的指导下,才在机加方面有了过硬的本事。 张年发不知道,正是刘万程把他当年教的这些本事逐步理论化,又参与了好多附近乡镇企业的建设和管理,然后回过头来,痛定思痛地去总结失败的原因,才有了今天再一样样说出来的道理,当然不是那些专家嘴里的理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年发岂能不震惊? 他知道,刘万程讲的这些东西,绝对有用,可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消化不了,这里面二十年以后的东西太多了。 他让刘万程等一个月,就是想消化这些东西,然后心里还有更多的问题要提出来,看刘万程有没有更高明的主意。 刘万程有。一个星期之后,张年发又把刘万程叫到自己办公室里。 齿轮滚压成型,好主意!可是,滚压模具,我们做不了,滚压生产线耗资巨大,我们没钱。没钱你怎么实现? 刘万程反正抱定主意要走,已经无所谓了。他也看出来,张年发那天假装打电话叫保卫处,就是吓唬他。 听张年发问就顺口说:“滚压的你做不了,热直压的行不行?咱们不是有两台六十吨的液压机吗?把它们调到一车间的空气锤那里去。圆中碳钢加热锻打切料,趁热上液压机模具成型,虽然生产速度没有热滚压快,成本可完全降下来了,这能不能实现?” 张年发点点头。然后接着问:“齿轮有旋转角,怎么脱模?” 刘万程顺口就来:“三开模具呀,上下分模,上模去飞边,下模左右两体,一边固定销,一边液压或者楔形锁紧。齿轮成型后,拿走上模,下模旋转脱模,能得到完整齿轮不?” 张年发低头琢磨半天,可行!这小子怎么这么聪明? 接着他又问:“手工锻切的毛坯料大小不能完全一致,切多了切少了怎么解决?”问完了他才意识到,这问题问的太蠢,这直接就是考大学生的问题,不是考老手的。 现在,张年发可不敢把刘万程当任麻不懂的大学生了。 果然,刘万程就不耐烦了:“唉呀,张厂长,你这厂长怎么当上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解决不了?造几个特殊定尺给锻工,按着定尺锻料切料。要是一个熟练锻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就该下岗回家了!只要尺寸在允许误差之内,多出的料形成飞翅,让上模切去就完了呗。” “一套需要投资上百万的热旋压生产线,就让你两台液压机加俩空气锤给解决啦?” “那你还想怎么着?当然旋压生产线效率高,可你也得有钱投啊?利用现有设备,用最少的钱干最大的事儿!等你这样挣了钱,积累到资金了,再投资上生产线,甚至你都不用这破生产线,干这没有多少利润都破齿轮!” 啊?张年发又要犯傻,这个还不算有利润呀? 刘万程就看着他笑:“您呢,是真没看见过什么叫利润。高科技,高附加值,啊,这么说你整不明白。别人干不了,只有我们能干,你说,这价格是不是你想要多少就是多少?这叫定价权!” 张年发直扑棱脑袋,天下还有这好事? 刘万程说:“有啊。你有钱了,还不干点周围没有干的,又有市场需求的产品啊?你比如说,你脚底下铺的这陶瓷地板砖。这个东西咱们本地没有生产的,销售商得去广东拉,光运费就得占多大成本?你有钱了,咔咔把厂里这些烂设备一卖,咱直接弄几条生长线来按上,粘土进去,压机一开,就变地板砖了。粘土多少钱一斤?地板砖呢?你就等于是在印钞票了!这才叫机器一开,黄金万两呢!到时候不要说养活你分厂这四百多号工人,就是养活整个江山机器厂都绰绰有余!什么南方特区,他们能干是因为他们有钱,咱们不能干是因为咱们没钱!有钱了,发扬咱们工人阶级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咱们比他们干的好!” 张年发再一次被刘万程给侃晕了。 以后的张年发,直接变成一块橡皮糖了,整天膘着刘万程,有时候还能晚上跑到他住的宿舍里来搅和,闹的刚刚和肖涵成了哥们的刘万程,连和肖涵套近乎的时间都没了。 销售问题、车间重新组合问题。什么叫零库存,什么叫不给钱白使唤人,什么叫暗竞争机制…… 刘万程突然就警觉起来。有一回,他已经和徐洁商量好了晚上去市里玩,这刚在食堂吃饱了回宿舍,老张竟然比他还早,坐在他床上等着他了。 嗬,你这还让不让我活啦?那时候电话没这么方便,他也装不起bb机,没法通知徐洁他去不了。怕徐洁在市里等不着他,一个人回来不安全,他只能把老张扔到宿舍里,沿途去找徐洁。 徐洁怕在厂区被别人看见,一般都是自己先去市里等着刘万程的。刘万程跑到市里他们商量好见面的地点,才找着徐洁,两人再打黄面的回来。徐洁回家,刘万程继续回宿舍接待老张。 老张也真可以,一个小时过去了,还在宿舍里和肖涵神侃,愣是不走。 打发走肖涵,刘万程就急了,你这是连谈恋爱的时间都不给我啊!我这打的的钱得你给我出!我明白了,你留我一个月,是不是想把我肚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其实,做了二十多年的国企人,刘万程心里也不是对江山机器厂没感情,对厂里这些职工,他心里也是割舍不去的。这个,恐怕他自己都不一定完全知道。 如果可以让江山机器厂避免走向末路,如果可以让上万工人今后不面临下岗,有一个光明美好的前途,他还是愿意竭尽全力的。 你老张不是想要我肚子里的东西吗?不要紧,没问题!但你不能占用我私人时间呀!这连找媳妇都受限制,谁受得了?这么着,你还有什么东西不明白?全写下来,我一并给你解答成不成?别整天这么缠着我,成不成啊?我怕了你啦! 老张一听,这主意好!我怎么没想到呢?我给你列个提纲,然后你按着提纲都写下来,交给我。就这么办! 老张走了,刘万程坐在床边那张桌子上,看着他留下的提纲,一大堆问题!他琢磨过味儿来了。 这么一大堆问题,他要挨个回答,不写个几十万字,是讲不清楚的。嘿,你个大老张,你这是逼着我出书啊! 那时候没有电脑,更没有手机,不能粘贴,更没处查资料。刘万程只能用钢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这工作量,别说一个月,半年都够呛! 刘万程发现,他又掉到老张编的套里了。 嘿,前一世我斗不过你,让你坑惨了,这一世你还不放过我! 可是,他知道,张年发在江山机器厂,算个好领导。如果他可以利用他后来痛定思痛,总结出来的这些办法和经验,说不定就能挽救二分厂,甚至可以挽救整个江山机器厂! 想到这里,刘万程不由叹息一声,和这企业,和周围这些的工人们,毕竟有着二十多年的情感啊!得,就算我欠你们的,我写! 就这么着,刘万程写几页纸,回答提纲上一个问题,就给老张送过去,临走还不忘嘱咐他,你仔细点看,别给我弄丢了,将来我要出书! 一个星期之后,张年发拿着刘万程写的,厚厚的一沓信纸,去了总厂办公大楼,生产副厂长袁佩华的办公室,他要提刘万程做他的副手,当二分厂的副厂长。 总厂副厂长的办公室就讲究了,宽大的老板桌,桌子上电话就有两部。背后大窗户锃明瓦亮,阳光透进来,把宽大的办公室照得一片光明。 袁佩华皱着眉头,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审视着坐在对面的张年发,半天才沉吟着说:“提拔个才毕业一年多的学生当副厂长?老张,你没喝多吧?” 张年发扑棱一下脑袋:“袁厂长,你这什么话?这大早上的,我喝什么酒啊?再说我分厂工人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我还有心思喝酒?我没心没肺呀我?” “没喝酒你说胡话!”袁副厂长的脸就黑下来,“一个毛孩子,他懂什么?说,他给你送了多少东西?赶紧给我都退回去!不然,小心我办你!” 张年发就又扑棱脑袋:“你这都什么呀,我老张干过收人东西的事儿吗?是这小子确实有才,比我厉害!这几天老子,啊,不是。这几天我净受这小子冷嘲热讽的气了,肚子都快气爆了!” 袁佩华不干了:“啊,他给你气受,然后你跑到这里来气我?给我滚蛋!” “嗨!不是,我快让你搅和糊涂了,他是这么回事!”张年发这才盐从哪儿咸,醋从哪儿酸地,一五一十,把他和刘万程斗智斗勇的经过说给袁佩华听。然后,又把刘万程写的那些东西,放在办公桌上说,“这就是他给我的一些方案,还有很多,他正在写。说实话,受益匪浅,自叹弗如啊!开始吧,我也不相信一个毛孩子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事实摆在这里,你让我不相信也不成啊!” 袁佩华狐疑地看一眼张年发,拿起那些信纸,戴上老花镜,开始看,足足半个小时没说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3.办事得讲究方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xxbi c0新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4.总监生气了 徐洁看刘万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那里,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她就是弄不明白,自从高强出事以后,他怎么就变的这么固执,这么不懂道理了呢? 她叹一口气,耐心跟他解释说:“万程,你不能只考虑你高叔啊,你也替我考虑考虑好不好啊?高叔毕竟是外人。咱们在家里,平时都穿衣服少。你把高叔接家里,你让我怎么办啊?在家你也要我正儿八经地穿着长衣长裤吗?而且咱家就一个厕所,上厕所怎么办啊?” 刘万程还真没想到这个,琢磨半天说:“那怎么办啊?我都和高叔说啦。” 徐洁的脸就沉下来:“那你还和我商量啥?” 刘万程说:“我不是琢磨着老婆你一向通情达理,心地善良,爱心有加,不会拒绝高叔嘛。” 徐洁的确有些生气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和她商量,那自己在家里算什么啊? 刘万程耍贫嘴也没把她逗乐,撅着嘴说:“你把你高叔接来,我去和我爸住去。” “那哪儿成啊?”刘万程说,“高叔是个要脸的人啊。你想啊,他来了,你出去住了,高叔虽然说话不利落,脑子没坏啊。他不一下就知道你不欢迎他吗?那他哪里肯在咱家住啊?” 徐洁压根儿也没想到,这事儿人家高家那边也不知道,他这是先捏她这个软柿子呢。 就当了正事儿和他商量说:“要不,把高叔接到厂里来吧?反正高叔也喜欢在工厂里呆着,这样比在家里呆着,没准儿效果还好。高叔喜欢工厂,听着厂里机器的动静,没准儿还好的快一些呢。” 刘万程就半天没话,许久才又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站在高叔的立场上想,就不大好了。你想啊老婆,咱把高叔接到这里来,高叔咋想啊?他会觉得咱嫌弃他,不愿意让他到咱们家来。这样,高叔会伤心的。” 徐洁想想也对,可弄到家里真是很不方便呀!但她也知道刘万程,想干的事她拦着也拦不住,还平白无故在他心里落个自己不懂道理。 她就叹一声问:“啥时候去接高叔?” 刘万程说:“那得看老婆大人你啥时候有时间啊。” 徐洁就回过头来看他。怎么接高强还跟她有没有时间扯上关系了? 刘万程就解释:“你看啊老婆,咱两口子一起去接高叔,高叔一看,唉呀,还是人家万程媳妇姿态高,品德高,就这个态度,我不去都不好意思了。这样,他才肯跟着咱来是不是?” 这下徐洁是真不干了:“刘万程,你别得寸进尺啊。你接高叔不和我商量也就罢了,还要我亲自过去。人家高叔根本就不想来,你说你贱不贱,你这么干到底是图什么?” 刘万程就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 他图什么呢?他啥也不图。这辈子好容易把这个乖巧听话的老婆娶回家,他怕老天爷再给他变没了呀! 徐洁看他一副难过的样子,心里就又不落忍了,问他:“怎么啦,生气啦?” 刘万程摇摇头,好久才说:“老婆,我对不起高叔,也对不起你。我不知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你们平平安安的啊!” 刘万程那样子,就差放声痛哭了。 徐洁还是心软,她最怕刘万程难过了。这边刘万程还没怎么样,她就先受不了了。 再说都答应他接高强来家了,也不差自己亲自过去这一哆嗦。 就又叹息一声说:“我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和你去接高叔。” 捏软柿子成功!刘万程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在感叹,他的丫头就是这么懂事,这辈子选她,一点都没有错。 两个人并排坐着,刘万程心里激动,不由就突然抱住徐洁,在她脸上亲一口:“老婆你真好!” 徐洁吓一跳,奋力挣开他,挥着手打他:“要死啊你!这是在厂里,让外面看见,丢死人了!” 第二天一早,徐洁就和刘万程一起,去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去接高强。 虽然心里不情愿,到了高强家,见到他们老两口,还是满面笑容,哄着赵桂芝说,她可愿意让高叔到他们家去了。 赵桂芝昨天就知道刘万程让自己闺女给撵跑了,正愁自己没法照顾老伴。刘万程就和媳妇来了。 不让人家在这里照顾,人家不放心,要接回自己去照顾,亲儿子也做不到这一步啊!老太太就呜呜地哭了。 她自己照顾不了高强,既然徐洁都表态了,她也只好由着人家两口子,把高强给接走了。 徐洁这边拗不过刘万程,也就该怎样就怎样,晚上尽心尽力地伺候高强,帮着刘万程给他按摩。白天两个人去开发区厂子里,也带着高强。大家干活,高强就在院子里走着锻炼。 再次见到工厂,正如徐洁说的那样,高强果然十分激动,主动恢复的意识明显加强,半个月下来,已经不用刘万程搀扶,自己拄着拐杖,可以一点一点地挪着走了。那只瘫痪的手臂,也渐渐地开始能够自己抬起来,手也可以握成拳头,只是还没有太大的力量。只是,语言上进步不大,还是不能说出完整的话,仍旧只能半天蹦一个字。 有徐洁帮着他,刘万程白天就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事业了。 这一天,他从外贸公司赵总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由兴奋不已。多少运作的有了些眉目,他就开着车跑回自己的厂子,又在车后备箱里装上轮椅,要带着高强出去。 高强皱眉挤眼,半天说了一个字:“哪?” 和高强相处久了,刘万程基本可以理解他这些单蹦字的意思。就对他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啦。” 高强就不再问,乖乖让刘万程搀着,上了车。 轿车在新修的公路上奔驰,四周景色一掠而过。时令正值秋收,到处一片金黄。高强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眉头皱着。这条路他不认识。 做一分厂厂长的时候,他坐着分厂的bj212吉普,到处联系业务,这个城市的每一条道路,他都走过了。 那时候,所有的公路都坑洼不平,坐在吉普上时间久了,颠的屁股生疼。可是,这条路又宽又平,一点也不颠。 刘万程看他纳闷,就告诉他:“这条路是才修的,双向四车道,是咱们这里最好的路了。” 国家经济建设的步伐在逐渐加快,城市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而这变化的加剧,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城市里,脚手架到处都是,吊塔林立。一座高楼建成了,号称是市里最高的高楼,但没有多久,更高的高楼就树立起来。同时,城市也在向四周逐步蔓延,新的道路在不断竣工。从江山机器厂的方向望过去,城市已经近在咫尺了。 轿车拐过一个弯道,驶入旧路,江山机器厂赫然就出现在眼前。 高强用手指着工厂宿舍区,嘴里咿咿呀呀。刘万程知道,出来一个月,他想家了。 “咱啊,先不回家。”刘万程告诉他,“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说话之间,轿车就穿过了宿舍区与厂区之间的公路,向着远处去了。 车子越过江山机器厂的厂区和宿舍区,又驶出去五里地左右,向北拐了个弯,驶入一条水泥路。 高强又开始咿咿呀呀。他认出来了,这是通往江山机器厂铸造分厂的路。 当年总厂从银行贷款一个亿,搞了一个现代化树脂砂铸造流水线。由于各种原因,倒掉了。那个铸造分厂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而这条水泥路,也正是搞铸造生产线的时候,厂里铺设的。现在已经坑坑洼洼,连水泥路面上都长出了一丛丛的野草,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果然,路的尽头,巨大的厂房身影,出现在了路边庄稼地的右首。 刘万程驾车沿着水泥路拐弯,眼前不远,就出现了铸造分厂高大的两扇大铁门。铁门油漆已经大部脱落,锈迹斑驳了。而铁门上方,一个弧形的铁框架门楣上,“铸造分厂”四个大大的铁字,依然清晰可辨。 刘万程在铁门旁边把车停下来,从后备箱里拿下轮椅,又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把高强扶出来,让他坐到轮椅上,将大铁门推开一条缝隙,推着高强,走了进去。 铸造分厂空旷辽阔的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大批的长满红锈的铸件,杂乱无章地淹没在野草里,只露出上边的一点模样。 满目荒凉中,只在通往厂区工房的中间,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道。 工房门口,有一个农村人模样的老头,站在那里往这边看。刘万程向他挥挥手,那人就进到工房里面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工房顶上,巨大的化铁冲天炉的烟囱也长满红锈,但依旧耸立着,在这荒凉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目。 刘万程就推着高强,沿着那条踩出来的小道,向着那个烟囱的方向去了。 院子占地有十余亩,从大门口向工房那边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刘万程边推着高强走,边和他说着话:“当年总厂投资一个亿,才建起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原本指望它能够产生高额的利润,彻底扭转江山机器厂的被动局面。可是,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还是倒了。这也成了咱们江山机器厂走向没落的开始,成了每一个江山机器厂人心里的痛。”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5.严师高徒 理化计量室在二分厂西面,和二分厂隔着一条土路,是一座三层的小楼。 这种老式的小楼,公共走廊在楼的外部,边上焊着铁栏杆,里面则是一排房间。房间里的人从里面出来,就会出现在走廊上。而刘万程坐在技术科的办公桌前,正好可以看见那小楼二层以上的走廊。 刘万程过去去过高秀菊的工作室,就在三楼中间。他的人生第一次,就是在高秀菊的工作室里。至于那时候高秀菊是不是第一次,他到现在也在深深怀疑。 给高秀菊当了二十年男人,他对高秀菊和高强,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高秀菊对他本事挺大,说一不二,对她爹高强,却是明面上不服、作对,骨子里还是怕的。 高强不准高秀菊晚上出门,估计高秀菊真就不敢晚上出来。当然,他和高秀菊的时候,那是高老头默许的,他们在外面鬼混到多晚,老头都不闻不问,假装不知道。 这么分析下来,张年发把吴晓波禁锢在厂里,没法去市里的店铺,高秀菊想见吴晓波,就不能偷跑到市里去,只能利用上班时间,她爸没功夫管她的时候,跑到二分厂来。 高秀菊在三楼上班,一般用不着下来。 她在三楼走廊上出现,没有出现在二楼走廊上,就说明她只是出来上厕所或者做工作。如果她很快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就说明她是要离开理化计量室,到厂区来。 这段时间,韩素云不管他,张年发也不催他写东西,刘万程正好闲的没事,有的是时间盯着高秀菊。 终于有一天下午,三点多钟,他看见高秀菊穿着白大褂,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 刘万程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自己的位子上慢慢站起来,溜溜达达地出了技术科的门,然后他就快速穿过冬青树丛间的小路,来到分厂办公室的屋后。 从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走到二车间的门口去。如果高秀菊是来找吴晓波,就必然会经过这条小路。 果不然,一会儿功夫,高秀菊就出现在那条小路上,袅袅娜娜地向着二车间过去了。 刘万程利用屋角遮住自己的身影,看着高秀菊过去,身子被另一间房子挡住,这才从屋角那里转出来,去二车间东面。那里还有一个小门,从那个小门出来,再从二车间与三车间夹出的胡同里过去,就是厂区的边缘了。 这几天,刘万程都琢磨透了,这对狗男女在声音嘈杂的生产车间里谈恋爱,那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他已经从徐洁那里得到了证明。 高秀菊和吴晓波在车间里呆不到三分钟,就一前一后,从那个小门里先后走了。 出了那个小门,穿过胡同,在厂区围墙附近,有备战备荒年代厂里挖的防空洞。 防空洞很深,里面冬暖夏凉。如今防空洞已经荒废多年了,曾经出租给附近农村的个体户,在里面种香菇。 这农村人不了解国企工人什么都敢干的本色,香菇开始收获的时候,最闲的没事干的机修组几个小子,拿了工具,弄开了防空洞大铁门上的锁。 再大的锁,防贼兴许管用,防备工具齐,专门鼓捣修理机械的机修工人,那简直就是笑话。 刘万程过去经常去机修组下象棋,和他们很熟,他们从防空洞里弄出了成麻袋的香菇,还给了刘万程不少。 不过,这是刘万程和高秀菊结婚以后许多年的故事。 现在的防空洞,大铁门还是锁着的,但大铁门前面有一道水泥台阶,从地面上通到大铁门跟前。那个水泥台阶在地面以下,这里又很少有人过来,正是高秀菊和吴晓波这对狗男女幽会的绝佳场所! 沿着厂区的围墙,有一条掩映在杂草丛里的小路,那是保卫处的人夜间巡逻踩出来的。 小路在东面的围墙那里,正好弯了一下,经过防空洞的大铁门。 刘万程卡着时间,估计高秀菊和吴晓波到了那个铁门跟前,就沿着那条小路,向那里走过去。 走到铁门上面的时候,他故意回头,向着铁门那里望一眼,接着就站下了。 这对狗男女果然在那里!铁门边上,相向站着,高秀菊还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哟呵,这不吴晓波吴师傅吗?好久没见了。”刘万程故意装出偶尔发现他们的样子,站下来,热情地打招呼。 铁门距地面也就十来米的样子,不用大声喊,他们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吴晓波不经常上班,和刘万程也就是互相知道有对方这么一号人,并没有说过话。 听刘万程打招呼,吴晓波挺吃惊,但也不好不接话,转一下身子,冲着刘万程说:“噢,我才上班。” 刘万程就看高秀菊:“这是你对象?真漂亮!” 吴晓波没说话,高秀菊冷冷盯着刘万程,也不说话。那意思,自然是希望刘万程识趣,赶紧走开。 刘万程偏不识趣,接着和吴晓波聊:“吴师傅啊,你真厉害,找这么漂亮的对象。这以后有对象了,可就得收敛点,别再骚扰车间里的女工啦,要不然闹大了传出去,可好说不好听啊!” 吴晓波这才意识到,刘万程这是诚心找茬来了。这话等于踩着他的尾巴了,他就有点急,冲刘万程叫:“嗨嗨,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骚扰女工啦?” 刘万程瞪眼看着他说:“这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不骚扰人家,你那手背是怎么肿的?摸人家屁股,让人家用扳手砸的吧?这个二车间谁不知道?” 高秀菊的眼光已经离开刘万程,开始有些恶毒地盯住吴晓波,接着就去看他的手。 吴晓波这下是真急了。他平时跟刘万程无冤无仇,刘万程这么糟践他,这不欺负人吗? 他就从地下上来,来到刘万程跟前:“你特么有病吧,找抽是不是?” 刘万程就笑了。吴晓波打扮的跟社会上那些流里流气的,好打架的皮孩子差不多,可这小子是绣花枕头,不禁打。这个,他在前世里已经领教过了。 他依旧嬉皮笑脸:“哟哟哟,这还急了。敢做不敢当,是男人吗你?” “我特么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吴晓波咬着牙,说完一拳就砸向刘万程。 刘万程早有防备,仰身躲开他的拳头,继续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还动手啊?” 吴晓波以为刘万程是学生出身,害怕打架,见他这么说,以为他是怕了,得势不饶人,第二拳又冲着刘万程的脸打过去。 这回刘万程还手了,一把就攥住了吴晓波瘦竹竿一般的手腕子,反手一拧,吴晓波就转了个圈,疼的“哎哟哟”直叫唤。 刘万程并不想算完,抬起一脚,直接踹在吴晓波的屁股上。这回他接受上次的教训,不往他胸口上踹了。 刘万程接近一百八十斤,吴晓波不到一百二,两个人个头差不多,这一脚踹上,吴晓波还是支撑不住,直接来了个狗啃屎,抢到一边的草丛里。 “还特么想打我?就你这熊样,我让你仨知道不?”刘万程得意了,“特么敢做不敢当,神马东西!” 忽然,头上发根一疼,刘万程知道不好,立刻双手抱头,弯下腰去。接着,雨点般的拳头攻击,就如暴雨而至。 他光顾得意了,忘了下面还有一个高秀菊呢!刘万程挨她的打不下二十年,早习惯了,并由此就练就了一套防御神功:抱头、捂脸、弯腰,把最皮实的后背留给她。 “我这是为你好!你个臭娘们儿,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刘万程边施展防御神功,嘴里还不干不净,完就是前世在家里,和高秀菊打架的翻板。 高秀菊雨点般的拳头终于停止,大声嘶吼一句:“要你管,给我滚!” 刘万程听话,立刻抱头鼠窜。饶是他有神功护体,胳膊上扔是被高秀菊的长指甲划了一道血印子。 虽然付出了血的代价,但刘万程心里高兴,值了! 吴晓波摸徐洁后背,被徐洁打一扳手这事,二车间的人都知道。当时徐洁竭嘶砥砺大发作,整个车间的机床都停了下来。只要高秀菊到二车间,随便找个人一打听,吴晓波的罪证就算坐实了。 至于吴晓波当时摸的,是徐洁的后背还是屁股,估计高秀菊不好意思问那么仔细,人家也不能给她说的那么详细。 依据这小娘们儿的为人,只要吴晓波这条罪证给落实了,他们今后绝对没戏! 嘿,老高头儿!我虽然没上你的当,给你做了倒霉女婿,可我也算帮了你,仁至义尽,老子不欠你们高家任何东西了吧? 只是,把吴晓波摸徐洁后背改为屁股,有点对不住徐洁了,这要让她知道,非得跟他急眼不可! 得,这事儿还得千万保密,不能让徐洁知道! 只是,自己干了这么一件伟大而光荣,损人不利己的大好事儿,不跟个旁人说道说道,实在是憋的心慌! 这是他穿回来之后,第一次听到高秀菊那比高八度又高八度的嘶吼,可这一次,他感觉这声音并不难听。不但不难听,听着反而有一种听仙乐的感受,以至于他当时竟突然产生了不抱头鼠窜,继续挨高秀菊的打,继续激发她的能力,让她继续嘶吼的冲动。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6.扬长避短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就没言语。不是小数目是多少?在你张年发眼里,估计五千块你都能拿着当巨款!你会舍得把属于自己的奖金分给我?再说辛苦干一年,才弄万数块,老子才不为这点蝇头小利,给你卖命呢! 张年发看他半天,继续说:“另外,总厂还有超额完成任务的规定。超额上缴总厂的利润,分厂法人按照超出金额的10%发放奖金,工人可以按照1%领取超额年终奖。” 顿一下又说:“可惜呀,我能力不行,每年能完成总厂的规定利润,就算万幸了。” 刘万程就嘟囔:“那你也可以拿两万,工人什么都没有!” 张年发就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大家辛苦一年,光看着我拿钱,心里不落忍。我就把这个钱,每年在年底放假的时候,都换成年货,给大家伙分分。说实话小刘,我张年发长这么大,受党这么些年教育,这心没有那么黑,就像你说的,没有那个喝工人血的狠心!那么干了,晚上睡不着觉,出门怕遭报应!” 张年发就有些激动:“外面好的单位的收入,还有那些个体户,都是咱们工人的好几倍!这个我知道。作为分厂领导,四百多号兄弟姐妹的当家人,我没当好这个家,不能让大家生活好,让大家累死累活在厂里干一年还过苦日子,我心里有愧,我对不住大家伙对我的信任! 我知道,好多工人在底下骂我,说工厂的利润都让我吃了、喝了、贪了,把我逮起来不用审,直接拉出去枪毙,绝对不冤枉我。我不分辨,没脸分辨。有时候就想,只要我对得起良心,让他们说去吧,只要大家能骂我出了心中这口恶气,也成。我坐立不安,整天琢磨点子。可是,我没文化,就像你说的,观念陈旧,法子想了一大堆,一个管用的没有。现在,你有法子,你想,我舍得放你走吗?另外,你算算,以咱们车间的生产能力来讲,可实现的最大利润,应该在每年二百万左右,这个计划经济的时候,咱们每年都没有少于二百万。要是能够恢复到计划经济的生产水平,刨去总厂规定的二十万,咱们超额就是一百八十万!一百八十万,你算算,10%是多少?十八万!每年你能拿十八万,这比你跑到南方去打工,挣的多出多少?你为什么不肯干?是不是你根本干不了,光在这儿给我说大话,纸上谈兵?” 张年发说到十八万的时候,刘万程眼里就是精光一闪。 九十年代,还在兴万元户的年代,十八万,发财了!别说十八万,就是和张年发二一添作五,也是九万!,加上年终奖,那就是十万啊! 当然,干到二百万的纯利润,估计可能性不大,可干一半多,应该问题不大吧? 六万奖金的应产生纯利润是多少?六十万。加上应上缴利润,一共是八十万,毛利润不到一百万,产值应该在八百万左右。而二分厂如果能饱和生产,再堵死所有的贪污浪费漏洞,一年一千万产值,一百万以上的纯利润都有可能! 一百万,奖金就是十万,和张年发平分他也能拿到五万。而且,以现在的市场价位,有利润中等的活干,工人的月平均资就应该能在一千块以上。那么,工资加上奖金,他一年的收入应该绝对不少于六万,这已经可以超越去特区的收入了。 刘万程动心了。 张年发那些穷表白他一句没听进去,就听见十八万了。漂亮话谁特么都会说,我还能把自己包装成英雄呢。可在金钱面前,这些就都是屁,一文不值! 他打断了张年发的唠叨,严肃起脸来,一字一句地说:“如果让我干,就得一切我说了算。书记刘勇,副厂长王会文,包括你,都得听我的,不经我的允许,不能随便乱插手分厂的任何事物,不管是生产还是销售,包括仓储。另外,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将来年终奖咱俩平分!” 他原来还想和老张四他六的,可以他中年人的思维,利益面前什么承诺都不保险的理论推断,真到了分钱的时候,老张绝对不肯比他拿的少,能对开就不错了。不过,还得立字为证! 张年发愣怔许久才说:“没问题。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就是你不管执行什么制度,都得事先跟我通气,让我明白你要干什么?” 刘万程苦笑一下说:“你又不是我徒弟,我干吗什么都告诉你呀?” 张年发脸红脖子粗,半天才瓮声瓮气说:“你要肯干,我就是你徒弟,从此欺师灭祖,背叛师门了!” 张年发处心积虑,终于把刘万程哄上了贼船。可刘万程只有二十四岁,太年青了。 在他看来,管理,特别是机械加工行业的管理,和工人打交道,是一门很难的学问,不从基层干上来,积累多年琢磨别人心思的实践经验,是做不好当家人的。 刘万程可以说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在大学学得好,动动嘴可以,真正让他干,他能行吗? 张年发还是不放心,对刘万程说:“为把你提到这个位置上来,这几天我没干别的,净在办公大楼上和领导们斗嘴呢。为了你将来好干,礼拜一开生产例会的时候,袁副厂长、组织部赵部长,劳人处裴处长,都要来参加会议,宣布对你的任命。 任命一个副厂长,所有相关部门的一把手,都亲自过来站台,这可是少有的事情,就是要给你建立威信!” 说到这里,他出一口气,又接着说:“可说心里话,我现在心里反而没有底了。今后这二分厂你就是当家人,我明面上虽然还是厂长,实际就是给你当副手,这事儿基本就算定了。你现在先给我说说,你具体准备怎么干,让我心里有个底,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刘万程明白,敢用他当副厂长,张年发这胆就比豹子大。换做是他,他也不敢用一个二十四的毛孩子。 他沉吟一下,整理一下思路,这才说:“你是不是怕我一上任,就把我给你说的那些东西都鼓捣出来,把你的二分厂搅个天翻地覆呀?” 这正是张年发所担心的,他看着刘万程,不说话。 刘万程就笑了:“吃饭还得一口一口吃呢,我又不是傻子,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我先带头搞那个齿轮热压试验,其余我不参与也不做任何改变,还是你和王会文副厂长照着旧路子来……” 他就把自己的想法一步步说出来,总之,是在力求稳定的基础上,一点点动手术的稳妥路子。 他说一步,张年发就点点头,基本和他心里想的差不多。 那是,刘万程本来就是他的徒弟,又有许多在乡企得来的经验,要是说不到他心里,那可就当真奇怪了。 最后,刘万程严肃了说:“先组织技术科搞那个齿轮产品的配套热压模具。制造出来,估计成本得两万左右。两万,分厂还能负担起吗?” 张年发说:“没问题。不过,” 刘万程就打断他:“不过,你得先和减速机厂那边沟通,告诉他们我们的想法。不过不要说工艺,中心意思就是产品可以降价,但质量会比以前差一些,供货却要及时的多。我们成品要经过发黑处理,他们不会从外观上看出区别来。” 这正是张年发想说的,得先征求人家客户的意见才行啊。 刘万程接着说:“这事儿得你亲自办,不能经过刘勇。” 刘万程记得,这个减速机厂的配套齿轮,二分厂也就干到今年的年底,到第二年人家就不给干了。 二分厂的价格太高了,是南方供货商的两倍半,对方实在承受不起了。 记得当年突然失去了这个最大的产品,二分厂连工资都不能当月发放了,主管营销的刘勇整天垂头丧气,张年发也不得不跑出去找活干。幸亏是一分厂的高强,张年发的大师兄,也是刘万程老丈人高强,给二分厂匀了部分自己分厂的活过来,二分厂才勉强将工人的工资发出来。 所以,为保住这个保命的产品,刘万程只能先从改造齿轮加工手段开始了。 而当年之所以丢掉了这个产品,主要就是刘勇除了和对方吃吃喝喝,其他一窍不通,没弄明白人家要求降价的中心意思。 后来张年发弄明白了,人家可以降低质量和材质要求,只要价格压下一半来就可以,那时候再思考改为热压生产,就已经晚了。 听刘万程这么说,张年发点点头,才要开口,刘万程又说话了:“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动刘勇。营销机构的改革,我会等到咱们开始出成品,分厂有了经历住风浪的本钱,供求稳定以后。而且,我有办法让刘勇自动离开二分厂。” 刘勇手底下不干净,张年发知道,但刘勇能在这里当书记,背景也不简单。刘万程一上任就针对刘勇的话,是不合适的。 而刘万程说的,正是张年发担心和要说的!这小子怎么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这让张年发震惊不已。 等一会儿,看刘万程没话,张年发这才问:“齿轮制造工艺改动以后,我们好多设备就要闲下来,工人就没钱挣了,怎么弥补这个缺口?”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7.领导有想法 【】 所有的谣言和谬论,在强大的现实面前,都不攻自破。刘万程也因为这一惊人的工艺改革的成功,树立了自己的威信,在副厂长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 站稳脚跟了,刘万程就把目光对准了刘勇。有仇不报非君子,嗔呲必报才是刘万程。何况,刘勇还挡着他发财的路呢? 国企里,报仇也得有讲究。就像刘勇一样,要对付刘万程,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得从外围开始,从舆论入手,一点点蚕食,先把跟着打旗起哄的那些爪牙喽啰给打死,再从舆论上搞臭,最后让你站不住脚,自动滚蛋。 刘万程自然就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刘勇主管的业务上了。 没出一个星期,连续两个采购员因为虚报采购价格和钢材重量被刘万程抓到。 在过去混这些年,杀鸡儆猴的把戏,刘万程还是知道怎么玩的。 对两个采购员,刘万程的解决办法十分简单:开除。你刘勇主管的部门,竟然有如此恶劣的贪污犯,你自己也不见得干净。 我没说你,也不明着指名道姓地对准你,我打你手下,让你比吃苍蝇还难受! 但他的决定,让张年发给拦下来了。 张年发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不知道刘万程坚持开除两个采购员的用意? 两个采购员的罪过,达不到非要开除的地步。刘万程这么干,无非就是故意扩大人家的罪过,让刘勇难看。 要命的是,刘勇做为主管领导,还不敢为这个辩驳。你为他们说情是几个意思?是不是这贪腐的事里面,也有你的影子啊?这无疑是给刘万程留口实,刘勇没有那么傻。 但出乎刘万程意料的是,在这一点上,张年发不支持他。 两个采购员,本身就没有一技之长,开除了他们出去,让他们靠什么生活? 他私下里找刘万程,对他说:“小刘,你记住,你开除的不是一个员工,你同时也毁掉了一个家庭!这个家里,也许有拄着拐棍的老人,也许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也许有正在念书的孩子。他们都会因为你这个简单粗暴的决定,而生活陷入艰难! 从前年开始,总厂就要求分厂下岗一部分工人,减少人员费用支出,提高利润,我顶着不办。有本事主动要求下岗走人的,我不拦着。没本事的,我绝不主动去下岗一个工人。知道为什么吗?就是这个道理!他们都有家,都是家里赖以生存的顶梁柱! 咱们大国企,就是大家的家!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做为家长,没有把自己的孩子赶出家门的道理!” 要是搁在以前,张年发这么说,刘万程就又认为张年发是在穷表白。敢做就得敢当,谁让他们撞枪口上了呢?活该! 可是,和张年发重新相处这许多时日,他的思想也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人,不仅要为自己考虑,还得为别人考虑。不管犯没犯错,他们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兄弟姐妹。 他忽然就发现,即使是自己带着二十年的经验重新回来,张年发身上,仍旧有许多值得他学习的,闪光的东西,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认识张年发,重新开始尊重他。 记得他当时知道是张年发把他要到二分厂来,那么气他,那么损他,他都可以不生气,仅仅是因为他刘万程说的东西,对分厂有用。 这才叫肚量,这才是一个领导者的气度。可惜,张年发只是一个分厂领导,因为学历的原因,他也只能上到这个位置,到头了。 如果张年发能够坐到统帅整个江山机器厂的位置上,此刻的刘万程,倒真心愿意充当他的马前卒,再不为赚钱活着。 在如何处理两个采购员的问题上,刘万程意外地顺从了张年发,放弃了这个整倒刘勇的大好机会。 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刘万程做事,历来都是暗中酝酿,把握时机,一击中的,损与蔫儿坏相结合的。 抓两个采购人员的把柄,他也是偷偷酝酿了好长时间,想着法子地制造机会让人家犯错。 人家也不是傻子,知道刘勇和他不对付,早就防着他。他不处心积虑地制造各种假象误导人家,人家也不会让他逮着。 费半天劲,好容易计策成功,没成想张年发跑出来横插一杠子。 张年发在办公室里转两圈,然后说:“犯了错,惩罚不能没有。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 刘万程就再没有言语。 两个采购员的问题,仅仅是冰山一角。整个二分厂的营销体质,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换汤不换药。 落后的管理方式,也给了许多人贪腐的机会。 刘万程心里,有一整套现代的营销策略,却因为刘勇横在中间,无法施行。 营销科自科长以下,所有人想保住自己的所谓“肥差”,每年都要偷偷给刘勇送礼,平时也要经常请他吃饭。一旦表现出对他的不恭敬,他会动用各种办法,抓对方的小毛病,然后积累成大毛病,最后把对方调离,下放到车间干活。就像前段时间对付刘万程一样,如出一辙。 寻找别人的错误和缺点,然后加以利用,这是刘勇这类干部的长项。就是刘万程,有着二十多年的国企扯皮经验,也得时刻提防着这类小人的暗算,不敢轻易得罪。 营销科的人员,如果自身干净,仅仅靠着工资和奖金吃饭的话,上哪儿弄钱去贿赂刘勇?他们只能从经手的业务上往外抠公家的钱了。 而刘勇在齿轮制造工艺改革成功之后,打着为分厂闲置下来的加工能力寻找产品的名义,整日吃喝玩乐,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分厂指定结账的饭馆里,他以各种名义签字的账单,就有一万多! 九十年代的一万多块,是一笔相当惊人的财产!就是他弄了活来,产生的利润,也不见得可以弥补这个亏空!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国企产品价格不低,却没有利润都原因,都扔在饭桌上了! 换掉刘勇,是当务之急。可是,一个分厂书记,却不是刘万程想换就能换的,张年发也不行啊。 据说,刘勇在上面有根,到底哪是他的根,张年发不说,估计他知道。知道不敢动,足以说明,这个根够粗大了。 产品试制成功并转入正式生产,刘万程就有时间了。像他这种讲究嗔呲必报的小人,有了闲工夫,别人就该倒霉了。 你们不是在老子没成功的时候,一个个上窜下蹦,唯恐天下不乱吗?这会儿怎么不蹦跶了,老实了?老实了也不行,晚了! 很快,新的干部考核体制就下发执行了。刘万程用干部,再不像张年发一样,凭模糊的个人表现和个人的印象,而是让数据说话,各种数据综合起来的得分,叫执行力。 执行力不达标,就说明你对分厂的命令不重视,说明你的能力不够。 按理说,数据是科学的,应该是公平的,不存在报复谁的问题吧?你想多了。 新的管理方式谁也没见识过,数据都是在你做过之后,从你做的结果中统计出来的。你做的时候不注意,做完了,数据出来,加到一起,积少成多,在这个时候,才能表现出你到底做的如何,恰恰可以反应你的态度。 对刘万程有看法,阳奉阴违,做事不积极,当时感觉不到什么,统计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比别人得分少。 如此繁多的数据,只要每项少得那么05分,叠加起来,就是不小的差距。 刘万程就打着这个“科学”的名义,把一车间和三车间的主任都给换下来。我不针对任何人,你们得分低嘛,这个没有办法。 实际上,他是利用了对方不熟悉精细化管理这个概念,观念转不过来的漏洞,打压那些跟随刘勇,不配合他的干部,还让对方无法分辩。 在这上面,他的“蔫儿坏”可以发挥到极致,不动声色当中,就把刘勇的小团体给拆了。 刘勇看着刘万程一步步开始了对他的报复,却毫无办法。他更不懂什么叫数据说话,什么叫精细化管理。 他只知道,刘万程玩的太高明了,还有这样玩的,被他玩死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从此,他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开始处处防御,再不敢主动进攻,甚至开始逐渐向刘万程靠拢,主动讨好刘万程了。 技不如人就得认输,刘勇这种干部,这一套玩的很顺,不会干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事,面子值几个钱啊? 可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挡着刘万程发财的路,刘万程不会因为他的认输和主动示好服软而手软。 再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嘛,刘万程是油腻大叔,不是小鲜肉,他才不会去做心慈手软,敌我不分的东郭先生。 对待危险的敌人,要打倒在地之后,必须再踏上一万只脚。记住,是必须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真理。 可是,刘勇根硬,刘万程也不敢直接去对付他。 一时半会儿对付不了刘勇,他能对付吴晓波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拿吴晓波先练练手吧。 虽说高秀菊中了他的诡计,不和吴晓波来往了,但都是干柴烈火,谁也不敢保证这对狗男女不死灰复燃。 虽说刘万程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和高秀菊有任何交集,但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何况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8.书记来视察 【】 吴晓波无精打采地来到分厂办公室的时候,刘万程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呢。 他乖乖站到刘万程跟前,小声说:“刘厂长,您找我?”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刘万程睁眼,抬头看他,好像刚想起来一样“啊”了一声说:“走,咱们会议室里说。”就带着吴晓波进了另一边的会议室,关了门。 他在会议桌长边一侧的中间坐下,指指对面,让吴晓波也坐下。然后,从桌子上放着的,一沓a4纸里抽出一张来,递给他,然后才说:“这是你这个月的工时工资表。一个月,你一共干了四个半工时,挣了四块九毛钱。” 吴晓波没明白刘万程给他看这个的用意,琢磨着说:“我没床子啊,我原来的车床,车间分给张健用了。” 刘万程说:“你整天不上班,厂里还得空着个车床不挣钱,等着你回来是不是?再说给你个车床,本来这个车床别人干,一天可以出二十件活,到你手里,一天也就出四五件。分厂白养着你不说,还得搭进台设备去,你觉得合适吗?” 吴晓波说:“我没用分厂养啊,我不干活,你也没给我发工资不是吗?” 刘万程就问他:“那你的保险呢,那不是分厂替你交的?” 吴晓波就傻了。 吴晓波琢磨半天,才分辩说:“分厂我这种情况的又不是我一个,其他人不上班,不也是分厂给交的保险吗?” 刘万程看来早有准备,淡淡一笑说:“这回不行了。从下个月开始,分厂不再承担这个费用了。你有两个选择。一呢,自己交保险,继续在这里上班。二呢,”刘万程就又从那沓a4纸里抽出两张来递给他说,“你填好这个表格,找张厂长签字,然后到劳人处报到。” 吴晓波不接刘万程递来的表格,狐疑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 刘万程说:“辞职申请表啊。填好了,你就和分厂没关系了。” 吴晓波就急了,声音也高起来:“凭什么呀,我又没要求辞职,干吗申请这个?” 刘万程就拿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来,耐心解释说:“这就是走个程序。正像你说的,你又没犯什么错误,分厂开除你不合适,是吧?可你在这里又不创造效益,分厂还得给你交保险。问你要这笔费用吧,你又没有。你还没几个工资,分厂还没法从你工资里扣除。所以,你还是填了这个表,咱们两下里谁也不麻烦。” 吴晓波气急败坏说:“你不麻烦我麻烦大了,你这是让我变相下岗。原先老张说过的,二分厂只有主动下岗,没有赶工人下岗的道理!” 刘万程就表现出为难来,琢磨半天说:“这可就不好办了。要不,我给你安排个罪名,把你开除?反正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占分厂的便宜了。”就皱眉思索,“安排个什么罪名好呢?对了,你骚扰女工,耍流氓,这个大家都看见了,都可以证明。”就和吴晓波商量,“咱就这么办了吧?” 吴晓波这个气,特么你这纯粹就是打击报复,还是为了我骚扰徐洁!可现在人家是厂长,生杀大权在人家手里攥着,他跟刘万程来硬的,恐怕死的更快。 他装出一副哭丧脸来哀求说:“刘厂长,刘哥,你不能往死里逼我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刘万程咧嘴一笑,不紧不慢说:“那你就咬吧?咬完了正好就有罪名了,我还省得麻烦了。” 吴晓波再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说:“刘哥,我确实对不起徐洁,不该耍流氓。可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你和徐洁好吗?现在我知道了,徐洁不许我把你们的关系说出去,我一个字也没有往外说呀!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就放过我这一回,成不成啊?” 这句话听着像是哀求,暗里却含着用揭露两人的关系,威胁刘万程的意思。 刘万程才不怕他威胁。又不是他想保密,是徐洁想保密,他只不过是尊重徐洁的想法,不愿意违拗她罢了。你爱揭不揭,揭了徐洁也不能怨我,是你干的不是我干的。 但这时候,已经到了刘万程设计的这场谈话过程中,他该就坡下驴的时候了。 他坐在那里,表现出好像有点顾忌吴晓波威胁的意思,双手环抱,闭着眼睛,琢磨着说:“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多少的也得对我有点用处啊,不然我怎么跟其他那些被请走的人交代呢?” 吴晓波从刘万程的话语里,似乎听出了希望,赶忙站起来,看着刘万程,接话说:“您说让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干!要不以后徐洁,额,不,嫂夫人,嫂夫人做头发我全包了,一分钱不要。” 刘万程就嘟囔:“拉倒吧,我还怕你趁机占她便宜呢!”就仰头闭眼思索,“你能干点什么呢?你这人是干什么什么不成,吃什么什么都香,基本废物点心一个呀。” 吴晓波这个气,特么老子会烫头!你以为这个就不是手艺啦?要不是老张吃错了药,偏把我弄回来圈着,老子挣的比你多多了,吃香的喝辣的! 吴晓波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刘万程这是在为前世自己混的不如吴晓波,在这儿嫉妒,故意贬损他呢。而且,他还怀疑吴晓波给他戴了绿帽子,不诚心报复他一下,心里不舒服。 接着,刘万程突然抬高了声音说:“对了!”吓吴晓波一跳,以为他也吃错了药了。 刘万程说:“听说你这人好往女人堆里钻,打探到不少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吴晓波肚子都快气爆了,合着我就这么点特长?特么你刘万程算是损到家了,你这是诚心埋汰我呀!我不就摸了徐洁后脊梁一下么,还是隔着工作服摸的,你用得着这么整治我吗? 他心里估计是把刘万程家祖宗三代都问候过了,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刘万程不说让他走,他还不敢走。 刘万程嘬着牙花子继续寻思半天,对他说:“这么着吧,你就把你打听到的,我不知道的新鲜事儿,说给我听听,要是里面有我感兴趣的,对分厂有用的,我就权当是你对分厂做贡献了,就暂时不处理你。” 在吴晓波看来,这是刘万程故意拿他开涮了,无非就是报复他骚扰徐洁。心里怒气冲上来开始不配合了。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新鲜事可说。 刘万程盯他一会儿,接着就严肃了说:“好吧,你不愿意配合,我也没办法,填表吧?” 吴晓波不填,填了就意味着下岗了。 刘万程等他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就说:“你回去吧,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上班了,开除通知,我会找人送到你家里。 “别介呀,”这回吴晓波连最后的做人底线也放弃了,坐回椅子上去,寻思半天说:“一车间的薛建国偷切下来的料头,装在他带着的书包里,拿回家卖废品,这个算你说的新鲜事儿吧?” 刘万程面无表情说:“不算。” 看来他对这个不感兴趣。 吴晓波就挠头,这小子到底想知道什么呢?想想就又说:“三车间磨工二组的组长江大山,和他们组的赵文丽搞破鞋,晚上在高精度磨床那间屋里办事,这个算不算?” 刘万程就点点头,接着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晓波说:“他们半夜办事的时候,让分厂值夜的宋老头给堵上了,我打听出来的。” 刘万程就夸他:“你小子还真行,这种事情都能打听出来。” 吴晓波心说,这小子看着冠冕堂皇的,原来喜欢听这个! 总算说到了刘万程喜欢听的,吴晓波出一口气问:“那,我可以走了?” 刘万程就摇摇头:“这个虽然算,但不新鲜。车间里最少有一大半人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得说我不知道的。” 吴晓波就又想想,顺着刘万程给他的思路说:“苏媛媛晚上去市里广场上跳舞,” 刘万程就替他说:“认识个舞伴,是个当官的。”然后就提高了音调,“这都八辈子以前的事了,还拿来糊弄我!” 吴晓波都糊涂了,苏媛媛这事儿时间不长啊,而且厂里没几个人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那是啊,刘万程都活过以后的二十年了,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儿吗? 吴晓波只好绞尽脑汁想刘万程不知道的事儿了,比如二车间主任王浩和哪个女工相好,电加工上的郝海燕有几个情人,说一堆,好像刘万程基本没有不知道的,都不怎么感兴趣。 最后实在没法了,吴晓波跑到会议室门口,往外望了望,然后跑回来,趴在刘万程耳边说:“张静的事,算不算新鲜的?” 刘万程嘴角就露出一丝微笑,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放弃了最后做人底线的吴晓波,就无所顾忌了。 他悄悄在刘万程耳边说:“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要不然你放了我我也活不了。” 刘万程看看他,一脸坦诚说:“放心,我要给你漏了我是小狗。” 吴晓波就说:“张静她老公在咱厂运输队开车,经常跑长途不回家。这时候,张静就和一个男人,基本每个礼拜有个两三回,去市里旅馆过夜。” 刘万程心里一阵激动。看来,他猜测的没有错,他们现在已经搞在一起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问:“那个男的是谁?” 吴晓波吱唔半天说:“我不认识。” 刘万程就盯着他:“不说实话是不是?” 吴晓波和刘万程对视半天,终于还是说:“是书记刘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199.一语成谶 高强前面的茶几上放上冲了茶的纸杯,李成贵这才坐到高强一边问:“老大,你今天过来,是找我有事?” &nb;&nb;&nb;&nb;高强一直不说话,这时候才叹息一声说:“我不放心啊,过来看看。顺便,和你商量点事。” &nb;&nb;&nb;&nb;李成贵就说:“您有啥不放心的?放心吧,咱一分厂还和您在的时候一样,红火着呢!” &nb;&nb;&nb;&nb;高强就“哼”一声说:“你拿我当聋子c瞎子了吧?我天天晚上出来溜弯,没少碰见咱们厂的人。到底啥情况,你以为我不知道?质量出事砸了客户,不能按时交货,车间里大家抢活干,我搞的翻砂车间没活了,工人你让放假回家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nb;&nb;&nb;&nb;李成贵就嘿嘿干笑两声说:“今年这不是受外部经济因素影响嘛,国家整体经济不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nb;&nb;&nb;&nb;高强瞅他一眼说:“狗屁!你小子嫉贤妒能,任人唯亲,老早就有这个毛病,你以为我不知道?” &nb;&nb;&nb;&nb;李成贵的脸上就现出些尴尬来,只是嘿嘿地笑着说:“哪儿啊,老大你别听他们瞎说!” &nb;&nb;&nb;&nb;高强就略过这个话题说:“我来,不是为了说你。我都退休了,操不着你这份闲心了。我是想着给咱一分厂解决点困难,帮帮你,毕竟在这里干二三十年,舍不得。” &nb;&nb;&nb;&nb;李成贵就没有接话。心说你干吗呀?你都退了,还舍不得你的官位咋的?要跑来指挥指挥我?那我不又成了你跟班的了?” &nb;&nb;&nb;&nb;高强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当然,你现在是领导,我不干涉你的工作。你那个翻砂工房不是闲着了吗?把他租给我怎么样?我还能把那几个在家歇着的工人用起来,给他们开工资,省得他们在家没钱吃饭,肚子里骂你,给你找麻烦。” &nb;&nb;&nb;&nb;这倒是个好事。李成贵心想,看来高强过来,还真是想帮帮他。 &nb;&nb;&nb;&nb;他就问:“老大,您现在连老总专车都坐上了,一定发财了吧?” &nb;&nb;&nb;&nb;高强轻蔑地看他一眼说:“发什么财,发挥点余热。就是想联系点项目,把咱们那些下岗工人都用起来,让他们有口饭吃。前几天我碰到翻砂车间的老于了,这才知道他们几个放假了。人年纪大了,上别的地方找工作困难,工资也低。我就想再把这个翻砂车间弄起来,让他们有口饭吃。” &nb;&nb;&nb;&nb;高强不解释车的事,说的这些东西听着简单,却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nb;&nb;&nb;&nb;随便和人聊两句,知道人家没饭吃了,为给人家找饭吃,立马就能重启一个车间。这在李成贵这些内行人眼里,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啊!大凡有一点办法,李成贵也不能把整个车间给关了呀。 &nb;&nb;&nb;&nb;这么大的口气,还坐着老总级别的轿车来。看来,这位老大混的不赖呀! &nb;&nb;&nb;&nb;李成贵不敢多问,只是问:“老大,您准备怎么再把车间给弄起来呀?”他是怕高强让他投钱啊。 &nb;&nb;&nb;&nb;“你看你那个熊样!”高强脸就沉下来,“怕我问你要钱是不是?” &nb;&nb;&nb;&nb;李成贵心说,跟他干这些年,自己一张嘴他都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了,就只嘿嘿地笑,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了。 &nb;&nb;&nb;&nb;高强说:“你用不着害怕,我就是来给你解决困难的。毕竟你也算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能难为你呀?我租你的翻砂车间,和你签协议,给你租金,还把你用不上的工人用上,是不是好事,算不算帮你?” &nb;&nb;&nb;&nb;“当然是好事,当然算帮我了。”李成贵嘴上敷衍,心里却琢磨高强到底想干什么?这老家伙干一辈子了,看着表面粗鲁,里面心眼儿一点不少,自己可别被他给哄了,稀里糊涂就答应他,那,将来可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nb;&nb;&nb;&nb;他就问:“老大,您现在干啥了,能跟我说说吗?那样,你过来租车间,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呀。你知道,你过来,这将来咱们就算内部的两个单位,这货物进出厂门,财务核算,里面牵扯一摊子事儿啊。” &nb;&nb;&nb;&nb;高强当许多年厂长,当然知道怎么哄住这个李成贵,要不刘万程一给他配车他立马就明白了呢? &nb;&nb;&nb;&nb;高强笑笑,回答李成贵说:“这有啥不能说的?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咋,还不兴我有个有钱的朋友啊?” &nb;&nb;&nb;&nb;李成贵就问:“那您这朋友是干啥的?” &nb;&nb;&nb;&nb;高强说:“干工厂的,还能是干啥的?我看他那里有些零件是铸造的,就想起咱们的翻砂车间来了。我就和他商量,能不能给我点翻砂活?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不但答应了,连本他都替我出了。我干出活来给他,然后他给我钱。你看,这么着,我也有事干,你闲着的工人也有事干,多好?” &nb;&nb;&nb;&nb;李成贵听着不断点头,心说老头能量不小啊。怪不得他一走我就玩不转,就人家在外面这份威信,有白送钱让他造着玩的,我再干几年都赶不上。正好,他能在这里,他求着我,有啥事也能给我出出主意。那帮和我捣蛋的家伙,也都是他的部下,到时候他能替我说句话,比我说一百句强多了。反正他退休手续都办了,再不可能回来和我抢厂长干,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nb;&nb;&nb;&nb;就露出笑脸来说:“老大肯来帮我,我求之不得。”就问,“老大准备怎么办租赁手续,是以个人名义,还是单位的名义?” &nb;&nb;&nb;&nb;高强说:“就以我的名义租吧?一年我给你五千块钱的租金,咋样?” &nb;&nb;&nb;&nb;李成贵就咧嘴,才给五千?别说里面那些设备,就是只租场地,一月也得给五千吧? &nb;&nb;&nb;&nb;高强看出他不情愿来了,问:“咋,你还不肯?我还替你养工人呢!再说,你那地方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利用起来,还给你钱,替你养工人,你上哪找这种好事去?” &nb;&nb;&nb;&nb;李成贵这个气,心说我用你替我养工人!我也不差那五千块钱! &nb;&nb;&nb;&nb;可不租给他,传出去,说他不给老领导面子,好说不好听。毕竟他是高强一手给提起来的,这么不讲情面,影响自己的名声。 &nb;&nb;&nb;&nb;琢磨半天,他就笑了说:“您老大开口了,我还有啥说的?要说呢,这钱给不给的无所谓,五千块钱,权当个形式吧。要是一个不收,我怕别人说闲话。” &nb;&nb;&nb;&nb;高强知道这小子这是嫌少,可他故意装糊涂。他也看明白了,钱给了李成贵,给多少都瞎了。替刘万程省下,说不定刘万程还能干点人事儿呢,毕竟人家一月给他两千块钱,他得替人家省着点不是? &nb;&nb;&nb;&nb;这李成贵还真不错,既然已经答应了高强,就送佛送到西。很快和高强签了租赁协议,还派人把原来翻砂车间的十来个工人都给集合过来,亲手交给了高强。 &nb;&nb;&nb;&nb;翻砂车间其实很简单,工房里到处是翻砂用的粘土沙子,灰尘更是遍布了每一个角落。整个车间黑乎乎,脏兮兮的,光线也因此变得很黯淡。只在工房一头,有个简易的小红炉,四周摆着几个坩埚和铁水包。 &nb;&nb;&nb;&nb;高强把十来个工人集合到工房中间,站在他们面前,大声问:“弟兄们,还信不信我高强?” &nb;&nb;&nb;&nb;大家异口同声:“信!” &nb;&nb;&nb;&nb;于老头就喊:“不信谁都信你老高,有你老高在,大家就有饭吃!” &nb;&nb;&nb;&nb;“好!”高强大吼一声,“我高强虽然退休了,但是没忘了弟兄们。这回,咱是给私人干。虽然给私人干,可是有我高强在,就不会让大家吃亏,大家信不信?” &nb;&nb;&nb;&nb;人们又一次异口同声:“信!” &nb;&nb;&nb;&nb;高强就举了举手里那个皮带轮喊:“这个东西,去年咱们试验过,成功了。老于,你算一下,咱们十个人,一天能造多少个这东西?” &nb;&nb;&nb;&nb;老于低头想一下说:“四五百个不成问题。” &nb;&nb;&nb;&nb;“好!”高强又吼一声,“按私企的规矩,咱干一个,人家给咱十二块钱,大家平均下来,一个人能挣多少钱?” &nb;&nb;&nb;&nb;“五十差不多。”有人先算明白了。 &nb;&nb;&nb;&nb;“一月呢?”高强吼着问。 &nb;&nb;&nb;&nb;大家就都惊呆了,这样一月下来,能挣到一千五啊!他们在厂里干的时候,一月能发五百块,就算高工资了。 &nb;&nb;&nb;&nb;高强就喊:“够不够交养老保险,够不够老婆孩子吃饭?” &nb;&nb;&nb;&nb;大家再一次异口同声:“够!” &nb;&nb;&nb;&nb;高强又喊:“那还都戳在这里干什么?拾掇家伙,准备开干!” &nb;&nb;&nb;&nb;那个一分厂的老大,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高强,从这一天起,又回来了。 &nb;&nb;&nb;&nb;大家立刻散开,收拾工具,将沙土重新堆放c过筛,一片繁忙景象。 &nb;&nb;&nb;&nb;而高强,则让吴晓波用桑塔纳拉着,去了市铝业公司。 &nb;&nb;&nb;&nb;那时候的铝锭,还是国家控制物资,一般人别说买,就是哪儿可以买到都整不明白。 &nb;&nb;&nb;&nb;可高强是谁呀?他搞翻砂车间的时候,就和铝业公司混熟了,以内销价格买铝锭不成问题。这也是刘万程看重他的一个方面。另外,把铸件车间放在一分厂,就可以混淆私营与国营这个概念,打个擦边球。 &nb;&nb;&nb;&nb;皮带轮毛坯,这个在别人看来相当复杂的问题,到刘万程这里,一个高强就给解决了。 &nb;&nb;&nb;&nb;当高强把第一批二百个铸件样品,送到市开发区刘万程的“万程工贸公司”的时候,刘万程已经教会了徐洁使用那台倭国的加工中心。 &nb;&nb;&nb;&nb;这东西智能化程度很高,需要人工操做的东西很少,的确比徐洁在厂里的时候,操纵那台18车床要简单的多。 &nb;&nb;&nb;&nb;但是,它的预先控制,也就是电脑编程方面,又要复杂许多,没有一定的制图和电脑操控知识,普通工人还是不能掌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0.策略得改 徐洁除了担心刘万程的钱来路不正,怕出事以外,其余都十分听刘万程的。她果真就回去给她爸办了病退手续,拉了家里用得着的家具,带着父亲过来了。 徐洁的父亲不想退休,怕病退了工资少,徐洁再不给他钱买酒喝。徐洁一句话就把他给咽住了:我不能不嫁人,跟你一辈子。我得跟着万程去开发区,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舍了你,再不会回来了。 兔子急了眼还咬人呢,一向行事温吞的徐洁,让她爸逼急了,一句狠话出来,徐老头也老实了。 就这样,徐洁父亲跟着她,乖乖来了工厂。他平日里喝酒撒酒疯,骂骂咧咧,可这里是人家刘万程的地盘。 这做过领导的,身上都自然带着一股威严。刘万程虽然人比较文雅,说话也轻声细语,但他身上却有别人没有的威严。 徐洁父亲看到刘万程,虽然刘万程什么也没说,但他竟然听话许多。徐洁限制他每天饮酒量,原来他是不肯听的,这回倒主动听了。 三个人一起吃饭,徐洁给他的酒没了,他竟不敢主动要酒。喝了酒也安分许多,不再嘴里骂骂咧咧。其实,刘万程自始至终,一句严厉的话都没说,这真是奇了怪了。 父亲变乖了,徐洁就有了时间来熟悉那台加工中心。等高强干出样品来的时候,她已经能够熟练操做了。 刘万程、高强、吴晓波,连徐洁的醉鬼父亲都来了,站在徐洁身后,看她操做那台加工中心。 徐洁从一边摞成几排的铸铝件中拿出一个,推开加工中心的封闭门,将工件放进去。加工中心的四爪卡盘自动收紧,调整一下,将工件夹紧。 这个铸铝件,最有难度的地方,就是背后这四个夹紧槽,只要尺寸稍有不对,其余位置的加工余量就会变大。高强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带领一分厂的相关人员,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惜,机加工问题他却没办法解决。 徐洁合上加工中心的封闭门,加工中心启动。随着设备发出的轻微声响,徐洁紧张地通过封闭门的观察窗,看着里面工件的加工。 五分钟,加工中心停止运作,徐洁打开封闭门,拿出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工件。 高强从徐洁手里接过工件,拿起身边的测量工具一通测量,一丝不差。 高强就有点傻。因为加工这样一个工件,如果放到他的一分厂,这么多道加工工序,从毛坯变成成品,最少要半天时间。可是,这台设备,仅仅用了五分钟。 他放下工件,手都有点哆嗦了,对刘万程说:“你开始说这东西可以明老干部还是有独到的地方,认真而精益求精。另外,也可以说明,高强已经把刘万程的事业,当做自己的事业来干了。将来整个工贸公司的总工程师,就是高强了。这一个细心的小发现,就让刘万程认可了他。 徐洁在工房里干剩下的工件,刘万程就带着高强和出来,去他的经理办公室。吴晓波这人特懂事,知道两个人有话说,就主动拉着徐洁父亲拉呱去了。 在经理办公室里,刘万程和高强商量完了工作,高强脸上现出些为难来,半天说:“万程啊,我那个小子高军你知道的。这小子今年刚进厂,就不想好好干,惦记着和同学去南方倒腾衣裳。小孩子看啥都简单,不知道哪一行都有自己的窍门,不是他这种任麻不懂的孩子能干的来的。” 刘万程这才想起来,高军就是在今年,拿了高强两口子所有的积蓄,去了南方。一年之后,高军在南方输了个掉蛋精光,吓得不敢回来,让高强急怒攻心,引发了脑血栓,从此瘫痪不起。他忙自己的公司,把这事儿给忘没影儿了。 高军这小子,凡是下力气的脏活、累活给多少钱也不肯干,可干净轻松的活他也干不了。动脑子学技术的事儿更是连想也别想,整个就是一好吃懒做的活宝,这也都是让他妈从小给惯的。 这小子能进江山机器厂,也是张年发替他找的人。入厂之后,基本就是在厂里混日子,什么有用的东西没学着。当然在这个时代,在厂里不好好干,估计工资都没有,不倒找厂里给他交的保险费就不错了。 要是单单为了让高军能挣钱,高强早就把儿子弄到他的翻砂车间里去了,也不会来对刘万程说。 估计是高强想弄他过去,高军不干,高强没了办法。 想想他对高强说:“这么着吧叔,让他先到我这里来,跟着吴晓波跑业务。工资呢,我一月给他一千,你看成么?” 高强说:“那怎么成?我这一月你给我这么多,心里就过意不去了,高军来了纯粹就是白吃饭,不给你捣蛋就不错,你还给他钱?不成!” 刘万程就笑:“叔,都是自家人,你这么老钱啊钱的就不对了。我挣了钱干啥?不还是想让大家把日子过好?只要你和婶儿好好的,身体都健康,我就是再多给你一倍,我这心里都痛快!” 刘万程这说的是真心话。上辈子他对他们确实有愧,这辈子只能尽力弥补了。 不料这句话却差点把高强给说哭了,半天才说:“万程啊,有时候我就感觉着,你比我亲儿子都亲。这钱你不能再给了。要给钱,你从给我的钱里往外扣!” “叔!”刘万程也有些动情,“我就一个人在这里,在我心里,就是把你当爹看的。高军就是我弟弟,我给不给弟弟钱花,您就别操心了。您放心,我一定把弟弟给你看好,让他学到真本事!” 高强的眼泪就终于落下来:“万程,我高强啥都不说了,咱们从今往后,就算一家人。哪天你家里的爹过来,我和他拜把子!” 当刘万程把二百个皮带轮成品,送到市外贸公司的仓库里的时候,孙经理吃惊问:“不是让你干样品吗?干几个就成了,干这么多干吗?” 刘万程说:“我要干这个活,当然就越多越好了。怎么,你不想给我干啊?” 孙经理说:“你是谁呀,不给你干,我敢吗?我是怕你第一次干不合格。你不知道,就是南方那些厂家第一次干,也没有一个可以验住的!现在铝这么贵,你要是都废了,赔不少钱呀,我是为你好!” 刘万程说:“你甭废话,验!验不住我又不叫你赔我,你害什么怕呀?” 孙经理就摇摇头。赵总说这个刘经理人很精明,这怎么看着像个二百五啊? 他就笑着对刘万程说:“刘经理,我先让你看看我们怎么检验,你就明白了。” 说完,就把刘万程带到仓库另一边的一个车间里。 刘万程看到人家的检验手段,直接就傻了。 外贸公司的检验车间不大,只有十几个工人,把车间外面运来的产品搬运到车间里来,然后放在皮带运输机上。 皮带运输机的尽头,安装着两台机器。皮带轮被皮带运输机送到那两台机器旁边,一个女工人把皮带轮拿起来,放进机器里。机器一阵响动,然后就把皮带轮送到另一边的传送带上去了。那传送带就通着仓库,皮带轮就在另一边的仓库包装进货运集装箱了。 偶尔机器会发出报警,上面红灯闪烁,然后送进去的皮带轮,就从机器一侧出来,女工就拿起来,单独放到一边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1.鸭梨山大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四周音响里传出来的,吴晓波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 人家现在可是私企,而且是你求着人家代管,人家说什么你得听着,不听也不行啊。但吴晓波说的这些,已经足以让市里的领导们震惊了。 刘万程就是要吴晓波,用这振聋发聩的,别人不敢说的话,让这帮人清醒一下头脑,打乱他们的固有思维。 接着,吴晓波连银行都批评上了:“而做为出资贷款人,银行方面竟然对企业毫无监管。任由企业方,将价值上亿的资产随意破坏,将一条自动化程度极高的树脂砂造型流水线,改造成人工沙土造型的手工作坊,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 银行老总脸都白了,心说您就别说了,我的祖宗!有领导在这儿呢! 好在吴晓波只是这么一带而过,没往下深说。就是这样,也把银行方面给吓得后脊梁骨都凉了。 这时候,刘万程及时出现,打断了吴晓波,让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他接过吴晓波的话筒,对着台下鞠一躬,然后才说:“请诸位领导原谅啊,我们这位吴副总呢,也是江山机器厂出来的干部。可以说,对这个工厂充满了感情。看着一个好端端的现代化生产线,就这么一天天,慢慢地倒下去,做为一个热爱自己工厂的干部,他心里不好受,说话偏激一些,请大家谅解,对不住了!”说罢又鞠一躬。 这时候,参加会议的人里,一个中年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声说:“我觉得,他说的一点都不偏激。不但不偏激,而且意见十分中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请他继续说下去!” 刘万程看那中年人一眼,不由吓了一跳,这是市主管工业的工业局的王局长! 终于引起大佬们的注意了!刘万程心里反而有些高兴。 江山机器厂的问题,指望工厂内部解决,是根本不可能的。这就好比一个到了绝症晚期的病人,整个肌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到处都是毒瘤。不引入外部力量,彻底把这些毒瘤清除掉,就只能无奈地看着它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假装不认识王局长,冲他微笑一下说:“对不起了这位领导,咱们今天的报告会,还是要紧扣主题,解决铸造分厂的恢复生产问题。” 随后,吴晓波就没再上来。出场的是一个公司聘请的,所谓意大利专家,也不知道吴晓波是从哪里给绑架来的。 这位专家带着翻译上来了,主要根据幻灯片,讲解工厂设备遭受破坏的情况,以及修复所需要的技术和费用。 听着意大利专家的讲解,所有人都有些痛心疾首。这么贵的设备,国家还没富余到可以任意挥霍的地步,竟然让江山机器厂这些外行,给拆了个乱七八糟! 每一个破坏过程,都是一个土老帽进城式的笑话,又都是一个辛酸的故事,还是一个痛心疾首的过程。听的那位王局长脸都黑了。 那位专家讲完,又一个老外专家又上来了,开始讲专业问题。 设备能不能恢复?当然能,只要有资金投入,我们是意大利的专业团队,可以全程做技术指导,绝对没有问题。 接连仨外国专家才讲完专业知识,吴晓波又来了。这回没批评任何人,而是表决心: 在外国专业团队指导下,生产线恢复以后,能不能组织正常生产,产出合格的产品,避免走以前江山机器厂走过的老路?当然可以。我们有优秀的管理团队,将来团队内的专家和专业技术人员,管理人员,要至少达到至少一比一比一的比例。 还有,就是我们有刘万程总经理,这个曾经在江山机器厂创造过奇迹的领导。我们还有高强高老虎,这个江山机器厂能干苦干巧干,艰苦奋斗的大旗。 将来产品销路和利润如何?吴晓波直接就把各种数据需求报告,挨个给每人发了一份。 我们有最优秀的销售团队,最专业的调研部门,最精密的情报部门,最灵活的策划部门。在产品销售上,没有任何问题。 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光万程工贸印发的各种资料,每个人手里就积攒了厚厚一摞。 这刘万程的公司也很有意思,资料不一起发完,而是讲一个问题,才给你发一份需要的资料,他也不嫌麻烦。 刘万程不怕麻烦,他就是要用最细微的细节,让所有人看到他公司的管理效率。 分发资料的时候,公司员工迅速而无声,准确而礼貌地地把所需资料放到每一个人手上,整齐划一。就这份纪律和效率,就够所有到会的机构学三年的。 当然,他们也是为了这个效果,在那位孙经理指导下,刻苦训练了一个月,确保一丝不苟。 仅仅从那些印发的资料上,就可以看出万程工贸为了这个报告会,做了怎样详尽的准备。 会议的气氛,从一开始吴晓波痛斥腐败产生的沉闷和某些人的恐慌,到介绍铸造分厂人为破坏情况所激发出的痛心,再到公司专业人员介绍未来发展,大有前途,完全有机会将银行贷款收回的信心,给所有人增加了乐观心态和欢快的气氛,真是一波三折。 从悲情剧逐渐过度到欢乐喜剧,刘万程无所不用其极,让整个会议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还有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万程工贸的管理模式和运作思路,都不是来的这些机构工作人员熟悉的。这是一套完全和他们有区别的运作方式,连部门划分都和他们不一样。 当然了,刘万程用的,是二十年以后,从国外大公司学习引进过来的管理模式。当时国内,恐怕只有大型的合资或独资公司,才会采用这种模式。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切,都让过来的领导们相信,刘万程有别人完全不同的思路和经营管理能力,怪不得他可以让一个效益年年滑坡的分厂,迅速产生高盈利。未来如果由他接手铸造分厂,让这个倒掉的生产线起死回生,就有许多人相信了。 这些人当中,还有好多人感叹,这么一个人才,江山机器厂竟然留不住,那帮管理层都在干什么?埋怨企业设备陈旧,可给你一个现代化工厂,不也让你给造垮了吗? 特别是那位偷偷前来参会的王局长。他就是冲着刘万程的名声过来的。听了这个报告会,心里已经起了波澜。 江山机器厂的领导层整天讲各种困难,他也真信了是大势所趋。可是,这个报告会之后,他心里那个观念动摇了。撤换江山机器厂管理层的心思,恐怕就是从这里产生的。 可换掉一两个人不起作用,必须来个大换血,这对他来讲,也是困难的。现在,谁还放着在机关里坐着的福不享,跑到那么个不可收拾的烂摊子里受罪呢? 关键还在于,他手里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可以镇住局面的人可用。真要换掉刘总那个班子,换上来的,还真不见得比刘总好到哪里去。 刘万程?他太年轻了,恐怕组织调查这一关都过不了 送走所有的与会人员,吴晓波坐电梯上楼,就看见董事长助理徐艳,倚在走廊里看着他。 他西装革履地微笑着,冲着她走过去。徐艳就抬起手来对着他。他也抬起手来,和徐艳的手“啪”地对击一下。 徐艳就笑着说:“谁能想到呢,一身正气,慷慨激昂的吴副总,曾经是个混迹社会的二流子。” 吴晓波就笑:“这就叫演戏。我今天又跟你妹夫学一招。” 刘万程在他们身后不远,冷冷地看着他们。 看这两个人动作和表情,他们早就认识,而且绝对不是一般认识,应该是熟的很。 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怪不得他在经理办公室开会的那天,吴晓波守着大家不发表意见。 因为那时候徐艳激烈反对刘万程的计划。吴晓波不发言,是不想和徐艳唱反调。这么分析起来,这里面就有问题了。 晚上回到家里,刘万程就把看到徐艳和吴晓波在一起,动作比较亲密的事情,告诉了徐洁。 徐洁倒不怎么奇怪,说:“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铸造分厂和银行啊。吴晓波追徐艳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有什么新鲜的?” 刘万程听了,愣怔一下,接着就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徐洁,一脸郑重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徐洁让他吓一跳,迟疑着回答他说:“好像是高叔住院那会儿,他就开始有事没事的,从市里跑过来找徐艳套近乎。徐艳不跟我说我也没在意。” 接着就问:“这事儿很重要吗?”因为她看到刘万程神色不对了。 在徐洁看来,这只是一件普通家庭的男女之事。可在刘万程看来,这却令他震惊。 吴晓波是本厂子弟,对徐艳的历史可谓知根知底。 他追徐艳,认真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想搞到手玩玩。 可徐艳是徐洁的姐姐! 这个吴晓波,真是胆子够大的,竟然敢完全不顾他刘万程的面子,想玩他的大姨子。 问题是,他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不顾及刘万程的面子,公开调戏徐艳,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和刘万程翻脸的准备! 那么,这么推理下去,就是吴晓波已经做好离开刘万程的打算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2.完美计划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是搞不懂张年发,这种宁可跟着大家一起受罪也不单独享福的心态,到底是一个什么原理? 但刘万程也知道,一旦张年发肯答应帮他,这就是又一个高强。他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把装好人的策略走下去,尽力去帮他。 但江山机器厂,二分厂,早晚会消失的。我这么实心实意地帮你。到二分厂不能坚持的那一天,你总不能不来帮我吧? 但是他知道,二分厂在他十几年之后穿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完呢,他可没有那个耐心,等到头发变白。 你完不了,我就不能想点坏招,让你早完蛋?嘿嘿,你也太小瞧我刘万程了。 他的穿越,改变了二分厂的历史,也让刘勇有机会成为二分厂的厂长。 同样,刘勇这个棒槌远远不如本来应该来的那个厂长,也加速了二分厂走向灭亡的步伐。 这样一个局面下,只要让吴晓波控制好给二分厂的产品量,只能让它不死不活,让张年发感激他就可以了。 刘勇这个人他太了解了,绝对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二分厂一旦开始好转,他必然会再想办法重抓权力。 论玩心眼儿,张年发不是刘勇对手。到那时候,二分厂真正的末日,恐怕就要到来,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刘万程是商人,当然考虑的,还是自己公司的利益。而利用恩惠维持自己正面形象,同时拉拢人心,让自己需要的人对自己忠诚,这恰恰是二十一世纪逐渐兴起的人性化管理的精髓,刘万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那么现在,刘勇在干什么呢? 刘勇干了接近十年的干部,从基层团高官干到分厂书记,再到分厂厂长,自以为对工人还是很了解的。 在他看来,这些工人,除却几个刺儿头,大部分都是绵羊。只要孤立或者收买刺儿头,剩下的绵羊,你想让他们怎样他们就得怎样。特别是有了下岗这个口子之后,不服我就让你下岗,比开除还得讲究证据,省事多了。 但是,他曾经熟悉的二分厂,在经过了刘万程的打造之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刘万程在的一年,工人们见识了什么是正确的领导,见识了高效益和高工资。 刘勇的胡乱插手,使分厂的经营管理逐渐陷于混乱,正常秩序被打破,效益开始逐步下滑。工人们知道这么干不对,个别胆子大的,在公开场合就大声质疑刘勇的管理能力。 刘勇就用下岗这个法宝,来对付那些质疑他的。你敢质疑我,我就让你下岗! 混乱逐步加剧,效益下滑加速,工人工资急剧缩水,法宝也有失效的时候。工人们忍无可忍,在发不出工资的情况下,集体去总厂告状,讨说法。 发生了集体事件,总厂面子很不好看,严厉批评刘勇的同时,让他把工人都领回去,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严厉处分! 这件事情让刘勇极度震惊,因为这会影响他的政绩,影响他的前途!但这时候,他仍旧不思反悔,仍旧试图采取高压手段,来制服这些有点不听话的绵羊。 他强行规定,工人上班不许走出分厂厂区,否则按旷工处罚。并派亲信到各车间和更衣室里巡视检察,发现不在的,又没有他亲自签字的假条,一律严惩,停工三个月。 为防止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反对他,再次到总厂闹事,他竟然利令智昏,下令工人不得聚在一起聊天说话,三个人以上在一起说话,就是图谋不轨,立刻撵回家去,不许上班。 整个二分厂宛如陷入了白色恐怖,人们敢怒不敢言。 当工厂三个月发不出工资的时候,张年发终于忍无可忍,和刘勇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少了头羊的绵羊们,终于找到了头羊,要变老虎了。 他们不去总厂闹了,直接站在了张年发的身边,几乎再没有人听刘勇和他亲信们的指挥。 在工人们的强烈要求下,张年发代表工人,和刘勇谈判,要求刘勇暂时交出分厂权力,给工人们一个自救的机会。不然,工人们闹到哪里,张年发都不管了。 张年发的威信,别说在二分厂,就是在总厂,那也是有数的。他真正甩手不管,后果会有多严重,刘勇心知肚明。 无奈之下,为自身利益考虑,他被迫答应工人们的要求,把权力移交给张年发,自己美其名曰站在张年发身后,给他全力支持。 张年发已经看透刘勇了,对他这个决定并不领情。他罢免了一批刘勇的亲信,同样用下岗的方式,让这些害群之马回家呆着,省得在厂里不干人事光捣乱。 然后,他开始任命有能力的人接管厂里各个环节,恢复生产秩序。还亲自跑去总厂,到处找领导状告刘勇的恶行,弄得领导们四下里躲他。 领导们躲他,就传递了一个信号:暗中认可了他的分厂管理权。这对所有二分厂的工人来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刘勇这个退居幕后,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策略还算明智,不至于激起更大的民愤。也可以在总厂举棋不定的时候,暂时躲过一劫,为自己偷偷运动高层,设法调走,换个庙继续当菩萨争取时间。 这时候,二分厂的当家人,相当于又换成张年发了。 多少年来,张年发就像一台电脑一般,忠实地执行着上面的指令。违抗命令这个词,在他的程序里,是没有的。 可是,现实的残酷,却连这样的老实人,都被逼的更改了自己的程序,而且一次比一次胆大。 他是水手,就必须得尽到自己的责任。为了那一条船上,所有弟兄的生命,他别无选择。当弟兄们的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任何指令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 他老实、忠厚,却不笨。上面不撤换刘勇,无非就是举棋不定,正在研究之中。 在江山机器厂,当官也是讲究规矩的。政工干部转生产干部,看似风光了,其实就是一步险棋。因为这是两条性质和做事完全不同的道路。看着都是干部,做事方法和晋升的规矩,都有很大的区别。 政工干部往往讲究和同级的生产干部完美配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于如何晋升,则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靠关系也行,靠钱砸也有,反正上去的,都有这方面独到的才能。 生产干部讲究就多了,但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你得多少的有点管理能力,最少也得占全部本事的三分。 你比如说二分厂,没有刘万程创造奇迹之前,也就是所有分厂里中上等的水平。 这样的水平,一般干部都敢来接手。干的不好,有那三分本事撑着,不会比原先差到哪里去。再通过其他本事抹平一下,弄个无功无过。 要万一没准儿老天爷开眼,让他蒙着了,干好了,那可就不得了。这时候,其他本事就可以尽情发挥,晋升基本指日可待。 但刘万程创造过奇迹的二分厂,除了刘勇这种二百五,只知道升官发财,别人就不肯来了。因为你没刘万程那本事,你来了只能是干坏,不存在干好,这不成了出力不讨好的傻二小了吗? 所以,大部分干部调动,都会选择差不多的单位,去了好单位反而头疼。这叫走平不爬杆儿。爬的越高,摔的越狠。 政工转生产,不走平专爬杆儿,刘勇这两条忌讳都犯了,能有好才怪。 张年发憋着一股火,在总厂办公大楼里上蹿下跳好几天,弄得所有领导都跟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他毕竟做干部这么多年,慢慢地也就琢磨明白了,有人在保刘勇。 琢磨明白了,心也就凉透了,不去闹了。 这个时候的张年发,真就有了刘万程一样的心态。这么个毫无希望的厂子,我还留恋它干啥?为啥就不学刘万程,辞了职去跟着他干? 可是回到分厂,看着那破败的厂房,和厂房之下,那一双双满怀着希望,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心又软了。 分厂现在这个局势,既没有钱,又没有活,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大家都吃上饭? 彷徨无计之下,他就去找刘万程,希望他能帮帮他。 刘万程还是不能理解张年发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认为是可以将张年发拉过来的大好时机。结果就适得其反。 刘万程见死不救,让张年发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刘万程怎么起的家?没有分厂这些旧账,你拿什么办工厂?现在你有钱了,就忘了这些在厂里的兄弟了。 他是老实人,不好意思当面跟刘万程翻脸,就又去找高强,希望高强可以劝劝刘万程。心里不舒服,就把旧账的事,跟高强说了。 当高强对刘万程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刘万程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必须得给张年发一个不帮他的,合理的解释,不然,他很可能就永远失去张年发的信任了。 理由,当然就和对高强说的那样,这也是高强想做的事情嘛。 当张年发从高强那里,知道了刘万程正在筹划代管铸造分厂,让更多下岗工人有工作的时候,就当真不好意思让刘万程出钱帮他了。 他当初和刘万程算过啊,让那么大的一个厂子复产,需要的资金惊人。现在,刘万程比他还缺钱。这个时候问刘万程借钱,实在是不是时候。 现在,他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来让这四百多号人吃上饭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3.于心不忍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看来,在徐艳这件事上,吴晓波还真是是认真的。他不让提他的风流事,很可能也和徐艳有关。 他不打算背叛刘万程,就会知道招惹徐艳的后果。那么,他追徐艳就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女人。好多男人,把有机会追心里的第一个女人,做为自己一生当中最浪漫的事来看待,大多数男人也都不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 刘万程就想,得抽个适当的时间,和徐洁好好谈谈了。她的这个姐姐,值得她去尊重。 可是,徐艳离开这里以后的事,吴晓波是否知道,是否在乎呢? 不过,现在,他得先考虑公司总部搬家的事情了。代管铸造分厂的事情,已经正式开始运作,公司的职能部门就必须健全了。 再说,把吴晓波单独放在外面,他的确不放心。就算没有徐艳这次这个事情,吴晓波这小子也不适合让他单独在外面当皇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个星期之后,吴晓波根据刘万程的要求,找大楼物业签订了租赁协议,租好了房子,然后就是装修,添置各种办公用品。 一切准备就绪,刘万程果真就把公司的总部搬到吴晓波这儿来了。设了董事长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又新增了秘书办,财会、人力、技术、企业监管等一系列后台支撑和企管职能部门,几乎把这层楼里所有空着的房间都给租了下来。 而原来的机加工厂,则改名为精密机械分厂,由王浩和肖涵任正副经理,留守负责。 公司总部从厂区搬出来这段时间,刘万程还是找了个机会,和徐洁说了徐艳的事。 徐洁听着,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跑去找徐艳要钱的情景。 那时候,徐艳很烦,骂她拖油瓶,小邋遢,早晚让她害死。可是,徐艳总能弄到钱给她,让她饿不着。 后来渐渐大了,她就认为宿舍区里对姐姐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徐艳又和那帮人人见了害怕的皮孩子们在一起,肯定就不是正经人,正经人谁和那帮皮孩子鬼混呀? 再后来,徐艳走了,徐洁也长大了。可是,徐艳留下的名声却波及到了徐洁,总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大家不知到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徐艳的妹妹。 甚至刚刚入厂的时候,同分厂的那个皮孩子公开骚扰她,就因为她是徐艳的妹妹,吓得她一年不敢上班。 这些,都是徐艳带给她的伤害,她心里有些恨徐艳,从不喊徐艳叫姐姐,总是直呼其名。她觉得徐艳不配给她当姐姐。 可是,她没有想到,徐艳为把她养大,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徐洁就哭了:“是我把姐姐给害了。不是为了给我弄钱,养活我,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刘万程无言。每一个江山机器厂人的背后,似乎都有一段辛酸。他们表面所流露出来的,并不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许久刘万程才说:“吴晓波自己表态要下决心改邪归正了,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我能做到的,就是替你和徐艳看住他,再有那种场合,尽量不让他去。” 徐洁光顾着伤心激动了,愣是没有在意刘万程话里的毛病,她顾不上了,大晚上就跑去找徐艳。 徐艳这时候正在家里训她爸徐老头:“你那肝都硬了,不知道啊?让你少喝你就是不听!想死是吧?那,这儿还有一整瓶茅台呢,喝!喝了死去,省得我们整天到处找你!” 这时候,门铃响,徐艳过去开门,徐洁就站在门口。 徐艳看她一眼:“这么晚你又跑来干什么?”说罢就要转身。 徐洁一下就抱住徐艳大哭,吓她一跳,这是抽什么疯呢? “姐,都是我害了你!不为了我,你就不会去跟大斌,不会去敲诈那些有钱人,不会被人骗。我还一直恨你,我对不起你!”徐洁哭的跟泪人儿一样了。 徐艳抱着妹妹,好久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徐洁哭差不多了,才说:“都是亲姊妹,说这个干啥?那时候我总不能看着你饿死不管吧?都是咱这酒鬼爹害的!” 就又想起她爸来,放开徐洁,边转身边说,“今天他喝到现在才回来。”冲着徐老头的屋大喊,“我还没说完呢,你给我出来!” 徐老头早趁姐俩煽情的功夫,跑自己屋里,还把门给插上了。 徐洁过去,拉着徐艳,不让她再去和徐老头一般见识。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跟姐姐讲。 姐俩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徐洁就问:“姐,我一直不叫你姐,老叫你名字,你不生气吧?” 徐艳说:“不生气。一开始有点伤心,觉得你没良心。后来就习惯了。” 徐洁就又要哭:“姐,我错了,你原谅我!” 徐艳也让她给说的鼻子酸酸的,强自忍住了说:“这都哪辈子的事了?好歹的咱们都过来了。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姐这辈子就没啥挂牵事儿了,咱们应该高高兴兴地活!你不叫我姐我就不是你姐啦?切!” 徐洁破涕为笑说:“万程说啦,没有姐就没有我们,我们的就是姐的,我们有的姐就得有。姐,咱们无论到啥时候,都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徐艳就叹口气说:“我在外面混这些年,就是想有一天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再不分开。姐笨,除了让人骗,啥也没办到。还是你有眼光,万程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好人。” 突然就想起什么来问:“你怎么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的事儿来了,我没记得告诉过你这些?是吴晓波跟你说的吧?” 徐洁老实承认说:“你跟吴晓波的事,万程发现了,他找吴晓波问,才知道你过去这么不容易。万程说,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吴晓波是个能人,良心也不坏。就是,有点不着调。不过,他自己表态说,从今以后要改邪归正了。万程说,你要真和吴晓波好,他会看住他,再不允许他出去瞎胡闹。” 徐艳想半天才说:“原先我也就是对他有些印象。这次回来,他主动来找我,我才记起他来。他属于那些混混里最胆小,也是最聪明的一个。每回和外面的孩子打架,他总是缩在后面。我们打输了,有好多次都是他带着我跑出来的。” 接着就问:“我在外面的事,万程和他说了?” 徐洁摇摇头说:“没有。万程说,这个,得你来决定告诉不告诉他。万程的意思,没必要告诉他。告诉他,让他心里添堵,影响你们将来,不如不告诉他。他只要喜欢你,就会往好的一面想你,你随便编个理由,他也会相信。” 徐艳摇摇头说:“我快三十啦,不是小孩子啦。其实,我和吴晓波也就是因为过去一起混过,比一般朋友好一些。他好像有那意思,我还没往那方面想。” 就问徐洁:“你的意思呢?” 徐洁嘿嘿一笑说:“我从小就笨,稀里糊涂的。看万程那意思,他好像赞成你们在一起。” 徐艳听了就摇头说:“洁呀,我没有挑拨你们两口子的意思,万程这人也很有良心。可是,不管怎样,得自己长脑子,不要太依赖别人,知道吗?姐就是个例子!你啥事儿都依靠万程,他会感到很累,将来会厌烦你的!” 徐洁想想说:“我也不是啥也不干啊,我管他吃,管他穿,把家给他收拾好。他做的决定我心里不愿意也依着他,还要我怎样啊?” 徐艳就又摇头:“洁呀,其实你原来主意很大的,跟我差不多。可自从有了刘万程,你就没脑子了。万程不是一般人,做他的媳妇,得跟上他的步伐才行啊!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变成家庭主妇的!你想想,一个优秀男人,事业有成,他跟一个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在一起,能有共同语言吗?” 徐洁就“哦”了一声,也不反驳。刘万程是那种喜欢独立思考的人,她掺合他的事,反而会让他不高兴。这个,徐艳并不明白。 吴晓波前一段时间忙代管铸造分厂可行性报告,接着就忙着给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家,还得操心二分厂的委托加工,几乎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等这些都有了眉目,忙差不多了,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过来,徐艳也就跟过来了。他就当真开始追徐艳。 他也没啥新套路,就是每天一束鲜花,放在徐艳的办公桌上。然后就是看着徐艳傻笑,也不管旁边人来人往的装修工人。 那个机灵的滴溜转的吴晓波,在徐艳面前,就直接变只会傻笑的傻子了。 终于有一天,他大早上再送花来的时候,徐艳对他说:“公司还没装修完,乱糟糟的,不是说话的地儿,出去找个地方吧?” 吴晓波喜出望外。他不知约了徐艳多少次了,徐艳都不搭理他,下班以后直接去找徐洁,姐俩一起开车回家。 徐艳突然主动提出来出去了,吴晓波竟然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好,你说去哪儿?” 徐艳说:“我很少去城里,城市发展这么快,我不熟悉了,地方还是你说吧。” 吴晓波想半天说:“还记得老火车站跟前那个咖啡屋吗?听说很快要关门了。” 徐艳眼里就是一亮,然后说一句:“好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直奔地下停车场。 吴晓波已经换了桑塔纳3000了,这在当时来说,也是最好的车。当然还是公司里出钱。刘万程对他的消费,基本不做限制。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4.梦中往事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的确很精明。但愿他不要把这份精明用在徐洁身上,不然,徐洁就危险了。” 她就装作无心地说:“我妹妹傻乎乎的,他这么精明,怎么就看上她了?” 吴晓波也奇怪说:“可说呢?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对你妹妹那可是真好。自己洁身自好,不在外面沾花惹草。对你妹妹,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冻着,什么都替她想好了。” 住一下又说:“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好,他拿自己老婆简直就是当闺女养着,宠的没边没沿儿,这对徐洁可不是好事。” 徐艳听着,不由暗暗点头,她和吴晓波的感觉一样。 老火车站跟前那个咖啡屋,地方本来就过于小了。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喧闹嘈杂,还缺乏喝咖啡人士需要的那份安宁。 而且,真正咖啡的成本很高,能到这里来休憩的人,往往喝不起。而在后来不断增加的,各种饮料的冲击下,速溶咖啡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市场了。 咖啡屋也就变成了饮料屋,靠饮料是无法支撑商店的运营的。因此,咖啡屋门口就有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本店对外出售,价格面议。 果然,离关门不会太远了。 徐艳跟着大斌混的时候,这个咖啡屋就存在了。她有时候会孤独地一个人,进这间咖啡屋,要上一杯速溶咖啡,呆上很久,在店里无意间营造的文艺气息里,回忆一下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和憧憬。所以,她对这里印象很深。 而吴晓波却知道这个秘密。他不止一次地看到徐艳坐在里面,那忧郁的,望向外面的眼神,足以让他心碎。有时候,他还能看到徐艳静静地坐在里面,突然就泪流满面。 那时候,他不敢过去陪她,或者去安慰她。那时候,他还小,只有十八岁。 徐艳是老大大斌的女人,吴晓波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招惹老大的女人。 但吴晓波却记住了这间咖啡屋,知道徐艳喜欢来这里。所以,当徐艳问他去哪儿的时候,他再次想起了这间咖啡屋。 咖啡屋里还有真正的咖啡,拿铁和蓝山。吴晓波一样要了一杯。 他对咖啡不感兴趣,喝这玩意儿不如泡壶龙井。可是,记忆中的徐艳喜欢这个调调,他当然也就只能陪着皱眉品尝了。 两个人坐下之后,没有谈论感情问题,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段做混混的岁月。 徐艳说:“我记得你只跟大斌混了一年,后来就没再见你。” 吴晓波说:“后来我入厂了,去二分厂干车工。” 徐艳就笑一下说:“你还真不适合在社会上混,你胆儿太小了,哪回打架你都故意落在后边。记得有一回和李庄的那群孩子打架,你落的太靠后,还让大斌踢了你一脚。” 吴晓波就诡辩说:“不能做无价值的牺牲,你说是不是?你还记得咱们在附近打架的那一回吗?” 徐艳点头说:“记得,是和电机厂雷子一伙。大斌脑袋让人家给开瓢了。” 吴晓波说:“对呀。当初我就觉得,咱不能跑人家地盘上找死。这种事先约架,你总得找个离着他们地盘远点的地方吧?得防着人家埋伏。可我那时候说话没人听啊。” 徐艳就笑了说:“你根本就没说这个。” 吴晓波分辩说:“都比我牛,我是小弟,我敢说吗,那还不先挨自己人一顿打啊?” 徐艳说:“那一回,就你一点事没有,别人都带伤了。不过也多亏了你,拉着我跑出来,还真得谢谢你。哎,你怎么知道电机厂宿舍围墙后面有个小道的?” 吴晓波就笑了:“我算定了来了挨打,不事先想个跑的办法,就我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还不得让人打死啊?” 徐艳说:“我记得那回大斌特别生气,说你临阵脱逃,要找着你收拾你。后来他打你没有?” 吴晓波摇头说:“没有。我跟他说,我是为保护你才提前跑了的,他就不提这个事儿了。” 徐艳说:“我说你为啥拉着我跑呢,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借口。” 吴晓波就严肃了说:“不是,那时候我就喜欢你,就是不敢说。” 徐艳就不言语了,半天才说:“那时候你才多大?小屁孩一个!” 吴晓波分辩说:“我长的瘦,可年龄不小啊,那时候我十八,你只比我大两岁。” 徐艳就不言语了。 吴晓波就问:“知道我为什和你来这里吗?因为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这里,经常自己过来。” 徐艳就挺吃惊,看着他问:“你跟踪过我?” 吴晓波就点头承认说:“我经常在你们家附近守候你,你出来我就远远地跟着。我知道,你心里挺苦的,也不愿意跟着大斌。” 徐艳沉默许久才说:“大斌死了。那年往西北押送,半路砸开车窗跳车,让警察给打死了。他爸找到我,我才知道。” 接着就深吸一口气说:“死了好,早死早托生。” 吴晓波就说:“大斌那人没脑子,只知道讲义气,早晚会是这么个结局,你不必为他难过。” “我为他难过?”徐艳就笑一下说,“他虽然对我还行,可是我并不喜欢他,心里反而膈应他。说实话,知道他死了,我心里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接着就看着吴晓波问:“我这人是不是很无情啊?” 吴晓波认真说:“不是,是生活所迫。因为你要养妹妹,你没有选择。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向往着更美好的生活。” 徐艳微微一笑说:“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吴晓波就叹息一声说:“我们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经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基本把这个世界看透了。相信十几年以后,你再跟那时候长大的孩子说这个,他们会认为你在胡说八道,根本就无法理解了。” 徐艳就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吴晓波的话。 吴晓波淡淡一笑说:“经历了沧桑和苦难的我们,应该都想得开了。反正我是想开了,我这辈子的人生信条就是,赚钱、享受。我要把现在能享受的都享受了,才能对得起自己过去所遭受的苦难!” 徐艳就笑了问:“那你怎么要跟刘万程说,你要改邪归正呢?” 吴晓波坦然说:“因为你呀。飘荡的游子,总有回家的时候。你就是我心里那个家。摇曳的树叶,总有落叶归根的那一天。你就是我的根。说实话,我现在的条件,找个十八的大姑娘都没问题。可是,我心里知道,那不是我要的。从你回来,我看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想要的那个家,已经离得我不远了,就在眼前了。我们都经历过沧桑,都会互相理解,都会知道珍惜彼此,不是么?” 听吴晓波背诗一样说话,徐艳不由笑了说:“你这话怎么这么文呢?是不是受刘万程影响了?” 吴晓波一愣,淡淡一笑说:“也是也不是吧。刘万程和我,不是一路人。他活的比我累你信不信?” 徐艳问:“为什么?” 吴晓波笑一下说:“你别看他每天故作轻松,嘻嘻哈哈。其实,他是那种心里有梦的人。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你把他做的这些事情,都联系到一起,从远处看,他的梦就基本可以现出端倪来了。” 徐艳看着他问:“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吴晓波说:“从在厂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二分厂效益好了,别人都欢欣鼓舞,连工人脸上都笑呵呵的。可是他呢?烟抽的更凶了,一副眉头紧锁,老成持重的样子。 我就问他,二分厂的成绩,都是你取得的,你该高兴,甚至该沾沾自喜,骄傲自满呀,弄个哭丧脸干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特么知道个屁!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想的是挣钱,他想的是怎么把这个工厂,彻底从泥坑里给拽出来。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一点。他骂老张是傻子,其实他比老张还傻!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早晚会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对厂里的那些东西,彻底绝望了。 我知道他会搞钱,为今天这一步做基础,因为没钱不行啊。可我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搞到钱的,这一点他比我高明的多。他搞钱的办法,我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直接就是一绝! 你看现在万程工贸,短短两年,价值最少也得过千万了。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高成长的公司,我就不会想着再去代管什么铸造分厂,我会去享受。好容易干起来,干到今天这一步,发展这么稳定,就应该享受奋斗的成果了,还这么累自己,这辛苦地去冒风险,这可不符合我的人生信条。 你想想,每月有上百万的收入,干上三年,连下辈子的花销都挣出来了,我干嘛还要绞尽脑汁,自己折磨自己,受这个罪干吗? 可是,他不。他心里一直在策划更大,更冒险的计划,这会很累很累。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守着目前的产业,守着漂亮听话的媳妇,安安稳稳地发展,舒心地过日子,不好么?” 说到这里,吴晓波就叹口气:“因为他心里,还装着他那个梦。他还是忘不了江山机器厂,还是想着让所有下岗职工都过上好日子,只是换了一个办法。 这是傻子才肯干的事情!可是,他肯干!你要是直接问他是不是在做这个梦?他一定不承认,他就是这么个东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5.到底爱谁 当张年发从高强那里,知道了刘万程正在筹划代管铸造分厂,让更多下岗工人有工作的时候,就当真不好意思让刘万程出钱帮他了。 他当初和刘万程算过啊,让那么大的一个厂子复产,需要的资金惊人。现在,刘万程比他还缺钱。这个时候问刘万程借钱,实在是不是时候。 现在,他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来让这四百多号人吃上饭了。 他就在心里算计,总厂怕二分厂的工人闹事,只要能弄到活挣钱,借总厂的钱买材料生产,估计总厂还能答应。只要有活干,大家伙就有饭吃。 他已经不打算跟刘万程借钱了,吴晓波打电话问他这事儿的时候,他就说,钱他不借了。 凭良心说,刘勇造了两年才把二分厂造垮,是多亏了刘万程干副厂长那一年多,给分厂积攒下了不少家底,要不然早就完了。 从这一点上,公正的说,刘万程不欠二分厂什么,倒是二分厂欠了他太多太多。 分厂被刘勇把持营销科两年,吴晓波原来做下的客户都没了。而刘勇的那些客户,基本和刘勇差不多,好人不多,不给现钱或者是货到付款,赊账的他直接不敢做,怕到时候交了活,钱要不回来。 经济社会发展到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稍微一点的不谨慎,都有可能让你血本无归。 这样复杂的营销环境,张年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应付不来。他还得和刘万程去商量商量,看从哪弄点干了能要回钱来的活?刘万程这个有经验啊。 刘万程也正等着张年发的到来。他必须改变策略,把从张年发那里失去了的信任,重新争取回来。为此,他狠狠心,拿出一百六十万来,还准备无偿给张年发弄活。 张年发到了刘万程公司的时候,刘万程让他等等,他要正在他的经理办公室里,给他的管理层开一个会。 张年发就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自己办企业,忙啊。 他就说:“那你先忙,我改天再来吧?” 刘万程就笑了说:“老大,我从来没拿你当外人。这个会,关系到铸造分厂的事儿,你也听听吧,也好知道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年发只好留下了。 刘万程开这个会,自然还是因为大家都不同意他代管铸造分厂的计划。 这几天,他的日子不好过,徐洁天天在他耳朵边叨叨,直接就变了另一个高秀菊。甚至连徐艳都跑到他家里,苦口婆心劝他收手了,毕竟好日子来的不容易不是? 在大家都坚决反对的情况下,连高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光想着弄大的,多接手些下岗工人,可咋就不想想人家刘万程创这么一大片家业的艰难?让人家冒这么大的风险,对得起人家对他的照顾吗? 他找到刘万程,对他说:“万程啊,要不然就算了吧?你创业也不容易,万一不行,把这份家业搭进去,就害了你了。” 刘万程心里就笑了。你高老头知道为我想了,就说明你完全和我一条心了,不再分啥资本主义了,这就算腐蚀成功了。 他就问高强:“叔,咱先不说这个。我就想听您一句话,铸造分厂让叔您来管理,产品销路你不用操心,咱能不能盈利?” 这回高强知道慎重了,闭着眼睛耷拉着脸,在自己屋里考虑了三天,才答复刘万程四个字:“没有问题。” 刘万程就笑了:“那不就得了?这么大的事业,咱那天说的那么好,可以解决上千下岗工人的穿衣吃饭,咱为啥不做?做!” 于是,张年发来的的时候,刘万程就选择这个时候,召开他万程工贸成立以来,第一次管理层会议,有点一箭双雕的意思。 万程工贸不大,参与会议的不多。徐洁是法人,当然要参加。徐艳算是徐洁的专人助理,也参加,再就是股东吴晓波,还有管理上的肖涵c王浩,然后就是被刘万程认命为副总的高强,这又多了一个张年发。 会议开始,刘万程先让大家各自说看法。大家当然七嘴八舌,说了半个多小时的反对和不行。吴晓波这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对,一言不发,不说反对,也不说支持,随便。 待大家都都说够了,安静下来,刘万程开始说,他还是和过去一样,不急不躁,声音不紧不慢,斯文的狠: “咱们可都是从江山机器厂出来的。咱们现在的公司,条件好,工资高。高科技嘛,效率c质量c利润,江山机器厂那些落后产能,没法和咱们比。 咱们这里面,工资刨去保险,最低的也有一千五吧?在这个城市,可以算高工资了。咱们可以吃穿不愁,甚至可以在公司里事儿少的时候,带着老婆孩子跑出去旅游。小日子都过得很幸福,是吧? 可是我就是想问问,咱们自己过好了,就可以忘记那个破败的工厂,忘记咱们过去在那个工厂里生活过的日子了吗?我忘不了。 咱们命好啊,可以过上好日子。可是,过去和咱们共同工作的同事,那些相处了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朋友,同事,亲戚,还在江山机器厂那些破宿舍区里挣扎呢。咱们好了,就不管他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是吗?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穿着打扮,都有钱啊,和他们地位不一样啊,瞧不起他们,不愿和他们交往了,他们低你们一等了,是不是啊? 可是,我想说的是,忘记,意味着被判!患难之交见真情。不要忘记,咱们和他们曾经一起贫穷,一起患难过! 我上个星期,去厂区宿舍,宿舍区那条破水泥路大家都记得吧?王c肖二位经理,现在还在那边住,还要从那里走。 你们注意到没有?公路到水泥路的那个路口边上,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顶着大中午的日头,守着几箱方便面,在那里坐着没有? 这女的叫赵凤,她老公,就是我们二分厂的职工,过去我认识。 可是现在,她晒的脸色黢黑,皮肤干燥,我都认不出她来了。 我问她,为什么要干这个?因为她在那里风吹日晒卖一天,都挣不了五块钱! 她告诉我,她下岗了,没有工作。她老公干一个月才挣三百多块钱,家里还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 物价涨这么快,三百块钱,过不下一个月来,只能出来卖点方便面补贴家用。 你们知道吗?那几箱方便面,是她用小推车,从二十多里地以外的批发市场里,批发来的。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推着小推车,来回就得走四十多里地呀,只为每天多五块钱的收入! 五块钱呀!对现在的咱们来说,差不多就不算钱了。可是,对她的家庭,就是一笔收入,甚至是一顿全家的晚饭钱! 像她这样的职工家庭,在江山机器厂有多少?咱们心里应都有数,太多了! 我很惭愧,我帮不上她。咱们的厂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岗位了。 现在,我们是好了,日子也过舒坦了。可是,我希望大家永远不要忘记,你们也是从那里出来的,想想那么多的家庭,那么多过去和你们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还在为一日三餐而辛苦受累,还在为日子能够过下去而风吹雨淋日晒,为了五块钱走四十多里的路! 我问问你们,你们能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能忘记他们吗?能吗? 现在,总算有一个可以帮到他们的机会,有一个可以同样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机会,你们却为了你们安稳舒心的日子,不让我去做,不许我去帮他们。 我可以服从你们的决定,我可以不去做,不去冒险帮他们。可是,不做这件事,我会良心不安一辈子。一辈子无法找到说服自己不干,和原谅自己不去帮他们的理由。 我问你们,换成你们处在我这个位置上,良心会安宁吗,会吗?” 刘万程就这么突然没有了声音,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徐洁甚至直接被他说抹开眼泪了。其余人也把头低下了。 屋里就这么静着,静了好久好久。 刘万程突然就又说话了:“我再问你们一边,干,还是不干?” 没有人回答他,但再也没有人出声反对他,连徐艳都不说话了。 坐在那里的高强,禁不住在心里感叹,他不会是最后那个水手了。他过去没有看错,他的后面,还有刘万程这个水手。 他要是知道,像上一次对付小辛一样,这仅仅刘万程的一种说服别人的手段和技巧,他非气死不可。 刘万程的话,还把一个人给感动了个稀里哗啦,这个人就是张年发。 他不由就在心里感叹,过去真是看错刘万程了。为一千工人的饭碗,连自己的千万身家都能投进去,这哪儿是财迷呀?得亏当时他没有头脑发热,把他给举报了。 人家这才是真正实心实意地为工人着想,为了大家伙不顾身家性命啊! 来之前,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从刘万程这里拿点钱救急?现在,他不犹豫了。 他不能到万程工贸来跟随他,帮不上他,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咋还好意思跟人家借钱啊? 会议结束之后,刘万程留下高强和吴晓波,四个人坐在沙发上。 刘万程就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泛黄的塑料皮本子,把它打开,放在茶几上。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许多数字和人名,人名下面还有对这个人的详细介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6.宁静之夜 张年发接过刘万程递过来的塑料皮本子,仔细地看了许久,才抬起头来说:“万程,你这个要钱的办法很巧妙。怪不得别人要不回来,你可以。其实,当时我们豁上损失,能要回这么多钱来也行啊,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不过,接着他就苦笑了说,“你这叫内外勾结,行贿分赃,我就是知道这个办法,也不敢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钱,白白没了。” 说完,就把那个本子递给了高强。 高强戴上老花镜,也是看了许久,但是没有说话,又递给了吴晓波。 吴晓波却看的目瞪口呆:“卧槽,这么绝的招你都能想出来!” 看完了,吴晓波冲刘万程伸大拇指:“哥,你真是我滴哥!兄弟服了,永远佩服!” 刘万程这才对张年发说:“老大,我要回来的这些钱,按照现在的价值,估计得一百万左右了。我刘万程做事,讲究有始有终。我再给你算上利息,给你准备了一百六十万,权当我要回来的是全款。你看,这样,我这个债,算是还清了吗?” 张年发说:“万程,你误会了。我来不是问你要钱的。师兄把你的话给我带到了。你给二分厂留下的,不仅是财富,还有你做事的方法和理念。这些东西,无论多少钱都买不来。没有你留下的这些东西,二分厂早完了。所以,你不欠二分厂什么,反而是二分厂欠你一个公道。我来,就是告诉你,再难,我都能挺过去,维持住大家伙的工资,我老张还有这个本事。” 张年发说到这份上,刘万程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时候把钱往二分厂一投,刘勇立马眼红,没准儿这钱就又喂了白眼狼了。 张年发不要,他也就不再坚持。反正我心意到了,你不要我也没办法。他也知道,张年发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赶紧让工人有活干,挣工资吃饭。 他就对张年发说:“活的事,我早想到了。我已经让晓波的班子,专门拿出人手,针对二分厂的设备,给你找活干了,保证你生产任务充足。” 张年发眼泪就差点掉下来:“万程,啥也不说了,我代表二分厂四百号兄弟,感谢你!” 刘万程一笑说:“都是自己弟兄,见外的话就不说了。冲老大你和四百号工人,我们给你们找活,不收费用,白干。不过,老大你心里也要有数,经济发展到今天,像二分厂这种老式机加工,利润很低,也就只能保证大家伙有工资发,没有太多利润。” 张年发点头说:“我们整天做这个,都明白。不被人家骗,挣个饭钱,老婆孩子饿不着,就不错了。你刘万程没忘二分厂的弟兄,还在为大家操心。我回去把这事儿跟大家一说,大家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过了好一会儿,刘万程才嘿嘿两声说:“老大,我那些借条,你还给我吧?要不我睡不着觉。” 张年发就奇怪问:“啥借条?” 嘿,刘万程这个气,老张咋关键时候犯迷糊呢?我对你老张可是仁至义尽了,又是给钱又是无偿给你找活干。虽然那钱你不要,可那是你不要,不是我不给。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拿那个威胁我啊? 这个事情是不能含糊的,那些东西留在世上,对刘万程来讲,始终是个威胁。 他只好明说:“我从王会计那里拿走旧账的时候,给他打的借条啊。” 张年发看看高强,又看看刘万程,一脸迷惑说:“我当时就销毁了呀?你现在问我要,我上哪给你淘换去?” 刘万程就看高强,一种强烈的上当感觉油然袭来。 高强就嘿嘿笑了:“我就是诈诈你小子,看看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实话!” 嘿,这老爷子!看来过去自己跟他撒的那些谎,根本就骗不了他。他知道刘万程撒谎了,只是不说。 刘万程就想,以后,跟这老爷子撒谎,额,不,说话,是说话,得千万小心慎重了。 放下旧账这头心事,刘万程开始专注于代管铸造分厂这个计划。通过和银行方面的几次接触,银行方面提出,让刘万程在适当的时候,组织一个专门报告会,届时银行会组织有关专家和领导参会,听取万程工贸方面的报告。 如果万程工贸的代管报告,得到了有关专家和领导的认可,双方就可以签代管协议了。 之后不久,赵杰就又给刘万程打来电话,告诉他,市里有关领导也会参加报告听取会,只不过是偷偷来,不公开身份,让他把报告组织严密点,不该讲的,犯忌讳的话千万不要说。 刘万程闭着眼琢磨半天,忽而就笑了,贷款的事,恐怕有眉目了。 从这一天起,他改到市里吴晓波的公司上班了。他亲自坐镇,要求吴晓波带领他手下的调研c公关c销售等一线策划团队,给银行方面拿出一份数据完整,具有最大说服力的可行性报告出来。 关键是他对报告的要求,直接让吴晓波摸不着头脑了。 第一,要让银行方面,完全相信他的万程工贸可以迅速让铸造分厂恢复生机,迅速盈利。第二,还不能泄露所有以后需要用到的商业秘密。第三,以后的运营手段,也不能详细泄露。以免银行方面把这份报告泄露给其他商业财团,成为别人的参考借鉴,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就难为吴晓波了。这等于是用欺骗的手段告诉对方你不是骗子,谁信呀! 吴晓波表示鸭梨山大,难以完成。 刘万程可不管这个。特么我给你配最好的车,让你的团队拿最高的薪水,关键时候你们就怂啦?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养你们都肥的快走不动道了,到最后你们什么都拿不出来?我不管,老子不听困难,我要的是报告! 吴晓波一个劲咧嘴呀。从你给我配车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果然叫我猜中了! 我们是没尽心尽力吗?是你要的这玩意儿也忒奇葩了,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啊,这世界上的好事就都得是你刘万程一个人的,就不兴有别人的啦? 刘万程还有理了,要是一份普通的可行性报告,我随便花钱雇个人就给我写了,还要你们干吗?你吴晓波整天吹牛,牛逼哄哄的,好像这世界上你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似的,你的本事呢,光吹牛啦?我不管,从今天开始,报告出来之前,都得给我加班加点! 于是,整个万程工贸总部的办公楼,灯光就通宵达旦地亮着。吴晓波直接不回家了,就在他的副总办公室里,天天看那些反复修改的报告,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血泡了。各部门经理让他训斥了个遍。 “你猪脑子啊,我让你把国名去掉,你直接就给我弄一外国俩字替代啊?这么去给人家介绍,人家立刻就弄明白你的销售渠道了!你是猪脑子,就指望人家也和你一样是猪脑子,是不是?” “你给我列什么具体产品?你知道这些产品需求,是我们花了多大代价搞来的吗?这里有多大需求,多少个种类,一笔带过去就行了。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们自己调研去!” “你弄的这是什么,啊?就你写的这些破玩意儿,你自己信吗?专业修复团队,必须用英文,英文知道吗?实在不行你给我用阿拉伯文都行,就是不许用中文!你上大学都学什么了?光顾着泡妞玩游戏了是不是?” 策划部经理都哭了:“吴总,您要的这份东西,它根本不能算正规执行方案啊。这,基本就是一本骗术大全,我们都没学过啊。” 吴晓波就叹口气:“不是我要,是老板爷要!” 经理愣怔半天,愣是没想明白“老板爷”是谁? 吴晓波一脸无奈:“笨呢。咱公司法人代表是谁?徐洁呀,那才是老板!刘万程他不就是” 吴晓波闭嘴了,因为刘万程已经进来了。 刘万程拉着脸进吴晓波办公室,从他办公桌上拿起那份报告,坐到一边沙发上看去了。 吴晓波和策划部经理,就都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半个月了,大家加班加点,体力都要到极限了,再不行的话,他们就没活路了! 这一回,刘万程倒是挺痛快。 十分钟之后,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报告递给策划部经理:“就按吴总说的,把那个团队的中文名称改阿拉伯文,就这么定稿吧。” 啊?这就行啦?把经理给兴奋地,撂着蹶就跑了。 吴晓波就看着他问:“我怎么觉得这方案修改一次就降低一个档次,这到最后都变骗术大全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到你这里,反而通过了。你这是要玩什么花活呢?” 刘万程不紧不慢,重新坐回沙发里,半天才说:“你把方案搞的再细致,章节搞的再专业,在那些专家面前,人家也能给你挑出一大堆毛病来,说否了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吴晓波就搞不明白了:“那你搞成这个样子,不是更上不了专家的眼了吗?” 刘万程就看他:“这你就不懂了吧?方案越离谱越好,关键是看谁来讲解这些专业的东西。让你吴晓波去讲霍金的那些东西,人家会认为你是疯子。霍金去讲,那就是超前科学。明白没?” 吴晓波琢磨半天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上国家科学院,请个著名专家来,给咱当讲师?可人家也得愿意搭理我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7.你怎么知道 好多企业,就是因为一窍不通的家长胡乱参与,乱下命令,弄得下层管理者和生产人员无所适从,最终彻底乱套。 刘勇,显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家长。自作聪明,无处不想显摆自己的内行和领导能力,闹出笑话都不自知,还自我感觉良好。 当他胡乱参与,朝令夕改的恶果显露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到了今年这时候,二分厂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流动资金。钱都在刘勇任命的营销科长折腾之下,变成了要不回来的烂账,连买材料都得从总厂借钱,已经拖欠了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不是他不想给工人发工资,仨月没工资,工人快吃不上饭了,恨不得吃了他,是他实在没有钱发了。 跟着这种外行领导,他就是再清廉管个屁用?大家吃不上饭啊。话说回来,你就是想贪,你也得先有本事弄回钱来呀!听好多工人说过,管你清官还是贪官,你给我们发工资就是好官,不是没有道理。 刘勇这种活宝,除了巴结上司,什么真本事没有,整个二分厂的工人,就得跟着他倒霉。 分厂到了这一步,刘勇也知道不好。他也有几分鬼才,想了个主意,直接把大部分权力移交给张年发,自己退到后面去了。 这就像战场上打仗,本来以为对面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军所到,摧枯拉朽。结果真打起来才发现,对面比他厉害的多。于是,刘勇同志立刻调整策略,由带头冲锋改为运筹帷幄,把张年发给推前边去了,你去冲锋! 刘勇是有一套自己的理论的。反正在总厂的花名册上,正厂长是我刘勇。你张年发要是能让二分厂起死回生,功劳还是我刘勇的。要是你没这本事,二分厂最后还是垮了,老子就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反正亲自下手指挥的,不是我。大不了老子再花钱打点,换个地方继续干。 危机时刻,张年发没有计较,利用自己的威信,拼死地安慰着工人,苦苦支撑着稳定了局面。如果没有张年发,二分厂恐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经过这两年折腾,张年也发算是彻底看透了刘勇这个小人。痛心疾首的同时也开始幡然悔悟。 对恶人,投鼠忌器一味迁就,等于是助纣为虐!他一边尽一切办法恢复生产,理顺秩序,一边和刘勇彻底撕破面皮,直接,已经属于局外人。但恰恰是局外者清,他反而看明白了许多过去当一分厂厂长时,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还是用当年刘万程第一次在他家喝酒时,举的那个例子来对张年发说:“水手坚守自己的职责,这个没有错。可是你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这船都要沉了,你还守着那桶救命水,有用吗?” 张年发不信:“这一万多人的大厂,怎么可能说沉就沉呢?再说我扔了四百多弟兄,只顾自己逃命,那和逃兵有啥两样?” 高强就冷笑一声说:“哪儿还有一万人,有五千就不错了!咱们与其顽固死守,不如跳出来,帮着万程把公司发展起来,设法救救那些已经落到水里去的,多救一个算一个吧。” 张年发没有被高强说动。刘万程的公司太小了,这对一个万人的大厂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就是对他的二分厂,帮助也不会太大。 但是,临走的时候,张年发对高强说了一件事。刘万程当年拿走厂里过去的旧账,他知道。 守着刘万程的时候,他没好意思说,他对高强说了,希望通过高强,间接地告诉刘万程,如果他手头宽裕,就借他点钱,让他把二分厂的日子过下去,毕竟那里还有四百多工人啊! 刘万程和张年发共事一年多,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彼此相互了解太多了。 临从二分厂走的时候,刘万程之所以对刘勇低三下四,演那么一出戏给张年发看,就是因为他知道张年发太了解他,怕他拿走旧账的事被他识破。 刘万程是个不吃亏的人,特别是在钱上,这一点张年发十分清楚。 如果他当真吃了亏,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走人,不拖着张年发,闹到总厂才怪! 张年发出事,刘万程随之修改了自己的发财计划。因为再在厂里待下去,已经无利可图了,倒不如提前实施自己的第二步计划。 但他这么轻松离开,一定会引起张年发的怀疑。在那些账目被销毁之前,他不能让张年发想到那里去。 他嘱咐徐洁,年底之前要避嫌疑,也是主要为防张年发。 他自己,则在张年发面前,演了一出为了分到那笔年终奖金而拼命讨好刘勇,最终达不到目的而愤然辞职的戏。 一向骄傲自大的刘万程,竟然被刘勇给逼到这种地步,张年发亲眼看到,心里首先会产生的,就是为刘万程难过,继而引发他的同情。 这就够了。 张年发同情刘万程,就不会去想其他的。 刘万程辞职以后去南方打工,这是他让徐洁传出来的信息。张年发知道他去南方打工了,就会认为他果然没有挣到钱,就更不会想别的。 待到刘万程炒股把手里的钱翻几番,开始成立公司的时候,张年发兴许就会想到他的钱是哪里来的。可那时候那些账目已经销毁近半年了,他就是想到也晚了。 这就是刘万程当时设计的一个阴谋,他自以为得计。其实,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张年发,他还真没有瞒过张年发。 他当年那出戏,演的有些过了。 自干副厂长开始,他就十分鄙视刘勇,这个,张年发是知道的。到最后,他甚至不惜搭上张静的家庭,来达到赶走刘勇的目的。这个,张年发也知道。 可是,刘勇回来了,刘万程跟换了个人一样,就差给刘勇当孙子了。这反差就有些过于大了。 一开始,张年发还真让他骗了,心里十分同情他,还有些深深地自责。确实是他一时犯糊涂,拖累了刘万程。 可是,张年发不笨,回到家里,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真没拿到钱,刘万程要不把二分厂搅翻了天,那绝对就不是他刘万程! 那个钱他是有机会拿到的。他可以拖着张年发,拿上那份和他签的协议,直接去总厂找刘总。 因为刘勇来之前十个月,上交的利润跟刘勇没有一毛钱关系,就是刘总,也不能说这钱该给刘勇。 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以刘万程的聪明,他会想不到这一点?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是怕闹大了,刘勇一怒之下,查他的账,也怕这样会拖延了离开的时间,夜长梦多,露出什么马脚,不如平静无声地走掉,来的保险。 想通了这一点,其他的就迎刃而解了。 他抽了个机会,悄悄去了一趟王会计家。果然,刘万程从王会计那里,拿走了不少单据! 为这个,张年发思想斗争了将近一个月。刘万程是个难得的人才,说不定有一天厂里出个英明的领导,就会用到他,再把他弄回来。自己把他揭发出来,对不住他。 他嘱咐王会计,把刘万程签字的那些账单借条,都销毁算了。 那些账单,有些是分厂欠人家的,也有人家欠分厂的。在那个变革年代,好多本身就违反财务纪律。也不止刘万程拿走了一些,还有当时总厂号召清三角债时,别人拿走的,基本是一笔糊涂账。 总厂财务处一年以前就有指示,不再保留过去的账单。意思就是,我们欠人家的肯定不还了,人家欠我们的,我们也不要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8.醋坛子打了 两个人关了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去上,高强就严肃了问刘万程:“万程,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搞厂子的本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刘万程就沉默了。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张年发昨晚来过了。 但总是撒谎,只能是糊弄高强一时,这事他早晚得问。 好一会儿,刘万程老实说:“叔,是我贪污厂里的。” 高强就点点头问:“旧账,对不对?” 刘万程就吃惊地看着他问:“叔,你咋知道?” 高强就告诉他说:“昨晚年发过来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这事儿,张年发早晚能猜到,这个在他意料之中。不过现在估计那些他签字的条子,已经都销毁了,他也不怕他告发他。 不料,高强下一句话就吓着他了:“你从厂里走了的第二天,张年发就知道你拿走了那些旧账。你所有的签字借条,都在他手上攥着!” 高强是故意吓唬一下刘万程,省得他知道张年发已经销毁了证据,他来个抵死不认,这小子不是干不出来。 果然,刘万程脸就白了。 有这些证据在,张年发如果不徇私情去告他,就算他现在把账连本带利还上,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他就纳闷了,张年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他就问高强:“叔,张厂长突然跟你提起这个,是不是要告发我啊?” 高强摇摇头说:“他要是想告发你,也不会等到今天。他就是当面不好意思跟你提,怕你想多了。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告诉你,让你想想,你有今天,也是江山机器厂给你的,你开工厂的本钱里,也有二分厂那四百多兄弟姐妹的心血,不要忘了你起家的根本!”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说:“叔,我一直也没忘,更不敢忘。如果江山机器厂有了希望,我就是把我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还给厂里,我也愿意!”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不言语了。 高强也不言语,等着刘万程继续说。他想听的,是刘万程最后的态度。 许久,刘万程才说:“二分厂如果想再次好转,靠现有设备,恐怕是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一个项目,购置先进设备,转产。可是,目前厂里这种情况,实现这个目的的困难很大。当然,如果张厂长实在支撑不下去,我可以现在就把该还的钱,连本带利,甚至包括通货膨胀贬值的部分,都还给他。可是,现在这部分钱到他手里,能不能用到转产上,只能靠他可以自己判断了。” 高强想一下就问:“那,你的意思呢?” 刘万程说:“以张厂长的能力,只要刘勇不过多干预,就是不依靠这笔钱,只要他肯努力,暂时保住工人工资也是没有问题的。有一天条件成熟了,他可以把这个钱从我这里全部拿回去,购置新设备,转产。你知道,咱们市里的公司,就是专门做项目开发和运营的,手里也有几个项目。如果二分厂现在能够有条件,卖掉所有的旧设备,自筹一部分资金,再加上我这里早就准备好的这部分资金,重打锣鼓另开张。有张厂长在,他只管生产,把销售渠道委托给咱们,二分厂就活了。” 高强就长叹一口气,半天才说:“你这个想法是长远之计。你说的对,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我把你的意思跟年发讲讲,到底怎么办,他自己拿主意吧。” 这天晚上,两个人打开心扉,谈了好多问题。刘万程就发现,高强虽然年纪大,却比张年发灵活,知道拐弯。 现在,他脑子里有好多观念,和当初在厂里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人之所以可以打开心扉畅谈,也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工作群,在彼此的磨合当中,渐渐达成共识,向着一个目标前进了。 但是,高强想不到,他跟刘万程提了张年发的事,刘万程就得准备一部分资金不敢动,随时准备还给张年发。而这笔资金,正是他准备用来对铸造分厂先期投入的。 没有了这个资金,他原来和银行方面达成代管铸造分厂协议的计划,就无从实现了。 多数成功企业,其上层都会有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围绕在老板周围,对其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团队越忠诚,企业生命力就越强悍,任何困难都无法撼动。 而企业的衰败,往往就是起源于这个团队的解体,或相互间产生矛盾,或被人挖墙脚成功,趁机渗入。 刘万程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大的计划。要实现这个计划,他就得有一个这样的团队。 吴晓波这个人,过于注重利益,外表油滑,骨子里却桀骜不驯,要不是刘万程有比他更高的经验和能力,根本不能让他顺服。当他翅膀硬起来的时候,忠诚度是值得怀疑的。 在刘万程心里,高强、张年发这种人,才是最忠诚可靠的团队人选。 为拉住这两个人,他可以说是不惜血本。而吴晓波无法理解这一点,差一点就为这个和他翻脸。这就给他敲响了警钟。 要不是他鼓捣出那么一堆大道理,把吴晓波给镇住,后果会怎么样,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高强这面,他歪打正着,估计恰如吴晓波说的那样,会鞠躬尽瘁为他卖命了。 张年发这一面,他也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把他拉过来。 可是,这人责任心很重。二分厂陷入瘫痪,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谁有责任,而是如何救活它,让四百多工人吃上饭。 这时候强拉他,是拉不动的。这个刘万程已经试过了。拒绝帮他,劝他过来,高薪利诱,竟然不起作用。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是搞不懂张年发,这种宁可跟着大家一起受罪也不单独享福的心态,到底是一个什么原理? 但刘万程也知道,一旦张年发肯答应帮他,这就是又一个高强。他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把装好人的策略走下去,尽力去帮他。 但江山机器厂,二分厂,早晚会消失的。我这么实心实意地帮你。到二分厂不能坚持的那一天,你总不能不来帮我吧? 但是他知道,二分厂在他十几年之后穿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完呢,他可没有那个耐心,等到头发变白。 你完不了,我就不能想点坏招,让你早完蛋?嘿嘿,你也太小瞧我刘万程了。 他的穿越,改变了二分厂的历史,也让刘勇有机会成为二分厂的厂长。 同样,刘勇这个棒槌远远不如本来应该来的那个厂长,也加速了二分厂走向灭亡的步伐。 这样一个局面下,只要让吴晓波控制好给二分厂的产品量,只能让它不死不活,让张年发感激他就可以了。 刘勇这个人他太了解了,绝对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二分厂一旦开始好转,他必然会再想办法重抓权力。 论玩心眼儿,张年发不是刘勇对手。到那时候,二分厂真正的末日,恐怕就要到来,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刘万程是商人,当然考虑的,还是自己公司的利益。而利用恩惠维持自己正面形象,同时拉拢人心,让自己需要的人对自己忠诚,这恰恰是二十一世纪逐渐兴起的人性化管理的精髓,刘万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那么现在,刘勇在干什么呢? 刘勇干了接近十年的干部,从基层团高官干到分厂书记,再到分厂厂长,自以为对工人还是很了解的。 在他看来,这些工人,除却几个刺儿头,大部分都是绵羊。只要孤立或者收买刺儿头,剩下的绵羊,你想让他们怎样他们就得怎样。特别是有了下岗这个口子之后,不服我就让你下岗,比开除还得讲究证据,省事多了。 但是,他曾经熟悉的二分厂,在经过了刘万程的打造之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刘万程在的一年,工人们见识了什么是正确的领导,见识了高效益和高工资。 刘勇的胡乱插手,使分厂的经营管理逐渐陷于混乱,正常秩序被打破,效益开始逐步下滑。工人们知道这么干不对,个别胆子大的,在公开场合就大声质疑刘勇的管理能力。 刘勇就用下岗这个法宝,来对付那些质疑他的。你敢质疑我,我就让你下岗! 混乱逐步加剧,效益下滑加速,工人工资急剧缩水,法宝也有失效的时候。工人们忍无可忍,在发不出工资的情况下,集体去总厂告状,讨说法。 发生了集体事件,总厂面子很不好看,严厉批评刘勇的同时,让他把工人都领回去,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严厉处分! 这件事情让刘勇极度震惊,因为这会影响他的政绩,影响他的前途!但这时候,他仍旧不思反悔,仍旧试图采取高压手段,来制服这些有点不听话的绵羊。 他强行规定,工人上班不许走出分厂厂区,否则按旷工处罚。并派亲信到各车间和更衣室里巡视检察,发现不在的,又没有他亲自签字的假条,一律严惩,停工三个月。 为防止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反对他,再次到总厂闹事,他竟然利令智昏,下令工人不得聚在一起聊天说话,三个人以上在一起说话,就是图谋不轨,立刻撵回家去,不许上班。 整个二分厂宛如陷入了白色恐怖,人们敢怒不敢言。 当工厂三个月发不出工资的时候,张年发终于忍无可忍,和刘勇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09.我对你有感觉 止刘万程拿走了一些,还有当时总厂号召清三角债时,别人拿走的,基本是一笔糊涂账。 总厂财务处一年以前就有指示,不再保留过去的账单。意思就是,我们欠人家的肯定不还了,人家欠我们的,我们也不要了。 财务处这个指示是有道理的。这里面太乱了,保留着只能惹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谁给牵扯进去。 二分厂保留的这部分,还是张年发偷偷留下的,他觉得都毁了挺心疼,那毕竟是钱啊。说不定啥时候碰巧能要回点来呢? 王会计是老张的死党,老张让毁掉,他当然也就执行了。至于刘勇,他根本就不知道张年发没有完全执行总厂财务处的指示,保留着许多账单。 这一点上,刘万程不知道内情,倒是多虑了。 张年发是个忠厚的人,和他处久了,有了感情,他也不一定事事坚持原则。连刘勇都能利用他这个性格,当书记时把持营销大权,何况是刘万程?他更不忍心害他了。 从高强那里,张年发知道了刘万程开公司的目的,就更是压下这事不提了。但他也不想跟高强一样,对工厂失去希望,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而自以为得计的刘万程,压根儿也没想到,张年发早就识破了他的阴谋。 张年发走后,第二天,高强瞅机会找到刘万程,和他在刘万程的经理办公室里,把这事说了。 两个人关了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去上,高强就严肃了问刘万程“万程,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搞厂子的本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刘万程就沉默了。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张年发昨晚来过了。 但总是撒谎,只能是糊弄高强一时,这事他早晚得问。 好一会儿,刘万程老实说“叔,是我贪污厂里的。” 高强就点点头问“旧账,对不对?” 刘万程就吃惊地看着他问“叔,你咋知道?” 高强就告诉他说“昨晚年发过来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这事儿,张年发早晚能猜到,这个在他意料之中。不过现在估计那些他签字的条子,已经都销毁了,他也不怕他告发他。 不料,高强下一句话就吓着他了“你从厂里走了的第二天,张年发就知道你拿走了那些旧账。你所有的签字借条,都在他手上攥着!” 高强是故意吓唬一下刘万程,省得他知道张年发已经销毁了证据,他来个抵死不认,这小子不是干不出来。 果然,刘万程脸就白了。 有这些证据在,张年发如果不徇私情去告他,就算他现在把账连本带利还上,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他就纳闷了,张年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他就问高强“叔,张厂长突然跟你提起这个,是不是要告发我啊?” 高强摇摇头说“他要是想告发你,也不会等到今天。他就是当面不好意思跟你提,怕你想多了。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告诉你,让你想想,你有今天,也是江山机器厂给你的,你开工厂的本钱里,也有二分厂那四百多兄弟姐妹的心血,不要忘了你起家的根本!”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说“叔,我一直也没忘,更不敢忘。如果江山机器厂有了希望,我就是把我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还给厂里,我也愿意!”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不言语了。 高强也不言语,等着刘万程继续说。他想听的,是刘万程最后的态度。 许久,刘万程才说“二分厂如果想再次好转,靠现有设备,恐怕是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一个项目,购置先进设备,转产。可是,目前厂里这种情况,实现这个目的的困难很大。当然,如果张厂长实在支撑不下去,我可以现在就把该还的钱,连本带利,甚至包括通货膨胀贬值的部分,都还给他。可是,现在这部分钱到他手里,能不能用到转产上,只能靠他可以自己判断了。” 高强想一下就问“那,你的意思呢?” 刘万程说“以张厂长的能力,只要刘勇不过多干预,就是不依靠这笔钱,只要他肯努力,暂时保住工人工资也是没有问题的。有一天条件成熟了,他可以把这个钱从我这里全部拿回去,购置新设备,转产。你知道,咱们市里的公司,就是专门做项目开发和运营的,手里也有几个项目。如果二分厂现在能够有条件,卖掉所有的旧设备,自筹一部分资金,再加上我这里早就准备好的这部分资金,重打锣鼓另开张。有张厂长在,他只管生产,把销售渠道委托给咱们,二分厂就活了。” 高强就长叹一口气,半天才说“你这个想法是长远之计。你说的对,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我把你的意思跟年发讲讲,到底怎么办,他自己拿主意吧。” 这天晚上,两个人打开心扉,谈了好多问题。刘万程就发现,高强虽然年纪大,却比张年发灵活,知道拐弯。 现在,他脑子里有好多观念,和当初在厂里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人之所以可以打开心扉畅谈,也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工作群,在彼此的磨合当中,渐渐达成共识,向着一个目标前进了。 但是,高强想不到,他跟刘万程提了张年发的事,刘万程就得准备一部分资金不敢动,随时准备还给张年发。而这笔资金,正是他准备用来对铸造分厂先期投入的。 没有了这个资金,他原来和银行方面达成代管铸造分厂协议的计划,就无从实现了。 多数成功企业,其上层都会有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围绕在老板周围,对其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团队越忠诚,企业生命力就越强悍,任何困难都无法撼动。 而企业的衰败,往往就是起源于这个团队的解体,或相互间产生矛盾,或被人挖墙脚成功,趁机渗入。 刘万程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大的计划。要实现这个计划,他就得有一个这样的团队。 吴晓波这个人,过于注重利益,外表油滑,骨子里却桀骜不驯,要不是刘万程有比他更高的经验和能力,根本不能让他顺服。当他翅膀硬起来的时候,忠诚度是值得怀疑的。 在刘万程心里,高强c张年发这种人,才是最忠诚可靠的团队人选。 为拉住这两个人,他可以说是不惜血本。而吴晓波无法理解这一点,差一点就为这个和他翻脸。这就给他敲响了警钟。 要不是他鼓捣出那么一堆大道理,把吴晓波给镇住,后果会怎么样,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高强这面,他歪打正着,估计恰如吴晓波说的那样,会鞠躬尽瘁为他卖命了。 张年发这一面,他也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把他拉过来。 可是,这人责任心很重。二分厂陷入瘫痪,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谁有责任,而是如何救活它,让四百多工人吃上饭。 这时候强拉他,是拉不动的。这个刘万程已经试过了。拒绝帮他,劝他过来,高薪利诱,竟然不起作用。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是搞不懂张年发,这种宁可跟着大家一起受罪也不单独享福的心态,到底是一个什么原理? 但刘万程也知道,一旦张年发肯答应帮他,这就是又一个高强。他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把装好人的策略走下去,尽力去帮他。 但江山机器厂,二分厂,早晚会消失的。我这么实心实意地帮你。到二分厂不能坚持的那一天,你总不能不来帮我吧? 但是他知道,二分厂在他十几年之后穿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完呢,他可没有那个耐心,等到头发变白。 你完不了,我就不能想点坏招,让你早完蛋?嘿嘿,你也太小瞧我刘万程了。 他的穿越,改变了二分厂的历史,也让刘勇有机会成为二分厂的厂长。 同样,刘勇这个棒槌远远不如本来应该来的那个厂长,也加速了二分厂走向灭亡的步伐。 这样一个局面下,只要让吴晓波控制好给二分厂的产品量,只能让它不死不活,让张年发感激他就可以了。 刘勇这个人他太了解了,绝对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二分厂一旦开始好转,他必然会再想办法重抓权力。 论玩心眼儿,张年发不是刘勇对手。到那时候,二分厂真正的末日,恐怕就要到来,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刘万程是商人,当然考虑的,还是自己公司的利益。而利用恩惠维持自己正面形象,同时拉拢人心,让自己需要的人对自己忠诚,这恰恰是二十一世纪逐渐兴起的人性化管理的精髓,刘万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那么现在,刘勇在干什么呢? 刘勇干了接近十年的干部,从基层团高官干到分厂书记,再到分厂厂长,自以为对工人还是很了解的。 在他看来,这些工人,除却几个刺儿头,大部分都是绵羊。只要孤立或者收买刺儿头,剩下的绵羊,你想让他们怎样他们就得怎样。特别是有了下岗这个口子之后,不服我就让你下岗,比开除还得讲究证据,省事多了。 但是,他曾经熟悉的二分厂,在经过了刘万程的打造之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刘万程在的一年,工人们见识了什么是正确的领导,见识了高效益和高工资。 刘勇的胡乱插手,使分厂的经营管理逐渐陷于混乱,正常秩序被打破,效益开始逐步下滑。工人们知道这么干不对,个别胆子大的,在公开场合就大声质疑刘勇的管理能力。 刘勇就用下岗这个法宝,来对付那些质疑他的。你敢质疑我,我就让你下岗 混乱逐步加剧,效益下滑加速,工人工资急剧缩水,法宝也有失效的时候。工人们忍无可忍,在发不出工资的情况下,集体去总厂告状,讨说法。 发生了集体事件,总厂面子很不好看,严厉批评刘勇的同时,让他把工人都领回去,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严厉处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0.深深的诱惑 刘万程就糊弄他,南方老板给的钱,人家自然按南方的标准。咱只要给人家好好干,对得起人家给的工资不就成了? 从此,他就把高强,这个江山机器厂的能人,给绑到自己的战车上了。 高强在一分厂的外号就叫高老虎,属于虎字牌的人才,走到哪里,都是一言九鼎,威风八面。可老头在家里给圈了半年,往日的那点威风,竟然有些荡然无存的意思了。老虎没了牙,那还叫老虎啊? 怎么才能让老头重新威风起来呢?刘万程琢磨三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给老头配一辆高级轿车。人靠衣装马靠鞍嘛,男人威风抖起来,就得有辆好车。这观念是不是太靠前了点? 刘万程不管这么多了,狠狠心,花接近二十万买了辆当时能拿得出手去的轿车:桑塔纳2000。怕徐洁知道,他自己不敢开,让吴晓波开着。 这时候花钱买车,徐洁肯定不干。他暴露出来的钱越多,徐洁就越害怕,怕他的钱不是正道来的啊。 这只能等到慢慢徐洁参与进来,挣到了钱再说。有了钱,而且徐洁知道这钱是自己辛苦挣来的,你再和她商量着花,她就会同意了。 于是,他来个曲线救国,先让吴晓波开着,接送高老头,跑业务,就都是他的了。 同时,这也叫一箭双雕,也用这个车把吴晓波给拴住。他费心劳力培养出来的业务精英,总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吧? 那时候的桑塔纳2000,可是相当名贵的好车,不是公家官员,一般老百姓可真没几个敢买的。 吴晓波有了这“豪车”开着,乐的屁颠屁颠的,到处臭显摆,刘万程让他干啥他干啥。 就这么着,又一个江山机器厂的能人,也上了他的战车。 刘万程也算是把吴晓波给研究透了。这小子第一有根花花肠子,第二就是唯恐别人瞧不起他,只要能臭显摆,就能把他美死,连自己姓啥都能忘了。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暗藏着一步棋,就是吴晓波脑子活,特别是商业头脑,那是天生的。他打算把今后和外贸公司的联系,交给吴晓波。这小子说不定就能在联系的过程中,发现什么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如果直接可以和国外客户联系上,他还和外贸公司搭咕个什么劲儿?赵总这人精明的很,说是不挣刘万程的钱,估计他暗地里也不会少挣了。 要不然,刘万程去找孙经理的时候,无论怎么说,孙经理都不肯让刘万程看到报关价格呢?他以为刘万程真不懂,刘万程只不过是故意装傻罢了。 这天一大早,一分厂办公室门前就来了一辆桑塔纳2000。前面车门一开,司机跑下来,从车头绕过去,把副驾驶位置的车门给打开,一个身材高大,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从车里下来,脸色不怒自威,倒背起手,迈着四方步,向厂长办公室踱过去。 一分厂的厂部办公室,和二分厂一样,都是平房。只不过这排平房比较长,房间也多。厂长办公室,就在平房的东面,是一间独立的房间。 现任一分厂厂长李成贵,早就透过窗户,看到了那辆桑塔纳2000。江山机器厂这样的车子并不多,只有总厂刘总有这么一辆,副厂长配的都是婆罗乃兹一类的。到他们分厂级别,有个北京吉普坐着,就十分风光了。 起初,李成贵还以为是刘总过来视察呢,慌忙站起来,准备出来迎接。 可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忍不住吃了一惊。来的竟是他过去的老大,高强。 李成贵就纳闷儿了,这老头不是出事以后在家养老了吗,这怎么连高级轿车都坐上了? 他在办公室里犹豫一下,还是拉开办公室门出来了,到门口迎着高强,换上笑容问:“老大,你怎么过来了?” 高强一脸严肃,看着他问:“怎么,我过来你不欢迎?” 李成贵脸上就有点尴尬,干笑一下说:“你瞧老大你说的,我盼你过来都盼不来,还敢不欢迎?快,进屋,进屋说。” 高强也不客气,倒背着手进了厂长办公室,李成贵在后面跟着。 进屋右首,是厂长的办公桌,原先高强就坐在那里的,现在是李成贵的了。 高强在门口停顿一下,接着就往里走,坐到了门口斜对过的沙发上。李成贵忙着找纸杯,茶叶,冲水,给高强放在面前,嘴里还不断嘘寒问暖的。 把高强前面的茶几上放上冲了茶的纸杯,李成贵这才坐到高强一边问:“老大,你今天过来,是找我有事?” 高强一直不说话,这时候才叹息一声说:“我不放心啊,过来看看。顺便,和你商量点事。” 李成贵就说:“您有啥不放心的?放心吧,咱一分厂还和您在的时候一样,红火着呢!” 高强就“哼”一声说:“你拿我当聋子、瞎子了吧?我天天晚上出来溜弯,没少碰见咱们厂的人。到底啥情况,你以为我不知道?质量出事砸了客户,不能按时交货,车间里大家抢活干,我搞的翻砂车间没活了,工人你让放假回家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李成贵就嘿嘿干笑两声说:“今年这不是受外部经济因素影响嘛,国家整体经济不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高强瞅他一眼说:“狗屁!你小子嫉贤妒能,任人唯亲,老早就有这个毛病,你以为我不知道?” 李成贵的脸上就现出些尴尬来,只是嘿嘿地笑着说:“哪儿啊,老大你别听他们瞎说!” 高强就略过这个话题说:“我来,不是为了说你。我都退休了,操不着你这份闲心了。我是想着给咱一分厂解决点困难,帮帮你,毕竟在这里干二三十年,舍不得。” 李成贵就没有接话。心说你干吗呀?你都退了,还舍不得你的官位咋的?要跑来指挥指挥我?那我不又成了你跟班的了?” 高强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当然,你现在是领导,我不干涉你的工作。你那个翻砂工房不是闲着了吗?把他租给我怎么样?我还能把那几个在家歇着的工人用起来,给他们开工资,省得他们在家没钱吃饭,肚子里骂你,给你找麻烦。” 这倒是个好事。李成贵心想,看来高强过来,还真是想帮帮他。 他就问:“老大,您现在连老总专车都坐上了,一定发财了吧?” 高强轻蔑地看他一眼说:“发什么财,发挥点余热。就是想联系点项目,把咱们那些下岗工人都用起来,让他们有口饭吃。前几天我碰到翻砂车间的老于了,这才知道他们几个放假了。人年纪大了,上别的地方找工作困难,工资也低。我就想再把这个翻砂车间弄起来,让他们有口饭吃。” 高强不解释车的事,说的这些东西听着简单,却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随便和人聊两句,知道人家没饭吃了,为给人家找饭吃,立马就能重启一个车间。这在李成贵这些内行人眼里,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啊!大凡有一点办法,李成贵也不能把整个车间给关了呀。 这么大的口气,还坐着老总级别的轿车来。看来,这位老大混的不赖呀! 李成贵不敢多问,只是问:“老大,您准备怎么再把车间给弄起来呀?”他是怕高强让他投钱啊。 “你看你那个熊样!”高强脸就沉下来,“怕我问你要钱是不是?” 李成贵心说,跟他干这些年,自己一张嘴他都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了,就只嘿嘿地笑,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了。 高强说:“你用不着害怕,我就是来给你解决困难的。毕竟你也算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能难为你呀?我租你的翻砂车间,和你签协议,给你租金,还把你用不上的工人用上,是不是好事,算不算帮你?” “当然是好事,当然算帮我了。”李成贵嘴上敷衍,心里却琢磨高强到底想干什么?这老家伙干一辈子了,看着表面粗鲁,里面心眼儿一点不少,自己可别被他给哄了,稀里糊涂就答应他,那,将来可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他就问:“老大,您现在干啥了,能跟我说说吗?那样,你过来租车间,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呀。你知道,你过来,这将来咱们就算内部的两个单位,这货物进出厂门,财务核算,里面牵扯一摊子事儿啊。” 高强当许多年厂长,当然知道怎么哄住这个李成贵,要不刘万程一给他配车他立马就明白了呢? 高强笑笑,回答李成贵说:“这有啥不能说的?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咋,还不兴我有个有钱的朋友啊?” 李成贵就问:“那您这朋友是干啥的?” 高强说:“干工厂的,还能是干啥的?我看他那里有些零件是铸造的,就想起咱们的翻砂车间来了。我就和他商量,能不能给我点翻砂活?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不但答应了,连本他都替我出了。我干出活来给他,然后他给我钱。你看,这么着,我也有事干,你闲着的工人也有事干,多好?” 李成贵听着不断点头,心说老头能量不小啊。怪不得他一走我就玩不转,就人家在外面这份威信,有白送钱让他造着玩的,我再干几年都赶不上。正好,他能在这里,他求着我,有啥事也能给我出出主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1.境界决定命运 生产经营是一门学问,不仅需要广博的理论知识,根据不同的生产模式,采取不同的方法。更需要具备丰富的实践经验,才能领会和贯彻理论知识的精要,灵活运用。 像刘勇这种即无理论知识,又没有实践经验的门外汉,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要参预进来,只享受别人管理产生的利润和荣誉就好了。 好多企业,就是因为一窍不通的家长胡乱参与,乱下命令,弄得下层管理者和生产人员无所适从,最终彻底乱套。 刘勇,显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家长。自作聪明,无处不想显摆自己的内行和领导能力,闹出笑话都不自知,还自我感觉良好。 当他胡乱参与,朝令夕改的恶果显露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到了今年这时候,二分厂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流动资金。钱都在刘勇任命的营销科长折腾之下,变成了要不回来的烂账,连买材料都得从总厂借钱,已经拖欠了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不是他不想给工人发工资,仨月没工资,工人快吃不上饭了,恨不得吃了他,是他实在没有钱发了。 跟着这种外行领导,他就是再清廉管个屁用?大家吃不上饭啊。话说回来,你就是想贪,你也得先有本事弄回钱来呀!听好多工人说过,管你清官还是贪官,你给我们发工资就是好官,不是没有道理。 刘勇这种活宝,除了巴结上司,什么真本事没有,整个二分厂的工人,就得跟着他倒霉。 分厂到了这一步,刘勇也知道不好。他也有几分鬼才,想了个主意,直接把大部分权力移交给张年发,自己退到后面去了。 这就像战场上打仗,本来以为对面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军所到,摧枯拉朽。结果真打起来才发现,对面比他厉害的多。于是,刘勇同志立刻调整策略,由带头冲锋改为运筹帷幄,把张年发给推前边去了,你去冲锋! 刘勇是有一套自己的理论的。反正在总厂的花名册上,正厂长是我刘勇。你张年发要是能让二分厂起死回生,功劳还是我刘勇的。要是你没这本事,二分厂最后还是垮了,老子就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反正亲自下手指挥的,不是我。大不了老子再花钱打点,换个地方继续干。 危机时刻,张年发没有计较,利用自己的威信,拼死地安慰着工人,苦苦支撑着稳定了局面。如果没有张年发,二分厂恐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经过这两年折腾,张年也发算是彻底看透了刘勇这个小人。痛心疾首的同时也开始幡然悔悟。 对恶人,投鼠忌器一味迁就,等于是助纣为虐!他一边尽一切办法恢复生产,理顺秩序,一边和刘勇彻底撕破面皮,直接,已经属于局外人。但恰恰是局外者清,他反而看明白了许多过去当一分厂厂长时,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还是用当年刘万程第一次在他家喝酒时,举的那个例子来对张年发说:“水手坚守自己的职责,这个没有错。可是你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这船都要沉了,你还守着那桶救命水,有用吗?” 张年发不信:“这一万多人的大厂,怎么可能说沉就沉呢?再说我扔了四百多弟兄,只顾自己逃命,那和逃兵有啥两样?” 高强就冷笑一声说:“哪儿还有一万人,有五千就不错了!咱们与其顽固死守,不如跳出来,帮着万程把公司发展起来,设法救救那些已经落到水里去的,多救一个算一个吧。” 张年发没有被高强说动。刘万程的公司太小了,这对一个万人的大厂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就是对他的二分厂,帮助也不会太大。 但是,临走的时候,张年发对高强说了一件事。刘万程当年拿走厂里过去的旧账,他知道。 守着刘万程的时候,他没好意思说,他对高强说了,希望通过高强,间接地告诉刘万程,如果他手头宽裕,就借他点钱,让他把二分厂的日子过下去,毕竟那里还有四百多工人啊! 刘万程和张年发共事一年多,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彼此相互了解太多了。 临从二分厂走的时候,刘万程之所以对刘勇低三下四,演那么一出戏给张年发看,就是因为他知道张年发太了解他,怕他拿走旧账的事被他识破。 刘万程是个不吃亏的人,特别是在钱上,这一点张年发十分清楚。 如果他当真吃了亏,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走人,不拖着张年发,闹到总厂才怪! 张年发出事,刘万程随之修改了自己的发财计划。因为再在厂里待下去,已经无利可图了,倒不如提前实施自己的第二步计划。 但他这么轻松离开,一定会引起张年发的怀疑。在那些账目被销毁之前,他不能让张年发想到那里去。 他嘱咐徐洁,年底之前要避嫌疑,也是主要为防张年发。 他自己,则在张年发面前,演了一出为了分到那笔年终奖金而拼命讨好刘勇,最终达不到目的而愤然辞职的戏。 一向骄傲自大的刘万程,竟然被刘勇给逼到这种地步,张年发亲眼看到,心里首先会产生的,就是为刘万程难过,继而引发他的同情。 这就够了。 张年发同情刘万程,就不会去想其他的。 刘万程辞职以后去南方打工,这是他让徐洁传出来的信息。张年发知道他去南方打工了,就会认为他果然没有挣到钱,就更不会想别的。 待到刘万程炒股把手里的钱翻几番,开始成立公司的时候,张年发兴许就会想到他的钱是哪里来的。可那时候那些账目已经销毁近半年了,他就是想到也晚了。 这就是刘万程当时设计的一个阴谋,他自以为得计。其实,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张年发,他还真没有瞒过张年发。 他当年那出戏,演的有些过了。 自干副厂长开始,他就十分鄙视刘勇,这个,张年发是知道的。到最后,他甚至不惜搭上张静的家庭,来达到赶走刘勇的目的。这个,张年发也知道。 可是,刘勇回来了,刘万程跟换了个人一样,就差给刘勇当孙子了。这反差就有些过于大了。 一开始,张年发还真让他骗了,心里十分同情他,还有些深深地自责。确实是他一时犯糊涂,拖累了刘万程。 可是,张年发不笨,回到家里,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真没拿到钱,刘万程要不把二分厂搅翻了天,那绝对就不是他刘万程! 那个钱他是有机会拿到的。他可以拖着张年发,拿上那份和他签的协议,直接去总厂找刘总。 因为刘勇来之前十个月,上交的利润跟刘勇没有一毛钱关系,就是刘总,也不能说这钱该给刘勇。 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以刘万程的聪明,他会想不到这一点?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是怕闹大了,刘勇一怒之下,查他的账,也怕这样会拖延了离开的时间,夜长梦多,露出什么马脚,不如平静无声地走掉,来的保险。 想通了这一点,其他的就迎刃而解了。 他抽了个机会,悄悄去了一趟王会计家。果然,刘万程从王会计那里,拿走了不少单据! 为这个,张年发思想斗争了将近一个月。刘万程是个难得的人才,说不定有一天厂里出个英明的领导,就会用到他,再把他弄回来。自己把他揭发出来,对不住他。 他嘱咐王会计,把刘万程签字的那些账单借条,都销毁算了。 那些账单,有些是分厂欠人家的,也有人家欠分厂的。在那个变革年代,好多本身就违反财务纪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2.忠诚必须奖励 刘万程真正要投资的地方,就是在电器技术这方面。只有这方面彻底搞明白了,日后才能让生产线顺利运行。 聘请专业国外专家团队,寻找树脂砂造型技术人员,包括培养那些大学生,都是重中之重。 你没有技术,还想搞现代工业,这不痴心妄想吗?所以,借铸造分厂这个机会,刘万程贷出款来,还是要投在技术上。他要培养出一个专业技术团队,有了这个团队,将来再往前发展,就轻松许多了。 真正钻进这些先进科技里,刘万程就是天天呆在铸造分厂,也顾不上想高秀菊的事情了。 就在他和那帮大学生们学的废寝忘食的时候,张静的电话来了,坐明天的飞机到达省城机场。 刘万程不敢怠慢,赶紧通知吴晓波,公司正副总,明天携带夫人,一起前去省城国际机场,迎接这位大城里来的白领精英。 省城国际机场的接机大厅里,刘万程、吴晓波、徐洁和徐艳,穿戴整齐,站在乘客出入口前面,等着张静对到来。广播里已经在播报,从s城飞来的航班,已经在机场降落了。 终于,一身职业装的张静,出现在出口那里,四个人就一起挥着手迎上去。 徐洁把手里的一捧鲜花递给张静:“姐,欢迎你回来!”这丫头跟刘万程学的,嘴甜的跟抹了蜜差不多了。” 张静上下的打量徐洁,当年的小车工,早就变了金凤凰,无论是穿着、品味,还是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已经符合她老板娘的身份了,而且还是一个能够拿的出手去的老板娘。 两个人拥抱了一下放开,接下来就是吴晓波。 他看着张静笑:“张姐,还能认出我来吗?” 张静就摇着头笑:“万程工贸的半壁江山,刘副厂长的左膀右臂。哎吴晓波我就纳闷儿了,你能始终追随着万程不跳槽,这个真是奇迹!” 吴晓波嘿嘿一笑:“你不也回来追随他了吗?咱们谁也别说谁。以后就不存在半壁江山这一说了,咱们俩是你主内我主外,做一对好夫妻如何啊?” 张静痛快说:“好啊。不过,我听万程说,你这个小混混把当年的大姐大给追到手了?咱们做夫妻,你不怕大姐大回去削你?我倒是无所谓。” 吴晓波就嘿嘿一笑,闪开身子说:“大姐大在此呢。” 徐艳就过来,伸出手去说:“欢迎张姐回来!” 张静不接受这个握手礼,而是伸开双臂,等着徐艳。 徐艳就同样伸开双臂走上去,和她拥抱一下。 张静接着伸着双臂,转向吴晓波。吴晓波一脸尴尬,看一眼徐艳。徐艳底下右脚动动,做了个轻微的虚踢他的动作。吴晓波就和张静拥抱在一起。 张静松开吴晓波,感慨着说:“总算有回家的感觉了!”就看向落在最后面的刘万程。 刘万程不等张静说话,把原本伸出的手收回来,张开了双臂。 两个人拥抱的工夫,刘万程就在张静耳边说:“宾馆我已经给你定好了。咱们那小城你也知道,条件有限,你多担待吧。” 张静也在他耳边悄声说:“就我一个人住啊?” 刘万程脸色就有点变:“姐,这玩笑咱别开了,你可怜可怜我。” 张静不置可否,松开了刘万程。 回去的路上,张静上了刘万程的车,而且自己主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待那夫妻俩都上了车,才回过头去问徐洁:“我坐这儿,你不介意吧?” 徐洁就在后面笑:“你们讨论工作,我干嘛介意呀?” 张静就点点头:“行,有点董事长的气度了。” 徐洁说:“什么呀,我这就是冒名的。咱们一个分厂这些年,现在又聚在一起了,成了一家人,这么不容易,还讲究个啥呀。” 张静就看着刘万程说:“徐洁比你强多了。” 刘万程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发动了汽车。 张静就严肃了说:“不去宾馆,也不去吃饭,先去公司。我要检查我回来之前布置的工作。” 刘万程吓一跳,这还真是个工作狂。就看一下手表说:“这已经十点多了,回去就十二点多了。” 张静淡淡说:“让他们加班。完事以后,你请他们吃饭。” 刘万程琢磨半天,就拨通了吴晓波的电话:“喂,于秘书吗?张副总我已经接到了,立刻准备工作,对,中午不休息。张副总要的所有资料,必须准备齐全。”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边吴晓波让他说了个稀里糊涂,一个字没顾上说,刘万程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你神经病呀!”他骂一句。但这俩人不愧是狐朋狗友,他立刻就明白了刘万程的意思,立马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 徐艳吓一跳问:“刚才谁呀,你跑这么快干吗?” 吴晓波没好气说:“你妹夫,还能有谁?这又来一个工作狂,我这日子就没法过啦!” 另一辆车上,张静却在埋怨刘万程:“你开这么慢干吗?这才八十迈,你下来,我来开!” 刘万程就赶忙说:“这是高速啊姐姐,不能停车的!” 万程工贸公司办公大楼的走廊里,所有公司员工分列在走廊两侧。 电梯到达的铃声一响,电梯门打开,张静率先走了出来,后面则是刘万程夫妇。 “欢迎张副总归来!”所有员工齐声呼喊,然后就是热烈的掌声。 张静就伴随着掌声,走到走廊中间。待掌声停了,才微微点头,笑一下说:“谢谢!” 但接着就说:“请各部门负责人十分钟以后到会议室开会。我的办公室呢,在哪儿?“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走过来:“张副总,您请跟我来。我是公司配给您的助手兼秘书,薛雪。” 女孩身材、言语都不错,张静就点了点头,跟着薛雪走了。 刘万程长出一口气,却四下里找不到吴晓波,他不由就问身边的员工:“看到吴副总没有?” 就有人告诉他,吴副总已经带人整理会议室去了。” 刘万程就又松一口气。 徐洁就问:“你这么紧张干吗?” 刘万程摇摇头说:“张静是见过大世面的主儿啊。咱们这点小公司,平时自己看着算挺正规了,在她眼里,估计也就只能算小公司。我怕她不满意,留不住她啊!”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刘万程的总经理办公室。 关了门,徐洁就看着刘万程问:“在接机厅里,你们拥抱的时候,张静跟你说什么了?” 刘万程顺口说:“那里那么多人,我们能说什么啊?” 徐洁就撇嘴:“你那意思,没人的时候,你们就能说什么了,对不对?” 刘万程就急了:“我说,你这醋坛子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打开啊?” 徐洁说:“看你们那亲密劲儿,关系绝对就不一般。估计你们在厂里的时候,就勾搭到一块儿了吧?要不走这么多年,你怎么知道她在哪儿?她都年薪几十万的精英了,又住在大城里,在大公司上班,为啥你去一趟,她就乖乖回来了?” 刘万程就吃惊:“我说丫头,你啥时候学会胡思乱想了,我是那种人吗?” 徐洁说:“吴晓波还说他是好人呢。越说自己是好人,就越不是好人!” 刘万程直接给怼的没词儿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说:“老婆啊,夫妻之间,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啊!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 徐洁立刻回击:“你有实话吗就让我信你?” 刘万程又没词儿了。 徐洁就笑了:“别生气哈,我就是和你闹着玩儿。不过,以后不许跟她那么亲密,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刘万程就看她,然后就冲她招手。 徐洁就傻乎乎地走近他问:“干吗啊?” 刘万程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她抓过来,摁在腿上,双唇就堵住了她的唇,无论徐洁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开他的唇。 直到憋的徐洁脸色通红,刘万程才放开她问:“这回心里舒服了?” 徐洁坐在他腿上,还没来得及回答,徐艳一推门就进来了:“开会啦!”这才看见他们坐在一起,“哟,都老夫老妻了,干什么这是?”说罢关门退出去。 刘万程看着门喊:“哎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徐洁从他身上站起来,伸着双手打他:“死刘万程,这下让你羞死了!” 刘万程扎煞着两只胳膊挡她的拳头:“别闹,别闹,赶紧,开会了。” 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列在两边坐着,张静已经站在了会议桌的头上,戴上了白金丝眼镜,一脸严肃。 而刘万程、徐洁、徐艳和吴晓波,算是列席会议,都坐在靠墙的那排椅子上。 张静一伸手,远处站着的薛雪立刻过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她。 张静打开文件夹,脸色就不好看,接着“啪”一声合上,伸直胳膊。 薛雪就慌了。 万程工贸的领导,像刘万程、吴晓波,甚至包括徐洁和高强,对员工都很客气。特别是刘万程,身为总经理,即使下边犯了错,也很少对下边发火,公司里有礼仪经理,就是这么教你礼仪的?是她不会教还是你没学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3.老板太太的正常生活 她拖着两条饿软了的腿,满宿舍区里去找徐艳。徐艳抱着她哭,有时候还会心情不好骂她,最终,却总能给她弄到钱和吃的。 原来,这里面包含了这么心酸的一段故事。 吴晓波外表像个二流子,原来他本来就是。怪不得那天徐艳直接就说他过去是二流子。 刘万程想想,还是问吴晓波:“你真不在乎她的过去?” 吴晓波沉着脸摇摇头说:“不在乎。她比我大两岁。跟着大斌混的时候,我就喜欢她,她是个很有义气的女人。我那时候小,刚开始懂事,她是我梦里的第一个女人。” 接着就笑了:“我吴晓波这辈子玩过的女人,自己都数不过来,又没什么处女情节,这有什么好在乎的呀。”表情严肃了说,“她现在变得比原先成熟稳重多了。自从她这次回来,第一次在我眼中出现,我就有一种感觉,她才是我要的那个女人。” 看来,在徐艳这件事上,吴晓波还真是是认真的。他不让提他的风流事,很可能也和徐艳有关。 他不打算背叛刘万程,就会知道招惹徐艳的后果。那么,他追徐艳就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女人。好多男人,把有机会追心里的第一个女人,做为自己一生当中最浪漫的事来看待,大多数男人也都不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 刘万程就想,得抽个适当的时间,和徐洁好好谈谈了。她的这个姐姐,值得她去尊重。 可是,徐艳离开这里以后的事,吴晓波是否知道,是否在乎呢? 不过,现在,他得先考虑公司总部搬家的事情了。代管铸造分厂的事情,已经正式开始运作,公司的职能部门就必须健全了。 再说,把吴晓波单独放在外面,他的确不放心。就算没有徐艳这次这个事情,吴晓波这小子也不适合让他单独在外面当皇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个星期之后,吴晓波根据刘万程的要求,找大楼物业签订了租赁协议,租好了房子,然后就是装修,添置各种办公用品。 一切准备就绪,刘万程果真就把公司的总部搬到吴晓波这儿来了。设了董事长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又新增了秘书办,财会c人力c技术c企业监管等一系列后台支撑和企管职能部门,几乎把这层楼里所有空着的房间都给租了下来。 而原来的机加工厂,则改名为精密机械分厂,由王浩和肖涵任正副经理,留守负责。 公司总部从厂区搬出来这段时间,刘万程还是找了个机会,和徐洁说了徐艳的事。 徐洁听着,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跑去找徐艳要钱的情景。 那时候,徐艳很烦,骂她拖油瓶,小邋遢,早晚让她害死。可是,徐艳总能弄到钱给她,让她饿不着。 后来渐渐大了,她就认为宿舍区里对姐姐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徐艳又和那帮人人见了害怕的皮孩子们在一起,肯定就不是正经人,正经人谁和那帮皮孩子鬼混呀? 再后来,徐艳走了,徐洁也长大了。可是,徐艳留下的名声却波及到了徐洁,总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大家不知到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徐艳的妹妹。 甚至刚刚入厂的时候,同分厂的那个皮孩子公开骚扰她,就因为她是徐艳的妹妹,吓得她一年不敢上班。 这些,都是徐艳带给她的伤害,她心里有些恨徐艳,从不喊徐艳叫姐姐,总是直呼其名。她觉得徐艳不配给她当姐姐。 可是,她没有想到,徐艳为把她养大,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徐洁就哭了:“是我把姐姐给害了。不是为了给我弄钱,养活我,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刘万程无言。每一个江山机器厂人的背后,似乎都有一段辛酸。他们表面所流露出来的,并不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许久刘万程才说:“吴晓波自己表态要下决心改邪归正了,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我能做到的,就是替你和徐艳看住他,再有那种场合,尽量不让他去。” 徐洁光顾着伤心激动了,愣是没有在意刘万程话里的毛病,她顾不上了,大晚上就跑去找徐艳。 徐艳这时候正在家里训她爸徐老头:“你那肝都硬了,不知道啊?让你少喝你就是不听!想死是吧?那,这儿还有一整瓶茅台呢,喝!喝了死去,省得我们整天到处找你!” 这时候,门铃响,徐艳过去开门,徐洁就站在门口。 徐艳看她一眼:“这么晚你又跑来干什么?”说罢就要转身。 徐洁一下就抱住徐艳大哭,吓她一跳,这是抽什么疯呢? “姐,都是我害了你!不为了我,你就不会去跟大斌,不会去敲诈那些有钱人,不会被人骗。我还一直恨你,我对不起你!”徐洁哭的跟泪人儿一样了。 徐艳抱着妹妹,好久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徐洁哭差不多了,才说:“都是亲姊妹,说这个干啥?那时候我总不能看着你饿死不管吧?都是咱这酒鬼爹害的!” 就又想起她爸来,放开徐洁,边转身边说,“今天他喝到现在才回来。”冲着徐老头的屋大喊,“我还没说完呢,你给我出来!” 徐老头早趁姐俩煽情的功夫,跑自己屋里,还把门给插上了。 徐洁过去,拉着徐艳,不让她再去和徐老头一般见识。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跟姐姐讲。 姐俩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徐洁就问:“姐,我一直不叫你姐,老叫你名字,你不生气吧?” 徐艳说:“不生气。一开始有点伤心,觉得你没良心。后来就习惯了。” 徐洁就又要哭:“姐,我错了,你原谅我!” 徐艳也让她给说的鼻子酸酸的,强自忍住了说:“这都哪辈子的事了?好歹的咱们都过来了。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姐这辈子就没啥挂牵事儿了,咱们应该高高兴兴地活!你不叫我姐我就不是你姐啦?切!” 徐洁破涕为笑说:“万程说啦,没有姐就没有我们,我们的就是姐的,我们有的姐就得有。姐,咱们无论到啥时候,都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徐艳就叹口气说:“我在外面混这些年,就是想有一天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再不分开。姐笨,除了让人骗,啥也没办到。还是你有眼光,万程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好人。” 突然就想起什么来问:“你怎么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的事儿来了,我没记得告诉过你这些?是吴晓波跟你说的吧?” 徐洁老实承认说:“你跟吴晓波的事,万程发现了,他找吴晓波问,才知道你过去这么不容易。万程说,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吴晓波是个能人,良心也不坏。就是,有点不着调。不过,他自己表态说,从今以后要改邪归正了。万程说,你要真和吴晓波好,他会看住他,再不允许他出去瞎胡闹。” 徐艳想半天才说:“原先我也就是对他有些印象。这次回来,他主动来找我,我才记起他来。他属于那些混混里最胆小,也是最聪明的一个。每回和外面的孩子打架,他总是缩在后面。我们打输了,有好多次都是他带着我跑出来的。” 接着就问:“我在外面的事,万程和他说了?” 徐洁摇摇头说:“没有。万程说,这个,得你来决定告诉不告诉他。万程的意思,没必要告诉他。告诉他,让他心里添堵,影响你们将来,不如不告诉他。他只要喜欢你,就会往好的一面想你,你随便编个理由,他也会相信。” 徐艳摇摇头说:“我快三十啦,不是小孩子啦。其实,我和吴晓波也就是因为过去一起混过,比一般朋友好一些。他好像有那意思,我还没往那方面想。” 就问徐洁:“你的意思呢?” 徐洁嘿嘿一笑说:“我从小就笨,稀里糊涂的。看万程那意思,他好像赞成你们在一起。” 徐艳听了就摇头说:“洁呀,我没有挑拨你们两口子的意思,万程这人也很有良心。可是,不管怎样,得自己长脑子,不要太依赖别人,知道吗?姐就是个例子!你啥事儿都依靠万程,他会感到很累,将来会厌烦你的!” 徐洁想想说:“我也不是啥也不干啊,我管他吃,管他穿,把家给他收拾好。他做的决定我心里不愿意也依着他,还要我怎样啊?” 徐艳就又摇头:“洁呀,其实你原来主意很大的,跟我差不多。可自从有了刘万程,你就没脑子了。万程不是一般人,做他的媳妇,得跟上他的步伐才行啊!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变成家庭主妇的!你想想,一个优秀男人,事业有成,他跟一个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在一起,能有共同语言吗?” 徐洁就“哦”了一声,也不反驳。刘万程是那种喜欢独立思考的人,她掺合他的事,反而会让他不高兴。这个,徐艳并不明白。 吴晓波前一段时间忙代管铸造分厂可行性报告,接着就忙着给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家,还得操心二分厂的委托加工,几乎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等这些都有了眉目,忙差不多了,刘万程的公司总部搬过来,徐艳也就跟过来了。他就当真开始追徐艳。 他也没啥新套路,就是每天一束鲜花,放在徐艳的办公桌上。然后就是看着徐艳傻笑,也不管旁边人来人往的装修工人。 那个机灵的滴溜转的吴晓波,在徐艳面前,就直接变只会傻笑的傻子了。 终于有一天,他大早上再送花来的时候,徐艳对他说:“公司还没装修完,乱糟糟的,不是说话的地儿,出去找个地方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4.男女本来就应该平等 【】 刘万程的确很精明。但愿他不要把这份精明用在徐洁身上,不然,徐洁就危险了。” 她就装作无心地说:“我妹妹傻乎乎的,他这么精明,怎么就看上她了?” 吴晓波也奇怪说:“可说呢?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对你妹妹那可是真好。自己洁身自好,不在外面沾花惹草。对你妹妹,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冻着,什么都替她想好了。” 住一下又说:“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好,他拿自己老婆简直就是当闺女养着,宠的没边没沿儿,这对徐洁可不是好事。” 徐艳听着,不由暗暗点头,她和吴晓波的感觉一样。 老火车站跟前那个咖啡屋,地方本来就过于小了。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喧闹嘈杂,还缺乏喝咖啡人士需要的那份安宁。 而且,真正咖啡的成本很高,能到这里来休憩的人,往往喝不起。而在后来不断增加的,各种饮料的冲击下,速溶咖啡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市场了。 咖啡屋也就变成了饮料屋,靠饮料是无法支撑商店的运营的。因此,咖啡屋门口就有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本店对外出售,价格面议。 果然,离关门不会太远了。 徐艳跟着大斌混的时候,这个咖啡屋就存在了。她有时候会孤独地一个人,进这间咖啡屋,要上一杯速溶咖啡,呆上很久,在店里无意间营造的文艺气息里,回忆一下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和憧憬。所以,她对这里印象很深。 而吴晓波却知道这个秘密。他不止一次地看到徐艳坐在里面,那忧郁的,望向外面的眼神,足以让他心碎。有时候,他还能看到徐艳静静地坐在里面,突然就泪流满面。 那时候,他不敢过去陪她,或者去安慰她。那时候,他还小,只有十八岁。 徐艳是老大大斌的女人,吴晓波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招惹老大的女人。 但吴晓波却记住了这间咖啡屋,知道徐艳喜欢来这里。所以,当徐艳问他去哪儿的时候,他再次想起了这间咖啡屋。 咖啡屋里还有真正的咖啡,拿铁和蓝山。吴晓波一样要了一杯。 他对咖啡不感兴趣,喝这玩意儿不如泡壶龙井。可是,记忆中的徐艳喜欢这个调调,他当然也就只能陪着皱眉品尝了。 两个人坐下之后,没有谈论感情问题,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段做混混的岁月。 徐艳说:“我记得你只跟大斌混了一年,后来就没再见你。” 吴晓波说:“后来我入厂了,去二分厂干车工。” 徐艳就笑一下说:“你还真不适合在社会上混,你胆儿太小了,哪回打架你都故意落在后边。记得有一回和李庄的那群孩子打架,你落的太靠后,还让大斌踢了你一脚。” 吴晓波就诡辩说:“不能做无价值的牺牲,你说是不是?你还记得咱们在附近打架的那一回吗?” 徐艳点头说:“记得,是和电机厂雷子一伙。大斌脑袋让人家给开瓢了。” 吴晓波说:“对呀。当初我就觉得,咱不能跑人家地盘上找死。这种事先约架,你总得找个离着他们地盘远点的地方吧?得防着人家埋伏。可我那时候说话没人听啊。” 徐艳就笑了说:“你根本就没说这个。” 吴晓波分辩说:“都比我牛,我是小弟,我敢说吗,那还不先挨自己人一顿打啊?” 徐艳说:“那一回,就你一点事没有,别人都带伤了。不过也多亏了你,拉着我跑出来,还真得谢谢你。哎,你怎么知道电机厂宿舍围墙后面有个小道的?” 吴晓波就笑了:“我算定了来了挨打,不事先想个跑的办法,就我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还不得让人打死啊?” 徐艳说:“我记得那回大斌特别生气,说你临阵脱逃,要找着你收拾你。后来他打你没有?” 吴晓波摇头说:“没有。我跟他说,我是为保护你才提前跑了的,他就不提这个事儿了。” 徐艳说:“我说你为啥拉着我跑呢,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借口。” 吴晓波就严肃了说:“不是,那时候我就喜欢你,就是不敢说。” 徐艳就不言语了,半天才说:“那时候你才多大?小屁孩一个!” 吴晓波分辩说:“我长的瘦,可年龄不小啊,那时候我十八,你只比我大两岁。” 徐艳就不言语了。 吴晓波就问:“知道我为什和你来这里吗?因为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这里,经常自己过来。” 徐艳就挺吃惊,看着他问:“你跟踪过我?” 吴晓波就点头承认说:“我经常在你们家附近守候你,你出来我就远远地跟着。我知道,你心里挺苦的,也不愿意跟着大斌。” 徐艳沉默许久才说:“大斌死了。那年往西北押送,半路砸开车窗跳车,让警察给打死了。他爸找到我,我才知道。” 接着就深吸一口气说:“死了好,早死早托生。” 吴晓波就说:“大斌那人没脑子,只知道讲义气,早晚会是这么个结局,你不必为他难过。” “我为他难过?”徐艳就笑一下说,“他虽然对我还行,可是我并不喜欢他,心里反而膈应他。说实话,知道他死了,我心里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接着就看着吴晓波问:“我这人是不是很无情啊?” 吴晓波认真说:“不是,是生活所迫。因为你要养妹妹,你没有选择。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向往着更美好的生活。” 徐艳微微一笑说:“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吴晓波就叹息一声说:“我们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经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基本把这个世界看透了。相信十几年以后,你再跟那时候长大的孩子说这个,他们会认为你在胡说八道,根本就无法理解了。” 徐艳就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吴晓波的话。 吴晓波淡淡一笑说:“经历了沧桑和苦难的我们,应该都想得开了。反正我是想开了,我这辈子的人生信条就是,赚钱c享受。我要把现在能享受的都享受了,才能对得起自己过去所遭受的苦难!” 徐艳就笑了问:“那你怎么要跟刘万程说,你要改邪归正呢?” 吴晓波坦然说:“因为你呀。飘荡的游子,总有回家的时候。你就是我心里那个家。摇曳的树叶,总有落叶归根的那一天。你就是我的根。说实话,我现在的条件,找个十八的大姑娘都没问题。可是,我心里知道,那不是我要的。从你回来,我看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想要的那个家,已经离得我不远了,就在眼前了。我们都经历过沧桑,都会互相理解,都会知道珍惜彼此,不是么?” 听吴晓波背诗一样说话,徐艳不由笑了说:“你这话怎么这么文呢?是不是受刘万程影响了?” 吴晓波一愣,淡淡一笑说:“也是也不是吧。刘万程和我,不是一路人。他活的比我累你信不信?” 徐艳问:“为什么?” 吴晓波笑一下说:“你别看他每天故作轻松,嘻嘻哈哈。其实,他是那种心里有梦的人。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你把他做的这些事情,都联系到一起,从远处看,他的梦就基本可以现出端倪来了。” 徐艳看着他问:“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吴晓波说:“从在厂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二分厂效益好了,别人都欢欣鼓舞,连工人脸上都笑呵呵的。可是他呢?烟抽的更凶了,一副眉头紧锁,老成持重的样子。 我就问他,二分厂的成绩,都是你取得的,你该高兴,甚至该沾沾自喜,骄傲自满呀,弄个哭丧脸干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特么知道个屁!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想的是挣钱,他想的是怎么把这个工厂,彻底从泥坑里给拽出来。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一点。他骂老张是傻子,其实他比老张还傻!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早晚会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对厂里的那些东西,彻底绝望了。 我知道他会搞钱,为今天这一步做基础,因为没钱不行啊。可我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搞到钱的,这一点他比我高明的多。他搞钱的办法,我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直接就是一绝! 你看现在万程工贸,短短两年,价值最少也得过千万了。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高成长的公司,我就不会想着再去代管什么铸造分厂,我会去享受。好容易干起来,干到今天这一步,发展这么稳定,就应该享受奋斗的成果了,还这么累自己,这辛苦地去冒风险,这可不符合我的人生信条。 你想想,每月有上百万的收入,干上三年,连下辈子的花销都挣出来了,我干嘛还要绞尽脑汁,自己折磨自己,受这个罪干吗? 可是,他不。他心里一直在策划更大,更冒险的计划,这会很累很累。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守着目前的产业,守着漂亮听话的媳妇,安安稳稳地发展,舒心地过日子,不好么?” 说到这里,吴晓波就叹口气:“因为他心里,还装着他那个梦。他还是忘不了江山机器厂,还是想着让所有下岗职工都过上好日子,只是换了一个办法。 这是傻子才肯干的事情!可是,他肯干!你要是直接问他是不是在做这个梦?他一定不承认,他就是这么个东西! 可是,我还就是愿意跟着他干,也不知怎么了?我只有跟着他,心里才踏实。看来,我这人就是天生喜欢给人家当马仔吧?原先跟着大斌,现在是刘万程,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5.维护家庭最重要 刘万程代管铸造分厂,恐怕只是走了第一步。而第二步,他实际已经在走了。无偿给二分厂找活干,现在,二分厂从张年发到每一个工人,都对刘万程感恩戴德。 那么,下一步,刘万程想怎么走呢? 其实,不仅袁佩华不知道刘万程下一步怎么走,就是刘万程自己,也不知道。 他得等铸造分厂正式运营之后的结果。二分厂那里,只不过是他投下的一步闲棋,现在还用不上。 正如他跟吴晓波说的那样,他就像高手下棋一般,东一颗西一颗的在投闲子。可是,如果事情果真如他预料的那样发展,这些闲子就都会发挥出作用。 等别人发现了他的真实目的,就一切都晚了。 袁佩华料不到的是,就是他自己,将来也会称为刘万程的一颗棋子。因为他已经和王局长接触,并且可以说上话。 他已经让王局长相信,袁佩华在江山机器厂,就像张年发在二分厂一样,起着中流砥柱的作用。 于是,按常规,袁佩华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却仍旧在生产副总的位置上呆着。 2000年的春节,就在所有人忙忙碌碌而又各怀心思,明争暗斗之下,不紧不慢的到来了。 每年春节的时候,刘万程都是带着徐洁回老家过年的。徐洁懂事,深得父母喜爱。两口子对父母和弟弟妹妹也好。 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每天都给一个乞丐五块钱,久之成了习惯。有一天,他把给那个乞丐的五块钱给了别人,那乞丐竟然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把他的钱拿去施舍别人? 这个故事,对刘万程的启示很大。他不能把弟弟妹妹培养成寄生虫。所以,他尽量地逼迫他们去自谋生路。出本钱让他们去做小买卖,别人家盖了小楼,他们盖不起,他出钱给盖。但是,必须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父母年岁还不大,身体都结实。农村结婚早,弟弟已经有了孩子,妹妹也已经嫁人了,对象是自己选的。弟弟的孩子父母给看着,同时还要上山劳动。 劳动了一辈子的父母,离不开大山,离不开自己的田地,更离不开劳动。被刘万程两口子央求不过,父母也会被刘万程用车接来城里一段时间。可住不了几天,家里的大山和田地就把他们勾回去了,城市的喧噪永远无法让他们适应。 于是,父母和弟弟一家,住在他给盖的,老家的小楼里。妹妹家的小楼,也是刘万程出钱盖的。有时间,或者逢年过节,他就带着徐洁去看他们。 回家的时候,两口子背着送给父母和弟妹的礼物,都是像第一次回家一样,坐火车再倒公交车,然后自己走二里山路回去。 他是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弟妹们,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大山里的孩子。艰苦朴素,自力更生,永远都是山里人不能丢掉的品质。 今年的春节,刘万程显然是没法回家了。 张静在过来之前,就已经布置公司相关部门,向所有原材料供货商发出问询函。回来之后,立刻开始在回复的供应商之间挑选确定供货单位,化验样品,制定供货结算方案,签订合约等等一系列工作。 同时,她还要在铸造分厂这边建立货场和仓库,建立检验c化验体系以及进出货制度,选择聘用合适人员。 这一堆的工作,指望张静一个人,累死她也完不成。好在刘万程这人是能屈能伸,能上能下,且脸皮够厚,不怕张静训斥。张静忙不过来的,他就亲自出马。铸造分厂这边的任务,就是在他主持下完成的。 张静的做事风格,过于严厉苛刻,而且一丝不苟说一不二。薛雪让她给骂走了,关键时刻吴晓波也不敢贸然就把棒槌高秀菊给推出来。刘万程只好委屈求全,自己亲自披挂上阵,给这位女魔头当助手了。 没办法啊,那边高老头也是个工作狂,两座高炉已经敷设耐火材料,地坑和沙土准备就绪。看这架势,过了年他就要正式造型开干。到时候原材料供不上,刘万程还得挨训。 也幸亏有张静这个女魔头,万程工贸的工作效率才能成倍提高,文员做事一溜小跑。就是这样,还是要被张静嫌做事拖拉。 没有这个女魔头,别说年后原材料到位,就是先期人员和办公准备,都难以完成。 这么大的工作量,春节想休息,门儿都没有。 刘万程也终于知道,张静为啥叫女魔头了。跟着她干活,你的脑子就得不停地转,稍微想偷点懒,立刻就从效率上表现出来,被她发现,挨她一顿训。为跟上她的节凑,有时候吃饭的时候,你也得边吃饭边琢磨事儿。 去铸造分厂设立仓储,忙活一天,到晚上六点多,才把张静布置的任务弄完,回到办公室就七点了,饭还没吃呢。 他不敢不回来呀,走的时候张静讲好了,完成工作之后,回来交差,然后她布置第二天的任务。 刘万程心里还想,都七点了,女魔头该滚蛋了吧?嘿嘿,没有,人家在办公室里等着他呢! 然后,刘万程就一本正经地向张副总汇报他一天都干了什么,结果如何。 刘万程做事,那也是毫不含糊的,工作做的当然都很漂亮了。他还以为可以得到张静对一番表扬呢,可从张静嘴角的微笑来看,不太像,似乎人家还有点嘲笑他呢。 果然,张静就开口了:“刘总,你做事那绝对无可挑剔,我就是你的学生嘛。” 刘万程急忙阻止她:“不敢,我现在给你当学生。” 张静还真不客气:“你这学生算基本及格,还行,我收了。” 刘万程这个气,特么我累死累活忙十几个小时,闹半天才算基本及格,你自己干试试! 为啥算基本及格?张静立马就给他答案了:“给你配专职秘书是干吗的,就是让你摆着好看,专门给你倒水冲茶的吗? 头一天下下班之前,就得把第二天要做的事情想清楚,然后让秘书给你记下来,让他给你合理安排次序,再汇报给你。你审查无误,明天就可以按照这个工作计划走了。 第二天,专职秘书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你,随时提醒你遗漏了计划里那些细节,还得提醒你办每一件事情都时间。合理c科学地安排上司每天行程c计划,是你的专职秘书,或者叫助理的第一职能。” 刘万程就冲她伸大拇指:“长见识了,不愧是大公司出来的。” 张静就笑一下说:“我还没说完。什么叫合理安排行程c计划?就是讲效率。比如说今天早上,你明明知道要去铸造分厂,还跑来公司一趟,这是不是浪费时间?你去铸造分厂干什么事,我都是提前给你列出计划的。你公司里需要哪个部门的人跟着,铸造分厂需要谁提前做什么准备,头一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布置?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浪费了多少时间?这点事情,本来一天的工作时间足够,结果呢,你弄到晚上天黑才干完。你自己说,时间都去哪儿了,浪费了!浪费了你的,也浪费了我的!” 刘万程是真服了。这几年人家张静真没在大公司里白呆,就这短短几句话,让他茅塞顿开。 他不由由衷说:“姐,今晚我长见识,长知识了。以后要是有时间,你得给公司里的高层们讲讲这个。这个太有用了!” 张静就说:“这个不用专门讲,就像对你一样,和他们的工作中,这些我就都讲了。” 刘万程就笑:“姐,你能回来,万程工贸等于是如虎添翼。你吃饭没?今晚我请你。” 张静说:“光等你了,我吃什么吃?当然得你请我了,浪费我时间不说,还害我饿肚子,又让你长了见识,你请我一点不亏。” 刘万程说:“不亏,一点都不亏。姐想吃什么么,咱们现在就去。” 张静就坏笑一下说:“我要吃五月楼的鹅肝。” 灯光之下,张静脸色红润,眉眼如黛,透出了少妇独有的魅力和美艳。 这天晚上回家,刘万程推开门,就看见屋里坐着三尊大神:徐艳c徐洁,还有那个贱人吴晓波。只不过这回少了酒鬼徐老头。 刘万程手里提着一大堆衣物包装盒,从容不迫,关门,换了鞋进客厅,然后把那一大堆衣物放到徐洁跟前,讨好说:“老婆,我把过年的衣服都给你买回来了,你穿穿试试?不成我再去给你换。” 另一边吴晓波就说话了:“嗨嗨,别想着避重就轻,今天拍马屁恐怕不管用了。先跟我们汇报一下你今天的行踪。” 刘万程就直起身体看他:“我说,怎么哪回都有你跟着掺和呀?”就转向徐艳,“姐,这都眼看就要过年了,这小子也不知道给你买点过年礼,心里还有你没你呀?你还跟着他干吗呀?” 徐艳的目光早就落在那一堆衣物上了:“呀,都是名牌哎。”顺手就把那个最大的手袋给拖过去了,“呀,水貂的哎!”就看吴晓波。 吴晓波就有点慌:“什么呀,这养殖貂的,不值钱。” 刘万程说:“你就吹吧,你给我买个野生貂的来让我开开眼?” 徐艳又发感叹:“呀,这鞋真漂亮!万程你也太偏心了吧?出去买衣服就只给徐洁买啊?要不这双鞋送我吧?” 刘万程说:“你和吴晓波吹了,这些都是你的。你有男朋友我凭啥给你买呀,那这贱人岂不是要吃醋啊?” 吴晓波回嘴说:“谁贱人呢?她是你大姨子,你还买不着啊?你尽管买,我一点都不吃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6.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一群不知敬业的工人,就是有再好,再先进的设备,也无法挽救悲哀的命运。 他要改造他们,让他们最终看清这个社会,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明白现实的残酷。 所以,他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尽管,他知道他们在盼着他出现,给他们各种美好的承诺。 他要给他们增加一堂课,一堂由失过业的铸造分厂的工人们,给他们讲述自己失业后的真实经历的课,让他们知道现在拥有稳定工作和收入的幸福。 然后,再由人力资源部进行按部就班的各种培训和考试,考试不合格,那就当真不客气,让那些不知珍惜的人面临失业了。 不是他刘万程愿意这样做,而是这个社会,逼迫他不得不这样去做。 也许有一天,他的事业足够大了,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来,甚至可以号召所有的员工募捐,一起做慈善,成立一个慈善基金,养活那些实在是懒得不能自理的人们,给他们一个最低的生活保障。但是,现在,刚刚处于起步阶段的他,还做不到。 王浩回到了他已经离开了四年的二分厂,这是他曾经的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把他心里唯一想好好生活这最后的梦想击碎的地方。自从离开之后,他就再没有来过。 他和妻子早就在城里买了房子,而且,有了自己的私家车,小日子过得已经相当幸福了。 他也知道感恩。当年,被刘勇逼迫到在车间里打磨毛刺,他还顾虑着医疗保险,不肯跟刘万程干。要不是刘万程给他立了保证,不想放弃他,千方百计的把他拉出来,他现在,恐怕和那些等在这里,准备接受培训的工人们,没有两样了。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可他心里明白,欠刘万程的这个人情,恐怕一辈子他都还不上了,那就永远忠于他,踏踏实实地,把他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干。 万程工贸招聘来的建筑公司,已经开始施工。二分厂前面一车间的工房已经拆除,各种设备被运到了厂部办公室前面的空地上。后面两个车间还没有拆,专门的设备搬运公司,正从两个车间里往外搬运设备。 这些所有的老旧工房,很快就会被建筑公司夷为平地,然后再建新式的钢结构工房,进先进的数控设备,工房和设备的布局,都将按照全新的国家安全标准安装,以后工人们的工作环境,将得到彻底的改观。 一个时代,行将过去。新的时代,正在到来。 王浩的夏利轿车,就停在了厂部办公室的门前。 门前,已经聚集了好多的工人,他们接到了通知,新的分厂领导,今天过来上任,安排他们的工作。 当王浩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从夏利轿车里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一片惊叹。 “这不是二车间原来的主任王浩吗?” “他早就跟着刘万程干去了,你看人家现在混的,车都有了。” “不只他有车,苏媛媛两口子也有车。回来看公婆,人家都是开车回来的!” “早知道咱们就应该早去找刘万程!” 有二车间的工人,和王浩熟悉,就到他跟前来问他:“王主任,你过来干啥啊?” 王浩就笑一下:“我现在是这个分厂的经理了,这里以后归我管。” “啊?那张厂长干啥去了?” 王浩便不再回答,而是对大家喊:“后面的电加工工房已经腾出来了,大家临时到那里集合等着,一会儿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会过来,给大家安排具体的任务。大家现在都过去吧。” 打发走了工人,王浩进厂部办公室。 办公室里,原厂长刘勇,书记张昌文,副厂长王会文,都在副厂长办公室里,等着他。还有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女子,王浩也认识,是过去电加工上的吴海燕。这是被刘勇提上来做办公室主任的,至于为什么,王浩心里比谁都明白。 他救走了苏媛媛,吴海燕就变了待宰的羔羊了。 他脸色严肃,看一眼大家,没有说话。 原先,他需要看这些人的脸色,特别是看刘勇的脸色。现在,大家需要看他的脸色了。 注视大家一会儿,他才说:“我在里面厂子办公室,待会儿和大家挨个谈话。” 这是刘勇的套路,想不到王浩过来任经理第一天,就把这个套路给用上了。 这倒不是他愿意用,而是刘万程给他设计的方案。 他接着就对刘勇说:“刘勇同志,你先跟我进来吧。”说罢就走出副厂长办公室的门,直接右拐,去了厂子办公室。 刘万程杀回来,重新掌握了分厂所有的权力,刘勇当然知道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他不给刘万程应得的奖金,查他的账,还幻想着拿假单据胁迫徐洁就范,刘万程能饶了他才怪! 但刘万程和江山机器厂签的有协议,分厂所有干部不能离开,他也就走不了。 走不了也得走啊,刘勇又不是傻瓜,没准儿刘万程搞这么一个协议,就是要留住他,收拾他呢! 他已经和上面打好了招呼,先从分厂辞职,然后再重新应聘回到江山机器厂。这样,他照样可以逃过刘万程的报复。而且,单位上面都给他找好了,宣传部副部长的职位都定下了。 所以,他不怕刘万程报复。只是,总厂让他留在这里,和新来的分厂经理交接一下。交接完毕,他就可以离开了。 看王浩进了里间原来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他心里不怎么是滋味。可谁叫他无能,把本来一个应该能辉煌起来的厂子,给搞成现在这样呢? 他这个厂长干到现在这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地步,都是他自己作的。 可是,在他心里,却并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他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这两年倒霉。等换个地方,兴许运气就会好转。他根本就不会考虑,二分厂因为他的“运气不好”,损失了多少的资产,可怜的工人们,遭受了怎样的困难! 现在,他心里想的是,刘万程、王浩这些小人们,只是暂时得志而已。你们和刘万程沆瀣一气,敢插手国家的工厂,就是作死,早晚有你们倒霉的时候! 刘勇进门,还没等王浩坐下,就说:“我和你交接一下,” 不料,王浩却立即打断了他说:“你不用交接了,所有的账目和设备明细,王会计和张厂长,已经和公司交接完毕了。” 刘勇就干笑笑,然后说:“那好,我就把辞职信给你吧?” 王浩看他一眼说:“不忙。”说着,就从带着的文件包里,拿出一叠a4的纸来,接着说,“这是我临来的时候,我们刘总经理让我带给你的,你先看看。” 刘勇就诧异地接过那一叠纸,目光落在上面,很快就变了脸色,接着就不自觉地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脸色惨白。 那是十几份证词,证明他收受了客户的贿赂,从而降低了委托价格,还有他签字的接受钱财的单据。 王浩盯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在墙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这才说:“我们刘万程总经理让我转告你,在这个地面上,他想查你个底儿掉,比检察院都容易的多。送你进去呆几年,分分钟就可以办到。想不做牢,就得老老实实听话。” 刘勇脸上,冷汗已经下来了,双手紧紧抓着那一叠纸,突然就站起来,两手用力,把它撕扯个稀烂,竭斯底里喊:“这是诬陷,这是无中生有!” 王浩动也不动,就那么冷冷盯着他,待他把那叠纸撕扯够了,才说:“看清楚,那只是复印件。” 刘勇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找那些纸细看。果然,那上面按着的手印,都是黑色的,明摆着是复印件无疑。 王浩就又说:“我们刘总经理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像你这种小人,他也懒得和你计较。但是,你得乖乖听话,要不然,你就老实等着坐牢吧。” 刘勇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瘫软下来,坐回椅子里去,许久颤抖着声音问:“刘万程想让我干什么?” 王浩依旧面无表情说:“刘总经理让我转告你,第一,不允许辞职。否则,你离开这里的那一天,就是我们举报你的那一天。第二,老实把你这几年收受贿赂,还有都送礼给谁了,送了多少,挨个的写明白。如果你写的这些东西,和他掌握的东西不一致,我们还是会送你去坐牢。” 看刘勇又想说话,王浩就拦住他说:“我还没说完。第三,祸害了多少女职工,也必须写清楚,如实交代。第四,这些东西,不能利用上班时间写。因为,上班的时候,你还有工作。” 刘勇问:“什么工作?” 王浩就严肃了回答他:“学习,劳动改造。” 刘万程能想到的玩意儿,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他觉得,把刘勇这种人渣送到监狱里去,实在是便宜他了,倒不如把他圈在二分厂里,尝点因果报应来的痛快。 只要刘勇离不开二分厂,他就能整天吓让王浩吓他,让他猜不准他什么时候不高兴,就会拿着那些证据去举报他,让他天天提心吊胆,不得安宁。这么干,比把他送进监狱,让他从此没了牵挂难受多了。 以刘万程做到现在这么大公司的能力,那肯定是黑白都有人。像他这种人,查人的办法肯定比只依靠白的检察院手段多的多,查刘勇还真不一定费什么劲。这一点,刘勇应该明白,这就会更加让他害怕。 而且,这只是他得到的惩罚之一。刘勇对工人那么狠,那么损又那么缺德,让他跟那些被他坑惨了的工人在一起劳动,这个罪,估计也够他喝一壶的,工人们要不整惨他才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7.照顾生活是关键 王浩正在后面的电加工车间里,和吴经理安排大家的培训计划。见高秀菊过来喊他,立刻就屁颠屁颠往前面跑。心里还在嘀咕,张总也真是的,你一个电话我就知道了,干嘛非得让高秀菊穿着高跟鞋跑这一趟?这前后足有五百米,也是相当不近。 心里腹诽,面上不敢带出来,见了张静还得毕恭毕敬。 张静就给他布置任务了:“先让刘勇写男女关系的事情。告诉他,如实写出来,每写一件事情,只要属实,公司奖励他二百块,不一千,奖励他一千块!” 王浩就懵了,刘万程没这么交代他呀? 张静看他犹豫,就说:“这是我刚才和刘总沟通后做的更改。怎么,你是不是要去问一下刘总啊?” 王浩就一笑说:“不用,我执行。”心说问也白问。刘万程拿你当祖宗供着,这种事情,就算他不知道,是你自己决定的,估计他也不敢反驳,还得由着你。 王浩又急急忙忙跑回后面去了,张静还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又去了和会议室挨着的,当年的厂部综合业务办公室,这里当年可是她当办公室主任时候的地盘。 二分厂没有钱更新办公设施,屋里的桌椅板凳还是当年的,只是已经陈旧,有些已经损坏了。 那台刘万程教她用的电脑,还在她当年坐过的办公桌上,外形和屏幕已经可以算古董了。 而她当年就是凭着从这台电脑上学到的知识做基础,走出二分厂,走出江山机器厂,直到走出这个城市,进入大城市,成为精英。 睹物思人,心里就不免产生了许多感伤。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那台电脑,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它开机启动。 老旧电脑,开机启动缓慢,她就趁启动的功夫,掏出烟来,点上一颗。回头看一下高秀菊,忽然记得她好像也抽烟,就把烟盒递给她。 高秀菊急忙摆手说:“我戒了。” 张静就奇怪地看着她。 烟只要上了瘾,想戒掉是十分困难的,特别是像她和高秀菊这种婚姻不幸的独身女人。除非遇到极大的原因,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鼓舞着她,她是不可能主动去戒烟的。 张静终于把自己的兴趣,从那台破旧电脑那里,转移到高秀菊身上。 “戒了?”她转回身来,看着高秀菊,“前几天你还到走廊上偷偷抽烟,这么快就戒了?” 高秀菊不知道张静心里想什么,就点点头说:“是,这几天我一支没抽,渐渐习惯了。” 张静就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高秀菊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可也不能告诉她因为刘万程不喜欢呀?只好回答她说:“对身体不好,老是咳嗽,影响工作。” 这个谎撒的,对张静这种人精来说,就太没水平了。你什么时候咳嗽过呀,两个人整天在一起,她会不知道? 高秀菊和冼大夫的事情,张静是知道的。她绝对不会因为冼大夫戒烟。那么,她为什么戒烟? 张静问高秀菊:“你和冼大夫,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高秀菊就摇摇头说:“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婚姻就是个幌子。” 张静大吃一惊问:“你,你原来一直是……” 高秀菊苦笑着点点头说:“也许,这本来就是一个误会吧,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固执地认为我不是个好女人,我也不想跟他解释什么。既然两个人之间,连最根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么为什么要在一起?” 回答着张静,高秀菊心里却奇怪,好好的,她怎么对自己的婚姻关心起来了? 聪明人的思维,都是跳跃式的,高秀菊在这方面,比之张静要差许多,所以无法理解她的问话。但张静是她的上司,她问什么她就得答什么。只要这姑奶奶不对她发火,守着别人训斥她,她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为什么不离婚?”张静就又问。 高秀菊就苦苦一笑,半天才说:“我不知道,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到他,甚至是和他说话,都能让我难受好长时间。就这么一直拖下去了。” 想想就又说:“他过去说过,要考研,不想因为婚姻的事影响学习。他考上研究生之后,就会和我去离婚。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 原本,张静觉得自己很可怜,这会儿却同情起高秀菊来了。 “离婚不用双方见面说话,”她对高秀菊说,“找个好一点的律师,他就可以给你办妥了。” 高秀菊就看着张静问:“离婚,还可以找律师啊?” 张静跟看怪物一样看着高秀菊说:“这个新鲜吗?” 高秀菊老实说:“我以为,离婚得先到单位申请,单位派人调解,然后还得两个人到法院去,法院再调解,很麻烦的。所以,想想就头疼,不想看见那个人。” 张静就笑了,江山机器厂出来的人,的确是傻的可爱。 她说:“你如果想离,我给你找个律师。你只和律师沟通,不用见他。”就问,“想离吗?” 高秀菊就重重地点点头:“嗯!” 张静再次看看高秀菊,就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想当初,没有遇到刘万程之前,自己何尝又不是像高秀菊一般傻乎乎的?仅仅为了能时常可以请假,能不被下岗,竟然可以稀里糊涂地委身刘勇这种渣子,成为自己一生中抹不去的耻辱! 想到刘勇,她心里的恨又再次升腾起来,再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她对高秀菊说:“让司机进来,把这台电脑搬上,咱们走!” 认识刘万程,并在他的调教下,认识了自己,认识到自己的能力。这是张静这辈子当中最大的幸运。 然而,委身刘勇,被丈夫捉奸在床,也是她一生当中最大的耻辱,从此身败名裂,无颜见人。 这个内心的伤痛到底有多大,也只有张静她自己知道。即便现在成为精英,再次回来,这个内心的创伤,仍旧是无法弥合。 如果她和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他的男人在一起,即便是被丈夫抓到,即便是被千人恨,万人骂,她都毫不在乎。 可是,她偏偏是被刘勇一次次诱惑,欺骗,最终成为了他的俘虏。 就是为了不下岗,为了可以早一些下班接孩子,她答应了刘勇一次。 这个人渣,竟然记住了她身上只有丈夫才可能知道的东西,拿这个一次次威胁她,让她越陷越深。 和刘勇偷情,她不情愿,她委屈、窝囊她恨自己软弱,也恨丈夫不和她一条心,但还是更恨刘勇。 可是,这一切的委屈向谁说,谁会相信她的无奈? 如果她可以早一天认识刘万程,早一天知道人应该怎样活着,她就不会做那样愚蠢的事情。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刘万程给了她一次机会的时候,她就彻底变了。因为给她机会的同时,刘万程和她的一次长谈,也让她明白了人应该怎样活着,怎样去赢得自己的尊严。她发疯一般地学习知识,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雪耻。 这个念头,让她把自身所有的潜力都发挥出来,刻苦到对自己苛求的程度,终于包装出一个物流仓储业成功精英的张静。 在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她问高秀菊:“我对你这么苛刻,你恨我吗?” 高秀菊回答她:“不恨。” 张静就再问:“为什么?” 高秀菊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过一会儿,张静又问一句:“真的不恨?” 高秀菊沉默一下说:“有时候也恨,不过很快我就想开了,就不恨了。” 沉默了许久,张静才说:“我在外面打拼的时候,是不允许自己犯错误的,对自己比对你要狠的多。因为犯一次错误,就有可能意味着我过去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所以,在仓储物流界,我会这么快成名。因为我不犯错误,也不允许别人犯错误。不管到哪里,我都可以迅速将那里的情况改观。你要成为我的学生,就必须学会不犯错误。每犯一次错误,都要对自己进行严厉的惩罚,才能长记性,下一次不会犯重复的错误。可以做到吗?” 高秀菊就严肃了脸回答她:“我记住了。” 张静过去是认识高秀菊的,这是个比她还脾气大的人。突然在她面前变的这么服从,她都感觉纳闷。 今天,她总算理解了。高秀菊的婚姻,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结婚四年多的女人,竟然还是一个姑娘,这里面得包含着多少辛酸呢?她这是和她一样,要通过自己刻苦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么,她有这个信念,她就应该帮她,把她给带出来。首先,就是找个好律师,替她把那段伤心的婚姻结束了。 张静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高秀菊这么逆来顺受地跟着她,倒不完全是她想刻苦改变自己。 当然那只能是一个方面,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刘万程。她不肯辜负刘万程对她的希望。 而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刘万程,做梦都不会想到,张静去二分厂改建工地的真实目的。 王浩并没有把张静修改了对刘勇惩罚办法的事,告诉刘万程。因为刘万程的方案里面,也有要刘勇写男女关系的内容,只是张静把这个给提到第一重要的位置上来了。 刘万程向来纵容张静,张静的决定,他从不修改,甚至有时候还能给她当副手。 在这种情况下,向来少言寡语的王浩,也就没有多事,向刘万程汇报张静的这个微小改动。 刘勇当然不肯坐以待毙,但离开二分厂他是不敢了,因为刘万程让王浩给他看的那些证据,都是千真万确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8.大美女的工作能力 刘万程都掌握了他那么多犯罪证据了,他再去主动交代一些,那才叫纯粹找死呢! 开始的时候,他还想胡乱写些没影儿的事,用这个来换取刘万程手里,那些真正的证据。 可转念一想,自己交代的不是真的,刘万程给他的,就一定是真的? 这家伙鬼机灵的很,以他现在的能力,就算给他的是真的,他再让当事人写一份拿在手里,当事人敢不写吗?那他就算换回来真证据也没什么用。 这个还只是其一。白天学习,那帮亲信怪他连累了他们,也不给他好脸色看。为了早日逃脱刘万程的惩罚,竟然个个都对他横眉立目,非打即骂。甚至有主动跑到王浩那里,交代给他送了多少钱,多少东西的。 用这种办法拉起来的亲信,你在台上,他拿你当爹供着。你成了臭狗屎,他们就巴不得把你打到地狱里去,以撇清自己和你的关系了。 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国企中干,现在却要天天窝在房屋旮旯里,挨着亲信们的骂,还要背什么老三篇。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年青人跟前,背诵语录,背不好还要挨人家的训,这是什么日子? 而且,下午劳动,还要再挨五个工人的戏弄。这的确比劳改和坐牢难受多了!特么的刘万程,你忒损了你!你这是要往死里整我呀你! 要不是抱着一丝希望,相信上面还会有人为他说话,他倒宁愿去坐牢了。 可前一段时间,为了保住官位,钱都花差不多了,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和张静闹的那一出,影响太大了,老婆要不是因为他还是干部,还有钱,恐怕早就和他离了。 现在,他没钱了,每天交不上交代材料,背不过伟人语录,只有每月二百四十块的生活费。 实在熬不过去了,刘勇就想,要不就写点男女关系?一条可就是一千块呀!反正现在官也没了,男女关系又不犯法,你刘万程要了也没什么用,写点就写点,先弄点钱来,保住家里的日子再说。 于是,和第一个女人的故事就诞生了。这个倒不是张静,但经历差不多,也是威胁利诱。 张静嘱咐过王浩,刘勇交代的东西,得让她先过目,然后由她交给刘万程。在这位女魔头面前,王浩只能照办。 看完了,张静嫌刘勇写的不够详细,退回来让他重写。 既然开了头,刘勇也就不嫌害臊了,写了一个十分详细的故事。这小子文采还不错,愣是把张静给看哭了。她这是想起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同病相怜了呗。 拿到了一千块钱,刘勇又写了第二个故事。 就这样,刘勇写了包括张静在内的,足足有八个故事。 张静把他写的,关于他和自己的故事单独抽出来,将剩下的七个,刘勇亲笔写的故事,一股脑交给了刘勇的老婆。 再心胸宽大的女人,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这么不是东西。如果人家女人因为喜欢你,愿意跟你在一起,这还多少的说的过去。可是,七个女人,全是他威逼利诱,强迫人家和他在一起的,其中的手段卑鄙下流到无法形容! 那可是刘勇的亲笔字,无法辩驳,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媳妇再也无法对他抱什么希望了,要求离婚,而且要他净身出户,不然,就拿着这些他自己写的东西,去法院告他。 这种人,简直太脏了,什么女人也无法接受,连他已经在上初中的儿子,都不喊他叫爸爸了。 刘勇被刘万程整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精神也基本达到了极限。就在老婆逼着他离婚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就再没来上班,从此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一个星期之后,王浩意识到不对劲,派人去他家打听,才知道刘勇走了就没回来。 他知道出事了,这才亲自跑到公司总部,对刘万程汇报了事情经过。 刘万程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张静的意图,她是要利用自己这个损招,致刘勇于死地,为自己报仇! 刘万程安慰王浩几句,让他先回去工作。事情已经出了,埋怨王浩也没什么用。 王浩是个自觉的人,犯这一次错误,他会记一辈子,下一次绝对不会再犯,不用他去说。 现在,关键还是考虑刘勇会不会觉得走投无路,去自杀?真要这样,可就有点过分了,他罪不至于死啊。 他就打电话给张静,把事情和她说了。 不料,张静只冷冷地来一句:“死了整好,这就是我需要的。” 嘿,你这臭娘们儿,你下手怎么这么黑呢你? 刘万程坐在自己屋里,前前后后想了自认识刘勇开始,他做的所有事情,分析他的做事风格和性格,觉得他不可能自杀。 这种不要脸的人,生命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抗战打那么久,就是因为刘勇这样的人太多,宁可出卖祖宗八代都不可能不要小命。自杀,开什么玩笑? 可是,这小子不会选择自杀,又去了哪里呢? 一年以后的某一天,省城一家商厦的五楼上,有人在电梯拐角的地方,拉了一根绳子,席地而坐,自称是工业局的刘局长,在此现场办公,审查私企吞并国企的罪恶。 此人衣衫褴褛,整日胡言乱语,显然不是正常人。商厦保安驱赶不走,只得报警。警察与他周旋三日,方打问出他是哪里人,立刻电话打到江山机器厂,厂里派人过去一看,却是失踪一年多的刘勇。穿破棉袄,长发披肩,不时地背诵老三篇中名句,已经疯了。 这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但刘勇的失踪,对刘万程的触动很大。如果他不去设计那些损招,也不会被张静利用了,去搞的人家妻离子散。 不过,这也算刘勇这种小人罪有应得。 只是,张静这个手段,也未免歹毒了些。但细细想来,歹毒的始作俑者,却是他刘万程。 刘万程设计折磨刘勇,也不完全是为了报复。 他揣测王局长的意思,不让袁佩华退居二线,是有换掉刘彩城的想法。可是,刘彩城迟迟不能下台,里面的原因不言自明。有些事情上,王局长是不能完全独立做主的。 刘万程前世在江山机器厂里混二十多年,加上今世的经验,对里面的一些道道,基本可以算门清了。 刘彩城后面,肯定有人。刘彩城下不去,袁佩华就上不来。 袁佩华这个人,能力放在一边不说,人还算正直,从他用高强和张年发上,就可以看出来。 但他在厂里高层的位置上呆这许多年,有些油滑和不务正业了。但只要他良心不坏,在厂子面临危机的关键时刻,能够凭良心做出正确选择,这对刘万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想让袁佩华上去,就得弄走刘彩城。 凭刘万程这些年在国企的经验,他判断刘勇肯定贿赂过刘彩城,要不然刘彩城不至于糊涂到弄刘勇这么个棒槌,去接管二分厂。 他不放刘勇离开,从精神和肉体两方面折磨他的目的,就是要刘勇供出贿赂刘彩城的事情来。 他知道从正规渠道去搬刘彩城,牵扯太多,会捅蚂蜂窝。但从侧面逼他一下,给王局长助把力,把刘彩城从江山机器厂弄走,这个就不会犯忌讳。 只要王局长拿到刘勇贿赂刘彩城的供词,王局长在机关呆这些年,一定就会有办法把刘彩城这尊大神,从江山机器厂请出去。 刘万程前世是经历过艰苦生活的,那样的日子他可以过下去,刘勇这种养尊处优惯了,又没有多少意志力的人,是无法过那种日子的。 他知道有一天刘勇会坚持不住,在他的利益诱惑下,会把贿赂刘彩城的事告诉他。这就像当年他对付吴晓波一样,最终吴晓波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刘勇和张静。 可是,他没想到他教的第一个学生张静,当真是把他的本事给学了个精光。而且,提前就开始了利益诱惑,让刘勇乖乖上当。 刘万程弄明白了张静干这件事情的经过,气的在自己办公室里转圈子。 你说,你这熊娘们儿,你好东西不学,这个怎么不用教就会呢?他还是忍不住,把张静给叫了过来。 这一回,他也不喊姐了,劈头盖脸就给张静来了一顿。 你报仇重要还是咱的事业重要,嗯?我费尽心机设计个计划,你倒是问问我再捣乱也行啊,你竟敢自作主张,全给我整乱了!眼看着这个弄走刘彩城的计划就完了,你说怎么办?整天就知道虎着脸训人,你以为我真怕你,不知道你原来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反了你了是不是? 张静也知道这回惹祸了,只是嘿嘿地笑,不言语。待刘万程发完了火,才讨好着说:“领导,姐姐错了,再不敢了。” 刘万程坐在沙发上,黑着脸不搭理她。 张静就站起来,走过去,摇他的肩膀:“还真跟我生气呀?我都说啦,我没你想的远,没想到你不是单纯为了报复,里面还有别的心思。我以后再不坏你的事儿,给你道歉,还不行啊?” 刘万程还是不理她。 张静就俯下身去,揽住他的肩膀,柔声说:“要不,今晚上跟着姐姐回家,让姐姐好好伺候你?” 这下刘万程装不下去了,赶紧抓着胳膊,把她重新摁回沙发上:“这回就这样了,以后别再捣乱。” 看张静还要起来,就不敢松手,说:“咱俩不合适。有了那层关系,还怎么一起工作啊?要不还是给你介绍个合适的,你赶紧结婚吧。” 就和她商量:“市文化宫的王馆长,前年老婆死了。人家对你很满意,就是不敢和你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19.侃晕丈母娘 而市里总部这边,所有职能部门的建立,其实都是为了将来生产规模的扩大,提前招揽人才,训练经验。逐渐成熟之后,开始对外承接部分调研、广告策划和代工业务,尽量保证收支平衡。铸造分厂拿不下来,作用和效益并不十分明显,不赔钱就不错。 在公司办公业务不饱满的情况下,刘万程就让吴晓波领着这些人,搞全市,全省,乃至全国、全球的企业情报搜集和调研工作,积累资料。好多成功的运营公司,做方案快速而准确,靠的就是情报和资料的积累。而新公司缺乏的正是这种积累,遇到问题才想到去找资料,那就来不及了。 还有,对公司员工的礼仪训练也不能停。 经过这段时间的礼仪训练,公司员工的仪容仪表,谈吐举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穿越前,他只是从电视上看到过这种礼仪训练,没觉得怎样。一次和别人吃饭,认识了孙萍。跟孙萍一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忽然灵机一动,就把孙萍给请到公司里来了。没想到,作用这么大。 以后,公司再进新人,第一件事,就是进行礼仪训练。 接着他就想到,抽空还得和徐洁、徐艳这姐俩说说,哄着她们也去参加训练。 这礼仪看似简单,其实一旦学会了,熟练掌握,形成习惯,大家闺秀的气质就出来了。 徐洁姐俩出身贫寒,虽然长的一个赛过一个,但平时养成的坏毛病和坏习惯的确不少。不加训练,穿的再好,远处一看,还是俩土包子。 可你要跟这姐俩说这个,她们不见得懂,弄不好误会了,以为他嫌她们难看,没准儿还得挨顿数落。 怎么把这姐俩哄到孙萍那里去呢?这还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哎,对了,吴晓波鬼主意多,可以先和他商量商量。这一担挑意见统一了,形成统一战线,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想到做到,刘万程立刻就去找吴晓波。 万万没有料到,吴晓波居然和他唱反调! 这小子一脸得意:“说实在的,我还就喜欢徐艳现在这个样子。看到她,我一下子就能想起年青时代的那些事情,心里那个酸爽,跟你都没法形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最好是原汁原味,一辈子不要改变才好!哎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在车间里摸徐洁后背一下吗?根本就没想骚扰她,她当时站在那里的那个样子,简直跟徐艳一模一样!我当时就迷糊了,把她当徐艳了。这事儿我跟谁都没法解释,让你能冤枉我一辈子!刘万程我告你说,我到现在我都恨你!” 刘万程这个气:“你这就叫标准犯贱你知道吗?美丑不分,香臭不分!” 吴晓波就一脸贱笑:“哥们儿乐意!” 气的刘万程指着他骂:“贱,贱人!”说罢撒腿就跑,看都不想再看吴晓波那个贱相一眼了。 吴晓波这个贱人是指望不上了,干脆,还是去找孙萍,看她有什么办法,能把这姐俩给骗来学礼仪? 推开孙萍办公室的门,里面没人。他就问和孙萍隔壁的公关部经理,孙经理去哪儿了? 公关经理说:“孙经理让董事长给找去了,我看着去大会议室了。” 刘万程就纳闷,徐洁找孙萍干什么?就往大会议室里走。 推开门,刘万程就傻了。徐洁、徐艳都在这儿,都换了健美服,体型毕露,随着孙萍喊着的节拍,在练形体呢。 刘万程在门口看半天,悄悄关了会议室的门,躲到外面楼梯间里,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吴晓波,这回我再叫你喜欢原汁原味,这回你的原汁原味彻底没了,还不是我弄的,是人家主动要求没的,哈哈! 正美着呢,会议室里一段形体操结束了,徐洁就在门口喊:“万程,刘万程!” 刘万程赶紧出来,看着老婆眉花眼笑。小丫头就是懂事,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不用我说,自己就想到了。 徐洁看见他就说:“刚才看着是你,你跑楼梯间里干啥,又躲着抽烟去了是不是?” 刘万程急忙摆手:“不是,我躲着乐会儿。” 徐洁就奇怪:“有啥好乐的?” 刘万程没法说,就岔开话题问:“你们姐俩啥时候开始跑这儿来的?” 徐洁老实说:“今天才来。原先我们不知道公司里有礼仪老师。徐艳今天来会议室才看见孙老师,一问才知道,她就拉着我来了。其实我不想来。” 刘万程赶紧说:“来了就对了。这个人啊,尤其是女人,平时走路坐姿习惯不对,很容易引起身体内部骨骼畸形发展,影响整体形体美。所以,有老师教着把坏习惯改过来,是非常必要的。” 徐洁说:“孙老师也这么说。这个我不懂,我姐原先接触过,所以知道孙老师在教礼仪,就带我来了。” 就狐疑地看刘万程:“你怎么知道这个?” 刘万程说:“当然也是孙经理教的啦。” 两个人说着话进会议室,正碰上徐艳冷冷看着他们,刘万程就笑着打招呼。 徐艳却说:“刘万程,你平时说话教育人,都是一套一套的,这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灵啦?谁说礼仪训练只对女人重要,对男人就不重要吗?”就回头看孙萍,“男人女人一样重要,是不是孙老师?” 孙萍只是笑,并不插言。没法插言,刘万程是她老板,她总不能向着徐艳说。 徐艳就看徐洁:“董事长,刘总经理是不是每天也应该参加一下训练啊?你看他走路那个姿势,往前一闯一闯的,难看死了!” 徐洁琢磨琢磨说:“姐,你说的很有道理哈?”就转向刘万程,“万程,以后我们姐俩过来训练,你也一起跟着来吧?” 得,作茧自缚了。刘万程急忙摆手:“我工作忙,就不必了吧?” 徐洁就拉下脸来:“你忙什么你忙?我姐说的有道理,你必须过来!” 刘万程眼珠一转说:“那就成吧。不过,我觉得有个人更应该参加训练,你看他跟个麻杆儿似的,走路那个样子,比我难看多啦,”就问徐艳,“是不是姐?” 徐艳就点点头说:“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去会议桌上拿起手机拨号:“你给我到会议室来一趟!” 刘万程这个乐啊,活该,贱人!我叫你小子不帮我! 刘万程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他甚至都不敢向赵杰去打听,怕赵杰万一向银行漏了,银行方面知道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麻烦就大了。 这种等待是最煎熬的,关键刘万程还没有多少事做。 前世做技术科长的时候,他就知道,上级最好不要具体干预下级的具体工作,否则将会影响人家的工作思路,打乱人家的正常思维。 就算你比人家内行,这种事情最好也不要去做。因为并不是你在从事那项具体工作,你就是再内行,也不如人家了解具体情况,做出的具体指示往往不静确,甚至完全错误,干扰到人家的正常工作。你只是把你想要的结果对人家讲清楚就好了。 前世的刘万程,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干扰他的工作。所以,今世做为公司总经理的刘万程,就给自己立下了规矩,不具体干预下属的工作。 他只从各种数据报表上,看下属的工作效果。比如废品率、产出率、净利润率等等报表。就是这些报表,也要由人力部提前进行分析,得出结论之后,他才会再核对一遍。 他注重的是数据,而不是人为的个人喜好。 可不能去下边掺和,除了找赵杰那帮人喝酒打牌,其他也就没什么好做了。 心内焦急的时候,和别人喝酒打牌聊天,是最容易暴露内心想法的时候。所以,不是别人找他,实在推脱不过去,他还不能随便出去鬼混。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办公室里呆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但越是这样,心内就越煎熬。 度日如年的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个星期,他有点撑不住了,必须得找点事做,不然他会沉不住气,说不定就会做出点什么蠢事来,把自己并没有想放弃铸造分厂的真实想法,暴露给银行。 干点什么好呢?他就琢磨,要不,带着徐洁出去走走?他曾经答应过徐洁,有时间要带她走遍国内的风景名胜的。 可自己前脚走了,后脚银行突然拖不住了找他怎么办?只要银行找他,这事儿十有八九就要成,他必须立刻做出反应,布置下一步工作,不在家里,通过电话指挥,很容易出错误。 出门旅游并不合适。考虑再三,他还是没敢和徐洁出去。 正没事可干,徐老头就给他找事来了。偷跑出去喝酒,喝醉了随便在外面猫个地方就睡了。结果被秋风一吹,人差点完了。幸亏半夜被巡逻的民警发现,给送医院里去了。 嗯,这回他有事干了。倒不是要去医院伺候徐老头。人家有俩宝贝闺女,基本不用他插手。再说老头就是冻了一下,有点感冒,暖和过来就好了。没在医院里住够一个星期,就出院回家了。 刘万程的有事干,是想着收拾徐老头。这主儿住院都不耽误喝酒,再不管管,小命就保不住了。 可徐洁、徐艳这俩活宝在家里呆着,他插不上手啊。刘万程多少的对老头严厉点,,姐俩立刻合起伙来,对刘万程严厉讨伐。 姐俩虽然嘴上说恨她们爹年青时候不管她们,心里却下不了狠心。老头一闹,心一软,就给点酒喝。这个样子闹下去,老头这酒到死都戒不了! 想把老头给整治过来,就得先把他这俩闺女给哄出去,哄的远一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才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0.该来的总会来 本来徐洁还担心她爸,刘万程就哄她,年纪轻轻的,这时候出去不累。等你年纪大了,想玩也没那个力气了,出去转转吧,啊?咱爸那边你放心,我替你们姐俩看着,他最听我的话了。 姐俩终于让他骗出去了,徐老头就该倒霉了。 那姊妹俩前脚上飞机,后脚他送了姐俩从机场回来,就对这个醉鬼下手了。立马出去,专门雇了个男保姆,给他做饭外带看住他。 这回没你闺女捣乱来,保姆还是五大三粗的男的,我看你还敢不听话! 带着男保姆进门,先把徐老头酒瓶子没收了。 你肝都硬了,要完了知道不知道?你还不戒酒。这回你俩闺女都不在,我看谁还敢保护你!我就不信了,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他嘱咐男保姆,看好他,不许他迈出家门一步,按照他摸索出的规律,严格限制他酒量。 只要有酒喝,徐老头就能走能蹦,根本不用人看着。但他那个身体状况,酒就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让他站起来,也能要了他的小命,能少喝还是少喝,不喝戒了最好了。 徐洁姐俩是徐老头的亲闺女,舍不得对老头过于严厉,所以这酒也是不但戒不了,还越喝越多。 刘万程这回彻底给他来了个绝的,从半斤酒开始,逐日递减,而且不许出门。出门他就能自己找酒喝了。 屋里什么都有,拉尿有厕所,娱乐有电视,阳台可以锻炼。他还又给他买台跑步机放在屋里,让男保姆监督着,逼着徐老头每天在跑步机上最少走十里地。走不完就不许下来,不许喝酒,不许吃饭! 他得争取在年底这姐俩回来之前,把老头训练好,至少要让她们看到效果。要不等她们回来老头一告状,说刘万程虐待他,这姐俩还不得把他给吃了!那可就当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 这头正训练徐老头训练的高兴,那边高强又来了。 高强这阵子不在公司里,让刘万程打发出去搞调研去了。 说是搞调研,其实就是去暗中找找那些铸造分厂原来的工人们,想办法给上边再来点压力。 好好的干着,这说倒就倒,说让我们失业就失业了,这眼看着又到年底了,总得给个说法,给个出路吧? 刘万程不能总是死守,和银行比耐心啊,他得暗中再给对方上点眼药。 高强跟刘万程混一年多,也近墨者黑了。他本来就比张年发脑子灵活,又给早早退了休,再跟刘万程混一年,要一点窍不开才怪。 他已经意识到,时代已经完全变了,好多事情像过去一样,当面锣对面鼓,直来直去地干,是行不通了。得像刘万程那样,来点歪的。这条道走不通,没必要就非得先修道,可以绕到别的道上走嘛。 甚至有时候,你得来点邪的。比如这回,明明把铸造分厂交给刘万程是个好事情,可偏偏要走这么多周折。眼看着现代化的设备在那里放着一天天生锈、烂掉,还在那里扯皮,他心疼啊。可你再心疼再着急也没用,你说了不算呀。 所以,刘万程暗中和他把自己心里的鬼主意一说,老头只犹豫了三天就想通了。 高老虎的名头,在江山机器厂可不是盖的。江山机器厂的人有不认识老总是谁的,却没有不认识高老虎的,那可是当年全国的劳动模范,要不是因为没有学历,这江山机器厂的老总,恐怕就是他的。 他的出现,让好多原来铸造分厂的工人,看到了希望。 铸造分厂这事儿,本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局。 刘万程一个报告会,把上上下下搅的波澜起伏,上面还为这个开了专门会议,督促银行尽快落实,让这个已经停产三年的工厂,尽快运转起来。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啊,一千多工人,工厂停产,也就意味着这些人没了饭碗。 尽管上面严令江山机器厂解决工人的问题,不允许有一个失业的。可是,厂里各分厂本来就存在大量的闲余劳动力无法解决,又上哪儿去安排这一千多号人? 于是,上面把这个担子压到总厂,总厂就在把担子分担到各个分厂,每个分厂都接收一部分铸造分厂的职工。大家分担压力,压力不就小一些嘛。 实际上,这是一种极端不负责任的做法。各分厂自己的人都用不上,怎么处理这些分来的职工? 终于有分厂想出了办法,你们在我这里挂个名,养老保险你们自己交,然后你们就自由了,不用来上班。 一个分厂这么干了,什么事儿没有,其他分厂争相仿效,这一千多人还是没有领工资吃饭的地方。 于是,上访、告状。于是,压制、拖延。如此反复,时间也就过去了。 工人们拖不起。不干活就没钱吃饭,只能先找活干,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那时候,社会上几个或几十个人的小作坊或者私企、集体企业,也有缺人手的时候。但这样的企业,今天用你,明天可能就不用你了。或者它自己倒了不干了,你也就跟着失业了。 有些去了第三产业工作的工人,面临的,也是这种情况。下岗工人这种时而有工作,时而失业,时好时坏的生活,用颠沛流离来形容,并不过分。 那些人到中年的,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负担本就沉重,再时常处于这种整日担心失业,没处找饭吃的焦虑中,是怎样一种生活状态?那一代,有多么的不容易,不亲身经历过,谁能想象呢? 刘万程是亲身经历过这种整日处于焦虑中的生活的。这个月挣到钱了,过日子够了,老婆的保险有了。下个月呢?还会有企业找他,还能有钱赚吗?未知数。所以这个月的钱还是不敢大手大脚花,得防备下个月没钱。而多数时候,是钱永远紧张,买了这个就不能买那个 挣了钱,攒上一年,有些富裕了,到了年底,才舍的给媳妇买件像样点的衣裳。而媳妇漂亮,喜欢打扮,他却无法稍微的满足她哪怕十分之一的愿望! 做为男人,就算已经不爱媳妇了,可是对跟了自己二十年,受了二十年苦的媳妇,不觉得对她愧疚,那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永远无法理解那个年代,那一批人内心的痛! 在前世,刘万程属于那种有技术,头脑聪明的多面手,生活过的尚且如此。其他人呢,有多少可以强于他?可以说,大部分不如他。 他理解这些人的难和苦,要把自己的企业做大,容纳更多的下岗工人,让他们不再焦虑,生活有起码的保障,是他有这个能力之后,良心的自然发现,是他的本能反应,不存在高尚与不高尚的问题。 他不是圣母,他是一个还有良心的普通人。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不那样去做,良心不安! 工厂倒了,干部们可以拖关系花钱,找个地方继续当干部。他们路子广,认识人多嘛。还有像刘万程这样的,可以伸手拿厂里的钱,办自己的企业,开自己的买卖。 工人们呢?让他们怎么活! 高强、张年发,为什么那么舍不得那个国企工厂,为什么放着更高的个人收入不要?和刘万程是一个道理,良心不安啊!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最需要的是良心!如果连这个都失去了,那么,还有什么希望! 高强之所以撒谎骗刘万程,就是想看明白他的心。他看明白了,这小子表面一副轻松的样子,内心其实和他一样。他不惜用尽办法让他再次站起来,就是他不忍心看着他这个和他一样的人倒下去。尽管他自己不承认,但高强知道,他是真正的水手。 水手们最终会集合在一起,为了那条船上所有的人,去做最后的拼搏! 高强了解工人,更了解工人的无奈和工人的苦。当刘万程说出那个主意的时候,他犹豫三天,还是干了。 现在,他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甚至骑自行车都没有问题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到那些小作坊,那些小工厂里去,找寻那些铸造分厂曾经的骨干。他们就像攥在手里的一把细沙,被人扬入广袤的土地里,顷刻就消失在土地里了。 他得把他们找出来,再次聚拢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给他们一份安定长远的工作。虽然工资不会很高,但足够生活,足够他们干到退休,拿到退休金。可以让他们不再担心,不再焦虑。 因为,这是刘万程做出的保证,大家相信刘万程三个字,这是一个曾经创造了奇迹的人。 老头骑着自行车,冒着寒风,背着水壶,带着干粮,围着市郊,一天有时候要骑三四十里地,一般年青人都不一定受的了。 老头就这样天天走着,心里那个信念在支撑着他。 上面催银行做决定,可银行也有苦难言,因为刘万程变卦了。他原先是答应自筹资金,可他说资金筹不到,你拿他也没办法。 银行自然不敢给他钱,再养一个大爷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拖。拖的上面不关心了,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可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事儿给闹大了。听说有人要到省里去,听说铸造分厂的那些职工,正在给那人凑路费。省里不管,他们就去更高一层。 银行又开始和万程工贸公司接触了,新财年还有部分贷款名额,可以提前给你们匀出点来,你们最好再自己筹措一部分资金,这样成不成? 刘万程就偷偷地笑了。他不露面了,让下边一个经理去回绝银行:不行。我们本小利薄,自己的钱还不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1.开业(一) 袁佩华这个人,能力放在一边不说,人还算正直,从他用高强和张年发上,就可以看出来。..cop> 但他在厂里高层的位置上呆这许多年,有些油滑和不务正业了。但只要他良心不坏,在厂子面临危机的关键时刻,能够凭良心做出正确选择,这对刘万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想让袁佩华上去,就得弄走刘彩城。 凭刘万程这些年在国企的经验,他判断刘勇肯定贿赂过刘彩城,要不然刘彩城不至于糊涂到弄刘勇这么个棒槌,去接管二分厂。 他不放刘勇离开,从精神和两方面折磨他的目的,就是要刘勇供出贿赂刘彩城的事情来。 他知道从正规渠道去搬刘彩城,牵扯太多,会捅蚂蜂窝。但从侧面逼他一下,给王局长助把力,把刘彩城从江山机器厂弄走,这个就不会犯忌讳。 只要王局长拿到刘勇贿赂刘彩城的供词,王局长在机关呆这些年,一定就会有办法把刘彩城这尊大神,从江山机器厂请出去。 刘万程前世是经历过艰苦生活的,那样的日子他可以过下去,刘勇这种养尊处优惯了,又没有多少意志力的人,是无法过那种日子的。 他知道有一天刘勇会坚持不住,在他的利益诱惑下,会把贿赂刘彩城的事告诉他。这就像当年他对付吴晓波一样,最终吴晓波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刘勇和张静。 可是,他没想到他教的第一个学生张静,当真是把他的本事给学了个精光。而且,提前就开始了利益诱惑,让刘勇乖乖上当。 刘万程弄明白了张静干这件事情的经过,气的在自己办公室里转圈子。 你说,你这熊娘们儿,你好东西不学,这个怎么不用教就会呢?他还是忍不住,把张静给叫了过来。 这一回,他也不喊姐了,劈头盖脸就给张静来了一顿。 你报仇重要还是咱的事业重要,嗯?我费尽心机设计个计划,你倒是问问我再捣乱也行啊,你竟敢自作主张,给我整乱了!眼看着这个弄走刘彩城的计划就完了,你说怎么办?整天就知道虎着脸训人,你以为我真怕你,不知道你原来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反了你了是不是? 张静也知道这回惹祸了,只是嘿嘿地笑,不言语。..co刘万程发完了火,才讨好着说:“领导,姐姐错了,再不敢了。” 刘万程坐在沙发上,黑着脸不搭理她。 张静就站起来,走过去,摇他的肩膀:“还真跟我生气呀?我都说啦,我没你想的远,没想到你不是单纯为了报复,里面还有别的心思。我以后再不坏你的事儿,给你道歉,还不行啊?” 刘万程还是不理她。 张静就俯下身去,揽住他的肩膀,柔声说:“要不,今晚上跟着姐姐回家,让姐姐好好伺候你?” 这下刘万程装不下去了,赶紧抓着胳膊,把她重新摁回沙发上:“这回就这样了,以后别再捣乱。” 看张静还要起来,就不敢松手,说:“咱俩不合适。有了那层关系,还怎么一起工作啊?要不还是给你介绍个合适的,你赶紧结婚吧。” 就和她商量:“市文化宫的王馆长,前年老婆死了。人家对你很满意,就是不敢和你提。” 张静就恼了:“放开我!” 刘万程就乖乖把手松了。 张静抬手就打他脑袋一巴掌:“你敢欺负我,回头我就找徐洁告状去!” 刘万程这个冤枉:“咱俩到底谁欺负谁呀?” 张静就乐了:“姐就是和你开玩笑,哄着小孩不哭。谁用你介绍对象?追我的多着呢!” 两个人这么一闹,刘勇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现在,铸造分厂,精密制造分厂,再加上个数控机加分厂,都需要投入,增添设备,扩大生产规模。..co司资金已经不多。江山机器厂这边,既然刘彩城走不了,倒可以暂时放一放。等三个分厂发展一段时间,积累足够的资金再说也不迟。 在张静主持下,铸造分厂建立了完善的仓储体系,形成了一整套的供货回款制度,为生产线正式投产做好了准备。 张静不忙,就腾出手来,操心高秀菊离婚的事儿了。公司里聘请着两个法律顾问,她就找了善于打民事官司的韩律师,去找冼大夫协商。 其实高秀菊和冼大夫一直就没有在一起,离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倒不难办。 可是,经过这些年,高秀菊一直是孤身影只,冼大夫已经明白,是他误会高秀菊了。 他跟律师说,他愿意离婚,可他就是想见高秀菊一面,想把这误会的起因,和高秀菊说明白。 韩律师是得了张静嘱咐,知道高秀菊不愿意见冼大夫的。 当下就说:“你知道,你冷落我的当事人这许多年,她的青春也白白浪费在你身上,她内心已经无法原谅你了。如果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还是不要见面,平静分手的好。” 冼大夫就说:“有。” 韩律师没有办法,就打电话请示张静。张静再问高秀菊,高秀菊却不肯和冼大夫见面。 韩律师思考一会儿,就去问冼大夫:“你需要和我的当事人说些什么,能提前跟我透露一下么?这样,我才能根据你说的,看能不能劝说我的当事人过来见你。” 冼大夫也是思考很久,才说:“我们结婚前不久,她过去的对象,到我医院里闹事,打了我,这个她知道。可是,她不让我报警。我怀疑他们之间不清楚。但仅仅这一点,我们不会产生那么大的隔阂。可是,结婚前一天,先后有两个人给我送来巨款,那意思却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不要让她因为钱而受到委屈!韩律师,如果你是当时的我,你会怎么想?离婚可以,我只需要她对这件事情,给我一个解释!” 当下,就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和韩律师说了。 韩律师干了十几年律师,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事情。当时也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回来,和张静如实陈述了这件事情。 张静听了,也是十分吃惊。刘万程和吴晓波这一对活宝,这到底是玩的什么花活呢?她还真弄不明白了。 唉呀,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啦。打发走韩律师,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里,张静不由想,人家结婚,两个人一起捣乱。人家工作,两个人也一起上心。这个高秀菊,到底是和两个人都有关系呢,还是这俩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猜测两个人都和高秀菊有关系,这个就过于荒唐了。高秀菊不是那样的人,刘万程和吴晓波虽说狼狈为奸,但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这么荒唐。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张静是对这件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 刘万程是撒谎第一高手,她不能先去问刘万程,让他有了准备,编出个不得不让人相信的理由来,这事儿就永远没有真相了。 高秀菊也不能问,那会打草惊蛇。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吴晓波了。这小子虽然滑头,但编故事的本事,比刘万程还差不少。她张静可是刘万程的学生,相信会胜吴晓波一筹。 于是,瞅着吴晓波在公司里,没有多少事情的时候,张静就偷偷溜进吴晓波办公室里去了。 看张静鬼鬼祟祟进来,吴晓波吓一跳,看着她问:“张姐,你,你干啥啊?徐艳可在隔壁!” 张静这个气:“滚蛋!她在隔壁怎么着,要不要我把她也叫过来,听听你都干了什么坏事?” 吴晓波脸就白了:“我干啥了,啥也没干啊?” 张静就冷冷地笑了:“好,不承认是吧?我去叫徐艳!” 吴晓波赶忙拉住她:“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张静这才老实坐到吴晓波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问:“老实交代,最近干什么坏事了?” 吴晓波就装出一脸委屈来说:“我真没干坏事!我早就学好了。” 张静不信:“没干坏事?那我说找徐艳,你怎么会吓成这样?” 吴晓波说:“我这不过去干坏事习惯了嘛。我说你怎么和在厂里的时候一个样,这打听事儿的毛病就是改不了呢?你到底打听到什么啦?你可不能诬陷我。” 张静就嘻嘻一笑:“改不了了,姐姐我就喜欢打听别人的坏事儿。所以,你干点儿坏事儿可以瞒过别人,就是瞒不过姐姐我。” 吴晓波这个着急呀。男人哪能一点坏事不干呢?这是哪里不谨慎,让这八婆给看出毛病来了? 他就往办公桌前趴趴,看着张静说:“姐,我到底干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晚上我请你吃鹅肝,这回管饱总成吧?” 张静就知道,这小子又不知道背着徐艳干什么,这下让她给诈着了。 于是,她更加从容不迫,微微坏笑一下说:“这个嘛,咱们待会儿再说。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保密,如何?” 吴晓波狐疑地看着她,半天才说:“你要问什么?” 张静突然就问:“高秀菊结婚前一天,你为什么要送一万块钱给冼大夫?” 吴晓波就愣了,这都哪辈子的事儿了? 他问:“你好好的问这个干吗?” 张静嘿嘿两声说:“不告诉你。你老实回答这个问题,可以省下一顿鹅肝哦?” 吴晓波心里没私,这个倒是可以说。于是就说:“那个时候,我不是和高秀菊谈过一段时间嘛,这个你知道。当时我还喜欢她,冼大夫又没钱,我不怕她结婚以后受委屈嘛,所以就拿一万块钱给她呗。给她她肯定不要,就只好给冼大夫了。” 张静盯着他问:“就这么简单?”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2.开业(二) 张静冷冷一笑说:“吴晓波,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恶毒!这种坏水,按理说只有刘万程能想出来,你也能想得到!过去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吴晓波就愣了,看着张静问:“你什么意思?” 张静说:“咱来个换位思考。假如是你,你要娶一个新娘子了。这新娘子在你眼里本来冰清玉洁,可是,突然有个男人,跑过来送给你一笔巨款,让你把这笔巨款花在新娘子身上,不许她受到委屈。你说,做为准新郎,你心里会怎么想?” 吴晓波就傻了,冲张静摆摆手,那意思是让她先别说话,然后就闭着眼睛想开了。 过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吴晓波突然大喊一声:“我擦,我上了刘万程这小子的当了,白搭上一万块钱!” 这下,张静倒愣了,这里面怎么又有刘万程? 看张静不明白,吴晓波就把高秀菊结婚前两天的事儿都跟张静说了,然后说:“你想,他那时候故意破坏我和高秀菊,就说明他喜欢高秀菊。他送冼大夫那七千块钱,其实就是暗藏祸心。他怕他这一招不奏效,就又引诱着我也来这一下,彻底让冼大夫怀疑高秀菊。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我可不是上了他的当!” 张静听了就点点头说:“我是农村出来的,那时候的农村男人,对女人的贞洁看的比命都重要。刘万程也是农村出来的,这一点他应该十分清楚。送钱的后果,他应该想的到。他这一招,明着是为高秀菊,实际暗地里,却是包藏祸心! 那个时候,他已经和徐洁在一起了,高秀菊和你再一起,他没法明着反对,就利用你摸徐洁那一下,把你们拆开,这一招也十分高明。高秀菊结婚,他肯定不能明着反对,送钱给冼大夫,就是一个最好的拆散他们的办法。而且,他是打着你的旗号去送的钱,你还刚刚为高秀菊打了冼大夫。能给过去恋人送那么多钱,就足以说明两个人相爱很深。如果冼大夫大度一些,他就不忍心娶高秀菊而拆散你们。 可惜,这个冼大夫过于自私,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还是坚持要娶高秀菊。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利用和你喝酒误导你,让你再去送一次钱,目的,还是惦记着拆了他们。但是,这个冼大夫显然不是一般的麻木和自私,一万七愣是没让他觉悟。不过,两个人始终没成了夫妻。他的这个计策,也不能算失败。” 吴晓波就接过话来说:“我明白了,这家伙从来我就没见他喝醉过。所以,第一天和我喝酒醉了,那是他假装的,目的就是告诉我要对高秀菊好,让我想到去送钱。高秀菊结婚那天,他以为计策没有成功,高秀菊还是嫁给冼大夫了,他心里难受,那次喝酒他才是真喝醉了。而且我亲耳听到他说他爱高秀菊!” 张静就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吴晓波就笑了:“你才猜到?这个不是秘密,他已经对我承认了。”就把那天刘万程打电话给他的事说了,然后说,“其实,我很早就怀疑是这么回事。可是我有一件事情想不通,所以,他不亲自承认,我还真不能确定。” 张静就问:“什么事情?” 吴晓波说:“高秀菊没结婚以前,他就有徐洁啊,而且到现在都宠着徐洁,恩爱的不得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又去爱高秀菊呢?” 张静就冷笑:“你们男人,对女人还不是多多益善?估计他那时候就打算脚踩两只船了,只是没有能力。现在,他有能力了,狐狸尾巴就该露出来了。所以才会对你承认。” 吴晓波琢磨着说:“你是说,他那时候就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有能力养两个老婆,所以他才想尽一切办法不让高秀菊嫁人?这怎么可能!” 张静反驳说:“怎么不可能?他当初教我物流仓储这一块的时候,就亲口对我说过,这一行将来会人才奇缺,你只要敢出去,你就是人才!要不我怎么敢那么痛快的辞职?因为外面确实就是他说的那样。” 吴晓波就点点头:“没错,他偷偷去要那些死账,办法别人根本就想不到,为的就是将来出来自己干!” 接着就说:“结交外贸赵总,威胁银行,拿钱买张年发,他干的这些事情,每一步都暗藏着算计,只是不到最后我们看不明白。他算计高秀菊,让她跟不了别人,倒是非常有可能。” 张静说:“不是有可能,是就是咱们想的这样!你知道他抓着刘勇犯罪的证据,为什么不把他送进去,要那样整治他吗?那也是里面藏着算计。他是想通过刘勇把刘彩城给整倒,没成想我没看出他这个算计,给他捣了一下乱,把刘勇给弄失踪了。” 吴晓波就托着腮帮子说:“哎哟,你说咱们这位刘总经理,他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变的呢?他怎么就事事都算计那么远?而且,他不管外人自己人都算计。威胁银行那事儿,他就是银行和我,包括他媳妇,两头骗! 你说,他这么个算计法,我想想我都害怕。他要是算计咱们,咱们给他卖了没准儿都不知道,还在傻乎乎地替他数钱呢!” 张静就不高兴了:“吴晓波,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刘万程虽然好算计,可他什么时候算计过自己人啊?就冲他对高副总那个好,就算是他为了高秀菊,你自己扪心自问,搁你这事你能做得到?原先他给我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没当回事。可是现在你看,这百分之十,价值要在千万以上了!你吴晓波舍得拿出一千万白白送人吗?你要是敢对他有二心,我第一个就不饶你!” 吴晓波直起身子来说:“什么呀,你以为我那百分之十是我自己的?也是他给的!我是挣一个花俩的主儿,哪有钱给他投资呀?这天下最忠于他的就是我了。我明明知道他和高秀菊的事儿,你看我跟徐艳漏过一点没有?我就是和你这么一说,你急什么眼啊?” 张静就不出声了。一个公司,大家都团结在刘万程周围,对他忠心耿耿,这个公司才会有希望。 吴晓波却接着说:“他曾经跟我说过,高手下棋,看似东一颗子西一颗子的乱下,只有到最后,你才能看明白高手的意图。我估计,这话就是说他自己呢。”就问,“你说,他下的这些棋,都是围绕着江山机器厂来的。二分厂这个闲子,现在咱们已经看出来,他用上了。可是,他憋着坏要搞倒刘彩城干什么?这江山机器厂现在对咱们可以说根本没有用处,弄来也是要往里面投钱。咱们现在一下子扩张到三个生产单位,钱已经不够用了。” 张静说:“有老大呢,你操那么多闲心干吗?” 吴晓波点头说:“也对。咱们这位老大做事,不到最后你永远都猜不到他要干什么,我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张静忽然就坏笑了问:“哎,你想不想报复老大一下,算计他一回?” 高秀菊不想见冼大夫。 她觉得,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冼大夫当时都应该尊重她的人格,不应该怀疑她。 就算怀疑她,也应该把事情跟她说明白,听她解释。可是,他没有,而是直接就认定了她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仅仅这一点,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了。他们这一辈子,恐怕再没有在一起相处的缘分了,不管冼大夫后悔也好,怀疑也罢。 至于为什么吴晓波和刘万程送钱给她,她也不知道,冼大夫想知道,就去问他们自己吧。 韩律师把高秀菊的意思,转达给了冼大夫。冼大夫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当张静把离婚协议拿给高秀菊的时候,高秀菊感觉似乎身上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在她看来那么复杂的一个事情,在人家张静那里,竟然可以变的如此简单。她知道自己落伍了,虽然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可是,整天的处在江山机器厂那个小圈子里,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竟然是那么陌生。 她得更加刻苦地跟着张静学习,不仅仅是学习工作上的知识和本领,更应该学习社会上的经验和见识,做个像她一样,独立的女人。 在张静的办公室里,她接过张静递给她的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长长出了一口气,第一次主动对张静微笑:“谢谢你,张总!” 张静的副总办公室里,还有一张小的办公桌,那就是高秀菊这个助手用的。两个人朝夕相处,却没有建立多深的友谊。 张静在大城里混,四周没有熟人,敌人多于朋友,这就锻炼了她冷漠和多疑的性格,对任何人她都不会抱有幻想,用冰冷的外壳和超人的能力把自己包裹起来,让别人轻易不敢接近。 只有在刘万程和吴晓波这些熟人面前,她才会表现出过去八婆的一面。她和高秀菊不熟,那自然是除却工作关系,不会再有其他。 看高秀菊签完字,张静就冲她笑一下问:“从此自由了?” 高秀菊也冲她甜甜地笑一下,狠狠地点了下头:“嗯!” 张静就再问:“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高秀菊傻乎乎地笑笑说:“还没想呢,只要自由了就好。” 今天这位张总对她似乎格外和蔼,她天天紧绷着的神经,也就放松一些。 自从那天从二分厂回来,张静也许因为有点同病相怜的想法,对高秀菊就不是像以前那样严厉了。 张静就问她:“就没有找个男朋友的打算?” 高秀菊就摇摇头说:“怕了。一个人其实挺好。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3.没了顾忌 刘勇来之前十个月,上交的利润跟刘勇没有一毛钱关系,就是刘总,也不能说这钱该给刘勇。 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以刘万程的聪明,他会想不到这一点?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是怕闹大了,刘勇一怒之下,查他的账,也怕这样会拖延了离开的时间,夜长梦多,露出什么马脚,不如平静无声地走掉,来的保险。 想通了这一点,其他的就迎刃而解了。 他抽了个机会,悄悄去了一趟王会计家。果然,刘万程从王会计那里,拿走了不少单据! 为这个,张年发思想斗争了将近一个月。刘万程是个难得的人才,说不定有一天厂里出个英明的领导,就会用到他,再把他弄回来。自己把他揭发出来,对不住他。 他嘱咐王会计,把刘万程签字的那些账单借条,都销毁算了。 那些账单,有些是分厂欠人家的,也有人家欠分厂的。在那个变革年代,好多本身就违反财务纪律。也不止刘万程拿走了一些,还有当时总厂号召清三角债时,别人拿走的,基本是一笔糊涂账。 总厂财务处一年以前就有指示,不再保留过去的账单。意思就是,我们欠人家的肯定不还了,人家欠我们的,我们也不要了。 财务处这个指示是有道理的。这里面太乱了,保留着只能惹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谁给牵扯进去。 二分厂保留的这部分,还是张年发偷偷留下的,他觉得都毁了挺心疼,那毕竟是钱啊。说不定啥时候碰巧能要回点来呢? 王会计是老张的死党,老张让毁掉,他当然也就执行了。至于刘勇,他根本就不知道张年发没有完执行总厂财务处的指示,保留着许多账单。 这一点上,刘万程不知道内情,倒是多虑了。 张年发是个忠厚的人,和他处久了,有了感情,他也不一定事事坚持原则。连刘勇都能利用他这个性格,当书记时把持营销大权,何况是刘万程?他更不忍心害他了。 从高强那里,张年发知道了刘万程开公司的目的,就更是压下这事不提了。但他也不想跟高强一样,对工厂失去希望,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而自以为得计的刘万程,压根儿也没想到,张年发早就识破了他的阴谋。 张年发走后,第二天,高强瞅机会找到刘万程,和他在刘万程的经理办公室里,把这事说了。 两个人关了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去上,高强就严肃了问刘万程:“万程,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搞厂子的本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刘万程就沉默了。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张年发昨晚来过了。 但总是撒谎,只能是糊弄高强一时,这事他早晚得问。 好一会儿,刘万程老实说:“叔,是我贪污厂里的。” 高强就点点头问:“旧账,对不对?” 刘万程就吃惊地看着他问:“叔,你咋知道?” 高强就告诉他说:“昨晚年发过来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这事儿,张年发早晚能猜到,这个在他意料之中。不过现在估计那些他签字的条子,已经都销毁了,他也不怕他告发他。 不料,高强下一句话就吓着他了:“你从厂里走了的第二天,张年发就知道你拿走了那些旧账。你所有的签字借条,都在他手上攥着!” 高强是故意吓唬一下刘万程,省得他知道张年发已经销毁了证据,他来个抵死不认,这小子不是干不出来。 果然,刘万程脸就白了。 有这些证据在,张年发如果不徇私情去告他,就算他现在把账连本带利还上,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他就纳闷了,张年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他就问高强:“叔,张厂长突然跟你提起这个,是不是要告发我啊?” 高强摇摇头说:“他要是想告发你,也不会等到今天。他就是当面不好意思跟你提,怕你想多了。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告诉你,让你想想,你有今天,也是江山机器厂给你的,你开工厂的本钱里,也有二分厂那四百多兄弟姐妹的心血,不要忘了你起家的根本!”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说:“叔,我一直也没忘,更不敢忘。如果江山机器厂有了希望,我就是把我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还给厂里,我也愿意!”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不言语了。 高强也不言语,等着刘万程继续说。他想听的,是刘万程最后的态度。 许久,刘万程才说:“二分厂如果想再次好转,靠现有设备,恐怕是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一个项目,购置先进设备,转产。可是,目前厂里这种情况,实现这个目的的困难很大。当然,如果张厂长实在支撑不下去,我可以现在就把该还的钱,连本带利,甚至包括通货膨胀贬值的部分,都还给他。可是,现在这部分钱到他手里,能不能用到转产上,只能靠他可以自己判断了。” 高强想一下就问:“那,你的意思呢?” 刘万程说:“以张厂长的能力,只要刘勇不过多干预,就是不依靠这笔钱,只要他肯努力,暂时保住工人工资也是没有问题的。有一天条件成熟了,他可以把这个钱从我这里部拿回去,购置新设备,转产。你知道,咱们市里的公司,就是专门做项目开发和运营的,手里也有几个项目。如果二分厂现在能够有条件,卖掉所有的旧设备,自筹一部分资金,再加上我这里早就准备好的这部分资金,重打锣鼓另开张。有张厂长在,他只管生产,把销售渠道委托给咱们,二分厂就活了。” 高强就长叹一口气,半天才说:“你这个想法是长远之计。你说的对,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我把你的意思跟年发讲讲,到底怎么办,他自己拿主意吧。” 这天晚上,两个人打开心扉,谈了好多问题。刘万程就发现,高强虽然年纪大,却比张年发灵活,知道拐弯。 现在,他脑子里有好多观念,和当初在厂里的时候,已经完不一样了。 两个人之所以可以打开心扉畅谈,也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工作群,在彼此的磨合当中,渐渐达成共识,向着一个目标前进了。 但是,高强想不到,他跟刘万程提了张年发的事,刘万程就得准备一部分资金不敢动,随时准备还给张年发。而这笔资金,正是他准备用来对铸造分厂先期投入的。 没有了这个资金,他原来和银行方面达成代管铸造分厂协议的计划,就无从实现了。 多数成功企业,其上层都会有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围绕在老板周围,对其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团队越忠诚,企业生命力就越强悍,任何困难都无法撼动。 而企业的衰败,往往就是起源于这个团队的解体,或相互间产生矛盾,或被人挖墙脚成功,趁机渗入。 刘万程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大的计划。要实现这个计划,他就得有一个这样的团队。 吴晓波这个人,过于注重利益,外表油滑,骨子里却桀骜不驯,要不是刘万程有比他更高的经验和能力,根本不能让他顺服。当他翅膀硬起来的时候,忠诚度是值得怀疑的。 在刘万程心里,高强、张年发这种人,才是最忠诚可靠的团队人选。 为拉住这两个人,他可以说是不惜血本。而吴晓波无法理解这一点,差一点就为这个和他翻脸。这就给他敲响了警钟。 要不是他鼓捣出那么一堆大道理,把吴晓波给镇住,后果会怎么样,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高强这面,他歪打正着,估计恰如吴晓波说的那样,会鞠躬尽瘁为他卖命了。 张年发这一面,他也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把他拉过来。 可是,这人责任心很重。二分厂陷入瘫痪,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谁有责任,而是如何救活它,让四百多工人吃上饭。 这时候强拉他,是拉不动的。这个刘万程已经试过了。拒绝帮他,劝他过来,高薪利诱,竟然不起作用。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是搞不懂张年发,这种宁可跟着大家一起受罪也不单独享福的心态,到底是一个什么原理? 但刘万程也知道,一旦张年发肯答应帮他,这就是又一个高强。他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把装好人的策略走下去,尽力去帮他。 但江山机器厂,二分厂,早晚会消失的。我这么实心实意地帮你。到二分厂不能坚持的那一天,你总不能不来帮我吧? 但是他知道,二分厂在他十几年之后穿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完呢,他可没有那个耐心,等到头发变白。 你完不了,我就不能想点坏招,让你早完蛋?嘿嘿,你也太小瞧我刘万程了。 他的穿越,改变了二分厂的历史,也让刘勇有机会成为二分厂的厂长。 同样,刘勇这个棒槌远远不如本来应该来的那个厂长,也加速了二分厂走向灭亡的步伐。 这样一个局面下,只要让吴晓波控制好给二分厂的产品量,只能让它不死不活,让张年发感激他就可以了。 刘勇这个人他太了解了,绝对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二分厂一旦开始好转,他必然会再想办法重抓权力。 论玩心眼儿,张年发不是刘勇对手。到那时候,二分厂真正的末日,恐怕就要到来,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刘万程是商人,当然考虑的,还是自己公司的利益。而利用恩惠维持自己正面形象,同时拉拢人心,让自己需要的人对自己忠诚,这恰恰是二十一世纪逐渐兴起的人性化管理的精髓,刘万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4.没事找事 刘勇干了接近十年的干部,从基层团高官干到分厂书记,再到分厂厂长,自以为对工人还是很了解的。 在他看来,这些工人,除却几个刺儿头,大部分都是绵羊。只要孤立或者收买刺儿头,剩下的绵羊,你想让他们怎样他们就得怎样。特别是有了下岗这个口子之后,不服我就让你下岗,比开除还得讲究证据,省事多了。 但是,他曾经熟悉的二分厂,在经过了刘万程的打造之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刘万程在的一年,工人们见识了什么是正确的领导,见识了高效益和高工资。 刘勇的胡乱插手,使分厂的经营管理逐渐陷于混乱,正常秩序被打破,效益开始逐步下滑。工人们知道这么干不对,个别胆子大的,在公开场合就大声质疑刘勇的管理能力。 刘勇就用下岗这个法宝,来对付那些质疑他的。你敢质疑我,我就让你下岗! 混乱逐步加剧,效益下滑加速,工人工资急剧缩水,法宝也有失效的时候。工人们忍无可忍,在发不出工资的情况下,集体去总厂告状,讨说法。 发生了集体事件,总厂面子很不好看,严厉批评刘勇的同时,让他把工人都领回去,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严厉处分! 这件事情让刘勇极度震惊,因为这会影响他的政绩,影响他的前途!但这时候,他仍旧不思反悔,仍旧试图采取高压手段,来制服这些有点不听话的绵羊。 他强行规定,工人上班不许走出分厂厂区,否则按旷工处罚。并派亲信到各车间和更衣室里巡视检察,发现不在的,又没有他亲自签字的假条,一律严惩,停工三个月。 为防止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反对他,再次到总厂闹事,他竟然利令智昏,下令工人不得聚在一起聊天说话,三个人以上在一起说话,就是图谋不轨,立刻撵回家去,不许上班。 整个二分厂宛如陷入了白色恐怖,人们敢怒不敢言。 当工厂三个月发不出工资的时候,张年发终于忍无可忍,和刘勇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少了头羊的绵羊们,终于找到了头羊,要变老虎了。 他们不去总厂闹了,直接站在了张年发的身边,几乎再没有人听刘勇和他亲信们的指挥。 在工人们的强烈要求下,张年发代表工人,和刘勇谈判,要求刘勇暂时交出分厂权力,给工人们一个自救的机会。不然,工人们闹到哪里,张年发都不管了。 张年发的威信,别说在二分厂,就是在总厂,那也是有数的。他真正甩手不管,后果会有多严重,刘勇心知肚明。 无奈之下,为自身利益考虑,他被迫答应工人们的要求,把权力移交给张年发,自己美其名曰站在张年发身后,给他力支持。 张年发已经看透刘勇了,对他这个决定并不领情。他罢免了一批刘勇的亲信,同样用下岗的方式,让这些害群之马回家呆着,省得在厂里不干人事光捣乱。 然后,他开始任命有能力的人接管厂里各个环节,恢复生产秩序。还亲自跑去总厂,到处找领导状告刘勇的恶行,弄得领导们四下里躲他。 领导们躲他,就传递了一个信号:暗中认可了他的分厂管理权。这对所有二分厂的工人来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刘勇这个退居幕后,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策略还算明智,不至于激起更大的民愤。也可以在总厂举棋不定的时候,暂时躲过一劫,为自己偷偷运动高层,设法调走,换个庙继续当菩萨争取时间。 这时候,二分厂的当家人,相当于又换成张年发了。 多少年来,张年发就像一台电脑一般,忠实地执行着上面的指令。违抗命令这个词,在他的程序里,是没有的。 可是,现实的残酷,却连这样的老实人,都被逼的更改了自己的程序,而且一次比一次胆大。 他是水手,就必须得尽到自己的责任。为了那一条船上,所有弟兄的生命,他别无选择。当弟兄们的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任何指令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 他老实、忠厚,却不笨。上面不撤换刘勇,无非就是举棋不定,正在研究之中。 在江山机器厂,当官也是讲究规矩的。政工干部转生产干部,看似风光了,其实就是一步险棋。因为这是两条性质和做事完不同的道路。看着都是干部,做事方法和晋升的规矩,都有很大的区别。 政工干部往往讲究和同级的生产干部完美配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于如何晋升,则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靠关系也行,靠钱砸也有,反正上去的,都有这方面独到的才能。 生产干部讲究就多了,但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你得多少的有点管理能力,最少也得占部本事的三分。 你比如说二分厂,没有刘万程创造奇迹之前,也就是所有分厂里中上等的水平。 这样的水平,一般干部都敢来接手。干的不好,有那三分本事撑着,不会比原先差到哪里去。再通过其他本事抹平一下,弄个无功无过。 要万一没准儿老天爷开眼,让他蒙着了,干好了,那可就不得了。这时候,其他本事就可以尽情发挥,晋升基本指日可待。 但刘万程创造过奇迹的二分厂,除了刘勇这种二百五,只知道升官发财,别人就不肯来了。因为你没刘万程那本事,你来了只能是干坏,不存在干好,这不成了出力不讨好的傻二小了吗? 所以,大部分干部调动,都会选择差不多的单位,去了好单位反而头疼。这叫走平不爬杆儿。爬的越高,摔的越狠。 政工转生产,不走平专爬杆儿,刘勇这两条忌讳都犯了,能有好才怪。 张年发憋着一股火,在总厂办公大楼里上蹿下跳好几天,弄得所有领导都跟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他毕竟做干部这么多年,慢慢地也就琢磨明白了,有人在保刘勇。 琢磨明白了,心也就凉透了,不去闹了。 这个时候的张年发,真就有了刘万程一样的心态。这么个毫无希望的厂子,我还留恋它干啥?为啥就不学刘万程,辞了职去跟着他干? 可是回到分厂,看着那破败的厂房,和厂房之下,那一双双满怀着希望,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心又软了。 分厂现在这个局势,既没有钱,又没有活,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大家都吃上饭? 彷徨无计之下,他就去找刘万程,希望他能帮帮他。 刘万程还是不能理解张年发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认为是可以将张年发拉过来的大好时机。结果就适得其反。 刘万程见死不救,让张年发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刘万程怎么起的家?没有分厂这些旧账,你拿什么办工厂?现在你有钱了,就忘了这些在厂里的兄弟了。 他是老实人,不好意思当面跟刘万程翻脸,就又去找高强,希望高强可以劝劝刘万程。心里不舒服,就把旧账的事,跟高强说了。 当高强对刘万程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刘万程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必须得给张年发一个不帮他的,合理的解释,不然,他很可能就永远失去张年发的信任了。 理由,当然就和对高强说的那样,这也是高强想做的事情嘛。 当张年发从高强那里,知道了刘万程正在筹划代管铸造分厂,让更多下岗工人有工作的时候,就当真不好意思让刘万程出钱帮他了。 他当初和刘万程算过啊,让那么大的一个厂子复产,需要的资金惊人。现在,刘万程比他还缺钱。这个时候问刘万程借钱,实在是不是时候。 现在,他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来让这四百多号人吃上饭了。 他就在心里算计,总厂怕二分厂的工人闹事,只要能弄到活挣钱,借总厂的钱买材料生产,估计总厂还能答应。只要有活干,大家伙就有饭吃。 他已经不打算跟刘万程借钱了,吴晓波打电话问他这事儿的时候,他就说,钱他不借了。 凭良心说,刘勇造了两年才把二分厂造垮,是多亏了刘万程干副厂长那一年多,给分厂积攒下了不少家底,要不然早就完了。 从这一点上,公正的说,刘万程不欠二分厂什么,倒是二分厂欠了他太多太多。 分厂被刘勇把持营销科两年,吴晓波原来做下的客户都没了。而刘勇的那些客户,基本和刘勇差不多,好人不多,不给现钱或者是货到付款,赊账的他直接不敢做,怕到时候交了活,钱要不回来。 经济社会发展到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稍微一点的不谨慎,都有可能让你血本无归。 这样复杂的营销环境,张年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应付不来。他还得和刘万程去商量商量,看从哪弄点干了能要回钱来的活?刘万程这个有经验啊。 刘万程也正等着张年发的到来。他必须改变策略,把从张年发那里失去了的信任,重新争取回来。为此,他狠狠心,拿出一百六十万来,还准备无偿给张年发弄活。 张年发到了刘万程公司的时候,刘万程让他等等,他要正在他的经理办公室里,给他的管理层开一个会。 张年发就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自己办企业,忙啊。 他就说:“那你先忙,我改天再来吧?” 刘万程就笑了说:“老大,我从来没拿你当外人。这个会,关系到铸造分厂的事儿,你也听听吧,也好知道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5.会享受生活的女人 六百多工人的岗前培训,已经基本结束。下一步,就要留在这里,开始边工作边培训了。这些人当中的大部分,都要配合公司专门从国外请来的修复团队,搞些抬抬搬搬,出力气的辅助工作。 生产线的电器控制部分,破坏较轻,大部分的控制系统基本保持完好。 那时候,国内的工业电器,和西方发达国家还相差甚远,原来的管理者和工人们,甚至见都没见过这种安装了各种叫不上名堂来的,闪着各种颜色小灯的控制柜内的电气元件,更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过去的工厂电工,除了认识里面的几个接触器,其余连空气开关一类过载元件都不认识,就别提修理了。 认识的越少,也就越认为这些东西用不上。也幸亏如此,才没拆掉做他用,保存了下来。 修复团队主要修复的,还是各种被拆掉的气动和液动管路,将它们重新连接到那些废弃的设备上,然后再重新连接电器系统。 这些管路也是相当复杂的,且工程庞大,没有几个月时间,整个修复、安装、调试工作,恐怕无法完成。 有力气的男工,大部分都被派去做修复辅助工作了。人家外国团队大部分是专家,只动嘴不动手,修复的具体工作,还得这些过去的工人们来做。 剩下高秀菊这几十个女工外加一部分男工,在过去的铸造老工人带领下,在工房另一头,原先设计用来盛放废余铁水的地方,挖坑筛沙,准备做一个大的地坑造型临时工地,干大型铸件。 高强已经把化铁炉安装好,吴晓波的销售部也找到了合适产品,地坑挖好,过了阴历年,高强就准备高炉点火,先干起来再说。 高强果然不照顾自己的闺女,从正在拿着铁锨,艰难地往筛子里锄沙的高秀菊跟前走过,看都不看一眼。 挖地坑的工作,有俩老技术工人外加一个技术员带着就行了,不用他亲自过来指导。他要做的,就是和几个分厂领导,加上工程师布吕尼一起,配合修复团队,想尽办法,尽快修复那些被拆的到处都是配件的设备。 高秀菊虽没有娇生惯养,可从小也没下过力气,入厂后又一直从事量具校对工作,也没正儿八经干过活,这样的累活哪里干的了?没锄几下,锨就快拿不动了,手上也磨起了血泡。 就是这样,也跟不上两个一人端了筛子一头,来回晃动筛沙的女工的速度。 人家本来就是这里的翻砂工,早锻炼出来了。 一个女工就嫌她干的慢,让她过去筛沙,自己拿了她的铁锨锄沙。 可是,筛沙也不轻松。她去干筛沙,筛沙的速度又慢下来,赶不上人家锄沙的速度了。 干工人的多是急脾气,这靠出力气吃饭的工人,脾气就更急。那女工实在受不了高秀菊,直接把锨往地上一扔,就说高秀菊:“我说你这跟大小姐似的,这一堆沙咱们得筛到什么时候?” 高秀菊让人家说的脸通红,还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低头不语,咬牙死撑着。 离筛沙的地方不远,就是化铁前炉,高频炉。高频炉的上方后面,是炉子的高频控制室。 一个大的落地玻璃窗,把控制室和高频炉隔离开。刘万程和吴晓波就站在控制室落地玻璃窗里面,正好可以看到筛沙的这边。 刘万程就说吴晓波:“我发现你这人超无情无义,白眼狼一个!最起码,她和你谈过恋爱吧,你怎么可以一点同情心没有呢?” 听刘万程这么说,吴晓波就笑:“你今天把我弄到这里,就是为这个吧?” 刘万程就不言语,自己掏出烟来,先递给吴晓波,又给他点上,这才说:“吴总,做人呢,得多少讲点良心是不是?” 吴晓波说:“你打住。声明一点啊,我们就算过去叫谈恋爱,可手都没拉过,这跟良心没关系。” 就看着刘万程贱笑:“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良心这么好呢?你给我一个让我能相信的理由,我就帮她。” 刘万程说:“她不高老爷子的闺女嘛。” 吴晓波哈哈两声:“高老爷子从她跟前走都装看不见,我凭什么管这个闲事啊?” 刘万程就解释:“高老爷子不是铁面无私嘛。” 吴晓波就问:“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就贪污,是反面教材了?那我更不能以权谋私,自毁形象了,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鬼!”刘万程气的没法,扔下吴晓波,直接走人了。 要说这高秀菊,也是活该受罪。你说你上一世要是不天天和我吵架,天天不讲理,这一世我能扔了你不管吗?可话说回来,我不扔了你,徐洁怎么办啊,我总不能因为你就不管徐洁了吧? 徐洁现在过的好了,刘万程又觉得对不起高秀菊了,这也不知道是啥毛病。 说这辈子和高秀菊没关系了,其实就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当初高秀菊嫁给冼大夫,他知道阻止不了,心里那个撕心裂肺,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什么狗屁没有爱情有亲情,根本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的托词。徐洁他舍不得,恐怕高秀菊,他内心里还是舍不得。 接着,他就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虽然这高倔种上一次没有被冼大夫得手,可她早晚还会离婚,还会再嫁人! 以前他穷没能力阻止,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这时候,他已经有能力阻止了。他还能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高秀菊嫁给别人? 他明明知道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超邪乎,可是就是阻止不了自己这么想,不由心慌意乱。 终于,他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他不能对不起徐洁,这丫头太听话,对他太好了。 管她高秀菊今后怎么样呢,重生了,老子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刘万程了,跟她高秀菊没有任何关系,管不着她那一段,老子今后尽量不来铸造分厂,眼不见心不烦! 说不来铸造分厂,也不现实啊。生产线上这些电器控制系统,pl、直流电动机伺服、分子手轮,波段开关、屏幕显示,等等一大堆的东西,就是最普通的直流触点继电器、断路器,这时候国内还没有呢,普通电工根本不懂。总不能等人家修复团队离开以后,大家还是什么也不会吧? 其他财团和机构,之所以不敢接手铸造分厂,不是因为分厂破坏的有多厉害。人家也不傻,也知道这是套挣钱的先进生产线。 他们不敢接手,恰恰就是因为没人懂得这些西方的电器系统。你找不到修理这个的专业队伍,中途出故障不能立刻修复,铁水化出来可不能等,那就完啦! 刘万程在前世的时候,已经在私企里接触过西方的这些电器系统了。 虽然接触有限,不是很精通,但是他专门研究过,知道这东西原理并不是很难,只是国内没这样的东西,大家看着陌生而已。真正弄懂了这些元器件的原理,也就和国内那些电器配件差不多了。 所以他事先知道,国内还很难找到能够修复这些设备的单位,直接雇国外的相关技术人员,组成修复团队。 与此同时,他又招聘了二十多个机电一体化专业刚毕业的大学生,跟着修复团队的那些外国技术员边干边学。 这些大学生刚毕业,在学校里学习的都是最新版的教科书,接触过电子电工和逻辑门电路,算是接触了点皮毛,不至于跟那些工厂电工一般,除了接触器就什么也不认识了。 他让他们白天跟着学,有什么疑问就写下来,然后晚上他亲自参与,大家一起找资料,找教科书。 实在弄不明白,他就带着翻译,亲自厚着脸皮去找人家修复团队的电子工程师求教。总之想方设法,一定要在人家离开之前,把所有问题搞通。 那个时代,国内的科技水平,比着国外发达国家,直接就不是一个档次。加上国内工业,大多采用的都是前苏联模式的粗老笨重,实在是落后太远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机械动作的变速进给,前苏联模式,就是机械齿轮变速箱变速,就跟汽车变速箱一般,复杂而又体积庞大。人家一个无极变速直流电机加一个伺服驱动器就解决了,完不是一个思路,不在一个科技层次上,有时候学你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怪不得江山机器厂玩不转这种设备,直接见都没见过,就别说工作原理了。 可你玩不转你找明白人学呀,别给拆了呀,这都是钱,而且是那时候国家得来不易的外汇,真是一群败家子啊! 说到根上,还是这帮人心里没有国家,只有贪念和自己。彭老总那句话说的好:仔卖爷田不心疼! 刘万程要不是有前世的那些技术和经验,他也不敢玩现在我们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在当时看来却先进无比的这种智能化生产线。 但这个学习过程却必不可少,而且学不会的后果就是玩不转。 他告诉那些新来的大学生,学会了,在他这里可以拿每月至少两千元的高工资。学不会,立马走人。而且,二十多人,他将来也只留一半,淘汰一半水平不行的。 那时候大学生毕业进厂工作,能拿五百块就不错了,其他地方还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们想留下,也就只能去死命学习了。 刘万程只能盯在铸造分厂,自己学习的同时,逼迫那些大学生苦学现代技术。 当晚上国外的修复团队休息之后,大家在一起讨论这些现代电器知识的时候,高强旁听过一会,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6.真记不起什么来了 高强就有些后怕说:“那我逼着你接收这里,岂不是把你给害了?” 刘万程就笑笑:“别人玩不转,我刘万程还有玩不转的东西啊?” 高强就狐疑地看着他问:“你确定都能学会?” 刘万程再笑:“这些东西其实不复杂,只是咱们没接触过。接触了很快也就明白了。我不但自己要学会,这帮大学生,我也得逼着他们都学会。放心吧叔,没有问题。” 高强就晃晃脑袋,这刘万程是什么东西变的,他怎么什么都明白! 西方比我们发达的地方,也就体现在电器技术上,其余液压和气动属于传统机械传动,和我们相差不大。要是连这些也像电器控制部分那样,刘万程早就认怂,不接手这工厂了。 生产线整个机械部分的修复,投资并不大,刘万程真正要投资的地方,就是在电器技术这方面。只有这方面彻底搞明白了,日后才能让生产线顺利运行。 聘请专业国外专家团队,寻找树脂砂造型技术人员,包括培养那些大学生,都是重中之重。 你没有技术,还想搞现代工业,这不痴心妄想吗?所以,借铸造分厂这个机会,刘万程贷出款来,还是要投在技术上。他要培养出一个专业技术团队,有了这个团队,将来再往前发展,就轻松许多了。 真正钻进这些先进科技里,刘万程就是天天呆在铸造分厂,也顾不上想高秀菊的事情了。 就在他和那帮大学生们学的废寝忘食的时候,张静的电话来了,坐明天的飞机到达省城机场。 刘万程不敢怠慢,赶紧通知吴晓波,公司正副总,明天携带夫人,一起前去省城国际机场,迎接这位大城里来的白领精英。 省城国际机场的接机大厅里,刘万程、吴晓波、徐洁和徐艳,穿戴整齐,站在乘客出入口前面,等着张静对到来。广播里已经在播报,从s城飞来的航班,已经在机场降落了。 终于,一身职业装的张静,出现在出口那里,四个人就一起挥着手迎上去。 徐洁把手里的一捧鲜花递给张静:“姐,欢迎你回来!”这丫头跟刘万程学的,嘴甜的跟抹了蜜差不多了。” 张静上下的打量徐洁,当年的小车工,早就变了金凤凰,无论是穿着、品味,还是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已经符合她老板娘的身份了,而且还是一个能够拿的出手去的老板娘。 两个人拥抱了一下放开,接下来就是吴晓波。 他看着张静笑:“张姐,还能认出我来吗?” 张静就摇着头笑:“万程工贸的半壁江山,刘副厂长的左膀右臂。哎吴晓波我就纳闷儿了,你能始终追随着万程不跳槽,这个真是奇迹!” 吴晓波嘿嘿一笑:“你不也回来追随他了吗?咱们谁也别说谁。以后就不存在半壁江山这一说了,咱们俩是你主内我主外,做一对好夫妻如何啊?” 张静痛快说:“好啊。不过,我听万程说,你这个小混混把当年的大姐大给追到手了?咱们做夫妻,你不怕大姐大回去削你?我倒是无所谓。” 吴晓波就嘿嘿一笑,闪开身子说:“大姐大在此呢。” 徐艳就过来,伸出手去说:“欢迎张姐回来!” 张静不接受这个握手礼,而是伸开双臂,等着徐艳。 徐艳就同样伸开双臂走上去,和她拥抱一下。 张静接着伸着双臂,转向吴晓波。吴晓波一脸尴尬,看一眼徐艳。徐艳底下右脚动动,做了个轻微的虚踢他的动作。吴晓波就和张静拥抱在一起。 张静松开吴晓波,感慨着说:“总算有回家的感觉了!”就看向落在最后面的刘万程。 刘万程不等张静说话,把原本伸出的手收回来,张开了双臂。 两个人拥抱的工夫,刘万程就在张静耳边说:“宾馆我已经给你定好了。咱们那小城你也知道,条件有限,你多担待吧。” 张静也在他耳边悄声说:“就我一个人住啊?” 刘万程脸色就有点变:“姐,这玩笑咱别开了,你可怜可怜我。” 张静不置可否,松开了刘万程。 回去的路上,张静上了刘万程的车,而且自己主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待那夫妻俩都上了车,才回过头去问徐洁:“我坐这儿,你不介意吧?” 徐洁就在后面笑:“你们讨论工作,我干嘛介意呀?” 张静就点点头:“行,有点董事长的气度了。” 徐洁说:“什么呀,我这就是冒名的。咱们一个分厂这些年,现在又聚在一起了,成了一家人,这么不容易,还讲究个啥呀。” 张静就看着刘万程说:“徐洁比你强多了。” 刘万程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发动了汽车。 张静就严肃了说:“不去宾馆,也不去吃饭,先去公司。我要检查我回来之前布置的工作。” 刘万程吓一跳,这还真是个工作狂。就看一下手表说:“这已经十点多了,回去就十二点多了。” 张静淡淡说:“让他们加班。完事以后,你请他们吃饭。” 刘万程琢磨半天,就拨通了吴晓波的电话:“喂,于秘书吗?张副总我已经接到了,立刻准备工作,对,中午不休息。张副总要的所有资料,必须准备齐。”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边吴晓波让他说了个稀里糊涂,一个字没顾上说,刘万程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你神经病呀!”他骂一句。但这俩人不愧是狐朋狗友,他立刻就明白了刘万程的意思,立马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 徐艳吓一跳问:“刚才谁呀,你跑这么快干吗?” 吴晓波没好气说:“你妹夫,还能有谁?这又来一个工作狂,我这日子就没法过啦!” 另一辆车上,张静却在埋怨刘万程:“你开这么慢干吗?这才八十迈,你下来,我来开!” 刘万程就赶忙说:“这是高速啊姐姐,不能停车的!” 万程工贸公司办公大楼的走廊里,所有公司员工分列在走廊两侧。 电梯到达的铃声一响,电梯门打开,张静率先走了出来,后面则是刘万程夫妇。 “欢迎张副总归来!”所有员工齐声呼喊,然后就是热烈的掌声。 张静就伴随着掌声,走到走廊中间。待掌声停了,才微微点头,笑一下说:“谢谢!” 但接着就说:“请各部门负责人十分钟以后到会议室开会。我的办公室呢,在哪儿?“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走过来:“张副总,您请跟我来。我是公司配给您的助手兼秘书,薛雪。” 女孩身材、言语都不错,张静就点了点头,跟着薛雪走了。 刘万程长出一口气,却四下里找不到吴晓波,他不由就问身边的员工:“看到吴副总没有?” 就有人告诉他,吴副总已经带人整理会议室去了。” 刘万程就又松一口气。 徐洁就问:“你这么紧张干吗?” 刘万程摇摇头说:“张静是见过大世面的主儿啊。咱们这点小公司,平时自己看着算挺正规了,在她眼里,估计也就只能算小公司。我怕她不满意,留不住她啊!”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刘万程的总经理办公室。 关了门,徐洁就看着刘万程问:“在接机厅里,你们拥抱的时候,张静跟你说什么了?” 刘万程顺口说:“那里那么多人,我们能说什么啊?” 徐洁就撇嘴:“你那意思,没人的时候,你们就能说什么了,对不对?” 刘万程就急了:“我说,你这醋坛子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打开啊?” 徐洁说:“看你们那亲密劲儿,关系绝对就不一般。估计你们在厂里的时候,就勾搭到一块儿了吧?要不走这么多年,你怎么知道她在哪儿?她都年薪几十万的精英了,又住在大城里,在大公司上班,为啥你去一趟,她就乖乖回来了?” 刘万程就吃惊:“我说丫头,你啥时候学会胡思乱想了,我是那种人吗?” 徐洁说:“吴晓波还说他是好人呢。越说自己是好人,就越不是好人!” 刘万程直接给怼的没词儿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说:“老婆啊,夫妻之间,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啊!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 徐洁立刻回击:“你有实话吗就让我信你?” 刘万程又没词儿了。 徐洁就笑了:“别生气哈,我就是和你闹着玩儿。不过,以后不许跟她那么亲密,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刘万程就看她,然后就冲她招手。 徐洁就傻乎乎地走近他问:“干吗啊?” 刘万程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她抓过来,摁在腿上,双唇就堵住了她的唇,无论徐洁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开他的唇。 直到憋的徐洁脸色通红,刘万程才放开她问:“这回心里舒服了?” 徐洁坐在他腿上,还没来得及回答,徐艳一推门就进来了:“开会啦!”这才看见他们坐在一起,“哟,都老夫老妻了,干什么这是?”说罢关门退出去。 刘万程看着门喊:“哎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徐洁从他身上站起来,伸着双手打他:“死刘万程,这下让你羞死了!” 刘万程扎煞着两只胳膊挡她的拳头:“别闹,别闹,赶紧,开会了。” 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列在两边坐着,张静已经站在了会议桌的头上,戴上了白金丝眼镜,一脸严肃。 而刘万程、徐洁、徐艳和吴晓波,算是列席会议,都坐在靠墙的那排椅子上。 张静一伸手,远处站着的薛雪立刻过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她。 张静打开文件夹,脸色就不好看,接着“啪”一声合上,伸直胳膊。 薛雪就慌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7.乘虚而入 刘万程就看徐洁:“老婆,你咋啦,不开心啦?要不,我明天和你出去玩一天?不行我陪你飞趟南边,咱们去海边游泳去?” 徐洁沉着脸说:“闭嘴!你说,都和张静干什么了?” 刘万程冤枉说:“我能和她干什么呀老婆?就是工作关系,真的。” 徐洁撇嘴说:“还工作关系,又上五月楼又给人家买衣服,你家里的亲妹妹我也没见你对她这么好。” 刘万程说:“老婆你这句话就不符合实际了。我妹妹哪回过来,不是她要什么我就给买什么?她们家那小楼,那不是我出钱给盖的?” 徐洁愣是没词儿了。 眼看着徐洁上了刘万程的当,要被他溜过去,吴晓波接茬说:“徐洁你别说话,你斗不过他,三句话他就把你给绕糊涂了。他这叫偷换概念你知道吗?你说的是为什么要对张静那么好,有什么罪恶目的?他最后就给你绕到他对亲妹妹比对张静好上了。” 徐洁琢磨琢磨也对,就看徐艳。 徐艳说:“还是我来问吧。”就问刘万程,“你说,你又给人家买东西,又陪着人家吃饭的,到底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听徐艳说刘万程和张静一起去吃饭,徐洁就伤心了,忍不住插一句:“还上五月楼,我都舍不得去那地方。你就从来没带我去过那里。”说着,声音里就带哭腔了。 刘万程就赶紧哄:“老婆,是我不对。我明天就带你去,咱们去吃那里最贵、最好吃的。” 吴晓波就插嘴:“真的?那,我和徐艳也跟着呗?” 刘万程就冲他笑:“没问题,想吃啥?” 吴晓波一脸兴奋,抬起手来说:“想”就看见徐艳恶毒的目光了,赶紧闭嘴。 徐艳就喊一声:“你们两个都别说话,不然又让他给岔过去了!”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说:“我真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应该也看的出来呀,自从张副总回来,咱们公司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多少?没有她的努力,咱们能有这么大的成绩吗?我这不也就是笼络人心嘛!再说张副总比我大着五岁呢,我得叫她声姐,我怎么可能干出其他事情呢?” 吴晓波就撇嘴:“你拉倒吧,撒谎你都不会撒。现在流行姐弟恋,你以为我不知道?张静这在大城里一呆,比原先漂亮多啦,那是又美丽又有成熟女人的气质呀,你要不动心才怪!” 这个贱人,明明知道他和张静绝对不可能,偏偏跑来使坏! 刘万程就对徐艳说:“姐,你看他说起张静的时候那副贱样!到底是我眼馋张静呢,还是他馋的流口水啦?你可得防着这小子点!” 随着刘万程的话语,徐艳的眼睛就逐渐转向吴晓波,眼神也越来越恶毒。 吴晓波知道要坏,急的双手乱摆:“他这叫分化瓦解,各个击破。让我们窝里斗,他好趁机逃脱,你千万别上当。” 徐艳就冷笑:“是吗?可刚才我确实看见你流口水了!” 刘万程这个乐,这回成功把吴晓波绕进去了。贱人,再叫你幸灾乐祸,该! 吴晓波是真急了:“唉呀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张静是啥人物啊?连大城里的富家公子,商界翘楚她都不放在眼里,她怎么能瞧上我们俩这种小城的土狍子呢?就是工作关系,其余根本不可能!” 这下,所有人就都不出声了。 过一会儿,徐艳就拉着徐洁说:“洁呀,你把那双鞋给姐呗?反正你又舍不得穿那么好的鞋?” 徐洁说:“我脚比你小一号啊,你穿不上。” 徐艳说:“我看了,那鞋盒子上是39号的。” 徐洁说:“是吗?他知道我穿多大的。没准儿他把给张静的和给我的弄混了,把张静那双给拿回来了。” 徐艳说:“没关系,没关系,明天张静穿不上,让她自己去换去,正好我穿这双。” 就从鞋盒子里把鞋翻出来,然后就沉了脸,把鞋扔沙发上了。那鞋果然是38号的,和鞋盒子上的尺码不一样。 “回家了。”徐艳一脸扫兴,“吴晓波,明天你要是不和我去逛街,你就小心着点!” 吴晓波就用手指点点刘万程,恨恨说:“你就捣乱吧你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徐艳走了。 看着那俩人从屋里消失,徐洁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洗洗睡了,我也累了。” 刘万程就看着徐洁问:“你不生气啦?” 徐洁说:“生什么气呀?是这俩混混在五月楼吃饭,看见你和张静在那里,一路跟踪你。看你给张静买衣服,又把我给喊去了。我知道是张静成心宰你,你刷卡的时候,脸都绿了。” 刘万程哭笑不得:“你明明知道我吃亏了,你还等在家里审我啊?” 徐洁说:“你以为我愿意呀?是我姐的主意。我就是心疼钱!你说你,我什么时候穿过这么高档的东西,这不是钱呀,啊?”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了。 冬天的天黑的早,不到六点,铸造分厂的厂区,已经掩映在黑暗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巨大的轮廓,在四周都是庄稼地的荒野里,若隐若现。 大工房里面,树脂砂生产线已经显出原来的轮廓,但大部分的管路还是杂乱无章,修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工房的另一头,二十几米高的,金属支架构成的房梁上,几盏大功率的碘钨灯,照的下面亮如白昼。 一个十几米见方的深坑已经挖好,深坑中央,有一个几米长,三米左右宽,两米左右高的沙土模型,坐落在那里。 高强穿着一件短棉袄,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围着模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分模的接缝,排气道,滤渣口,浇铸口 这是公司弄来的,第一个大型设备的底座。从木型设计到沙土成型,打芯子,放承重铁,他和技术员以及有经验的老铸造工人们,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有了现在这个砂型。 明天就要开炉浇铸了,这也是万程工贸铸造分厂打响的第一枪。这一枪,必须打响,而且要打的惊天动地,把铸造分厂这些年以来不盈利的晦气,通通打掉!所以,明天的浇铸,绝对不能出一点错误! 总工程师布吕尼今天没有走,就站在那个坑边缘,默默地看着高强,一点一点地检查着那个砂型,跟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小心而仔细。 布吕尼从来不加班,按点上班,到点走人。在他看来,中国人虽然勤劳,但也不乏愚蠢。 这么一条优质的生产线,竟然可以给改造成手工作坊,这种蠢事,恐怕也只有中国人可以干出来。 可是高强,让他彻底改变了对中国人的看法。 他是公司副总,这里最大的官,但丝毫没有官架子,务实而实干。 对工人,那是真好。中午和工人吃一样的饭,和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听他们的意见,改善伙食。大冬天里,谁戴的帽子丢了,他把自己戴着的,给工人戴上。谁的手套破了,他去领来手套,默默地扔给人家。碰上违反安操作规程,野蛮操做的工人,那是真发火,真骂,可大家知道,他是为工人好。 选举工人代表的时候,工人们不约而同地选他。可他是资方代表,是副总。他指定了两个工人代表,大家竟一致通过了。 从高强身上,布吕尼看出了他们国家与这个国家的不同。 高强不仅仅可以取得工人的信任,在技术和管理方面,也有独到的地方。活怎么干省时省力,一天下来,工厂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脑子里,安排的井井有条。这种现场发挥的管理水平,布吕尼从来就没有见过有谁比这个老头厉害的。 特别是这个砂型的制作。他可以集中技术人员和工人所有的意见和经验,得出最准确,最合适的操做方法。 吊装砂型,既要稳又要准,工人不敢吊。六十多岁的高强,沿着天车铁梯,“噔噔噔”就上了天车,真正稳狠准,一次吊装成功。 下班了,工人都走了,他不走。围着施工现场走一遍,今天干的怎么样,都存在什么问题,明天怎么干,都记在小本子上 有着这么敬业的领导者,如果说这样的国家没有希望,布吕尼不相信。 当高强打着手电,从造型坑里上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布吕尼。 他就奇怪,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宾馆呢?” 通过一边的翻译,布吕尼明白了高强的意思,就说:“你不也没有走吗?” 高强就笑了:“明天就正式开炉了,我这心里不踏实,再看看。” 布吕尼只负责树脂砂生产线部分,这个地坑造型聘用合同里没有,他从来也不过问。 今天他却例外了,说:“你做的这个东西很漂亮,没有任何问题,放心吧。” 高强奇怪地看着他问:“你咋知道?” 布吕尼就冲他招招手:“来,到我办公室里来。” 高强就一路纳闷着,跟着他去了总工程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在大工房东面不远的地方,是一个二层的小楼,已经被重新装修过了。铸造分厂包括总经理办公室在内,所有的指挥机关,都在这个小楼上。只是高强很少在办公室里呆着,他喜欢工厂里热火朝天的气氛。 布吕尼的办公室在二楼上。两个人和翻译进了门,打开灯,布吕尼就把自己的电脑打开。 很快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砂型,正是高强带领大家造的那个地坑砂型。 布吕尼边操做电脑边说:“你看,我根据你的图纸,已经建立了一个立体图形,然后,我就利用我的软件,建造了一个浇铸模拟模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8.爱你才会关心你 刘万程比他明白呀,让高强无论如何先留住布吕尼,他立刻找电脑高手,立刻赶到铸造分厂,拷贝布吕尼的软件,省得他第二天再后悔了不给。 这软件对指挥生产来说,就是开了一个金手指呀! 刘万程带着电脑高手来到布吕尼办公室的时候,布吕尼正和高强讨论他的员工代表制度呢。 拷贝工作结束,送布吕尼去宾馆,厂里就只剩下高强和刘万程,高强就说:“万程,布吕尼说你那个代表制,是抄袭他们公司的制度。我不服,你又没去过他们的公司,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制度?” 刘万程笑而不答。过好一会儿才说:“兴许是巧合吧?” 开炉第一天,高强的大型设备底座一次浇铸成功。消息传来,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上下一片欢腾。 有了那个软件,再复杂一些的大型铸件,吴晓波都敢接了,那个利润会更高! 在他的办公室里,吴晓波听刘万程说还有这样神奇的软件,不由惊的目瞪口呆。 好半天,他才对刘万程说:“你花两个月亲自照顾高老头,换回来的,简直就是一座金库!我是真服了你了!哎你说当初你怎么就能知道,这高老头这么值钱呢?” 刘万程就恼了:“放你娘的狗臭屁!高老头那是无价之宝,一个破软件怎么能和他比?” 吴晓波就笑:“对,对,你的第二个岳父嘛。要是徐老头也这么值钱,光靠你这俩岳父投资,咱就能发了!” 刘万程气的直摇头:“宁可和明白人打一架,也不能和糊涂人说一句话!哎你怎么就认准了我和高秀菊对了,七千块钱。” 吴晓波就得意地看着他笑:“你解释一个先?” 刘万程说:“这事儿到此为止了,以后再不许提了。” 吴晓波却不笑了说:“万程,说实在的,高秀菊人不错,除了有点憨,没别的毛病。你这么大一总经理,有俩媳妇也是正常的事儿。放心,哥们儿给你保密。” 刘万程就急了:“闭嘴!你怎么不找俩媳妇?怕徐艳收拾你是不是?那你怎么就不琢磨着我要还有一个,徐洁她不也得收拾我吗?对了,”刘万程一下就明白了,“套我话,找证据是不是?徐艳让你干的?我还就不上你的当了!”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随便你吧,不说拉倒。” 铸造分厂有高老虎坐镇,又有了模拟软件这个金手指,年后直接就开始产生利润了,而且还是选择性地接活。这活离开铸造分厂,别人干不了啊,这个价格,付款方式就好谈了。 根本就不用谈这个,好多厂家就拿着现钱等在厂里,先给我干,我每吨多出一千块! 刘万程就找个机会,把王局长给请到铸造分厂了。 在大型铸件浇铸现场,刘万程自豪地告诉王局长:“有高老虎在,就是树脂砂生产线真的不能用,光靠大型铸件,我也有信心把银行的贷款还清!” 王局长不由感慨万千,当初这个刘彩城真是利令智昏。高老虎主动请缨他都不肯让他干!是怕高老虎抢了他的风头吧?要是当初用了高老虎,怎么会弄到后来关门这个地步! 刘万程再次创造了奇迹,打破了铸造分厂不盈利这个魔咒。而且,随着树脂砂生产线的逐渐修复,更大的奇迹兴许还在后面。 这个时候,江山机器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刘彩城黑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赵超站在办公桌前面,袁佩华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赵超小声分辩说:“利用两个化铁炉,搞大型铸件这个事,我们过去也想到了,也搞过。他们使用的砂箱,就是当时我们做的。可是,我们总是浇铸失败,我不太懂铸造浇铸,” 刘彩城就厉声打断他:“高强也不是铸造出身,他也不懂!” 赵超就不敢往下说了。 办公室里又静下来。 许久,袁佩华开口说:“两个教训。一,高强这个人,出身机加工人,文化低。也正是这个特点,让他养成了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集思广益的工作作风。大型铸件浇铸成功,就是他把所有人的意见,包括一些老工人的经验,都融合在一起的结果。他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身份,和工人平等相处,工人们愿意接近他,心里有话喜欢跟他讲,谁说的对他就听谁的。这一点,是我们现在的干部所缺乏的。 二,精益求精的精神。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砂型的沙、土、水分配比,硬度、粘度,失之一毫,差之千里。我们的干部,都缺乏这种专业精神。 所以,他可以成功。” 就转向赵超:“你回去吧,好好思考一下刚才我说的。做一个干部,没有精益求精的专业精神,不能和工人群众打成一片,别说你不懂铸造,你就是铸造专家,你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赵超就看向刘彩城。刘彩城不耐烦地挥挥手,赵超灰溜溜地离开了。 屋里再次沉寂下来。 又是许久,刘彩城叹息一声说:“王局打来电话,就刘万程的铸造分厂成功投产这件事,要求我们总结经验,寻找过去失败的教训,给他写份报告。 老袁啊,你刚才总结的很好。可是,如果把我们所有的干部都说成这样,是不是有失偏颇啊?这主要就是赵超犯的错误嘛。 我看是不是这样?咱们把问题重点,归于咱们用人不当,没有及时调整分厂领导班子上?同时,把具体错误,归于赵超这个班子上。然后,咱们在全公司组织一次教训经验总结研讨会,让所有中层正职参加,不得请假迟到。也邀请王局过来参会指导。你看怎么样?” 袁佩华说:“刘总你这个意见不错。报告还是我来写,然后请你过目。经验教训总结会,我去具体安排,筹措妥当了再向你汇报。” 刘彩城就点点头,然后说:“这个刘万程,树脂砂生产线还没修复完成,就给了我们这么大个难堪。哎老袁你说,他真能把那条生产线搞起来?” 袁佩华琢磨半天才说:“刘万程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啊。” 刘彩城就明白了,袁佩华的意思,是刘万程一定可以成功了。 他就说:“当初刘万程辞职的时候,我也是一时生气他不珍惜咱们给他的机会,才签字同意了。你当初应该拦我一下,我也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袁佩华无奈地笑了。 任命刘勇为二分厂厂长,完全是刘彩城一个人的主意,袁佩华当初是极力反对的。 反对不成功,他也采取了补救措施。一是建议任命刘万程为一分厂厂长,代替被退休的高强。二是让刘万程干总厂生产调度室主任,给他当副手。 可是,刘彩城担心他还是在培养自己的亲信团队,都没有同意。 现在,刘彩城这句话完全就是在推卸责任,让他怎么回答? 但他还是回答他说:“现在这个时代,刘万程想走,就是你不签字,也拦不住他呀。” 这件事情,谈论到这里,就没有往下继续讨论的必要了。 刘彩城就转了话题说:“公司改制的事情,虽然咱们名字改了,厂变了有限责任公司,可具体实施步骤还是没有开始。首先就是工人集资入股,咱们得尽快实施。” 现在,工人们工资低,要求大家入股,有多少能拿出钱来的?再说厂子到了这个地步,年年亏损,就算工人手里有钱,他也得敢往里面投啊? 袁佩华说:“集资入股的事情,有困难呀。干部们这边还好说,咱们可以压一下。工人们那边,不太好说话。” 刘彩城说:“我私下和已经实施改制的其他兄弟单位沟通了一下,他们也存在这样的问题。综合了其他单位的经验,我想了一个办法,咱们先单独沟通一下,你没意见,咱们就开常委会讨论。” 就说:“是这样。干部必须入股,最少一人五千,工人自愿。一般呢,工人们心里有这样的心理,只要干部们参加的事,就一定不会吃亏。只要干部们都入股了,就会带动不少工人们参与。然后,入股第一年,咱们来个高分红,可以是银行利息的几倍,甚至是十倍以上!这样,工人们就会看到入股的好处。有这么大的利益诱惑,我就不信他们会不上当!” 张年发到万程工贸公司来找刘万程了,当然是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要求入股的事。 工人挣钱不容易,张年发现在也不相信公司了。他怕工人们东拼西凑,把血汗钱交到公司手里,最后血本无归。 在对这种大事的看法上,他知道自己不如刘万程,就跑过来,问刘万程的看法。 刘万程把他让到自己办公室里,泡了茶,两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喝茶。 刘万程就说:“第一年入股,肯定是干部多,工人少。第一年分红,肯定是多的吓你一跳。大部分人眼红,就都凑钱入股。都入了股,第二年有没有分红,就不好说了。反正亏损企业,不分红属于正常。而且,这是股份,随着公司亏损,资本会越来越少,十年之后,五千股本,价值三千就不得了了。” 张年发就明白了,这是公司搞的一个套。 他想半天说:“我是干部,不入不行。我入,就不让其他人入了。” 刘万程就问:“你有钱吗?没钱我借给你。” 张年发说:“我连五千块还没有吗?你太小看我了吧?” 刘万程记得,当年公司可是要求正职一万的。对了,张年发是副职,可以入五千。当年他刘万程就看明白公司这一步棋了,一分没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29.他答应了 到了晚上在家吃饭的时候,他就又想起这个事来,恐怕这时候,高秀菊还在张静的办公室里,饿着肚子填写那些报表呢! 徐洁看着他吃饭的速度慢下来,就问他:“你又憋什么坏呢?” 刘万程一愣,随即就明白是徐洁看出他在想事情来了。现在,她管刘万程思考问题,就叫憋坏了,真是知夫莫若妻。 他就赶忙放下胡思乱想说:“没有,就是忘了件事儿,待会儿我得回趟公司。” 徐洁就问:“啥事儿?” 刘万程顺口说:“有份合同没看完。” 徐洁就再问:“明天看不行吗?” 刘万程说:“明早急着要的。”就看徐洁问,“你现在是不是对我老不放心了,怎么我出去一趟你也问东问西的?” 徐洁说:“我才懒得管你。你不说了吗,夫妻要互相信任。我是怕你太累了。” 刘万程就爱抚地拍她头一下说:“放心,我有数。铸造分厂这边一切顺利,张静又回来了,我就没有太多要操心的事情了。” 铸造分厂的成功,让刘万程在公司高层心里,就像在二分厂创造奇迹的时候一样,成为神一般的存在。 就算你是老板,总是缺乏英明决策,不被员工信任,也不容易留住优秀员工。 刘万程能把别人认为从一开始就没有一样可行的事情,操做的如此成功,在所有员工心里,都会对这个老板产生敬畏。这对保障公司留住人才,人员稳定和团结一致,是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 听刘万程说不累,徐洁就接着说:“你得戒烟,也得戒酒。我还给你办了个健身卡,从明天开始,你抽空每天下去去锻炼身体。” 刘万程就奇怪地看着她问:“你要干什么呀?是不是我把你爸给治过来了,你要报复我,给我来个如法炮制啊?” 徐洁说:“差不多吧。” 刘万程说:“不行啊丫头,我外面许多交际的,这个是为了公司,不能不去,去了抽烟喝酒就少不了,这个你应该知道的。” 徐洁就说:“我不管,你就得戒了,而且还得锻炼,至少坚持半年!” 刘万程就狐疑地看着她,这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倔呀? 徐洁看他不明白就说:“我二十五啦!” 刘万程说:“我知道啊,你下月才生日呢。” 徐洁就露出着急的样子来,半天撅了嘴嘟囔说:“整天说我最重要,其实我在你心里最不重要!” 刘万程皱着眉琢磨半天,这才恍然大悟:“丫头,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得准备优生优育了,是不是啊?” 徐洁说:“废话!还能总不要孩子呀?你看你爸妈过来看我的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了我!这科学道理我不好意思对他们讲,他们再来你得给他们讲讲。不是咱们不要,咱们是惦记着给他们生个健康的孙子不是?”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然后说:“好好,爸妈过来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我先给他们上优生优育课。” 徐洁就严肃了说:“还有你,必须戒烟、戒酒、锻炼。从明天开始,我就开始形影不离地跟着你,你要是敢违犯,你小心点!” 刘万程琢磨琢磨,就求着说:“老婆,这戒烟戒酒不是一下就能戒了的。我逼你爸戒酒,不也逼了仨月吗?你让我一下戒了,我也受不了啊?” 徐洁就算算日子说:“那就从五月一号开始,以后就不许抽烟喝酒了。从明天开始,一天只许抽五颗烟,而且要到我办公室里领。你敢私自买烟,我就把你的银行卡和零钱部没收!” 刘万程心里暗暗叫苦啊。酒不喝他也不怎么想,可这烟他一天一盒都不够,一天五颗,那不和直接不给抽一样嘛! 他就和徐洁对和:“老婆,一天五颗太少啦。这样,咱从一盒开始,一个星期后每天一盒减五颗,这么着逐次递减,到五一戒掉,怎么样?” 徐洁就瞪眼说:“不行!顶多给你十颗。” 夫妻俩对和俩小时,总算达成一致,以一盒烟为基数,每三天一盒减两颗,还是和他开始提的方案差不多,只是他一个问题用了好多不同的说法,最终把徐洁给绕迷糊了。刘万程拿出和别人谈判的本事来,徐洁自然就斗不过他。 刘万程看看表,都七点多了,高秀菊在办公室里还饿着肚子呢,就匆匆从家里出来,开车往公司去。 徐洁可爱、听话,结婚以后还有了些娇憨,他心里是爱自己这个媳妇的。可是,看着高秀菊受苦,他心里还是接受不了。这个倔种,离开自己,别人,包括那个冼大夫也不会包容她,她可怎么办? 路过坑德基店,突然就想起来,前世高秀菊特别喜欢吃炸鸡块。可是,那时候一份炸鸡块五十多块钱,够两个人吃一个星期的饭,总也舍不得买。 有时候刘万程在外面接的事多,富裕一些,两个人才会去店里,要一份炸鸡块。坐在那里,却都不舍得吃,都自己吃一小块,盼着对方多吃点。 一份炸鸡块凉了,两个人却还没有吃完 眼泪,一下子就模糊了刘万程的双眼。 刘万程把车在坑德基店前停下来,擦干了眼里的泪,进去买了两大桶的炸鸡块。 他赶到公司的时候,整个大楼都黑乎乎的了,只电梯和走廊里有黯淡的灯光。 他来到张静的办公室跟前,转了一下手把,门是锁着的。他就又敲了敲门。 敲了三回,里面隔着门就传出高秀菊的声音:“谁?” 刘万程就回答:“我,刘万程。” 里面门就开了,门边站着高秀菊,一脸疲倦,仍旧无法掩饰她肌肤的水嫩和模样的姣好。 她看到他,脸上带着吃惊问:“万程哥,你咋来了?” 刘万程就在门口说:“给你送饭啊。”就问,“还没吃饭吧?” 高秀菊让开门让他进来,跟在他身后,走到屋里待客的茶几边上,看着他把两个炸鸡桶放到茶几上,这才说:“我带着饭来的。” 刘万程回身看她,然后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晚上回不去?” 高秀菊就笑一下说:“天天犯错,天天加班,哪一天我也回不去呀。我再不带饭,那不变傻子啦?” 就看着茶几上的炸鸡块问:“你咋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啊?” 刘万程就笑笑,没有回答。心说我还知道你睡觉转圈儿睡呢! 他指着炸鸡桶问她说:“还能吃点吗?能就趁热再吃点。” 高秀菊就看着炸鸡桶,有些羞涩地笑了。 在上一世,高秀菊性格比较粗犷,很少有这样羞涩微笑的时候。这大概和她经受了孙经理的礼仪训练有关系,笑不露齿,温婉可人。 高秀菊这个样子,差点就把刘万程给陶醉了。他赶忙移开注视着她的目光,没话找话说:“再吃点吧?吃饱了有力气干活。” 其实,挨张静一顿训,高秀菊心里也不是滋味,带着饭也没有吃多少。刘万程过来,她心情好了许多,再看见喜欢吃的食物,一下就感觉肚子饿了。 她就不客气,坐在沙发上,抱着炸鸡桶开吃,这才露出以往粗憨的样子,有点狼吞虎咽了。 上一世里,两个人在店里相对而坐,吃炸鸡块的情形,就又浮现在刘万程眼前。 那时候,高秀菊也是这么馋,一份炸鸡块绝对不够她自己吃的。可是,她怕刘万程舍不得吃,愣是吃一半就推说吃饱了,坚决不肯再吃。 那时候,他们是彼此相爱着的,而且爱的那么深。可是后来,这份爱情又去哪儿了呢? 转眼之间,高秀菊就消灭了那桶炸鸡块,。刘万程怕她噎着,拿了纸杯,给她把水接过来。 高秀菊就更不好意思,更有些羞涩说:“万程哥,我自己去接水就行,你别忙。” 刘万程就笑笑,还是把水给她放在跟前。心里却在想,当初他们可以这样的话,他就是重生一万次,都不会舍得高秀菊。 重新坐下来,看着她喝水,他就问:“一份够吗?要不,把那一桶也吃了?” 高秀菊摇摇头说:“饱啦,我又不是饭桶,哪里可以吃下那么多?” 刘万程点点头说:“那就放在这里,等晚上饿的时候再吃。”然后就问她,“张副总这么对你,你恨她吗?” 高秀菊摇头说:“不恨。” 刘万程就颇有些以外。像高秀菊这种倔脾气,她怎么就能忍受的了张静呢?连好脾气的薛雪都受不了张静啊。 他怕高秀菊说的是假话,就开导她说:“其实,张副总对你越严,说明她对你的学习越负责,那是为你好。” 高秀菊就说:“我知道,所以我不恨她。吴晓波说的对,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发脾气。像我这什么本事没有的,就没有资格发脾气。” 刘万程不由奇怪,她怎么这么听吴晓波的? 啊,刘万程好像明白了。怪不得这小子一再逼问他和高秀菊的关系!别再是这小子想打她的主意,怕我已经抢在他前面了吧?嘿,吴晓波,你小子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特么和你划地绝交! 可高秀菊现在不是他老婆啊? 那也不行!别说你吴晓波,谁都不行! 就在这一瞬间,他就打定了要向吴晓波承认他和高秀菊有关系的主意,省得这小子贼心不死,再想着勾引高秀菊! 可是,万一吴晓波把这事儿给他漏了,让徐洁知道怎么办? 对了,就跟徐洁实话实说,就是怕吴晓波打高秀菊的主意,所以才跟吴晓波这么说! 吴晓波徐洁知道啊,标准的花花公子。他这么做,当然就顺理成章了。 可以后怎么办?其实他也是在打高秀菊的主意呀! 去他的吧,以后再说以后的,反正老子现在本事大了,决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去跟别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0.没有快乐 高秀菊接他的烟和火的时候,身子竟有些颤抖。 刘万程就又说:“我也打算戒烟。要不,咱们比赛,看谁把烟先戒了?” 高秀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刘万程知道,再待下去,恐怕会发生什么,还是狠起心来,转身走了。 直到刘万程走出去,关了门许久,高秀菊就那么一直站在屋子的中央,一动没动。 在她的心里,刘万程是个任劳任怨,无私对人家好的好男人,而且是个事业有成的优秀男人。 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她的心里,就喜欢这个男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喜欢他,心里就越生他的气,越要和他别扭,甚至是恶语相向。 可是,当她从吴晓波那里知道,刘万程也爱着她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她也爱着这个男人! 她之所以对他恶言恶语,无非是在心里恨他选择了徐洁而不选择她。 可是,她知道他爱她之后,心里的恨反而一点也没有了。 这个男人想着她,惦念着她,知道她在这里,晚上亲自给她送饭过来,而且知道她喜欢吃炸鸡块。 这就够了。 当刘万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当时心里有多么的激动,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刚才,刘万程走近她,把烟和火递给她的时候,她几乎就要抑制不住自己,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她用了最大的努力,直到自己憋的浑身颤抖,才把自己这个,给牢牢控制在心里。 她心甘情愿地被张静虐,无怨无悔,不是为了自己,仅仅是因为让她跟着张静学习,是刘万程的安排。她无论怎样,都不能辜负自己心里爱着的,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期望,哪怕是一点点都不可以。 可是,这个男人有老婆,有家。她也知道,刘万程对徐洁好。她不想给他找哪怕一点的麻烦,她知道他爱她就好。这辈子,她就躲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守着他,宁可什么都不要发生。 终于,她默默地转回身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上,把刘万程给她的烟和火放在上面。 刘万程不希望她抽烟。那么,她就不抽。尽管,她现在对烟的感觉是那么的渴望。 她对自己说,干起活来,就好了,就把烟忘了。 然后,她就开始填那些报表,修改报表上的计算公式。果然,把心思都投入到电脑屏幕上,她终于忘记了烟的诱惑。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这个大楼里,晚上很少有人。特别是公司所在的这一层,因为有刘万程这个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老板,现在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她更是没有别人加班。 大楼物业保安人手不足,晚上很少上楼巡查。再说,办公室的门都没有玻璃,也没有猫眼,从里面看不到门口的情况。 她就有些害怕,坐在办公桌前,没敢出声。 她前面的墙挨着门,是落地玻璃的,现在防盗窗帘已经拉下来,她无法看到外面。 难道是保安晚上偶尔上来巡视,透过落地玻璃,看到办公室里有灯光,要过来问问? 敲门声依然在响。 她终于大着胆子走到门口,隔着门问:“谁?” “还是我,刘万程。”门外传来她熟悉的声音。 她的心一下子就“砰砰”跳起来,急忙把门打开。 门口,刘万程端着一个大塑料杯,看着她笑:“咖啡,晚上提神。我刚从星巴克买来的,还是热的。” 高秀菊做梦都不会想到,刘万程会返回来,给她带来浓浓的咖啡。 她站在门口,傻傻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爱着她,怎么会这样对待她? 她傻傻地接过他手里的咖啡,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万程就指指屋里,然后说:“回去吧,赶紧干活,早弄完了早休息。” 高秀菊就看着他笑,然后就点点头。 临走,刘万程就又叮嘱她:“外面很黑,尽量不要出来,把门插好。” 如果不是刘万程没有进门,直接走了,高秀菊恐怕就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当真扑进他怀里去。 插好门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终于忍不住,扑倒在沙发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刘万程走出商务大楼,坐回自己的车子里,思考一会儿,拿出电话,给吴晓波打过去。他如果知道高秀菊现在心里的想法,这个电话,他就不会打了。 电话通了,他对吴晓波说:“晓波,谢谢你。” 吴晓波正陪着几个客户在酒店里吃饭,听了刘万程这没头没尾的话,一时摸不着头脑,和客户打个招呼,走出房间来,才问刘万程:“谢我什么呀,你没喝多吧?” 刘万程就说:“谢谢你安排好了高秀菊。” 吴晓波愣怔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这都多少天的事儿啦,你才想起来谢我?那你说,怎么谢我啊?” 刘万程沉默半天,才说:“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高秀菊什么关系吗?我现在告诉你,你猜对了。” 说完这句,他就挂了电话,在车子里静静地坐了好久。 吴晓波倒被刘万程的回答给闹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他,对方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电话挂了。 他倚在酒店的走廊墙上,大半天,才嘿嘿地笑了。 吴晓波陪着的客户,是国外一家大型特殊机械生产商在国内的代理。 那时候,由于国内劳动力的低成本,造就了低廉的产品价格。好多国外公司看中了这一点,都在国内设立代理商或分公司,将许多原本在其他国家制造的产品,转移到这个亚洲新兴的市场。 限于当时国内落后的制造技术,国外公司想寻找一家合格的制造工厂,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就是在这样一种风潮之下,国内制造业有识之士纷纷引进技术,奋起直追,成就了后来的中国制造。在这一点上,私企功不可没。 铸造分厂的树脂砂生产线,已经开始渐渐露出原来的样子,估计再有三个多月,就可以试运行,然后就可以正式投产了。 刘万程不能等到生产线投产再去找米下锅,当然会布置吴晓波提前掌握信息情报,事先与这些代理商联系,甚至是直接发广告函到国外的公司本部去。 今天,吴晓波就是带着这些代理商一行,参观了铸造分厂的树脂砂生产线,然后拟定了一个初步合作意向。 国外这家特殊设备公司,很早就在国内寻找配件制造企业,也委托过产品,但不是因为交货期就是因为产品质量太差,都失败了。像铸造分厂这样引进先进设备的铸造企业,他们还第一次发现。 接到万程工贸的函件,公司总部立刻就指示国内代理商,带上专业技术人员,前去考察。 他们对考察结果非常满意,生产线试运行的时候,总部还会派专业团队亲自过来评估这条生产线,如果合格,就会和万程工贸签订大批的订单合同。 像这样的代理商或者是国内分公司,吴晓波已经接待了好几批了。按照刘万程的策略,那就是要这些客户去竞争,刀把子一定要攥在自己手里。 在这一点上,他的思想不要说比江山机器厂那帮思想陈旧的领导层高出不知多少,就是比那些正在学习和外国人打交道的,日后发展起来的大型对外公司,也要高明的多。 江山机器厂那帮人,根本就不知道推销自己,等着客户去找他们,只有挨人家宰的份。 那些正在学习的未来精英们,只知道向发达国家输出产品利润丰厚,回款有保障,这时候还没有学会积累情报,知己知彼,往往要不到更好的价格。 刘万程却已经在广泛联络外企和公司,向他们推销自己,把他们的勾起来,然后就仗着自己在国内相对的优势,让多家客户自己竞争,谁给的条件优厚我就给谁干。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刀把子必须攥在他手里,只有他宰人家的份,不许别人宰他。 吴晓波是十分佩服刘万程的这种策略的。原先他觉得寻找国外潜在客户,积累情报投入过多,得不偿失,找几个愿意合作的知名公司就可以了。 但他不知道,国外知名公司过于庞大,虽运行机制完善,但里面各种和官僚,并不亚于国企。 这个刘万程知道,所以他并不感冒和什么知名企业合作,而是要吴晓波务实地去寻找运行比较流畅的国外中小型公司合作。 开始,吴晓波并不能理解刘万程这个策略,但他现在和张年发当年差不多,根本不去怀疑刘万程的决定了。只要他决定的东西,他不理解也得执行。因为他不知道刘万程是个什么东西变的,每一回都是他对。 果然,按照刘万程的意思,在欧洲市场上有选择地广而告之一番之后,中小型公司的优点就凸显出来,决策快,效率高。反观那些国际知名公司,跟国企一般拖拖拉拉的作风,很快就让吴晓波烦了,直接不搭理他们了。 最终,通过国外公司间的相互竞争报价,刘万程选定了两个项目。这两个项目,都是批量大,在国内有相应资产抵押的公司。 一号产品利润大一些,而且不需要二次机加工,只添加一个外表喷塑工艺,就可以直接装箱出口。 二号产品需要机加工。以国内现有旧机床加工,效率低不说,加工费用也过高,利润显然要大打折扣。 按照吴晓波的意见,二号产品直接就没有考虑的必要。刘万程却把这个产品保留下来。因为,他走的二分厂这步闲棋,就要发挥作用了。 原来在二分厂的时候,他是故意躲着领导们,唯恐被他们相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1.上钩 吴晓波这个气,心说我倒霉就倒你身上了,这时候你倒充好人来了,徐艳要不是你撺掇来的,我都倒着走! “你长了个兔子耳朵啊?我们什么时候吵吵了?”吴晓波一脸不服气说,“这屋子都是隔音的,我们在里面说话你在外面能听见?撒谎你都不会撒!” 刘万程就不搭理他,问徐艳说:“姐,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吴晓波这个冤枉:“刘万程,你会不会说话?你大姨子整天欺负我你怎么不管呢?” 刘万程说:“欺负你活该,谁让你找她了呢?要不你把她休了,我再给她找个好的。” 徐艳就看着他俩,半天说:“你们又准备说相声,把正事儿给滑过去是不是?” 就看刘万程,“万程我问你,你和高秀菊到底怎么回事?” 刘万程说:“我和她能有什么事儿啊?要是有事,也是吴晓波和她有事啊?你想啊,高秀菊原来在哪儿干?在铸造分厂干翻砂啊。谁把她弄过来的?你老公啊!” 徐艳就把目光转向吴晓波了。 吴晓波赶忙辩解:“你别听他胡咧咧,是他让我把高秀菊调过来的!” 刘万程就问吴晓波:“我说过吗,什么时候说的?”接着就对徐艳说,“吴晓波过去和高秀菊谈过恋爱,姐这事儿你知道吧?” 徐艳这会儿脑子就乱了,刚才说着吴晓波和张静,这一会儿工夫,怎么又变高秀菊了?不是刘万程和高秀菊扯不清楚吗? 听刘万程问,她就顺口答一句:“知道。” 刘万程就说:“着啊!姐你想想,到底是谁把高秀菊调过来,到底是谁惦记高秀菊?姐你明白了吧?” 徐艳就咬牙恨恨说:“我明白了,他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眼看徐艳又要发火,吴晓波赶忙接茬:“刘万程你损不损啊你?明明是你求着我把高秀菊弄过来的,这会儿你都栽我身上啦?你都跟我承认你们有关系了,转过身来你就给我栽赃?要不要把咱们在厂里的时候,你怎么陷害我的事也说说啊?” 眼看吴晓波真急了,要把真话说出来,刘万程赶紧给他刹车:“说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高秀菊也喊过来,咱们当面对证啊?要是高秀菊说和你有关系,我看你怎么交代!” 吴晓波一琢磨,这对狗男女已经弄一块儿去了,高秀菊肯定向着他,这要过来,再胡说八道一气,他就别活了!想到这里,他就直接闭嘴了。 刘万程这才跟徐艳说:“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高秀菊过来,主要是我考虑将来让她继承高叔这一块儿,提前让张静培养她,教她本事,跟谁都没关系。” 徐艳直接糊涂了:“那你们刚才狗咬狗的互相咬,又算怎么回事?” 刘万程说:“是吴晓波先咬我,他不先咬我,我能咬他吗?”就冲吴晓波说,“赶紧跟你媳妇说,为什么先咬我?” 吴晓波心里这才松一口气,心说这刘万程转眼就能把黑的变白的,以后还是别和他玩儿这个了,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吴晓波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主要就是万程老是在大事上不商量,自己做决断,闹的我们整天提心吊胆。我们就想抓他个把柄,陷害他一回,将来好拿这个威胁他,省得他再有大事不和我们商量。张静怀疑万程跟高秀菊有事情,就让戴晓嵩去追高秀菊,试图让万程吃醋,露出破绽。结果万程和高秀菊根本就没有什么事,高秀菊反而答应戴晓嵩,和他做朋友。张静这下沉不住气了,就跑我这里来和我商量,让你给碰上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刘万程就在一边看着吴晓波偷笑,你小子这回倒是痛快,招了。 吴晓波守着徐艳还不敢笑,努力保持着一脸严肃,心里把刘万程家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徐艳也不傻,听着吴晓波解释,琢磨半天说:“不对,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吴晓波,你说万程背着徐洁干坏事儿,说实话我本来就不信。万程多老实的一个人啊,对徐洁那么好。但是,你背着我在外面胡天胡地我就相信。为什么?因为你天生就长着花花肠子,过去坏事就没少干!说,你到底和张静是怎么回事?” 吴晓波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啦?明明是刘万程干的坏事,怎么鼓捣半天,把他和张静给绕进去了?可刚才是他亲自把刘万程给摘出来了,没这家伙什么事儿啦,这时候再返回来推翻供词,估计徐艳就再也不信他了。 他就眼巴巴地望着刘万程,希望他给他说句公道话。 刘万程都把自己给摘干净了,你再想让他给你说公道话,你这不做梦呢吗? 这会儿刘万程不着急了,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半天才说:“唉呀,要说你们俩没事儿,不要说我姐不信,就是我都不信。没事儿这阵子你们俩总是往一块儿凑,背着人嘀嘀咕咕,那是干吗呢?为算计我?有人相信吗?” 吴晓波就快哭了:“我说万程,没有你这么损的,你是诚心要看着我们两口子打起来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就别趁火打劫啦!” 刘万程一脸无辜:“我趁火打劫了吗?没有啊。你们俩在一块儿嘀咕,我没参与啊?今天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吴晓波没办法了,陪着笑说:“万程,是姐夫我对不住你,不该和张静背地后里陷害你,以后我再不敢了成不成?我给你道歉,给你赔罪,今晚五月楼我请你们两口子还不成吗?” 刘万程这下高兴了:“这还差不多。说好了啊,不带反悔的。” 吴晓波就连连点头:“你先跟我媳妇把这事儿解释清楚喽。” 刘万程就笑着对徐艳说:“姐,这事儿吧,咱们说有,晓波不承认,咱就是把张静弄过来对质,她肯定也不承认是不是?” 吴晓波这个气:“你这是替我解释吗?你还想不想去五月楼啦你?” 刘万程说:“你别着急呀。我空口白牙说你清白,没有有力证据,我姐也不信啊,”就转头看徐艳,“是不是姐?” 徐艳看看刘万程,再看看吴晓波,对刘万程说:“万程,我怎么有种被你骗了的感觉呢?你是不是又拿我们家晓波开涮?” 吴晓波这下高兴了:“你总算回过味儿来了媳妇?你太伟大了!” 刘万程就嘿嘿笑了:“我就是跟你说了事实,你也看到了。我哪敢骗你呀?事实摆在那里,吴晓波也做了解释,你要觉得他可信,你就信他,就算我白说呗。”就问,“姐,你觉得,吴晓波可信吗?” 徐艳想想,就摇头说:“他还不如你可信呢!” 吴晓波气的直转圈子,这刘万程,简直损到家了! 就听刘万程对徐艳说:“所以啊,就算这回晓波真和张静没什么事儿,你也不敢保证他将来不和张静有事儿是不是?你听他那天说的那话,又什么流行姐弟恋啦,又什么美少妇啦,他心里要没想着张静,打死我都不信!关键还是张静大城里走一圈,保养的太漂亮!” 徐艳听着,觉得刘万程说的很有道理,就问:“那你说咋办?” 到这时候,吴晓波直接闭嘴了。他听出来了,刘万程这回不是算计他,他是要算计张静。 果然,刘万程就说了:“张静有能耐呀,咱公司得指望她,肯定不能让她离开对不对?可整天放着这么个美人儿在跟前转悠,别说吴晓波这种意志不坚定的家伙,就是我也不敢保证不受诱惑不是? 所以,我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一定可以让姐放心。” 徐艳就问:“什么办法?” 刘万程说:“给张静找个老公,把她嫁出去呀。” 徐艳一听就泄气了:“就那个女魔头,谁敢要她呀?就是有敢要她的,她也得看得上人家呀?” 刘万程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知道那个戴晓嵩,是怎么来的吗?”就把戴晓嵩的来历,对徐艳讲了。 吴晓波在一边听着,心说果然让我猜中了!这小子怀疑戴晓嵩了,派人去查他的底去了。 他让谁去了呢?薛雪!我说这几天怎么没看见薛雪这丫头,原来让他给派出去调查戴晓嵩去了! 薛雪心里恨张静啊,再让刘万程一挑唆,肯定会卖力调查戴晓嵩,回来跟刘万程添油加醋一说,刘万程就有坏主意了。 啊,张静这臭娘们儿也没跟他说实话,还从大城找来个帮忙的同事,狗屁,原来是你情人! 就听刘万程说:“这个戴晓嵩对张静,可算是忠心耿耿。只是张静呢,有点看不上人家。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张静嫁给戴晓嵩。只要张静有了主,你们家这位,不就死心了吗?” 徐艳听着就来兴趣了,问:“什么办法?” 吴晓波也凑过来,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就看看吴晓波说:“这个办法守着你不能说,万一你再去给张静告密呢?你们俩这阵子整天腻在一起,好的就差一个被窝里睡觉了。” 徐艳的醋劲又上来了,剜一眼吴晓波。 吴晓波干巴巴分辩说:“我真和张静没什么。” 刘万程就打断他说:“你听也行。不过,要是我这计策失败了,就证明是你跟张静告密了!” “嘿,你这不讹人吗?”吴晓波说,“得,我不听了成不成?” 刘万程就笑:“晚了,你已经知道我们算计张静了,只要你一告密,我这计策就不灵了。” 吴晓波哭笑不得:“刘万程,你是忒坏了,合着只要你这计策不好使,就赖到我头上啦!”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2.晚餐 张静刚出去,高秀菊就进来了,正好把要出去的戴晓嵩给堵到屋里。 高秀菊就站在门口不走,冷眼看着戴晓嵩,也不说话。 戴晓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呆站半天说:“高小姐,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就是和你开玩笑,对,开个玩笑。” 高秀菊就冷冷地问:“有拿这事开玩笑的吗?” 戴晓嵩咽口唾沫,傻站在那里直接没词儿了。这事儿没法解释,再解释就得把张静给掀出来了。可张静没允许他说实话,他也不敢说啊。 高秀菊就问:“告诉我,谁指使你追我的?要不然,戴晓嵩我可告诉你,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看他还不肯说话,就往前走了两步,露出媚笑来:“晓松,今晚咱们吃什么呀?” 戴晓嵩瞅准机会,一矮身子,绕过高秀菊,拔腿就跑。 还吃什么,吃挂涝去吧! 原来,张静打电话把高先生从s城骗过来,告诉他,只要他能追的高秀菊答应和他恋爱,张静就同意和他交往。 高秀菊漂亮吧?你能追上她,说明你很有男人魅力呀,当然我就可以考虑咱们的事啦。要是连高秀菊都不待见你,你还想跟我好,你就拉倒吧! 她这是拿高先生逼刘万程的办法。不用问,这办法是吴晓波出的。 戴晓嵩都追张静三年了,张静老是躲他。虽然张静这主意有点奇葩,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给他机会了。他就不管不顾地答应了。他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让张静给利用了。 他喜欢着张静,当然就不敢对高秀菊无礼了,有张静在那儿守着呢,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他总是请高秀菊吃饭,其实就是想让高秀菊说出答应做他女朋友的话来,他好跟张静交差,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他身上带着录音笔呢。 原本以为,高秀菊一个高中毕业的学员,又结过婚,他一个研究生追起来不会太难。可人家高秀菊心里早有人了,而且是非常成功的人士,而且对她家有恩,而且还是已婚人士。这个高秀菊,也真是疯了,但前世的缘分未尽,这个也没啥办法。 戴晓嵩一次次追高秀菊失败,看着张静的脸越来越难看,心就越来越凉了。 可就在这时候,高秀菊莫名其妙失踪一天,张静就又给戴晓嵩布置任务了。你要能问出来,高秀菊的男朋友是谁,也算完成任务了。 戴晓嵩再迂腐,也明白这里面有事儿了。没准儿这高秀菊是老板的情人吧?没准儿张静也相中老板了,和高秀菊争风吃醋,故意把他弄来坏老板的好事?这位刘总他已经有耳闻了,在这个城市,绝对不是一般人物,他惹不起。 所以,和高秀菊吃饭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地试探高秀菊一句,问她心里的男人,是不是刘万程? 这句话,倒让刘万程认为,张静把什么都告诉戴晓嵩了。戴晓嵩知道高秀菊是谁,他就不敢对高秀菊怎么样。他就让高秀菊来个大反攻,这下就乱了。 张静听着戴晓嵩带回来的录音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当真判断失误了?刘万程不可能知道戴晓嵩的真实身份啊? 她还自作聪明呢,跑去找吴晓波,连吴晓波都琢磨明白了,刘万程开始反击了! 张静太知道刘万程了,让她坑这一下,他要不报复回来才怪!刘万程一叫他,她就开始神贯注防备着刘万程的反击。你能怎么报复我?大不了我就真把自己给你,真和高秀菊抢你,咱看到底谁厉害! 还没走到总经理办公室,刚走到隔壁的吴晓波办公室,隔着落地玻璃窗,她就看到徐艳掐着腰站在屋当中,吴晓波躬着身子站在徐艳面前,就跟犯了罪跟警察叔叔认错差不多。 她一愣神,刚站下,就见徐艳抡圆了巴掌,给吴晓波脸上来了一下,把吴晓波给打得捂着腮帮子来了个趔趄。 她隔着玻璃都觉得疼,一个劲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徐艳就看见她了,那恶毒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给吃了,吓她一哆嗦。 徐艳冲着她就过来了,走到近前,“哗”的一声,就把防盗窗给放下来了。她这才意识到,她和徐艳还隔着一层玻璃。 “这是怎么了,你们两口子打架,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愣是没琢磨明白。 想着这件事,推开刘万程办公室的门。刘万程脸色严肃,让她在沙发上做好,才郑重地跟她说:“姐,你闯大祸了!” 张静吓得又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我闯什么大祸了?” 刘万程就示意她坐下,不要着急。 看着她坐下,自己也坐下来,这才问她:“你最近是不是和吴晓波经常在一块啊,还经常通电话,有时候还经常一起出去吃饭?” 张静就问:“你怎么知道?” 刘万程说:“不是我知道,是徐艳知道了,正在吴晓波屋里审他呢。” 张静说:“我们在一起又没有别的,主要就是谈工作。徐艳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刘万程就偷偷地笑,这两口子在屋里演戏,张静看见了。 他绷着脸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手底下又有那么多手下,到底有什么工作非得你们两个人单独去商量啊?再说财务归你管,吴晓波主管销售、广告这一块,正是花钱的部门,你们在一起私聊,也是违反公司制度的。你们到底聊哪方面的工作啊?” 张静总不能说,我们在一起是为算计你吧?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看张静卡壳了,刘万程就叹口气:“姐呀,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注意呢?” 张静就急了:“刘万程,你不会觉得我和吴晓波在一起,有什么私情吧?” 刘万程说:“我也不想往那方面想啊,可是,这个的确是反常啊。” 张静脸都黑了,又站起来说:“我去和徐艳解释!” 刘万程又把她摁回去:“你解释什么呀?吴晓波那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你就解释清楚啦?徐艳过去是干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啊,咱厂最大的混混,大斌的马子啊!我都不敢惹她,你说你招惹她干什么呀?” 张静说:“哎,我什么时候招惹她啦?再说不就是个混混吗,我还怕她不成?” 刘万程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是小城,这小城里做生意的规矩,和大城是不一样的。黑白两道,你都得玩的转才行啊。你以为我给徐艳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完是冲徐洁的面子啊?我就是只应付白道,这黑道上的事情,都是徐艳的。她现在有钱有势,黑道好多成名人物都得让她三分,你去招惹她,到时候她六亲不认起来,我都拿她没办法。” 张静也不是完不明白这里面的事,真惹着这些道上的,那就麻烦大了,他就算不能把你怎么着,恶心你也够你受的! 张静语气就软了,对刘万程说:“我真和吴晓波没有什么,这完是误会了。” 刘万程说:“就算是误会,你说给我听,我信,徐艳会信吗?这事儿还真麻烦了。” 张静就问:“那怎么办呢?”接着就说,“徐艳看着平时挺好的呀,也和我挺客气的,这怎么会这样啊?” 刘万程说:“现在这些混黑的,有几个能让你看出来的?平时文质彬彬的,看着可绅士呢。那是你没招惹她啊,你招惹她了,她腚后面那根狼尾巴就露出来了。” 张静就想徐艳抽吴晓波大嘴巴子的场景,看着她都吓一哆嗦。 刘万程看出张静心里真害怕来了,心说熊娘们儿,我让你使坏算计我,这下自己掉沟里了吧?活该! 嘴上却说:“这事儿啊,用嘴说恐怕是不好办了。就算徐艳不好意思找你麻烦,吴晓波因为你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张静说:“我怎么救啊?横不成我去替他挨打吧?” 刘万程说:“这倒不用。我有个办法,倒是可以把这事儿给瞒哄过去。不过,你得配合我才行。” 张静就看着他问:“我怎么配合你?”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了。 看着刘万程的笑容,张静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别再是让刘万程给算计了吧? 就听刘万程说:“姐你看啊,徐艳之所以怀疑你,主要就是觉得你单身一个人,又是三十多的美少妇。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吴晓波花心,你又单身,且是如狼年纪,你们单独老是在一起,她能不往歪里想吗?这时候,你身边要是有个年轻英俊的男朋友,往你跟前一站,她还会怀疑你吗?就吴晓波那样,你还瞧不上他呢!” 张静就嘟囔:“我当然就瞧不上他了。”突然就好像明白什么了,“刘万程,你设计陷害我!” 刘万程就一个劲摆手:“我陷害你干什么呀?” 张静说:“你怎么知道戴晓嵩是冲着我来的,你找人去调查他了?” 刘万程说:“你想象力也忒丰富了吧?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我调查他干什么?” 张静就冷笑:“我说高秀菊怎么一下子就胆子肥了,敢反过来调戏戴晓嵩,原来都是你教的!” 诡计被拆穿,刘万程依旧冷静应对,一脸严肃说:“你这都什么呀?明明是戴晓嵩调戏人家高秀菊,最后高秀菊答应他了,戴晓嵩反而反悔了,我这还没找你呢,你看你找来的这都是什么人啊?要不是冲你面子,我早就把他给开了!” 忽然就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戴晓嵩追高秀菊是你指使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捣什么乱?你老实说!” 张静这下迷糊了,这都绕到哪儿了?怎么越绕越乱呢?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始终理不出头绪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3.维多利亚时代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上,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 高秀菊就可怜巴巴地看他,然后就说:“你生气啦?你要觉得戴晓嵩不好,我不和他就是啦。本来我也和他没什么。” 人都是相互间有感应的,这种感应是直觉,并不一定要通过语言表达。 此刻,高秀菊已经通过直觉,闻到刘万程身上浓浓的醋味了。她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她爱着的男人当真爱她了。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但她心里还是很高兴。 沉默许久,刘万程终于开口说:“秀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刘万程今天是太奇怪了,高秀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不言语。 刘万程就说下去:“从前,有一个和江山机器厂一模一样的工厂。有个男的,在厂里干技术员。还有一个女的,也在厂里干检验员。他们本来不认识,经过别人介绍,认识了,一见钟情,很快就结婚了。 结婚的时候,他们很恩爱,上班一起走,下班一起回来。那时候,厂子效益不好,日子过的很穷。男的尽量把钱省下来,给女的买衣服。因为女的很漂亮,也很喜欢打扮自己。可是,衣服很贵,他们没有钱。女的知道丈夫的心,买衣服的时候,总是要逛遍了市里所有的商店,买最便宜的,还要死皮赖脸地和人家讨价还价,争取买到最便宜的。 衣服买回来,女的总要在男的跟前穿起来,让他看,让他欣赏,然后就抱着男的,舍不得分开。 女的好吃炸鸡块,男的出去赚了些外快回来,就领着女的去吃。女的知道男的疼她,不忍心自己把炸鸡块都吃了,总是吃一半,就推说饱了,再不肯吃了。 女的也疼男的,为了能照顾好男的生活,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留给男的……” 说到这里,上一世两个人过日子的情形,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刘万程便泪水模糊了双眼。 刘万程强行压抑住心里的伤感,又继续说下去: “后来,厂子越来越不好,日子也就越艰难。两个人因为家庭的一些琐事,开始吵架了。男的嫌女的不理解他的辛苦,慢慢地,就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的。虽然和那个女的,没有肉体上的接触,精神上实际已经出轨了。 终于,两个人发展到要离婚的边缘。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大吵一架,那男的竟然重新回到了他们没结婚,也还没有认识的时候。 男的心里还生着气,就决定不经过媒人去见女的,而是直接去追过去的情人。 男的和情人在一起了,觉得他做的很对。可是当女的要嫁给别人的时候,男的才发现,女的才是自己的最爱! 那女的,是男人的生命和一切,男人不能没有那女的。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沉默了不说了。他此刻的心里,可以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平时,他总是压抑着自己对高秀菊的思念,还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此时,两个人单独在一起,高秀菊就在他的身边。 讲述着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就发现,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妻子这个位置,在他的心里,始终是留给高秀菊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压抑的要死,再也在车里坐不住,就打开车门,来到路边上,点上一支烟,看着路边空旷的田野,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一些。 高秀菊就在车里,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讲的这个故事,就跟真的一样。那个女的,是有她的影子的。但他为什么要讲这样荒诞的一个故事呢? 她认为,刘万程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她也有理智。既然彼此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往下发展,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可他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却是在告诉她,她应该是他的妻子。这怎么可能呢? 果然,当她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就对她说:“那故事里的男的,叫刘万程。女的,叫高秀菊。他们的媒人,是韩素云。那个情人,就是徐洁。” 高秀菊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半天才说:“万程哥,我只能叫你哥,因为我不能去伤害徐洁,徐洁是个好人。” 刘万程惨然一笑,回过身来说:“那个故事里,是徐洁先伤害的你。” 高秀菊就惨然一笑说:“那只是个故事,不是现实啊。” 刘万程就认真看着她问:“故事是吗?你喜欢吃炸鸡块,对吗?” 高秀菊说:“这个我妈也知道。你可能是从我妈那里知道的吧?” 刘万程说:“那你喜欢睡觉,睡觉喜欢转着圈睡呢?” 高秀菊就不笑了,吃惊地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继续说:“你小腹下方有个痣。结婚那一天,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是福痣,嫁给我,是你的福分。” 高秀菊那个痣,是在肚脐下方,接近隐私部位的。而且关于这个痣的说法,也是她偶尔看闲书的时候知道的,这个不可能有人知道! 高秀菊这回傻了。如果刘万程说的这些是真的,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可如果他说的是假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连父母都不一定知道的秘密的? 这时候,刘万程靠近她,在她耳边,又说了两个她身上更隐私的特征。高秀菊就直接一动不动了,太震惊了! 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说话,高秀菊身上,那在上一世里熟悉无比的气息,顷刻就传过来。刘万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把把她搂紧怀里。 这柔媚的身形,这凹凸有致的体型,对刘万程来说,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他不由全身立刻冲满了欲望,充满了要把高秀菊融进自己身体里,吃掉的欲望。 这欲望,好像和徐洁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也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徐洁就是美好和圣洁的化身,他们在一起,他只希望让她舒服一些,唯恐伤害到她什么,那是有理智的一种行为,却不是现在这种只想达到快乐巅峰的冲动与激动。 此刻刘万程的感觉,才是男人要占有女人的强烈感觉。这感觉他无法控制无法压抑,这正是当年他们无法控制自己,婚前就有了实质行动的原始动力。 怀里的高秀菊,也是混身颤栗,身体柔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估计,她此刻和刘万程的感觉,是一样的。 但她还是率先恢复了理智,开始往外推刘万程:“万程哥,你听我说,你放开我,这样不行,不行啊!” 刘万程却用嘴在找她的嘴:“为什么不行,你本来就是我的媳妇!我忍了这许多年,再没法忍了!” “放开我!”高秀菊终于吼了一嗓子。 她在公司里学礼仪,又跟张静这些被时代变成了文明白领的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已经忘记自己的吼叫了。 这一嗓子吼出来,刘万程立刻听话,乖乖松手了。 高秀菊趁机推开他,责怪他说:“这在公路边上,车来车往,你要疯啊?” 刘万程从高秀菊的话里,听明白了一个意思,这里不合适。 他就和高秀菊上车,然后继续往前开。 高秀菊看出他不是回市里,就问他:“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刘万程就回答她:“咱们到相邻的城市去,找家酒店。” 高秀菊就不干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样会伤害徐洁的。” 刘万程说:“我们不让她知道,伤害不到她。上一世她和我在一起,你不知道,也没伤害到你。” 高秀菊就急了:“你有病啊,哪来的上一世?你喜欢我连吴晓波都知道!你用不着编理由!” 刘万程就把车再次停在路边,看着她:“我没有编故事,确实存在上一世。要不然我为什么知道你身上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高秀菊琢磨半天,她也闹不明白,只好说:“是巧合吧?” 刘万程就说:“秀菊,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一件事巧合可以,总不能件件都巧合吧?你和那个冼大夫结婚,那时候我们应该并不熟悉,你还对我有成见。可我为什么会给冼大夫七千块钱?因为你是我媳妇啊,我没法阻止你,也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把这么多过去的细节告诉你。而且,那时候你肯定不会听我说下去。如果那时候我去对你讲这个,你一定会把我当流氓的!除了你是我媳妇这一个原因,你想一想,我还有什么理由送你七千块钱啊?” 高秀菊就看他,过一会儿问:“你给冼大夫七千块钱,就是怕我和他过不好,受穷?”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也不完全是那个意思,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那时候知道你嫁给别人,我心里撕心裂肺一样难受啊!你难道还要让我经历一次那样的感觉吗?我还能经受一次那样的打击吗?不能!现在我有能力阻止你嫁给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你不爱我不要紧,我会让你慢慢地重新爱上我。可是,就是不许你嫁给别人,不许你和别的男人好。要不然,我宁可把公司和家都不要了,也不能看着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高秀菊终于让他感动了,幽幽地说:“你错了,我不是不爱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许是在厂里的时候吧,我就爱上你了。和你吵架,草草和冼大夫结婚,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竟敢不爱我,去爱徐洁!也许,你说的是真的吧,我们上一辈子,的确应该是夫妻。这辈子,我否认了这么久自己爱你,故意和你别扭。最后,吴晓波告诉我你爱我的时候,我心里所有的防线,就都崩溃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4.人大代表没了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学高秀菊,学的惟妙惟肖,除了声音有些粗,其余语气,语速和说话方式,一丝不差。 高秀菊就哭了:“你别说了,我信了!” 但接着她就说:“可是,你已经有徐洁了,咋办啊?徐洁那么好,你总不能和她离婚吧?” 两个人终于在中午的时候,赶到了相邻的那个城市。 中间路上,刘万程对高秀菊讲了许多上一世他们在一起时候的事情,让高秀菊不得不相信,他们存在前世,在前世他们是夫妻了。 刘万程带着高秀菊找家酒店吃饭。 刘万程关于前世的描述,让高秀菊的脑子直接就不够用了,只知道傻乎乎地跟着他走,他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了。 饭桌上,刘万程竟然记得高秀菊所有的习惯和爱好,高秀菊就是不相信他们有上一世都不行了。 可是,要一起去开房的时候,高秀菊却犹豫了,因为他们迈出这一步,就真要伤害到徐洁了。 刘万程爱着徐洁,但也爱着高秀菊,两个人他现在谁都不能放手。 他就对高秀菊说:“事情已经阴差阳错地走到了这一步,我不能扔了徐洁,更不可能让你再从我手里溜了。” 高秀菊就点点头,然后就撅嘴说:“我知道了,你是要有两个老婆。我不给你当小三。” 刘万程就分辩说:“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不是正和你吵架,也许我会首先选择你。如果咱们不是因为矛盾越来越深,咱们的生活里,也不会有徐洁。可是,上一世里,我已经有你,也有徐洁了,你让我怎么办?” 高秀菊就看着他问:“我们那时候为什么吵架?” 刘万程看看酒店大厅里来往的人们,对她悄声说:“咱们要个房间,在里面说好不好?” 高秀菊想想说:“好。可是,我思想不通的时候,你不许对我不礼貌!” 看着媳妇露出了过去娇憨的神态来,刘万程心里痒痒的,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这个条件。 房间里,高秀菊还是戒备着刘万程。她选择了有两张床的标间,自己坐在一张床上,听刘万程讲两个人闹矛盾的起因。 这一世里,父亲高强被监察机关带走,兄弟高军骗她妈,以及父亲瘫痪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刘万程确实从进入她父亲家开始,就在防范这些事情的发生,这个高秀菊是记得的。她甚至因为刘万程总说父亲公款私存的事,骂过刘万程不安好心。 而且,上一世里,父亲瘫痪始终是个谜,因为高强不可能因为钱没了急的得脑血栓。 这一世,高强好了,过去的谜也就解开了。高军编了个更吓人的故事,才把高强给急瘫痪的。 高秀菊听着刘万程讲天书一般,讲着他们的前世今生,几乎讲了一个下午。 现在,高秀菊是做为局外人在听故事,里面的是非曲直自然就更容易分辩清楚。 待刘万程讲完了,她才幽幽叹一口气说:“万程,如果真是这样,我对不起你。你对我太好了,没有你,我根本就没法生存。我还那样怪你不和我照顾我爸,还那样吼你,和你吵架。你去找徐洁,是让我逼的,不完全是你的错。” 想想就又说:“也许这辈子没有你,我没有过好的原因吧。我觉得我比你故事里那个高秀菊懂事多了。特别是跟着张静这半年,我学到了很多除了工作以外的知识,或者叫人生感悟吧?我再不会那样对你了。” “哎,这就对了!”刘万程就感动的差点哭了,“老婆,你要是早这样,咱们这辈子就不会是这样了啦。没准我也不会回来,咱们还在上一世里,虽然穷,可一定会过的十分幸福。”说着就要坐到高秀菊的床上来。 “不要过来!”高秀菊连忙阻止他。 刘万程就疑惑地看着自己这个上一世的媳妇,一脸不解。 高秀菊说:“冲你上一世对我那么好,冲徐洁这事我有责任,还冲你这一世把我爸给治好了,我可以接受徐洁,允许你有俩媳妇。可是,徐洁能允许我存在吗?再说我跟了你,怎么回去和我爸妈解释啊?” 刘万程听了,就又坐回高秀菊对面的床上,琢磨半天才说:“咱们不让他们知道啊。我想好了,我在别的城市开一个分公司,比如说就是这个城市,让你去负责。你住在这里,我做为总经理,就可以经常过来,咱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高秀菊就摇头说:“我爸妈年纪大了,弟弟又不怎么懂事,我不能离他们太远。” 媳妇这一世还是惦念着爸妈。可见,这年头养闺女比养儿子划算多了。 刘万程就又换个主意:“我在市里给你偷偷买栋房子,你搬过去,这样我们也可以时常在一起。” 高秀菊就剜他一眼说:“你整天的夜不归宿,徐洁肯定会怀疑。这又是一个花钱养小三的套路,我不给你当小三!” 刘万程就没招了:“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和徐洁离婚,还是你不给我当媳妇,去给别人当媳妇?” 高秀菊也没招,双手抱膝,蜷缩在床上,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刘万程这鬼精灵都没招,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想半天,高秀菊说:“要不,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保持朋友关系吧?” 刘万程直接不干:“那不行。那样你早晚还是要嫁给别人。你长这么好看,将来又是高级白领,那得多少人追你?你一个意志不坚定,我脑袋就绿了!” 高秀菊就乐了,好久才说:“我不嫁人,也不交男朋友,等着你想出办法来,这样总行吧?” 刘万程说:“不行。我要一辈子没办法呢,你还要拒绝我一辈子?我媳妇这么俊,一辈子不让我动,这算什么事儿啊?” 高秀菊就不高兴:“谁是你媳妇啊,徐洁才是。” 刘万程说:“你们俩都是。”想想就问高秀菊,“你说我跟徐洁说说上一辈子的事,她会不会相信,然后就能够接受你了?” 高秀菊就又摇头:“徐洁接受我也不行啊,就我爸那熊脾气,要是知道我给你当了小三,那还不把咱俩都给杀了啊?” 刘万程说:“咱还是不让你爸知道。有徐洁做掩护,只要徐洁不闹,你爸就不会知道。” 接着就说:“可怎么让徐洁相信上一辈子的事呢?” 高秀菊说:“你都能让我相信,就不能让徐洁相信啦?” 刘万程说:“你和她不同啊。你是我媳妇,你身上别人不知道的我知道啊。我和徐洁上辈子没有那种事,对她那时候的生活也基本不了解啊。” 高秀菊就问:“那时候你们在一起多少年?” 刘万程想想说:“五年吧?” 高秀菊吃惊说:“五年?五年你们就什么事都没有?” 刘万程说:“真就除了在一起说话,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她倒是想来着。可是,那时候穷啊。和她了我怕对不起你,也怕不能给她一个家,也对不起她。” 高秀菊就不出声了。这个男人是个好男人,知道为自己的女人负责。可是,他有钱了,就想着鱼与熊掌兼得了。 不过,他和徐洁,和自己,前世今生的,都有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和感情,这时候,让他放弃谁,倒是真的都不合适了。 高秀菊前世的时候,喜欢留长发。这一世跟着张静,为了起床就上班,节省时间多睡一会儿,就剪了短发。可就是这个全新的形象,蜷缩在床上,愈发让刘万程看着心动。 他忽而就打破沉寂,问高秀菊说:“你知道咱们上一世的第一次,是在哪儿吗?” 高秀菊就看着他不说话。 刘万程微笑一下说:“就在理化计量室你工作间的台子上。” 就描述了她工作间的样子,和那晚上的场景。他说的工作间的样子,一丝不差。 他这一世没有去过那个工作间,却知道那里摆设的细节。说的高秀菊满面通红,却又更加相信他们过去的事情了。 高秀菊就说:“你能准确的知道我那颗痣的位置,我就一点也不怀疑了。” 刘万程就从另一张床上站起来,走近她说:“你这样坐着我怎么给你指出来。你躺下,我隔着衣服都能准确无误地指到那里。要是错了,你就当我是撒谎。” 高秀菊就依言躺下。刘万程就把食指压在她腹部一个地方说:“就在这儿。” 高秀菊就看着他笑:“错了,不对。” 刘万程就是一愣:“不可能!”说完就压住她,去脱她的裤子。 高秀菊使劲挣扎,不让他得手,但躺着用不上力气,最终还是被他脱下裤子,露出小腹。 刘万程抓着她的小内内一扯,洁白的小腹露出来,淡淡的草地边缘,果然就是那颗痣,和他指的地方丝毫不差。 刘万程突然就不动了,高秀菊也不动。 许久,刘万程颤着声音说:“媳妇,你知道吗?我们就算吵架,都从来没有分开睡过。你这身子,我已经五年没有看到了,天天做梦都想着啊!” 高秀菊再无话可说了。当刘万程的手指,接触到她小腹的皮肤的时候,她终于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应该是她梦中的丈夫。她渴望这个接触,不知道要有多久了,也许,也恰恰是五年吧? 刘万程慢慢地,一点一点的,褪去了高秀菊的衣服。高秀菊就那样躺着,不动,也不反抗。 接着,他吻遍了妻子的身体。这的确是他妻子的身体,只是比上一世瘦了许多,但那对馒头,依旧丰满圆润而坚挺。 接下来的进入,让两个人同时浑身颤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5.阻击刘彩城 高秀菊沉默一下说:“有时候也恨,不过很快我就想开了,就不恨了。” 沉默了许久,张静才说:“我在外面打拼的时候,是不允许自己犯错误的,对自己比对你要狠的多。因为犯一次错误,就有可能意味着我过去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所以,在仓储物流界,我会这么快成名。因为我不犯错误,也不允许别人犯错误。不管到哪里,我都可以迅速将那里的情况改观。你要成为我的学生,就必须学会不犯错误。每犯一次错误,都要对自己进行严厉的惩罚,才能长记性,下一次不会犯重复的错误。可以做到吗?” 高秀菊就严肃了脸回答她:“我记住了。” 张静过去是认识高秀菊的,这是个比她还脾气大的人。突然在她面前变的这么服从,她都感觉纳闷。 今天,她总算理解了。高秀菊的婚姻,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结婚四年多的女人,竟然还是一个姑娘,这里面得包含着多少辛酸呢?她这是和她一样,要通过自己刻苦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么,她有这个信念,她就应该帮她,把她给带出来。首先,就是找个好律师,替她把那段伤心的婚姻结束了。 张静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高秀菊这么逆来顺受地跟着她,倒不完全是她想刻苦改变自己。 当然那只能是一个方面,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刘万程。她不肯辜负刘万程对她的希望。 而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刘万程,做梦都不会想到,张静去二分厂改建工地的真实目的。 王浩并没有把张静修改了对刘勇惩罚办法的事,告诉刘万程。因为刘万程的方案里面,也有要刘勇写男女关系的内容,只是张静把这个给提到第一重要的位置上来了。 刘万程向来纵容张静,张静的决定,他从不修改,甚至有时候还能给她当副手。 在这种情况下,向来少言寡语的王浩,也就没有多事,向刘万程汇报张静的这个微小改动。 刘勇当然不肯坐以待毙,但离开二分厂他是不敢了,因为刘万程让王浩给他看的那些证据,都是千真万确的。 如果这些东西被刘万程给掀出来,他做个年的牢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那一辈子就可能真的完了。 刘万程都掌握了他那么多犯罪证据了,他再去主动交代一些,那才叫纯粹找死呢! 开始的时候,他还想胡乱写些没影儿的事,用这个来换取刘万程手里,那些真正的证据。 可转念一想,自己交代的不是真的,刘万程给他的,就一定是真的? 这家伙鬼机灵的很,以他现在的能力,就算给他的是真的,他再让当事人写一份拿在手里,当事人敢不写吗?那他就算换回来真证据也没什么用。 这个还只是其一。白天学习,那帮亲信怪他连累了他们,也不给他好脸色看。为了早日逃脱刘万程的惩罚,竟然个个都对他横眉立目,非打即骂。甚至有主动跑到王浩那里,交代给他送了多少钱,多少东西的。 用这种办法拉起来的亲信,你在台上,他拿你当爹供着。你成了臭狗屎,他们就巴不得把你打到地狱里去,以撇清自己和你的关系了。 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国企中干,现在却要天天窝在房屋旮旯里,挨着亲信们的骂,还要背什么老三篇。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年青人跟前,背诵语录,背不好还要挨人家的训,这是什么日子? 而且,下午劳动,还要再挨五个工人的戏弄。这的确比劳改和坐牢难受多了!特么的刘万程,你忒损了你!你这是要往死里整我呀你! 要不是抱着一丝希望,相信上面还会有人为他说话,他倒宁愿去坐牢了。 可前一段时间,为了保住官位,钱都花差不多了,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和张静闹的那一出,影响太大了,老婆要不是因为他还是干部,还有钱,恐怕早就和他离了。 现在,他没钱了,每天交不上交代材料,背不过伟人语录,只有每月二百四十块的生活费。 实在熬不过去了,刘勇就想,要不就写点男女关系?一条可就是一千块呀!反正现在官也没了,男女关系又不犯法,你刘万程要了也没什么用,写点就写点,先弄点钱来,保住家里的日子再说。 于是,和第一个女人的故事就诞生了。这个倒不是张静,但经历差不多,也是威胁利诱。 张静嘱咐过王浩,刘勇交代的东西,得让她先过目,然后由她交给刘万程。在这位女魔头面前,王浩只能照办。 看完了,张静嫌刘勇写的不够详细,退回来让他重写。 既然开了头,刘勇也就不嫌害臊了,写了一个十分详细的故事。这小子文采还不错,愣是把张静给看哭了。她这是想起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同病相怜了呗。 拿到了一千块钱,刘勇又写了第二个故事。 就这样,刘勇写了包括张静在内的,足足有八个故事。 张静把他写的,关于他和自己的故事单独抽出来,将剩下的七个,刘勇亲笔写的故事,一股脑交给了刘勇的老婆。 再心胸宽大的女人,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这么不是东西。如果人家女人因为喜欢你,愿意跟你在一起,这还多少的说的过去。可是,七个女人,全是他威逼利诱,强迫人家和他在一起的,其中的手段卑鄙下流到无法形容! 那可是刘勇的亲笔字,无法辩驳,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媳妇再也无法对他抱什么希望了,要求离婚,而且要他净身出户,不然,就拿着这些他自己写的东西,去法院告他。 这种人,简直太脏了,什么女人也无法接受,连他已经在上初中的儿子,都不喊他叫爸爸了。 刘勇被刘万程整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精神也基本达到了极限。就在老婆逼着他离婚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就再没来上班,从此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一个星期之后,王浩意识到不对劲,派人去他家打听,才知道刘勇走了就没回来。 他知道出事了,这才亲自跑到公司总部,对刘万程汇报了事情经过。 刘万程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张静的意图,她是要利用自己这个损招,致刘勇于死地,为自己报仇! 刘万程安慰王浩几句,让他先回去工作。事情已经出了,埋怨王浩也没什么用。 王浩是个自觉的人,犯这一次错误,他会记一辈子,下一次绝对不会再犯,不用他去说。 现在,关键还是考虑刘勇会不会觉得走投无路,去自杀?真要这样,可就有点过分了,他罪不至于死啊。 他就打电话给张静,把事情和她说了。 不料,张静只冷冷地来一句:“死了整好,这就是我需要的。” 嘿,你这臭娘们儿,你下手怎么这么黑呢你? 刘万程坐在自己屋里,前前后后想了自认识刘勇开始,他做的所有事情,分析他的做事风格和性格,觉得他不可能自杀。 这种不要脸的人,生命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抗战打那么久,就是因为刘勇这样的人太多,宁可出卖祖宗八代都不可能不要小命。自杀,开什么玩笑? 可是,这小子不会选择自杀,又去了哪里呢? 一年以后的某一天,省城一家商厦的五楼上,有人在电梯拐角的地方,拉了一根绳子,席地而坐,自称是工业局的刘局长,在此现场办公,审查私企吞并国企的罪恶。 此人衣衫褴褛,整日胡言乱语,显然不是正常人。商厦保安驱赶不走,只得报警。警察与他周旋三日,方打问出他是哪里人,立刻电话打到江山机器厂,厂里派人过去一看,却是失踪一年多的刘勇。穿破棉袄,长发披肩,不时地背诵老三篇中名句,已经疯了。 这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但刘勇的失踪,对刘万程的触动很大。如果他不去设计那些损招,也不会被张静利用了,去搞的人家妻离子散。 不过,这也算刘勇这种小人罪有应得。 只是,张静这个手段,也未免歹毒了些。但细细想来,歹毒的始作俑者,却是他刘万程。 刘万程设计折磨刘勇,也不完全是为了报复。 他揣测王局长的意思,不让袁佩华退居二线,是有换掉刘彩城的想法。可是,刘彩城迟迟不能下台,里面的原因不言自明。有些事情上,王局长是不能完全独立做主的。 刘万程前世在江山机器厂里混二十多年,加上今世的经验,对里面的一些道道,基本可以算门清了。 刘彩城后面,肯定有人。刘彩城下不去,袁佩华就上不来。 袁佩华这个人,能力放在一边不说,人还算正直,从他用高强和张年发上,就可以看出来。 但他在厂里高层的位置上呆这许多年,有些油滑和不务正业了。但只要他良心不坏,在厂子面临危机的关键时刻,能够凭良心做出正确选择,这对刘万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想让袁佩华上去,就得弄走刘彩城。 凭刘万程这些年在国企的经验,他判断刘勇肯定贿赂过刘彩城,要不然刘彩城不至于糊涂到弄刘勇这么个棒槌,去接管二分厂。 他不放刘勇离开,从精神和两方面折磨他的目的,就是要刘勇供出贿赂刘彩城的事情来。 他知道从正规渠道去搬刘彩城,牵扯太多,会捅蚂蜂窝。但从侧面逼他一下,给王局长助把力,把刘彩城从江山机器厂弄走,这个就不会犯忌讳。 只要王局长拿到刘勇贿赂刘彩城的供词,王局长在机关呆这些年,一定就会有办法把刘彩城这尊大神,从江山机器厂请出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6.惨烈健身 刘万程坐在沙发上,黑着脸不搭理她。 张静就站起来,走过去,摇他的肩膀:“还真跟我生气呀?我都说啦,我没你想的远,没想到你不是单纯为了报复,里面还有别的心思。我以后再不坏你的事儿,给你道歉,还不行啊?” 刘万程还是不理她。 张静就俯下身去,揽住他的肩膀,柔声说:“要不,今晚上跟着姐姐回家,让姐姐好好伺候你?” 这下刘万程装不下去了,赶紧抓着胳膊,把她重新摁回沙发上:“这回就这样了,以后别再捣乱。” 看张静还要起来,就不敢松手,说:“咱俩不合适。有了那层关系,还怎么一起工作啊?要不还是给你介绍个合适的,你赶紧结婚吧。” 就和她商量:“市文化宫的王馆长,前年老婆死了。人家对你很满意,就是不敢和你提。” 张静就恼了:“放开我!” 刘万程就乖乖把手松了。 张静抬手就打他脑袋一巴掌:“你敢欺负我,回头我就找徐洁告状去!” 刘万程这个冤枉:“咱俩到底谁欺负谁呀?” 张静就乐了:“姐就是和你开玩笑,哄着小孩不哭。谁用你介绍对象?追我的多着呢!” 两个人这么一闹,刘勇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现在,铸造分厂,精密制造分厂,再加上个数控机加分厂,都需要投入,增添设备,扩大生产规模。公司资金已经不多。江山机器厂这边,既然刘彩城走不了,倒可以暂时放一放。等三个分厂发展一段时间,积累足够的资金再说也不迟。 在张静主持下,铸造分厂建立了完善的仓储体系,形成了一整套的供货回款制度,为生产线正式投产做好了准备。 张静不忙,就腾出手来,操心高秀菊离婚的事儿了。公司里聘请着两个法律顾问,她就找了善于打民事官司的韩律师,去找冼大夫协商。 其实高秀菊和冼大夫一直就没有在一起,离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倒不难办。 可是,经过这些年,高秀菊一直是孤身影只,冼大夫已经明白,是他误会高秀菊了。 他跟律师说,他愿意离婚,可他就是想见高秀菊一面,想把这误会的起因,和高秀菊说明白。 韩律师是得了张静嘱咐,知道高秀菊不愿意见冼大夫的。 当下就说:“你知道,你冷落我的当事人这许多年,她的青春也白白浪费在你身上,她内心已经无法原谅你了。如果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还是不要见面,平静分手的好。” 冼大夫就说:“有。” 韩律师没有办法,就打电话请示张静。张静再问高秀菊,高秀菊却不肯和冼大夫见面。 韩律师思考一会儿,就去问冼大夫:“你需要和我的当事人说些什么,能提前跟我透露一下么?这样,我才能根据你说的,看能不能劝说我的当事人过来见你。” 冼大夫也是思考很久,才说:“我们结婚前不久,她过去的对象,到我医院里闹事,打了我,这个她知道。可是,她不让我报警。我怀疑他们之间不清楚。但仅仅这一点,我们不会产生那么大的隔阂。可是,结婚前一天,先后有两个人给我送来巨款,那意思却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不要让她因为钱而受到委屈!韩律师,如果你是当时的我,你会怎么想?离婚可以,我只需要她对这件事情,给我一个解释!” 当下,就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和韩律师说了。 韩律师干了十几年律师,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事情。当时也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回来,和张静如实陈述了这件事情。 张静听了,也是十分吃惊。刘万程和吴晓波这一对活宝,这到底是玩的什么花活呢?她还真弄不明白了。 唉呀,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啦。打发走韩律师,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里,张静不由想,人家结婚,两个人一起捣乱。人家工作,两个人也一起上心。这个高秀菊,到底是和两个人都有关系呢,还是这俩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猜测两个人都和高秀菊有关系,这个就过于荒唐了。高秀菊不是那样的人,刘万程和吴晓波虽说狼狈为奸,但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这么荒唐。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张静是对这件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 刘万程是撒谎第一高手,她不能先去问刘万程,让他有了准备,编出个不得不让人相信的理由来,这事儿就永远没有真相了。 高秀菊也不能问,那会打草惊蛇。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吴晓波了。这小子虽然滑头,但编故事的本事,比刘万程还差不少。她张静可是刘万程的学生,相信会胜吴晓波一筹。 于是,瞅着吴晓波在公司里,没有多少事情的时候,张静就偷偷溜进吴晓波办公室里去了。 看张静鬼鬼祟祟进来,吴晓波吓一跳,看着她问:“张姐,你,你干啥啊?徐艳可在隔壁!” 张静这个气:“滚蛋!她在隔壁怎么着,要不要我把她也叫过来,听听你都干了什么坏事?” 吴晓波脸就白了:“我干啥了,啥也没干啊?” 张静就冷冷地笑了:“好,不承认是吧?我去叫徐艳!” 吴晓波赶忙拉住她:“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张静这才老实坐到吴晓波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问:“老实交代,最近干什么坏事了?” 吴晓波就装出一脸委屈来说:“我真没干坏事!我早就学好了。” 张静不信:“没干坏事?那我说找徐艳,你怎么会吓成这样?” 吴晓波说:“我这不过去干坏事习惯了嘛。我说你怎么和在厂里的时候一个样,这打听事儿的毛病就是改不了呢?你到底打听到什么啦?你可不能诬陷我。” 张静就嘻嘻一笑:“改不了了,姐姐我就喜欢打听别人的坏事儿。所以,你干点儿坏事儿可以瞒过别人,就是瞒不过姐姐我。” 吴晓波这个着急呀。男人哪能一点坏事不干呢?这是哪里不谨慎,让这八婆给看出毛病来了? 他就往办公桌前趴趴,看着张静说:“姐,我到底干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晚上我请你吃鹅肝,这回管饱总成吧?” 张静就知道,这小子又不知道背着徐艳干什么,这下让她给诈着了。 于是,她更加从容不迫,微微坏笑一下说:“这个嘛,咱们待会儿再说。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保密,如何?” 吴晓波狐疑地看着她,半天才说:“你要问什么?” 张静突然就问:“高秀菊结婚前一天,你为什么要送一万块钱给冼大夫?” 吴晓波就愣了,这都哪辈子的事儿了? 他问:“你好好的问这个干吗?” 张静嘿嘿两声说:“不告诉你。你老实回答这个问题,可以省下一顿鹅肝哦?” 吴晓波心里没私,这个倒是可以说。于是就说:“那个时候,我不是和高秀菊谈过一段时间嘛,这个你知道。当时我还喜欢她,冼大夫又没钱,我不怕她结婚以后受委屈嘛,所以就拿一万块钱给她呗。给她她肯定不要,就只好给冼大夫了。” 张静盯着他问:“就这么简单?” 吴晓波坦然说:“当然就这么简单了。爱一个人,不一定就非要得到她,得让她过得幸福。怎么样,哥们儿这思想境界,可以吧?” 张静冷冷一笑说:“吴晓波,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恶毒!这种坏水,按理说只有刘万程能想出来,你也能想得到!过去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吴晓波就愣了,看着张静问:“你什么意思?” 张静说:“咱来个换位思考。假如是你,你要娶一个新娘子了。这新娘子在你眼里本来冰清玉洁,可是,突然有个男人,跑过来送给你一笔巨款,让你把这笔巨款花在新娘子身上,不许她受到委屈。你说,做为准新郎,你心里会怎么想?” 吴晓波就傻了,冲张静摆摆手,那意思是让她先别说话,然后就闭着眼睛想开了。 过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吴晓波突然大喊一声:“我擦,我上了刘万程这小子的当了,白搭上一万块钱!” 这下,张静倒愣了,这里面怎么又有刘万程? 看张静不明白,吴晓波就把高秀菊结婚前两天的事儿都跟张静说了,然后说:“你想,他那时候故意破坏我和高秀菊,就说明他喜欢高秀菊。他送冼大夫那七千块钱,其实就是暗藏祸心。他怕他这一招不奏效,就又引诱着我也来这一下,彻底让冼大夫怀疑高秀菊。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我可不是上了他的当!” 张静听了就点点头说:“我是农村出来的,那时候的农村男人,对女人的贞洁看的比命都重要。刘万程也是农村出来的,这一点他应该十分清楚。送钱的后果,他应该想的到。他这一招,明着是为高秀菊,实际暗地里,却是包藏祸心! 那个时候,他已经和徐洁在一起了,高秀菊和你再一起,他没法明着反对,就利用你摸徐洁那一下,把你们拆开,这一招也十分高明。高秀菊结婚,他肯定不能明着反对,送钱给冼大夫,就是一个最好的拆散他们的办法。而且,他是打着你的旗号去送的钱,你还刚刚为高秀菊打了冼大夫。能给过去恋人送那么多钱,就足以说明两个人相爱很深。如果冼大夫大度一些,他就不忍心娶高秀菊而拆散你们。 可惜,这个冼大夫过于自私,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还是坚持要娶高秀菊。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利用和你喝酒误导你,让你再去送一次钱,目的,还是惦记着拆了他们。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7.联谊会 还是老实回去接受培训吧,为这么点小事弄丢了工作,不值得。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大多数人这么想,少数人就失去了广大的支持者,也就不敢闹事。于是乎,就都乖乖回去了。 可是,刚刚回到教室,教室里却在传着一个更大的,让他们感到愤怒的消息。 这下,工人们彻底不淡定了,恐怕高秀菊那个什么高科技的监控录像,也吓不住他们了。 就在那些工人在高秀菊办公室里讲理的时候,留在教室里的工人们,正在和培训科的教员们闲聊。 从这些教员们的嘴里,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他们这些人还不属于万程工贸公司的人,而是属于万程工贸的子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也就是说,只属于高秀菊管,跟刘万程那边还不一样。 大家就有些接受不了。 经济时代,总是他们这些当工人的倒霉。稀里糊涂的,他们就由骄傲的国企工人变成了私企工人。 这本来就让他们心里别扭,但万程工贸工资高,保险一样给交,这是他们询问了许多数控机加分厂和铸造分厂的职工,得到的肯定答复。这样,他们才愿意转岗过来。 可是,闹半天他们还不属于万程工贸,只是属于它下属的一个小公司。而且,这个小公司就是管理那个在建的商城的。 这么个私企的下属小公司,能保障他们的工资和保险吗?再说了,那个商城才能容纳他们几个人?有百十个打扫卫生的就够了! “那剩下的大部分人干什么,总不能让我们当干部吧?”就有个愣头青冒出这么一句来。 当干部?这不做梦嘛!大家就突然沉寂下来,心里有了惶恐的感觉。 这时候,就有人想起刚才高秀菊说的话来了。 “怪不得高秀菊说公司用不了这么多人,盼着咱们闹事,好找理由把咱们都开除!” 终于有人推导出结论来:“我们掉到万程工贸挖的陷阱里了!他们打着接收我们的旗号,目的就是为了要装潢分厂那块地!地要来了,我们这些人就没用了,他们再想方设法开除我们!” 许多人就被这消息弄的惶惶不安起来,课都没心思上了,大家议论纷纷。 但是,很快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从另一个班级里传来:他们现在属于试用培训期,连这小公司的正式员工都不算!培训不合格,仍旧会被解聘! “如果他们不想要我们,稀里糊涂关我们三个月,然后就可以解聘我们了!”有人就推理说。 接着就有人附和:“就是。咱们都是老工人他们还要培训咱们。就是为了培训期内只发基本生活费,每人每月只给三百块钱!这么着,他们连给我们发工资的钱都可以省下一大半!培训期一结束,他们就会开除咱们!” “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这样坑害我们?”这下,所有人就都炸锅了。 “走啊,找他们说理去!” 这些被刘彩城弄到这里来的工人,大多属于早该下岗而没有下岗的。为什么没有下岗?自然是这些人都比较难缠,属于不怕事敢惹事的那种人。 江山机器厂这种老企业,干部和工人都在一个宿舍区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甚至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三代,家里老人之间都互相熟悉。 在这样一种环境里,干部们也不愿意得罪这些难缠的工人。惹到他,他闹到你家里去,弄的你东躲西藏,鸡犬不宁。 前几年工资制度改革,搞评议晋级,一个班组只有一两个长工资的名额。干部们评议给谁长不给谁长的时候,不是按照上级要求,首先考虑技术能手和有贡献的,而是在心里首先考虑车间里那些难缠的主,省得给自己找麻烦,他们真敢到你家里吃住去。 所以,下岗的时候,干部们也不敢让这种人下岗。你让他下岗,他没饭吃了,不去你家吃去才怪! 这一次,刘彩城终于想出了这么高明的一招,把这些刺儿头都送刘万程这里来了。这里工资高啊,刺儿头们还真愿意来。 这一下,听说让万程工贸给坑了,刺儿头们如何肯善罢甘休?于是,小刺儿头找大刺儿头,大刺儿头带头,一下就聚集了二三百号人,直接就奔着高秀菊的总经理办公室去了。 高秀菊在办公室里还为自己能镇住那些闹事的工人得意呢。还没得意够,更大的喧闹声就又传过来了。 外屋的总经理秘书薛雪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对了,赶紧打电话叫保安,同时将外屋门死死把住,不让大家进来。 她那点力气哪能推的过那些工人?没两下就让人家给推一边去了。 薛雪还想守住里屋的门,可高秀菊不知死活,竟然自己出来了。 薛雪这个着急呀,这时候了你还不插上门找刘总求救,你跑出来干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总经理能饶得了我吗? 高秀菊出来是打算跟大家伙讲理呀,她刚才把那几十个人给镇住了,还觉得自己不离呢。 可这回就不一样了,所有的大刺儿头都来了。这些人平时没少给江山机器厂的领导们找麻烦,嘴皮子比她厉害多了,你一嘴我一嘴的跟本让她插不上话。就高秀菊这张笨嘴,而且还就一张,你讲得过人家吗? “我们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凭啥只给我们生活费?” “我们是转岗过来的,就该算正式员工,为什么还有培训期,只给生活费,拿着我们当试用工对待,合理吗?” “万程工贸为什么不收留我们,把我们下放到子公司?” “为啥不讲清楚就扣工资?” 高秀菊根本就不知道从哪儿解释了。她越解释不清楚,大家的火气就越大,好多人往前挤,眼看就挤到高秀菊身上了。 薛雪这时候是真急了,伤了高秀菊,她没法和刘万程交代呀。她眼一闭,牙一咬,豁出去了,拼死挤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高秀菊,大声跟大家喊:“你们派代表,一个一个说!” “滚开,你算干啥地?”不知谁嫌她碍事,猛推了她一把,薛雪没站住,一头撞在墙上,脑门上的血“哗”一下子就下来了。 高秀菊那儿见过这阵势啊,脸都吓白了,想去看薛雪怎么样了,却被大家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这时候,有些年纪大些的妇女就开始上来,伸手撕扯高秀菊,一些男人也上来推搡她。有人在她头上抓了一下,吓得她高声尖叫,很快就变得披头散发了。她想伸手护头的时候,不知谁从后面用力扯她的上衣,西服上的扣子都给扯掉了。 高秀菊脸色惨白,呜呜地哭了。这时候谁同情你呀,哭有什么用?她在人群里挤不出去,双手紧紧捂着胸前,被人们推来搡去,大有要被这群人吃掉的危险。 就在这时候,不知谁在外面大声喊了一嗓子:“刘总经理来了!” 刘万程来了,这可是万程工贸的大老板,屋里的人都是一愣。就在这愣神的功夫,刘万程硬是从人缝里挤进来,把高秀菊搂在怀里。 他脸色铁青,冲着所有人大声喊:“都给我到运动场上去,有事来找我刘万程,我在那里等着你们!” 这一嗓子起作用了,毕竟他是老板,带着老板的威严。工人们对他还是有惧怕心理的。 办公室里的人们渐渐走了,只剩下刘万程站在屋中央,死死地将吓得浑身发抖的高秀菊,在怀里搂着。 “不怕,不怕,有我呢。”他安慰着她,又吩咐闻讯赶过来的过来的培训教员,赶紧把薛雪送医院。 这场闹剧,才算暂时平息下来。 敢这么欺负他媳妇,刘万程也真生气了。他让教员们把所有工人都集中到运动场上,他要和他们算账! 四月初的天气,春寒料峭,还是有些冷。刘万程只穿着一身西服,手里拿着个简易麦克风,脸色铁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后,是四十多个负责培训的培训科教员。一千多工人也排好了队,站在他前面。 运动场上一片寂静,只欢快多了的春风不时吹过麦克风,从放在两边的两个音箱里,传出来“呼呼”的,放大了的风声。 刘万程就那么站着,不说话也不动。 好久,他才压抑住心里的不满,把手里的麦克风放在嘴边,音箱里便有了他被音箱改变了的,有些低沉的声音: “说我刘万程坑你们,拿着你们换地?你们去打听打听,从我干二分厂副厂长,到我自己搞工厂,我坑过谁?谁被我坑过,你们去找出来,让他到这里来,我当面和他对质!” 他的话掷地有声,工人们彻底安静了。 刘万程就继续大声喊: “我刘万程自认对得起江山机器厂,也对得起你们!从自己干到现在,我用的,都是咱们江山机器厂的下岗工人!现在,在工厂员工已经饱和了的情况下,我还是把你们这一千人接收下,投资建造服装商城,想尽一切办法给你们创造就业机会,我哪里对不起你们? 一个月给你们三百块生活费,你们嫌少了?我刘万程的钱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更不是下雨天上掉下来的,更没有谁白白把钱借给我。你们一人三百块,一个月我就得支付三十万的工资!这三十万哪里来,你们给我挣回一分钱了吗?做人得讲良心!换做是你们,一月白白拿出三十万来送人,你们试试! 不经过培训,你们会干什么,能干什么?你们以为我的万程工贸,也和江山机器厂一样吗?那还创造什么效益?大家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他这种说话方式,才是江山机器厂工人们能听懂的方式。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8.泰式按摩 起码可以教这些下岗工人一些保护自己的基本法律,还可以教给他们些社会经验和应聘技巧,省得他们两眼一抹黑地出去瞎闯,最后撞个头破血流,为网络和新闻上再增添悲惨故事。 刘万程就想跟刘彩城商量,借他的中学用用,先暂时安置那些转岗工人。 刘彩城恨透刘万程了,当然不肯借。刘万程也知道和他商量不通,直接去找赵副书记去了。那幅名人字画虽说是假的,可也花不少钱呢,这钱也不能白花了。 你只把人一推六二五的给我了不行啊,我也得有地方放他们啊。这天还不暖和,我总不能把他们都放露天里冻着吧?这帮老弱残兵,要是给冻出个三长两短来,我没法跟人家老人孩子交代呀! 也许那幅假画起作用了,赵副书记还真不错,直接就把电话打到刘彩城办公室里了。 人家给你解决一千工人,这是个小数字吗?你那个破学校一直荒着,你又不用,暂时借给他用用能怎么着,做人怎么可以如此小肚鸡肠? 刘彩城又吃一肚子气。特么倒是给我解决一千工人了,我装潢分厂的地皮也没了。股份还没我的份,让工业局给吞了,这都什么事儿! 可这话他不能跟赵副书记说。事情是他先挑起来的,如今一千工人的负担也算成功卸下来了,还想地皮的好事儿,不但得罪顶头上司王局长,还让赵副书记去为这个操心,不给书记大人面子,那就纯粹是找挨骂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刘万程用他空置的中学校址。 在转岗工人们到来之前,高秀菊已经带着她的管理团队,和由人力资源部c企管部c销售部组成的,庞大的培训团队,来到原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就位了。 打扫闲置多时的教室,收拾教研室,划定班级和各管理人员c培训人员办公室,重新给各规划使用的房间接上电,安装调试扩音设备,监控设备,门口和校区内设置保安值班,忙了个不亦乐乎。 一千人,光学习用的教室至少就得二十间,基本把整个学校还能用的教室都给利用起来了。 也怪不得刘万程乍听到赵副书记让他接收这么多工人的时候,差点就急了。领导动一下嘴,只是说个数目字,觉得挺简单。可这是一千个人啊,光抽调安排管理这些人的管理c培训,服务还有保安人员,就得四五十号人!只是把所有的岗位的人员都筹措到位,差点就把高秀菊给累散架! 总算是一切准备就绪,还没喘口气,四月一号就到来了。 四月一号,从早上七点,高秀菊就站在操场上设立的临时报到处那里,一直等到中午,只来了二百来个人。 这帮工人,在江山机器厂的时候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了他们这里,还是老毛病不改,拿着上班不当一回事! 可话说回来,当年她高秀菊在厂里上班的时候,也和他们差不多,能偷懒就偷懒,能不上班忙点私事就忙点私事。要不是后来怕不上班被下岗,估计她一个星期七天,能上四天班就不错了。 工作人员挨个给稀稀拉拉来报到的工人登记,重新填表建档,建立打卡用的指模,告诉他们公司打卡规定,再给他们分班。 高秀菊叹口气,这帮下岗工人,将来还指不定要怎么难管呢,想着在三个月的培训期里,就能把这些懒散了大半辈子的工人这些毛病给改过来,难啊! 到下午下班,一千工人总共来了八百多个。这就算不错,给她高秀菊面子了!那些不来的,估计就是最懒和最不好收拾的。今天不来,明天也够呛! 她只好让管理人员再对花名册,把没来的单独列出名单来,再去设法通知一遍。 “告诉他们,三天不来上班,这月别想从万程工贸拿到一分钱!”尽管自己也是从江山机器厂出来的,她也受不了这种拖拉的作风了。 有这么严厉的通知,还是拖了一星期,所有转岗工人才算完全到齐。 就是到齐了,这些人也不习惯打卡制度,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人家根本没把设在大门口的打卡机当一回事儿。 高秀菊这个气,让把正式上课以来,所有迟到早退和无故不上班的人员名单打出来,按照公司规定,把应扣工资缀在人名后面,贴到学校大门口去,让他们自己看去,别和在江山机器厂的时候一样,发工资了再来找算,这理由那理由的,在万程工贸,在我这里,我不听任何理由! 通知一贴,工人们就不干了。不就是迟到早退,晚来几天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又没给你耽误事儿。培个训,走走过场,用得着这么认真吗?还扣我们工资,凭什么呀?本来培训期间只给三百块钱生活费我们就有意见,你还扣我们工资,这不不拿我们当人吗?走,找她说理去! 几十个胆子大的,迟到早退还有旷工的工人,就呼啦一下找到总经理办公室里来了。 高秀菊毕竟跟着张静和刘万程混了一年多,这时候还能强装镇定,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动不动,冷冷看着他们在自己屋里吵吵。 等着他们都吵吵够了,这才平静地开口说:“公司的规定,适用于任何人。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公司规定,这,就叫规矩! 这里不是江山机器厂。在这里,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万程工贸的工人,都和你们一样,那我们也不可能有高效益! 如果你们认为我的处理决定不对,有两个途径解决。第一,可以到公司总部投诉科投诉,打电话也可以,墙上就有投诉科的电话。第二,可以直接到市里劳动仲裁委员会请求仲裁。 在我这里吵吵,一点用没有。我只是执行我做为总经理的职责,不针对任何人。万程工贸,只有执行规定这个概念,没有讲理这个说法。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 说完,她冷冷地看着大家,住一下又说:“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如果你们不听劝阻,对不起,公司还有规定,无辜扰乱公司正常办公秩序,公司有权对不听劝阻者依据情节严重程度,做开除处理或者报警。” 大家就都安静了,瞪眼看着她。 高秀菊这种直接不跟他们讲理的领导,他们过去没见过呀,倒一下让她给唬住了,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高秀菊看看这些人,心说你们也就这能耐,心里害怕得罪上司,就大家一起上,来个人多无罪,吓唬谁呢? 她意犹未尽,还想再说两句,就叹息一声说:“我也是江山机器厂出来的,也曾经和你们一样。可是,我告诉你们,私企的高工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有了对员工严格的要求,才会有高效益,有了高效益才会有高工资。私企更不会有铁饭碗。你们这种态度,我可以毫不客气地告诉你们,再不改变,我保证你们很快会因为不知道遵守规矩而被公司开除的!”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冲着她喊:“你吓三岁孩子呢?我们是转岗过来的,你有什么权力开除我们?” 有人挑头,其他人自然就随声附和。屋里又是一通喧噪。 高秀菊就又不说话,等着他们再次安静下来,才又开口,对着那个先冲她喊的说:“我建议你在说话之前,先去学劳动法。劳动法不仅是用来保护工人的合法权益,也是用来规定大家的应尽义务的。如果你先违反劳动法,做为公司方,我开除你就会合情合理。在这一方面,我们有专门的法律顾问,一定会做的合理合法。”说罢一指自己身后的屋角,“看到了吗,那里有摄像头,你们,包括我,刚才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说话的声音,都会被记录下来。如果你们当中谁有过火的举动,公司的法律顾问会根据录像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可以开除谁,或者请求警方拘捕谁。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们公司的规模,还不能养这么多工人。现在我们也希望找到合理的理由,能多开除几个就多开除几个。你们如果希望被开除,就待在我这里,等着我以故意扰乱正常办公秩序为由,开除你们。不想的话,就立刻出去!”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我滴妈,人家果然和江山机器厂不一样,还有录像!这要是闹事给录下来,没准儿就得进派出所呆一阵子吧? 大家就更害怕,胆小一些的就率先出去,然后就有更多的人往外走。 “站住!”高秀菊突然又喊了一声。 大家就又都站住了。 高秀菊再次看看大家,这下她更得意了,这些人也不难对付嘛!她想想就说:“我刚才说过,你们也有自己的合法权益。可是,你们在国企里没规矩惯了,不知道什么是你们的合法权益,更不知道你们的应尽义务是什么。以后,要想来和我讲理,我建议你们先在这里好好学习劳动法和公司的管理规定。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合理合法地和我讲理,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你们自己,不再是这么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如果你们可以做到我说的,就算你们将来离开了万程工贸,你们也算学到知识了,也有了在社会上立足的本领,不再像今天这样,像一群无头的苍蝇!” 高秀菊强硬的态度和处理问题的办法,还真深深震撼了这些工人。 在国企的时候,他们就是抱着人多无罪的心理,有事就多拉几个人,一起去和干部讲理。干部也从来没跟他们讲过什么法,总是好言安慰,唯恐事情闹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39.敢威胁老子 他和妻子早就在城里买了房子,而且,有了自己的私家车,小日子过得已经相当幸福了。 他也知道感恩。当年,被刘勇逼迫到在车间里打磨毛刺,他还顾虑着医疗保险,不肯跟刘万程干。要不是刘万程给他立了保证,不想放弃他,千方百计的把他拉出来,他现在,恐怕和那些等在这里,准备接受培训的工人们,没有两样了。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可他心里明白,欠刘万程的这个人情,恐怕一辈子他都还不上了,那就永远忠于他,踏踏实实地,把他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干。 万程工贸招聘来的建筑公司,已经开始施工。二分厂前面一车间的工房已经拆除,各种设备被运到了厂部办公室前面的空地上。后面两个车间还没有拆,专门的设备搬运公司,正从两个车间里往外搬运设备。 这些所有的老旧工房,很快就会被建筑公司夷为平地,然后再建新式的钢结构工房,进先进的数控设备,工房和设备的布局,都将按照新的国家安标准安装,以后工人们的工作环境,将得到彻底的改观。 一个时代,行将过去。新的时代,正在到来。 王浩的夏利轿车,就停在了厂部办公室的门前。 门前,已经聚集了好多的工人,他们接到了通知,新的分厂领导,今天过来上任,安排他们的工作。 当王浩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从夏利轿车里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一片惊叹。 “这不是二车间原来的主任王浩吗?” “他早就跟着刘万程干去了,你看人家现在混的,车都有了。” “不只他有车,苏媛媛两口子也有车。回来看公婆,人家都是开车回来的!” “早知道咱们就应该早去找刘万程!” 有二车间的工人,和王浩熟悉,就到他跟前来问他:“王主任,你过来干啥啊?” 王浩就笑一下:“我现在是这个分厂的经理了,这里以后归我管。” “啊?那张厂长干啥去了?” 王浩便不再回答,而是对大家喊:“后面的电加工工房已经腾出来了,大家临时到那里集合等着,一会儿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会过来,给大家安排具体的任务。大家现在都过去吧。” 打发走了工人,王浩进厂部办公室。 办公室里,原厂长刘勇,书记张昌文,副厂长王会文,都在副厂长办公室里,等着他。还有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女子,王浩也认识,是过去电加工上的吴海燕。这是被刘勇提上来做办公室主任的,至于为什么,王浩心里比谁都明白。 他救走了苏媛媛,吴海燕就变了待宰的羔羊了。 他脸色严肃,看一眼大家,没有说话。 原先,他需要看这些人的脸色,特别是看刘勇的脸色。现在,大家需要看他的脸色了。 注视大家一会儿,他才说:“我在里面厂子办公室,待会儿和大家挨个谈话。” 这是刘勇的套路,想不到王浩过来任经理第一天,就把这个套路给用上了。 这倒不是他愿意用,而是刘万程给他设计的方案。 他接着就对刘勇说:“刘勇同志,你先跟我进来吧。”说罢就走出副厂长办公室的门,直接右拐,去了厂子办公室。 刘万程杀回来,重新掌握了分厂所有的权力,刘勇当然知道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他不给刘万程应得的奖金,查他的账,还幻想着拿假单据胁迫徐洁就范,刘万程能饶了他才怪! 但刘万程和江山机器厂签的有协议,分厂所有干部不能离开,他也就走不了。 走不了也得走啊,刘勇又不是傻瓜,没准儿刘万程搞这么一个协议,就是要留住他,收拾他呢! 他已经和上面打好了招呼,先从分厂辞职,然后再重新应聘回到江山机器厂。这样,他照样可以逃过刘万程的报复。而且,单位上面都给他找好了,宣传部副部长的职位都定下了。 所以,他不怕刘万程报复。只是,总厂让他留在这里,和新来的分厂经理交接一下。交接完毕,他就可以离开了。 看王浩进了里间原来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他心里不怎么是滋味。可谁叫他无能,把本来一个应该能辉煌起来的厂子,给搞成现在这样呢? 他这个厂长干到现在这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地步,都是他自己作的。 可是,在他心里,却并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他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这两年倒霉。等换个地方,兴许运气就会好转。他根本就不会考虑,二分厂因为他的“运气不好”,损失了多少的资产,可怜的工人们,遭受了怎样的困难! 现在,他心里想的是,刘万程、王浩这些小人们,只是暂时得志而已。你们和刘万程沆瀣一气,敢插手国家的工厂,就是作死,早晚有你们倒霉的时候! 刘勇进门,还没等王浩坐下,就说:“我和你交接一下,” 不料,王浩却立即打断了他说:“你不用交接了,所有的账目和设备明细,王会计和张厂长,已经和公司交接完毕了。” 刘勇就干笑笑,然后说:“那好,我就把辞职信给你吧?” 王浩看他一眼说:“不忙。”说着,就从带着的文件包里,拿出一叠a4的纸来,接着说,“这是我临来的时候,我们刘总经理让我带给你的,你先看看。” 刘勇就诧异地接过那一叠纸,目光落在上面,很快就变了脸色,接着就不自觉地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脸色惨白。 那是十几份证词,证明他收受了客户的贿赂,从而降低了委托价格,还有他签字的接受钱财的单据。 王浩盯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在墙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这才说:“我们刘万程总经理让我转告你,在这个地面上,他想查你个底儿掉,比检察院都容易的多。送你进去呆几年,分分钟就可以办到。想不做牢,就得老老实实听话。” 刘勇脸上,冷汗已经下来了,双手紧紧抓着那一叠纸,突然就站起来,两手用力,把它撕扯个稀烂,竭斯底里喊:“这是诬陷,这是无中生有!” 王浩动也不动,就那么冷冷盯着他,待他把那叠纸撕扯够了,才说:“看清楚,那只是复印件。” 刘勇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找那些纸细看。果然,那上面按着的手印,都是黑色的,明摆着是复印件无疑。 王浩就又说:“我们刘总经理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像你这种小人,他也懒得和你计较。但是,你得乖乖听话,要不然,你就老实等着坐牢吧。” 刘勇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瘫软下来,坐回椅子里去,许久颤抖着声音问:“刘万程想让我干什么?” 王浩依旧面无表情说:“刘总经理让我转告你,第一,不允许辞职。否则,你离开这里的那一天,就是我们举报你的那一天。第二,老实把你这几年收受贿赂,还有都送礼给谁了,送了多少,挨个的写明白。如果你写的这些东西,和他掌握的东西不一致,我们还是会送你去坐牢。” 看刘勇又想说话,王浩就拦住他说:“我还没说完。第三,祸害了多少女职工,也必须写清楚,如实交代。第四,这些东西,不能利用上班时间写。因为,上班的时候,你还有工作。” 刘勇问:“什么工作?” 王浩就严肃了回答他:“学习,劳动改造。” 刘万程能想到的玩意儿,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他觉得,把刘勇这种人渣送到监狱里去,实在是便宜他了,倒不如把他圈在二分厂里,尝点因果报应来的痛快。 只要刘勇离不开二分厂,他就能整天吓让王浩吓他,让他猜不准他什么时候不高兴,就会拿着那些证据去举报他,让他天天提心吊胆,不得安宁。这么干,比把他送进监狱,让他从此没了牵挂难受多了。 以刘万程做到现在这么大公司的能力,那肯定是黑白都有人。像他这种人,查人的办法肯定比只依靠白的检察院手段多的多,查刘勇还真不一定费什么劲。这一点,刘勇应该明白,这就会更加让他害怕。 而且,这只是他得到的惩罚之一。刘勇对工人那么狠,那么损又那么缺德,让他跟那些被他坑惨了的工人在一起劳动,这个罪,估计也够他喝一壶的,工人们要不整惨他才怪。 刘万程还有一招更损的。工人参加岗前培训的时候,刘勇不参加。刘万程给他和他那几个亲信,专门办了个思想学习班。学什么呢?老三篇和毛选。 年青人可能不知道老三篇是什么了,那是伟人的文章: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和愚公移山。讲了三大精神:为人民利益而死,重如泰山。2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国际主义精神。3人民,只有人民,才是一切力量的源泉。 刘万程要求这帮人,要把老三篇倒背如流,而且要写出深刻的学习感受。完不成他的要求,每月就只给二百四十块钱的最低生活费,其余没有。 只学习就给钱?在刘万程这里,哪会有这样的好事?上午学习,下午在工人的监督下劳动,去旧工房那边拆电线,拆废铁。拆下来的去卖钱,卖出钱来才有他们的工资。 五个工人监督一个特殊学员,想偷懒,嘿嘿,这些工人一人一句都能把他们骂死!谁叫他们过去跟着刘勇干坏事呢,这就叫报应。 受不了了?受不了不要紧,我又不缺你们这几个货,可以主动辞职走人啊。 可就是没有走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0.帝国初现 最前面一辆高级轿车上,司机打开副驾驶的门,从里面下来一个一身深蓝职业套装的女子,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不用问,是财务总监张静,后座下来的是她的助手高秀菊,手里拿一大堆文件。 接着,所有轿车里的人陆续下车,是总公司各部门的经理级负责人。大家众星捧月一般,围绕在张静周围,一起向厂部办公室走来。 王浩不敢怠慢,急忙拉着王会文出去迎接。那边书记办公室里,张昌文也出来了。 张静进了办公室大门,在门口一站,王浩按照规矩,微微低头鞠躬打招呼:“欢迎张总过来视察!” 他心里却暗自奇怪,公司只说人力资源部的专管培训人员过来,没说这位总监大人要过来呀。 张昌文和王会文还没适应公司里这种见上司要鞠躬的礼仪,只好傻傻地站在王浩身边,看着张静不出声。 张静看看王浩,微微点头算是还礼,然后才说:“我过来是审核建筑工程问题,与你们无关。哦,对了,公司管培训的吴经理已经过来了,你们谈吧。我需要借用一下你们的会议室,王经理,没有问题吧?” 听张静要借会议室用,王浩哪里敢怠慢,连忙点头答应。 张静这才看看王会文和张昌文:“二位老领导,咱们久违了。现在是工作时间,等中午的时候,我请二位吃饭。” 说完,率先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人用了,桌子上蒙了一层灰。高秀菊首先把手里的文件夹找个地方放下,出来找抹布打扫。其他各部门人员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连被喊来的建筑承包商也跟着忙活。 这位总监大人,比总经理难伺候多了。现在承包商们心里是最忐忑不安了,因为总监大人嫌工期慢了,费用高了。 总监大人是用数据说话的,承包商们哪有功夫把每项工作都细化到数据?那自然是总监大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干不着你走人就是了。 这也是张静厉害的地方,把所有的工作她都有办法给你弄成数据,然后她就根据数据来评价你的工作,你不服都没法辩解,你弄不出那么多数据来反驳她。 她的这个习惯,正是刘万程在二分厂当副厂长的时候,对付那帮不听指挥的中层干部的办法,让张静学了个彻头彻尾,并在以后她的工作实践中发扬光大,在大城里闯出了名气。 会议仅仅开了半个小时,张静就做了总结发言:“公司各部门,不管是谁,再出这种模棱两可的报告,所有费用,自己承担!这次你弄不出让我信服的报告来,我是不会签字认可的。 三位承包人,今天必须拿出合理进度表,交到我助手那里。我不听你们承诺什么时候一定会完工这样的废话!到时候你完不了工,我罚你的款也没有用,因为你给我耽误了事!我这里有合同,拿不出进度表,我就另选其他人来干。不服你可以去法院告万程工贸,看法院支不支持你。好了,散会!” 当真是雷厉风行,不容置疑。当年刘万程和张年发在这里开生产会,也没有这个效率。 待大家都走了,张静才对站在她身后的高秀菊说:“把王浩王经理给我找来。” 高秀菊出去时间不长,王浩就小跑着来了。见这位总监大人,必须小跑着来,这都是在公司里形成的规矩。 张静让王浩在自己身边坐下,问他:“那个刘勇,刘总怎么处理的?” 王浩不敢怠慢,就把刘万程的意思,原原本本地说了。 张静显然对刘万程的办法不满意,挥挥手让王浩出去,就拿起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给刘万程打电话。 电话通了,张静直接就问:“既然你掌握了那么多证据,为什么不直接交检察院?” 刘万程乍一听这没头没尾的话,琢磨半天。得亏他也不笨,知道张静今天的行踪,立刻就想到她是说刘勇。看来,张静对刘勇还是心怀愤恨。 他就解释说:“他那条线上,拴着的东西太多了,真和他较真,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了,很麻烦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张静没有说话,刘万程就知道她明白,然后就说下去:“让他直接去坐牢,有点便宜他了。倒不如让他整天这么提心吊胆地活着。我为他设计的教育方式,也不比公家差嘛。” 张静仍旧没有说话。刘万程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把电话挂了。 但是,他想不到,张静也是绝顶聪明的人。当年他教她用数据说话,她就可以举一反三,成为大城里争相抢夺的人才。今天,他无意中就又让张静学会了一招。 她立刻再让高秀菊去喊王浩。高秀菊现在对她唯命是从,只要不挨骂,多跑两趟腿也无所谓。 王浩正在后面的电加工车间里,和吴经理安排大家的培训计划。见高秀菊过来喊他,立刻就屁颠屁颠往前面跑。心里还在嘀咕,张总也真是的,你一个电话我就知道了,干嘛非得让高秀菊穿着高跟鞋跑这一趟?这前后足有五百米,也是相当不近。 心里腹诽,面上不敢带出来,见了张静还得毕恭毕敬。 张静就给他布置任务了:“先让刘勇写男女关系的事情。告诉他,如实写出来,每写一件事情,只要属实,公司奖励他二百块,不一千,奖励他一千块!” 王浩就懵了,刘万程没这么交代他呀? 张静看他犹豫,就说:“这是我刚才和刘总沟通后做的更改。怎么,你是不是要去问一下刘总啊?” 王浩就一笑说:“不用,我执行。”心说问也白问。刘万程拿你当祖宗供着,这种事情,就算他不知道,是你自己决定的,估计他也不敢反驳,还得由着你。 王浩又急急忙忙跑回后面去了,张静还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又去了和会议室挨着的,当年的厂部综合业务办公室,这里当年可是她当办公室主任时候的地盘。 二分厂没有钱更新办公设施,屋里的桌椅板凳还是当年的,只是已经陈旧,有些已经损坏了。 那台刘万程教她用的电脑,还在她当年坐过的办公桌上,外形和屏幕已经可以算古董了。 而她当年就是凭着从这台电脑上学到的知识做基础,走出二分厂,走出江山机器厂,直到走出这个城市,进入大城市,成为精英。 睹物思人,心里就不免产生了许多感伤。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那台电脑,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它开机启动。 老旧电脑,开机启动缓慢,她就趁启动的功夫,掏出烟来,点上一颗。回头看一下高秀菊,忽然记得她好像也抽烟,就把烟盒递给她。 高秀菊急忙摆手说:“我戒了。” 张静就奇怪地看着她。 烟只要上了瘾,想戒掉是十分困难的,特别是像她和高秀菊这种婚姻不幸的独身女人。除非遇到极大的原因,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鼓舞着她,她是不可能主动去戒烟的。 张静终于把自己的兴趣,从那台破旧电脑那里,转移到高秀菊身上。 “戒了?”她转回身来,看着高秀菊,“前几天你还到走廊上偷偷抽烟,这么快就戒了?” 高秀菊不知道张静心里想什么,就点点头说:“是,这几天我一支没抽,渐渐习惯了。” 张静就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高秀菊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可也不能告诉她因为刘万程不喜欢呀?只好回答她说:“对身体不好,老是咳嗽,影响工作。” 这个谎撒的,对张静这种人精来说,就太没水平了。你什么时候咳嗽过呀,两个人整天在一起,她会不知道? 高秀菊和冼大夫的事情,张静是知道的。她绝对不会因为冼大夫戒烟。那么,她为什么戒烟? 张静问高秀菊:“你和冼大夫,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高秀菊就摇摇头说:“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婚姻就是个幌子。” 张静大吃一惊问:“你,你原来一直是” 高秀菊苦笑着点点头说:“也许,这本来就是一个误会吧,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固执地认为我不是个好女人,我也不想跟他解释什么。既然两个人之间,连最根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么为什么要在一起?” 回答着张静,高秀菊心里却奇怪,好好的,她怎么对自己的婚姻关心起来了? 聪明人的思维,都是跳跃式的,高秀菊在这方面,比之张静要差许多,所以无法理解她的问话。但张静是她的上司,她问什么她就得答什么。只要这姑奶奶不对她发火,守着别人训斥她,她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为什么不离婚?”张静就又问。 高秀菊就苦苦一笑,半天才说:“我不知道,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到他,甚至是和他说话,都能让我难受好长时间。就这么一直拖下去了。” 想想就又说:“他过去说过,要考研,不想因为婚姻的事影响学习。他考上研究生之后,就会和我去离婚。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 原本,张静觉得自己很可怜,这会儿却同情起高秀菊来了。 “离婚不用双方见面说话,”她对高秀菊说,“找个好一点的律师,他就可以给你办妥了。” 高秀菊就看着张静问:“离婚,还可以找律师啊?” 张静跟看怪物一样看着高秀菊说:“这个新鲜吗?” 高秀菊老实说:“我以为,离婚得先到单位申请,单位派人调解,然后还得两个人到法院去,法院再调解,很麻烦的。所以,想想就头疼,不想看见那个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1.我们很正规的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高秀菊不知道张静心里想什么,就点点头说:“是,这几天我一支没抽,渐渐习惯了。” 张静就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高秀菊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可也不能告诉她因为刘万程不喜欢呀?只好回答她说:“对身体不好,老是咳嗽,影响工作。” 这个谎撒的,对张静这种人精来说,就太没水平了。你什么时候咳嗽过呀,两个人整天在一起,她会不知道? 高秀菊和冼大夫的事情,张静是知道的。她绝对不会因为冼大夫戒烟。那么,她为什么戒烟? 张静问高秀菊:“你和冼大夫,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高秀菊就摇摇头说:“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婚姻就是个幌子。” 张静大吃一惊问:“你,你原来一直是……” 高秀菊苦笑着点点头说:“也许,这本来就是一个误会吧,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固执地认为我不是个好女人,我也不想跟他解释什么。既然两个人之间,连最根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么为什么要在一起?” 回答着张静,高秀菊心里却奇怪,好好的,她怎么对自己的婚姻关心起来了? 聪明人的思维,都是跳跃式的,高秀菊在这方面,比之张静要差许多,所以无法理解她的问话。但张静是她的上司,她问什么她就得答什么。只要这姑奶奶不对她发火,守着别人训斥她,她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为什么不离婚?”张静就又问。 高秀菊就苦苦一笑,半天才说:“我不知道,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到他,甚至是和他说话,都能让我难受好长时间。就这么一直拖下去了。” 想想就又说:“他过去说过,要考研,不想因为婚姻的事影响学习。他考上研究生之后,就会和我去离婚。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 原本,张静觉得自己很可怜,这会儿却同情起高秀菊来了。 “离婚不用双方见面说话,”她对高秀菊说,“找个好一点的律师,他就可以给你办妥了。” 高秀菊就看着张静问:“离婚,还可以找律师啊?” 张静跟看怪物一样看着高秀菊说:“这个新鲜吗?” 高秀菊老实说:“我以为,离婚得先到单位申请,单位派人调解,然后还得两个人到法院去,法院再调解,很麻烦的。所以,想想就头疼,不想看见那个人。” 张静就笑了,江山机器厂出来的人,的确是傻的可爱。 她说:“你如果想离,我给你找个律师。你只和律师沟通,不用见他。”就问,“想离吗?” 高秀菊就重重地点点头:“嗯!” 张静再次看看高秀菊,就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想当初,没有遇到刘万程之前,自己何尝又不是像高秀菊一般傻乎乎的?仅仅为了能时常可以请假,能不被下岗,竟然可以稀里糊涂地委身刘勇这种渣子,成为自己一生中抹不去的耻辱! 想到刘勇,她心里的恨又再次升腾起来,再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她对高秀菊说:“让司机进来,把这台电脑搬上,咱们走!” 认识刘万程,并在他的调教下,认识了自己,认识到自己的能力。这是张静这辈子当中最大的幸运。 然而,委身刘勇,被丈夫捉奸在床,也是她一生当中最大的耻辱,从此身败名裂,无颜见人。 这个内心的伤痛到底有多大,也只有张静她自己知道。即便现在成为精英,再次回来,这个内心的创伤,仍旧是无法弥合。 如果她和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他的男人在一起,即便是被丈夫抓到,即便是被千人恨,万人骂,她都毫不在乎。 可是,她偏偏是被刘勇一次次诱惑,欺骗,最终成为了他的俘虏。 就是为了不下岗,为了可以早一些下班接孩子,她答应了刘勇一次。 这个人渣,竟然记住了她身上只有丈夫才可能知道的东西,拿这个一次次威胁她,让她越陷越深。 和刘勇偷情,她不情愿,她委屈、窝囊她恨自己软弱,也恨丈夫不和她一条心,但还是更恨刘勇。 可是,这一切的委屈向谁说,谁会相信她的无奈? 如果她可以早一天认识刘万程,早一天知道人应该怎样活着,她就不会做那样愚蠢的事情。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刘万程给了她一次机会的时候,她就彻底变了。因为给她机会的同时,刘万程和她的一次长谈,也让她明白了人应该怎样活着,怎样去赢得自己的尊严。她发疯一般地学习知识,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雪耻。 这个念头,让她把自身所有的潜力都发挥出来,刻苦到对自己苛求的程度,终于包装出一个物流仓储业成功精英的张静。 在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她问高秀菊:“我对你这么苛刻,你恨我吗?” 高秀菊回答她:“不恨。” 张静就再问:“为什么?” 高秀菊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过一会儿,张静又问一句:“真的不恨?” 高秀菊沉默一下说:“有时候也恨,不过很快我就想开了,就不恨了。” 沉默了许久,张静才说:“我在外面打拼的时候,是不允许自己犯错误的,对自己比对你要狠的多。因为犯一次错误,就有可能意味着我过去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所以,在仓储物流界,我会这么快成名。因为我不犯错误,也不允许别人犯错误。不管到哪里,我都可以迅速将那里的情况改观。你要成为我的学生,就必须学会不犯错误。每犯一次错误,都要对自己进行严厉的惩罚,才能长记性,下一次不会犯重复的错误。可以做到吗?” 高秀菊就严肃了脸回答她:“我记住了。” 张静过去是认识高秀菊的,这是个比她还脾气大的人。突然在她面前变的这么服从,她都感觉纳闷。 今天,她总算理解了。高秀菊的婚姻,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结婚四年多的女人,竟然还是一个姑娘,这里面得包含着多少辛酸呢?她这是和她一样,要通过自己刻苦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么,她有这个信念,她就应该帮她,把她给带出来。首先,就是找个好律师,替她把那段伤心的婚姻结束了。 张静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高秀菊这么逆来顺受地跟着她,倒不完全是她想刻苦改变自己。 当然那只能是一个方面,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刘万程。她不肯辜负刘万程对她的希望。 而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刘万程,做梦都不会想到,张静去二分厂改建工地的真实目的。 王浩并没有把张静修改了对刘勇惩罚办法的事,告诉刘万程。因为刘万程的方案里面,也有要刘勇写男女关系的内容,只是张静把这个给提到第一重要的位置上来了。 刘万程向来纵容张静,张静的决定,他从不修改,甚至有时候还能给她当副手。 在这种情况下,向来少言寡语的王浩,也就没有多事,向刘万程汇报张静的这个微小改动。 刘勇当然不肯坐以待毙,但离开二分厂他是不敢了,因为刘万程让王浩给他看的那些证据,都是千真万确的。 如果这些东西被刘万程给掀出来,他做个三五年的牢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那一辈子就可能真的完了。 刘万程都掌握了他那么多犯罪证据了,他再去主动交代一些,那才叫纯粹找死呢! 开始的时候,他还想胡乱写些没影儿的事,用这个来换取刘万程手里,那些真正的证据。 可转念一想,自己交代的不是真的,刘万程给他的,就一定是真的? 这家伙鬼机灵的很,以他现在的能力,就算给他的是真的,他再让当事人写一份拿在手里,当事人敢不写吗?那他就算换回来真证据也没什么用。 这个还只是其一。白天学习,那帮亲信怪他连累了他们,也不给他好脸色看。为了早日逃脱刘万程的惩罚,竟然个个都对他横眉立目,非打即骂。甚至有主动跑到王浩那里,交代给他送了多少钱,多少东西的。 用这种办法拉起来的亲信,你在台上,他拿你当爹供着。你成了臭狗屎,他们就巴不得把你打到地狱里去,以撇清自己和你的关系了。 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国企中干,现在却要天天窝在房屋旮旯里,挨着亲信们的骂,还要背什么老三篇。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年青人跟前,背诵语录,背不好还要挨人家的训,这是什么日子? 而且,下午劳动,还要再挨五个工人的戏弄。这的确比劳改和坐牢难受多了!特么的刘万程,你忒损了你!你这是要往死里整我呀你! 要不是抱着一丝希望,相信上面还会有人为他说话,他倒宁愿去坐牢了。 可前一段时间,为了保住官位,钱都花差不多了,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和张静闹的那一出,影响太大了,老婆要不是因为他还是干部,还有钱,恐怕早就和他离了。 现在,他没钱了,每天交不上交代材料,背不过伟人语录,只有每月二百四十块的生活费。 实在熬不过去了,刘勇就想,要不就写点男女关系?一条可就是一千块呀!反正现在官也没了,男女关系又不犯法,你刘万程要了也没什么用,写点就写点,先弄点钱来,保住家里的日子再说。 于是,和第一个女人的故事就诞生了。这个倒不是张静,但经历差不多,也是威胁利诱。 张静嘱咐过王浩,刘勇交代的东西,得让她先过目,然后由她交给刘万程。在这位女魔头面前,王浩只能照办。 看完了,张静嫌刘勇写的不够详细,退回来让他重写。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2.咱看谁着急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说:“她跟了张静不到一年,人又有点笨,到现在也没把张静的一半本事学到。还得有人带着她啊。要不,让她跟着吴晓波吧?” 徐洁说:“不行!他们两个原来就谈过恋爱。高秀菊比我姐年轻,放吴晓波那儿,那不是把鱼放猫口边上了?” 刘万程就笑:“吴晓波看着一副混混相,其实人不坏,你怎么这么想人家?” 徐洁就哼一声说:“整天吃喝嫖赌,当我不知道他啊?当年你算计刘勇,那个暗门子不就是他找的?他要不整天干这些坏事,怎么会认识那个暗门子?” 刘万程说:“可人家为了你姐,早就改邪归正了啊。” 徐洁不屑说:“狗改不了吃屎。他整天和客户在外面鬼混,坏事还少干了?有好几次了,回家身上带着脂粉味儿,我姐就是不和他计较罢了。” 刘万程说:“洁呀,咱们做生意,在外面难免会逢场作戏。这个我都和晓波交流过,他也就是逢场作戏,不来真的。” 徐洁不服问:“每回你都跟着他啦?他说话你也相信啊?” 刘万程就没词儿了。心说我说话你也不相信啊,是不是你也怀疑我在外面不干好事儿啊? 琢磨半天,他就问徐洁:“那你的意见,高秀菊跟着谁合适?要不,让徐艳出来跟着吴晓波,让高秀菊跟着你?” 徐洁就反对说:“那我姐还不被吴晓波给气死?再说我会什么呀,高秀菊跟着我,什么也学不着。咱们两家那么熟,我叫她姐叫惯了,她再回过头来在公共场合叫我董事长,多别扭啊?” 刘万程就挠头:“那怎么办?让她跟她爸也不行啊,她爸是搞工厂管理的呀。” 徐洁就看他,忽而就笑了:“你是想让高秀菊跟着你吧?” 刘万程一脸坦然说:“跟着我当然最合适啦。可是,你们都认为我对高秀菊目的不纯,都不放心,我得避嫌不是吗?所以,我不能带高秀菊。还是让吴晓波带她好一些。要是你不放心,可以把你姐也送吴晓波那里去。” 徐洁说:“你这不是挑着我姐和吴晓波吵架吗?就我姐那熊脾气,她去了吴晓波就什么也不用干了。我姐干别的不会,给吴晓波当家拿手。” 刘万程就笑了。 徐洁就想想说:“让高秀菊跟着你吧。你说过,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 刘万程听了,点点头,过一会儿才问徐洁:“丫头,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约会吗?” 刘万程突然提这个,徐洁就觉得挺奇怪。 她回答说:“记得啊,怎么啦?” 刘万程说:“咱们俩在火车站跟前那个咖啡馆里,喝了一大壶速溶咖啡,肚子都撑大了。晚上回去直接就睡不着了。” 徐洁说:“你还说呢。害得我一晚也没睡着,早上起来睡着了。要不是我爸叫我,我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王浩在车间门口看见我迟到了,假装没看见。” 刘万程说:“这就叫德行。他知道你从来不迟到,这回迟到,一定有原因。不会像刘勇提起来的那些小人一样,斤斤计较,有了权力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所以,这种人,可以重用。” 接着就说:“你还记得咱们怎么回来的吗?” 徐洁就笑说:“你那个破自行车,走两步就掉链子,咱们是推着自行车走了十几里路回来的。不过,那天我一点也不累,没感觉怎么着,就到家了。” 刘万程说:“我也是,恨不得那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头。” 徐洁就甜蜜地笑了。那是她一生当中最美好,最值得回忆的日子啊! 两个人吃饱了饭,一起收拾了,并肩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看。徐洁好追剧,特别是当时刚刚流行的韩剧。刘万程却对这个丝毫不感兴趣,但他可以陪着徐洁,一直看到结束。 韩剧还没有开始,刘万程就把手搭在徐洁肩上,搂着她说:“丫头,我还是和咱们约会的那时候一样,爱着你,珍惜着你,你相信吗?” 徐洁就点点头说:“信,你一直宠着我,我又不傻,哪里会不知道?”就叹息一声说,“可惜,咱们的事业越来越大,你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啦。你算算,你这么坐在家里陪着我的时候,这一月里,才有几天啊?” 刘万程就搂紧她说:“会越来越多的。” 忽然就问她:“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回来,我是怎么送你的吗?” 徐洁转过头来看着刘万程,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刘万程就说:“到了宿舍区路口上,我怕你自己回家害怕,你又怕别人看见咱们。我就推着那辆破自行车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一直到你们家住的那排房子的头上。” 徐洁想起来那时候的温馨,心里暖暖的,就趴到刘万程怀里去了。 刘万程就搂着她,把她放到腿上坐着,让她的头依着自己的肩。然后说:“那时候,那些平房里的小路,曲里拐弯,忽宽忽窄,跟迷宫一样,真是难走啊!” 徐洁搂着他的脖子,想着那天的情景,嘴角带着笑,头在刘万程耳边摩挲着,并不说话。 刘万程知道,她这是动情了。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啊。就坐着不动,继续说:“丫头,那一次,可是我第一次去你家。我能丝毫不差地走那些迷宫一般的小路,还知道哪里宽,哪里窄,能在黑暗里避开那些凸出来的障碍,你不觉得奇怪吗?” 徐洁就抬起头,直起身子来看着他说:“是啊,我当时也纳闷,那时候你才分来一年,怎么对这里那么熟悉?好多人分了房子,在那里住好久,还走错门呢!” 刘万程微微一笑说:“我要说那条路我们曾经走了好多年,你相信吗?” 坐在刘万程腿上,肌肤相亲,徐洁情绪已经上来,就胡乱点头说:“相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刘万程知道她想什么,这时候说这个,她不会听进去。只好放弃了心里的念头,伸手把徐洁的T恤脱了。 徐洁在家里,T恤里面什么都没有,那对玉兔就露出来,不时地跳动两下。刘万程就俯下头去吻着。 两个人就那么在沙发上,开始了冲动的过程。 对待徐洁,刘万程温柔了许多,也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他可以理智地边做边观察着徐洁的脸色和神态,知道她什么时候爆发。然后控制着自己,尽量去和她同步。 但这样,他就少了很多的乐趣。只有和高秀菊,他才能真正地放开自己,让自己有了飞升一般的激情。 两个人全身瘫软,再次搂抱在一起的时候,电视里的韩剧,已经开始大半天了。 而此刻,张静也已经安静地躺在自己宽大松软的床上了。一个人习惯了,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男人,她反而极不适应。 经过一番思考,她平躺在那里,对一遍的戴晓嵩说:“你不要以为你和我有了这一次,我就会是你的,可以任你摆布,明白吗?” 戴晓嵩想把手伸过去搂住她,继续刚才的温柔,但最终还是没敢造次,老实学着张静,也平躺在她的一侧。 他回答张静说:“静,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觉得,我们永远都是平等的。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希望和你在一起生活,而不是为了寻找一个那样的伴侣。” 张静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冰冷:“我喜欢一个人生活,我需要的,仅仅是一个那样的伴侣。在我感到孤独的时候,可以陪着我,给我一次激情。其余的,我真的无法适应。也就是说,我不能和你长久在一起,也不能为你生孩子。” 戴晓嵩的心就有一种往下沉的感觉。刘万程的想法是不对的,即使生米现在煮成了熟饭,也没法彻底将张静的心拢住。这是一个无论是谁,都无法征服的女人。她永远都无法臣服于任何人。 他就问她:“我们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吧?总有需要互相照顾的那一天吧?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就没听说过这句话?” 张静就不屑地一笑说:“老了我可以请保姆,实在不行可以住在医院里。只要有钱,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你不要想多了。你可以找你需要的女人做老婆,让她为你生孩子。如果你放不下我,只要我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都可以来找我,我会接纳你。我也可以承诺你,只做你的女人,不会再和其他男人有这种关系。” 许久,两个人就那么平躺着,宛如殡仪馆里的尸体,一动不动,也都不说话。 慢慢地,从戴晓嵩那里,传出了轻微的啜泣声。 张静皱了一下眉,还是没动一下。 戴晓嵩忽然从穿上爬起来,看着平躺在那里的张静,激动地轻喊:“为了你,我可以不要工作,可以不辨是非,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你还要我怎样?我没有别的奢求,就是想和你在一起生活,好好的照顾你,爱你。我为你做了一切,甚至是去追求高秀菊!难道,就一点也感动不了你,感化不了你吗?” 隔一会儿,张静微微叹息一声说:“你错了晓嵩,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动,也狠感激你。我真的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再也无法接纳任何一个人了。我接受你做我唯一的情人,已经是我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戴晓嵩说:“那好,既然你愿意这样,我就这样陪着你走下去!” 说罢,就光着身子下来,穿自己的衣服。 张静还是一动不动,看着他坐在床边穿衣服。 想想,望着他的背影说:“你过来工作,对你是有好处的。刘万程是我见过的老板当中,最有前瞻性的,而且,这人思维十分敏锐,决策果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3.环保教育 刘万程就和李副主任将自己的困难啰里啰嗦讲一大堆。你们硬给我塞一千下岗工人,你们就不算算这么多人,我工资每年就得拿出多少钱来?我那个小公司才趁几个钱啊? 李副主任就说:“你的意思,是不同意接收这么多人了?” 刘万程说:“领导都直接开口了,我敢说不要吗?” 李副主任问:“那你什么意思啊?” 刘万程说:“你给我这么多人,我也得有地方装他们啊?就我那点地方,我怎么盛得下这么多人?你总得给我块地方,让我先把他们安排下,然后再想办法给他们弄点手工活什么的,生产自救吧?他们能挣一个我就少赔一个不是?” 李主任就明白,这是刘万程提的条件了。想一想就说:“市里的地块你不用考虑了,郊区你看上哪儿了,冲咱们的关系,我去找领导说说。能不能说成,也不一定。” 李副主任这“冲咱们的关系”这句话,自然是有所指的。刘万程给过他购物卡啊。 刘万程就趁机说:“我看江山机器厂的装潢分厂那里就不错。那个地方一直荒了有六七年了,反正他们也不用,你跟领导说说,送给我呗,我也好弄个安排他们的地方。” 李副主任就笑:“送你?开什么玩笑!就是荒着,那也是国家的土地,哪能随便就送给你?” 刘万程就耍赖说:“反正我没钱。你不给我那块地,这一千人我上哪儿放?” 李副主任就摇头说:“送你肯定不行。不过,我可以跟领导说说,暂时借给你用用,或者用其他方式,让你不交钱暂时用着。” 刘万程就点头说:“那我就谢谢李副主任了。”接着就又说,“我初步算了一下,最省钱,最容易短期见效的办法,就是在那里搞个自由市场,让这一千人去批发点蔬菜呀,水果啊,或者肉蛋、水产一类的来卖。所以,我要投资施工,建个自由市场。那块地的土地使用权限,还得变更一下,要不然我没法施工建自由市场啊?” 李副主任就差点笑了。刘万程这是什么逻辑?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搞自由市场,有去买的吗? 不过,这个跟他没关系。说不定人家刘万程还就有办法让大家跑几里地去那儿买菜呢。 李副主任说:“好吧,这个我可以向领导汇报。” 刘万程说:“您不是去汇报。我都想好久了,这两个条件领导不答应,我真不敢接收这一千人,要不然连我也得上大街要饭去!” 李副主任就看他一眼说:“刘总,你这是要威胁领导啊?” 刘万程赶忙说:“我哪儿敢威胁领导,李副主任您别吓我。” 说着,就拿出一张购物卡来放在桌子上说:“领导很辛苦啊。我这儿有张朋友送的卡,我又用不着这东西。要不,李副主任代我转交给领导?” 李副主任脸色就沉下来说:“收起来!刘总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领导是正直勤勉的好领导,最烦这一套!你看领导让你办的事,不也是为百姓造福的事吗?” 听李副主任这么说,刘万程就不满地嘟囔一句:“他倒是为百姓造福了,可我也得受得了啊?这不逼我卖裤子嘛!” 对刘万程的这句牢骚,李副主任倒没好意思怪罪,只轻声说:“牢骚话少说。”接着拿眼光看一眼桌上那张卡说,“赶紧收起来,让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刘万程说:“我拿出来了,再收起来,好像我刘万程多么小气似的。这个我真用不着。既然领导不要,那您就收着吧,算我请您吃饭,感谢您的关怀了。” 李副主任犹豫一下,把身前的抽屉拉开一条缝,刘万程就把那张卡顺手塞进去了。 经调科这个单位看着级别不高,也没几个人,但是属于市委的直接领导单位,在许多方面,可以直接影响上层的决策。 刘万程拿出那张卡,本来就是打算送给李副主任的。 想给领导送东西,你得知道领导喜欢什么,还得知道他收不收,都肯收什么人的?这些,当然是要用这张卡,从李副主任的嘴里换出来。 而且,李副主任敢收他的东西,就证明这事儿基本算成了。第一次给李副主任送卡,他就收了,说明上面没有成心要办他的意思,就是要吓吓他,让他选边站,或者吃点亏。 他选择了吃亏。 选择了吃亏,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不站队了。但如果你碰上一个喜欢东西的领导,一点东西不送,也是说不过去的。所以,他得从李副主任这里,试探明白领导到底是什么人。 果然,李副主任合上抽屉以后,才慢悠悠对刘万程说:“领导是省城大学文学系的,原来主抓教育,教书育人,品德高尚啊。不贪恋权,也不喜欢财,只想着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做实事。有这样的领导,是我们做下属的福分,领导也是我们的榜样!” 刘万程就点头称是,跟着附和说:“领导的清廉和一心为百姓着想的精神,我早有耳闻,值得我学习!” 心里却想,李副主任把权和财分着说,却没有提色。他这不是在暗示我,领导好色吧? 就听李副主任又说:“领导是教育出身,为人高雅,平时也就喜欢点名人字画,经常欣赏,陶冶情操嘛!” 刘万程嘴上称是,心里暗暗叫苦。特么一副现代名家的字画也得几十万,多少沾点朝代的就得上百万!这爱好,还不如喜欢点钱财呢! 从李副主任那里出来,中午的时候,刘万程又把赵杰约到那家面馆里,向他如实说了见李副主任的经过。 官场上的东西,刘万程知之甚少,都要靠赵杰给他当参谋。当然,他不会亏待赵杰。这种互相利用,取长补短,本来就是不可或缺的。 赵杰听了刘万程说的,微微一笑说:“领导们喜欢字画古董,是大势所趋。”说到这里,忽而咧开嘴笑,“原来是喜欢玉石的居多,知道为什么现在少了吗?” 刘万程就摇摇头,这个他当真一窍不通。 赵杰说:“玉无价。可是,这无价就不好界定了。你说它价值连城也成,说它是一文不值也成。真正懂行的人太少,容易被人糊弄。”说到这里就又笑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怕当冤大头,害怕万一弄块石头当宝贝供着,万一被人识破,贻笑大方。” 赵杰说:“有那个意思。关键就是无价,不知道该怎样衡量送者的回报。其实,他就是从街上捡块烂石头放在家里供着,也没人敢说不值钱,物以拥有者之身份而贵。” 想想就又说:“文物现在也开始臭街,也是假的太多。倒是喜欢字画的多了。” 刘万程就叹口气说:“明明是他难为我,我还要给他送字画,这名人的字画得几十万呢,心疼啊!”就和赵杰商量,“哎,你能不能请出他来,咱们陪着他玩玩?听李副主任的意思,他好像好色。” 赵杰就摇头说:“他是市委领导,我是市府干部。我没事干去巴结他,让市府的领导知道了不好。再说,他和你不熟,到这位置上,不是熟人就有顾忌了。” 住一下就说:“字画也有真假啊。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人在省城住,临摹高手,在市面上没有他的画作。而且,他临的东西,都是在拍卖行拍卖过,然后又消失了的东西。只要你肯出钱,当代大师画作,绝对没人能分辨出真假来。一尺也就几千块钱,比真迹便宜几倍不止。”想一下又说,“这个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万一出事,你可以说那是假的,不值钱。” 刘万程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住一下赵杰说:“还是我亲自和你去找他吧,一般人不认识,他是不肯给画的。” 刘万程就知道,赵杰上来,也是没少花心思,下功夫的。 和上面打交道,要操纵一件事情成功,是很需要耐心和时间的。刘万程和刘彩城比起来,个人财力上明显占优。经过几回折腾,来回的讨价还价,最终在赵副书记指导下,形成一致意向,转到市府这边,进入实际实施阶段。 而经过这一次打交道,刘万程和赵副书记的关系明显得到提升。刘彩城再想胡说八道的编排刘万程,恐怕就很难了。 刘彩城得到的消息是,刘万程要利用装潢分厂那块地,搞个农贸市场,同时接收他一千下岗工人。 刘彩城就笑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农贸市场,你不赔钱都烧高香!他很痛快就答应了。 第二年的一月份,万程工贸和市工业局签订了协议,组建了第二个合资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工业局以装潢分厂的地皮做股本,占股百分之二十,其余股份属于万程工贸公司。同样,公家这部分股份,基本只参与利润分红,没有管理权和经营权。 在操做这些的同时,吴晓波和张静已经开始筹划组建特别策划部,开始了那个服装城的设计招标工作。 最终的设计图纸,又经过刘万程反复修改,集低高中三档商铺于一体,每个楼层的档次都不一样,把最低档次的商铺放在营业的楼层最下面,顶层则用于办公管理。 设计单位根据公司意见,反复修改图纸,最终形成定稿以后,吴晓波立刻将图纸立体化,制版印广告画册,然后就把自己最优秀的业务员都派出去,到南方那些服装市场,制衣厂,去做宣传。 还有一些业务员,则到各超市,服装市场等热闹的场所,设工作台,分发宣传图册,介绍推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4.情非所愿 万程工贸历来重视保密教育,重大方案都是临时组建策划团队。所以,卖完了商铺,附近也没人知道。 看着工地一片繁忙,刘彩城坐不住了。前面两个分厂刘万程成功了,把他的脸打的“啪啪”直响。这个送他一千下岗工人的办法,原本是让他完蛋的计划,可别让他再干出什么成绩来! 你想啊,你有人有地的时候,让地在那荒着,人在家饿着。你把这两样给人家刘万程,人家立马就给你创造个奇迹看看。这鲜明的对比,要是让上级看到,你刘彩城就是有能把死人说活的本事,在这么巨大的事实面前,你也无话可说啊! 他还想找赵副书记想办法,可就是他自己把刘万程给逼的和赵副书记搭上关系的。一幅当代名家手迹一送,刘彩城说死都不管用,人家书记大人哼哈这是一番,反倒把他弄了个云里雾里,回到家才琢磨明白,刘万程这小子背后使活了! 刘万程心里明白,事情到这个地步,刘彩城已经无能为力了。他也就不再把他当回事,开始把主要精力放在内部了。 江山商贸有限公司成立了,这是和以往搞的工厂还有公司总部都完全不一样的经营模式,首先就得有个总经理过去管着啊。 这些高层当中,对商业比较熟悉的,也就是张静了。可张静事儿太多了,副总,财务总监,还得关注着戴晓嵩那边的仓储物流,不能离开公司总部。 让谁过去呢?从外面招聘总经理?这个方式首先就让刘万程给否了。 自己经营这么多年,刘万程总结到的经验,就是每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必须对他忠心。能力不够可以培养,但对他不忠心,让他不放心,那会牵扯他很大的精力,多思考很多问题,这个绝对不可以。 这也是现在很多大型私企,更换接班人的时候,首先考虑自己的下一代,各个部门要职都是自己家亲戚的主要原因。 外面聘请的专业人才,只能做副职,这是铁律。 他就开会和几个高层商量,到底谁过去担任总经理合适? 徐洁是董事长,这个是不能动的。徐艳也不能动。 刘万程当初和张静说的,外面黑道的事,并不完全是吓唬张静。徐艳曾经是大斌的马子,而大斌那是在整个市里都相当闻名的第一批痞子。 徐艳虽然好多年不在这里,但这些人的规矩她懂,和好多人物还是有些来往。她回来,还有好多过去成名的混混到家里看她。就是过去和大斌动过刀子,打过群架的混混,也和她关系不错。 要不徐艳刚回来的时候,要住在厂子里,徐洁不干呢。她就怕徐艳把那些混混都给弄到厂子里来。 做生意,这些混混是必须得引起重视的。所以,刘万程就给徐艳这个权力,利用关系,拿钱收买这些人,甚至出钱帮他们当中混的不好的做点小生意,维持生活。 和混混们打交道,就得理解他们,懂他们,知道怎么交往。徐艳这个不外行。 她有钱了,当然在这些人眼里威信就更高,谁有难处,都会来找她帮忙,能帮的她也会尽力帮。 但刘万程和徐艳还有一条死约定,就是不许再做违法的事。这些除了吴晓波,连徐洁都不知道。 时代已经不同了,国家正在逐步法制化,过去打打杀杀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徐艳在外面闯荡过,当然知道刘万程说的有理。有时候,几个老大聚在一块儿,徐艳也给他们讲在外面的见闻,告诉他们挣钱才是硬道理。这些人还挺服她。 万程工贸公司的保安,好多都来自跟着那些混混的马仔。混混们做生意,给人看场子挣钱去了,用不了那么多马仔,就都介绍到徐艳这里来了。 这些孩子年龄都不大,又没有多少文化,在社会上混惯了,也不是那么好带。 徐艳能理解他们,也懂得他们的规矩,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保安,也是很不容易。这些人在万程工贸,算是改邪归正,有了一份工作。 但混过社会的孩子,骨子里的野性不会完全改掉,没有徐艳用她在社会上的名气和威望坐镇,一般人还真管不住他们。 但相对于其他孩子,这些人更讲义气。他们既然拿徐艳当老大了,就会服从她,谁要敢欺负他们老大,那是真敢拿命来拼的。 所以,万程工贸的保安部经理,明面上是退伍的特种兵,实际的老大是徐艳。特种兵教授武艺、巡视、防卫技术,徐艳管着收拢这帮熊孩子的人心。她是不能随便离开总部的。 那剩下的,谁还能担任江山商贸的总经理呢? 高层们,吴晓波两口子,徐洁、张静,高强、张年发都在会议室里讨论这个问题。这七个人,就是刘万程拟定的公司最高决策层了。 张静坐在那里冷着脸看刘万程。她早就知道刘万程想什么,无非就是想把他的小情人弄过去当老大呗。他自己不好说,指望张静替他出头呢。张静成心不说,就是让他着急。 刘万程当然着急。他在开会之前,已经和张静沟通过了。这倒不是为了照顾高秀菊,而是因为高秀菊是他媳妇,他信任她。 高秀菊跟着张静学了半年,又跟了自己半年,能力已经很不错了,再从外面聘一个有商场管理经验的做副总,相信把握住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张静也认同刘万程这个意思,可这熊娘们儿到了关键时候,怎么就非得和他过不去呢? 他坐在会议桌一边的头上,下首就是张静。这样的会议当然是刘万程主持,可徐洁在。徐洁是法人代表,董事长啊,主位当然得徐洁坐。刘万程宠媳妇宠的没边,大家习以为常,也不和他计较了。 他挨着张静,倒是可以踢她一脚,提醒提醒她。可他不敢啊。 他知道踢张静一脚,张静的反应会是什么。她一定会做作地大声叫唤,然后就埋怨他为什么踢她?然后就提议让高秀菊去干总经理。 徐洁心细,要是这熊娘们儿给他来这一手,难免会引起徐洁怀疑。他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和高强解释这事儿呢,不想让高秀菊暴露,就得连徐洁也一起瞒着。 张静要是不开口,这个会开的就没有多少意义了。顶多就是大家提一个他否一个,慢慢耗着了。 看着张静这熊娘们儿一脸得意,就差哼哼歌了,刘万程恨不得回过头来掐死她!他知道,张静这是为他硬塞一个戴晓嵩给她,报复他呢。但现在是正规场合,开会的时候,他心里再生气也不敢露出来,还得表现的心平气和,老实在那儿靠着。 可他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他的好基友,一担挑吴晓波识大体。 吴晓波咳嗽一声说:“大家都说差不多了,我也提一个人吧。” 大家就都看他。 他一本正经说:“我觉得咱们公司有一个人,还是非常适合做子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的。这个人是谁呢?当然就是总经理助理,高秀菊小姐了。高助理跟随张总监学习过,是张总监的学生,深得张总监喜爱。然后呢,又跟着咱们刘总实习半年,更是深得刘总真传。论工作能力,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哎,这还差不多。刘万程松一口气。但他不敢立刻表态,怕让徐洁看出来呀。 高强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了:“这丫头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去独挡一面,当什么总经理,开什么玩笑?现在,咱们公司的重中之重,就是这个新的子公司。怎么可以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一个还不成熟的孩子呢?” 吴晓波就为高秀菊分辩说:“高副总,这话不能这么说。高助理今年二十八了,不是孩子,是咱们公司的高层精英。当然了,在家里你拿她当孩子没问题,这可是在公司,咱们得公事公办才成。” 一边的张年发也拽高强一把说:“师兄,咱俩都只是搞生产的,经营这一块咱们不懂,还是别发表意见了吧?免得打扰刘总的思路。” 高强还不服:“就是因为公对公我才这么说。我自己闺女我还不知道?到现在回家还和我发脾气呢!当总经理,自己独挡一面,得有城府,有肚量才行。她的修养,还达不到当干部的料,所以,我反对!” 吴晓波嘿嘿一笑说:“你自己闺女,在爹跟前撒撒娇,发个脾气还不正常啊,这个不能做为判断的依据。这么着吧,高助理跟着刘总这么长时间,让他说个公道话,怎么样?” 刘万程这话不好说啊。夸高秀菊,怕徐洁起疑心。这丫头这阵子正在猜他原来的媳妇是谁呢! 可是,说高秀菊不行,他是总经理啊,他的话一出口,就等于是把她给否了。 他就转转眼珠说:“高助理在做我的助理期间,我认为还是合格的。当然了,这主要是张总监耐心教导的结果。至于高助理能不能胜任子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我想,最有发言权的,应该还是张总监吧?” 刘万程终于把说话的权力交到张静手里,心里松一口气。 张静面无表情,听了刘万程的话,也不客气,对高强说:“高副总,您说高助理没有城府和肚量,这一点是不对的。她跟着我的时候,大家也知道,我这个人是比较严厉的,对下属很苛刻,经常训得高助理哭鼻子,但她从来没跟我回过一句嘴。就是不跟我了,做了总经理助理以后,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一句不好,总是说,她的本事是我教的,很感激我。如果这还算没城府,没肚量,那我就真不知道什么叫有城府,有肚量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5.妇人之仁 媳妇眼里的泪越来越多,刘万程就抓枕巾过来给她擦,擦着就说:“不都怪你媳妇。要是当初你爸瘫痪了,我和你一起照顾他,不去计较高军不管,也不误会你爸,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你爸贪了不少钱,都给高军了。直到这一世,我和张年发搭档,知道张年发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心里佩服他。又跟着他去你们家,看张年发那么服你爸,又和你爸喝酒,谈开了,才知道他和张年发一样,不仅是个正直善良的人,还是江山机器厂少有的栋梁!这样的人,不会贪污。上一世,我不会沟通,连你爸是啥人都闹不清楚,还和别人一样误会他贪污,更不知道学着理解你,只顾自己,那么自私。所以,我们走到那一步,你有错,我也有错。现在,都过去了,咱不哭了,啊?” 过了好久,高秀菊才不流眼泪了叹息着说:“老人们讲因果报应,我还不信。现在我知道啥叫报应了,我这就叫报应!我一点也不怨徐洁,就算这辈子徐洁不肯接受我,我都不会怨她。” 刘万程就拍着她的背哄着说:“不会,徐洁心可好了,她会接受你,就算没法让她相信前世的事情,她早晚都会接受你的。” 高秀菊却悠悠地冒出一句:“临和你告别,她还穿着你给她买的衣服,说明她心里还是很爱你的,她又为什么要离开你呢?” 这件事情,已经苦恼了刘万程两辈子了,他始终都没有想通。 原来,这个事情他没有人诉说,这回总算能和媳妇说说了,兴许局外者清呢? 他就说:“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突然就离开了?兴许,她是对我失望了吧?” 高秀菊就在他怀里摇一下头说:“你说的,那时候我们关系已经很不好了,她的希望正在增大,更不应该离开。” 刘万程就解释说:“她不是个有狠心的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想到保密,不让别人知道。其实,她是怕你离了婚,命运会像她一样。在我没有好的办法安置你的时候,她是不希望我扔下你不管的。” 高秀菊就重重地点头说:“这个我想到了,万程。如果她当时选择公开你们的关系,以我的脾气,肯定会和你离婚,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给你。可是,她不这样做,就是看出来我离开你不行。她真的很善良。不过,换做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 刘万程就笑一下说:“媳妇,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和她一样善良。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始终都无法下决心和你离婚的原因。” 高秀菊说下去:“可是,换做是我,我不会那样离开你。就算不想破坏你的婚姻,也应该和你说清楚。” 刘万程说:“是啊,按理说应该这样。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徐洁当然和你一样,并不知道前世的事情,问她也是白问。除非我能再回去,回到二零零五年那个夏天。看来,这个事情恐怕一辈子都是谜了。” 想一下又说:“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她遇到什么重大的变故了,比如说徐艳,又被包养的人坑了,甚至有可能更麻烦,有生命危险,她才急急忙忙地走了。” 高秀菊说:“我觉得这不可能。就算徐艳有事,她也会和你说明白。就算当时来不及和你说,事后也会联系你。而且,她走的时候,还有时间来我们家,还特意穿了你给她买的连衣裙,这好像是对你暗示什么,或者有什么重要意义你没有猜到。” 刘万程说:“我猜想过你说的这个可能。因为那天晚上她不但穿了那件连衣裙,还化了妆,平时她是很少化妆的。那天晚上,她真的很漂亮,所以你才会吃醋,和我吵架。” 高秀菊说:“从这一点上说,那天晚上她肯定是来和你告别的,而且是永别!如果是我,除非我要去死,才会那样去见你!” 刘万程脑袋里就“嗡”地响了一声,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来,看着高秀菊问:“你是说,她见了我以后就去自杀了?”接着就说,“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会想自杀,因为我们在一起,她一直很快乐,不可能去自杀的。再说,她自杀了,尸体会被发现。可是,后来十多年,也没有发现。这不可能!” 高秀菊也坐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对不起,万程。我就是那么一说,就是瞎猜的,你别当真啊?再说徐洁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刘万程就摇摇头,许久才说:“这些年,我一直就没往这方面想。但是你说的对,那天她打扮的那么漂亮,一定是跟我告别,而且是永别!但她绝对不是去自杀!可,能有什么原因,让她要和我永别呢?” 看着刘万程一脸恐慌,高秀菊心里酸酸的,这说明他是爱徐洁的。就算徐洁失踪这事是上一世的事,这一世徐洁已经变了阔太太,再不会有这种事了,他还是那么担心,那么害怕。 可这又怪谁呢?她当初不是那么不懂事,男人会去找别的女人么?现在,他像对徐洁一样对她,她就应该知足了。 但和刘万程一样,高秀菊心里产生了一种直觉,徐洁的那个告别,绝对是永别!这说明,如果故事继续发展下去,徐洁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什么原因,让徐洁死去了呢? 高秀菊就轻声问刘万程:“你知道徐洁她妈是怎么死的吗?” 刘万程茫然地摇摇头。徐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提过她的母亲。母亲死都时候,她才只有六岁,没有太多的记忆。 高秀菊就告诉他说:“徐洁妈死的时候,我已经上一年级了,放学的时候,正好要路过二宿舍那里。那天,徐洁家那排房子的前面,放了好多花圈。我听说过她妈的事,她是得乳腺癌死的。” 刘万程一脸迷惑,看着高秀菊。 高秀菊就说下去:“乳腺癌,据说会遗传的!” 刘万程的脑袋里,又“嗡”地响了一声。 零五年的那个夏天,徐洁得了乳腺癌!发现的时候,估计已经是晚期了! 厂子里没有钱,她治不起。所以,她选择了放弃!然后,她就选择了用那种方式和他告别,把自己最美好的形象留给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样解释,这个困扰了他两世的谜团,就顺理成章了! 徐洁和姐姐带着父亲,在吴晓波护卫之下,从宝岛坐飞机回到省城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中午大家没有吃饭,机场的饭又太贵,大家就商量着赶紧取了行李去城里吃饭。 刚到停车场,就见刘万程蹲在吴晓波的车跟前抽烟呢。 吴晓波就骂:“你过来了也不说一声,哪怕你去帮我拿两件行李呢?你小子怎么这么鸡贼呀?” 刘万程就解释:“这不刚到,一直联系着事儿呢吗?” 吴晓波就问:“你联系什么,公司里又有大业务啦?不能啊?有大业务销售部早就给我发提醒短信了。” 刘万程说:“跟公司没关系,我找人托了省立医科大学的李教授,趁着放假人少,让李教授给徐洁姐俩做个体检,现在就过去。” 吴晓波说:“你有病吧你?这大过节的,要体检什么时候不能去啊,非得今天?你看不着大家都累坏了吗?” 刘万程说:“你知道个屁!李教授是全国知名的乳腺专家,为和她搭上线,你知道我求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吗?” 这时候,徐洁就过来了,听见了就问:“你这好好的,这是要抽什么疯啊?” 刘万程就接一句:“人来疯。为这个我两天都没睡着觉了,知道吗?要不是放假,咱根本跟人家李教授搭不上关系。好多省领导找她都找不上。各位赶紧的吧,啥也别说了,去省立医院!” 徐艳掺着徐老头过来,狐疑地看着刘万程问:“到底出什么事儿啦?我看你也不怎么正常。” 刘万程就轻声问她:“你妈怎么没的?这东西有遗传倾向!我这不为你们好吗?” 徐艳琢磨琢磨,他这也确实是为她姐俩好,可也用不着这么一惊一乍的啊? 徐艳不知道,在刘万程心里,现在离徐洁发病还有五年。可对这种病来说,五年的潜伏期也是有的,万一徐洁身上现在就隐藏着隐患呢?他可不敢保证。 上辈子他不知道没办法,这辈子他知道了,他可不敢让徐洁冒哪怕一丁点儿的风险。 大家看刘万程脸色严肃郑重,就知道这家伙邪劲儿上来了,今天大家不听他的恐怕是不行了。再说这种全国闻名专家可遇不可求,而且人家还是专门带着学生在省立医院等着他们,这得多大的面子啊?不去肯定不行了。 结果是大家饿着肚子到省立医院,又是望闻问切地让李教授和学生一气折腾,又是热t,又是化验,又是分泌物检测,一直弄一下午,最终李教授给出结论,姐俩啥毛病没有。 不过李教授也说了,上一辈有得过这病的,她们就应该十分小心,最好是每年接受一次正规医院检查以外,还要学着经常自检。 李教授教徐洁自检办法的时候,刘万程没看见。当然了,人家在里面检查那么私密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进去干什么? 可这小子脸皮也真够厚的,非要徐洁再进去一回,他还得跟着,让李教授再教他一遍,他好帮着媳妇检查。 这下搞的人家李教授很不高兴,但冲在上级领导的面子上,还是又教他一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6.调教 徐洁给吓哭了,咧着嘴,可怜巴巴地说:“万程,我还没和你待够,我不想死。” 刘万程这个着急呀:“没有,你没有毛病,真的!” 徐洁更不信了,哭着说:“刚才你都说漏嘴了,我听见了。万程,你别瞒我,我还能活多久啊?” 刘万程这回是真坐蜡了,这都什么呀,真是人急无智啊。 他只好过去,搂着徐洁说:“你听我说,你真的很健康,一点毛病没有,咱别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好?” 徐洁却死活不信他了,趴在他怀里哭:“你不用安慰我,你刚才把实话说出来了,我一点也没听错,你说我不注意,已经得了。我说你怎么火急火燎的,不等我回家就拉着我上省立医院呢,连市医院你都不信啦。你赶紧把我姐我爸他们都叫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他们说呢!” 刘万程急的一个劲拍脑袋啊,这怎么又演化出这么一出来啊? 他使劲抱着徐洁,总算劝得她安静下来,这才有功夫解释:“丫头啊,不是那么回事,你听我说成不成啊?” 徐洁就直勾勾地望着他。 刘万程也看着徐洁,心说这事儿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信呢? 琢磨半天,这才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咱们第一次约会回来,我为啥对去你们家的那条道那么熟,你不也奇怪的吗?” 徐洁看着他,好久就点点头:“对呀,你为什么那么熟呢?” 刘万程说:“因为咱们曾经在一起呆了五年,也一起走那条道走了五年啊!” 徐洁就皱眉说:“那是以后的事情啊,再说咱们不到五年就结婚搬城里来了,也没走那条道五年啊?” 哎哟,刘万程是一个劲抖搂手啊,这都解释不清楚啦! 他又闭着眼琢磨一会儿说:“丫头,你别说话,不管我讲的故事有多荒诞,你把它听完再说话,成吗?” 徐洁就傻傻地看着他,再点点头。 刘万程就问她说:“穿越的事你听说过吧?” 徐洁就皱眉,想想说:“好像在那本小说里看到过。” 刘万程说:“其实,我就是从二十年以后穿越回来的。” 徐洁看看他,脸就拉下来:“我这都要吓死了,你还讲笑话!” 刘万程说:“我真是穿越回来的呀!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也是在二分厂干技术员,后来干技术科长,你还是在二车间干车工。不过,上一辈子我结婚了,媳妇不是你。我和妻子关系不好,老吵架。你是一个人,没有找男朋友。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我们接触多了,就走到一起去了。” 徐洁就问:“你有老婆我为什么要和你走到一起去?” 刘万程说:“你不答应我的吗,不插嘴?” 徐洁说:“你胡说八道,我为什么不能插嘴?” 刘万程都要哭了:“你老这么插嘴,我还怎么和你说清楚啊?” 总算哄的徐洁闭嘴,他这才把穿越前的事情,仔仔细细跟徐洁说一遍。 刘万程最后对徐洁说:“你零五年夏天突然离开我消失了,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可是,这两天我突然听人家说起你妈当初得的是乳腺癌,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病有遗传性的! 你当年恐怕就是因为得了这个病,所以才要离开我,把最好的形象留给我以后,你就独自走了。去了哪里,我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所以,我一想明白这个事情就给你打电话,确定你啥时候回来,然后就联系能联系到的,最好的医生啊!我说你得了这病,是说你在那个世界,没说你是现在。现在咱不刚查了嘛,你没有事。 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你五年以后没有事啊,我这才着急,跟你腚后面嘟囔你,不就是为了让你不要掉以轻心吗?” 徐洁听完了,挠半天脑袋,一脸为难说:“万程,我让你说糊涂了。” 刘万程就问:“那你告诉我,你相信人会不会穿越回二十年以后?” 徐洁就摇摇头说:“不信。” 刘万程就泄气说:“甭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可事情就是恰恰发生了呀!要不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到你们家的那条小路,好多人在那里住都走错了,我第一次走就走不错,而且还是在黑夜里?” 徐洁撅着嘴,看着刘万程,半天说:“不知道。” 刘万程说:“还是的呀。我要不是前世和你天天走,走了五年,我怎么会那么熟悉?” 徐洁就看着他说:“可这事儿也太玄乎了,你不是现在的刘万程,是从二十年以后穿越回来的刘万程,这怎么可能呢?” 刘万程说:“怎么就不可能呢?那你想想,我当初拿六十万去炒股,一下子就变了近三百万,我是股神还是能掐会算?要真那样我炒股呗,那个来钱多快呀,干嘛还要辛苦搞工厂,累得头发都白了?” 徐洁就又挠挠头说:“也是哈?还是炒股来的快。” 刘万程恨的差点就给她一巴掌:“你个傻丫头!我要有那本事才行啊,我不没那本事吗?我那一次炒股,是因为我穿越回来之前机缘巧合,我记住了那支股票的涨跌时间,这才可以赚钱。以后的股票市场我都没记住,就不能炒了,所以就做实业了,明白了吗?” 徐洁就继续挠头。这个刘万程说的倒不是假话,他这辈子就炒了那一次股,从此确实没再干过。 她就看着刘万程问:“那,你说我五年以后得乳腺癌是真的了?” 刘万程就认真点点头说:“我们那时候那么好,我想不出离开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从我眼前消失。” 徐洁就又哭开了:“我还只剩下五年的寿命啦!” 刘万程就只好再抱着哄:“不是啊丫头。这个病只要发现的早就可以治好的。所以,我让你天天自查,不定期到医院检查啊!只要刚有苗头,咱们就去治疗,就不会致命的。” 徐洁就止住哭声看着他问:“真的?” 刘万程说:“可不真的?在省立医院李教授给你讲这方面的知识,你没听见啊?还有啊,就是这个病跟个人心态也有关系。那时候咱们工资低的可怜,日子过的艰难,你又心情不好,倒有可能得这个病。可现在你过得舒心,也比上辈子胖多了,没准儿本来就不会得病了。” 徐洁就看着他问:“我原先很瘦吗?” 刘万程承认说:“就跟这辈子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一直都没有变过。” 徐洁就又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个刘万程还真不好回答。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原来的媳妇是高秀菊,里面的好多事情就不能说。 可他不说,徐洁也很快就想到了,问他:“那时候你都和我好了,为什么不和你老婆离婚?” 刘万程就不得不解释了:“那时候穷啊,到两千年,咱们才发四百来块钱的工资。她下岗了,没有工资。我和她离婚,她就生活不下去。当时你也说过,在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最好不要离婚的。” 徐洁说:“胡说,我不信。你既然不能离婚,我就绝对不会和你好!” 刘万程直接服了,徐洁现在恐怕比当年的高秀菊不讲理多了。 他就有些气急败坏了:“丫头,你现实一些!你现在闭上眼睛好好想想,在九五年,咱们不认识以前,你是个什么状态!上一世,我们一直到今年夏天,才真正一起出去约会。不过,我们虽然在一起很亲密,却从来没越过雷池一步。不是我不想,是那时候我穷光蛋一个,恐怕你跟着我受罪,不敢真正和你在一起!” 徐洁果然就闭上眼,琢磨许久,却忽然睁开眼来问:“你老婆是谁?” 刘万程就差点哭了。这小丫头,已经完全变了,变的他都整不明白她了。 刘万程说:“这个重要吗?你现在是我老婆!你是不是怕她将来和你争夺财产啊?” 徐洁就“嘁”一声说:“我有什么财产好让她争夺的?虽然公司股份大多都在我名下,可那是你的不是我的,你爱给谁给谁,我才不管。” 刘万程就夸奖说:“哎,这才是我的好老婆,不做金钱的奴隶!” 徐洁说:“我就是想知道她是谁!” 刘万程这时候还不想让她知道高秀菊,就哄着说:“这个不重要了丫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防止你闹病!知道吗丫头?我上辈子失去了你,差点就不能活了。这辈子如果我不能保住你,我肯定活不下去!这辈子咱们是夫妻了,我更舍不得你了。” 这句话倒把徐洁感动了,她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体上来了,说:“我其实也担心走我妈的路,乳腺癌遗传我也知道,所以我平时也是很注意的。为闺女的时候,我里面有小肿块,大姨妈来的时候会很疼,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又不好意思去医院检查。可咱们结婚以后,早就没有了,也不疼了,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刘万程就忍不住隔着衣服给她揉着说:“你原先好像不发育一样,上一世三十了都是平胸。可是,你现在胖了,跟俩小白兔一样了,估计是不会再有那个危险了。不过,咱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李教授让咱们一年查一次,我觉得不保险,咱们最好就是一月查一次!” 徐洁就笑:“那就不要干别的了,我天天在医院里呆着吧!我自己身上的肉我自己有数,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会发现的。” 徐洁心细,这个刘万程倒是相信。但也不能大意,除了她自己,他也得时刻帮她检查,有空就得逼着她去医院查!只要过了零五年没事,没准儿就不会再有事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7.小舅子的小舅子 刘万程就笑着回答他说:“我这不搞了个小厂子嘛,才拾掇的差不多,这不就过来了。叔你这气色可是不如以前好了?”自高强不当厂长,刘万程也就顺口叫他叔叔了。过去他可是喊了他二十年“爸”的,改过来还真不容易。 听刘万程这么说,高强就摆摆手说:“等死之人,有啥好不好的?”又看到他带着的那几盆花草,就说,“你给我弄这么一堆东西来,是不是看着我闲着,给我找事来了?” 刘万程承认说:“是啊,养花可以陶冶情操嘛。就您这脾气,整天绷着个脸,在家里跟在厂里似的,阿姨整天这么守着您,受的了啊?您养养花,心情好了,脸上有了笑模样,阿姨日子也好过一些是不是?” 高强媳妇从厨房里过来,听刘万程这么说,就接口说:“万程这话有道理。你可不知道,这老家伙自从退下来,我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刘万程经常过来,两口子和他熟了,也就说话随便,不拿他当外人了。 高强不高兴了,说刘万程:“净瞎扯,我是那养花的人吗?拿走,都给我拿走。” 刘万程说:“别介呀,您试着养,养死了我再给您买新的。” 高强说:“你小子这不是糟蹋花草吗,我还偏养不死,养好它让你瞧瞧!” 两个人说闹之间,刘万程已经把花都搬到了阳台上。高强在他身后看着,半天说:“你这把我放躺椅的地方都给占了。” 刘万程便摆放花盆便说:“您有时间楼下转转,和街坊邻居们下下棋,打打麻将,没事儿要这破躺椅干什么?整天躺着,光长膘了。人年纪大了要多运动,太胖了不好。” 高强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跟我闺女一个调调,这么啰嗦?” 说到高秀菊,两个人就都没有声音了。 高强想到了自己闺女和自己生分了,家门都懒得登了。而刘万程想到的,却是当年高秀菊,就是像他今天一样,在说着她的父亲。他又体会到当年高秀菊的心情了。 当年,他那么不理解高秀菊,那么自私自利。如今,老天爷让他穿回来,是不是就是要他代替高秀菊,来体会一下当年高秀菊的心境呢? 高强在家里闲了半年,也不是没有任何改变。 当初刘万程辞职的时候,他还觉得刘万程太儿戏。一个大厂中层干部,不是那么容易当上的。要不是实行了厂长负责制,要不是张年发豁出老脸来四处活动,极力保荐,你刘万程凭个人努力,就是再奋斗十年,也不见得有机会。仅仅为了和直接上级有点过节,就把这么宝贵的前途扔掉不要了,真是瞎胡闹。 但后来江山机器厂的发展,却打了他的脸。一大批年青的干部被提了上来,有些甚至就是从工人直接提为车间主任,干不了两天就变副厂长了。 而且,提干再不是凭能力,只要不是中层以上正职,谁都可以干,关键在于你有没有上层的关系,是不是和领导一条心,听不听领导的话,能力倒成了次要的。 一个干部,不从基层一点点干上来,从哪里获得管理经验和工作能力?这样下去,工厂岂不是要乱套? 这也是他心里郁闷的一个原因。 因此,他在客厅里和刘万程坐着喝茶说话的时候,就抱怨说:“如今的干部不值钱,是个人就能当。你不干就不干吧。江山机器厂就是一盘死棋,你请个神仙来都下不活!”就叹息一声,“可怜一万多职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这帮孙子们身上!将来工厂倒了,他们可怎么办?” 高强能有这个觉悟,刘万程不由感到有些意外。可是,这样的话,劝他出山,为自己干,倒可以省下不少事。 他就对高强说:“叔啊,这是大势所趋,不是个人意志可以转移的。像江山机器厂这样的工厂,还有好多。落后的产能,落后的体制,加上落后的思想,成了国家前进的严重包袱。这样的企业不倒,国家每年就得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来养活这些工厂。你想想,国家每年把钱都用在了这上面,还上哪儿弄钱来发展新型经济,改善老百姓的生活?上哪儿弄钱来富国强兵,保卫老百姓的利益不受侵犯?” 高强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许久没有言语。最后叹息一声说:“就是苦了这些工人啊。” 刘万程去了这趟南方,不仅学到了许多先进的科技知识,也学到了很多先进思想。 他对高强说:“叔,咱们坐在这里,空发感想,一点用处也没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叔是江山机器厂的一面旗帜,能力和经验少有匹敌。您现在身体还行,难道您就不想用自己的这些经验和能力干点什么吗?” 高强就长出一口气,瞪眼说:“让我干什么?厂里都不要我了,我还干啥?给私企卖命?我的能力是国家教给我的,给私人挣钱,想都别想!我宁可把这些东西,带到棺材里去!” 嘿,这个倔老头!刘万程现在也算私人公司,老头一句话,等于直接把他给否了。 琢磨半天,刘万程说:“我辞职的时候,也有许多想法,原先没有功夫跟您详细唠唠。今天,我就想把自己这些想法,和您说说。” 高强只“哼”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看来心情还是不好。 刘万程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自顾自说下去:“我是想啊,这江山机器厂早晚都会倒,所以,我也没拿着自己这个副厂长当那么一回事。就想着趁着它没倒之前,多挣点钱,将来好为自己留条后路。可是,和您,还有张厂长在一起久了,我还真学来你们不少的东西,特别是这个思想道德。人活着,要是总是自私自利,为自己打算,会活的很累很累。” 高强就又哼一声说:“你算是开了点窍,没白跟着我们混。” 刘万程说:“您听我说呀。我这不自己弄了个小厂子吗?一来,我是为自己和徐洁挣份饭吃。我们都辞职了,不能坐吃山空啊。二来呢,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我自己觉得还算是高尚点的想法,谁让我受了你们二位一年多的教育呢?” 高强就睁着眼看刘万程:“说说你的想法。” 刘万程就说:“我就想啊,尽自己的能力,把这个小厂子做大。等到江山机器厂撑不住的那一天,咱们那些兄弟姐妹们,他们得吃饭啊?到那时候,我能用多少就用多少,给他们开工资,让他们吃上饭。” 高强就点点头说:“你有这个想法,还算你没白干一年副厂长。咱们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不讲条件的为国家做贡献这么多年,不容易!” 刘万程说:“我还想啊,厂子虽然是我的,但我不和那些开工厂c公司的老板一样,挣了钱就胡作挥霍,我将来挣了钱,就都投到厂子里,一步步把厂子做大,养活更多的,将来要下岗的工人们。这样就像滚雪球一样,能做多大做多大,最好能容纳下咱所有江山机器厂的职工才好呢!” 高强的眼神就亮了,看刘万程半天才说:“万程啊,我没看错你,你就是我们之后的水手,真正的水手!” 刘万程说:“你别夸我,这都是你和张厂长的功劳。在你们面前,我觉得自己很渺小,真的。” 高强就叹一口气说:“我也是从你这么大过来的。那时候,在我的师傅们面前,我和你的感觉一样,甚至还不如你。当我当了厂里的家,成了厂长的时候,别人给我送礼,客户给我回扣,我不敢拿啊!为啥?我感觉,我的那些师傅们就在背后看着我。他们为这个国家奋斗了一辈子,我却为了自己损害工厂,国家的利益。等哪一天我死了去见他们,我怎么跟他们说啊!” 刘万程就愣在那里,说不下去了。是啊,他刘万程如果不能去实现他刚刚讲的诺言,他也不能面对高强,面对张年发! 而他从辞职那天开始,谋划的,就是这个事业。将来不仅要接守收江山机器厂所有的工人,那些资产,也不能让那帮家伙们借搞股份制改革的名义,变成私产吧? 过了好久,刘万程才缓过神来说:“叔,你说我这想法成不成?” 高强说:“成,太成了。你小子有本事,有能力,将来一定会发展起来!” 刘万程说:“可是,这么大的事业,光靠我一个人咋行呢,我浑身是铁,能碾几根钉啊?” 高强就点点头说:“你是要我去帮你?可是万程你得给我记住,你当真要实现刚才说的话,我高强就是为你豁出命来,都值了!” 刘万程就郑重说:“叔,我刚才说的话,我自己会记一辈子,也请你记一辈子。我要是违背这个诺言,我不得好死!” 高强也郑重地点点头:“孩子啊,我真是没有看错你!说吧,你要我干啥?” 刘万程就从带着的行李包里,把那个皮带轮拿出来了。 看着那个皮带轮,高强的脸色就变了。可以干这种活的工厂,绝对不是一家小作坊,而是并不比他的一分厂差的工厂才行,这得多大的资金? 高强就问刘万程:“你这个工厂不小啊?” 刘万程就把自己注册了公司的事,如实给高强说了。 当听说刘万程自己开公司的时候,高强大吃一惊,这方面他是行家呀。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注册个什么公司,注册金从第三方有偿借贷就完了。那时候注册公司,没有第三方替你打款当注册金,必须得自己真有钱才行。没有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注册资本,门儿都没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8.没事生着玩儿 刘万程这个后悔呀,我没事儿干和她说这个干吗?这不自找罪受嘛! 他就赶紧往回圆:“老婆,你别着急,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江山机器厂那么大,我撑死三回也吞不了它不是?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徐洁就问:“为啥?” 刘万程说:“你想啊,你整天让我吓,锻炼的心理素质这么高都吓成这样了。这事儿要是让吴晓波和你姐这俩没素质的知道,不吓死他们才怪!” 徐洁琢磨琢磨也对。这和银行闹成这样,本来大家就提心吊胆。她再和他们说这个,那还不直接就炸锅了? 她就看着刘万程问:“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真没有要吞江山机器厂的意思?你发誓!” 刘万程说:“唉呀老婆,你怎么就不想想呢,一个铸造分厂我倾家荡产都吞不下来,江山机器厂那么大,我不是白日做梦嘛!真是和你开玩笑。” 徐洁狐疑地看着刘万程,半天才说:“刘万程,你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信的,发誓都不可信。” 刘万程就耐心解释说:“你不要相信我,相信道理才对是不是?你说,我刚才讲的有没有道理?” 徐洁想想也对。一个分厂他都拿不下来,怎么可能去琢磨着吞江山机器厂? 想半天就说:“我就暂且信你一回。你以后不许吓唬我!” 刘万程就答应着,然后就又开始哄她:“老婆你不要担心。银行虽然是要听上边的,可它只是金融机构,也不完全代表上边的意思呀,对不对?这一步呢,看着凶险,其实我都算计好了,没什么真正的风险。你想啊,赵杰那家伙鼻子最灵了是不是?咱要果真得罪了上边,他还敢跟咱做生意啊?你看,咱们现在生意照做,这就说明没什么问题嘛,对不对?还有啊,目前工商c税务,环保各个部门,咱们还保持着来往,他们也没特殊为难咱。这也说明,上边并没有要针对咱,把咱们怎么样的意思,对不对?所以呀,不要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徐洁觉得,刘万程说的也有道理,就看着他问:“真的没事?” 刘万程一笑说:“没事。商界有句话,叫斗而不破,就是说这个的。商人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明争暗斗,都是常有的事儿。只要不太出圈儿,不诚心搞鱼死网破,不管胜败,大家最后都会一团和气的。这件事上,我是耍了点小聪明。可是银行不首先耍小聪明,想拿我当傻子使唤,我也不会反耍他们一把,对不对?我没让银行受损失嘛,就是让他们在上边有点难看,不好交代。他们现在拖着,就是想拖的上边忘记这个事情,风平浪静了就好了,跟咱们没什么关系的。他们要诚心动用手段报复咱们,那就显得没肚量了,对不对?” 徐洁越听,越觉得刘万程说的有道理,就问他:“那你怎么不把这些和我姐和吴晓波说说呢?” 刘万程心说你姐好哄,吴晓波那个贱人哪有那么好哄?就撇嘴说:“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教给别人呢?他们都会了,那他们来做总经理好了。” 徐洁就不说话了。刘万程今晚说的这一大堆,她得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仔细想想,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事情果然如刘万程猜测的那样,银行那边再没了动静,万程工贸这边,也照常经营,好像所有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刘万程心里明白,要么这件事情就此算完,要么就必须较劲到底,谁先动谁就输。 既然银行没了动静,他干脆就放下这件事情,去考虑别的,省得考虑多了反而容易干出蠢事。 可别的还真没有多少事做。精密制造这边运营顺利,只要赵杰有事叫他,他跟着去当“冤大头”就行了。现在设备仍旧有限,还不能完全把铝制皮带轮系列全接过来,也不用担心加工能力过剩。 这种情况下,由王浩一个人带头,肖涵辅助,就完全可以了。 而市里总部这边,所有职能部门的建立,其实都是为了将来生产规模的扩大,提前招揽人才,训练经验。逐渐成熟之后,开始对外承接部分调研c广告策划和代工业务,尽量保证收支平衡。铸造分厂拿不下来,作用和效益并不十分明显,不赔钱就不错。 在公司办公业务不饱满的情况下,刘万程就让吴晓波领着这些人,搞全市,全省,乃至全国c全球的企业情报搜集和调研工作,积累资料。好多成功的运营公司,做方案快速而准确,靠的就是情报和资料的积累。而新公司缺乏的正是这种积累,遇到问题才想到去找资料,那就来不及了。 还有,对公司员工的礼仪训练也不能停。 经过这段时间的礼仪训练,公司员工的仪容仪表,谈吐举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穿越前,他只是从电视上看到过这种礼仪训练,没觉得怎样。一次和别人吃饭,认识了孙萍。跟孙萍一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忽然灵机一动,就把孙萍给请到公司里来了。没想到,作用这么大。 以后,公司再进新人,第一件事,就是进行礼仪训练。 接着他就想到,抽空还得和徐洁c徐艳这姐俩说说,哄着她们也去参加训练。 这礼仪看似简单,其实一旦学会了,熟练掌握,形成习惯,大家闺秀的气质就出来了。 徐洁姐俩出身贫寒,虽然长的一个赛过一个,但平时养成的坏毛病和坏习惯的确不少。不加训练,穿的再好,远处一看,还是俩土包子。 可你要跟这姐俩说这个,她们不见得懂,弄不好误会了,以为他嫌她们难看,没准儿还得挨顿数落。 怎么把这姐俩哄到孙萍那里去呢?这还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哎,对了,吴晓波鬼主意多,可以先和他商量商量。这一担挑意见统一了,形成统一战线,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想到做到,刘万程立刻就去找吴晓波。 万万没有料到,吴晓波居然和他唱反调! 这小子一脸得意:“说实在的,我还就喜欢徐艳现在这个样子。看到她,我一下子就能想起年青时代的那些事情,心里那个酸爽,跟你都没法形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最好是原汁原味,一辈子不要改变才好!哎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在车间里摸徐洁后背一下吗?根本就没想骚扰她,她当时站在那里的那个样子,简直跟徐艳一模一样!我当时就迷糊了,把她当徐艳了。这事儿我跟谁都没法解释,让你能冤枉我一辈子!刘万程我告你说,我到现在我都恨你!” 刘万程这个气:“你这就叫标准犯贱你知道吗?美丑不分,香臭不分!” 吴晓波就一脸贱笑:“哥们儿乐意!” 气的刘万程指着他骂:“贱,贱人!”说罢撒腿就跑,看都不想再看吴晓波那个贱相一眼了。 吴晓波这个贱人是指望不上了,干脆,还是去找孙萍,看她有什么办法,能把这姐俩给骗来学礼仪? 推开孙萍办公室的门,里面没人。他就问和孙萍隔壁的公关部经理,孙经理去哪儿了? 公关经理说:“孙经理让董事长给找去了,我看着去大会议室了。” 刘万程就纳闷,徐洁找孙萍干什么?就往大会议室里走。 推开门,刘万程就傻了。徐洁c徐艳都在这儿,都换了健美服,体型毕露,随着孙萍喊着的节拍,在练形体呢。 刘万程在门口看半天,悄悄关了会议室的门,躲到外面楼梯间里,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吴晓波,这回我再叫你喜欢原汁原味,这回你的原汁原味彻底没了,还不是我弄的,是人家主动要求没的,哈哈! 正美着呢,会议室里一段形体操结束了,徐洁就在门口喊:“万程,刘万程!” 刘万程赶紧出来,看着老婆眉花眼笑。小丫头就是懂事,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不用我说,自己就想到了。 徐洁看见他就说:“刚才看着是你,你跑楼梯间里干啥,又躲着抽烟去了是不是?” 刘万程急忙摆手:“不是,我躲着乐会儿。” 徐洁就奇怪:“有啥好乐的?” 刘万程没法说,就岔开话题问:“你们姐俩啥时候开始跑这儿来的?” 徐洁老实说:“今天才来。原先我们不知道公司里有礼仪老师。徐艳今天来会议室才看见孙老师,一问才知道,她就拉着我来了。其实我不想来。” 刘万程赶紧说:“来了就对了。这个人啊,尤其是女人,平时走路坐姿习惯不对,很容易引起身体内部骨骼畸形发展,影响整体形体美。所以,有老师教着把坏习惯改过来,是非常必要的。” 徐洁说:“孙老师也这么说。这个我不懂,我姐原先接触过,所以知道孙老师在教礼仪,就带我来了。” 就狐疑地看刘万程:“你怎么知道这个?” 刘万程说:“当然也是孙经理教的啦。” 两个人说着话进会议室,正碰上徐艳冷冷看着他们,刘万程就笑着打招呼。 徐艳却说:“刘万程,你平时说话教育人,都是一套一套的,这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灵啦?谁说礼仪训练只对女人重要,对男人就不重要吗?”就回头看孙萍,“男人女人一样重要,是不是孙老师?” 孙萍只是笑,并不插言。没法插言,刘万程是她老板,她总不能向着徐艳说。 徐艳就看徐洁:“董事长,刘总经理是不是每天也应该参加一下训练啊?你看他走路那个姿势,往前一闯一闯的,难看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49.无微不至 李副主任就看他一眼说:“刘总,你这是要威胁领导啊?” 刘万程赶忙说:“我哪儿敢威胁领导,李副主任您别吓我。” 说着,就拿出一张购物卡来放在桌子上说:“领导很辛苦啊。我这儿有张朋友送的卡,我又用不着这东西。要不,李副主任代我转交给领导?” 李副主任脸色就沉下来说:“收起来!刘总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领导是正直勤勉的好领导,最烦这一套!你看领导让你办的事,不也是为百姓造福的事吗?” 听李副主任这么说,刘万程就不满地嘟囔一句:“他倒是为百姓造福了,可我也得受得了啊?这不逼我卖裤子嘛!” 对刘万程的这句牢骚,李副主任倒没好意思怪罪,只轻声说:“牢骚话少说。”接着拿眼光看一眼桌上那张卡说,“赶紧收起来,让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刘万程说:“我拿出来了,再收起来,好像我刘万程多么小气似的。这个我真用不着。既然领导不要,那您就收着吧,算我请您吃饭,感谢您的关怀了。” 李副主任犹豫一下,把身前的抽屉拉开一条缝,刘万程就把那张卡顺手塞进去了。 经调科这个单位看着级别不高,也没几个人,但是属于市委的直接领导单位,在许多方面,可以直接影响上层的决策。 刘万程拿出那张卡,本来就是打算送给李副主任的。 想给领导送东西,你得知道领导喜欢什么,还得知道他收不收,都肯收什么人的?这些,当然是要用这张卡,从李副主任的嘴里换出来。 而且,李副主任敢收他的东西,就证明这事儿基本算成了。第一次给李副主任送卡,他就收了,说明上面没有成心要办他的意思,就是要吓吓他,让他选边站,或者吃点亏。 他选择了吃亏。 选择了吃亏,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不站队了。但如果你碰上一个喜欢东西的领导,一点东西不送,也是说不过去的。所以,他得从李副主任这里,试探明白领导到底是什么人。 果然,李副主任合上抽屉以后,才慢悠悠对刘万程说:“领导是省城大学文学系的,原来主抓教育,教书育人,品德高尚啊。不贪恋权,也不喜欢财,只想着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做实事。有这样的领导,是我们做下属的福分,领导也是我们的榜样!” 刘万程就点头称是,跟着附和说:“领导的清廉和一心为百姓着想的精神,我早有耳闻,值得我学习!” 心里却想,李副主任把权和财分着说,却没有提色。他这不是在暗示我,领导好色吧? 就听李副主任又说:“领导是教育出身,为人高雅,平时也就喜欢点名人字画,经常欣赏,陶冶情操嘛!” 刘万程嘴上称是,心里暗暗叫苦。特么一副现代名家的字画也得几十万,多少沾点朝代的就得上百万!这爱好,还不如喜欢点钱财呢! 从李副主任那里出来,中午的时候,刘万程又把赵杰约到那家面馆里,向他如实说了见李副主任的经过。 官场上的东西,刘万程知之甚少,都要靠赵杰给他当参谋。当然,他不会亏待赵杰。这种互相利用,取长补短,本来就是不可或缺的。 赵杰听了刘万程说的,微微一笑说:“领导们喜欢字画古董,是大势所趋。”说到这里,忽而咧开嘴笑,“原来是喜欢玉石的居多,知道为什么现在少了吗?” 刘万程就摇摇头,这个他当真一窍不通。 赵杰说:“玉无价。可是,这无价就不好界定了。你说它价值连城也成,说它是一文不值也成。真正懂行的人太少,容易被人糊弄。”说到这里就又笑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怕当冤大头,害怕万一弄块石头当宝贝供着,万一被人识破,贻笑大方。” 赵杰说:“有那个意思。关键就是无价,不知道该怎样衡量送者的回报。其实,他就是从街上捡块烂石头放在家里供着,也没人敢说不值钱,物以拥有者之身份而贵。” 想想就又说:“文物现在也开始臭街,也是假的太多。倒是喜欢字画的多了。” 刘万程就叹口气说:“明明是他难为我,我还要给他送字画,这名人的字画得几十万呢,心疼啊!”就和赵杰商量,“哎,你能不能请出他来,咱们陪着他玩玩?听李副主任的意思,他好像好色。” 赵杰就摇头说:“他是市委领导,我是市府干部。我没事干去巴结他,让市府的领导知道了不好。再说,他和你不熟,到这位置上,不是熟人就有顾忌了。” 住一下就说:“字画也有真假啊。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人在省城住,临摹高手,在市面上没有他的画作。而且,他临的东西,都是在拍卖行拍卖过,然后又消失了的东西。只要你肯出钱,当代大师画作,绝对没人能分辨出真假来。一尺也就几千块钱,比真迹便宜几倍不止。”想一下又说,“这个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万一出事,你可以说那是假的,不值钱。” 刘万程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住一下赵杰说:“还是我亲自和你去找他吧,一般人不认识,他是不肯给画的。” 刘万程就知道,赵杰上来,也是没少花心思,下功夫的。 和上面打交道,要操纵一件事情成功,是很需要耐心和时间的。刘万程和刘彩城比起来,个人财力上明显占优。经过几回折腾,来回的讨价还价,最终在赵副书记指导下,形成一致意向,转到市府这边,进入实际实施阶段。 而经过这一次打交道,刘万程和赵副书记的关系明显得到提升。刘彩城再想胡说八道的编排刘万程,恐怕就很难了。 刘彩城得到的消息是,刘万程要利用装潢分厂那块地,搞个农贸市场,同时接收他一千下岗工人。 刘彩城就笑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农贸市场,你不赔钱都烧高香!他很痛快就答应了。 第二年的一月份,万程工贸和市工业局签订了协议,组建了第二个合资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工业局以装潢分厂的地皮做股本,占股百分之二十,其余股份属于万程工贸公司。同样,公家这部分股份,基本只参与利润分红,没有管理权和经营权。 在操做这些的同时,吴晓波和张静已经开始筹划组建特别策划部,开始了那个服装城的设计招标工作。 最终的设计图纸,又经过刘万程反复修改,集低高中三档商铺于一体,每个楼层的档次都不一样,把最低档次的商铺放在营业的楼层最下面,顶层则用于办公管理。 设计单位根据公司意见,反复修改图纸,最终形成定稿以后,吴晓波立刻将图纸立体化,制版印广告画册,然后就把自己最优秀的业务员都派出去,到南方那些服装市场,制衣厂,去做宣传。 还有一些业务员,则到各超市,服装市场等热闹的场所,设工作台,分发宣传图册,介绍推荐。 这些业务员做这个已经习惯,基本都是轻车熟路,不用过多操心干预。 而公司高层也没有闲着,分别入住各重要推介城市,跟着业务员。发现重要的,有意向的大客户,则要亲自出面。 张静直接就去了s城,找她过去认识的那些老板大佬们,要他们投资,支持她。当然了,她的业绩最好。只她拉来的投资,已经足够一期工程开工的费用了。 有了张静拉来这些大佬垫底,吴晓波就胆子大了,直接指示他的业务员,给我提价!先期付款的你就赚了,犹豫不决,现在想要商铺的,对不起,要的太多,我们开始竞价了,谁出的多就卖给谁。先报名,出钱最多的具有优先挑选权。 为了锻炼高秀菊的工作能力,刘万程也把她给派出去,让她单独负责一个城市,带着业务员去宣传,长期住在那里。他不放心高秀菊的能力,隔三差五便过去一趟,亲自指导。当然,指导怎么卖商铺之外,还指导其他不能说的。 家里则留下徐洁姐俩主持即将开始的工程招标工作。向国内多家工程公司发函,也包括市里省内的,具有甲级建筑资质的公司,争取都通知到,和对方建立联系,向对方申明他们公司的性质,以及解释清楚不会出现假标,更不会流标的原因。 工程的招标工作真正开始,已经到了零一年了。这时候,吴晓波的推介工作已经收尾,所有商铺销售一空。这也可以看出万程工贸销售团队的实力,更体现出了吴晓波的综合领导能力。 关键,还是刘万程这个创意具有很大的超前意识。许多大城的老板看到那个商城的立体图和商城内的装饰和布置想象图,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派人过来一调查,果然附近竟然没有这样的市场。只要投资,长期赚钱是一定的。这样的好事,他们岂有错过的道理?就是价格略贵一些,他们都愿意接受。 刘万程的计划的第一步,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招标工作结束,建筑公司进驻装潢分厂那片废墟,铲车轰鸣之下,所有的断壁残垣被夷为平地。很快,两排简易工程房矗立在平地一侧,那是建筑民工将来的宿舍。 然后就是测绘人员测绘,挖掘机开始工作,大楼主体部分的地基和地下车库的位置,已经初露雏形。 直到这时候,刘彩城才从部下的汇报里反应过来,刘万程不是搞什么农贸市场,而是在搞一个大工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0.我后悔了 也别说,以往裁人大家打破头,都不想下岗啊。这回裁人竟然异常顺利。好多人听说下岗之后可以直接进万程工贸,竟然不用动员,直接申请下岗。还有好多人去给领导送礼,希望领导把他给裁下来呢。 这也都是刘万程自己作的,谁让你在人家家门口上弄俩分厂臭显摆呢?工人一月工资一千多,基层管理两千,三千,经理五千,都快赶上江山机器厂工人一年的工资了!人家还不争先恐后往你门里钻啊?好多仍旧属于江山机器厂,但已经多年不上班的,听说了这个消息,都跑到厂里,要求再被裁一回,好往万程工贸公司里混呢! 为这一千名额,江山机器厂差点就乱了套。 刘彩城再糊涂,也不能让用得着的工人跑了,留下废物。各单位报上来的名额,他找人反复审核了好几回。 原先已经下岗的,不能挤占名额,那样厂里那些赖着不走的还是轰不走。那些技术骨干也一个不许放走,否则就不是整治刘万程,而是给他输送技术力量了。 就这么着来回审查返工,拖到出了正月,才总算把那些歪瓜裂枣,害群之马从人堆里挑出来,给刘万程送过去。 刘万程急着确定江山商贸的总经理人选,也是为了接收这些歪瓜裂枣。商城专业管理现在不急,工程才刚刚开建,怎么着也得一年以后才能看到效果,让人力资源部慢慢找去吧。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样把这群歪瓜裂枣改造成功。 随着国家经济的转轨,国企职工也是良莠不齐,素质下降的很厉害。特别是那些老式的观念,不论老员工还是新员工,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 他们没有经历过南方私企的管理模式,脑子里也没有利润这个概念。在他们心里想来,我只要在国企里上班,不管创没创造效益,哪怕就是我玩一天呢,你也得养我,给我发工资,给我交五险一金。他们从来不会考虑,你不创造效益,工厂拿什么给你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那是工厂的事,与他们无关。 如果这个观念不得到彻底扭转,刘万程的公司里也全是这种大爷,他就干脆关门算了。 公司决策层通过了对高秀菊总经理的任命,刘万程就得和媳妇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了。虽然媳妇最近工作没得说,可好多主意都是他在背后出的呀,对媳妇独立工作,他其实心里还是不放心。 他把高秀菊叫到自己屋里来,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地问:“让你自己去闯一片天下了,以后我不能天天跟着你,你行不行啊?” 高秀菊挠挠头说:“我哪儿知道行不行啊?我干啥我自己说了算吗?不都是你说咋办我就得咋办?这时候了你来问我。” 刘万程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咱家的产业交给别人来管吧?” 高秀菊就反驳说:“是你家的产业,不是咱家的,是你和徐洁的。以后守着别人说漏了嘴,会惹麻烦的!” 刘万程就正色说:“你记住啊,将来商贸这一块,股份会独立出去。你会成为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再过几年,这一块会形成综合大型商贸中心,稳定之后,你就只是董事长了,就不用操心了。不过现在不行,你必须操心,以你为主。只有这样,你才能学到所有东西,在别人干总经理的时候,才什么也瞒不了你。” 高秀菊就不耐烦:“好啦,说那么多废话干吗?在股份问题上,我倒是和徐洁一个想法,我就是替你管着,都是你的,你爱咋办咋办。” 刘万程就摇摇头:“你们这是没有孩子。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你们就不这么想了。” 高秀菊“噗嗤”一下就乐了:“还孩子呢。你自己说的,咱们以前都四十多了,也没有孩子。现在咱们还是没有。你和徐洁也没有。你说,这到底是谁的毛病?” 现在的高秀菊,倒是适应自己这个地下妻子的角色了。 刘万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咳嗽一声说:“这个问题,咱们以后讨论。先说说,你准备怎么对付从江山机器厂过来的这一千人?” 高秀菊就严肃了说:“首先,我要求人力资源部拿出专门人手,重新整理过来的这些人的档案,履历要整理到过去他们做过什么。最好要找到公司里过去和他们一起工作的人,详细了解,有详细评价。这样,根据详细档案,有机加技术特长的人就会首先被三个分厂利用。” 刘万程点头说:“这个我去吩咐。” 高秀菊接着说:“我要组织个专门培训班子,对这些人进行培训。要给他们灌输一个理念,别以为进了万程工贸下半辈子就保险了,不适应将来的工作,照样会被开除,照样会失业。还有,岗位工资,表现评价,员工代表,这些公司里已经有的制度,江山商贸也必须有,要提前讲给他们听,让他们记住,还要考试,跟我进万程工贸的时候一样。,” 刘万程又点头:“媳妇你真正成熟了,所有工作程序顺口拈来,不错。” 高秀菊就横他一眼:“还不都是让你给逼的?你就这么媳妇媳妇地叫吧,等叫顺了嘴,守着别人叫出来,我看你咋办!” 刘万程说:“我不叫了,高助理,哦,不,高总你继续说。” 高秀菊就说:“我要从他们报到第一天起,就执行打卡制度,让他们知道,万程工贸不是江山机器厂,更不是自由市场!” 刘万程就哆嗦一下,高秀菊还真是张静的学生,这一让她自己主事儿,立马就露出张静那一套来了。 不过,这一套,只是适合做公司内部工作啊,真正独挡一面,没有换位思考的本事,还是不行啊。 但当领导的本事,不是别人能教出来的,得自己一点点积攒经验才成。那就不多说,让媳妇吃点亏,也好长点记性和见识。 正想着,高秀菊就从茶几上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说:“我要这几个人,组织一个管理团队,下一步还要他们跟着我去江山商贸。” 刘万程就接过来看,都是和高秀菊关系不错的,能力也还行。嗯,独挡一面,就得先建立自己的管理团队,这个没有问题。 最后,他就看见薛雪的名字了。 他就和高秀菊商量:“别人都可以让你带走。就是薛雪你得给我留下,我还有用。你再另挑一个呗?” 听刘万程要她把薛雪留下,高秀菊就看着刘万程笑,笑的他浑身发毛。 然后她就问:“你留薛雪干什么,我走了以后给你当助理?” 刘万程说:“你看你走了,我这边没助理,是不是也不太合适啊?” 高秀菊就冷笑笑说:“是不合适。不过薛雪不行,太漂亮。你再找别人吧,最好找个男助理,女的必须得四十岁以上的。” 刘万程说:“你啥意思嘛,我是那种人吗?” 高秀菊就再冷笑说:“是不是那种人,你自己心里知道。你见好人有俩媳妇的吗?我可不想看见你再弄出第三个来!” 刘万程分辩说:“我俩媳妇的原因不都和你讲清楚了吗?那真是事出有因!” 高秀菊说:“等你弄出第三个来的时候,肯定也是事出有因!” 刘万程就不高兴说:“你怎么这吃醋的毛病到现在不改?我用女生,主要就是女生心细,没别的意思。” 高秀菊就接着他的话说:“对,不但心细,还长的漂亮,整天看着漂亮女孩心情好是不是?”接着就变了脸,“我整天看着帅哥还心情好呢!要不,我也从公司里挑个帅哥给我当助理?” 刘万程哭笑不得,这个高秀菊,比徐洁难缠多了。他就不满地嘟囔:“一点也不大气。你给我当助理,你看人家徐洁,不也没说什么嘛。” 高秀菊就严肃了说:“我不是徐洁。刘万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用女助理,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刘万程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高了声问:“你要薛雪,就是为这个吧?” 高秀菊肯定回答说:“恭喜你,答对了!怎么着,你有脾气?” 刘万程就摇摇头:“碰上你,我没脾气,一点脾气没有。” 高秀菊看看他说:“烦我了是不是?没关系,烦我我可以退出。但是我必须跟你说明白,我只能接受徐洁,再被我发现多一个,哼哼。”高秀菊就不说了。 刘万程只觉得后脊梁骨飘过一阵阴风,吓得打了个哆嗦。别再是当年那个醋坛子高秀菊又回来了吧? 其实,刘万程还真没有打薛雪坏主意的意思。 高秀菊给他当半年助理,刘万程尝到甜头了,什么都不用他操心啊,连茶水都有人给泡。 关键是媳妇漂亮,肌肤娇嫩,整天看着她,心里确实舒服敞亮啊。 可也不能为了自己,把媳妇老是拴在身边,不让她发展啊。他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将来,工业这一块是徐洁的,商业这一块,就给高秀菊,这样就公平了。 高秀菊一走,他身边没了漂亮女人,还真就有点不适应。所以,他就打算把薛雪这丫头弄过来,接替高秀菊的职务。还真不是打薛雪的主意,就是为了省心,也是为了天天有漂亮女孩看。 薛雪这小丫头片子,年青不说,长的也不输于高秀菊,还乖巧懂事,除了有点小心眼儿,别的都不差。 他这个小算盘只是在自己肚子里打着,去薛雪那里也没有几回。他想让薛雪到他那里去干助理,总得过去转几回,做个考察的样子吧?不能办的太突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1.有钱人没好东西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王局长就再摇头说:“你呀,只有经商头脑,没有政治头脑,这条不算。不过,你刚才那个招商引资的主意不错。不只是冷饮厂可以这么搞,电子厂,啤酒厂,还有几个厂子都可以借鉴这个办法。” 刘万程说:“那,我这个主意,换您有空的时候动动大驾,亲自去趟江山机器厂,让我的数控机加分厂单独有个进出的大门,建个围墙和江山机器厂隔开,怎么样?” 王局长呵呵一笑说:“你小子是无利不起早啊。好吧,我答应你。”就问,“怎么,刘彩城卡你的脖子?” 刘万程就苦笑说:“我的东西从他的厂门里进出,只下面那些看门的小鬼,就给我找不少麻烦。这种小事,他用不着亲自出面,随便纵容一下我就受不了。分厂没有围墙,周边的废品收购站,就都是我的铸铁件了。” 王局长叹息一声说:“刘彩城这个人,做大事不成,搞这些小动作倒一个顶俩。” 刘万程说:“是啊,我本来想贿赂贿赂他也就完了,可他不收礼呀,还把我托人送的东西送纪委那里了。幸亏不是值钱的东西,要不然我得进去了。” 王局长就脸色严肃了说:“以后这种权钱交易的事情,不要守着我说。我们虽然算朋友,可是,我还是国家的干部,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万程就点头称是。能在王局长焦头烂额的时候,请动他,把分厂和江山机器厂隔离开来,他就赚大了。 和国企打交道,一点小事都能把你整死,这还是江山机器厂有一半股份在分厂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这样,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呢! 除了招商引资,刘万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这到来的下岗潮。毕竟,这是一个时代,各种人为政策叠加在一起,形成的必然。他手里没有权力,不能左右任何一个政策的施行。即便是他手里有权力,也不见得就比别人强。招商引资的主意,也是他从前世照抄过来,告诉王局长的。 但这个办法,却为王局长如何解决下属企业的困境,开拓了思路。下一步,他就打算由局里和各企业抽调部分精干人员,到南方的相关企业去考察,和人家洽谈。关键,还是把资金引进来,繁荣市场,增加就业。 这,也仅仅是解决了部分小企业的工人就业问题。像江山机器厂这样的大型企业,仍旧是一个老大难。 刘万程暂时没有钱,没法展开进一步的投资计划,而其他财团对这种臃肿、累赘的企业,又丝毫没有兴趣。 王局长就和刘万程商量,能不能采取挂靠的方法,把江山机器厂一些经营不善的单位,挂靠在万程工贸公司,由他来经营和管理,然后从因此而获得的利润当中,拿出一部分,作为万程工贸的报酬? 这个,是王局长思考许久,才拿出的一个折衷方案。 他今天叫刘万程过来,也是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他就把这个方案写进报告里去。 刘万程知道,这是王局长权力之下,唯一他可以做到的事情了。一个堂堂局长大人,竟然请不走一个自己下属企业的一把手,更不要提资产变更和改革。王局长这官,当的也是够难的。 冲王局长这份苦心,刘万程还真想答应他这个要求。可是,从辞职出来办公司开始,他就考虑过这个办法,这也是许多其他公司走的路线。 但最终,他还是把这个办法给否决了。 他可以只办一个公司,利用自己在国企时积攒下的人脉,比如外贸公司的赵总这些人,去弄不少的加工活来,然后去委托其他企业来干,他则从当中赚取差价。 从理论上来说,这是最节省资金又最容易的办法。但这个办法,委托厂家那边他不能参与管理,委托产品的质量就难以保证。 特别像江山机器厂这样管理混乱的企业,更是不可信赖,产品质量和交货期都不敢保证。 这样做,最终影响的,是他自己公司的信誉。 王局长挂靠的办法,如果放在国外成熟的工业体系内,或者国内真正达到质量体系认证的企业,是完全可行的。 可是,像江山机器厂这样的企业,只能把万程工贸也给搭进去。 所以,刘万程考虑再三,还是没敢答应王局长。 他跟王局长详细说明了为什么他不敢要这些单位的原因,并给他分析了江山机器厂现在的形势,告诉他,江山机器厂在岗员工已经不多,再坚持几年是没有问题的。 这也等于是给王局长吃一颗定心丸。最近王局长已经让这些企业和工人闹的精疲力尽,草木皆兵了。如果江山机器厂这个大企业再出意外,他真就应付不过来了。 他之所以躲进宾馆,里面的原因,刘万程也是十分清楚的。 刘万程虽说通过各种不同场合的朋友介绍和私下交往,和不少官员保持着来往,但王局长属于他的顶头上司,他还得小心对待,不使他对自己产生任何误会才好。 做为一个想做大事的私企生意人,不和官方保持一定的亲密关系,无论从政策导向还是从消息提前量方面来讲,都是要吃大亏的。所以,这种关系是必要的,也是他的公司能够生存下去的根本保障。 但官场往往变化无常。跟的太近,容易遭受波及。离得太远,可能就会发生生存灾难。有时候,做为一个做大了的私企的老板,仅仅来衡量和平衡这些关系,也是相当累人的。 刘万程能有时间和精力,来处理这些微妙的关系,全赖他有吴晓波和张静两员干将,而且,两个人都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对他忠心耿耿。否则,他有个精密制造分厂就行了,其他想也不敢想。 王局长这里,他没有白来,至少数控机加分厂那里的问题解决了。其他,他也不想依靠王局长。 有时候,官员是依靠不得的。他得道成仙,你可能鸡犬升天。他要遭受磨难呢?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可能会比他还惨,还是各方保持微妙平衡好一些。 短期内不能聚拢足够的资金,他就得忍,甚至连刘彩城的气他也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果他凭一时血勇,通过在上层使用手段,能不能彻底扳倒刘彩城呢?当然可以。但这样,他就会掺和进好多不该掺和的事情里面去,就得站队。而以后的反腐他是经历过的。那样的话,到了那时候,已经站队的他,也就十分危险了。 所以,不掺合,不站队,不得罪,保持微妙关系,是他做生意的原则。要保持这个原则,就得学会忍耐。 宁可看着刘彩城在背后搞鬼,卡他的产品不让出厂,耽误他的交货期。纵容工人连偷带抢,他在后面偷笑,刘万程也不能生气,也需要忍耐。 忍耐,这是他这一世悟到的,能够成大事的最基本原则。 从宾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王局长要重新修改他的报告,没有留他吃饭,他也没有说邀请王局长吃饭的话。 一个私企老板和一个官员在一起吃饭,虽然这个年代很常见,但还是不吃的好一些。总有一天,当你或者官员犯错误的时候,这个会成为有心人整倒你的证据,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出了宾馆,他打电话给高秀菊。许久,对方才接起来。 电话通了,刘万程就说:“一定是在做饭对不对?而且,你那宝贝兄弟两口子,光知道坐在那里等着吃,没人帮你。你妈想帮你,你还怕累着她,把她给从厨房里推出去了。” 那边就传来高秀菊的声音:“你咋知道?” 刘万程就笑,然后说:“我给你们家当了二十年女婿呀,我什么不知道?” 高秀菊就不说话了。 刘万程就说:“吃饱了编个理由出来,我开车去接你,咱们今天就走。” 高秀菊就和他商量:“明天不行吗?我晚上再给他们做一顿饭。” 刘万程说:“不行。你这样惯着你兄弟两口子,哪天你嫁人了,不在家怎么办?他们就不吃了,饿死不成?” 高秀菊说:“为他们我才不管,我是心疼我妈。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得伺候两个祖宗。” 刘万程说:“那是你妈自找的。就不做饭,大家都靠着,看他们怎么办!” 高秀菊就说:“唉呀我不和你说了,菜要糊了!” 刘万程就再说一句:“两点,我在你家前面那条街上等着你。” 高秀菊就赶紧说:“你别过来,我家里人都认识你的车。” 刘万程说:“我开张静的宝马,他们没人认识。” 高秀菊就挂了电话。 要搁在上一世,高秀菊会选择照顾她的家人,而不会选择跟着刘万程出去。这一世的高秀菊,直接就没有权力选择,刘万程怎么说她就怎么办了。 刘万程就得意,这才是成功男人呢。在他看来,征服自己媳妇,比他办那个破公司要值得骄傲多了。 他在街上随便找个饭馆吃了饭,就开着车回公司了。张静回家了,她的车就在楼下停车场里。 张静走的时候,是他开着这车送她去机场,然后又给她开回来的。张静回来,他还得开车去接。 这姐姐,他得当祖宗供着啊,她知道他的事情太多了,哪天不高兴,把他给掀出来,那就全完了。 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已经完全变样了,盖起了一排排的楼房,那些低矮的,乱糟糟的平房,只剩下了东面的一半。 徐洁家原先住着的那片二宿舍,还是平房。从二宿舍往西,三宿舍有一半是楼房了。他当年住单身宿舍的时候的四宿舍,已经全部变成了楼房。只是那个单身宿舍楼的大院子还保留着,里面的四座筒子楼,比以前显得更加破败了一些。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2.又一个魔头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这说话的语气,这脾气,才是他原来的媳妇啊!五年以前的那场婚礼,就权当是冼大夫暂时替他当新郎,替他娶媳妇吧。 车子早已经驶出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来到了公路上。 高秀菊就说:“你还没说那楼是怎么买的呢。” 刘万程就说:“咱们结婚不是收了五千三百三的礼钱吗?当初舍不得花,买楼又不够,存银行里也没多少利息。我就背着你,偷偷把钱取出来,去炒股去了。结果股市当时跌的厉害,一下子就赔了一千多。当时不小心让你知道了,你骂了我足足半年,想起来就骂我一顿,骂的我看见你都头疼了。” 高秀菊就又把头枕在他肩上了说:“你炒股也是想着为家里挣钱,我干嘛要那么骂你啊?” 刘万程说:“可说呢?你要跟现在这样懂事,我们还有这么多麻烦吗?还会有徐洁吗?就算穿越回来,我也得先去找着你呀!” 高秀菊就说:“对不起,万程。我不怪你找徐洁,本来就是我不好。”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接着刚才的故事说下去:“可是,我也没有想到,我买的那支股票,就在咱们要买楼的时候,突然开始长起来了,一下子就翻番了,咱们的五千块钱就变成一万多块了。于是,咱们就有了买楼的钱,买了那个楼房,从农村租住的房子,搬到了那里。” 住一会儿,高秀菊就问:“咱们就一直住在那里,一住就是十八年?” 刘万程就点点头。 住在那里时间不长,高强就瘫痪了。然后,他们就吵架。然后,他就和徐洁好了。 那个楼没准儿还真的是风水不好。刘万程就不由想,哪天有空了,还真得去调查一下,看那里现在住着的那户,小两口是不是也天天吵架? 刘万程想想,就又对高秀菊说:“媳妇,你知道我现在开公司的本钱是怎么来的吗?”就自己回答说,“我就是因为买了那支股票被你天天骂,才记住了是什么时候买的那支股票。我辞职的时候,正是那支股票离最低点不远的时候。我就在它最低的时候,把我所有的钱都买了那支股票,然后又在最高点的时候卖了它,因为那个时候是咱们买楼的时候啊,所以我也记住了。要是没有你,我还发达不了呢!” 高秀菊就叹息一声说:“可是这些,你说的都有鼻子有眼的,想想我过去那脾气,跟你说的也一点不差,我是真的相信你说的。可是,我怎么让我爸妈相信啊?他们知道了,还是会以为我是第三者插足。我爸可喜欢徐洁了,要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非打死我不可!” 刘万程就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他们发现不了。我早晚会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相信我。” 高秀菊却看着前面的路喊:“哎,哎你往哪儿开呀?去这么远的地方,我得回租屋拿些东西啊!” 刘万程说:“拿什么拿?那些破东西通通不要了,咱们有钱了呀媳妇,咱们全买新的去!” 他们到了最近的大城市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透过车窗玻璃,高秀菊看着外面街道上拥堵的车辆和两边的高楼大厦,以及那些来往穿梭的人群,就回过头来问刘万程:“咱们以前来过这里吗?”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说:“咱们那时候穷,除了结婚那次,我和你去过海边的旅游城市,别的地方就再没有去过。就是结婚那回,本来是要在外面玩一个星期的,你嫌花钱太多,玩了三天就闹着要回家。我拗不过你,只好和你回来了。” 高秀菊就叹口气说:“要不是你办起这个公司来,我现在恐怕已经下岗没工作了。这一世里我没有你,没准儿这时候要饿死了。” 刘万程就安慰她说:“不会的。我虽然不在你身边,可总是在关注着你。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能让我媳妇饿着。”说到这里就笑一下说,“上一世,你就是在今年的年底下岗的。当时你心里烦,总跟我发脾气。我开始还能让着你,后来,你去伺候你爸,不出去找工作,你妈又不接济咱们。生活的压力一下子就都落到我身上了,我就不让着你了,和你吵架。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好了。” 过一会儿,高秀菊就问:“那个时候,你恨我吗?” 刘万程说:“恨。恨你不理解我有多么难!” 高秀菊就说:“你应该恨我。”接着就问,“你说那时候我怎么就那么不懂事,不知道挣钱不容易呢?” 刘万程说:“在你心里,我是万能的呀。咱家的录音机、电视机,包括洗衣机坏了,我都能自己修好,电灯、电线的,就更不在话下了。所以,你觉得我厉害。那些乡企的老板有时候还能找到咱家里来,我又好在你跟前显摆自己的能耐,所以,你就觉得我到外面挣钱很容易了。这个,其实不能都怪你,我也有责任的。我觉得我养老婆是应该的,养不起老婆才叫丢人。所以也不肯和你说外面有多难。” 高秀菊就又趴在他肩上了,过一会儿说:“那是你把我惯坏了。这一世,没有你宠着,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刘万程就笑:“媳妇,这一世,我还是愿意宠着你。” 高秀菊就摇头说:“不要,万程。你再不要宠我了,我再不想惹你生气、伤心了。” 终于从城里拥堵的街道上钻出来,车子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刘万程从车里出来,那边高秀菊也出来。车童把车开到停车场去了。 两个人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进了大堂,向柜台走。 高秀菊就挽着刘万程的胳膊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挽着他,真正像一对夫妻一般走路。 他们从法律上来讲,不是夫妻,没有结婚证啊。高秀菊最怕别人看出这个来,怕招来麻烦,这才挽着刘万程走。 她还不知道,短短几年,这个世界已经大变样了。 九五年他们上一世结婚的时候,去海滨城市旅游,住旅馆还是要结婚证明的。现在,早就没有这一说了。 话说回来,挽着漂亮小姐住高级酒店的,有几个是真正的两口子?要是真正的两口子,酒店服务生才会感到新鲜呢! 高秀菊怀里像揣着个小兔子,跟着刘万程走到柜台跟前,看着他掏出身份证要了房间,然后再由服务生引导着坐电梯上楼。 奇怪的是,柜台服务员竟然没问她要身份证,更没要结婚证。 诶,这可怪了,难道刘万程认识他们? 服务生带着他们来到房间门口,为他们打开门,转身离开。 高秀菊跟着刘万程进了房间,关了门,这才敢问:“你认识他们啊?” 刘万程倒让她问糊涂了,反问她:“谁啊?那些服务生?我怎么会认识他们的?” 高秀菊说:“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那么照顾你?” 刘万程就更糊涂了,问:“他们怎么照顾我了?” 高秀菊说:“他们没问我要身份证,也没要结婚证,就让咱们住一起啦?” 刘万程看着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半天才说:“媳妇啊,这都什么年代啦?我住他们这里,是他们的荣幸。我们是他们的客人,是上帝,知道吗?他们没事儿干吃饱了撑的得罪上帝玩,还做不做生意了?” 高秀菊就傻傻地看着刘万程,表示她不明白。 刘万程叹一口气,心里倒有些酸酸的。这几年,他不该为了徐洁,不去管媳妇。媳妇没见过世面,什么也不知道。 他就拍拍她的肩,轻声说:“媳妇,咱们是有钱人,住的自然也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这里和那些普通人住的旅馆,规矩是不一样的,你后你就慢慢明白了,啊?” 高秀菊脸色微微一红,知道自己又露怯了,嘿嘿一笑,点点头。然后就问:“这里住一晚得多少钱啊?” 刘万程就回答她:“八百吧?” “八百!”高秀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原先在厂里,一个月工资还不到四百!” 刘万程就再拍拍她的肩,安慰着说:“媳妇,你得记着啊,你老公现在的身家有多少啊?一个多亿!住个八百一晚的房间,已经是够节俭的了。” 高秀菊就不说什么了,这才仔细打量进来的这个房间。 房间足有四十几个平方,装修自然十分讲究,中间那张大床也比一般睡觉的床大了不少。屋里有写字桌,桌上还有电脑。最独特的,是这房子里的洗手间,要比普通洗手间大出一倍不止。有冲凉房,还有个大浴缸。 但这些,比起刘万程给她买的那个房子的装修,也好不到哪里去。 住一晚上就要八百,实在是太贵了!这个想法,也就在她脑子里想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她怕刘万程笑话她土老帽。 刘万程看着她到处转着看,就笑她:“咱又不在这里住一辈子,用不着看那么仔细。赶紧去洗洗澡,咱们好下去吃饭。” 高秀菊就看着刘万程问:“不是睡觉的时候再洗澡吗?” 刘万程说:“在路上跑一下午,你不累啊?洗洗澡解乏。” 她就答应着,往浴室里去,又让刘万程给叫住了。 “你穿着衣服去洗澡啊?”他问她。 她脸就一红。守着他脱衣服,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为情啊? 刘万程看出来了,就笑。然后就说:“上一世的时候,我给你穿过衣服。晚上你趴床上懒得动,我也给你脱过衣服的,还帮你洗过澡呢。你那时候两只胳膊一伸,站在花洒下面就不动了,然后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3.鹬蚌相争 这一回,刘总经理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又把咱们这份工作给换回来了。我希望,你们这一回要知道珍惜!再不好好干,再把这好不容易重新回来的饭碗砸了,你们还怨谁? 这里,要过了元旦以后才正式开工。可是你们看看,这里到处是野草,到处是废铸件,走路都没法走,还有个工厂的样子吗? 在开工之前,咱们得把这里收拾出来,让它像个工厂的样子。用咱们的实际行动,告诉刘万程总经理,咱们这回,一定会珍惜这他用全部身家换回来的工作机会,让他放心,咱们还是能吃苦耐劳,苦干实干的国企工人,不会让他这份苦心白费!大家说,行不行?” 下面就有几个人回答他:“行!“ 高强喊:“大声点,我听不见!” “行!”这一回,声音大了许多。 高强怒吼:“这是咱国企工人的回答吗?你们是一帮没力气的娘们儿,还是没吃饱饭?给我卯足了劲,喊一嗓子我听听!” “行,行,行!”这一次,百十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 “咱们是不是孬种?”高强喊。 “不是,不是!”人们扯着嗓子回答他。 “有信心没有?” “有,有!” 高强再次大吼一声:“那还等什么?咱就要把这野草清干净,还咱们铸造分厂的模样!抄家伙,干起来!” 铸造分厂重新复工,要搞一个复工仪式。届时,市里相关领导,银行方面的领导,还有许多万程工贸的关系单位领导和企业负责人,都会过来参加这个仪式。市里主管工业的副市长也要过亲自来剪裁。 先期招收的四百多工人,已经在万程工贸公司的总部,开始接受培训。当然,这些工人都是从这里出去的下岗工人。还有一些原来的工人,已经成为其他企业的骨干或者管理人员,不愿意回来了。 高强带着的这些工人,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他要带着他们,提前开工,先把工厂打扫出来,为复工做准备。 复工仪式前一天,刘万程不放心,自己开了车过来,看看老头搞的怎么样了。 当刘万程把车子开进铸造分厂院子里的时候,他就有点懵圈了。偌大的院子里,一根杂草都没了,地上铺了一层土砂,连雪都没了。而过去散落在院子里,到处都是的铸造工件,已经被收拾在一个角落里,几个工人拿着劈铁的悠锤,正在把大的生铁件劈开,准备回炉利用。 而高强,正在指挥着一百多个工人,把那个被原来管理者拆除的化铁炉,从后院里拖出来,准备弄到大工房里面去,重新安装。 巨大的冲天炉身上,被绑上了十几根粗麻绳,身下垫着十几根粗大的钢管。百十个工人分成几队,喊着号子,在高强指挥下,一起用力。那化铁炉就缓缓地向前移动。 我滴个天!你哪怕说一声,我雇个吊车来也好啊! 刘万程吓一跳。让他带人打扫卫生,没让他修设备啊?这高老虎是不是年前就打算投产啊? 要真是这样,张静还没回来,他的原材料还没到位,那还不得让高强给骂死! 他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高强身边,轻声问:“叔,这也太快了吧?”他问的都有点没有底气了。 “这还快?我还嫌慢呢!”高强让一个中年工人替他指挥,回过头来,和刘万程走到远处不碍事的地方,边走边说,“本来我打算先把百十个骨干弄来,年前先准备准备。后来大家越干越来劲儿,干脆就打算把这冲天炉年前也给装起来算了。又有百十个工人,知道这里要复工,老板是你这个能创造奇迹的刘总经理,主动辞了工作,找过来,我把他们都收留了。” 就问:“事先没请示你,你没意见吧?” 刘万程就摇头:“没意见。咱们人手还不够呢。这里一切都听你的,连我也听你的。” 高强就笑了说:“跟着你干,比在厂里干都痛快!哎,万程,现在人多了一倍,这工资你可得给我开了,有困难吗?” 刘万程说:“没有。不但开工资,按咱厂的规矩,年货也不会少。厂里按一百分,咱们得按二百。我这就告诉吴副总,让他去采购。” 高强就点头:“嗯,你小子这点随我,对工人不抠。” 刘万程是暗暗咧嘴啊,心说我敢抠吗?你大眼珠子一瞪,再训我一顿,好歹我也是个总经理呀。 刘万程就说:“叔,我这管理人员还没给你配上,指望你一个人,再累着您。” 高强说:“其实啊,你不要瞧不起这些工人,他们虽然学历不高,可里面有能耐的不少,比那些有学历没经验的要强的多。管理人员呢,我打算从这些人里面选。当然,技术干部,还是你去配。咱技术实践相结合,你看咋样?” 刘万程就点头:“你是这里的老大,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高强就笑了:“唉呀,你说当初怎么就让张年发把你给弄了去呢?要是咱俩早配合,我那个一分厂,没准就等不到他们把我偷存下的钱查出来,我就进了设备了。要是那样,我给他们来个死无对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说罢不由哈哈大笑。 刘万程知道他心里开心,也就陪着他笑。但国企的桎梏太多,就算他们像现在一样搭档,也只不过是让企业晚死几天而已。 趁着高强高兴,刘万程就问:“叔,这冲天炉,你是打算年前就安装到位啊?” 高强点点头说:“是啊。一年之计在于春,这过了春节,春天就不远了。每耽误一天,咱们就多给银行拿一天利息。”高强知道为刘万程省钱了。 这就是一个合格干部该做的,大钱上能节省就节省,对工人却能慷慨就慷慨。 刘万程就问:“那,你不是要今年就投产吧?” 高强说:“先安起来再说。我这阵子啊,也是边干边想你说的那些道理。咱们国企工人,为什么越来越没有素质,越来越不被人看好了呢?” 说到这里,他就指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出了问题呀。过去国企那一套,已经落伍了。得用新的思想,新的理论来武装他们的头脑。你要做的岗前培训,还是很有必要的。在你的培训结束之前,我不打算投产。我尽量把工期往前提,就是给你的培训腾时间啊。” 刘万程听到这里,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他来要原材料了。 新工人的培训计划,是刘万程亲自列的大纲,由人力资源部反复修改,刘万程多次审阅,然后又征求了公司高层,特别是高强的意见之后,才形成定稿,交由各部门执行的。 刘万程还亲自拿着这个计划,去张年发家一趟,让他给提提意见。其实,主要不是让他提意见,而是让他看一遍,心里有数。因为将来公司的宗旨,基本都包含在里面了。 张年发虽然舍不得二分厂,不能到刘万程这里来,但刘万程却已经视他为公司的一员了。当他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有办法把他给弄过来的。 张年发看了万程工贸公司的员工培训计划,学到了不少的现代管理理念,对他将来担负更重要岗位的工作,起了很大的作用。 刘万程教育人也是很有一套的。他明面上说是让张年发提意见,张年发就不敢糊弄,得把那个计划仔细看明白,脑袋里想象着计划中的内容,工人学到以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比只理解字面意义的学习,效率和作用又不知道大了多少 高强之所以加快工期进度,给职工岗前培训腾时间,就是他认可那份计划,这里面也包含着他的许多意见。 同时,计划里提出的许多理念,也在改变着他的思想。特别是公司与员工的关系这一部分,刘万程提出的,是一个全新的理念,完全不同于国企。 国企总说工人是企业的主人翁,可这主人翁到底是个什么概念?经济时代之下,连高强都整不明白了。 刘万程却提出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企业与员工,是互相依赖,互为生存的关系。员工不努力,企业受损失。企业为避免损失,避免走上江山机器厂那样的道路,就必须淘汰那些不努力的员工。 同样,企业不能给员工满意c应得的待遇,员工也不会真正对企业满意,给企业以应有的汇报。 关键问题还是在于,企业如何让工人相信,他们得到了合理的报酬?这个,国内的经验已经无从借鉴了。刘万程就参考国外发达国家,特别是工人党派执政的发达国家的一些做法。规定了企业应得净利润上限,超过这个上限,利润就返还所有员工。 有不少企业也曾经走过这种财务透明化的路子,最终怕暴露商业秘密,或因牵扯税务问题,走不下去。 刘万程打算走员工代表路线。员工代表由员工按比例选出来,公司不给发工资,而是由所有员工承担员工代表的工资。 这样,员工代表等于是和公司没有关系。但同样,员工代表也只能是公司录用人员,外人不得参与,不给那些有学问的社会渣子机会。员工代表选举落选后,还可以回到公司继续从事原来的工作。 代表参与公司管理c运营c财务审计等相关工作,甚至参加高层会议,监督公司运营,确保员工与公司高层之间的沟通。包括公司规定员工岗位工资,辞退员工等一系列与员工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员工代表有权力反对,甚至在关键问题上,具有一票否决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4.媳妇当家 吴晓波就接过话来说:“我明白了,这家伙从来我就没见他喝醉过。所以,第一天和我喝酒醉了,那是他假装的,目的就是告诉我要对高秀菊好,让我想到去送钱。高秀菊结婚那天,他以为计策没有成功,高秀菊还是嫁给冼大夫了,他心里难受,那次喝酒他才是真喝醉了。而且我亲耳听到他说他爱高秀菊!” 张静就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吴晓波就笑了:“你才猜到?这个不是秘密,他已经对我承认了。”就把那天刘万程打电话给他的事说了,然后说,“其实,我很早就怀疑是这么回事。可是我有一件事情想不通,所以,他不亲自承认,我还真不能确定。” 张静就问:“什么事情?” 吴晓波说:“高秀菊没结婚以前,他就有徐洁啊,而且到现在都宠着徐洁,恩爱的不得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又去爱高秀菊呢?” 张静就冷笑:“你们男人,对女人还不是多多益善?估计他那时候就打算脚踩两只船了,只是没有能力。现在,他有能力了,狐狸尾巴就该露出来了。所以才会对你承认。” 吴晓波琢磨着说:“你是说,他那时候就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有能力养两个老婆,所以他才想尽一切办法不让高秀菊嫁人?这怎么可能!” 张静反驳说:“怎么不可能?他当初教我物流仓储这一块的时候,就亲口对我说过,这一行将来会人才奇缺,你只要敢出去,你就是人才!要不我怎么敢那么痛快的辞职?因为外面确实就是他说的那样。” 吴晓波就点点头:“没错,他偷偷去要那些死账,办法别人根本就想不到,为的就是将来出来自己干!” 接着就说:“结交外贸赵总,威胁银行,拿钱买张年发,他干的这些事情,每一步都暗藏着算计,只是不到最后我们看不明白。他算计高秀菊,让她跟不了别人,倒是非常有可能。” 张静说:“不是有可能,是就是咱们想的这样!你知道他抓着刘勇犯罪的证据,为什么不把他送进去,要那样整治他吗?那也是里面藏着算计。他是想通过刘勇把刘彩城给整倒,没成想我没看出他这个算计,给他捣了一下乱,把刘勇给弄失踪了。” 吴晓波就托着腮帮子说:“哎哟,你说咱们这位刘总经理,他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变的呢?他怎么就事事都算计那么远?而且,他不管外人自己人都算计。威胁银行那事儿,他就是银行和我,包括他媳妇,两头骗! 你说,他这么个算计法,我想想我都害怕。他要是算计咱们,咱们给他卖了没准儿都不知道,还在傻乎乎地替他数钱呢!” 张静就不高兴了:“吴晓波,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刘万程虽然好算计,可他什么时候算计过自己人啊?就冲他对高副总那个好,就算是他为了高秀菊,你自己扪心自问,搁你这事你能做得到?原先他给我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没当回事。可是现在你看,这百分之十,价值要在千万以上了!你吴晓波舍得拿出一千万白白送人吗?你要是敢对他有二心,我第一个就不饶你!” 吴晓波直起身子来说:“什么呀,你以为我那百分之十是我自己的?也是他给的!我是挣一个花俩的主儿,哪有钱给他投资呀?这天下最忠于他的就是我了。我明明知道他和高秀菊的事儿,你看我跟徐艳漏过一点没有?我就是和你这么一说,你急什么眼啊?” 张静就不出声了。一个公司,大家都团结在刘万程周围,对他忠心耿耿,这个公司才会有希望。 吴晓波却接着说:“他曾经跟我说过,高手下棋,看似东一颗子西一颗子的乱下,只有到最后,你才能看明白高手的意图。我估计,这话就是说他自己呢。”就问,“你说,他下的这些棋,都是围绕着江山机器厂来的。二分厂这个闲子,现在咱们已经看出来,他用上了。可是,他憋着坏要搞倒刘彩城干什么?这江山机器厂现在对咱们可以说根本没有用处,弄来也是要往里面投钱。咱们现在一下子扩张到三个生产单位,钱已经不够用了。” 张静说:“有老大呢,你操那么多闲心干吗?” 吴晓波点头说:“也对。咱们这位老大做事,不到最后你永远都猜不到他要干什么,我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张静忽然就坏笑了问:“哎,你想不想报复老大一下,算计他一回? 高秀菊不想见冼大夫。 她觉得,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冼大夫当时都应该尊重她的人格,不应该怀疑她。 就算怀疑她,也应该把事情跟她说明白,听她解释。可是,他没有,而是直接就认定了她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仅仅这一点,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了。他们这一辈子,恐怕再没有在一起相处的缘分了,不管冼大夫后悔也好,怀疑也罢。 至于为什么吴晓波和刘万程送钱给她,她也不知道,冼大夫想知道,就去问他们自己吧。 韩律师把高秀菊的意思,转达给了冼大夫。冼大夫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当张静把离婚协议拿给高秀菊的时候,高秀菊感觉似乎身上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在她看来那么复杂的一个事情,在人家张静那里,竟然可以变的如此简单。她知道自己落伍了,虽然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可是,整天的处在江山机器厂那个小圈子里,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竟然是那么陌生。 她得更加刻苦地跟着张静学习,不仅仅是学习工作上的知识和本领,更应该学习社会上的经验和见识,做个像她一样,独立的女人。 在张静的办公室里,她接过张静递给她的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长长出了一口气,第一次主动对张静微笑:“谢谢你,张总!” 张静的副总办公室里,还有一张小的办公桌,那就是高秀菊这个助手用的。两个人朝夕相处,却没有建立多深的友谊。 张静在大城里混,四周没有熟人,敌人多于朋友,这就锻炼了她冷漠和多疑的性格,对任何人她都不会抱有幻想,用冰冷的外壳和超人的能力把自己包裹起来,让别人轻易不敢接近。 只有在刘万程和吴晓波这些熟人面前,她才会表现出过去八婆的一面。她和高秀菊不熟,那自然是除却工作关系,不会再有其他。 看高秀菊签完字,张静就冲她笑一下问:“从此自由了?” 高秀菊也冲她甜甜地笑一下,狠狠地点了下头:“嗯!” 张静就再问:“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高秀菊傻乎乎地笑笑说:“还没想呢,只要自由了就好。” 今天这位张总对她似乎格外和蔼,她天天紧绷着的神经,也就放松一些。 自从那天从二分厂回来,张静也许因为有点同病相怜的想法,对高秀菊就不是像以前那样严厉了。 张静就问她:“就没有找个男朋友的打算?” 高秀菊就摇摇头说:“怕了。一个人其实挺好。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张静说:“你以为我愿意一个人呢?我这种性格,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啊?” 高秀菊真诚地说:“其实,我还真就挺羡慕你的。” 张静就摇摇头说:“我的过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呢,属于过来人,什么都经历过了。你和我还不一样,你应该找个男朋友才对。” 高秀菊就敷衍她说:“有合适的再说吧?” 张静突然就问:“刘总经理很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高秀菊脸“腾”一下就红了,看着张静问:“你怎么知道?” 张静就抿嘴一笑:“怎么,你也喜欢他?” 高秀菊就严肃了说:“张总,这种玩笑开不得。刘总和徐洁恩爱着呢,他不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 张静就盯着她问:“那你脸红什么?” 高秀菊就摸一下脸说:“我脸红了吗?那也跟刘总没关系。” 张静就收了笑容说:“其实,这成功男人,特别像刘总这种企业家,有两房夫人也是正常的事情。我过去工作的大城里,那些商界的大佬,表面上只有一个老婆,实际暗地里至少还有一房或者两房。这都属于公开的秘密,没什么人觉得不妥。你呢,也不用跟我嘴硬,我其实就是想帮你。你如果真的喜欢刘万程,我就有办法让他娶你你信不信?你说实话,到底想不想啊?” 高秀菊也收敛了笑容说:“张总,我不想,永远都不会想。我不想伤害别人,更不想让别人伤害。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工作去了。” 张静弄了个大窝脖,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过一会儿,她看着高秀菊在电脑跟前一脸平静地打字,越看就越心烦,自己站起来出去了。 来到外面的楼梯间里,她给吴晓波打电话:“你判断失误,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吴晓波在电话里说:“不可能!你在哪儿,我过去和你说。” 吴晓波放了电话,溜出办公室,就匆匆地往楼道的楼梯间里去了。 看见张静,两个人又沿着楼梯间下了四五层楼,直到确信没自己公司里的人了,这才停下来。 两个人站在楼梯两层中间的空地上,吴晓波分辩说:“高秀菊我是最了解她了,这就是个倔种,脾气比你大多了。可她好好的怎么突然没脾气了,让你熊的跟孙子似的都不在乎?就是因为我对她说,刘万程爱她,希望她将来能为公司撑起大梁。她不肯辜负刘万程的希望,才会变的这么乖巧。你想想,她要不爱刘万程,她怎么会这样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5.谁说孩子姓张 刘万程就知道,李副主任这是给他留时间,让他自己去找门路解决这些问题。 从市委大楼里出来,已经快中午了。刘万程就在附近一条小巷子里,找一家清汤面馆,跟老板打声招呼,要了楼上一个单间,这才给赵杰打电话。 这间面馆很独特,楼下是散座,主要经营清真面一类面食,价格也很便宜。楼上则是几间小雅间,里面桌椅都很干净讲究,除了卖面,还炒清真菜。每间的桌上,还外带着功夫茶具。也就是说,还卖茶。 开始的时候,刘万程没觉出这面馆的特殊,可自赵杰调入市府工作,他有时候过来找他,中午来了这家面馆几次之后,他就看出奥妙来了。 政府官员得亲民呀,不能搞特殊,中午吃饭更是不能喝酒。这面馆的楼下都是中午吃快餐的公司小职员,或者附近超市c商场里的导购,看着很一般。市府领导们来这样的饭馆吃饭,当然就显得很亲民了。 但楼上的雅间,又为领导们提供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而且,饭食也是单独的厨房做的。一般人来吃饭,根本不知道楼上还有雅间。刘万程是经常过来,老板认识他,这才从里面的楼梯上楼的。 楼上的清汤面味道醇正清口,正适合那些吃惯了油腻的人,改善一下口味。所以,只要刘万程来找赵杰,他下午又必须上班,就会和刘万程来这里坐坐。一来二去,刘万程也就知道这里的秘密了。 中午下班之后,赵杰就过来了。两个人吃着面,刘万程就把经调科李副主任找他的经过,跟他说了。 吃了面,要了茶,两个人对坐在茶几上,边喝茶,赵杰就边说自己的看法。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不像是什么大事儿,你也用不着太害怕。”赵杰说,“这倒像是有人想让你做点什么事儿,又怕你不肯,就给你找点麻烦。只要你答应对方,估计这事儿也就过了。不过,能让李副主任出面,这人面子不小。” 刘万程也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就问:“哥你觉得,是谁想让我干事儿,又是做什么事儿呢?” 赵杰就皱起眉来说:“市委这面,我也不是很熟。但这位李副主任可是赵副书记那条线上的。让你做事的人,估计不是他本人也会跟他走的很近。关键是这个事儿你一定不愿意干。要不然,他不会费这么大周折,先找你的麻烦。 赵杰是受市府领导的,平日里跟市委那边打交道少,也没有几个可以说的上话的好朋友。 但他也不建议刘万程有病乱投医。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对刘万程说,“这事儿啊,你偷偷去找趟李主任,私下里给他打点些,肯定可以问出实话来。” 刘万程说:“我就怕问出实话来,他要我办的事我办不了啊!” 赵杰说:“办不了就不办。他有人咱也有人,当真欺人太甚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他想对你怎么样,最后不还得经过市府这面?放心,这面有哥呢!”想想就又说,“不过,你也不能太不拿对方当咸菜,能替人家做的,尽量替人家做。做不了也要尽量说明原因,别让人家嫉恨你。这年头,不得罪对方最好。” 刘万程说:“有哥你这个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银行卡来,放到茶几上,再慢慢推到赵杰那面去,“需要花钱,哥尽管花,不够再跟我说。暗号照旧。” 所谓“暗号照旧”,就是告诉赵杰,还是那个密码。 赵杰就看着他说:“你这是干吗?哥给你办事是想问你要钱呀?” 刘万程就笑笑:“办事不得花钱啊?哥你是挣工资的,上哪儿弄钱,贪污啊?兄弟不是做买卖的吗?我的钱跟哥的钱,有区别吗?” 赵杰就不说话,把银行卡拿起来,放到兜里去了。 晚上的时候,刘万程去市里一家以名贵闻名的大型综合超市里,办了一个五千块的购物卡,然后就趁着夜色,去了李主任家。 果然,从李主任那里,他就得到了实信,有人希望他把他的数控机加分厂,从江山机器厂的地盘上搬走。 他心里就明白了,刘彩城在背后里,给他下绊子了。 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刘万程到把心放到肚子里了。他把那个购物卡给了李主任,然后告诉他,这个他有困难,基本可以确定,他做不到,要对方考虑其他条件。 你刘彩城有人,难道我刘万程就没有人吗?出手你就是这种致我死地的狠招,我还怕了你不成?大不了老子进去蹲两年,出来照样要你好看! 从李主任家里出来,他给赵杰打了个电话。原来是打算约他出来。 赵杰在电话里告诉他,这一次过问他这个事的,就是赵副书记,这人还是很有能量的。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最好谨慎一些,没事不要总在一起,以免让人家抓着把柄。 知道刘万程拒绝了李主任的要求,赵杰也无法做什么评价。因为那是刘万程的生意,他为什么非要占着江山机器厂那块地不挪窝,赵杰不知道也不便询问。 他只是提醒刘万程,一开始拒绝对方也没什么。谈生意嘛,总是要讨价还价的。不过对方应该还有底牌。到对方出底牌的时候,就不能硬着脖子不服软了。真要把对方的火激起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官场,就是你让我一步我让你一步才能一团和气。再说刘万程总是坚持自己不站队的原则,遇到大事,关键时候是很难找到敢于为他出面的人的。 挂了赵杰的电话,他又给徐洁打电话,告诉她今晚他有应酬,就不回去了。徐洁询问他经调科的事,他就说事儿不大,很快就会摆平,让她放心。 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去高秀菊那里看看她。自从国庆假期从她那里离开,他一直就没有过去。 徐洁已经变得越来越能唠叨了,像极了以前的高秀菊。反倒是高秀菊变得越来越理解他,知道他需要长考的时候乖乖闭嘴,能给他一个自由思考的时间。 高秀菊好像预感到他今晚上要过来一样,虽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仍旧没有吃饭,只是焖好了米饭,把菜也收拾好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实在饿了就吃一袋零食。 媳妇工资高了,各种小零食就开始往家里划拉,估计是忘记了自己胖了会很难看。 看着媳妇竟然等自己吃饭等到八点,刘万程着实有些感动,要亲自下厨做饭。高秀菊却不让他去,只让他在一边看着她做,然后就给她讲讲经调科那事儿到底怎么样了?她也担心着呢! 刘万程就给她打下手,顺便把经过告诉她。 这里面有好多事情都是很复杂的,高秀菊听的稀里糊涂,但刘万程不会有大事这一点她听明白了,也就放心了。 她炖了个老厨白菜,多放些粉皮,这是刘万程爱吃的。又做了个爆炒腰花,这个是要见刀工和火候的。刘万程就在旁边看着,不时瞎指挥两句。最后把高秀菊闹烦了,把他推出去,这才把这道菜做好。 两个人在餐厅里,高秀菊去开了瓶红酒,问他:“今晚回去不回去?回去就不要喝酒了,喝酒开车不好。” 刘万程说:“你都把酒打开了,我还回去干什么啊?” 高秀菊就咧着嘴笑了。 一杯酒下肚,高秀菊说:“下午徐洁找我了,让我在股份转让书上签字。我真的不想要,她说那是你的意思。” 刘万程说:“是昨天董事会上定的,我以为你爸会对你说。你这股份相当于你爸的。老爷子为咱们打下铸造分厂这半壁江山,拿这个股份一点都不多。给他我怕你那个兄弟将来要争夺家产找麻烦,干脆趁你爸还没和你妈说,和他商量,放到你名下了。不过,开董事会还是你爸开。” 高秀菊说:“徐洁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怎么老看着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呢?” 刘万程就问:“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呀?” 高秀菊就恼了说:“你才做贼心虚呢!你再这样说,以后就不许你来我这里!” 刘万程就笑:“好好,我做贼心虚成了吧?”就问,“媳妇你没买点白酒啊,这个跟凉水一样,越喝越难受!” 高秀菊就站起身来,去客厅那边的酒柜上拿一瓶老白干过来说:“白酒喝多了伤身体,只许喝一杯。” 刘万程看着高秀菊手里的酒,伸手想拿,高秀菊一抽手,就把白酒瓶子拿走,又放回酒柜里了。 刘万程尴尬地一笑说:“还和当年一个脾气。不过这老白干比南方那些酱香型的酒好喝多了,我就是喜欢它。” 高秀菊回来坐下说:“我爸也喜欢,结果就脑血栓了。你以后也要注意,这种烈度的白酒还是少喝,最好尽量不喝。” 刘万程就端起杯子来喝一口,深吸一口气说:“痛快!”看高秀菊不说话,就说,“我已经和徐洁说关于我穿越的事儿了,现在她将信将疑。但我没告诉她你就是我媳妇。我觉得,在她完全相信之前,这事儿还不能让她知道,你说呢?” 高秀菊就点点头。 刘万程说:“她兴许有点怀疑你就是我媳妇,但也没有证据。只要你做的自然一些,不承认这个事儿,她也就那样了。” 高秀菊就说:“就算徐洁接受我,我爸咋办?就他那个死脑筋,要是知道我去跟徐洁抢你,还不把我给打死才怪!” 刘万程说:“谁说你和徐洁抢我啦,我是东西呀,还得你们抢来抢去的?” 高秀菊就恨恨说:“你是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能有俩媳妇吗?你还觉得你很香是咋的?我才懒得抢你。我是说我爸会那么想!”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6.疑窦顿生 高秀菊知道他也没招儿,纯粹胡说八道,也就不再理他,改了别的话题。 这一晚,两个人享受了一把久违的宁静,乱七八糟连开玩笑带说正事儿,闹到很晚,才上床去睡。 高秀菊比原先懂事了许多,又给他做着助理,对他也就理解了许多。刘万程在这里过的这个晚上,终于让他忘记了白天那些烦心事。 过了几天,刘万程没有想到,赵副书记亲自出面找他谈话了。 书记大人当然一天的日程排的很满,没有多少时间接待他。把他叫过去,在会客室里整整等了两个小时,才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去。 到了办公室,也只给了他十分钟的时间,而且是只听赵副书记指示,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 中心意思就是,你刘万程利用了国家的好政策,率先富裕起来,而且听说还有些国家的财产交割的有问题。我们也不追究了,但吃水不忘挖井人,你总要想着回报国家,回报社会吧?江山机器厂现在暂时遇到了经营困难,你也应该出一份力,帮着培养过你的这个老工厂渡过难关,不应该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不要求你做太大的事,帮着解决一千工人的下岗问题吧。你也用不着立刻回答我,回去考虑考虑,有什么困难再来反应。 刘万程差点就哭了。 一千下岗工人,一人一年光发工资就得至少一万吧?那就是一千万!他挣这点钱,还不够给这么多人发工资的呢! 这做领导的,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也不算算他那个公司能挣几个钱?这还不算太大的事呢!这不狮子大开口吗? 好么,这比让他从江山机器厂搬出去还难! 赵副书记的话,是带着偏见的。 什么吃水不忘挖井人,什么要回报社会,不能落井下石。这应该是听了刘彩城的一面之词。 可是,就算赵副书记听了一面之词,对他刘万程有偏见,他也没有机会辩解。你一个小小私企老板,敢当面反驳市委副书记的话,不给书记大人留面子,那就当真是不想混了。 这事儿领导发了话,你不办肯定不行。不办的后果,不用赵杰提醒,刘万程都明白是什么。 他必须办,但可以提困难,看领导能给他解决多少?解决一点他就赚一点啊! 但你就算是提困难,也得提到点子上,还得有具体明确的目标,既能挽回自己的损失,又能不让领导为难,有办法给你解决才行啊。 从市委出来不久,他就接到了赵杰主动给他打来的电话。赵杰告诉他,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目前到处都在裁人,国企资产正是敏感话题。刘万程这个事,出的不是时候。真要有人拿这个做文章,他恐怕真的就得进去。 刘万程回到公司,把吴晓波两口子,徐洁和张静叫过来,将最终的结果告诉他们。 “要么,接受这个条件,但这样一来,我们公司每年产生的利润,恐怕就要全部用来养活工人和交养老保险,就是这样去,恐怕也养活不起这么多人。要么,就是等待调查,结果,最好就是我进去,一个人顶缸。”他最后对他们说。 张静是见识过这种情况的,叹口气说:“你进去,公司就完了。现在是打罚并举,只要罪名定下,不会没有巨额罚款的。再说我们办公司,最主要一条,就是要大家都在一起好好的,同生死共患难!所以,我们没有选择,接收那些工人就是了。” 徐洁就只知道哭了,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吴晓波想了许久说:“我组织销售部的人,去想法接点手工加工的活来。不能让那一千人都闲着白吃饭,挣一个回来算一个。” 大家都走了,徐洁还想留下陪陪刘万程,徐艳给她使眼色,拉着她走了。刘万程是那种坚强里带着柔韧的性格。这时候,他不需要别人安慰,他需要静下心来,想出最好的应对办法。 他就那样在自己屋里呆着,许久都没有动静。高秀菊担心他,见他一直不出来,就进去看看。 刚一进门,就差点让屋里的烟雾熏个跟头,她还以为失火了呢。她赶忙跑过去,把窗子上的换气扇拉开。 “你这样不行。”她看着他喊,“大不了把公司卖了,咱们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了不起?天无绝人之路!” 刘万程淡淡笑一下,没有说话。这话说说容易啊,奋斗这些年,打下这片江山,容易吗?真要扔掉从头再来,他舍得吗?况且,他现在,恐怕扔也扔不掉。 刘彩城这一招,也是经过精心算计的。他楔入江山机器厂的那颗钉子,让江山机器厂所有的工人都知道了,跟着他刘万程干就有好日子过。这个他处心积虑要给大家造成的印象,反而成了他的枷锁。 一般国企工人,听说要把他们转到民企,都是不情愿的,怕就怕从此生活没了保障。而他给大家造成的这个印象,反倒让大家没了这个顾虑,愿意争先恐后地来他的企业,省得刘彩城去动员了。 刘彩城明明知道他不肯迁走数控机加分厂,反而利用了他的这个意图。第一次提出的条件是个假条件,真正的目的,就是让他拒绝。而这一次这个条件,却有些义正言辞,所以赵副书记才会亲自出马。你再拒绝,就真是不给领导面子了。 从表面看,正义和道德,都在赵副书记那边。你刘万程发达了,为社会,为国企做点贡献,为国家分忧解难,本来就应该,你拒绝不做才是你理亏。只知道侵吞国家资产,损公肥私,这样的黑心企业家,我不办你办谁? 刘万程这才意识到,他上了刘彩城的当!这个刘彩城不是泛泛之辈,而是老谋深算,一击必中! 三个企业的盈利,都将被占用,让他没有任何资金积累下来,无法发展。这个时代,不发展就意味着你终将被淘汰。而那些被刘彩城推过来的工人,最终的命运,还是失业。 那时候,再次失去希望的工人,必将把他作为最大的仇人! 刘彩城这一招,太高明了。不但解决了自己的沉重负担,还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最终公司破产,成为让工人们仇恨的目标! 现在,还有一个挽救自己的办法那就是站队。只要他肯倒向哪一方势力,寻求庇护,自然就会有人出头,替他说话。 可是他也清楚,站队的后果,就是随着以后国家反腐力度的增强,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还有好多的计划都没来得及实现,心里那个制造帝国,才刚刚开始,就这样倒下去,太冤枉! 正想的入神,吴晓波就又闯进来,将他的思路打破了。他就有点烦。 “我说,你进来的时候,能不能先敲敲门?”他有些不高兴,说话就不怎么好听。 吴晓波知道他心里烦,也不和他计较,而是直接说事儿:“刚才我从网上查了一下,省城那个服装批发市场,在网上寻找服装加工的厂家。他们好多商户从南方进的服装,质量太次,开线和扣子不牢的有很多。有好多商铺联合起来,希望找个单位给他们再加工一下。这个倒是不用投入成本。咱们把这一千人组织起来干这个,总能多少的挣点钱回来吧?可咱们没有场地呀。你去问问他们,给咱硬塞一千人,总得给咱点地盘,把这一千人放下吧?” 刘万程就愣在那里。 吴晓波发觉他有些异样,看着他问:“你怎么了?不行你就说不行,我再另想办法,你愣什么神啊,看着怪吓人的。” 刘万程这才反应过来,笑一下说:“给咱的人肯定都是老弱病残,而且男人居多。你让他们去缝衣服钉扣子?亏你想的出来!” 吴晓波说:“硬往人家手里塞人,这种破主意他们都想的出来,我还有什么想不出来的?我就是考虑他们不会给咱们像样的工人,才想到这个的,这个不用费多大体力。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干女人的活了?干不了我特么全把他们轰回家!” 刘万程说:“轰他们回家才正好中了人家的计!你想想,到时候一千多人,加上他们的老婆孩子,父母兄弟,七大姑八大姨,还不得变好几千人?都往咱们公司大门口一站,再打上黑字横幅,那会是个什么局面?你有本事驱散他们,把他们抓起来?影响一大,你完的更快!” 吴晓波就点点头:“我以为你就是我见过的最损的,刘彩城比你损多了!” 前脚吴晓波走了,后脚刘万程就从里屋出来,对在外屋的高秀菊说:“走,咱们开车出去。” 高秀菊问去哪里?刘万程说:“江山机器厂!” 这一回,刘万程不开车,让高秀菊开着,他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车子沿着公路往前走。高秀菊见他坐在那里,还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弄不明白他好好的要来江山机器厂干什么,也不敢开的太快。 城市正在向四周拓展,江山机器厂这里,已经基本和城市的边缘相连,很快就要成为一体了。 十几里路对轿车来说不算远,高秀菊就是慢慢地开,也很快就到了江山机器厂。 车子到了被厂区和宿舍区夹起来的那段公路那里,刘万程并没有让停车,高秀菊就继续开着往前走。 过了厂区不远,刘万程忽然让停车,然后就指着左侧远处的那成片的杨树林问高秀菊:“这里你还有印象吗?” 高秀菊按下车窗,看那片杨树林半天,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看刘万程,摇了摇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7.成功绝非偶然 刘万程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自顾自说下去:“我是想啊,这江山机器厂早晚都会倒,所以,我也没拿着自己这个副厂长当那么一回事。就想着趁着它没倒之前,多挣点钱,将来好为自己留条后路。可是,和您,还有张厂长在一起久了,我还真学来你们不少的东西,特别是这个思想道德。人活着,要是总是自私自利,为自己打算,会活的很累很累。” 高强就又哼一声说:“你算是开了点窍,没白跟着我们混。” 刘万程说:“您听我说呀。我这不自己弄了个小厂子吗?一来,我是为自己和徐洁挣份饭吃。我们都辞职了,不能坐吃山空啊。二来呢,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我自己觉得还算是高尚点的想法,谁让我受了你们二位一年多的教育呢?” 高强就睁着眼看刘万程:“说说你的想法。” 刘万程就说:“我就想啊,尽自己的能力,把这个小厂子做大。等到江山机器厂撑不住的那一天,咱们那些兄弟姐妹们,他们得吃饭啊?到那时候,我能用多少就用多少,给他们开工资,让他们吃上饭。” 高强就点点头说:“你有这个想法,还算你没白干一年副厂长。咱们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不讲条件的为国家做贡献这么多年,不容易!” 刘万程说:“我还想啊,厂子虽然是我的,但我不和那些开工厂c公司的老板一样,挣了钱就胡作挥霍,我将来挣了钱,就都投到厂子里,一步步把厂子做大,养活更多的,将来要下岗的工人们。这样就像滚雪球一样,能做多大做多大,最好能容纳下咱所有江山机器厂的职工才好呢!” 高强的眼神就亮了,看刘万程半天才说:“万程啊,我没看错你,你就是我们之后的水手,真正的水手!” 刘万程说:“你别夸我,这都是你和张厂长的功劳。在你们面前,我觉得自己很渺小,真的。” 高强就叹一口气说:“我也是从你这么大过来的。那时候,在我的师傅们面前,我和你的感觉一样,甚至还不如你。当我当了厂里的家,成了厂长的时候,别人给我送礼,客户给我回扣,我不敢拿啊!为啥?我感觉,我的那些师傅们就在背后看着我。他们为这个国家奋斗了一辈子,我却为了自己损害工厂,国家的利益。等哪一天我死了去见他们,我怎么跟他们说啊!” 刘万程就愣在那里,说不下去了。是啊,他刘万程如果不能去实现他刚刚讲的诺言,他也不能面对高强,面对张年发! 而他从辞职那天开始,谋划的,就是这个事业。将来不仅要接守收江山机器厂所有的工人,那些资产,也不能让那帮家伙们借搞股份制改革的名义,变成私产吧? 过了好久,刘万程才缓过神来说:“叔,你说我这想法成不成?” 高强说:“成,太成了。你小子有本事,有能力,将来一定会发展起来!” 刘万程说:“可是,这么大的事业,光靠我一个人咋行呢,我浑身是铁,能碾几根钉啊?” 高强就点点头说:“你是要我去帮你?可是万程你得给我记住,你当真要实现刚才说的话,我高强就是为你豁出命来,都值了!” 刘万程就郑重说:“叔,我刚才说的话,我自己会记一辈子,也请你记一辈子。我要是违背这个诺言,我不得好死!” 高强也郑重地点点头:“孩子啊,我真是没有看错你!说吧,你要我干啥?” 刘万程就从带着的行李包里,把那个皮带轮拿出来了。 看着那个皮带轮,高强的脸色就变了。可以干这种活的工厂,绝对不是一家小作坊,而是并不比他的一分厂差的工厂才行,这得多大的资金? 高强就问刘万程:“你这个工厂不小啊?” 刘万程就把自己注册了公司的事,如实给高强说了。 当听说刘万程自己开公司的时候,高强大吃一惊,这方面他是行家呀。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注册个什么公司,注册金从第三方有偿借贷就完了。那时候注册公司,没有第三方替你打款当注册金,必须得自己真有钱才行。没有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注册资本,门儿都没有。 高强凑近了刘万程轻声问:“你跟我说实话,在职的时候拿没拿公家的钱?” 刘万程就笑了说:“叔你想哪儿去了,光您宝贝师弟那双不揉沙子的眼睛,就能把我看的死死的。我倒是想拿公家钱,可张厂长他也得肯啊?” 高强想想也对,张年发是正厂长,刘万程想贪污,恐怕很难逃过他的眼睛,除非张年发也参与进来。 他就问:“那你开公司,钱从哪里来?” 刘万程说:“我不去了趟南方吗,我找了个合伙人啊。对方出资金,我出技术和管理,利润大家平分。说实话啊叔,我这回能把人家南方大老板的钱给糊弄过来,可是费了老大劲的!” 现在的刘万程,撒谎就跟家常便饭差不多了。跟赵总没实话,跟高强一屁俩谎儿,就是跟自己媳妇,也是藏着掖着,十句里没一句真话。 刘万程也无奈,这个时代,对他好,希望他好的人,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好人刘万程。可好人刘万程要做买卖,就一没钱二没关系三没门路,只能赔个倾家荡产,上吊自杀算完。 他想成功,就必然要干坏事,必然要把所有人哄的按着他的意思来。这些,你不撒谎,能死你也做不到!认真地讲,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好人活着。 听说有南方老板过来投资,高强还当真相信了。刘万程可不是一般人,要能耐有能耐,要嘴有嘴,凭他的本事,哄个南方有钱的傻子过来,应该不是大难题。 可你就不想想,既然你知道刘万程有能耐,他肯挣了钱让别人花,还对半分成,那不成了替别人打工吗?高强愣是没往这方面想,刘万程刚才给他画的张大饼鼓舞着他呢。 高强开始有事干了,他答应了刘万程,替他把一分厂的翻砂车间承包下来。刘万程也不亏待高强,每月给他开两千块的工资,用车随叫随到。但有个条件,就是不许说替他干,而是自己干。 至于高强问为什么?那太简单了,刘万程随便编个谎,就把老头给糊弄了。 两千块的工资,在那个年月,在这个地区,绝对属于最高工资,高强当厂长的时候也没拿过这么多,哪里肯要? 刘万程就糊弄他,南方老板给的钱,人家自然按南方的标准。咱只要给人家好好干,对得起人家给的工资不就成了? 从此,他就把高强,这个江山机器厂的能人,给绑到自己的战车上了。 高强在一分厂的外号就叫高老虎,属于虎字牌的人才,走到哪里,都是一言九鼎,威风八面。可老头在家里给圈了半年,往日的那点威风,竟然有些荡然无存的意思了。老虎没了牙,那还叫老虎啊? 怎么才能让老头重新威风起来呢?刘万程琢磨三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给老头配一辆高级轿车。人靠衣装马靠鞍嘛,男人威风抖起来,就得有辆好车。这观念是不是太靠前了点? 刘万程不管这么多了,狠狠心,花接近二十万买了辆当时能拿得出手去的轿车:桑塔纳2000。怕徐洁知道,他自己不敢开,让吴晓波开着。 这时候花钱买车,徐洁肯定不干。他暴露出来的钱越多,徐洁就越害怕,怕他的钱不是正道来的啊。 这只能等到慢慢徐洁参与进来,挣到了钱再说。有了钱,而且徐洁知道这钱是自己辛苦挣来的,你再和她商量着花,她就会同意了。 于是,他来个曲线救国,先让吴晓波开着,接送高老头,跑业务,就都是他的了。 同时,这也叫一箭双雕,也用这个车把吴晓波给拴住。他费心劳力培养出来的业务精英,总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吧? 那时候的桑塔纳2000,可是相当名贵的好车,不是公家官员,一般老百姓可真没几个敢买的。 吴晓波有了这“豪车”开着,乐的屁颠屁颠的,到处臭显摆,刘万程让他干啥他干啥。 就这么着,又一个江山机器厂的能人,也上了他的战车。 刘万程也算是把吴晓波给研究透了。这小子第一有根花花肠子,第二就是唯恐别人瞧不起他,只要能臭显摆,就能把他美死,连自己姓啥都能忘了。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暗藏着一步棋,就是吴晓波脑子活,特别是商业头脑,那是天生的。他打算把今后和外贸公司的联系,交给吴晓波。这小子说不定就能在联系的过程中,发现什么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如果直接可以和国外客户联系上,他还和外贸公司搭咕个什么劲儿?赵总这人精明的很,说是不挣刘万程的钱,估计他暗地里也不会少挣了。 要不然,刘万程去找孙经理的时候,无论怎么说,孙经理都不肯让刘万程看到报关价格呢?他以为刘万程真不懂,刘万程只不过是故意装傻罢了。 这天一大早,一分厂办公室门前就来了一辆桑塔纳2000。前面车门一开,司机跑下来,从车头绕过去,把副驾驶位置的车门给打开,一个身材高大,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从车里下来,脸色不怒自威,倒背起手,迈着四方步,向厂长办公室踱过去。 一分厂的厂部办公室,和二分厂一样,都是平房。只不过这排平房比较长,房间也多。厂长办公室,就在平房的东面,是一间独立的房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8.与小人谈君子之道 王浩四下里看看。这时候,大路上还有很多的下班工人,成群地走过。他就有些犹豫。 刘万程就指指前面的公路说:“路口西面不远有家饭馆,我去那里要个单间,待会儿你过去,成吗?” 王浩又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刘万程在公路边的酒馆里,一直等到天黑,王浩才过来。对这种善于思考,主意都在肚子里的人,刘万程也不打算跟他废话,直接要了酒菜,两个人就默默无言地喝酒c吃菜。 直到一杯酒下肚,刘万程才说:“我那儿缺个厂长。” 王浩沉默着,不接话。 刘万程就又说:“有什么顾虑,你直接说。” 王浩这才说:“咱老百姓看不起病。我走了,就没处交医疗保险了。” 刘万程说:“不出五年,医保就会社会统筹。那时候,自己交和厂里交没有区别。另外,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外面已经挣了一部分钱。不管咱们几个谁需要医药费,钱,我来掏。你如果信得过我,你就过来。” 王浩坐在那里默默无言。刘万程也不说话,就陪着他喝酒。 终于,王浩一口就喝干了手中杯子里的酒,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 刘万程知道,这哭声里,不仅仅包含着他受到的委屈,更包含着他对这个自己服务了十几年的工厂的眷恋。 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留恋着这个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地方,从而彻底失去了徐洁。 这年冬天的时候,刘万程终于又进了第二台加工中心。 他编谎的本事越来越大,可以把心地简单的徐洁直接侃晕了。徐洁忙着干活,算计交货的日期,也没有心思和他算计。 算计也是白算计。她知道,两个徐洁,也算计不过一个刘万程。 自己干已经这么久了,她也习惯了相信刘万程。但这只是一种习惯。你如果让她仔细想想,刘万程这人可信不可信?她一定还是要摇头。信他?母猪他都能给你吹到树上去。 公司里,还是只有王浩c苏媛媛和徐洁三个人。王浩虽说挂着个厂长的名,也就是多管点杂务,平时刘万程不在,有个什么事儿了,和徐洁商量着处理一下。 平时两台设备,三个人轮流着干。徐洁一般干夜班,她已经可以一个人看两台设备了。 机加工能力增加了,高强的铸件就有些跟不上,他不得不再多找几个工人。 可是,租赁的一分厂翻砂车间就那么大点地方,摆不开那么多的砂箱,严重制约了产量。 刘万程就把高强叫到公司里来,指着那个西面的,比较长的小工房给他看。那意思,自然是要在这里开一个翻砂车间。 高强就笑了说:“这点地方,连一分厂的翻砂车间都比它大。搞铸造,没有场地不行。” 刘万程就和他进车间,在门口的位置站下,比划着说:“我在这里搞一套液压铸型机,不再需要砂箱造型,而是由液压挤出一个两面都有型腔的砂型。然后,前后两块砂型对合,中间就是一个完整的铸造型腔。然后,再往前就是浇铸区,搞一个电磁工频炉化铝水,浇铸。再往前,是滚筒式自动清砂机,砂和铸件分离。然后,砂子通过传送带c混砂搅拌造砂系统,返回自动液压成型机,铸件成品人工清砂之后,还是通过传送带,送到大工房的待加工品储存区。” 高强听的一愣愣的,这种铸造方式,他从来没见过。刘万程就把他领到自己办公室里,给他看vd。这是那时候最先进的录影播放设备了。 高强直接就傻了,这么一套自动流水线,只需要十来个工人,产量却可以达到手工造型生产的十几倍,而且占地空间用不了现在规模的一半。 他就问刘万程:“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搞来的?” 刘万程就笑了说:“这是宝岛工艺。我在南方已经和对方谈妥了,只要交钱,他们就会过来给咱们安装。” 高强就一个劲摇头:“老了,真是老了。世界科技竟这么发达了!” 刘万程说:“现在一分厂那边,生产基本稳定了,用不着你盯着。你找个副手替你管,腾出手来,就管着监督他们安装这条自动铸造线。关键是这套设备的常用易损配件,和咱们国内不是一个路子,标准c型号都不一样。你得把它吃透,监督着他们给咱留下足够的更换零件。万一没有零件了,你还得做用国内配件代替的打算。” 说完了就问:“怎么样叔,你还成吗?” 高强就瞪眼:“小瞧我是不是?生产上的东西,能难倒我高强的,还没造出来呢!” 接着就醒悟过来问:“你西面这个工房,是不是就是专门给这条生产线留的?”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了。 高强就指着他说:“你小子,我就没发现你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当初刘万程相中这个地方,就是因为除了大工房之外,这个西边是小工房,正好可以安装开那条流水线。 这条线的价格也不便宜。进了新的加工中心,他手里就没有多少钱了。好说歹说,付了一半的款,人家才答应先给安装调试。不过,流水线正常运行的时候,就得立刻付清余款。 剩下的余款,刘万程就指望自己的产品顺利交货了。 有了这条流水线,满负荷运转,每天可以生产几千件毛坯。而高强领着十几个工人,用传统的办法生产,累死一天也就能干几百个。 这就是先进科技与落后产能的区别。江山机器厂老是跳不出那个传统的老圈子,意识不到先进科技的决定力量,被淘汰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现在,连吴晓波都意识到自己的落后了,流水线设备到港,刘万程让他去接,他竟然连手续都不会办,本来一天就办完的事情,整整弄了一个星期。 把他窝囊的,回来黑着个脸,谁都不搭理。然后就跟刘万程说,他要去首都参加一个ba培训班,钱他自己出。 刘万程还是替他交了学费,让他去了。 吴晓波走了,那辆桑塔纳就没人开了,被吴晓波放在了公司的院子里。 有一天徐洁从车跟前走,正好刘万程也过来。 徐洁就问:“这车谁的?” 刘万程顺口说:“吴晓波的啊?” 徐洁说:“你拉倒吧,吴晓波临走都告诉我啦,还和我撒谎!” 刘万程就急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讲义气,连我都出卖”他突然就发觉上了徐洁的当,立刻改口说,“不可能,吴晓波没事儿跟你撒这个谎干吗?他要说了也是他胡说八道!” 徐洁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编,继续编!刘万程,你连自己媳妇都没实话,你就琢磨着,你这个人都变什么样了?”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着解释:“老婆你听我说,我这绝对属于善意的谎言,当初我不是怕你担心吗?不过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发誓,再不对你撒一句谎了。” 徐洁就“哼哼”两声说:“你发的誓,恐怕连一分钱都不值!” 在不远处屋檐下摘菜的李秀琴就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徐洁回头去看李秀琴,眼光经过大门口,就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人。个头比自己略高,也比她胖一些,披肩长发,火红的鸭绒袄,发白的牛仔裤,下面是白色的登山鞋,还戴着个变色墨镜。身后,背着一个双肩背带的皮包,身边还放着一个半大的拉杆箱。 “姐?”徐洁喊一声,就扔了刘万程跑过去,“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每年,徐艳一般不进腊月是不会露面的。 刘万程听徐洁喊“姐”,就知道门口那人是徐艳。他领徐洁回老家过年,去徐洁家里的时候,见过徐艳,打扮的入时而妖艳。这一次,穿的却挺朴实的,但比起徐洁,还是要时髦许多。 刘万程也跟在徐洁后面过去,替徐艳把拉杆箱提起来。 徐艳看看徐洁和刘万程,也不说话,自顾自就进了大门。 “你们搬家也得跟我说一声啊,”她边走边说,“害的我回家看见那个破败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徐洁和刘万程在她身后跟着,徐洁就嘟囔:“我知道你在哪儿啊就跟你说一声?我不在外屋桌子上给你留条了吗?” 徐艳走到院子中心就站住了,四下看半天才说:“行啊万程,一年功夫,你这国企厂长也不干了,自己开厂了,弄了不少钱吧?” 徐洁就不干了说:“你胡说什么呀?这都是贷款办起来的,将来还是要还的。” 徐艳说:“能贷出款来也是能耐呀。”就转身看徐洁,“我住哪儿啊?” 徐洁就愣怔一下问:“你也住这里呀?” 徐艳说:“家都让你拆的乱七八糟了,锅碗瓢盆你也都搬走了,我不住这我住哪儿?” 徐洁心说我拆哪儿了,不就搬了我自己和爸的吗?你的我又没动。再说你使锅碗瓢盆吗?我不做饭,你什么时候在家里做饭吃过啊? 还是刘万程懂事,就凑过来说:“让姐住你那屋,回头我去买新铺盖。” 没办婚礼,徐洁一开始不好意思,弄两个屋遮人耳目。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不在乎,和刘万程住一块了,刘万程那屋也就空着了。 其实,徐洁根本就没打谱让徐艳在这里住。徐艳和她不一样,这就一除了捣乱和胡说八道,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得让你伺候着的活祖宗! 跟刘万程学的,徐洁现在反应也不慢,就领着徐艳去刘万程的屋了。 刘万程都那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别的了。 刘万程打算跟过去,徐洁在背后摆摆手,他就去忙别的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59.无中生有 徐洁现在过的好了,刘万程又觉得对不起高秀菊了,这也不知道是啥毛病。 说这辈子和高秀菊没关系了,其实就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当初高秀菊嫁给冼大夫,他知道阻止不了,心里那个撕心裂肺,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什么狗屁没有爱情有亲情,根本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的托词。徐洁他舍不得,恐怕高秀菊,他内心里还是舍不得。 接着,他就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虽然这高倔种上一次没有被冼大夫得手,可她早晚还会离婚,还会再嫁人! 以前他穷没能力阻止,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这时候,他已经有能力阻止了。他还能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高秀菊嫁给别人? 他明明知道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超邪乎,可是就是阻止不了自己这么想,不由心慌意乱。 终于,他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他不能对不起徐洁,这丫头太听话,对他太好了。 管她高秀菊今后怎么样呢,重生了,老子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刘万程了,跟她高秀菊没有任何关系,管不着她那一段,老子今后尽量不来铸造分厂,眼不见心不烦! 说不来铸造分厂,也不现实啊。生产线上这些电器控制系统,plc、直流电动机伺服、分子手轮,波段开关、屏幕显示,等等一大堆的东西,就是最普通的直流触点继电器、断路器,这时候国内还没有呢,普通电工根本不懂。总不能等人家修复团队离开以后,大家还是什么也不会吧? 其他财团和机构,之所以不敢接手铸造分厂,不是因为分厂破坏的有多厉害。人家也不傻,也知道这是套挣钱的先进生产线。 他们不敢接手,恰恰就是因为没人懂得这些西方的电器系统。你找不到修理这个的专业队伍,中途出故障不能立刻修复,铁水化出来可不能等,那就全完啦! 刘万程在前世的时候,已经在私企里接触过西方的这些电器系统了。 虽然接触有限,不是很精通,但是他专门研究过,知道这东西原理并不是很难,只是国内没这样的东西,大家看着陌生而已。真正弄懂了这些元器件的原理,也就和国内那些电器配件差不多了。 所以他事先知道,国内还很难找到能够修复这些设备的单位,直接雇国外的相关技术人员,组成修复团队。 与此同时,他又招聘了二十多个机电一体化专业刚毕业的大学生,跟着修复团队的那些外国技术员边干边学。 这些大学生刚毕业,在学校里学习的都是最新版的教科书,接触过电子电工和逻辑门电路,算是接触了点皮毛,不至于跟那些工厂电工一般,除了接触器就什么也不认识了。 他让他们白天跟着学,有什么疑问就写下来,然后晚上他亲自参与,大家一起找资料,找教科书。 实在弄不明白,他就带着翻译,亲自厚着脸皮去找人家修复团队的电子工程师求教。总之想方设法,一定要在人家离开之前,把所有问题搞通。 那个时代,国内的科技水平,比着国外发达国家,直接就不是一个档次。加上国内工业,大多采用的都是前苏联模式的粗老笨重,实在是落后太远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机械动作的变速进给,前苏联模式,就是机械齿轮变速箱变速,就跟汽车变速箱一般,复杂而又体积庞大。人家一个无极变速直流电机加一个伺服驱动器就解决了,完全不是一个思路,不在一个科技层次上,有时候学你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怪不得江山机器厂玩不转这种设备,直接见都没见过,就别说工作原理了。 可你玩不转你找明白人学呀,别给拆了呀,这都是钱,而且是那时候国家得来不易的外汇,真是一群败家子啊! 说到根上,还是这帮人心里没有国家,只有贪念和自己。彭老总那句话说的好:仔卖爷田不心疼! 刘万程要不是有前世的那些技术和经验,他也不敢玩现在我们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在当时看来却先进无比的这种智能化生产线。 但这个学习过程却必不可少,而且学不会的后果就是玩不转。 他告诉那些新来的大学生,学会了,在他这里可以拿每月至少两千元的高工资。学不会,立马走人。而且,二十多人,他将来也只留一半,淘汰一半水平不行的。 那时候大学生毕业进厂工作,能拿五百块就不错了,其他地方还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们想留下,也就只能去死命学习了。 刘万程只能盯在铸造分厂,自己学习的同时,逼迫那些大学生苦学现代技术。 当晚上国外的修复团队休息之后,大家在一起讨论这些现代电器知识的时候,高强旁听过一会,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他过去也想简单了,只知道原来的领导没有科学理念,却根本就料不到仅仅电器这一点,就足以致命!他跟听天书一般,一句不懂啊! 私下里,他问刘万程说:“我根本料不到人家科技和咱们不一回事。要是咱们学不会这个,那岂不是真玩不转这个东西啊?” 刘万程就严肃地点点头说:“就是这样。” 高强就有些后怕说:“那我逼着你接收这里,岂不是把你给害了?” 刘万程就笑笑:“别人玩不转,我刘万程还有玩不转的东西啊?” 高强就狐疑地看着他问:“你确定都能学会?” 刘万程再笑:“这些东西其实不复杂,只是咱们没接触过。接触了很快也就明白了。我不但自己要学会,这帮大学生,我也得逼着他们都学会。放心吧叔,没有问题。” 高强就晃晃脑袋,这刘万程是什么东西变的,他怎么什么都明白! 西方比我们发达的地方,也就体现在电器技术上,其余液压和气动属于传统机械传动,和我们相差不大。要是连这些也像电器控制部分那样,刘万程早就认怂,不接手这工厂了。 生产线整个机械部分的修复,投资并不大,刘万程真正要投资的地方,就是在电器技术这方面。只有这方面彻底搞明白了,日后才能让生产线顺利运行。 聘请专业国外专家团队,寻找树脂砂造型技术人员,包括培养那些大学生,都是重中之重。 你没有技术,还想搞现代工业,这不痴心妄想吗?所以,借铸造分厂这个机会,刘万程贷出款来,还是要投在技术上。他要培养出一个专业技术团队,有了这个团队,将来再往前发展,就轻松许多了。 真正钻进这些先进科技里,刘万程就是天天呆在铸造分厂,也顾不上想高秀菊的事情了。 就在他和那帮大学生们学的废寝忘食的时候,张静的电话来了,坐明天的飞机到达省城机场。 刘万程不敢怠慢,赶紧通知吴晓波,公司正副总,明天携带夫人,一起前去省城国际机场,迎接这位大城里来的白领精英。 省城国际机场的接机大厅里,刘万程、吴晓波、徐洁和徐艳,穿戴整齐,站在乘客出入口前面,等着张静对到来。广播里已经在播报,从s城飞来的航班,已经在机场降落了。 终于,一身职业装的张静,出现在出口那里,四个人就一起挥着手迎上去。 徐洁把手里的一捧鲜花递给张静:“姐,欢迎你回来!”这丫头跟刘万程学的,嘴甜的跟抹了蜜差不多了。” 张静上下的打量徐洁,当年的小车工,早就变了金凤凰,无论是穿着、品味,还是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已经符合她老板娘的身份了,而且还是一个能够拿的出手去的老板娘。 两个人拥抱了一下放开,接下来就是吴晓波。 他看着张静笑:“张姐,还能认出我来吗?” 张静就摇着头笑:“万程工贸的半壁江山,刘副厂长的左膀右臂。哎吴晓波我就纳闷儿了,你能始终追随着万程不跳槽,这个真是奇迹!” 吴晓波嘿嘿一笑:“你不也回来追随他了吗?咱们谁也别说谁。以后就不存在半壁江山这一说了,咱们俩是你主内我主外,做一对好夫妻如何啊?” 张静痛快说:“好啊。不过,我听万程说,你这个小混混把当年的大姐大给追到手了?咱们做夫妻,你不怕大姐大回去削你?我倒是无所谓。” 吴晓波就嘿嘿一笑,闪开身子说:“大姐大在此呢。” 徐艳就过来,伸出手去说:“欢迎张姐回来!” 张静不接受这个握手礼,而是伸开双臂,等着徐艳。 徐艳就同样伸开双臂走上去,和她拥抱一下。 张静接着伸着双臂,转向吴晓波。吴晓波一脸尴尬,看一眼徐艳。徐艳底下右脚动动,做了个轻微的虚踢他的动作。吴晓波就和张静拥抱在一起。 张静松开吴晓波,感慨着说:“总算有回家的感觉了!”就看向落在最后面的刘万程。 刘万程不等张静说话,把原本伸出的手收回来,张开了双臂。 两个人拥抱的工夫,刘万程就在张静耳边说:“宾馆我已经给你定好了。咱们那小城你也知道,条件有限,你多担待吧。” 张静也在他耳边悄声说:“就我一个人住啊?” 刘万程脸色就有点变:“姐,这玩笑咱别开了,你可怜可怜我。” 张静不置可否,松开了刘万程。 回去的路上,张静上了刘万程的车,而且自己主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待那夫妻俩都上了车,才回过头去问徐洁:“我坐这儿,你不介意吧?” 徐洁就在后面笑:“你们讨论工作,我干嘛介意呀?” 张静就点点头:“行,有点董事长的气度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0.折腾 吴晓波让他说了个稀里糊涂,一个字没顾上说,刘万程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你神经病呀!”他骂一句。但这俩人不愧是狐朋狗友,他立刻就明白了刘万程的意思,立马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 徐艳吓一跳问:“刚才谁呀,你跑这么快干吗?” 吴晓波没好气说:“你妹夫,还能有谁?这又来一个工作狂,我这日子就没法过啦!” 另一辆车上,张静却在埋怨刘万程:“你开这么慢干吗?这才八十迈,你下来,我来开!” 刘万程就赶忙说:“这是高速啊姐姐,不能停车的!” 万程工贸公司办公大楼的走廊里,所有公司员工分列在走廊两侧。 电梯到达的铃声一响,电梯门打开,张静率先走了出来,后面则是刘万程夫妇。 “欢迎张副总归来!”所有员工齐声呼喊,然后就是热烈的掌声。 张静就伴随着掌声,走到走廊中间。待掌声停了,才微微点头,笑一下说:“谢谢!” 但接着就说:“请各部门负责人十分钟以后到会议室开会。我的办公室呢,在哪儿?“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走过来:“张副总,您请跟我来。我是公司配给您的助手兼秘书,薛雪。” 女孩身材、言语都不错,张静就点了点头,跟着薛雪走了。 刘万程长出一口气,却四下里找不到吴晓波,他不由就问身边的员工:“看到吴副总没有?” 就有人告诉他,吴副总已经带人整理会议室去了。” 刘万程就又松一口气。 徐洁就问:“你这么紧张干吗?” 刘万程摇摇头说:“张静是见过大世面的主儿啊。咱们这点小公司,平时自己看着算挺正规了,在她眼里,估计也就只能算小公司。我怕她不满意,留不住她啊!”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刘万程的总经理办公室。 关了门,徐洁就看着刘万程问:“在接机厅里,你们拥抱的时候,张静跟你说什么了?” 刘万程顺口说:“那里那么多人,我们能说什么啊?” 徐洁就撇嘴:“你那意思,没人的时候,你们就能说什么了,对不对?” 刘万程就急了:“我说,你这醋坛子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打开啊?” 徐洁说:“看你们那亲密劲儿,关系绝对就不一般。估计你们在厂里的时候,就勾搭到一块儿了吧?要不走这么多年,你怎么知道她在哪儿?她都年薪几十万的精英了,又住在大城里,在大公司上班,为啥你去一趟,她就乖乖回来了?” 刘万程就吃惊:“我说丫头,你啥时候学会胡思乱想了,我是那种人吗?” 徐洁说:“吴晓波还说他是好人呢。越说自己是好人,就越不是好人!” 刘万程直接给怼的没词儿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说:“老婆啊,夫妻之间,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啊!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 徐洁立刻回击:“你有实话吗就让我信你?” 刘万程又没词儿了。 徐洁就笑了:“别生气哈,我就是和你闹着玩儿。不过,以后不许跟她那么亲密,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刘万程就看她,然后就冲她招手。 徐洁就傻乎乎地走近他问:“干吗啊?” 刘万程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她抓过来,摁在腿上,双唇就堵住了她的唇,无论徐洁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开他的唇。 直到憋的徐洁脸色通红,刘万程才放开她问:“这回心里舒服了?” 徐洁坐在他腿上,还没来得及回答,徐艳一推门就进来了:“开会啦!”这才看见他们坐在一起,“哟,都老夫老妻了,干什么这是?”说罢关门退出去。 刘万程看着门喊:“哎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徐洁从他身上站起来,伸着双手打他:“死刘万程,这下让你羞死了!” 刘万程扎煞着两只胳膊挡她的拳头:“别闹,别闹,赶紧,开会了。” 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列在两边坐着,张静已经站在了会议桌的头上,戴上了白金丝眼镜,一脸严肃。 而刘万程、徐洁、徐艳和吴晓波,算是列席会议,都坐在靠墙的那排椅子上。 张静一伸手,远处站着的薛雪立刻过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她。 张静打开文件夹,脸色就不好看,接着“啪”一声合上,伸直胳膊。 薛雪就慌了。 万程工贸的领导,像刘万程、吴晓波,甚至包括徐洁和高强,对员工都很客气。特别是刘万程,身为总经理,即使下边犯了错,也很少对下边发火,公司里有礼仪经理,就是这么教你礼仪的?是她不会教还是你没学会?你礼仪这关怎么过的?会后把礼仪经理给我找来!得,连人家孙经理都给连累了。 越挨训,薛雪心里越慌。 张静现在的名声很大,好多物流行业都知道她。为能跟着她学习,给她当学生,公司里好多人都在争这个位置。 薛雪要早知道这位姑奶奶这么难伺候,要命她也不吃饱了撑的,来受这个活罪! 心里想这些乱七八糟,文件夹一没留神,又给递错了。 张静这回没顾上训薛雪,她忙着开会布置下一步任务呢。 也别说,人家嘡嘡嘡三下五除二,把各部门经理事先做的任务分析的清清楚楚,哪儿做的好,哪儿有缺陷,哪儿需要改进,哪儿没想到,说的诸位经理心服口服,这才是大公司老总的范儿,刘万程跟人家比起来,差远了! 吴晓波在一边听着,就差伸大拇指了,悄悄跟刘万程说:“哎,你这总经理,差不多该让位了。” 刘万程就咧嘴乐一下:“你知道个屁,能指挥你们这俩活宝,才是我总经理的本事呢!” 看着张静的目光飘向他们,俩人立刻闭嘴。 一个多小时以后,会议进入尾声。张静就问:“我的这个工作节奏和方法,诸位可以接受吗?” 会议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张静说:“那好,从现在开始,以后公司就要保持这种风格了。散会吧。” 大家纷纷起身,张静却又喊了一声:“刘总,把这人给我换了,这简直就是一废物!” 大家就一起看她手指的方向,她指的正是薛雪。 薛雪终于忍不住,眼泪“哗”的从眼中奔泻而出,自己跑出去了。 大家都走了,张静却没有走,这时候才在会议桌端头坐下来,看着桌上那些文件夹。 刘万程示意大家先走。待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张静,这才慢慢走过去,坐在她一边问她:“饿不饿?” 张静也不抬头:“早饿了,但我必须看完这些文件。你让他们稍等。” 又等了有半个小时,看张静把最后一个文件看完,刘万程才说:“薛雪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吧?这小丫头在咱们这里,算是最灵巧的一个了。当然咱们这是小公司,人员参差不齐,你不能拿大公司的标准来要求啊,循序渐进嘛。” 沉默一下,张静说:“她没犯错。” 刘万程就看怪物一般看着她:“她没错,你这是……” 张静平静地说:“吃不得苦中苦,哪来甜中甜?如果半个小时之内,她跑回来主动找我认错,当然她也没什么错好认。我就会收她这个学生。现在,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你给我换人吧。” 刘万程哭笑不得,还有这么考验自己学生的呢?原来她在这里不走,就是等着薛雪回来认错。 可薛雪这丫头也是,你平时这么机灵,这时候怎么不知道回来呢! 这时候就听张静说:“在s城,想给我张静做学生的有的是,可我一个没收。不是我不想收,是没有一个合格的,省得收了出去坏我的名头。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和那边的董事局辞职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刘万程就张大了嘴巴看她。 张静侧头看他一眼问:“怎么,不欢迎?” 刘万程就笑:“不是不欢迎,是如负释重。”说着,就把手里一个文件夹递给她,“这是徐董事长签字的股份赠与书和股份证明,你收好。” 张静拿过来看看,把文件夹随便往桌子上一扔就算完事了。 刘万程心疼地直咧嘴:“我说姐,这是钱啊,而且不是小钱。” 张静说:“我知道啊。不过我这个人现在不怎么在乎钱,工作全看心情。” 刘万程笑一下说:“那我就设法哄得姐姐您心情超好,这总可以吧?” 张静看看他,一笑说:“好啊,今晚别陪徐洁了,去酒店里陪我,我心情就超好了。” 刘万程嘿嘿两声说:“姐你知道,徐洁不是心胸无限宽广,这样的玩笑,咱们以后最好不要开了。” 张静就点点头说:“可以。那么就先谈工作。” 刘万程就问:“你不说饿了吗?咱们饭桌上边吃边谈,你看怎么样?” 张静说:“有些话,只能咱们两个人谈。” 刘万程就有点坐不住:“我说姐,咱不开玩笑成吗?” 张静看看他就笑了:“瞧你吓的,用得着吗?” 刘万程严肃了说:“用的着,真用得着,我怕老婆,真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1.追悔莫及 自公司成立以来,刘万程的做事方法,都是以自己为主。就像吴晓波说的那样,不到最后时刻,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甚至在铸造分厂这件事上,银行跟自己人,两方都让他给骗了。 这样玩,的确是太悬了。幸亏是到现在为止,他的每一个策划都成功了。但刘万程也不是神,你浑身是铁能撵几根钉啊?要万一失败了呢?大家就都跟着他玩儿完了。 公司越来越大,固定资产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他再这样玩下去,他们的小心脏直接就受不了。得想个制约他的办法才行啊! 那天张静去找吴晓波,两个人在一起讨论刘万程的这些做事方法的时候,就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要制约刘万程。 当张静提出来要报复一下刘万程,吴晓波立刻就明白了张静的意思。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知道报复的目的,就是拿住刘万程和高秀菊在一起的这个证据,胁迫他在搞阴谋诡计的时候,必须对他们说明白,要不然,嘿嘿,后果自负! 这好容易逼的刘万程出招了,张静愣是稀里糊涂把两个人都给弄丢了,吴晓波如何不气急败坏? 他用手指点着张静,责怪说:“你是真行啊,还自吹什么精英呢,让你看个大活人你都看不住,你是干什么吃的你?” 张静倒没脾气了。半天才分辩说:“我哪儿知道万程没在?他这办公室一直开着,我早上上班还看见他了。所以,高秀菊请假,我就没在意。” 吴晓波就叹口气,坐在沙发上说:“一定是早上上班,刘万程给高秀菊打过电话了,然后两个人就分头跑了。俩人只要出去,咱们肯定找不到他们。” 张静想想说:“高秀菊原先从来没请过假,这是第一次请假。你说,他们原来有没有在一起过?如果有,为什么原来高秀菊从不请假?” 吴晓波摇头说:“应该没有。刘万程很少夜不归宿,和朋友或者客户在一起,都会提前通知徐洁。 我猜想,他心里喜欢高秀菊,却一直犹豫着没有动手。这次,他是动真格的了!” 说到这里,就嘿嘿地笑了:“这说明,我的计策是对的。这次他可以逃过去,有了这一次,肯定就会有下一次。只要咱们严密监视,别再疏忽,早晚能抓他个现行!” 刘万程和高秀菊当然不能承认那晚上的事了。 这事儿你还不能问。凭刘万程的聪明,你去问他的行踪,他立马就会警觉,再想抓他,恐怕就更困难了。 再说,刘万程把公司做到这么大,狐朋狗友一大堆,他随便找个有身份的人,给他证明那晚他们在一起打牌,打了一晚上,而且都有谁参与,你敢不信?那对他来说一点不难啊。 而且,这事儿还不能让徐洁和徐艳知道。张静和吴晓波可没有要给刘万程惹麻烦的想法。 这年头,有钱人私下里,谁的生活会那么冰清玉洁?就是张静这种单身贵族女人,也不见得就那么守身如玉。 如果为这些事儿把刘万程的家庭搞乱,让他没有精力经营公司,那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就是张静和吴晓波怕打草惊蛇,不敢问刘万程那晚去哪儿了,刘万程也开始警觉了。 那时候,手机卡还没有那么严格,非要实名制。他托人办两张卡,偷偷给高秀菊一张,再给她买个手机,两个人想说什么,就可以随便说了。 防刘万程这种人,张静和吴晓波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莫名其妙消失一天,除了徐洁问他去哪儿了,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以外,竟然没人问他的行踪,刘万程感觉太意外了。这等于是告诉他,他在公司里可有可无啊,直接就没有存在感了。 可这也不能怪别人啊,主要是怪他。他用的这帮人,个个都是精英啊。 公司总部就不用说了,有吴晓波c张静这二位,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只要没有大的决策性变动,人家根本不用他操心。而且,人家把他的过问当做是捣乱,根本就不搭理他。 精密制造分厂本来就事儿不多,十分稳定。铸造分厂有高强和张年发两员大将,生产秩序井然。每天那班后总结会开的,他看见都头疼,直接不想过去受罪。 新成立的数控机加分厂,属于合资公司,公司的一半股份,属于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啊。但管理权和用人权是万程工贸的。 王浩这几年算是真正成长起来了,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看到管理的实质。 担任精密制造分厂经理的时候,由于设备都是进口的,故障率很低。但数控机加分厂,设备都是国产低端数控,这个故障率会达到怎样惊人的数字,他心里没有底。因此,他主动跟公司提出来,在引进设备之前,要首先跟设备生产厂家沟通,请他们代培维修人员。而且,他要求维修人员不能算工人,必须按技术员的标准对待。 刘万程这个不外行,王浩能把问题看这么远,让他很欣慰。于是,他组建了以有经验的机电一体化大学生为主的机修队伍。原来二分厂的维修组,只留下两个有丰富维修经验的老工人,和那些大学生一起去厂家学习机床维修,其余全部另行分配工作。 王浩的预见是对的。数控机加分厂正式投入生产之后,由于机床数量太少,必须三班倒才能满足生产需求。这些国产设备很快就开始找麻烦了。 按理说,设备没出保修期,出现故障之后,生产厂家应该免费维修。可是,厂家拖拉的售后服务水平,直接不敢依靠。 设备出故障,从打电话联系生产厂家,到厂家派人过来,至少得等一个星期。厂家设备质量差,售后人员忙不过来呀。然后,总算盼到售后人员过来,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里不行,有的时候,一台设备能给你拖三个月! 刘万程前世是见识过乡镇企业引进国产先进设备以后,出现的这些情况的。这其实也不能怪生产厂家,他们能想到产品更新换代,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由于生产技术和经验不足,产品质量差也是正常的。管理体质不能迅速和国际标准接轨,没有看到售后服务的重要性,这也情有可原。 可这样一种情况,设备使用单位受不了啊,要不好多国内搞先进设备生产的厂家最终也没有挺过去,同样倒闭了呢,技术和理念跟发达国家相比,差的太远了! 设备坏了,总不能放着成堆的产品不干,等着厂家修个三两个月吧? 有了自己熟练的维修工人,刘万程就可以轻松避开过去乡企吃过的这个大亏,不等厂家来人,自己动手修复,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至于修复费用,那当然得自己掏了,国内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合格的律法或者规定,来处理这种情况。 但王浩能提出培养自己的维修团队,就说明他成熟了,已经算得上一个优秀的企业管理者了。 所以,数控机加分厂,也不用刘万程去操心了。 没存在感就没存在感吧,正好利用这段清闲,偷偷给高秀菊买个房子,好好装修一下,让媳妇过的舒服一点。 一个公司,不论有多大,要想生存下去,就得处理好与周边c上下左右的所有关系。要不然,你就是再遵纪守法,按时交税,你都一分钟也活不下去。 刘万程把公司做这么大,没有一套处理关系的机制与办法,那简直就算开玩笑了。他的公关部,其实有一半多的人,都是受他直接领导。做的,也是与公关毫无关系的工作。有些敏感的工作,还得必须由他自己亲自操做才行。 所以,他手里好多的钱财,都是外人所不能知道的。就是徐洁,有时候都不能告诉,要不然,当真会吓死她! 所以,刘万程手里有许多钱,都是无据可查的。就好像他刚和徐洁创业的时候,对徐洁讲的那样,企业挣了钱,有一半能归自己就不错了。剩下的一半,你得用来搞好各种关系,这叫回报社会。实在用不了,就去做慈善。 不要说国内,就是国外的许多公司,之所以可以做大,也是要遵循这个规律的。 所以,新闻上说的那些企业家的所谓传奇故事,都是哄孩子的,基本没有任何可信度。最好,最善良的评价,就是四个字:胡说八道。 这样一个情况,他从私自使用的资金里,拿出点钱来,偷偷给高秀菊买个好一点的房子,并豪华装修一下,是完全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两千年的房价,毕竟还十分便宜,也花费不了太多。 做这些的时候,刘万程还是十分谨慎的。他基本不和高秀菊直接接触,而是通过他给两个人办的专用手机,悄悄沟通。 在没弄明白张静这娘们儿葫芦里到底埋着什么药之前,他必须千万小心。因为他心里知道,这娘们儿比她心黑手毒多了。万一中了她的套,他就只能让她牵着鼻子走了。 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被张静抓到把柄之后,这娘们儿威胁他要了她,那就乱套了。 张静在大城里这几年,到底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他心里没底呀。而且,她老是那样和他不清不楚地搞暖昧,他心里最怕这个了。他刘万程可是个正经人,有俩老婆就够麻烦的了,这再弄出一个来,那就别活了! 好在高秀菊这一世懂事多了,比起上一世来,兴许是刘万程成功了的缘故吧,她很崇敬他,也狠珍惜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对刘万程,她基本上是言听计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2.关于灵魂 高秀菊又给他吓一跳,这下是真恼了,站起来一摔手里的筷子说:“这种玩笑也可以开吗?你自己吃吧,我走了!”说完,气呼呼地一个人走了,把戴晓嵩一个人留在那里。 晚上回到租住的小区,进屋之前,高秀菊就给刘万程打电话,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刘万程听半天,竟然在电话里嘿嘿地笑了。 这下把高秀菊给气的,高了声说:“刘万程,你这么不在乎我,把我逼急了我就答应他,给他当媳妇去!” 刘万程就沉默一下,然后问:“你刚才说什么?” 高秀菊没好气重复说:“我说我给他当媳妇,不跟你玩儿了!” 刘万程就说“你这个主意不错。给他机会,让他追你。他如果再说让你做他女朋友的话,你就答应他。” 高秀菊就急了,高声问:“你说啥?” 刘万程就赶紧解释说:“媳妇你别生气,耐心听我解释。你按着我说的做,我敢向你保证,到时候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第二天上班,高秀菊主动对戴晓嵩道歉了,倒弄得戴晓嵩有些不好意思。接下来,戴晓嵩再找高秀菊吃饭,高秀菊答应的比以前还要痛快。 饭吃到一半,戴晓嵩又开始试探:“秀菊,你真的没有男朋友吧?” 高秀菊这回爽快,直接回答说:“没有。” 戴晓嵩就问:“你就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你无法接受我,仅仅是因为我不够成熟吗?”接着就自我辩白说,“我还不到三十岁岁,你非得要我变得跟个小老头似的,你才肯喜欢我吗?” 高秀菊就愣怔一下,自言自语说:“也对哈?我们都还不老,干嘛非要那么成熟稳重啊?”就对戴晓嵩说,“其实,你比别人优秀许多,我为什么不答应你呢?好吧,我答应你,做你的女朋友。” 这回,轮到戴晓嵩傻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问:“你,你不是耍着我玩吧?” 高秀菊就认真说:“我们都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了,我干嘛要耍着你玩呢?我答应你了,从现在开始,做你的女朋友!” 戴晓嵩愣怔半天,才露出高兴的样子来说:“哎,好。我太高兴了!” 高秀菊却在心里冷笑。这下,又让刘万程猜对了。 她就热情起来,对戴晓嵩说:“晓松,你看咱们都不小了,在一起朝夕相处,彼此也很了解。你又这么痴情,我其实也挺感动的,咱们就不用再恋爱下去了吧?要不,咱们抽个空,就去把结婚证领了,早点结婚吧?” 戴晓嵩痴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这,这也太快了吧?你,你总得容我适应适应,好好想想吧?” 高秀菊就生气了问:“你一直追我追的这么锲而不舍,这时候还有什么可想的?你到底是真心对我,还是耍着我玩?” 戴晓嵩顺口说:“我当然是真心的啦。” 高秀菊就一笑说:“好啊,那咱们明天就去领证。今晚上,要不咱们一起找个旅馆吧?” 戴晓嵩这下脸都白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高秀菊就冲着他媚笑,然后就往他跟前凑过去:“咱们去开房吧?” 戴晓嵩“噌”一下就站起来,像躲瘟疫一般,躲的高秀菊老远,然后就说:“那什么,我有点事,我先走了。”然后撒腿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高秀菊坐在那里,好半天,才格格地笑出声来。笑够了,才给刘万程打电话。 “你猜对了,是张静玩的把戏。戴晓嵩让我吓跑了!”就把事情经过跟刘万程学。 那边,刘万程在自己小区的花园里,边接电话边散步,听着高秀菊的诉说,也微微地笑了。 忽视他的存在感,失踪一天,这俩人竟然不闻不问,反常即为妖!你个臭娘们儿,敢拿你的小情人来吓唬我,咱看到底是谁吓唬谁!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张静就跑到吴晓波的办公室里去了,关了门,一脸沮丧说:“高秀菊答应戴晓嵩,做他的女朋友,还要立刻和他结婚!昨晚上要不是他跑的快,高秀菊都要拉着他去开房了!” 吴晓波瞪着两只贼眼,看张静半天才问她:“你吃错药了吧?我现在敢保证,高秀菊绝对和刘万程搞到一块去了!她会答应戴晓嵩,这不胡说八道吗?” 张静说:“我也纳闷啊?那天他俩一起失踪一天,第二天上班,我看高秀菊走路都不对,明显是有那种事的样子,应该和刘万程弄一块儿去了呀,她怎么好好的又去答应戴晓嵩呢?” 吴晓波就跟看怪物一样看张静:“你厉害呀,人家有没有那种事你都能看出来?” 张静就不耐烦说:“你知道个屁!这大姑娘变老娘们儿,碰上个厉害主儿,走路就会不一样。你这辈子,估计是没遇到过大姑娘。” 吴晓波就反唇相讥:“看来,你原来的老公肯定很厉害。” 张静坦然承认说:“你猜对了,我还惦记着和他复合呢,怎么着?”接着就嘲笑吴晓波,“你这么有钱,大姑娘应该遇到过,应该是你自己不怎么样,做不到让人家走路变样吧?” 吴晓波却没在乎她的嘲讽,突然高叫一声说:“我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张静傻傻地看着吴晓波问:“你明白什么啦?” 吴晓波气急败坏说:“我们又让刘万程给耍了!” 张静还是不明白问:“何以见得?” 吴晓波说:“你仔细想想,从各种迹象分析,这俩人原来肯定是没有直接在一起过对不对?是我那一招管用了,老大沉不住气了,唯恐到嘴的肥肉让猪给拱了,所以直接下手了。” 张静就不愿意说:“你骂谁是猪呢?你才是猪!”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说:“你别打岔,我这不给你分析呢吗?刚才说哪了?啊,对,老大怕让戴晓嵩得了手,他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所以,他就提前下手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 张静还是没弄明白,瞪眼开着吴晓波。 吴晓波就说:“你想啊,老大是谁啊,多聪明啊?戴晓嵩糊弄高秀菊那傻帽没问题,可老大和高秀菊呆一天,除了谈情说爱,估计也说到戴晓嵩了。老大一分析戴晓嵩的行为举止和来历,立刻就会怀疑他。他随便找个人去他原单位一打听,戴晓嵩肯定露馅了。” 张静恍然大悟,恨恨说:“这个笨蛋,他有时候干的事,连我都能看出不对来!怪不得这几天刘万程根本就不过来了呢,原来让他识破了。” 吴晓波说:“他不过来,肯定是对戴晓嵩的身份起疑了。然后他就派人去调查戴晓嵩了,得到准确情报之后,他就教高秀菊怎么对付戴晓嵩。戴晓嵩哄着高秀菊玩行,来真的他不敢。那是你老板的女人,他怕没有命回去。” 就埋怨张静说:“你当初就不应该把实底告诉戴晓嵩。你想,刘万程可不是一般人物,戴晓嵩在大企业里混过,他会不知道勾引老板女人的后果?他当然不敢当真放开去勾引高秀菊了。就他这表现,到老大那里,还不是破绽百出?” 张静心说你就瞎分析吧,戴晓嵩根本就不知道高秀菊和刘万程的关系,他不敢来真的,当然是另有原因了。 突然就惊叫一声:“坏了,老大报复心很强,我恐怕要倒霉!”说完抹头就跑了。 吴晓波倒糊涂了,这说着戴晓嵩,你又倒什么霉了? 他不知道张静倒什么霉,自己倒什么霉倒可以立马知道了。 张静前脚走,他还没缓过神来,徐艳就出现在门口了。 她冷冷地盯着吴晓波:“这一个星期,张静往你屋里跑了八趟,呆了四五个小时。你,去张静那里无数次,呆了无数小时。还和她藏到楼梯间里说悄悄话。”接着就笑魇如花,趴在吴晓波办公桌上,双手支着下巴,看着傻站在那里的吴晓波问,“你们都讨论什么工作呀,能不能跟我透露透露啊?” 吴晓波后脊梁骨直冒凉气,摆手带摇头,一脸讨好说:“没什么,真没什么,我,她,那个,就是工作。” 徐艳就看着他:“心里没私你一个劲往后躲干什么?”接着就直起身子来,变了脸,“说,是不是想讨小三啊?她比我还大呢,将来到底她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 吴晓波就吓糊涂了:“当然你是老大了。” 这下坏了,这不等于承认了自己和张静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了吗? 徐艳就看着他笑:“行啊吴晓波,你还真有种。我也不做老大,你让张静做老大吧!”说完转身就走。 吴晓波赶忙跑过去拦住她,顺手就抽自己一个嘴巴:“老婆你听我说,刚才是我口误,我和她真没什么,我们就是想合起伙来,算计刘万程一把,这也是为了公司好。” 总算把徐艳给拦下来,哄着坐在沙发上。吴晓波这才盐从哪儿咸,醋从哪里酸的仔细对徐艳说一遍。 徐艳将信将疑地看着吴晓波问:“你说刘万程和高秀菊弄到一块儿去了?” 吴晓波心里暗暗叫苦啊,这下好,他算是把刘万程也给出卖了,这回要闯大祸了。就赶忙往回倒:“没有,就是怀疑,我这不也是为了徐洁,我小姨子好不是吗?结果不是我和张静想的那样,人家俩人根本就没有那种事。张静还是不信,这不刚才她过来,我正跟她解释吗?这招不管用,咱再想别的法儿呗。” 徐艳就皱眉琢磨:“我也怀疑刘万程跟高秀菊关系不一般,要不他怎么对他们家那么好呢,还亲自伺候她爸?关键还是你们这招太笨,让他看出来了。这个,得我和徐洁来办,徐洁在家里监视他,他出门我跟着,我去给他当专职秘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3.不寒而栗 高秀菊就傻了。 家里让弟弟把家底都造光了,老爸还住着院,将来恢复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她再没了工资,怎么活? 她和那个冼大夫,婚姻就是个幌子。特么第一天就敢怀疑她不是干净女人,甚至怀疑她已经和吴晓波有了身孕才被迫嫁给他。这想象力,差点把高秀菊给气疯了。 既然知道我不是干净女人你干吗还要娶我?你敢这么侮辱我高秀菊,你特么什么破玩意儿!我不干净,你找干净的去! 两个人从结婚第一天就开始冷战,一直到今天。 高秀菊这种强势的女人,是不会向任何人服输的。但显然这一次,她碰到了对手。 刘万程、吴晓波,都不是她的对手,因为这俩人不会装哑巴,也不可能做到心静如水,无动于衷。但这位冼大夫显然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可以做到。 他愣是和高秀菊耗上了。无论高秀菊怎么闹,人家愣是可以做到仿佛高秀菊不存在,即不还口,也不服软。 高秀菊属于那种人来疯,你越和她吵,越和她闹她越有本事,甚至敢和你撑架子动手。可碰上冼大夫,她没辙了。人家根本不和你一般见识,直接无视你。你总不能去打骂一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吧? 高秀菊所有的重锤都打在了棉花上,连半点回声都没有。心里的气撒不出来,这对她来说,真的比杀了她都难受。 她曾经实在无聊,就统计她和冼大夫一月能说几句话。最少的一个月,她说了一百零二句话,三千多个字,冼大夫说了三句话,十二个字。 高秀菊直接就要疯了! 刘万程是在和高秀菊结婚近二十年之后,才总结出对付她的这个办法——沉默的。却不料人家冼大夫直接就是天才,结婚第一天就会了。 要是刘万程知道这个事情,一定会对冼大夫佩服的五体投地,躲在被窝里笑上三天的,冼大夫替他报仇了。 这个事情,局外人当笑话讲,当然觉得挺有意思。可是高秀菊是局内人啊,是个有血有肉,活蹦乱跳的大活人。那个滋味,恐怕比遭受酷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那个时代的思维,一个女孩子,刚结婚就离婚,那肯定要让所有人笑话,是万万做不得的事情,只能咬牙忍着。 这种痛苦,是不能用语言形容的,要不她很快就学会了抽烟呢。 接下来,高强出事了,她更不能离婚,给已经不幸的父母雪上加霜。 再后来,她直接怕了冼大夫,连找他和他提离婚这事儿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幸的婚姻就这么拖着。可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起过日子,人家冼大夫的工资当然就自己拿着,不会给她花了。 她要没了工资,怎么活?别说现在家里困难,就是不困难,她是要脸的人,也不好意思舔着脸向父母要钱花呀。 她只能屈服于现实了。室主任的话是肺腑之言啊,人家把底都撂给她了,她能说什么?乖乖上班去吧。 高秀菊突然白天不去医院了,刘万程这个人精,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怕下岗呗。 于是,他让徐洁带着那些人都回来,白天他一个人在医院里陪着高强。又让徐艳在江山机器厂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到厂门口去接高秀菊。只要高秀菊坐上徐艳的车,徐艳就用手机给刘万程振下铃,刘万程估摸着高秀菊到了,就提前从医院里撤了。 高秀菊到医院,看到的是高强一个人在那里躺着。她心里还怪徐洁,我在这里,你们四个人陪着。我前脚一走,你也带人跑了。你这不是糊弄我吗? 可是,她立刻就发现不对了。她爸身下很干净,被子、吊瓶都弄的很利索整洁,不像是没人管呀? 她问他爸刚才谁在这里照顾他?高老头只会咿咿呀呀,她听不明白,知道问也是白问。她就去问护士。 刘万程做事,历来滴水不漏,他能不嘱咐好护士,能让你问出真相来? 高秀菊粗枝大叶习惯了,问不出来也就算了,根本不会自己去推理分析。 早上的时候,徐艳早早就会过来,接她去上班,她还是弄不明白白天谁在这里。徐艳肯定向着刘万程,也不会和她说实话。 就这么着,像上一世高强住院一样,白天刘万程守着,晚上高秀菊来换班。只不过,这一世两个人互不见面,厂医院也变成了市医院,住院条件好了许多。 其实,刘万程心里还是敬佩和尊重高强的,这一世,两个人相处融洽,有了从未有过的友谊,即便不因为担心徐洁,他也愿意伺候他了。 他比谁都了解这老头,他亲自过来,和他说说话,给他鼓鼓劲,兴许他能再次站起来呢? 随着高强的病情逐渐稳定,用药量也在逐渐减少,已经不用整天打吊瓶了。 打吊瓶的时候,刘万程就守在高强病床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高强说话。 他跟他唠叨他们怎样通过张年发认识,后来又怎样一起打拼,才有了今天的事业,其中好多情节,仿佛就在昨天。 高强虽然不能回答他,但看表情,他能听懂刘万程说什么。 他们相处的好多故事,都是十分感人的。 说着说着,他不由就说:“老爷子,你不能就这么躺下,再也不起来了啊。咱爷俩商量的那个大计划,这才刚刚开始。你这么扔下我不管了,我自己不行啊。再说,你也知道,我是个假水手,你不在了,你就不担心我把道给走歪了啊?你不能起来,我心里没底啊!” 他把自己都给说难过了,眼泪不自觉就湿了眼眶。 听他这样说,高强眼里,也满是泪花。虽然不会说话,那只会动的手,却能够从被子里伸出来,和刘万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还是那么有力量。 不打吊瓶的时候,他就扶着高强,从床上下来,用肩膀扛着他不会动的那半边身体,让他用会动的一边,在屋里慢慢地学走路。 高强走的艰难,但是他坚决地走下去,拖着那条不会打弯的腿,一步步,坚强地走。 上一世的时候,刘万程也曾经想这样让高强走起来,可是,他坚决拒绝走路。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开始对高强有了看法。 现在,两下里一对比,他看到了希望。 徐洁不理解,刘万程为什么放着好多急着要做的事情不做,专门守在医院里陪高强? 看护高强谁都能做,刘万程的事情却不是别人能够替代的,连吴晓波都不敢替他做主。 这一点不仅徐洁不理解,吴晓波、王浩,甚至徐艳也不理解。要不是徐艳亲自开车接送高秀菊上下班,知道刘万程根本就是躲着高秀菊,她都怀疑刘万程没按好心,要打高秀菊的主意。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他心里存在着深深的恐惧呢? 他和高秀菊玩着捉迷藏,一直玩到高强出院。 出院以后的高强,状况并没有多少改善,很可能会像前世一样。 可是,老头并不像前世一样,能走都不肯走,而是比谁都着急,想着重新站起来,非常主动地配合刘万程。 刘万程给吴晓波下了一个荒唐的命令,让他市里的公司,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搜集有关脑血栓的所有资料,总结出一个可行办法,策划具体行动步骤,形成可实施的方案,交给他。 吴晓波差点让他给弄迷糊了,他还头一回听说,公司可以代替医院呢! 他打电话给刘万程:“你疯啦?我这是商业运作的公司,不是康复治疗中心,更不是医院!” 他就对吴晓波说:“兄弟,哥就求你这一回,帮帮哥!” 吴晓波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问:“为了高秀菊?”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刘万程是爱着高秀菊的,不知什么原因,两个人最终没有在一起。 刘万程没有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这太乱了。 他说:“不要问好吗?哥求你,就这一回。” 吴晓波就叹一口气,把电话挂了。然后,市里的万程工贸公司,就变成了医疗研究中心。 高强出院那一天,高秀菊没敢请假,还是刘万程过去,用膀子扛着高强,让他用能动的另一半身体自己走,慢慢挪到车上,再送回家。 从此之后,刘万程基本天天都去高强家,按照吴晓波给出的计划方案,给高强按摩,搀扶着他下楼走路锻炼,甚至帮他洗澡,把前世他最厌恶干的事情又干了一遍。 刘万程这样像儿子一样伺候高强,把赵桂芝都给感动的直抹眼泪,比她那儿子孝顺多了。 刘万程自己工厂已经初具规模,虽然在整个城市来说,他也就是个小老板,没几个人认识他。可对于江山机器厂来说,他治理二分厂的故事,已经成为传奇,又拥有了自己的企业,已经十分有名了,很少有不认识他的。 就是这样一个,在厂区宿舍小有名气的小老板,和高强一点关系没有,却时常把自己的车停在高强家的楼下,大家时常可以见到他用肩膀扛着身材高大的高强,在宿舍楼下,一步步艰难地锻炼,人们不由好奇,议论纷纷。 大家弄不明白啊,就算是高强在他厂里晕倒的,给他看病,赔几个钱就完了,干吗还要整天的亲自过来啊?就算想帮着高强恢复,派个人过来就完了,也用不着这样。 这是为什么呢?听说老高他闺女和女婿不和,是不是,这小子瞅上人家闺女了? 你注意没有?自从刘万程天天过来,高秀菊就也天天回来住啦! 可是,刘万程有老婆啊,酒鬼徐老头那个小闺女。 有老婆又怎么样?这年头,他有钱又年轻,娶个仨俩的外房还新鲜呢?某某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认识吧?比刘万程老多了,你猜他几个老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4.不留遗憾 高秀菊就留了心了。偷偷一打听,果然就有谣言,说刘万程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她。 你想啊,一个没了权也没有钱,又瘫了的穷老头子,怎么能吸引一个老板天天伺候他呢?图啥呢?他们家唯一可图的,自然就是他闺女高秀菊了。 高秀菊这个火“腾”一下就又冒上来了。好你个刘万程啊,你真是害人不浅啊你!告诉你别来掺合了,你偏不听。嫌我们家霉还没倒到家是不是? 这天早上,刘万程来高强家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高秀菊。 刘万程就是一愣,然后就有些尴尬。他刻意躲避高秀菊,已经有许多日子没见到她了。 “今天怎么没上班啊?”总不能像上一世一样,谁也不搭理谁啊,他就顺口问了一句。 高秀菊回过头来,看着刘万程问:“我跟你说过没有?别再来我们家掺合了,你怎么就当耳旁风呢?我们家有啥好,你都看上我们家什么了?你说,说出来我送给你行吗?” 刘万程心说你们家能让我看上什么呀?儿子不成器,你这个闺女就是一吵架的活祖宗,老太太就一病秧子。好歹看上老头了,还让活宝儿子给气瘫了。 搁在上一世,刘万程准就会这么说。可现在咱思想境界不同了呀,不能跟你这泼妇一般见识不是? 他就说:“秀菊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帮着高叔早点恢复。” “恢复了好继续为你卖命是吗?”高秀菊立刻就来一句,“我告诉你,就是我爸恢复了,也再不会到你那里去玩儿命了!你走吧,算是我求求你,好不好?” 刘万程终于明白他的损人一绝是跟谁学的了,原来师傅在这儿呢。 他心里这个气呀。噢,我来替你伺候你爹,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你还能给我找一身不是,怎么还和上一世一样,混不论呢? 你混不论,我给你来个浑不知。他干脆就把上一世呕心沥血总结出来的,治高秀菊的法宝给拿出来了。进屋,关门,直接奔高强那屋。我沉默,当你不存在成不成? 不成。高秀菊今天一大早把她妈打发出去买菜,自己等在这里,就是为和刘万程吵架,哪能让他轻易就逃了? 刘万程还真没防备高秀菊动作比他快。他还没进里屋,高秀菊已经从沙发上飞到里屋门口,把路给他拦了。 唉呀,想不到这一世她瘦了,这轻身功夫见长。 刘万程只好站下:“我真没别的意思。你上班没时间,高姨身体弱,你说我不来照顾高叔,还有谁来呀?你放心,高叔好了,我绝对不让他和我干了,让他在家好好养着,成不成?” “不成!我爸好了谁能管的了他?他要去找你,我们还是没办法!” 这话让刘万程抓着把柄了:“你什么意思呀?感情你这当闺女的还不希望你爸好啊?嘿,高秀菊,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呀?” 高秀菊反驳说:“你脑子才进水了呢!你不来我爸就好不了啦?没你捣乱,说不定我爸好的还更快呢!” 合着他整天来这儿给她爹按摩,扶着她爹下楼锻炼,还给她爹洗澡,是捣乱来了。 唉呀,高秀菊不愧是高秀菊,连这种理她都能讲出来,刘万程直接佩服了,比他不讲理多了。 刘万程说:“那依照您的意思,高叔整天躺在床上,也不用下楼锻炼,不用按摩防止肌肉萎缩,他自己就能好了是不是?唉呀,高秀菊,您这疗法厉害!您要这样都能把你爸给治好了,那您还辛辛苦苦上那个没几个钱的破班干什么呀?直接在家开医院就行啦,保证顾客盈门,发大财呀,没准儿您这项发明还能获诺贝尔医学大奖呢!” 刘万程这徒弟也不含呼,有点青出于蓝的意思了。 不过高秀菊可没有那么容易让刘万程给怼住,立马反击:“我得大奖又不分给你,你操什么心啊?再说我爸好不好跟你有啥关系?那是我爸,不是你爸。你要是伺候人上瘾,你回家想法让你爸也瘫了,那你去伺候去,我保证不拦着你。” 嘿,师傅就是师傅,这下差点把刘万程给气糊涂了,你怎么咒老人呢你? 她就是成心要把刘万程给气走,刘万程也明白她的意思。 “哎我就不明白了,我又没得罪你,就是过来,也是抽你白天上班的时候过来,你为啥就看我不顺眼,非得撵着我走呢?”刘万程已经没心思和她斗嘴了,这女人嘴比上一世还毒呢。 高秀菊说:“在医院的时候我不都跟你说了吗?你就是我们家一剋星,你一来我们家就倒霉!所以,我就是要把你这剋星撵出去,明白了吗?” 刘万程就摇头:“不明白。我剋你们家哪儿了?你和吴晓波的事你赖我?吴晓波吃喝嫖赌干的多了,我说的那个算轻的。你重的不计较,偏偏计较我说的那轻的,有这道理吗?你嫁冼大夫又不是我让你嫁的,你自己愿意嫁你找谁呀?噢,这个你也打算赖我,我该你的是不是啊?你兄弟去南方赔钱了你也赖我?他要肯听话不去南方,跟着我干,他能赔钱吗?高叔是在我那里晕倒的不错,可他不是干活累的呀,他在我那里搞管理,也不干活,累不着呀。是高姨跟他说了高军的事,才把高叔给急晕的呀。我怎么就剋你家了我?” 刘万程吧啦吧啦说一顿,高秀菊一点没生气。让冼大夫给憋了一年,这回总算找着吵架的了,她才不生气呢。不但不生气,感觉还挺过瘾呢。 她就继续和刘万程斗嘴:“那是你那么想,我不那么想。在我看来,我们家每一样倒霉的事儿都有你掺和,这就不正常。表面看着你好像没干多大坏事儿,谁知道你暗地里给我们下什么绊子啦?我们家凡是没有你掺和的事儿,都挺好的。只要有你掺和,好事儿都能变坏事儿。你自己说说,我们家这些倒霉事儿,哪一件你没掺和?你就是我们家的剋星!” 嘿!当初刘万程穿回来,选择了徐洁的时候,还感觉心里挺难受的,怕高秀菊离开自己过不好。和冼大夫搞成那样,他也觉得跟自己有关系,心里怪不落忍的。 现在看来,得亏自己当初没犯傻,再把这娘们儿拉回来当媳妇,要不然这一世没准儿过的还不如上一世呢! 他冲高秀菊伸伸大拇指:“你厉害!惹不起我躲得起,我走,成吗?” 高秀菊说:“你早该走了。记住,走了就别再来了,让我们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刘万程一口气把车开进开发区,心里才平静了。这个泼妇,简直是脾气一点没改啊,气死我了!记得她年青的时候不是这样啊?那时候只是好说,嘴吧啦吧啦没完,可不这么气人啊,这怎么更年期提前这么多年? 可到底高秀菊什么时候嘴变这么毒的呢?刘万程想半天,也没想起个具体时间来。 有这泼妇在家里,他再去肯定是不行了。要不,再像在医院里似的,让别人去? 可万一他的猜测是对的,老天爷就是要他回来伺候高强,他不亲自伺候,后果不堪设想啊!仅仅徐洁这里,如果到时候再次失踪的话,他就接受不了。 穿越这种事儿都有了,老天爷这种事儿谁敢说没有啊?还是小心点好,要不媳妇没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刘万程脑子还算好使,不能去高强家,他可以把高强接他家里来呀。我接我家里来伺候,你高秀菊管不着了吧? 可把老头接家里来,他愿意,徐洁肯吗?把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老人,弄回自己家里当爹供着,徐洁就是脾气再好,性子再温和,估计也不会同意呀。 哎哟,这可咋整?刘万程脑袋都大了。 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选择和徐洁商量,把老头接家里来。徐洁比高秀菊懂事啊,这一头最容易商量通啊。高秀菊那边,不把你气死就不错,还商量,这个梦就不要做了! 刘万程这才叫柿子专找软的捏呢。可他没办法啊,到高秀菊那里,他就变柿子了。 刘万程回到公司的时候,徐洁正在车间里干活呢。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其实,现在公司基本稳定,产品饱满,作为老板娘,她完全可以不用上班,在家享福了。 可她还是要每天上班,亲自下手干活。虽然她不怎么管事,但她心里明白,只要她在这里,大家就会警醒一些,干活的责任心就强一些。毕竟这是高科技和高精度加工,责任心才是第一位的。 徐洁拿着锉刀,正在车间里给工件打磨毛刺。刘万程就进来了,挨个和大家打招呼。 然后就走到徐洁身边,悄声说:“老婆,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有时间吗?” 徐洁站起来,奇怪地看着他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话在刘万程听来,就有点讽刺的意思了。那意思好像就是说,你不伺候你高叔吗,还知道这里才是你的家呀? 他就嘿嘿干笑两声说:“咱出去说,出去说。” 徐洁就站起来,跟着他去了经理办公室。 看着徐洁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长长的睫毛,就在他眼前一眨一眨的,刘万程心里百味杂陈。 他的丫头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懂事,这就让他更不敢冒险,和老天爷作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他实在承受不起呀! 徐洁坐半天,听不见刘万程说话,侧身看他,却见他一动不动,痴痴地望着自己。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问他:“你干啥啊,都老夫老妻了,天天见,还没看够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5.风水大师 卖掉二分厂的旧设备,加上他投资的二百万,悉数购买数控车床。就像他的精密制造分厂一样,利用先期盈利不断购买新设备,最终实现滚雪球式的发展壮大。 王局长听着,觉得这绝对是一个好主意。如果这么干,二分厂绝对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创造高利润的奇迹。 可是,你投资二百万,这二分厂算谁的,不成了股份制的了吗? 刘万程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二分厂那些烂设备,只能当废铁卖了,值不了几个钱,再加上占地,也不值二百万。但为了回报社会,他吃亏就吃亏了。 投入二百万以后,江山机器厂和万程工贸,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经营权和管理权,必须属于万程工贸,对方在过了先期投入期之后,只分红就好了。 这个方案胆子就有点大了,王局长也不敢做主,需要请示上边的领导。 听王局长说要研究一下,刘万程就知道他做不了主,不仅需要开会研究,请示上级也是一定的。 他就又逼一步说:“王局长您可得快点拿决策。树脂砂生产线不出三个月就会正式运行。最多两个月,我必须选择这两个项目之一,和对方签合同。如果您不能决策,我就签一号项目。那么,二分厂就失去机会了。而且,好多私企和乡镇企业,都想出资干这个二号项目,根本不需要我投资。” 他可不相信他们的办事效率,得给他设个期限,那意思就是过期不候了。 其实,刘万程决定要干二号产品的时候,公司高层中除了高强勉强支持他以外,其他人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就是高强,现在也头疼和国企打交道,太拖拉,太麻烦了。自己主管铸造分厂,更让他感觉到了独裁的好处,那就是办事效率显著提高。只要不是他糊涂透顶,香臭不分,不做有明显错误,大家都明确反对的决策,即使决策中存在错误,也可以在实践当中逐渐把错误改正过来,或者直接终止错误的决策。 国企就不同了,研究c开会c争论,然后再请示c再研究c再开会等拿出个基本意见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高强的意思,和大家的意见一致,就是尽量不和国企,和公家打交道,先做一号产品,还清银行贷款。等积累一定实力,再设法将差不多倒了的江山机器厂一点点买过来。 可是,这种稳扎稳打的办法,实在是太慢了。当想到每年都有大批的工人失去工作下岗,高强还是同意了刘万程的想法。 其他人,徐洁姐俩好办,基本不干预刘万程的决策。那就剩下吴晓波和张静了。 刘万程就找他们挨个的私下里谈。 在吴晓波和张静眼里,大多看到的,是商人的利润。 整个江山机器厂,在他们看来,设备陈旧,根本无法创造利润,而且人员众多。 这么一堆人,一堆烂设备,无论弄过哪里来,都是累赘,会严重阻碍公司利益和发展。 刘万程就反驳他们说,听说过韩信将兵的故事没有?无论多么烂的兵,到韩信手里,很快就可以变成精兵。刘邦呢,就把韩信这些精兵弄走,然后再给他烂兵。 你们俩就是刘邦,我是韩信。江山机器厂在你们看来,就是一堆烂兵。可在我眼里,那就是精兵。 我们要迅速发展,就不能按部就班,要不等我们七老八十,公司也没有多大。 这么多人,这么多地盘,白给你们你们还不敢要。说你们是刘邦都抬举你们俩了。你们连刘邦都不如。 那俩一听,我们本来就不是刘邦,你才是刘邦。你是刘邦c韩信一人顶俩角,我们就看这场戏你怎么演! 这俩人心里也明白,刘万程每走一步,看着都凶险无比,可是当他走完,却总是化腐朽为神奇。二分厂是这样,辞职办精密制造分厂也是这样,铸造分厂还是这样。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刘万程要坚持,他们也就是配合他好了。 公司里的自己人可以配合他,公家却不见得配合他。他的这个办法,在外人看来,就有侵吞国企财产的嫌疑。和上层的磋商就相当不愉快。 你说我们那些设备都是废铁,可我们的设备精度都还在。有些设备虽然有了年头,可我们利用率低,设备本身还是比较新的。 这些设备,加上辅助设施,别说值二百万,就是五百万都是低估了!你说,你这不是有意要侵吞国企财产,你这是干什么? 刘万程这个气,什么叫产能落后,知道不知道啊?你这个设备干一个小时,算上水电c工人工资,我得赔钱!新数控设备,干一个小时我挣钱。我没事儿干买个赔钱的祖宗回来养着,我吃饱了撑的啊?你就是当废铁卖给我,我还得找人卖掉,拆迁c搬运都得花钱,我还赔了呢!所以,当废铁我都不愿意要! 你说设备值钱是吧?那好,你不用设备入股了,你和我一样,拿钱来入股吧!你不说设备值五百万吗?你去卖了去,这样你还赚三百万呢! 对方就不出声了。说值多少钱,顺口说说谁都能引经据典,拿出一大堆根据来,真要让这些人下手实际干点实事,那就完了,没一个会干的。恐怕真让他们去把设备卖出废铁的价来,他们都做不了。 接着就有人提出来,土地c厂房设施不是钱吗?那些厂房也得值几百万吧,怎么到你这里就不算钱了呢? 刘万程就笑了,土地价格,无论是租还是买,国家和地方都有标准,你们自己算就可以。 那些厂房就是累赘!五六十年代的房子,到处是裂缝,撒气漏风。我别说将来用,就是工人在里面都不行,我还怕房子塌了出事故呢! 就这一堆破烂,我拆花不花钱,建新工房花不花钱?重新敷设电缆,配电设施,花不花钱?你们还好意思问我要钱,我没把这些拆除和建房费用算上,就算便宜你们了。 你们要是这个算法,那干脆就不要谈合作了,大不了我不接这个二号产品就完了! 刘万程的这个算账方法,也的确是触动了以王局长为首的一些人的神经。近年来,许多的企业经营不下去,工人无处安排,可是找人接手倒了的工厂,人家只要地皮,其余一概不要,因为在人家看来,剩下的都是赔钱的累赘。 国企工人抱着个铁饭碗,无忧无虑惯了,根本不考虑企业的艰难。只有像铸造分厂那些工人,企业真的倒了,他们出去混一圈回来,磨没了没有效率磨洋工的毛病,才知道得到一个有保障的岗位不容易,再次工作,才会珍惜自己的岗位,好好工作。 所以,私企听见国企工人的名头就头疼,根本不拿他们当工人看,只觉得是累赘。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也不肯接收这些工人。 曾经有不明就里的外资来办厂,觉得国企工人有技术,就全盘接收了。结果半年之后,这家外企宁可和那些工人打官司,也要把他们大部分裁掉。而那些工人还理直气壮,我们成了你的员工,你就得养着我们!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刘万程能答应接收所有的工人,和所有工人签订劳动合同,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再在资产上和人家这么算,人家当然不愿意。 而国企这些设备呢,正如刘万程说的那样,能用,但是效率底下,跟废铁也没什么两样。而且还得花钱去把它们弄出去,对接手方来说,无疑也是一个负担。 这就像上战场打仗,人家用飞机c坦克c大炮,你还在用弓箭刀枪,这仗不用打就知道胜负了。 这种谈判,就不是王局长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而且,谁来拍这个板,都要背上贱卖国家财产的嫌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转换更先进的产能,越干越赔,连工人都养活不起。转换产能,没钱。好歹出个刘万程,愿意把这个担子接过来,大家又担心背上贱卖国家资产的黑锅,这事儿就难办了。 许多企业,就是被禁锢在这样一个圈子里,双方无论如何无法谈到一起。 没有人愿意接手,企业也得想办法啊?这就给了少数人空子可钻。利用先天优势,或者近水楼台先得月,或者内外勾结,在上面焦头烂额,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利用了改制这个本来极好的政策,以极便宜的价格,甚至是空手套白狼,把这些原本属于全体工人的财产,化为己有。 对于江山机器厂这个庞大的企业来说,一旦化为己有,还是可以变卖出许多钱来。然后大的落后产能,变成很小的先进科技,最终落个凤凰重生的名声。 而本来可以容纳上万人的地方,变作了只有千把人,肥了少数“能人”的腰包,大多数的工人,却失去工作,要么等待退休,要么成为四处漂泊的浮萍。而江山机器厂,早就不招收新工人了。 二分厂是让刘万程接手,还是等待着那个最终的结果,这本来就是一个十分容易的选择,却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无法达成一致。 高强c吴晓波和张静,跟着刘万程,从始至终参加了这个磋商。他们见识了他们老板的口才,心服口服之余,却也彻底见识了对方的效率与拖沓。 吴晓波和张静意见逐渐达成一致,不和他们玩儿了。这样会被他们拖累死,直接选一号项目,开始初步洽谈工作。 刘万程也开始失去耐心了。树脂砂生产线眼看就要开始试运行。确定产品,然后和产品需求方谈判,签订供货合同,这也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也需要时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6.财富与责任 表面是说怕走了干部,缺乏管理人才。其实,我就是为了留住你,其余我一个都不愿意要。” 张年发说:“那既然是这样,你就把我再调回二分厂呗。” 刘万程笑一下说:“老大,二分厂将来是数控车床加工,成品率和效率都会成倍提高,管理难度会成倍下降。再说,开始的时候,咱们这点资金,买不了多少数控车床,顶多也就是二十台左右。工人呢,也就四五十号人。让你管理这么小一个厂子,那不大材小用啦?铸造分厂将来人数在一千往上,那才是你的用武之地呀。” 张年发就吃惊问:“二分厂四百号人啊,你只用五十来号人,那些人你怎么办,要他们下岗?” 刘万程说:“我哪能那么干啊?要那样,我还接手二分厂干啥?剩下的人可以先到铸造分厂和精密制造分厂啊。精密制造分厂缺好车工,铸造分厂更是缺大量技术工人。等将来二分厂逐步干起来,有了资金,再进设备,最终扩展到一百余台数控车床,二百多号人。那时候,我再把表现好的给抽回来。” 想想就又说:“二分厂现在的设备要都卖掉,厂房要都拆掉重建。新设备公司已经付了预付款,厂家正在加班加点给咱们生产。分厂这些员工,要和铸造分厂那些员工一样,要经过公司培训,转变观念。这些,都有公司专门部门处理,老大你现在实际也没啥事儿干,正好可以跟你师兄一起管铸造分厂,给他减轻点压力呀。” 张年发听了,想想也对,但还是不放心,就问:“将来你打算让谁来管理二分厂?” 刘万程顺口回答说“王浩啊。他现在是精密制造分厂经理,有数控管理的经验。二分厂有他一个,再配个技术经理就够了。其实这技术经理也是现成的,副厂长王会文正合适。技术科长韩素云,我准备把她抽到总公司生产监管部来任总工程师,这其实是个人才,不能呆在二分厂白瞎了。” 张年发边听边点头,听完了就问:“万程啊,你是不是早就打二分厂的主意了?” 刘万程就笑了:“老大,从离开二分厂那一天开始,我就在琢磨怎么杀回去啊,我舍不得和你分开呀!” 张年发在刘万程办公室里,和刘万程攀谈一上午,才心满意足的去了铸造分厂,找他师兄高强去了。 与此同时,精密制造分厂经理王浩,也接到了人力资源部的通知,调他到数控机加分厂担任经理,要他到总部总经理那里,面授机宜。 张年发走了,秘书才通知王浩去见刘万程。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刘万程才问王浩:“调你回二分厂,有什么想法?” 王浩还是话语不多,只说了“没想法”三个字,就没有别的了。 过一会儿,他又说:“我一定不辜负总经理的期望,把数控机加分厂管好。”说这么多字,就算是给刘万程面子了。 王浩个人能力相当不错,能管好二分厂是没有问题的。 刘万程就提醒他说:“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吗?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封楚王而衣锦返乡。我让你回二分厂,也有这个意思。像你这样的人都好意思欺负,这种人你不修理他,还留着他干什么?” 却不料王浩踌躇好久说:“刘总,我得首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然对不住你对我的信任。我如果把精力都花在报复别人上面,就影响正常工作了。” 嘿,这个王浩还真老实的可以!刘万程咧嘴一笑说:“你能这样想,也说明我没看错你,大将之才。你记住,分厂经理,只是你在公司的开始,将来你有希望向更高的层次发展。” 想半天就又说:“你可以忘记仇恨,心胸令人佩服。不过我不行,我这人记仇,谁惹了我,不让我报复回来,我心里永远不舒服。这样,你只严格按着我的要求做就可以了。” 说着,就去自己办公桌上,把一份文件拿过来,递给王浩说:“就按这个方案来执行,跟你做其他工作一样,要做到一丝不苟!” 王浩调任数控机加分厂经理,原精密制造分厂副经理肖涵,就接任了经理。副经理,刘万程向人力资源部提名了苏媛媛。 这个过去只想着依靠别人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娇里娇气的女子,如今已经成长起来。 其实,从她能抵抗住刘勇的骚扰,毅然找到刘万程这里来的那一天起,她就对自己的命运有了自信。 很快,她的丈夫也从江山机器厂辞职,来到这里工作,两口子的生活有了保障。 她深深地知道,她的这一切,都是刘万程给的,她得对得起人家。当其他工人想偷懒,或者想糊弄老板的时候,她会第一个站出来,去指责人家不对,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影响所有人,积极为公司工作。 这就叫感恩。苏媛媛这样的人,才是公司发展的动力。所以,刘万程向人力资源部提名苏媛媛任副经理的理由,就是三个字:自己人。 其实,这三个字里,包含太多的内容了。这是绝对的信任,而这信任,是苏媛媛用感恩的行动,自己争取过来的。 这种员工,即便没有能力,刘万程都会用她,因为她知道真心为他工作。没有能力,他可以培养。 当苏媛媛从人力资源部过来的人那里,拿到任命书的时候,她都有些懵。她就是一个普通工人,而且还好斤斤计较,她自己都知道自己不适合做领导。 她就问人力资源部的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那人告诉她:“不可能搞错。任命文件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要是也能搞错,那我们还干个什么劲儿?” 很快,徐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苏姐,以后你要更辛苦啦,我和万程提前谢谢你!” 苏媛媛就说:“小徐你和刘总说,我不行啊,没多少文化,哪会管工厂啊?” 徐洁就在电话里说:“万程说啦,不会可以学,你很快就能学会的。把厂子交给别人,他不放心。你是自己人啊。” 苏媛媛眼泪就差点掉下来,半天才说:“请刘总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不辜负他的希望。” 与此同时,对原二分厂职工的培训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一次,刘万程没有出面,而是完全交给了人力资源部来做。 他想给这些工人提供一份长久安稳的工作,让他们不再因为担心失去工作,失去赖以生存的工资而担心c焦虑。他还想尽量让他们拿高一些的工资,让他们的生活过的好一些,再好一些。让他们不再因为缺钱而像他当年一样,夫妻不和,心情郁闷。 可是,这些工人,没有像铸造分厂的那些工人一样,经历过下岗,没有尝到真正失去工作,四处打工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他们是他的老部下,心里还会想着他会照顾他们,想着也许比这些更美好的梦想。 他也想满足他们每一个人心里的梦想。可是,这已经是一个经济社会,激烈的竞争,不亚于战争,现实的残酷,会击碎所有人的梦想! 他们的思想不转变,再懒散下去,认为自己端的是铁饭碗,最终会拖累整个工厂。 一群不知敬业的工人,就是有再好,再先进的设备,也无法挽救悲哀的命运。 他要改造他们,让他们最终看清这个社会,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明白现实的残酷。 所以,他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尽管,他知道他们在盼着他出现,给他们各种美好的承诺。 他要给他们增加一堂课,一堂由失过业的铸造分厂的工人们,给他们讲述自己失业后的真实经历的课,让他们知道现在拥有稳定工作和收入的幸福。 然后,再由人力资源部进行按部就班的各种培训和考试,考试不合格,那就当真不客气,让那些不知珍惜的人面临失业了。 不是他刘万程愿意这样做,而是这个社会,逼迫他不得不这样去做。 也许有一天,他的事业足够大了,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来,甚至可以号召所有的员工募捐,一起做慈善,成立一个慈善基金,养活那些实在是懒得不能自理的人们,给他们一个最低的生活保障。但是,现在,刚刚处于起步阶段的他,还做不到。 王浩回到了他已经离开了四年的二分厂,这是他曾经的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把他心里唯一想好好生活这最后的梦想击碎的地方。自从离开之后,他就再没有来过。 他和妻子早就在城里买了房子,而且,有了自己的私家车,小日子过得已经相当幸福了。 他也知道感恩。当年,被刘勇逼迫到在车间里打磨毛刺,他还顾虑着医疗保险,不肯跟刘万程干。要不是刘万程给他立了保证,不想放弃他,千方百计的把他拉出来,他现在,恐怕和那些等在这里,准备接受培训的工人们,没有两样了。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可他心里明白,欠刘万程的这个人情,恐怕一辈子他都还不上了,那就永远忠于他,踏踏实实地,把他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干。 万程工贸招聘来的建筑公司,已经开始施工。二分厂前面一车间的工房已经拆除,各种设备被运到了厂部办公室前面的空地上。后面两个车间还没有拆,专门的设备搬运公司,正从两个车间里往外搬运设备。 这些所有的老旧工房,很快就会被建筑公司夷为平地,然后再建新式的钢结构工房,进先进的数控设备,工房和设备的布局,都将按照全新的国家安全标准安装,以后工人们的工作环境,将得到彻底的改观。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7.再走不归路 冼大夫这样想高秀菊,是根本没有拿高秀菊做为自己妻子的。所以,两个人准备结婚,双方亲家应该在结婚前见见的时候,他就推脱家离的太远,父母来这边不方便。再说,来了也没地方住,没让自己的家人过来。 至于结婚需要准备的事情,有高强一分厂那些精兵强将,他也完全插不上手,他就等着到结婚那天,捡一个现成的老婆了。 所以,快结婚了,他还在上班。其实,在他心里看来,这次结婚,也就是走一个形式。哪天自己借着高家这层关系发达了,才不要高秀菊这被人玩剩下的破鞋,一定要离了,再找一个真正的黄花大闺女。 今天冼大夫值夜班,白天在宿舍里睡觉,吴晓波就找过来了。 吴晓波的心是最细的,连冼大夫上什么班他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要不然他不能把冼大夫堵在诊断室里。 他就是要在诊断室里动手,把事情闹大,以此证明高秀菊是他的,冼大夫才是第三者。 他这种幼稚的想法,只是为他自己考虑了,却没有想到给高秀菊制造了怎样的麻烦,给她未来的婚姻,留下的多大的隐患。 当然,如果冼大夫是刘万程,这个隐患也就不存在了。可是,冼大夫不是刘万程啊! 吴晓波知道今天冼大夫的夜班,所以,从家里出来,直接就奔着单身宿舍大院来了。 到门口“梆梆”一敲门,冼大夫开门,一看是吴晓波,吓得立刻身体往后挪,眼里充满了恐惧。 吴晓波在门口说:“你别怕,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是来祝贺你的。” 冼大夫站在宿舍中间,警惕地看着吴晓波,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吴晓波不管不顾,自己走进宿舍,关了门,在床沿上坐下来,又指着对面的床对冼大夫说:“你也坐下吧?” 吴晓波穿花衬衣,牛仔裤,尖头皮鞋擦的铮亮,看着就像个社会上的二流子,冼大夫看他这身打扮就害怕。让他坐他也不敢不做,战战兢兢地坐到吴晓波对面去了。 看冼大夫坐下,吴晓波这才叹一口气说:“高秀菊愿意嫁给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本来想模仿着刘万程的语气,说点文绉点的话,可话到他嘴里,怎么听也听不出文绉绉的味儿来。 冼大夫略带紧张地看着他,胡乱地点了点头。 吴晓波就继续说:“你娶了她,就得对她好,不许欺负她,要由着她,她要干什么,你都不许反对。她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打我,骂我,我都没舍得动她一根汗毛,也没还过一句嘴。你和她结婚以后,要是敢动她一手指头,我特么就弄死你!” 这下又恢复吴晓波的痞子本性了,吓冼大夫一哆嗦,忙不迭地点头应诺。 吴晓波又干坐了一会儿。和这种三杠子闷不出一个屁来的人坐在一起,实在就没什么话可说。 他从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扔到冼大夫坐着的床上,然后说:“这是我给你们的贺礼,一万!记着,都给我花在高秀菊身上,她要买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不许亏着她!” 冼大夫就吃惊,二分厂的人都这么财大气粗么?他顺口就说:“你昨天不是托人给过我钱吗,怎么还给?” 吴晓波就吃一惊问:“昨天,谁给你钱了?” 冼大夫老实说:“昨天你们分厂刘副厂长来过了,给了我七千块,说是你给我的医药费。” 他是真怕了吴晓波,怕万一他们钱给重了他不说,吴晓波回头发现了再来找他算账。要是多少的有点胆子,他也敢把这钱给昧起来,可他没这个胆子啊。 吴晓波就闹不明白了。分厂绝对不会为他承担这么大一笔费用,再说他打冼大夫这事儿已经处理完了,没有医药费的事儿啊?刘万程好好的拿出七千块钱来,给冼大夫干什么?这小子死抠门儿,哪回吃饭都不肯掏钱,这回怎么这么大方? 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对冼大夫说:“那是刘万程给的,不算,这是我给的。不过你给我记好,这钱都得花在高秀菊身上。你们工资不高,将来别难为着她,记住没有?” 吴晓波撂下这句话走了,他却想不到,他的这个行动,在胆子如此渺小,只头脑如此发达,犹善于推理的冼大夫那里,就更加坐实了高秀菊的不贞。而且,还能再延伸出新的罪名:这是封口费,将来结了婚,这对狗男女恐怕还要偷偷在一起厮混,用这钱买住他,不许他张扬,更不许干涉! 吴晓波走了,冼大夫看着床上的钱,只气的脸色铁青,肝肠寸断,眼泪不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从脸上流下来。 而这时候,已经走出单身宿舍大院的吴晓波,突然就倒过闷儿来了,刘万程爱着高秀菊! 我说他昨晚上一个劲和我说,爱一个人就得让对方幸福,并不是非要得到她。 这小子是真能装啊,说不定那会儿他比我心里还难受,愣是兜那么严实,一点都没漏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刘万程处心积虑拆散他和高秀菊这件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说是为徐洁讨公道,狗屁!他就是怕高秀菊跟了我吴某人,打着徐洁的旗号,故意设计陷害我!不许我去找高秀菊,还是不想让我们在一起! 可是,高秀菊跟了冼大夫,他为什么就不出坏水捣乱了呢?冼大夫是老实人,他觉得高秀菊跟了冼大夫不会受委屈。 想到这里,吴晓波就叹息一声,昨晚刘万程说的都是实话,高秀菊跟了他吴晓波不会幸福。 可是,既然刘万程爱着高秀菊,他为什么不舍了徐洁去追高秀菊呢?难道,高秀菊不喜欢刘万程? 其实,在吴晓波看来,刘万程和高秀菊在一起,才真的是天造一双,地造一对。而且,以刘万程这么爱高秀菊的话,高秀菊跟了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七千块钱啊,刘万程一年才能挣几个钱?估计是把自己攒的钱全给了高秀菊了。 这小子,这事儿要是让徐洁知道,非和他急了不可! 嗯,这事儿可以先暂时替他保密,将来做为威胁他的把柄! 但转念一想,刘万程这事儿做的够义气,自己也是在他的开导下,才想起来去给冼大夫送钱。他如果拿这个做为刘万程的把柄,那他真就不算好人,真就不是东西了。 心里乱糟糟的,吴晓波在江山机器厂的宿舍里,沿着小路溜达着,找了个僻静的墙角站下来,点上一支烟,看着远处大道上下班回来的工人们,匆匆地往各自的家里赶。 他心里之所以佩服刘万程,恐怕不只是刘万程鬼点子多,管工厂有办法。更重要的,是刘万程用自己的行动和做法,为他树立了一个榜样,让他知道,做人应该怎么做。 这种对人生的理解,对他的做人做事,甚至面对客户跑业务,都是巨大的帮助。 嗯,高秀菊说的没错,他不由就想,他应该向刘万程学,跟着他,将来才会有前途。 一分厂老大高老头的宝贝闺女要结婚了,这就忙坏了一分厂的上上下下。 从离着正日子还有一个礼拜开始,一分厂大大小小的干部们,就轮番的来到高强家里,请厨师,定酒席,搭棚子,挂彩旗。 尽管高强一再强调,工作为主,没事儿再过来帮忙,可他家里还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分厂的干部,也的确个个是精兵强将,不但厂里生产仍旧组织有序,就是高秀菊的婚事,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谁管厂里生产,谁管老大家的婚事,今天谁在厂里忙,谁到老大家里支应,那真是有组织有纪律,纹丝不乱。 刘万程当年和高秀菊结婚的时候,已经见识过这个场面了,他这个新郎官只管做好新郎就行了,其余一切都不用他过问和操心。 当年刘万程没感觉出来,现在他却感觉出来了,并为高强的未来暗暗担心。 这不客气的说,也属于一种不正之风,并不是正常的干部与群众,或者说,是正常的上下属关系。 在工厂里有一句话,叫有本事的有脾气,没本事的没脾气。既有本事又没脾气的,那是神仙。 一分厂的人,却个个都是神仙。神仙心眼儿就多了,你在位上,他拿你当祖宗供着。你哪天倒霉下来了,你给他当孙子他都不搭理你。 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利益群体之间的关系。正常的上下关系,应该是工作之内的。除却工作,八小时以外,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才对。 难怪高强出事之后,家里除了张年发过去,基本就门可罗雀了。所谓人一走茶就凉,说的就是这个吧? 关键是这样的神仙多了,谁都想当老大。表面上对你尊重,背地后里没准就在算计你了。 高强的事情暴露,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堆神仙里面,有人想当老大了,看着高强迟迟不肯让位,等不及了。 能培养出这么多神仙,跟高强的暴脾气有绝对关系。跟着他干,你得头脑反应快,还得有动手能力,不然,没几天他就会烦你,你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高强能力强,培养出来的干部能力也不会弱,但在他这种暴脾气下能忍下来,并且成为干部,得有多大的心机,多大的耐心?而恰恰高强又是个粗犷的性子,不注意小节,从他这样在手下们鼓动下,给闺女大张旗鼓办婚事,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来。这就让以后的事情根本无法避免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8.旅途 一分厂五百多号人,有赶上是礼拜天,厂长闺女大婚,大家没事的基本都会过来。老高家左邻右舍,连楼下住平房的人家都算上,就都安排了席口。即便是这样,还得把客人分成中午和晚上两拨,才勉强招待的开。 好在高强手下有一帮精兵强将,赶着张罗,倒也把场面办的不仅热热闹闹,还有条不紊,纹丝不乱。 刘万程和张年发是中午过去吃喜酒的,这也是负责婚礼的一分厂的干部安排好的。 分厂的正副厂长,还有书记张昌文,都一起来了,毕竟是一分厂老大嫁闺女,大家都得给个面子。甚至总厂刘总,袁副厂长,总工和各单位负责人,都赶了来凑个热闹。 二分厂的人被安排在一个桌上,刘万程这才发现,吴晓波也来了。他就靠着吴晓波和他一起坐着,他们俩在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小,负责给桌上所有的人续水倒酒。 刘万程和吴晓波紧挨着,主要是怕这小子待会儿喝醉了闹事,毕竟他喜欢的高秀菊嫁给了别人,他心里不痛快,还是防备着他点的好。 菜开始陆续地上桌,大家在张年发带领下,开始喝酒吃菜聊天。刘万程暗暗观察吴晓波,竟吃惊地发现,这家伙谈笑风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大概那晚上自己对他说的话起作用了。 他哪里知道,他送冼大夫七千块钱的事儿让吴晓波知道了。此刻,吴晓波已经把刘万程当成同病相怜的同党了。既然同党,你刘万程可以表现的若无其事,我为什么就不能?我这辈子发誓,就跟你刘万程学了! 一会儿功夫,高强两口子带着几个部下过来劝酒,大家不免站起来祝贺恭喜一番,共同端酒喝一个。然后高强给大家道声辛苦,又赶往下一桌劝酒去了。 又过一段时间,新郎新娘也在不少人陪同下,过来劝酒。冼大夫只会点头,话都让陪着过来的人替他说,这也当真老实的可以。 新娘高秀菊挨个给大家端酒点烟,快到吴晓波这里的时候,刘万程就踢吴晓波一脚,悄声说:“给我表现正常点,不许给她出难题!” 吴晓波就怪异地看刘万程一眼问:“怎么,怕我难为她,你心疼了?” 眼看着一帮人就要过来,刘万程没功夫和他斗嘴,严肃了声音骂:“说什么屁话?你要捣蛋,小心我回去收拾你!” 吴晓波还真没有捣蛋,规规矩矩接过高秀菊端来的酒,一口喝干了,然后规规矩矩说:“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甚至都没有让高秀菊给他点烟。 高秀菊走近了,刘万程发现,她的脸上表情木木的,丝毫没有结婚的喜悦。 记得她跟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挨桌的敬酒。那时候,她的脸上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的。 她不喜欢冼大夫?你这个傻娘们儿,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嫁给他呀! 酒席上有张年发坐镇,来的又都是分厂的干部,整桌酒席上的气氛还是欢快而热烈的,没有像其他桌上那样,喝多了说胡话撒酒疯的。 看看差不多,张年发大手一挥:“大家把自己门前的酒干了,撤!” 大家果然听话,纷纷离席。 刘万程本来是想找个理由再留一会儿,想看看高秀菊为什么不高兴?可被吴晓波拽住了。 吴晓波显然没喝尽兴,要拉着刘万程再找个地方喝第二场。 刘万程考虑,如果自己不陪着他去,他还是要找地方自己喝,喝醉了再跑回来闹事就麻烦了,只得答应他。 两个人出了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在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黄面包,坐着向城里去了。 这个城市里有多少酒馆,哪家有什么特色菜?估计没有比吴晓波更清楚的了,这小子整天出入这些场所,都摸的门儿清了。 他找了个带二楼的,环境比较幽静的地方,在二楼要了个包间,和刘万程面对面坐在那里。 这种场合,是市里刚刚兴起来的,专门给情人幽会准备的场所,菜做的不怎么样,价格倒着实不便宜。 刘万程就埋怨吴晓波:“我说,你领我跑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咱们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这也忒不伦不类了吧?” 吴晓波说:“你哪来的那么多穷讲究啊?吃你也吃差不多了,嫌这里菜不好你就别吃,有酒不就完了呗。你想让我和你去哪里?去上岛咖啡厅喝咖啡,那是咱们享受的玩意儿吗?” 刘万程一琢磨,也对。起码这里环境幽雅,说话没人打扰。 “得,你爹是村长,都听你的。”他就调侃一句吴晓波。 吴晓波没有要洋酒,还是要的高度白酒。服务生送了白酒过来,吴晓波开了,给刘万程和自己跟前的高脚玻璃杯里都倒满,然后端起来,一口就干了,半天才感叹一句:“还是这么喝特么有意思!” 刘万程就看着他笑:“我记得你开理发店的时候,嗲里嗲气,娘娘们们儿的,这段时间怎么一点那毛病没有了呢?” 吴晓波看着他问:“你见过我开美发店?” 刘万程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但话已经出口,也不能往回收了,就说:“怎么没见过啊,我有时候就从你开理发店的那条街上走,就是没进去罢了。” 吴晓波说:“纠正你一点啊,哥哥。”这句话就带了娘们儿腔,不过是他故意装的,“那叫美发美容店,不叫理发店,我不给男士理发的。” 刘万程就差点让他逗笑了,说:“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你这样我牙都快倒了。” 吴晓波就恢复了常态说:“干什么都有学问,这个你不懂。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拾掇脑袋,在她们头上和脸上摸来摸去的,她们会有戒心。你稍微动作大一点,她们就会认为你是故意占她们便宜。所以,你就要尽量在形体和语言上接近她们,让她们不自觉间就把你当做了同类,忘记了你的性别。时间长了,她们就会认可你,接受你,宁可让你帮她们美发美容,也不愿意找女理发师同类了。懂了吗?” 刘万程不由点头。吴晓波善于琢磨,天生就有营销潜质,怪不得他能把业务做那么好。 刘万程不由冲他伸大拇指:“服了,今天我跟你学了一招。” 吴晓波指了指刘万程面前还满着的酒杯:“先喝酒,别娘娘们们儿的。” 刘万程端起酒杯,和吴晓波一样,一口气干了,长出一口气:“真特么痛快!” 有了中午的酒垫底,两个人再次推杯换盏,又都只喝酒不吃菜,很快就都喝差不多了。其实,两个人跑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寻醉,那样心里舒服。 吴晓波半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刘万程。刘万程也醉了,后背斜靠着沙发背,眼睛都睁不开了。 吴晓波问刘万程:“我说,你们是怎么,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他舌头有点大,话音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刘万程微微睁眼问:“你说谁呀?” “你和高秀菊呀,还有谁呀?”吴晓波傻乐,“别给我装糊涂,你爱她,我知道。” 刘万程抬起手来,揉了揉逐渐模糊的双眼,含混不清地咕哝说:“我特么二十年前爱她,宠她宠的没了边,把她宠坏了。这辈子,她也该受点罪,养养性子。好和坏,都是她自己选的,我能做的,都做了。” 吴晓波估计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在那里干坐一会儿,也仰靠在沙发上,冲着刘万程嘟囔:“她跟了你,我一点意见没有。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徐洁好,为什么不去追她?” 刘万程光听到他嘟囔徐洁了,就接口说:“高秀菊也好,徐洁也罢,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个花花公子再继续当下去,哪个好女人愿意嫁给你,谁跟了你能特么幸福?你也不小了,收收心吧。你只要改了你这个臭毛病,保证有好女人肯跟你,保证能有个幸福的家……” 两个人各自说各自的,谁也不挨着谁。说一阵,就都感到没意思,不约而同的闭了嘴,屋里刹时就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万程咕哝一句:“她不快乐。” 吴晓波就接一句:“脸上没有笑容。我本来还想逗逗她,让她骂两句,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先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你以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那个样子就叫幸福?那顶多叫高兴。你没见过她幸福时候的样子。” 吴晓波就不服气:“你特么见过?” 刘万程当然见过。那时候的高秀菊,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的自然上翘,笑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和刘万程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真正幸福的。 但是,这样的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高强出事,他们的矛盾也就开始了。这里面,有他的原因,也有高秀菊的原因。总之,他们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看刘万程不回答,吴晓波就傻笑:“你特么就会吹牛。”接着就高声嘶嚎着说,“我敢说,高秀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幸福的!都是你,活生生把一对幸福的情侣,给我们拆了!” 刘万程沉默了,兴许是睡过去了,再没有接吴晓波的话茬。 吴晓波突然低声哭泣起来,好一会儿,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从来没敢亲过她,更没敢抱抱她,就是拉她的手,还要看她高兴的时候。这么一个漂亮美人儿,特么白白的就便宜了姓冼的那小子了,老子不甘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69.智斗 ,老天爷你也太不公平了,这是一个从不考虑自己利益,一心为别人考虑了一辈子的好人呀!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他就又低头看着高强,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老丈人,高叔,老爷子!你得挺住,再不能像前世一样崩溃掉,我还有好多事情要依靠你呀!出院以后,你必须要站起来,再做天不怕地不怕的高老虎,让老天爷看看,到底是他老天爷厉害,还是你高老虎厉害! 正在胡思乱想,病房门一开,高秀菊进来了。穿一件咖啡色的风衣,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刘万程蓦然发现,高秀菊消瘦了很多,乍一看到她,他竟然觉得很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高秀菊倒没感觉出什么来。在她眼里,刘万程也不过就是去他们家次数多一些,比一般朋友略微熟悉一点罢了。 她进来,顺手把门关了,问刘万程:“醒了没有?” 刘万程摇摇头,没有说话。 高秀菊叹息一声:“他太累了,比原来上班的时候还累。” 刘万程就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高强就是个工作狂,从铸铝车间安装调试到正式运转,他每一件事都要操心,都要过问。而且,这人是个下手型的干部,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动手,身先士卒。早上早来,晚上晚走。 刘万程怕他年纪大了累着,可劝他不听啊。没办法,他专门聘了个有经验的大学生给他当副手。那大学生跟他一个礼拜,直接就累趴了。 想起这些,刘万程的确感到心里十分愧疚,许久对高秀菊说:“是,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 高秀菊就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说:“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我爸。” 刘万程说:“不用,还是我在这里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高秀菊却突然激动起来:“刘万程我求求你,别再掺合我们家的事了,行吗?自从碰到你,我们家就一直倒霉。先是你和吴晓波打架,害的我成了这样!然后你就跑到我们家里来,一个劲说我爸那么干违法,结果我爸就被抓了!好容易我爸被放出来,你又撺掇他和你搞厂子,结果把他害成这样!然后你又打我弟弟的主意,让他跟着你干。结果呢,我妈存了一辈子的钱,让他败坏个精光!你说我们家这辈子到底欠你什么了,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们不放呢?” 刘万程就愣在那里。 高秀菊得到消息,从厂里骑自行车向市医院赶的时候,正好碰上徐艳开车送王浩回来。 王浩拦下高秀菊,告诉她高强病情已经稳定了,厂里有人在医院里,不用着急赶过去。倒是她妈神色有些不对,就劝她先回家看看她妈。 高秀菊又掉头回来往家里赶。 这时候,赵桂芝已经接到高军从南方打过来的电话了,也倒过闷儿来,她让儿子给骗了。心里是又羞又恨,她怎么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接着她就想到,她怎么跟高强说儿子杀人了呢?当初到底怎么就稀里糊涂说这么一句,把老头给急晕了呢?大概是怕老头忙着工作,不说严重点,怕他不肯回来?她也闹不明白自己到底这是怎么了? 不管怎么着,儿子一点事没有,她这心也就放到肚子里了。老头身强力壮的,也就一时急火攻心,过不了几天,没准就又跟小牛犊子一样,满地撒欢儿了。 就在这时候,高秀菊回来了。这闺女随她爹,火爆脾气,要是知道是她把自己老头吓晕了,非跟她急眼不可。 琢磨半天,她还是像前世一般,编了个谎,说她偷偷把家里的钱都给了高军,让高军在南方做买卖给赔光了。她就想着去厂里和高强商量怎么办?结果高强一听,就晕过去了。 高秀菊了解她爹,那是个不怎么在乎钱的主。要说这事儿能把她妈给急晕,她还相信。能把她爹给急成这样,她爹不变老财迷啦? 看闺女表情,高强媳妇就知道高秀菊不信。一咬牙,就继续往下编:“你不知道,你爸最近可累了。这个刘万程,虽说给他的工资挺高,可也不能拿他当牲口使啊。眼看六十的人了,天天早出晚归,一干就是一天,连个礼拜天都没有。时间长了,他受的了吗?估计多半是给累的。我又把你弟弟这事儿一说,他就受不了了。” 这一世,高秀菊和刘万程还是没弄明白高强是怎么得的脑血栓。 听说刘万程把她爸给累成那样,高秀菊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把前面后面的事就都想起来了。 没有刘万程,没准儿她和吴晓波早结婚了。你看吴晓波现在混的,有车有房,也不比他刘万程差到哪里去。关键是没有刘万程,他爸在家也就郁闷点,她顶多就是多回来陪着他说说话也就完了。这下好,直接脑血栓了,醒不醒的过来还难说呢! 高秀菊这火腾一下就上来了,匆匆在家做好了饭,就打算找刘万程算账去。 在单间病房里,她对刘万程说的那话就算客气的了。这还是她骑自行车一路过来,在路上冷静了许多,才没直接对刘万程开骂。 刘万程让高秀菊数落一顿,竟然哑口无言。他心里也奇怪,老头心理素质不至于那么脆弱,怎么这么容易就倒下了?关键是他是倒在自己的工厂里,就是让他给累坏的,他倒觉得高秀菊说的有道理了。 他就对高秀菊说:“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高叔,是我的错。” 高秀菊并不领情,问他:“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刘万程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琢磨半天说:“高叔的医疗费用,还有日后的康复费用,都算我的。” 高秀菊冷冷说:“让你给累病的,不算你的算谁的啊?”家里的钱都让弟弟造了,她只能赖着刘万程了。 刘万程又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他忽然发现,在高秀菊面前,他竟然不会说话了。 高秀菊现在是看着刘万程这副样子就生气,直接对他说:“你赶紧走吧,以后也不用来了,只打发人送钱来就行了。” 刘万程想想又说一句废话:“你不上班,在这里照顾高叔,单位不给你发工资的话,你的工资我来支付。” 高秀菊就怪声说:“谢谢你啦,刘大老板!” 刘万程就又说:“我给你留点钱,你在这里买饭吃。” 高秀菊说:“我用不着!赶紧走吧。” 刘万程还不想走,又说:“还是我留下来,你一个女的,照顾男的不方便。” 高秀菊说:“他是我爸,我是他闺女,有什么不方便的?” 刘万程没词儿了,灰溜溜地走了。 他一路郁郁寡欢,心里五味杂陈,还差点和前面的车追了尾。回到家里,徐洁问他怎么回来了?他回答一句:“高秀菊去了。”就仰靠在沙发上,再也不出声了。 徐洁已经看出他心情不好来了,默默地给他冲上茶,坐在一边陪着他。 刘万程不说话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心里思考事情。这时候,他最烦别人打搅他。 果然,过一会儿,刘万程主动说话了:“明天,还得派个人到医院去。万一高叔醒了,行动不方便,高秀菊一个人弄不了他。” 徐洁说:“要不,就叫王主任安排个人过去?” 刘万程摇摇头说:“得咱们自己人过去,要安排好高叔的一日三餐,需要什么就买最好的。外人不好在钱上替咱们做主。” 徐洁就想想说:“要不就让徐艳过去吧?她有车,也方便。” 刘万程又摇摇头:“高秀菊是个火爆脾气,你姐那脾气也够呛。俩人再打起来,还不如不去呢。” 徐洁心思细,立刻就想到,可能是高秀菊跟刘万程吵架了,毕竟高强是倒在他们厂里面的。 想想就说:“不成就我亲自过去吧?反正我在家里事儿也不多。” 刘万程还是摇头:“万一高叔醒了,不能自理,很不方便的。再说,高叔身体高大,你们两个女人不一定能搬动他。” 徐洁就没招了:“那怎么办?” 刘万程说:“还是你带两个男工人过去吧,出力气的活让男工干。高秀菊不管提什么条件,都答应她。高叔想吃什么,挑最好的买,别心疼花钱。” 徐洁就听出些不对味儿来了,犹豫一下问:“是不是,高秀菊问你要赔偿了?”接着就说,“咱们东面那个厂,重伤了一个工人,光医药费就花了二十多万,现在又要五十万的赔偿,正打官司呢。咱们挣点钱就投到设备上了,其实手里没几个钱,徐艳买车我都没舍得给她出钱。” 刘万程说:“你想多了,高秀菊不是那种人。” 徐洁说:“再说,高叔本来好好的,是高姨过来,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了,就一下不行了。” 刘万程打断她说:“丫头,不要把别人想的太坏。不要说这事儿发生在咱们厂里,就是跟咱们没关系,高叔出事儿了,我们也得管。说句良心话,我这个人过去心胸不怎么开阔,也自私的很。自和高叔c张年发张厂长这俩人在一起,我才看到自己的渺小和可恶。张年发经常和我说,这人啊,不能光想着自己。这句话,我记一辈子,受益一辈子。高叔这里,咱们能出多大力,就得出多大的力,哪怕把工厂搭进去,也值得。你明白吗?” 徐洁就点头说:“我明白啊。可是,为把这个工厂搞起来,你动了多少脑子,出了多少力?我不是不想让你的辛苦白费了吗?” 刘万程说:“没有高叔这么不顾自己的帮着咱,没有你在后面操心,没有王浩c苏媛媛这些人和咱们拧成一股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0.寻亲 听这个一身职业装的美女叫他叔叔,袁佩华一愣,半天才认出来说:“是秀菊?唉呀,你也到这来了。这么久不见,我都认不出来了。”就问,“你爸爸好吧?” 高秀菊就答:“还那样,只要有事干就啥毛病没有。” 袁佩华就点头说:“这个老高,就是头拉磨的驴,有磨拉就不用别人操心身体。” 高秀菊就问:“袁叔叔您过来,是找我们总经理吧?我给你通知他。”就按桌上一个按钮一下说:“总经理,袁副总过来了。” 刘万程就从里屋出来,一脸笑容,小跑着过来,和袁佩华握手,寒暄一番,把他让到里屋去了。 高秀菊在一边看着,心想,这个刘万程,简直就是个变脸演员,刚才和自己单独呆着,还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流氓相,咋这一会儿工夫,就变得像个风度翩翩的总经理了呢? 正想着呢,里屋就传出刘万程的声音来:“高助理,泡茶!” 高秀菊这才想起来,这给客户添水泡茶也是她的任务,赶忙在自己办公桌一旁的柜子里找茶叶,拿着进了里屋。 袁佩华过来,还真不是向万程工贸要支援。王局长意识到江山机器厂的领导班子有问题,开始打压总经理刘彩城,扶持副总袁佩华。 他一时没有办法更换江山机器厂的领导班子,打一个拉一个,试图利用自己的影响,让袁佩华培养起自己的人来,逐渐边缘化刘彩城,原本也是好意。 可是,刘彩城能够走到老总的位置上,也不是那么简单。在上层没有人脉,在下边没有一套手段,那也是不行的。 原来的时候,江山机器厂虽然也存在领导干部们拉帮结派的现象,但不存在对他的实际地位产生威胁的势力,他也就顺其自然,哪一派强了,他就暗中支持弱派,打压一下强势的另一派,玩个权力平衡,省心又省力。 这一次却不同,袁佩华明显是有上层支持的,对他的权力形成了威胁,他就得采取另一种策略了。 其实,他也不愿意在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企业里靠着。可他这个年纪,想上一步,直接进入上层领导机关去做领导,在提倡干部年轻化的这个时代,已经是不可能了。去机关做个一般办事员?整天让比他还年轻的指使来指使去?他肯定不愿意。 那么,离开江山机器厂,就只有一条路好走,就是企业之间的平级调动。到另一个差不多的企业里,去继续当老总,人生地不熟,手下没有支持自己的干部,就是一把手,也很难吃得开。在这个国企普遍困难的时代,说不定就会被别人给拉下马来,这是很不划算的。 再说,在市里的工业系统里,像江山机器厂这么大的企业,也是仅此一家,其余规模更小,那是说倒就倒啊。 所以,对刘彩城来说,最好的前途,就是待在江山机器厂,哪里也不去最好。毕竟,他在这里经营了十几年,已经根深蒂固,得心应手了。 在这样一种局面之下,他绝对不能允许厂内存在威胁到他地位的势力存在。对袁佩华,当然就不会心慈手软。 尽管袁佩华一再向他表示忠心,一再表示自己希望退居二线,刘彩城还是不能信任他,把走他那条线上来的干部,基本都调到可有可无的岗位上了。同时,让原来只管行政和后勤的房副总,兼任一部分生产职责,逐渐架空了袁佩华。 对依靠玩弄权术生存的的干部来说,搞这种架空术,都会做的有理有据,让别人说不出什么来。而且,都是循序渐进,不显山不露水地慢慢玩。 这是一个说来简单,做起来相当复杂繁琐的过程。假如袁佩华向一个对这些为官之道外行的人来表达自己遭受的这些架空,那人是很难听懂的,甚至会以为袁佩华确实是不谨慎,让别人抓到了把柄。而王局长,恰恰这方面的经历不多,袁佩华就无法将自己在厂里遭受的这些排挤,向他完全讲明白了。 处在袁佩华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他是相当难受的。如果只考虑自身利益,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立刻表现出不贪恋权力的态度来,不再管事,甚至主动向刘彩城表示,他不再主抓生产,去从事后勤工作。 这样的话,他和刘彩城之间的矛盾,也就可以迅速化解了。 可是,他又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王局长能够有办法把控局势,最终把刘彩城从江山机器厂弄走。 有时候,上层的具体情况,作为副总的他,还不见得比刘万程这些私企老板更清楚。因为这正是民进国退的时代,私企老板们财大气粗,反而更容易接近上层,得到准确的消息。 袁佩华今天过来找刘万程,就是想知道上层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 袁佩华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刘万程聊一些生产企业的东西,话题却总是往上层那里引,问的,也都是关于上层最近的新思路。 聊着,刘万程就慢慢明白了袁佩华的来意。他毕竟有过前世,生活经历加起来,比袁佩华都丰富。 刘万程就思考一下,把自己心里的一些真实的看法,告诉了袁佩华。 在袁佩华的心里,还是有一个救活江山机器厂的方案的。 虽然江山机器厂响应上级指示,进行了公司化改制,成立了董事会、监事会,还建立了资产负债第三方评估制度,可谓五脏俱全了。 但接触了万程工贸以后,袁佩华才意识到,江山机器厂的这种改制,完全就是一种形式化的东西,或者干脆就应该叫换汤不换药的改革。 办公大楼里,还是那些人,干的还是那些事。而各分厂,还是干着各分厂原有的事情。 万程工贸就完全不一样了,它好多国家公司法要求设立的机构,其实就是一个空壳,而实际运行的机构,却是多能而高效的。 企业对万程工贸来说,就是众多职能部门当中的一个而已。它更大的投入,却是在销售、广告、公关、策划这些职能部门上。 就拿数控机加分厂来举例。江山机器厂对这个生产单位没有管理权,但拥有一半的股份,自然也就会经常派人过来,关心一下它的生产情况。 数控机加分厂的产品,并不来自于生产部门自己的努力,而是由万程工贸其他的职能部门,通过专业运作来实现产品饱满。 同时,产品入库之后,也不再属于分厂的管辖范围,分厂只根据公司指示,专心完成生产任务就可以了。这恰恰是计划经济时代,生产企业的做法。 这说明,计划时代对企业的定位是专业和科学的。而现在的办法,却是不对的和盲目的。 还有一个更大的特点,就是万程工贸的运营体制,使得生产单位根本就无法产生腐败。 工厂小到一支中性笔芯,都是从仓储部门领用的,根本不用见到现钱。而且,每个月,就是这个小小的中性笔芯,仓储部门都会有数量计划,精确到一支笔芯可以写多少个字! 笔芯用完了,以旧换新,到属于仓储部门的仓库去领。每月超出计划数量,生产部门要向仓储部门书面说明原因。由仓储部门上报财务总监。 同样,因为质量不好,中性笔芯不能用而频繁更换,仓储部门内的相关采购部门要承担责任,做出书面说明。 所有的书面说明,最终都要汇集到财务总监那里。不能过关的,将会受到处罚,甚至相关部门经理要被降级。 一个中性笔芯都可以做到这样,其他就不用说了。 这倒不是说刘万程抠门,这就是一种全新的管理模式。所有的物资、产品的进出,都是在按照这个模式,这个机制在自动运行,根本不考虑东西的大小与是否值钱。 而这个模式,也不是刘万程定下的,而是财务总监张静从大城市里带回来的,这是她的工作套路,这也是刘万程为什么如此重视张静的原因。 不懂就学,就去挖懂的人过来,这也是万程工贸人力资源部的真正职能之一。江山机器厂的劳动人事处,除了在厂内安排工种,处理工人保险之外,就什么都不会做了。 而万程工贸的人力资源部,则分成了猎人、考核、招聘、内务等许多分支科室,并且与其他部门紧密配合。 与人家比起来,江山机器厂根本就是另一回事。 再说铸造分厂的接手,刘万程绝对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人家也是经过各部门充分运作,得出了科学结论,才进行实际操作的。 首先,情报部要展开详尽的市场调研,确定铸造分厂的产出有多大的市场。结果就是,情报部得出结论,树脂砂造型产品不仅在国内市场,就是在国际市场上也是绝对的抢手产品,需求量巨大。 接着,人家聘请了大批专家来调研生产线,得出是否可以恢复生产线产能,甚至连恢复费用都算的清清楚楚,精确到一根风管的价格。 然后,才组织策划团队,开始了真正的运作。 这,才是真正的公司化运营。 江山机器厂虽然叫公司了,各分厂依旧是各行其事,办公大楼里所有的部门,没有一个是公司化运营需要的部门。与万程工贸比起来,简直就是瞎胡闹。 袁佩华通过万程工贸运作数控机加分厂和铸造分厂,已经看到了这一点,深深为万程工贸的运营模式所震撼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改制和真正的公司化运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1.偶遇 现在精度不高的低端数控车床,咱们国家的机床企业也可以生产了,而且价格不高。这个项目接下来,至少可以救活江山机器厂一个分厂啊! 王局长让他这些着三不着两的话说了个稀里糊涂。但是他不是外行,知道这个项目对普通机加工来说,利润巨大,如果使用数控车床加工,对操作工个人技术要求不是很高,的确可以解决部分下岗工人的岗位问题。 可是,就算国内的数控车床便宜,几十部数控车床,也得上千万,上哪儿弄那些钱呢,还靠贷款?贷给刘万程三千万,银行都整天提心吊胆,怕刘万程变了大爷。再让银行贷给他,这话实在是不好开口了。 见王局长逐渐弄明白这个二号项目的好处了,刘万程就把自己的计划合盘托了出来。 由他出资二百万,和江山机器厂二分厂合作,成立一个新的数控车分厂。卖掉二分厂的旧设备,加上他投资的二百万,悉数购买数控车床。就像他的精密制造分厂一样,利用先期盈利不断购买新设备,最终实现滚雪球式的发展壮大。 王局长听着,觉得这绝对是一个好主意。如果这么干,二分厂绝对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创造高利润的奇迹。 可是,你投资二百万,这二分厂算谁的,不成了股份制的了吗? 刘万程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二分厂那些烂设备,只能当废铁卖了,值不了几个钱,再加上占地,也不值二百万。但为了回报社会,他吃亏就吃亏了。 投入二百万以后,江山机器厂和万程工贸,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经营权和管理权,必须属于万程工贸,对方在过了先期投入期之后,只分红就好了。 这个方案胆子就有点大了,王局长也不敢做主,需要请示上边的领导。 听王局长说要研究一下,刘万程就知道他做不了主,不仅需要开会研究,请示上级也是一定的。 他就又逼一步说:“王局长您可得快点拿决策。树脂砂生产线不出三个月就会正式运行。最多两个月,我必须选择这两个项目之一,和对方签合同。如果您不能决策,我就签一号项目。那么,二分厂就失去机会了。而且,好多私企和乡镇企业,都想出资干这个二号项目,根本不需要我投资。” 他可不相信他们的办事效率,得给他设个期限,那意思就是过期不候了。 其实,刘万程决定要干二号产品的时候,公司高层中除了高强勉强支持他以外,其他人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就是高强,现在也头疼和国企打交道,太拖拉,太麻烦了。自己主管铸造分厂,更让他感觉到了独裁的好处,那就是办事效率显著提高。只要不是他糊涂透设备值钱是吧?那好,你不用设备入股了,你和我一样,拿钱来入股吧!你不说设备值五百万吗?你去卖了去,这样你还赚三百万呢! 对方就不出声了。说值多少钱,顺口说说谁都能引经据典,拿出一大堆根据来,真要让这些人下手实际干点实事,那就完了,没一个会干的。恐怕真让他们去把设备卖出废铁的价来,他们都做不了。 接着就有人提出来,土地、厂房设施不是钱吗?那些厂房也得值几百万吧,怎么到你这里就不算钱了呢? 刘万程就笑了,土地价格,无论是租还是买,国家和地方都有标准,你们自己算就可以。 那些厂房就是累赘!五六十年代的房子,到处是裂缝,撒气漏风。我别说将来用,就是工人在里面都不行,我还怕房子塌了出事故呢! 就这一堆破烂,我拆花不花钱,建新工房花不花钱?重新敷设电缆,配电设施,花不花钱?你们还好意思问我要钱,我没把这些拆除和建房费用算上,就算便宜你们了。 你们要是这个算法,那干脆就不要谈合作了,大不了我不接这个二号产品就完了! 刘万程的这个算账方法,也的确是触动了以王局长为首的一些人的神经。近年来,许多的企业经营不下去,工人无处安排,可是找人接手倒了的工厂,人家只要地皮,其余一概不要,因为在人家看来,剩下的都是赔钱的累赘。 国企工人抱着个铁饭碗,无忧无虑惯了,根本不考虑企业的艰难。只有像铸造分厂那些工人,企业真的倒了,他们出去混一圈回来,磨没了没有效率磨洋工的毛病,才知道得到一个有保障的岗位不容易,再次工作,才会珍惜自己的岗位,好好工作。 所以,私企听见国企工人的名头就头疼,根本不拿他们当工人看,只觉得是累赘。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也不肯接收这些工人。 曾经有不明就里的外资来办厂,觉得国企工人有技术,就全盘接收了。结果半年之后,这家外企宁可和那些工人打官司,也要把他们大部分裁掉。而那些工人还理直气壮,我们成了你的员工,你就得养着我们!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刘万程能答应接收所有的工人,和所有工人签订劳动合同,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再在资产上和人家这么算,人家当然不愿意。 而国企这些设备呢,正如刘万程说的那样,能用,但是效率底下,跟废铁也没什么两样。而且还得花钱去把它们弄出去,对接手方来说,无疑也是一个负担。 这就像上战场打仗,人家用飞机、坦克、大炮,你还在用弓箭刀枪,这仗不用打就知道胜负了。 这种谈判,就不是王局长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而且,谁来拍这个板,都要背上贱卖国家财产的嫌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转换更先进的产能,越干越赔,连工人都养活不起。转换产能,没钱。好歹出个刘万程,愿意把这个担子接过来,大家又担心背上贱卖国家资产的黑锅,这事儿就难办了。 许多企业,就是被禁锢在这样一个圈子里,双方无论如何无法谈到一起。 没有人愿意接手,企业也得想办法啊?这就给了少数人空子可钻。利用先天优势,或者近水楼台先得月,或者内外勾结,在上面焦头烂额,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利用了改制这个本来极好的政策,以极便宜的价格,甚至是空手套白狼,把这些原本属于全体工人的财产,化为己有。 对于江山机器厂这个庞大的企业来说,一旦化为己有,还是可以变卖出许多钱来。然后大的落后产能,变成很小的先进科技,最终落个凤凰重生的名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2.纠纷 一星期之后,在王局长主持下,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和万程工贸股份有限公司签署了二分厂的合资共营协议。 二分厂改名数控机加分厂,万程工贸投资二百五十万元,江山机器厂以现有设施、设备入股,土地无偿使用十五年。双方各占股本百分之五十,经营管理权归万程工贸,原二分厂所有员工,包括原管理干部,全体转为数控机加分厂,属万程工贸员工。 这一下,刘万程得意了。他不仅得到了自己被迫离开的二分厂,而且把张年发给弄过来了。 你不是想着跟袁佩华跑吗?这下我看你往哪里跑! 他立刻任命张年发为铸造分厂经理,协助高强管理铸造分厂,待熟悉工作以后,主管铸造分厂。高强则撤出来,主持总公司生产监管部的工作,全面监管所有万程工贸的生产工厂。 他直接就把张年发调离,让他跟江山机器厂毫无关系,省得袁佩华再惦记他。 张年发总算盼到二分厂要翻身的这一天,可以甩开刘勇的束缚,好好干一场了,刘万程又把他调走了,当然心里不舒服。接到公司的调离通知,他都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立刻就去总公司找刘万程。 对这位他以前的老大,刘万程当然得客客气气了。亲自把他迎进办公室,亲自泡茶。 张年发已经迫不及待了:“别整这些虚的。”他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二分厂的权力你都拿过来了,当然资产你也拿来一半。这个我也想开了,不管工厂姓公还是姓私,只要能让大家伙有好日子过就行。可这好歹的分厂有了盼头,我这正盘算着怎么尽快复工,让大家再把过去挣高工资的感觉给找回来。大家知道他们归了你刘万程,也是兴奋地不得了。可你为啥就把我给调走了呢?怕我被老袁给拉过去,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要真想跟老袁,你拉也拉不住!万程,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没有要跟老袁的心思。和你搭档的那一年,是我心里最痛快的一年,我现在还总在回忆咱俩搭伙的日子。你没有必要为怕我跟老袁调离我。” 张年发的话,还真让刘万程感动,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说实话,他这辈子最有激情的时候,也是和张年发搭档的时候。所以,他舍得了谁,都不舍得张年发。 他给张年发的茶杯里倒上茶,然后说:“老大,我也舍不得你。把你从二分厂抽出来,是有怕你跟袁副总的意思。虽然王局长有换刘总的意思,特意叮嘱,让袁副总再干几年副职。可刘总能干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也不是吃素的。王局长想换他,没有正当直接的理由,也不是那么好办。袁副总想和刘总坚持下去,肯定要继续培养自己的人。我就怕他跟我抢人啊。所以,在签的协议上,我增加了一个附加条款,就是原二分厂的干部也不许江山机器厂动用。表面是说怕走了干部,缺乏管理人才。其实,我就是为了留住你,其余我一个都不愿意要。” 张年发说:“那既然是这样,你就把我再调回二分厂呗。” 刘万程笑一下说:“老大,二分厂将来是数控车床加工,成品率和效率都会成倍提高,管理难度会成倍下降。再说,开始的时候,咱们这点资金,买不了多少数控车床,,我不行啊,没多少文化,哪会管工厂啊?” 徐洁就在电话里说:“万程说啦,不会可以学,你很快就能学会的。把厂子交给别人,他不放心。你是自己人啊。” 苏媛媛眼泪就差点掉下来,半天才说:“请刘总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不辜负他的希望。” 与此同时,对原二分厂职工的培训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一次,刘万程没有出面,而是完全交给了人力资源部来做。 他想给这些工人提供一份长久安稳的工作,让他们不再因为担心失去工作,失去赖以生存的工资而担心、焦虑。他还想尽量让他们拿高一些的工资,让他们的生活过的好一些,再好一些。让他们不再因为缺钱而像他当年一样,夫妻不和,心情郁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3.可怜的父亲 高强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了:“这丫头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去独挡一面,当什么总经理,开什么玩笑?现在,咱们公司的重中之重,就是这个新的子公司。怎么可以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一个还不成熟的孩子呢?” 吴晓波就为高秀菊分辩说:“高副总,这话不能这么说。高助理今年二十八了,不是孩子,是咱们公司的高层精英。当然了,在家里你拿她当孩子没问题,这可是在公司,咱们得公事公办才成。” 一边的张年发也拽高强一把说:“师兄,咱俩都只是搞生产的,经营这一块咱们不懂,还是别发表意见了吧?免得打扰刘总的思路。” 高强还不服:“就是因为公对公我才这么说。我自己闺女我还不知道?到现在回家还和我发脾气呢!当总经理,自己独挡一面,得有城府,有肚量才行。她的修养,还达不到当干部的料,所以,我反对!” 吴晓波嘿嘿一笑说:“你自己闺女,在爹跟前撒撒娇,发个脾气还不正常啊,这个不能做为判断的依据。这么着吧,高助理跟着刘总这么长时间,让他说个公道话,怎么样?” 刘万程这话不好说啊。夸高秀菊,怕徐洁起疑心。这丫头这阵子正在猜他原来的媳妇是谁呢! 可是,说高秀菊不行,他是总经理啊,他的话一出口,就等于是把她给否了。 他就转转眼珠说:“高助理在做我的助理期间,我认为还是合格的。当然了,这主要是张总监耐心教导的结果。至于高助理能不能胜任子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我想,最有发言权的,应该还是张总监吧?” 刘万程终于把说话的权力交到张静手里,心里松一口气。 张静面无表情,听了刘万程的话,也不客气,对高强说:“高副总,您说高助理没有城府和肚量,这一点是不对的。她跟着我的时候,大家也知道,我这个人是比较严厉的,对下属很苛刻,经常训得高助理哭鼻子,但她从来没跟我回过一句嘴。就是不跟我了,做了总经理助理以后,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一句不好,总是说,她的本事是我教的,很感激我。如果这还算没城府,没肚量,那我就真不知道什么叫有城府,有肚量了。” 几句话就把高强给说的哑口无言了。其实,对自己闺女的进步,高强是看在眼里的,他也为自己的闺女骄傲。高中毕业,凭着自己的本事,做到总经理助理,而且非常称职,闺女当真给他争面子,比儿子强多了。要不刘万程把他的股份放到高秀菊名下,他不反对呢。 就听张静继续说:“要说高助理的能力,我想大家有目共睹。给总经理做助理这半年,刘总的办事效率明显提高,这应该说是高助理的功劳,为刘总承担了几乎所有不必总经理亲自处理的事务。” 刘万程心说,合着我效率高了,不是我进步了,是我媳妇帮忙了?不过这话他爱听。 张静还没说完,继续往下说:“跟着我,高助理只是学习专业知识,当然仅有这一点,是不能独挡一面的。可她跟着刘总,学到的却是管理经验。举个例子,数控机加分厂围墙这件事,从策划到实施,都是高助理独立完成的。我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漂亮!能把这么复杂的问题解决这么漂亮,如果说做不了江山商贸公司的总经理,我是不会相信的。” 张静的话,把大家说的心服口服。接下来,徐洁提议举手表决。除了高强没有举手,大家都举手同意了。 刘万程将公司决策层定为七个人,是有他的道理的。这种单数决策层,无论再难决定的事,表决的时候,总会产生多数,总可以形成决议。而且,五个人太少,九个人太多,难免叽叽喳喳,影响思路,七个人正好。 按照公司要求,阴历年前,服装城的建设准备工作,建筑工人宿舍,地基测绘,地下停车场基础,都必须完成。阴历年过后,外地农民工返回。出了正月,就必须正式动工。 而江山裁下来的一千工人,过年后就会到万程工贸公司来上班。 其实刘彩城早就等不及了,这些人在他这里一天,他就得多支付一天的费用。 江山机器厂原本有一万多职工,经过几次大的裁人下岗分流,在册职工也还有接近五千人,在岗三千多人。 上班的这些人里,其实还有好多也用不上,但轰又轰不走。这下总算有地方安置了。他按人头比例给各单位分了指标,各单位可以按照他给的指标往下刷人。 也别说,以往裁人大家打破头,都不想下岗啊。这回裁人竟然异常顺利。好多人听说下岗之后可以直接进万程工贸,竟然不用动员,直接申请下岗。还有好多人去给领导送礼,希望领导把他给裁下来呢。 这也都是刘万程自己作的,谁让你在人家家门口上弄俩分厂臭显摆呢?工人一月工资一千多,基层管理两千,三千,经理五千,都快赶上江山机器厂工人一年的工资了!人家还不争先恐后往你门里钻啊?好多仍旧属于江山机器厂,但已经多年不上班的,听说了这个消息,都跑到厂里,要求再被裁一回,好往万程工贸公司里混呢! 为这一千名额,江山机器厂差点就乱了套。 刘彩城再糊涂,也不能让用得着的工人跑了,留下废物。各单位报上来的名额,他找人反复审核了好几回。 原先已经下岗的,不能挤占名额,那样厂里那些赖着不走的还是轰不走。那些技术骨干也一个不许放走,否则就不是整治刘万程,而是给他输送技术力量了。 就这么着来回审查返工,拖到出了正月,才总算把那些歪瓜裂枣,害群之马从人堆里挑出来,给刘万程送过去。 刘万程急着确定江山商贸的总经理人选,也是为了接收这些歪瓜裂枣。商城专业管理现在不急,工程才刚刚开建,怎么着也得一年以后才能看到效果,让人力资源部慢慢找去吧。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样把这群歪瓜裂枣改造成功。 随着国家经济的转轨,国企职工也是良莠不齐,素质下降的很厉害。特别是那些老式的观念,不论老员工还是新员工,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 他们没有经历过南方私企的管理模式,脑子里也没有利润这个概念。在他们心里想来,我只要在国企里上班,不管创没创造效益,哪怕就是我玩一天呢,你也得养我,给我发工资,给我交五险一金。他们从来不会考虑,你不创造效益,工厂拿什么给你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那是工厂的事,与他们无关。 如果这个观念不得到彻底扭转,刘万程的公司里也全是这种大爷,他就干脆关门算了。 公司决策层通过了对高秀菊总经理的任命,刘万程就得和媳妇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了。虽然媳妇最近工作没得说,可好多主意都是他在背后出的呀,对媳妇独立工作,他其实心里还是不放心。 他把高秀菊叫到自己屋里来,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地问:“让你自己去闯一片天下了,以后我不能天天跟着你,你行不行啊?” 高秀菊挠挠头说:“我哪儿知道行不行啊?我干啥我自己说了算吗?不都是你说咋办我就得咋办?这时候了你来问我。” 刘万程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咱家的产业交给别人来管吧?” 高秀菊就反驳说:“是你家的产业,不是咱家的,是你和徐洁的。以后守着别人说漏了嘴,会惹麻烦的!” 刘万程就正色说:“你记住啊,将来商贸这一块,股份会独立出去。你会成为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再过几年,这一块会形成综合大型商贸中心,稳定之后,你就只是董事长了,就不用操心了。不过现在不行,你必须操心,以你为主。只有这样,你才能学到所有东西,在别人干总经理的时候,才什么也瞒不了你。” 高秀菊就不耐烦:“好啦,说那么多废话干吗?在股份问题上,我倒是和徐洁一个想法,我就是替你管着,都是你的,你爱咋办咋办。” 刘万程就摇摇头:“你们这是没有孩子。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你们就不这么想了。” 高秀菊“噗嗤”一下就乐了:“还孩子呢。你自己说的,咱们以前都四十多了,也没有孩子。现在咱们还是没有。你和徐洁也没有。你说,这到底是谁的毛病?” 现在的高秀菊,倒是适应自己这个地下妻子的角色了。 刘万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咳嗽一声说:“这个问题,咱们以后讨论。先说说,你准备怎么对付从江山机器厂过来的这一千人?” 高秀菊就严肃了说:“首先,我要求人力资源部拿出专门人手,重新整理过来的这些人的档案,履历要整理到过去他们做过什么。最好要找到公司里过去和他们一起工作的人,详细了解,有详细评价。这样,根据详细档案,有机加技术特长的人就会首先被三个分厂利用。” 刘万程点头说:“这个我去吩咐。” 高秀菊接着说:“我要组织个专门培训班子,对这些人进行培训。要给他们灌输一个理念,别以为进了万程工贸下半辈子就保险了,不适应将来的工作,照样会被开除,照样会失业。还有,岗位工资,表现评价,员工代表,这些公司里已经有的制度,江山商贸也必须有,要提前讲给他们听,让他们记住,还要考试,跟我进万程工贸的时候一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4.老家的老屋 刘万程只觉得后脊梁骨飘过一阵阴风,吓得打了个哆嗦。别再是当年那个醋坛子高秀菊又回来了吧? 其实,刘万程还真没有打薛雪坏主意的意思。 高秀菊给他当半年助理,刘万程尝到甜头了,什么都不用他操心啊,连茶水都有人给泡。 关键是媳妇漂亮,肌肤娇嫩,整天看着她,心里确实舒服敞亮啊。 可也不能为了自己,把媳妇老是拴在身边,不让她发展啊。他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将来,工业这一块是徐洁的,商业这一块,就给高秀菊,这样就公平了。 高秀菊一走,他身边没了漂亮女人,还真就有点不适应。所以,他就打算把薛雪这丫头弄过来,接替高秀菊的职务。还真不是打薛雪的主意,就是为了省心,也是为了天天有漂亮女孩看。 薛雪这小丫头片子,年青不说,长的也不输于高秀菊,还乖巧懂事,除了有点小心眼儿,别的都不差。 他这个小算盘只是在自己肚子里打着,去薛雪那里也没有几回。他想让薛雪到他那里去干助理,总得过去转几回,做个考察的样子吧?不能办的太突兀了。 可这么隐秘的行动,竟然避不过高秀菊这醋坛子!看来这女人的本能绝对不能小瞧。 不让用女助理就不用呗。媳妇原来就是个醋坛子。不仅是个醋坛子,发起疯来他也惹不起。 徐洁吃醋是在心里,即便表现出来,也是不温不火。高秀菊可不一样,那是真敢和他吵吵,他上辈子早就领教过了,还是不惹她的好。好歹的这辈子俩人不吵架了,再为个薛雪闹起来,不值得。 刘万程跟高秀菊赌咒发誓地保证,绝对不用女助理,绝对不会真弄出个小三来,高秀菊这才收拾了,带着自己的团队,安心去接受那些工人去了。 江山机器厂那一千工人,现在已经不能叫下岗工人了。刘彩城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叫做“转岗”,从江山机器厂转到万程工贸的子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了。 原本按照协议,从零一年三月一日开始,这一千人就是江山商贸的人了。 可是,直到三月中旬,江山机器厂才将这一千人的名单确定下来。刘万程也因此跟对方耍了个赖,你都弄到月中了,我们怎么计算工资和保险呢?这个月我们也不接收了,下月再说吧。现在资金紧张,能少支出点,就少支出点了。 刘彩城也不想吃这个亏,直接找到工业局,指责刘万程违反协议。现在牌都摆在桌面上了,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表面装好人了,该咋地就咋地吧。 没成想,王局长不但不支持他,还把他给训了一顿:是你先违反协议好不好?原本说好的三月一号交接,你为什么要拖到三月中旬?定个人员名单都这么麻烦,你们这叫什么效率?年前就在准备,结果到期人还定不下来!你让我怎么和人家万程工贸说?就你们这效率,就是再优化组合,我看也是白扯,早晚江山机器厂还是要倒在你们这个效率上! 得,白挨一顿训,还让人家给扯到别处去,又给羞臊一顿。 刘彩城也是有苦难言,他得花功夫把那些玩了猫腻的从里面给摘出来呀,要不然好工人都跑了,他还干个屁呀?吃半月亏就吃半月亏吧,老子特么认了。 四月一号,一千转岗工人将准时到万程工贸报到。 一千人可不是个小数目,站在一块呜呜嚷嚷的一大堆人啊。刘万程老早就犯愁。 这么一大堆人,要是都跑到他的办公大楼里来,那还不把所有办公室给挤满了?那大家就什么也不用干了!得找个地方把他们圈起来才成啊。 刘万程琢磨半天,终于又想到一个地方,可以装下这一千人。 江山机器厂的中学,几年以前就归了社会了。人家教育局只要学生,其他不要。教育局也是人满为患,不缺老师。再说了,这些厂矿子弟学校的老师,水平高的早就跑出去应聘,到别的学校当老师去了。剩下的都是没学校愿意要的,我们弄来干吗,不是负担吗? 你们不是不办学校了吗,那干脆就给停办吧。以后江山机器厂子弟上学,直接去当地乡镇的学校上就可以了,我们收了学费,再增加几个班就完了,这多省事! 就这样,江山子弟中学那块地盘,就空出来了。别说中学,就是小学也早就空了,变了家属娱乐中心了。老师有能力的都走了,没能力的就只好下岗干别的了。 江山机器厂这个原来小国家一般的独立存在,到两千年的时候,商店个人承包了,学校荒废了,就是过去的工人俱乐部,也一直闲置着,只归工会管着,里面连个人都没了。 这个曾经被称作江山机器国的地方,已经开始从外表上,真正体现出它的没落来了,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与高人一等的骄傲。 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的校址,就座落在一宿舍的最东边,离得装潢分厂最近。 学校还是五十年代时建的平房,有十七八排组成,总共连学生教室、教研室、实验室带会议礼堂、学生食堂等辅助设施,足有上百间房屋,分高中部和初中部。在这些成排平房的中间,还有一个划着四百米跑道的运动场。 刘万程就看上这个地方了。把这些教室当中的一部分收拾出来,给那些转岗工人当教室上课最合适不过,课余还可以组织这些人在运动场上活动活动。 那些过去老师们用的教研室,可以做为高秀菊管理团队的临时办公室。 关键是学校里面连课桌带办公桌都是现成的。如果可以长期占用,他都想真的投入人力物力,办个下岗工人培训班了。起码可以教这些下岗工人一些保护自己的基本法律,还可以教给他们些社会经验和应聘技巧,省得他们两眼一抹黑地出去瞎闯,最后撞个头破血流,为网络和新闻上再增添悲惨故事。 刘万程就想跟刘彩城商量,借他的中学用用,先暂时安置那些转岗工人。 刘彩城恨透刘万程了,当然不肯借。刘万程也知道和他商量不通,直接去找赵副书记去了。那幅名人字画虽说是假的,可也花不少钱呢,这钱也不能白花了。 你只把人一推六二五的给我了不行啊,我也得有地方放他们啊。这天还不暖和,我总不能把他们都放露天里冻着吧?这帮老弱残兵,要是给冻出个三长两短来,我没法跟人家老人孩子交代呀! 也许那幅假画起作用了,赵副书记还真不错,直接就把电话打到刘彩城办公室里了。 人家给你解决一千工人,这是个小数字吗?你那个破学校一直荒着,你又不用,暂时借给他用用能怎么着,做人怎么可以如此小肚鸡肠? 刘彩城又吃一肚子气。特么倒是给我解决一千工人了,我装潢分厂的地皮也没了。股份还没我的份,让工业局给吞了,这都什么事儿! 可这话他不能跟赵副书记说。事情是他先挑起来的,如今一千工人的负担也算成功卸下来了,还想地皮的好事儿,不但得罪顶头上司王局长,还让赵副书记去为这个操心,不给书记大人面子,那就纯粹是找挨骂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刘万程用他空置的中学校址 在转岗工人们到来之前,高秀菊已经带着她的管理团队,和由人力资源部、企管部、销售部组成的,庞大的培训团队,来到原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就位了。 打扫闲置多时的教室,收拾教研室,划定班级和各管理人员、培训人员办公室,重新给各规划使用的房间接上电,安装调试扩音设备,监控设备,门口和校区内设置保安值班,忙了个不亦乐乎。 一千人,光学习用的教室至少就得二十间,基本把整个学校还能用的教室都给利用起来了。 也怪不得刘万程乍听到赵副书记让他接收这么多工人的时候,差点就急了。领导动一下嘴,只是说个数目字,觉得挺简单。可这是一千个人啊,光抽调安排管理这些人的管理、培训,服务还有保安人员,就得四五十号人!只是把所有的岗位的人员都筹措到位,差点就把高秀菊给累散架! 总算是一切准备就绪,还没喘口气,四月一号就到来了。 四月一号,从早上七点,高秀菊就站在操场上设立的临时报到处那里,一直等到中午,只来了二百来个人。 这帮工人,在江山机器厂的时候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了他们这里,还是老毛病不改,拿着上班不当一回事! 可话说回来,当年她高秀菊在厂里上班的时候,也和他们差不多,能偷懒就偷懒,能不上班忙点私事就忙点私事。要不是后来怕不上班被下岗,估计她一个星期七天,能上四天班就不错了。 工作人员挨个给稀稀拉拉来报到的工人登记,重新填表建档,建立打卡用的指模,告诉他们公司打卡规定,再给他们分班。 高秀菊叹口气,这帮下岗工人,将来还指不定要怎么难管呢,想着在三个月的培训期里,就能把这些懒散了大半辈子的工人这些毛病给改过来,难啊! 到下午下班,一千工人总共来了八百多个。这就算不错,给她高秀菊面子了!那些不来的,估计就是最懒和最不好收拾的。今天不来,明天也够呛! 她只好让管理人员再对花名册,把没来的单独列出名单来,再去设法通知一遍。 “告诉他们,三天不来上班,这月别想从万程工贸拿到一分钱!”尽管自己也是从江山机器厂出来的,她也受不了这种拖拉的作风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5.分家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张年发都给刘万程气哆嗦了,这国家政策的事情,他一句话两句话哪能讲的清楚?明知道刘万程这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还驳不倒他。 “你说你个小屁孩,你才多大?你懂什么呀你?”张年发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转圈子,“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你要真有本事,你给我干干我看看,你要干的比我强,我给你当徒弟!” 刘万程就是为了出气,明知得罪了张年发对他也没好处,档案、保险关系更是甭想拿到了,可他偏偏要这么干。 损人不利己,就图嘴上痛快,张年发真是一点都没看错他。 见张年发气成这样,刘万程心里这个痛快呀,真比六月天吃根冰棍还痛快! 他知道这下从张年发这里是得不到一点好处了,但也不后悔,痛快了就行。 他不打算给张年发浪费时间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嘿嘿一笑说:“别呀,收您这样的徒弟,还不够给我出去丢人的呢!我要在您这位子上,干的连你都不如,那我还有脸活着啊,找个结实的水泥墙撞死得啦!” 嗬,这刘万程损人就是一绝。 他说完这句,就打算离开厂长办公室。气出了,还不滚蛋,收拾东西走人,等着挨人家收拾呀? 可张年发不让他走,把高大的身躯往门口那一戳,就跟一堵墙一样,快把门给堵没了。 刘万程吓一跳,看着他问:“干嘛,你还要打人呀?”语气已经带出惊慌来了。 真要打架,俩刘万程都不是张年发的对手。 14.由浅入深 张年发并不是要打刘万程。他四十好几了,干了这么多年的干部,再和刘万程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孩子一般见识,还动手打人家,那也太没肚量了。 他看着刘万程嘿嘿冷笑说:“小家伙,别怕,我不打你。你不吹你比我本事大吗?咱这么地,你也不用去真管分厂,真管我也不敢用你。你只要在这儿,给我说说你怎么管能比我强,说的我心服口服,我就放你走,爱去哪儿去哪儿,我都给你签字同意,怎么样?” 刘万程才懒得跟他掰扯,两眼往天花板上看着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呀,你又不是我徒弟。”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张年发就冷笑说:“这回你没本事了?吹牛谁都会,可你也得给我挑地方!我这厂长办公室,是你随便闯进来胡说八道的地方吗?你今天要是不讲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现在就给保卫处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抓你!” 刘万程让张年发给吓一跳。这么点事,你张年发也值得去叫保卫处的人过来,你吓唬谁呢? 他兀自嘴硬说:“我又没犯法,他们有什么权力抓我?” 张年发就冷笑:“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分厂办公的地方!你擅自闯进来,还说一大堆辱骂我这个分厂厂长的话,这算不算影响我工作?我这个厂长不能正常工作,分厂怎么生产?你这算不算影响工厂正常生产,故意捣乱?保卫处抓你,一点都不冤枉你!” 那个时代,江山机器厂就像一个独立存在的王国一般,矗立在江山市的边缘。它有自己的,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完善教育系统,还有自己的商业、住房、卫生、医疗、运输等一系列完整的系统,当然也包括治安系统,俨然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小国家。 让厂区保卫处把自己以扰乱正常生产秩序的罪名抓起来,关上几天,就够刘万程喝一壶的! 那时候保卫处的人,是真敢打被他们关押的人的。 别说打他,就是给他戴上手铐,铐在桌子腿上,靠他二十四小时,他也遭不了那个罪! 保卫处打人、折磨人的事经常有,还有一个本厂工人因为在家看黄色录像被抓进去,硬被逼的跳了楼的,这可是后来他亲自经历过,看到过的事情! 眼瞅着张年发走向办公桌边的电话机,刘万程琢磨着,自己今天这祸闯的有点大了。屋里只有他和老张,连个证明人都没有,那还不是老张说他闹事就是闹事啊?保卫处肯定听老张的,不会听他的。 再说就算有个第三者,人家也是向着老张,不会向着他呀! 就这么一走了之肯定不行了,想不去保卫处,让那帮有理你都说不清的家伙们教训,就得拿出点真本事来,让老张彻底服了才行。 刘万程故作镇定地重新坐回刘勇的椅子上,清清嗓子说:“好吧,我就从本分厂的实例开始,咱们就事实、实例,延伸到理论,由浅入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新思想,新理论!” 老张脸色铁青,也不坐下,就站在桌子边上,瞪着俩眼瞅着刘万程,他让这小子气的,根本坐不下了。 “先说分厂给减速机厂做的这些齿轮吧。”刘万程就开始白话了。 “人家南方厂家平均一百五十块一个,就可以干,而且利润丰厚。到你这里呢,二百块钱一个你还没有利润,仅仅够给工人发工资的,稍微控制不好,你还能赔进去!不做没有其他这么大批量的活,工人工资你发不出来,你是在含着泪做,我说的没错吧?” “可为啥南方的小厂就能做的那么便宜,而且还有利润呢?你一直想不明白是不是?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先说咱们怎么做。为保证齿轮结实耐用,咱们选择了比一般碳钢贵很多的合金钢。下料、锻打、热处理、粗车、划线、钻孔、开键槽,精车、铣齿、再热处理,就这么一堆加工工序下来,能把成本控制到二百以内,从这一点说,你张厂长还真算个人物。你的本事,也就是体现在这里了。” “可是,你知道南方是怎么干的吗?直接用中碳钢,模具热滚压成型!省你多少道工序?我算了一下,他们连三十块钱的成本都不到!” “说到这里,你一定会说,他们那是胡闹,这么干出来怎么保证质量?是,人家没咱质量好,可人家成本低,加工速度快咱们十几倍!要不是咱们出价二百,他们可以把价格压的更低!要不是减速机厂也和咱们一样是国企,刘勇整天和他们吃吃喝喝,讲私人关系,他们也不会把这个产品给咱们干。” “你想过没有,减速机现在都是谁在使用?小型私企呀!他们没有国家贷款,周转资金有限,往往都是追求用最少的钱做最大的事。买设备能当时省钱,而且能用一段时间,把自己的产品生产出来卖出去,换回钱来,这是他们的目的。减速机齿轮坏了,有便宜的立马弄来换上就行,他们不会讲究结实耐用的。只要挣到了钱,零揪肉不疼,无所谓的。” “这就是为什么同一产品要分低端和高端的原因。从目前咱们所处的经济环境来看,正是私企刚刚起步,逐渐成为市场经济的骨干力量的时代。现在的私企,还达不到讲究质量,追求的是价廉可用的低端产品,你那套老国企追求绝对质量,按规矩来的思想,是不是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张年发是机加内行,刘万程讲的这些,有让他茅塞顿开的意思。那是啊,这毕竟是二十年以后,江山机器厂行将谢幕,刘万程痛定思痛总结出来的东西。 刘万程讲开了就没有完了,二十年的经验教训,深刻而惨痛!而他经历了二十年的,作为国企人的心中郁闷,也忍不住喷薄而出,如溃堤洪水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再看看咱们都是些什么设备?最新的设备,也只是78年以前的。二车间那台日本出的牛头刨床,竟然是昭和十五年的,那时候日本还没偷袭珍珠港呢!” “这样的一些设备,能不能加工出你心里的高精度、高质量,完美的产品?能!但效率呢,效益呢?加工一件工件,十分钟完成和一个小时完成,成本会大不一样,这个我不说你都应该明白!咱们的工人为什么没有高工资?时间,时间呀!都在加工时间上给折腾没了!质量提高一步,废品率、成本就会成倍增加,对不对?选择自己设备适合的加工产品和一味追求高质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根据自身设备的特点,优化组合,合理利用设备和劳动力,争取效益最大化,这是一门学问,不是你凭空想象能解决的问题!另外,你的营销策略,往往把目标集中在和咱们处境一样的国企上,看不起如雨后春笋一般发展起来的私营企业。殊不知,那些国企和咱们犯着同样的观念错误,观念老旧,无法迅速融入市场经济的大潮当中来,整天你吃我我吃你,你欠我我欠你,怀念着旧时代,光三角债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灾难!” 刘万程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生生将江山机器厂如何由辉煌走向衰败的路线给一点点刻画出来,连张年发什么时候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去的,他都没在意。 当他意识到说多了的时候,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他自己都被自己讲的心里酸酸的,无奈地挥一下手说:“就这些估计你也消化不了,不讲了。告诉你吧,你爱放不放,不放我也要走。你要保卫处抓我,随便吧,我等着!” 徐洁和刘万程分手,回到家里以后,也是一晚没有睡着。 她没有想到,刘万程早就注意到她,而且喜欢她了。 像她这样一个家庭,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机加女工,刘万程这样有前途的大学生,竟然喜欢她,而且是认真的。 而且,相处了一晚上,她还发现,刘万程不仅小伙长的好,而且脾气也好,懂得关心她,而且充满了智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6.善有善报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高强走的艰难,但是他坚决地走下去,拖着那条不会打弯的腿,一步步,坚强地走。 上一世的时候,刘万程也曾经想这样让高强走起来,可是,他坚决拒绝走路。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开始对高强有了看法。 现在,两下里一对比,他看到了希望。 徐洁不理解,刘万程为什么放着好多急着要做的事情不做,专门守在医院里陪高强? 看护高强谁都能做,刘万程的事情却不是别人能够替代的,连吴晓波都不敢替他做主。 这一点不仅徐洁不理解,吴晓波、王浩,甚至徐艳也不理解。要不是徐艳亲自开车接送高秀菊上下班,知道刘万程根本就是躲着高秀菊,她都怀疑刘万程没按好心,要打高秀菊的主意。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他心里存在着深深的恐惧呢? 他和高秀菊玩着捉迷藏,一直玩到高强出院。 出院以后的高强,状况并没有多少改善,很可能会像前世一样。 可是,老头并不像前世一样,能走都不肯走,而是比谁都着急,想着重新站起来,非常主动地配合刘万程。 刘万程给吴晓波下了一个荒唐的命令,让他市里的公司,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搜集有关脑血栓的所有资料,总结出一个可行办法,策划具体行动步骤,形成可实施的方案,交给他。 吴晓波差点让他给弄迷糊了,他还头一回听说,公司可以代替医院呢! 他打电话给刘万程:“你疯啦?我这是商业运作的公司,不是康复治疗中心,更不是医院!” 他就对吴晓波说:“兄弟,哥就求你这一回,帮帮哥!” 吴晓波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问:“为了高秀菊?”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刘万程是爱着高秀菊的,不知什么原因,两个人最终没有在一起。 刘万程没有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这太乱了。 他说:“不要问好吗?哥求你,就这一回。” 吴晓波就叹一口气,把电话挂了。然后,市里的万程工贸公司,就变成了医疗研究中心。 高强出院那一天,高秀菊没敢请假,还是刘万程过去,用膀子扛着高强,让他用能动的另一半身体自己走,慢慢挪到车上,再送回家。 从此之后,刘万程基本天天都去高强家,按照吴晓波给出的计划方案,给高强按摩,搀扶着他下楼走路锻炼,甚至帮他洗澡,把前世他最厌恶干的事情又干了一遍。 刘万程这样像儿子一样伺候高强,把赵桂芝都给感动的直抹眼泪,比她那儿子孝顺多了。 刘万程自己工厂已经初具规模,虽然在整个城市来说,他也就是个小老板,没几个人认识他。可对于江山机器厂来说,他治理二分厂的故事,已经成为传奇,又拥有了自己的企业,已经十分有名了,很少有不认识他的。 就是这样一个,在厂区宿舍小有名气的小老板,和高强一点关系没有,却时常把自己的车停在高强家的楼下,大家时常可以见到他用肩膀扛着身材高大的高强,在宿舍楼下,一步步艰难地锻炼,人们不由好奇,议论纷纷。 大家弄不明白啊,就算是高强在他厂里晕倒的,给他看病,赔几个钱就完了,干吗还要整天的亲自过来啊?就算想帮着高强恢复,派个人过来就完了,也用不着这样。 这是为什么呢?听说老高他闺女和女婿不和,是不是,这小子瞅上人家闺女了? 你注意没有?自从刘万程天天过来,高秀菊就也天天回来住啦! 可是,刘万程有老婆啊,酒鬼徐老头那个小闺女。 有老婆又怎么样?这年头,他有钱又年轻,娶个仨俩的外房还新鲜呢?某某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认识吧?比刘万程老多了,你猜他几个老婆?六个!而且六个老婆互相知道,还不吵架,相处和睦…… 刘万程当真就没有想到,他的出现竟然可以影响到高秀菊。那些看见他热情打招呼的人们,背地里,竟然怀着如此卑鄙的猜测。 他每次来,都是刻意避开高秀菊,在她上班的时候才过来,碰上礼拜天或节假日,他就不来了。 高秀菊在医院里对他说的那番话,深深地伤害了他,使得他最后一点穿越前对这个女人怀有的那份感情,也因此而消失了。 他刻意避开她,就是头疼她,不想碰到她,被她胡搅蛮缠。过去受了二十年的罪,他可不想再受一回。 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两个都成了家的人,而且相互之间根本不见面,怎么就能被这些想象力丰富的街坊邻居,给联系到一起去了呢?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高强媳妇根本也没往这方面想。她和刘万程的想法差不多,闺女都结婚有男人了,还能让别人传什么瞎话?可人家就是传瞎话,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啊。 再说儿子在南方不回来,闺女得天天上班。她一个病弱的身体,如何弄得动身体高大的高强?没有刘万程过来,还真是不行。她就是听到些,估计也只能装听不到。 但高秀菊这边就不一样了。父亲出院回家以后,她也知道刘万程经常过去,只是她回家的时候没碰到过。 她和冼大夫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婚姻,原来老回家怕父母和邻里看出什么来,她才不常回来。父亲瘫痪了,就给了她住在家里的理由。 既然可以在家里住,她也不愿意回那个农村租来的房子。冼大夫很少回去,回去也是一人一间屋,谁也不和谁说话。 大多数时候,都是高秀菊一个人,冷冷清清地住在那里。那时候农村到了晚上到处漆黑一片,一个人住在四周静的出奇的房子里,又是一个女孩,难免害怕。 回家住着了,就有好心的大妈提醒她,别老让那个刘老板来你们家,影响不好啊。 她还纳闷,咋就影响不好了? 那大妈就笑笑,我就这么一说,也是为你好。 高秀菊就留了心了。偷偷一打听,果然就有谣言,说刘万程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她。 你想啊,一个没了权也没有钱,又瘫了的穷老头子,怎么能吸引一个老板天天伺候他呢?图啥呢?他们家唯一可图的,自然就是他闺女高秀菊了。 高秀菊这个火“腾”一下就又冒上来了。好你个刘万程啊,你真是害人不浅啊你!告诉你别来掺合了,你偏不听。嫌我们家霉还没倒到家是不是? 这天早上,刘万程来高强家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高秀菊。 刘万程就是一愣,然后就有些尴尬。他刻意躲避高秀菊,已经有许多日子没见到她了。 “今天怎么没上班啊?”总不能像上一世一样,谁也不搭理谁啊,他就顺口问了一句。 高秀菊回过头来,看着刘万程问:“我跟你说过没有?别再来我们家掺合了,你怎么就当耳旁风呢?我们家有啥好,你都看上我们家什么了?你说,说出来我送给你行吗?” 刘万程心说你们家能让我看上什么呀?儿子不成器,你这个闺女就是一吵架的活祖宗,老太太就一病秧子。好歹看上老头了,还让活宝儿子给气瘫了。 搁在上一世,刘万程准就会这么说。可现在咱思想境界不同了呀,不能跟你这泼妇一般见识不是? 他就说:“秀菊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帮着高叔早点恢复。” “恢复了好继续为你卖命是吗?”高秀菊立刻就来一句,“我告诉你,就是我爸恢复了,也再不会到你那里去玩儿命了!你走吧,算是我求求你,好不好?” 刘万程终于明白他的损人一绝是跟谁学的了,原来师傅在这儿呢。 他心里这个气呀。噢,我来替你伺候你爹,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你还能给我找一身不是,怎么还和上一世一样,混不论呢? 你混不论,我给你来个浑不知。他干脆就把上一世呕心沥血总结出来的,治高秀菊的法宝给拿出来了。进屋,关门,直接奔高强那屋。我沉默,当你不存在成不成? 不成。高秀菊今天一大早把她妈打发出去买菜,自己等在这里,就是为和刘万程吵架,哪能让他轻易就逃了? 刘万程还真没防备高秀菊动作比他快。他还没进里屋,高秀菊已经从沙发上飞到里屋门口,把路给他拦了。 唉呀,想不到这一世她瘦了,这轻身功夫见长。 刘万程只好站下:“我真没别的意思。你上班没时间,高姨身体弱,你说我不来照顾高叔,还有谁来呀?你放心,高叔好了,我绝对不让他和我干了,让他在家好好养着,成不成?” “不成!我爸好了谁能管的了他?他要去找你,我们还是没办法!” 这话让刘万程抓着把柄了:“你什么意思呀?感情你这当闺女的还不希望你爸好啊?嘿,高秀菊,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呀?” 高秀菊反驳说:“你脑子才进水了呢!你不来我爸就好不了啦?没你捣乱,说不定我爸好的还更快呢!” 合着他整天来这儿给她爹按摩,扶着她爹下楼锻炼,还给她爹洗澡,是捣乱来了。 唉呀,高秀菊不愧是高秀菊,连这种理她都能讲出来,刘万程直接佩服了,比他不讲理多了。 刘万程说:“那依照您的意思,高叔整天躺在床上,也不用下楼锻炼,不用按摩防止肌肉萎缩,他自己就能好了是不是?唉呀,高秀菊,您这疗法厉害!您要这样都能把你爸给治好了,那您还辛辛苦苦上那个没几个钱的破班干什么呀?直接在家开医院就行啦,保证顾客盈门,发大财呀,没准儿您这项发明还能获诺贝尔医学大奖呢!” 刘万程这徒弟也不含呼,有点青出于蓝的意思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7.晚了 刘万程就对徐艳说:“姐,你看他说起张静的时候那副贱样!到底是我眼馋张静呢,还是他馋的流口水啦?你可得防着这小子点!” 随着刘万程的话语,徐艳的眼睛就逐渐转向吴晓波,眼神也越来越恶毒。 吴晓波知道要坏,急的双手乱摆:“他这叫分化瓦解,各个击破。让我们窝里斗,他好趁机逃脱,你千万别上当。” 徐艳就冷笑:“是吗?可刚才我确实看见你流口水了!” 刘万程这个乐,这回成功把吴晓波绕进去了。贱人,再叫你幸灾乐祸,该! 吴晓波是真急了:“唉呀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张静是啥人物啊?连大城里的富家公子,商界翘楚她都不放在眼里,她怎么能瞧上我们俩这种小城的土狍子呢?就是工作关系,其余根本不可能!” 这下,所有人就都不出声了。 过一会儿,徐艳就拉着徐洁说:“洁呀,你把那双鞋给姐呗?反正你又舍不得穿那么好的鞋?” 徐洁说:“我脚比你小一号啊,你穿不上。” 徐艳说:“我看了,那鞋盒子上是39号的。” 徐洁说:“是吗?他知道我穿多大的。没准儿他把给张静的和给我的弄混了,把张静那双给拿回来了。” 徐艳说:“没关系,没关系,明天张静穿不上,让她自己去换去,正好我穿这双。” 就从鞋盒子里把鞋翻出来,然后就沉了脸,把鞋扔沙发上了。那鞋果然是38号的,和鞋盒子上的尺码不一样。 “回家了。”徐艳一脸扫兴,“吴晓波,明天你要是不和我去逛街,你就小心着点!” 吴晓波就用手指点点刘万程,恨恨说:“你就捣乱吧你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徐艳走了。 看着那俩人从屋里消失,徐洁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洗洗睡了,我也累了。” 刘万程就看着徐洁问:“你不生气啦?” 徐洁说:“生什么气呀?是这俩混混在五月楼吃饭,看见你和张静在那里,一路跟踪你。看你给张静买衣服,又把我给喊去了。我知道是张静成心宰你,你刷卡的时候,脸都绿了。” 刘万程哭笑不得:“你明明知道我吃亏了,你还等在家里审我啊?” 徐洁说:“你以为我愿意呀?是我姐的主意。我就是心疼钱!你说你,我什么时候穿过这么高档的东西,这不是钱呀,啊?”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了。 冬天的天黑的早,不到六点,铸造分厂的厂区,已经掩映在黑暗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巨大的轮廓,在四周都是庄稼地的荒野里,若隐若现。 大工房里面,树脂砂生产线已经显出原来的轮廓,但大部分的管路还是杂乱无章,修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工房的另一头,二十几米高的,金属支架构成的房梁上,几盏大功率的碘钨灯,照的下面亮如白昼。 一个十几米见方的深坑已经挖好,深坑中央,有一个几米长,三米左右宽,两米左右高的沙土模型,坐落在那里。 高强穿着一件短棉袄,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围着模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分模的接缝,排气道,滤渣口,浇铸口…… 这是公司弄来的,第一个大型设备的底座。从木型设计到沙土成型,打芯子,放承重铁,他和技术员以及有经验的老铸造工人们,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有了现在这个砂型。 明天就要开炉浇铸了,这也是万程工贸铸造分厂打响的第一枪。这一枪,必须打响,而且要打的惊天动地,把铸造分厂这些年以来不盈利的晦气,通通打掉!所以,明天的浇铸,绝对不能出一点错误! 总工程师布吕尼今天没有走,就站在那个坑边缘,默默地看着高强,一点一点地检查着那个砂型,跟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小心而仔细。 布吕尼从来不加班,按点上班,到点走人。在他看来,中国人虽然勤劳,但也不乏愚蠢。 这么一条优质的生产线,竟然可以给改造成手工作坊,这种蠢事,恐怕也只有中国人可以干出来。 可是高强,让他彻底改变了对中国人的看法。 他是公司副总,这里最大的官,但丝毫没有官架子,务实而实干。 对工人,那是真好。中午和工人吃一样的饭,和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听他们的意见,改善伙食。大冬天里,谁戴的帽子丢了,他把自己戴着的,给工人戴上。谁的手套破了,他去领来手套,默默地扔给人家。碰上违反安全操作规程,野蛮操做的工人,那是真发火,真骂,可大家知道,他是为工人好。 选举工人代表的时候,工人们不约而同地选他。可他是资方代表,是副总。他指定了两个工人代表,大家竟一致通过了。 从高强身上,布吕尼看出了他们国家与这个国家的不同。 高强不仅仅可以取得工人的信任,在技术和管理方面,也有独到的地方。活怎么干省时省力,一天下来,工厂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脑子里,安排的井井有条。这种现场发挥的管理水平,布吕尼从来就没有见过有谁比这个老头厉害的。 特别是这个砂型的制作。他可以集中技术人员和工人所有的意见和经验,得出最准确,最合适的操做方法。 吊装砂型,既要稳又要准,工人不敢吊。六十多岁的高强,沿着天车铁梯,“噔噔噔”就上了天车,真正稳狠准,一次吊装成功。 下班了,工人都走了,他不走。围着施工现场走一遍,今天干的怎么样,都存在什么问题,明天怎么干,都记在小本子上…… 有着这么敬业的领导者,如果说这样的国家没有希望,布吕尼不相信。 当高强打着手电,从造型坑里上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布吕尼。 他就奇怪,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宾馆呢?” 通过一边的翻译,布吕尼明白了高强的意思,就说:“你不也没有走吗?” 高强就笑了:“明天就正式开炉了,我这心里不踏实,再看看。” 布吕尼只负责树脂砂生产线部分,这个地坑造型聘用合同里没有,他从来也不过问。 今天他却例外了,说:“你做的这个东西很漂亮,没有任何问题,放心吧。” 高强奇怪地看着他问:“你咋知道?” 布吕尼就冲他招招手:“来,到我办公室里来。” 高强就一路纳闷着,跟着他去了总工程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在大工房东面不远的地方,是一个二层的小楼,已经被重新装修过了。铸造分厂包括总经理办公室在内,所有的指挥机关,都在这个小楼上。只是高强很少在办公室里呆着,他喜欢工厂里热火朝天的气氛。 布吕尼的办公室在二楼上。两个人和翻译进了门,打开灯,布吕尼就把自己的电脑打开。 很快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砂型,正是高强带领大家造的那个地坑砂型。 布吕尼边操做电脑边说:“你看,我根据你的图纸,已经建立了一个立体图形,然后,我就利用我的软件,建造了一个浇铸模拟模型。 我置入了土沙的硬度、粘度等特点,又置入了铁水的温度、比重、流速这些特性,然后这个程序就会自动模拟浇铸时出现的状况。 你看,排气良好,土沙模型也完全可以承受住铁水的冲击和重力,所以,你已经成功了。” 布吕尼的电脑上,就呈现出一段动画,演示的是高强那个砂型浇铸时的情况,连铁水流动的情况,先进入哪里,最后都从哪里填满整个砂型,都演示的一清二楚。 高强望着电脑,直接就傻了,张着嘴巴,半天才问:“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放的,会和浇铸时的情况一个样?” 布吕尼点头说:“这是我们公司聘请专业软件公司,为我们研发的一个专门软件。只要输入正确的数据,就可以实时模拟真实情况,误差很小。” 顿一下又说:“本来,这个软件我们是禁止给你们的。可是,说实话高先生,我被你的敬业精神感动了。你明天可以找你们的电脑工程师过来,从我的电脑里,把这个软件拷贝下来。” 虽然高强不懂电脑,但是他知道这个东西绝对管用。 既然电脑可以模拟现实,那么现实也可以根据电脑模拟出来的数据,来指导真实的生产。 比如说,怎么调整浇铸温度,铁水配比,以及树脂砂的硬度、强度,就可以少出气孔和渣眼,等等。这等于是不用实际去费钱、费人工、费材料,就可以得到成功产品的数据呀! 高强等不及了,立刻就给刘万程打电话。刘万程比他明白呀,让高强无论如何先留住布吕尼,他立刻找电脑高手,立刻赶到铸造分厂,拷贝布吕尼的软件,省得他第二天再后悔了不给。 这软件对指挥生产来说,就是开了一个金手指呀! 刘万程带着电脑高手来到布吕尼办公室的时候,布吕尼正和高强讨论他的员工代表制度呢。 拷贝工作结束,送布吕尼去宾馆,厂里就只剩下高强和刘万程,高强就说:“万程,布吕尼说你那个代表制,是抄袭他们公司的制度。我不服,你又没去过他们的公司,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制度?” 刘万程笑而不答。过好一会儿才说:“兴许是巧合吧?” 开炉第一天,高强的大型设备底座一次浇铸成功。消息传来,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上下一片欢腾。 有了那个软件,再复杂一些的大型铸件,吴晓波都敢接了,那个利润会更高! 在他的办公室里,吴晓波听刘万程说还有这样神奇的软件,不由惊的目瞪口呆。《重回下岗时代》仅代表作者肖邦乱弹琴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s: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8.进山 张静明白刘万程这一招啊,所以,她最先意识到自己要倒霉了,急急忙忙往自己的地盘赶,试图阻止刘万程,可是已经晚了。 张静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戴晓嵩就不见了。问高秀菊,高秀菊倒是老实,告诉她,戴晓嵩让刘万程给叫走了。 她往总经理办公室去。总经理办公室的落地防盗窗帘拉上了,证明刘万程不在。她给刘万程打电话,又关机。给戴晓嵩打,也关机。 张静就傻了。 刘万程把戴晓嵩叫到自己办公室里,然后就关窗帘,锁门,把戴晓嵩吓一跳。 转回身来,刘万程就问戴晓嵩:“想把你张姐追到手吗?” 戴晓嵩就是一愣,心里还盘算,他怎么知道我和张静的真实关系的? 刘万程就微微一笑说:“我这老板虽然不算大,可也身家上亿。我要是连你的来历都查不明白,我岂不是白混了?” 接着就说:“张静调到s城那家大型商场总部的时候,是做你的手下。结果你发现她比你厉害,主动配合她,做了她的副手。后来,你渐渐爱上你这个姐姐了。这个故事,在那个商场职员当中,有许多人知道,并传为佳话,张静也因此成名,是吗?” 戴晓嵩就不说话,只是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也不管他的态度,继续说:“张静后来跳槽到一家知名私企,一是人家竭力诚心邀请,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躲避你。你比她小六岁,她没法接受你。” 说到这里,就问他:“你能追到这里来,说明你对你这个姐姐痴心不改,这让我十分感动。你不要误会,我是想帮助你。因为凭你一个人的能力,恐怕很难做到这个事情。请原谅,不是我有意要小瞧你,在私人问题上,你的情商不是很高。这也是无论你怎么表现,高秀菊都看不上你的原因。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这次辞掉工作追过来,成功的希望还是渺茫,你认为我的看法有问题吗?” 戴晓嵩就叹息一声,然后说:“刘总,怪不得我姐服你,你看问题当真一针见血。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刘万程就微微一笑,问他:“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戴晓嵩说:“刘总您请讲。” 刘万程说:“这样,你关掉手机,咱们就在这里,让谁也找不到咱们,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而且,你只要按着我教的做,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对让你得偿所愿,怎么样?” 所以,当张静意识到要找戴晓嵩的时候,戴晓嵩和刘万程正藏在刘万程办公室里算计她呢。 从防盗窗后面,看着张静走远了,刘万程对戴晓嵩说:“刚才我教你的那些,你都记住了?” 戴晓嵩就点点头。这个刘总,的确坏主意一堆。张静将来跟着他,吃苦头的日子在后面呢! 吴晓波和徐艳两口子,正在屋里吵的不可开交,刘万程就推门进来了。 “干什么这是?”刘万程板起脸来,一本正经说,“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这是公司,注意点影响!” 吴晓波这个气,心说我倒霉就倒你身上了,这时候你倒充好人来了,徐艳要不是你撺掇来的,我都倒着走! “你长了个兔子耳朵啊?我们什么时候吵吵了?”吴晓波一脸不服气说,“这屋子都是隔音的,我们在里面说话你在外面能听见?撒谎你都不会撒!” 刘万程就不搭理他,问徐艳说:“姐,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吴晓波这个冤枉:“刘万程,你会不会说话?你大姨子整天欺负我你怎么不管呢?” 刘万程说:“欺负你活该,谁让你找她了呢?要不你把她休了,我再给她找个好的。” 徐艳就看着他俩,半天说:“你们又准备说相声,把正事儿给滑过去是不是?” 就看刘万程,“万程我问你,你和高秀菊到底怎么回事?” 刘万程说:“我和她能有什么事儿啊?要是有事,也是吴晓波和她有事啊?你想啊,高秀菊原来在哪儿干?在铸造分厂干翻砂啊。谁把她弄过来的?你老公啊!” 徐艳就把目光转向吴晓波了。 吴晓波赶忙辩解:“你别听他胡咧咧,是他让我把高秀菊调过来的!” 刘万程就问吴晓波:“我说过吗,什么时候说的?”接着就对徐艳说,“吴晓波过去和高秀菊谈过恋爱,姐这事儿你知道吧?” 徐艳这会儿脑子就乱了,刚才说着吴晓波和张静,这一会儿工夫,怎么又变高秀菊了?不是刘万程和高秀菊扯不清楚吗? 听刘万程问,她就顺口答一句:“知道。” 刘万程就说:“着啊!姐你想想,到底是谁把高秀菊调过来,到底是谁惦记高秀菊?姐你明白了吧?” 徐艳就咬牙恨恨说:“我明白了,他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眼看徐艳又要发火,吴晓波赶忙接茬:“刘万程你损不损啊你?明明是你求着我把高秀菊弄过来的,这会儿你都栽我身上啦?你都跟我承认你们有关系了,转过身来你就给我栽赃?要不要把咱们在厂里的时候,你怎么陷害我的事也说说啊?” 眼看吴晓波真急了,要把真话说出来,刘万程赶紧给他刹车:“说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高秀菊也喊过来,咱们当面对证啊?要是高秀菊说和你有关系,我看你怎么交代!” 吴晓波一琢磨,这对狗男女已经弄一块儿去了,高秀菊肯定向着他,这要过来,再胡说八道一气,他就别活了!想到这里,他就直接闭嘴了。 刘万程这才跟徐艳说:“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高秀菊过来,主要是我考虑将来让她继承高叔这一块儿,提前让张静培养她,教她本事,跟谁都没关系。” 徐艳直接糊涂了:“那你们刚才狗咬狗的互相咬,又算怎么回事?” 刘万程说:“是吴晓波先咬我,他不先咬我,我能咬他吗?”就冲吴晓波说,“赶紧跟你媳妇说,为什么先咬我?” 吴晓波心里这才松一口气,心说这刘万程转眼就能把黑的变白的,以后还是别和他玩儿这个了,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吴晓波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主要就是万程老是在大事上不商量,自己做决断,闹的我们整天提心吊胆。我们就想抓他个把柄,陷害他一回,将来好拿这个威胁他,省得他再有大事不和我们商量。张静怀疑万程跟高秀菊有事情,就让戴晓嵩去追高秀菊,试图让万程吃醋,露出破绽。结果万程和高秀菊根本就没有什么事,高秀菊反而答应戴晓嵩,和他做朋友。张静这下沉不住气了,就跑我这里来和我商量,让你给碰上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刘万程就在一边看着吴晓波偷笑,你小子这回倒是痛快,全招了。 吴晓波守着徐艳还不敢笑,努力保持着一脸严肃,心里把刘万程家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徐艳也不傻,听着吴晓波解释,琢磨半天说:“不对,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吴晓波,你说万程背着徐洁干坏事儿,说实话我本来就不信。万程多老实的一个人啊,对徐洁那么好。但是,你背着我在外面胡天胡地我就相信。为什么?因为你天生就长着花花肠子,过去坏事就没少干!说,你到底和张静是怎么回事?” 吴晓波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啦?明明是刘万程干的坏事,怎么鼓捣半天,把他和张静给绕进去了?可刚才是他亲自把刘万程给摘出来了,没这家伙什么事儿啦,这时候再返回来推翻供词,估计徐艳就再也不信他了。 他就眼巴巴地望着刘万程,希望他给他说句公道话。 刘万程都把自己给摘干净了,你再想让他给你说公道话,你这不做梦呢吗? 这会儿刘万程不着急了,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半天才说:“唉呀,要说你们俩没事儿,不要说我姐不信,就是我都不信。没事儿这阵子你们俩总是往一块儿凑,背着人嘀嘀咕咕,那是干吗呢?为算计我?有人相信吗?” 吴晓波就快哭了:“我说万程,没有你这么损的,你是诚心要看着我们两口子打起来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就别趁火打劫啦!” 刘万程一脸无辜:“我趁火打劫了吗?没有啊。你们俩在一块儿嘀咕,我没参与啊?今天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吴晓波没办法了,陪着笑说:“万程,是姐夫我对不住你,不该和张静背地后里陷害你,以后我再不敢了成不成?我给你道歉,给你赔罪,今晚五月楼我请你们两口子还不成吗?” 刘万程这下高兴了:“这还差不多。说好了啊,不带反悔的。” 吴晓波就连连点头:“你先跟我媳妇把这事儿解释清楚喽。” 刘万程就笑着对徐艳说:“姐,这事儿吧,咱们说有,晓波不承认,咱就是把张静弄过来对质,她肯定也不承认是不是?” 吴晓波这个气:“你这是替我解释吗?你还想不想去五月楼啦你?” 刘万程说:“你别着急呀。我空口白牙说你清白,没有有力证据,我姐也不信啊,”就转头看徐艳,“是不是姐?” 徐艳看看刘万程,再看看吴晓波,对刘万程说:“万程,我怎么有种被你骗了的感觉呢?你是不是又拿我们家晓波开涮?” 吴晓波这下高兴了:“你总算回过味儿来了媳妇?你太伟大了!” 刘万程就嘿嘿笑了:“我就是跟你说了事实,你也看到了。我哪敢骗你呀?事实摆在那里,吴晓波也做了解释,你要觉得他可信,你就信他,就算我白说呗。”就问,“姐,你觉得,吴晓波可信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79.教授 大领导出来视察,总得跟着个班子,没准儿王局长,电视台还有人跟过来。守着那么多人他敢怎么着你啊?我无非就是怕他喝酒的时候有点小动作。姐你见过世面,知道怎么应付这些小事。高秀菊她就一土老帽,万一她在酒席上应对失措,得罪了赵副书记,咱不偷鸡不成蚀把米,鸡飞蛋打了吗?姐我真没有偏向高秀菊的意思呀,真的!” 张静就冷笑说:“鬼才信你!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想想就笑了说,“如果那个赵副书记要动色心呢,我就把高秀菊拖出来,介绍给他!” 刘万程就也跟着嘿嘿地笑了。 张静确实有两下子,第二天谁也不带,一个人直接就奔高秀菊那儿了。 高秀菊似乎知道她要过来,一点都没吃惊,连她喜欢喝的菊花茶都准备好了。 在高秀菊的办公室里,张静做在沙发上,喝着高秀菊给她泡的茶,淡淡地问她:“你知道我要过来?” 在她面前,高秀菊表现地比在总经理面前拘谨多了,坐都不敢,只在一旁站着。毕竟这是她老师,还是个严师。 听她问,高秀菊就回答一句:“是。” 张静就抬头看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过来?” 高秀菊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当然是刘万程昨晚上在她那里她才知道了。 犹豫一下她就回答说:“昨晚,刘总给我打电话了。” 张静就淡淡一笑,没再往下问。高秀菊的稍微犹豫就让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也不愿意揭穿。 大佬们的情人她也有见过的,都是见了大佬的属下趾高气昂的,能和你平等身份说话的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像高秀菊这样,这么得刘万程宠爱,又不拿自己这个身份当回事,还像过去对待老师一般尊敬她,当真就十分难得。她倒真有点在心里喜欢她了。 她指指一旁的沙发说:“你也坐下吧。” 高秀菊这才敢坐下。 张静就看看她问:“你是不是怕我啊,我这人有这么可怕吗?” 高秀菊就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两声说:“您是副总,又是我的老师,我,是有点怕。” 张静就淡淡笑笑说:“那时候对你严,是为了你好。现在你独立工作了,就用不着这样了,我也没那么可怕。你这样在我面前老是这么规规矩矩的,让刘总看到,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回头还不又得找算我?” 高秀菊听到这里,脸“腾”一下就红了,更有些不知所措了。 张静也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赶紧转了话题说:“我为什么过来想必你也知道了。你呢,根据刘总列出的这个大纲,在这里写材料,待会儿我让薛雪跟着我,去那些工人那里看看,然后我回来,咱们再商量材料的事。” 高秀菊就有些疑惑地看着张静问:“这材料,让我写啊?” 张静说:“可不你写吗,我教你半天白教啦,连个文案你都不会做啦?” 高秀菊为难说:“我能做,可我怕做出来不合你的心意。” 张静说:“各人有各人的思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你干吗按着我的心意来呀?你现在已经出师了,不用考虑我怎么想。你想怎么写,觉得怎么写好就怎么写。我当初没有老师,不也是一步一步自己闯出来的吗?要有自信,明白吗?” 高秀菊就点一下头说:“懂了。” 张静就站起身来,去外屋找薛雪去了。 这下,就轮到高秀菊一个人在屋里冥思苦想了。 刘万程找了个抄劲的办法,让张静来弄材料,一是不太相信高秀菊能把这个事做好,二就是不想太累着自己的媳妇。 他可想不到,张静比他还有办法。有徒弟在,她这个当师傅的干嘛要操心受累啊?她又把这事儿推到高秀菊手里了。她这也是为了锻炼高秀菊,利用写这个材料,考察一下高秀菊跟她学到了多少东西。 张静绝完了就问:“那按照你的意思,这个材料该怎么写?” 高秀菊说:“要按我的意思吧,几百个字就完了。罗列一下咱们接受了多少下岗工人,说一说公司的困难,为什么养不起这么多人?所以才要组织他们自力更生创业。然后就说一下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我们怎么组织的。这个呢,只靠文字没有直观印象,不如咱们配上些照片,在照片下面再配上文字说明。领导如果感兴趣呢,就看后面这些照片。如果不感兴趣,咱前面那些数字,也可以把事情差不多说清楚了。” 说到这里,就又说:“我就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所以,我就重新列了个大纲,等你回来审阅。”说着就把自己手里的那张纸递给了张静。 张静接过来,看了有十来分钟,点点头说:“你的确出师了。昨天我就在想刘总这个提纲有点问题,具体哪里有问题我还没想明白。你这个大纲,比刘万程那个强多了,就按着你的来吧。” 高秀菊笑一下,算是对张静鼓励她的感谢,然后就问:“要不要和刘总说明一下?” 张静想想说:“他给咱们一星期的时间呢,不着急,啥时候你有空就和他说一声,我就不多说了。” 高秀菊心说,你不急我急呀,我这儿没水没电呢! 张静很少自己做饭吃,基本是走到哪里都买着吃。 戴晓嵩当学生也是当到快三十岁,虽然研究生毕业,对做饭却没有研究。而且,张静习惯了一个人,也不希望戴晓嵩住在她那里。两个人还是各住各的,偶尔能在张静那里团聚一晚,还得看张静有没有好心情。 中午的时候,张静就让薛雪出去买饭,在办公室里吃。她在这儿吃,高秀菊和薛雪就不能回家,只能陪着她。 三个人在高秀菊办公室里吃着饭,张静就让高秀菊给刘万程打电话,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说。 高秀菊忸怩着不好意思打,张静就说:“这电话就得你打,你的设想只有你自己才能说清楚。” 高秀菊只好给刘万程打电话,可又不好单独出去打,这个别扭就别提了。 刘万程和徐洁、徐艳、吴晓波两口子中午也是在办公室里吃。不过城里条件好一些,有外卖好叫,不用自己出去买。 守着张静和薛雪给刘万程打电话,高秀菊紧张的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其实,张静和薛雪心里都知道她和刘万程是怎么回事,紧张不紧张的还有什么用? 高秀菊总算对刘万程说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刘万程沉默一会儿就问:“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高秀菊就回答说:“啊,有什么不对吗?” 刘万程说:“张静什么意见?” 高秀菊说:“张总也觉得那个提纲罗列的东西有点多。” 高秀菊有这个想法,而且不用别人提示,就能主动找到他提纲里面的毛病,这还真让刘万程有些吃惊,同时又有些惊喜。他媳妇在文案方面,已经远远超出他了,这说明她跟着张静没白学,是真有本事了。 他同意了高秀菊的意见,让她和张静商量着办。 高秀菊放下电话,张静就问:“刘总什么意思?” 高秀菊看看张静说:“刘总让我听你的。” 张静就点点头说:“下午你就和薛雪开始弄吧。” 自己独立工作,管一摊子事儿,高秀菊也学会拐弯了。她不能按着刘万程的原话跟张静说,怕张静不高兴。毕竟张静职务高,又是她师傅,用“商量”这个词就不太合适了。 下午的时候,高秀菊回公司总部去借了相机来,和薛雪到各班级里去拍照。张静就不跟着她们,而是自己到各班里去转着看,和管理人员沟通情况。 学校里没有电,电脑无法开机,拍了照片也没法编辑。高秀菊只好在相机里筛选照片,然后编号,再找纸把每张照片的说明写下来。还得手写总纲,然后下班回家的时候,再用家里的电脑编辑,最后再到总公司里去打印材料,着实麻烦。 张静挨个班里转,问问工人,再问问管理人员,竟然找不到什么大的毛病。她知道,高秀菊的性子有些粗疏,能把事情做这么仔细,还当真不容易。 下午大家都回到办公室里,张静就把这个疑问对高秀菊提出来了。 高秀菊就咧着嘴乐,乐完了说:“你这是来晚了。你要早来半个月,我非让你骂死不可!这哪儿是我管的好啊,是大家自己管自己。开始的时候,我连货运过来放哪里都想不对。活怎么干快,怎么管住不出废品?我都弄的不对。是那些工人,他们看见哪里不对就告诉我,我再想办法补救,乱了半个月这才开始有序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0.慧根 过一会儿,徐艳就拉着徐洁说:“洁呀,你把那双鞋给姐呗?反正你又舍不得穿那么好的鞋?” 徐洁说:“我脚比你小一号啊,你穿不上。” 徐艳说:“我看了,那鞋盒子上是39号的。” 徐洁说:“是吗?他知道我穿多大的。没准儿他把给张静的和给我的弄混了,把张静那双给拿回来了。” 徐艳说:“没关系,没关系,明天张静穿不上,让她自己去换去,正好我穿这双。” 就从鞋盒子里把鞋翻出来,然后就沉了脸,把鞋扔沙发上了。那鞋果然是38号的,和鞋盒子上的尺码不一样。 “回家了。”徐艳一脸扫兴,“吴晓波,明天你要是不和我去逛街,你就小心着点!” 吴晓波就用手指点点刘万程,恨恨说:“你就捣乱吧你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徐艳走了。 看着那俩人从屋里消失,徐洁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洗洗睡了,我也累了。” 刘万程就看着徐洁问:“你不生气啦?” 徐洁说:“生什么气呀?是这俩混混在五月楼吃饭,看见你和张静在那里,一路跟踪你。看你给张静买衣服,又把我给喊去了。我知道是张静成心宰你,你刷卡的时候,脸都绿了。” 刘万程哭笑不得:“你明明知道我吃亏了,你还等在家里审我啊?” 徐洁说:“你以为我愿意呀?是我姐的主意。我就是心疼钱!你说你,我什么时候穿过这么高档的东西,这不是钱呀,啊?”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了。 冬天的天黑的早,不到六点,铸造分厂的厂区,已经掩映在黑暗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巨大的轮廓,在四周都是庄稼地的荒野里,若隐若现。 大工房里面,树脂砂生产线已经显出原来的轮廓,但大部分的管路还是杂乱无章,修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工房的另一头,二十几米高的,金属支架构成的房梁上,几盏大功率的碘钨灯,照的下面亮如白昼。 一个十几米见方的深坑已经挖好,深坑中央,有一个几米长,三米左右宽,两米左右高的沙土模型,坐落在那里。 高强穿着一件短棉袄,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围着模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分模的接缝,排气道,滤渣口,浇铸口…… 这是公司弄来的,第一个大型设备的底座。从木型设计到沙土成型,打芯子,放承重铁,他和技术员以及有经验的老铸造工人们,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有了现在这个砂型。 明天就要开炉浇铸了,这也是万程工贸铸造分厂打响的第一枪。这一枪,必须打响,而且要打的惊天动地,把铸造分厂这些年以来不盈利的晦气,通通打掉!所以,明天的浇铸,绝对不能出一点错误! 总工程师布吕尼今天没有走,就站在那个坑边缘,默默地看着高强,一点一点地检查着那个砂型,跟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小心而仔细。 布吕尼从来不加班,按点上班,到点走人。在他看来,中国人虽然勤劳,但也不乏愚蠢。 这么一条优质的生产线,竟然可以给改造成手工作坊,这种蠢事,恐怕也只有中国人可以干出来。 可是高强,让他彻底改变了对中国人的看法。 他是公司副总,这里最大的官,但丝毫没有官架子,务实而实干。 对工人,那是真好。中午和工人吃一样的饭,和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听他们的意见,改善伙食。大冬天里,谁戴的帽子丢了,他把自己戴着的,给工人戴上。谁的手套破了,他去领来手套,默默地扔给人家。碰上违反安全操作规程,野蛮操做的工人,那是真发火,真骂,可大家知道,他是为工人好。 选举工人代表的时候,工人们不约而同地选他。可他是资方代表,是副总。他指定了两个工人代表,大家竟一致通过了。 从高强身上,布吕尼看出了他们国家与这个国家的不同。 高强不仅仅可以取得工人的信任,在技术和管理方面,也有独到的地方。活怎么干省时省力,一天下来,工厂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脑子里,安排的井井有条。这种现场发挥的管理水平,布吕尼从来就没有见过有谁比这个老头厉害的。 特别是这个砂型的制作。他可以集中技术人员和工人所有的意见和经验,得出最准确,最合适的操做方法。 吊装砂型,既要稳又要准,工人不敢吊。六十多岁的高强,沿着天车铁梯,“噔噔噔”就上了天车,真正稳狠准,一次吊装成功。 下班了,工人都走了,他不走。围着施工现场走一遍,今天干的怎么样,都存在什么问题,明天怎么干,都记在小本子上…… 有着这么敬业的领导者,如果说这样的国家没有希望,布吕尼不相信。 当高强打着手电,从造型坑里上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布吕尼。 他就奇怪,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宾馆呢?” 通过一边的翻译,布吕尼明白了高强的意思,就说:“你不也没有走吗?” 高强就笑了:“明天就正式开炉了,我这心里不踏实,再看看。” 布吕尼只负责树脂砂生产线部分,这个地坑造型聘用合同里没有,他从来也不过问。 今天他却例外了,说:“你做的这个东西很漂亮,没有任何问题,放心吧。” 高强奇怪地看着他问:“你咋知道?” 布吕尼就冲他招招手:“来,到我办公室里来。” 高强就一路纳闷着,跟着他去了总工程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在大工房东面不远的地方,是一个二层的小楼,已经被重新装修过了。铸造分厂包括总经理办公室在内,所有的指挥机关,都在这个小楼上。只是高强很少在办公室里呆着,他喜欢工厂里热火朝天的气氛。 布吕尼的办公室在二楼上。两个人和翻译进了门,打开灯,布吕尼就把自己的电脑打开。 很快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砂型,正是高强带领大家造的那个地坑砂型。 布吕尼边操做电脑边说:“你看,我根据你的图纸,已经建立了一个立体图形,然后,我就利用我的软件,建造了一个浇铸模拟模型。 我置入了土沙的硬度、粘度等特点,又置入了铁水的温度、比重、流速这些特性,然后这个程序就会自动模拟浇铸时出现的状况。 你看,排气良好,土沙模型也完全可以承受住铁水的冲击和重力,所以,你已经成功了。” 布吕尼的电脑上,就呈现出一段动画,演示的是高强那个砂型浇铸时的情况,连铁水流动的情况,先进入哪里,最后都从哪里填满整个砂型,都演示的一清二楚。 高强望着电脑,直接就傻了,张着嘴巴,半天才问:“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放的,会和浇铸时的情况一个样?” 布吕尼点头说:“这是我们公司聘请专业软件公司,为我们研发的一个专门软件。只要输入正确的数据,就可以实时模拟真实情况,误差很小。” 顿一下又说:“本来,这个软件我们是禁止给你们的。可是,说实话高先生,我被你的敬业精神感动了。你明天可以找你们的电脑工程师过来,从我的电脑里,把这个软件拷贝下来。” 虽然高强不懂电脑,但是他知道这个东西绝对管用。 既然电脑可以模拟现实,那么现实也可以根据电脑模拟出来的数据,来指导真实的生产。 比如说,怎么调整浇铸温度,铁水配比,以及树脂砂的硬度、强度,就可以少出气孔和渣眼,等等。这等于是不用实际去费钱、费人工、费材料,就可以得到成功产品的数据呀! 高强等不及了,立刻就给刘万程打电话。刘万程比他明白呀,让高强无论如何先留住布吕尼,他立刻找电脑高手,立刻赶到铸造分厂,拷贝布吕尼的软件,省得他第二天再后悔了不给。 这软件对指挥生产来说,就是开了一个金手指呀! 刘万程带着电脑高手来到布吕尼办公室的时候,布吕尼正和高强讨论他的员工代表制度呢。 拷贝工作结束,送布吕尼去宾馆,厂里就只剩下高强和刘万程,高强就说:“万程,布吕尼说你那个代表制,是抄袭他们公司的制度。我不服,你又没去过他们的公司,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制度?” 刘万程笑而不答。过好一会儿才说:“兴许是巧合吧?” 开炉第一天,高强的大型设备底座一次浇铸成功。消息传来,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上下一片欢腾。 有了那个软件,再复杂一些的大型铸件,吴晓波都敢接了,那个利润会更高! 在他的办公室里,吴晓波听刘万程说还有这样神奇的软件,不由惊的目瞪口呆。 好半天,他才对刘万程说:“你花两个月亲自照顾高老头,换回来的,简直就是一座金库!我是真服了你了!哎你说当初你怎么就能知道,这高老头这么值钱呢?” 刘万程就恼了:“放你娘的狗臭屁!高老头那是无价之宝,一个破软件怎么能和他比?” 吴晓波就笑:“对,对,你的第二个岳父嘛。要是徐老头也这么值钱,光靠你这俩岳父投资,咱就能发了!” 刘万程气的直摇头:“宁可和明白人打一架,也不能和糊涂人说一句话!哎你怎么就认准了我和高秀菊……对了,七千块钱。” 吴晓波就得意地看着他笑:“你解释一个先?” 刘万程说:“这事儿到此为止了,以后再不许提了。” 吴晓波却不笑了说:“万程,说实在的,高秀菊人不错,除了有点憨,没别的毛病。你这么大一总经理,有俩媳妇也是正常的事儿。放心,哥们儿给你保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1.入定 刘万程一个报告会,把上上下下搅的波澜起伏,上面还为这个开了专门会议,督促银行尽快落实,让这个已经停产三年的工厂,尽快运转起来。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啊,一千多工人,工厂停产,也就意味着这些人没了饭碗。 尽管上面严令江山机器厂解决工人的问题,不允许有一个失业的。可是,厂里各分厂本来就存在大量的闲余劳动力无法解决,又上哪儿去安排这一千多号人? 于是,上面把这个担子压到总厂,总厂就在把担子分担到各个分厂,每个分厂都接收一部分铸造分厂的职工。大家分担压力,压力不就小一些嘛。 实际上,这是一种极端不负责任的做法。各分厂自己的人都用不上,怎么处理这些分来的职工? 终于有分厂想出了办法,你们在我这里挂个名,养老保险你们自己交,然后你们就自由了,不用来上班。 一个分厂这么干了,什么事儿没有,其他分厂争相仿效,这一千多人还是没有领工资吃饭的地方。 于是,上访、告状。于是,压制、拖延。如此反复,时间也就过去了。 工人们拖不起。不干活就没钱吃饭,只能先找活干,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那时候,社会上几个或几十个人的小作坊或者私企、集体企业,也有缺人手的时候。但这样的企业,今天用你,明天可能就不用你了。或者它自己倒了不干了,你也就跟着失业了。 有些去了第三产业工作的工人,面临的,也是这种情况。下岗工人这种时而有工作,时而失业,时好时坏的生活,用颠沛流离来形容,并不过分。 那些人到中年的,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负担本就沉重,再时常处于这种整日担心失业,没处找饭吃的焦虑中,是怎样一种生活状态?那一代,有多么的不容易,不亲身经历过,谁能想象呢? 刘万程是亲身经历过这种整日处于焦虑中的生活的。这个月挣到钱了,过日子够了,老婆的保险有了。下个月呢?还会有企业找他,还能有钱赚吗?未知数。所以这个月的钱还是不敢大手大脚花,得防备下个月没钱。而多数时候,是钱永远紧张,买了这个就不能买那个…… 挣了钱,攒上一年,有些富裕了,到了年底,才舍的给媳妇买件像样点的衣裳。而媳妇漂亮,喜欢打扮,他却无法稍微的满足她哪怕十分之一的愿望! 做为男人,就算已经不爱媳妇了,可是对跟了自己二十年,受了二十年苦的媳妇,不觉得对她愧疚,那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永远无法理解那个年代,那一批人内心的痛! 在前世,刘万程属于那种有技术,头脑聪明的多面手,生活过的尚且如此。其他人呢,有多少可以强于他?可以说,大部分不如他。 他理解这些人的难和苦,要把自己的企业做大,容纳更多的下岗工人,让他们不再焦虑,生活有起码的保障,是他有这个能力之后,良心的自然发现,是他的本能反应,不存在高尚与不高尚的问题。 他不是圣母,他是一个还有良心的普通人。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不那样去做,良心不安! 工厂倒了,干部们可以拖关系花钱,找个地方继续当干部。他们路子广,认识人多嘛。还有像刘万程这样的,可以伸手拿厂里的钱,办自己的企业,开自己的买卖。 工人们呢?让他们怎么活! 高强、张年发,为什么那么舍不得那个国企工厂,为什么放着更高的个人收入不要?和刘万程是一个道理,良心不安啊!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最需要的是良心!如果连这个都失去了,那么,还有什么希望! 高强之所以撒谎骗刘万程,就是想看明白他的心。他看明白了,这小子表面一副轻松的样子,内心其实和他一样。他不惜用尽办法让他再次站起来,就是他不忍心看着他这个和他一样的人倒下去。尽管他自己不承认,但高强知道,他是真正的水手。 水手们最终会集合在一起,为了那条船上所有的人,去做最后的拼搏! 高强了解工人,更了解工人的无奈和工人的苦。当刘万程说出那个主意的时候,他犹豫三天,还是干了。 现在,他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甚至骑自行车都没有问题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到那些小作坊,那些小工厂里去,找寻那些铸造分厂曾经的骨干。他们就像攥在手里的一把细沙,被人扬入广袤的土地里,顷刻就消失在土地里了。 他得把他们找出来,再次聚拢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给他们一份安定长远的工作。虽然工资不会很高,但足够生活,足够他们干到退休,拿到退休金。可以让他们不再担心,不再焦虑。 因为,这是刘万程做出的保证,大家相信刘万程三个字,这是一个曾经创造了奇迹的人。 老头骑着自行车,冒着寒风,背着水壶,带着干粮,围着市郊,一天有时候要骑三四十里地,一般年青人都不一定受的了。 老头就这样天天走着,心里那个信念在支撑着他。 上面催银行做决定,可银行也有苦难言,因为刘万程变卦了。他原先是答应自筹资金,可他说资金筹不到,你拿他也没办法。 银行自然不敢给他钱,再养一个大爷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拖。拖的上面不关心了,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可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事儿给闹大了。听说有人要到省里去,听说铸造分厂的那些职工,正在给那人凑路费。省里不管,他们就去更高一层。 银行又开始和万程工贸公司接触了,新财年还有部分贷款名额,可以提前给你们匀出点来,你们最好再自己筹措一部分资金,这样成不成? 刘万程就偷偷地笑了。他不露面了,让下边一个经理去回绝银行:不行。我们本小利薄,自己的钱还不够用呢,上哪儿找钱去?再说我们今年很忙。你们当初不同意支持我们,所以我们就没打你们的谱。 今年,我们的目标还是扩大精密制造规模,扩大盈利规模,需要引进很多高科技设备,资金不是一般紧张,人员也不是一般紧张。铸造分厂的事儿,您就另请高明吧。 吴晓波就纳闷,问刘万程:“我说,你不是整天惦记那个分厂吗?你回的这么绝,不怕人家真的另请高明啊?” 刘万程说吴晓波:“你还号称采花高手呢,就这水平?” 吴晓波瞪眼说:“谁采花高手啦?我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这种笑话少说。再说这也跟你回绝银行不挨着呀?” 刘万程说:“一码事啊。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我们越是犹抱琵芭半遮面,人家越是觉得咱行,这个你不懂,这叫心理战。” 吴晓波转半天眼珠,看着刘万程问:“你说高秀菊吧?” 刘万程立马瞪眼:“去,想哪儿去了你?我说银行!” 银行和万程工贸双方唇枪舌剑,历时一月,总算是在当年的十一月份,签署了代管协议。 双方都做了妥协和让步。银行提供三千万的低息贷款,作为万程工贸代管铸造分厂的启动资金。十年之内,还清所有本息,则铸造分厂所有资产,归经营者所有。同时,万程工贸将公司所有资产,抵押给银行,以换取三千万资金到账。 三千万,有点少了。可一个价值只一千多万的企业,换来三千万贷款,知足吧。省着点花,应该差不多够。实在不行,就得减少对精密制造的投入,先把资金投进铸造分厂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召集公司高层开会,今年年不过了,先把这件事情搞定再说。 人力资源部,寻找有关树脂砂造型方面的技术人员,包括砂型制造、设备运行管理,铁水控制,原材料和成品化验,等等各方面我们急需的人才。不要总盯着国内,国内找不到就到国外找!实在不行就给我高薪往回挖! 市场调查部,立刻收集所有潜在客户的信息,尤其是国外客户的。 策划部,立刻抽调广告、信息、销售、公关等相关部门精英,制定企业开工计划,职工培训计划,销售计划。 还有财务部、技术部这些后台支撑部门,随时准备给一线部门提供支持…… 各部门要密切配合,在正月结束之前,必须拿出所需要的所有方案! 各部门不敢怠慢,立刻行动。好在前期大家都做了充分准备,都基本确定了行动目标,这才不会像临阵磨枪一般,显得那么慌乱。 他们这位老板,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真要开始工作,那是心细如发,容不得半点马虎的,连吴晓波都怕他。 老板说年不过了,那你就别打谱过,能把事做好,不让他骂个狗血喷头,就算不错了。 把所有人马打发出去,刘万程一个人坐在会议里,把所有的灯都关了,就那么默默地坐在黑暗里。 他得把所有的问题,慢慢地从脑子里再过一遍。哪里还没想到,哪里还有漏洞,哪里还不那么妥当,哪里需要修改、补充,找谁来做这个事情? 这个习惯,是在二分厂做副厂长的时候养成的。把一个老旧工厂激发出高盈利来,没有超乎所有人的思考和算计,那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刘万程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黑暗中,默默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边角的小灯亮了,给整个会议室撒上了一层黯淡柔和的橘黄色光晕。 高强推开门,无声地走进来,默默地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好久才说:“万程啊,别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刘万程一只手支在头上,叹息一声说:“三千万,还是太少了,怎么算怎么不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2.我要修行 他不愁吃不愁穿,为啥要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冒着个险?就是为了给咱们这些下岗工人,提供一个安稳挣工资养家的地方,为了咱们能交上要老保险,老了不能干了,有个生活保障!为了大家伙能交上医疗保险,有病有灾了,能有个看病的保障! 他的心尽到了,下面就得看咱们的了。 过去,咱们不好好干,还有人故意捣乱,为啥?说干部不好,贪,任人唯亲,拉关系网。叫我看,这个理由不全面。咱们自己就没有责任吗?你们自己拍着胸脯想想,你们好好珍惜这个工作了吗,尽到你们自己的责任了吗?工厂完了,工作没了,你们出去吃苦受罪,知道这份工作的重要了,晚了! 这一回,刘总经理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又把咱们这份工作给换回来了。我希望,你们这一回要知道珍惜!再不好好干,再把这好不容易重新回来的饭碗砸了,你们还怨谁? 这里,要过了元旦以后才正式开工。可是你们看看,这里到处是野草,到处是废铸件,走路都没法走,还有个工厂的样子吗? 在开工之前,咱们得把这里收拾出来,让它像个工厂的样子。用咱们的实际行动,告诉刘万程总经理,咱们这回,一定会珍惜这他用全部身家换回来的工作机会,让他放心,咱们还是能吃苦耐劳,苦干实干的国企工人,不会让他这份苦心白费!大家说,行不行?” 下面就有几个人回答他:“行!“ 高强喊:“大声点,我听不见!” “行!”这一回,声音大了许多。 高强怒吼:“这是咱国企工人的回答吗?你们是一帮没力气的娘们儿,还是没吃饱饭?给我卯足了劲,喊一嗓子我听听!” “行,行,行!”这一次,百十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 “咱们是不是孬种?”高强喊。 “不是,不是!”人们扯着嗓子回答他。 “有信心没有?” “有,有!” 高强再次大吼一声:“那还等什么?咱就要把这野草清干净,还咱们铸造分厂的模样!抄家伙,干起来!” 铸造分厂重新复工,要搞一个复工仪式。届时,市里相关领导,银行方面的领导,还有许多万程工贸的关系单位领导和企业负责人,都会过来参加这个仪式。市里主管工业的副市长也要过亲自来剪裁。 先期招收的四百多工人,已经在万程工贸公司的总部,开始接受培训。当然,这些工人都是从这里出去的下岗工人。还有一些原来的工人,已经成为其他企业的骨干或者管理人员,不愿意回来了。 高强带着的这些工人,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他要带着他们,提前开工,先把工厂打扫出来,为复工做准备。 复工仪式前一天,刘万程不放心,自己开了车过来,看看老头搞的怎么样了。 当刘万程把车子开进铸造分厂院子里的时候,他就有点懵圈了。偌大的院子里,一根杂草都没了,地上铺了一层土砂,连雪都没了。而过去散落在院子里,到处都是的铸造工件,已经被收拾在一个角落里,几个工人拿着劈铁的悠锤,正在把大的生铁件劈开,准备回炉利用。 而高强,正在指挥着一百多个工人,把那个被原来管理者拆除的化铁炉,从后院里拖出来,准备弄到大工房里面去,重新安装。 巨大的冲天炉身上,被绑上了十几根粗麻绳,身下垫着十几根粗大的钢管。百十个工人分成几队,喊着号子,在高强指挥下,一起用力。那化铁炉就缓缓地向前移动。 我滴个天!你哪怕说一声,我雇个吊车来也好啊! 刘万程吓一跳。让他带人打扫卫生,没让他修设备啊?这高老虎是不是年前就打算投产啊? 要真是这样,张静还没回来,他的原材料还没到位,那还不得让高强给骂死! 他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高强身边,轻声问:“叔,这也太快了吧?”他问的都有点没有底气了。 “这还快?我还嫌慢呢!”高强让一个中年工人替他指挥,回过头来,和刘万程走到远处不碍事的地方,边走边说,“本来我打算先把百十个骨干弄来,年前先准备准备。后来大家越干越来劲儿,干脆就打算把这冲天炉年前也给装起来算了。又有百十个工人,知道这里要复工,老板是你这个能创造奇迹的刘总经理,主动辞了工作,找过来,我把他们都收留了。” 就问:“事先没请示你,你没意见吧?” 刘万程就摇头:“没意见。咱们人手还不够呢。这里一切都听你的,连我也听你的。” 高强就笑了说:“跟着你干,比在厂里干都痛快!哎,万程,现在人多了一倍,这工资你可得给我开了,有困难吗?” 刘万程说:“没有。不但开工资,按咱厂的规矩,年货也不会少。厂里按一百分,咱们得按二百。我这就告诉吴副总,让他去采购。” 高强就点头:“嗯,你小子这点随我,对工人不抠。” 刘万程是暗暗咧嘴啊,心说我敢抠吗?你大眼珠子一瞪,再训我一顿,好歹我也是个总经理呀。 刘万程就说:“叔,我这管理人员还没给你配上,指望你一个人,再累着您。” 高强说:“其实啊,你不要瞧不起这些工人,他们虽然学历不高,可里面有能耐的不少,比那些有学历没经验的要强的多。管理人员呢,我打算从这些人里面选。当然,技术干部,还是你去配。咱技术实践相结合,你看咋样?” 刘万程就点头:“你是这里的老大,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高强就笑了:“唉呀,你说当初怎么就让张年发把你给弄了去呢?要是咱俩早配合,我那个一分厂,没准就等不到他们把我偷存下的钱查出来,我就进了设备了。要是那样,我给他们来个死无对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说罢不由哈哈大笑。 刘万程知道他心里开心,也就陪着他笑。但国企的桎梏太多,就算他们像现在一样搭档,也只不过是让企业晚死几天而已。 趁着高强高兴,刘万程就问:“叔,这冲天炉,你是打算年前就安装到位啊?” 高强点点头说:“是啊。一年之计在于春,这过了春节,春天就不远了。每耽误一天,咱们就多给银行拿一天利息。”高强知道为刘万程省钱了。 这就是一个合格干部该做的,大钱上能节省就节省,对工人却能慷慨就慷慨。 刘万程就问:“那,你不是要今年就投产吧?” 高强说:“先安起来再说。我这阵子啊,也是边干边想你说的那些道理。咱们国企工人,为什么越来越没有素质,越来越不被人看好了呢?” 说到这里,他就指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出了问题呀。过去国企那一套,已经落伍了。得用新的思想,新的理论来武装他们的头脑。你要做的岗前培训,还是很有必要的。在你的培训结束之前,我不打算投产。我尽量把工期往前提,就是给你的培训腾时间啊。” 刘万程听到这里,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他来要原材料了。 新工人的培训计划,是刘万程亲自列的大纲,由人力资源部反复修改,刘万程多次审阅,然后又征求了公司高层,特别是高强的意见之后,才形成定稿,交由各部门执行的。 刘万程还亲自拿着这个计划,去张年发家一趟,让他给提提意见。其实,主要不是让他提意见,而是让他看一遍,心里有数。因为将来公司的宗旨,基本都包含在里面了。 张年发虽然舍不得二分厂,不能到刘万程这里来,但刘万程却已经视他为公司的一员了。当他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有办法把他给弄过来的。 张年发看了万程工贸公司的员工培训计划,学到了不少的现代管理理念,对他将来担负更重要岗位的工作,起了很大的作用。 刘万程教育人也是很有一套的。他明面上说是让张年发提意见,张年发就不敢糊弄,得把那个计划仔细看明白,脑袋里想象着计划中的内容,工人学到以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比只理解字面意义的学习,效率和作用又不知道大了 高强之所以加快工期进度,给职工岗前培训腾时间,就是他认可那份计划,这里面也包含着他的许多意见。 同时,计划里提出的许多理念,也在改变着他的思想。特别是公司与员工的关系这一部分,刘万程提出的,是一个全新的理念,完全不同于国企。 国企总说工人是企业的主人翁,可这主人翁到底是个什么概念?经济时代之下,连高强都整不明白了。 刘万程却提出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企业与员工,是互相依赖,互为生存的关系。员工不努力,企业受损失。企业为避免损失,避免走上江山机器厂那样的道路,就必须淘汰那些不努力的员工。 同样,企业不能给员工满意、应得的待遇,员工也不会真正对企业满意,给企业以应有的汇报。 关键问题还是在于,企业如何让工人相信,他们得到了合理的报酬?这个,国内的经验已经无从借鉴了。刘万程就参考国外发达国家,特别是工人党派执政的发达国家的一些做法。规定了企业应得净利润上限,超过这个上限,利润就返还所有员工。 有不少企业也曾经走过这种财务透明化的路子,最终怕暴露商业秘密,或因牵扯税务问题,走不下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3.怪怪的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好多工人都知道,偷二分厂的铸件,拿出去卖钱,门卫是不管的。这个消息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有胆子大的试过了,门卫果然假装看不见。 于是,数控机加分厂的产品,不仅进出要面临江山机器厂门卫的百般刁难,铸件也大批的损失。一个月下来,分厂不但没有挣钱,反而连工资都是公司垫付的。 刘万程不采取这么绝的办法,是根本无法在江山机器厂这个地方立足的,他早就在算计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就等着有机会把王局长给搬过来了。 看着这么大的损失,王浩也是痛心疾首之后,才拿出自己最大的本事,配合刘万程的主意,给王局长演了一场高效率的好戏看。 江山机器厂的工人偷万程工贸的铸件,刘万程并不恨工人。就是那些刁难万程工贸产品进出的门卫,他也对他们没有任何怨恨。 工人们没有善恶,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生活的好一些而努力,有时候这努力超越了道德底线,甚至逾越了法律的界限,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太穷了。 说更确切一些,他们只是被别人指使,使用的劳力,是士卒的另一种形式。这就像历史上那场内战。战场上就那么多兵,都是这块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一个种族,一个阶级的一样的人。你能因为胜败不同就说他们一些是好人,或者另一些人是坏人吗?只是使用他们的人不同而已。 当他们在那位蒋先生手下的时候,就是一群纪律松散,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可这些同样的人,到了伟人手里,却是一支铁流,足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把号称天下第一,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军打的满地找牙,一雪我们国家百年的耻辱。 当年,八国联军可以占领我们的首都,屠杀我们的百姓。伟人时代,十六国联军却被我们彻底打服。 同样的民族,同样的武器装备落后啊!据说八国联军时代,咱们的武器还并不落后,甚至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结果却是如此不同,什么原因? 刘万程已经懒得跟任何人讲这些大道理了,他只想踏实地做好自己的实业,慢慢将它扩大,能做到多大规模就做到多大规模。 其实,公司做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一个中等规模了,只要他能守住自己的地盘,利用好手里的人才,当初穿越回来,不再过穷人生活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 不仅是实现了,而且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当年的情人和媳妇他都骗到手里来了,还有能力让她们过上好日子,都对得起她们了,还有什么苛求吗? 唯一的苛求,就是希望她们能互相接受,别吵架。可这一点实现起来,恐怕还是有困难的,得慢慢想辙。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一回,又让刘彩城守着王局长丢这么大一人。尽管刘万程觉得自己在划边界这事上做了巨大让步,算是给刘彩城留了很大的面子。 可刘彩城不这么想。 地是国家的,跟他关系不大,面子才是他自己的。你刘万程想当年不过是江山机器厂一个小技术员,不知哪炷香烧对了,祖坟上冒青烟发达了,回过头来就想着恩将仇报,把我给整下去?你想的也太简单了! 刘彩城排挤袁佩华,又故意和万程工贸过不去,这都是和顶头上司王局长对着干的做法。就算他上面有靠山,总是干这种蠢事,对他的前途也是不利的,这一点他自己知道。 可是,放纵着刘万程这样发展下去,让他一步步把资金积累起来,将来对他更不利。 刘万程不是省油的灯,只要让他积累起资金,他肯定会继续以江山机器厂为目标,继续他的蚕食计划。这家伙对他和江山机器厂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刘彩城为刘万程,专门组织亲信开了几次会,商讨对策。 股份制改革,可以说已经走入死胡同了。工人们手里没多少钱,指望他们这点集资入股,办不成什么大事。 关键还是工厂到了这一步,下面创造效益的人太少,吃闲饭的太多。刘彩城曾经让人统计过,到现在为止,一线干活工人和坐办公室人员的比例,已经达到了一比一的程度,也就是说,下面一个工人,就得养活上面一个职员,这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几次号召机关裁员,可能上到一定位置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砸断骨头连着筋,你裁谁不裁谁的是呀? 裁员的办法施行了没有几天,就不了了之了。但这样下去,工厂早晚还是要被拖垮。 刘彩城当然知道这样不行,但他心里也是有一个计划的。并不是江山机器厂一家是这样,好多企业也都是这种情况。上面早晚得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吧? 上面的办法,其实在好多地方,已经看到端倪了。好多企业的董事长,和他一样,只是替国家掌握股份。可这种办法带动不起积极性来,他也不能完全对企业独断,做什么事情,还是要看好多上级的脸面,和原先也没有多大区别。 到最后,企业还是经营不下去,只能改变策略。好多企业的股份已经变成私人的了。有些企业,甚至价值上千万的资产,都被算作便宜的股份,董事长象征性地出点钱,就大部分成了自己的,小部分变了手下亲信的。 其实,刘彩城就是在等这一天。 江山机器厂还有救吗?当然有救,那么多独有设备,那么多资产,只要变成个人的,该卖的卖,该优化组合的优化组合,维持住一两千人,肯定会有好的效益。 那时候,他刘彩城才能真正成为这个地盘上的主人。 他甚至都设计好了,如何把这个地方卖出去,然后再去地皮便宜的地方重打锣鼓另开张。厂区地盘可以卖,宿舍区地盘也不小啊,也可以卖。城市已经接近了这里,这里会越来越值钱。把这里的地一卖,到偏远的县去,那里恨不得过来个大厂繁荣经济。好多地方听说大企业要过来,甚至直接地皮不要钱,白送给企业使用。 有企业才有产值,才有税收,才有那什么绩嘛! 经过这样来回一倒腾,这江山机器厂到底是怎么倒腾到他手里来的?恐怕就没有几个人能整明白了。 只要他能撑住江山机器厂暂时不倒,熬到云开日出,上面政策放宽那一天,他也会像刘万程一样,成为大老板,甚至比他要有钱的多。 可是,刘万程好像也明白他心里想的这些,总在打江山机器厂的主意,总是试图把他挤走。恐怕,这小子和他打的,是同一个主意吧? 用极小的资金,最终换取如此广阔的,可以接纳上万人工作生活的地盘,这个买卖当然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买卖。刘万程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绝对不会宁可吃亏都赖着不走。 他想不明白的就是,上面这些政策还没有执行,刘万程是怎么猜到的呢? 刘万程当然知道了,因为在上一世的时候,刘彩城已经实现了他的所谓股份制改革。职工整体持股还没有他一个人的股份多,他变大老板了。他穿越回来的时候,刘彩城正在将工厂往边远区县迁移呢! 这回,刘万程赖在江山机器厂的地盘上不走,就是不想让这江山机器厂几代人艰苦奋斗打下的江山,变成他刘彩城一个人的。 刘万程没有动作,刘彩城当然也不能确定他心里打什么主意。 可是,围墙一垒,刘彩城就有点明白刘万程要干什么了。 刘万程开始接手二分厂的时候,刘彩城就感觉刘万程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二分厂。为防万一,他曾经提出来,为了双方都方便管理,拿装潢分厂的地换二分厂现在的这块地。 装潢分厂主要生产产品包装木箱和纸质包装箱。由于属于易燃易爆生产,是市里单独批的地,离着江山机器厂的主厂区有三里多地,和铸造分厂差不多,是一个远离厂区和宿舍区的独立单位。 厂里效益不好,装潢分厂早就没了活干,倒闭废置许久了。 刘万程的这个分厂搬到装潢分厂留下的空地那里,万程工贸的厂区就与江山机器厂的厂区完全分离开来,大家可以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妨碍谁。 可是,刘万程推说新厂房已经开建,合同也已经签了,再换地方太麻烦,不同意。这才引发了刘彩城使小动作难为数控机加分厂的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这一回,刘万程宁肯把许多原本应该属于二分厂的地盘不要,吃大亏也要建围墙立住足,这就让刘彩城更加明显地看到了他的目的。 二分厂的蒸蒸日上与江山机器厂的一片破败,两方员工工资的差距,等等这一切,都会从上到下给刘彩城造成极大的被动和压力。特别是两下里工人们对比之后,巨大的工资差距,必然造成人心的不稳定,甚至会激发工人们的愤怒,引发极端事件,加速企业的混乱。 二分厂对刘万程来说,意义大于实际。那就是个存在,是他楔入江山机器厂的钉子,是一颗他埋下的,搅乱江山机器厂的祸根! 这个刘万程,怪不得和他打过交道的,都说他损!他这个损招一出,刘彩城恐怕还真等不到政策放宽的那一天,就能让他把江山机器厂彻底搅和乱了套!。 刘彩城召集亲信们开会,就是要把当前这个形势告诉大家。你们别做成为股东,成为老板的梦。有刘万程在,你们的将来,刘勇那就是例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帮人能混到这一步,一个个也都有点本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4.落后的基础工业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有着以后二十年经历的刘万程也深深知道,这个只能当做幻想,千万不能真的去干,否则,会输的很惨,甚至会像高强一样,把自己搭进去。 如果他那样干的话,仅仅上级的财务审计,就足以把他投入监狱。 他想不到任何保险的办法,即可以保留住分厂产生的利润不上缴,又可以保全自己。像高强一样犯傻的事情,他不干。 在江山机器厂,分厂产生的利润,是不能自己做主使用的,必须上交总厂,由总厂统一规划。 如果总厂可以像刘万程这样思考,制定可行的发展规划,然后把利润用在发展上,在这个时间,还为时不晚。 可是,上交以后的利润,总厂却用来维持许多无法盈利,连续亏损的单位,保持住这个庞大无比的身躯不倒。 刘万程在江山机器厂工作二十年,就没看到总厂制定任何一个可行的规划。而且,不正之风日益蔓延,最终一发而不可收拾!上交的利润,基本是白白填进了无底洞里。 假设,二分厂想上一定规模的,有前途的新项目,需要层层申请,层层审批,耗白了头发,都不一定能拿到申请的资金。 假如你需要一百万来上新项目,层层卡关之后,你兴许只能拿到十万。然后再重新申请,说明为什么十万不够,再一次填写各种公式文章,罗列项目经费,再一次经历层层审批,再拨给你十万…… 如此等你要够了经费,恐怕你手里的那个新项目,已经落后,变得一文不值了。 这就是高强为什么要公款私存的根本原因。好多单位,财务上要造三本甚至四本账目,来应对各种上级检查。目的,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利润,万一哪天揭不开锅了应急,或者自己有钱上些小规模的项目。至于从根本上改变自身命运的质变大项目,没有人敢去设想。 所以说,国企在那个年代,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没有先进的制度和用人体制,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刘万程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比别人多长了二十年的见识。别人不敢想的,他当然也不敢想。他只是想利用厂里制定的奖励制度,合理合法地,挣到自己的第一桶金。然后,不管谁挽留他,他都会离开这个地方,去赚自己的钱。 所以,他对高强说的,他成不了真正水手的话,的确是实话 二分厂在实际由刘万程领导下的,九五年最后三个月,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工人平均工资很快就突破了一千块。 这还是在总厂的不断施压之下,不断压低定价工时,统计出来的数字。 其他分厂连五百都发不到,你们发这么多,让总厂怎么和其他分厂的工人交代,怎么来平衡?因为这个问题,激化了矛盾,引出大的事件,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可是,有谁能够想到,为挣到这个工资,二分厂的工人付出了怎样的劳动? 苏媛媛再不去市里的广场跳舞,每天晚上加班到十一二点,终于累倒在她的铣床跟前,大口的吐血。 生活苦惯了,突然可以凭着自己的技术和劳动,就可以挣到更多的钱,她就是无法拒绝这个诱惑,离不开可以给她更多钱的机床。 兴许,苏媛媛要因为刘万程的回归,不再去和人家跳舞,也错过了进地税局的机会。 还有吴晓波,没有去南方。从刘万程对业务科的牵制办法上,这小子开始慢慢悟到管人和用人的技巧,将来最有前途的,恐怕就是他。 但刘万程始终盯着他,不许他去找高秀菊。吴晓波太花心了,追求爱情单一的醋坛子高秀菊,绝对不能和他搞到一起。 还有张静,这个本来要成为一个普通磨工,最终消失在下岗大潮当中的女人,突然就体现出了她的管理才能,将来的命运一定会改变。因为将来所有的企业,都缺乏她这样的库管人才。 到底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回归而改变了命运?刘万程算不清楚了。因为好多二分厂的工人,他原先是不熟悉的,没有他的时候,他们将来去做什么了?他并不知道。 可是,因为有了他,他们将来的思想观念,一定会发生巨大的转变,命运,也会截然不同。 苏媛媛累倒在铣床上,被一同加班的工友发现,连夜送到了本厂的医院。 江山机器厂的医院,在整个工人宿舍区的东南,前面是六十年代的苏式平房建筑。后来,医院规模逐渐扩大,又在苏式建筑的后面建了两栋四层的楼房,做为住院部和工人疗养院。 早年的时候,医院人才济济,连市医院都没有这里的医疗条件和水平。九十年代的时候,工厂效益开始滑坡,医院的人才流失也开始加剧,好多医生离开,去了市医院或者省里的医院。但这里依旧还是附近的医疗中心,还可以开展许多外科手术,甚至医院的妇产科,仍旧是全市水平最高的。 这个时候,治疗苏媛媛这种因劳累而吐血的症状,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在以后进入新世纪,随着工厂的日益衰败,这里也就只能勉强治疗感冒发烧了,连本厂职工长了病都不敢到这里来看,直接奔市里的医院,怕让那些年青蒙古大夫给治出人命来。 做为领导,刘万程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和新来的书记张昌文,厂长张年发一起来看过苏媛媛了。 晚上的时候,徐洁要去看苏媛媛,他只好陪着她,以朋友的身份,第二次来到医院。 比起白天来,苏媛媛气色已经好多了,惨白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在车间里,徐洁和她关系最好,当然要来看她。白天上班没有时间,就晚上买了东西过来。 苏媛媛主要是因为劳累过度,导致肺部毛细血管破裂。止住血,也就没事了,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厂里派了两个人轮流过来看护她。 其实,苏媛媛觉得自己因为贪图挣钱而累的住进了医院,这种要钱不要命的财迷表现挺丢人的,倒不希望大家来看她,太不好意思了。 到了晚上,她都不好意思让看护的工友在医院陪她,早早撵着人家回去休息了。 才想闭眼睡会儿,徐洁就带着刘万程推门进来了。 苏媛媛在往日里,通过观察刘万程和徐洁在车间里的一举一动,已经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了,只是徐洁不愿意承认,她也就不说破。 今天徐洁带着刘万程一起过来,看来是不想再隐瞒,打算公开了。 徐洁问些苏媛媛的病情,说些关心的话,知道没有大碍,就开始埋怨苏媛媛太拼命了,劝她以后干活悠着点。 刘万程坐在一边,两个女人说话,他不好插嘴。徐洁做人处事上,的确缺欠很多。苏媛媛就怕人家笑话她财迷,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当然了,以他四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一下就可以听出徐洁话里的毛病,也可以猜到苏媛媛心里的想法。 可是,徐洁只有二十一岁,他这样要求她,恐怕就期望过高了。 徐洁嘴上说人家太拼命,这小丫头自己又何尝不是见钱不要命的主儿?她最近天天加班到十点以后,比刘万程都忙,叫她晚上出去玩都叫不动。 没办法,刘万程只好陪着她在车间里加班,坐在她身后的连椅上,看着她干活。他怕她太疲劳,出事故啊。 车间里的活堆积着,不再像以往一样大家抢活干,而是直接干不过来。为赶进度,不耽误交货期,各车间几个负责人也是着急上火,天天在车间里盯着,催着大家加紧干。 刘万程各车间转一圈,就想了个损招。工人完成每天定额之后,定额以外多干的,每件多加半个工时。 半个工时就是六毛钱啊!工人每天完成定额之后,基本就快到下班时间了。好多工人不用领导安排,就拼命往前赶,争取尽快完成定额,然后就干定额以外的,那样就可以每件活多挣六毛钱了。 好容易完成定额了,每个多挣六毛了,你想,谁舍得晚上不加班,让一天的辛苦白白浪费掉呢?一个不想走,就带动了大部分人都舍不得走,就都主动加班了。 刘万程损了一辈子,想个主意就是损招,这种主意也就是他能想出来,比车间主任满车间喊破嗓子,催着大家加班加点管用多了。 而苏媛媛、徐洁,还有好多主动加班的财迷,就都变成了受害者。苏媛媛更是深受其害,直接就累吐血了。 于是,在这个冬天的夜晚,二分厂的两个机加车间夜夜灯火通明,噪音震耳。 这样的场景,只有在计划经济时代,赶国家布置的紧急任务时有过,距今已经不知过去多少年了。 车间里一片繁忙,好多人都在加班,而刘副厂长竟然整天坐在二车间一个女工跟前,端茶倒水擦汗献殷勤,傻子都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起初徐洁不许刘万程在自己车床跟前坐着,看见他来了,拉着脸撵他快走。可刘万程赖着不走啊,他早就不想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再说,这样白天干一天,晚上继续干,他也当真担心徐洁出事故。机械设备不认人,稍有大意就不是闹着玩的。 眼看着刘万程一天比一天无赖,直接撵不走,徐洁是又羞又急,气急败坏。可也不能当真和他翻脸,像对待别人一样,不给留面子。 不成就软磨硬泡,昧着良心答应他许多无理要求,各种法子用尽,这位大爷丝毫没有表示不来的意思。 二十岁的徐洁,和有着四十多年人生经验的刘万程斗,哪里能是对手? 最终,徐洁只能缴枪投降。总不能为这个就不加班,不挣钱啊?总和他周旋,耽误干多少活,少挣多少挣钱啊!徐洁双眼一闭,顾不上刘万程了。为了钱我豁出去了,你爱咋地就咋地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5.中国制造 刘总经理希望您真正能发挥书记的作用,结合着公司这些文件,不违反组织原则,在组织的人,更要发挥积极的带头作用,真正做到让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真正做到为人民服务。” 说到这里,就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刘总经理说,我们有一个员工代表制度,这个是他要求在任何单位都要执行的。希望您能成为监督者,监督着我们,把公司员工的利益,始终放在第一位。同时,刘总经理说,您的工作做的他满意地话,您会得到和我这个经理一样的工资和奖励待遇。” 张昌文是一点也没弄明白刘万程要他干什么。王浩只是个传话筒,刘万程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其余一问三不知。他只好拿着王浩交给他的那些教材和制度,回自己办公室研究去了。 王会文这边,王浩就对他客气多了,请他在办公室里坐下,这才说:“委屈王副厂长了,公司要求你先给我当副手,还是主管技术和工艺,你没意见吧?” 刘万程的安排,张年发已经提前跟王会文透气了。当下一笑说:“刘总对我知根知底,我就是做副手的材料,自己干不成事儿。我对这个职位很满意,王经理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会全力配合你的。” 这一回,王浩是真心的笑了,说:“以后咱们是先进设备加工,而且不需要自己接些杂七杂八的活,产品基本固定。无论是生产管理还是技术工艺管理,都要简单很多。所以,我就考虑,生产这边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技术工艺和检验,就都由你来负责,我再给你配一个技术员,两个检验员,定额员咱们已经用不着了,你看怎么样?” 这边正商量工作,办公室门口就停下来五辆轿车。王浩从窗子里看到,就愣了一下。这不是人力资源部负责培训的来了,这架势,至少是总经理级别的高层到了。刘万程已经说不过来了,难道他改主意了 最前面一辆高级轿车上,司机打开副驾驶的门,从里面下来一个一身深蓝职业套装的女子,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不用问,是财务总监张静,后座下来的是她的助手高秀菊,手里拿一大堆文件。 接着,所有轿车里的人陆续下车,是总公司各部门的经理级负责人。大家众星捧月一般,围绕在张静周围,一起向厂部办公室走来。 王浩不敢怠慢,急忙拉着王会文出去迎接。那边书记办公室里,张昌文也出来了。 张静进了办公室大门,在门口一站,王浩按照规矩,微微低头鞠躬打招呼:“欢迎张总过来视察!” 他心里却暗自奇怪,公司只说人力资源部的专管培训人员过来,没说这位总监大人要过来呀。 张昌文和王会文还没适应公司里这种见上司要鞠躬的礼仪,只好傻傻地站在王浩身边,看着张静不出声。 张静看看王浩,微微点头算是还礼,然后才说:“我过来是审核建筑工程问题,与你们无关。哦,对了,公司管培训的吴经理已经过来了,你们谈吧。我需要借用一下你们的会议室,王经理,没有问题吧?” 听张静要借会议室用,王浩哪里敢怠慢,连忙点头答应。 张静这才看看王会文和张昌文:“二位老领导,咱们久违了。现在是工作时间,等中午的时候,我请二位吃饭。” 说完,率先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人用了,桌子上蒙了一层灰。高秀菊首先把手里的文件夹找个地方放下,出来找抹布打扫。其他各部门人员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连被喊来的建筑承包商也跟着忙活。 这位总监大人,比总经理难伺候多了。现在承包商们心里是最忐忑不安了,因为总监大人嫌工期慢了,费用高了。 总监大人是用数据说话的,承包商们哪有功夫把每项工作都细化到数据?那自然是总监大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干不着你走人就是了。 这也是张静厉害的地方,把所有的工作她都有办法给你弄成数据,然后她就根据数据来评价你的工作,你不服都没法辩解,你弄不出那么多数据来反驳她。 她的这个习惯,正是刘万程在二分厂当副厂长的时候,对付那帮不听指挥的中层干部的办法,让张静学了个彻头彻尾,并在以后她的工作实践中发扬光大,在大城里闯出了名气。 会议仅仅开了半个小时,张静就做了总结发言:“公司各部门,不管是谁,再出这种模棱两可的报告,所有费用,自己承担!这次你弄不出让我信服的报告来,我是不会签字认可的。 三位承包人,今天必须拿出合理进度表,交到我助手那里。我不听你们承诺什么时候一定会完工这样的废话!到时候你完不了工,我罚你的款也没有用,因为你给我耽误了事!我这里有合同,拿不出进度表,我就另选其他人来干。不服你可以去法院告万程工贸,看法院支不支持你。好了,散会!” 当真是雷厉风行,不容置疑。当年刘万程和张年发在这里开生产会,也没有这个效率。 待大家都走了,张静才对站在她身后的高秀菊说:“把王浩王经理给我找来。” 高秀菊出去时间不长,王浩就小跑着来了。见这位总监大人,必须小跑着来,这都是在公司里形成的规矩。 张静让王浩在自己身边坐下,问他:“那个刘勇,刘总怎么处理的?” 王浩不敢怠慢,就把刘万程的意思,原原本本地说了。 张静显然对刘万程的办法不满意,挥挥手让王浩出去,就拿起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给刘万程打电话。 电话通了,张静直接就问:“既然你掌握了那么多证据,为什么不直接交检察院?” 刘万程乍一听这没头没尾的话,琢磨半天。得亏他也不笨,知道张静今天的行踪,立刻就想到她是说刘勇。看来,张静对刘勇还是心怀愤恨。 他就解释说:“他那条线上,拴着的东西太多了,真和他较真,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了,很麻烦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张静没有说话,刘万程就知道她明白,然后就说下去:“让他直接去坐牢,有点便宜他了。倒不如让他整天这么提心吊胆地活着。我为他设计的教育方式,也不比公家差嘛。” 张静仍旧没有说话。刘万程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把电话挂了。 但是,他想不到,张静也是绝顶聪明的人。当年他教她用数据说话,她就可以举一反三,成为大城里争相抢夺的人才。今天,他无意中就又让张静学会了一招。 她立刻再让高秀菊去喊王浩。高秀菊现在对她唯命是从,只要不挨骂,多跑两趟腿也无所谓。 王浩正在后面的电加工车间里,和吴经理安排大家的培训计划。见高秀菊过来喊他,立刻就屁颠屁颠往前面跑。心里还在嘀咕,张总也真是的,你一个电话我就知道了,干嘛非得让高秀菊穿着高跟鞋跑这一趟?这前后足有五百米,也是相当不近。 心里腹诽,面上不敢带出来,见了张静还得毕恭毕敬。 张静就给他布置任务了:“先让刘勇写男女关系的事情。告诉他,如实写出来,每写一件事情,只要属实,公司奖励他二百块,不一千,奖励他一千块!” 王浩就懵了,刘万程没这么交代他呀? 张静看他犹豫,就说:“这是我刚才和刘总沟通后做的更改。怎么,你是不是要去问一下刘总啊?” 王浩就一笑说:“不用,我执行。”心说问也白问。刘万程拿你当祖宗供着,这种事情,就算他不知道,是你自己决定的,估计他也不敢反驳,还得由着你。 王浩又急急忙忙跑回后面去了,张静还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又去了和会议室挨着的,当年的厂部综合业务办公室,这里当年可是她当办公室主任时候的地盘。 二分厂没有钱更新办公设施,屋里的桌椅板凳还是当年的,只是已经陈旧,有些已经损坏了。 那台刘万程教她用的电脑,还在她当年坐过的办公桌上,外形和屏幕已经可以算古董了。 而她当年就是凭着从这台电脑上学到的知识做基础,走出二分厂,走出江山机器厂,直到走出这个城市,进入大城市,成为精英。 睹物思人,心里就不免产生了许多感伤。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那台电脑,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它开机启动。 老旧电脑,开机启动缓慢,她就趁启动的功夫,掏出烟来,点上一颗。回头看一下高秀菊,忽然记得她好像也抽烟,就把烟盒递给她。 高秀菊急忙摆手说:“我戒了。” 张静就奇怪地看着她。 烟只要上了瘾,想戒掉是十分困难的,特别是像她和高秀菊这种婚姻不幸的独身女人。除非遇到极大的原因,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鼓舞着她,她是不可能主动去戒烟的。 张静终于把自己的兴趣,从那台破旧电脑那里,转移到高秀菊身上。 “戒了?”她转回身来,看着高秀菊,“前几天你还到走廊上偷偷抽烟,这么快就戒了?” 高秀菊不知道张静心里想什么,就点点头说:“是,这几天我一支没抽,渐渐习惯了。” 张静就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高秀菊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可也不能告诉她因为刘万程不喜欢呀?只好回答她说:“对身体不好,老是咳嗽,影响工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6.不择手段 午下班是铁定回她父母家的,买菜做饭的,能替她妈多干点就多干点。高军两口子还是只知道吃。 这阵子高强倒过闷儿来了,不给儿子买房子,让他们住在家里,绝对是个蠢主意。于是,他就给儿子在宿舍区买了厂里新盖的楼房,让两口子搬过去自己生活。 可后来他发现,这还是个蠢主意。 儿子两口子有新房子了,倒是高高兴兴搬出去了,可还是自己不开伙。吃饭的时候两口子准时回来白吃。有时候实在让高强说的不好意思,两口子不来了。高强没高兴三天,俩人又回来了。 不让他们在家里吃,他们也不回去自己做着吃,而是直接下馆子去了,这倒更省事儿了。 可下馆子钱就花的多了。钱不够花,就又回来问高强要了。 高强这倔老头,一辈子没让别人制服,这回让自己儿子彻底制服了。 所以,高秀菊只好尽量回爸妈那里,能替多少就替多少吧。有时候知道刘万程晚上不去她那里,干脆就直接住爸妈家不走了。 刘万程今天说好了晚上过去,下午下班她就不去爸妈那里,开车回自己家。 路上买了点菜,回到自己家楼下,打开车库遥控门。门开到一半,她就看见刘万程的林肯在里面停着,就顺手又关了车库,把车停在楼下的空地里。心说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提着自己买的菜上楼,掏钥匙开防盗门,门自己开了,刘万程围着围裙站在门口冲她笑:“媳妇你回来啦?” 高秀菊进屋,换了鞋,把菜往冰箱里放,边放边说:“你要早来你告诉我,我就不买菜了。这菜放在这里,我有时候几天都不回来,就都坏了。” 刘万程就看看冰箱里面,也没有几样菜。就对她说:“你不会明天上班的时候,把这些都拿走,带到你妈家里去不就得了?” 高秀菊挠挠头说:“也是哈,我怎么想不到?真是笨死了!” 刘万程说:“媳妇你一点不笨,今早上你那主意就很绝,一下就让我的思路打开了。” 高秀菊就顺口说:“那都是大家伙的主意,我哪儿有什么主意?”接着就说,“你不知道,这帮人可有意思了。咱们给他们分班的时候,就是按照人头,随机把他们分到不同的教室里。后来他们学了员工代表制度以后,自己选班长、组长,还选劳动委员,学习委员,安排值日,真就跟学生上学一样。我会上说的那些主意,也是他们坐在一起七嘴八舌议论出来的,我就是总结一下。” 刘万程前世在江山机器厂基层待了二十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帮工人?高秀菊能知道这些,并能从大家的议论中总结出主意,就说明她已经能够和他们相处,且融入到他们当中去了。你只有融入他们当中,才能理解他们,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才能做好领导。 正想着,就听高秀菊问:“今天吃什么啊?” 刘万程就回答说:“我买了两条红鳟鱼,活的,都收拾好了,就等你回来呢。我这就去做。” 高秀菊说:“还是我做吧。堂堂万程工贸的老总,给我这小兵做饭吃,我享受不起。”说罢就要往厨房里去。 刘万程就拦下她说:“还是我做,今天你是大功臣,应该好好歇着。” 刘万程进厨房,高秀菊也在后面跟着,顺口说:“我算什么功臣啊,啥也不懂,也给你帮不上什么忙。” 刘万程找了个大鱼盘,把两条鱼往盘子里放,然后就放葱姜调料。边干边说:“你今早上那个主意,让我一下就开窍了,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你,这主意有多妙。” 高秀菊看着他干,问他:“你要清蒸啊?” 刘万程说:“这鲜活的红鳟肉质最鲜美了,过了油就没有鲜味了,清蒸最好。米饭我已经闷熟了,鱼蒸好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高秀菊就站在那里不说话,好久又问:“你在徐洁那里,也是这样天天忙活吧?徐洁不会做饭,你更得干了。” 刘万程说:“我只要不累,当然就是我做。可多数时候,还是她自己做。”想想就说,“你别以为你吃亏了,我有时候不来你这里,也不是在她那里。想维持住咱们这么大的家业,我有好多事情要忙,一月有一半时间回来睡就不错了。” 高秀菊撅嘴说:“我没说我吃亏。我就是觉得,和徐洁抢你,心里不是滋味。” 刘万程把盘子放进蒸锅,盖上盖,点着炉灶,这才转回身来,看着高秀菊责怪说:“又把话题转回来了。我不是东西,不用你们抢!” 高秀菊就笑一下说:“你本来就不是东西。” 刘万程却站住不动了,问高秀菊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呀?有时候我也想,是不是应该让你再有新的生活?可你要是跟了别人,我心里真的会疼!” 高秀菊默默走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半天才说:“我谁都不跟,这辈子只和你在一起。” 刘万程也是默默无言。两个女人,扔下谁他都舍不得。 高秀菊就又说一句:“就这样吧。如果哪天徐洁知道了,她不容我,我走就是了。”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我会让徐洁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不用担心。” 鱼蒸熟了,两个人一起,把米饭和鱼都弄到餐厅的餐桌上,相对着坐下,默默吃饭。 刚才那个话题太沉重了,两个人都不想再进行下去,却又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高秀菊终于想起来,问他:“你刚才说我出的那个主意让你开窍了,你开什么窍了?” 刘万程听她这么问,就诡鹬地笑了。笑完了才说:“其实,咱们公司发展到现在,一直都很健康。资金这几个月花销大,主要还是为了扩容,投入多一些。那些转岗工人就是当真一分钱不自己挣我也养的起。顶多就是这两个月资金周转不过来,我出去跟朋友借个几百万,还是没有问题的。” 说到这里,他就放下筷子,看着高秀菊问:“你知道我在心里想什么吗?我想许久没法解决的问题,叫你那个主意给我解决了! 公司资产过亿,做为公司实际运作人的刘万程,要考虑的,就不仅是眼前的利益。 其实到了这一步,钱在他手里,就有了不是钱的感觉,而是在渐渐演化成数字。 这只是他走向资产大鳄的开始。虽然只是开始,但他已经在尝试资产运作了。 刘彩城逼了他一步,塞给他一千富余闲人,同样也逼着他想到了向第三产业进军。 一个服装商城,在他眼里,也仅仅是他商业帝国的开始。他眼里看到的,已经不是一个商城,而是围绕着那个商城的一系列设施,更多的,不同功能的商城,商业街,美食街,宾馆,酒店,娱乐城,商务大楼…… 他要以这个商城为中心,把这整个地段,打造成市东区最繁华的商务中心。 过去,这里叫江山机器国,那么,以后,这里会成为另一个商业王国。 可是,这周围的地都不是他的,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他想实现这个商业帝国的梦想,首先就得想办法把这些地都弄过来才行。 借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的校址培训工人,那也是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这块地,借了来就不还了。 培训结束了,人家江山机器厂当然就得问他要回这个地方。 怎么能让对方要不回去呢?就得继续让这帮转岗工人赖在这里不走。可你赖在这里不走,就得有借口。 你铸造分厂那里,数控机加分厂那里,有的是空地,你培训结束了,在你自己的空地上盖房子,把这些人弄过去又不是不行,凭什么赖着人家的地不还啊?得有个说得过去的道理呀。 高秀菊的这个主意,就是道理! 我得养活这帮人啊,这帮人干什么呢,干什么可以必须占住这么大块地方呢?以班为单位,搞不同类型的加工业。这样,他其他地方的地就不合适了,就只有学校这个地方,有教室有桌椅的,最合适不过了! 刘万程用手里的筷子,沾着鱼汤,在餐桌上画着对高秀菊说:“你看,这是咱们在建的商城,这是中学的位置,中间隔着不足两千米。如果我把中学这个地方,再建一个小商品城,你想象一下,这里会是个什么样子?” 高秀菊看着他的筷子,琢磨一会儿说:“两个商城之间隔着一块庄稼地,这个,很别扭啊?” 刘万程就笑:“对了。这块地再种庄稼,傻子都知道不合适了。两个商城之间,搞商品房也不行。那时候,我就会设法活动上面,把中间这个地方也弄下来,或者再建一座服装城,或者建小商品城,哪个发展的好我就扩建哪一个。那时候,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我用,给谁都不合适。” 高秀菊就笑:“中学这块地都不是你的,你还打算要中间的地呢?” 刘万程说:“这就要靠你和那些工人了。只要你们能在那里把手工活干起来,站住脚不走,我自然就有办法把它弄过来。现在,咱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占着不走。等咱们的服装城营业了,上面看到了它对城市化和繁荣经济的巨大作用,我再去活动,用这个旧校址再建一个小商品城,就容易多了。” 高秀菊就点点头。她不明白刘万程脑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也不明白他到底想要把他的公司发展到多大的规模,发展到那么大有什么用?她只知道他要她做的,就是守住他交给她的那块阵地。 她想想就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了,我心里也有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7.希望 说实话,我现在的条件,找个十八的大姑娘都没问题。可是,我心里知道,那不是我要的。从你回来,我看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想要的那个家,已经离得我不远了,就在眼前了。我们都经历过沧桑,都会互相理解,都会知道珍惜彼此,不是么?” 07.不玩儿了 听吴晓波背诗一样说话,徐艳不由笑了说:“你这话怎么这么文呢?是不是受刘万程影响了?” 吴晓波一愣,淡淡一笑说:“也是也不是吧。刘万程和我,不是一路人。他活的比我累你信不信?” 徐艳问:“为什么?” 吴晓波笑一下说:“你别看他每天故作轻松,嘻嘻哈哈。其实,他是那种心里有梦的人。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你把他做的这些事情,都联系到一起,从远处看,他的梦就基本可以现出端倪来了。” 徐艳看着他问:“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吴晓波说:“从在厂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二分厂效益好了,别人都欢欣鼓舞,连工人脸上都笑呵呵的。可是他呢?烟抽的更凶了,一副眉头紧锁,老成持重的样子。 我就问他,二分厂的成绩,都是你取得的,你该高兴,甚至该沾沾自喜,骄傲自满呀,弄个哭丧脸干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特么知道个屁!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想的是挣钱,他想的是怎么把这个工厂,彻底从泥坑里给拽出来。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一点。他骂老张是傻子,其实他比老张还傻!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早晚会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对厂里的那些东西,彻底绝望了。 我知道他会搞钱,为今天这一步做基础,因为没钱不行啊。可我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搞到钱的,这一点他比我高明的多。他搞钱的办法,我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直接就是一绝! 你看现在万程工贸,短短两年,价值最少也得过千万了。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高成长的公司,我就不会想着再去代管什么铸造分厂,我会去享受。好容易干起来,干到今天这一步,发展这么稳定,就应该享受奋斗的成果了,还这么累自己,这辛苦地去冒风险,这可不符合我的人生信条。 你想想,每月有上百万的收入,干上三年,连下辈子的花销都挣出来了,我干嘛还要绞尽脑汁,自己折磨自己,受这个罪干吗? 可是,他不。他心里一直在策划更大,更冒险的计划,这会很累很累。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守着目前的产业,守着漂亮听话的媳妇,安安稳稳地发展,舒心地过日子,不好么?” 说到这里,吴晓波就叹口气:“因为他心里,还装着他那个梦。他还是忘不了江山机器厂,还是想着让所有下岗职工都过上好日子,只是换了一个办法。 这是傻子才肯干的事情!可是,他肯干!你要是直接问他是不是在做这个梦?他一定不承认,他就是这么个东西! 可是,我还就是愿意跟着他干,也不知怎么了?我只有跟着他,心里才踏实。看来,我这人就是天生喜欢给人家当马仔吧?原先跟着大斌,现在是刘万程,贱!” 徐艳就幽幽叹了口气说:“其实,你心里也装着那个梦。因为,那个地方,是我们出生的地方,是我们的父母,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不要说人,就是那里的一草一木,我们都对它们有感情。” 吴晓波就傻傻地看着徐艳,半天才喊:“不可能!我看着那个地方就烦,这辈子最不愿意见的,就是那个地方!” 徐艳就笑了,过一会儿说:“我在外面这些年,最怀念,最想念的地方,就是那里。可是,我回到那个地方,很快就会厌恶它。走了,离得远了,就又忍不住想念它。那里,毕竟留下了我们的童年,我们的青春,还有所有纯真的梦想。虽然,回忆并不美好。”淡淡一笑说,“这,就是一种矛盾与纠结吧?” 咖啡屋里,两个人竟是越说越投机。他们毕竟曾经共同生活在江山机器厂那个几乎要与外面隔绝的世界里,在那里,他们走过了自己的青春时光,甚至还一起跟随一个痞子,一起去干过那些头破血流的傻事,有好多思想和观念,都是共通的。 说着说着,徐艳突然就沉默了,许久以后说:“我跟过大斌,你不介意吗?” 吴晓波微微一笑说:“我也跟过大斌,你介意吗?”接着就对徐艳摆手说,“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我们经历过沧桑,难道还会和那些小屁孩一样,在乎什么纯洁么?” 徐艳就又说:“我在外面这些年,是被人包养的,你也不介意?” 吴晓波又苦苦一笑说:“徐艳,你应该知道你是谁?你是刘万程的妻姐。我敢追你,就得考虑后果。刘万程是个多疑的人,而且脑袋分析问题的能力比我高明的多。和他的友谊,是我这辈子最看重,也是最珍惜的。我不可能因为你而破坏我们的友谊。这一点,你想明白没有?” 看徐艳不说话,就又说:“所以,我追你,就得考虑十分周全。你一个女人,没有一技之长,在外面能混这么些年。我考虑的结果,比你告诉我的还要坏!比这还要坏的结果我都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徐艳琢磨半天,突然就有些恼怒,问吴晓波:“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你说!” 吴晓波就嘿嘿一笑说:“当然是你能力超好,自己创业,冰清玉洁啦。”接着就说,“我估计,我的一些情况,徐洁在背地后里没对你少说吧?咱们让过去从此就真的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徐艳从此还真就和吴晓波好上了。不过这个好,可不像现在的年青人一样,守着别人就抱在一起秀恩爱,大庭广众之下就可以吻在一起不放。 他们的好,也就是彼此之间说话亲切一些,闲着的时候一起吃个饭。即便有亲密的行动,也是背着人偷偷的,平时不注意,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 他们,还是九十年代那种恋爱方式,收敛而不放荡,却又有时候满是浪漫。 刘万程的报告会结束以后,据传市里还专门开了一个会议,包括银行、工商、工业等部门的负责人都参加了。会议内容,不得而知。 外贸公司赵总很快就给刘万程打电话过来了:“万程啊,你可真敢喷啊,什么话都敢说!你这回,是把上上下下都给搅动了!” 刘万程就回答说:“哥啊,我没说啥啊?我说的这点事儿,那也叫事儿啊?不说别的,只江山机器厂员工给上边的告状信,恐怕哪一个都比我说的厉害吧?” 赵杰说:“那个和你这个不一样。你小子以后得悠着点,你可是我举荐给曲总的,别到最后连我也让你带沟里去!” 刘万程就偷偷地笑,然后说:“放心吧哥,我就到此为止了。” 刘万程放了电话,坐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目的达到了,下一步,就该看银行怎么走了。 这一回,感谢你给我机会,让老子把你推到老虎背上去了。本来,这事儿就这么捂着不提,谁也想不起来。你们偏偏想盘活它,这是好事儿。可盘活它得有钱啊?我没钱。你们不出钱,想使唤傻小子。嘿嘿,咱就看看到最后谁是傻小子! 刘万程大张旗鼓地搞了一个报告会,然后就该干什干什么去了,好像跟这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可一个上亿的资产不是小事情啊,上层相信了他有这个能力盘活它,能轻易放手吗? 于是,银行那边沉不住气了,开始主动找他协商了。 他倒干脆:我讲的那些的确是事实,不是吹牛,你们都听到了。可你们也应该知道,这些措施的每一步,都需要资金,我没有资金。如果你们非要我代管,就得再投五千万。有这五千万,那一个亿就可以活了。 嘿,银行急了。当初你刘万程可是说要自筹资金的,这怎么就变我们出钱了? 是啊,我也想自筹资金啊。可我就那么一小私企,上哪儿去找资金啊,找不着啊。不但如此,我先期调研自己就投进去一百多万了,实在没钱了。对不起,你们不投,咱还是一拍两散吧。 这怎么成呢?你一场报告会,把上边的胃口吊起来了,然后你就撤摊子了,这不言而无信吗? 我报告会只邀请你们内部专业人员过来,谁让你偷偷把领导们给惊动来的?这个你还赖我啦?我先期赔上一百多万搞调研,聘外国专家,我找谁说理去?我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非常愿意效劳,可是没钱。没钱我怎么干啊? 嘿,你小子这是成心耍我们是不是?你还打不打算在这个地面上混了,啊? 刘万程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我没钱,你爱咋地就咋地,你不出钱我就没法干。 连吴晓波都有些害怕了:“我说,你跟上边这么较劲,是真不打算干了?” 刘万程就瞪眼说:“不较劲谁给咱们钱啊?他们又不是没钱,凭什么不贷给咱们?不贷拉倒,老子还就较这个劲了,不跟他们玩儿了,豁出去了!” 听着刘万程这些近似耍无赖的话,吴晓波就摇头:“我现在不能叫你哥了,我是你姐夫了。” 刘万程就挥手:“去去去,你们还没结婚呢。不叫就不叫吧。俩混混,我惹不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8.互换 刘万程就那么站着,不说话也不动。 好久,他才压抑住心里的不满,把手里的麦克风放在嘴边,音箱里便有了他被音箱改变了的,有些低沉的声音: “说我刘万程坑你们,拿着你们换地?你们去打听打听,从我干二分厂副厂长,到我自己搞工厂,我坑过谁?谁被我坑过,你们去找出来,让他到这里来,我当面和他对质!” 他的话掷地有声,工人们彻底安静了。 刘万程就继续大声喊: “我刘万程自认对得起江山机器厂,也对得起你们!从自己干到现在,我用的,都是咱们江山机器厂的下岗工人!现在,在工厂员工已经饱和了的情况下,我还是把你们这一千人接收下,投资建造服装商城,想尽一切办法给你们创造就业机会,我哪里对不起你们? 一个月给你们三百块生活费,你们嫌少了?我刘万程的钱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更不是下雨天上掉下来的,更没有谁白白把钱借给我。你们一人三百块,一个月我就得支付三十万的工资!这三十万哪里来,你们给我挣回一分钱了吗?做人得讲良心!换做是你们,一月白白拿出三十万来送人,你们试试! 不经过培训,你们会干什么,能干什么?你们以为我的万程工贸,也和江山机器厂一样吗?那还创造什么效益?大家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他这种说话方式,才是江山机器厂工人们能听懂的方式 刘万程立在运动场上的的寒风里,不怒自威。 周边一千多人,鸦雀无声,都在听着他喊话: “三百块钱你们嫌少,你们高总经理那一批下岗工人来的时候,培训期间一个月才二百四十块钱! 你们怎么不问问高总经理,她嫌少了吗?她不也是和所有人一样,老老实实学习,接受培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吗? 培训期间,你们不创造效益,我不给你们基本生活费,你们希望我给你们什么? 按照你们的逻辑,我搭上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培训你们,是不是也要问你们要培训费? 高总经理怎么和你们说的?她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劳动法和公司规定,将来才能有理有据地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她的话有错吗?她为了谁?是为了你们好,把自己的学习经验和心得好心好意告诉你们,让你们长见识,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为谁好呢,为她自己吗?你们在江山机器厂混这么些年,怎么混的连好坏都分不清楚了? 你们去打听打听,凡是进入万程工贸的员工,哪一个不经过培训?对你们要求算松的,那些公司高级职员,比你们接受培训的内容要多的多! 我这些分厂的员工,都是经过培训,懂得了法律,了解了公司,才能上岗。你们只看到他们拿高工资,当经理当部门长了,你们怎么不去了解一下他们当初培训都是抱着什么态度,经过了多少努力呢? 江山商贸怎么了,和那三个分厂有区别吗?要说有区别,就是江山商贸将来要超越那三个分厂,成为我万程工贸最盈利的公司! 你们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珍惜,让我怎么说你们?你们自己说! 万程工贸之所以有高利润,首先就是因为它有一支具有铁的纪律的员工队伍!就你们这个态度和行为,你们自己想想,做为万程工贸的员工,你们合格吗?不经过培训,能上岗吗? 培训只是你们进入万程工贸的第一步,将来你们被安排到哪个单位工作,那还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看你们的考试成绩。 谁告诉你们你们就一定属于江山商贸了?想得美!你们现在哪个分公司都不属于,只有培训结束以后,根据你们的各自表现和成绩,才能确定你们在哪里工作!培训不合格的,我照样会解聘他,不和他签劳动合同因为你不适合在我这里工作! 我刘万程不坑别人,可也不许别人在我这里撒野,坑我,把我的地盘当成江山机器厂!今天这个事情,必须严肃处理!旷工迟到,该扣工资必须扣工资,带头闹事,扰乱公司办公秩序,该开除我绝不手软! 你们谁刚才参与了闹总经理办公室?你们自己站出来,一会到高总经理那里,主动接受处罚。 我告诉你们,仅仅有这一次,就这一次!你主动承担错误,我不会开除你。但你不主动承担,被我查出来,我还是要开除你!下一次再出现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带头闹事的,一律根据公司制度,开除!” 运动场上再次变的鸦雀无声,刘万程以他总经理的身份,以他以往在大家心里的威望,用他略带蛮横的话语,镇住了那些闹事的工人。 然后,他把麦克风交给旁边培训科的培训经理,自己则带着高秀菊,回高秀菊的办公室了。 回到办公室,刘万程打电话给陪着薛雪去医院的员工,得知她没事,这才放了心,嘱咐她好好休息,完全好了再来上班。 工人们第一次去总经理办公室里闹事的时候,高秀菊就把自己的处理经过和细节绘声绘色地打电话告诉刘万程了。 从电话里,刘万程不但听出来高秀菊有些得意,还听出来她这样处理有问题。他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就自己开车赶过来。要不是他赶过来的及时,高秀菊能让那帮愤怒的工人给撕了。 其他人都忙着去管那帮不听话的工人去了,做办公室的教研室这边就变得十分安静。刘万程和高秀菊进了里屋的总经理办公室坐着。 直到这时候,高秀菊才从恐慌里回过神来,抱怨说:“我总算知道,在你嘴里,我过去为什么那么不讲理了。估计那时候我和这帮人也没什么区别,总是讲自己的理,根本不考虑别人!” 刘万程就笑了说:“这下明白了?你和他们比,境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要不你能管他们,他们只能是被管的呢。” 高秀菊说:“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根本不是块当官的料!你赶紧物色专业副总吧,我只帮你看着这份家业。” 刘万程就摇头说:“那个不成。专业副总只是在业务上发挥作用,管人还得靠你。” 高秀菊说:“我真的不是材料,我还不如薛雪呢!” 刘万程说:“其实,你的思路并没有错,必须让这些人改变观念,必须要对他们严厉,逼迫他们去改变。只是,你的方法上,还是有一点小欠缺。我再教教你怎么避免这个欠缺,你就是合格的总经理了。” 高秀菊就瞪眼看着他。 媳妇一双大眼很是迷人。刘万程就试图坐到她身边去。高秀菊早有防备,他坐过来她立刻起身,再坐得离他远些,拉开距离。 “这是工作场合,你不许离我太近。想亲热,回家再说。”高秀菊警惕地看着他。 刘万程就笑:“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家?” 高秀菊就烦了:“你有完没完?说正事儿!” 媳妇愿意学,这就好办。其实,媳妇现在已经完全和原先不一样了,也具备了管理才能,缺乏的只是经验。 于是,他就一本正经说:“举个例子,你走在路上,碰上一只特漂亮的小狗狗。这小狗没有主人,你又特别想把它弄回去养着。但是呢,小狗对你有防范心理,你只要靠近它,它就会跑,你抓不住它。可是呢,它还不跑远,因为你手里有它想吃的食物。这个时候,你怎么才能把它骗到你家里来,并且抓住它,然后教育它,成为一条听你话的小狗狗?” 高秀菊就皱眉说:“我不喜欢小狗。” 刘万程差点让她给呛着,半天才说:“我不说是举例子嘛,跟你喜不喜欢小狗没关系啊。我就是问你,怎么顺顺当当地,把这小狗弄回家,达到你的目的?” 高秀菊想想说:“我用手里它喜欢吃的食物吸引着它,跟我走啊。” 刘万程就说:“对啦。你现在再想那帮工人。他们在国企里混惯了,混野了,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了。他们拿最低的工资,生活一直艰难,心里只想着他们是弱者,社会对他们不公。只要他们感觉不公平,他们就会闹事,反抗,这就是弱者心态,明白了吗?” 高秀菊想半天,迷惑地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就引导她说:“你现在再想那只流浪的小狗。它是不是弱者?但你只要接近它,它就会以为你要伤害它,冲你呲牙,是不是又可爱又可笑?” 高秀菊似乎有点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说:“那些工人,在我眼里,其实就是小狗这个样子啊!他们被这社会抛弃了,经历了无数次被欺骗,经历了无数次希望被无情打破!他们已经变的敏感而警觉,不再相信任何人。他们知道自己是弱者,可又不想被欺负。怎么办?反抗!可是,他们到这个地步,已经分辨不清哪些是好人,那些是坏人,需要反抗什么,拥护什么了。结果就是,他们对什么都反抗,不管好坏,对谁都不信任!每当我读鲁迅先生的〈呐喊〉序言和〈狂人日记〉,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 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国企情节。那是因为我深深地理解他们,知道他们是怎样一种状态!良心,让我无法忘记他们。不去帮他们,我会良心不安!” 刘万程说完,高秀菊就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我爸为啥愿意死心塌地跟你干了。万程,这世上,恐怕没有人会这么理解这些下岗工人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会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89.皆在算中 江山集团与米国道林电子有限公司的合资谈判,如期举行了。 道林公司的老板兼经理霍普斯亲自参加了谈判。 他通过网站查询到了江山集团,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大财主,资产有几亿美刀不止。 他们是只有十几个人的小公司,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眼看就要经营不下去了。有这么一家公司,想在米国发展,能把他这个不值钱的公司给买下来,起码他可以还债,甚至弄不好还能弄笔钱干别的。 要知道,他这种小公司,产品和大公司重合,根本没有销路。就是白送人都没有人要,承担不起他的债务啊。 如今,有个外国傻蛋愿意接手他的公司,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当然,对方的负责人刘先生提出来,希望先考察一下他的公司,看是否有投资价值,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绝对有投资价值,我的朋友!”他几乎是在向那位刘先生呼喊了,“可是,做为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你,我们公司的技术,属于敏感技术,是不能泄露出去的。你只要愿意投资,我向你保证,我们的半成品,可以出口到你的国家,你只要在你的国家,按照我们技术人员提供的方式,加工封装,就会是一个不亚于奔腾公司的同款产品。我用我的名誉向你保证,我们的产品,与大公司产品具有相同的质量和功能。” 刘先生对此不以为然:“你们只是提供样品,我们怎么知道这些样品是你们自己生产的,还是你盗用别人的产品来替代的?万一我们签订合同之后,得不到同样合格的产品怎么办?” 霍普斯就显得十分激动:“我们也是希望通过你们,来让我的产品走向市场。你这样不信任我,让我十分伤心。实话告诉你吧,我研发出这个工艺的时候,那些大公司还没有这东西。只是我没有资金来配套和推广,该死的科研基金委员会没有意识到我的这个创新,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才导致了我的产品停留在仓库里。那些吸血鬼资本家,他们不花钱买我的东西,却利用了我的理念。这个国家,严重缺乏公平!” 刘先生就笑一下说:“我不反对你说的。可是,大公司不仅利用了你的理念,也同时创新了你的东西。现在,与大公司产品相比,你的产品在功能和效率上,已经落后了,不是吗?” 霍普斯脸色涨的通红,半天才说:“可是,最初的设计理念是我的,我申请了专利!” 刘先生说:“可是,你的国家却不支持你的投诉。我相信,这个国家的法律还是公平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比你的东西更先进,你无法从技术上说清楚这个理念最初属于你。” 霍普斯就不说话了。 刘先生则继续说:“所以,我必须考察你的生产车间,来确定你确实可以生产这个东西,然后才会考虑投资的问题。” 霍普斯就有些激动说:“刘先生,你这个要求,是违反联邦法律的,如果被联邦机构知道,我会有大麻烦的!” 刘先生就又笑一下说:“说实话,我们到贵国来,只是一般性的商务考察,原来没有与贵公司合作的计划。这次和霍普斯先生会面,也只是试探性地询问。显然,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观念相差甚远。那么,我看就谈到这里吧?”说罢站起身来要走。 霍普斯就真有些急了,赶忙说:“你可以给我几天时间吗?你知道,你们进入我的生产区,我要报备地方官,办许多手续的,这个需要时间。” 刘先生就爽快地答应了。 大家回到酒店,“刘先生”也就变技术人员老魏了。老魏快五十了,一直在晶体管研究和生产部门工作,可谓经验丰富。 一行人进了酒店房间,装技术人员的刘万程就冲老魏伸大拇指:“魏工,有两下子。” 老魏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还不是有刘总指导,我就是按照你教的话说给他听。” 他心里也奇怪,这个刘总怎么能把霍普斯猜这么准?几句话就能让他服软,答应他们的要求。 其实,外国人和中国人没多少区别。这个霍普斯,和老魏差不多,就是一个技术性人才,主要的本事在科研上。做生意搞企业,就好像手里拿着珍宝,却不知道怎样卖个大价钱,他没有生意人的善变和狡猾。 这样一个知识分子,去对付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板,在商业头脑上,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几天之后,霍普斯来了通知,允许他们过去参观他的工厂,但只允许谈判官员进去,其余人员不能进入。 老魏这才明白,刘万程为什么要和他调换身份。看来,这位霍普斯先生的所有心理活动,都在他们这位老板的掌握之中。怪不得人家三十几岁就资产几十亿,人家刘总是确实有过人之处。 不让进就不让进,刘万程干脆不去,就在酒店里等老魏的消息。 下午的时候,老魏就苦着脸回来了。人家霍普斯果然不是傻瓜,只让老魏看到他的产品生产过程,关键工艺部分,这家伙制作了一个半透明玻璃的隔断,只让你看明白原材料是从这个口进去的,再从那个口出来就是成品了。中间的加工过程,你只能模糊地看到确实在加工,但详细环节却无法看清楚。 刘万程突然就明白了,霍普斯要求他等几天,说是要向地方官报备,实际是去建那个半透明的玻璃房子了。 折腾半天,白费劲了。 老魏就泄气说:“刘总,霍普斯一再向我解释,他的技术的确是敏感技术,泄露出去,他会因此坐牢。所以,他不敢违反联邦法律。就算咱们把他的工厂买下来,也只能是决策投资分红的权力,没有管理权。” “什么特么联邦机构,糊弄谁呢?”刘万程不由恼羞成怒,“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越说明他那个东西没多么复杂。他这等于是告诉咱们,那玩意儿咱一看就会,就是一层窗户纸。其余的,都是特么障眼法!” 老魏仔细想想,刘万程说的绝对有道理,这叫欲盖弥彰。刘万程果然是名不虚传,一眼就能看到实质。 可人家就是不让你介入,你就是投资也没有什么用处啊? 刘万程咬牙切齿说:“你越不让老子看见,老子还偏要看见不可了!” 只发狠没有用,他还得想办法。他就让老魏把这次参观的详细过程给他讲讲,看看里面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老魏就说:“进工厂参观是霍普斯亲自陪着的,和进咱们的晶体管加工厂一样,要换防尘服。只是,他这个工厂太小了,只有一条线,一个房间,两三个工人。他在那条线前面,加了一道半透明玻璃墙,估计是才加的,就是为了防止我看清他的加工细节。不过,他的工厂好像好久都不生产了,生产就是做做样子。因为刘总你知道,做这个东西,是要求无尘的,他的厂房没有灰尘过滤设备,也缺乏密闭性,生产条件过于简陋了。” “等等,”刘万程忽然就打断了老魏,“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厂房,不符合生产这个芯片的标准?” 老魏说:“是啊,估计他已经停产许久了。电子产品淘汰很快的,他不更新内部结构,扩大处理容量,很快就没有市场了。” 刘万程就笑了,对老魏说:“这样,明天你再去找那个霍普斯,告诉他,他的工厂生产条件不行,无法生产我们需要的合格产品。为保证他能够拿出合格产品,我们愿意在签订合同之前,先给他一部分钱,让他把生产车间搞合格。直到他生产出合格产品,经我们鉴定,符合我们的要求之后,我们再和他谈合同的事。” 老魏就有些糊涂了,问:“没有合同,我们就往里面投钱,万一对方后悔,不跟我们谈了,我们的钱不是白花了吗?” 刘万程就笑了:“忘了我跟你讲的那个故事了?” 老魏想想,就看着刘万程,也笑了。 第二天,老魏还是以刘万程的身份去了霍普斯那里,将刘万程的原话跟他讲了。 原本,老魏以为霍普斯会很高兴,却不料,霍普斯沉默了。 看霍普斯许久不说话,老魏就问:“怎么了霍普斯先生,你改变主意,不打算与我们合作了吗?” 霍普斯摇摇头说:“不,亲爱的刘先生。你的慷慨相助,让我十分感动,这让我怎么说好呢?你知道,集成电路的设计并不是世界难题,难题在于集成上。如何把复杂的电路和晶体管,集中在最小的面积之内,这才是未来科技发展的方向。”说到这里就问,“你知道fafer吗?” 老魏脸色就严肃起来。这个英文词,跟随的翻译不明白,没法翻译。老魏是专业技术人员,他知道fafer。 他就郑重地用美语说:“这个东西,我们国内已经可以制作了。” 霍普斯就吃了一惊,也不知是对面前这位刘先生会说美语惊奇,还是他知道这个专业术语惊奇。 老魏就说下去:“我是我们国家早期的赴美留学生,电子专业的硕士。我不仅知道fafer,我还知道光刻和刻蚀技术。只是,我们国家目前在这方面还很落后,连简单的集成电路都不能达到稳定。所以,我们才会到这里来,向你们学习。” 霍普斯就松一口气说:“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花钱买我的工厂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0.玩大了 老魏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因为霍普斯终于要和他说到实质性问题了。 其实,无论是电脑cpu还是刘万程说到的晶体接近开关,我们国家做不了或者做不好,说到底,就是集成技术不过关。 所谓集成技术,就是如何把更多的元件,集成在体积更小的单硅载体上。 fafer,就是晶圆。晶圆就是是用来制造碳化硅半导体集成电路的单硅晶片。因为制造工艺,制出的成品形状为圆形,故称为晶圆。 有了晶圆,才会有硅晶片,才可以在它上面加工制作各种电路元件结构,而成为有特定电性功能的ic产品。这是当今世界用来制作芯片、闪存等等集成电路的基础。 好在晶圆这个东西国内竟然不算过于落后于世界,九十年代末,已有厂家能够生产八英寸的产品。 做为电子技术专家,老魏当然知道这个东西,而且还参与过晶圆的制造。 刘万程说的接近开关,里面的集成电路,也是这个东西制作出来的。只是当时国产货后期电路加工技术和坏件检测技术还远远落后于国外。 说到这里,还得补充些集成电路制作的基本知识。 光刻机,顾名思义就是用光做为能量,进行实物雕刻的机器;刻蚀机,就是刻蚀掉对产品本身设计不想保留那部分的机器。 这些机器的加工对象,就是晶圆。 顾名思义,在晶圆上雕刻出的线路越细小,晶体管栅极越短,单位面积所刻制晶体就越多,芯片上可以容存的晶体管就越多,计算效率就越高。 这个时候,奔腾刚开始研制双核cpu,其雕刻工艺的刻道宽度刚刚达到90纳米。而国内这个技术才刚刚起步,恐怕连微米级都达不到。 所以,国内那时候好多以集成元件为基础的零件,比如晶体接近开关,是根本不能用世界先进技术制作的。不是用第二代硅锗晶体管技术制作,弄出来体积庞大,就是要购买国外的微型芯片。但那时候我们是得不到好的芯片的,人家不给你,只能购买人家使用后的晶圆上淘汰的不合格品,用这些东西封装出来的元件,质量也就可以预料了。 要想有微米或者纳米级的工艺,就得用到光刻机,普通光刻机的切割光源波长太大,是无法满足芯片微雕制造要求的,且存在太强的衍射,这是我们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 再说芯片制造。 简单的说,芯片制造就是转录刻模,类似照相原理。 把设计好的电功能集成图片制成刻模薄片,这好比相片的底片,然后通过光照,投射到涂胶的晶圆薄片上,在薄薄的胶膜上留下芯片结构图像,就是说,把设计图纸的内容转录到了晶圆薄片的胶膜上,这就是光刻机的作用。 再说刻蚀机。带有图像信息的胶膜,在刻蚀机的作用下,曝光的部分胶膜下的晶圆开始溶化脱落,在离子作用下被刻蚀掉。刻蚀机相当于雕刻刀,技术越先进,刻蚀精度越高,同样面积的晶圆上,被雕刻上的元件就越多,制作出来的芯片功能就越强大。 这就是集成芯片制作的大致原理。 当霍普斯提起晶圆的时候,老魏就意识到,他先前参观的,正是制作芯片的光刻机和刻蚀机! 他留学回国,从事晶体管研究制作十几年,就是在研究如何将更多的元件集成在更小的芯片上。为实现这个梦想,可谓不计得失,不顾荣辱。 可惜,那时候国内对这方面的研究还不够重视,申请资金困难。没有办法,他从公家的研究所出来,跑到有资金的企业里去。但最终,没有一家企业意识到这个东西的重要。即或意识到了,在没有盈利的情况下,也没有人愿意投入巨额资金供他浪费。 他之所以肯投刘万程,是知道这是个商界奇才。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有良心。他把一个万人大厂的下岗工人都养起来,就是这一点,其他企业主没有谁可以做到。 他想发展智能化机加设备,也是为了爱国,为了国家将来不受制于人。这一点,仍旧没有人愿意做。 商人都是以利润为出发的目标,为了利润不择手段。刘万程也不择手段,可是,他有良心,爱国,没完全掉到利润的钱眼儿里去。在国内,除了刘万程老魏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么一个小型加工作坊里,竟然隐藏着世界上顶级的先进科技,而且是他梦寐以求的技术,他怎能不激动?心里已经激动万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表现的平静。 霍普斯不了解中国,更不知道中国的芯片技术发展到了什么水平。从老魏的嘴里,他听到了光刻机和刻蚀机这两个英文单词,他不能不震惊。 在他的主观印象里,中国应该和非洲那些独裁国家差不多,应该是穷的穿不上裤子的,他们的公司老板,怎么会知道这些世界先进科技? 所以,他开始在谈判中说的话是有水分的,他的设备已经不算世界最先进的设备了,如果对方要求的集成条件高了,他还真不一定能做到。 老魏一刘万程的名义,要无偿给他投资,让他有合格的环境条件来运行设备,这的确让他十分感动。人家对他这样慷慨和信任,他不应该欺骗人家。 对老魏如此熟悉这些高科技,他十分震惊,但人家既然知道了自己这些破玩意儿,又这么实在,不签合同先投资给他改善生产车间,他也就不好意思再藏着掖着,干脆实话实说,这反倒让他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说:“刘先生既然是内行,我也就不隐瞒你。我的这个工厂,如果在前几年的话,还是属于最先进的。可是,那些该死的大公司偷盗了我的理念,把他们的设备精度提高到了纳米级。而我这里,由于没有资金进一步做改进,还停留在微米级。如果刘先生需世界上最先进的芯片,我是做不了的。所以,我需要先得到你芯片的数据,或者设计图纸,才能够告诉你,我这个工厂,能否达到你的要求。” 老魏就问他:“你最小能做到多少微米?” 霍普斯就有些得意说:“0.13微米。这可是现在奔腾cpu的级别,只要你们在新的芯片出来之前,迅速生产或者销售,你们还是有时间获取巨额盈利的。 0.13微米,够了!老魏心里说,这个精度,恐怕靠他自己来搞,十年也达不到! 他就敷衍霍普斯说:“我们不用提供图纸,你随便选用你曾经做过的芯片,只要能缩小到这个数值,给我们做几个样品,我们检测之后合格,就可以了。” 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江山集团投资两万美刀,帮助霍普斯改造生产车间环境。环境达到无尘要求,合格之后,霍普斯随便生产几个通用芯片,交由对方检测。 又商定了付款方式,老魏就急匆匆告辞,回酒店去找刘万程去了。 见到刘万程的第一句话,他就说:“刘总,咱们得把霍普斯的那些设备弄过来,设法运到国内去!” 刘万程吃一惊,看着老魏。只见他激动地面色通红,连手都在哆嗦。 刘万程不明白怎么回事,试探着问:“魏工,你知道,那些属于高科技,人家可是连看都不允许咱们看啊?你要弄到国内去,估计米国警察真会抓咱们的。” “刘总,你知道计算机芯片吗?,”老魏就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来。 刘万程点点头说:“知道,怎么了?” “你知道它是怎么造出来的吗?”老魏就又来一句,“这个东西,我们国家如果永远造不出来,永远要靠进口人家的,我们国家就永远都不能算强大呀!这不是金钱,也是不其他任何东西能够比拟的,这关系到咱们国家的国运啊!” 刘万程就直接糊涂了。他让老魏坐到房间里的沙发上,慢慢说。又亲自去给他倒一杯水过来。 这个老魏,是米国的早期留学生,能回到祖国为国效力,这是值得刘万程尊重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高看他一眼,时刻尊重他的意见。 当下,老魏就从最基本的原理技术讲起,给刘万程上开了技术课。 刘万程是搞工业出身,虽然经历过后世的事情,却对真正的芯片和闪存技术不懂,至于集成模块是怎么造出来的,他也不懂。但他知道,将来西方卡中国的,最关键的技术,就是集成芯片。 他穿越的时候,cpu的处理器,已经可以处理tb级别的存储了,现在还是gb级别的。而且,中国确实制造不出来像样的芯片。 当他听说霍普斯这个工厂原来就是制造这个东西的时候,也不禁严肃起来。 老魏说:“我研究十几年,知道那个光刻机需要紫极光。说实话,大部分障碍和困难,我基本上都克服了。可是,国内缺乏先进的实验设备,国外又不卖给我们,剩下的东西,我们没法搞下去,也很难得到提高。这却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只要能让我看到这台机器,让我了解它的几个关键数据,我就能制造出一台一模一样的来。而且,我知道了它的原理,就会知道我过去失误在什么地方,我甚至有可能搞出更先进的设备来!那时候,谁都不能再卡咱们国家的脖子,拿这些破玩意儿威胁咱!” 刘万程听着老魏的讲述,逐渐陷入了沉思。 本来,他只是想偷个接近开关的小技术,这下却玩大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1.科学玄学 又有百十个工人,知道这里要复工,老板是你这个能创造奇迹的刘总经理,主动辞了工作,找过来,我把他们都收留了。” 就问:“事先没请示你,你没意见吧?” 刘万程就摇头:“没意见。咱们人手还不够呢。这里一切都听你的,连我也听你的。” 高强就笑了说:“跟着你干,比在厂里干都痛快!哎,万程,现在人多了一倍,这工资你可得给我开了,有困难吗?” 刘万程说:“没有。不但开工资,按咱厂的规矩,年货也不会少。厂里按一百分,咱们得按二百。我这就告诉吴副总,让他去采购。” 高强就点头:“嗯,你小子这点随我,对工人不抠。” 刘万程是暗暗咧嘴啊,心说我敢抠吗?你大眼珠子一瞪,再训我一顿,好歹我也是个总经理呀。 刘万程就说:“叔,我这管理人员还没给你配上,指望你一个人,再累着您。” 高强说:“其实啊,你不要瞧不起这些工人,他们虽然学历不高,可里面有能耐的不少,比那些有学历没经验的要强的多。管理人员呢,我打算从这些人里面选。当然,技术干部,还是你去配。咱技术实践相结合,你看咋样?” 刘万程就点头:“你是这里的老大,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高强就笑了:“唉呀,你说当初怎么就让张年发把你给弄了去呢?要是咱俩早配合,我那个一分厂,没准就等不到他们把我偷存下的钱查出来,我就进了设备了。要是那样,我给他们来个死无对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说罢不由哈哈大笑。 刘万程知道他心里开心,也就陪着他笑。但国企的桎梏太多,就算他们像现在一样搭档,也只不过是让企业晚死几天而已。 趁着高强高兴,刘万程就问:“叔,这冲天炉,你是打算年前就安装到位啊?” 高强点点头说:“是啊。一年之计在于春,这过了春节,春天就不远了。每耽误一天,咱们就多给银行拿一天利息。”高强知道为刘万程省钱了。 这就是一个合格干部该做的,大钱上能节省就节省,对工人却能慷慨就慷慨。 刘万程就问:“那,你不是要今年就投产吧?” 高强说:“先安起来再说。我这阵子啊,也是边干边想你说的那些道理。咱们国企工人,为什么越来越没有素质,越来越不被人看好了呢?” 说到这里,他就指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出了问题呀。过去国企那一套,已经落伍了。得用新的思想,新的理论来武装他们的头脑。你要做的岗前培训,还是很有必要的。在你的培训结束之前,我不打算投产。我尽量把工期往前提,就是给你的培训腾时间啊。” 刘万程听到这里,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他来要原材料了。 新工人的培训计划,是刘万程亲自列的大纲,由人力资源部反复修改,刘万程多次审阅,然后又征求了公司高层,特别是高强的意见之后,才形成定稿,交由各部门执行的。 刘万程还亲自拿着这个计划,去张年发家一趟,让他给提提意见。其实,主要不是让他提意见,而是让他看一遍,心里有数。因为将来公司的宗旨,基本都包含在里面了。 张年发虽然舍不得二分厂,不能到刘万程这里来,但刘万程却已经视他为公司的一员了。当他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有办法把他给弄过来的。 张年发看了万程工贸公司的员工培训计划,学到了不少的现代管理理念,对他将来担负更重要岗位的工作,起了很大的作用。 刘万程教育人也是很有一套的。他明面上说是让张年发提意见,张年发就不敢糊弄,得把那个计划仔细看明白,脑袋里想象着计划中的内容,工人学到以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比只理解字面意义的学习,效率和作用又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高强之所以加快工期进度,给职工岗前培训腾时间,就是他认可那份计划,这里面也包含着他的许多意见。 同时,计划里提出的许多理念,也在改变着他的思想。特别是公司与员工的关系这一部分,刘万程提出的,是一个全新的理念,完全不同于国企。 国企总说工人是企业的主人翁,可这主人翁到底是个什么概念?经济时代之下,连高强都整不明白了。 刘万程却提出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企业与员工,是互相依赖,互为生存的关系。员工不努力,企业受损失。企业为避免损失,避免走上江山机器厂那样的道路,就必须淘汰那些不努力的员工。 同样,企业不能给员工满意、应得的待遇,员工也不会真正对企业满意,给企业以应有的汇报。 关键问题还是在于,企业如何让工人相信,他们得到了合理的报酬?这个,国内的经验已经无从借鉴了。刘万程就参考国外发达国家,特别是工人党派执政的发达国家的一些做法。规定了企业应得净利润上限,超过这个上限,利润就返还所有员工。 有不少企业也曾经走过这种财务透明化的路子,最终怕暴露商业秘密,或因牵扯税务问题,走不下去。 刘万程打算走员工代表路线。员工代表由员工按比例选出来,公司不给发工资,而是由所有员工承担员工代表的工资。 这样,员工代表等于是和公司没有关系。但同样,员工代表也只能是公司录用人员,外人不得参与,不给那些有学问的社会渣子机会。员工代表选举落选后,还可以回到公司继续从事原来的工作。 代表参与公司管理、运营、财务审计等相关工作,甚至参加高层会议,监督公司运营,确保员工与公司高层之间的沟通。包括公司规定员工岗位工资,辞退员工等一系列与员工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员工代表有权力反对,甚至在关键问题上,具有一票否决权。 好多企业惧怕这种办法,担心如此下去员工与企业会加剧矛盾,甚至影响企业的正常运转。 在刘万程看来,这种担心实在是毫无必要,发达国家实施了这么多年,人家也没乱。关键还是企业对自己没信心。 他之所以急着把张静找回来,就是想利用张静对数字特别敏感的这个特点,在公司迅速形成数据管理体系。从原材料进货到产品入库出厂,物流运输,全部数字化。而张静的职责,实际上就相当于财务总监。 同时,在张静的带动下,让人力资源部门,迅速形成数据说话的习惯,制定一套岗位表现数据化规范,来评定每一个岗位上特定员工的工作表现。表现不合格,员工会被劝离岗位。 有了员工代表了,你就更得用数字说话,毫无根据的嘴上评论,只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员工与企业的矛盾,就是这样逐渐形成的。 仅仅一个企业与员工关系,想让所有员工明白,就得讲解不知多少天。对职工代表的培训,更是艰难。 新上任的职工代表,还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你总不能让他和你胡搅蛮缠拎不清吧?所以也得培训。 另外,岗位培训,模拟生产实战,保密培训,员工荣誉感培训,安全培训等等,时间还是相当紧张的。高强考虑在年后正规培训开始前,多做一些具体工作,为职工培训赢得更多时间,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好多企业还把员工培训做为走过场,白白浪费培训费用的时候,刘万程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重要性,已经十分难得了。 其他公司培训,总是请些相关方面的专家或讲师,来给工人上课,然后就算培训完成了。在刘万程看来,这远远不够。 他不请专家,企业与员工关系这个课题的培训,他亲自讲解,甚至在课堂上和员工们讨论,让他们把这个概念印在脑子里,记在心里。 培训结束,要针对培训内容进行考试。试题没有标准答案,培训的时候也不发教材,就是让员工凭着自己的理解,用自己的话来回答问题。合格了,进入下一个课题的培训。不合格的重新培训,工资待遇减半。再次培训不合格,你只好回家了。公司也不能养一个和公司自身理念不一样的员工吧? 进行第二批员工培训的时候,刘万程意外地发现,高秀菊也在里面。 按照前世的发展,高秀菊应该是明年春天才下岗的。看来自己劝过她的话管用了,与其耗在那里等下岗,不如早点出来学门技术养活自己。 原本,刘万程没有考虑的过于详细,想着在铸造分厂给她安排个高收入的主管工作,即便她不胜任,再给她安排一个内行的副手就是了。 毕竟这是他的企业,他照顾个自己人也没人敢说什么。他就是觉得上一世亏欠她。给他当了二十年的媳妇,受了二十年的苦,虽说有争吵,有冷战,甚至到了离婚的边缘。可是,做为一个男人,无论和媳妇关系如何,他都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 可是,当他跟高强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遭到了高强的拒绝。 现在想来,高强虽然年纪大,但一旦脑袋想通了,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也惊人。刘万程原来的想法,确实有问题,这会妨碍自己才构想出来的,这套公开、公正的管理制度正常运行,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2.霍普斯的烦恼 赵超讲到这里,刘彩城就插话了,对高强说:“老高,你听到了吧?当年你非要去铸造分厂,我为什不让你去?这个分厂,这条生产线,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它本身就存在问题,你去了,这些问题你也解决不了。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啊。” 刘万程听出来了,刘总今天来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不是我刘彩城无能,是这个项目本身就是个废物。今天你刘万程和银行协议也签了,款也贷了,想着盘活它,给我们难看。嘿嘿,最终难看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刘彩城这一招实在是够损,在这个时候把实话说出来,给刘万程迎头浇一盆冷水。 如果事情果真如这个原铸造分厂厂长赵超所言,那刘万程可就彻底完了。 王局长也有些不高兴了,问刘彩城:“既然这条线存在技术硬伤,你给工业局的报告里面,为什么没有这么提过?而且,当初为搞这条线,江山机器厂搞可行性报告之前,你说搞过一年的树脂砂造型实验,是成功了的,这个怎么解释?” 刘彩城就冲王局长笑一下说:“王局,你刚主管这方面的工作,有些报告你可能没注意到。这个技术硬伤,从铸造分厂一开始投产,我们就给工业局反应过不止一次,原来的吴局都是批复我们设法攻克这个难关。我们不是没有努力解决这个问题,实在是解决不了啊。至于原先的实验,确实取得了成功。但那也是手工造型,干的是一公斤以下的实验品。但对于大型铸件,却出现了不同的情况。这里面牵扯到造型方法,树脂凝固速度,环境,铁水重量等好多问题,情况比较复杂,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误,考虑不周。这个,我有责任。” 王局长不是铸造方面的专家,江山机器厂关于铸造分厂关停的报告每年都有十几份,罗列的问题上百个,他一时半会儿也分辩不出真假。 今天他安排的这个双方见面会,也是临时起意,想不到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大的问题。如果这条生产线果真存在这么大的硬伤,那不管谁接过去,都只有一个结果。 这时候,赵超又发言了:“说实话,我怀疑你们能够解决这些技术问题。我去过意大利,到过他们的工厂。这条线在意大利使用的时候,我看到工人们在里面干着活还戴着耳机听着音乐,十分轻松。当时只顾着感叹他们的管理,却忽视了一个问题,他们到底在出什么产品,这些产品放在哪儿?现在想来,这是不是他们的一个营销手段呢?他们糊弄我们的可能性很大!他们是不是故意摆出生产的样子,让我们只看到这条生产线的优越,故意掩饰了技术硬伤这个问题呢?我们当初购进这条生产线,是不是被他们给骗了?” 刘总就又发言了:“万程,说实话,你过去是我们江山机器厂的骨干,你辞职我感到非常惋惜!你既然出来干了,有了自己的公司,其实我们还是把你当朋友,希望你做大做强。因为你毕竟是我们江山机器厂培养出来的人才,你做好了,我们也感到骄傲。所以,你不要误会。你接手铸造分厂这个事情,我们得到消息晚了。今天,就是王局不叫我们,我们也会过来,如实向你讲明白这里面好多你不知道的情况,希望你慎重考虑,也希望王局慎重考虑,先不要急着复工。最好能够拿出一个合理的,确实可以解决这些技术硬伤的办法,再来考虑其他的。这样,既可以避免国家财产继续遭受损失,万程你也不至于盲目投资,到最后血本无归。你们看呢?” 刘彩城的话,讲的十分真诚,可这时候讲这个有什么用呢?王局长除了心里责怪刘彩城不提前提醒他这个问题以外,也没法怪罪人家别的。 这件事情他也没有提前和江山厂通气,因为铸造分厂早就和江山厂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也不怎么信任刘彩城这个班子。现在他就是后悔也晚了。 刘万程心里却十分清楚,刘彩城今天过来,就是要阻止他代管铸造分厂的。 为什么选在今天?因为今天,主管副市长要来,王局长也在,还有银行方面的领导,不算其他单位,这个影响也够大的。 如果刘彩城能够凭着这个技术硬伤说动王局长,现在银行方面的贷款才刚刚进入万程工贸的账户,王局长及时阻止这个协议,把银行的资金再抽回去,完全可以办到。 而现在看情况,王局长已经开始在犹豫了。只要他犹豫,刘万程又一时拿不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这个复工仪式也就泡汤了。 现在已经接近九点了,十点复工仪式正式开始,而刘彩城给刘万程留下的,仅仅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刘万程原先还想过,自己接过铸造分厂来,如果经营成功,这等于是把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江山机器厂领导层的脸上。那么,江山机器厂领导层就这么什么也不做,等着挨自己的巴掌? 原来,人家不是不做,而是在关键时候出手,让他根本没有机会把那只要打人家巴掌的手伸出来。 这时候,高强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对刘彩城说:“刘总,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在一分厂干厂长的时候就考虑过了。当初我敢跟你主动请缨,就是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当时我就跟你说过,树脂砂不是土沙,树脂、固化剂比例,混砂是否均匀,凝固温度等等这些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产品出现的问题,并不是什么不可以解决的硬伤,而是要抱着科学的态度,严肃对待。 正是由于铸造分厂管理上的松懈,让这些原本不能有一丝马虎的东西,变成了儿戏!工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管理人员也不去仔细核对,到最后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技术硬伤!” 赵超反驳说:“高厂长,我赵超不是傻子。如果你说的这些东西管用,这么简单,那我早就拿出合格产品来了。你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吧?” 高强也不回答他,又往下说:“我前一段时间带人清理工房,一千多米的工房内排水沟里,揭开水泥盖板,满满的一排水沟铸件!” 这才转向赵超:“这就是你的管理?一千米长,半米深的排水沟,那是多少吨工件?丢失这么多工件,你怎么就发觉不了呢?话再说回来,我怎么发现的?是原来铸造厂的工人告诉我的。他们恨你们搞垮了工厂,就扔工件进排水沟出气!我就说这一件事情,你赵超自己说,你称职不称职?” 赵超就低下头,不言语了。 刘彩城这时候说:“老高,说这个有什么用?关键还是你们要拿出科学的解决办法来。如果没有科学的办法,铸造厂到你们手里,你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国家的资金,会加倍损失,对你们,对国家,都不是好事啊!” 趁高强说话的工夫,刘万程让秘书去喊那个意大利工程师布吕尼过来。 布吕尼过来,在门外等着,秘书再进屋,把刘万程喊出去。刘万程就通过翻译,把屋里赵超说的话,如实对布吕尼讲了。 布吕尼脸都红了,跟喝醉了酒一般。他在这个行业干了二十年,还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怀疑,气的差点蹦起来,嘴里叽里咕噜说一大堆。 不用翻译,刘万程也知道这家伙急眼了,就把他带到里面去。 他给王局长介绍说:“这位布吕尼先生,是我们专门通过外事部门,聘请的专家,也是这条生产线的设计参与者,将来会担任铸造分厂的总工程师。现在,我想就这条生产线的技术问题,请他发表一下意见。” 没等王局长许可,布吕尼就叽里咕噜的说开了。 翻译急忙翻译,无非就是他毕业于欧洲哪所大学,干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骗子。 最后,布吕尼说:“这条生产线,智能化程度极高,大部分机械运转,都是plc自动控制,数据精确,我们使用了三年,出产铸造产品几万吨,怎么可能存在技术问题?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们之所以卖给你们,不是生产线有问题,而是它的气体排放,已经不符合欧洲的废气排放标准。我要求质疑它的人,必须给我道歉!” 刘万程相信王局长已经听明白了,就在他耳边轻声说:“王局长,我不能拿着自己的钱造着玩啊,我造不起!如果连这种小问题我都解决不了,我还敢接这个生产线,去找死啊?” 王局长似乎也明白了刘彩城他们过来的目的,看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参加复工典礼,剩下的问题,以后讨论!” 刘彩城眼里,就露出些许的失望。算计半天,还是没能阻止铸造分厂复工。 如果过去吴局长在,无论如何是不会允许刘万程这种私营公司代理铸造分厂的。一旦刘万程成功,暴露出来的问题可就太多了。如果有人追查下去,也不会是他刘彩城一个人的责任。 可是这位王局长,显然和高强一个路子,怪不得两人搭档一年,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高强出事,王局长想尽办法保他! 而这个刘万程也真是有办法,他竟然连外国专家都能给弄过来!这个专家,他当时去意大利厂家的时候,是见过的。 他当初怎么就没想到直接聘个意大利专家过来呢?赵超那帮人,连plc是什么,在哪里都搞不清楚,设备出一点小故障都修不了,肯定没法让生产线正常运转啊! 后悔呀!后悔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3.真诚 王局长不要别人的礼物,但这位他过去的老上级给他送礼,他还真感觉新鲜,不要白不要,他就收下了。 两个人就坐在王局长家的客厅里,喝茶聊天。 高强就问:“把二分厂交给刘万程好,还是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好?” 王局长就苦笑:“这半死不活也是刘万程在给托着,要不然还指不定出多大乱子呢!你看不见市府门口的横幅啊?” 高强说:“既然是这样,为啥就不能交给刘万程管呢?” 王局长说:“老高,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我也是在等上面的意思啊。” 高强问:“那你知不知道,时间不多了,要来不及了呀?” 王局长就严肃了脸色,点点头,却没有再出声。 高强就又问:“那么,上面没有明确的意思,你有没有这个权力呢?” 王局长就看着高强,半天叹口气说:“老高,你知道,我一直是副职,这刚上来,就擅自做这么大的决定,这恐怕,是不太合适啊?” 高强问:“担心乌纱帽是不是?还担心落骂名是不是?” 王局长就低了头,又不言语了。 屋里一时就静下来。 好一会儿,高强说:“王局长,想当初,咱们都在江山机器厂,都是国家干部。在我的理解,这国家干部,就要心怀国家,为国担当啊!不管做什么事,都得把国家利益放在前头,把自己的得失放在最后面。这样,咱们才能配得上国家干部这个名号,老百姓才能信任咱们,咱们的国家,也才能有希望啊!” 一星期之后,在王局长主持下,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和万程工贸股份有限公司签署了二分厂的合资共营协议。 二分厂改名数控机加分厂,万程工贸投资二百五十万元,江山机器厂以现有设施、设备入股,土地无偿使用十五年。双方各占股本百分之五十,经营管理权归万程工贸,原二分厂所有员工,包括原管理干部,全体转为数控机加分厂,属万程工贸员工。 这一下,刘万程得意了。他不仅得到了自己被迫离开的二分厂,而且把张年发给弄过来了。 你不是想着跟袁佩华跑吗?这下我看你往哪里跑! 他立刻任命张年发为铸造分厂经理,协助高强管理铸造分厂,待熟悉工作以后,主管铸造分厂。高强则撤出来,主持总公司生产监管部的工作,全面监管所有万程工贸的生产工厂。 他直接就把张年发调离,让他跟江山机器厂毫无关系,省得袁佩华再惦记他。 张年发总算盼到二分厂要翻身的这一天,可以甩开刘勇的束缚,好好干一场了,刘万程又把他调走了,当然心里不舒服。接到公司的调离通知,他都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立刻就去总公司找刘万程。 对这位他以前的老大,刘万程当然得客客气气了。亲自把他迎进办公室,亲自泡茶。 张年发已经迫不及待了:“别整这些虚的。”他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二分厂的权力你都拿过来了,当然资产你也拿来一半。这个我也想开了,不管工厂姓公还是姓私,只要能让大家伙有好日子过就行。可这好歹的分厂有了盼头,我这正盘算着怎么尽快复工,让大家再把过去挣高工资的感觉给找回来。大家知道他们归了你刘万程,也是兴奋地不得了。可你为啥就把我给调走了呢?怕我被老袁给拉过去,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要真想跟老袁,你拉也拉不住!万程,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没有要跟老袁的心思。和你搭档的那一年,是我心里最痛快的一年,我现在还总在回忆咱俩搭伙的日子。你没有必要为怕我跟老袁调离我。” 张年发的话,还真让刘万程感动,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说实话,他这辈子最有激情的时候,也是和张年发搭档的时候。所以,他舍得了谁,都不舍得张年发。 他给张年发的茶杯里倒上茶,然后说:“老大,我也舍不得你。把你从二分厂抽出来,是有怕你跟袁副总的意思。虽然王局长有换刘总的意思,特意叮嘱,让袁副总再干几年副职。可刘总能干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也不是吃素的。王局长想换他,没有正当直接的理由,也不是那么好办。袁副总想和刘总坚持下去,肯定要继续培养自己的人。我就怕他跟我抢人啊。所以,在签的协议上,我增加了一个附加条款,就是原二分厂的干部也不许江山机器厂动用。表面是说怕走了干部,缺乏管理人才。其实,我就是为了留住你,其余我一个都不愿意要。” 张年发说:“那既然是这样,你就把我再调回二分厂呗。” 刘万程笑一下说:“老大,二分厂将来是数控车床加工,成品率和效率都会成倍提高,管理难度会成倍下降。再说,开始的时候,咱们这点资金,买不了多少数控车床,顶多也就是二十台左右。工人呢,也就四五十号人。让你管理这么小一个厂子,那不大材小用啦?铸造分厂将来人数在一千往上,那才是你的用武之地呀。” 张年发就吃惊问:“二分厂四百号人啊,你只用五十来号人,那些人你怎么办,要他们下岗?” 刘万程说:“我哪能那么干啊?要那样,我还接手二分厂干啥?剩下的人可以先到铸造分厂和精密制造分厂啊。精密制造分厂缺好车工,铸造分厂更是缺大量技术工人。等将来二分厂逐步干起来,有了资金,再进设备,最终扩展到一百余台数控车床,二百多号人。那时候,我再把表现好的给抽回来。” 想想就又说:“二分厂现在的设备要都卖掉,厂房要都拆掉重建。新设备公司已经付了预付款,厂家正在加班加点给咱们生产。分厂这些员工,要和铸造分厂那些员工一样,要经过公司培训,转变观念。这些,都有公司专门部门处理,老大你现在实际也没啥事儿干,正好可以跟你师兄一起管铸造分厂,给他减轻点压力呀。” 张年发听了,想想也对,但还是不放心,就问:“将来你打算让谁来管理二分厂?” 刘万程顺口回答说“王浩啊。他现在是精密制造分厂经理,有数控管理的经验。二分厂有他一个,再配个技术经理就够了。其实这技术经理也是现成的,副厂长王会文正合适。技术科长韩素云,我准备把她抽到总公司生产监管部来任总工程师,这其实是个人才,不能呆在二分厂白瞎了。” 张年发边听边点头,听完了就问:“万程啊,你是不是早就打二分厂的主意了?” 刘万程就笑了:“老大,从离开二分厂那一天开始,我就在琢磨怎么杀回去啊,我舍不得和你分开呀!” 张年发在刘万程办公室里,和刘万程攀谈一上午,才心满意足的去了铸造分厂,找他师兄高强去了。 与此同时,精密制造分厂经理王浩,也接到了人力资源部的通知,调他到数控机加分厂担任经理,要他到总部总经理那里,面授机宜。 张年发走了,秘书才通知王浩去见刘万程。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刘万程才问王浩:“调你回二分厂,有什么想法?” 王浩还是话语不多,只说了“没想法”三个字,就没有别的了。 过一会儿,他又说:“我一定不辜负总经理的期望,把数控机加分厂管好。”说这么多字,就算是给刘万程面子了。 王浩个人能力相当不错,能管好二分厂是没有问题的。 刘万程就提醒他说:“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吗?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封楚王而衣锦返乡。我让你回二分厂,也有这个意思。像你这样的人都好意思欺负,这种人你不修理他,还留着他干什么?” 却不料王浩踌躇好久说:“刘总,我得首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然对不住你对我的信任。我如果把精力都花在报复别人上面,就影响正常工作了。” 嘿,这个王浩还真老实的可以!刘万程咧嘴一笑说:“你能这样想,也说明我没看错你,大将之才。你记住,分厂经理,只是你在公司的开始,将来你有希望向更高的层次发展。” 想半天就又说:“你可以忘记仇恨,心胸令人佩服。不过我不行,我这人记仇,谁惹了我,不让我报复回来,我心里永远不舒服。这样,你只严格按着我的要求做就可以了。” 说着,就去自己办公桌上,把一份文件拿过来,递给王浩说:“就按这个方案来执行,跟你做其他工作一样,要做到一丝不苟! 王浩调任数控机加分厂经理,原精密制造分厂副经理肖涵,就接任了经理。副经理,刘万程向人力资源部提名了苏媛媛。 这个过去只想着依靠别人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娇里娇气的女子,如今已经成长起来。 其实,从她能抵抗住刘勇的骚扰,毅然找到刘万程这里来的那一天起,她就对自己的命运有了自信。 很快,她的丈夫也从江山机器厂辞职,来到这里工作,两口子的生活有了保障。 她深深地知道,她的这一切,都是刘万程给的,她得对得起人家。当其他工人想偷懒,或者想糊弄老板的时候,她会第一个站出来,去指责人家不对,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影响所有人,积极为公司工作。 这就叫感恩。苏媛媛这样的人,才是公司发展的动力。所以,刘万程向人力资源部提名苏媛媛任副经理的理由,就是三个字:自己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4.不玩了 开始的时候,刘万程没觉出这面馆的特殊,可自赵杰调入市府工作,他有时候过来找他,中午来了这家面馆几次之后,他就看出奥妙来了。 政府官员得亲民呀,不能搞特殊,中午吃饭更是不能喝酒。这面馆的楼下都是中午吃快餐的公司小职员,或者附近超市、商场里的导购,看着很一般。市府领导们来这样的饭馆吃饭,当然就显得很亲民了。 但楼上的雅间,又为领导们提供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而且,饭食也是单独的厨房做的。一般人来吃饭,根本不知道楼上还有雅间。刘万程是经常过来,老板认识他,这才从里面的楼梯上楼的。 楼上的清汤面味道醇正清口,正适合那些吃惯了油腻的人,改善一下口味。所以,只要刘万程来找赵杰,他下午又必须上班,就会和刘万程来这里坐坐。一来二去,刘万程也就知道这里的秘密了。 中午下班之后,赵杰就过来了。两个人吃着面,刘万程就把经调科李副主任找他的经过,跟他说了。 吃了面,要了茶,两个人对坐在茶几上,边喝茶,赵杰就边说自己的看法。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不像是什么大事儿,你也用不着太害怕。”赵杰说,“这倒像是有人想让你做点什么事儿,又怕你不肯,就给你找点麻烦。只要你答应对方,估计这事儿也就过了。不过,能让李副主任出面,这人面子不小。” 刘万程也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就问:“哥你觉得,是谁想让我干事儿,又是做什么事儿呢?” 赵杰就皱起眉来说:“市委这面,我也不是很熟。但这位李副主任可是赵副书记那条线上的。让你做事的人,估计不是他本人也会跟他走的很近。关键是这个事儿你一定不愿意干。要不然,他不会费这么大周折,先找你的麻烦。” 赵杰是受市府领导的,平日里跟市委那边打交道少,也没有几个可以说的上话的好朋友。 但他也不建议刘万程有病乱投医。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对刘万程说,“这事儿啊,你偷偷去找趟李主任,私下里给他打点些,肯定可以问出实话来。” 刘万程说:“我就怕问出实话来,他要我办的事我办不了啊!” 赵杰说:“办不了就不办。他有人咱也有人,当真欺人太甚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他想对你怎么样,最后不还得经过市府这面?放心,这面有哥呢!”想想就又说,“不过,你也不能太不拿对方当咸菜,能替人家做的,尽量替人家做。做不了也要尽量说明原因,别让人家嫉恨你。这年头,不得罪对方最好。” 刘万程说:“有哥你这个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银行卡来,放到茶几上,再慢慢推到赵杰那面去,“需要花钱,哥尽管花,不够再跟我说。暗号照旧。” 所谓“暗号照旧”,就是告诉赵杰,还是那个密码。 赵杰就看着他说:“你这是干吗?哥给你办事是想问你要钱呀?” 刘万程就笑笑:“办事不得花钱啊?哥你是挣工资的,上哪儿弄钱,贪污啊?兄弟不是做买卖的吗?我的钱跟哥的钱,有区别吗?” 赵杰就不说话,把银行卡拿起来,放到兜里去了。 晚上的时候,刘万程去市里一家以名贵闻名的大型综合超市里,办了一个五千块的购物卡,然后就趁着夜色,去了李主任家。 果然,从李主任那里,他就得到了实信,有人希望他把他的数控机加分厂,从江山机器厂的地盘上搬走。 他心里就明白了,刘彩城在背后里,给他下绊子了。 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刘万程到把心放到肚子里了。他把那个购物卡给了李主任,然后告诉他,这个他有困难,基本可以确定,他做不到,要对方考虑其他条件。 你刘彩城有人,难道我刘万程就没有人吗?出手你就是这种致我死地的狠招,我还怕了你不成?大不了老子进去蹲两年,出来照样要你好看! 从李主任家里出来,他给赵杰打了个电话。原来是打算约他出来。 赵杰在电话里告诉他,这一次过问他这个事的,就是赵副书记,这人还是很有能量的。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最好谨慎一些,没事不要总在一起,以免让人家抓着把柄。 知道刘万程拒绝了李主任的要求,赵杰也无法做什么评价。因为那是刘万程的生意,他为什么非要占着江山机器厂那块地不挪窝,赵杰不知道也不便询问。 他只是提醒刘万程,一开始拒绝对方也没什么。谈生意嘛,总是要讨价还价的。不过对方应该还有底牌。到对方出底牌的时候,就不能硬着脖子不服软了。真要把对方的火激起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官场,就是你让我一步我让你一步才能一团和气。再说刘万程总是坚持自己不站队的原则,遇到大事,关键时候是很难找到敢于为他出面的人的。 挂了赵杰的电话,他又给徐洁打电话,告诉她今晚他有应酬,就不回去了。徐洁询问他经调科的事,他就说事儿不大,很快就会摆平,让她放心。 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去高秀菊那里看看她。自从国庆假期从她那里离开,他一直就没有过去。 徐洁已经变得越来越能唠叨了,像极了以前的高秀菊。反倒是高秀菊变得越来越理解他,知道他需要长考的时候乖乖闭嘴,能给他一个自由思考的时间。 高秀菊好像预感到他今晚上要过来一样,虽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仍旧没有吃饭,只是焖好了米饭,把菜也收拾好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实在饿了就吃一袋零食。 媳妇工资高了,各种小零食就开始往家里划拉,估计是忘记了自己胖了会很难看。 看着媳妇竟然等自己吃饭等到八点,刘万程着实有些感动,要亲自下厨做饭。高秀菊却不让他去,只让他在一边看着她做,然后就给她讲讲经调科那事儿到底怎么样了?她也担心着呢! 刘万程就给她打下手,顺便把经过告诉她。 这里面有好多事情都是很复杂的,高秀菊听的稀里糊涂,但刘万程不会有大事这一点她听明白了,也就放心了。 她炖了个老厨白菜,多放些粉皮,这是刘万程爱吃的。又做了个爆炒腰花,这个是要见刀工和火候的。刘万程就在旁边看着,不时瞎指挥两句。最后把高秀菊闹烦了,把他推出去,这才把这道菜做好。 两个人在餐厅里,高秀菊去开了瓶红酒,问他:“今晚回去不回去?回去就不要喝酒了,喝酒开车不好。” 刘万程说:“你都把酒打开了,我还回去干什么啊?” 高秀菊就咧着嘴笑了。 一杯酒下肚,高秀菊说:“下午徐洁找我了,让我在股份转让书上签字。我真的不想要,她说那是你的意思。” 刘万程说:“是昨天董事会上定的,我以为你爸会对你说。你这股份相当于你爸的。老爷子为咱们打下铸造分厂这半壁江山,拿这个股份一点都不多。给他我怕你那个兄弟将来要争夺家产找麻烦,干脆趁你爸还没和你妈说,和他商量,放到你名下了。不过,开董事会还是你爸开。” 高秀菊说:“徐洁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怎么老看着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呢?” 刘万程就问:“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呀?” 高秀菊就恼了说:“你才做贼心虚呢!你再这样说,以后就不许你来我这里!” 刘万程就笑:“好好,我做贼心虚成了吧?”就问,“媳妇你没买点白酒啊,这个跟凉水一样,越喝越难受!” 高秀菊就站起身来,去客厅那边的酒柜上拿一瓶老白干过来说:“白酒喝多了伤身体,只许喝一杯。” 刘万程看着高秀菊手里的酒,伸手想拿,高秀菊一抽手,就把白酒瓶子拿走,又放回酒柜里了。 刘万程尴尬地一笑说:“还和当年一个脾气。不过这老白干比南方那些酱香型的酒好喝多了,我就是喜欢它。” 高秀菊回来坐下说:“我爸也喜欢,结果就脑血栓了。你以后也要注意,这种烈度的白酒还是少喝,最好尽量不喝。” 刘万程就端起杯子来喝一口,深吸一口气说:“痛快!”看高秀菊不说话,就说,“我已经和徐洁说关于我穿越的事儿了,现在她将信将疑。但我没告诉她你就是我媳妇。我觉得,在她完全相信之前,这事儿还不能让她知道,你说呢?” 高秀菊就点点头。 刘万程说:“她兴许有点怀疑你就是我媳妇,但也没有证据。只要你做的自然一些,不承认这个事儿,她也就那样了。” 高秀菊就说:“就算徐洁接受我,我爸咋办?就他那个死脑筋,要是知道我去跟徐洁抢你,还不把我给打死才怪!” 刘万程说:“谁说你和徐洁抢我啦,我是东西呀,还得你们抢来抢去的?” 高秀菊就恨恨说:“你是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能有俩媳妇吗?你还觉得你很香是咋的?我才懒得抢你。我是说我爸会那么想!” 刘万程想想说:“先瞒着他再说吧。你爸六十多了,还能再干几年啊?哪天他不干了,我们就给他出钱,让他带着你妈,全国各地去玩去,他就顾不上你的事儿了。” 高秀菊知道他也没招儿,纯粹胡说八道,也就不再理他,改了别的话题。 这一晚,两个人享受了一把久违的宁静,乱七八糟连开玩笑带说正事儿,闹到很晚,才上床去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5.霍普斯太太 张静听了点点头说:“咱们俩管理的办法还真不一样。我是全靠自己想明白想仔细,尽量不遗漏。你是靠大家给你想着,然后发现毛病再去改正。” 高秀菊就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脑子没法跟你比,直接不行。以后我还得跟刘总说,别让我干这个总经理了,我不是那块材料。” 张静就摇摇头说:“你错了,你现在很称职,真的。” 高秀菊就疑惑地望着她。 她就说下去:“工人给你出主意你去改正,这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你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知道工人出的主意里面,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正确的你执行了,错误的你没有听从。这样,你才有今天的井然有序,对不对?” 高秀菊就憨憨地笑,确实是张静说的这样。即便有时候她干错了,也能马上发现不多,立刻改正,这就要靠她勤快多跑腿了。 张静就说下去:“第二,工人能够主动给你出主意,说明你和他们相处融洽,他们信任你,你也信任他们,这正是管理人员必须具备的能力。你做到了,说实话我做不到,所以我就得多动脑子靠自己。在这种环境下做同一件事,我会比你累好多,这就是你的长处。” 高秀菊就又憨笑说:“张总你夸我呢。” 张静没有笑,而是严肃着脸说:“管理没有一定的规律可循。各人性格脾气不同,能根据自己的特点,发挥自己的长处,避免自己的缺点,把事情做好,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了。” 高秀菊就点点头说:“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张静就又说:“然后,你货物存储井井有条,计件、质检一丝不乱,都有严格规定。而且,我看到你在没有电脑的情况下,把计件工资、服务管理工资都做了成本平均,账目搞的明明白白。这说明我教你的东西,你都会了,而且可以熟练运用了。两方面我都给你打八十分,你综合考试合格了。” 高秀菊这才明白,感情人家张静在这儿转悠,是考察她的成绩呢。她就咧着嘴笑,然后说:“谢谢老师!”接着就又问,“我出去能说是你的徒弟了吗?” 张静就狐疑地看着她问:“干什么,嫌刘万程给你开的工资低,想跳槽?” 高秀菊露出委屈的样子来说:“没有。我就是怕出去给你丢人,一直不敢说是你学生。” 张静乐了说:“你可以说是我学生了。不过呢,你还有一些小细节做的不够,我得给你说说。” 师徒二人一心只顾着讨论管理细节,就把刘万程布置的任务给忘脑后去了。 两个人一直聊到下班,高秀菊又学到不少东西,可以说获益匪浅。 其实,这些东西张静过去也教过她,只是当时她没有实际做过,张静前脚说了,她后脚也就没记住。 这一次,她自己动脑子亲自操做了,有了直观印象,张静再说,她就知道自己哪里不足了。 到她现在这个水平,一般人已经无法看出她的不足来了,她也无法从工人们和自己下属那里获得增益。只有张静这样的高手,才能看出她的不足来。 能找到自己管理上的毛病,这对她来说,简直太难得了。她一路兴奋着回到家里,把包里的文件往外拿,这才记起来,刘万程布置的材料还得用电脑编辑。这下饭也顾不得做了,赶紧开电脑,编辑文件。 刘万程晚上过来的时候,开了门,就看见自己媳妇在书房里,坐在电脑跟前聚精会神,噼里叭啦地打字,连看他一眼都不看。他就被媳妇这认真工作的样子给吸引了,这样子太迷人了。 高秀菊给他做了半年助理,他都没发现她这么用功过。而且,媳妇是全盲打,比他打字水平不知高明多少倍。 “你打字这么溜啊?”他就傻乎乎问一句。 高秀菊就回他一句:“学打字的时候,我看键盘张静会拿小棍打我手的!” 张静的打字是他教的,想不到人家徒弟都可以甩他几条街了。他就凑过去看她打什么。 电脑桌上放着高秀菊手写的文件。媳妇的字他早就见过了,没有多少自己的特色,但却十分工整。 刚看了第一页,他就被媳妇的文案给吸引了,忍不住就顺手拿起来,翻了第二页过来看。 高秀菊一低头,桌上的手写文案没有了,这才发现让刘万程拿去了,顺手就抢回来说:“别捣乱,我今晚要弄不完了。” 刘万程说:“弄不完就明天弄嘛,我又没说急着要。” 高秀菊把手写稿放好,边打字边说:“你不急我急,学校没水没电的,干活都背劲,咋过啊?再说,这稿子打出来,明天要拿给张静看的。她承认我是她徒弟了,这么点东西我一晚上都弄不完,明天怎么和她交代啊?” 刘万程就问她:“你怎么那么愿意给那熊娘们儿当徒弟啊?” 高秀菊就不高兴说:“你说话嘴里干净点!没有张静,你的公司做这么大,能运行这么顺畅啊?人家给你做了多少事,你心里没数啊?我就是佩服她,她承认我是她徒弟,就说明我进步啦,跟你说你也不懂。” 刘万程就点点头,啥也不说了。 高秀菊倒开始说了:“你没事干给我做点饭成吗?我还没吃饭呢,饿坏了!” 得,媳妇让张静给培养成工作狂了。他摇摇头,给她做饭去。开开冰箱,里面没一样像样的东西。他就再摇摇头,干脆打电话叫媳妇爱吃的外卖得了。 忙到十点,高秀菊的文案第一版算是完成了,然后才开始吃饭。刚才是边干刘万程边喂她,没吃饱,这会儿是正式吃。 媳妇吃饭,刘万程就给她检查文案,修改错别字。 媳妇吃饱了,重新在电脑跟前坐下,刘万程就提自己的看法,高秀菊就再修改。慢慢地,刘万程也融入里面去,两个人就一起商量着,一直弄到半夜。 第二天,高秀菊把整理好的文案交给张静看,张静就看出里面刘万程的痕迹了。 刘万程这人鬼,许多能好好表达的东西,他非要转个弯不可。高秀菊直,两个人风格不一样,是无法瞒过张静的眼睛的。 这就说明,刘万程昨晚上是在高秀菊那里过的。 但她也不说破,只是吩咐再继续搞下一个,两部分加起来才能组成刘万程要的材料。 一个星期以后,刘万程利用和李副主任在一起打牌的工夫,把材料偷偷交给了他。 李副主任既然真心想帮刘万程,就抽个赵副书记不忙的机会,去了他的办公室。 他对赵副书记说:“最近,我又去了一下万程工贸。那个倒卖国家设备的问题确实存在。可是书记您压着他接受了一千工人,倒是可以功过相抵。我怕刘万程不能正确理解您的思想,不放心,所以才又去一趟。我觉得,有些问题还是向您汇报一下比较好。” 赵副书记就在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看着李副主任,疑惑地“嗯”了一声。 李副主任就解释说:“是这样,万程工贸是私营,前段时间才进行了扩容,我怕他们资金方面出困难,没法养活那一千工人,再因此激化矛盾,弄出不好的事情来。这毕竟是书记您曾经关心的事情,我不放心,才过去看看。” 赵副书记问:“你去看了,情况怎么样?” 李副主任就笑一下说:“他们资金方面的确很紧张,上月是从其他公司拆解的资金,给那些工人发的工资。从这一点上看,刘万程还是不敢对书记您的指示当耳旁风的。” 赵副书记就又“嗯”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 过一会儿,李副主任就又说:“但他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也不是办法。这个刘万程还是真有点本事,他硬是自己想出一个让工人自救的办法。我过去的时候,他告诉我,从下个月开始,他就不用往里面赔钱给工人发工资了,工人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他这句话我就有些留意了。书记您不是也为市里那么多的下岗工人的生计操心吗?我就想,如果刘万程这个办法可行的话,咱们市里这么多企业,这么多下岗工人,是不是也可以仿效一下呢?我就去参观了他搞的那个自救基地。” 听李副主任说到这里,赵副书记就开始留意了,看着李副主任问:“自救基地?” 李副主任回答说:“是啊,他把从江山机器厂那里接收过来的一千工人,根据他们的特长组织起来,搞了十几个手工产品代工小组。这些工人每月给别人代工,就把自己的工资给挣出来了。有些心灵手巧的工人,每月能挣一千多块,比咱们好多机关干部的工资都高!” 赵副书记这回吃惊了,问李副主任:“还有这种情况?” 李副主任说:“是啊,当初我也不信,就让他带着我去看。我还单独询问了工人,他们干一个活挣多少钱,一天可以干多少?我就站在干活的工人跟前,给他掐表计算,看他干好一个活到底需要多长时间。这样,就大体可以估算出他一个月的收入了。结果情况跟刘万程说的差不多,真有不少手快的工人,完全能够挣到一月一千多!据刘万程说,这些小商品代加工的活还真不少,甚至南方有些地方,就是靠这个富裕起来的。当时我就想,书记您为安置下岗工人日夜操劳,如果各单位都能像刘万程这样,把那些下岗工人组织起来生产自救,不就可以解决大问题了吗?所以,我就让刘万程整理了一份经验材料,给您捎过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6.改主意了 就这么着来回审查返工,拖到出了正月,才总算把那些歪瓜裂枣,害群之马从人堆里挑出来,给刘万程送过去。 刘万程急着确定江山商贸的总经理人选,也是为了接收这些歪瓜裂枣。商城专业管理现在不急,工程才刚刚开建,怎么着也得一年以后才能看到效果,让人力资源部慢慢找去吧。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样把这群歪瓜裂枣改造成功。 随着国家经济的转轨,国企职工也是良莠不齐,素质下降的很厉害。特别是那些老式的观念,不论老员工还是新员工,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 他们没有经历过南方私企的管理模式,脑子里也没有利润这个概念。在他们心里想来,我只要在国企里上班,不管创没创造效益,哪怕就是我玩一天呢,你也得养我,给我发工资,给我交五险一金。他们从来不会考虑,你不创造效益,工厂拿什么给你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那是工厂的事,与他们无关。 如果这个观念不得到彻底扭转,刘万程的公司里也全是这种大爷,他就干脆关门算了。 公司决策层通过了对高秀菊总经理的任命,刘万程就得和媳妇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了。虽然媳妇最近工作没得说,可好多主意都是他在背后出的呀,对媳妇独立工作,他其实心里还是不放心。 他把高秀菊叫到自己屋里来,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地问:“让你自己去闯一片天下了,以后我不能天天跟着你,你行不行啊?” 高秀菊挠挠头说:“我哪儿知道行不行啊?我干啥我自己说了算吗?不都是你说咋办我就得咋办?这时候了你来问我。” 刘万程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咱家的产业交给别人来管吧?” 高秀菊就反驳说:“是你家的产业,不是咱家的,是你和徐洁的。以后守着别人说漏了嘴,会惹麻烦的!” 刘万程就正色说:“你记住啊,将来商贸这一块,股份会独立出去。你会成为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再过几年,这一块会形成综合大型商贸中心,稳定之后,你就只是董事长了,就不用操心了。不过现在不行,你必须操心,以你为主。只有这样,你才能学到所有东西,在别人干总经理的时候,才什么也瞒不了你。” 高秀菊就不耐烦:“好啦,说那么多废话干吗?在股份问题上,我倒是和徐洁一个想法,我就是替你管着,都是你的,你爱咋办咋办。” 刘万程就摇摇头:“你们这是没有孩子。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你们就不这么想了。” 高秀菊“噗嗤”一下就乐了:“还孩子呢。你自己说的,咱们以前都四十多了,也没有孩子。现在咱们还是没有。你和徐洁也没有。你说,这到底是谁的毛病?” 现在的高秀菊,倒是适应自己这个地下妻子的角色了。 刘万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咳嗽一声说:“这个问题,咱们以后讨论。先说说,你准备怎么对付从江山机器厂过来的这一千人?” 高秀菊就严肃了说:“首先,我要求人力资源部拿出专门人手,重新整理过来的这些人的档案,履历要整理到过去他们做过什么。最好要找到公司里过去和他们一起工作的人,详细了解,有详细评价。这样,根据详细档案,有机加技术特长的人就会首先被三个分厂利用。” 刘万程点头说:“这个我去吩咐。” 高秀菊接着说:“我要组织个专门培训班子,对这些人进行培训。要给他们灌输一个理念,别以为进了万程工贸下半辈子就保险了,不适应将来的工作,照样会被开除,照样会失业。还有,岗位工资,表现评价,员工代表,这些公司里已经有的制度,江山商贸也必须有,要提前讲给他们听,让他们记住,还要考试,跟我进万程工贸的时候一样。,” 刘万程又点头:“媳妇你真正成熟了,所有工作程序顺口拈来,不错。” 高秀菊就横他一眼:“还不都是让你给逼的?你就这么媳妇媳妇地叫吧,等叫顺了嘴,守着别人叫出来,我看你咋办!” 刘万程说:“我不叫了,高助理,哦,不,高总你继续说。” 高秀菊就说:“我要从他们报到第一天起,就执行打卡制度,让他们知道,万程工贸不是江山机器厂,更不是自由市场!” 刘万程就哆嗦一下,高秀菊还真是张静的学生,这一让她自己主事儿,立马就露出张静那一套来了。 不过,这一套,只是适合做公司内部工作啊,真正独挡一面,没有换位思考的本事,还是不行啊。 但当领导的本事,不是别人能教出来的,得自己一点点积攒经验才成。那就不多说,让媳妇吃点亏,也好长点记性和见识。 正想着,高秀菊就从茶几上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说:“我要这几个人,组织一个管理团队,下一步还要他们跟着我去江山商贸。” 刘万程就接过来看,都是和高秀菊关系不错的,能力也还行。嗯,独挡一面,就得先建立自己的管理团队,这个没有问题。 最后,他就看见薛雪的名字了。 他就和高秀菊商量:“别人都可以让你带走。就是薛雪你得给我留下,我还有用。你再另挑一个呗?” 听刘万程要她把薛雪留下,高秀菊就看着刘万程笑,笑的他浑身发毛。 然后她就问:“你留薛雪干什么,我走了以后给你当助理?” 刘万程说:“你看你走了,我这边没助理,是不是也不太合适啊?” 高秀菊就冷笑笑说:“是不合适。不过薛雪不行,太漂亮。你再找别人吧,最好找个男助理,女的必须得四十岁以上的。” 刘万程说:“你啥意思嘛,我是那种人吗?” 高秀菊就再冷笑说:“是不是那种人,你自己心里知道。你见好人有俩媳妇的吗?我可不想看见你再弄出第三个来!” 刘万程分辩说:“我俩媳妇的原因不都和你讲清楚了吗?那真是事出有因!” 高秀菊说:“等你弄出第三个来的时候,肯定也是事出有因!” 刘万程就不高兴说:“你怎么这吃醋的毛病到现在不改?我用女生,主要就是女生心细,没别的意思。” 高秀菊就接着他的话说:“对,不但心细,还长的漂亮,整天看着漂亮女孩心情好是不是?”接着就变了脸,“我整天看着帅哥还心情好呢!要不,我也从公司里挑个帅哥给我当助理?” 刘万程哭笑不得,这个高秀菊,比徐洁难缠多了。他就不满地嘟囔:“一点也不大气。你给我当助理,你看人家徐洁,不也没说什么嘛。” 高秀菊就严肃了说:“我不是徐洁。刘万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用女助理,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刘万程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高了声问:“你要薛雪,就是为这个吧?” 高秀菊肯定回答说:“恭喜你,答对了!怎么着,你有脾气?” 刘万程就摇摇头:“碰上你,我没脾气,一点脾气没有。” 高秀菊看看他说:“烦我了是不是?没关系,烦我我可以退出。但是我必须跟你说明白,我只能接受徐洁,再被我发现多一个,哼哼。”高秀菊就不说了。 刘万程只觉得后脊梁骨飘过一阵阴风,吓得打了个哆嗦。别再是当年那个醋坛子高秀菊又回来了吧? 其实,刘万程还真没有打薛雪坏主意的意思。 高秀菊给他当半年助理,刘万程尝到甜头了,什么都不用他操心啊,连茶水都有人给泡。 关键是媳妇漂亮,肌肤娇嫩,整天看着她,心里确实舒服敞亮啊。 可也不能为了自己,把媳妇老是拴在身边,不让她发展啊。他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将来,工业这一块是徐洁的,商业这一块,就给高秀菊,这样就公平了。 高秀菊一走,他身边没了漂亮女人,还真就有点不适应。所以,他就打算把薛雪这丫头弄过来,接替高秀菊的职务。还真不是打薛雪的主意,就是为了省心,也是为了天天有漂亮女孩看。 薛雪这小丫头片子,年青不说,长的也不输于高秀菊,还乖巧懂事,除了有点小心眼儿,别的都不差。 他这个小算盘只是在自己肚子里打着,去薛雪那里也没有几回。他想让薛雪到他那里去干助理,总得过去转几回,做个考察的样子吧?不能办的太突兀了。 可这么隐秘的行动,竟然避不过高秀菊这醋坛子!看来这女人的本能绝对不能小瞧。 不让用女助理就不用呗。媳妇原来就是个醋坛子。不仅是个醋坛子,发起疯来他也惹不起。 徐洁吃醋是在心里,即便表现出来,也是不温不火。高秀菊可不一样,那是真敢和他吵吵,他上辈子早就领教过了,还是不惹她的好。好歹的这辈子俩人不吵架了,再为个薛雪闹起来,不值得。 刘万程跟高秀菊赌咒发誓地保证,绝对不用女助理,绝对不会真弄出个小三来,高秀菊这才收拾了,带着自己的团队,安心去接受那些工人去了。 江山机器厂那一千工人,现在已经不能叫下岗工人了。刘彩城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叫做“转岗”,从江山机器厂转到万程工贸的子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了。 原本按照协议,从零一年三月一日开始,这一千人就是江山商贸的人了。 可是,直到三月中旬,江山机器厂才将这一千人的名单确定下来。刘万程也因此跟对方耍了个赖,你都弄到月中了,我们怎么计算工资和保险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7.不能暴露 张年发“我们”两个字,让刘万程心里大为着急。他费九牛二虎之力,心机算尽,总算把张年发给感动的动摇了。这下好,张年发又和袁佩华弄一块儿了! 刘万程琢磨半天才说:“老大,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我要那么多资产干什么用啊,资产多了不操心吗?可是,没有资产拥有权,就没有用人权和管理权啊!咱们二分厂怎么完了的?不就是咱们说了不算吗?眼看着咱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被人家一点点给毁掉,你心里不心疼啊?” 张年发心里,也认可刘万程这个说法。半天才叹口气说:“可是,这国家的财产,按道理说就应该是全体工人的,最后都变成私人的,也不是个办法呀!” 刘万程就点头认可说:“是。可它必须先变成我的,让我有了管理权和用人权,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把它再变成大家的。同时,这管理权我还不能随便交出去,直到有了比我能力强的人,我才能把权力交给那个人。” 张年发就问:“你有这种办法吗?” 刘万程说:“暂时没有。可是我心里明白,这些资产都不是我的,都是大家的。” 张年发也叹口气说:“你得赶紧想办法,江山机器厂撑不了多久。” 刘万程送张年发出来,找个人开车把他送回去,自己返回公司。 他的心情很不好。从和张年发的交谈中他可以听出来,张年发更倾向于袁佩华。 如果袁佩华将来成为江山机器厂的老总,把张年发扶正或者直接提他干副总,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怎么把这个榆木疙瘩再给拉回来呢? 他一路思考着,沿着办公楼的走廊,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经过张静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另一个榆木疙瘩——高秀菊。 高秀菊双目微红,显然是哭过了,正站在张静办公室门口的一边。 高强那边试产成功,总公司这边压力相对减小,工作就轻松了一些。这时候,吴晓波就敢把高秀菊推荐给张静当助手了。 张静答应了刘万程,要培养个学生,将来把公司仓储物流这一部分管起来,自然就会接受高秀菊。 这个情况,刘万程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吴晓波这家伙使用了什么手段,把高秀菊这倔种给说服了。 看高秀菊那个样子,刘万程就想起来,前世自己和高秀菊吵了架,高秀菊在家里哭,哭完了擦干眼泪出门时候的样子。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走过去,柔着声音问她:“挨骂了?” 不料,看到刘万程,高秀菊的眼泪竟然再也止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成串地滚落下来。 刘万程的心就差点碎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可能忘了高秀菊。 他慌忙跑到对面大办公间里,问一个女职员要了面巾纸,拿过来递给高秀菊。高秀菊的眼泪却是越擦越多,费了好大劲才将眼泪止住。 刘万程这才问:“为啥啊?” 高秀菊强行忍住又要出来的眼泪,半天才说:“不用表格上的计算公式填表,用计算机演算。” 刘万程就点点头,然后说:“张副总对你严厉,是想培养你,你要理解。” 高秀菊就点点头。 刘万程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又说:“要是受不了,就换个工作?” 高秀菊倔强地摇摇头说:“没事,受得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刘万程就无话可说,正准备走,门开了,张静出现在门口,还是戴着白金丝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盯着刘万程,依旧能让刘万程打个哆嗦。 刘万程就有些尴尬,冲着她咧嘴笑笑说:“我就是路过,路过。” 张静没有搭理刘万程,而是对高秀菊说:“我把所有的表格都删了,你去重填!” 高秀菊转身进了张静的办公室,刘万程再对张静笑笑,准备走人,却被张静叫住了。 张静把自己的门一关,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万程,上下打量他半天,直到把他打量的发毛,浑身不自在,这才说:“这女的是谁呀,怎么能让公司的老总和副总这么关心呢?” 刘万程就笑,装糊涂说:“啊,你也关心她是吧?这就对了嘛,这不高副总的闺女嘛。” 张静绷着脸说:“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是吴晓波!” 刘万程说:“啊,吴晓波啊。他和高副总关系好啊,照顾一下他闺女,这个理所当然嘛。” 张静就盯着他问:“是吗?”接着就说,“公司有严格规定,不许破格录取高层亲属。那我就按照规定,开除她吧。”说罢就转身。 刘万程赶忙拦住她。心说好歹的把她从她爹手里给解救出来,你开除她,我不就白求吴晓波啦?为这个我受这小子的气老啦! 他赶忙伸手拉住张静,不让她进屋,嘴里央求:“张副总,咱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看张静回头,就做了个往自己屋里请的手势。 张静审视他半天,还是跟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他办公室,张静坐进沙发里,看着他把门关上,就说:“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明天就把高秀菊给开了。” 刘万程就来个故意装糊涂:“说清楚什么呀?高副总一个人把铸造分厂挑起来,解除了咱们公司最大的威胁。他和你一样,对公司劳苦功高,照顾他闺女一下,还不应该吗?” 张静就站起来说:“应该,完全应该。但是我这里需要有能力的人,不需要这种老弱病残!你立刻把她从我那儿调走。”说完就要走。 张静转身要走。 刘万程好容易把高秀菊安排下,怎么能让她给开了呢? 他张开双臂,拦着张静说:“姐,你听我说,听我说嘛。” 张静就站在那里不动。 刘万程这才放下胳膊,示意张静重新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斟酌半天词句。 他哪儿是斟酌词句,他是现想辙啊。 对吴晓波他可以含糊其辞,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只要把事儿给我办了就成了。 张静这儿不行啊。这娘们儿大城里呆几年,见识的东西忒多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她给抓着把柄。 想半天他就说:“你记得在s城,我跟你说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一个一个回来的话吗?” 张静就看他说:“记得啊,可这跟高秀菊没关系吧?” 刘万程说:“当然有关系啦。咱们这个团队都有谁,我心里是一个一个算着的。你一个,吴晓波一个,高老爷子一个,张年发一个,再就是徐艳一个。没有徐艳的牺牲,就没有徐洁,所以我得给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张静还是不明白说:“我还是听不出来这跟高秀菊有什么关系。” 刘万程说:“你别急呀,听我慢慢给你解释。高老爷子,你哄着他给咱们出谋划策干活可以,你说让他当合伙人,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说他肯不肯要?” 张静就好像有点明白了,问:“你的意思,是要我培养高秀菊,让她将来继承高副总的衣钵?” 刘万程就一拍大腿说:“对呀,我姐是谁呀,最聪明啦!” 张静就给他一句:“少拍马屁,继续说正事儿。” 刘万程就继续说:“高老爷子六十多了,他还能和咱干几年呢?他那个儿子高军,那就是一活宝,让他当个保安都算我照顾他。唯一能继承高老爷子衣钵的,就只有高秀菊了。” 张静半天不说话,想想才说:“你这个想法不错,可是,高秀菊基础太差,能不能培养出来,很难说。” 刘万程说:“怎么就培养不出来呀?你当年也不是什么都懂啊?现在怎么样?公司的栋梁啊,内部我就指望你了。” 张静就想起来,当年在二分厂的综合业务办公室里,刘万程教她学电脑的情形了。 刘万程看她动心了,就又说:“高秀菊也不赖呀,跟你学了三天,你都训哭人家六回了,人家说什么了?哭完了继续干,继续挨你的训!就这份倔劲,你敢说她学不出来?” 张静又沉默好一会儿,盯着刘万程问:“就是单纯为了培养合伙人,没有别的心思?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 刘万程说:“还能有什么事儿啊?是你想多了。” 张静思考着说:“我的直觉是,绝对不完全是这么回事。这个高秀菊,不是和你,就是和吴晓波,有说不清的关系。只是,我还没抓到证据。” 刘万程差点就哭了:“我的姑奶奶!徐洁、徐艳都在这里呢,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我们敢干什么呀?” 张静就冷冷一笑说:“我刚才可没说男女关系,你这么紧张干吗?” 刘万程说:“我能不紧张吗?我怕老婆!” 张静就冷笑:“别拿着这个糊弄我。你和吴晓波,从在厂里的时候就一唱一和,狼狈为奸。你们两个人的话,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特别是你们俩凑一块儿,简直就是珠联璧合,神配合!” 刘万程心说你怎么那么了解我们?可这事儿是坚决不能承认的。 他说:“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就吴晓波那个贱人,我还和他配合,咱俩配合还差不多!” 张静没从刘万程身上发现破绽,站起来说:“好吧,我就相信你一回。不过,你记着,最好别让我抓着什么把柄!”说完就扭着出去了。 刘万程一直看着她扭到门边,关了门出去,这才长出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接着他就想到,十几份统计表,高秀菊今晚恐怕不用睡觉了!这个倔种平日里最喜欢睡觉,一天最少的睡眠也在八小时以上!这样晚上不睡,明天继续上班,她受得了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8.亲如家人 下午劳动,还要再挨五个工人的戏弄。这的确比劳改和坐牢难受多了!特么的刘万程,你忒损了你!你这是要往死里整我呀你! 要不是抱着一丝希望,相信上面还会有人为他说话,他倒宁愿去坐牢了。 可前一段时间,为了保住官位,钱都花差不多了,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和张静闹的那一出,影响太大了,老婆要不是因为他还是干部,还有钱,恐怕早就和他离了。 现在,他没钱了,每天交不上交代材料,背不过伟人语录,只有每月二百四十块的生活费。 实在熬不过去了,刘勇就想,要不就写点男女关系?一条可就是一千块呀!反正现在官也没了,男女关系又不犯法,你刘万程要了也没什么用,写点就写点,先弄点钱来,保住家里的日子再说。 于是,和第一个女人的故事就诞生了。这个倒不是张静,但经历差不多,也是威胁利诱。 张静嘱咐过王浩,刘勇交代的东西,得让她先过目,然后由她交给刘万程。在这位女魔头面前,王浩只能照办。 看完了,张静嫌刘勇写的不够详细,退回来让他重写。 既然开了头,刘勇也就不嫌害臊了,写了一个十分详细的故事。这小子文采还不错,愣是把张静给看哭了。她这是想起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同病相怜了呗。 拿到了一千块钱,刘勇又写了第二个故事。 就这样,刘勇写了包括张静在内的,足足有八个故事。 张静把他写的,关于他和自己的故事单独抽出来,将剩下的七个,刘勇亲笔写的故事,一股脑交给了刘勇的老婆。 再心胸宽大的女人,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这么不是东西。如果人家女人因为喜欢你,愿意跟你在一起,这还多少的说的过去。可是,七个女人,全是他威逼利诱,强迫人家和他在一起的,其中的手段卑鄙下流到无法形容! 那可是刘勇的亲笔字,无法辩驳,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媳妇再也无法对他抱什么希望了,要求离婚,而且要他净身出户,不然,就拿着这些他自己写的东西,去法院告他。 这种人,简直太脏了,什么女人也无法接受,连他已经在上初中的儿子,都不喊他叫爸爸了。 刘勇被刘万程整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精神也基本达到了极限。就在老婆逼着他离婚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就再没来上班,从此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一个星期之后,王浩意识到不对劲,派人去他家打听,才知道刘勇走了就没回来。 他知道出事了,这才亲自跑到公司总部,对刘万程汇报了事情经过。 刘万程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张静的意图,她是要利用自己这个损招,致刘勇于死地,为自己报仇! 刘万程安慰王浩几句,让他先回去工作。事情已经出了,埋怨王浩也没什么用。 王浩是个自觉的人,犯这一次错误,他会记一辈子,下一次绝对不会再犯,不用他去说。 现在,关键还是考虑刘勇会不会觉得走投无路,去自杀?真要这样,可就有点过分了,他罪不至于死啊。 他就打电话给张静,把事情和她说了。 不料,张静只冷冷地来一句:“死了整好,这就是我需要的。” 嘿,你这臭娘们儿,你下手怎么这么黑呢你? 刘万程坐在自己屋里,前前后后想了自认识刘勇开始,他做的所有事情,分析他的做事风格和性格,觉得他不可能自杀。 这种不要脸的人,生命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抗战打那么久,就是因为刘勇这样的人太多,宁可出卖祖宗八代都不可能不要小命。自杀,开什么玩笑? 可是,这小子不会选择自杀,又去了哪里呢? 一年以后的某一天,省城一家商厦的五楼上,有人在电梯拐角的地方,拉了一根绳子,席地而坐,自称是工业局的刘局长,在此现场办公,审查私企吞并国企的罪恶。 此人衣衫褴褛,整日胡言乱语,显然不是正常人。商厦保安驱赶不走,只得报警。警察与他周旋三日,方打问出他是哪里人,立刻电话打到江山机器厂,厂里派人过去一看,却是失踪一年多的刘勇。穿破棉袄,长发披肩,不时地背诵老三篇中名句,已经疯了。 这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但刘勇的失踪,对刘万程的触动很大。如果他不去设计那些损招,也不会被张静利用了,去搞的人家妻离子散。 不过,这也算刘勇这种小人罪有应得。 只是,张静这个手段,也未免歹毒了些。但细细想来,歹毒的始作俑者,却是他刘万程。 刘万程设计折磨刘勇,也不完全是为了报复。 他揣测王局长的意思,不让袁佩华退居二线,是有换掉刘彩城的想法。可是,刘彩城迟迟不能下台,里面的原因不言自明。有些事情上,王局长是不能完全独立做主的。 刘万程前世在江山机器厂里混二十多年,加上今世的经验,对里面的一些道道,基本可以算门清了。 刘彩城后面,肯定有人。刘彩城下不去,袁佩华就上不来。 袁佩华这个人,能力放在一边不说,人还算正直,从他用高强和张年发上,就可以看出来。 但他在厂里高层的位置上呆这许多年,有些油滑和不务正业了。但只要他良心不坏,在厂子面临危机的关键时刻,能够凭良心做出正确选择,这对刘万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想让袁佩华上去,就得弄走刘彩城。 凭刘万程这些年在国企的经验,他判断刘勇肯定贿赂过刘彩城,要不然刘彩城不至于糊涂到弄刘勇这么个棒槌,去接管二分厂。 他不放刘勇离开,从精神和肉体两方面折磨他的目的,就是要刘勇供出贿赂刘彩城的事情来。 他知道从正规渠道去搬刘彩城,牵扯太多,会捅蚂蜂窝。但从侧面逼他一下,给王局长助把力,把刘彩城从江山机器厂弄走,这个就不会犯忌讳。 只要王局长拿到刘勇贿赂刘彩城的供词,王局长在机关呆这些年,一定就会有办法把刘彩城这尊大神,从江山机器厂请出去。 刘万程前世是经历过艰苦生活的,那样的日子他可以过下去,刘勇这种养尊处优惯了,又没有多少意志力的人,是无法过那种日子的。 他知道有一天刘勇会坚持不住,在他的利益诱惑下,会把贿赂刘彩城的事告诉他。这就像当年他对付吴晓波一样,最终吴晓波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刘勇和张静。 可是,他没想到他教的第一个学生张静,当真是把他的本事给学了个精光。而且,提前就开始了利益诱惑,让刘勇乖乖上当。 刘万程弄明白了张静干这件事情的经过,气的在自己办公室里转圈子。 你说,你这熊娘们儿,你好东西不学,这个怎么不用教就会呢?他还是忍不住,把张静给叫了过来。 这一回,他也不喊姐了,劈头盖脸就给张静来了一顿。 你报仇重要还是咱的事业重要,嗯?我费尽心机设计个计划,你倒是问问我再捣乱也行啊,你竟敢自作主张,全给我整乱了!眼看着这个弄走刘彩城的计划就完了,你说怎么办?整天就知道虎着脸训人,你以为我真怕你,不知道你原来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反了你了是不是? 张静也知道这回惹祸了,只是嘿嘿地笑,不言语。待刘万程发完了火,才讨好着说:“领导,姐姐错了,再不敢了。” 刘万程坐在沙发上,黑着脸不搭理她。 张静就站起来,走过去,摇他的肩膀:“还真跟我生气呀?我都说啦,我没你想的远,没想到你不是单纯为了报复,里面还有别的心思。我以后再不坏你的事儿,给你道歉,还不行啊?” 刘万程还是不理她。 张静就俯下身去,揽住他的肩膀,柔声说:“要不,今晚上跟着姐姐回家,让姐姐好好伺候你?” 这下刘万程装不下去了,赶紧抓着胳膊,把她重新摁回沙发上:“这回就这样了,以后别再捣乱。” 看张静还要起来,就不敢松手,说:“咱俩不合适。有了那层关系,还怎么一起工作啊?要不还是给你介绍个合适的,你赶紧结婚吧。” 就和她商量:“市文化宫的王馆长,前年老婆死了。人家对你很满意,就是不敢和你提。” 张静就恼了:“放开我!” 刘万程就乖乖把手松了。 张静抬手就打他脑袋一巴掌:“你敢欺负我,回头我就找徐洁告状去!” 刘万程这个冤枉:“咱俩到底谁欺负谁呀?” 张静就乐了:“姐就是和你开玩笑,哄着小孩不哭。谁用你介绍对象?追我的多着呢!” 两个人这么一闹,刘勇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现在,铸造分厂,精密制造分厂,再加上个数控机加分厂,都需要投入,增添设备,扩大生产规模。公司资金已经不多。江山机器厂这边,既然刘彩城走不了,倒可以暂时放一放。等三个分厂发展一段时间,积累足够的资金再说也不迟。 在张静主持下,铸造分厂建立了完善的仓储体系,形成了一整套的供货回款制度,为生产线正式投产做好了准备。 张静不忙,就腾出手来,操心高秀菊离婚的事儿了。公司里聘请着两个法律顾问,她就找了善于打民事官司的韩律师,去找冼大夫协商。 其实高秀菊和冼大夫一直就没有在一起,离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倒不难办。 可是,经过这些年,高秀菊一直是孤身影只,冼大夫已经明白,是他误会高秀菊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299.没职务的老大 俩人锤前胸捋后背,好一顿忙活,老头才缓过一口气来,手指哆嗦,指着徐艳骂:“畜生,滚,别让我看见你!” 徐艳这回老实了,乖乖跑自己屋里去了。 徐洁扶着父亲回屋躺下,回到自己屋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晚上大家都回家了。吃过了饭,徐洁也不上夜班了,直接就去找徐艳了。进门就说:“你回家里住去吧。你缺什么?锅碗瓢盆我给你买新的。” 徐艳还觉得自己挺好,舔着脸问徐洁:“我在这里住着挺好啊,干嘛要回家?” “你好我不好!”徐洁冲着她吼,“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就是不许你在这里祸祸我!” 徐艳也不是吃素的,这姐俩从小就不对付,凑一起吵架几乎就是家常便饭。两个人吵开了,就差要动手了。 刘万程不在,徐老头晚上喝了酒吃了饭就睡,两边离得远,根本听不见。 白天刘万程出去应酬,喝差不多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刚进大门,就隐约听见里面屋里姐俩吵架。 徐洁是要脸面的人,白天厂里有别人,她只好忍着。再说刘万程也不许她去找算徐艳。 这回正好了,刘万程不在,姐俩就开始了。 刘万程走到徐艳门口,就听见徐洁在里面喊:“滚,你今晚就滚!爱去哪儿去哪儿!”徐洁都有点声嘶力竭了。 接着就是徐艳的声音:“徐洁,你别得寸进尺啊。你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徐洁就喊:“你抽,不抽你都不是咱妈养的!我小时候还少挨你打了?” 眼看姐俩就得动手,刘万程赶紧进来,把姊妹俩拉开,拖着徐洁回自己屋。他喝差不多了,走路踉跄,差点把徐洁绊个跟头。 费半天劲,把徐洁摁在屋里沙发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到床上。徐洁兀自气的胸脯剧烈起伏。 “她每年回来咋不这样啊?看我们过好了,成心糟蹋钱,祸害我们!”好半天,徐洁缓过气来,气呼呼地说。 刘万程脑袋里晕乎乎的,一片混乱。捂着脑袋琢磨半天,才问徐洁:“她是你姐姐不是?你一共有几个姐姐?就这一个啊!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混,容易吗?她要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你是不是更担心?丫头,我就问你,是钱重要还是亲人重要?咱们挣钱干什么?钱如果可以买来家人团聚,买来家人幸福健康,咱们干嘛要把钱留着?没有这些,你攒一大堆钱,有用吗?” 徐洁就不出声了。 刘万程就继续说:“丫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不是钱最重要,是咱们自己,活的好好的最重要,你懂吗?只有咱们都好好的,包括你,你爸,你姐,都好好的,咱们挣钱才有意义,你明白吗?” 他嘴里喷着酒气,说话舌头都大了。 徐洁就闹不明白了,刘万程怎么会这么纵容她姐? 她站起来,给他沏一杯茶,端到他手上,埋怨说:“就不知道少喝点啊?都醉成这样了。” 刘万程接过茶杯喝一口,看着她笑:“人醉心不醉。”就指着沙发说,“丫头,你坐下,我给你说点事。” 徐洁身子往后仰,躲着他喷出的酒气说:“你先喝水,有事明天再说!” 刘万程就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喝醉的样子。可是,我不喝成吗?我没有酒瘾,不喝不成。我们得生存,得发展,就得铺路。没有路,你连现在这点地方都保不住。” 徐洁就烦了:“唉呀,你别啰嗦了!我知道啦!赶紧,喝了水,上床睡觉!” 刘万程倒听话,喝完水直接躺床上了,嘴里却依旧嘟囔:“我上一辈子没活明白,心胸狭窄,不知道往深里想,站在人家的立场上想。所以,我欠了人家好多好多债。这辈子,我不想再欠账,不想。丫头,你得站在你姐姐的立场上想啊,她为什么要打那么多电话,不打成不成?如果她不打成的话,她会不知道长途电话费很贵吗?她到底有什么事儿你不知道?她的事儿,为什么不肯对你说?她埋怨李姐洗菜不干净,嫌人家做饭不好吃,明知道你爸不该喝那么多酒,还和他喝。为什么?你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她心里烦!为什么烦?她有事儿,而且这事儿对她不利。我如果上一辈子,能这么着冷静下来,分析问题,就不会有那么多后悔的事情发生。我只希望你,希望你将来,将来不要后悔…… 刘万程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徐洁知道他说的是醉话,并没往心里去。可是,他说的一个道理,她听明白了。因为,他在好多时候,都曾经这么告诉她,要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 徐洁知道,刘万程观察和分析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这也是他能当好副厂长,和今天自己把厂子搞起来的原因之一。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你肯站到别人的角度想问题,你成功的机会就大一些。 难道,他果真看出了徐艳有什么问题,才不许自己和徐艳吵架,纵容她这么胡闹? 徐洁慢慢冷静下来,过去把刘万程的鞋脱了,把他拖到床里面去躺好,给他盖上被子,就转身出来,又去了徐艳的屋。 徐洁推门进来的时候,徐艳正仰靠在沙发上抽烟,一条腿还搭在沙发扶手上。 徐洁看见她这个样子就讨厌。但想想刘万程刚才的话,她还是强忍住心里的火,叫了她一声“姐。” 原来,徐洁很少叫徐艳姐,都是直呼其名。 听徐洁叫她姐,徐艳也很吃惊,愣怔半天,并没有说话。 徐洁就过去,坐在床边上徐艳的一侧说:“刚才万程说我了,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 徐艳就冷笑一下:“刘万程比你懂事。”接着就说,“行啦,亲姐俩,哪有那么多事?你烦我,我明天走就是了。” 徐洁倒心里过意不去了,说:“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万程说吧,我就这么一个亲姐姐,你看你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咱一年也就见这么一回。我这么待你,确实是我不对。可是姐你也得为我考虑啊,厂子才弄起来,设备不够,挣点钱就添了设备了,钱确实很紧张,万程到处想办法,我们也是尽量能省就省。” 徐艳就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钱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说:“别跟我说这个。我打电话也不会白用。这钱本来是打算走的时候给你,现在给你吧,省得你不放心。” 徐洁说:“姐,你这么说我很伤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最近钱紧,能不花的钱就尽量不花。再说李姐下岗了,在咱们这里干也挺不容易,你这样对人家,你让人家怎么想啊?” 徐艳就烦了:“好啦好啦,拿了钱回去吧,啰嗦死了。记得你原先没这么多话!” 徐洁就哭了说:“你知道我嘴笨,我不是问你要钱的意思。” 徐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啦,别哭了成不成?” 徐洁还是哭,然后就哭着说:“万程说你心里有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打电话,这么对待李姐。可是,我是你亲妹妹,有啥事儿你就不能跟我说说吗?” 徐艳嘟囔一句:“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忙。” 徐洁说:“就算我帮不上忙,我知道了,心里也会踏实些。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帮不上你?我是没有本事,可是,万程兴许可以帮上你呀?” 徐艳就沉默了。而徐洁从她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刘万程果然猜对了,徐艳心中有事! 徐洁想想,就又回到刘万程那里,看看他仍旧熟睡,又给他凉一杯水,放在他可以伸手够得着的沙发扶手上,然后又转身回了徐艳屋里。 “万程喝醉了。”她对徐艳说,“屋里一股子酒味儿,我今晚和你睡。” 徐艳也不言语,看着徐洁上了床,钻到被窝里,自己也就跟着她上床。 “你们怎么不办婚礼呢?”她边脱掉外套,边问徐洁。 屋里有电暖气,两个人盖一床被子也不冷。 徐洁就回答徐艳说:“我们去年就打算结婚了,等着买厂里盖的商品楼。可是谁知道厂里出事了。万程和新来的厂长不和,就辞职了。他出来办工厂,钱就一直不够用,就没钱买房子了。其实,办个简单的婚礼也不是不行,我也不在乎这个,俩人感情好就行呗。可万程不愿意,他曾经跟我吹牛,非要给我办个豪华婚礼,什么大酒店啦,豪车啦,哎,你不知道,可让他笑死我了……” 这一晚上,姐俩几乎是一宿没睡,终于互相打开心扉,说了一晚上。徐洁已经记不得她什么时候跟徐艳这么亲密聊天了,大概从来就没有过。 而徐洁也是第一次知道,徐艳在外面这几年,并不是做生意,更不是在公司里干,而是跟了一个外籍中年商人,被人家包养了。 这个商人在海外有老婆孩子,在国内南边北边的到处跑,也没做成多大的生意。所以,徐艳有时候就从南方回来,有时候又从北方回来,全看那个商人在哪里。 那商人过年的时候,会回去陪老婆孩子,徐艳也就趁机回来看看。过了正月,商人回来了,徐艳就又回去陪他去了。 商人曾经答应徐艳,跟他五年之后,把北边大城市里买的那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送给徐艳。所以,徐艳每年问商人要的生活费并不高,回来也不能给徐洁和父亲留下多少钱。 就是这样,她还是省吃俭用地把商人给的钱尽量攒起来,就想着等她挣到了那套房子,把父亲和妹妹接过去,换一个陌生环境,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妹妹也不会因为她的名声,再受到牵累。从此,他们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0.反噬 刘万程接连利用自己的独断专行,接手了两个江山机器厂的工厂,自己积累起来的资金基本耗尽。他得喘息一阵,再积累资金,然后才能继续自己的计划。 他也考虑过贷款。可是,自己为了从银行弄到贷款,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差点连银行带自己人都得罪了,才争取到三千万。而要救活江山机器厂,恐怕不是一两个亿能够解决的问题。他是私企,银行不可能冒险再给他指标,就是他有资产抵押也不行。 利用民间集资呢?那可是要杀头的! 再说,他的独断专行,已经引起公司内部两大巨头的不满了,合起伙来对付他。再去冒险,估计他就真保不住自己的媳妇高秀菊了。 张静这娘们儿可是心狠手毒,真要把她逼急了,她真打高秀菊的主意,给他来个鱼死网破,他还真不见得能像这次这样,从容应对。 公司现在平稳发展着,利润也在呈滚雪球式的增长,这是极为稳定的,健康发展的特征。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去无端冒险,谁都不会支持他。 就算为了媳妇高秀菊,他也不想再去招惹张静这个毒妇了。图什么呢? 他现在的悲哀就在于,明明知道怎样去挽救江山机器厂,却没有资金,没有实力去干。明明知道有些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却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老去,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光和热,像所有普通人一样,默默无闻,毫无建树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 这一切,都是这个时代决定了的,不是他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江山机器厂毕竟是大型企业,有着它过去独有的优势。比如它的高精度设备,大型机加设备,这都是附近小型企业购置不起的。 所以,它依靠这些设备的优势,还可以苟延残喘许久,这都是刘万程在前世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的。 如果,它有着万程工贸这种运营模式的话,它甚至有可能凭借这些独有的设备,逐步积累资金,慢慢地复苏都不一定。 可惜,它没有,而是逐步地走向了没落。 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它自身体制的漏洞,养肥了少数人,让大多数人失去了生存的机会。 两千年的国庆节,很快就到来了。在过去的时光里,铸造分厂在高强和张年发领导下,创造了高额的利润,也再次创造了奇迹。工人的平均工资,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元以上。 按照公司的要求,铸造分厂的员工,都发了一个印有自己照片的身份牌,工作的时候,必须和公司总部的员工一样,把这个身份牌挂在脖子上。 当然,换了工作服下班了,这身份牌可以不戴。 但仍有许多员工,下班的时候,也愿意把这个牌子挂在脖子上。作为万程工贸公司的一员,是他们的骄傲。 不仅铸造分厂的员工,就是数控机加分厂的员工,也有了这个习惯。他们的收入也远远高于了江山机器厂。那个刘万程曾经当副厂长的二分厂,又重新回来了,员工们的热情,甚至已经超越了那个时候。 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铸造分厂会这么快的创造高利润。第一批产品发往港口装船,返回了接近五百万的利润。 照这个盈利速度,年底的时候,一千五百万的纯利润当不在话下。 刘万程不想把返回的利润用来偿还银行的贷款。他现在急需资金再购置新的设备,投入到数控机加分厂。 正是因为数控机加分厂的加工能力不足,才导致了产品发货缓慢。现在数控机加分厂面临的情况,和刚开始的时候,精密制造分厂是一个样子,产品有的是,就是设备不够,干不过来。 于是,数控机加分厂与万程工贸签订了借款协议,借资四百万,再进二十台数控车床。而分厂自己的盈利,则用来兴建厂房和储备仓库、办公设施。 数控机加分厂是与江山机器厂合资的,不履行借款手续,将来就说不清楚了。 至于银行的贷款,反正协议上说的,是十年还清,这离着十年还早呢,先自己使着再说吧。 这个年头,借出钱来是很不容易的,傻子才肯往回还呢。 这一次,刘万程接受教训,没有独断专行,而是召开了公司高层会议,把自己的想法,和所有高层都说清楚。 不过,这一次大家倒没有反对他,包括张静,都支持他这么干。 刘万程就盘算着,如果这么干下去,到第二年年底,数控机加分厂的数控车床,就可以增加到一百台以上,那么,这个二号产品就可以达到供货的数量要求了。那么,数控机加分厂就不用再投入了。它的产出利润,就用来偿还借款。把这些借款和铸造分厂的利润,一起投入到精密制造分厂,加上分厂自己产生的利润,到第三年,精密制造分厂也可以把外贸公司的这个皮带轮系列全部接过来了。 也就是说,明年再干一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要没有我,凭戴晓嵩那个肉劲儿,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你在一起。” 张静就突然不言语了。许久以后才叹一口气说:“你这不叫帮我,纯粹是给我捣乱!说实话,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要嫁给这么一个人。找他过来,一个是想挤兑你一下,让你掉到我挖的坑里去,抓你个把柄好制约你。另一个原因,就是戴晓嵩是个人才,也算是我为公司招揽人才吧,根本就没有其他意思。” 刘万程皱眉想想,就有点明白张静的意思了。 如果张静说的是实话,那么她是料定了高秀菊和他有关系的。 在她看来,戴晓嵩在公司里公开去追高秀菊,肯定不会成功,顶多就是让刘万程吃醋着急,露出狐狸尾巴。 戴晓嵩追不到高秀菊,她也就没有对戴晓嵩食言,反而可以让他对自己死心。然后再在公司里给他找个漂亮姑娘,两个人一结婚,这段公案也就了结了。 刘万程从当中这一搅和,事情的发展,就完全失控了。 刘万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帮张静,而是果真把张静给推到坑里去了! 戴晓嵩受了张静的指使,开始疯狂追求高秀菊,刘万程当然吃醋,不能不管。 他也确实掉到张静弄的这个陷阱里去了,可惜阴差阳错的,张静却错过了抓住他的机会。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姐弟俩玩个小游戏,就算刘万程输了,也就落个把柄在张静那里,张静也不会当真拿着这个把柄去找徐洁,弄的刘万程家庭不和。 现在,刘万程意识到的,是张静根本不喜欢戴晓嵩,却让他给逼的没了退路。而且,他还教戴晓嵩霸王硬上弓,也不知道这小子干了没干?要是干了,可真就把张静给害惨了! 可当初他怎么就得出个张静顾虑和戴晓嵩年龄相差太大,其实是喜欢戴晓嵩的结论的呢? 薛雪!刘万程一下就想起来了。张静回来第一天,就把薛雪骂哭了,她心里一直恨着张静呢! 薛雪回来,跟他讲戴晓嵩和张静的事,说什么传为佳话一类的,恐怕里面是有很大水分的。 刘万程和张静走的很近,也把她捧的很高,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戴晓嵩过来,刘万程让薛雪去调查他,薛雪就误以为刘万程怕戴晓嵩和张静有私情,所以才派她去调查。 那么,她回来,当然要添油加醋地,把戴晓嵩说成是张静的小情人了。在薛雪想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刘万程不会再那么宠张静。 嘿,你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思想怎么这么复杂呢你! 张静看着刘万程脸上阴晴不定,奇怪地问:“你怎么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1.让他搞不成 于是,肖涵来了。这小子没像上一世一样,去跟着同学做买卖,老婆不让。 刘万程原先是商量让他改做程序员的,这回只好先紧着高强用了。反正他本行就是学铸造的,铝水和铁水,大同小异,自己去适应去吧。 肖涵又把他的一个同学介绍过来,给刘万程编程。 刘万程招人,只是技术人员他说了算,还得首先考虑江山机器厂过来的。其余工人,都得高强说了算,这是他这位前世老丈人给定的规矩。谁让刘万程在他家这么糊弄高强来着?这下作茧自缚了。 厂里有退休工人,特别是做模具的老钳工,那也算技术人才啊。年轻人已经没有了学这种手艺活的热情,水平明显不如老工人。 可高老头倔劲儿上来,就是不要老工人。你都退休了,有国家养着,还和那些没饭吃的抢饭碗,像话吗?不会技术不要紧,我找人教! 果然,还真有和他一样犯倔的。仨老工人不要工资,在模具车间里教年青人,把刘万程给唬的一愣愣的。 到这年夏天的时候,无箱液压造型流水线正式投产,大工房里的加工中心也增加到四台。工人二十多个,技术员四个。会计、仓储、维修、勤杂全部配齐,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江山机器厂的下岗职工,万程工贸公司有了工厂的样子。 但这并不是刘万程心里计划的全部,这仅仅只能算他迈出的第一步。他心里那个计划,比这个要宏伟的多。 吴晓波经过学习,已经对外贸生意不陌生了,正四下里物色合格的外贸人才和报关、翻译一类的大学毕业生。他还要建立一个情报部门,收集各类海外公司信息。要不是刘万程告诉他,公司实力有限,流动资金始终是短板,他还不知道要铺开多大的摊子呢。 而就在这年的夏天,刘万程实现了当初对徐洁许下的诺言,在市里买下了一大一小两套房子。 两套房子前后楼,徐艳跟徐老头住小的,刘万程和徐洁住大的。万程工贸公司已经小有名气,刘万程的朋友也越来越多,房子太不像话,不符合身份。 原本,刘万程是计划着趁房价还不高,买套别墅,一家人住在一起的。可算算一套像样的别墅,加上装修,怎么着也得百十万冒头,最后还是没舍得,干脆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小区,买两套房子算了。 接下来,他就得实现答应徐洁的第二个诺言了。他包下了豪庭酒店的整个一层,请来了所有能请来的朋友。 十六辆高级轿车组成的豪华车队,从市里出发,蜿蜒着挤进江山机器厂的平房宿舍区,把穿了洁白婚纱,满脸幸福的徐洁,从徐老头那两间破平房里接出来。在经久不绝的鞭炮和礼炮声包围下,让江山机器厂所有的人,看了一出灰姑娘变骄傲公主的好戏。 相信这场好戏,能让宿舍区的街头巷尾,谈论许久许久。 在这场好戏发生之前,谁又能够猜到,一个酒鬼、鳏夫的小女儿,还有些神经质传言的徐洁,竟然可以由丑小鸭迅速变成白天鹅? 徐洁现在可不得了,她是万程工贸公司的注册法人,真正的老板,身家已经过了千万了。 可这位女老板也很有意思,不结交权贵,专爱和自己过去厂里的同事玩,穿着打扮也不怎么样,还没她姐姐洋气。 回厂里看同事,竟然自己不会开车,要老公开车送回来。然后就是不会用手机,得刘万程估摸着她玩差不多了,主动跑回来接她。 要是刘万程估计失误,就得在角落里蹲着抽烟等半天。 更有意思的是,去过万程工贸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位女老板还兼着工人,自己下手操做加工中心。 其实,刘万程把资产注册到夫人名下,是丈夫对妻子的绝对信任和绝对的爱。他向徐洁表明的意思,就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变心。 豪庭酒店的大厅里,人工小溪的上方,搭建了一个一直通向里面正中舞台的t形台。 t型台门口,徐洁一身洁白的婚纱,长长的裙尾拖曳在台上,由同样穿了娇艳礼服的徐艳陪着,缓缓走向舞台中心。身后,是八个同样穿着洁白礼服的伴娘。 刘万程一身礼服,左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右手拿着一个红色的珠宝盒,已经在舞台中央等着她的到来。 徐洁在众人陪同下,众星捧月一般缓缓走近。刘万程单膝向着徐洁跪下,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一场婚礼,同样也会成为江山机器厂永远的佳话…… 刘万程对徐洁唯一没有实现的诺言,就是带着她,走遍天下的风景名胜。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 刘万程在惦记着攒钱,再买几台加工中心,把外贸公司那个皮带轮系列的整单全部接下来。而吴晓波已经在和外商接触,更大的,利润更高的订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给糊弄过来。 随着设备的不断增加,每月的利润也在逐渐快速增长。兴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把整个大工房都填满加工中心。 可是,这个对刘万程来说,还远远不够。他的理念,就是向二十一世纪以后的大城市公司看齐。工厂只是他公司的一部分,公司的真正职能,不是工厂生产,而是商业运作。 但他不愿走工厂代工这条路,那样无法保证产品质量,也就无法保证公司信誉。他要做的,是公司运作与工厂生产的全面掌控,这样才可以做到有机协调。 如果将来做到这一步,说不定他向高强许下的那个诺言就能实现。江山机器厂将来所有的下岗员工,都可以被他利用起来。甚至将来有机会了,可以趁国企改制,实行股份制改造的时候,插手进去,将整个工厂控制权拿过来。 这个命题就太大了,所以,他后面的路还很长很长。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那个前世小舅子,还是给他闯祸了。 前世他知道的情况是,高军花言巧语地欺骗了他那个前世丈母娘,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去了南方做生意。结果钱被人家骗光了,自己不敢回来。高强急怒攻心,就此发病。 高强属于那种把家当旅店的人,他就是一甩手掌柜的,挣了工资来都扔给媳妇,吃穿用度,从不操心。 所以,高军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高强当时并不知道。 当时刘万程还在心里埋怨前世的丈母娘,这也太偏心了吧?明明知道你这儿子乳臭未干,怎么能放心地把家里的钱都给他呢?我们两口子日子也过的紧张,你怎么就不支援我们点呢?这也是他和高家矛盾的起因。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而是高强媳妇怕丢人,对刘万程夫妻隐瞒了事实的真相。 高军南下的时候,他妈只给了他五千块钱的生活费。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呢?也就是被高军磨的没了办法,才给他五千块钱,盼着他花光了这些钱,就会自己回来。 在高军心里,父亲高强因为贪污被抓进去,他在厂里也抬不起头来,不如出去闯闯,换个环境。 父亲就算被放回来,没贪污那么多钱,贪污个十几二十万,应该没有问题吧?在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们眼里,像高强这样的实权派人物,手里有个十几二十几万的公家钱,自己黑起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高军当然要受这种舆论的影响。他心里就恨父母,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你们就拿五千块打发我了?光攒着钱给你闺女吧! 他是怀着伤心愤恨的心情离开家,和同学去了南方的。 两个没有学历,好吃懒做的小屁孩,心里想着南方遍地是黄金呢。现实却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的,残酷地,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们的梦想。 想进大公司做白领,那连门都没有。他们这水平,也就只能进生产线当工人,一天干十多个小时,上厕所都要算时间,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个钱。 这种罪,农村出来的孩子还能忍受,高军这种少爷胚子哪里受得了?仨月换了十几个工作,最后连他妈给的那五千块钱也眼看要花光了。 在生产线上受罪,日子过的艰难的时候,高军心里就越恨父母。最终,他绞尽脑汁,憋出一个坏主意。 他找到他的同学,要他回去跟高强说,他在这里和人家打架,被人家捅了一刀,快死了,让他爸妈给他拿医药费救命。 他这同学当然也混的不怎么地,但脑子却比高军灵光,一听他这主意就不靠谱。 你住院了,命悬一线,你爸妈非急了不可,肯定会亲自杀过来。到时候一看你啥毛病没有,骗他们,不打死你才怪,你还想要钱? 高军一琢磨也是。想想他爹那蒲扇大的大巴掌,心里就哆嗦,就想把这事儿撂下不干了。 可他那同学却灵机一动,延伸发展了他的这个坏主意。 他跟高军说:“可以改成你和人家打架,把对方给捅伤住院了,你被公安给抓起来了。然后,我就跑到你家里去要钱。就说要花钱救那个被你捅伤的人,要是救不过来,你就完了!” 高军一听,这个主意比他那个强多了。可结果却是一样,哪天漏了馅儿,他一样得让他爸给揍死。 他那同学就再次怂恿他说:“你放心,漏不了馅儿。我就说先拿着钱坐飞机过去救命,然后给他们个假地址。我拿到钱,马上给你打电话,你就给你们家打电话,说自己没事了,他们也就不过来了。咱们有钱了,再换一个城市呆着。有了本钱,说不定就发财了呢。” 高军终于被同学说动,开始实施这个坏主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2.业务培训 刘万程这回是真坐蜡了,这都什么呀,真是人急无智啊。 他只好过去,搂着徐洁说:“你听我说,你真的很健康,一点毛病没有,咱别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好?” 徐洁却死活不信他了,趴在他怀里哭:“你不用安慰我,你刚才把实话说出来了,我一点也没听错,你说我不注意,已经得了。我说你怎么火急火燎的,不等我回家就拉着我上省立医院呢,连市医院你都不信啦。你赶紧把我姐我爸他们都叫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他们说呢!” 刘万程急的一个劲拍脑袋啊,这怎么又演化出这么一出来啊? 他使劲抱着徐洁,总算劝得她安静下来,这才有功夫解释:“丫头啊,不是那么回事,你听我说成不成啊?” 徐洁就直勾勾地望着他。 刘万程也看着徐洁,心说这事儿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信呢? 琢磨半天,这才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咱们第一次约会回来,我为啥对去你们家的那条道那么熟,你不也奇怪的吗?” 徐洁看着他,好久就点点头:“对呀,你为什么那么熟呢?” 刘万程说:“因为咱们曾经在一起呆了五年,也一起走那条道走了五年啊!” 徐洁就皱眉说:“那是以后的事情啊,再说咱们不到五年就结婚搬城里来了,也没走那条道五年啊?” 哎哟,刘万程是一个劲抖搂手啊,这都解释不清楚啦! 他又闭着眼琢磨一会儿说:“丫头,你别说话,不管我讲的故事有多荒诞,你把它听完再说话,成吗?” 徐洁就傻傻地看着他,再点点头。 刘万程就问她说:“穿越的事你听说过吧?” 徐洁就皱眉,想想说:“好像在那本里看到过。” 刘万程说:“其实,我就是从二十年以后穿越回来的。” 徐洁看看他,脸就拉下来:“我这都要吓死了,你还讲笑话!” 刘万程说:“我真是穿越回来的呀!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也是在二分厂干技术员,后来干技术科长,你还是在二车间干车工。不过,上一辈子我结婚了,媳妇不是你。我和妻子关系不好,老吵架。你是一个人,没有找男朋友。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我们接触多了,就走到一起去了。” 徐洁就问:“你有老婆我为什么要和你走到一起去?” 刘万程说:“你不答应我的吗,不插嘴?” 徐洁说:“你胡说八道,我为什么不能插嘴?” 刘万程都要哭了:“你老这么插嘴,我还怎么和你说清楚啊?” 总算哄的徐洁闭嘴,他这才把穿越前的事情,仔仔细细跟徐洁说一遍。 刘万程最后对徐洁说:“你零五年夏天突然离开我消失了,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可是,这两天我突然听人家说起你妈当初得的是乳腺癌,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病有遗传性的! 你当年恐怕就是因为得了这个病,所以才要离开我,把最好的形象留给我以后,你就独自走了。去了哪里,我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所以,我一想明白这个事情就给你打电话,确定你啥时候回来,然后就联系能联系到的,最好的医生啊!我说你得了这病,是说你在那个世界,没说你是现在。现在咱不刚查了嘛,你没有事。 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你五年以后没有事啊,我这才着急,跟你腚后面嘟囔你,不就是为了让你不要掉以轻心吗?” 徐洁听完了,挠半天脑袋,一脸为难说:“万程,我让你说糊涂了。” 刘万程就问:“那你告诉我,你相信人会不会穿越回二十年以后?” 徐洁就摇摇头说:“不信。” 刘万程就泄气说:“甭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可事情就是恰恰发生了呀!要不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到你们家的那条小路,好多人在那里住都走错了,我第一次走就走不错,而且还是在黑夜里?” 徐洁撅着嘴,看着刘万程,半天说:“不知道。” 刘万程说:“还是的呀。我要不是前世和你天天走,走了五年,我怎么会那么熟悉?” 徐洁就看着他说:“可这事儿也太玄乎了,你不是现在的刘万程,是从二十年以后穿越回来的刘万程,这怎么可能呢?” 刘万程说:“怎么就不可能呢?那你想想,我当初拿六十万去炒股,一下子就变了近三百万,我是股神还是能掐会算?要真那样我炒股呗,那个来钱多快呀,干嘛还要辛苦搞工厂,累得头发都白了?” 徐洁就又挠挠头说:“也是哈?还是炒股来的快。” 刘万程恨的差点就给她一巴掌:“你个傻丫头!我要有那本事才行啊,我不没那本事吗?我那一次炒股,是因为我穿越回来之前机缘巧合,我记住了那支股票的涨跌时间,这才可以赚钱。以后的股票市场我都没记住,就不能炒了,所以就做实业了,明白了吗?” 徐洁就继续挠头。这个刘万程说的倒不是假话,他这辈子就炒了那一次股,从此确实没再干过。 她就看着刘万程问:“那,你说我五年以后得乳腺癌是真的了?” 刘万程就认真点点头说:“我们那时候那么好,我想不出离开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从我眼前消失。” 徐洁就又哭开了:“我还只剩下五年的寿命啦!” 刘万程就只好再抱着哄:“不是啊丫头。这个病只要发现的早就可以治好的。所以,我让你天天自查,不定期到医院检查啊!只要刚有苗头,咱们就去治疗,就不会致命的。” 徐洁就止住哭声看着他问:“真的?” 刘万程说:“可不真的?在省立医院李教授给你讲这方面的知识,你没听见啊?还有啊,就是这个病跟个人心态也有关系。那时候咱们工资低的可怜,日子过的艰难,你又心情不好,倒有可能得这个病。可现在你过得舒心,也比上辈子胖多了,没准儿本来就不会得病了。” 徐洁就看着他问:“我原先很瘦吗?” 刘万程承认说:“就跟这辈子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一直都没有变过。” 徐洁就又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个刘万程还真不好回答。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原来的媳妇是高秀菊,里面的好多事情就不能说。 可他不说,徐洁也很快就想到了,问他:“那时候你都和我好了,为什么不和你老婆离婚?” 刘万程就不得不解释了:“那时候穷啊,到两千年,咱们才发四百来块钱的工资。她下岗了,没有工资。我和她离婚,她就生活不下去。当时你也说过,在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最好不要离婚的。” 徐洁说:“胡说,我不信。你既然不能离婚,我就绝对不会和你好!” 刘万程直接服了,徐洁现在恐怕比当年的高秀菊不讲理多了。 他就有些气急败坏了:“丫头,你现实一些!你现在闭上眼睛好好想想,在九五年,咱们不认识以前,你是个什么状态!上一世,我们一直到今年夏天,才真正一起出去约会。不过,我们虽然在一起很亲密,却从来没越过雷池一步。不是我不想,是那时候我穷光蛋一个,恐怕你跟着我受罪,不敢真正和你在一起!” 徐洁果然就闭上眼,琢磨许久,却忽然睁开眼来问:“你老婆是谁?” 刘万程就差点哭了。这小丫头,已经完全变了,变的他都整不明白她了。 刘万程说:“这个重要吗?你现在是我老婆!你是不是怕她将来和你争夺财产啊?” 徐洁就“嘁”一声说:“我有什么财产好让她争夺的?虽然公司股份大多都在我名下,可那是你的不是我的,你爱给谁给谁,我才不管。” 刘万程就夸奖说:“哎,这才是我的好老婆,不做金钱的奴隶!” 徐洁说:“我就是想知道她是谁!” 刘万程这时候还不想让她知道高秀菊,就哄着说:“这个不重要了丫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防止你闹病!知道吗丫头?我上辈子失去了你,差点就不能活了。这辈子如果我不能保住你,我肯定活不下去!这辈子咱们是夫妻了,我更舍不得你了。” 这句话倒把徐洁感动了,她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体上来了,说:“我其实也担心走我妈的路,乳腺癌遗传我也知道,所以我平时也是很注意的。为闺女的时候,我里面有小肿块,大姨妈来的时候会很疼,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又不好意思去医院检查。可咱们结婚以后,早就没有了,也不疼了,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刘万程就忍不住隔着衣服给她揉着说:“你原先好像不发育一样,上一世三十了都是平胸。可是,你现在胖了,跟俩小白兔一样了,估计是不会再有那个危险了。不过,咱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李教授让咱们一年查一次,我觉得不保险,咱们最好就是一月查一次!” 徐洁就笑:“那就不要干别的了,我天天在医院里呆着吧!我自己身上的肉我自己有数,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会发现的。” 徐洁心细,这个刘万程倒是相信。但也不能大意,除了她自己,他也得时刻帮她检查,有空就得逼着她去医院查!只要过了零五年没事,没准儿就不会再有事了。 想想就叮嘱徐洁说:“关于我穿越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出去说,连你姐都不能说。要不然,我就变稀有动物了,非给人家拿去做了实验不可!” 徐洁就乐:“这事儿我都不信,去和别人说,别人还不拿我当疯子啊?”接着就问,“你说我爸早没了,是哪一年没的?” 刘万程说:“你不不信吗,还问这个干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3.寒暑不侵 徐洁说:“半信半疑。关键就是你说的有些东西太真了。” 刘万程就说:“你爸上一世应该是在零三年秋天没的。对了,我记得那天快放国庆假了,你突然不上班了,你们车间老赵说你爸没了。晚上睡觉还好好的,第二天起来人都凉了。” 徐洁就点头说:“我记住了,到零三年快国庆那几天,我们就守着我爸一刻不离,要不是那么回事儿,就证明你是撒谎!” 刘万程说:“你爸这一世可是戒酒了,而且是我的功劳。说不定他戒酒了就长寿了呢?” 徐洁就看着他:“刘万程,你现在说实话和撒谎基本一模一样,我根本分辩不出你说的到底有没有实话。今天从省城机场你出现开始,我们见面,到现在为止,我基本都和在做梦差不多。” 刘万程就叹口气说:“别的你爱信不信吧,就是自检这个事情你只要当正事儿办就成。” 徐洁说:“那你告诉我,你上一世的老婆是谁,为什么你们过不到一块儿去的?” 刘万程就酸酸地说:“你都整天说我没实话,净和你撒谎了,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就是告诉你,随便编个人,随便编个故事,你信吗?” 徐洁也笑了:“可不是,你随便编个张三李四的,就硬指着人家说是你老婆,我也没什么办法,这事儿没法对质啊?” 刘万程就得意点头:“算你聪明!”接着就趴到她耳朵上说:“李教授说了,经常在一起爱一爱,对这个也有预防作用的。咱们还是上床开始去吧?” 徐洁说:“去!我怎么没听见人家那么说?又是你瞎编的!唉呀,我还没洗澡呢,干什么你?你也没洗!” 刘万程就笑:“咱俩一块洗,顺便温习一下自检程序。” 徐洁就不反对,两个人一起去浴室,路上刘万程继续:“哎你说,咱们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准备要个孩子,对预防这病也管用啊?” 徐洁说:“别胡说八道,我妈生我们俩也没躲开。再说让你戒烟戒酒,你戒了吗?爱咋地咋地吧,不去操心了。今天快让你把我吓死了!” 刘万程制造的这个紧张气氛,到现在才算彻底过去了 假期过后不久王局长就履行答应刘万程的约定,借来江山机器厂开会的机会,询问刘彩城数控机加分厂的事情。 王局长过来,刘万程当然也得想办法跟着,要不然任凭着刘彩城胡说八道,还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在江山机器厂办公大楼五楼的会议室里,刘彩城组织了相关分厂、处室二十几个干部,再加上厂部直属办公室人员,两个副总,来向王局长汇报改制情况,和公司改制后的生产、销售情况。 当然了,有困难,有原因,也有克服困难的决心和决策。总之,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在上级和王局长正确领导之下,在总经理兼董事长刘彩城带领下,全体干部职工共同努力,艰苦奋斗,克服种种困难,终于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绩。 目前,公司虽然困难重重,但在上级的正确领导和关怀之下,相信一定会克服困难,走出困境,迎来辉煌! 这些套路话,王局长早就听够了,也懒得听下去。 “我要的是实际数据,是公司的盈亏损益,你们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在他的一再追问之下,公司相关部门商议半天,最后给他一个答案:还没有到财会审计期限,数据还在统计中。 王局长脸就黑了:“你们难道连个预估都做不出来吗?” 不是做不出来,是数据过于难看,还在修改之中。 王局长直接就不问了,转了话题,询问万程工贸与江山机器厂合资的那个数控机加分厂产品出入厂困难,以及铸件被盗的事情。这是他答应刘万程,要帮他解决的问题。 这个,刘彩城当然是一推六二五,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有这种事情?”他表示非常惊讶,“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是合资办厂,工厂盈利对我们也有好处嘛!” 但他也不说万程工贸反应的问题不确实,只答应尽快组织相关部门,对反应的问题进行调查,发现违法乱纪的情况,一定从严查处,绝不手软,给万程工贸一个满意地答复和交代。 这一调查,恐怕就拖到猴年马月去了,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刘万程太了解他们了。他要连这个都防不了他们,那就直接别和他们打交道了。 他没法参加江山机器厂的会议,可他也有办法,直接写了一个报告,早早交给王局长了。 王局长心里也明白刘彩城这个所谓调查的含义,干脆就把刘万程交给他的报告拿出来了。 他说:“调查,我看就不必了吧?这是万程工贸关于数控机加分厂财产损失的报告。你们门口的值班警卫怎么拦人家的运输车,拦阻了几次,理由,包括对话录音,人家都有记录,还包括和你们相关干部的对话协商记录。失窃报案,当地派出所处理记录,损失具体情况,都在这里了,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说完就把那个报告放到桌子上了,继续说:“我不是要偏向谁,或者非要在你们之间分出个对错来。我就是想就事论事,说这个办事效率。你们当中有谁可以给我拿出一份这样详实的报告来,让我一看就明白?全是空洞的废话!” 会议室里就安静下来。 王局长就继续说:“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万程工贸一方也早就拿出解决方案来了嘛,允许他们在自己一侧另开一个大门,再垒一道围墙,把两个厂区隔开就是了嘛。” 这个方案刘彩城当然知道了,可这样一来,刘万程就真把二分厂给划过去,成了独立单位了。 刘万程把一个铸造分厂给弄活了,这已经让刘彩城脸上挂不住了。铸造分厂还可以说是碰巧刘万程走对了,是偶然事件。可眼看就要倒了的二分厂再让他弄活了,这怎么解释,还算偶然事件?何况现在从苗头上看,他已经把二分厂给弄活了。这个,到了上边就不好解释了。万一让哪个大领导发现了这个事实,他刘彩城就是本事通天,大领导一句话他也就完了。 所以,他得想尽办法把刘万程搞的这个分长给搅和黄了,让他在这里搞不成,最后不得不搬家。 你只要搬家走了,你就不是原来的二分厂,就没法让领导们想起来搞对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你发财我管不着,可你干吗非要和我过不去,来我的地盘上臭我啊? 所以,垒围墙这个办法,刘彩城是绝对不能同意的。那样二分厂就变了独立王国,他没法进去搅和了。 听王局长这样说,刘彩城就不得不说话了:“王局长这个办法还是很好的,也体现了领导对民企的关心,值得我们学习。可是,二分厂和其他分厂,过去都在一个地方,都属于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这边界区分本来就很模糊好多地方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实在是不好区分。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呢,组织和二分厂相邻的一分厂、三分厂还有四分厂,组成一个边界划分班子。同时也请万程工贸那边,也组织一个同样的班子,大家坐到一起商谈一下,再进行实地考察,最终把边界区分开来,然后咱们就动工修建围墙,给他们另开厂门。王局长您看,这样可以吧?” 垒个围墙都能搞这么复杂,怪不得江山机器厂好不了呢! 王局长就笑笑说:“我怎么听着这不是垒围墙,倒像是两个国家划分领土呢?” 刘彩城也跟着笑笑:“咱们是国企,他们是私企。这国家的土地和财产,万一区划不清,被他们多占了,这个责任我们可担当不起呀!” 王局长就摆下手说:“不用那么麻烦,咱们现在就去现场,我现场给你们划分地界,出了问题,责任由我来负!” 王局长要亲自出头,帮着划分地界,刘彩城心里就明白,这是刘万程事先暗中使上劲了。 不过,他说的那些情况,也确实存在着,你想那么快就把地界搞清楚,也不是那么简单。 他却不知道,刘万程已经为这件事情做了精心策划。和国企打交道,他打不起啊。 那边王局长带着大家从办公大楼出来,这边刘万程就吩咐高秀菊:“你带划线队跟着王局长,确定一块地方,就立刻划线。只要划线队划了线,这边王浩就会安排人和机械开干。咱们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把这道围墙垒起来!” 一天的功夫,就要把将近十里地的围墙垒起来?这工程也太大了。可刘万程知道,不这么干,就会给刘彩城留出破坏的时间。刘彩城想什么,他心里很明白。 他就是要让上面的领导们看看。说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不行,素质不高,可为什么到他手里,就会是另一种样子?他就是不想将数控机加分厂搬走,就是要有对比,要伤害刘彩城,这对他将来施行他的计划,是有很大帮助的。 他告诉高秀菊:“在边界划分上,要完全听王局长的,不要和对方争执,凡是有争议的地界一概不要了,只要可以划线,咱们就达到目的了。” 高秀菊就有些为难:“这样我们会损失很大的,我可不敢做主。要不还是你出面吧?” 刘万程就不高兴了,训她说:“你是我的助理,这么点小事都要我出面,我要你干什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4.单位纳米 戴晓嵩和刘万程年纪差不多大,但比起成熟老道的刘万程来,他无论从为人处事,还是谈话举止,就比刘万程差远了。把两个人放在一起相比,戴晓嵩比起刘万程,缺少了厚重的气度,更缺少了临危不乱的稳重。 高秀菊心里爱着刘万程啊,她不可能不拿刘万程比戴晓嵩。这样一比,戴晓嵩肯定就没什么希望了。 发觉了戴晓嵩的意图,高秀菊就开始提防他了,很少再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甚至在对方流露出某些意思来的时候,自己也流露出他们不可能的意思来,让对方明白,他们只能是好朋友,其他绝对不可能,让他死心。 戴晓嵩却不死心。你觉得我们是好朋友,我们不越过好朋友的界限总可以吧?但好朋友只是你那样认为,我总有追求你的权力吧? 高秀菊人比较善良,人家没有什么恶意,就是追求她,也没有过分的举动,她也不好意思对人家恶语相加。 于是,两个人工作上依旧十分亲密,有时候也依旧一起吃饭。 这些事情,高秀菊心里明白,刘万程弄不明白啊。时日一长,他就感觉自己脑袋上有点绿油油的,有点心急如焚的感觉了。 唉呀,可怎么办呢?还真让自己的媳妇跟别人?那哪儿成啊?为这个,他连数控机加分厂的事情都没心思管了,所有事都直接让王浩和王会文自己看着办去吧。 首先他就确定了一条,现在自己有能力干预了,就绝对不能让别人动他媳妇。可高秀菊也是人啊,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孤独一辈子吧?那就得给她一个和徐洁一样的家。 可这么干,徐洁会同意吗?别说徐洁,就是他前世那个老丈人高强也不干呢! 那就必须不能让这些人知道! 可纸里包不住火呀!哎哟,急的刘万程嘴上都上火起泡了。在公司里,他还不敢表现出来。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戴晓嵩的出现,绝对不简单。从张静那天看他的眼神里,他就捕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明显感觉到,张静对他隐瞒着什么,没准儿就是个阴谋!可这熊娘们儿到底要干什么呢?她不会是要报复自己当年给她告密,让她老公捉奸在床这事儿吧? 不过你还别说,这娘们儿和他一样,有仇必报,她不是干不出来!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和高秀菊的关系的呢?吴晓波!这个贱人,他肯定叛变了! 唉呀,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了,得赶紧阻止高秀菊和戴晓嵩进一步接触,先保证脑袋不绿才行! 可阻止他们,这事儿就会漏,徐洁、高强就会知道!老天,又转回去了啊! 这是刘万程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题。就是上一世,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他这样束手无策过。 但看着高秀菊和戴晓嵩日渐亲密,刘万程终于忍不住,决定铤而走险了。 这一天,上班没多久,他就给高秀菊发了条短信:能不能请一天假?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公司老总让公司员工请假说事情,这真是新鲜。好在高秀菊在张静训练之下,习惯了忠实执行命令,很少问为什么了。 时间不长,刘万程就接到了高秀菊的短信:行。 刘万程就又发一条短信:我在纬三路东面那个路口边上等你,我先走,十分钟以后你再走。 高秀菊就没有心思干别的,度日如年地等了十分钟,然后就找张静请假。 高秀菊自进入公司以来,就从来没有请过事假,张静也就没在意,点点头准假了。 她也不会想到,刘万程有这奇葩的主意,以老总的身份,要高秀菊请假出去。她只注意着他们在公司内部的接触了。 高秀菊到了纬三路的路口,刘万程的车已经在那里不远停着了。 她上了车就问:“万程哥,什么事儿啊,在公司里还不能说?” 刘万程就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原来的时候,你总是叫我万程的,后面没有哥。” 高秀菊愣怔半天说:“净瞎说。我原先和你吵架,是我不好,可我也从来没那样叫过你。” 刘万程就不说话,发动了车子,沿着纬三路一直开过去,直接奔郊区了。 高秀菊明显感觉到今天刘万程有些奇怪,脸色严肃的有点吓人。她就在心里想,兴许吴晓波告诉她,刘万程也爱着她,这个是真的。可刘万程已经有徐洁了,他们没有可能。这事是无论如何不能发展的。 刘万程今天这么奇怪,她心里就忐忑不安起来。 轿车出了市区,进入连接外环的省道,路上车辆少了许多。 刘万程这才开口问高秀菊:“听说你和戴晓嵩谈恋爱了?” 高秀菊说:“谁这么无聊啊?没有。” 刘万程就继续问:“你们关系的确是不一般,戴晓嵩有那个意思,是不是?” 高秀菊就承认说:“他确实露过那个意思,我没答应他。” 刘万程就问:“为什么?” 高秀菊说:“我刚离婚,不想找男朋友。” 刘万程再问:“你觉得戴晓嵩人怎么样?” 高秀菊顺口说:“挺好的呀。” 刘万程问:“就是说,如果你考虑找男朋友的话,将来会答应他,是不是?” 高秀菊就奇怪地看着刘万程问:“万程哥,你叫我出来,就为这个啊?” 刘万程说:“对,就为这个。” 高秀菊说:“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儿啊,就算你是我哥,你也不应该管我这些事儿啊。”从语气上看,明显就生气了。 刘万程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上,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 高秀菊就可怜巴巴地看他,然后就说:“你生气啦?你要觉得戴晓嵩不好,我不和他就是啦。本来我也和他没什么。” 人都是相互间有感应的,这种感应是直觉,并不一定要通过语言表达。 此刻,高秀菊已经通过直觉,闻到刘万程身上浓浓的醋味了。她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她爱着的男人当真爱她了。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但她心里还是很高兴。 沉默许久,刘万程终于开口说:“秀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刘万程今天是太奇怪了,高秀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不言语。 刘万程就说下去:“从前,有一个和江山机器厂一模一样的工厂。有个男的,在厂里干技术员。还有一个女的,也在厂里干检验员。他们本来不认识,经过别人介绍,认识了,一见钟情,很快就结婚了。 结婚的时候,他们很恩爱,上班一起走,下班一起回来。那时候,厂子效益不好,日子过的很穷。男的尽量把钱省下来,给女的买衣服。因为女的很漂亮,也很喜欢打扮自己。可是,衣服很贵,他们没有钱。女的知道丈夫的心,买衣服的时候,总是要逛遍了市里所有的商店,买最便宜的,还要死皮赖脸地和人家讨价还价,争取买到最便宜的。 衣服买回来,女的总要在男的跟前穿起来,让他看,让他欣赏,然后就抱着男的,舍不得分开。 女的好吃炸鸡块,男的出去赚了些外快回来,就领着女的去吃。女的知道男的疼她,不忍心自己把炸鸡块都吃了,总是吃一半,就推说饱了,再不肯吃了。 女的也疼男的,为了能照顾好男的生活,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留给男的……” 说到这里,上一世两个人过日子的情形,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刘万程便泪水模糊了双眼。 刘万程强行压抑住心里的伤感,又继续说下去: “后来,厂子越来越不好,日子也就越艰难。两个人因为家庭的一些琐事,开始吵架了。男的嫌女的不理解他的辛苦,慢慢地,就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的。虽然和那个女的,没有肉体上的接触,精神上实际已经出轨了。 终于,两个人发展到要离婚的边缘。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大吵一架,那男的竟然重新回到了他们没结婚,也还没有认识的时候。 男的心里还生着气,就决定不经过媒人去见女的,而是直接去追过去的情人。 男的和情人在一起了,觉得他做的很对。可是当女的要嫁给别人的时候,男的才发现,女的才是自己的最爱! 那女的,是男人的生命和一切,男人不能没有那女的。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沉默了不说了。他此刻的心里,可以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平时,他总是压抑着自己对高秀菊的思念,还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此时,两个人单独在一起,高秀菊就在他的身边。 讲述着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就发现,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妻子这个位置,在他的心里,始终是留给高秀菊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压抑的要死,再也在车里坐不住,就打开车门,来到路边上,点上一支烟,看着路边空旷的田野,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一些。 高秀菊就在车里,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讲的这个故事,就跟真的一样。那个女的,是有她的影子的。但他为什么要讲这样荒诞的一个故事呢? 她认为,刘万程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她也有理智。既然彼此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往下发展,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可他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却是在告诉她,她应该是他的妻子。这怎么可能呢? 果然,当她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就对她说:“那故事里的男的,叫刘万程。女的,叫高秀菊。他们的媒人,是韩素云。那个情人,就是徐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5.道姑 刘万程就点头说:“我明白了。”可又有些担心地问,“我要这样介绍经验,领导会不会再想起来给我弄些下岗职工过来?那我可就当真吃不消了!” 李副主任就笑了说:“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给你增加负担,你不会提更高的条件吗?” 刘万程也笑了说:“还是主任您高明!” 终于有了可以和上面沟通的桥梁,刘万程回来,第二天就开高层会议,让张静组织精干人员,去子弟中学写材料。把重点放在如何组织下岗职工生产自救上。 张静就不明白,这个自救办法,只是我们的权宜之计,你大书特书这玩意儿有什么意思,还当真要办资助协会啊? 刘万程就嘿嘿一笑说:“看见钓鱼了吗?那鱼钩上的鱼饵就那么一点点,但鱼竿把它甩到水里,你知道它能引来多大一条鱼?要是这鱼足够大,咱们就发了!” 张静就摇头问:“要是水里没有鱼,你咋办?” 刘万程说:“你拿我当傻子是吧?没有鱼我吃饱了撑的,甩什么竿儿啊?” 张静就看着他,半天说:“刘总,你是不是又要独断专行啊?” 刘万程看她眼镜片后面的眼神,心里就一哆嗦。这熊娘们儿,你敢让她闷在葫芦里,她就真敢坏你的事! 他只好实话实说:“我的目的,就是霸着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那块地,不给刘彩城了。” 大家就一起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吴晓波就问:“你要那块地干什么?咱们可没钱再干别的了。难不成你还要建一个服装商城?我告诉你,那是不可以的!咱们这一次招商,就已经差不多了,再招一次就会很困难,弄不到那么多资金。而且,咱们虽说是通过招商的方式,不用投大资金。可是,各种零碎的费用也不少,现在还没看到效益,资金还不能回笼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开第二个工程!” 徐洁姐俩,包括张静,看意思都是支持吴晓波的。 刘万程就摇摇头:“晓波,你这辈子只能到这儿了。怎么这么笨呢?我就非得现在就投资开干,就非得建服装商城?我等在建的这个服装商城开始营业再想干什么成不成?如果服装商城生意火爆,我敢预言,绝对生意火爆!然后,一个服装城就够了吗?这里有了这么大的人气,我可不可以再搞个小商品城?大家逛完了服装市场,可不可以顺便去逛一下小商品城,买点生活必须品?你想想,有服装商城这么大的人气,你再往外推销未来小商品城的铺位,是不是会更容易,是不是会推到更高的价格?” 张静就首先明白了,接着就问:“这两个商城之间还有一块空地呢?”然后就住了嘴,吃惊地看着刘万程。 张静比高秀菊可聪明多了。刘万程就知道她明白了,笑笑说:“那块空地,就不用我再费这么大力气去算计了。服装城生意好,它就变服装城,小商品城生意好,她就是小商品城!” 吴晓波皱着眉半天不说话,接着就一拍桌子喊:“将来的江山机器厂,恐怕就是整个城市东区的最繁华地带!”然后又疑惑地问,“那江山机器厂呢,我们两个分厂也在这里,不要了吗?” 刘万程说:“当然要。数控机加分厂可以搬到开发区去,和精密制造分厂放一起。铸造分厂只能往更远的深山里迁移。这个行业污染太厉害,将来卖掉还是搬迁,只能视情况再说。”想想就又说,“江山机器厂,除了大型机床还有一定优势,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张静就看他,然后说:“你这个胆子,恐怕比老虎胆都大。你这是要彻底把江山机器厂变成万程工贸的节奏。” 刘万程看着她问:“当初你回来,不是为了这个吗?” 张静说:“是。可是,我想不到会这么快。” 刘万程说:“这我还嫌慢呢!我是没钱,要是有钱,江山机器厂早就没了,省得那些工人跟着刘彩城受活罪!” 徐洁早就知道刘万程要干什么,所以她也不问,干脆就不说话,说话也没用。他表面上给你来个赌咒发誓,甚至写上保证书,把手印、脚印都按上,不要吞并江山机器厂。可转过身来,他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那保证书还是废纸一张。 她是豁出去了,两眼一闭,你爱咋作就咋作吧,大不了你作进去,我陪着你,吃苦享福就那么回事了。 徐艳可不放心,问刘万程:“你吞了江山机器厂,那些工人咋办,你往哪儿安排?他们要是没了饭吃,可能跟你闹翻天,这个连市里都撑不住。” 刘万程说:“姐,我发现你自从跟了吴晓波,怎么变傻了呢?咱服装城、小商品城,未来还有建材城,家具城。这地方热闹了,宾馆、酒楼、商厦,各种娱乐设施,这些不都是就业岗位啊?我还非得发展一样,我全面发展成不成?” 徐艳就晃晃脑袋,直接让刘万程给说晕了。 刘万程就笑:“姐,五年之后,你就是这一片最大的黑老大,吴晓波不服你就削他,连警察都得听你的,怎么样?” “闭嘴!”吴晓波先不干了,“会说人话你就说,不会说别说。徐艳,你先削他一顿再说!” 刘万程一缩脖:“我错了,不说了。” 吴晓波就埋怨徐艳:“你问他这个干嘛,你不知道他三句话以后就下道啊?这正好就是第四句!” 徐艳就坏笑:“刘万程,你等着,回家我就先收拾你!” 这会眼看就要开乱套,张静赶忙往回拉,问刘万程说:“我还是搞不明白,你弄子弟中学那块地,跟要我写那个材料有什么关系?” 刘万程就不耐烦:“你怎么这么笨呢!我想要那块地,不得找个理由霸着不还呢?现在,解决下岗职工生计问题,是不是上层工作的重点?你弄份材料,我交上去,领导一看,嗨,我这个办法不错,可以做个试点和标杆,让所有单位都来向我学习。这样,我那个学校不就得当小作坊办下去?要不然,我还给刘彩城,试点没了,大家还上哪儿学习去? 领导发话了,他刘彩城还敢来要地,还敢给咱们停水停电吗?等咱们的服装商城建起来了,上面看到了好处,看到了更多的就业机会,我再和服装城一样,问领导要那块地建小商品城,领导会不会答应?肯定答应!那时候,有了前期服装商城的效果对比着,王局长就敢拍板再次和咱们合作了。明白了吧?” 张静就点点头,长出一口气说:“明白了,你就是个阴谋家!”接着就跟徐艳一样,冲他坏坏一笑说,“不过,这个材料我弄不了,你还是找别人来干,要不就你亲自来干。” 刘万程就奇怪说:“论文化水整材料,咱们这里面就你厉害,你干不了谁还能干啊?” 张静又是冲他嘿嘿一笑说:“我笨呀。”接着就冷了脸说,“你找聪明的干去吧!”说完站起来就走。 刘万程这才明白,他刚才骂张静笨,张静生气了。嘿,这熊娘们儿,怎么嗔呲必报,一点亏不吃呢? 他赶忙也站起来,追着张静屁股后面喊:“张副总,张总监,哎,姐!我刚才说错话了,我道歉成不成?” 张静根本不搭理他,对他的叫喊充耳不闻,踩着高跟鞋直接回自己办公室。 于是,对面大格子间里的公司职员们,就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吃惊地看着他们的总经理刘万程,一路小跑地跟在财务总监张静张副总的身侧,低头哈腰地一路解释,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误一般。 刘万程一路追着张静,来到她财务总监的办公室,张静往自己办公桌后面的皮转椅里一坐,把手上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扔,还是冷着脸不理他。 刘万程就只好老实站在她对面,等着她发脾气。可是,张静也没发脾气,也没搭理他。 住一会儿,看她还不说话,他就试探着问:“要不,你骂我一顿还回来?” 张静审视他半天才说:“我记得咱们在厂里那会儿你挺严肃挺正经的,现在我怎么感觉你完全变样了呢?一副油嘴滑舌没正形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刘万程就笑笑说:“我不能总端着副架子,老是一本正经啊。这在外面对付外人就够累的了,回来都是自己家人,你还不兴我开几句玩笑啊?” 张静说:“谁和你一家人啊,你们是一家人,我和你没关系。” 刘万程说:“你是我姐,当然就是一家人了。” 张静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行了,懒得跟你计较。你把要弄的材料的重点,具体要求,包括在多少字以内,给我拉个详细的单子,我先组织一下思路。” 刘万程答应着,却不挪地方。 张静就看他问:“你不回去拉单子,还在我这里干什么?还嫌对面那帮家伙没看够你出洋相啊?” 刘万程反而坐下了,然后才说:“姐,这份材料是交给市里赵副书记看的。如果他觉得我们搞的好,可能还要亲自过来视察。我担心学校那边高秀菊没怎么见过世面,领导视察的时候她再慌了出错。所以,我想,还是姐你见的世面多,不行你就借整这个材料的机会,亲自过去待几天。等市领导视察的时候,由你出面接待市里的领导吧?” 张静撇撇嘴说:“这时候你知道你小情人不行啦?那当初提她当总经理的时候,你怎么那么起劲呢?开个会我一时没按你教的说,你看你那眼神,恨不得当时就得把我吃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6.虚拟世界 结婚的时候,他们很恩爱,上班一起走,下班一起回来。那时候,厂子效益不好,日子过的很穷。男的尽量把钱省下来,给女的买衣服。因为女的很漂亮,也很喜欢打扮自己。可是,衣服很贵,他们没有钱。女的知道丈夫的心,买衣服的时候,总是要逛遍了市里所有的商店,买最便宜的,还要死皮赖脸地和人家讨价还价,争取买到最便宜的。 衣服买回来,女的总要在男的跟前穿起来,让他看,让他欣赏,然后就抱着男的,舍不得分开。 女的好吃炸鸡块,男的出去赚了些外快回来,就领着女的去吃。女的知道男的疼她,不忍心自己把炸鸡块都吃了,总是吃一半,就推说饱了,再不肯吃了。 女的也疼男的,为了能照顾好男的生活,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留给男的……” 说到这里,上一世两个人过日子的情形,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刘万程便泪水模糊了双眼。 刘万程强行压抑住心里的伤感,又继续说下去: “后来,厂子越来越不好,日子也就越艰难。两个人因为家庭的一些琐事,开始吵架了。男的嫌女的不理解他的辛苦,慢慢地,就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的。虽然和那个女的,没有肉体上的接触,精神上实际已经出轨了。 终于,两个人发展到要离婚的边缘。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大吵一架,那男的竟然重新回到了他们没结婚,也还没有认识的时候。 男的心里还生着气,就决定不经过媒人去见女的,而是直接去追过去的情人。 男的和情人在一起了,觉得他做的很对。可是当女的要嫁给别人的时候,男的才发现,女的才是自己的最爱! 那女的,是男人的生命和一切,男人不能没有那女的。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沉默了不说了。他此刻的心里,可以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平时,他总是压抑着自己对高秀菊的思念,还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此时,两个人单独在一起,高秀菊就在他的身边。 讲述着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就发现,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妻子这个位置,在他的心里,始终是留给高秀菊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压抑的要死,再也在车里坐不住,就打开车门,来到路边上,点上一支烟,看着路边空旷的田野,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一些。 高秀菊就在车里,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讲的这个故事,就跟真的一样。那个女的,是有她的影子的。但他为什么要讲这样荒诞的一个故事呢? 她认为,刘万程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她也有理智。既然彼此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往下发展,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可他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却是在告诉她,她应该是他的妻子。这怎么可能呢? 果然,当她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就对她说:“那故事里的男的,叫刘万程。女的,叫高秀菊。他们的媒人,是韩素云。那个情人,就是徐洁。” 高秀菊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半天才说:“万程哥,我只能叫你哥,因为我不能去伤害徐洁,徐洁是个好人。” 刘万程惨然一笑,回过身来说:“那个故事里,是徐洁先伤害的你。” 高秀菊就惨然一笑说:“那只是个故事,不是现实啊。” 刘万程就认真看着她问:“故事是吗?你喜欢吃炸鸡块,对吗?” 高秀菊说:“这个我妈也知道。你可能是从我妈那里知道的吧?” 刘万程说:“那你喜欢睡觉,睡觉喜欢转着圈睡呢?” 高秀菊就不笑了,吃惊地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继续说:“你小腹下方有个痣。结婚那一天,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是福痣,嫁给我,是你的福分。” 高秀菊那个痣,是在肚脐下方,接近隐私部位的。而且关于这个痣的说法,也是她偶尔看闲书的时候知道的,这个不可能有人知道! 高秀菊这回傻了。如果刘万程说的这些是真的,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可如果他说的是假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连父母都不一定知道的秘密的? 这时候,刘万程靠近她,在她耳边,又说了两个她身上更隐私的特征。高秀菊就直接一动不动了,太震惊了! 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说话,高秀菊身上,那在上一世里熟悉无比的气息,顷刻就传过来。刘万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把把她搂紧怀里。 这柔媚的身形,这凹凸有致的体型,对刘万程来说,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他不由全身立刻冲满了欲望,充满了要把高秀菊融进自己身体里,吃掉的欲望。 这欲望,好像和徐洁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也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徐洁就是美好和圣洁的化身,他们在一起,他只希望让她舒服一些,唯恐伤害到她什么,那是有理智的一种行为,却不是现在这种只想达到快乐巅峰的冲动与激动。 此刻刘万程的感觉,才是男人要占有女人的强烈感觉。这感觉他无法控制无法压抑,这正是当年他们无法控制自己,婚前就有了实质行动的原始动力。 怀里的高秀菊,也是混身颤栗,身体柔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估计,她此刻和刘万程的感觉,是一样的。 但她还是率先恢复了理智,开始往外推刘万程:“万程哥,你听我说,你放开我,这样不行,不行啊!” 刘万程却用嘴在找她的嘴:“为什么不行,你本来就是我的媳妇!我忍了这许多年,再没法忍了!” “放开我!”高秀菊终于吼了一嗓子。 她在公司里学礼仪,又跟张静这些被时代变成了文明白领的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已经忘记自己的吼叫了。 这一嗓子吼出来,刘万程立刻听话,乖乖松手了。 高秀菊趁机推开他,责怪他说:“这在公路边上,车来车往,你要疯啊?” 刘万程从高秀菊的话里,听明白了一个意思,这里不合适。 他就和高秀菊上车,然后继续往前开。 高秀菊看出他不是回市里,就问他:“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刘万程就回答她:“咱们到相邻的城市去,找家酒店。” 高秀菊就不干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样会伤害徐洁的。” 刘万程说:“我们不让她知道,伤害不到她。上一世她和我在一起,你不知道,也没伤害到你。” 高秀菊就急了:“你有病啊,哪来的上一世?你喜欢我连吴晓波都知道!你用不着编理由!” 刘万程就把车再次停在路边,看着她:“我没有编故事,确实存在上一世。要不然我为什么知道你身上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高秀菊琢磨半天,她也闹不明白,只好说:“是巧合吧?” 刘万程就说:“秀菊,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一件事巧合可以,总不能件件都巧合吧?你和那个冼大夫结婚,那时候我们应该并不熟悉,你还对我有成见。可我为什么会给冼大夫七千块钱?因为你是我媳妇啊,我没法阻止你,也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把这么多过去的细节告诉你。而且,那时候你肯定不会听我说下去。如果那时候我去对你讲这个,你一定会把我当流氓的!除了你是我媳妇这一个原因,你想一想,我还有什么理由送你七千块钱啊?” 高秀菊就看他,过一会儿问:“你给冼大夫七千块钱,就是怕我和他过不好,受穷?”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也不完全是那个意思,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那时候知道你嫁给别人,我心里撕心裂肺一样难受啊!你难道还要让我经历一次那样的感觉吗?我还能经受一次那样的打击吗?不能!现在我有能力阻止你嫁给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你不爱我不要紧,我会让你慢慢地重新爱上我。可是,就是不许你嫁给别人,不许你和别的男人好。要不然,我宁可把公司和家都不要了,也不能看着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高秀菊终于让他感动了,幽幽地说:“你错了,我不是不爱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许是在厂里的时候吧,我就爱上你了。和你吵架,草草和冼大夫结婚,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竟敢不爱我,去爱徐洁!也许,你说的是真的吧,我们上一辈子,的确应该是夫妻。这辈子,我否认了这么久自己爱你,故意和你别扭。最后,吴晓波告诉我你爱我的时候,我心里所有的防线,就都崩溃了。” 这一回,轮到刘万程吃惊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高秀菊,半天骂一句:“你这个傻娘们儿,你要是早和我说,我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心思吗?你也不用跟着张静受这么大的委屈!” 看高秀菊不明白,就解释说:“我让你跟张静学本事,就是想把你推到公司高层来,这样你的收入就会高出一般人许多,过日子就不受委屈。而且,你在我跟前,我能控制你,省得你这傻娘们儿傻乎乎地去找别的男人。”说到这里,忽然就一笑说,“上一世里,我整天骂你傻娘们儿的,因为你总是丢三落四,不是这个找不到了,就是那个没有了,害的我整天早上起来和你找东西,上班经常迟到。”说到这里,就歉意地笑笑,“以后,我再不骂了。” 高秀菊却笑了说:“我现在还是这样子,今早上手机还找不到了呢,幸亏她们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才知道让我扔厕所里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7.灵与人 铸造分厂复工仪式那天,刘彩城主动出击,妄图阻止铸造分厂复工,就给刘万程露出了下手的机会。 双方博弈,往往就是这样。双方都静止不动,就都不会露出破绽。可是刘万程比刘彩城高明,所以他先动,虽有破绽,刘彩城却抓不住。刘彩城一动,就被刘万程抓到破绽了。 他首先就破解了对方的招数,还让王局长明白了刘彩城的用意。接着,他就乘势反击。 高强的铸造分厂,短短时间就扭转局面,开始盈利。这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刘彩城脸上。他把王局长请来,观看大件浇铸,看那些等在厂里要货的客户。与过去江山机器厂经营的铸造分厂,两下里一对比,对王局长的震动到底有多大,不用说都是明摆着的。 王局长不是傻子,下一步他会怎么做,也基本明了了。 怪不得那天袁佩华跟着刘彩城过来,一言不发。他和刘万程的想法,基本一致。也就是说,他知道刘万程会成功,而且知道他会怎样反击。 有这样头脑的人,还是值得合作的。 刘万程就问张年发:“袁副总和你说什么了吧?” 张年发说:“这个我不打算瞒你,袁副总也是这个意思。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无论你玩什么戏法,国家的资产就是国家的,不能变成你刘万程的。只要违反这一条,我们就不和你合作。” 张年发“我们”两个字,让刘万程心里大为着急。他费九牛二虎之力,心机算尽,总算把张年发给感动的动摇了。这下好,张年发又和袁佩华弄一块儿了! 刘万程琢磨半天才说:“老大,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我要那么多资产干什么用啊,资产多了不操心吗?可是,没有资产拥有权,就没有用人权和管理权啊!咱们二分厂怎么完了的?不就是咱们说了不算吗?眼看着咱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被人家一点点给毁掉,你心里不心疼啊?” 张年发心里,也认可刘万程这个说法。半天才叹口气说:“可是,这国家的财产,按道理说就应该是全体工人的,最后都变成私人的,也不是个办法呀!” 刘万程就点头认可说:“是。可它必须先变成我的,让我有了管理权和用人权,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把它再变成大家的。同时,这管理权我还不能随便交出去,直到有了比我能力强的人,我才能把权力交给那个人。” 张年发就问:“你有这种办法吗?” 刘万程说:“暂时没有。可是我心里明白,这些资产都不是我的,都是大家的。” 张年发也叹口气说:“你得赶紧想办法,江山机器厂撑不了多久。” 刘万程送张年发出来,找个人开车把他送回去,自己返回公司。 他的心情很不好。从和张年发的交谈中他可以听出来,张年发更倾向于袁佩华。 如果袁佩华将来成为江山机器厂的老总,把张年发扶正或者直接提他干副总,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怎么把这个榆木疙瘩再给拉回来呢? 他一路思考着,沿着办公楼的走廊,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经过张静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另一个榆木疙瘩——高秀菊。 高秀菊双目微红,显然是哭过了,正站在张静办公室门口的一边。 高强那边试产成功,总公司这边压力相对减小,工作就轻松了一些。这时候,吴晓波就敢把高秀菊推荐给张静当助手了。 张静答应了刘万程,要培养个学生,将来把公司仓储物流这一部分管起来,自然就会接受高秀菊。 这个情况,刘万程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吴晓波这家伙使用了什么手段,把高秀菊这倔种给说服了。 看高秀菊那个样子,刘万程就想起来,前世自己和高秀菊吵了架,高秀菊在家里哭,哭完了擦干眼泪出门时候的样子。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走过去,柔着声音问她:“挨骂了?” 不料,看到刘万程,高秀菊的眼泪竟然再也止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成串地滚落下来。 刘万程的心就差点碎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可能忘了高秀菊。 他慌忙跑到对面大办公间里,问一个女职员要了面巾纸,拿过来递给高秀菊。高秀菊的眼泪却是越擦越多,费了好大劲才将眼泪止住。 刘万程这才问:“为啥啊?” 高秀菊强行忍住又要出来的眼泪,半天才说:“不用表格上的计算公式填表,用计算机演算。” 刘万程就点点头,然后说:“张副总对你严厉,是想培养你,你要理解。” 高秀菊就点点头。 刘万程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又说:“要是受不了,就换个工作?” 高秀菊倔强地摇摇头说:“没事,受得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刘万程就无话可说,正准备走,门开了,张静出现在门口,还是戴着白金丝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盯着刘万程,依旧能让刘万程打个哆嗦。 刘万程就有些尴尬,冲着她咧嘴笑笑说:“我就是路过,路过。” 张静没有搭理刘万程,而是对高秀菊说:“我把所有的表格都删了,你去重填!” 高秀菊转身进了张静的办公室,刘万程再对张静笑笑,准备走人,却被张静叫住了。 张静把自己的门一关,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万程,上下打量他半天,直到把他打量的发毛,浑身不自在,这才说:“这女的是谁呀,怎么能让公司的老总和副总这么关心呢?” 刘万程就笑,装糊涂说:“啊,你也关心她是吧?这就对了嘛,这不高副总的闺女嘛。” 张静绷着脸说:“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是吴晓波!” 刘万程说:“啊,吴晓波啊。他和高副总关系好啊,照顾一下他闺女,这个理所当然嘛。” 张静就盯着他问:“是吗?”接着就说,“公司有严格规定,不许破格录取高层亲属。那我就按照规定,开除她吧。”说罢就转身。 刘万程赶忙拦住她。心说好歹的把她从她爹手里给解救出来,你开除她,我不就白求吴晓波啦?为这个我受这小子的气老啦! 他赶忙伸手拉住张静,不让她进屋,嘴里央求:“张副总,咱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看张静回头,就做了个往自己屋里请的手势。 张静审视他半天,还是跟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他办公室,张静坐进沙发里,看着他把门关上,就说:“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明天就把高秀菊给开了。” 刘万程就来个故意装糊涂:“说清楚什么呀?高副总一个人把铸造分厂挑起来,解除了咱们公司最大的威胁。他和你一样,对公司劳苦功高,照顾他闺女一下,还不应该吗?” 张静就站起来说:“应该,完全应该。但是我这里需要有能力的人,不需要这种老弱病残!你立刻把她从我那儿调走。”说完就要走。 张静转身要走。 刘万程好容易把高秀菊安排下,怎么能让她给开了呢? 他张开双臂,拦着张静说:“姐,你听我说,听我说嘛。” 张静就站在那里不动。 刘万程这才放下胳膊,示意张静重新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斟酌半天词句。 他哪儿是斟酌词句,他是现想辙啊。 对吴晓波他可以含糊其辞,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只要把事儿给我办了就成了。 张静这儿不行啊。这娘们儿大城里呆几年,见识的东西忒多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她给抓着把柄。 想半天他就说:“你记得在s城,我跟你说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一个一个回来的话吗?” 张静就看他说:“记得啊,可这跟高秀菊没关系吧?” 刘万程说:“当然有关系啦。咱们这个团队都有谁,我心里是一个一个算着的。你一个,吴晓波一个,高老爷子一个,张年发一个,再就是徐艳一个。没有徐艳的牺牲,就没有徐洁,所以我得给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张静还是不明白说:“我还是听不出来这跟高秀菊有什么关系。” 刘万程说:“你别急呀,听我慢慢给你解释。高老爷子,你哄着他给咱们出谋划策干活可以,你说让他当合伙人,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说他肯不肯要?” 张静就好像有点明白了,问:“你的意思,是要我培养高秀菊,让她将来继承高副总的衣钵?” 刘万程就一拍大腿说:“对呀,我姐是谁呀,最聪明啦!” 张静就给他一句:“少拍马屁,继续说正事儿。” 刘万程就继续说:“高老爷子六十多了,他还能和咱干几年呢?他那个儿子高军,那就是一活宝,让他当个保安都算我照顾他。唯一能继承高老爷子衣钵的,就只有高秀菊了。” 张静半天不说话,想想才说:“你这个想法不错,可是,高秀菊基础太差,能不能培养出来,很难说。” 刘万程说:“怎么就培养不出来呀?你当年也不是什么都懂啊?现在怎么样?公司的栋梁啊,内部我就指望你了。” 张静就想起来,当年在二分厂的综合业务办公室里,刘万程教她学电脑的情形了。 刘万程看她动心了,就又说:“高秀菊也不赖呀,跟你学了三天,你都训哭人家六回了,人家说什么了?哭完了继续干,继续挨你的训!就这份倔劲,你敢说她学不出来?” 张静又沉默好一会儿,盯着刘万程问:“就是单纯为了培养合伙人,没有别的心思?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8.洋相出大了 刘万程这下真急了,差点就从椅子上蹦起来,瞪眼看着徐艳说:“姐,我可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啊!” 徐艳赶紧说:“你别急嘛,你听我说。” 刘万程能不急吗?也不坐着了,直接站起来看着徐艳,等着她说。 徐艳就说:“年前徐洁发现你和高秀菊的事了,老是哭,要和你离婚。我弄不了她,就想着也许能从高秀菊那里下手。就趁你和徐洁回家的时候,把高秀菊哄到会所里去了。” 刘万程就更急了,厉声问:“你弄那些小男孩勾引她?” 徐艳就赶忙摆手说:“你听我说啊,没有成功。我原来是想哄着她让小男孩给她按摩,然后悄悄录下来送给你,破坏你们关系的。可高秀菊死封建,根本不许小男孩靠近她。这不没弄成嘛!” 说到这里,住一下,接着说:“反正,反正我已经干了,你爱咋地就咋地。我是徐洁的姐姐,当然得向着我妹妹了。谁让你不守着我妹妹好好过日子,养小三啦?我妹妹那么好,哪里对不起你啦,你去养小三?” 刘万程就用手抹一把脸,重新坐回椅子上了。高秀菊性子急,但不代表她把持不住自己。 他就说:“姐,我真不是故意要对不起徐洁,这里面有原因的。算了,反正也跟你解释不清楚。我和徐洁的事儿,以后你不要插手。我们夫妻这些年,我比你了解她,也比你会哄她,不会离婚。别说不会离婚,就是吵架都不会,你就放心吧。我要是连自己老婆都哄不好,我还是刘万程吗?” 徐艳琢磨琢磨也对,这家伙,一转眼珠就是一个心眼儿,哄徐洁那绝对是绰绰有余,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她还是说:“万程,你知道,女人也是有需要的,特别是到徐洁这个年龄,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你不能老是不在家,冷淡她。本来,这话我不该说,可是,这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不对?” 刘万程说:“我知道。我有时间都会尽量回来陪着徐洁。这个你不用操心,徐洁在这方面不会有问题。她现在的问题是闲的时间太多,越闲越懒。可她那个性格,真正担当公司工作的话,会很累的,我不忍心给她事做。你如果有功夫,多领着她去健身中心锻炼。给她办的年卡她根本就不用。” 徐艳就点点头。再说什么也没意思了,就拿着那个蒋总的资料,回董事长办公室去研究去了。 刚进门,正碰上徐洁提了包要走。 徐艳就问:“哪儿去?” 徐洁说:“去你家看看咱爸呀,他自己在家里,又不喜欢交朋友,我不回去看着他,不放心。” 徐艳说:“我家有保姆,看咱爸看的好着呢,用不着你回去。” 徐洁就挠挠头说:“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事。” 徐艳说:“谁说没事?跟我走。” 徐洁就警惕地看着她问:“去哪儿?” 徐艳看看她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不是?你是不是这辈子就把我当坏人,不准备原谅我了是不是?” 徐洁就撅嘴,半天说:“反正,我不跟你去你那些朋友那了。” 徐艳说:“今天是你男人布置的任务,要你跟着我。” 徐洁就看她问:“万程让我干什么啊?” 徐艳就嘴里蹦出两个字来:“健身!” “啊?”徐洁脸立刻就变苦瓜了,“那个太累啦,我受不了。” 徐艳就说她:“怪不得万程说你越来越懒,还真是一点不假!你整天这样,早晚弄一肚子懒肉!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每天练器械俩小时,不练出你小腹六块肌肉来,你就是我姐姐!” 万程工贸的董事长,就这么着让她姐姐薅着,去健身中心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刘万程就接到了徐洁的电话:“万程,你来健身中心接我!我快让我姐折磨死啦!” 刘万程不敢怠慢,直接开车过去,跑到楼上健身房一看,徐洁换了两截的健身服,坐在拉伸器跟前耍赖,无论徐艳说什么,她都不起来了。 他就走到姐俩跟前问:“咋啦这是?” 徐艳一脸无奈说:“你媳妇现在越来越不通情理啦,这才哪到哪儿啊,直接坐地上不起来了。” 徐洁看见刘万程,就跟看见亲人一样,喊着说:“万程,我不要我姐陪我,以后我自己来!” 刘万程就过去,把她抱起来,搀扶着她说:“姐也是为你好,放下那么多正事儿不干,陪着你锻炼,咱得感谢姐才对。” 徐洁眼泪都出来了说:“她才不是为我好,她是给我上刑呢,快把我折磨死啦!教练都没让我练这么多!” 徐艳在一边嘟囔:“徐洁,你丢不丢人啊?你做的这些,我都陪着你做,而且每一个器械我做的比你还多,我大你六七岁呢!我怎么就没事呢?人家教练知道你是刘大老板夫人,敢强迫你,得罪你吗?从今天开始,不要教练啦,我就是你的教练!” 徐洁就趴在刘万程肩上喊:“万程,我不要我姐给我当教练!” 刘万程就拍着她的后背哄:“我去和姐说,咱们循序渐进,以后一天少做点,不能累着,好不好?” 徐艳就不干了:“刘万程,这可是你让我管她的。你这么宠老婆,这活我还不干了呢!”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要去浴室冲凉换衣服。 刘万程只好哄着徐洁先坐到椅子上,再去追徐艳哄大姨子。好歹哄得两个人都高兴了,徐洁又不去洗澡换衣服,说累得走不动了。 刘万程说:“咱不换就不换吧,可外面冷,穿这个出去不行啊。” 徐洁就要徐艳去更衣室给她拿大衣,把大衣裹在身上,就这么回家。 徐艳这个气,恨不得立刻就揪着妹妹打一顿。刘万程就再哄徐艳,让她去拿大衣。 徐艳把徐洁的大衣拿来,刘万程亲自动手给她穿上。 徐洁就对刘万程撒娇说:“我累的走不动了,你背我下去!” 刘万程还真听话,在徐洁前面蹲下身子,准备背她。 徐艳突然指着徐洁脚底下,惊叫一声喊:“哎呀,这么大的老鼠啊!” 徐洁一下就蹦起来半尺高,四下里看着问:“哪儿呢,在哪儿?”却是没有老鼠。 再看徐艳,就看着徐洁,一个劲冷笑。 知道徐洁纯粹是耍赖,刘万程还是依着她,背她去坐电梯。 反正小健身房都是为金卡用户准备的,除了他们仨也没有别人,刘万程也不用怕别人笑话。 徐洁能在徐艳逼迫下,乖乖练了两个小时,已经是巨大进步了,这个他都没法让徐洁做到,还是人家徐艳这当姐姐的有办法。 虽然是亲姐俩,徐艳还真没见过徐洁这么无赖,怪不得刘万程敢说徐洁不会离婚,敢去找小三。 就她这么个无赖劲,离了刘万程,谁还肯这么惯着她? 刘万程在前面背着徐洁走,徐艳就拿着徐洁的衣服在后面嘟囔:“成,你就这么跟养闺女一样惯着你媳妇吧,明天我不和她来了,我才不受她这个气!” 徐洁就在刘万程背上得意:“万程,我饿了,今晚你给我做饭吃。” 刘万程说:“好,今晚我做饭,咱还是去姐家一块吃。” 徐洁说:“才不去她家,她光熊我!” 刘万程就回头跟徐艳商量:“姐,不成你让晓波带上咱爸,去我家吃去呗?连保姆也一起带上,我教她做几个菜,回头她手艺长进了,你也得济不是吗?” 徐艳气的直接不看这俩活宝了。 三天之后,万程工贸公关一部在公司所在商务大厦的顶楼,搞了个大型联谊会,邀请银行方面的高管和高级职员过来,共同联欢,市府方面也有不少官员过来助兴。 公关部邀请了专业舞蹈团队演出,自己部里能歌善舞的几个姑娘小伙儿也上阵参演。 由于联欢对象主要是万程工贸和银行方面,银行也抽调几个内部表演高手参加表演。 包括高层,大家都围在大厅里观看演出,然后便是自助餐酒会。 酒会过后,市专业乐团出场,大厅就变了舞池。 银行老总亲自过来,各部门老总没有事的也都过来了,包括那位信贷部的蒋总,还带了她的老公一起过来。 酒会开始,刘万程带着穿了一身淡灰晚礼服的徐艳,先是找银行老总打招呼,闲聊半天。待蒋总过来,便介绍徐艳与蒋总认识,随后便有意地拉着银行老总和市府几位官员,到一边小房间里去打牌聊天,单独留下徐艳招待蒋总夫妇。 徐艳现在的谈吐,已经不是几年前公司刚成立时候的样子了。刘万程联系了市里大学中文系,送徐艳去自费旁听了两年,又逼她看了不少中外名著。 他告诉徐艳,混混没文化永远是混混。混混有了文化,那就是强人。 这两年实践下来,徐艳是真心体会到了刘万程让她学习的好处,要不她自己也不敢去投资私人会所。 同时,她尝到了甜头,也就知道去丰富自己的知识面,多看新闻,多看实事。有了这些基础,和别人交往的时候,才能够有更广更深的谈话层次,根据不同人的爱好,有不同的话题。 徐艳研究了蒋总的资料,知道蒋总本身学历不高,完全是靠个人努力,后来进修的。 金融方面的知识过于枯燥乏味,徐艳没那个耐心研究,就专门针对蒋总的其他爱好,比如音乐、文学,在这方面下功夫。 很快,徐艳就用自己文雅的谈吐和出色的仪容赢得了蒋总的好感。 舞会开始的时候,那位蒋总的丈夫好像不擅长这个,面前和蒋总跳了一只舞蹈,就找地方坐着去了。蒋总似乎意犹未尽,又和公关部的年轻人跳了一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09.胡搅蛮缠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安静好一会儿,高秀菊就突然问:“你说,徐洁要是和我一样,知道了过去的事情,知道我才是你媳妇,她会怎么样?” 刘万程就想想说:“她是个心软的人,我想她会接受你。”接着就在黑暗里笑一下说,“前一世,是她怕你知道她。这一世,却是你怕她知道你。” 过一会儿,高秀菊就不高兴说:“她又不是你前一世媳妇儿,那时候她凭什么和我抢夺你啊?” 刘万程说:“你不该怪她,是我主动约她出来的,后来我们越来越近,也是我主动的。” 高秀菊就哼一声说:“你就是替她说话。”接着就叹一口气说,“我谁都不怪,就怪我自己不懂事,生在福中不知福。” 刘万程就无话可说了。后来的几年,他是真的讨厌高秀菊了。有她爸的病缠着,她的脾气也越来越爆,越来越不讲理,最终他就彻底对她失望了。 这时候,就听高秀菊又问:“你们后来为什么分手了,她不喜欢你了吗?” 陈年往事,便又一次涌上刘万程的心头。 过了好久,刘万程叹息一声,才回答说: “零三年的时候,徐洁的父亲死了。徐艳从外地回来,和徐洁一起给他出丧。然后,徐洁跟我说,徐艳要徐洁跟着她去大城。 当时,我心里其实舍不得徐洁,又不敢跟你离婚。因为你那时候的脾气太吓人,我看着都害怕。 徐洁那时候其实也不想走,就隐晦地跟我说,她不计较名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我不想害了她,就劝她跟着她姐姐走。那时候徐艳打扮很入时,又跟徐洁说在外面做大生意。我就想,厂里工资那么低,我又不能给她什么,更帮不了她。还是让她跟着姐姐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去吧。 可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徐艳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意,而是被别人包养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又找到了一个老板,暂时有钱。如果徐洁跟着她去了,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事。 徐洁对我的态度很伤心,可是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给她。她好几天没有搭理我,也没有跟着姐姐走。然后,我们就又和好了。可也就是一起吃个饭,一起聊聊天,再没有什么其他的。 到了零五年夏天的时候,徐洁却突然就改变了态度,突然要走了。 那一天,我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要走的征兆。突然,那天晚上,她穿着我给她买那条连衣裙,来咱们家,对我说她要去找她姐姐去了。 我当时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盼着第二天还能再见到她,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从咱们家出来,就消失了,再没有去上班,也再没有回过二宿舍的家。 那天晚上,徐洁走了之后,你好像看出些事情来,就又跟我吵架,还骂徐洁轻浮,三十多了不找婆家,往人家有妇之夫家里跑,骂她不要脸。我当时再也没有忍住,和你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从那以后,我心里就真的恨你了。可是,徐洁却再没有回来,也再没有任何消息。不知有多少次,我都想辞掉厂里的工作,出去寻找她。起码,知道她在哪里,过的怎么样了?知道她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高秀菊抱着刘万程,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直到刘万程把这个故事讲完,都没有出声。 许久,刘万程低头看她,却见她满眼泪水。 他就刚忙用手给她擦,哄着说:“都过去了媳妇,我已经不恨你了。” 高秀菊却哭着说:“你应该恨我,我怎么那么不是东西啊!我这一辈子吃苦受罪才是应该,你就不该管我,让我累死饿死才好!” 媳妇眼里的泪越来越多,刘万程就抓枕巾过来给她擦,擦着就说:“不都怪你媳妇。要是当初你爸瘫痪了,我和你一起照顾他,不去计较高军不管,也不误会你爸,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你爸贪了不少钱,都给高军了。直到这一世,我和张年发搭档,知道张年发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心里佩服他。又跟着他去你们家,看张年发那么服你爸,又和你爸喝酒,谈开了,才知道他和张年发一样,不仅是个正直善良的人,还是江山机器厂少有的栋梁!这样的人,不会贪污。上一世,我不会沟通,连你爸是啥人都闹不清楚,还和别人一样误会他贪污,更不知道学着理解你,只顾自己,那么自私。所以,我们走到那一步,你有错,我也有错。现在,都过去了,咱不哭了,啊?” 过了好久,高秀菊才不流眼泪了叹息着说:“老人们讲因果报应,我还不信。现在我知道啥叫报应了,我这就叫报应!我一点也不怨徐洁,就算这辈子徐洁不肯接受我,我都不会怨她。” 刘万程就拍着她的背哄着说:“不会,徐洁心可好了,她会接受你,就算没法让她相信前世的事情,她早晚都会接受你的。” 高秀菊却悠悠地冒出一句:“临和你告别,她还穿着你给她买的衣服,说明她心里还是很爱你的,她又为什么要离开你呢?” 这件事情,已经苦恼了刘万程两辈子了,他始终都没有想通。 原来,这个事情他没有人诉说,这回总算能和媳妇说说了,兴许局外者清呢? 他就说:“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突然就离开了?兴许,她是对我失望了吧?” 高秀菊就在他怀里摇一下头说:“你说的,那时候我们关系已经很不好了,她的希望正在增大,更不应该离开。” 刘万程就解释说:“她不是个有狠心的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想到保密,不让别人知道。其实,她是怕你离了婚,命运会像她一样。在我没有好的办法安置你的时候,她是不希望我扔下你不管的。” 高秀菊就重重地点头说:“这个我想到了,万程。如果她当时选择公开你们的关系,以我的脾气,肯定会和你离婚,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给你。可是,她不这样做,就是看出来我离开你不行。她真的很善良。不过,换做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 刘万程就笑一下说:“媳妇,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和她一样善良。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始终都无法下决心和你离婚的原因。” 高秀菊说下去:“可是,换做是我,我不会那样离开你。就算不想破坏你的婚姻,也应该和你说清楚。” 刘万程说:“是啊,按理说应该这样。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徐洁当然和你一样,并不知道前世的事情,问她也是白问。除非我能再回去,回到二零零五年那个夏天。看来,这个事情恐怕一辈子都是谜了。” 想一下又说:“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她遇到什么重大的变故了,比如说徐艳,又被包养的人坑了,甚至有可能更麻烦,有生命危险,她才急急忙忙地走了。” 高秀菊说:“我觉得这不可能。就算徐艳有事,她也会和你说明白。就算当时来不及和你说,事后也会联系你。而且,她走的时候,还有时间来我们家,还特意穿了你给她买的连衣裙,这好像是对你暗示什么,或者有什么重要意义你没有猜到。” 刘万程说:“我猜想过你说的这个可能。因为那天晚上她不但穿了那件连衣裙,还化了妆,平时她是很少化妆的。那天晚上,她真的很漂亮,所以你才会吃醋,和我吵架。” 高秀菊说:“从这一点上说,那天晚上她肯定是来和你告别的,而且是永别!如果是我,除非我要去死,才会那样去见你!” 刘万程脑袋里就“嗡”地响了一声,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来,看着高秀菊问:“你是说,她见了我以后就去自杀了?”接着就说,“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会想自杀,因为我们在一起,她一直很快乐,不可能去自杀的。再说,她自杀了,尸体会被发现。可是,后来十多年,也没有发现。这不可能!” 高秀菊也坐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对不起,万程。我就是那么一说,就是瞎猜的,你别当真啊?再说徐洁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刘万程就摇摇头,许久才说:“这些年,我一直就没往这方面想。但是你说的对,那天她打扮的那么漂亮,一定是跟我告别,而且是永别!但她绝对不是去自杀!可,能有什么原因,让她要和我永别呢?” 看着刘万程一脸恐慌,高秀菊心里酸酸的,这说明他是爱徐洁的。就算徐洁失踪这事是上一世的事,这一世徐洁已经变了阔太太,再不会有这种事了,他还是那么担心,那么害怕。 可这又怪谁呢?她当初不是那么不懂事,男人会去找别的女人么?现在,他像对徐洁一样对她,她就应该知足了。 但和刘万程一样,高秀菊心里产生了一种直觉,徐洁的那个告别,绝对是永别!这说明,如果故事继续发展下去,徐洁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什么原因,让徐洁死去了呢? 高秀菊就轻声问刘万程:“你知道徐洁她妈是怎么死的吗?” 刘万程茫然地摇摇头。徐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提过她的母亲。母亲死都时候,她才只有六岁,没有太多的记忆。 高秀菊就告诉他说:“徐洁妈死的时候,我已经上一年级了,放学的时候,正好要路过二宿舍那里。那天,徐洁家那排房子的前面,放了好多花圈。我听说过她妈的事,她是得乳腺癌死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0.天外有天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高秀菊一走,他身边没了漂亮女人,还真就有点不适应。所以,他就打算把薛雪这丫头弄过来,接替高秀菊的职务。还真不是打薛雪的主意,就是为了省心,也是为了天天有漂亮女孩看。 薛雪这小丫头片子,年青不说,长的也不输于高秀菊,还乖巧懂事,除了有点小心眼儿,别的都不差。 他这个小算盘只是在自己肚子里打着,去薛雪那里也没有几回。他想让薛雪到他那里去干助理,总得过去转几回,做个考察的样子吧?不能办的太突兀了。 可这么隐秘的行动,竟然避不过高秀菊这醋坛子!看来这女人的本能绝对不能小瞧。 不让用女助理就不用呗。媳妇原来就是个醋坛子。不仅是个醋坛子,发起疯来他也惹不起。 徐洁吃醋是在心里,即便表现出来,也是不温不火。高秀菊可不一样,那是真敢和他吵吵,他上辈子早就领教过了,还是不惹她的好。好歹的这辈子俩人不吵架了,再为个薛雪闹起来,不值得。 刘万程跟高秀菊赌咒发誓地保证,绝对不用女助理,绝对不会真弄出个小三来,高秀菊这才收拾了,带着自己的团队,安心去接受那些工人去了。 江山机器厂那一千工人,现在已经不能叫下岗工人了。刘彩城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叫做“转岗”,从江山机器厂转到万程工贸的子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了。 原本按照协议,从零一年三月一日开始,这一千人就是江山商贸的人了。 可是,直到三月中旬,江山机器厂才将这一千人的名单确定下来。刘万程也因此跟对方耍了个赖,你都弄到月中了,我们怎么计算工资和保险呢?这个月我们也不接收了,下月再说吧。现在资金紧张,能少支出点,就少支出点了。 刘彩城也不想吃这个亏,直接找到工业局,指责刘万程违反协议。现在牌都摆在桌面上了,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表面装好人了,该咋地就咋地吧。 没成想,王局长不但不支持他,还把他给训了一顿:是你先违反协议好不好?原本说好的三月一号交接,你为什么要拖到三月中旬?定个人员名单都这么麻烦,你们这叫什么效率?年前就在准备,结果到期人还定不下来!你让我怎么和人家万程工贸说?就你们这效率,就是再优化组合,我看也是白扯,早晚江山机器厂还是要倒在你们这个效率上! 得,白挨一顿训,还让人家给扯到别处去,又给羞臊一顿。 刘彩城也是有苦难言,他得花功夫把那些玩了猫腻的从里面给摘出来呀,要不然好工人都跑了,他还干个屁呀?吃半月亏就吃半月亏吧,老子特么认了。 四月一号,一千转岗工人将准时到万程工贸报到。 一千人可不是个小数目,站在一块呜呜嚷嚷的一大堆人啊。刘万程老早就犯愁。 这么一大堆人,要是都跑到他的办公大楼里来,那还不把所有办公室给挤满了?那大家就什么也不用干了!得找个地方把他们圈起来才成啊。 刘万程琢磨半天,终于又想到一个地方,可以装下这一千人。 江山机器厂的中学,几年以前就归了社会了。人家教育局只要学生,其他不要。教育局也是人满为患,不缺老师。再说了,这些厂矿子弟学校的老师,水平高的早就跑出去应聘,到别的学校当老师去了。剩下的都是没学校愿意要的,我们弄来干吗,不是负担吗? 你们不是不办学校了吗,那干脆就给停办吧。以后江山机器厂子弟上学,直接去当地乡镇的学校上就可以了,我们收了学费,再增加几个班就完了,这多省事! 就这样,江山子弟中学那块地盘,就空出来了。别说中学,就是小学也早就空了,变了家属娱乐中心了。老师有能力的都走了,没能力的就只好下岗干别的了。 江山机器厂这个原来小国家一般的独立存在,到两千年的时候,商店个人承包了,学校荒废了,就是过去的工人俱乐部,也一直闲置着,只归工会管着,里面连个人都没了。 这个曾经被称作江山机器国的地方,已经开始从外表上,真正体现出它的没落来了,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与高人一等的骄傲。 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的校址,就座落在一宿舍的最东边,离得装潢分厂最近。 学校还是五十年代时建的平房,有十七八排组成,总共连学生教室、教研室、实验室带会议礼堂、学生食堂等辅助设施,足有上百间房屋,分高中部和初中部。在这些成排平房的中间,还有一个划着四百米跑道的运动场。 刘万程就看上这个地方了。把这些教室当中的一部分收拾出来,给那些转岗工人当教室上课最合适不过,课余还可以组织这些人在运动场上活动活动。 那些过去老师们用的教研室,可以做为高秀菊管理团队的临时办公室。 关键是学校里面连课桌带办公桌都是现成的。如果可以长期占用,他都想真的投入人力物力,办个下岗工人培训班了。起码可以教这些下岗工人一些保护自己的基本法律,还可以教给他们些社会经验和应聘技巧,省得他们两眼一抹黑地出去瞎闯,最后撞个头破血流,为网络和新闻上再增添悲惨故事。 刘万程就想跟刘彩城商量,借他的中学用用,先暂时安置那些转岗工人。 刘彩城恨透刘万程了,当然不肯借。刘万程也知道和他商量不通,直接去找赵副书记去了。那幅名人字画虽说是假的,可也花不少钱呢,这钱也不能白花了。 你只把人一推六二五的给我了不行啊,我也得有地方放他们啊。这天还不暖和,我总不能把他们都放露天里冻着吧?这帮老弱残兵,要是给冻出个三长两短来,我没法跟人家老人孩子交代呀! 也许那幅假画起作用了,赵副书记还真不错,直接就把电话打到刘彩城办公室里了。 人家给你解决一千工人,这是个小数字吗?你那个破学校一直荒着,你又不用,暂时借给他用用能怎么着,做人怎么可以如此小肚鸡肠? 刘彩城又吃一肚子气。特么倒是给我解决一千工人了,我装潢分厂的地皮也没了。股份还没我的份,让工业局给吞了,这都什么事儿! 可这话他不能跟赵副书记说。事情是他先挑起来的,如今一千工人的负担也算成功卸下来了,还想地皮的好事儿,不但得罪顶头上司王局长,还让赵副书记去为这个操心,不给书记大人面子,那就纯粹是找挨骂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刘万程用他空置的中学校址。 在转岗工人们到来之前,高秀菊已经带着她的管理团队,和由人力资源部、企管部、销售部组成的,庞大的培训团队,来到原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就位了。 打扫闲置多时的教室,收拾教研室,划定班级和各管理人员、培训人员办公室,重新给各规划使用的房间接上电,安装调试扩音设备,监控设备,门口和校区内设置保安值班,忙了个不亦乐乎。 一千人,光学习用的教室至少就得二十间,基本把整个学校还能用的教室都给利用起来了。 也怪不得刘万程乍听到赵副书记让他接收这么多工人的时候,差点就急了。领导动一下嘴,只是说个数目字,觉得挺简单。可这是一千个人啊,光抽调安排管理这些人的管理、培训,服务还有保安人员,就得四五十号人!只是把所有的岗位的人员都筹措到位,差点就把高秀菊给累散架! 总算是一切准备就绪,还没喘口气,四月一号就到来了。 四月一号,从早上七点,高秀菊就站在操场上设立的临时报到处那里,一直等到中午,只来了二百来个人。 这帮工人,在江山机器厂的时候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了他们这里,还是老毛病不改,拿着上班不当一回事! 可话说回来,当年她高秀菊在厂里上班的时候,也和他们差不多,能偷懒就偷懒,能不上班忙点私事就忙点私事。要不是后来怕不上班被下岗,估计她一个星期七天,能上四天班就不错了。 工作人员挨个给稀稀拉拉来报到的工人登记,重新填表建档,建立打卡用的指模,告诉他们公司打卡规定,再给他们分班。 高秀菊叹口气,这帮下岗工人,将来还指不定要怎么难管呢,想着在三个月的培训期里,就能把这些懒散了大半辈子的工人这些毛病给改过来,难啊! 到下午下班,一千工人总共来了八百多个。这就算不错,给她高秀菊面子了!那些不来的,估计就是最懒和最不好收拾的。今天不来,明天也够呛! 她只好让管理人员再对花名册,把没来的单独列出名单来,再去设法通知一遍。 “告诉他们,三天不来上班,这月别想从万程工贸拿到一分钱!”尽管自己也是从江山机器厂出来的,她也受不了这种拖拉的作风了。 有这么严厉的通知,还是拖了一星期,所有转岗工人才算完全到齐。 就是到齐了,这些人也不习惯打卡制度,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人家根本没把设在大门口的打卡机当一回事儿。 高秀菊这个气,让把正式上课以来,所有迟到早退和无故不上班的人员名单打出来,按照公司规定,把应扣工资缀在人名后面,贴到学校大门口去,让他们自己看去,别和在江山机器厂的时候一样,发工资了再来找算,这理由那理由的,在万程工贸,在我这里,我不听任何理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1.再婚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就更糊涂了,问:“他们怎么照顾我了?” 高秀菊说:“他们没问我要身份证,也没要结婚证,就让咱们住一起啦?” 刘万程看着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半天才说:“媳妇啊,这都什么年代啦?我住他们这里,是他们的荣幸。我们是他们的客人,是上帝,知道吗?他们没事儿干吃饱了撑的得罪上帝玩,还做不做生意了?” 高秀菊就傻傻地看着刘万程,表示她不明白。 刘万程叹一口气,心里倒有些酸酸的。这几年,他不该为了徐洁,不去管媳妇。媳妇没见过世面,什么也不知道。 他就拍拍她的肩,轻声说:“媳妇,咱们是有钱人,住的自然也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这里和那些普通人住的旅馆,规矩是不一样的,你后你就慢慢明白了,啊?” 高秀菊脸色微微一红,知道自己又露怯了,嘿嘿一笑,点点头。然后就问:“这里住一晚得多少钱啊?” 刘万程就回答她:“八百吧?” “八百!”高秀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原先在厂里,一个月工资还不到四百!” 刘万程就再拍拍她的肩,安慰着说:“媳妇,你得记着啊,你老公现在的身家有多少啊?一个多亿!住个八百一晚的房间,已经是够节俭的了。” 高秀菊就不说什么了,这才仔细打量进来的这个房间。 房间足有四十几个平方,装修自然十分讲究,中间那张大床也比一般睡觉的床大了不少。屋里有写字桌,桌上还有电脑。最独特的,是这房子里的洗手间,要比普通洗手间大出一倍不止。有冲凉房,还有个大浴缸。 但这些,比起刘万程给她买的那个房子的装修,也好不到哪里去。 住一晚上就要八百,实在是太贵了!这个想法,也就在她脑子里想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她怕刘万程笑话她土老帽。 刘万程看着她到处转着看,就笑她:“咱又不在这里住一辈子,用不着看那么仔细。赶紧去洗洗澡,咱们好下去吃饭。” 高秀菊就看着刘万程问:“不是睡觉的时候再洗澡吗?” 刘万程说:“在路上跑一下午,你不累啊?洗洗澡解乏。” 她就答应着,往浴室里去,又让刘万程给叫住了。 “你穿着衣服去洗澡啊?”他问她。 她脸就一红。守着他脱衣服,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为情啊? 刘万程看出来了,就笑。然后就说:“上一世的时候,我给你穿过衣服。晚上你趴床上懒得动,我也给你脱过衣服的,还帮你洗过澡呢。你那时候两只胳膊一伸,站在花洒下面就不动了,然后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高秀菊就从浴室里出来,站在刘万程坐着的床边,半天说:“反正我一点都不记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万程说:“我又没骗你。那时候我帮你洗澡,你也帮我洗的。你说那样都能洗干净,还节约水,这办法可是你发明的,不是我。” 说到这里,看着自己媳妇,心里就有些激动。走过去,开始给媳妇解套裙。 高秀菊就挣扎说:“我还不适应呢,我自己来。” 媳妇的挣扎,反而让他更加激动,边强解她的衣服边说:“有两回就适应了。” 高秀菊挣扎几下就不反抗了,软倒在床上,任由着他把衣服给她除去。然后他把自己的衣服也除了,把她横抱起来,进了浴室。 他们终于重温了上一世他们经常做的,那个互相给对方洗澡的仪式。 不过,仪式进行到一半,刘万程就忍耐不住,又增加了另一个更加旖旎的仪式。这仪式完了,两个人躺在浴缸里休息好一会儿,又说好一会儿话,才把应该进行的,互相洗澡仪式进行完。这才出了浴室,晾干身体,穿了衣服准备去吃饭。 这家酒店的餐厅却是在酒店的顶层,只有西餐和自助餐。 刘万程知道媳妇不忌口,喜欢吃肉,就打算带着她去吃西餐。高秀菊没吃过西餐,却也知道这东西死贵不说,还得使刀子叉子。她怕自己不会用,吃不到嘴里闹笑话,就坚决不去。刘万程只好带着她去自助餐厅。 自助餐厅也不便宜,里面的食品也相应比市面上的自助餐厅好一些。 原本以为,媳妇会因为花了不少钱,非大吃一顿吃回来不可。可是,高秀菊只挑着自己爱吃的虾和牛排吃了点,还没有刘万程吃的多。 刘万程就调侃她说:“这里随便吃,你就是把餐厅里所有的东西都吃光了也不要紧的。” 高秀菊长这么大,还真没吃过自助餐,但她也知道自助餐是怎么回事儿。 她没听出刘万程是故意调侃她,就认真对他说:“我吃不下了,真的。” 刘万程就好奇,看她半天说:“你肚子还没撑出来呢,怎么就吃饱了?” 高秀菊就不高兴说:“我什么时候有过肚子啊,净瞎说。” 刘万程想想,媳妇为闺女的时候,当真是没有肚子的。是跟了自己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肚子。然后胳膊和腰就都开始粗起来了。” 两个人坐在角落里,边吃着,刘万程就给高秀菊讲她后来胖了的样子。结果,就是吓的她直接闭嘴不吃了。 “我胖了那么难看啊?”她问。 刘万程说:“不难看啊。你胖了身上白白嫩嫩的,那肉抓在手里可舒服了。脸上也滋润,皮肤比你现在都好。” 高秀菊脸色就更难看了,说:“还能抓起肉来啊?” 刘万程说:“能啊。你那时候饭量比我都大。”说到这里,忽然住嘴了,半天才又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发胖了。我总是怕你吃不饱,老是逼着你多吃,把你的胃给撑大了!” 高秀菊就笑,脸上终于洋溢出幸福来,到更像前世她娇憨的样子。然后她就问:“你是真喜欢我胖起来的样子?要不然我就胖一个让你看看?” 刘万程尴尬地一笑说:“还是算了吧,媳妇你这样不胖不瘦,正好。” 高秀菊就憨憨地笑,半天说:“我骨架大,多少有点肉就破坏体型,胖了还好看,你就糊弄我吧。不过,那时候我能不顾及自己体型,胡吃海塞,你也确实太宠我,你应该管着我的才对。” 刘万程就痴痴地看着媳妇。媳妇在黯淡的灯光下,肌肤如雪,腮上还带一丝晕红。不加修饰,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他不由爱抚地伸出手去,把媳妇有些乱的短发给她理顺。 这一次,高秀菊没有躲,而是有些陶醉地享受着他的爱抚。 他就轻轻地唤一声:“媳妇儿?” 高秀菊就抬起头来看他,那双大大的眼睛,还和上一世一样,明亮而充满诱惑。 刘万程说:“我们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吵架,不要再分开,好么?” 高秀菊就嘴角上抿,轻轻答一声:“好。” 媳妇的神态,直接就把他给陶醉了。他就轻声加一句:“媳妇儿,咱们回房间吧?我又想要你了。” 高秀菊腮上那抹红晕就往四周迅速扩展一下,接着就说:“你说要陪我逛夜景的,不和你回去。” 大城市的夜色光怪陆离,虽然已经过了九点,街道上仍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色的灯光把人行道上的树木装扮的五颜六色。沿街商铺里透出的灯光,让眼前的地面都沐浴在晕黄里。 正直假期,城市里旅游的人增多,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游人,一片繁华。 刘万程和高秀菊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随着人流,相挽着,在街道上慢慢走着。 在高秀菊眼里,大城市的繁华还不能吸引她。目前唯一可以吸引她的,是这陌生的城市,再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可以放心地,自由自在地,相挽在一起,依偎在一起,享受这只有两个人的时光。 两个人渐渐地漫步到江边,立在护堤墙边,看着对岸掩映在夜色中的高塔,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不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怕说话打破了这难得的美好。 刘万程心里知道,高秀菊是盼着这美好永远伴随着她,不只是在这陌生的城市里。 可是,让徐洁接受他有两个老婆的现实,接受高秀菊,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夜深了,岸边的行人渐渐稀少,高秀菊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刘万程就搂着自己的媳妇,慢慢地向回走了。 这一晚,他只是搂着她睡,并不打扰她,他知道她累了。 而他自己却想了许多许多…… 其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背对着刘万程的高秀菊,也没有睡着,睁着两只大眼睛,就那样在黑暗里,同样在想好多事情。 前半夜,两个人就在这种各怀心事,又唯恐打扰对方休息的状态里,各自都清醒着,却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 后半夜,两个人才算是当真都睡着了。第二天他们几乎是一起醒来,看看表,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刘万程就看着媳妇笑:“媳妇,你怎么这么能睡啊?还和以前一样。” 高秀菊屈腿坐在床上,两手揉着眼睛,反驳他说:“你不也睡到现在才醒吗,还说我能睡!” 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两截真丝睡衣裤,胳膊伸起来,愈发显得胸脯高耸着。 这睡衣,是昨晚他们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丝绸老店,从那里买回来的。这也是他们昨晚唯一逛过的商店。 刘万程记得前世的时候,媳妇是不习惯光着睡的。尽管他给她讲过好多关于裸睡的好处,可她仍旧要穿着衣服睡。 那时候,他们没有钱去买好的睡衣睡裤,媳妇就穿着秋衣秋裤睡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2.讲故事 刘万程就咧着嘴笑了说:“丫头你真是不得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徐洁就看看他,刚想说什么,车子已经到了楼下。 两个人泊好车,然后就上楼,进门开灯,换鞋。 刘万程就问:“看电视还是洗洗睡?” 徐洁说:“这才几点?我没事干天天在家里睡觉了。我看会儿电视,你累了就睡,睡前洗澡!” 刘万程就拖住要去客厅看电视的徐洁说:“一起洗。” 徐洁没办法,就和他一起回卧室换睡衣。脱了上衣,把胸衣解开,看刘万程盯着她,就主动靠墙站好,把两只胳膊抬起来,也不说话。 刘万程就过去,用手在她胸上来回慢慢按,问她:“我不在家,你检查不检查?” 徐洁有些不耐烦,回答说:“检查,天天检查,行了吧?” 看他松了手,就去找自己的睡衣穿上,嘴里嘟囔:“跟个娘们儿似的,整天唠唠叨叨,烦死!” 刘万程在她身后,也换睡衣,边穿边说:“你以为我愿意啊?你要是听话,让我放心,我才不愿意唠叨。” 徐洁做个堵耳朵的手势,再冲他做个鬼脸,穿了拖鞋,踢踢拖拖地去浴室了。刘万程无奈地摇摇头,跟在她屁股后面。 徐洁开了淋浴,自己站在下面,让水淋在自己身体上。刘万程就走过去,从后面抱着她,两个人一起淋浴。淋一会儿,关了淋浴,刘万程用浴花沾了沐浴露,给徐洁往身上抹。抹遍了全身,又伸手在草地那儿给她揉搓一会儿,这才把浴花给了徐洁。 徐洁再给他抹沐浴露,也是到了下面,故意多揉搓一会儿,又握住了,来回动几下,刘万程下面就挺拔起来。徐洁就抬头望着他笑。 刘万程责怪地拍拍她脑袋,开了淋浴,水下来,冲的满地都是白白的泡沫。 两个人换着擦干了身子,刘万程一猫腰,就把徐洁抱起来,进了卧室。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就相互搂抱着,躲在被窝里,没了动静。 好一会儿,徐洁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憋什么坏呢。” 刘万程搂着她,轻揉着她的小兔子,半天笑了说:“给戴晓嵩找个老婆啊。” 徐洁就抬起头来看着他问:“戴晓嵩不是和张静在一起了吗,你怎么还给他找老婆?” 刘万程坏笑说:“你忘啦,当初张静找戴晓嵩干什么来啦?她给我下套,还不兴我还回来呀?” 徐洁就打开他握着自己胸的手,认真说:“你这可不行。当初张静没有恶意,你这不成心要拆散人家吗?你要真这么干,我不同意!明天我就把那个管宁宁给开除了!” 刘万程就搂住她,待她不往外挣扎了才说:“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张静自己的主意。” 徐洁就奇怪地看着他,她让他给说迷糊了。 刘万程就把张静自己说的,和戴晓嵩在一起的事情说给徐洁听。最后说:“如果他们之间只是没有感情,我也不想掺和。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可是,这戴晓嵩有点太恶心人了,张静又有洁癖,这两个人在一起,张静这不活受罪吗?当初是我把他们给硬撮合到一起的,这事儿办的,有点对不住人家了。” 徐洁却许久不说话,就那么在刘万程怀里,一动不动。 刘万程就奇怪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徐洁忽然幽幽地问他:“张静怎么连床上的事都跟你说啊?” 刘万程心里就一沉,坏了,徐洁心细,听出不对劲来了。 他反应也不慢,立刻就回答说:“她不让戴晓嵩给折腾的实在受不了嘛,我又不愿意帮她调管宁宁,她只好跟我实话实说了呗。再说,我们一直关系处的不错,她拿我当亲弟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啊?” 刘万程对徐洁说瞎话的时候,往往比说真话条理更清晰,逻辑更合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他的心里,徐洁始终是一个纯洁而美好的女人,心底善良而又单纯。他不想让这世界的污浊,还有自己内心的灰暗玷染了他。 这就好比是一张洁白的宣纸,需要更高级的画家来描绘一幅绝世名画,才配得上这纸的洁白。 他不是名画家,连一个蹩脚的画家都算不上。他不应该在这张洁白的有些圣洁的纸上,乱涂乱画。 可是,这张圣洁的白纸,却是属于他的。 所以,从外面干了坏事回来,他要编织一些善意的谎言,来掩盖事实,保持这张纸的洁白,不让她知道外面社会的污浊,以免受到污染。 刘万程这样的想法,就过于天真和一厢情愿了。 这污浊,是不会放过哪怕一个角落的。你只要在这里面生活,就不可能不去耳炫目染。满世界的污浊,又哪里肯留下一块洁白的圣地? 况且,徐洁身边还有个混社会的徐艳。徐洁不聋不瞎,什么污浊看不到?她心里早就明白,随着刘万程财富的不断增加,他们身份地位的不断升高,再像以前在工厂里的时候那样,保持两个人理想的二人世界,保持那样一份纯美的爱情,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男人再纯洁,也不能离开这个污浊的世界去独立存活,那样,他只能是个没有出息的穷小子。 要保持纯洁,最好就是干脆遁入深山,餐风饮露,不要财富,也不会有女人。 男人得去创造财富,得去结交那些能给他财富的人,得去融入这个污浊的世界。 徐洁有时候想不开,就会想,如果当初知道是这个结局,她宁可不要刘万程有钱,宁可再去过那些没有钱的日子。 但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是可以想开的。她已经跟着刘万程,坐上了一艘没有回程票的船,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徐洁的苦闷,除了跟姐姐徐艳说说,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说。有时候刘万程几天不回来,吴晓波也没有人影,她就会跑到徐艳家里住下,直到他们当中有一个回来。 姊妹两个在一起,就难免要讨论她们的男人。 刘万程除了有个高秀菊,这对徐洁来说还是秘密,其余他还是比较洁身自好的。逢场作戏的事有,真正去鬼混,他还不至于。 他有健身房的年卡,没有事的时候,经常过去锻炼,身体一直保持的不错。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同时满足高秀菊和徐洁,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公司自身的业务,加上各种应酬,一月有半月可以在家里,就算不错了。 在外面应酬的太晚,他不愿让徐洁看到自己醉醺醺的样子不高兴,也就不回家了。 所以,刘万程每次回来,都尽量保持精神抖擞,第一件事要做的,自然也是要满足徐洁的生理需求。 即便是这样,徐洁寂寞的时候也是很多,她毕竟只有二十七岁。 这些寂寞积攒久了,难免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说出来。 可她想不到,徐艳还不如她。 吴晓波主管公司的销售业务,出差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多。这小子原来就有沾花惹草的习惯,经常出入各种美女如云的场合,老婆又不在身边,早就旧病复发了。 当徐洁问徐艳这个问题的时候,徐艳说的很自然:“我们很少很少。有时候是为了维持感情,有时候是他确实需要,但这样的时候太少了。我都三十好几了,哪有十几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有吸引力?我有自知之明的。” 徐艳从小就在社会上混,社会上的龌龊见的多了。她倒可以体谅吴晓波,即便吴晓波有时候回来,愧疚地想要补偿她,她反而会躲开他,不愿意吴晓波过份的缠着她。 男人要保持这份身家,维持住自己的社会地位,需要在外面应酬许多事情,已经很累了,回来再为了欺骗自己的老婆,不让老婆起疑心,强自打起精神来纠缠老婆,身体会受不了,会短命的!没有必要再回来假装殷勤,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所以,做为吴晓波的老婆,徐艳懂得节制,懂得爱护吴晓波的身体。 徐洁很佩服姐姐可以这样想的开,她也想像姐姐对待吴晓波一样去对待刘万程,做个好太太,可是,她做不到。 “看到他无精打采地回来,我心里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象他在外面和陌生女人胡天胡地的场景,心里莫名就会升起一股怒火,就想着要和他吵架发泄!所以,他在外面应酬晚了,一般不会回来,直接就回办公室睡去了。”她对徐艳这样说。 徐艳就劝她说:“你这样是不行的,时间长了,他会厌恶你的。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一般人,你是万程工贸的董事长,是刘太太。你难道看不到那些大老板的太太们是怎么当的吗?比起那些人来,刘万程就算很不错了,那么的宠你,知足吧!” 徐洁说:“我也知道他许多时候是迫不得已,也知道不应该和他吵架。可是,我就是没法控制住自己。” 她忽而就又抱着徐艳说:“姐,我没想到吴晓波还不如刘万程,你太可怜了!” 徐艳就让她给逗笑了。这个傻妹妹,活这么大,心里只有一个刘万程,还是不知道什么叫生活。她心里反而可怜起妹妹来。 也许,徐洁见识外面的世界多了,知道富人们都是怎么生活,融入进去,就不会整天的因为刘万程在外面应酬,接触其他女人而吃醋了。 于是,徐艳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让徐洁接触自己的生活,时常带着她一起去找朋友玩。 从早上晨跑开始,到健身中心健身,美容院美容,渐渐地,再到打牌、跳舞、瑜伽,看表演、唱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3.低调做人 待刘万程讲完了,她才幽幽叹一口气说:“万程,如果真是这样,我对不起你。你对我太好了,没有你,我根本就没法生存。我还那样怪你不和我照顾我爸,还那样吼你,和你吵架。你去找徐洁,是让我逼的,不完全是你的错。” 想想就又说:“也许这辈子没有你,我没有过好的原因吧。我觉得我比你故事里那个高秀菊懂事多了。特别是跟着张静这半年,我学到了很多除了工作以外的知识,或者叫人生感悟吧?我再不会那样对你了。” “哎,这就对了!”刘万程就感动的差点哭了,“老婆,你要是早这样,咱们这辈子就不会是这样了啦。没准我也不会回来,咱们还在上一世里,虽然穷,可一定会过的十分幸福。”说着就要坐到高秀菊的床上来。 “不要过来!”高秀菊连忙阻止他。 刘万程就疑惑地看着自己这个上一世的媳妇,一脸不解。 高秀菊说:“冲你上一世对我那么好,冲徐洁这事我有责任,还冲你这一世把我爸给治好了,我可以接受徐洁,允许你有俩媳妇。可是,徐洁能允许我存在吗?再说我跟了你,怎么回去和我爸妈解释啊?” 刘万程听了,就又坐回高秀菊对面的床上,琢磨半天才说:“咱们不让他们知道啊。我想好了,我在别的城市开一个分公司,比如说就是这个城市,让你去负责。你住在这里,我做为总经理,就可以经常过来,咱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高秀菊就摇头说:“我爸妈年纪大了,弟弟又不怎么懂事,我不能离他们太远。” 媳妇这一世还是惦念着爸妈。可见,这年头养闺女比养儿子划算多了。 刘万程就又换个主意:“我在市里给你偷偷买栋房子,你搬过去,这样我们也可以时常在一起。” 高秀菊就剜他一眼说:“你整天的夜不归宿,徐洁肯定会怀疑。这又是一个花钱养小三的套路,我不给你当小三!” 刘万程就没招了:“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和徐洁离婚,还是你不给我当媳妇,去给别人当媳妇?” 高秀菊也没招,双手抱膝,蜷缩在床上,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刘万程这鬼精灵都没招,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想半天,高秀菊说:“要不,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保持朋友关系吧?” 刘万程直接不干:“那不行。那样你早晚还是要嫁给别人。你长这么好看,将来又是高级白领,那得多少人追你?你一个意志不坚定,我脑袋就绿了!” 高秀菊就乐了,好久才说:“我不嫁人,也不交男朋友,等着你想出办法来,这样总行吧?” 刘万程说:“不行。我要一辈子没办法呢,你还要拒绝我一辈子?我媳妇这么俊,一辈子不让我动,这算什么事儿啊?” 高秀菊就不高兴:“谁是你媳妇啊,徐洁才是。” 刘万程说:“你们俩都是。”想想就问高秀菊,“你说我跟徐洁说说上一辈子的事,她会不会相信,然后就能够接受你了?” 高秀菊就又摇头:“徐洁接受我也不行啊,就我爸那熊脾气,要是知道我给你当了小三,那还不把咱俩都给杀了啊?” 刘万程说:“咱还是不让你爸知道。有徐洁做掩护,只要徐洁不闹,你爸就不会知道。” 接着就说:“可怎么让徐洁相信上一辈子的事呢?” 高秀菊说:“你都能让我相信,就不能让徐洁相信啦?” 刘万程说:“你和她不同啊。你是我媳妇,你身上别人不知道的我知道啊。我和徐洁上辈子没有那种事,对她那时候的生活也基本不了解啊。” 高秀菊就问:“那时候你们在一起多少年?” 刘万程想想说:“五年吧?” 高秀菊吃惊说:“五年?五年你们就什么事都没有?” 刘万程说:“真就除了在一起说话,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她倒是想来着。可是,那时候穷啊。和她了我怕对不起你,也怕不能给她一个家,也对不起她。” 高秀菊就不出声了。这个男人是个好男人,知道为自己的女人负责。可是,他有钱了,就想着鱼与熊掌兼得了。 不过,他和徐洁,和自己,前世今生的,都有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和感情,这时候,让他放弃谁,倒是真的都不合适了。 高秀菊前世的时候,喜欢留长发。这一世跟着张静,为了起床就上班,节省时间多睡一会儿,就剪了短发。可就是这个全新的形象,蜷缩在床上,愈发让刘万程看着心动。 他忽而就打破沉寂,问高秀菊说:“你知道咱们上一世的第一次,是在哪儿吗?” 高秀菊就看着他不说话。 刘万程微笑一下说:“就在理化计量室你工作间的台子上。” 就描述了她工作间的样子,和那晚上的场景。他说的工作间的样子,一丝不差。 他这一世没有去过那个工作间,却知道那里摆设的细节。说的高秀菊满面通红,却又更加相信他们过去的事情了。 高秀菊就说:“你能准确的知道我那颗痣的位置,我就一点也不怀疑了。” 刘万程就从另一张床上站起来,走近她说:“你这样坐着我怎么给你指出来。你躺下,我隔着衣服都能准确无误地指到那里。要是错了,你就当我是撒谎。” 高秀菊就依言躺下。刘万程就把食指压在她腹部一个地方说:“就在这儿。” 高秀菊就看着他笑:“错了,不对。” 刘万程就是一愣:“不可能!”说完就压住她,去脱她的裤子。 高秀菊使劲挣扎,不让他得手,但躺着用不上力气,最终还是被他脱下裤子,露出小腹。 刘万程抓着她的小内内一扯,洁白的小腹露出来,淡淡的草地边缘,果然就是那颗痣,和他指的地方丝毫不差。 刘万程突然就不动了,高秀菊也不动。 许久,刘万程颤着声音说:“媳妇,你知道吗?我们就算吵架,都从来没有分开睡过。你这身子,我已经五年没有看到了,天天做梦都想着啊!” 高秀菊再无话可说了。当刘万程的手指,接触到她小腹的皮肤的时候,她终于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应该是她梦中的丈夫。她渴望这个接触,不知道要有多久了,也许,也恰恰是五年吧? 刘万程慢慢地,一点一点的,褪去了高秀菊的衣服。高秀菊就那样躺着,不动,也不反抗。 接着,他吻遍了妻子的身体。这的确是他妻子的身体,只是比上一世瘦了许多,但那对馒头,依旧丰满圆润而坚挺。 接下来的进入,让两个人同时浑身颤栗。 这一世的刘万程,比起在高秀菊工作间里的时候,要温柔了许多。 但刘万程还是没有坚持到高秀菊彻底激情勃发。 这同与徐洁在一起,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感觉。面前这个女人,才应该是自己真正的,可以让他彻底激情爆发的媳妇啊! 有了肌肤之亲,高秀菊不再羞愧,开始配合刘万程,极尽缠绵之下,终于爆发,欢快地喊出声来。 这一晚,他们不知做了几次,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才互相依偎着,安稳下来。 高秀菊的体力,比徐洁不知要好多少倍。要是换做徐洁,恐怕早就不行了。 而这时候的高秀菊,虽然浑身酸软,下身胀痛,却还有心思考虑别的。 “我们过去也是这样吗?”她问刘万程。 刘万程胳膊让她枕着,手在她后背上滑动,回答她说:“差不多。只是没这么疯狂过。我们有第一次的时候,你才二十二岁。有了一次之后,就都欲罢不能,只能结婚了。这个要是让你爸知道,估计也得把你屁股打肿了。” 她就又问:“那时候我们为什么没有孩子?” 刘万程说:“谁知道啊?我偷偷背着你,去医院查了,没有任何问题。你连市医院都去了,也查不出问题。话说回来,要是我们有孩子,兴许也不会吵架。” 高秀菊就仰起头来看着他问他:“为什么?” 刘万程看着媳妇,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一下,然后才说:“有孩子,我就得更忙,得再挣一份孩子的钱呀,哪里还有时间和你吵架?” 高秀菊就伸出双手抱紧了他,那对大白馒头,就在他的胸膛上变作了扁平的。 “万程,”她说,“我太不懂事,对不起你。” 刘万程也抱着她说:“过去的事,不都是你的错,我也有错,我们一半一半,以后就不要提了。好在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高秀菊却在他怀里嘟囔说:“以后可怎么办?我们在一起,早晚被人发现。让徐洁知道了,我都没法和她说。要让我爸知道,真能打死我。” 刘万程就哄着说:“放心吧,我总有办法,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其实,他心里现在也没有好办法。可是,媳妇已经二十七了,他不忍心让她孤独下去,也不能让她去跟别人,这是唯一可以走的路了。至于以后怎么样,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晚上他们光顾着缠绵了,竟然忘记了时间,也没有想到要吃饭。 刘万程肚子饿的咕咕叫,想起来去吃饭,低头看高秀菊的时候,已经在他怀里睡熟了。 媳妇枕着他的胳膊,宛如上一世两人甜蜜的时候一样。胳膊有点麻了,他不敢动,唯恐惊醒了她。就那样忍着,一会儿工夫,他也睡过去了。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刘万程就给高秀菊推醒了。 高秀菊就在他耳边说:“万程,咱们得回去了,要不我明天就没法上班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4.浮躁的大学 刘万程琢磨琢磨,就求着说:“老婆,这戒烟戒酒不是一下就能戒了的。我逼你爸戒酒,不也逼了仨月吗?你让我一下戒了,我也受不了啊?” 徐洁就算算日子说:“那就从五月一号开始,以后就不许抽烟喝酒了。从明天开始,一天只许抽五颗烟,而且要到我办公室里领。你敢私自买烟,我就把你的银行卡和零钱全部没收!” 刘万程心里暗暗叫苦啊。酒不喝他也不怎么想,可这烟他一天一盒都不够,一天五颗,那不和直接不给抽一样嘛! 他就和徐洁对和:“老婆,一天五颗太少啦。这样,咱从一盒开始,一个星期后每天一盒减五颗,这么着逐次递减,到五一戒掉,怎么样?” 徐洁就瞪眼说:“不行!:“给你送饭啊。”就问,“还没吃饭吧?” 高秀菊让开门让他进来,跟在他身后,走到屋里待客的茶几边上,看着他把两个炸鸡桶放到茶几上,这才说:“我带着饭来的。” 刘万程回身看她,然后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晚上回不去?” 高秀菊就笑一下说:“天天犯错,天天加班,哪一天我也回不去呀。我再不带饭,那不变傻子啦?” 就看着茶几上的炸鸡块问:“你咋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啊?” 刘万程就笑笑,没有回答。心说我还知道你睡觉转圈儿睡呢! 他指着炸鸡桶问她说:“还能吃点吗?能就趁热再吃点。” 高秀菊就看着炸鸡桶,有些羞涩地笑了。 在上一世,高秀菊性格比较粗犷,很少有这样羞涩微笑的时候。这大概和她经受了孙经理的礼仪训练有关系,笑不露齿,温婉可人。 高秀菊这个样子,差点就把刘万程给陶醉了。他赶忙移开注视着她的目光,没话找话说:“再吃点吧?吃饱了有力气干活。” 其实,挨张静一顿训,高秀菊心里也不是滋味,带着饭也没有吃多少。刘万程过来,她心情好了许多,再看见喜欢吃的食物,一下就感觉肚子饿了。 她就不客气,坐在沙发上,抱着炸鸡桶开吃,这才露出以往粗憨的样子,有点狼吞虎咽了。 上一世里,两个人在店里相对而坐,吃炸鸡块的情形,就又浮现在刘万程眼前。 那时候,高秀菊也是这么馋,一份炸鸡块绝对不够她自己吃的。可是,她怕刘万程舍不得吃,愣是吃一半就推说吃饱了,坚决不肯再吃。 那时候,他们是彼此相爱着的,而且爱的那么深。可是后来,这份爱情又去哪儿了呢? 转眼之间,高秀菊就消灭了那桶炸鸡块,。刘万程怕她噎着,拿了纸杯,给她把水接过来。 高秀菊就更不好意思,更有些羞涩说:“万程哥,我自己去接水就行,你别忙。” 刘万程就笑笑,还是把水给她放在跟前。心里却在想,当初他们可以这样的话,他就是重生一万次,都不会舍得高秀菊。 重新坐下来,看着她喝水,他就问:“一份够吗?要不,把那一桶也吃了?” 高秀菊摇摇头说:“饱啦,我又不是饭桶,哪里可以吃下那么多?” 刘万程点点头说:“那就放在这里,等晚上饿的时候再吃。”然后就问她,“张副总这么对你,你恨她吗?” 高秀菊摇头说:“不恨。” 刘万程就颇有些以外。像高秀菊这种倔脾气,她怎么就能忍受的了张静呢?连好脾气的薛雪都受不了张静啊。 他怕高秀菊说的是假话,就开导她说:“其实,张副总对你越严,说明她对你的学习越负责,那是为你好。” 高秀菊就说:“我知道,所以我不恨她。吴晓波说的对,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发脾气。像我这什么本事没有的,就没有资格发脾气。” 刘万程不由奇怪,她怎么这么听吴晓波的? 啊,刘万程好像明白了。怪不得这小子一再逼问他和高秀菊的关系!别再是这小子想打她的主意,怕我已经抢在他前面了吧?嘿,吴晓波,你小子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特么和你划地绝交! 可高秀菊现在不是他老婆啊? 那也不行!别说你吴晓波,谁都不行! 就在这一瞬间,他就打定了要向吴晓波承认他和高秀菊有关系的主意,省得这小子贼心不死,再想着勾引高秀菊! 可是,万一吴晓波把这事儿给他漏了,让徐洁知道怎么办? 对了,就跟徐洁实话实说,就是怕吴晓波打高秀菊的主意,所以才跟吴晓波这么说! 吴晓波徐洁知道啊,标准的花花公子。他这么做,当然就顺理成章了。 可以后怎么办?其实他也是在打高秀菊的主意呀! 去他的吧,以后再说以后的,反正老子现在本事大了,决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去跟别人! 他能在短时间里,找到暂时解决吴晓波和徐洁的办法,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这时候,就听高秀菊说:“万程哥,我吃饱了,得干活了。你回去吧?” 刘万程愣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忙说:“好,你干吧,我不打扰你。”就问,“估计得干到几点啊?” 高秀菊说:“差不多得十二点吧?再校对一遍,估计得到两点。然后我就在沙发上睡到上班,能睡六个小时,不少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嘱咐她睡的时候盖点东西,或者把空调开热一些,别冻着。 要走的时候,高秀菊就又喊住他,欲言又止。 刘万程就看着她。这还是前世那个泼妇吗?竟然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许久,高秀菊才尴尬着说:“万程哥,你带烟了吗,给我留几棵吧?” 刘万程就又吃惊:“你还抽烟?” 高秀菊脸通红说:“平时很少抽,一天也就抽几棵。晚上不抽老犯困。” 刘万程就走近她,鼻子里便传来上一世自己媳妇身上的味道。 他还是把自己兜里的烟,连着打火机一起掏出来,递给她,然后才说:“抽烟不好。但一下也戒不了,尽量少抽。” 高秀菊接他的烟和火的时候,身子竟有些颤抖。 刘万程就又说:“我也打算戒烟。要不,咱们比赛,看谁把烟先戒了?” 高秀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刘万程知道,再待下去,恐怕会发生什么,还是狠起心来,转身走了。 直到刘万程走出去,关了门许久,高秀菊就那么一直站在屋子的中央,一动没动。 在她的心里,刘万程是个任劳任怨,无私对人家好的好男人,而且是个事业有成的优秀男人。 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她的心里,就喜欢这个男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喜欢他,心里就越生他的气,越要和他别扭,甚至是恶语相向。 可是,当她从吴晓波那里知道,刘万程也爱着她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她也爱着这个男人! 她之所以对他恶言恶语,无非是在心里恨他选择了徐洁而不选择她。 可是,她知道他爱她之后,心里的恨反而一点也没有了。 这个男人想着她,惦念着她,知道她在这里,晚上亲自给她送饭过来,而且知道她喜欢吃炸鸡块。 这就够了。 当刘万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当时心里有多么的激动,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刚才,刘万程走近她,把烟和火递给她的时候,她几乎就要抑制不住自己,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她用了最大的努力,直到自己憋的浑身颤抖,才把自己这个欲望,给牢牢控制在心里。 她心甘情愿地被张静虐,无怨无悔,不是为了自己,仅仅是因为让她跟着张静学习,是刘万程的安排。她无论怎样,都不能辜负自己心里爱着的,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期望,哪怕是一点点都不可以。 可是,这个男人有老婆,有家。她也知道,刘万程对徐洁好。她不想给他找哪怕一点的麻烦,她知道他爱她就好。这辈子,她就躲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守着他,宁可什么都不要发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5.交流会 防刘万程这种人,张静和吴晓波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莫名其妙消失一天,除了徐洁问他去哪儿了,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以外,竟然没人问他的行踪,刘万程感觉太意外了。这等于是告诉他,他在公司里可有可无啊,直接就没有存在感了。 可这也不能怪别人啊,主要是怪他。他用的这帮人,个个都是精英啊。 公司总部就不用说了,有吴晓波、张静这二位,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只要没有大的决策性变动,人家根本不用他操心。而且,人家把他的过问当做是捣乱,根本就不搭理他。 精密制造分厂本来就事儿不多,十分稳定。铸造分厂有高强和张年发两员大将,生产秩序井然。每天那班后总结会开的,他看见都头疼,直接不想过去受罪。 新成立的数控机加分厂,属于合资公司,公司的一半股份,属于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啊。但管理权和用人权是万程工贸的。 王浩这几年算是真正成长起来了,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看到管理的实质。 担任精密制造分厂经理的时候,由于设备都是进口的,故障率很低。但数控机加分厂,设备都是国产低端数控,这个故障率会达到怎样惊人的数字,他心里没有底。因此,他主动跟公司提出来,在引进设备之前,要首先跟设备生产厂家沟通,请他们代培维修人员。而且,他要求维修人员不能算工人,必须按技术员的标准对待。 刘万程这个不外行,王浩能把问题看这么远,让他很欣慰。于是,他组建了以有经验的机电一体化大学生为主的机修队伍。原来二分厂的维修组,只留下两个有丰富维修经验的老工人,和那些大学生一起去厂家学习机床维修,其余全部另行分配工作。 王浩的预见是对的。数控机加分厂正式投入生产之后,由于机床数量太少,必须三班倒才能满足生产需求。这些国产设备很快就开始找麻烦了。 按理说,设备没出保修期,出现故障之后,生产厂家应该免费维修。可是,厂家拖拉的售后服务水平,直接不敢依靠。 设备出故障,从打电话联系生产厂家,到厂家派人过来,至少得等一个星期。厂家设备质量差,售后人员忙不过来呀。然后,总算盼到售后人员过来,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里不行,有的时候,一台设备能给你拖三个月! 刘万程前世是见识过乡镇企业引进国产先进设备以后,出现的这些情况的。这其实也不能怪生产厂家,他们能想到产品更新换代,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由于生产技术和经验不足,产品质量差也是正常的。管理体质不能迅速和国际标准接轨,没有看到售后服务的重要性,这也情有可原。 可这样一种情况,设备使用单位受不了啊,要不好多国内搞先进设备生产的厂家最终也没有挺过去,同样倒闭了呢,技术和理念跟发达国家相比,差的太远了! 设备坏了,总不能放着成堆的产品不干,等着厂家修个三两个月吧? 有了自己熟练的维修工人,刘万程就可以轻松避开过去乡企吃过的这个大亏,不等厂家来人,自己动手修复,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至于修复费用,那当然得自己掏了,国内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合格的律法或者规定,来处理这种情况。 但王浩能提出培养自己的维修团队,就说明他成熟了,已经算得上一个优秀的企业管理者了。 所以,数控机加分厂,也不用刘万程去操心了。 没存在感就没存在感吧,正好利用这段清闲,偷偷给高秀菊买个房子,好好装修一下,让媳妇过的舒服一点。 一个公司,不论有多大,要想生存下去,就得处理好与周边、上下左右的所有关系。要不然,你就是再遵纪守法,按时交税,你都一分钟也活不下去。 刘万程把公司做这么大,没有一套处理关系的机制与办法,那简直就算开玩笑了。他的公关部,其实有一半多的人,都是受他直接领导。做的,也是与公关毫无关系的工作。有些敏感的工作,还得必须由他自己亲自操做才行。 所以,他手里好多的钱财,都是外人所不能知道的。就是徐洁,有时候都不能告诉,要不然,当真会吓死她! 所以,刘万程手里有许多钱,都是无据可查的。就好像他刚和徐洁创业的时候,对徐洁讲的那样,企业挣了钱,有一半能归自己就不错了。剩下的一半,你得用来搞好各种关系,这叫回报社会。实在用不了,就去做慈善。 不要说国内,就是国外的许多公司,之所以可以做大,也是要遵循这个规律的。 所以,新闻上说的那些企业家的所谓传奇故事,都是哄孩子的,基本没有任何可信度。最好,最善良的评价,就是四个字:胡说八道。 这样一个情况,他从私自使用的资金里,拿出点钱来,偷偷给高秀菊买个好一点的房子,并豪华装修一下,是完全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两千年的房价,毕竟还十分便宜,也花费不了太多。 做这些的时候,刘万程还是十分谨慎的。他基本不和高秀菊直接接触,而是通过他给两个人办的专用手机,悄悄沟通。 在没弄明白张静这娘们儿葫芦里到底埋着什么药之前,他必须千万小心。因为他心里知道,这娘们儿比她心黑手毒多了。万一中了她的套,他就只能让她牵着鼻子走了。 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被张静抓到把柄之后,这娘们儿威胁他要了她,那就乱套了。 张静在大城里这几年,到底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他心里没底呀。而且,她老是那样和他不清不楚地搞暖昧,他心里最怕这个了。他刘万程可是个正经人,有俩老婆就够麻烦的了,这再弄出一个来,那就别活了! 好在高秀菊这一世懂事多了,比起上一世来,兴许是刘万程成功了的缘故吧,她很崇敬他,也狠珍惜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对刘万程,她基本上是言听计从。 刘万程和徐洁的家,是在城北面,刘万程就在城南选了一个新建的小区,以高秀菊的名义,买下了一栋房子,然后找了专业家装公司过来设计装修。 公司的位置,差不多是在在城中间的繁华地段,从公司出发,去徐洁那里和高秀菊那里,距离差不多。反正他外面的应酬多一些,谁也不好确定他的行踪。这样,可以两个女子都不辜负,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高秀菊知道刘万程的想法,她心里其实并不同意他这么干。可不这么干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有了秘密手机,两个人交流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发相信,刘万程说的,关于前世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就算一个人编,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编那么详细,甚至包括了许许多多的生活小事,前后一点矛盾冲突的地方都没有,让她不信都不成。 她爱着刘万程,也舍不得离开他,特别是两个人有了那一晚上的亲密,她更离不开他了。 现在,她只盼着刘万程买的房子赶紧装修好,她好有一个家,有一个可以让她和刘万程单独在一起的窝。毕竟,老是跑到外面的城市里,不方便不说,占用时间还长,很容易露馅。为防万一,他们有了那一次之后,就再没敢有第二次。 可是,时间长了,她的心里竟然痒痒的,忍不住地想着有第二次。 那一次,他们太疯狂了,以至于第二天上班,高秀菊走路下身都疼。张静那双贼眼,总在后面有意无意地盯着她,吓得她不敢有一点疏忽,强忍着疼痛去按正常姿势走路。坚持了一个星期,下身才慢慢不疼了。 也恰恰是在这个时候,戴晓嵩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对她的追求开始疯狂起来,让她一下就变得手足无措了。 原先的时候,戴晓嵩只是礼貌地向高秀菊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慕,希望高秀菊可以接受他,做他的女朋友。 高秀菊委婉地拒绝了他之后,他虽然没有死心,依旧无微不至地关怀高秀菊,但还是不出礼貌允许的范围之内。 可渐渐地,兴许是高秀菊始终不给他机会,他就有些着急了,表现竟然大胆了许多。 在一起工作,他总是刻意贴的她很近,天气热了,大家都穿的少。这种近距离接触,几乎到了肌肤相贴的地步。有时候看她闲着,张静不在,他还会故意跑到张静办公室里来,和她坐在一起闲聊半天,直到张静回来。 办公室有落地玻璃窗,工作时窗帘都拉起来,里面的情况外面看的一清二楚。 要是搁在以前的高秀菊,遇上死皮赖脸纠缠自己的人,早高了嗓子骂上了,或者干脆就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可是,接受了礼仪训练,又在张静调教下工作了半年的高秀菊,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工人高秀菊了。 如今,再要她像当年骂刘万程那样,跑到二分厂办公室里,大嗓门不管不顾,她觉得那是很不文明,很丢人的事情了。 再说,戴晓嵩虽然做出了有些过分的亲密动作,严格来讲,还是没有真正去成心触碰到她,也没在礼仪上有失礼的地方。 戴晓嵩这些似出格又没出格的行为,让现在的高秀菊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她有时候会在电话里偷偷和刘万程说,刘万程竟什么也没表示,高秀菊心里就有些生气。还说我是你前世媳妇呢,要是别人这样揩徐洁的油,你恐怕早就不愿意了! 既然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看你管不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6.双赢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张静许久不出声,然后眼里竟然有了泪,强忍了回去说:“好吧,姐谢谢你,守住了那个阵地。虽然你用了迂回的策略,但这样也算是守住了。姐会回去,继续跟着你,枪林弹雨,永不言败!” 见张静答应了,刘万程就又嘿嘿笑着说:“姐,你不知道,高老虎那是个急性子,这过年都不打算休息,正带着人整理厂房呢。我估计呀,过了年不出一月,他就会把那两台高炉给整起来,然后就会问我要原材料开工。” 张静闭眼想想说:“是你等不及了吧?什么师傅就带什么徒弟。高强和张年发的徒弟,我还不了解你?” 刘万程就笑着说:“我不是没有钱嘛,早干起来,还能节省点资金不是?” 张静想想说:“我春节休息,再跟公司申请年假。这样,我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要整顿你公司里的物流相关部门,制定以后半年时间的招标、仓储和物流制度。你回去以后,要做两件事情。第一,必须有相关专业团队,人员要精明干练。第二,要给我找个聪明点的学生,在二十天里,必须学会我的工作方法,在我不在这段时间,代替我的职位。”然后就问,“能做到吗?”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我把最精英的力量,都给你留着。” 张静一笑说:“就这样。咱们去酒店开个房间。” 刘万程就变了脸说:“姐,这玩笑就别开了吧?” 张静说:“我是要个房间,和你谈以后的工作,顺便和你叙叙旧,你想什么呢?” 刘万程从S城回来,家都没回,直接喊上吴晓波,去公司人力资源部开会,要求抽调各部门精英,组建物流仓储部门。从文员到工人,都选最勤奋和最有素质的,并提前通知所有人员,春节不会休息,要拿出所有精神来做充分准备,随时准备迎接新部门经理的到来。 吴晓波就奇怪,问他说:“你弄这么多熟练精英去,到底要干什么啊?” 刘万程一笑说:“张静要回来了,她将是我们新的副总和仓储物流部掌把子的。同时,和你一样,是我们的合伙人。” 吴晓波就点点头:“名人啊。万程,你能把她请回来,估计不少S城的商界大佬都会羡慕你。” 吴晓波和刘万程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刘万程走神了。 这小子又琢磨什么呢?他不由想,是不是和张静见面的时候,发生了点什么呀?这明显就是人回来了,神没回来嘛! 但这也就是在他脑子里想想,他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这事儿当然不能让徐艳知道。 徐艳知道,徐洁就知道了,那可就真够刘万程喝一壶的了。 哥们儿之间,互相打屁逗乐可以,真给对方下药使坏那就不是哥们儿了。 其实,刘万程不是想张静,而是吴晓波刚才告诉他,徐洁和徐艳已经旅游回来了。 他光顾着忙铸造分厂的事儿,又跑了一趟S城,把徐老头给忘脑袋后面去了,半月都没去老头那儿了。 也不知道雇的那个男保姆,把老头给弄的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他在公司里就呆不住了,赶紧去徐老头那里看看。 徐老头那里没人,男保姆也不在,他就知道坏了,这姐俩来过了! 坐在徐老头家里琢磨半天,也没想出怎么逃脱那姐俩惩罚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家了。 打开门,果然,徐老头坐在客厅沙发的正中,俩闺女一边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看着他。 吴晓波这小子竟然也在,坐在侧面沙发上陪着姐俩。看见刘万程进来,还冲着刘万程一个劲挤眉弄眼,一副幸灾乐祸的贱样。 刘万程进屋,关门,转回身来,换上鞋,走到客厅里,看看那姐俩,装出吃惊的样子来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到元旦再回来吗?” 徐艳就冲他冷笑说:“我们在外边越琢磨越不放心。你说你好好的,突然这么热心地撺掇我们姐俩出去玩,是不是没安什么好心眼儿啊?” 刘万程说:“哪儿啊,我不是前一阵子看你们那么累,为公司操那么多心,想让你们出去休息休息,散散心嘛。” 接着就顾左右而言他,看着吴晓波问:“晓波你啥时候来的?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我姐才到家你就到了。对了,你们打算啥时候办婚事啊?年龄也不小了,还是早早把事儿办了吧。你那个狗窝虽然不小,可是你住那么长时间,估计也脏的不成样子了,没准儿还有股骚狐狸味儿。还是把房子卖了,再去买套洋楼吧。” 吴晓波就有些急:“说什么呢?什么骚狐狸味儿,你这不骂人吗?我那房子好好的,我干什么要卖了呀?洋楼我也得买得起呀,你给我出钱呀?” 刘万程说:“嗨,你别得寸进尺啊,你那车还是我出钱买的呢!” “闭嘴!”徐洁终于忍不住了,“刘万程,你撅腚我都知道你想干什么,别避重就轻!” 俩人就不打嘴仗,一起看徐洁。 徐洁就看徐老头:“爸,你说说,我们不在家这几天,刘万程是怎么迫害你的?” 徐老头就控诉上了:“他不让我喝酒!还雇了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看着我,不许我出门!还每天逼着我在那个破皮带上走路,走不够他规定的里数,他不让我吃饭啊!那个男人做的饭,忒特么难吃啦!” 刘万程赶忙分辩:“你脸都黑了,还要喝酒?再说我不让你喝了吗?只是为了你的身体,限制你一下,让你少喝,最好不喝,戒掉,这不为了你好吗?你一大老爷们,我不给你雇男保姆还雇女保姆啊?再说女保姆弄得了你吗?那个跑步机两万多块呢,我都没舍得用。让你跑步锻炼还有错啊?你出门就偷着喝酒,出门干什么呀?男保姆做饭不好吃你还吃,你怎么不给我说,我去给你做啊。” “闭嘴,闭嘴!”徐洁再次发火,“刘万程,你变着法儿地糊弄我和姐姐,把我们骗出去,然后你就在家里整治我爸,你还有理啦?” 刘万程哭笑不得:“冤枉啊老婆,我那叫整治你爸啊?我不是帮他戒酒,为他好嘛!” 徐艳就问:“你要是为他好,那我们在家里的时候你怎么不管,偏偏要把我们骗出去你才管呢?” 吴晓波说:“对啊,万程你这个做法确实有点问题,你必须好好解释。” 刘万程立马反击:“闭嘴,哪里都有你!我还给老爷子雇个保姆,还买个跑步机呢。你呢,你都买什么了,你说说?” 吴晓波说:“我,我还买茶叶了呢。” “我呸!”刘万程就骂,“你那叫买东西啊?茶叶多少钱一斤,我那跑步机得换多少斤茶叶?要换成茶叶,老爷子喝十年都喝不完!” 吴晓波说:“你这话不对,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嘛。” 徐艳就看向吴晓波:“我发现你俩配合的挺好啊,”就板起脸来问吴晓波,“故意的是吧?” 吴晓波就一脸尴尬,乖乖闭嘴了。 徐洁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万程:“刚才姐姐问你了,你倒是说说看,为啥管我爸还得把我们姐俩给骗出去?” 刘万程琢磨半天说:“这个嘛,你看啊,你们女人呢,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太软。老爷子本来一天四两酒就可以维持正常生活了,可他馋酒啊,他肯定说不够。你们心软,他一闹,你们就忍不住又给他一些。这个样子,对老爷子的身体,是百害而无一利地!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老爷子闹着要出去,他要出去干吗啊?当然还是馋酒,想喝酒。结果呢,你们就扛不住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把他放出去了。然后,他就再次醉醺醺地回来了。最为严重的是夜醉不归,害的我们一家人不得安宁。你们说,我不把你们打发出去,我怎么能治好老爷子的毛病呢?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为了让老爷子多活几年吗?” 徐老头说话了:“没有酒,我活着也特么是遭罪,多活两年有个屁用?刘万程,我要是不许你抽烟,把你关屋里一个月,你说说,我那是为你好还是要害你?” 嘿,这徐老头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没成想这么厉害,愣是把刘万程给怼的没词儿了。 吴晓波就冲徐老头竖大拇指:“老爷子哎,还是你厉害!佩服,佩服。您要是年青十岁,绝对是个销售人才!” 接着就对徐洁说:“董事长,老爷子这个建议非常好,我觉得,很有必要实施一下。” 徐洁就点点头:“这个建议值得考虑。”就看徐艳,“姐,你说呢?” 徐艳说:“是不错。不行从今晚上咱们就开始试试?”想想又说,“不过只针对万程,我觉得有点不公平。为了咱们全家不受污染,我建议,连吴晓波也一起算上吧。” 刘万程就指着吴晓波笑:“让你发坏,作茧自缚了吧?活该!” 吴晓波就埋怨刘万程:“都是你闹的。你说你闲的没事干你管的什么老爷子啊,你会管吗你?大家对你这个错误进行严厉批判,你老实接受就完了,你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在乎,忒不像话!站好了,老实反省!” 刘万程还是不服:“我怎么就不会管啦?高秀菊她爸高老爷子,不就是我管好的吗?” 吴晓波说:“你这人怎么一点不谦虚呀,亏心不亏心呢你?那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没有董事长全力配合,你自己行吗?没有我们策划部给你出的Case,你指望你自己,能想出那么多高招来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7.岁月经验 就听李副主任又说:“领导是教育出身,为人高雅,平时也就喜欢点名人字画,经常欣赏,陶冶情操嘛!” 刘万程嘴上称是,心里暗暗叫苦。特么一副现代名家的字画也得几十万,多少沾点朝代的就得上百万!这爱好,还不如喜欢点钱财呢! 从李副主任那里出来,中午的时候,刘万程又把赵杰约到那家面馆里,向他如实说了见李副主任的经过。 官场上的东西,刘万程知之甚少,都要靠赵杰给他当参谋。当然,他不会亏待赵杰。这种互相利用,取长补短,本来就是不可或缺的。 赵杰听了刘万程说的,微微一笑说:“人们喜欢字画古董,是大势所趋。”说到这里,忽而咧开嘴笑,“原来是喜欢玉石的居多,知道为什么现在少了吗?” 刘万程就摇摇头,这个他当真一窍不通。 赵杰说:“玉无价。可是,这无价就不好界定了。你说它价值连城也成,说它是一文不值也成。真正懂行的人太少,容易被人糊弄。”说到这里就又笑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怕当冤大头,害怕万一弄块石头当宝贝供着,万一被人识破,贻笑大方。” 赵杰说:“有那个意思。关键就是无价,不知道该怎样衡量。其实,他就是从街上捡块烂石头放在家里供着,也没人敢说不值钱,物以拥有者之身份而贵。” 想想就又说:“文物现在也开始臭街,也是假的太多。倒是喜欢字画的多了。” 刘万程就叹口气说:“明明是他难为我,这名人的字画得几十万呢,心疼啊!”就和赵杰商量,“哎,你能不能请出他来,咱们陪着他玩玩?听李副主任的意思,他好像好色。” 赵杰就摇头说:“他是市委领导,我是市府干部。我没事干去巴结他,让市府的领导知道了不好。再说,他和你不熟,到这位置上,不是熟人就有顾忌了。” 住一下,看刘万程一脸为难,就笑笑说:“字画也有真假啊。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人在省城住,临摹高手,在市面上没有他的画作。而且,他临的东西,都是在拍卖行拍卖过,然后又消失了的东西。只要你肯出钱,当代大师画作,绝对没人能分辨出真假来。一尺也就几千块钱,比真迹便宜几倍不止。”想一下又说,“这个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万一出事,你可以说那是假的,不值钱。” 刘万程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住一下赵杰说:“还是我亲自和你去找他吧,一般人不认识,他是不肯给画的。” 刘万程就知道,赵杰上来,也是没少花心思,下功夫的。 和上面打交道,要操纵一件事情成功,是很需要耐心和时间的。刘万程和刘彩城比起来,个人财力上明显占优。经过几回折腾,来回的讨价还价,最终在赵副书记指导下,形成一致意向,转到市府这边,进入实际实施阶段。 而经过这一次打交道,刘万程和赵副书记的关系明显得到提升。刘彩城再想胡说八道的编排刘万程,恐怕就很难了。 刘彩城得到的消息是,刘万程要利用装潢分厂那块地,搞个农贸市场,同时接收他一千下岗工人。 刘彩城就笑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农贸市场,你不赔钱都烧高香!他很痛快就答应了。 第二年的一月份,万程工贸和市工业局签订了协议,组建了第二个合资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工业局以装潢分厂的地皮做股本,占股百分之二十,其余股份属于万程工贸公司。同样,公家这部分股份,基本只参与利润分红,没有管理权和经营权。 在操做这些的同时,吴晓波和张静已经开始筹划组建特别策划部,开始了那个服装城的设计招标工作。 最终的设计图纸,又经过刘万程反复修改,集低高中三档商铺于一体,每个楼层的档次都不一样,把最低档次的商铺放在营业的楼层最下面,顶层则用于办公管理。 设计单位根据公司意见,反复修改图纸,最终形成定稿以后,吴晓波立刻将图纸立体化,制版印广告画册,然后就把自己最优秀的业务员都派出去,到南方那些服装市场,制衣厂,去做宣传。 还有一些业务员,则到各超市,服装市场等热闹的场所,设工作台,分发宣传图册,介绍推荐。 这些业务员做这个已经习惯,基本都是轻车熟路,不用过多操心干预。 而公司高层也没有闲着,分别入住各重要推介城市,跟着业务员。发现重要的,有意向的大客户,则要亲自出面。 张静直接就去了s城,找她过去认识的那些老板大佬们,要他们投资,支持她。当然了,她的业绩最好。只她拉来的投资,已经足够一期工程开工的费用了。 有了张静拉来这些大佬垫底,吴晓波就胆子大了,直接指示他的业务员,给我提价!先期付款的你就赚了,犹豫不决,现在想要商铺的,对不起,要的太多,我们开始竞价了,谁出的多就卖给谁。先报名,出钱最多的具有优先挑选权。 为了锻炼高秀菊的工作能力,刘万程也把她给派出去,让她单独负责一个城市,带着业务员去宣传,长期住在那里。他不放心高秀菊的能力,隔三差五便过去一趟,亲自指导。当然,指导怎么卖商铺之外,还指导其他不能说的。 家里则留下徐洁姐俩主持即将开始的工程招标工作。向国内多家工程公司发函,也包括市里省内的,具有甲级建筑资质的公司,争取都通知到,和对方建立联系,向对方申明他们公司的性质,以及解释清楚不会出现假标,更不会流标的原因。 工程的招标工作真正开始,已经到了零一年了。这时候,吴晓波的推介工作已经收尾,所有商铺销售一空。这也可以看出万程工贸销售团队的实力,更体现出了吴晓波的综合领导能力。 关键,还是刘万程这个创意具有很大的超前意识。许多大城的老板看到那个商城的立体图和商城内的装饰和布置想象图,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派人过来一调查,果然附近竟然没有这样的市场。只要投资,长期赚钱是一定的。这样的好事,他们岂有错过的道理?就是价格略贵一些,他们都愿意接受。 刘万程的计划的第一步,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招标工作结束,建筑公司进驻装潢分厂那片废墟,铲车轰鸣之下,所有的断壁残垣被夷为平地。很快,两排简易工程房矗立在平地一侧,那是建筑民工将来的宿舍。 然后就是测绘人员测绘,挖掘机开始工作,大楼主体部分的地基和地下车库的位置,已经初露雏形。 直到这时候,刘彩城才从部下的汇报里反应过来,刘万程不是搞什么农贸市场,而是在搞一个大工程! 刘万程的合同是和王局长签的。装潢分厂的地一直被江山机器厂废弃着,工业局当然要收回去。这回王局长也长经验了,直接撇开江山机器厂,亲自和万程工贸打交道,省得刘彩城跟着捣乱。 市委赵副书记也就是压刘万程一下,逼他接收一千下岗工人,只是和他达成个意向。真正操做,还是要市府这边的具体部门来办。 市委首先首肯了,市府这边就好办了,刘万程有关系呀。把农贸市场运作成商城,那就十分简单了。 刘彩城这个纳闷儿啊,这农贸市场怎么就变商城了?而且,刘万程从哪儿弄这么一大笔资金,来建设这么大一座商城呢?难道银行又给他贷款了? 刘万程的商铺推销计划,是先以南方的服装产地和大型集散地为目标,如果不能全部推销出去,才会在附近推销。 结果是出人意料地好。那时候,南方人的生意意识,还是远远比北方人强许多。推销计划执行了三分之一,商铺卖完了,后面的计划他当然也就不执行了。 万程工贸历来重视保密教育,重大方案都是临时组建策划团队。所以,卖完了商铺,附近也没人知道。 看着工地一片繁忙,刘彩城坐不住了。前面两个分厂刘万程成功了,把他的脸打的“啪啪”直响。这个送他一千下岗工人的办法,原本是让他完蛋的计划,可别让他再干出什么成绩来! 你想啊,你有人有地的时候,让地在那荒着,人在家饿着。你把这两样给人家刘万程,人家立马就给你创造个奇迹看看。这鲜明的对比,要是让上级看到,你刘彩城就是有能把死人说活的本事,在这么巨大的事实面前,你也无话可说啊! 他还想找赵副书记想办法,可就是他自己把刘万程给逼的和赵副书记搭上关系的。一幅当代名家手迹一送,刘彩城说死都不管用,人家书记大人哼哈这是一番,反倒把他弄了个云里雾里,回到家才琢磨明白,刘万程这小子背后使活了! 刘万程心里明白,事情到这个地步,刘彩城已经无能为力了。他也就不再把他当回事,开始把主要精力放在内部了。 江山商贸有限公司成立了,这是和以往搞的工厂还有公司总部都完全不一样的经营模式,首先就得有个总经理过去管着啊。 这些高层当中,对商业比较熟悉的,也就是张静了。可张静事儿太多了,副总,财务总监,还得关注着戴晓嵩那边的仓储物流,不能离开公司总部。 让谁过去呢?从外面招聘总经理?这个方式首先就让刘万程给否了。 自己经营这么多年,刘万程总结到的经验,就是每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必须对他忠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8.智能机床 没有岁月积累的刘万程,只能是一个怨天尤人的小技术科长。 成就今天这样的事业,在他自己看来,得益于自己实际生活的经验积累,与预知未来关系不大。 事情往往成于细节。一个毛头小子,即便知道了未来的许多事情,也不会走的太远。 因为你的参与,随时都会改变未来的发展,无论你重生多少遍,未来都是不可预测的。 你只有凭借着自己岁月积累下来的经验和见识,把每一步走好,把每一个细节做好,你才会处变不惊,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成就一番别人所不能的事业。 高强怀疑刘万程智能机床的概念的时候,刘万程还没来得及解释,公司企业部总工程师韩素云就抢先说话了。 韩素云比高强小十岁,以前这个年龄的时候,她已经从江山机器厂工会副主席的位置上退休,在家里养老了。 就是在二分厂担任技术科长的时候,她也没有太大的工作热情,尽职而已。只是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搞好与领导的关系上。 刘万程和高秀菊的婚姻,就是韩素云当的媒人。当时高强任一分厂厂长,高老虎的威名在江山机器厂,比老总刘彩城都响,韩素云当然会竭力巴结。 刘万程从她平时做事的细节上,看出这是一个有着极强的求知欲,工作经验丰富到可以变成滑头的人。她六十年代中专毕业,专业知识却连刘万程都要佩服。平时看不到她主动学习,但刘万程知道,对厂里每一个出现的新鲜工艺或者是技术,她都会在背后偷偷下功夫。当第二天她针对新鲜事物发表自己看法的时候,那绝对是专业的,让别人自叹弗如的。 这是她要强的性格和对自己学历低的自卑造成的。 刘万程毫不犹豫地任命她为总工程师,就是熟悉自己这位老上级这个性格。 果然,韩素云在这个位置上,面面俱到的学问和对关键技术问题处理,让那些大学本科毕业的工程师们无可挑剔,谁处在这个位置上,也不会做的比她更好。 这个要强的,中国自己培养起来的知识分子,没有刘万程,也将埋没在江山机器厂的下岗潮里,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普通人。 而那个时代,究竟埋没了多少人才,这是谁也无法说清楚的。这,算不算是这个国家巨大的损失? 当一个国家大部分的人才都白白浪费,变成普通人的时候,这个悲哀有多么的大?指望这些刚刚毕业,学不能所用,只在学校里学到点社会经验,没有任何学术经验可讲的新一代么? 又扯远了。 韩素云对高强解释说:“老高啊,刘总提出来的这个智能机床概念,代表着未来世界最新的科技呀。你要说用处,那这用处就不可估量了。 你比如说,前一阵子,实验室魏工要的那个多曲面的复杂零件,你是怎么干出来的?你是把它分解成几个部分粗加工,然后焊接到一起,你又亲自动手连锉带研磨,弄了一个礼拜才勉强交工。老魏还不满意,只是不好意说。 这个东西,要没你老高的经验,没你这模具钳工的老底子,换谁都做不出来。老魏都夸你是在江山集团的宝。 可是,如果这个零件不是要一个老魏搞实验用,而是要十个、百个,甚至是上万个,批量生产呢?累死你老高你也弄不出来。 刘总提的智能机床,就是做这个的。 咱们的微进给技术已经十分成熟。比如说,用现在的加工中心做一个圆球状零件,你肉眼就可以看到刀纹,放大的情况下看,就是一个个梯形组成的球,这还不如滚球工艺做出来的精确。 什么原因?微进给技术不行,不能做3d运算处理。咱们现在的微进给技术,有了高集成模块,可以达到一次千分丝米的精度,咱们的3d技术,可以让刀具沿着微积分方程的曲线运动,那么,咱们干出来的这个球体,精度到底有多高,你可以想象吗? 这样精度的球体,是做许多阀体、高精度轴承的基础啊!咱们国家精度最高的轴承,还不如人家国外的普通级别的轴承,这又牵扯到一系列机床达不到要求精度的问题。 这些问题不解决,咱们的工业,永远摆脱不了低端和粗制滥造。咱们的飞机、火箭这些高端产品,就永远都不能真正实现国产。只有咱们自己的设备,生产出自己需要的高精度零件,才能真正叫实现国产化啊!” 一番话说的会议室里就完全沉默了,人人都有了压抑感。 这时候,刘万程就打破这种沉默说:“所以,我们得造这种机床。一开始当然会很困难。咱们的困难,现在不是难在电子元件上了,难在机械部分。 虽然,咱们有以前进口过来的高精度机床,可以加工出高精度的机体,可是,咱们没有高精度的轴承。还是要和以前咱们搞电子部分一样,咱们得设法把高精度轴承这个技术偷回来。还有热处理技术,炼钢技术,困难实在是多如牛毛。还是弓箭和热武器打仗! 这些困难,咱们还得一个一个的解决。钢材,特别是铸造机床机体,国内许多企业都在努力。经过韩总的团队不断调研,基本上可以找到符合我们要求的。也就是说,我们要造的机床床身,我们可以在国内委托,时效我们自己搞。机床的齿轮和传动轴,也可以找到合格的材料。关键还是轴承和滚珠丝杠的精度。 滚珠丝杠的材料,实在不行就从国外进口,我们利用自己的设备加工。 高精度的热处理设备,我们没有,不过现在可以进口。我们进口过来,从物理结构到电子控制,都拆了研究,应该可以仿制出来。我看,现在就可以动手先做这个。 轴承,主要还是内外圈的加工精度和滚珠精度,这个我们国内解决不了。我们只能设法偷了。有了这个技术之后,我考虑,可以收购一家国内的小轴承企业,我们自己生产轴承。等将来这项技术在国内扎根,彻底成熟了,我们可以把轴承厂卖掉,只做主业。” 刘万程的话没说完,吴晓波就开口了。 “你老人家爱国,我们也爱国。爱国的事情,谁也不好反对。”他说,但语气很生硬,“可是,我们搞企业也好,搞商业也罢,我们首先应该是商人,首先应该考虑的,应该是什么?是利益和利润! 我们前期投资的电子高科技产业园,投入了巨大的资金。这些资金都是从哪里来的?不是我们自己的,是银行的。江山集团在总裁刘万程先生的带领下,如日中天,银行也好说话,要多少给贷多少。可是,这些贷款是有利息的,也是需要还的,需要用我们的资产来做抵押!电子产业园刚开始起步的时候,我们在坐的每一个人,手里都是捏着一把汗的。万一不成功赔进去,我们所有的资产就再不是我们的,我们将一无所有! 大家为什么不说话,由着你去贷款,去闯?因为大家信任你,你的每一次冒险,都在我们觉得毫无希望的情况下,成功了。 但是,我们事后在一起分析这些成功,里面还是有侥幸的成分。 现在,我为你分析一下我们现在的产业结构和资产负债。我们的资产负债率,现在已经到了百分之七十四。如果是国企,这个还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资不抵债,只要有高盈利的项目,有可以回本的产业,都没有问题。 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们是私企,经不起风浪! 我们的电子产业园走上正轨,开始盈利,而且后期利润会逐年增高,这个大家有共识,没有问题。 可是,我们不能光还银行利息,我们得还掉大部分贷款,让资产负债率减小到百分之二十五以下,我们才是保险的。这一点,也是高管们的共识。 现在,我们的财务总监,已经拿出了一个还款方案,不知道你看了没有?我在这里再给你重复一遍吧。我们计划在三年之内,将资产负债率降到百分之二十五以内。这样,这三年内,集团的盈利,除却部分分红,都要用来还贷,而且,还要支撑你那个高科技实验室,可以说,三年之内,我们的资金是十分紧张的。 你刚才讲的那个智能机床,于国于民,当然是一件好事情,我们也想去做。可是,我们没有钱去做。再贷款的话,我们会资不抵债,而且,我们的盈利将很快接近贷款的利息。 如果这个东西,可以迅速盈利,我们还可以考虑忍一忍。可是,刚才你说的,大家都听到了,这个投入期恐怕比电子产业园还要长! 那么我请问刘万程先生,刘总裁,你准备从哪里搞钱来鼓捣你这个又冒出来的奇思妙想?想延缓降低负债率来抽资金?那么我告诉你,在你没开这个会之前,高总经理已经召集我们开会了,大家也已经形成决议,还款计划不会改变,预留流动资金也不会改变。 你如果不花公司的钱,你爱怎么玩我们就跟着你怎么玩,奉陪到底。你如果想利用公司自己的资产来实现你这个强国梦,那么,对不起,我们不和你玩了!” 刘万程就有点傻。他心里的计划,就是在不降低公司负债率的情况下,公司完全有能力再运作一个机械制造工业园。 这个事情,他和高秀菊商量过,高秀菊是没说同意,不过也没说反对,只是跟他提一个又一个的困难。 嘿,你这傻娘们儿,你长心眼儿啦,先背着我,把大家发动起来,直接把路给我堵死了。你这么吃里扒外,你还是不是我媳妇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19.成了 高秀菊是太了解刘万程了。狂沙文学网这人看着文雅,随和的一个人,到了正事儿上,就犟的跟头驴差不多了。 特别是肚子里这点血,一旦被什么事给搅动起来,那就有不顾后果的危险。 高秀菊已经不是在江山机器厂的时候,那个整天披着个白大褂,自我感觉良好,还脾气大的要死的高秀菊。 一个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要是不长点心眼儿,长点学问,那就直接别混了。 她知道依靠自己是劝不住刘万程了,看这模样,他肚子里的那点血,有要沸腾的架势。 守着他,就算在枕头边上,她也不能露出她不同意的意思来。要不然,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要不被他灌输大道理给嘟囔死,那就算她免疫力超强。 所以,刘万程单独和她商量的时候,她不提任何反对意见,只说说搞智能机制造都存在那方面的困难和制约。一个,是通过这种方式,委婉地劝劝他,让他意识到困难很大,主动收手。 可刘万程已经鬼迷心窍了,那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高秀菊委婉说困难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试探刘万程的最终态度,看他的决心有多大? 结果,她试探出来了,刘万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于是,她就提前召开了管理层会议,特别是这几位股东,都提前打招呼,建立攻守同盟。 当然,像她爹高强,张年发、韩素云这些和刘万程一样,胆子比倭瓜大的主儿,她直接就瞒着了,怕让他们把消息漏到刘万程那里,让他早有准备。 刘万程喜欢算计,上当的时候不多,没想到栽在自己媳妇这傻娘们儿手里了。这正是应了那句话了,外贼好御,家贼难防。 他就瞪眼看高秀菊。 高秀菊这阵儿根本不看他,闷声发大财了。 他就又看徐艳,再看王浩和肖涵,最后看戴晓嵩和财务总监。 这财务总监是张静临走的时候,亲自南方大城里邀请过来的,业务水平一流,人也比较实在。这时候,只有他cāo)着南方口音回答刘万程:“刘总,我们觉得,高总经理的顾虑,和她为公司做的最终还款计划,是完全正确的。所以,财务方面,我们执行了高总经理的指示。” 刘万程再看高秀菊。高秀菊还是不看他。 “这江山集团,到底谁说了算?”这回,他是真火了。 这时候,高秀菊倒显得十分冷静,淡淡地说:“按照我国公司法,最终决策,取决于公司董事会。做为董事长,我提醒你总裁先生,如果你一意孤行,董事会是有权罢免你总裁职务的。” 刘万程脸都绿了:“好,高秀菊,高董事长,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这会我不开了,散会!”说完,他气哼哼地站起来走人了。 吴晓波就看着高秀菊坏笑:“今晚你要倒霉了。” 高秀菊就瞪他一眼:“谁倒霉还不一定呢。吴晓波,我可告诉你,我高秀菊可不是那么好惹。刘万程这人你应该知道,他喜欢找软柿子捏。咱俩谁是软柿子,你自己掂量吧。” 吴晓波的笑就僵在脸上了。他忘了,刘万程怕媳妇啊,怕高秀菊比怕徐洁厉害多了。 高秀菊就嘿嘿一笑,然后冲大家说:“大家散会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刘总刚才说的话,大家就权当他没说。等咱们条件成熟了,不用他说,我们也会去考虑。现在,暂时不考虑智能机制造这个问题,这是集团决议!” 大家就都明白了,高总的意思,就是要大家拿刘总刚才的话当放,不准当真。 大家都走了,徐艳也站起来,走到吴晓波跟前,看看高秀菊,然后拍拍吴晓波的肩膀说:“瞧你这个熊样,让秀菊一句话就给吓成这样。不有我呢吗?咱俩还对付不了一个刘万程?” 高秀菊就笑:“姐,我和晓波开玩笑,你别当真。” 徐艳不高兴说:“我们晓波胆小,你们两口子不许合起伙来欺负我们。” 高秀菊冤枉说:“姐,这回是我和晓波一伙好不好?” 徐艳反驳说:“错了,这回是我们两口子帮你,你得请我们吃饭!” 高秀菊就说:“你这不赖皮吗,就好像这公司不是你们的一样。” 徐艳说:“我们股本少啊,你自己占一半呢!” 高秀菊说:“我分红还没你们多呢,你见刘万程什么时候许我要过分红啊?不都花公司上了吗?这么着钱还是不够呢!” 徐艳就恼了说:“高秀菊,你是真没良心呀,整天吃我的,要你请一顿怎么就这么难啊?” 高秀菊就嘟囔:“请就请呗,有什么了不起?”然后就问,“你们是去我那里吃我做的饭,还是出去吃?” 吴晓波就笑:“你男人正生气呢,你估计能把他弄出去?还是我们去你们家吃吧。” 高秀菊明白,徐艳是怕他们两口子回去吵架,要跟着过去当和事佬。 回到自己办公室,高强已经等在那里了。 高秀菊就问:“爸,家里有事啊?” 高强说:“家里没事我就不兴过来找你啦?你当总经理,了不起了是不是?” 高秀菊就不理她爸,坐自己办公桌后面看电脑去了。现在,各部门的报告都放在电脑上了,有事高秀菊也是直接在电脑上批示。 高强就凑过来说:“徐洁给刘万程当了十年媳妇,可从来没守着这么多人让他下不来台。你这才和他几天啊,怎么这么不给他面子?” 高秀菊就看她爸一眼说:“我是为公司利益着想。我师傅不在了,他再没有害怕的人了,总不能由着他的子胡来吧?” 高强说:“我是琢磨着吧,人家徐洁跟万程十年,两口子过的恩恩。你可倒好,动不动就和万程吵架,让人家笑话。” 高秀菊就再看她爸一眼,不高兴说:“你看徐洁好你把徐洁请回来,我让位,我还不愿意给他当这个媳妇呢,担多大责任啊?光这个公司就够我cāo)心的了,这个刘万程,还一天一个主意的给我找麻烦!” 高强不高兴:“你瞧你这闺女,怎么跟爸说话呢?” 高秀菊就放下手里的工作,站起来哄着她爸说:“爸,放心吧,没事儿,万程不会跟我为这事计较的,他会自己想明白的。再说了,你想想,从我和他认识到现在,哪一回不是我欺负他,什么时候他敢欺负我啊?” 高强就说闺女:“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大老板,你得给他留面子。” 高秀菊就笑着反问她爸:“谁是大老板?我还是董事长呢!”接着就不耐烦,“哎呀爸,我们俩的事儿你就不用cāo)心了,我有数,没事儿的。” 高强愣是让闺女从办公室里给推出来了。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闺女大了,他管不了。 送走高强,高秀菊回去,坐在椅子里想想,还是去刘万程那里哄哄他的好。 今晚上徐艳、吴晓波两口子过去,他要是还不消气,守着人家发起飙来,她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刘万程今天确实是有点生气了。在他前世的印象里,像他说的那个概念的智能机已经出现了,不过是外国的。中国那时候连数控设备的精度都解决不了。 他可不想跟在别人股后面。现在,就算各种电子元件的功能具备了,如何与机械运动配合,如何做到精确运行,仍旧是需要研究和攻克的难题。估计人家外国已经在进行这方面的公关了,要不也不能在十多年后拿出样品机来。 他这时候不去试验,不去制造,可真就不能赶在外国人前面搞出来了。 可是,这个高秀菊,表面上和她好好好,是是是,背后里却吃里扒外,和吴晓波他们勾搭在一起反对他,太不像话了! 正坐在自己屋里生气呢,老魏来了,他哆嗦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来,放在刘万程的桌子上。 刘万程看那塑料袋里,赫然就是装着一块小芯片。他就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期望,看着老魏。 老魏也是一脸激动,嘴唇嗫喏半天才说:“刘总,90纳米,成了,我们成了!” 刘万程一下子就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看着老魏说:“就是说,我们和世界先进技术,已经可以比肩了?” 老魏就点点头。 刘万程绕过办公桌,拉着老魏的手喊:“走,带我去,我现在就想看看,看看这世界最顶尖的技术!” 高秀菊赶到刘万程办公室里的时候,就只剩下外屋助理在那里坐着了。助理告诉高秀菊,刘总和魏工出去了。 高秀菊就奇怪,刘总出去,你怎么不跟着呀? 助理就冲她笑笑说:“刘总不让。” 高秀菊就知道,刘万程和和老魏去老魏的实验室了。那个地方,别说助理,所有不相干的人员一律不许进入。就是高秀菊想过去,也得找刘万程,刘万程亲自给实验室保安打电话,约好时间,才能进去。 高秀菊看看表,这都下午三点多了,他跑老魏那里去干什么?不让他搞智能机,他又从老魏那里想出什么新鲜花样来了? 刘万程每想一个新花样,高秀菊就头疼。他是只掌握大方向,剩下的所有具体工作,得她来具体安排呀。张静跑去米国,总算是躲开了,她就没地方躲了。 这时候,刘万程已经和老魏进了实验室的除尘室。要进入实验室,第一道手续就是除尘,然后进更衣室,把自己用无尘服罩起来,连鞋子都得换下来,麻烦的很。 总算把防尘工作做完,两个人进入实验室。实验室里还有两个年轻人在那里,也是一防护服,守着一台新的光刻机,那是老魏带的两个徒弟。 老魏陪着刘万程过来,让两个徒弟演示光刻机给刘万程看。 但见机器的工作平台上放着一个闪亮的圆片,圆片浸泡在一层薄薄的溶液当中。一束眼几乎不可见的深蓝色极光,从机器的另一端发出来,直奔中间部分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0.九十纳米可以做什么 老魏站在那台光刻机跟前,给刘万程介绍:“其实,刻蚀技术和检测技术,我们很早就已经掌握了,就是这个光刻板技术,是整个试验过程最不好弄的。 经过不下上千次试验,我们找到了一种波长更短的极篮激光,问题就解决了。 从理论上,我们这个技术可以做到更小的纳米级。” 刘万程其实不懂这些过于高深的东西,他问:“你觉得,你可以做到最小是多少?” 老魏就想想说:“可以做到单位纳米。不过,我们得一点点地来,下一步,准备做一个32纳米级的看看。” 刘万程问:“做到现在的90纳米,我们可以做什么?” 老魏说:“可以做很多的东西啊。比如说,我们可以把直流电机的驱动做的更小。电脑cpu功能更强大,可以做到双核甚至四核,运算能力更强。同等面积的硬盘,我们可以使它的容量提高几倍甚至十几倍。笔记本电脑可以更换更强大的中央处理器,使它接近甚至超越现在台式机的功能。” 刘万程就点点头。如果这样的话,他的电子产品的体积会缩小很多,更实用。 老魏接着说:“晶体被分割的越小,单位面积通过的电子数就会更少,更不容易发热损坏,质量更稳定。也就是说,下一代用上这个技术的,我们的电子元件,将会体积更小,更耐用,更稳定!” 刘万程就嘱咐老魏:“我们最好还是先不要把这个技术拿出来。你继续试验,到再进一步的时候,再把这个往外拿。” 老魏说:“刘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我们成为众矢之的,招来麻烦。我们是私企,不能当出头鸟。” 刘万程就点点头。 老魏又说:“不过,通过咱们和几个全国来,倒是可以立刻把这个技术应用上。得把张年发找来,和老魏好好合计一下。另外,既然我们可以出世界上最高端的芯片,就得让老魏督促一下芯片设计部门,看能不能搞出和世界最先进电脑,包括手机应用芯片一样的东西来?如果可以,是不是就要通知那些芯片设计公司,让他们再把脑洞开大一点,搞更复杂更精细的设计呢?当然,只能委婉提醒,不能直接说。 考虑一会儿,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那都是些内行,你只要稍微一露他们就会明白,到时候想保密就困难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高秀菊早就回来了,吴晓波两口子也在。 他就是一愣问:“干什么你们?在公司里批斗会没开过瘾是吧,还跑我家里来,继续批斗我?” 徐艳说:“哎吆,万程你可别误会。我们知道今天得罪你了,这不买了东西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吗?我们哪儿敢批斗你呀?” 高秀菊也用最温柔的语气说:“万程,会上我没给你留面子,我给你道歉。今天我把所有本事都拿出来,做一桌你最喜欢吃的菜,算是给你道歉。这不你没回来,我们都没敢炒菜,怕你回来晚了,菜凉了。” 刘万程就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还是我对,同意我搞智能机床了!” 三个人立刻沉下脸来:“美死你!” 刘万程就唉声叹气地脱外套,换鞋,然后就坐到沙发上,接着就找吴晓波的茬:“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礼貌啊?” 吴晓波让他说的一愣:“我怎么啦?” 刘万程说:“我去你们家可是都换拖鞋的,怎么你跑我们家来,连鞋都不换呢?” 吴晓波看看自己穿皮鞋的脚,然后就反问刘万程:“这是你家吗?这是秀菊的家。我不换鞋,人家秀菊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管我,你管得着吗?” 刘万程瞪眼:“吔,你还一口一个秀菊的,秀菊是你叫的吗?那是我媳妇!话说回来了,我媳妇的家他怎么就不是我的家了?” 回过头来就又对徐艳说:“姐,你听他喊我媳妇这个亲啊,你怎么管的他啊?即不讲礼貌又不注意影响,忒不像话了!” 徐艳就笑:“你呀,也甭在这儿挑拨离间,我们不吃你这一套。你想让他脱鞋也成。待会儿你们俩在这儿吃,别进餐厅。吴晓波臭脚丫子你不知道啊?” 吴晓波就得意地看着他,似笑非笑说:“怎么着啊,要不我把鞋脱了?” 刘万程急忙捂鼻子:“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知道为啥臭脚吗?平时不注意卫生,不洗脚,有脚气不治,总而言之一个字:懒!” 吴晓波就不干了:“嗨,我说刘万程,你这人怎么没良心呢?咱就从你开始鼓捣这个商贸公司开始,去南方引资,开新闻发布会,到给服装企业游说,我闲过一天没有,我有时间管脚吗?好歹的商贸忙差不多了,你又要搞地产公司,还是我出面来统筹。房产公司刚利索,还没喘口气呢,你又搞这个芯片制作。我整天待在机床厂里和人家泡蘑菇,我还有功夫管脚,澡能洗上都不错了。这几年下来,我差点让你给剥削的掉一层皮!我是天天脚不沾地呀,我这个脚气是治好了复发,治好了再复发,都是让你害的!我说,你什么时候那脑子转慢点,让我能喘口气呢?” 刘万程就分辩说:“就你累,我不累?我还得动脑子呢!” 吴晓波说:“你这人就是没良心,就你动脑子我不动啊?我不动你这些产品都怎么弄出去的?这些订单有一个是你签回来的吗?” 刘万程就强词夺理说:“就算你累,我也累。我姐也没闲着,也累。秀菊在家管着这一摊子事儿,她不累吗?也累。可大家都累,为啥就你自己脚臭,别人脚不臭呢?是不是姐?这人就是懒,不注意个人卫生!” 徐艳两手捂着耳朵说:“我说,你们俩怎么见面就吵吵,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会呢?” 俩就都不说话了。 趁着高秀菊在厨房里炒菜,徐艳就问:“徐洁在那边怎么样了?” 刘万程这才正经说:“她把手机关了,我只能从管家那里打听点消息。管家说,大姨和徐洁住楼上,不许任何人无故打扰她们。只吃饭的时候,让保姆把饭菜送上去。” 徐艳脸上就现出愁容来说:“我们家怎么净出这种活宝呢?我爸家除了二姑和这个徐辉,剩下的没有一个省心的。大姑看着咱在乡下给二姑盖了别墅,有空就跑过去蹭吃蹭喝。二叔自己出去找活干,干什么什么不成。找我我不搭理他,他就给他儿徐辉打电话,闹的徐辉都没心思工作。这我妈家又出这么个大姨,愣是能把徐洁这个二百五给拐跑了,这都叫什么事儿!” 刘万程就劝徐艳说:“都是自家亲戚,咱不管人家也笑话,弄的徐辉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实在不行了,你就管管。只是不要让他们进咱们的公司,要不然影响不好。我怕一个老鼠坏一锅粥。” 徐艳瞪眼说:“你怎么说话呢,怎么我们家人就都变老鼠了?” 刘万程就笑:“口误,口误。” 徐艳没再和他计较,而是问他:“乡下那别墅房子太大,只二姑两口子和三个老人住着,是不是不太安全啊?要不然,让二叔两口子过去,算咱们聘他们看家护院,顺便也给他们发几个工资?省得他整天找徐辉。” 刘万程说:“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艳就不再提父亲家的事,而是问:“徐洁和大姨不让别人上去,她们在上面到底能过成啥样啊?徐洁还能不能回来啊?真是急人啊!” 刘万程就笑:“她不让上去,我也能有办法知道她怎么样!” 徐艳就狐疑地看着他问:“你有什么法子可以知道?” 徐艳太知道刘万程了,她这个妹夫,一肚子坏水,专门干别人干不成的事。 她让他勾起了好奇心,倒真想听听刘万程有什么绝招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1.一对好基友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上一世的时候,刘万程就有这个特点,一般事儿不愿意干,别人干不了的他才肯干。 那时候,新来的厂长讨厌他狂妄自大的性格,提拔他干副厂长是想也不会想的,但也不敢撤了他的技术科长。 新厂长对机加不熟,有时候遇到有难度的工件加工,别人不知道怎么干,他还得求着刘万程。亲自去技术科找他,给他扔盒红塔山。 要搁在现在的刘万程,肯定会知道怎么和新厂长相处,混个副厂长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那时候的刘万程,只知道得意。你平时不人五人六的,觉得自己本事挺大吗?现在玩不了,求我来了?那就都听我的,少特么装大尾巴狼。 他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是新厂长求着他,不是他愿意插手。 就这性格,真是出力不讨好。事儿干成了新厂长也心里恨他,不会感激他。还不如干脆装不懂不干呢! 但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新厂长不敢得罪他,对他整天不上班睁一眼闭一眼,他这才有工夫出去到乡企里挣外快,能把高秀菊的保险给交上。 现在的刘万程,这种善于琢磨,能搞成事儿的本事没丢,只不过用的更恰如其分了。 徐洁电话关机,管家也上不去楼,不知道两个女人在楼上都干什么。怎么办? 刘万程的本事就用上了。他就想到了从她们吃的伙食上做文章。 你们不天天吃饭吗?每天早中晚都吃什么?他让管家详细记录,然后根据伙食量的大小和花样,来分析她们的情况。 徐洁往日里喜欢吃什么他是知道的,一顿能吃多少他也清楚。从伙食上看,徐洁的喜好和饭量没有多少变化,比她大姨吃的多。 这就说明,徐洁练功估计没什么进展,估计早晚会坚持不住。这么着仔细分析下去,他都怀疑那位大姨根本不是什么有异能的修炼者。 这大姨是不是真精神有问题呀?这要是真被个精神病给糊弄了,人可就丢大了! 徐艳却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来问:“那徐洁回来,”就指指厨房方向,“你们怎么办啊?” 刘万程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就是徐洁在的时候,秀菊这边她也知道,她不没为这个不高兴吗?他们俩处的可好呢。” 想想就问:“你是说婚姻关系和股份吧?这个我不管,她们自己商量去。反正不管怎么商量,她们都是我媳妇,谁也不能想歪主意。股份嘛,在谁那里都成。谁拿着股份也不许分红,只允许花自己的工资。” 徐艳就撇嘴说:“我才懒得管你们股份的事。我是说,秀菊强势一些,我妹妹软弱。这名分现在在高秀菊那里,我怕我妹妹将来受欺负!” 刘万程就笑:“姐呀。我对你妹妹咋样你不知道吗?你都嫌我把她惯坏了,我能让她受委屈吗?” 徐艳还没说话,吴晓波就说话了:“你说你搞的这叫什么事儿?还整俩老婆,公开违反国家婚姻法,你这胆可够肥的。” 刘万程就瞪眼:“你别逼我把你当年那些破事儿都给你抖搂出来。” 两人正要继续吵架,那边高秀菊就喊吃饭了。 刘万程赶忙屁颠屁颠去厨房,帮着高秀菊往外端菜。 吴晓波就看一眼徐艳,轻声说:“看他这架势,不像是生咱们的气呀?是不是他把上午开会的事儿给忘了?” 徐艳就看他一眼说:“你当他是谁呀,能忘了?就是你忘了他都忘不了!”就嘱咐他说,“待会儿和他喝白的,他喝差不多了,就该说实话了。” 吴晓波说:“喝酒我喝不过他呀。没等他醉了我就先完了。” 徐艳就骂他说:“你怎么这么笨呢?不还有我呢吗,你一个喝不过他,咱俩还喝不过他?” 正商量呢,刘万程就在餐厅喊上了:“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又打算搞什么阴谋诡计呢?赶紧过来吃饭!” 高秀菊的做菜手艺,基本可以达到厨师级别了,可谓色香味俱全。上一世里,如果她去做厨师的话,绝对不用刘万程养着,甚至比刘万程挣的都要多。 可是,那个时代国营大厂的工人,自己穷的都要当裤子了,还是瞧不起做第三产业的,更不要说让她自己去给人家打工。就是饿死,都要死硬撑着面子在厂里混,坚决不给人家打工。 刘万程能去私企挣钱,也是因为他有技术,人家拿他当财神爷供着,要不然他也不去。 要大国企的人自己主动辞职去求私人老板录用她,为人家服务,比登天还难,宁可在厂里饿死,这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态? 现在,江山集团已经完全取代了江山机器厂,所有往事,都成了过眼云烟。 江山集团有刘万程这个周扒皮老板,一会儿一个主意,一会儿一个项目,大家都忙的团团转,高秀菊做为总经理,更是时间紧张。 平时刘万程不在的时候,高秀菊也不自己做饭吃,真的是没有时间。往往是下午不知不觉就忙过下班时间,让楼下餐厅给她送一份快餐上来。就是按点下班,也是在餐厅里吃了再回家来。 刘万程回来了,特别是徐洁离开以后,刘万程下班,就先打电话叫高秀菊,然后到地下停车场那里,两个人坐一辆车,商量着吃什么,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回家要么刘万程做,要么高秀菊做,这才像个过日子的样子。 当下四个人在餐桌上坐下,看着一桌子的炒菜,吴晓波就感慨说:“好久没这样在家里吃饭了,咱们得整点白的,要不然对不起秀菊这通忙活。” 徐艳说:“你们喝白的,我和秀菊喝红的。” 刘万程就不干:“要喝白的都喝白的,男女平等。” 高秀菊随她爹,天生就能喝点白的,也不反对,起来去酒柜里找白酒。蹲在那里看半天问:“喝什么?茅台还是五粮液?” 吴晓波就摇头:“太香,不适合咱们北方人的口味。” 高秀菊说:“还有两瓶文水出的杏花村。” 吴晓波说:“就它了,这酒好,进口就有粮食味儿。” 于是,四个人就都把酒倒上,徐艳就说话:“秀菊今天辛苦,大家先感谢她,喝个辛苦酒。” 四个人就把杯里的酒喝了。徐艳就说刘万程:“你这辈子真是有福。你看看你这媳妇,外面替你管着公司,回来还得伺候你吃喝,这种媳妇你上哪儿找去,打着灯笼你都找不着!” 刘万程心说,徐艳这是怎么了,这怎么没喝就醉了?你夸高秀菊,那你妹妹呢,就不算好媳妇了? 他就顺口说:“那当然,要不她嫁别人我捣乱呢,就是舍不得。” 高秀菊就撅着嘴从桌子底下踢他一脚:“三十好几了,一点正形没有。” 徐艳假装看不见俩人的小动作,继续说:“这么好的媳妇,你不应该单独表示一下,敬人家个辛苦酒啊?” 刘万程想想也对,他媳妇最勤快了,就端起酒杯来,对高秀菊说:“媳妇,姐说的对,辛苦你了,我谢谢你!”说罢一饮而尽。 刘万程喝了,高秀菊也不好意思不喝,也把自己的酒杯喝了。 吃几口菜,刘万程就说吴晓波:“人家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在为他默默付出。我觉得这一点我姐做的最好了。你看,自从我姐嫁给你,把你拾掇的人模狗样的,还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家里一点都不用你操心呀。没娶我姐之前,你过的是啥日子?你看你那个窝,真就跟狗窝差不多。有了我姐之后,你再看你的家,简直金碧辉煌,舒服不舒服?就冲这个,你不得敬我姐一杯,好好感谢感谢我姐呀?” 吴晓波就翻着眼看他:“我说你怎么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呢?什么好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变了味儿呢?” 刘万程说:“话粗理不粗对吧?你得好好感谢我姐,敬她个酒啊?” 吴晓波说:“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刘万程就冲徐艳说:“看着没姐?他心里不感激你!这男人你还要他干吗,赶紧蹬了我明儿给你找个好的。” 吴晓波这个气,这刘万程是真不是东西! 他干脆就把酒杯端起来:“闭上你的臭嘴,我敬我媳妇,但跟你没关系!” 俩人也各自喝一杯。 徐艳心里就嘀咕,这刘万程果然是半点亏不肯吃,这一圈下来,大家一样,他一点也没多喝! 高秀菊紧闭着嘴唇,憋不住就想笑。刘万程和吴晓波这俩活宝,凑一块不干嘴仗就过不去一天。俩人是不在一起就相互念叨,在一起就拌嘴吵架,果真是天生狼狈为奸的一对好基友。 徐艳还得惦记着让刘万程多喝点,要不然他不肯讲实话。 她瞅着刘万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就对他说:“万程,要说辛苦呢,我们谁都不如你辛苦。你看咱们集团所有的大计,都是你定的,这得损耗多少脑细胞啊?说实话,大家虽然平时和你开玩笑,故意气你,不拿你当老板。可是,江山集团上下所有人都明白,你永远是江山集团的老板和当家人,我们都愿意为你打工。” 刘万程这下得意了,看着吴晓波说:“听听,这才是我亲姐呢!” 徐艳就端起酒杯来,冲他说:“来,姐敬你一杯,辛苦了!” “嗯!这酒得喝。”刘万程说罢,也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徐艳也把自己的酒喝了,在桌下用脚踢吴晓波的脚。 吴晓波立马就明白了,看刘万程吃几口菜,替他和徐艳把酒倒上,又端起自己的酒杯来说:“万程,别看哥们儿整天跟你掰扯,但哥们儿服你。没有你,就没有江山集团,没有我吴晓波的今天!来,兄弟也敬你一杯!” 说罢不等刘万程表态,就把自己的酒喝了。 吴晓波把酒喝了,刘万程不好耍赖,也只得把自己的酒喝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2.不许花公司一分钱 徐艳知道刘万程心眼儿多,自己和他斗心眼儿,哄他多喝酒,早晚会让他看出来。 于是,她就故意装着高兴,想多喝酒的样子。我高兴,就想灌你酒,怎么着吧? 刘万程心里明白,这两口子怕今天早上开会没给他留面子,他心里不高兴,今天过来,就是想弄明白他心里会不会对他们有看法? 刘万程现在不比以往,整个市里工业园有一半是他的,有自己的商业中心,还把公司开到了国外。就是他再怎么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做人,整个集团的架子在那里摆着。他跺跺脚,整个城市恐怕都得晃三晃。 而且,现在也不比以往刚创业的时候,手底下就那么几个能用的人。现在的江山集团,名声在外,资产在那儿摆着,周围市里、省里,包括全国名校,有的是人才愿意进江山集团。 现在,大学本科根本不算人才,集团里上到博士下到研究生,应有尽有。刘万程现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不是一般人物。 吴晓波和徐艳就有危机感了,因为他们觉得刘万程离开他们已经没有问题了,也就开始在乎起他对他们的态度来了。 酒喝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刘万程就对他们说:“姐,晓波,酒喝正好就行,喝多了伤身。咱们也正好借着这酒劲,说说知心话。” 那俩就瞅着他不说话。高秀菊也担心他喝了酒胡说八道,把这两口子给得罪了,在桌子下面踢他一脚。 刘万程假装没试出高秀菊踢他来,继续说:“姐,晓波,你们得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姐,你永远都是我姐。晓波,咱们永远都是生死弟兄。 当初创业的时候,是谁跟着我,捧着我,不离不弃?是你们。我刘万程恋旧,不管到什么时候,这公司都是咱们的,不是我刘万程一个人的。 我刘万程不是神仙,也有犯错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我头脑发热,一意孤行,谁和我意见相左我都不高兴。所以,大家不同意我的意见,也都会保持沉默,宁可看着我犯错误,也不会出来反对。 这种时候,就看出一家人来了。你吴晓波论销售能力,在这个城市,你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你如果离开这里,不知道多少财团会为了争夺你而打破头。你也完全可以自己开个公司,有自己的天地。可是,你没有,仍旧在这里和我生死相依!晓波,我得感谢你!在上午的会议上,能够及时给我泼一盆凉水,让我清醒清醒。 只有一家人,才会真正为了我好,不在乎我的态度,也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冲这个,我还得感谢你!我敬你一杯!” 他这一番话,让徐艳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这刘万程,还是知道香臭的,没有因为徐洁离开就不拿她当姐了,是她自己多心了。 吴晓波倒有些让他说的不好意思了,和他一起喝了那杯酒,放下酒杯说:“其实,你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秀菊。是她在背后里挨个找高管谈话,综合了他们的意见,最后才找到我,把你的想法和高管们的意见都告诉我,在关键时候拉住你。这才是贤内助!” 刘万程就笑笑说:“我是就事论事,并不是说这一件事,只是说你还和以前一样,没变,这一点让我感到很高兴。我刘万程还有真心的兄弟,这是我的骄傲!” 这时候,高秀菊却突然插一句问:“你是不是还是要搞那个智能机床啊?” 徐艳一下子倒过闷儿来:“好啊,刘万程,你在这儿给我们灌迷魂汤,哄的我们一脸感动,差点让你给整的眼泪掉下来!原来你肚子里的主意一点没变!亏我们还觉得硬逼着你改主意,心里觉得不得劲!” 刘万程就赶紧解释:“姐,我没说要搞。咱们不没有钱吗?没钱我拿什么搞?” 高秀菊说:“你搞也好,不搞也罢。总之一个原则,财务总监制定的还款计划,一点也不能动。从明天开始,凡公司所有超过一万元的支出,必须找我签字!” 吴晓波就冲高秀菊伸大拇指:“秀菊你真棒!” 刘万程瞪眼说:“啊,合着你们嘴上说的好好的,怕我生气,这会儿工夫就变卦,不怕我生气了?” 三个人异口同声:“不怕!” 刘万程立马服软,就和仨人商量:“咱这么着行不行?咱不搞那个破机床,咱先做点外围工作。比如,咱先把那个真空热处理炉子给研究明白,以后这个用得着啊。” 吴晓波问他说:“你知道这么一个炉子多少钱?一个小型的就得一百多万!咱如果搞机床设备用的,最少也得中型的,就得五百多万!大型的得上千万!你问你媳妇,这个钱能不能给你拿出来去造着玩?” 刘万程说:“咱可以买个小的来拆了研究。按理说这小的和大的原理是一样的。小的咱研究会了,自己造大的不就成了?” 高秀菊说:“行啊。” 吴晓波一愣。刘万程就嬉皮笑脸地看着高秀菊说:“还是媳妇好。” 高秀菊面无表情说:“你买大的来研究我都没意见。但是,得有个前提,就是不许花公司一分钱!” 刘万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吴晓波倒咧开嘴笑了。 这天晚上的后半场酒,倒真成了大家变着法儿哄刘万程高兴,刘万程却阴沉着脸,始终没有笑容。 最后徐艳就烦了:“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么不识好歹。我们费上工夫,跟哄孩子一样哄你,对我儿子我都没这么上心!这还哄不好了,姐烦了,不哄你玩了,你自己玩吧!” 刘万程倒嘿嘿地笑了:“你们什么好处都不给我,老拿嘴对付我,还得让我高兴,我高兴的起来吗?” 高秀菊就问他:“那你还想怎么着啊?除了工作上的事儿,今晚我们都听你的。” 刘万程就问:“真听我的?” 大家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以为他又想出什么古怪主意来了,都不错眼珠地盯着他。 刘万程忽然就觉得没了意思,打个哈欠说:“那就睡觉,不喝了。”说罢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奔自己卧室去了。 大家为哄他高兴,轮流着和他喝酒,他也有些醉了。 剩下那仨也喝差不多了,互相看看,干脆也去睡觉。当晚徐艳两口子就住在高秀菊家里。 刘万程不能搞他想搞的智能机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钱啊。 一个公司能不能健康发展,财务状况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多少私企借机发展起来,最终却因为资金链的断裂而走向灭亡?所以,面对财务吃紧的情况,高秀菊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收拢资金。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经营路线一直正确。做为私企,出现资金断裂,又没有外部的强大支援,融资手段有限,必然会出现连锁反应,产业链条会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环环断裂,倒下去。 江山集团的财务状况,已经达到了这个边缘。在刘万程不断推出新思路,不断建设新工厂的情况下,加上推销成本,投入巨大,公司的现金流是在不断减少的。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某个项目,或者某个工厂,设想不如预期,产品不盈利,出现亏损的情况,公司都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来解决这个工厂的亏损。 幸好刘万程的所有项目都没有出现这种亏损的局面,否则,江山集团真有万劫不复的危险。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高秀菊坚决采取措施,不让刘万程继续投资去冒险,是绝对正确的。她的决定,得到了吴晓波和大多数高管的支持。 刘万程还没有到香臭不分的地步,他当然知道大家这是为了公司着想,也是为他好。 可是智能机床现在不搞,随着以后的世界科技发展,十年以后,外国人就会把这东西搞出来。他不甘心。 说实话,他现在是心里火烧火燎又没什么办法。公司日常事务有高秀菊处理,基本不用他操心,他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白天,他去老魏的实验室看看,可是又看不懂,就想着找朋友喝酒。 赵杰现在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当然不能再去和他喝酒钓鱼。李主任那边,也不敢轻易出来了,听说是要整顿作风,不允许喝酒。而且,市委这边当然要以身作则,李主任哪里敢顶风作案? 想一圈,刘万程忽然就发现,除了吴晓波,他竟然找不到一个算是知心的朋友!这下把他给郁闷的,这辈子这是怎么混的? 唉,这辈子还是混的不怎么地,还是回家搂着媳妇睡觉舒服。高秀菊的确要比以前的泼妇形象漂亮了许多,身材比起以前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关键还是气质。这总经理的学识、风度,和原先那个下岗工人比,那就不是一个人。 可这么大个集团公司,高秀菊白天要处理一大堆事情,晚上回来累得都不想说话,哪有心思陪他? 他也不敢天天缠着媳妇,虽然这会儿徐洁和张静都不在,他可以和媳妇尽情享受二人世界,可他也怕当真累坏了她。晚上就不能只贪图享受,还得给她端水泡脚,按摩外加帮她洗澡,还得催着她早睡,第二天才好有精力应付一堆烂事啊。 这日子过的,这不成自己创立的公司的奴隶了吗? 这样的日子一直坚持到这年的年底,老魏将公司所有芯片制作设备,都换成了90纳米级的,印刷线路版也做的更小。新的电子产品,竟然比过去的体积缩小了一倍,而且更加耐用。 看着这些更精致的产品,刘万程心里忽然就一动,他想到了筹措资金的办法。 如果这样可以的话,他再搞智能机床,不但可以有钱了,而且还不用动用集团的一分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3整懵霍普斯 新一代的机床电器应用,江山集团起步较晚。 江山集团的电子产品出现在市场上的时候,那些老牌的外国公司,已经在中国立足多年,生根开花了。 国外老公司在同类产品上,无论从销售还是实用经验上,都比江山集团这个新手要多。 而且,人家的产品质量并不差,客户也做了多年,你想打进去,把人家的市场彻底挤占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一些公有制企业,虽然实行了各种现代化改革,但不存在管理漏洞的情况很少。特别是采购这个环节,那更是防不胜防,手段、花样繁多。 江山集团的电子产品,虽然具有价格优势,也只能挤占一部分市场,和对方形成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吴晓波再想扩大市场,就会变得越来越困难,达到了销售瓶颈期。 刘万程不是个冲动的人,当他仔细分析了集团的财务状况之后,也不得不默认财务总监的还款计划,暂时放弃自己心里那个更加宏大的梦想。 怎样才能得到充足的资金?这是他面临的巨大难题。 老魏改造设备之后,电子器件比原来体积更小、更稳定,比国外的产品等于是先进了一代。 这样的情况,当然利于吴晓波在销售上突破瓶颈,占领更大的市场,取得更高的利润。 但销售利润的增长,还不足以支撑刘万程搞智能机床。 老魏改进了制造工艺,产品升级换代之后,就给了刘万程将自己的产品打入国际市场的条件。他们能把产品卖到中国来,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卖到国外去? 如果江山集团的电子产品在国外打开市场,那个利润,再加上国内销售增长的利润,就允许他搞智能机床了吧? 把自己的电子产品打出去的最佳途径,当然是霍普斯的道林公司。 现在,道林公司实际上是江山集团控股的子公司。通过道林公司,将自己的产品推向米国市场,再由米国市场逐渐向其他国家发展,这的确是一个比较不错的销售渠道。 刘万程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自己带着公司产品的样品,亲自去趟米国。 他不能在电话里和张静商量。米国过于发达,也过于卑鄙。这个打着自由旗号的国家,利用自己垄断世界通讯芯片的好处,不知在供给各国的通讯芯片上开了多少后门,连其他国家的首脑都可以监听,对寻常百姓的通讯监听,更是不在话下,想听谁的就能听谁的。后世曝光出来的关于监听方面的丑闻,曾经震惊世界。 这就是我们在芯片技术上落后的苦果。你通讯器材的关键元件都是人家的,人家当然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有本事你自己生产,不用人家的啊,可惜你又做不到。 所以,监听丑闻虽然震惊世界,但没有哪个国家敢跟人家较劲,除非你从此不造基站,不造手机。 刘万程手里掌握的技术,已经足以打破超级霸主这个垄断了。为了自己和企业的安全,他却刻意隐瞒,不拿出来。 关键时刻,还是保住自己的利益再说,不然,这个好不容易弄来的技术,很快就又落后了。 张静带着女儿刘倩到机场去接刘万程。刘倩已经两岁了,看到刘万程有些认生,眨着两只大眼睛,拉着妈妈的衣角,躲在妈妈身后,只把头露出来看刘万程。 张静就把她从身后拉出来,指着刘万程说:“这是爸爸呀,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你不是总说想爸爸吗?爸爸来了,你怎么要躲起来呢?” 刘万程看着女儿,竟然激动地眼里有了泪水。他放下行李箱,蹲下来,冲这女儿伸出了双手。 刘倩在张静的鼓励下,终于蹒跚着脚步,向刘万程慢慢走去。 待到她走到近前,刘万程一把把她抱起来,亲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说:“爸爸没有一天不想你,做梦都想!爸爸不是了不起的人,但是爸爸相信,我的女儿长大了,一定会是了不起的人!” 在张静一再说教之下,在刘万程怀里的刘倩,终于清晰地叫了一声:“爸爸!” “哎!”刘万程答应着,眼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滚落下来。 “没出息!”张静就责怪他说,“大男人,公共场合就流眼泪,不怕别人笑话!” 刘万程看她,一脸幸福地笑:“这是我的女儿啊,三十好几了才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会叫爸爸了,我实在是忍不住。” 张静从他手里把刘倩接过来,对他说:“赶紧把眼泪擦擦,霍普斯和卡黛儿带着他们的孩子,艾尔夏和乔也来接你了。” 刘万程这才看见,霍普斯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孩子,就在不远处站着。 刘万程走过去,拥抱了霍普斯和卡黛儿,又蹲下来,亲亲艾尔夏和乔。 霍普斯等到他忙活完了,这才拉着他走到一边问:“刘倩是你女儿?” 刘万程说:“对啊,怎么了?” 霍普斯一脸疑惑说:“可是,张静是刘倩的妈妈!” 刘万程说:“没错啊。” 霍普斯就又问:“那么张静是你前妻?” 刘万程就摇头说:“不,她就是我妻子,不是前妻。” 霍普斯就瞪大了眼睛问:“那么,上一次跟你来的那位徐女士呢?” 刘万程坏笑说:“那也是我妻子。”就搂着霍普斯说,“你别问了,待会儿去我们家,我请你们一家人吃饭,有机会我再给你解释。” 霍普斯带着一大堆疑惑,跟着刘万程去张静在市里买的房子。 霍普斯不能不疑惑啊。和刘万程打交道以来,特别是道林公司成为刘万程的控股子公司之后,霍普斯抽空就看有关中国的新闻,了解中国的现状。 在他了解到的知识里,中国和米国差不多,有些地方不如米国,有些地方又是米国所不如的。 可无论怎样,这已经算是一个相当开放的国家,不存在全民族的稀奇古怪的宗教信仰。那么,刘万程怎么可以有两个妻子呢? 他如果知道刘万程不止俩媳妇,而是仨媳妇的话,没准儿立马就能崩溃了。 你们也提倡文明,也提倡女权,你怎么可以有多位妻子?这明显就是不尊重女权嘛!你刘万程简直就是封建帝王,太不像话了! 他霍普斯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大学教授,科学家,怎么可以和一个不尊重女子权益的野蛮人做朋友? 张静从最好的中国饭馆订了粤菜,怕霍普斯一家吃不惯中国菜,又要了些西餐,来招待霍普斯一家。 霍普斯本来打算在饭后和刘万程来讨论女权问题,可他还是没有忍住,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以刘万程的英语水平,实在是解释不清楚。关键时候,还是张静替他解了围。 张静对霍普斯说:“万程没有不尊重我们。其实,他是一个特别尊重女人想法的男人。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无法避免我的纠缠,不得不承认我也是他的妻子。”就把刘万程和她在一起的经过,对霍普斯讲了。 霍普斯也被两个人这种在工作中产生的战友情谊所感动,因为他和妻子卡黛儿,就是在工作中相爱的。但他接着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疑惑着问:“你们相爱没有问题。可是,在你们相爱的时候,刘已经有了妻子。而且,根据你说的,他还深爱着他的妻子。既然这样,他是不可以爱你的。” 刘万程就插嘴了:“霍普斯,你这就不讲理了。我不能同时爱两个人吗?艾尔夏和乔,你不也同时爱着吗?你都能同时爱两个人,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霍普斯琢磨琢磨,也对。谁说不能同时爱两个人了?可仔细一想,不对,差点让他给绕进去!这个刘万程,简直就是个胡搅蛮缠的家伙! 他反驳说:“不对,你说的不对。艾尔夏和乔是我的孩子,我当然可以同时爱他们。” 刘万程就打断他说:“还是的呀。你的孩子们是人,我的妻子们就不是人了?一样嘛!” 这会霍普斯当场就反应过来:“不对,不对!爱情是唯一的,你爱徐女士就不能爱张静,反过来一样。否则,你就是对她们的不尊重!就是,就是不尊重妇女,不把她们放在和你平等的地位上去看待他们。只有野蛮人,才会这么做!” 这下,刘万程让霍普斯给说的没词儿了。 这时候,张静说话了:“霍普斯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爱情,是有特殊情况的。我和徐女士,共同爱着他。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选择抛弃谁,都会对被抛弃的那个人造成极大的伤害。比如说吧,如果卡黛儿是两个人的话,分别是a和b。那么,这两个人你一定会都爱着吧?那么现在只让让你选择一个,你怎么办?你是打算让a伤心欲绝还是让b?同样的道理,让你在艾尔夏和乔之间做出选择,你有办法选择吗?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是做出选择好呢,还是都接受的好?” 霍普斯彻底懵逼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刘万程就笑,他的这些媳妇,都学会了他胡搅蛮缠的本事,一番歪理把霍普斯直接整迷糊了。 他就对霍普斯说:“之所以你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是因为你没有我魅力大呀,你只能赢得卡黛儿一个人的心。而且,卡黛儿现在心里还在抱怨,怎么自己当年不长眼睛,嫁给你这么个死脑筋呢?”就冲卡黛儿笑一下问,“是不是,霍普斯太太?” 卡黛儿就憋不住地笑:“刘,你说的太对了。如果当初我认识你,就算你已经有了徐和张,我也会选择嫁给你,不嫁这又倔又古怪的糟老头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4.扯淡的米国人 霍普斯一家,早就把刘万程当做了好朋友。 张静过来之后,为道林公司创造了巨大的利益,让他们一家的生活得道了彻底的改善。卡黛儿还被张静聘为公司技术顾问,不再在家里照看孩子。 卡黛儿是学功能性电路设计的,也是集成电路方面的优秀人才,当然不愿意在家里当家庭妇女。 可当时霍普斯不挣钱,她没有办法。现在,他们有条件找保姆照顾孩子,卡黛儿当然愿意出来工作了。张静不嫌弃她专业生疏,给她时间和机会慢慢去适应和恢复,这也让她十分感激张静。 所以,张静也很快成了霍普斯一家最好的朋友。 卡黛儿局外者清,早就听出来自己老公执着病又犯了。人家几个老婆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老婆之间都能互相接受,你操那么多心干吗?米国一夫二妻或者一妻二夫的事还少了?大家自愿,跟文明有个毛线关系? 所以,她也加入了调侃霍普斯的队伍,打算帮着刘万程和张静,好好整整自己的老公。 霍普斯这人是个好人,可就是这较真的毛病改不了,要不然他只能从事科学研究,不能当商人呢。 但霍普斯也并非认真到无药可救,卡黛儿一句调侃的话,总算让他清醒过来。人家张静和徐洁不计较,你是跟着捣什么乱?这不咸吃萝卜淡操心嘛!这才改了这个话题不问。 吃罢了饭,张静让保姆把孩子们带出去,带大家去客厅,探讨工作的问题。 刘万程就把自己带来的几个电子产品拿出来,给大家看。然后,就说了想在米国拓展销售空间的想法。 霍普斯夫妇对芯片有研究,但对机床应用集成元件不是很了解。刘万程只能再给他们介绍一下这些元件都用在什么地方,应用范围有多大,以及自己公司在国内的销售情况,与其他同类产品的竞争情况。 最后,他强调一点,这些产品,要比一般同类产品先进,质量优于他们。价格,当然加上关税,在这里销售,不会有这个优势。但凭着我们制造成本远低于米国同类产品,劣势也不会太大。特别是我们可以用道林公司的注册商标,做为道林公司委托外加工的商品来销售,完全可以弥补价格上的差异。 霍普斯思考许久问刘万程:“这些元器件里面的芯片,都是老魏利用我给他的技术数据,制造出了芯片制作设备,然后制造出来的?” 这些元件芯片的制作技术,已经比霍普斯的技术高了一级。从刚才的谈话里,刘万程听出来,霍普斯不懂这种实用元件,也不想让霍普斯知道自己那边已经研制出了更高端的设备,就点头承认说:“是。” 霍普斯就再问:“那么,那些芯片的功能技术呢?是你们自己研制还是模仿别人的?”接着就解释说,“你应该知道,米国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是相当严格的。你如果侵犯了别人的产权,被别人告发的话,会承受几百倍的侵权罚款。” 刘万程说:“放心,霍普斯。这个我明白的,我们所有的硬件技术和软件技术,都是自家研发的,有我们自己的技术参数和ip,我们在国内已经申请了上百项专利。所有的专利申请资料,我都带过来了。在我们开始产品销售之前,我会找专业人士,在米国申请专利的。” 霍普斯听他这样说,这才放心。 但张静就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这些元件,我们也不懂,需要专业技术人员,恐怕还需要售后技术服务。” 刘万程点头说:“这个我已经想到了。我组织了一个五个人的专业技术团队,很快就会过来。他们分别负责每一个元器件的技术和应用的传授和指导。同时,我们可以在这里招聘相关技术人员和销售人员,像你上一次培训芯片销售人员一样,培训他们,直到他们完全掌握了我们的技术,我再把这个专业团队撤回去。” 听完了刘万程的销售设想,其他三个人都没有发现太大问题。接下来,就是具体实施了。 如今的道林公司,已经在市里有了自己的办公楼,虽然规模不大,只是个三层的旧楼,在张静的领导下,也是五脏俱全,有模有样了。 道林公司产生的利润,并不换汇用于国内,而是直接用于自身的发展。而且,它和国内的江山集团,没有任何财务关联,张静也申办了米国国籍。 前期在张静主持下,芯片代工获得的利润还很不错,公司也积累了一定资金。道林公司的经营,比当初刘万程和吴晓波创立万程工贸的时候,条件就好多了。 刘万程的设想,就是利用这家米国公司,不改变其性质,以此为根据地,在这片土地上,再次开创一个江山集团那样的大型集团。 他的这个计划,和后来某些企业家跑到米国去开工厂或者公司,是有着明显区别的。 那些人,是拿着从中国老百姓那里搜刮来的钱财,到米国去投资,给米国人创造财富和就业机会。如果真正追究起来,和汉奸也没有多少区别。 刘万程则是把就业机会留在国内,把中国工人制造的产品,拿到米国来,挣米国人的钱。 要达到这个目的,张静做为负责人,就必须要以个人投资的名义,和江山集团摆脱关系。否则,米国人也不傻,不会让你跑来白挣他的钱。 也就是说,张静必须是独立法人,以投资的方式获得居留权。而道林公司,就只能在她名下了。 张静也算是他的媳妇了,他们又有了个女儿,张静对他也忠心耿耿。这也是刘万程考虑再三,让张静来米国的主要原因。 刘万程的打算,是让道林公司主要做为一个销售部门,来出售国内江山集团生产的产品。 这样,道林公司在获得利润发展壮大的同时,江山集团也会因为产品销路的拓展而获得利润。 如果江山集团的产品在这里打开市场,那个利润不会比国内小。 米国是个高科技最为发达的国家,从简单机械加工到汽车制造,基本都是自动化的设备,对自动元器件的运用,要比国内广泛的多。虽然人口远远小于国内,但这方面的需求却比国内大许多。如果能打开这个销售市场,这个利润是不可估量的。 如果这个想法得以实现,刘万程在国内搞智能机床的研发和制造,就有了充足的资金。 道林公司做为米国本土公司,一些手续就好办的多。在公司法律顾问和相关技术人员操做下,将江山集团的产品,以道林公司的名义申请专利的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 与此同时,国内的技术团队也已经到位,开始招聘销售和技术服务人员进行培训。 到五月份的时候,所有的技术准备工作结束,销售工作正式开始。 刘万程在米国销售的产品,主要是直流电机驱动系统,微进给驱动系统和单片机控制系统。因为米国的动力配电系统和国内不一样,各种元器件连接接口也不一样,国内为此还在产品上按照米国标准做了电压和接口修改,先做一批样品过来。 然而,销售情况却不乐观。 米国的大型机械企业,包括汽车制造企业,其实本国人控制的不多,大多被倭国控制了,或者直接就是倭国过来开的工厂。 过去有句话,叫一个倭国人是一条虫,三个倭国人就是一条龙。倭国人的团队意识和爱国思想,公证地说,比我们国家的人要强大的多。 倭国人在一个社区里居住,哪怕是出去买根针,附近别国人开的商铺里有,他不买。他宁可多走二里路,跑到倭国人的商铺里,去把那根针买回来。 中国人则恰恰相反。要买的东西,明明身边自己同胞的铺子里就有,他偏偏不买,要跑到更远一些的外国人开的铺子里买。 两下里一对比,高矮立见。这是柏杨丑陋的中国人》当中的一个例子,看到了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仔细一想,当真刻画的入木三分! 如果说这是新中国才养成的中国人的自私自利,是很不准确的。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是谁在帮着扛梯子翻墙?大街上,砍中国人的头的,可都是中国人。那些一脸蓦然,站的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也是中国人。八年抗战,中国出的汉奸人数,如果统计出来,恐怕比侵华日军总兵力还要多! 从这一点上说,倭国人说汉唐以后无中国,不是没有道理。这是儒家文化的失败!而真正的儒家文化,恐怕从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随着那般儒生一起死掉了,后世出现的,都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一帮曲解儒家文化的小儒。伟人不推崇儒家文化,恐怕不是没有道理的。 又扯远了。 倭国人的企业,是不会买倭国以外的产品的,因为这个产品他们国家有人在做,就算你做的比他好,他也不买你的。 同样,德国人也有这样的毛病,要不人家敢打二战呢。 第一次推销失败,让刘万程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和张静商量,修改策略,以米国本土企业为主要销售对象,不管企业大小都要去试一试,一点点地蚕食。 米国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什么国家。这一点,倒是和中国人差不多。 其实,米国和中国相似的地方最多,都没有什么信仰,唯一信仰的,恐怕就是钱。这两个国家,本来应该能够和平共处,亲如兄弟。这样的话,世界就会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可惜,米国人糊涂的比中国人还多,竟然因为意识形态而敌视中国,真是有些扯淡了。什么意识形态?无非就是越是相像就越是猜忌,宁可便宜外人,也要把自家兄弟给整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5.被捕 刘万程的第二个销售计划,开始取得进展。 他没有打中国品牌的名号,因为米国人骄傲自大惯了,是不会相信在他们眼里的,贫穷落后国家可以生产高科技产品的。 这也是他们不能容忍中国超越他们的一个原因,这不符合他们心里的设定。 所以,刘万程用的是道林这个米国本土的牌子。价廉物美的本土品牌,米国人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在所有人努力之下,道林公司电子元件的销售开始取得进展,逐渐有了第一批客户。 零六年初夏的一天上午,张静去公司上班,刘万程在家中楼下的客厅里,逗着咿呀学语的刘倩玩耍,用普通话教她发音。 张静教孩子的水平实在是不怎么样,中文英语绑在一块儿教,这出去说话谁听得懂? 女儿还不能把一句话连起来说,最多只能两三个字往外蹦,有时是中文,有时候就变英语了。刘万程这个着急呀,怎么才能让闺女把这两种语言彻底分开呢? 就在这时候,院子外面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里下来两个穿黑色西装的高个子男人,在门口按门铃。 保姆过去开门。在门口呆一会儿,就回来叫刘万程,说是门外的两个人找他。 保姆是菲律宾人,懂得米语。张静原先国内那个保姆,并没有跟过来。 刘万程就问保姆:“他们是什么人?” 保姆脸色就有点难看说:“是警察。” 刘万程就奇怪,他的签证还没有过期,又没干别的,警察找他干什么? 他让保姆看着刘倩,自己出去。 这时候,那两个人已经站在院子里了。看到他出来,一个金色头发,有三十多岁的高个就问:“从中国来的刘万程先生吗?” 刘万程说:“是的。”就问,“有什么事情不对吗?”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人就把一个证件掏出来,在刘万程眼前展示,同时对他说:“fbi。我们怀疑你在我们国家从事商业间谍活动,请你到我们那里,接受调查。”接着,就给他出事逮捕文件。 刘万程已经在这里呆了四个月,米语基本没有太大障碍了,看英文文件也大致可以看懂,因为这里的公司所有文件,都是英文的。 看完文件,刘万程脸色就严肃起来。想不到,他尽量小心,还是被联邦机构给盯上了。 他就对那个年纪大的说:“我要给我的家人和律师打电话。” 那人点头表示没问题,接着说:“但必须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必须使用米语。” 刘万程进屋,两个联邦探员也跟着进来。在他们监视下,刘万程拿起桌上的手机,用米语给张静打电话:“家里来了两个fbi,他们怀疑我从事商业间谍活动,要传我去问话。你把咱们的法律顾问老杨叫上,到时候和我联系。” 守着联邦探员,他不好跟张静多说什么,但相信凭着张静的聪明,也可以猜出原因。 他放下电话,又蹲下身子,对在一边看着的刘倩,用中文说:“我跟两个叔叔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你先跟保姆玩,好不好?” 张静严厉,从小就整的刘倩十分听话。听爸爸这么说,她就乖巧地点头说:“呆滴,早,回来。” 刘万程亲亲女儿,站起来,看到一个探员已经把手铐掏出来,就说:“屋里有孩子,我们出去可以吗?” 那探员又把手铐揣兜里了。 刘万程对保姆说:“抱她去楼上,不要让她看见。” 保姆抱起刘倩,向楼梯走过去。 刘万程这才出屋。在院子里,探员对他进行了搜身,给他讲了他的权力和义务,然后给他戴上手铐,塞进那黑色轿车后座。黑色轿车发动,一溜烟地去了。 刘万程对这个城市不熟悉,联邦探员把他带到了哪里,他根本闹不明白。 小车绕了几条街道,把他绕迷糊之后,他就被带到一幢破旧的大楼地下室中,一间不大的小黑屋里。 屋子也就二十来个平米,里面一张一米多高的桌子,只桌子上的一盏台灯亮着,发出刺目的白光。 屋里就这一个光源,桌后放着一把椅子。椅子和桌子都是铝合金的,线条明朗而简洁。 桌子对面一米多远的地方,是一张固定在地面上,由钢管焊接的椅子,比较牢固。刘万程就被放在那张椅子上坐着,探员将他一只手的手铐打开,和那椅子的扶手铐在一起,然后就离开了。 屋里除了描述的东西,就再没有什么了。屋子隔音效果并不好,外面不时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过了有半个小时,一个中等个的,挺着大肚子的黑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边走边看,走进来,坐到刘万程对面那张椅子上。 “刘万程是吗?”那黑人看他一眼,隔着桌子问。 白色的灯光下,黑人有五十岁左右,脸色是棕色的,泛着光,嘴上长一圈花白胡子,还戴个黑框眼镜,让刘万程看着十分别扭。 刘万程冷冷地用米语说:“在我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保持沉默。” 黑人说:“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刘万程没有说话。他米剧看多了,知道说的越多越容易被对方抓到破绽,干脆就学米剧里的罪犯,一言不发。 那黑人好像也明白刘万程的心思,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他开导说:“刘先生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叫你过来问些情况。有些事情,牵扯到刘先生,并不是针对你。你只要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们就放你回去。” 刘万程心里就冷笑。想糊弄老子?这叫诱供,以为老子不明白?以后不管黑人说什么,刘万程直接把眼睛闭上了,气沉丹田,眼观鼻鼻观心,他想学徐洁入定了。 黑人东拉西扯半天,刘万程就是不出声。黑人就烦了说:“刘先生,我知道你听得懂米语。你要知道,我们不是警察局,我们是fbi,我们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刘万程就睁开眼来说:“卢卡斯先生,我先告诉你,你如果采取违法手段对我刑讯逼供,我也有办法让你丢掉饭碗,更有权利让你的国家赔偿我因为你的违法而给我造成的各种损失!” 从刚才黑人的东拉西扯,自言自语里,刘万程知道了他的名字。 卢卡斯一脸惊奇,问刘万程:“噢?看来刘先生不是普通人啊。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刘万程就说一个单词:“富人。” 卢卡斯许久没有说话,米国也怕有钱人。只要你弄不死他,他有的是钱,出去花钱请大律师和你过不去,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以后卢卡斯再说什么,刘万程又不言语了。 最后,刘万程就烦了:“首先,你确定你抓我和如此对待我完全合法,否则,你要倒霉。其次,去跟我的律师谈,不要在这里烦我,听懂没有?” 卢卡斯不说话了,收拾起自己的文件夹,径直走了。 小黑屋里没有窗户,刘万程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估计是下午过去了一半,公司找的律师来了。 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喊来一个官员,告诉对方,用这种方式对待他的委托人是违法行为。 又过一会儿,一个男子端了一份午餐过来,放在桌子上,又过去给刘万程开了手铐,再去搬一把镀铬的折叠椅子过来,放在桌子边上,让刘万程吃饭。 刘万程就对律师说:“把他们对待我的行为都记录下来,我要控告他们!”这话明摆着就是对端饭过来的探员说的,算是一种威胁。 刘万程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在这样的法制国家,真要让人家抓着证据,想逃脱罪名是很困难的。 所以,看着桌子上的蛋炒饭,刘万程也没心思吃。不过这帮家伙还算不错,知道他是中国人,还给他准备了中国饭食。看来,他们这里是没少抓中国人。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律师坐到刘万程对面去,慢慢对刘万程说:“刘先生,我叫戴维李,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了,为中国人打过无数官司,是这一行里干的最好的华人律师,请你相信我。” 刘万程看着这个人,五十来岁。按照他说的,在这里干了三十年,那就是说,他留学以后就没回去。 妈的,又一个吃里扒外的。这个张静,这是找了个什么破律师来?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这么说,而是说:“我相信你,你是张总经理找来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戴维李就点点头,然后问刘万程:“知道他们为什么敢触犯法律,这样对待你吗?” 刘万程就看着他,摇摇头。 他说:“凭我的经验,他们敢如此对待还没有定性的犯罪嫌疑人,一般就只有一种情况,他们如实掌握了对方的犯罪证据,知道对方没有机会出去,才敢如此对待嫌疑人。而我从卢卡斯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也恰恰如此。” 刘万程的脸色就有些发黄,声音也有些变调。他问:“他们掌握了我什么证据?” 戴维李就一脸严肃,告诉刘万程说:“他们掌握了你和那位霍普斯先生来往的所有通讯数据,还有你的所有在美期间的通话记录。通过分析,他们认定你有恶意盗取霍普斯核心技术的嫌疑。” 刘万程就无奈地一笑,然后问:“我通话记录里,绝对没有说过要盗取霍普斯核心技术的话。凭这个,他们就可以抓我?” 戴维李说:“还不止这些。你和霍普斯的商业交往,他们也掌握了。” 刘万程问:“这个又能证明什么?” 戴维李说:“这个可以证明你有间谍倾向,做为间接证据还是没有问题的。” 刘万程又问:“只有间接证据,他们就可以抓我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6.铁证如山 戴维李对刘万程解释说:“当然不是。他们逮捕了霍普斯,霍普斯已经承认,他把他的核心技术资料载入硬盘,让你看过了。而且,探员搜查了霍普斯的工厂,拿到了你留在那里的电脑,电脑里的确有那个核心技术资料,可谓铁证如山!” 刘万程分辩说:“就算那个技术资料在我的电脑里,可是,我并没有拿走啊?” 戴维李说:“这就足以证明你看过那个资料了。从米国律法来讲,这已经算充分的证据了。” 刘万程感觉到事情严重了。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自己头脑的清醒。 他问:“那么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戴维李说:“凭我的经验,因为证据确凿,的确没有好的办法可以做无罪辩护。如果你要求我去为你做无罪辩护,我不得不明确告诉你,如果你没有推翻他们这些证据的确凿反证,这只能被陪审团认为你是在狡辩,很可能会加重你的罪行。” 刘万程就又问:“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做?” 戴维李纠正他说:“不是你应该怎么做,而是我们应该怎么做。”接着就说,“我的想法是,我们应该做有罪辩护。我们承认看到了霍普斯的那份资料,也确实想得到它。得到它的目的,并不是为谁窃取它,只是要借鉴一下,用于自己企业仿制。你要强调的是,当时你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属于间谍行为。这是一个有意识犯罪与无意识犯罪的区别。 另外一点,就是这些材料,是你主动要求霍普斯给你的,还是霍普斯主动给你的?当然是霍普斯主动给你的,你的罪责会轻许多。问题的关键,是你要编一个霍普斯为什么主动给你的,令陪审团相信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不能让霍普斯方面驳倒。这是你考虑的重点问题。” 刘万程思考很久问:“就算我们做有罪辩护成功,我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戴维李回答他说:“你会入狱三到五年,然后,你的公司必须缴纳足够的罚款。根据以往案例,这种商业窃密,你可能要承受一亿美刀左右的处罚。” 刘万程闭上眼睛思考,许久才把眼睛睁开,看着戴维李,也不说话。 戴维李被他的眼神盯的很不自在,想想说:“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刘先生,你要知道,你的罪名是十分严重的,如果牵扯到国家层面,你很可能要面临终身监禁,你明白吗?” 刘万程没有对戴维李这个结论做任何表示,只是说:“下一次过来的时候,你让我妻子和我们公司那位法律顾问,一起过来。” 戴维李就有些生气,问他:“怎么,你不相信我?” 刘万程微微一笑说:“您误会了。说实话,我对他们说的,我窃密的这个东西,根本不懂。但我妻子明白一些。同时,我公司的法律顾问,可以帮我联系国内。如果我们在辩护过程中需要什么证据,兴许他会搞到。” 其实,刘万程还就是不怎么相信这个戴维李。在他看来,戴维李的语气里,有恐吓他的成份。 戴维李听了面无表情,然后就问:“刘先生,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刘万程想想说:“不要让那帮联邦探员再来审问我,我不会对他们讲一个字的!” 戴维李说:“放心,他们不会再过来了。”说罢就离开了。 此时的张静,已经没有心思做生意了。就在刘万程被fbi带走的同时,霍普斯在他郊区的工厂里,也被带走了。 张静就和卡黛儿商量,她负责了解刘万程的情况,卡黛儿负责霍普斯。 霍普斯是个耿直的家伙,到了fbi那里,把和刘万程从认识到交往再到把核心机密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都详细讲了。 fbi的官员问他,把这么重要的商业机密告诉敌对国家的人,不知道这是犯罪吗? 在这一点上,霍普斯倒不笨,回答对方说,这是我自己的技术,我跟我的好朋友做交流,跟犯罪有个毛线关系?何况,他属于投资方,不弄明白了我到底有什么,如何肯投资?倒把fbi探员给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等戴维李回来,张静询问了情况。戴维李对张静讲的,和跟刘万程讲的差不多,就是要准备做有罪辩护。 张静就问:“这样的情况下,可不可以保释?” 戴维李想想对张静说:“这就看法官怎么考虑了。如果他认为这是一般性泄密,还是允许保释的。如果他认为这个是间谍案,恐怕刘先生就必须要在里面呆很久,直到庭审结束宣判,都没有机会出来了。” 张静脑袋就有些懵,她对刘万程可是真有感情。与其让刘万程在里面呆着,她宁肯自己在里面,刘万程在外面。刘万程鬼心眼多,能设法救她呀。可她一个女人,这可怎么办啊? 到这时候,她想起自己是女人来了。 她就问戴维李:“你看,保释的可能性有多大?” 戴维李说:“这就要看霍普斯那边的情况了。刘先生好像对fbi有了解,在里面一个字不回答。可这位霍普斯先生,却讲了一大堆不利于我们的事情。我已经嘱咐刘先生了,只要他不承认,fbi拿不到他为国家服务的证据,就不能认定为间谍案。好在刘先生的公司没有国家背景,相信法官会允许保释。” 张静听半天,也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戴维李临走,又把刘万程希望见一下张静和公司法律顾问的话转达给张静。 他说:“我同fbi官员协调了一下,对方没有同意。这案子看来有些严重,那就只有到下星期法官开庭的时候,我们一起过去,申请保释了。到时候,您记得准备好资金。” 张静听说不让见面,更加六神无主,稀里糊涂打发走戴维李,又去找卡黛儿,看卡黛儿找的律师怎么说? 卡黛儿说不清楚,就直接带着张静去找霍普斯的律师。 可是,霍普斯的律师与戴维李的说法又不一样。 霍普斯的律师认为,这个案子的关键,还是在于是否属于商业间谍案?虽然霍普斯的这个技术属于米国法律保护的机密技术名录,但这已经不是最先进的技术,而且,霍普斯申请了个人专利。 也就是说,这属于他个人的技术机密,他愿意转赠给刘万程,fbi也管不着。但刘万程属于外国人,还属于米国技术封锁的国家之一,这就复杂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技术上证明,刘万程没有借鉴和偷盗霍普斯的技术回国内。这就需要与国内的公司技术人员来沟通,看能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张静一听就绝望了。她知道,国内老魏搞的那一套,完全就是仿制霍普斯的。铁证如山的东西,你怎么翻过来? 不过霍普斯的律师还说,这种侵权的案子,每年在米国成千上万,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只要刘万程和霍普斯一口咬定,他们只是技术交流,就可以变成侵权案,fbi就没有权利介入,必须释放刘万程和霍普斯。至于侵权,霍普斯都不追究,你们fbi操什么心? 张静不明白间谍案跟侵权案怎么转换。在她心里,只要能先把刘万程保释出来,恐怕刘万程就有办法。这家伙有的是匪夷所思的鬼主意。 霍普斯的律师想想说:“这种案子,保释应该没有问题。” 张静这才把心放下来。 张静回到公司,又把公司的法律顾问老杨叫过来询问。 老杨曾经在米国多年,后来才回国发展。他熟悉米国法律,只是在国内呆久了,又是刘万程出事,他怕自己万一出错害了刘万程,不敢接这个案子,才让张静去找当地最有名的华人律师。 张静就把见两个律师的情况告诉了他,让他做个判断。 老杨思考半天才说:“一般来说,fbi的案子,只有整个调查过程结束,他们或者因为证据不足申请放人,或者结案转入司法诉讼程序,在这中间是不允许假释的。 可是,他们能逮捕刘总,就说明他们手里有对刘总十分不利的证据。他们办案,并不像国内,没有确凿证据,是得不到法官签署的逮捕令的。 他们同时逮捕刘先生和霍普斯先生,就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才能够拿到逮捕令。 把刘先生和霍普斯先生同时逮捕,只是为了补充一些证据上的细节。即便刘先生一言不发,他们照样可以在零口供的情况下结案,移交诉讼机关。但刘先生不回答也是对的,免得言语失误,给对方再增加证据。 至于保释,以我的经验,除非重大恶劣杀人案件不允许保释,其他案件,只要我们有担保,交纳足额保证金,都可以保释。只是白人法官有歧视有色人种的习惯,刘先生的保证金,可能要交的多一些。” 得,三个人三个意见,张静听的越来越糊涂,也越来越担心。 她问老杨:“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国内?我就怕这事捅到国内,公司里非炸了锅不可,反而大家都跑过来添乱。” 老杨想想说:“一般米国的司法程序,走的都十分缓慢,会给我们充分的时间提供反证。我的看法,国内对这里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对我们帮助不大。 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案子的细节。至于怎么反击,等我查过相关资料,再和二位律师具体商量一下,列出一个都需要什么资料的清单。这样,我们才会知道都需要国内做些什么,或者可以大致推断出一个案件的发展趋势,然后再通知国内,看他们有什么办法,也为时不晚。” 想想就又说:“等我们做完这些资料,估计刘总也就保释出来了,这时候还可以征求一下刘总的意见,然后张总您再做决定吧?” 张静想想,也只能如此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7.宁可坐牢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三位律师凑在一起商议,意见却有了很大的分歧。 刘万程的律师戴维李比较老成持重,把霍普斯的律师驳的无话可说。 首先就是间谍改侵权,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侵权是商业纠纷,刘万程跟霍普斯之间的事情。间谍是团体间纠纷,适用法律就不一样,要不然FBI插手干什么?你去动摇法官们已经定性的问题,无异是在打法官和FBI的脸,简直就驴唇不对马嘴。 再一个,推翻FBI已经掌握的证据,也是十分困难的。就算让霍普斯改口,证据在人家手里,人家可以不用你的口供,直接定罪。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他的思路,做有罪辩护,设法减轻罪名,减轻犯罪的主动性,求得法官和陪审团的谅解。 如果按照他这个思路打官司,刘万程至少要入狱三年,且要承担巨额罚款。 就在戴维李立会见刘万程的当晚,刘万程被转送到当地警局的临时拘留所里。 这个拘留所没有外界传说中的那么可怕,犯人都是单独关押,有各自的单人床和活动场所。卫生间,伙食也可以,就是只能在自己的囚室里,不能出来。 刘万程就在这样一个不大的囚室里,被关了一个星期。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和彷徨。 一个星期之后,法院开庭,刘万程果然可以保释,霍普斯也被保释出来。刘万程的保释费,果然就比霍普斯高了十万美刀。 在会见了戴维李,听了他的老调重弹之后,刘万程回到家里,把公司的法律顾问老杨叫过来,他需要了解具体情况。 张静也跟着老杨回家来了,刘万程出这么大的事,她哪里还有心思管公司里的事? 保姆哄着刘倩在楼下玩,刘万程就和张静带着法律顾问去楼上刘万程的书房里。 张静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就给刘万程准备了空间。 在书房里,大家各自坐下,老杨就把这几天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与两个律师谈的情况,都向刘万程汇报了。 刘万程听完,许久没有言语。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他才问老杨:“你觉得我这个律师戴维李怎么样?” 老杨想想说:“论专业水平,他应该是最好的。霍普斯那个律师太年轻,恐怕不能胜任这个工作,我建议还是换掉他好一些。” 刘万程点点头说:“我会和霍普斯谈。我是说这个戴维李,我怎么总有一种感觉,他似乎是在用恐吓我们的手段,来敲诈我们的钱财呢?” 老杨说:“刘总你既然提起来了,我也想跟你谈谈这个问题。在这里,许多华人律师会这么干。他们知道我们不懂米国的法律,在这里也找不到熟人,在咱们委托他代理案件的时候,就会故意把案情弄的复杂化,甚至是用上恐吓的手段,让咱们相信这个案子十分重大,以收取更高的律师费。还有,就是他们喜欢做有罪辩护。这样,让你在一审的时候脱不了干系,就会继续保释,继续上诉,继续找他们代理,他们从中多次收取费用。这个戴维李,我感觉他也有这个意思。” 刘万程就问:“既然你已经感觉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用他?” 老杨就苦笑说:“华人律师里面,他的名气是最大的,而且,他本身就做过联邦探员,司法界的朋友最多。用别人,结果恐怕还不如用他。他一审肯定会做有罪辩护。接下来,他会支持你上诉,二审的时候,他才会为你做无罪辩护。依靠他的人脉,让你平安无事,他也就挣够了钱。” 刘万程就皱眉问:“米国不是个法律公证的国家吗?” 老杨一笑说:“哪儿有什么公证?在这里,只要你有钱,就可以买到公证,这就是一个完全为富人服务的国家。驴子和大象,哪一个身后不是被富人把持着?” 刘万程就乐了:“我还以为来到一片公证、自由的土地了呢,原来还不如我们。那这么多国人还愿意跑到这里来生活?” 张静就接茬了:“这里是中产阶级和富人的天堂,是穷人的地狱!记得有句话说,你恨一个人,可以把他送到米国来,让他一无所有。如果你爱一个人,也可以把他送到米国来,让他应有尽有。” 说到这里,忽然就意识到,刘万程把她送到这里来,其实心里是爱她的。不由脸色一红。 刘万程就问老杨:“也就是说,我们必须用这个戴维李,帮我们把这场官司打下去?那么,你估计需要打多久?” 老杨沉吟一下说:“如果戴维李不黑心的话,一年左右就应该可以完结。如果这人贪得无厌,这里面可以拿钱的地方太多了。判不判刑,判多少?罚款多少?都可以不断地上诉,不断地拿钱。有些律师逮到一个富人可以吃一辈子。一个案子拖十年二十年都是经常的事情。” 刘万程听了,头都大了,老天爷!那就不用干别的了,我这辈子就陪着米国政府打官司吧! 他就问:“我怎么听着,这米国政府的办事效率,还没有咱国内高呢?” 老杨说:“论别的我不知道,论打官司,它的这种人权至上的治国理念,必然产生这种谨慎过头的制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刘万程就抱怨说:“我国内还有一大堆事呢,我怎么回国啊?” 张静说:“我替你回去处理呗。我和秀菊可以轮换职务,过一段时间,让秀菊过来,主持这边的工作。” 刘万程就不言语,心说那你不就露馅了?就高秀菊那火爆脾气,知道我和你的事,还不直接就把我扫地出门了?再说了,高秀菊不懂英文,她过来也处理不来你的事情啊?唉哟,这可咋整? 这一回,刘万程是真正犯难了。 如果这个戴维李当真黑透了心肠,把这个官司打上个十年八载,他这辈子就毁了,什么也不用干了! 可看戴维李那副猥琐的样子,这个可能是极大的。毕竟刘万程这样的有钱人他也不是总能碰上,这下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还不把他当了摇钱树? 刘万程陷入了沉思,书房里就静下来。在刘万程思考的时候,就是厉害如张静,也不敢打扰他。她只能和老杨在一边静静地坐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刘万程这一次的长考,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这是从未有过的。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终于叹一口气开口了:“我们只打一审,接受一审的判决结果,不往后拖延。” 张静和老杨就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以!”张静率先反应过来,声音变得很高,“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让你去坐牢!” 刘万程倒显得十分平静,待张静平静下来,这才说:“这是我考虑的,最划算的结果了。这样,我在牢房里,顶多也就待五年。而且,我在那里,也随时可以和外界联系,掌控公司。国内的公司有高秀菊和吴晓波,我放心。这里有你,我也放心。决策大事,我在监狱里,一样可以参与。 如果我们把这场官司天长日久打下去,我在这里离不开,和坐牢也没什么两样。而且,还像现在这样牵扯精力,你也什么都做不成,那会把咱们的事业整个耽误了。我可不想让好容易取得的,和世界领先技术平起平坐的地位,再次被人家超越,我还想超越他们呢!” 张静就一脸焦急说:“听说米国的监狱很乱的,生活条件也很差,你进去会熬不住的!” 刘万程就笑了:“国企那么艰难的日子咱们都能熬下来,米国监狱的条件,总比咱们那个时候好吧?” 老杨接话说:“在监狱里,除了不能出来,咱们可以托人照顾刘总,生活倒不见得有问题。就是,刘总,你吸烟,不知道米国的监狱让不让吸烟?当然正常是不许,我们花钱能不能被允许,现在还不好说。” 显然,老杨也是觉得刘万程的办法比较划算。 听老杨这么说,刘万程就问他:“米国监狱也可以买通吗?” 老杨淡淡一笑说:“米国的制度不是我们国人想象的那么理想化,和咱们差不多,甚至不如咱们。他们富人的特权更大,下层社会更混乱。只是因为美刀是世界货币,他们有这个美刀霸权,可以收割世界的羊毛,人口又少,才会看着比我们好。如果让他失去美刀霸权,或者把他们这一套拿到我们国家去,那非乱了套不可!你看被他胁迫执行他们制度的南美和中东国家,哪一个不是乱七八糟?” 刘万程就点点头,然后就吩咐张静和老杨:“戴维李这边,我们在一审开始之前,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让他设法把刑期降到最低。至于处罚,在我看来,简直就有点狗屁不通。这是我和霍普斯之间的问题,他们管得着吗?如果可以单独把这个问题摘出来,我们就上诉,打到地老天荒都不怕,这就不会牵扯我们的精力了。” 又单独嘱咐张静:“就算我进去了,有老杨去找人运作我的事情,你必须把精力完全放在公司电子产品的推销上。这么多年,都是鬼子欺负咱们,挣咱们的钱。这一回,咱们总算超越它,跑到它这里来,用咱们自己的高科技挣他们的钱!这事想起来我心里就高兴,这和咱们的军队打到了他们的领土上,收割他们的财富是一样的。如果咱们的产品可以挤走倭国和德国,占领整个米国市场,我就是在这里做一辈子牢都高兴!” “呸呸呸!”张静不高兴地看着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接着就泪奔了,“你进去了,我还销售这些乱七八糟有什么用?我们办公司、挣钱,不就是为了大家都好好的吗?我再去想办法,反正,我不能让你去坐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8.柳暗花明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万程做的第二个决定,就是开除派来跟着高秀菊的两个保安。这俩保安是从下岗工人里招来的,什么技术也没有,还不肯学习,只能安排到保安部看门。 像这种人,看看大门装个样子可以,真碰上事儿就完了。这就像士兵打仗,没上过战场和上过战场的,是完全不同的。 当初高秀菊过来,刘万程是想给她配徐艳手底下的两个小弟的。这些孩子看着吊儿郎当,可是都打过架,又跟着保安部那个退役特种兵经理训练过,一旦出事儿,那是真敢上。 可高秀菊讨厌他们,就相中那俩楼梯口站岗的了。看着挺威武,像是那么回事。可俩人是绣花枕头啊,工人一闹事,直接就找不到人影儿,先找地方躲起来了。 尽管刘万程知道他们会是这种表现,但不出事可以。出了事,特别又是高秀菊,那是他媳妇。你们敢临阵脱逃,那就对不起了,你就是想再回来站岗也不行了。 同时,他让秘办把开除文件专门送到保安部经理那里,让他过目,签字。 他不想对保安部经理多说。他用的人都是自觉的人,麻木不仁,不负责的,本事再大他也不用。把文件拿过去,保安部经理就明白了,老板不满意了。 然后,他就找徐艳,给高秀菊配两个聪明点的,老实点的,还得能打的保安。 徐艳就翻白眼:“这种孩子能找着的话,我还想要呢!”就瞪眼看着刘万程,“我怎么发现你关心高秀菊比关心我妹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刘万程说:“这不她那儿危险嘛,你没看见薛雪脑袋都给工人打破了吗?” 徐艳嘿嘿两声说:“是吗?可高秀菊啥事儿没有,你怎么不给薛雪配保安呢?” 刘万程说:“你这不不讲理嘛,高秀菊她不是总经理吗?” 徐艳就阴阳怪气说:“唉呀,这个高秀菊爬的可不慢啊。一个高中生,配全公司最牛的副总教着,然后就是总经理亲自教。一年的工夫,升子公司总经理了。你说她和你没关系,你琢磨着我信不信?我们家晓波告诉我,张静眼光狠毒,看人向来不会错。你说,张静怀疑你和高秀菊不清楚,怀疑的对不对?” 刘万程狡辩说:“张静她自己不也承认她看走眼了吗?而且她用戴晓嵩施美男计试过了呀。我说姐,咱别没事儿找事儿成不成?你妹妹标准醋坛子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乱说一气,这要让她怀疑上,我可就没活路了。对了,我让她天天自检,她做到了。你呢?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不拿着当回事儿!” 徐艳就烦了说:“这女人的事儿你少跟着掺和成不成?” 刘万程说:“成,我不跟你说,我找吴晓波说去成吧?这个吴晓波,也不知道关心你,天天监督着你点。这种男人你还要他干什么?休了他得啦。”说完就走,然后就又加一句,“我刚才说的事儿当正事儿办啊。” 刘万程走了大半天,徐艳都没倒过闷儿来。这好好的想着诈他点实话,怎么转着转着让他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这个刘万程,你和他说点事儿,怎么这么背劲呢! 徐艳的办事效率还真快,没两天工夫,新保安就来了,还是俩。不过,这回是不穿制服的了,二十来岁,穿着黑西服。高秀菊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站岗的保安,这是徐艳手底下的痞子。 她这辈子最烦这些不务正业的熊孩子了,江山机器厂过去有一大堆。今天偷这家鸡窝里俩鸡,明天打那家一块玻璃,都不是些正经东西! 她就打电话给刘万程,告诉他,她已经改变策略了,不需要保安,赶紧都给我弄走。 刘万程就劝她,他们和那些皮孩子不一样,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他们不惹事儿,你就放心吧。 高秀菊心说我放心什么呀?我是烦心! 这俩人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呀。他们大姐说了,高总要是掉一根寒毛,就要他们好看! 高秀菊就再给刘万程打电话,我需要和工人交流,你弄俩活宝跟我腚后面,我还怎么和大家伙在一块说话? 最终,两下里达成协议,高秀菊又找一间办公室,让那俩在里面喝茶抽烟,没事不许出来。那俩请示了徐艳,经过徐艳同意,这才乖乖在办公室里呆着,不跟着高秀菊了。 经过刘万程一番开导,高秀菊还真开窍了。那些带头闹事的工人,后来都过来找她承认错误了。她也没有难为他们,只是告诫他们,江山机器厂和万程工贸完全两码事,好好学劳动法和公司规章制度,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然后,她就不在办公室里坐着了,而是不时到各个教室去,和大家坐在一起听课。 先是找过去在江山机器厂就认识的同龄工人接触,通过她们,再去认识别人。不上课,休息的时候,高秀菊就结合着自己的感受,给大家介绍她所知道的万程工贸,以及万程工贸三个分厂为什么会有高效益,工人有高工资?告诉大家万程工贸和江山机器厂有什么不同。 渐渐的,大家通过她的讲解,也就知道刘万程对他们是真心的,并没有利用他们,利用完了就开除他们的意思。 她还给他们说她刚来的时候是怎么接受培训的,那时候条件更艰苦,大家大冬天都得在露天里站着,现在条件已经好多了。然后就告诉他们,和她一起培训的那些人现在都在干什么,好多已经开始挑大梁,成为管理干部了。 她还告诉大家刘万程为什么要建那个服装市场,服装商城建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大家将来会干什么,都有些什么工作?同时也告诉大家,将来公司渡过了这个困难时期,有了多余资金,有愿意在服装商城里做生意的,公司还会拿出钱来给大家做本,租商铺在服装商城里做买卖卖服装,自己当老板,连服装的进货渠道,公司都会事先和南方的服装公司联系,替大家铺好进货渠道。服装商城里有两千多家商铺,足够安排所有人的生计。 不愿意做生意的,也可以在商场里做保洁员、收费员、保安,商城里需要大批的服务人员,工作岗位一点也不用担心。 有了她拿着亲身经历的讲解,大家心里又有了希望。有了希望,就又有了动力。 渐渐地,她和大家就融合到了一起,工人们的心态,在她的影响下,也在一天天改变着。 187.高层会议 夏天眨眼就过去了一半。 原本说好的,对转岗工人三个月的培训期已经过了。那个服装商城的工程才干了一半,刚刚有了个框架。 万程工贸临时组建的培训科已经解散。现在,是高秀菊领着她的管理团队,在每天给大家讲一些商城的经营知识,来拖延时间。 这些知识,也是他们从网上找来的,现学现卖,等于是边学习边互相讨论,就是为拖延一下,给刘万程这边为大家找事做争取时间。 江山机器厂那边,刘彩城已经多次派人来交涉。说好的只借学校三个月,现在到期了。 刘万程就和他推磨,我这还培训着呢,没完事呢怎么还你?其实他就没打算还。到他嘴里的东西,哪就那么容易让他吐出来? 原来,刘万程考虑,利用对转岗工人三个月培训期,为这些人找点手工活先干着,好歹的他们自己挣钱养活他们自己。就算他们挣的钱不够开他们工资的,公司再补贴一部分,也赔不进几个钱去。顺便呢,就霸占着学校不给人家。 可是,他想的有些简单了。 这些转岗工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年龄偏大,文化偏低。 好多人都接近四十岁了,三十岁以下的,多数是女职工,且占比例很少。而四十岁左右的主力军里,基本都是初中及以下文化。 话说回来好工人刘彩城也不会给他呀。 这些人原来在江山机器厂,干的大多是保管、看守、润滑、清洁一类不需要多少技术,可有可无的辅助工。 更要命的是,他们当工人的大部分时间,都处在计划经济时代,干好干坏都一样领工资,随入厂年限长工资等级,随大流。所以,他们基本就没有出过大力气,身体素质也不行。 就这么一帮人,你让他们干什么去?到商城工地上干建筑,打零工?他们估计连锨都用不了几下,就能累的喘上半天。就跟当年高秀菊进翻砂车间干翻砂工一样,捣乱的成分多,干活的成分少。 像吴晓波想的那样,从省城的服装批发市场,弄些不合格的衣裳来,让他们缝开线,钉扣子?可他们大多是大老爷们,也得会啊?本来一件衣服还能凑合穿,人家商家还能卖俩钱。等他们弄完了,估计就没法穿了。 再说这种活利润很低,再出一大堆废品,还不够人家扣钱的呢。再加上来回运费,没准儿就赔钱了。 刘万程打发出人去,鼓捣了三个月,也没找到一样适合他们干的活。 经济不景气的时候,社会上那么多年强力壮的找工作都困难,何况是这些年纪大了的下岗工人? 培训结束以后,三个分厂都挑着能用上的,过来要走一批。商城建设不用公司投钱,分厂的盈利,刘万程就用来扩大再生产。 精密制造分厂和数控机加分厂都存在活多设备少的问题,需要不断投入资金购买新设备,扩大再生产。 铸造分厂这边,需要投钱再建两座新化铁炉,一条手工造型生产线,生产大型铸件。 可三个分厂,拢共也就要走一百来人,还有将近九百人没事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29.庭审 刘万程心说你这不强词夺理吗?别人我对付不了可以不对付,逃跑啊。你妹妹我跑得了吗?再说徐洁比别人难对付多了呀! 他只好先哄徐艳,把她哄回去看着徐洁,答应她立刻就想办法。 刘万程就这点好,没脾气。徐艳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乖乖回去看着徐洁去了。 刘万程别的就不用干了,脑子里不断地转圈子。 这个小丫头片子,原来觉得她最容易对付,这怎么就变刺儿头了呢,怎么着都不满意! 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就是下剂猛药,让她知道高秀菊,省得她整天乱猜疑。 可她知道了高秀菊,无缘无故多个媳妇,她也很难接受她啊。除非她能相信,他们确实有前世,高秀菊前世确实是他老婆,没准儿她才能会像前世一样,不计较。可怎么着才能让她相信呢?又绕回来了! 刘万程直接就头疼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能预言点马上就要发生的大事,让她相信自己的确来自未来。可他以前为了生计,只顾着研究技术了,哪儿能记住那么多大事啊! 唯一记清楚的,就是徐老头今年十一之前要玩儿完。可徐老头已经戒酒了,不像要完的样子啊?再说那是徐洁她爹,他这么预言她爹,这不自己找死吗?别说徐洁不干,就是徐艳也饶不了他。 预言不准徐老头不死,徐洁还是不信。预言准了,徐老头真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不又成了他把徐老头给咒死的吗,那姐俩还不得把他给吃了啊? 哎哟,这可咋整?他趴在桌子上,想到天黑,都没想出来一件可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的事实来,只好先回家做一桌好吃的,等着徐洁健身回来饱餐一顿,哄着老婆不哭,熬一天算一天吧。 就在这个时候,张静打过电话来告诉刘万程,她生了,是个闺女。 嘿,你这熊娘们儿,不告诉你临产之前打电话的吗,你怎么生了才告诉我? 张静了解刘万程。 她不在,刘万程能把公司内部整不乱套就不错。 他是那种善于寻找机会,把握大局的人,却不适合管理具体事务。 原本刘万程从她这里走的时候,她就叮嘱他,经常打电话过来,工作上有弄不明白的及时问她。 可是,刘万程怕她操心,报喜不报忧,只是告诉她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她知道离开她他会很累,自己临盆再让他耽误时间过来,工作就有可能出问题。所以,生孩子她就没说。直到一切安好,才打电话告诉他,让他先顾工作,不要过来了。孩子满月了,她就带着孩子回去。 刘万程两世才有这一个孩子,哪能忍着不去看?可这事儿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徐洁和高秀菊。 人家孩子和你没关系,人家生了你屁颠屁颠儿跑去干吗?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得找点别的理由过去。就是过去了,见着张静的父母,也得说出差路过,顺便过来看看。 他就琢磨着和那城里的哪个老板熟悉一些,而且那老板手里还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值得他过去一趟。 在公关部的业务联系资料里,他终于翻出一家外资公司来。虽然是外资公司,但ceo是中国人,而且他们打过交道。 于是,他就主动联系人家,说要带自己公司几个管理人员,过去参观一下人家的公司,学点管理经验。 江山集团已经不是一个小公司了,要来参观学习,又都互相认识,人家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就答应了,还认真准备了接待方案。 刘万程就找来吴晓波,你不不知道新公司办公大楼建起来以后怎么装修布置么?你抽几个人,跟着我去大城,我带他们去学习一下。 吴晓波就纳闷,要学习也是我带人出去呀,这是我的工作。你越厨代庖地起什么哄啊? 刘万程说你和人家不熟,人家不一定拿你当回事。我就不同了,我亲自出马,当然就一个的? 但外资企业还是比较精明的,他们已经看到了北方逐渐开放的商机。利用这个机会,结交下刘万程这样的,有能量的大老板,对他们日后进军北方还是大有好处的。 直到第二天,刘万程才抽出机会,跑到医院里去看张静。 张静比原先胖了一些,下巴下面多了一个小下巴,正躺在床上看书,保姆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玩手机。 在这种大城里,有名的妇产医院,你就是有钱也住不上特护单间病房,能进来有个产床就不错了。 看见刘万程,张静就有些生气说:“告诉你说不要来,你怎么不听呢?公司一下子扩容那么大,你在那里都不见得不出乱子,你怎么可以跑出来呢?” 刘万程就解释说:“我明天就走,飞机票都订好了。这次过来,主要是找家外资公司,学习管理经验。” 张静说:“这个有什么好学习的?我原来也在外资待过,他们好多东西也是不实用的。” 两个人说话,语气就是两口子的,临床一个女子就用当地方言问张静:“这位是侬先生吧?” 张静也换了当地方言说:“是的呀。” 刘万程一句没听懂。 那女的又说:“侬先生生的好年轻好帅气呀。” 张静就又用方言回答人家。 刘万程还是一句没懂,傻乎乎地站起来,冲着人家傻笑。 人家就问他在哪里工作,是做什么的?张静也不给他翻译,就全替他回答了。刘万程还是只会冲着人家傻笑。 寒暄过了,刘万程才问张静:“你怎么会讲本地话?” 张静说:“废话,我爸妈就是本地乡下的,我们在家里就讲家乡话,我怎么不会讲本地话?” 刘万程这才明白,怪不得张静会跑来这里工作,原来她本来就是南方人。可她怎么又跑到那么远的江山机器厂去了呢? 张静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就带着刘万程去育儿室看孩子。不是探视时间,育儿室不让进,他也就只能隔着大玻璃窗在外面看看。虽然隔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儿,心里那份激动竟然不亚于张静。 张静是有了一个女儿的,今年正在上高中,她更想要个儿子。知道还是个女儿,心里倒有些失落。 看刘万程趴在玻璃窗外面,一副着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倒有了不少的安慰。就对他说:“我只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嘹亮。这孩子哭起来声音忒响了。” 刘万程就看她,生气说:“你这都啥破名字?小名也不能胡起呀。哭的响就叫嘹亮了?你咋不叫健康呢?哭的响,说明咱身体健康,有劲对不对?可也不能拿这个当名字吧?” 张静说:“那你给起吧,反正孩子也是你的。” 刘万程就有事干了,慢慢坐下去,就坐在他女儿所在的那个玻璃窗根下面,皱着眉头琢磨名字。 张静也想在他一边坐下来陪着他,刚刚蹲下来,就被他一把给薅起来了。 “地上凉!”他不满地冲她喊,“你坐着月子,不要命了是不是?”就拉着她,去一旁的椅子上一起坐着。 自出生以来,眼看要四十岁了,除却父母,没人会这样关心她。就好像她的身体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刘万程的。 张静的心就这样被融化了。当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女人当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的时候,女人就会知道保护自己。因为那个身体,已经不单单属于她,而是同时属于自己的男人了。 张静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感悟,为什么有些女人会为了自己的男人守护自己的身体,而她心里却没有这样的概念?因为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刘万程这样的,拿她的身体当自己的一部分,这么本能地爱护她和她的身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0.祖国万岁 薛雪说:“这还不简单吗?比如说,咱们先紧着年纪大的来。年纪大的经验多,做买卖不容易赔钱。再说年纪大了去出力气劳动也确实不如年轻人。再有,就是双下岗职工优先。还有,你比如说这沿街商铺,地方大,一个人租就不太合适,可以合伙,或者紧着两口子都在咱们这里的先挑。” 高秀菊就笑,然后夸她说:“还是咱们小雪有办法。那你就在这里,把你想到的这些条件都罗列出来,搞个分配方案,然后咱们就按你这个方案,再抽机会去和大家商量。” 薛雪就看着高秀菊,撅起嘴来撒娇说:“姐,你这就是忽悠着我干活!” 高秀菊说:“你在家里写这个,不比出去检查挨冻受累的强啊?别抱怨了,赶紧写吧,啊?” 薛雪只好做到自己的电脑跟前,写分配方案去了。高秀菊暂时没什么事做,就在一边陪着她。 薛雪工作能力还是很强,年轻,脑子思考问题很快。坐在电脑跟前,噼里叭啦打字,很快就搞出一个方案,让高秀菊过来看看。 高秀菊就坐过去,看着电脑上那个方案,思考一阵说:“大致不差。可是,我觉得你还得分一下类。高中低档的商铺,还有沿街商铺,条件肯定不能一样,把它们都分开,分别制定条件,这样就更好一些。” 薛雪琢磨琢磨,就对高秀菊说:“嗯,我再重新弄一遍。高姐,你还真是张总的徒弟,干什么都一丝不苟。” 高秀菊就笑笑说:“我老啦,脑子不如你好使。是你不肯做张总的徒弟,刘总才让我做的。” 薛雪就拉着脸说:“不是我不肯给她做徒弟,是她不要我,嫌我笨。” 这件事情,恐怕是薛雪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了。当初张静刚到公司,守着所有公司中高层骂她,实际是想考验她的承受能力。结果那时候她过于年轻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哭着就跑了。 如果当时她不跑,就在门外哭,哭够了再回去找张静,张静就不会计较了。 结果,第二天上班,刘万程把她叫到办公室里,给她分析张静为什么不要她的时候,她才醒悟过来,后悔不跌。 接着,她就让刘万程训斥了一顿,从此才多少的开始长记性,不再那么毛躁了。 但刘万程对她的那番训斥,在她看来,是别有深意的。她觉得,刘万程选择小蜜,第一个目标可能就是她。她不争气,他才恨铁不成钢地骂她一顿,把她给放弃了。如果自己当时成了张静的徒弟,说不定现在高秀菊这个角色,就是她的。 老板有钱又有才,关键还很年轻帅气,一个老婆肯定不会满足,就是因为自己不懂事,失去了这个机会。 不过她也不嫉妒高秀菊,谁叫自己没耐性,受不了张静的骂呢。人家高秀菊受得住,吃得了苦,这角色就该是人家的。自己命里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高秀菊虽然年纪大她四岁,但论身材不输给她,论模样也确实长的比她好看。她就是当丫鬟的命,好好伺候这位小主儿吧。 薛雪不会知道,就算她成为张静的徒弟,刘万程也不会选她。人家高秀菊是他媳妇,你又不是,人家凭什么选你呀? 两个人鼓捣一上午,总算根据商铺档次大小,分别拟出一份选择工人的条件。 高秀菊就嘱咐薛雪说:“这个咱俩知道就行了,别再给其他人说了。省得漏了风声,他们没心思干别的。” 薛雪就点头答应,然后问她:“你不征求一下刘总的意见啊?” 高秀菊说:“下午咱们去市里检查他们发传单的时候,我顺便去趟公司,和刘总说一下。” 下午的时候,高秀菊从爸妈家吃了饭出来,就直接开车去市里,到薛雪家接了她,把车停在一个他们正在散发传单的街区附近,然后两个人分开,沿着不同的街道走了。 冬天的街道上行人不多,今天又不是休息日,就有些冷清。大多数发传单的工人,还是比较负责的,站在人们的必经之路上,把手里的彩色传单递到路过的行人手上。 行人也有不要的,工人就不给他。也有要了看也不看,顺手塞到路过的垃圾桶里的。 有个工人就去垃圾桶里把那人扔进去的传单再捡出来,压平上面的褶皱,再重新发给别人。 高秀菊就走到那工人跟前说:“张师傅,人家扔了就别捡了,挺脏的。只要不扔到地上就算了。” 那张师傅有四十多岁,看到高秀菊就叹息一声说:“唉,这一张纸印成这么漂亮的彩页,也不便宜呀。这些人也真是,你不要就说不要,我不给你就完了。要了不看给扔了,浪费呀!” 高秀菊就冲他笑一下说:“可别为这个和人家吵架。昨天刘姐就为这个,和人家打起来了。” 张师傅就摇头:“不会,咱起码比他们文明,跟这种人打架,不值得。” 高秀菊嘱咐他几句,再去另一个街口,那里有俩女工,根据人流方向,一个人发一个方向。 三个月的培训是起作用的。工人们理解了公司不但不会嫌他们没有用,开除他们,还在想着法让他们挣到工资,心里也起了变化,开始向着公司了。 高秀菊转一下午,也没有发现有扔了传单回家的工人。而且,大多数工人都像那位张师傅一样负责,认真地分发手里的传单,看的高秀菊都有些感动了。 这么认真,这么负责任的国企工人,怎么就能把好好一个国企给干的吃不上饭了呢?她倒有些想不明白了。 天这么冷,工人们立在寒风里,手里捧着厚厚的传单,认真地分发给每一个路人。 高秀菊就打电话给薛雪:“不查了,和他们五个也说一声,都回家吧。” 薛雪问她怎么了? 她在电话里沉默一下,才轻叹一口气说:“大家太不容易了,我心里难过。咱们不查,他们就可以偷点懒了。” 薛雪知道,这位小主儿看着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其实心却特别软。她就答应一声,去通知其他管理人员了。 高秀菊开车送了薛雪回家,自己说是去公司找刘万程请示分配商铺的事。 她根本就没有去总公司,而是去超市买了菜,直接回家了。 因为就在她决定不查工人们的那个时候,她的另一部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 那个手机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那就是刘万程。 刘万程给她发来一条短信:今晚回去,想你了。 刘万程最近在忙商城开业的事情,已经许久顾不上来高秀菊这里了。 如今,所有的行动方案都已经完成,计划已经下发,大家也按照方案各自开始了行动,他就轻松了一些,就想高秀菊了。 今世的高秀菊,在万程工贸的总部里工作,接触的都是些有高学历的人,再自己出来主管一摊工作,性格已经变了,变得有城府,也有了修养。 身处分公司总经理的高位,周边没有人再跟她家长里短胡啰啰,关键还是生活质量有了质的提高,不再为钱和柴米油盐发愁,性子也就慢慢变的舒缓,心地善良的一面就暴露出来,变得懂事而柔顺起来。 在这一点上,她的变化是明显的。相反,徐洁除了刘万程刚创业的时候,干活吃了几天苦,以后就被刘万程养在蜜罐里宠着,性格倒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喜欢唠叨了,有时候能唠叨的刘万程头疼。 刘万程想放松一下自己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已经不是徐洁,而是自己这个前世的媳妇了。 高秀菊去了超市,买了几样蔬菜,又买些肉,刘万程喜欢吃她做的蒜爆肉。 她也知道,为这个商城,她都忙得脚不沾地,刘万程恐怕就更忙。她忙,多数是身体的劳累。而刘万程却是要动脑子思考,身心俱疲。只看他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她就知道他要操多少心了。 也正是因为她看到了刘万程的辛苦,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尽量顺着他,让他高兴。只有这样,他才能休息好,心情好,第二天再去迎接更大的挑战啊。 原来刘万程说是要给她请个保姆,她没有要。弟弟已经搬到新房子里住去了,她没事的时候就住爸妈家,要个保姆反而累赘。 买了菜,回到楼下,她没有把车开进车库,而是放在一边的楼道里了。 待会儿刘万程过来,他那辆林肯太招眼,得让他停到车库里去。 刘万程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再开一般的车就不符合身份了,只能开个高档进口车。有好多客户是通过看车来对待人的。 停好车上楼,她淘米,在电饭煲里闷上米饭,把菜和佐料都收拾好,等着刘万程过来的时候再开始炒,这样他能吃上顿热乎饭。 她和徐洁关系本来就不错,当然去过刘万程家,也吃过徐洁做的饭,的确很不好吃,也不知道刘万程这些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徐洁和她一样,人是个善良的好人,干活也麻利,可就是搞家务做饭,怎么也不长进。 他们刚买了新房的时候,刘万程忙,没功夫管家里,徐洁就主持家里的装修,结果弄了个乱七八糟,自己还觉得挺好看。 那时候她和刘万程还没因为她爸的事吵架。刘万程和徐洁结婚之前,她还去给她帮忙。可看到她家里的装修,差点让她惊掉了下巴,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徐洁的审美观,实在是过于奇葩了,愣是把一个高档住房给装成土鸡窝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徐洁。她原来和她爸在江山机器厂平房里住的时候,家里就是贫民窟的样子,你一下子让她提高许多档次,去住高档小区,那怎么能一下子把观念给改过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1.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二个方案,就是针对使用较少地区,业务员到销售此类产品的门市推销,让他们试卖,争取挤占大部分市场。 第三个方案,则是直接面向各使用此类产品的设备制造厂家,试用,全程跟踪服务。 他们属于半成品进口,国内封装。国外的生产厂家又是自己的,与同类进口产品有着不小的价格优势。同样质量的情况下,进口产品自然在价格上无法和他们竞争。而国内同类产品,这时候还不是集成电路封装,质量上根本就没有竞争力。 有如此成熟的营销机构,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有过硬的质量保证,江山集团的第一批电子产品,很快就成功打开了市场。到零五年五月份,产品销量成直线上升,基本是供不应求。江山集团,就又多了一个暴利的行业。 然而,这一切,在刘万程看来,仅仅是开始。 老这时候,魏的光刻机也已经完全仿制成功,从理论上说,可以生产高端产品了。但刘万程没有允许将设备投入使用,只要老魏继续研究精度更高的设备,一定要赶在霍普斯前面研制成功。 因为老魏告诉他,这个制造原理,从理论上来讲,完全可以制造出纳米级的设备,而且,奔腾90纳米设备绝对不是终点。理论上,可以造到单位纳米。 单位纳米,制作出来的集成模块,到底有怎样神一般的运算能力,不要说刘万程,就是老魏都不敢想象! 设备仿制成功,刘万程却不让用,只放在实验室里用来研究。 他是不敢用,怕国家知道,或者新闻界知道了,给他大肆宣传,那江山集团就再也无法安宁,用来进行科研的环境,就再也无法存在了。 传感器芯片,只要有了回路图样,国内现有的制作设备就完全满足技术要求,要不刘万程让霍普斯生产这个,他不高兴呢,拿大炮打蚊子。 刘万程已经答应霍普斯,只让他干一批,就不好再要他干。 他就让戴晓嵩在国内采购设备,让老魏稍加改造,避免衍射,就可以保证质量了。所以,面对元件的供不应求,刘万程搞成自己的制作生产线之后,倒没有耽误销售,为江山集团盈利。 而国内其他同类厂家,却始终无法搞明白,使用的是同类生产设备,为什么江山集团的“道林”传感器,质量就那么好,那么耐用呢?他们自然就会想到设法偷技术。 防盗防抢防同行,刘万程早有准备。总公司保安部成立了二百人的保安大队,一色的退伍军人,沿着产业园围墙定时巡逻,内部更是防范严密,大门c车间门均有专人看守,员工进入指纹验证,班车接送,而且只用原江山机器厂下岗职工和子弟,不用外人。想进入产业园中心老魏的实验室,就是本厂职工,没有特殊身份卡也进不去。 这一系列措施,完全可以保证产业园内部的关键机密不被泄露出去,他倒是不太担心。他担心的,是老魏的进一步研究,能不能取得预想的成果。 在知道原理的情况下,一个设备的仿制,搞了半年都没有完成,何谈进一步提高呢? 这方面的问题过于高深,他连皮毛都不能完全弄明白,也无法参预进去,只能相信老魏,但心里还是没有底。 他也知道,老魏尽力了。关键是老魏弄不出来,霍普斯那边再给整出来,他可就被动了。毕竟这东西原始的技术是霍普斯的,他搞出来也理所当然。 而且,霍普斯不给他生产低档产品了,万一他有了空闲时间,愣是搞出来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大洋彼岸的霍普斯,当然想搞出更高端的东西,出那口被别人领先的恶气了,可他也得有时间啊。 张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接到的刘万程的指令,就是不让霍普斯搞出什么先进玩艺儿。低端活没有了,我给你整高端活啊,要不我下力气培训那么多销售人员干什么? 还没等霍普斯把刘万程的低端活弄完呢,新的模块图纸就来了,而且是立刻制作样品给对方检测。大家先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先把样品给我弄出来再说,这个利润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得,人家说的有理,不止霍普斯,那些员工也愿意有这样的订单,这才能发挥他们的水平啊。 霍普斯的设备没问题啊,出来的样品质量杠杠的,订单立刻就来了。 终于凭着自己的本事挣钱了,霍普斯高兴,员工们也高兴。这不是给自己干,这是给其他公司干,而且是高端活,这可以充分证明自己研究成果的价值!大家宁可累点,宁可加班,干着心里痛快,高兴。霍普斯也就把研制更好的设备给放到脑后去了。 这只是一个小单,大单随后就来了,而且是欧洲那边的。 霍普斯就纳闷,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女人,还带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那是啊,张静把世界都给划分了。业务员成熟之后,就一个区一个区分派业务员,挨家公司去谈。加上霍普斯的设备并不太落后,哪里会没生意? 看着每月的销售额都在迅速增加,发财了,霍普斯高兴的手舞足蹈,简直要把张静当财神供着了。 生意越来越多,霍普斯就干不过来了,就得去想办法弄设备。他和老魏的办法一样,就是直接购买落后设备,然后自己弄回来改造。 张静隔几天就去霍普斯那里看看,她可不管什么不许她参与核心技术的规定。老娘是老大,老娘的地盘,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霍普斯拿刘万程有办法,拿张静一点办法没有,这女人当他不存在。好男不跟女斗,他也只能当自己不存在了。 张静去霍普斯那里,就是看看他的人员和设备,只要足够饱和生产,她就不给他钱让他再进设备和人员,不能让他闲下来,想到要搞什么研究。 你这些技术足够你发财的了,还研究个屁啊! 财权在张静手里攥着,销售客户也在她手里,霍普斯没脾气。 卡黛儿也时常劝他,原先你穷的就差当裤子了,现在有这个中国经理,你都快变百万富翁了,知足吧,还研究什么呀? 当张静把这些情况都告诉刘万程的时候,刘万程就放心了。看来,把这娘们儿弄到霍普斯那里去,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接下来,他就找老魏谈话,让他布置那两个招聘来的,专门负责功能回路设计的留学生,设计应用模块,为公司下一代产品做准备。 其实,现在只要模块制作技术再上一个台阶,比如达到奔腾的90纳米,公司就已经可以用013微米的这个仿造设备,制造更先进的产品。 刘万程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那就是永远只展示低一等的技术,为老魏不受干扰做研究提供保障。 而就在这时候,二零零五年的夏天也来了。这是当年徐洁离开刘万程,彻底失踪的那个夏天。 时间越是接近那个日子,刘万程就越紧张,直接和徐洁形影不离,上班带着她,下班守着她,连高秀菊那里也不去了。 虽然徐洁的身体仍旧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刘万程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还是出事了。 这天早上,刘万程开着他的大林肯,带着徐洁从家里出来,去江山大厦他的办公室上班。 路过原来江山机器厂二宿舍区的时候,在宿舍区北面靠近公路的路口上,坐着一个人。 现在的江山机器厂宿舍区,经过房屋面积置换,职工已经搬入了原来生产区上建起的小高层那边去了。 宿舍区正在拆迁,原来的平房已经没了门窗,漏着一个个的大窟窿,好多人家的院墙已经倒了,到处一片狼藉。要不是刘万程有未来经历,知道这时候建住宅不是时候,还没到住宅房疯狂涨价的那个年代,故意拖延拆迁进度,这里早就夷为平地了。 那个人就在这些破败的残垣断壁前面的路边大树下坐着,身边还立着一个白布做的幌子,上面写着两个非常显眼的黑字问卜。 最不同寻常的是,这人一身道家打扮,藏灰道袍,坐着的姿势,是道家打坐的姿势。而且,这是一位女道姑。 车子经过那女道姑前面的时候,刘万程放慢了车速。这个道姑,或者这个场景,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具体是在哪里见的,他想不起来了。 穿越以后,经常碰上这样的事情,突然到了一个地方,非常熟悉,却想不起来为什么?那是因为他前世里见过忘了,这世再碰到,自然就有一种熟悉感。 好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那是因为你也是穿越了过来,只是没有刘万程幸运,把穿越前的记忆给丢失了。 刘万程想不起来,也就不再想,又踩一脚油门,带着徐洁去江山大厦上班去了。 偌大一个公司,事情自然是多的要死,肖涵的通讯技术公司那边,除了传感器封装线,还要上新的集成模块封装线。而且,他也没有放弃生产智能机加设备的想法,正组织一批电子专业的技术人员,参考国外设备,搞电机精密驱动电子板的设计,这需要这些人与老魏的模块设计人员沟通。他要召集他们开会,确定沟通方式,既要把印刷版这一块弄好,又要不耽误模块设计的商业产品推出。 然后还有调研部,市场上娱乐和应用两大部分的芯片,各自市场如何?利润大小,目前产品主要来自哪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2.同志 徐洁没有吭声,眼前旖旎的表演让她心猿意马,正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根本没法回答徐艳的话。 徐艳就以为她同意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表演结束的时候,大家就三三两两的回自己的私人房间去了。徐艳也领着徐洁去了她们住着的房间。 这样的高档会所,都是建在远离城市的郊区的,地方很大。她们的房间有两个卧室,卧室外面,是一个装修的富丽堂皇的,欧式风格的客厅。客厅里有几张欧式的高脚沙发,围绕着一个雕花大茶几。四周墙上贴着淡金线墙布,悬挂了不少临摹的欧洲名家油画。 两个人进了房间,坐在欧式沙发上,徐洁还没有从刚才看表演的震惊里平静下来,两个男孩就端着咖啡壶从外面进来了。 两个端着咖啡壶进来的男孩,都二十岁出头,长得很是俊美帅气,还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妩媚与诡鹬。 两个男孩是穿了衣服的,徐洁就看不出来他们是服务生,还是刚才在台上表演的那些男孩里的。只看到一个穿运动服,一个穿西装没打领带,打扮的都颇为随意、潇洒。 两个男孩身高差不多,个头都在一米七八左右,不胖不瘦,不是特别高大威武,也不显得矮小瘦弱,加上英俊的相貌属于看了外表就可以让人心动的那种。 两人进来,把咖啡壶放在茶几上,站在姐俩对面,冲着两个人鞠躬,齐声说:“两位姐姐好!”便站在那里不动了。 徐艳对这里的一切已经很熟悉了,随便摆了摆手。穿西装的那个男孩就坐到徐洁坐着的欧式沙发上去了。 穿运动装的那个男孩,自然地就走到徐艳的身边坐下,顺便搂一下徐艳,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姐俩本来就在相邻的两个双人的欧式沙发上单独坐着。现在,每个沙发都多了一个帅气大男孩,配上客厅里本就有些黯淡的照明,整个客厅的场景就变得有些暖昧了。 徐艳直起身体,从运动装男孩怀里起来,让他先去给大家倒咖啡。 刚才看表演的时候,两个人都喝了不少红酒,现在有些累了,喝点咖啡提神。 雕花的茶几很是宽大,运动装男孩就端了咖啡壶站起来,走过去给徐洁和西装男孩面前的杯子里倒上咖啡,再坐回徐艳身边去。 徐艳端起咖啡杯来喝一口,对徐洁说:“出来玩,就玩的开心一些,心里别有那么多羁绊。都二十一世纪了,你看你活的,还跟在中世纪似的。有钱人里面,你看看谁还跟你一样啊?”就又跟坐在徐洁身边的那个西装男孩说,“好好照顾你姐,她害羞,知道吗?” 那西装男孩就点点头,把徐洁的咖啡杯端到她脸前说:“姐,这咖啡不冷不热刚好,喝一口吧?” 两个男孩显然都经过了礼仪训练,无论是坐姿和谈吐,都十分的优雅而礼貌,只是表现的过于成熟了,明显有些和自己年龄不符。 此刻的徐洁,在看表演时喝的红酒作用下,已经开始恍惚,心里产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有些痒痒的。 她忽然就觉得姐姐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了,就顺手接了男孩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 那西装男孩就侧着身体,一手托着咖啡杯下的碟子,一手护着徐洁端着的杯子。待她喝完,就把杯子接过来,放到碟子上,再放回到茶几上。 客厅里有些黯然的灯光十分柔和,四周墙壁上那些欧洲油画,大多都是中世纪崇尚人体美时代的作品。 油画、装饰和两个英俊的男孩,让整个屋子里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旖旎的气氛。 西装男孩显然接触过徐洁这样的,初次来这里的贵妇,说话温婉而又透着关心,低低的,刚刚经历了变声期过来的男中音,让人听着着迷。 “姐,你不舒服么?是不是屋里有点热啊?要不,我把那边的换气扇打开吧?”男孩紧挨着徐洁坐着,一脸关心地看着她,不断地询问。 在这样一个可爱的男孩面前,徐洁还就真不好意思有拒绝对方关心的表示,微笑一下,摇摇头,说自己一切都好,不用麻烦。 其实,她今年也就二十七岁,比那男孩也大不了多少。 男孩看她笑了,虽然还带着些羞涩,脸色潮红,但比开始的时候自然了许多。 男孩就忽然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里揉搓着说:“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我给你温暖一下吧?” 徐洁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修长,手掌柔软而又温暖,不由就心里一荡,任自己的手在男孩的手里,被他揉捏着。 男孩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忽而嘴角就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姐,你真漂亮。” 那边坐着的徐艳,已经和运动装男孩搂在一起,两个人不时互相亲吻一下。 徐洁可以清楚地看到,男孩的舌头进了徐艳的嘴里,慢慢探寻着什么似的。 不一会儿,男孩的手在徐艳的腰肢上抚摸着,不断地向上探索。 徐洁看的血脉贲张,脸色红的跟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候,身边男孩的手,一下到了她的大腿上。 仿佛有一股电流,从男孩抚摸的那个地方出来,立刻传遍全身,舒服地她竟然不由自主地闭了眼,轻微呻吟了一声。 男孩的手,并没有急于往里探索,而是放在那里,许久不动。 徐洁穿着西装套裙,箍的两腿很紧。男孩俯身看向徐洁,徐洁就有些被他的眼神陶醉,依在欧式沙发的靠背上,也看着男孩。 男孩又冲她微微一笑,轻了声音问她:“是不是有些热啊,我帮你把上衣脱了吧?” 不待徐洁回答,两手搭着徐洁西装外套的两襟,轻轻地一抖。那外套就从徐洁身上下来,滑落到沙发座位上去了。 这时候,运动装男孩已经拉开了徐艳长裙一侧的拉锁,手也进了裙子里面。 徐艳皱眉,打了男孩手一下,冲他努努嘴。 男孩略微回头,看到徐洁已经斜倒在同伴怀里。同伴搂着她,正在慢慢解她衬衣的衣扣,里面的胸衣和一小段肚腹,已经露了出来。 男孩们都是经过专业按摩训练的,手指上的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徐洁已经完全闭上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徐艳就再冲男孩努一下嘴。男孩会意,慢慢地无声站起来,顺手把徐艳也拉起来,两个人悄悄地走向了一侧徐艳的卧室。 徐艳走了,徐洁根本就没有察觉。衬衣已经被男孩完全解开,分在了两边,光洁的肚腹和纤腰在黯淡的灯光里泛着迷人的光晕。 男孩的一只手在她小腹上方轻轻按摸着。每一次按摸,都能让她舒服到浑身颤栗,接着就是一阵瘫软无力。 男孩的另一只手,慢慢移到她的胸上,隔着胸衣按压,然后就有了一个试图把胸衣拉上去的动作。 徐洁感觉到了,突然把手伸过来,死死按着胸衣,不让男孩得逞。 男孩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就停止了推胸衣的动作,用嘴寻找她的腮颊,脸在她耳畔慢慢摩挲着,继而把她的耳垂含在嘴里。 徐洁意乱情迷,再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男孩再把头埋在徐洁的胸衣上滚动,用面颊感受着胸衣里面的弹性。徐洁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忍不住再次呻吟出声。 男孩在她小腹上方的手,开始渐渐下移,拉开她套裙的拉链,套裙就滑落下去。男孩手就进去,穿过小腹与内裤的缝隙,在小腹下轻揉。 徐洁这一次呻吟的声音更大,全身忍不住颤栗,挺直了腰腹,嘴里轻喊了一声:“万程!” 这是她每次和刘万程在一起,达到了的时候,习惯的喊声。 男孩就知道徐洁的情绪开始上来了,手也往下探索过去,手指在那边缘上不断拨动、按压,不时观察着徐洁脸上享受的表情。 当男孩整个手掌压在那上面,试图向里探索的时候,徐洁终于警觉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接着就从男孩身上起来,慌乱地提上套裙,拉上拉链。接着就飞速地扣自己衬衣上的口子。 男孩坐在沙发上,吃惊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了姐姐,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吗?” 徐洁头发散乱,拼命地摇着头,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这才对男孩说:“你走吧,我接受不了这个。” 刚才自己无意识中喊了一声丈夫的名字,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怎么可以这样! 那男孩迷惑地看着她,还是不想走,轻声说:“姐姐,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色情服务,这是一种泰式按摩,可以让你全身放松,包括精神都可以极度放松。我们是经过训练的,我敢保证,我给你的,其他人绝对做不到。你不去体验,好多快乐可能你一生都不会品尝到。试一下吧姐姐?没事的,从这里出去,谁都不会知道的。” 徐洁眼神中已经没有了迷离,严厉地看着男孩说:“你走,马上从这儿给我消失!要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这些年大公司的董事长不是白当的,徐洁也有了自己不容别人辩驳的威严。 能来这里的顾客,没有一个是白给的。他不敢问对方的姓名,也不敢有一点违背顾客意思的举动。甚至有时候碰上满肚子肥肉,都过了中年的贵妇,把他当狗一样地虐待,他也得忍着。这是高档会所,他不同于外面那些“鸭”。 那男孩没再吱声,悄悄出去了。 徐洁直接去了浴室,把浴缸里放满了水,插上门,脱了所有衣服,然后就把自己的整个身体泡在浴缸里,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3.底特律 高秀菊就再给刘万程打电话,我需要和工人交流,你弄俩活宝跟我腚后面,我还怎么和大家伙在一块说话? 最终,两下里达成协议,高秀菊又找一间办公室,让那俩在里面喝茶抽烟,没事不许出来。那俩请示了徐艳,经过徐艳同意,这才乖乖在办公室里呆着,不跟着高秀菊了。 经过刘万程一番开导,高秀菊还真开窍了。那些带头闹事的工人,后来都过来找她承认错误了。她也没有难为他们,只是告诫他们,江山机器厂和万程工贸完全两码事,好好学劳动法和公司规章制度,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然后,她就不在办公室里坐着了,而是不时到各个教室去,和大家坐在一起听课。 先是找过去在江山机器厂就认识的同龄工人接触,通过她们,再去认识别人。不上课,休息的时候,高秀菊就结合着自己的感受,给大家介绍她所知道的万程工贸,以及万程工贸三个分厂为什么会有高效益,工人有高工资?告诉大家万程工贸和江山机器厂有什么不同。 渐渐的,大家通过她的讲解,也就知道刘万程对他们是真心的,并没有利用他们,利用完了就开除他们的意思。 她还给他们说她刚来的时候是怎么接受培训的,那时候条件更艰苦,大家大冬天都得在露天里站着,现在条件已经好多了。然后就告诉他们,和她一起培训的那些人现在都在干什么,好多已经开始挑大梁,成为管理干部了。 她还告诉大家刘万程为什么要建那个服装市场,服装商城建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大家将来会干什么,都有些什么工作?同时也告诉大家,将来公司渡过了这个困难时期,有了多余资金,有愿意在服装商城里做生意的,公司还会拿出钱来给大家做本,租商铺在服装商城里做买卖卖服装,自己当老板,连服装的进货渠道,公司都会事先和南方的服装公司联系,替大家铺好进货渠道。服装商城里有两千多家商铺,足够安排所有人的生计。 不愿意做生意的,也可以在商场里做保洁员、收费员、保安,商城里需要大批的服务人员,工作岗位一点也不用担心。 有了她拿着亲身经历的讲解,大家心里又有了希望。有了希望,就又有了动力。 渐渐地,她和大家就融合到了一起,工人们的心态,在她的影响下,也在一天天改变着 夏天眨眼就过去了一半。 原本说好的,对转岗工人三个月的培训期已经过了。那个服装商城的工程才干了一半,刚刚有了个框架。 万程工贸临时组建的培训科已经解散。现在,是高秀菊领着她的管理团队,在每天给大家讲一些商城的经营知识,来拖延时间。 这些知识,也是他们从网上找来的,现学现卖,等于是边学习边互相讨论,就是为拖延一下,给刘万程这边为大家找事做争取时间。 江山机器厂那边,刘彩城已经多次派人来交涉。说好的只借学校三个月,现在到期了。 刘万程就和他推磨,我这还培训着呢,没完事呢怎么还你?其实他就没打算还。到他嘴里的东西,哪就那么容易让他吐出来? 原来,刘万程考虑,利用对转岗工人三个月培训期,为这些人找点手工活先干着,好歹的他们自己挣钱养活他们自己。就算他们挣的钱不够开他们工资的,公司再补贴一部分,也赔不进几个钱去。顺便呢,就霸占着学校不给人家。 可是,他想的有些简单了。 这些转岗工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年龄偏大,文化偏低。 好多人都接近四十岁了,三十岁以下的,多数是女职工,且占比例很少。而四十岁左右的主力军里,基本都是初中及以下文化。 话说回来好工人刘彩城也不会给他呀。 这些人原来在江山机器厂,干的大多是保管、看守、润滑、清洁一类不需要多少技术,可有可无的辅助工。 更要命的是,他们当工人的大部分时间,都处在计划经济时代,干好干坏都一样领工资,随入厂年限长工资等级,随大流。所以,他们基本就没有出过大力气,身体素质也不行。 就这么一帮人,你让他们干什么去?到商城工地上干建筑,打零工?他们估计连锨都用不了几下,就能累的喘上半天。就跟当年高秀菊进翻砂车间干翻砂工一样,捣乱的成分多,干活的成分少。 像吴晓波想的那样,从省城的服装批发市场,弄些不合格的衣裳来,让他们缝开线,钉扣子?可他们大多是大老爷们,也得会啊?本来一件衣服还能凑合穿,人家商家还能卖俩钱。等他们弄完了,估计就没法穿了。 再说这种活利润很低,再出一大堆废品,还不够人家扣钱的呢。再加上来回运费,没准儿就赔钱了。 刘万程打发出人去,鼓捣了三个月,也没找到一样适合他们干的活。 经济不景气的时候,社会上那么多年强力壮的找工作都困难,何况是这些年纪大了的下岗工人? 培训结束以后,三个分厂都挑着能用上的,过来要走一批。商城建设不用公司投钱,分厂的盈利,刘万程就用来扩大再生产。 精密制造分厂和数控机加分厂都存在活多设备少的问题,需要不断投入资金购买新设备,扩大再生产。 铸造分厂这边,需要投钱再建两座新化铁炉,一条手工造型生产线,生产大型铸件。 可三个分厂,拢共也就要走一百来人,还有将近九百人没事干。 九百人呀,光在那个破学校里,就能占用二十间教室,你就算算这么些地方,只办公设施,饮水机、电风扇,就得花多少钱吧,就不要说还有他们的工资,高秀菊管理团队的工资了。这些,都得公司往里面投啊! 眼看八月份就要过去,又要发工资了,还给他们发三百块的生活费?学校那边,有好多工人都在问高秀菊这个问题了。 他们也有家,也有老人孩子,这月再发生活费,恐怕就真有人要沉不住气了。 刘万程让高秀菊先把这个问题拖一下,不要正面回答。他早上一上班,就召集高层开会,专门就这个问题讨论一下。 有张静和吴晓波这俩不省心的东西在一旁看着,公司里的事情,刘万程也是轻易不敢独断专行了。 会上,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 现在,市里一般劳动者的工资,平均差不多在八百元左右,加上保险,平均每人就得支出一千元左右。 如果按这个标准给这些转岗工人发工资,公司一月就得投进去接近一百万。 公司前期回笼的资金,已经投入到购买新设备上了,这个已经影响到产品进度,不能再拖了。 为支付这批转岗工人产生的费用,铸造分厂原本准备投入资金再建化铁炉,搞大型铸件的计划,已经搁浅了。 关键是这个月赔上一百万,紧紧手,该买的设备不买或者少买,凑付过去也就过去了,那么下个月呢?还是给他们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服装城最快也得到春节才能开业,这期间还有几个月,如果一直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公司几百万就没有了,这不是个小数目,会把公司的所有计划都打乱,甚至会把公司给拖垮! 大家商量半天,还是一筹莫展,没啥好主意,最后还得让刘万程拿主意。 刘万程琢磨半天,也是左右为难。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先想办法筹钱,给这些人按社会上的平均工资发工资再说。 “加上培训期的三个月,再算上这个月,我们就得投进去二百多万!”张静不得不提醒刘万程,“公司账上又要没有钱了。戴晓嵩那里还欠着供货商的许多款项没有结算,再加上公司经营的应收货款没有百分之百收回,公司现在账面上的是负数!下个月还这样,就经营不下去了!” 刘万程就说:“钱我先找几个相熟的朋友借借吧。” 吴晓波就问:“你这个月找朋友借,下个月怎么办?” 张静说:“我算了一下,铸造分厂和数控机加分厂的回款周期是一个季度,只有精密制造分厂是按月回款。也就是说,下个月只有精密制造分厂能够回款三百万左右,这还要看外贸公司那边有没有到账。只有这三百万的话,咱们这个月的借款和欠账都还不上,下个月咱们账上还是没有钱。” 徐洁就看刘万程:“就不能,再给他们发一个月的生活费?反正他们也没有干活创造效益,发生活费也说的过去。” 刘万程就有些不高兴说:“每月只给你三百块,连着让你过四个月你试试!三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大家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就是因为大家信任我们,抱着对我们的希望!我们做到现在,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员工对我们的信任!如果我们失信,就是自毁长城,那就会起连锁反应,当真就要完了!” 徐艳就不干了:“徐洁也是为公司好,你耍什么态度啊?你倒不自毁长城,每个月都往里面赔一百万,早晚不还是死路一条?” 刘万程分辩说:“也就是这两个月我们其他分厂进设备了,紧张点。过了这两个月,铸造分厂和数控机加分厂的资金就开始回流,一百万对我们来讲,也不算什么。” 徐艳就笑一下说:“刘总,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不算什么?你不要忘记你还欠着银行一亿三千万的贷款呢,这些不要利息啊?” 吴晓波就接话说:“这个我媳妇说的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4.被歧视 这时候,保姆就把新做的饭端上来了。 刘万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就把保姆叫过来,问她“咸淡还行,味道也可以,有一样不行,知道是哪儿吗?” 保姆就看着他摇摇头。 刘万程就说“油放的太少,这样锅不等升起温来,一放菜就又凉了。以后记着,同样分量的菜,油要再多三分之一。另外,炒菜不是炖菜,菜出了水就不好吃了,营养成分也会被破坏掉。你不会顛炒勺,可以用铲子不停地翻炒,千万别偷懒不翻,明白吗?” 保姆就点头说“明白了。” 张静就又叹息一声。 刘万程停下吃饭问她“叹什么气呀?” 张静说“我后悔了。”就挥一下手,让保姆先去卧室看电视。 保姆就关了客厅里的电视,去卧室关了门。 张静这才低着声音说“我后悔答应你,不和徐洁抢你了!” 刘万程看着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静真要和徐洁抢刘万程,还真有资格了,她有刘万程的孩子。 不过张静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好人,可也有良心,不过份自私,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也就是顺口说说罢了。 刘万程用人,第一要看对方有没有良心,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一个人良心坏了,就会变得十分自私,**成几何倍数放大。这种人,本事越大,危害也越大,是坚决不能用的。 他能够走到今天,把江山集团越做越大,完全得益于他两世以来,对良心的感悟。 前世的时候,他狠着心不去管高强,自身的良心也是得到了问责和考验的。 这一世,他看到了高强的无私,良心再次被震撼。 痛定思痛,他才真正可以分清什么人本质骨子里是好人,就是再坏都坏不到哪里去。什么人骨子里就没有良心,自私自利,就是再好,也不会好到哪里,最终会成为隐患。 以后的日子里,成了精的刘万程,就学会了从微枝末节上来分辨一个人是不是有良心了。 刘勇那种人没有良心,为了自己的**什么坏事都敢做。 张静虽然被迫跟着他,却讨厌他。虽然闲的没事干,好四处打听小道消息,传播点谣言,但真碰到不能乱讲的话,她知道住嘴,不去给别人雪上加霜,这就叫良心。 她知道什么叫正义。自己臭了名声是刘万程使的坏却不恨刘万程,是因为她看到了刘万程才是二分厂的希望,理解刘万程牺牲她是为了分厂职工吃上饭,迫不得已。 就冲这一点,刘万程就断定这个女子不简单,才会在厂里的时候,尽心尽力地去教导她,让她开窍。 吴晓波、张年发,包括高强,还有王浩、肖涵、苏媛媛,他都是在厂里的时候,就从微枝末节上,观察到了这些人的良心,才会重用他们。 这个良心,是良知的基础,没有良心,哪来良知? 实际上,这个社会,有良心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则是在关键时刻,放弃良心,泯灭良知。 刘万程把那些有良心的人,做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放在重要岗位上,替他掌舵。把有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人,放在辅助岗位上,发挥他们的专业特长,再通过观察,去选拔更多有良心的人上来。通过这个方法来驱动江山集团这艘大船前进。 这些,是他两世为人的感悟,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借鉴。事实证明,到现在为止,他的这个指导思想,还是正确的。 张静有良心,她就会希望刘万程好,希望徐洁和高秀菊都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她也好好的。 结果就是,刘万程吃完饭要走的时候,她也想到了,刘万程的车在楼下。那车已经属于豪车了,太显眼,高秀菊很可能会发现。 刘万程在壁橱里躲着的时候,就想好对策了。赵杰也住这个小区。高秀菊如果问起来,他就说去赵杰家了,先顺便过来看了一下张静,车就停在她的楼下了。从张静这里去赵杰家路不远,他就没有开车,步行过去了。 张静就笑说“你这撒谎的本事绝对一流,要不徐洁不敢信你呢!”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他都要变骗老婆专业户了,不会撒谎早就就彻底完了。他把保姆叫出来,嘱咐保姆,临睡前要给张静冲一杯牛奶,看着她喝了。对了,还要看着她把牙刷了,才能和她去卧室。 张静的心里就充满甜蜜,不怀这个孩子,换不来刘万程像照顾老婆一样照顾她,值了。 粗枝大叶的高秀菊,还真就没有注意到刘万程的车也停在张静楼下。来的时候光顾着想张静没男人怀孩子了,一路就稀里糊涂到张静家了。 回来,又让张静怀孩子这个办法给迷住了,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个办法要个孩子?可以和刘万程一起去医院啊,她太想给他生个孩子了,根本就没注意周围的景物。 回到自己住的小区,打开车库,刘万程的车还没在。她就把自己的车在小区楼道里停下,先上楼了。 直到自己坐在客厅里都要睡着了,刘万程才回来。她过去闻闻,刘万程没有喝酒,就问“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 刘万程心说,不是你在那墨迹着不走,把我堵在壁橱里出不来,我能现在才回来? 嘴上却说“去朋友家了。咱们现在服装商城二期,小商品城一期,集团办公大楼,三大工程一起动工,牵扯到事情太多,影响也大,难免有人嫉妒啊。不和上层搞好关系,及时打探消息,出了漏子立刻设法填补,行吗?” 高秀菊就再问“那今天怎么没喝酒呢?” 刘万程就反问她“我去找他们就得喝酒啊?我们喝茶聊天行么?” 高秀菊就撇嘴说“喝茶都在家里喝了,还跑出去,哄谁呀?” 刘万程说“你都公司高管了,怎么还一点高雅生活都不懂呢?我们找个会所,喝茶聊天,听点古典音乐,这总可以了吧?” 高秀菊就想起徐艳带她去的女子会所了,问他说“看女孩子表演吧?哎,你见过白俄女人么?听他们说世纪华盛那里有白俄,专门给有钱人跳不穿衣服的舞。” 刘万程就责怪她说“你别那么庸俗好不好?” 两个人说话到了客厅,高秀菊去找茶叶给他泡茶。跟刘万程学的,她也喜欢喝茶了。不过,她喜欢普洱一类的黑茶,据说美容养颜,还养胃。 她找了刘万程能喝上来的那个碎银子,边坐在沙发上烧水边说“我就是好奇,想问问你,又没嫌你去那种地方。” “世纪华盛”是市里最有名的一家大舞台的名字,里面每晚都有小品、歌舞一类表演,据说过了午夜之后还有带色的。它的“有时候哪位爷好这一口,我就不得不陪着。不过我对天发誓,我从没和那些白俄胡来,连碰都没碰一下,真的。” 高秀菊就问“那你就是看过她们表演了?” 刘万程不得不承认“看过,也没啥意思,她们又不是专业学舞蹈的,就是为了糊弄俩钱花。” 高秀菊又问“那她们身上真的很白?” 刘万程就只好给她普及知识“白人品种很乱的。有些确实很白,基本没有颜色,身上的血管都能看到。有些颜色是有些棕色的,还不如咱们白。不过白种人也就是二十岁以前好看,稍大一点,脸上、身上皮肤都很松弛,甚至骨骼都有变化,就不如咱们好看了。能到咱们这种小城来的,你琢磨着能有好看的吗?都是化妆化的。” 高秀菊就不说话了。静静地给他往杯子里倒茶水。 刘万程怕她嫌自己出入这些场所不高兴,就解释说“咱们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做生意就得和别人打交道,就得入乡随俗,你别生气。” 高秀菊说“我不生气,又不是小孩子,这些道理你不说我也明白。” 刘万程就笑,端起茶杯来喝茶,然后说“我不来的时候,你下了班不要总是回去帮你妈干活。怎么上辈子你干一辈子,这辈子还是改不了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5.报复 刘万程毛笔字好,在江山机器厂知道的人很多,宿舍区过年贴对联,好多认识他的就不去买,而是买了红纸来找他写。 但那毕竟是前世的事了,现在知道他会写毛笔字的不多,连吴晓波都不知道。请帖印了,正打算联系市书协的给写呢,刘万程知道了,还把吴晓波给臭一顿。 联系书协不得给润笔费呀,你闲的钱没处花了是不是?几个字都写不了,你是干什么吃的? 吴晓波这个气。这写毛笔字是一天两天就练成的功夫吗?你刘总本事大,有本事你写一个我看看? 写就写,拿笔来! 刘万程写完一个请帖,吴晓波就傻了。感情他们这位刘总是深藏不露啊,这水平,书协那帮人也就这样吧? 销售部里的人就基本也傻了,咱刘总这字,书协那帮人算老几呀?再说书协会写字,他会开公司吗?咱刘总,那是全才! 刘万程就乐了,你们跟着你们吴总,别的学不会,溜须拍马世界第一!别废话了,把请帖和名单送我办公室里去! 高秀菊进门,刘万程正趴在办公桌上玩毛笔,她看见了就说:“正好,我这弄了份说明,想写成大字贴出来。” 刘万程就接过她手里的纸看了看,点头答应了。但接着就问她:“今早你不上班去了吗,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出啥事了?” 高秀菊说:“能出啥事啊?这大字我们写不了,我就是来找你写这个说明告示啊?” 刘万程有些惊讶,看她半天才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写毛笔字的?” 高秀菊就是一愣。是啊,她怎么知道他会写毛笔字的呢? 看她答不上来,刘万程就认真说:“我记性很好,不会有错。我可以肯定,我从没有守着你写过毛笔字,也绝对没有对你说过这方面的事。” 高秀菊就拍拍自己的头,寻思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傻傻地看着刘万程,稀里糊涂说:“我印象当中就是你会写,而且写得非常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万程就把手里的毛笔放下了,审视着她问:“秀菊,那天是不是咱俩都穿回来了?只是你虽然回来了,却把前世的事给忘光了?” 高秀菊就瞪他说:“你瞎说什么呀,什么穿不穿的?净一天到晚瞎扯!” 刘万程就问:“那你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写毛笔字的?” 高秀菊撅着嘴,想好久还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刘万程就说:“我知道。兴许就是咱们俩一块回来了。你一天到晚稀里糊涂,背不住前世的事儿你就都忘了。” 高秀菊就不高兴说:“你才稀里糊涂!我早就不迷糊了,让张静给改过来了。” 刘万程就点头说:“有道理。我媳妇现在一点也不迷糊了。正因为你不迷糊了,咱们又在一起了,你就开始记起过去的事来了,绝对是这样!” 高秀菊继续冥思苦想,还是一点头绪没有。听他这样说,不由就问:“那你说,我怎么就只记住这一件事,别的事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刘万程说,“毛笔字这件事情,你应该记忆比较深刻。每年过年,你都会去技术科我那里,去给你们单位要对联。而且,咱们宿舍区里邻居们的对联,有时候人家不好意思麻烦我,你都主动要我给人家写,写了你给送过去。因为在你心里,这是你老公最给你长脸的一个本事了。所以,你会不经意把这件事情首先想起来。” 高秀菊就抱着脑袋坐到沙发上去了,好久一脸痛苦说:“万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你会写毛笔字。” 刘万程就慌忙过去,搂着她说:“别硬想了,那会伤脑筋的。咱们顺其自然,也许有一天,你突然就都记起来了。” 高秀菊慌忙挣开他说:“你老实点!这是在办公室里,待会儿万一你助理进来,看见就麻烦了!” 刘万程只好松开她说:“我听说这种失忆症,你越想回忆起来就越一点印象没有。别想了,啊?” 高秀菊没好气说:“能不想吗?我起码得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吧?” 刘万程说:“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干什么呀?”看高秀菊一脸狐疑地看他,就无奈地冲她压压双手说,“好,你在这里继续想,我去给你写告示。”心说自己这一世混的,还不如上一世呢。徐洁根本就不信他,现在,连媳妇也开始不信她了。 就回办公桌那儿,打开通话器,吩咐助理去弄几张大红纸来,高总经理要写告示! 助理弄大红纸去了。 刘万程坐在办公桌后面写请帖,高秀菊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用问,她肯定还在想为什么会知道刘万程会写毛笔字这件事情。 为什么会是这样?刘万程也闹不清楚。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事情太多了,要是一样一样的都弄明白,非累死不可! 他怕高秀菊钻了牛角尖累坏脑子,就想办法扰乱她的思路,问她:“你喝水不喝?喝我给你弄。” 高秀菊就摇头说:“不喝,要喝我自己弄。我在这里半年,不都是我伺候你呀?” 刘万程承认说:“对,很对,一点不假。不过现在你是客,我可以伺候你。” 高秀菊就咧嘴:“我是你的下属,不是客。” 刘万程就顺口说:“你还是我媳妇呢,我伺候媳妇也是应该。” 高秀菊却咕哝一句:“我怎么就知道你会写毛笔字呢,难道真的有前世?你字写这么好,难道真的是前世练出来的?” 刘万程就叹口气,又转回去了! “可不就是前世练的呗。”他就顺口答,“那时候厂里没活,我干技术科长,没事儿就在办公室练毛笔字,我钢笔字也很好啊。” 这个高秀菊倒见过,他钢笔字确实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可是,毛笔字她真的记不起来看过啦。 刘万程就抽空看她一眼,再扰乱她的思路一下说:“其实吧,毛笔字写得好,是那时候我觉得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那时候厂里没有活,工资那么低,你又下了岗,日子真的很艰难。我能出去赚钱,把你养的白白胖胖,还能给你交上养老保险,才是我觉得最骄傲的事情,你却从来没为这个夸过我一句。” 高秀菊终于让他捣乱的没法想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幽怨地说:“万程,你别再想过去了好不好?我真不记得过去了。如果我真那样干了,我也给你道歉了。我现在不是你媳妇了,也算是受到惩罚了吧?” 刘万程就冲她笑,然后说:“好,咱们都不想,你也不想了好不好?” 高秀菊就点一下头说:“好。” 助理弄了大红纸来,刘万程给高秀菊写好了告示交给她,看她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担心她一个人开车回去了。 “要不,我找个人开车送你回去吧?”他就问她。 高秀菊坚持自己开车回去。刘万程就让她到了给他回个电话,她答应了。 高秀菊走了,刘万程就有些后悔,没事提醒她想那些乱七八糟干吗?她本来就好犯迷糊,这下好,这要是路上犯迷糊可咋整? 可是,他也纳闷,难道高秀菊真的也是穿回来的?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写毛笔字? 当时两个人吵架,高秀菊可是坐在客厅里哭鼻子的,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在卧室里睡着了。 再一睁眼,韩素云就站在他跟前了。 如果那时候他们住的那间房子发生了时空错乱,没准儿就会连高秀菊也一并捎带上,穿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就一点以前的记忆也没有呢?穿回来的那个中午,那时候应该已经是下午的上班时间了。 高秀菊单位没多少事,她是很少按时上班的。那时候她应该还在家里睡午觉没醒。这傻娘们儿就是好睡觉! 难道,她睡觉的时候穿回来,醒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不对呀,他回来的时候,也是在睡觉啊,是韩素云把他给吵醒的,他怎么会有记忆? 兴许,那天她穿回来,正好就是骑着自行车在上班是路上?突然灵魂附体吓一跳,摔了自行车,把自己给摔傻了? 嗯,有时间得帮着她回忆一下,那天中午那个时候,她到底在哪里! 琢磨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干脆就不想。这老天爷鼓捣的事情,他一个凡人,哪里可以想的明白? 高秀菊还真听话,到了学校就给他打电话过来。知道她平安到了,他也就放了心,不再去胡思乱想,又写他的请帖去了。 快中午的时候,徐洁就过来了,问他午饭吃什么?他正写着请帖,顺口就答一句:“蒜爆肉。” 徐洁看他一会儿说:“我问过周围所有的快餐店,没有一家会做这个菜的。” 刘万程愣怔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蒜爆肉,是他媳妇高秀菊自己发明的菜。 他就改口说:“蒜苔炒肉吧?” 徐洁站着不走,问他说:“高秀菊蒜爆肉做的好。你要是馋了,我和她说一声,让她改天来咱们家,单独做了给你吃?” 徐洁这话里就有话了。刘万程假装没听出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她说:“是吗?我觉得一般,还没我做的好吃呢。” 徐洁说:“那么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你教的她还是她教的你?” 刘万程就抬头看她,然后问:“什么呀?” 徐洁说:“蒜爆肉啊。” 刘万程就抽抽鼻子说:“谁家买的醋打了,哪来这么大的酸味?” 徐洁淡淡笑一下说:“我的醋坛子打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嗯,敢作敢当,是我老婆。” 徐洁说:“我当然敢作敢当,就怕有些人呢,敢做不敢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6.装圣人 这时候,大路上还有很多的下班工人,三五成群地走过。他就有些犹豫。 刘万程就指指前面的公路说:“路口西面不远有家饭馆,我去那里要个单间,待会儿你过去,成吗?” 王浩又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刘万程在公路边的酒馆里,一直等到天黑,王浩才过来。对这种善于思考,主意都在肚子里的人,刘万程也不打算跟他废话,直接要了酒菜,两个人就默默无言地喝酒、吃菜。 直到一杯酒下肚,刘万程才说:“我那儿缺个厂长。” 王浩沉默着,不接话。 刘万程就又说:“有什么顾虑,你直接说。” 王浩这才说:“咱老百姓看不起病。我走了,就没处交医疗保险了。” 刘万程说:“不出五年,医保就会社会统筹。那时候,自己交和厂里交没有区别。另外,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外面已经挣了一部分钱。不管咱们几个谁需要医药费,钱,我来掏。你如果信得过我,你就过来。” 王浩坐在那里默默无言。刘万程也不说话,就陪着他喝酒。 终于,王浩一口就喝干了手中杯子里的酒,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 刘万程知道,这哭声里,不仅仅包含着他受到的委屈,更包含着他对这个自己服务了十几年的工厂的眷恋。 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留恋着这个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地方,从而彻底失去了徐洁。 这年冬天的时候,刘万程终于又进了第二台加工中心。 他编谎的本事越来越大,可以把心地简单的徐洁直接侃晕了。徐洁忙着干活,算计交货的日期,也没有心思和他算计。 算计也是白算计。她知道,两个徐洁,也算计不过一个刘万程。 自己干已经这么久了,她也习惯了相信刘万程。但这只是一种习惯。你如果让她仔细想想,刘万程这人可信不可信?她一定还是要摇头。信他?母猪他都能给你吹到树上去。 公司里,还是只有王浩、苏媛媛和徐洁三个人。王浩虽说挂着个厂长的名,也就是多管点杂务,平时刘万程不在,有个什么事儿了,和徐洁商量着处理一下。 平时两台设备,三个人轮流着干。徐洁一般干夜班,她已经可以一个人看两台设备了。 机加工能力增加了,高强的铸件就有些跟不上,他不得不再多找几个工人。 可是,租赁的一分厂翻砂车间就那么大点地方,摆不开那么多的砂箱,严重制约了产量。 刘万程就把高强叫到公司里来,指着那个西面的,比较长的小工房给他看。那意思,自然是要在这里开一个翻砂车间。 高强就笑了说:“这点地方,连一分厂的翻砂车间都比它大。搞铸造,没有场地不行。” 刘万程就和他进车间,在门口的位置站下,比划着说:“我在这里搞一套液压铸型机,不再需要砂箱造型,而是由液压挤出一个两面都有型腔的砂型。然后,前后两块砂型对合,中间就是一个完整的铸造型腔。然后,再往前就是浇铸区,搞一个电磁工频炉化铝水,浇铸。再往前,是滚筒式自动清砂机,砂和铸件分离。然后,砂子通过传送带、混砂搅拌造砂系统,返回自动液压成型机,铸件成品人工清砂之后,还是通过传送带,送到大工房的待加工品储存区。” 高强听的一愣愣的,这种铸造方式,他从来没见过。刘万程就把他领到自己办公室里,给他看vcd。这是那时候最先进的录影播放设备了。 高强直接就傻了,这么一套自动流水线,只需要十来个工人,产量却可以达到手工造型生产的十几倍,而且占地空间用不了现在规模的一半。 他就问刘万程:“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搞来的?” 刘万程就笑了说:“这是宝岛工艺。我在南方已经和对方谈妥了,只要交钱,他们就会过来给咱们安装。” 高强就一个劲摇头:“老了,真是老了。世界科技竟这么发达了!” 刘万程说:“现在一分厂那边,生产基本稳定了,用不着你盯着。你找个副手替你管,腾出手来,就管着监督他们安装这条自动铸造线。关键是这套设备的常用易损配件,和咱们国内不是一个路子,标准、型号都不一样。你得把它吃透,监督着他们给咱留下足够的更换零件。万一没有零件了,你还得做用国内配件代替的打算。” 说完了就问:“怎么样叔,你还成吗?” 高强就瞪眼:“小瞧我是不是?生产上的东西,能难倒我高强的,还没造出来呢!” 接着就醒悟过来问:“你西面这个工房,是不是就是专门给这条生产线留的?”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了。 高强就指着他说:“你小子,我就没发现你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当初刘万程相中这个地方,就是因为除了大工房之外,这个西边是小工房,正好可以安装开那条流水线。 这条线的价格也不便宜。进了新的加工中心,他手里就没有多少钱了。好说歹说,付了一半的款,人家才答应先给安装调试。不过,流水线正常运行的时候,就得立刻付清余款。 剩下的余款,刘万程就指望自己的产品顺利交货了。 有了这条流水线,满负荷运转,每天可以生产几千件毛坯。而高强领着十几个工人,用传统的办法生产,累死一天也就能干几百个。 这就是先进科技与落后产能的区别。江山机器厂老是跳不出那个传统的老圈子,意识不到先进科技的决定力量,被淘汰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现在,连吴晓波都意识到自己的落后了,流水线设备到港,刘万程让他去接,他竟然连手续都不会办,本来一天就办完的事情,整整弄了一个星期。 把他窝囊的,回来黑着个脸,谁都不搭理。然后就跟刘万程说,他要去首都参加一个mba培训班,钱他自己出。 刘万程还是替他交了学费,让他去了。 吴晓波走了,那辆桑塔纳就没人开了,被吴晓波放在了公司的院子里。 有一天徐洁从车跟前走,正好刘万程也过来。 徐洁就问:“这车谁的?” 刘万程顺口说:“吴晓波的啊?” 徐洁说:“你拉倒吧,吴晓波临走都告诉我啦,还和我撒谎!” 刘万程就急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讲义气,连我都出卖……”他突然就发觉上了徐洁的当,立刻改口说,“不可能,吴晓波没事儿跟你撒这个谎干吗?他要说了也是他胡说八道!” 徐洁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编,继续编!刘万程,你连自己媳妇都没实话,你就琢磨着,你这个人都变什么样了?”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着解释:“老婆你听我说,我这绝对属于善意的谎言,当初我不是怕你担心吗?不过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发誓,再不对你撒一句谎了。” 徐洁就“哼哼”两声说:“你发的誓,恐怕连一分钱都不值!” 在不远处屋檐下摘菜的李秀琴就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徐洁回头去看李秀琴,眼光经过大门口,就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人。个头比自己略高,也比她胖一些,披肩长发,火红的鸭绒袄,发白的牛仔裤,下面是白色的登山鞋,还戴着个变色墨镜。身后,背着一个双肩背带的皮包,身边还放着一个半大的拉杆箱。 “姐?”徐洁喊一声,就扔了刘万程跑过去,“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每年,徐艳一般不进腊月是不会露面的。 刘万程听徐洁喊“姐”,就知道门口那人是徐艳。他领徐洁回老家过年,去徐洁家里的时候,见过徐艳,打扮的入时而妖艳。这一次,穿的却挺朴实的,但比起徐洁,还是要时髦许多。 刘万程也跟在徐洁后面过去,替徐艳把拉杆箱提起来。 徐艳看看徐洁和刘万程,也不说话,自顾自就进了大门。 “你们搬家也得跟我说一声啊,”她边走边说,“害的我回家看见那个破败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徐洁和刘万程在她身后跟着,徐洁就嘟囔:“我知道你在哪儿啊就跟你说一声?我不在外屋桌子上给你留条了吗?” 徐艳走到院子中心就站住了,四下看半天才说:“行啊万程,一年功夫,你这国企厂长也不干了,自己开厂了,弄了不少钱吧?” 徐洁就不干了说:“你胡说什么呀?这都是贷款办起来的,将来还是要还的。” 徐艳说:“能贷出款来也是能耐呀。”就转身看徐洁,“我住哪儿啊?” 徐洁就愣怔一下问:“你也住这里呀?” 徐艳说:“家都让你拆的乱七八糟了,锅碗瓢盆你也都搬走了,我不住这我住哪儿?” 徐洁心说我拆哪儿了,不就搬了我自己和爸的吗?你的我又没动。再说你使锅碗瓢盆吗?我不做饭,你什么时候在家里做饭吃过啊? 还是刘万程懂事,就凑过来说:“让姐住你那屋,回头我去买新铺盖。” 没办婚礼,徐洁一开始不好意思,弄两个屋遮人耳目。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不在乎,和刘万程住一块了,刘万程那屋也就空着了。 其实,徐洁根本就没打谱让徐艳在这里住。徐艳和她不一样,这就一除了捣乱和胡说八道,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得让你伺候着的活祖宗! 跟刘万程学的,徐洁现在反应也不慢,就领着徐艳去刘万程的屋了。 刘万程都那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别的了。 刘万程打算跟过去,徐洁在背后摆摆手,他就去忙别的了。 徐洁把徐艳领到刘万程的屋里,一路嘟囔着说:“你在这住行,可是不能领你那帮狐朋狗友来。你说话也得注意,别信口开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7.阴魂不散 戴晓嵩就不说话,只是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也不管他的态度,继续说:“张静后来跳槽到一家知名私企,一是人家竭力诚心邀请,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躲避你。你比她小六岁,她没法接受你。” 说到这里,就问他:“你能追到这里来,说明你对你这个姐姐痴心不改,这让我十分感动。你不要误会,我是想帮助你。因为凭你一个人的能力,恐怕很难做到这个事情。请原谅,不是我有意要小瞧你,在私人问题上,你的情商不是很高。这也是无论你怎么表现,高秀菊都看不上你的原因。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这次辞掉工作追过来,成功的希望还是渺茫,你认为我的看法有问题吗?” 戴晓嵩就叹息一声,然后说:“刘总,怪不得我姐服你,你看问题当真一针见血。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刘万程就微微一笑,问他:“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戴晓嵩说:“刘总您请讲。” 刘万程说:“这样,你关掉手机,咱们就在这里,让谁也找不到咱们,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而且,你只要按着我教的做,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对让你得偿所愿,怎么样?” 所以,当张静意识到要找戴晓嵩的时候,戴晓嵩和刘万程正藏在刘万程办公室里算计她呢。 从防盗窗后面,看着张静走远了,刘万程对戴晓嵩说:“刚才我教你的那些,你都记住了?” 戴晓嵩就点点头。这个刘总,的确坏主意一堆。张静将来跟着他,吃苦头的日子在后面呢! 吴晓波和徐艳两口子,正在屋里吵的不可开交,刘万程就推门进来了。 “干什么这是?”刘万程板起脸来,一本正经说,“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这是公司,注意点影响!” 吴晓波这个气,心说我倒霉就倒你身上了,这时候你倒充好人来了,徐艳要不是你撺掇来的,我都倒着走! “你长了个兔子耳朵啊?我们什么时候吵吵了?”吴晓波一脸不服气说,“这屋子都是隔音的,我们在里面说话你在外面能听见?撒谎你都不会撒!” 刘万程就不搭理他,问徐艳说:“姐,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吴晓波这个冤枉:“刘万程,你会不会说话?你大姨子整天欺负我你怎么不管呢?” 刘万程说:“欺负你活该,谁让你找她了呢?要不你把她休了,我再给她找个好的。” 徐艳就看着他俩,半天说:“你们又准备说相声,把正事儿给滑过去是不是?” 就看刘万程,“万程我问你,你和高秀菊到底怎么回事?” 刘万程说:“我和她能有什么事儿啊?要是有事,也是吴晓波和她有事啊?你想啊,高秀菊原来在哪儿干?在铸造分厂干翻砂啊。谁把她弄过来的?你老公啊!” 徐艳就把目光转向吴晓波了。 吴晓波赶忙辩解:“你别听他胡咧咧,是他让我把高秀菊调过来的!” 刘万程就问吴晓波:“我说过吗,什么时候说的?”接着就对徐艳说,“吴晓波过去和高秀菊谈过恋爱,姐这事儿你知道吧?” 徐艳这会儿脑子就乱了,刚才说着吴晓波和张静,这一会儿工夫,怎么又变高秀菊了?不是刘万程和高秀菊扯不清楚吗? 听刘万程问,她就顺口答一句:“知道。” 刘万程就说:“着啊!姐你想想,到底是谁把高秀菊调过来,到底是谁惦记高秀菊?姐你明白了吧?” 徐艳就咬牙恨恨说:“我明白了,他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眼看徐艳又要发火,吴晓波赶忙接茬:“刘万程你损不损啊你?明明是你求着我把高秀菊弄过来的,这会儿你都栽我身上啦?你都跟我承认你们有关系了,转过身来你就给我栽赃?要不要把咱们在厂里的时候,你怎么陷害我的事也说说啊?” 眼看吴晓波真急了,要把真话说出来,刘万程赶紧给他刹车:“说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高秀菊也喊过来,咱们当面对证啊?要是高秀菊说和你有关系,我看你怎么交代!” 吴晓波一琢磨,这对狗男女已经弄一块儿去了,高秀菊肯定向着他,这要过来,再胡说八道一气,他就别活了!想到这里,他就直接闭嘴了。 刘万程这才跟徐艳说:“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高秀菊过来,主要是我考虑将来让她继承高叔这一块儿,提前让张静培养她,教她本事,跟谁都没关系。” 徐艳直接糊涂了:“那你们刚才狗咬狗的互相咬,又算怎么回事?” 刘万程说:“是吴晓波先咬我,他不先咬我,我能咬他吗?”就冲吴晓波说,“赶紧跟你媳妇说,为什么先咬我?” 吴晓波心里这才松一口气,心说这刘万程转眼就能把黑的变白的,以后还是别和他玩儿这个了,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吴晓波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主要就是万程老是在大事上不商量,自己做决断,闹的我们整天提心吊胆。我们就想抓他个把柄,陷害他一回,将来好拿这个威胁他,省得他再有大事不和我们商量。张静怀疑万程跟高秀菊有事情,就让戴晓嵩去追高秀菊,试图让万程吃醋,露出破绽。结果万程和高秀菊根本就没有什么事,高秀菊反而答应戴晓嵩,和他做朋友。张静这下沉不住气了,就跑我这里来和我商量,让你给碰上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刘万程就在一边看着吴晓波偷笑,你小子这回倒是痛快,全招了。 吴晓波守着徐艳还不敢笑,努力保持着一脸严肃,心里把刘万程家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徐艳也不傻,听着吴晓波解释,琢磨半天说:“不对,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吴晓波,你说万程背着徐洁干坏事儿,说实话我本来就不信。万程多老实的一个人啊,对徐洁那么好。但是,你背着我在外面胡天胡地我就相信。为什么?因为你天生就长着花花肠子,过去坏事就没少干!说,你到底和张静是怎么回事?” 吴晓波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啦?明明是刘万程干的坏事,怎么鼓捣半天,把他和张静给绕进去了?可刚才是他亲自把刘万程给摘出来了,没这家伙什么事儿啦,这时候再返回来推翻供词,估计徐艳就再也不信他了。 他就眼巴巴地望着刘万程,希望他给他说句公道话。 刘万程都把自己给摘干净了,你再想让他给你说公道话,你这不做梦呢吗? 这会儿刘万程不着急了,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半天才说:“唉呀,要说你们俩没事儿,不要说我姐不信,就是我都不信。没事儿这阵子你们俩总是往一块儿凑,背着人嘀嘀咕咕,那是干吗呢?为算计我?有人相信吗?” 吴晓波就快哭了:“我说万程,没有你这么损的,你是诚心要看着我们两口子打起来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就别趁火打劫啦!” 刘万程一脸无辜:“我趁火打劫了吗?没有啊。你们俩在一块儿嘀咕,我没参与啊?今天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吴晓波没办法了,陪着笑说:“万程,是姐夫我对不住你,不该和张静背地后里陷害你,以后我再不敢了成不成?我给你道歉,给你赔罪,今晚五月楼我请你们两口子还不成吗?” 刘万程这下高兴了:“这还差不多。说好了啊,不带反悔的。” 吴晓波就连连点头:“你先跟我媳妇把这事儿解释清楚喽。” 刘万程就笑着对徐艳说:“姐,这事儿吧,咱们说有,晓波不承认,咱就是把张静弄过来对质,她肯定也不承认是不是?” 吴晓波这个气:“你这是替我解释吗?你还想不想去五月楼啦你?” 刘万程说:“你别着急呀。我空口白牙说你清白,没有有力证据,我姐也不信啊,”就转头看徐艳,“是不是姐?” 徐艳看看刘万程,再看看吴晓波,对刘万程说:“万程,我怎么有种被你骗了的感觉呢?你是不是又拿我们家晓波开涮?” 吴晓波这下高兴了:“你总算回过味儿来了媳妇?你太伟大了!” 刘万程就嘿嘿笑了:“我就是跟你说了事实,你也看到了。我哪敢骗你呀?事实摆在那里,吴晓波也做了解释,你要觉得他可信,你就信他,就算我白说呗。”就问,“姐,你觉得,吴晓波可信吗?” 徐艳想想,就摇头说:“他还不如你可信呢!” 吴晓波气的直转圈子,这刘万程,简直损到家了! 就听刘万程对徐艳说:“所以啊,就算这回晓波真和张静没什么事儿,你也不敢保证他将来不和张静有事儿是不是?你听他那天说的那话,又什么流行姐弟恋啦,又什么美少妇啦,他心里要没想着张静,打死我都不信!关键还是张静大城里走一圈,保养的太漂亮!” 徐艳听着,觉得刘万程说的很有道理,就问:“那你说咋办?” 到这时候,吴晓波直接闭嘴了。他听出来了,刘万程这回不是算计他,他是要算计张静。 果然,刘万程就说了:“张静有能耐呀,咱公司得指望她,肯定不能让她离开对不对?可整天放着这么个美人儿在跟前转悠,别说吴晓波这种意志不坚定的家伙,就是我也不敢保证不受诱惑不是? 所以,我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一定可以让姐放心。” 徐艳就问:“什么办法?” 刘万程说:“给张静找个老公,把她嫁出去呀。” 徐艳一听就泄气了:“就那个女魔头,谁敢要她呀?就是有敢要她的,她也得看得上人家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8.发烧 高秀菊看看这些人,心说你们也就这能耐,心里害怕得罪上司,就大家一起上,来个人多无罪,吓唬谁呢? 她意犹未尽,还想再说两句,就叹息一声说:“我也是江山机器厂出来的,也曾经和你们一样。可是,我告诉你们,私企的高工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有了对员工严格的要求,才会有高效益,有了高效益才会有高工资。私企更不会有铁饭碗。你们这种态度,我可以毫不客气地告诉你们,再不改变,我保证你们很快会因为不知道遵守规矩而被公司开除的!”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冲着她喊:“你吓三岁孩子呢?我们是转岗过来的,你有什么权力开除我们?” 有人挑头,其他人自然就随声附和。屋里又是一通喧噪。 高秀菊就又不说话,等着他们再次安静下来,才又开口,对着那个先冲她喊的说:“我建议你在说话之前,先去学劳动法。劳动法不仅是用来保护工人的合法权益,也是用来规定大家的应尽义务的。如果你先违反劳动法,做为公司方,我开除你就会合情合理。在这一方面,我们有专门的法律顾问,一定会做的合理合法。”说罢一指自己身后的屋角,“看到了吗,那里有摄像头,你们,包括我,刚才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说话的声音,都会被记录下来。如果你们当中谁有过火的举动,公司的法律顾问会根据录像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可以开除谁,或者请求警方拘捕谁。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们公司的规模,还不能养这么多工人。现在我们也希望找到合理的理由,能多开除几个就多开除几个。你们如果希望被开除,就待在我这里,等着我以故意扰乱正常办公秩序为由,开除你们。不想的话,就立刻出去!”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我滴妈,人家果然和江山机器厂不一样,还有录像!这要是闹事给录下来,没准儿就得进派出所呆一阵子吧? 大家就更害怕,胆小一些的就率先出去,然后就有更多的人往外走。 “站住!”高秀菊突然又喊了一声。 大家就又都站住了。 高秀菊再次看看大家,这下她更得意了,这些人也不难对付嘛!她想想就说:“我刚才说过,你们也有自己的合法权益。可是,你们在国企里没规矩惯了,不知道什么是你们的合法权益,更不知道你们的应尽义务是什么。以后,要想来和我讲理,我建议你们先在这里好好学习劳动法和公司的管理规定。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合理合法地和我讲理,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你们自己,不再是这么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如果你们可以做到我说的,就算你们将来离开了万程工贸,你们也算学到知识了,也有了在社会上立足的本领,不再像今天这样,像一群无头的苍蝇!” 高秀菊强硬的态度和处理问题的办法,还真深深震撼了这些工人。 在国企的时候,他们就是抱着人多无罪的心理,有事就多拉几个人,一起去和干部讲理。干部也从来没跟他们讲过什么法,总是好言安慰,唯恐事情闹大。 往往在这种时候,他们的一些诉求,不管合理不合理,总会得到一定程度的解决。 可是,今天,高秀菊让他们见识了私企的不同。这个高秀菊,好多人都认识她,都知道她的来历。 同样是江山机器厂出来的高秀菊,却和他们讲起了什么法律,而且,根本不在乎他们人多势众。 但他们心里也明白,真闹起来,人家有录像有证据,他们就很有可能真被开除,这好容易得到的工作机会就没了。 还是老实回去接受培训吧,为这么点小事弄丢了工作,不值得。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大多数人这么想,少数人就失去了广大的支持者,也就不敢闹事。于是乎,就都乖乖回去了。 可是,刚刚回到教室,教室里却在传着一个更大的,让他们感到愤怒的消息。 这下,工人们彻底不淡定了,恐怕高秀菊那个什么高科技的监控录像,也吓不住他们了。 就在那些工人在高秀菊办公室里讲理的时候,留在教室里的工人们,正在和培训科的教员们闲聊。 从这些教员们的嘴里,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他们这些人还不属于万程工贸公司的人,而是属于万程工贸的子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也就是说,只属于高秀菊管,跟刘万程那边还不一样。 大家就有些接受不了。 经济时代,总是他们这些当工人的倒霉。稀里糊涂的,他们就由骄傲的国企工人变成了私企工人。 这本来就让他们心里别扭,但万程工贸工资高,保险一样给交,这是他们询问了许多数控机加分厂和铸造分厂的职工,得到的肯定答复。这样,他们才愿意转岗过来。 可是,闹半天他们还不属于万程工贸,只是属于它下属的一个小公司。而且,这个小公司就是管理那个在建的商城的。 这么个私企的下属小公司,能保障他们的工资和保险吗?再说了,那个商城才能容纳他们几个人?有百十个打扫卫生的就够了! “那剩下的大部分人干什么,总不能让我们当干部吧?”就有个愣头青冒出这么一句来。 当干部?这不做梦嘛!大家就突然沉寂下来,心里有了惶恐的感觉。 这时候,就有人想起刚才高秀菊说的话来了。 “怪不得高秀菊说公司用不了这么多人,盼着咱们闹事,好找理由把咱们都开除!” 终于有人推导出结论来:“我们掉到万程工贸挖的陷阱里了!他们打着接收我们的旗号,目的就是为了要装潢分厂那块地!地要来了,我们这些人就没用了,他们再想方设法开除我们!” 许多人就被这消息弄的惶惶不安起来,课都没心思上了,大家议论纷纷。 但是,很快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从另一个班级里传来:他们现在属于试用培训期,连这小公司的正式员工都不算!培训不合格,仍旧会被解聘! “如果他们不想要我们,稀里糊涂关我们三个月,然后就可以解聘我们了!”有人就推理说。 接着就有人附和:“就是。咱们都是老工人他们还要培训咱们。就是为了培训期内只发基本生活费,每人每月只给三百块钱!这么着,他们连给我们发工资的钱都可以省下一大半!培训期一结束,他们就会开除咱们!” “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这样坑害我们?”这下,所有人就都炸锅了。 “走啊,找他们说理去!” 这些被刘彩城弄到这里来的工人,大多属于早该下岗而没有下岗的。为什么没有下岗?自然是这些人都比较难缠,属于不怕事敢惹事的那种人。 江山机器厂这种老企业,干部和工人都在一个宿舍区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甚至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三代,家里老人之间都互相熟悉。 在这样一种环境里,干部们也不愿意得罪这些难缠的工人。惹到他,他闹到你家里去,弄的你东躲西藏,鸡犬不宁。 前几年工资制度改革,搞评议晋级,一个班组只有一两个长工资的名额。干部们评议给谁长不给谁长的时候,不是按照上级要求,首先考虑技术能手和有贡献的,而是在心里首先考虑车间里那些难缠的主,省得给自己找麻烦,他们真敢到你家里吃住去。 所以,下岗的时候,干部们也不敢让这种人下岗。你让他下岗,他没饭吃了,不去你家吃去才怪! 这一次,刘彩城终于想出了这么高明的一招,把这些刺儿头都送刘万程这里来了。这里工资高啊,刺儿头们还真愿意来。 这一下,听说让万程工贸给坑了,刺儿头们如何肯善罢甘休?于是,小刺儿头找大刺儿头,大刺儿头带头,一下就聚集了二三百号人,直接就奔着高秀菊的总经理办公室去了。 高秀菊在办公室里还为自己能镇住那些闹事的工人得意呢。还没得意够,更大的喧闹声就又传过来了。 外屋的总经理秘书薛雪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对了,赶紧打电话叫保安,同时将外屋门死死把住,不让大家进来。 她那点力气哪能推的过那些工人?没两下就让人家给推一边去了。 薛雪还想守住里屋的门,可高秀菊不知死活,竟然自己出来了。 薛雪这个着急呀,这时候了你还不插上门找刘总求救,你跑出来干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总经理能饶得了我吗? 高秀菊出来是打算跟大家伙讲理呀,她刚才把那几十个人给镇住了,还觉得自己不离呢。 可这回就不一样了,所有的大刺儿头都来了。这些人平时没少给江山机器厂的领导们找麻烦,嘴皮子比她厉害多了,你一嘴我一嘴的跟本让她插不上话。就高秀菊这张笨嘴,而且还就一张,你讲得过人家吗? “我们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凭啥只给我们生活费?” “我们是转岗过来的,就该算正式员工,为什么还有培训期,只给生活费,拿着我们当试用工对待,合理吗?” “万程工贸为什么不收留我们,把我们下放到子公司?” “为啥不讲清楚就扣工资?” ………… 高秀菊根本就不知道从哪儿解释了。她越解释不清楚,大家的火气就越大,好多人往前挤,眼看就挤到高秀菊身上了。 薛雪这时候是真急了,伤了高秀菊,她没法和刘万程交代呀。她眼一闭,牙一咬,豁出去了,拼死挤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高秀菊,大声跟大家喊:“你们派代表,一个一个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39.你是好人 张静就看他半天,问他:“你们不三四个人一起玩啊,这个在大城里流行。要那样,你怎么躲?” 刘万程说:“这个更好躲,我就说自己怕羞,不喜欢和别人共享,他们谁也说不出别的来。” 张静就不言语了。 这时候,保姆就把新做的饭端上来了。 刘万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就把保姆叫过来,问她:“咸淡还行,味道也可以,有一样不行,知道是哪儿吗?” 保姆就看着他摇摇头。 刘万程就说:“油放的太少,这样锅不等升起温来,一放菜就又凉了。以后记着,同样分量的菜,油要再多三分之一。另外,炒菜不是炖菜,菜出了水就不好吃了,营养成分也会被破坏掉。你不会顛炒勺,可以用铲子不停地翻炒,千万别偷懒不翻,明白吗?” 保姆就点头说:“明白了。” 张静就又叹息一声。 刘万程停下吃饭问她:“叹什么气呀?” 张静说:“我后悔了。”就挥一下手,让保姆先去卧室看电视。 保姆就关了客厅里的电视,去卧室关了门。 张静这才低着声音说:“我后悔答应你,不和徐洁抢你了!” 刘万程看着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静真要和徐洁抢刘万程,还真有资格了,她有刘万程的孩子。 不过张静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好人,可也有良心,不过份自私,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也就是顺口说说罢了。 刘万程用人,第一要看对方有没有良心,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一个人良心坏了,就会变得十分自私,欲望成几何倍数放大。这种人,本事越大,危害也越大,是坚决不能用的。 他能够走到今天,把江山集团越做越大,完全得益于他两世以来,对良心的感悟。 前世的时候,他狠着心不去管高强,自身的良心也是得到了问责和考验的。 这一世,他看到了高强的无私,良心再次被震撼。 痛定思痛,他才真正可以分清什么人本质骨子里是好人,就是再坏都坏不到哪里去。什么人骨子里就没有良心,自私自利,就是再好,也不会好到哪里,最终会成为隐患。 以后的日子里,成了精的刘万程,就学会了从微枝末节上来分辨一个人是不是有良心了。 刘勇那种人没有良心,为了自己的欲望什么坏事都敢做。 张静虽然被迫跟着他,却讨厌他。虽然闲的没事干,好四处打听小道消息,传播点谣言,但真碰到不能乱讲的话,她知道住嘴,不去给别人雪上加霜,这就叫良心。 她知道什么叫正义。自己臭了名声是刘万程使的坏却不恨刘万程,是因为她看到了刘万程才是二分厂的希望,理解刘万程牺牲她是为了分厂职工吃上饭,迫不得已。 就冲这一点,刘万程就断定这个女子不简单,才会在厂里的时候,尽心尽力地去教导她,让她开窍。 吴晓波、张年发,包括高强,还有王浩、肖涵、苏媛媛,他都是在厂里的时候,就从微枝末节上,观察到了这些人的良心,才会重用他们。 这个良心,是良知的基础,没有良心,哪来良知? 实际上,这个社会,有良心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则是在关键时刻,放弃良心,泯灭良知。 刘万程把那些有良心的人,做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放在重要岗位上,替他掌舵。把有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人,放在辅助岗位上,发挥他们的专业特长,再通过观察,去选拔更多有良心的人上来。通过这个方法来驱动江山集团这艘大船前进。 这些,是他两世为人的感悟,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借鉴。事实证明,到现在为止,他的这个指导思想,还是正确的。 张静有良心,她就会希望刘万程好,希望徐洁和高秀菊都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她也好好的。 结果就是,刘万程吃完饭要走的时候,她也想到了,刘万程的车在楼下。那车已经属于豪车了,太显眼,高秀菊很可能会发现。 刘万程在壁橱里躲着的时候,就想好对策了。赵杰也住这个小区。高秀菊如果问起来,他就说去赵杰家了,先顺便过来看了一下张静,车就停在她的楼下了。从张静这里去赵杰家路不远,他就没有开车,步行过去了。 张静就笑说:“你这撒谎的本事绝对一流,要不徐洁不敢信你呢!”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他都要变骗老婆专业户了,不会撒谎早就就彻底完了。他把保姆叫出来,嘱咐保姆,临睡前要给张静冲一杯牛奶,看着她喝了。对了,还要看着她把牙刷了,才能和她去卧室。 张静的心里就充满甜蜜,不怀这个孩子,换不来刘万程像照顾老婆一样照顾她,值了。 粗枝大叶的高秀菊,还真就没有注意到刘万程的车也停在张静楼下。来的时候光顾着想张静没男人怀孩子了,一路就稀里糊涂到张静家了。 回来,又让张静怀孩子这个办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0.第八大道 徐绍业就说:“你想赚钱想疯了是吧?还万儿八千,卖给你,你要啊?” 刘万程就接话说:“是啊,大姑。二姑和奶奶俩人住,也要不了这么大的房子。您如果买下来,我们再用您买房子的钱,给二姑和奶奶买一间小点的,离着二姑家近的房子,或者就在二姑婆家的村里买间小房子让奶奶住,也方便二姑照顾奶奶,省得她这样整日不回家,和婆家闹矛盾,您说呢?” 大姑说:“我吃饱了撑的买这破房子干啥?我不买。” 刘万程说:“您不买,又说这房子值这么多钱,那您给找个买主卖了也行啊?” 大姑埋怨说:“我上哪儿找买主去?” 刘万程就问:“那我们上哪儿找您说的,愿意出这么高房价的买住啊?那这房子岂不是卖不掉了?” 大姑就不言语了。 刘万程就说:“这么办吧,二叔说这房子顶多值三千,我觉得这话还是比较公道的。我出四千买下来,您要四分之一,我给您一千,从此您就和徐家的财产没关系了,也不用照顾奶奶,您看这公平吧?” 大姑就看刘万程,心说这小子这是要干什么呀,疯了吗,出这么高的价钱买这不值钱的破房子?但不管怎么说,白得一千块钱,从此还不用照顾老人,这笔买卖也划算。 她就问刘万程:“你说的是真的?” 刘万程说:“千真万确。您如果答应,咱们现在就立字据,明天去公证处公正,我立马就把钱点给你。” 大姑想想说:“成,就这么办!” 刘万程就看徐绍业:“二叔,您呢?” 徐绍业说:“我没意见。你只要能帮着你二姑照顾你奶奶,房子白送你我都没意见。” “那好,”刘万程说,“今天晚上咱们就草立个字据,这宅子以四千元卖给我,然后我再送给二姑。大姑分卖宅子钱的四分之一,也就是一千块钱。大姑您可听明白了,您拿了这钱,从此就和徐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用赡养老母。二叔一分钱不要。明天早上,咱们去公证处公证了,我就把一千块钱给大姑。” “等等!”大姑却突然反悔了,看着徐洁问,“你爸死的时候,是不是对你们讲什么了?这宅子里是不是埋着什么值钱的东西呀?我可告诉你们,就算埋着东西,就算这宅子归了你,这挖出来的宝贝,也不能是你的!你说对不对徐绍业?” 徐洁实在是憋不住了,插话说:“大姑,我爸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走,能告诉我们什么呀?” 刘万程摆手制止了徐洁,对大姑说:“这么着吧,咱就在字据上加上一条,这老屋里挖出来宝贝,我们绝对不要,都归你,成了吧?别说宝贝,只要是老屋里挖出来的,全是你的,怎么样?” 大姑想想说:“那也不行。以后宅子归了你,谁知道你啥时候来挖?我们又不能天天跟着你。” 刘万程说:“要不这样,明天呢,我会和二姑一起,带着奶奶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病,肯定要在市里住不短的时间。你要不放心呢,就直接雇人过来,把这宅子全拆了,翻个底朝天,把房子都夷为平地都可以。不管挖出什么来,都是你的,成不成?” 大姑说:“你明知道我没这个能力,这不成心吗?” 刘万程就问:“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出钱,把这老屋买下来,我用你的钱另给奶奶买屋住?” 大姑琢磨半天,还是不行。要万一宅子里啥也没有呢,她不赔进去了? 徐绍业在一边说:“老二,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也不想想,要是宅子里真有东西,咱爹死的时候,他能不跟我说吗?要是真有东西,我早拿去换钱了,还至于落魄成这样,弄一屁股债?” 大姑想想,终于答应下来。刘万程就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写了合同,几个人看了认可,签字之后,大家就散了。 当晚二姑和奶奶睡一张床,刘万程和徐洁睡在西屋里。屋里虽然有了炭火,徐洁还是觉得不暖和。 徐洁睡不着,就问刘万程:“咱们看不下去,把奶奶接走就完了,干啥还要买这宅子啊?咱们又不来这里住。” 刘万程就解释说:“我原先也想这样来着。可是,奶奶年纪大了,恐怕故土难离呀。再说你二姑可是个好人,咱也不能把奶奶接走算完,不管你二姑吧?她可是为了徐家,受了不少罪啊。我就又想,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奶奶跟着你二姑。老人跟谁习惯了,有了感情,就不愿意换别人了。你二姑伺候她惯了,也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怎么伺候她。咱们接奶奶去咱们哪里,万一水土不服,反而要出问题。 可在二姑的村子里买房子,奶奶就变了外村人,到时候除了你二姑,她谁也不认识,难免寂寞啊。再说在外村住着,我也担心别人欺生。 不如就把这宅子翻盖了,在这里起一座小楼,让你二姑把她婆家也都接过来。他们住着咱们给盖的房子,你二姑再照顾奶奶,他们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吧?” 徐洁就叹一口气说:“你这心思太细了,这些,打死我都想不到。” 刘万程就在黑暗里一笑说:“我想的还更多呢。这些人,毕竟都是你的家人亲戚,咱也不能就这么着看着他们闹矛盾,打的谁也不理谁吧?” 徐洁就转脸看他说:“你还想给他们化解矛盾啊?” 刘万程就伸出手来抱着她说:“他们安稳地过日子,你也少了牵挂不是?” 徐洁就问他:“你打算怎么办啊?” 刘万程嘿嘿一笑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两个人天不亮就起来了,徐洁在这里睡不习惯。不一会儿工夫,二姑也起来,去灶房里弄饭。刘万程过去看看,却是糙米干饭和自己腌的酸豆角咸菜。 他就在灶房里帮着二姑烧火,顺便问些二姑婆家的情况。二姑父弟兄三个,还有个姐姐,却也是谁也不肯养老人。二姑心软,别人不养就得她养。 “这年头啊,谁心软谁倒霉!”二姑感叹说,“可是,我就是心里不落忍,明知道是麻烦,也懒得跟他们计较,打起来让老人为难。心里就劝自己说,这就是自己的命,我认了!” 刘万程就蹲在灶前,沉默好久说:“二姑,你得相信,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等大家都起来,吃了早饭,刘万程就和大家去了镇上,找到公证处,正式由人家写了一份协议书,大家签字,公证处出具了公证书,大家就又回到老屋里来。 这时候,二姑已经伺候着奶奶起来了,在堂屋里坐着。屋里有了炭火,奶奶感觉舒服不少,也清醒了一些。奶奶不记得徐洁是谁,却还记得大儿子,骂大儿媳妇坏,把儿子教坏了,忘记了爹娘,再不回来。 徐洁就跟奶奶解释,那时候他们家也穷,也得过日子,再说她妈早就没有啦。 刘万程就阻止徐洁,不让她说下去。奶奶都糊涂了,跟她说这个没用。 二姑却说奶奶:“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大儿子哪年不给你寄钱来?没有他,咱们能熬过那些难熬的日子吗?” 奶奶就喊:“我不要钱,我要儿子,要我的绍基回来呀!” 总算把奶奶哄的安静下来,大家在八仙桌旁坐下来。刘万程刚才去镇上公证的时候,已经去银行取了钱出来。这时候就拿出一千块钱,放到大姑面前的桌子上说:“大姑,这是你的钱,你点好。” 大姑拿过钱来,数了一遍没错,就揣了起来。 刘万程就对大姑说:“大姑,到这里,您就和这老屋没有任何关系了,也可以不赡养奶奶了。” 大姑坐在那里不说话。 刘万程就对二姑说:“二姑,这老宅子就是你的了,等有空的时候,你自己去镇上把所有人的名字改成你的,将来谁也不能和你来争财产。” 二姑说:“我要这房子有啥用啊?你奶奶还是没人管。我想管又没有本事。” 刘万程说:“二姑,这房子有用,奶奶还是你来管,我会每月都给你寄钱。”就站起来,四下里看看这房子说,“这个地方面积足够大,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小楼,把它变成全村,额不,是全镇,最漂亮的房子,足够二姑你们全家和奶奶住的。到时候二姑你把家搬到这里来,把公婆都接过来,和奶奶一起住,你说好不好?” 二姑就愣了,问:“万程啊,起这么大的小楼要花好多钱,你知道不知道啊?” 大姑就撇嘴说:“一座小楼最少得花三十万,你以为你是谁啊?” 刘万程笑一下说:“我想投资一百万左右,不够我再追加。” 大姑就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刘万程和徐洁。就他们这身穿戴,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 看大姑一直把嘴撇着,刘万程说:“哦,大姑,我只对你说我还是在我爸那个厂里干。忘记告诉你了,那个工厂我们已经把它买下来了。也就是说,我岳父工作的那个大工厂,是我们自己的了。” 这下大姑的眼睛就直了。 大姑这个人,过于自私了。 不养自己的娘不说,铺面不想放过,连这破旧的老屋她也想分一杯羹。 刘万程就继续对大姑说:“工厂只是我们的产业之一。我们不仅有工厂,还有商城,酒店,住宅楼,娱乐场,江北最大的批发市场。”就指一下徐洁说,“她就是我们集团的董事长,我是总经理。我们现在资产有十几亿,在这里盖个小楼,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就都傻了。 徐绍业先反应过来,磕巴着问:“万程,你,你不是和我们开玩笑,糊弄着我们玩儿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1.叫你爸爸好不好 同时,他也做了另一手准备,就是希望李副主任心里还有原则,刘万程搞的这个自救基地,确实有独到的地方。 那么,视察之后,他就要沟通相关方面的干部,建议他们组织相关企业,去那个基地参观,向万程工贸学习,做到切实为职工服务,切实解决下岗职工的生计问题。你哪怕企业不行了,不能发展了,那你还是不是d的干部,还要不要关心老百姓的疾苦? 这些下岗职工,他们绝大多数,家里没有财产,也没有土地。他们就是像过去说的那样,是完完全全的无产阶级。我们搞了几十年,奋斗了几十年,为的是什么,我们从哪里来?如果我们奋斗这许多年,最终让培育、养大我们的这个阶级,这些工人连饭都吃不上,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李副主任做了多年赵副书记的跟班,对赵副书记的工作习惯,还是非常了解的。把那份材料交给赵副书记之后不久,就偷偷打电话给刘万程,要他时刻注意,领导有可能搞突然袭击。 “准备不能过于明显,领导经验丰富。”他对刘万程说,“你准备的太假,太明显,领导反而不相信,这就适得其反了。” 接完电话,刘万程就去找张静了,让她这几天先不要回公司总部,就在学校里呆着,随时准备上级过来视察。 “不要做过于明显的准备,要做的自然,再自然一些。”他对张静说。 张静自然明白刘万程的意思,那就是不让工人们知道有领导来呗。 “然后呢?”刘万程问张静。他还是不放心,这可关系到他日后的商业帝国能不能崛起的问题。 张静想想就说:“我给秀菊的管理团队开个会,让他们尽量不动声色地把咱们的一些理念灌输给大家,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198.领导光临 赵副书记只带了秘书和市委两个工作人员,去了刘万程的所谓自救基地。 临出发的时候,他才让秘书办打电话通知刘万程。 刘万程这几天就等着他,哪里都不敢去。接了电话,不敢怠慢,慌忙带着自己的高层,驱车前往子弟中学去迎接。 吴晓波两口子,徐洁,甚至连高强都给叫了过来。 高强当然是一头雾水。从闺女那里,他知道刘万程想了个主意,让那些下岗工人干手工活自救。但他也明白,这个主意不见得是长久之计,哪有那么多手工活好干?就算你有活干,手工活如果真挣钱,为啥别的厂家不肯干?关键还是管理和营销费用。把这些费用加进去,再给工人开到每月八百的工资,加上保险,能挣钱可就真出鬼了! 可是,高秀菊就不告诉他刘万程为什么这么干,就硬说挣钱,他也没话说。这一摊子是他闺女管着啊。可他哪里知道,这女生外向,此刻,闺女早就成了刘万程的人,不和他说实话了。 赵副书记一行只坐了一辆商务车过来。他们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刘万程已经带着他的七梁八柱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商务车里两个市委工作人员先下来,然后就是秘书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过去给赵副书记开门。刘万程慌忙紧走两步,来到商务车跟前,待赵副书记下了车,忙不迭伸出手来和他握手,脸上带着微笑,嘴里说:“欢迎赵副书记光临指导!” 赵副书记和他的手轻轻一握就松开了说:“听说你这个自救基地搞的不错,我过来看看。” 然后就走过去,和所有万程工贸的高层握手。看到高强,不免多聊两句,他认识高强。和大家见过面,就带头往学校里面去。 刘万程跟在他一侧,就试探着问:“书记您一路辛苦,要不,咱们先到办公室里休息一下,顺便也让我们跟您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赵副书记就住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说:“不必了,我还是直接去现场看看。”就问刘万程,“你这个大总经理,不至于对这种小作坊也了如指掌吧?” 刘万程就笑说:“这个自救的办法,其实是工人们自己想出来的,我不过就是让大家干干试试,没想到效果还不错。我们张静副总经理是专门负责这个项目的。要不我就把她叫来,专门给您做个介绍?” 赵副书记就点头说:“好啊。” 刘万程就摆手让张静过来。 张静果然见过世面,见了赵副书记一点也不紧张,落落大方过来,伸出手去,主动和赵副书记握手说:“欢迎赵副书记前来指导工作。我叫张静,万程工贸副总经理。” 赵副书记就打量张静一眼。这女子身材苗条,脸色白净,戴一副白金丝眼睛,显得格外知性,秀气里透着干练,也就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张静只是保养的好,她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 赵副书记握张静手的时间就长了一些。握住不放的同时,嘴里说:“江山机器厂年轻一代,你是名人,我早有耳闻啊。放着大城里年薪百万的高级白领不做,回来为建设家乡做贡献!”就问她,“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张静在赵副书记说话的工夫,已经将自己的手缓缓地,自然地从赵副书记的手里抽了出来,且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依旧带着矜持的微笑。 刘万程换张静过来打头阵,考虑的还是对的。这要是换做高秀菊,恐怕早就乱套了。 听赵副书记询问,张静就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回答说:“有句俗话,叫故土难离。在外面久了,还是觉得家乡好。我在江山机器厂的时候,就是跟着我们总经理的。我们在一起工作,就是希望能为家乡做点贡献。至于薪水,那倒是次要的。” 赵副书记就夸赞说:“女中豪杰呀!可惜,咱们的国企,就是留不住你们刘总和你这种人才呀!”说着就往前走去。 刘万程和张静就一左一右陪着赵副书记,市委的秘书和工作人员,都跟在他们身后。再后面,则是万程工贸的高管们。 学校的运动场周围,是一排排的平房,那些工人们,就在这些平房里做手工活。 张静就半举一下手臂,对着最右首的一排平房,对赵副书记说:“咱们先从这面开始吧?” 赵副书记点点头,就跟着张静往那排房子那里走,其他人也一起跟着。 张静边走边给赵副书记介绍:“这排房子有三个教室,我们组成了三个小组,专门制作柳编篮子和其他柳编制品。这是市外贸公司支援给我们的产品,是国外定制的。外贸公司为了支援我们,不对我们收取任何差价。另外,我们又联系了市里几家商场,他们也在帮我们代销,这样我们就可以多做一些。我们有一百二十四个工人在做编织活,加上专门到乡下收购原材料的,总共可以养活我们一百三十个人。工资根据个人工作效率又各有不同。最多可以达到一千二百元左右,最低可以挣到六七百元。挣不到八百元,我们刘总就让公司给补齐到八百,损失从公司其他单位盈利当中支援。我们刘总说,这些人为国企做了大半辈子贡献,年纪大了,不能对不起他们,让他们寒心。” 赵副书记就站住了,看着刘万程问:“这话果真是你说的吗?” 刘万程就笑一下说:“赵副书记,我也是从国企中出来的。我深深地知道,他们不容易呀。在我看来,他们下岗失去工作,不是他们的错,是大势所趋,迫不得已。可是,不能让他们因此就抱怨社会,抱怨国家不管他们,更不能让他们寒心呀!我能尽多大的力,就尽多大的力吧。” 赵副书记就点点头说:“你能这么理解,说明你觉悟不低。”接着就感慨说,“是啊,作为国家来讲,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下岗职工的。可是,国家也有难处。做为你这样先富起来的企业家、商人,就应该考虑是谁让你们富起来的?没有国家的好政策支持,你们能够富起来吗?” 刘万程就点头称是说:“全靠政府支持,我们才有今天啊。” 赵副书记说:“就是嘛。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们率先富起来的,就应该感谢国家的好政策,更应该站出来,为国家分忧嘛!” 刘万程说:“赵书记您说的对,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没有想到这一点。经过您上次提醒,我才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您给我这一千个下岗工人,我是很感激您的,是您帮助我彻底提高了思想觉悟。虽然,我们公司还存在很多困难,但我们一定会克服困难,遵照您的教导,把这些工人的生活照顾好,把您的指示落到实处,请领导放心。” 张静在赵副书记另一边,差点让刘万程给说吐了,强自忍耐着,保持着自己严肃认真的面容。 一行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第一间教室里。 教室里,有二十来个工人,有男有女,各自占据了一张课桌。课桌上放着柳条、剪刀、胶水、裁纸刀一类的工具。大家正聚精会神地用柳条编织着自己手里的工艺品。 张静率先进屋,在门口那里拍了拍巴掌,喊着说:“大家停一停手里的活。市委市政府一直都没有忘记咱们,对咱们下岗职工,一向都是爱护和关心的。市委赵副书记,代表市领导来看望大家了,大家欢迎!” 张静说罢就率先鼓起掌来,然后闪身让开门口,让赵副书记他们进来。 屋里干活的工人们显然并不知道今天有领导过来,愣怔一会儿,才稀稀拉拉地鼓起掌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2.上当的感觉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一句话把徐洁说的生了气,不哭了。 接着,他就宣布,如果他有事,不能行使总经理职权,则由吴晓波代替他做总经理,张静为第一副总,协助吴晓波。高强为第二副总,主管企管部。张年发为第三副总,协助高强。 高强和张年发还是不想要股份,刘万程就不再客气了,严肃了说:“不要以为这股份就是钱,有时候它还是债!如果你们经营不善,银行和外面的债还不上,你们还要倾家荡产还债的!这叫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那两位就不说话了。 刘万程想想就对高强说:“高叔,你的股份,将来不能让高军继承,那小子不着调。” 高强说:“我就是代你保管,不会给他。将来你真有一天把江山机器厂拿下来,我的也全部分给工人。” 张年发接口说:“万程,你这是找到怎么将财产还给大家伙的办法了。将来我的股份也和我大师兄一样,都还给工人。” 刘万程心里想,真还给工人,公司还不彻底乱了?他只能把部分决策权拿出来,剩下的股权是坚决不能放的。 当然,现在还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想想就对高强说:“高叔,我想把你的股权直接放在秀菊名下,你替她行使股权,你看咋样?”就解释说,“叔我也不是咒你,这人都有老的时候。股权在秀菊手里,她将来会照顾兄弟。股权在高军手里,那就是个祸患。他不但不会照顾他姐,甚至能给自己招来灾难!叔您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高强点头说:“一点不假,就这么办,我也是这么想。秀菊这孩子仁义,心好,在她手里我放心。她不管怎样,都不会扔下她弟弟不管。” 张静心里却想,看来真要出事,你连情人的后路都想好了。 其实是张静想多了。刘万程怕将来万一有一天自己进去了,在里面说不清楚,已经将自己前世到现在的一切,都详细写好了,封了一个大大的信封,锁在自己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如果哪一天,他感觉到必须把事情交代清楚的时候,他会告诉徐洁,让她把那个信封拿出来。 他要徐洁像对亲姐姐一样,照顾好高秀菊,这是他一辈子当中,对徐洁的最后要求了。 将高强的股份放在高秀菊的名下,倒不完全是为了高秀菊,而是为了高强。赵桂枝太溺爱儿子,惯的高军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 这样的人,没钱还像个人,突然让他有了钱,没准儿他能把自己的小命玩进去,那高强可就要绝后了。 市委市政府还是在过去五十年代建市的时候,盖的老楼里。 透着五六十年代水泥建筑特色的大门,门口有武警值岗守卫。 市西区是新建的城市,那边已经在建设新的行政中心了。将来,市委和市政府都会搬到新的行政中心去。 刘万程到市委的大门跟前,在值班室里填了出入记录,便去市委的办公楼。 经调科在二楼,地板还是很早以前的木地板,刷着红漆,脚踩在上面会咯吱作响。 他在西面走廊尽头,找到了要去的地方,敲半天门,里面才传出一个声音:“请进!” 他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十五平米左右的办公室,摆着两张陈旧的办公桌,桌上文件堆的高高的。两个中年男人在办公桌前相对坐着。 刘万程说明来意,一个中年男人就在一张表格样的纸上查找,找半天才抬头对他说:“去三楼副主任办公室,找李主任。”然后就不再搭理他。 家产过亿的大老板,来到市委这里,当真不如一个办事员。 刘万程从楼西头出来,再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上楼,找半天,才在门上的牌子上,看到“经济犯罪调查科副主任办公室”的字样,再次敲门,得到许可后进去。 这间屋子也不大,除了办公桌就是铁皮文件柜,堆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在是里外间,外间只有一张办公桌,里屋门关着。 外屋办公桌前坐着的中年男人,刘万程有些面熟。想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人是市委秘书办的一个秘书,他们曾经在一起坐过。 他就首先开口说:“唉呀,原来是李领导,您高升了?恭喜,恭喜!”是熟人,刘万程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那李主任好像也记得刘万程,对他微微一笑,请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来,这才开口说:“刘总,久违呀。不是有公事,我可不敢劳您大驾。” 刘万程坐下了又站起来说:“李主任您客气了,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就是。” 李副主任就示意刘万程坐下说话,刘万程就又坐下了。 看刘万程坐下,李副主任这才开口说:“刘总,我们经调科在最近的一次国资普查中,发现了点问题。这里面,牵扯到你的万程工贸和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签署的一份协议。”说到这里,就把一份协议影印件放到刘万程面前问,“这是我们从国资委档案中复印的协议,你有印象吗?” 刘万程拿过协议来看看,正是他和江山机器厂签的合资协议。就说:“这个我有印象,是我亲自签的。” 李副主任就点点头说:“在这份协议里,江山机器厂将其原下属企业二分厂的所有设备,作价一百万,作为其入股的资本。可是,据我们调查,你转手却把这些设备卖了二百多万!”就问,“是不是这样?” 刘万程分辩说:“这不应该说是我卖的。而应该说是我们万程工贸和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的合资工厂,数控机加分厂卖的。虽然签协议的时候,这些设备被定价一百万,但这也不是我们定的,这是我们双方聘请的专业评估机构,做出的最终评估结果。以后数控机加分厂在具体经营中,把旧设备价格多卖了一倍,也属于正常经营活动,并不违法啊?” 李副主任听了就微微一笑说:“你跟我这样说可以,你跟市委这样说行吗?” 刘万程说:“怎么就不行啊?我们的经营活动,都是在法律许可范围之内呀?” 李副主任就严肃了说:“在法律许可范围之内?这些设备是国家财产你知道吗?以一百万的价格从国家手里拿过去,时间不足一个月,转手就卖了二百多万!你去跟市委领导解释清楚,这不叫侵吞国家财产,这叫什么?你这种搞擦边球,明面上打着法律招牌,暗地里搞违法勾当的做法,我们见的多了!” 刘万程就不言语了,法律、权力,这俩东西哪个都能砸死他,他哪一个都没有解释权。别人真要整你,你解释也没有用。 过一会儿他问:“李主任,那您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李副主任说:“刘总,你要明白,我找你,就是这事儿还有不同的解决途径。如果不是这样,我们直接将案子移送经侦大队,岂不是更省事?” 刘万程就笑笑说:“我明白李主任,咱们毕竟是好朋友嘛!” 李副主任就沉下脸来说:“我和你顶多也就见过,不算朋友,更不是好朋友。” 刘万程只好说:“是,李主任您说得对。” 李副主任这才说:“是赵副书记的意思,你明白吗?” 刘万程就点点头。赵副书记他认识,但不熟。他和领导们的关系,有他自己的原则,不站队。所以,和领导在一起玩乐,他可以做东,尽量哄的领导们高兴。领导们整天为老百姓操心,都很辛苦。他花点钱供他们放松放松,给他们增加点娱乐身心的乐趣,这个无可厚非。剩下的,他不做。 李副主任继续说下去:“刘总,不知道你仔细想过没有。你这个案子,看似只是简单的,百十万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可真要追究起来,问题就变得很复杂。首先,这个协议是在什么背景下达成的?这里面会不会牵扯到某些人的利益?是谁在极力主张签署这个协议?其次,评估机构为什么把国家这些资产按半价做出评估?他们得到了什么好处?是谁指使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协议的其他条款,是不是对你有利而对国企没利?比如说经营管理权,为什么完全交付给万程工贸,而平等出资的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却无权过问?这里面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刘万程的冷汗就下来了。真要追究起来,这么个吹毛求疵法,没有问题也给找出问题来。当初能说的清楚地事情,恐怕到经调科这里,就永远说不清楚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当初达成这个协议,是王局长极力促动的。他肯定也是为了救江山机器厂,但这个动机,真要这么刨根究底下去,就真容易被驳的体无完肤。 关键还是他当初为了省钱,肯定和资产评估机构耍手腕,这个很容易调查出来。真要是那样,他完了不要紧,还把王局长给连累进去了。这可是个干实事的官啊! 刘万程心里明白,这种事情,是最不适合走司法途径的。李副主任能把他找过来,跟他把事情说开,自然就是有事情要找他办,这个倒不见得是主要的。 果然,说完了这些,李副主任就问:“刘总,我说的这些事情,你都听明白了吗?” 刘万程就回答说:“明白,我都明白。” 李副主任说:“那就好。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有个思想准备,过几天咱们再谈。” 刘万程就知道,李副主任这是给他留时间,让他自己去找门路解决这些问题。 从市委大楼里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3.难舍 待高秀菊说完了,刘万程看看大家问:“大家觉得,高总这个主意怎么样?” 张静笑一下说:“这个还用问吗?我们都钻了牛角尖了。”就对刘万程说,“恭喜刘总,又得了一位秀外慧中,聪明伶俐的……” 她说到这里故意拖腔,刘万程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心说祖宗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干将!”张静总算话音落定,刘万程的心也就落回去,暗暗出一口气。 “高总经理非常称职,”张静说,“我看转岗工人内部管理这一块,咱们就不用操心了。至于怎么弄手工活嘛,有吴副总的销售部这么优秀的团队,咱们也不用操心。今天这个会,也可以结束了。” 看大家要走,高秀菊急忙问:“那转岗工人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发啊?还是只发生活费?” 刘万程说:“不,按社会平均工资发。我会跟他们说,是你高总经理为他们争取来的。” 高秀菊就又加一句:“我们人多,也可以派一些嘴好的,出去自己找些活来干。” 刘万程就看看她,媳妇经过这三个多月的锻炼,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这是他最欣慰的。 他就问:“你是不是已经派出人去找活了?” 高秀菊说:“没有。我就是让大家打听这附近都有些什么工厂,哪里有适合我们做的活?谈生意我们不懂,但可以给吴副总提供点信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刘万程就看吴晓波。 吴晓波笑了说:“当然有用了。我们也很少接触这种以手工为主的厂子。待会儿你把得到的信息给我,我再找专人去谈。” 刘万程想想说:“晓波,你派的人最好要带着个转岗工人一起去找厂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晓波皱下眉,摇摇头表示不懂。 徐艳就不耐烦说:“怎么这么笨呢?万程的意思是,这种手工活往往加工费不高,弄回来大家辛苦一个月,将来拿到的工资不满意,就会以为我们公司从里面牟利了。跟着个工人,起到的作用,就是证明我们没有牟利。” 吴晓波恍然大悟,指指刘万程:“你简直长了个女人心,这么细,怪不得长白头发!” 刘万程淡淡笑一下说:“细节决定成败。”就看着高秀菊问,“我的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吧?” 高秀菊就笑一下:“知道,越是底层的人,就越是斤斤计较,瞎猜疑。我过去在厂里也这样。你那个员工代表制度,就是消除大家的不信任,我现在执行着呢。到时候,我会让大家自己选的代表,跟着吴副总的业务员去谈价格。” 刘万程就点点头:“大家都这么聪明,我就省心咯!” 大家就一起撇嘴:“吁——!” 然后,一个个起身走人,不搭理刘万程了。 高秀菊对这种大家一起吁老板的情况,在干刘万程助理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了。 刘万程没有个老板样子,跟谁也使坏,和人家开玩笑。大家,特别是高层这些人,平时也不把他当老板。只有在关键时候,大家才会想到他,听他的意见。 他这种不羁的性格,却恰恰是他的魅力所在。只要他在,高层们就会有主心骨,团结在一起,尽管整天嬉笑怒骂,却不妨碍去高效的工作。 开完会,高秀菊没有在公司总部停留。她得回到学校里去,把公司给大家发社会平均工资的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让大家也把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 刚从公司总部所在的,商务大楼的电梯里出来,兜里的手机就震颤一下。她边往自己的车跟前走,边掏出手机来看。却是刘万程发来的一条短信:今晚去你那,好好奖励你! 高秀菊脸上就露出些红晕来,赶紧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开了车门坐进去,心里这才平静下来。 出来独当一面了,刘万程就要给她买车。学校的办公室离着城里的家十几里路,没有车也不方便。 按照高秀菊的意思,车就不用刘万程买了,自己买辆便宜点的低档国产车开着就行了,刘万程还是偷偷给她买了辆国产帕萨特。他不想太亏了她,徐洁开的是进口车。 高秀菊也明白刘万程心里想什么,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她顺便到电器商城里,去买了台吊扇,装到后备箱里。 江山机器厂的那个中学,已经好多年不用了。到了夏天,屋顶上的吊扇几天就坏一台,到现在已经坏了二十几台了。 零一年的夏天特别热,吊扇坏了,吊扇下面坐着的人立刻就会汗流浃背,她就得赶紧开车出来买。 按照公司的双向管理模式,和其他分厂一样,她手里没有财权,就是买个吊扇,也得向仓储物流部报告,然后经仓储物流部派人采购送来。 学校里只是搞培训,仓储物流部就不会派人过来常驻。高秀菊要买吊扇,就得先打电话报告仓储物流部,连临时审批带过来人实地查看,太耽误时间,她就干脆自己掏钱买了算完。 按照她的这个做法,是不符合公司规定的,日后报销要多走很多程序,她也没打算报销。 她如果想报销,找戴晓嵩说一声,估计戴晓嵩也不敢说不给她报。戴晓嵩曾经奉了张静的命令追她,后来估计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她感觉的出来,刘万程是真心对她,需要的东西不用说他都给她买,就像这车一般,唯恐亏着她,她还能要求什么呢?平时除了买菜做饭,也花不着钱,钱花在哪里不是花? 回到学校的时候,薛雪已经在坏了电扇的那个班门口等着了。她从工人当中找了会电工的过来,看到高秀菊的车进了大门,就赶紧喊电工过来拿电扇。 高秀菊直接把车停在那个教室门口,见大家都在门外面等着,就跟大家打招呼说:“我去总公司说点事儿,回来晚了。不过这回大家也可以放心了,刘总经理答应大家了,就是公司再难,从这个月开始,也要给大家按照社会平均工资的标准发工资,每月八百块,一份不少!” 大家就不由一阵欢呼。社会平均工资,那时候就算造假的成分少一些,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也达不到这个标准。这些人在工厂里的时候,一月能开到六百就很满足了。 薛雪站在高秀菊身边嘟囔一句:“刘总不过啦?” 高秀菊就对她说,也是对周围所有人说:“刘总说,他去借钱,先把大家的工资开出来再说,不能对大家失信。咱们熬过这两个月,等着公司其他分厂的回款到位,公司就有钱了。大家用不着为公司担心。 屋外骄阳似火,电工卸下吊扇,大家就都簇拥着高秀菊和薛雪进教室。 听高秀菊说刘万程打算借钱给大家开工资,工人们虽然都默不作声站着,其实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话放在别人嘴里讲出来,大家兴许不信。可高秀菊和大家相处三个多月,工人们已经摸透她的性格了。高秀菊讲话实在,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由得大家不信。 就有人问她:“高总,你没给刘总说说,我们组织起来挣点钱的事儿啊?” 高秀菊就顺口回答说:“说啦。我就是为这事儿耽误了时间,才回来晚了。刘总答应咱们干活的事儿了,让吴副总的销售部给咱找活。咱们前面跑的那些地方,他们会派人和咱们一起过去谈,选择利润高的干。” 想想就又说:“哦,刘总还说啦,咱们能干多少算多少。如果挣不出八百块钱的工资来,缺多少公司就给咱们补多少,绝不亏待大家每一个人。” 这话刘万程没说,是她私自替刘万程做主了。她知道刘万程心里是同情这些工人的,估计不会拒绝她这个请求。 有人听她这么说就给感动了,叹息着说:“还有这么好的老板,我们看电视都没看到!” 高秀菊现在是死心塌地给刘万程当地下媳妇了,说话当然要处处维护他,拼了命在大家面前给他树立高大的形象了。 吊扇装好了,大家都坐到教室里,就开始讨怎么弄手工活的事儿了。办法都是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出来的,高秀菊也就是把大家的办法总结一下,到公司里去给高层们讲一遍。 就有人提议,不如去学校那个大礼堂,把大家都叫过去,让高秀菊和大家说说公司里的决定。 高秀菊觉得这个办法挺好,就带着大家去礼堂,沿路打发人把所有的人都通知到。 培训结束了,好多人就不在教室里呆着了,跑到树荫底下的,找凉快的地方打扑克下象棋的,学校里到处都是人,只要不出学校大门,高秀菊也就不管他们。 到了学校礼堂,高秀菊把公司的决定说说,让大家找出知道哪里有适合他们干的活的工人来,准备明天带着他们去公司总部找吴晓波。然后大家就开始琢磨自己有啥特长,能干点什么,在礼堂里三个一帮五个一群地乱哄哄议论。 但现在具体的活还定不下来,议论也是瞎议论。薛雪偷偷给高秀菊使个眼色,两个人就偷偷跑回办公室里去了,那儿有空调,更凉快一些。 回去的路上,薛雪就问高秀菊说:“这一夏天都坏二十多个吊扇了,高姐你老这样违反规定去买,公司不给你报销咋办?” 高秀菊就笑笑:“不报就不报吧,咱们工资本来就不低,一个人也花不了,我就不要了。” 薛雪这丫头贼精,就这一句话,她就能分析明白高秀菊的身份了。而高秀菊傻乎乎的,自己把自己卖了也毫无察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4.父亲的抱 果然,戴晓嵩年后上了班,就没有再来纠缠张静,而是在张静办公室没有别人的时候,坦然承认了他和管宁宁一起回家过年,并住在一起的事情。 说完了就又对张静说:“这事不懒管宁宁,是我意志不坚定。你既然不喜欢我,也不要我负责,我就得负责管宁宁了。” 张静就逗他说:“你可以同时拥有两个啊,我不吃她的醋。” 戴晓嵩就傻了,头一次冲张静发脾气:“张静,你脑袋有病吧?你既然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年前的时候对我那么决绝?你如果早表明你的态度,我绝对不会碰管宁宁一根手指头!” 张静差点就笑了。憋了好久才保持住严肃说:“我年前心情不好,当然说话就决绝了。现在我心情好了,当然就要对你好。我可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戴晓嵩一屁股坐在张静屋里的沙发上,抱着脑袋不说话,一脸痛苦。 张静憋着笑,也不搭理他,继续处理自己的公务。 过了好一会儿,戴晓嵩站起来,走到张静办公桌跟前,低着头说:“我和管宁宁有了那层关系,我不能抛下她。” 张静就看着他问:“那我呢?” 戴晓嵩说:“我谁都不想抛下。你如果同意,我就还是和你在一起,同时,我也要和管宁宁在一起。” 张静调侃他说:“你想的美!齐人之福啊对不对?” 戴晓嵩就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搞成这样了!我想都对得起你们两个,可我又觉得都对不起你们。我就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我消失,要么你们俩我都要。我会跟管宁宁解释,你们要么愿意和我在一起,要么主动离开我,你们自己选择吧,我没法选择。” 张静说:“这有什么不好选择的?你更爱谁就选择谁呗。” 戴晓嵩就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说实话,你们俩我都爱!” 张静就再也忍不住,格格地笑出声来,看着一脸懵逼的戴晓嵩说:“逗你玩儿呢,别往心里去。”笑够了,严肃了说,“说实话晓嵩,我真的不适合你。管宁宁是个不错的女子,而且很适合你。你看,自从有了管宁宁,你穿的也干净了,气色也好了很多,做事也不那么犹豫不决了。你好好珍惜她,我们做朋友吧,好吗?” 戴晓嵩瞪眼看着她,高了声问:“你刚才一会儿说不放弃我,一会儿又说我们不适合,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张静说:“我不跟你说了吗,我前面是和你开玩笑的。我们在一起,真的不适合。” “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戴晓嵩真就生气了,喊着说,“张静,你得给我道歉,我适应不了你这种拿终生大事开玩笑的态度!” 张静就认真说:“好,对不起晓嵩,我给你道歉。我们在理念上完全不一样。这一篇咱们从此揭过去,再不提了好不好?” 戴晓嵩气哼哼地走了,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说:“你怎么变的这么反复无常,嘴里没有正经话了呢?原来我还真没发现。以后你再跟我说话,我还真得思量思量,你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说完就摔门出去了。 戴晓嵩走了许久,张静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从外面看去,她好像是在看报告,其实,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与戴晓嵩这场对话,让她觉得怪怪地,好像是跟谁也这样说过话,跟谁呢?她想不起来了。 戴晓嵩临走的话提醒了她,刘万程!刘万程好像就是戴晓嵩说的这个样子,反复无常,嘴里没有几句实话,自己也曾经像戴晓嵩说她一般,说过刘万程。 仔细想来,她和刘万程的性格是十分接近的,好琢磨稀奇古怪的点子,也好言不由衷地去试探别人。 怪不得她愿意跟刘万程在一起,原来两个人性格是那样相像,真跟亲姐弟差不了多少。 但她随即就想到,刘万程同时爱着徐洁和高秀菊,会不会也像戴晓嵩这般,被这两个女人给逼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呢? 只不过,自己是假的,不爱戴晓嵩,才变着法儿的把管宁宁给弄出来代替自己。而刘万程的两个女人,却没有一个愿意主动退出的。 思考半天,她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跑去找刘万程。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不再考虑性别问题,相处就融洽了许多。原来,男女之间还真的可以有不区分性别的友谊,关键是看当事的双方如何处理了。 她进总经理办公室,仍旧是不要助理通报。助理看她进来,也不敢通报。 只要刘万程自己不怪助理做的不对,助理也懒得得罪这位姑奶奶,只站起来鞠个躬,叫一声:“张总好!” 张静冲她点点头,就直接推门进里屋了。 张静就是想问问刘万程,徐洁和高秀菊,他到底是先和谁在一起的?说白了,她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和戴晓嵩一样,处在这样一个局面下,十分尴尬又无能为力? 刘万程让她搞了个稀里糊涂,都搞不懂她到底想知道什么了?好容易弄明白她的来意,不由就有些不高兴说:“姐,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能不能不打听呀?” 张静干脆说:“不能,我不问明白了,晚上睡不着觉。” 刘万程说:“你弄明白了我就睡不着觉了。” 张静就站起来,坐到刘万程办公桌上,挨着他,双手搭在他肩上,一副柔媚的样子问:“你到底是说呢,还是说呢?” 刘万程闭着眼不看她说:“打死也不说!” 张静双手手指用力,掐进他肩窝里,就高了声音:“说不说?” 刘万程直接投降:“你松开手,好好坐着,我说成了吧?” 张静就把手松开,看着他。 刘万程也看着她问:“你要我说什么呀?” 张静就问:“她俩你先和谁在一起的?” 刘万程想想说:“高秀菊。” 张静就皱眉:“不对呀,你认识高秀菊之前,就和徐洁在一起了,你撒谎!” 刘万程把两世的故事放一起说,张静当然搞不明白。 他也没法跟她解释,就坚持说:“没骗你,我和高秀菊很好的时候,还不认识徐洁。我们吵架了,我再不想和她在一起,以后才有了徐洁。后来高秀菊和吴晓波谈恋爱,我突然就发现,自己心里很难受,所以才会破坏他们。” 刘万程说着,神色就变得慢慢严肃起来。 再往后,就是他主动去说了。 “再后来,”他说,“高秀菊要和冼大夫结婚。那时候我才知道,无论我怎么想劝说自己,把她算作是我的妹妹,或者说我权当嫁闺女,忘掉她,那都是假的,根本没法做到。 现在,我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无论怎样,我都会和她在一起,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张静听着,恍然大悟地点着头:“哦,我知道了,你心里爱着的,或者说最爱的那个人,不是徐洁。” 刘万程忽然就站起来,一手抄住张静的两条腿,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她给抱起来。 张静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反抗,刘万程就把她抱到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放下了。 然后说她:“以后给我规矩点,我办公桌变你们家炕头了!你坐在那里,万一徐洁进来看见了,又得费半天劲去解释,净给我找麻烦!” 说完了,自己也回办公桌后面坐着了。 刘万程抱着她的时候,张静心里竟然起了不一样的反应,两颊上不自觉起了红晕,半天都没有消失。 就听刘万程说:“姐,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好不好?你以为我把自己的心分给两个人,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吗?严格了说,她们都不是你,都无法自己独立生活,把自己照顾好。她们无论是谁,离开我都不能让我放心。所以,我就得把她们都放在自己身边,老母鸡照顾雏鸡一般,这个感受你没有,不会理解的。” 张静是无法理解刘万程的这个感受,可是,她也不像刘万程说的那样,就那么坚强。 她是女人,女人都有软弱的时候,她也希望在自己软弱的时候,有一个坚实的肩头让她靠一靠。要不然,她也不会给戴晓嵩那么长时间,允许他和她在一起。 可惜,戴晓嵩不是刘万程。她从这件事上,唯一得到的经验就是,不要试图去改变别人。 好多人在选择自己的伴侣的时候,都会想,他并不是完全让自己满意的,但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又是最好的。我可以选择他,结婚以后我可以去改变他。 这就为自己的婚姻失败埋下了伏笔。别人改变你的时候,你知道是很困难或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同样,你试图去改变别人,也是一件十分幼稚和可笑的事情。 而刘万程告诉她的,却是另外一个道理。 同时拥有两个女人,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只是,戴晓嵩和刘万程都是一类人,放不下心头的那份责任。跟过自己的女人,只要她不愿放弃自己,他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努力让自己的女人过好,开心。 这种责任感放到工作上,同样适用。 有责任心的男人,才可以托付重任。戴晓嵩如果不是优柔寡断,刘万程倒是可以让他承担更重要的工作,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只能走到仓储老总这个位置了。 三月份的时候,戴晓嵩和管宁宁准备结婚,刘万程直接送了他们一套一百二十平的住宅。 当公关部征求戴晓嵩和管宁宁的意见,房子注册在谁名下的时候,管宁宁直接感动哭了,老板太好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5.打屁股 高秀菊就看着送床的工人安床,大家就都进主卧室忙活。果然窗前正好可以放下。 可刘万程就在主卧室的壁橱里藏着呢,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怕高秀菊抽疯,突然把壁橱的门给拉开。 床放好了,工人要床钱,张静走路慢,高秀菊对张静不抠,直接从自己包里掏钱,把床钱给付了。 刘万程买东西当然得买好的,一张小床两千多。要搁过去,能把高秀菊心疼死。 张静就要拿钱给高秀菊,高秀菊哪儿肯要啊?两个人又推让半天,高秀菊终究不肯要,张静只得作罢,惦记着哪天给她买身好衣裳,还了这个人情。 这边高秀菊又帮着保姆铺床褥了。她在家是老大,弟弟两口子又不争气,忙惯了,闲不住。 和保姆把床铺整理好了,高秀菊就看见保姆要做饭了。 她就说:“师傅你还没吃饭呢?我来作吧。”不由分说去厨房了。 张静心里这个乐啊,心说刘万程,这下可不是我不让她走,你就在里面多忍一会儿吧。就跟着去厨房,嘱咐保姆说:“这可是厨艺高手,你好好跟着学。” 保姆心里就明白了,感情这位和壁橱里躲着的那位是两口子,都是厨艺高手啊。 饭做完了,张静当然得客气客气,就对高秀菊说:“要不你就在这吃吧?” 高秀菊实在呀。师傅家除了多了个小保姆,又没有别人,在这儿吃就在这儿吃。做徒弟的,在师傅怀孕需要照顾的时候,多陪陪她,照顾一下她,也是应该的。 于是,俩人又开始吃饭,小保姆也在桌子上吃。 张静虽然爱干净,却没有瞧不起人的思想。她就是从一个穷工人出来的,凭什么瞧不起别人呀。所以,她对保姆还是很好,心里没有等级观念。 吃饱了,保姆看电视,高秀菊给张静泡茶,张静不喝。她怕茶叶色素沉积,对孩子皮肤不好。刘万程长的也不白,她可不想生个小黑人。 于是,俩人就各倒一杯清水,在沙发上聊天。可怜壁橱里的刘万程腿都麻了,还不敢动作大了,怕闹出动静。 哎哟,他在壁橱里发狠,你这个傻娘们儿,你什么时候来不行,偏挑今天过来?来了看看你赶紧走吧?呆起来你还就不走了!你等着,今晚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突然就想起来,今晚没说去高秀菊那里,高秀菊肯定不急着回去呀? 想半天,他就坏笑,掏出手机,先调成静音,给高秀菊发个短信:我一会儿过去。 刚发完短信,他忽然就想起来,自己车还在楼下呢,高秀菊认识啊!这傻娘们儿来的时候可能没在意,所以没问他来没来。这要待会儿下楼,看见他的车可咋整? 哎哟,看来这人还真不能干坏事!这下可怎么把这个谎给圆过去呀! 高秀菊正在客厅里和张静聊着天。她当然不敢像徐洁一样,问师傅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张静怕日后给刘万程找麻烦,就主动告诉她,是自己到医院里做的。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孩子了,自己就一个闺女,怕日后闺女孤单。反正她要找理由,理由就有的是。 高秀菊这才相信薛雪说的是真的,可也不敢评价张静这么干对不对。 如今仔细一想,这还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刘万程不能和她有孩子,其实到她这个岁数,也挺想孩子的。看见别人家的小孩,总想着蹲下来抱抱,和人家玩一会儿。 当时她就想,如果刘万程就是不行,她是不是也要和师傅一样,去医院里做一个?毕竟抱养一个,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可就算刘万程行,他们表面上没有任何手续,也不合法呀?有了孩子,也得和师傅这样说才好。 她就和张静说自己也喜欢孩子了。张静就趁机问她:“你这都三十多了,怎么还不找啊?” 高秀菊就笑一下说:“还不和师傅你一样,没有合适的呗。” 张静就故意逗她说:“你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认识的人多,没准儿还能给你说个大老板呢!” 高秀菊就说:“其实,人活着,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还得自己满意。我不想让别人介绍,这辈子碰上就碰上,碰不上就算了。其实,我觉得像咱们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挺好。” 张静说:“你和我不一样,我还有孩子啊,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高秀菊就笑说:“要不你给我说说,这个在哪个医院里做的?等你方便了和我去一下,我也去做一个。” 正在这个时候,高秀菊兜里的电话就震动了两下。 她平常用的手机是放在随身带着的包里的,只有单独和刘万程用的这个是揣在兜里。这时候震动,肯定是刘万程找她有事。 什么事呢?他是不是又喝多了,在自己楼下等她呢?这事儿他可不是没干过。 她还是忍不住,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 张静平日里是很注意观察细节的,她知道高秀菊平时喜欢把手机放在包里。而且,刘万程怕她马虎搞错了手机,两个手机不是一个样子。 张静记得高秀菊平时的手机什么样子。不用问,这个肯定是单独和刘万程联系的手机。可刘万程还在壁橱里呢? 张静就明白了,刘万程这是快受不了了,想着法把高秀菊给支走。想到这里,竟憋不住想笑。 高秀菊就看见张静的嘴角上扬了,就问:“师傅你笑啥呢?” 张静马上把脸变成一脸严肃问:“我笑了吗,没有啊,你看错了吧?”就又问,“刚才谁给你发短信呢,男朋友?” 高秀菊脸就红一下说:“不是,我没男朋友。是,是我妈,要我早点回去呢。”就说,“哟,不早了,都九点了,师傅你带着孩子,还是早休息吧?要不我把你扶到床上去?” 张静好容易憋住笑容说:“不用,有保姆呢。你还得回你妈那里,路远,我就不留你了。” 前脚保姆送高秀菊出门,后脚刘万程就揉着腰从卧室里出来了。将近三个小时,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张静坐在沙发上,笑得直蹬腿,喘不上气来。保姆当然不敢乐,头一直低着去厨房了。 刘万程就跟着保姆过去,跟她解释说:“你不要想歪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保姆看看他说:“哥,我啥都没想。” 刘万程还真不好再说什么,挥挥手说:“算了,算了,给我热热剩菜,我凑合着吃点,饿死我了!” 保姆说:“哥,一点没剩下。刚才那个姐,把盘子底都用馒头给蘸着吃了。” 嘿,你这傻娘们儿!刘万程这个气,就不耐烦地冲保姆说:“劳您大驾,您再给我做点成不成啊?” 保姆就不言语,又去摘菜做饭去了。 客厅里,张静都笑得要背过气去了。刘万程过去,把她给扶正当了在沙发上坐着,这才问她说:“有那么好笑吗?” 张静就一个劲摆手:“你别再提了,你提起来我还想笑。” 刘万程就问她:“我给你冲杯奶粉,你喝了刷牙睡觉吧?有孩子就得早睡早起。” 张静说:“我晚睡习惯了,早睡半夜醒了睡不着更难受。还是在这里和你说会儿话吧。”就叹息一声说,“有时候我是真有点嫉妒徐洁,你说好男人怎么就让她摊上了呢,凭什么呀?这辈子什么也不用干,光玩还有人拿着当闺女宝贝着,你说人家这叫什么命啊!” 刘万程就有些骚模搭眼地陪着她坐下了,半天才说:“我这叫好男人啊?你就别羞臊我啦。” 张静就正色说:“这个我和别人看法不一样。男人呢,有了钱不找女人的,基本都是那方面不行,跟太监差不多。我在大城里的时候,那些大佬,家里老婆,加上外面专门养着的,没有七八个也得有一半,还在外面胡天胡地,玩的那个花样,说出来都让人恶心!这个都不是秘密,大伙儿心知肚明。你只要能不在外面胡闹,你就算好男人。”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就这么跟你说,我从来就没有一次在外面胡闹过。实在躲不过去,我可以和小姐玩假的,在屋里穿着衣服呆一宿,绝对不碰她一指头!” 张静就看他半天,问他:“你们不三四个人一起玩啊,这个在大城里流行。要那样,你怎么躲?” 刘万程说:“这个更好躲,我就说自己怕羞,不喜欢和别人共享,他们谁也说不出别的来。” 张静就不言语了。 这时候,保姆就把新做的饭端上来了。 刘万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就把保姆叫过来,问她:“咸淡还行,味道也可以,有一样不行,知道是哪儿吗?” 保姆就看着他摇摇头。 刘万程就说:“油放的太少,这样锅不等升起温来,一放菜就又凉了。以后记着,同样分量的菜,油要再多三分之一。另外,炒菜不是炖菜,菜出了水就不好吃了,营养成分也会被破坏掉。你不会炒勺,可以用铲子不停地翻炒,千万别偷懒不翻,明白吗?” 保姆就点头说:“明白了。” 张静就又叹息一声。 刘万程停下吃饭问她:“叹什么气呀?” 张静说:“我后悔了。”就挥一下手,让保姆先去卧室看电视。 保姆就关了客厅里的电视,去卧室关了门。 张静这才低着声音说:“我后悔答应你,不和徐洁抢你了!” 刘万程看着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静真要和徐洁抢刘万程,还真有资格了,她有刘万程的孩子。 不过张静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好人,可也有良心,不过份自私,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也就是顺口说说罢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6.罪恶之城 一个星期他只被允许去一次,去两次那熊娘们儿都不给他好脸子看,直接就能把他给轰出来! “这是谈恋爱吗?这简直就是,就是,”戴晓嵩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了。 他就跟刘万程诉苦:“刘总,你说我对她怎么样?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对错,我都无条件服从她,还要我怎么样?” 刘万程也没办法,苦笑着说:“我姐就那样,你又不是看不见,我跟她说话都得小心着说,一句话不对,立马就跟我翻脸啊。”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得很近,刘万程就观察一下戴晓嵩的穿着。果然,张静没有撒谎,这小子确实有点邋遢。脚上有一只袜子穿反了,商标在里面,外面露着线头。西服袖口上的口子,一边俩一边仨,显然是掉了一个。衬衣的领口有一圈黑印子。 刘万程心里就说,怪不得张静烦你,你这么邋遢,她那么干净,你们怎么凑一块儿过日子啊? 但他就不想想他自己,也是一邋遢主儿。可他有徐洁啊,整天在屁股后面嘟囔着,随时给他洗着,换着,他才能穿的人五人六的不是? 上一世和高秀菊吵架,后来高秀菊就不管他,他穿得还不如人家戴晓嵩呢。 看来,这女人只要爱着你,才能有心思替你收拾着,才不会嫌你邋遢,嫌你脏。 刘万程也很快在心里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张静这熊娘们儿心比天高,她不爱戴晓嵩,你就是硬把他们绑一块又有个屁用? 他就只好换一种方式说:“晓嵩,我姐这熊脾气,别说你受不了她,我都受不了她。这天下漂亮女人有的是,实在不行,我再给你找一个呗?” 戴晓嵩就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离不开她。要是能离开她,我早就找了呗。” 刘万程就为难了:“她有什么好啊,你就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她整天这么折磨你,虐待你,你怎么就受不够这个罪呢?” 戴晓嵩就叹口气,认真说:“她心好。我知道她还是不爱我。可是,她不拒绝我。你看着她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可是,我知道,她的心是热的。我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啊。” 刘万程差一点就崩溃了,这人别是个受虐狂,有病吧? 他也怕说多了露馅儿。戴晓嵩邋遢是邋遢一些,可脑子不笨呀。他就答应再找机会劝劝张静,让她对戴晓嵩好一点,别虐待人家。戴晓嵩这才从刘万程那里离开。 出刘万程的里屋,外屋坐着的管宁宁就站起来,冲她鞠一躬说:“戴总好!我是您的新助理,叫管宁宁。” 戴晓嵩就上下打量她一眼,这女的长的还行,身材、相貌都可以。可他原先就没有助理,哪来的新助理啊? 他倒没计较,冲她点点头,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管宁宁望着他出门,在走廊上消失,这才冲刘万程的助理笑笑,进了里屋。 进屋当然也是先冲刘万程鞠躬,这是吴晓波老早就定的规矩。 “刘总好!”管宁宁喊一声,就站在刘万程的办公桌前面了。 刘万程没像对待戴晓嵩一样,让她坐下。她的级别太低,在老板面前本来就应该站着。 面对低级下属,刘万程就得表现得像个老板的样子了。他严肃着脸说:“小管啊,你知道,我最近事忙了一点。你离婚的事,我知道的有些晚了。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呢,我会亲自出面,去找你对象,哦,不对,是前夫,前夫谈的。他如果觉得你出差过多,咱们可以尽量减少你的出差次数,也不至于为了工作,搞成这样嘛。” 管宁宁脸色就不好看,说:“老板,谢谢您关心。我离婚不只是为这个,也是我的主意,我不想和他过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说:“好吧。以后生活上或者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戴总反应,也可以直接找我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管宁宁就有些感动,说:“谢谢老板关心!” 刘万程不想在管宁宁的私事上说太多,表示一下关心也就算了 刘万程接下来,就开始和管宁宁说正事。 他板着脸,一本正经问她说:“知道新工作都需要做什么吗?” 管宁宁就回答说:“知道。每天提前安排好戴总的工作日程,遇到特殊情况及时调整。戴总工作开始之前,提前通知相关部门,做好准备。另外,所有文案、报表,根据重要程度,为戴总提前分类。经戴总允许,可以代替戴总处理一些日常不重要的事务。” 刘万程就“嗯”一声,点点头说:“这都是必须要做好的工作。另外呢,助理和上司之间还要搞好关系。戴总是单身,一个人在这里工作,也没有时间交女朋友。一个男人,的确很不容易。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要在生活上多关心一下他。你比如说,吃的,穿的。这些方面也属于工作。戴总一个人,吃饭就很马虎,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了身体健康,也是公司的损失,对不对?再有,男人没有女人照顾,形象有时候就不太注意。戴总的形象,也是咱们公司的形象,形象不好,对公司也是损失,对不对?” 管宁宁站在那里听着,就有点迷糊。老板老是提戴总一个人,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要我嫁给戴总吧?可人家是老总,我就是一小职员,而且还结过婚,人家哪儿能看上我啊? 想一下,她就明白了。老板要她给戴总当助理,看来不只是为了奖励她,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得给这位戴总当好保姆,保证他吃好喝好穿好。自己年龄在这儿,有照顾男人的经验啊,而且正好离了婚没男人,照顾戴总还是挺合适的。可我是助理,又不是保姆,这也干的太多了吧? 可转念一想,自己没什么本事,能做到部门总经理的助理,工资几乎翻了一番,刘万程已经对她不薄了,也没有好抱怨的。 想到这里,她就回答刘万程说:“老板吩咐的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遵照老板的指示,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照顾好戴总的个人生活。” 刘万程听管宁宁的回答,就能听出她心里想什么。 还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照顾好个人生活,你倒分的很清楚。 什么意思?啊,照顾戴晓嵩的个人生活,不是你的本职工作?还想着为这个,让我给你长工资不成?那我弄你干吗来了? 我把你弄过来,给你升了职,还惦记着给你弄个老总当老公,你打着灯笼能找着这种好事儿? 我还没问你要劳务费呢,你倒先和我算计上了!要不你先陪我睡一觉,权当劳务费? 刘万程这种人精,和他说话得千万留神。稍不小心,就会泄露自己内心的思想。 显然,这个管宁宁离做管理人员的思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刘万程心里不高兴,脸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却加重语气说:“照顾好戴总的个人生活,也是你的本职工作,明白吗?” 管宁宁听出老板不高兴来了,立刻回答说:“明白了老板。我一定做到,做好,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嗯,这还差不多。他还是不放心,就又说一句:“记住,戴总的个人生活问题,也是要计入你的绩效考核的哦。” 管宁宁就严肃了说:“我记住了,老板。”心里却寻思,这当助理还有这么个绩效考核项目啊? 事情交代完了,刘万程就让管宁宁出去了。然后就掏出手机,给张静发了个短信:ok。 可等了十分钟,这熊娘们儿也没回。他只好把电话打过去。 电话通了,他就说:“你让我办的事我办完了,还有什么指示吗?” 那边张静就回他一句:“暂时没有。”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嘿,这熊娘们儿,你竟敢挂你老板的电话! 可转念一想,他电话打过去,纯粹就是为了挑逗人家。心里就骂自己不是东西,俩老婆了还惦记人家。放下电话,坐在那里愣愣地出神。他是真的变了! 张静接刘万程电话的时候,正通过对面的落地玻璃,看着戴晓嵩领着管宁宁往她这边走。她没法和刘万程多说,只好把电话挂了。 管宁宁刚过来,戴晓嵩当然得领着她到各部门打个招呼,熟悉一下情况,以便于以后好开展工作。 财务总监张静这里,是戴晓嵩的。这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娘们儿让老板宠的,直接就傲没边了。 可老板宠她呀,她再傲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管宁宁站在那里,就有些尴尬。 戴晓嵩就只好说话:“按理说给我配助理,应该你来办啊,怎么刘总亲自插手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7.无法相信 如此斗争到天亮,才暗下决心,彻底忘掉这噩梦一般的一天,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再不跟徐艳来这种地方了。 想明白了,这才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她醒过来,穿着睡袍,睡眼惺忪地出了卧室,看见徐艳坐在客厅里,又要转身回去。 “上哪儿去?”徐艳也不看她,冷冷地问她。 徐洁就只好转回身来,慢慢走到徐艳跟前坐下,也不说话。 徐艳就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把你给害了?” 徐洁说:“我没那样想。我就是接受不了这些东西。”她知道徐艳是好意,可是,她不应该不事先告诉她。 徐艳不屑地一笑,问她:“是不是你觉得对不住刘万程,才不接受这个?” 徐洁不说话。 徐艳说:“昨天晚上,你可是一副享受的样子。怎么忽然就不乐意了?不是因为刘万程才怪!” 徐洁说:“就算是吧。反正我不能接受这个。” 徐艳就再劝她说:“你别傻了洁呀,刘万程不能满足你,自然是去满足别人了,你何苦死死守着他受罪呢?我不跟你说了吗,只要思想不出轨就行。这是咱自己的地方,没有别人会知道的。” 徐洁本来就有些生徐艳的气,听她这样说,就不耐烦说:“姐,你别说啦。万程爱怎么样是他的事,我不去管,学着尽量不吃醋,总行啦吧?” 徐艳半天都没说话,许久才叹息一声说:“是姐不好,不该教着你学坏。可是,你这样,就永远会在心里在乎万程是不是像你对他一样忠诚?心里不平衡就会吃醋。想到刘万程有别的女人,你还是会接受不了,会不由自主和他吵架,甚至闹矛盾。你做不好刘太太,做成醋坛子,弄的家庭不和,不只是你,我和吴晓波,还有刘万程,咱们会很麻烦的!你想想,你家庭乱了,咱们的公司还能好的了吗?” 徐洁低着头,半天才说:“不会的。你整天在我跟前说这些道理,我又不是不明白。我早就不想平常人的日子了。可是姐,我知道你想为我好,可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个!总觉得如果这样做了,就无法再面对万程。你什么也别说了,我想忘掉这一切。以后这种地方,也再不要带我过来。” 说完,徐洁又回卧室换衣服去了。昨天穿的那身衣服,她直接不要了,扔在了卧室里。 到这时候的徐洁,心里已经很清楚,她再不能任性地做她自己。她是刘太太,她要肩负起自己对公司和对家庭,以及对所有亲人的责任! 所以,刘万程并不完全了解徐洁心里想什么。她虽然还没有发现高秀菊和刘万程的真实关系,但刘万程在她心里,已经跟吴晓波那个花花公子差不多了。这也的确是有些冤枉刘万程了。 如果刘万程知道徐洁心里怎么想,把自己出入那些场合都是怎么做的直接告诉她,徐洁会更爱他,甚至为他骄傲。 就算这时候他把高秀菊给供出来,说明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就算徐洁不相信他说的理由,经过思想斗争之后,没准儿也会接受高秀菊,比现在这样藏着掖着要好的多。 可惜,工作的忙碌,让两个人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在一起,互相之间缺乏更多的思想沟通,最终各自误会的越来越深。 不过现在,刘万程好像不仅仅是高秀菊这一个麻烦了,他还得帮着张静解决掉戴晓嵩。这就更跟徐洁解释不清楚了。 对于张静,他心里还是有一个清醒的认识的。这女人要和他在一起,没有要图他钱财的意思,更不想介入他的家庭。她就是想在彷徨的时候有个依靠,而这依靠,就是刘万程。 她从一个懵懂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变成一个有着丰富学识和管理经验的高级白领,刘万程是她的启蒙老师,她心里感激刘万程。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计谋和心计,让她直到现在都深深佩服,并从他身上获益匪浅。 这样一个孤傲的女人,真正能够征服她,并让她爱上的,也只有刘万程这个启蒙老师了。 她要求的,可能只是刘万程一个精神上的抚慰。再不要有男女之防,他们之间,可以像恋人那样交流,可以拉手,可以拥抱,甚至是在一起讨论工作的时候,可以腻在一起,不要再保持距离。 在张静看来,她和刘万程之间,应该亲密无间。 可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姐弟。 性别的不同,总使他们好像隔着什么一样,彼此相处起来那么不自在。 即便是两人之间忽略了性别这个概念,也比现在这样相处要好的多。 可是,两个人又都无法完全忽略这个问题。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不自觉的就互相吸引,又不得不顾忌道德礼仪互相防着,总是那么别扭。 这是张静无法接受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给他当情人算了。没有了距离,总不用互相防范了吧? 至于将来两个人发展成怎样的关系,估计俩人谁心里也没有底。 但不管怎么样,两个人将会是没有了身体障碍的朋友。 也许彼此合适,会发展到云雨激情。也许有过一次之后,彼此不认可,从此互相没有了身体方面的兴趣。 万程工贸不能没有张静,刘万程就不敢不去满足张静这个设想。 但这些设想,还是要等到解决戴晓嵩之后。 第二天上班,他就把人力资源部和公关部的两个经理,都叫到自己办公室里来,谈关于管宁宁的问题。 刘万程对他们说的,无非还是昨晚和吴晓波说的那一套。 像管宁宁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员工,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让他知道了,十分感动。 “公司应该不遗余力地重用这种员工,做为种子来培养。”他就对他们说。 两位经理和吴晓波的想法差不多,老板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被什么东西刺激了。 可他们不敢跟吴晓波一般直接反对他,只能委婉地告诉他,管宁宁业务能力一般,放到重要岗位上去,恐怕要误事,万一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就得不偿失了。 刘万程当然有一大堆理论让他们哑口无言。 于是,人力资源部很快就下了调令,调管宁宁到仓储物流部,做总经理戴晓嵩的专职助理。 这个消息,对管宁宁来说,简直就是比天上掉个大馅饼还刺激。 最近她光倒霉了,想不到这倒霉后面,还有这么大个喜事等着她! 这是谁这么青睐她,把这么大个儿一金元宝,稀里糊涂就送她怀里来了? 那还用问吗?看上管宁宁的,是老板呀。 管宁宁经常为公司出差不在家,老公受不了出轨,和她离婚了。 她的这个光辉婚史,不知怎么就让老板知道了,老板好感动,管宁宁就走了狗屎运了! 管宁宁也好感动,老板太有人情味了!连她这样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办事员都不放过啊! 部门长看不上她,就是一个格子间里的同事,连才来的大学生,都没有怎么把她当回事的,就别提部门经理了。 人力资源部找她谈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怀疑,老板这是抽什么疯呢?看上她了?不能啊,老板身边美女如云,她一个半老徐娘算老几呀? 当资源部赵经理对她讲了她高升的真正原因之后,她都感动的哭了。老板太好了!她一定要努力工作来报答老板对她的关爱!实在工作报答不了,用身体报答也在所不惜! 她都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升了助理,同事们对她的态度立马就不同了,一个个的都笑脸相迎,主动跑过来帮着她收拾东西,她得去物流部报到啊。 部门长笑嘻嘻地过来:“管姐,以后您手里有权了,可别忘了咱们公关部的兄弟姐妹们啊,领个材料纸张什么的,记得多照顾照顾我们。” 管宁宁这个气,你比我都大,叫我管姐,我有那么老吗?这时候嘴甜了,早干吗去了?天天给我脸子看! 不过管宁宁这人不记隔夜仇,这时候心里高兴,部门长过去给她受的那些气就都抛脑后去了。 毕竟在这个部门工作了三年,属于老员工了,这乍一走,还真是挺舍不得的。就挨个的和大家拥抱,弄的跟要上战场永别似的,还眼泪摩挲的了。 这边正在上演感情戏呢,那边总经理助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要她来总经理办公室一趟,刘总要见她。 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管宁宁急匆匆地就往总经理办公室去了。 这会儿刘万程正和戴晓嵩谈着话,还没结束,管宁宁只好坐在外间助理的办公室里等着。 戴晓嵩心里也奇怪,给他配个助理,张静和他说说就行了,为毛张静不出面,老板亲自找他呢? 张静当然不找他了,她得避嫌啊。省得戴晓嵩琢磨明白了,阴谋诡计就无法得逞了。 刘万程找戴晓嵩,也就是履行个例行谈话过程。物流部又得管工厂,还得管商业,的确太忙。这阵子戴晓嵩正在筹划建立商业仓储物流的专门部门,选址,配备齐各部门人员,当真是忙的不可开交。再加上这人办事黏糊点,就格外忙得晕头转向了。给他配个助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原本以为,和戴晓嵩谈这个事情,花不了多少时间。不料戴晓嵩看见刘万程,就跟看见亲人一样,啰嗦起来没完了。 为把张静和戴晓嵩绑到一块去,当初刘万程可没少下工夫,整天的找理由请他们两个吃饭,还带上徐洁陪着俩人一块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8.出乎意料 三个服装商城要有机结合,必须让顾客从一个门进入之后,就可以逛遍所有三个商城。 根据百姓购买力,总公司调研部要进行调研,到底多大的营业面积才能够满足购买力需要?营业量要小于购买力,不能盲目建设。小商品城的建设,也要按照这个模式进行。 然后,就是建材城位置的确立,因为建材性质不同,要和其他商城隔开一定的距离,放到厂区的最后面。 同时,还要建一个大型的物流中心,包括仓储区和停车场,以及营业房。 然后还有酒店,就叫江山大酒店,要按五星级标准。再就是综合商厦,还是要引进人才,自行规划,自行管理。 刘万程滔滔不绝,讲了一个下午,把吴晓波和张静都给听傻了。 张静就问他:“你这些设想,是临时起意呢,还是早就想这么干?” 刘万程嘿嘿一笑说:“在二分厂干副厂长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 吴晓波就不信说:“那时候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净吹牛。” 刘万程嘿嘿两声说:“你没听我说过的还多着呢,没到时候我跟你说你能整明白吗?等江山机器厂这个地方完全变成咱们自己的帝国了,我还有更新鲜的和你说,你信不信?” 张静说:“我信。你这一堆东西就够新鲜的了,别再说更多的了。要不然,我就是二十四小时不睡觉,都忙不完你说的这些玩意儿!” 刘万程说:“这才哪到哪儿啊?我成立房地产公司的事儿还没说呢!还有,将来江山集团不能老在这地方租人家的房子办公啊,我打算再盖一座总部大厦,就在江山机器厂办公大楼的原址上,把那个大楼给推平了,江山大厦就在那里!” 吴晓波赶紧说:“你先打住。等我回去消化完了你说的这些东西,咱们明天再接着说。”说完拉着张静就跑。 张静就责怪他说:“你干吗呀?” 吴晓波说:“你看看几点了?早下班了,你还打算在这里陪着他吹牛?哎,你们俩是不是有背着我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张静就骂:“滚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刘万程就笑,然后说:“要不这样吧,今晚上我请客,咱们海鲜城要间小房间,叫上他们姐俩,我一块儿把心里的想法好好跟你们说说。” 张静说:“你们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跟着了。” 刘万程说:“你怎么这么见外呢,你不是我们俩的姐姐吗?今晚还得靠你主持会议呢。” 吴晓波就摆手说:“下班是我自己的时间,你也不是刘总,你是我妹夫。你让我脑子清静会儿吧。你要是真心想请客呢,就别再说公司里的这些破事儿,咱们说别的。你要是还想说这个,你跟张静你们姐俩去就行了,我不参与。” 刘万程保证了不再说公事,吴晓波这才给徐艳打电话。这会儿徐艳正在健身中心逼着徐洁锻炼呢。 晚上吃饭,刘万程果然就不再讲他的那些计划。这毕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做完的事情。 就是江山机器厂搬家,今年能够搬完就不错。这都要入夏了,新厂房才开建,这边工人补工资,买断工龄这些事情还没整利索,整天有工人围着办公大楼吵吵,跟赶集差不多。 餐桌上,大家按照年龄大小,张静坐了主位,徐艳坐次席,然后才是刘万程、吴晓波和徐洁。 刘万程原来还打算把高秀菊也叫过来,后来琢磨一下,还是没敢。 说是不谈工作,刘万程不提,徐艳倒是有事要和刘万程说。刚才上班,看三个人商量事,就没过去,和徐洁去了健身中心。她和吴晓波换了座位,坐到刘万程跟前来了。 那个信贷部的蒋总,直接对会所的那个按摩上瘾了。别人一个月去个一两次,她几乎是一星期去一次,有时候一星期还能来两次。 徐艳就偷偷跟刘万程说:“这女人看来在家得不到满足,那方面很饥渴,还要求按摩的小孩和她来真的,真是一点面皮都不留了。” 刘万程说:“你按她的要求满足她不就完了?” 徐艳就怪眼看他说:“你说的倒轻巧。那费用很高的,她又不花钱,我得替她垫上。这一月下来,费用就得十多万!” 刘万程就笑一下说:“嫖一下就那么高,你自己的地方,你糊弄谁呢?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报销一部分?没关系,你明天写个报告,我给你签字。” 徐艳就不高兴说:“你个土老帽,别拿我的事业当下流职业说!我那个有个正规名称叫spa,你懂不懂啊?这个在国外很流行的,我的技师都是专门去国外培训的。虽然是我们自己选拔的学生,可工资都不低的,要不然人家谁愿意做这一行?真做我得给小孩另付很高的费用的。” 张静和徐艳隔着吴晓波,隐约听到了,看徐艳一眼,然后问:“spa是什么项目?” 听张静猛然询问,吓了徐艳一跳。 张静也有时去她的会所,但不知道会所的主人是她。 徐艳就想,难道她知道了,还是刘万程告诉她了? 刘万程就在桌子下面提徐艳脚一下,微微摇头。 徐艳就冲张静笑,然后说:“万程太累了,我劝他有空出去找人按摩一下,放松放松,这样对身体有好处的。” 张静就也笑一下说:“spa的原意是水疗或者温泉按摩,但延伸到现在,连异性按摩都叫这名字了。你让他去spa,不怕教坏他,对不起徐洁呀?” 原来张静明白这个。徐艳就说:“他敢!他只能找男按摩师推油按摩,到时候我和妹妹在一边守着。” 张静就又笑了,对刘万程说:“不过徐艳这主意当真不错。泡泡温泉,再熏蒸一下,精油对人体好处很大,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在身上推油按摩,的确是一种十分放松舒服的享受。徐艳这个建议不错。” 刘万程就看她,然后问:“你没少去,那什么,spa吧?” 张静坦然承认说:“对啊,我经常去的,要不要给你介绍个地方?” 刘万程说:“好,下次你带我,我也享受享受。” 张静说:“不过我去的是女子会所,不让男的进的。我可以给你介绍个男士去的地方。” 刘万程就看她一眼问:“你去的地方,不会是异性按摩吧?” 张静一愣,接着就笑了说:“对啊,异性按摩最舒服啦。我单身,没有男朋友,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 刘万程就没词儿了。 但从徐艳说的话里,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再一次申请贷款,而且通过的可能性极大。 徐艳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向他表功,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未来这么多工程同时开工建设,他的确太需要钱了! 但是现在刘彩城还没开始搬迁,江山机器厂的地盘也就暂时无法真正规划,他还用不到太多的钱。 他现在急于做的,是弄个房地产公司。 江山机器厂生产区这么一大块地方,只几个商城哪儿用的完?他又瞅上宿舍区了。 宿舍区除了平房就是四层的老旧楼房,实在是太浪费土地了。 如果在生产区专门划出一块地来,建新式的小高层住宅区,估计用很小一部分面积,就能把宿舍区的住户腾空。那么这么大一片宿舍区,将来同样建成住宅楼,这得卖多少房子,挣多少钱啊? 这么大一块肥肉,他可不能让给别人,没有自己的房地产公司怎么成? 凡事未雨绸缪,他不能等着刘彩城搬完了再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他得先动起来。 于是,第二天上班,他就又把吴晓波和张静俩人给叫到自己办公室里去了。 把自己打宿舍区主意的想法一说,那俩人又傻了。 昨天那一堆还没消化呢,今天他又整一个出来,你让我们到底先干那个啊? 刘万程说:“当然得一起干了,咱们分工嘛。我负责公司改制,姐你去负责商业这一块,把公司体制给高秀菊健全,尤其注意刘超,把副总给他降为商城经理,要预防他有情绪。 晓波,房地产公司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一月之内,必须有眉目。是重新注册,还是合资,或者是收购,必须有个合理的报告送到我这里。” 吴晓波就叫苦:“你不让我卖铸造分厂吗?我这个还没想好怎么办呢。还有,小商品城招商那一块儿,还没收尾呢。” 刘万程说:“你少叫苦吧,就你手底下人多,你吩咐他们去做不就完了?又不用你亲自下手。” 吴晓波就不满说:“你说的轻巧,我不下手不得动脑子啊?” 刘万程说:“让你老婆帮你,她这几年锻炼的行了。待会儿我给她打电话。” 于是,刘万程开始找总公司各部门负责人谈话,要他们结合自身部门情况,优化组合,同时抽调得力人员,补充两个分公司,尽量做到总公司与分公司的协调。 重大问题和决策,要掌握在总公司,一般**物处理,要放在分公司。深刻理解双向管理的意义和实质。 公司逐渐做大,要考虑人员补充,人才要具备前瞻性,有超前意识。引进新员工要注重素质和品质。 刘万程里嗦一堆,会就开了三天,各部门再开会讨论配置问题。 半个月之后,万程工贸的数控机加分厂停产,开始往开发区新买下的厂房搬迁。 此刻的开发区已经良莠不齐,除了化工一类污染企业,更多的企业都因为两千年爆发的,那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米国割韭菜而倒掉了。 许多工厂都空着,租不出去。刘万程就趁这个时候,把两个分厂的地和厂房都便宜买下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49.智斗 刘万程毛笔字好,在江山机器厂知道的人很多,宿舍区过年贴对联,好多认识他的就不去买,而是买了红纸来找他写。 但那毕竟是前世的事了,现在知道他会写毛笔字的不多,连吴晓波都不知道。请帖印了,正打算联系市书协的给写呢,刘万程知道了,还把吴晓波给臭一顿。 联系书协不得给润笔费呀,你闲的钱没处花了是不是?几个字都写不了,你是干什么吃的? 吴晓波这个气。这写毛笔字是一天两天就练成的功夫吗?你刘总本事大,有本事你写一个我看看? 写就写,拿笔来! 刘万程写完一个请帖,吴晓波就傻了。感情他们这位刘总是深藏不露啊,这水平,书协那帮人也就这样吧? 销售部里的人就基本也傻了,咱刘总这字,书协那帮人算老几呀?再说书协会写字,他会开公司吗?咱刘总,那是全才! 刘万程就乐了,你们跟着你们吴总,别的学不会,溜须拍马世界第一!别废话了,把请帖和名单送我办公室里去! 高秀菊进门,刘万程正趴在办公桌上玩毛笔,她看见了就说:“正好,我这弄了份说明,想写成大字贴出来。” 刘万程就接过她手里的纸看了看,点头答应了。但接着就问她:“今早你不上班去了吗,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出啥事了?” 高秀菊说:“能出啥事啊?这大字我们写不了,我就是来找你写这个说明告示啊?” 刘万程有些惊讶,看她半天才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写毛笔字的?” 高秀菊就是一愣。是啊,她怎么知道他会写毛笔字的呢? 看她答不上来,刘万程就认真说:“我记性很好,不会有错。我可以肯定,我从没有守着你写过毛笔字,也绝对没有对你说过这方面的事。” 高秀菊就拍拍自己的头,寻思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傻傻地看着刘万程,稀里糊涂说:“我印象当中就是你会写,而且写得非常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万程就把手里的毛笔放下了,审视着她问:“秀菊,那天是不是咱俩都穿回来了?只是你虽然回来了,却把前世的事给忘光了?” 高秀菊就瞪他说:“你瞎说什么呀,什么穿不穿的?净一天到晚瞎扯!” 刘万程就问:“那你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写毛笔字的?” 高秀菊撅着嘴,想好久还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刘万程就说:“我知道。兴许就是咱们俩一块回来了。你一天到晚稀里糊涂,背不住前世的事儿你就都忘了。” 高秀菊就不高兴说:“你才稀里糊涂!我早就不迷糊了,让张静给改过来了。” 刘万程就点头说:“有道理。我媳妇现在一点也不迷糊了。正因为你不迷糊了,咱们又在一起了,你就开始记起过去的事来了,绝对是这样!” 高秀菊继续冥思苦想,还是一点头绪没有。听他这样说,不由就问:“那你说,我怎么就只记住这一件事,别的事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刘万程说,“毛笔字这件事情,你应该记忆比较深刻。每年过年,你都会去技术科我那里,去给你们单位要对联。而且,咱们宿舍区里邻居们的对联,有时候人家不好意思麻烦我,你都主动要我给人家写,写了你给送过去。因为在你心里,这是你老公最给你长脸的一个本事了。所以,你会不经意把这件事情首先想起来。” 高秀菊就抱着脑袋坐到沙发上去了,好久一脸痛苦说:“万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你会写毛笔字。” 刘万程就慌忙过去,搂着她说:“别硬想了,那会伤脑筋的。咱们顺其自然,也许有一天,你突然就都记起来了。” 高秀菊慌忙挣开他说:“你老实点!这是在办公室里,待会儿万一你助理进来,看见就麻烦了!” 刘万程只好松开她说:“我听说这种失忆症,你越想回忆起来就越一点印象没有。别想了,啊?” 高秀菊没好气说:“能不想吗?我起码得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吧?” 刘万程说:“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干什么呀?”看高秀菊一脸狐疑地看他,就无奈地冲她压压双手说,“好,你在这里继续想,我去给你写告示。”心说自己这一世混的,还不如上一世呢。徐洁根本就不信他,现在,连媳妇也开始不信她了。 就回办公桌那儿,打开通话器,吩咐助理去弄几张大红纸来,高总经理要写告示! 助理弄大红纸去了。 刘万程坐在办公桌后面写请帖,高秀菊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用问,她肯定还在想为什么会知道刘万程会写毛笔字这件事情。 为什么会是这样?刘万程也闹不清楚。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事情太多了,要是一样一样的都弄明白,非累死不可! 他怕高秀菊钻了牛角尖累坏脑子,就想办法扰乱她的思路,问她:“你喝水不喝?喝我给你弄。” 高秀菊就摇头说:“不喝,要喝我自己弄。我在这里半年,不都是我伺候你呀?” 刘万程承认说:“对,很对,一点不假。不过现在你是客,我可以伺候你。” 高秀菊就咧嘴:“我是你的下属,不是客。” 刘万程就顺口说:“你还是我媳妇呢,我伺候媳妇也是应该。” 高秀菊却咕哝一句:“我怎么就知道你会写毛笔字呢,难道真的有前世?你字写这么好,难道真的是前世练出来的?” 刘万程就叹口气,又转回去了! “可不就是前世练的呗。”他就顺口答,“那时候厂里没活,我干技术科长,没事儿就在办公室练毛笔字,我钢笔字也很好啊。” 这个高秀菊倒见过,他钢笔字确实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可是,毛笔字她真的记不起来看过啦。 刘万程就抽空看她一眼,再扰乱她的思路一下说:“其实吧,毛笔字写得好,是那时候我觉得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那时候厂里没有活,工资那么低,你又下了岗,日子真的很艰难。我能出去赚钱,把你养的白白胖胖,还能给你交上养老保险,才是我觉得最骄傲的事情,你却从来没为这个夸过我一句。” 高秀菊终于让他捣乱的没法想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幽怨地说:“万程,你别再想过去了好不好?我真不记得过去了。如果我真那样干了,我也给你道歉了。我现在不是你媳妇了,也算是受到惩罚了吧?” 刘万程就冲她笑,然后说:“好,咱们都不想,你也不想了好不好?” 高秀菊就点一下头说:“好。” 助理弄了大红纸来,刘万程给高秀菊写好了告示交给她,看她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担心她一个人开车回去了。 “要不,我找个人开车送你回去吧?”他就问她。 高秀菊坚持自己开车回去。刘万程就让她到了给他回个电话,她答应了。 高秀菊走了,刘万程就有些后悔,没事提醒她想那些乱七八糟干吗?她本来就好犯迷糊,这下好,这要是路上犯迷糊可咋整? 可是,他也纳闷,难道高秀菊真的也是穿回来的?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写毛笔字? 当时两个人吵架,高秀菊可是坐在客厅里哭鼻子的,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在卧室里睡着了。 再一睁眼,韩素云就站在他跟前了。 如果那时候他们住的那间房子发生了时空错乱,没准儿就会连高秀菊也一并捎带上,穿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就一点以前的记忆也没有呢?穿回来的那个中午,那时候应该已经是下午的上班时间了。 高秀菊单位没多少事,她是很少按时上班的。那时候她应该还在家里睡午觉没醒。这傻娘们儿就是好睡觉! 难道,她睡觉的时候穿回来,醒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不对呀,他回来的时候,也是在睡觉啊,是韩素云把他给吵醒的,他怎么会有记忆? 兴许,那天她穿回来,正好就是骑着自行车在上班是路上?突然灵魂附体吓一跳,摔了自行车,把自己给摔傻了? 嗯,有时间得帮着她回忆一下,那天中午那个时候,她到底在哪里! 琢磨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干脆就不想。这老天爷鼓捣的事情,他一个凡人,哪里可以想的明白? 高秀菊还真听话,到了学校就给他打电话过来。知道她平安到了,他也就放了心,不再去胡思乱想,又写他的请帖去了。 快中午的时候,徐洁就过来了,问他午饭吃什么?他正写着请帖,顺口就答一句:“蒜爆肉。” 徐洁看他一会儿说:“我问过周围所有的快餐店,没有一家会做这个菜的。” 刘万程愣怔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蒜爆肉,是他媳妇高秀菊自己发明的菜。 他就改口说:“蒜苔炒肉吧?” 徐洁站着不走,问他说:“高秀菊蒜爆肉做的好。你要是馋了,我和她说一声,让她改天来咱们家,单独做了给你吃?” 徐洁这话里就有话了。刘万程假装没听出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她说:“是吗?我觉得一般,还没我做的好吃呢。” 徐洁说:“那么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你教的她还是她教的你?” 刘万程就抬头看她,然后问:“什么呀?” 徐洁说:“蒜爆肉啊。” 刘万程就抽抽鼻子说:“谁家买的醋打了,哪来这么大的酸味?” 徐洁淡淡笑一下说:“我的醋坛子打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0.曼哈顿 教室里,有二十来个工人,有男有女,各自占据了一张课桌。课桌上放着柳条、剪刀、胶水、裁纸刀一类的工具。大家正聚精会神地用柳条编织着自己手里的工艺品。 张静率先进屋,在门口那里拍了拍巴掌,喊着说:“大家停一停手里的活。市委市政府一直都没有忘记咱们,对咱们下岗职工,一向都是爱护和关心的。市委赵副书记,代表市领导来看望大家了,大家欢迎!” 张静说罢就率先鼓起掌来,然后闪身让开门口,让赵副书记他们进来。 屋里干活的工人们显然并不知道今天有领导过来,愣怔一会儿,才稀稀拉拉地鼓起掌来。 赵副书记见多识广,看这阵势,就知道自己这次突袭成功了。他走进来,只是跟大家挥挥手,也不像其他领导一样,发表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只是淡淡说道:“大家继续工作,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大家坐下吧,继续工作。” 终于,大家陆续坐下来,继续手里的工作。 他就在屋里来回走着看,然后回头对张静说:“这个工作也不轻松,得给大家一定的休息时间。” 张静就回答说:“我们和学生上课一样,每四十五分钟打一遍下课铃,让大家到室外去休息十分钟。上午两节课中间有半个小时的长休息,管理人员会带领大家做课间操。” 赵副书记就笑一下说:“你们想的挺周到。” 这时候,他走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工面前,躬下身子来看她编织。 那女工手指飞快移动,一根根柳条不断被她编进桌上的框架里去。很快赵副书记就看出来,她编的是一个果篮。 赵副书记就问她:“你这编的是果篮吧?编这一个得多长时间啊?” 那女工边干边回答他说:“一个半小时吧。” 赵副书记就问:“这一天能编几个?” 那女工回答说:“紧紧手,一天能编五个。” 赵副书记再问:“一个能挣多少钱?” 女工答:“一个八块。” 赵副书记就说:“哦,这一月就能挣一千多块,也不少了。” 女工说:“挣不了那么多。编多了手就不听使唤了,有时候累了一天就少编俩,有时候还要休息。我一月挣够八百块,剩下的就看心情了。心情好就多做几个,有时候家里事儿多,就休息了。” 赵副书记就问:“为什么非要挣到八百块呢,是公司里有硬性指标吗?” 那女工回答赵副书记说:“公司没有指标。可是我做不够八百块,公司就得赔钱给我支付工资。我们这些人,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刘总经理为了我们,白给我们找活让我们干,我们干的活他一分钱不要,都给我们,对得起我们了。做人总得讲良心,干不够八百块,对不住人家。” 赵副书记就点点头,站直了身体说:“多好的工人啊,做为父母官,我们得对得住他们,这心里才不会有愧疚!可是,我们对得住他们吗?对不住!大家今天回去,包括我,都应该深深反思!” 他这是对跟来的属下说的。 接着他就问张静:“像她这样能做够八百块的,多不多?” 张静就苦笑说:“多,大部分都能做够。好多一天的任务完不成,轰都轰不走。我们刘总反复强调,不许工人加班,就是怕他们太辛苦。我们也一再强调,公司有能力支付他们的工资,可是,他们就是不走。有时候,晚上还要过来,自己带着蜡烛照明,非干够了不可!” 赵副书记就皱眉问:“带蜡烛照明?这个很危险,失火怎么办?你们就是不想让他们加班,也不能断电呀?对了,这教室里白天光线也不好,为什么不开灯?节省费用也不能在这点电上算计吧?” 张静就苦笑,看一旁的刘万程,刘万程也苦笑。 刚才那个女工又说话了:“书记呀,不是公司想省电,是这里根本就没有电,连水都没有。我们喝的水,都是刘总雇车拉来的。” 赵副书记就“嗯”了一声,问刘万程:“怎么回事?” 刘万程只好说:“这地方是江山机器厂的,原来我们和他们讲好了只借用三个月,这不到期了吗?他们不续借,我又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大家,他们就把水电给停了。” 那女工就又接话说:“不光停了水电,还派流氓过来捣乱,往教室里扔砖头,玻璃都给砸了!” 赵副书记就看向窗子上的玻璃,果然就有好多是新换的。他的脸色就黑下来,转身出了教室。大家也急忙跟着呼呼隆隆都出来了。 待大家都出了教室,那女工悄悄跑到门边,看着刘万程带着赵副书记去办公室了,这才长出一口气,转回身来跟大家说:“好啦,大家各自回自己管着的班级吧,一定得把大家看好,不要随便乱说话!” 大家都走了,真正的工人才从另一个班里过来。原来,这些人是高秀菊那些管理人员假扮的。 看工人们都进来了,刚才扮女工的那女的对大家说:“大家别误会,不是高总不信你们,是这事儿太重要了,怕万一大家回答领导问题的时候紧张,说错了话,咱们好容易得到的这个工作地点就没了。别说你们,就是高总也怕,不是换了总部张副总了吗?这张副总还真是厉害,她就能算到领导要到咱们这个班来,还能算到领导会问我,真是神了!” 总经理办公室里,赵副书记坐在沙发上,秘书陪着坐在一边,其余他的工作人员,刘万程这一众高管就都在周围站着。 赵副书记就看到高强了,冲他招招手说:“高老虎,劳动模范,你过来坐下。” 高强就嘿嘿笑两声说:“领导您坐,我站着就行。” 赵副书记说:“你当劳动模范的时候,我还是区高官,你不记得我,我可是记得你。那大嗓门,把大家说的热血澎湃!来,过来坐下!” 高强就过去,坐到赵副书记一侧,和秘书对着。 赵副书记就问:“怎么样,到民企里来工作,有什么感想?” 高强说:“都一样。只要对工人好,真心为他们着想,国企、民企对我来讲,没有区别。这刘总呢,在国企里的时候,我们就经常在一起,是个好干部,也可以说是我半个徒弟。他自己搞,我还真怕他搞歪了,不放心,所以就一直跟着他。” 刘万程在一边心里说,我不光是你半个徒弟,还是你半个儿呢,你不知道罢了。 赵副书记就问又高强:“怎么样,对你们刘总搞的这个自救基地,有什么看法?” 高强说:“好是好,可一个月就往里赔几十万,万程不心疼,我心疼。耽误我的分厂发展呀!” 赵副书记就奇怪问:“不是说工人可以自己生产挣工资吗,怎么还赔这么多呢?” 高强说:“他定的工资太高啊,最低都比江山机器厂工人的最高工资高了,工人挣多了算自己的,挣少了他给出上,能不赔钱嘛!” 赵副书记就问刘万程:“为什么非要定这么高的工资,是要和刘彩城较劲是不是?” 刘万程就苦笑说:“哪儿啊?是市里出台的平均工资基数是八百呀。我当初答应过大家,要最低按照这个数给大家发工资的。我也不知道市里的平均工资这么高啊!这个话说出去了,我才知道牛吹大了,我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现在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收不回来了。” 赵副书记也笑了说:“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平时不读书不看报,不关心咱们城市新闻的好处!不过,说话算数,还算条汉子,像高老虎的徒弟!”想一下又问,“你让李副主任给我递交那个材料,就是因为刘彩城要把你从这里撵出去吧?” 刘万程就笑一下说:“领导英明!” 赵副书记就骂一句:“少拍马屁!”接着就说,“不过呢,我不是你们的直接领导,这种事情,你还需要找你们的直接领导,去和江山机器厂方面协商。另外,你这也是一种造假!” 刘万程心里就是一哆嗦,心说他看出什么来了? 就听赵副书记继续说下去:“不过你这个造假,吃亏的是你自己,得到好处的是下岗职工,这个我就不追究了。” 刘万程这才松一口气,原来赵副书记说的是自己给工人补足工资的事情。 赵副书记是早上十点过来的,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又到几个不同的手工活加工班级去转了转,问工人和管理人员几个问题。看看差不多要到中午了,刘万程就邀请赵副书记一行留下来吃饭,赵副书记却坚持要走。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饭我不吃。”他对刘万程说,“把这里给我搞好,把这些下岗职工的生计解决好,生活照顾好,比请我吃饭管用的多,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万程带着几个高层,把赵副书记一行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商务车沿着公路走远,张静就在刘万程身后说:“这领导不怎么色啊?而且还算正直,是真为下岗职工过来的。你情报有误。” 刘万程转过身来说:“真像你看到的这样,咱们老百姓就有福了!”便带着大家回办公室。 张静还不算完,在他身边嘟囔:“准备了好几天,屁大会儿工夫就完了?白瞎我一番心血了!你还吓的把高秀菊藏起来,领导又不是日本鬼子,至于吗?” 高强就在身后问:“万程,你把我闺女藏哪儿去了,你藏她干什么?” 刘万程就暗暗叫苦,心说你个熊娘们儿哪壶不开你就提哪壶!只好跟高强解释说:“我主要是听说这位领导有点那个,我怕他见着秀菊舍不得走,日后再经常来,就不好了不是?” 高强还是没弄明白问:“领导哪个啊?他见了秀菊怎么就舍不得走了,他认识秀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1.我会慢慢等 张静就要拿钱给高秀菊,高秀菊哪儿肯要啊?两个人又推让半天,高秀菊终究不肯要,张静只得作罢,惦记着哪天给她买身好衣裳,还了这个人情。 这边高秀菊又帮着保姆铺床褥了。她在家是老大,弟弟两口子又不争气,忙惯了,闲不住。 和保姆把床铺整理好了,高秀菊就看见保姆要做饭了。 她就说:“师傅你还没吃饭呢?我来作吧。”不由分说去厨房了。 张静心里这个乐啊,心说刘万程,这下可不是我不让她走,你就在里面多忍一会儿吧。就跟着去厨房,嘱咐保姆说:“这可是厨艺高手,你好好跟着学。” 保姆心里就明白了,感情这位和壁橱里躲着的那位是两口子,都是厨艺高手啊。 饭做完了,张静当然得客气客气,就对高秀菊说:“要不你就在这吃吧?” 高秀菊实在呀。师傅家除了多了个小保姆,又没有别人,在这儿吃就在这儿吃。做徒弟的,在师傅怀孕需要照顾的时候,多陪陪她,照顾一下她,也是应该的。 于是,俩人又开始吃饭,小保姆也在桌子上吃。 张静虽然爱干净,却没有瞧不起人的思想。她就是从一个穷工人出来的,凭什么瞧不起别人呀。所以,她对保姆还是很好,心里没有等级观念。 吃饱了,保姆看电视,高秀菊给张静泡茶,张静不喝。她怕茶叶色素沉积,对孩子皮肤不好。刘万程长的也不白,她可不想生个小黑人。 于是,俩人就各倒一杯清水,在沙发上聊天。可怜壁橱里的刘万程腿都麻了,还不敢动作大了,怕闹出动静。 哎哟,他在壁橱里发狠,你这个傻娘们儿,你什么时候来不行,偏挑今天过来?来了看看你赶紧走吧?呆起来你还就不走了!你等着,今晚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突然就想起来,今晚没说去高秀菊那里,高秀菊肯定不急着回去呀? 想半天,他就坏笑,掏出手机,先调成静音,给高秀菊发个短信:我一会儿过去。 刚发完短信,他忽然就想起来,自己车还在楼下呢,高秀菊认识啊!这傻娘们儿来的时候可能没在意,所以没问他来没来。这要待会儿下楼,看见他的车可咋整? 哎哟,看来这人还真不能干坏事!这下可怎么把这个谎给圆过去呀! 高秀菊正在客厅里和张静聊着天。她当然不敢像徐洁一样,问师傅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张静怕日后给刘万程找麻烦,就主动告诉她,是自己到医院里做的。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孩子了,自己就一个闺女,怕日后闺女孤单。反正她要找理由,理由就有的是。 高秀菊这才相信薛雪说的是真的,可也不敢评价张静这么干对不对。 如今仔细一想,这还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刘万程不能和她有孩子,其实到她这个岁数,也挺想孩子的。看见别人家的小孩,总想着蹲下来抱抱,和人家玩一会儿。 当时她就想,如果刘万程就是不行,她是不是也要和师傅一样,去医院里做一个?毕竟抱养一个,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可就算刘万程行,他们表面上没有任何手续,也不合法呀?有了孩子,也得和师傅这样说才好。 她就和张静说自己也喜欢孩子了。张静就趁机问她:“你这都三十多了,怎么还不找啊?” 高秀菊就笑一下说:“还不和师傅你一样,没有合适的呗。” 张静就故意逗她说:“你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认识的人多,没准儿还能给你说个大老板呢!” 高秀菊就说:“其实,人活着,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还得自己满意。我不想让别人介绍,这辈子碰上就碰上,碰不上就算了。其实,我觉得像咱们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挺好。” 张静说:“你和我不一样,我还有孩子啊,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高秀菊就笑说:“要不你给我说说,这个在哪个医院里做的?等你方便了和我去一下,我也去做一个。” 正在这个时候,高秀菊兜里的电话就震动了两下。 她平常用的手机是放在随身带着的包里的,只有单独和刘万程用的这个是揣在兜里。这时候震动,肯定是刘万程找她有事。 什么事呢?他是不是又喝多了,在自己楼下等她呢?这事儿他可不是没干过。 她还是忍不住,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 张静平日里是很注意观察细节的,她知道高秀菊平时喜欢把手机放在包里。而且,刘万程怕她马虎搞错了手机,两个手机不是一个样子。 张静记得高秀菊平时的手机什么样子。不用问,这个肯定是单独和刘万程联系的手机。可刘万程还在壁橱里呢? 张静就明白了,刘万程这是快受不了了,想着法把高秀菊给支走。想到这里,竟憋不住想笑。 高秀菊就看见张静的嘴角上扬了,就问:“师傅你笑啥呢?” 张静马上把脸变成一脸严肃问:“我笑了吗,没有啊,你看错了吧?”就又问,“刚才谁给你发短信呢,男朋友?” 高秀菊脸就红一下说:“不是,我没男朋友。是,是我妈,要我早点回去呢。”就说,“哟,不早了,都九点了,师傅你带着孩子,还是早休息吧?要不我把你扶到床上去?” 张静好容易憋住笑容说:“不用,有保姆呢。你还得回你妈那里,路远,我就不留你了。” 前脚保姆送高秀菊出门,后脚刘万程就揉着腰从卧室里出来了。将近三个小时,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张静坐在沙发上,笑得直蹬腿,喘不上气来。保姆当然不敢乐,头一直低着去厨房了。 刘万程就跟着保姆过去,跟她解释说:“你不要想歪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保姆看看他说:“哥,我啥都没想。” 刘万程还真不好再说什么,挥挥手说:“算了,算了,给我热热剩菜,我凑合着吃点,饿死我了!” 保姆说:“哥,一点没剩下。刚才那个姐,把盘子底都用馒头给蘸着吃了。” 嘿,你这傻娘们儿!刘万程这个气,就不耐烦地冲保姆说:“劳您大驾,您再给我做点成不成啊?” 保姆就不言语,又去摘菜做饭去了。 客厅里,张静都笑得要背过气去了。刘万程过去,把她给扶正当了在沙发上坐着,这才问她说:“有那么好笑吗?” 张静就一个劲摆手:“你别再提了,你提起来我还想笑。” 刘万程就问她:“我给你冲杯奶粉,你喝了刷牙睡觉吧?有孩子就得早睡早起。” 张静说:“我晚睡习惯了,早睡半夜醒了睡不着更难受。还是在这里和你说会儿话吧。”就叹息一声说,“有时候我是真有点嫉妒徐洁,你说好男人怎么就让她摊上了呢,凭什么呀?这辈子什么也不用干,光玩还有人拿着当闺女宝贝着,你说人家这叫什么命啊!” 刘万程就有些骚模搭眼地陪着她坐下了,半天才说:“我这叫好男人啊?你就别羞臊我啦。” 张静就正色说:“这个我和别人看法不一样。男人呢,有了钱不找女人的,基本都是那方面不行,跟太监差不多。我在大城里的时候,那些大佬,家里老婆,加上外面专门养着的,没有七八个也得有一半,还在外面胡天胡地,玩的那个花样,说出来都让人恶心!这个都不是秘密,大伙儿心知肚明。你只要能不在外面胡闹,你就算好男人。”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就这么跟你说,我从来就没有一次在外面胡闹过。实在躲不过去,我可以和小姐玩假的,在屋里穿着衣服呆一宿,绝对不碰她一指头!” 张静就看他半天,问他:“你们不三四个人一起玩啊,这个在大城里流行。要那样,你怎么躲?” 刘万程说:“这个更好躲,我就说自己怕羞,不喜欢和别人共享,他们谁也说不出别的来。” 张静就不言语了。 这时候,保姆就把新做的饭端上来了。 刘万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就把保姆叫过来,问她:“咸淡还行,味道也可以,有一样不行,知道是哪儿吗?” 保姆就看着他摇摇头。 刘万程就说:“油放的太少,这样锅不等升起温来,一放菜就又凉了。以后记着,同样分量的菜,油要再多三分之一。另外,炒菜不是炖菜,菜出了水就不好吃了,营养成分也会被破坏掉。你不会顛炒勺,可以用铲子不停地翻炒,千万别偷懒不翻,明白吗?” 保姆就点头说:“明白了。” 张静就又叹息一声。 刘万程停下吃饭问她:“叹什么气呀?” 张静说:“我后悔了。”就挥一下手,让保姆先去卧室看电视。 保姆就关了客厅里的电视,去卧室关了门。 张静这才低着声音说:“我后悔答应你,不和徐洁抢你了!” 刘万程看着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静真要和徐洁抢刘万程,还真有资格了,她有刘万程的孩子。 不过张静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好人,可也有良心,不过份自私,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也就是顺口说说罢了。 刘万程用人,第一要看对方有没有良心,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一个人良心坏了,就会变得十分自私,欲望成几何倍数放大。这种人,本事越大,危害也越大,是坚决不能用的。 他能够走到今天,把江山集团越做越大,完全得益于他两世以来,对良心的感悟。 前世的时候,他狠着心不去管高强,自身的良心也是得到了问责和考验的。 这一世,他看到了高强的无私,良心再次被震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2.吵架 刘万程和高秀菊大白天在外面拥抱,是极少的事情。 好像就是刚买了那个高档住宅不久,他觉得那是城南,不会有人认识他们,有时候和高秀菊碰巧一起回去,会不自觉地搂着她。 看来,还真有人在背后算计他。他一定得弄明白,这个背后算计他的人是谁! 还是赵杰对他好,没出一个礼拜,就给他打听出来了,江山机器厂有个中干,也在那里买了房子。 刘万程就明白了,这家伙认识高秀菊,也认识他,而且知道他的老婆是徐洁。于是,他就把这事儿告诉刘彩城了。刘彩城就暗中派人守在那里,偷拍了照片,关键时候就用上了。 不用问,算计他的自然是刘彩城,可那个住在那片高档小区里的中干,又是谁? 他托人去房管局一查,原来江山机器厂铸造分厂的厂长王超住在这个小区里。 特么的,搞得厂子倒了,工人失业了,你倒有钱买这么高档的小区房!老子非把你揪出来报仇不可! 于是,市反贪经济侦缉大队,就立了一个案子,江山机器厂干部王超,收入与支出严重不符,重点调查其财产来源。 刘万程这才出一口气。你特么三代以前是农民,三代以后是穷工人,家里没发达的亲戚。就是有发达亲戚,谁吃饱了撑的把钱借给你花?这年头救急不救穷,不知道的是傻子! 那你买高档小区的钱是哪里来的?你说老婆**换来的,可也得有人相信啊?就你老婆那老白菜帮子,倒贴钱有愿意的没有? 本来,这种小案子,侦缉大队才懒得管,可架不住后面有刘万程掺和啊,只要他掺和进去,侦缉大队哪里好意思不管? 这种国企的事情,查出一个带出一窝,没准儿就把上面谁给惹急了,查案子的也棘手。 但这些人就是吃这碗饭的,总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就是这样,也把刘彩城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上下好一通忙活。直到有人捎话,只要他别再没事找事,刘万程就不打算撕破脸,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王超倒霉就倒霉吧,谁让他吃饱了撑的去买房,还买好房子呢。 刘万程也是投鼠忌器,一来侦缉大队不可能一查到底。二来,刘彩城这个笨蛋,掌握了证据不知道怎么用。万一逼急了,让他用对地方,就够他喝一壶的。 他把证据送到市委那里,自己的想法啊,说出来不止刘万程要训她,恐怕姐姐徐艳都要训她,她干脆就不说话。 吴晓波和张静当然是支持刘万程的。随着小商品城和美食街的动工,加上原来的三个分厂,一个工商业、服务业的帝国轮廓,已经在他们眼前浮现出来了。 将来,整个江山机器厂这块地盘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万程工贸的,就是早上起来送奶的工人,都要是万程工贸的职工。这将是五六十年代那个江山机器厂的复活版,而且,这仅仅是开始。 这里,将做为他们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的基地,一个更大更强的帝国,已经开始向他们招手了。 这是每一个做事业的人的梦想,而他们跟着刘万程,可以把这梦想化为现实。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宏图大业!他们当然要支持刘万程,也深深理解,江山机器厂的地盘,就是他们的心头肉,谁想动刀子从他们盘子里割肉,他们就应该像刘万程一样,和谁急眼! 高强和张年发也支持刘万程。江山机器厂一万工人,七千下岗,他们曾经为此忧心忡忡。在刘万程的不断努力之下,至少一半的下岗工人已经因为刘万程有了工作,或者因为他让周边不断地繁荣,有了事业可做。他们看到了下岗工人们脸上的笑容,这是他们过去想做,甚至想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刘万程做到了。 不仅如此,万程工贸的工人有了发言权,有了万众一心,那股五六十年代的劲头,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活的精彩。 他们当然希望刘万程把整个江山机器厂拿下来,让所有工人们脸上都露出笑容。他们死心塌地跟着刘万程,就是为了这一天。 于是,会议一致决定,设法贷款,把江山机器厂的地皮,全部买下来。 处理和上边的关系,运动高层,都是由刘万程全权负责的,这事儿还是要刘万程亲自出马。 市委市府那面,基本没有太大的障碍。万程工贸已经做大了,成为市里首屈一指的私营集团公司,刘万程也俨然成为市里的一个招牌。这样一个大型公司,即便是属于私营,贷款也不是不可以,市里一般不会干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3.绝招 刘万程太知道他这个媳妇了,一天到晚没事干闲的,除了小心眼儿恐怕也没别的了。 他得给她转移注意力呀,要不然她无论怀疑谁都有露馅的可能。 最能转移她目标的,就是让她有个孩子了。可她自己不争气,怀不上还赖刘万程。 刘万程就真有带着她去大医院做一个的想法了。可随着张静的回归,江山集团真正搬迁的程序也开始了。 这么庞大的一个集团公司,搬家可不是小事。按照刘万程的意思,搬家不能影响公司正常运转,也不能等到新大楼完全装修完毕。要边装边搬,一个部门的办公系统可以运行了,就要搬一个部门。这牵扯到原来办公大厦的租赁期和费用问题。 对装修的程序和样式格局,高秀菊很早就在给各部门开会,基本已经确定下来,装修公司也在加紧赶进度。 张静回来以后,高秀菊就把她不在的时候,自己和各部门负责人制定的方案一一让她审阅。 这位张副总也的确奇葩,她来上班,后面保姆抱着孩子跟着,去工地保姆也得抱孩子跟着,要不耽误她喂奶。 虽然奇葩,但也可以反映出一点,公司当真离不开这位女魔头。 张静审阅了高秀菊制定的所有计划和方案,却很少提出异议。她这个徒弟已经成熟了,而且许多地方得了她的真传。自身文案功夫了得,对下属自然就会吹毛求疵,文案稍有不通,立刻就得返工。这就把下属的能力锻炼出来了。 这个如果指望刘万程来干,从上到下就看不得了。 公司上下因搬家而忙成一团,连张静都得带着孩子到处跑,刘万程当然也闲不住。 首先各种应酬自然少不了。公司搬迁新址,关系单位一拨一拨地来祝贺,领导们也有过来的,都得他和吴晓波去接待。 这年头,你和上边关系处的越好,公司的人气也就越旺,大家不冲你,也得冲上边的面子。 同样,大家都处好了,才能同仇敌忾,有不服炸刺儿的外来户,就不敢轻易兴风作浪。 房产公司那么大的势力,之所以不敢和刘万程硬掰,自然就是看在他和上边的关系上,还看在他在这里朋友众多,俨然就是行业草头王。 刘万程一忙,答应徐洁去大医院做个孩子的事,就只能往后拖了。 其实,徐洁本来是个挺讲理,挺善良的女人,主要就是让刘万程惯的,由着性子来习惯了,开始慢慢不讲理起来。女人需要宠着不假,可也不能不管对错,无限地宠着。 上一世,他把高秀菊宠成了蛮不讲理的小霸王。这一世,他还不接受教训,又把温顺可爱的徐洁给宠的喜怒无常了。 好在徐洁还能分辨些是非,知道他忙的时候不去无理取闹,再不提去大医院的事了。 眼看着公司整个的搬进了新的大厦,时间也到了九月了。 新的江山集团大厦三十一层,投资上亿,矗立在原江山机器厂生产区的西南,在整个区域,甚至是整个市里,也是最高的大厦。 大厦没有投资上亿去建造江山集团大厦的魄力,就是得知徐艳算计他的两位夫人,也非得和徐艳打个你死我活不可! 如果那样,必将导致江山集团彻底分裂,走向没落。 可这一世的刘万程就知道顾大局,同时他也可以理解徐艳处心积虑的真正目的,不是针对他,而是为江山集团的前途着想,只是方法有失偏颇。 徐艳仅仅是方法不对,不代表她对他和江山集团有二心。人的能力不同,做事的方法就不同,有时候还会好心办坏事。 今世的刘万程,知道换位思考,他就可以选择原谅徐艳,甚至不露声色,只是从侧面警告她一下算完。换来的,却是徐艳的真心佩服和竭尽全力,为江山集团的银行贷款之路,铺平了道路。 人能够成功,当真不是偶然,也当真不是人人都可以成功。当你和一个成功人士坐在一起聊天,如果你用心去倾听对方的话,你就会发现,成功人士的谈吐、视角、话题和思维,绝对有他独到的地方,能够让你学到很多。 当然,你觉得人家的谈话匪夷所思,一句听不明白,或者嫌人家啰嗦,估计你这辈子是不会成功了。 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不包括“我爸是李刚”,也不包括天上掉馅饼。 那一晚,刘万程和老哥俩一直谈到深夜。老哥俩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这一番交心,自然是茅塞顿开。 有了高强的前车之鉴,张年发和刘万程喝酒也不再猛灌,适可而止,以谈心为主。 刘万程有了些醉意,高秀菊开车把他送回去,太晚她也就回自己家住,不回来了。至于她把刘万程送哪儿去了,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在江山集团装修自己的办公大厦的时候,刘彩城也开始了他江山机器厂的搬迁。 江山集团办公大厦,高高耸立在江山机器厂西南,在刘彩城看来,就好像扎在他心头的一个楔子。 这周围所有的土地,原来都属于他和他的江山机器厂。如今,江山机器厂搬迁了,等于是没有了。因为搬迁后的江山机器厂已经再不叫江山机器厂了。 股份制改造完毕之后,刘彩城通过低价收购离开工厂职工的股份,已经拿到了总股份的大多数,成为工厂真正的主人了。 他的办法虽然笨拙,但十分有效。你不交出股份,你就还是厂里的人,我不给你交保险,更不会给你发工资。交出股份,可以拿到买断工龄的钱,另谋出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4.创意 不过现在,刘万程好像不仅仅是高秀菊这一个麻烦了,他还得帮着张静解决掉戴晓嵩。这就更跟徐洁解释不清楚了。 对于张静,他心里还是有一个清醒的认识的。这女人要和他在一起,没有要图他钱财的意思,更不想介入他的家庭。她就是想在彷徨的时候有个依靠,而这依靠,就是刘万程。 她从一个懵懂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变成一个有着丰富学识和管理经验的高级白领,刘万程是她的启蒙老师,她心里感激刘万程。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计谋和心计,让她直到现在都深深佩服,并从他身上获益匪浅。 这样一个孤傲的女人,真正能够征服她,并让她爱上的,也只有刘万程这个启蒙老师了。 她要求的,可能只是刘万程一个精神上的抚慰。再不要有男女之防,他们之间,可以像恋人那样交流,可以拉手,可以拥抱,甚至是在一起讨论工作的时候,可以腻在一起,不要再保持距离。 在张静看来,她和刘万程之间,应该亲密无间。 可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姐弟。 性别的不同,总使他们好像隔着什么一样,彼此相处起来那么不自在。 即便是两人之间忽略了性别这个概念,也比现在这样相处要好的多。 可是,两个人又都无法完全忽略这个问题。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不自觉的就互相吸引,又不得不顾忌道德礼仪互相防着,总是那么别扭。 这是张静无法接受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给他当情人算了。没有了距离,总不用互相防范了吧? 至于将来两个人发展成怎样的关系,估计俩人谁心里也没有底。 但不管怎么样,两个人将会是没有了身体障碍的朋友。 也许彼此合适,会发展到**激情。也许有过一次之后,彼此不认可,从此互相没有了身体方面的兴趣。 万程工贸不能没有张静,刘万程就不敢不去满足张静这个设想。 但这些设想,还是要等到解决戴晓嵩之后。 第二天上班,他就把人力资源部和公关部的两个经理,都叫到自己办公室里来,谈关于管宁宁的问题。 刘万程对他们说的,无非还是昨晚和吴晓波说的那一套。 像管宁宁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员工,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让他知道了,十分感动。 “公司应该不遗余力地重用这种员工,做为种子来培养。”他就对他们说。 两位经理和吴晓波的想法差不多,老板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被什么东西刺激了。 可他们不敢跟吴晓波一般直接反对他,只能委婉地告诉他,管宁宁业务能力一般,放到重要岗位上去,恐怕要误事,万一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就得不偿失了。 刘万程当然有一大堆理论让他们哑口无言。 于是,人力资源部很快就下了调令,调管宁宁到仓储物流部,做总经理戴晓嵩的专职助理。 这个消息,对管宁宁来说,简直就是比天上掉个大馅饼还刺激。 最近她光倒霉了,想不到这倒霉后面,还有这么大个喜事等着她! 这是谁这么青睐她,把这么大个儿一金元宝,稀里糊涂就送她怀里来了? 那还用问吗?看上管宁宁的,是老板呀。 管宁宁经常为公司出差不在家,老公受不了出轨,和她离婚了。 她的这个光辉婚史,不知怎么就让老板知道了,老板好感动,管宁宁就走了狗屎运了! 管宁宁也好感动,老板太有人情味了!连她这样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办事员都不放过啊! 部门长看不上她,就是一个格子间里的同事,连才来的大学生,都没有怎么把她当回事的,就别提部门经理了。 人力资源部找她谈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怀疑,老板这是抽什么疯呢?看上她了?不能啊,老板身边美女如云,她一个半老徐娘算老几呀? 当资源部赵经理对她讲了她高升的真正原因之后,她都感动的哭了。老板太好了!她一定要努力工作来报答老板对她的关爱!实在工作报答不了,用身体报答也在所不惜! 她都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升了助理,同事们对她的态度立马就不同了,一个个的都笑脸相迎,主动跑过来帮着她收拾东西,她得去物流部报到啊。 部门长笑嘻嘻地过来:“管姐,以后您手里有权了,可别忘了咱们公关部的兄弟姐妹们啊,领个材料纸张什么的,记得多照顾照顾我们。” 管宁宁这个气,你比我都大,叫我管姐,我有那么老吗?这时候嘴甜了,早干吗去了?天天给我脸子看! 不过管宁宁这人不记隔夜仇,这时候心里高兴,部门长过去给她受的那些气就都抛脑后去了。 毕竟在这个部门工作了三年,属于老员工了,这乍一走,还真是挺舍不得的。就挨个的和大家拥抱,弄的跟要上战场永别似的,还眼泪摩挲的了。 这边正在上演感情戏呢,那边总经理助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要她来总经理办公室一趟,刘总要见她。 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管宁宁急匆匆地就往总经理办公室去了。 这会儿刘万程正和戴晓嵩谈着话,还没结束,管宁宁只好坐在外间助理的办公室里等着。 戴晓嵩心里也奇怪,给他配个助理,张静和他说说就行了,为毛张静不出面,老板亲自找他呢? 张静当然不找他了,她得避嫌啊。省得戴晓嵩琢磨明白了,阴谋诡计就无法得逞了。 刘万程找戴晓嵩,也就是履行个例行谈话过程。物流部又得管工厂,还得管商业,的确太忙。这阵子戴晓嵩正在筹划建立商业仓储物流的专门部门,选址,配备齐各部门人员,当真是忙的不可开交。再加上这人办事黏糊点,就格外忙得晕头转向了。给他配个助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原本以为,和戴晓嵩谈这个事情,花不了多少时间。不料戴晓嵩看见刘万程,就跟看见亲人一样,嗦起来没完了。 为把张静和戴晓嵩绑到一块去,当初刘万程可没少下工夫,整天的找理由请他们两个吃饭,还带上徐洁陪着俩人一块玩。 时间一长,戴晓嵩和刘万程关系也就不一般了。张静虐待他,他没处找人说理去,看见刘万程了,能不说道说道嘛。 这都在一起一年多了,张静甭说不许他提结婚的事儿,就是公开两个人的关系都不允许,还不让他在她家住。一个星期他只被允许去一次,去两次那熊娘们儿都不给他好脸子看,直接就能把他给轰出来! “这是谈恋爱吗?这简直就是,就是,”戴晓嵩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了。 他就跟刘万程诉苦:“刘总,你说我对她怎么样?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对错,我都无条件服从她,还要我怎么样?” 刘万程也没办法,苦笑着说:“我姐就那样,你又不是看不见,我跟她说话都得小心着说,一句话不对,立马就跟我翻脸啊。”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得很近,刘万程就观察一下戴晓嵩的穿着。果然,张静没有撒谎,这小子确实有点邋遢。脚上有一只袜子穿反了,商标在里面,外面露着线头。西服袖口上的口子,一边俩一边仨,显然是掉了一个。衬衣的领口有一圈黑印子。 刘万程心里就说,怪不得张静烦你,你这么邋遢,她那么干净,你们怎么凑一块儿过日子啊? 但他就不想想他自己,也是一邋遢主儿。可他有徐洁啊,整天在屁股后面嘟囔着,随时给他洗着,换着,他才能穿的人五人六的不是? 上一世和高秀菊吵架,后来高秀菊就不管他,他穿得还不如人家戴晓嵩呢。 看来,这女人只要爱着你,才能有心思替你收拾着,才不会嫌你邋遢,嫌你脏。 刘万程也很快在心里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张静这熊娘们儿心比天高,她不爱戴晓嵩,你就是硬把他们绑一块又有个屁用? 他就只好换一种方式说:“晓嵩,我姐这熊脾气,别说你受不了她,我都受不了她。这天下漂亮女人有的是,实在不行,我再给你找一个呗?” 戴晓嵩就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离不开她。要是能离开她,我早就找了呗。” 刘万程就为难了:“她有什么好啊,你就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她整天这么折磨你,虐待你,你怎么就受不够这个罪呢?” 戴晓嵩就叹口气,认真说:“她心好。我知道她还是不爱我。可是,她不拒绝我。你看着她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可是,我知道,她的心是热的。我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啊。” 刘万程差一点就崩溃了,这人别是个受虐狂,有病吧? 他也怕说多了露馅儿。戴晓嵩邋遢是邋遢一些,可脑子不笨呀。他就答应再找机会劝劝张静,让她对戴晓嵩好一点,别虐待人家。戴晓嵩这才从刘万程那里离开。 出刘万程的里屋,外屋坐着的管宁宁就站起来,冲她鞠一躬说:“戴总好!我是您的新助理,叫管宁宁。” 戴晓嵩就上下打量她一眼,这女的长的还行,身材、相貌都可以。可他原先就没有助理,哪来的新助理啊? 他倒没计较,冲她点点头,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管宁宁望着他出门,在走廊上消失,这才冲刘万程的助理笑笑,进了里屋。 进屋当然也是先冲刘万程鞠躬,这是吴晓波老早就定的规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5.重返底特律 大多数人这么想,少数人就失去了广大的支持者,也就不敢闹事。于是乎,就都乖乖回去了。 可是,刚刚回到教室,教室里却在传着一个更大的,让他们感到愤怒的消息。 这下,工人们彻底不淡定了,恐怕高秀菊那个什么高科技的监控录像,也吓不住他们了。 就在那些工人在高秀菊办公室里讲理的时候,留在教室里的工人们,正在和培训科的教员们闲聊。 从这些教员们的嘴里,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他们这些人还不属于万程工贸公司的人,而是属于万程工贸的子公司,江山商贸有限公司,也就是说,只属于高秀菊管,跟刘万程那边还不一样。 大家就有些接受不了。 经济时代,总是他们这些当工人的倒霉。稀里糊涂的,他们就由骄傲的国企工人变成了私企工人。 这本来就让他们心里别扭,但万程工贸工资高,保险一样给交,这是他们询问了许多数控机加分厂和铸造分厂的职工,得到的肯定答复。这样,他们才愿意转岗过来。 可是,闹半天他们还不属于万程工贸,只是属于它下属的一个小公司。而且,这个小公司就是管理那个在建的商城的。 这么个私企的下属小公司,能保障他们的工资和保险吗?再说了,那个商城才能容纳他们几个人?有百十个打扫卫生的就够了! “那剩下的大部分人干什么,总不能让我们当干部吧?”就有个愣头青冒出这么一句来。 当干部?这不做梦嘛!大家就突然沉寂下来,心里有了惶恐的感觉。 这时候,就有人想起刚才高秀菊说的话来了。 “怪不得高秀菊说公司用不了这么多人,盼着咱们闹事,好找理由把咱们都开除!” 终于有人推导出结论来:“我们掉到万程工贸挖的陷阱里了!他们打着接收我们的旗号,目的就是为了要装潢分厂那块地!地要来了,我们这些人就没用了,他们再想方设法开除我们!” 许多人就被这消息弄的惶惶不安起来,课都没心思上了,大家议论纷纷。 但是,很快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从另一个班级里传来:他们现在属于试用培训期,连这小公司的正式员工都不算!培训不合格,仍旧会被解聘! “如果他们不想要我们,稀里糊涂关我们三个月,然后就可以解聘我们了!”有人就推理说。 接着就有人附和:“就是。咱们都是老工人他们还要培训咱们。就是为了培训期内只发基本生活费,每人每月只给三百块钱!这么着,他们连给我们发工资的钱都可以省下一大半!培训期一结束,他们就会开除咱们!” “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这样坑害我们?”这下,所有人就都炸锅了。 “走啊,找他们说理去!” 这些被刘彩城弄到这里来的工人,大多属于早该下岗而没有下岗的。为什么没有下岗?自然是这些人都比较难缠,属于不怕事敢惹事的那种人。 江山机器厂这种老企业,干部和工人都在一个宿舍区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甚至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三代,家里老人之间都互相熟悉。 在这样一种环境里,干部们也不愿意得罪这些难缠的工人。惹到他,他闹到你家里去,弄的你东躲西藏,鸡犬不宁。 前几年工资制度改革,搞评议晋级,一个班组只有一两个长工资的名额。干部们评议给谁长不给谁长的时候,不是按照上级要求,首先考虑技术能手和有贡献的,而是在心里首先考虑车间里那些难缠的主,省得给自己找麻烦,他们真敢到你家里吃住去。 所以,下岗的时候,干部们也不敢让这种人下岗。你让他下岗,他没饭吃了,不去你家吃去才怪! 这一次,刘彩城终于想出了这么高明的一招,把这些刺儿头都送刘万程这里来了。这里工资高啊,刺儿头们还真愿意来。 这一下,听说让万程工贸给坑了,刺儿头们如何肯善罢甘休?于是,小刺儿头找大刺儿头,大刺儿头带头,一下就聚集了二三百号人,直接就奔着高秀菊的总经理办公室去了。 高秀菊在办公室里还为自己能镇住那些闹事的工人得意呢。还没得意够,更大的喧闹声就又传过来了。 外屋的总经理秘书薛雪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对了,赶紧打电话叫保安,同时将外屋门死死把住,不让大家进来。 她那点力气哪能推的过那些工人?没两下就让人家给推一边去了。 薛雪还想守住里屋的门,可高秀菊不知死活,竟然自己出来了。 薛雪这个着急呀,这时候了你还不插上门找刘总求救,你跑出来干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总经理能饶得了我吗? 高秀菊出来是打算跟大家伙讲理呀,她刚才把那几十个人给镇住了,还觉得自己不离呢。 可这回就不一样了,所有的大刺儿头都来了。这些人平时没少给江山机器厂的领导们找麻烦,嘴皮子比她厉害多了,你一嘴我一嘴的跟本让她插不上话。就高秀菊这张笨嘴,而且还就一张,你讲得过人家吗? “我们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凭啥只给我们生活费?” “我们是转岗过来的,就该算正式员工,为什么还有培训期,只给生活费,拿着我们当试用工对待,合理吗?” “万程工贸为什么不收留我们,把我们下放到子公司?” “为啥不讲清楚就扣工资?” ………… 高秀菊根本就不知道从哪儿解释了。她越解释不清楚,大家的火气就越大,好多人往前挤,眼看就挤到高秀菊身上了。 薛雪这时候是真急了,伤了高秀菊,她没法和刘万程交代呀。她眼一闭,牙一咬,豁出去了,拼死挤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高秀菊,大声跟大家喊:“你们派代表,一个一个说!” “滚开,你算干啥地?”不知谁嫌她碍事,猛推了她一把,薛雪没站住,一头撞在墙上,脑门上的血“哗”一下子就下来了。 高秀菊那儿见过这阵势啊,脸都吓白了,想去看薛雪怎么样了,却被大家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这时候,有些年纪大些的妇女就开始上来,伸手撕扯高秀菊,一些男人也上来推搡她。有人在她头上抓了一下,吓得她高声尖叫,很快就变得披头散发了。她想伸手护头的时候,不知谁从后面用力扯她的上衣,西服上的扣子都给扯掉了。 高秀菊脸色惨白,呜呜地哭了。这时候谁同情你呀,哭有什么用?她在人群里挤不出去,双手紧紧捂着胸前,被人们推来搡去,大有要被这群人吃掉的危险。 就在这时候,不知谁在外面大声喊了一嗓子:“刘总经理来了!” 刘万程来了,这可是万程工贸的大老板,屋里的人都是一愣。就在这愣神的功夫,刘万程硬是从人缝里挤进来,把高秀菊搂在怀里。 他脸色铁青,冲着所有人大声喊:“都给我到运动场上去,有事来找我刘万程,我在那里等着你们!” 这一嗓子起作用了,毕竟他是老板,带着老板的威严。工人们对他还是有惧怕心理的。 办公室里的人们渐渐走了,只剩下刘万程站在屋中央,死死地将吓得浑身发抖的高秀菊,在怀里搂着。 “不怕,不怕,有我呢。”他安慰着她,又吩咐闻讯赶过来的过来的培训教员,赶紧把薛雪送医院。 这场闹剧,才算暂时平息下来。 敢这么欺负他媳妇,刘万程也真生气了。他让教员们把所有工人都集中到运动场上,他要和他们算账! 四月初的天气,春寒料峭,还是有些冷。刘万程只穿着一身西服,手里拿着个简易麦克风,脸色铁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后,是四十多个负责培训的培训科教员。一千多工人也排好了队,站在他前面。 运动场上一片寂静,只欢快多了的春风不时吹过麦克风,从放在两边的两个音箱里,传出来“呼呼”的,放大了的风声。 刘万程就那么站着,不说话也不动。 好久,他才压抑住心里的不满,把手里的麦克风放在嘴边,音箱里便有了他被音箱改变了的,有些低沉的声音: “说我刘万程坑你们,拿着你们换地?你们去打听打听,从我干二分厂副厂长,到我自己搞工厂,我坑过谁?谁被我坑过,你们去找出来,让他到这里来,我当面和他对质!” 他的话掷地有声,工人们彻底安静了。 刘万程就继续大声喊: “我刘万程自认对得起江山机器厂,也对得起你们!从自己干到现在,我用的,都是咱们江山机器厂的下岗工人!现在,在工厂员工已经饱和了的情况下,我还是把你们这一千人接收下,投资建造服装商城,想尽一切办法给你们创造就业机会,我哪里对不起你们? 一个月给你们三百块生活费,你们嫌少了?我刘万程的钱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更不是下雨天上掉下来的,更没有谁白白把钱借给我。你们一人三百块,一个月我就得支付三十万的工资!这三十万哪里来,你们给我挣回一分钱了吗?做人得讲良心!换做是你们,一月白白拿出三十万来送人,你们试试! 不经过培训,你们会干什么,能干什么?你们以为我的万程工贸,也和江山机器厂一样吗?那还创造什么效益?大家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他这种说话方式,才是江山机器厂工人们能听懂的方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6.道歉 刘万程想想,就重新挪回去,和张静紧挨着坐。张静一转身,胸脯就贴到了他的胳膊上。 “别躲。”张静命令他,然后问他,“有什么感觉,厌恶还是喜欢?” 刘万程就感觉下面起了变化。 张静就又命令他:“手放上来。” 刘万程倒听话,手就到了张静胸上,不由自主就用了下力。这对胸脯,比高秀菊的都大,弹性十足。 张静身子就是一抖,说:“我有感觉,你能让我兴奋。” 刘万程不由自主说:“我也一样。” 张静说:“那你还犹豫什么?” 刘万程终于压抑住自己,把手从张静身上拿开。 “姐,这恐怕不行。”他说,“戴晓嵩喜欢你。这人很精明,我们瞒不过他。” 张静说:“我知道。但他是个人才,不能放他走。我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敷衍他了。有一天他会厌烦我。你的任务,就是给他制造机会,物色人选,让他喜欢上。” 刘万程说:“我明白。”想想就又说,“在摆脱他之前,咱们还是就这样,别再发展了。咱们得控制自己。” 张静说:“我知道。就是这样也可以了。你刚才那一下,我们之间不就没有距离了,对不对?” 刘万程就笑一下,忽而就有些担心问:“你将来要吃她俩的醋咋办?” 张静就抬手,在他脸上抹一把说:“姐走过的桥比她们走过的路都多,还喝酱油呢,还吃醋!我也可以告诉你,姐的境界比她们要高。到姐这一步,就不在乎钱了,不会和她们争财产,让你为难的。” 张静的这个想法,刘万程倒是理解。他也有这样的感觉。到这个境界,思想和想法就是钱,让钱羁绊着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如果从这个层次来讲,他和张静还真得亲密无间,才可以把两个人的奇思妙想充分融合在一起。 可是现在有戴晓嵩,还是规矩点的好。 可谁能把戴晓嵩从张静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开呢? 张静走了以后,刘万程就在想这个人选的问题了。他得把公司里所有漂亮的女职员过一遍。 戴晓嵩属于那种学问很好,却没有自己主见的人。遇到棘手的问题,他凭着自己渊博的学识,能够想到许多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同样,他的每一个办法也都不完美,都有弊端,都需要冒一定风险。 往往在这种时候,他就开始犹豫,不知道怎么办好,用哪个办法好。商机稍纵即逝,哪个老板也不愿意让他在那里犹豫,最终失去机会的时候,哪个主意就都不管用了。 所以,当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行事果断的张静,就会直接越过他,随便挑他想到的一种办法先做起来,发现问题再想其他办法解决。 他由此开始佩服张静的魄力,并最终离不开张静,爱上她。张静离开那家商场,他就又陷入了没有主心骨的状态,混的并不好。 张静主动联系他,让他过来的时候,他能立刻辞职过来,也充分说明了他当时的工作状态。 即使到了万程工贸,当了仓储物流部的总经理,他还是离不开张静,整天的请示她,搞得张静心烦,动不动就训斥他。 可这小子就好这一口,宁可挨张静的训,也不愿意在重大问题上,自己做一次主。 这种人,在刘万程看来,是不会有太大的发展的,也只能做到中层,但他绝对能成为一个好员工。 可张静这熊娘们儿毕竟是女人,她不喜欢优柔寡断的戴晓嵩。她喜欢的,是刘万程这样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以左右局势,可以指挥她的帅才。 刘万程诡鹬多变的思维,总是技高她一筹的损招儿,让她不得不服,又愿意整天缠着他,和他斗心眼儿耍聪明。这叫棋逢对手,这才玩着有意思。 刘万程是一杯鸡尾酒,喝着温软润喉又后劲十足,回味无穷。戴晓嵩就是白开水,喝多少都没有味道。 而刘万程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多疑的性格越发严重。他不相信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在公司重要岗位上,必须得是对他绝对忠诚的人。 张静和戴晓嵩在一起,在他内心里,其实是颇为忌惮的。一个敢想敢干,一个知识渊博。万一他们不和他一条心,在背地后里捅他一刀,就足以致命! 可是,他心里虽说相信张静的忠诚,知道这熊娘们儿不会背叛他,但直觉上,总会有一丝担忧。所以,他对张静特别好,好的都有些虚伪了。就好像紧着吴晓波花钱,从不限制一样,这同样是一种直觉上的不信任。这是他的性格决定的。 张静跟他说的这个办法,在他的内心深处里不一定没有想过。如果张静像徐洁、高秀菊一样,他的公司就是铁桶一个了。 所以,今天张静表达了这个意愿,这对刘万程来说,绝对是一个深深的诱惑,让他无法拒绝。于是,这对狗男女就不谋而合了。 要想让戴晓嵩离开张静,就必须有一个同样有主见,喜欢驾驭男人,同时又得比张静年轻漂亮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可不好找。再说真要有这样一个,还不比张静更厉害了?那还给戴晓嵩干什么,直接当人才用就完了。 刘万程就得给设想的这女子降低条件。可以有主见,但不能领导能力过高。不然,和戴晓嵩凑在一起,俩人还不变他万程工贸的定时炸弹啊! 刘万程在这儿琢磨人选,其实也是白费劲。你才想到这个主意,哪儿那么容易就忽然有一个合适的? 他想不到合适不要紧,张静这熊娘们儿早就厌烦了戴晓嵩,早就在踅摸替代品呢。心有灵犀一点通,刘万程只不过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张静就给刘万程打电话:“你还在办公室里吗?” 刘万程说:“在。” 张静说:“那我过去。” 刘万程说:“你别过来,还是我到你那里去。” 张静那个办公室是透明的,他们在那里商量事儿,谁也不会怀疑。 他匆匆赶到张静屋里去,在她对面坐下,问她:“啥事儿?” 张静就诡鹬地笑,笑完了问:“我刚才让你物色人选,你办了没有?” 刘万程说:“你下的命令我敢不办吗?可这么一会儿工夫,我上哪儿给你淘换个合适的来?”就看着她问,“你就那么讨厌他?” 张静说:“也不是讨厌,就是他整天的烦我有点受不了。让你整天跟个你不爱的人在一起你试试!” 这个刘万程倒不用试。整天和那帮狐朋狗友鬼混,难免经常遇到这样的事。他之所以一直保持洁身自好,倒不是他有多大的克制力,而是他的想法,就像张静说的那样。 两个没有感情互动的人,纯粹是为了那个在一起,实在是一点意思没有。有时候他也有克制不了的情况,想来真的。可看到对方皱眉的样子,明显想阻挡他入侵又不怎么敢的表情,他就直接没了兴趣。 他又不是没有媳妇,而且媳妇一个比一个漂亮,干吗白白在这种女人身上浪费子弹啊? 所以,他也理解张静,但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啊。 张静就笑一下说:“我知道有一个人挺合适。” 刘万程就看着她问:“谁呀?” 张静就说:“公关二部有个叫管宁宁的,今年二十八了。一米六五的个,人很漂亮,去年和老公离婚了,孩子归了男方,现在住咱们给大学生租的公寓。” 刘万程问:“她为什么离婚?” 张静就看他一眼说:“这个年头,还用问吗?老公和你一样,出轨呗。” 刘万程就咽口唾沫说:“姐,你别整天这么阴阳怪气成不成?你现在可是在教唆我出轨呢!” 张静就笑了说:“你还倒打一耙了,你和高秀菊是我教唆你的吗?” 刘万程分辩说:“你不弄个戴晓嵩刺激我,我能那么着急吗?这个比教唆还直接呢!” 张静就点头说:“嗯,有道理。你应该感谢我。”就在皮转椅里转过来,面对着刘万程问,“你欠着我个感谢。说,准备怎么感谢我?” 刘万程从她眼镜后面那对美眸里,看出了**,急忙说:“这个不行。在没解决戴晓嵩之前,咱们绝对不能有实质行动。” 自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郎有情,妾有意,这俩人说话就更加没有顾忌了。但越是这样,两个人反而觉得在一起更轻松了。张静终于又收回目光,转一下椅子,侧面对着刘万程说:“好吧,你现在需要把这个管宁宁,设法调到仓储物流部,给戴晓嵩当助理,让他们有充分的机会接触。” 刘万程说:“你都没助理,给一个部门总经理安排助理,合适吗?” 张静说:“怎么不合适啊?戴总经理工作比我忙嘛。”就看着他坏笑,“谁说我没助理啦,我的助理不是你吗?我就盼着你在床上助理我呢!” 刘万程不搭理她,这熊娘们儿,你跟她亲密无间了,她什么疯话都敢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就闭着眼想这个管宁宁是谁?他终于就记起来了。 公关二部主要是面对业务单位的,平时他不怎么参与,主要是吴晓波和张静找他们的多。 这个管宁宁陪客户的时候应该不少,老公可能嫌她太开放吧,有些心理不平衡。在她出差的时候,把情人弄到家里来,结果就让管宁宁给发现了端倪。 管宁宁还真是可以,立刻就找律师和丈夫离婚,自己净身出户,把孩子和房子都留给老公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7.故地重温 在这些建筑周围,咱们还要搞绿化,建绿地,建公园,还要建广场,建娱乐场。四通八达的道路两边也要搞绿化,栽树,种苗圃。整个生产区从这里看,将跟一个大花园一般。 可是,就是这么美的一个环境,离得铸造分厂更近。铸造分厂一开炉,浓烟滚滚,就会把这一切都包裹进浓烟里。赶上东北风,那些烟就一点都不会糟践,全跑到咱们将来的商业中心里来了。 对了,将来江山集团的办公总部,也会搬到那里去,要建公司办公大楼,还要建五星级酒店。 两位想想,这么美好的一个商业和商务中心,被滚滚浓烟包裹着,谁还肯来投资,谁还肯来逛街买东西啊?” 高强听他说完就问:“分厂有一千多工人呢,不干了不失业了吗?” 刘万程就笑了说:“叔,咱们建这么大一片商业区,还愁人不够用呢,你还担心他们失业呀?再说了,咱们整天讲,给子孙后代留下蓝天碧水绿地,光讲没有行动,子孙后代会不会骂咱们,把咱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看来,刘万程卖掉铸造分厂的决心是下定了。高强心想,从那些资料片里看,他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可是,铸造分厂一卖,江山集团的工业部分就缩小了一半,将来他就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是不是应该退休了? 想到这里,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但他还是叹息一声说:“万程,你比我想的远,你说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就是了。” 刘万程就看张年发:“老大,你呢?” 其实,张年发此刻的心情,和高强是一样的。千辛万苦才建起来的工厂,正值最好的盈利期,就这样不要了,他舍不得。但不废掉这个污染大户,的确要影响整个地方的发展。 他苦笑笑说:“你说的对,不能光考虑咱们自己,得考虑子孙后代。只是,铸造分厂搞到今天,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呀,当真不容易!卖了,心疼啊!” 刘万程看看他俩,就说:“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我的设想。公司下一步的发展,就是要把市开发区的工业园拿下来,搞一个大型的高精尖工业基地。”就把自己的设想对他们讲了。 然后说:“将来,江山企业公司,会占领整个工业园区,要比原先的江山机器厂还要大,还要有影响力!那时候,咱们拥有的工人可能就不是一万,而有可能翻几倍! 这还不是我最终想要的结果。我想要的,是咱们要和过去艰难的时候一样,团结在一起,共同努力,克服困难,以这里为基地,从这里走出去,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叔,老大,在我心里,咱们的事业大着呢,这也仅仅是开始,恐怕要实现这些大事业,咱们一辈子都做不完。将来你们要做的事业,要比现在这个铸造分厂大不知多少倍!你们可得有心里准备,只要咱们做的好,兴许有一天,咱们会青史留名的!” 二人听着,心里不由震惊的无以复加。刘万程讲完,他们再次面面相觑,接着就都笑了。 张年发说:“万程啊,你这个心,到底有多大啊?” 刘万程就严肃了面容,看着远方的天空,许久才说:“男子汉大丈夫,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咱们的事业能做到多大,我的心就有多大!” 两个人被他一番话也说的有些心神激荡,便不由一齐把目光投向西南。那个方向,是开发区工业园。 高强年岁大些,五十五岁了,可按照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再干十年不成问题。十年之后,不说工业园,只江山机器厂这个地盘,就已经变成了这城市的商业中心。 再不会看到下岗的工人,再不会有贫民区一样的住房,再看不到人们脸上苦难的表情…… 只这一项,就足以令他激动。何况还有工业园这个足以令他发挥所有干劲的地方。 他可以在那里,带领工人们不断扩张,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他们要做的,已经不是解决江山机器厂下岗工人的问题,而是带领更多的工人,振兴这个国家的民族工业! 而张年发还不到五十岁,正当壮年,想到刘万程画的那张未来的蓝图,更是激动不已。当年在二分厂和刘万程搭档的时候,他何尝会想到有今天? 未来的工业帝国,将由他们这些人亲手来缔造!他将把自己的毕生时光,消磨在那个工业园里,跟着刘万程,创造一个接一个的奇迹! 这时候,吴晓波正在张静的办公室里,张静正看着高秀菊送过来的,江山商贸管理人员调整方案。 方案里,一个个的职位空缺令张静不由皱起了眉头。高秀菊这是告诉她,她那里缺人,尤其缺乏管理人才! 她给人力资源部赵经理打电话,让他过来一下,拿高秀菊的报告过去看看,制定一个详细的解决方案交给她。 等赵经理的工夫,她才问吴晓波:“什么事?” 吴晓波就问她:“你去看老大搞的那个环保影片了吗?” 张静说:“我本来想过去看看的,听说董事长没看完就吐了,我就没敢过去受那个教育。” 吴晓波说:“这个刘万程,忒损了!我一直没想明白他会怎么去说服高强和张年发。没想到,他搞了这么一出!你说他这个脑袋,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外门邪道的?” 张静就看他一眼说:“没他这些歪门邪道,会有今天的江山集团?” 张静最近心情不错。 终于摆脱了戴晓嵩这个羁绊,她一下子就感觉到神清气爽,地阔天蓝了。 她是管宁宁的幕后主使,管宁宁和戴晓嵩之间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会向她汇报。 公正地说,戴晓嵩是这世界上仅存不多的,那种翩翩君子,对中华五千年积存下的道德理念,还是相当遵从。 这兴许是与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脑筋死板有关系吧。 管宁宁冒充他女朋友,陪着他回父母家过年,一路之上,他对管宁宁彬彬有礼,不跨越雷池一步。 父母家里地方小,大家都回来过年,戴晓嵩和管宁宁分开住,就住不开了。戴晓嵩就去附近旅馆给管宁宁定房间,让她到旅馆里去住。 这下,管宁宁觉得自己捡着宝了。她心里的男人,就应该是这样,洁身自好又尊重自己的女人,还有本事,有高收入。 戴晓嵩在她眼里,当真是一点毛病没有。 张静做为公司副总,主动和她交心,把戴晓嵩这么一个好男人让给她,她当然就把张静当好朋友,对她言听计从了。 那时候,张静已经回到大城里陪着父母和孩子了。 她晚上打电话给管宁宁,得知戴晓嵩让她住旅馆,就问管宁宁说:“你是不是对戴总不怎么满意啊?” 管宁宁就小声分辩说:“不是啊,可他让我住旅馆,我怎么好意思主动提出来不去呢?” 张静就感叹说:“戴晓嵩是个死脑筋,你也这么死的话,你们将来日子还怎么过?我滴个天呢!怎么就俩死人碰一块去啦?” 管宁宁心里就不高兴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啊?我如果太主动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啦?” 张静就明白了,管宁宁不是死脑筋,是笨,没有主意。 她就教她说:“待会儿去旅馆,他得送你过去吧?他不送你过去,你就说人生地不熟的,你害怕,逼着他送你过去!然后你就再逼着他和你一起进房间。你是公关出身,怎么找点话题和他聊,绊住他不让他走,不要告诉我你不会!” 这个管宁宁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万一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让戴晓嵩觉得自己是个轻浮女子,小瞧自己怎么办? 张静就有些着急说:“我告诉你管宁宁,戴晓嵩这个人不仅死板,还很轴。这个时候你把握不住机会,等他回来了,再跑来和我死缠烂打,那时候你更没有机会!” 管宁宁听着不说话,张静知道她这是还在犹豫,就又说:“戴晓嵩还有一个优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管宁宁就轻声问:“什么啊?” 张静说:“他另一个优点,就是他是一个中国式的君子,坚守古老的传统。当他和一个女人有了那层关系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对人家负责。听着挺可笑,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之所以不肯离开我,估计里面爱的成分不多,这个成分倒是不少。可我不喜欢古板的人,也不会让他负责。我欣赏他,但不爱他。你如果爱他,你该知道怎么做了。”说完,张静就挂了电话。 知道第二天下午,张静才给管宁宁发了一条短信:成了么? 很久,管宁宁才回:成了。 张静就乐了。 果然,戴晓嵩年后上了班,就没有再来纠缠张静,而是在张静办公室没有别人的时候,坦然承认了他和管宁宁一起回家过年,并住在一起的事情。 说完了就又对张静说:“这事不懒管宁宁,是我意志不坚定。你既然不喜欢我,也不要我负责,我就得负责管宁宁了。” 张静就逗他说:“你可以同时拥有两个啊,我不吃她的醋。” 戴晓嵩就傻了,头一次冲张静发脾气:“张静,你脑袋有病吧?你既然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年前的时候对我那么决绝?你如果早表明你的态度,我绝对不会碰管宁宁一根手指头!” 张静差点就笑了。憋了好久才保持住严肃说:“我年前心情不好,当然说话就决绝了。现在我心情好了,当然就要对你好。我可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戴晓嵩一屁股坐在张静屋里的沙发上,抱着脑袋不说话,一脸痛苦。 张静憋着笑,也不搭理他,继续处理自己的公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8.言不由衷 徐艳没搭理她,心说我这都火上房了,你还有功夫说风凉话!她打电话给自己道上的兄弟:“老赵,弟兄们都分派出去了吧?千万看好啊,今天人太多。” 那边就传来老赵的叫苦声:“大姐啊,这到处都是人啊,弟兄们往人堆里一撒,直接就找不着了啊,对讲机都不管用啦!” 徐艳就急了:“我不让你把人都集中到几个关键点吗?待会儿要是有打架的你处理不了,你小子等着,我找人也给你砸场子去!” 那边老赵说:“大姐,人还是不够啊,你再给我弄二三百人吧?” 徐艳就看高秀菊,问她:“你手里还有人没有?” 高秀菊摇摇头。今天,她这是第一次因为人不够发愁,原先是人用不了发愁啊。 张静就凑过来,对高秀菊说:“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把铸造分厂的人都先弄过来,就说刘总的指示!” 高秀菊就看张静,为难说:“今天铸造分厂开炉啊,我爸要是知道我假传刘总的命令,回家还不打我啊?” 张静就训她:“多大了还怕你爸打你?就那么说,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看高秀菊去打电话了,就对徐艳说:“待会儿铸造分厂的人来了,你把老赵叫过来,把人分给他。” 徐艳就不由看一眼张静,点点头。这女人还真有两下子,关键时候总能想到主意,怪不得刘万程那么信任她。 一会儿工夫,徐洁就跑进来了,跟张静说:“市领导已经出发了,万程说让张姐你到下边去,和他一起去迎接。” 徐艳一把拉住徐洁:“赶紧让给精密厂和数控厂打电话,让他们把在厂里的人都调过来!” 楼上的指挥室里一通慌乱,总算又弄来不少人。这些人手挽着手,隔出一道人墙通道来,等着领导们从这里经过。 九点以后,领导的车队终于过来,在万众簇拥之下,到了那个舞台上。仪式主持人吴晓波宣布开业典礼正式开始,一时鞭炮齐鸣,烟焰弥漫,热闹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然后,就是市相关领导讲话,商界代表讲话,最后是董事长徐洁代表万程工贸答谢各位来宾。 那个舞台,已经被万程工贸的关系单位送来的鲜花和花篮包围在中间了。远远看去,市领导们仿佛在鲜花丛中讲话一般。 而对面的商城,也被从楼:“一共四个二线的明星,出场费每人十万,人家不讲价。” 刘万程说:“四个哪里够啊?我这里市委、市府,政协、人大总共六桌呢!那帮关系单位还要呢!” 徐艳就不耐烦了说:“反正在电视上演过二三号的,就这四个,其余露过脸的,出场也得两万,你自己看着办吧。穴头的电话你不知道吗?你自己和他说!我这都快乱套啦,你别烦我!” 这边刘万程看看身边的李副主任,悄悄说:“一线明星四个,赵副书记那桌安排俩,刘副市长那桌也俩,怎么样?” 李副主任说:“俩怎么行?你想想,大家身边都没有劝酒的,只领导身边有,领导放得开么?” 刘万程说:“你别急呀,不还有二线的,在电视上露过脸的吗?我给你一桌再配俩,四个轮流劝酒,这总行了吧?” 李副主任就点点头,然后又把刘万程往走廊深处拉拉,趴在他耳朵上嘀咕半天。 刘万程面露难色,想想说:“我先去和他们经纪人谈谈,如果可以,我待会儿给你电话。” 这边刚应付走李副主任,刘万程还没出走廊,赵杰就又跑过来了。 “快开宴了,你准备的演员呢?”他急呼呼地问。 刘万程就看着他苦笑,然后就骂:“一群色鬼!” 此时的服装商城内部,人满为患。 董事长助理徐艳亲自坐镇,黑白两道全上,维持商城秩序。 总公司财务总监,副总张静负责当天营业监督,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主位上,把所有管理人员打发出去,随时监控各商铺情况,不许断货,不许以无货为理由停业。 各商铺都没有想到当天的销售情况如此火爆,备货不足的情况成为普遍现象。 张静已经事先联系好多家制衣公司,随时从其他商家库存中调货过来,才堪堪应付下一天来。 时间一点点在过去,顾客走一批很快就又来一批,商城里时刻处于拥挤状态,所有管理人员神经高度紧张。 商城副总经理刘超,到这时候才真正看出人家万程工贸人才济济来。 徐艳用对讲机,用电话,随时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把所有人员安排的井井有条。所有的顾客,竟然没有一个敢在商城里吵架的。就算有混乱的情况发生,也是立刻就有人出现,将闹事的人带走,商城内很快恢复平静,一次拥堵现象都没有发生。 副总张静就没有出办公室一步,稳如泰山,指挥若定。各商铺发生的紧急情况,人家都有预案,迅速解决。 包括总经理高秀菊在内,都是行动迅速,处置得当。 这都是一群娘子军,男的都去城里酒店陪客去了。据说总公司两位男副总,更是此地传奇人物。 刘超是彻底服了,还觉得自己不离呢,论管理水平的话,估计他也就是薛雪的水平,根本没法和人家这边高层相比。 万程工贸的每一个员工,都是在张静的严格督导下训练出来的,做事效率和头脑反应速度,有一样跟不上,也会很快被淘汰。 别说这些员工,就是老板刘万程在张静面前,也得时刻警惕着自己的表现,稍有不慎照样挨训。 张静为了万程工贸,基本等于是坏事做绝了,得罪人无数。这也是刘万程即感激她又觉得对不起她的地方。 下午五点,商城开始通知所有顾客,准备清场,只让出,不让进。实在没办法了,货供不上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正门上的卷帘门缓缓落下,标志着一天的营业正式结束。 老赵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徐艳已经累瘫在椅子上,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心累了。心里就纳闷,刘万程整天的这么操心,他怎么就不累呢?对,他有张静帮他,怪不得他跟供祖宗一样供着这位姑奶奶呢! 她跟老赵说:“带弟兄们去好好玩玩,我实在去不了,想吃什么,玩什么,可劲造!” 老赵就笑笑,什么也没说,走了。 徐艳就看坐在高秀菊座位上的张静。人家脸上表情还是那样,连坐姿都没变。什么叫女强人,这才叫!徐艳从这里开始,是真的服了张静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所有公司管理人员都上来,张静这才开始布置明天的工作,一件件,一项项,条理清晰,顺序不乱,精确而到位。 高秀菊这会儿又变她的助手了,手里的笔在本子上飞快的游走,张静说完了她也记完了。接着,就坐在电脑跟前开始打字,键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听,电脑屏幕上的文件页也在迅速上移。 张静坐在那里不动,所有人就在一边站着,谁也不敢乱说乱动。 速记、盲打,这是一个总经理可以做到的?刘超直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高秀菊就是做到了,而且正在做着。 这样一个漂亮而文雅的女人,手里有这样出色的技能,省城里那些高级白领,恐怕也自叹弗如,绝对算得上极品女人! 不只刘超傻,薛雪都傻。高秀菊做的事情,本来是她应该干的。高秀菊这是怕她干不好挨张静的骂,才主动替她干了。 比起高秀菊这水平来,她的确干不好做不到。怪不得高秀菊直接就不让她做,她知道她做不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59.父女相处 刚把人力资源部的人打发走,薛雪就在外面敲门,高秀菊摆摆手,薛雪就进来了。 她规规矩矩站在高秀菊办公桌前面,规规矩矩叫一声:“高总。” 高秀菊就抬眼看她。 薛雪就赶紧说话:“老板刚才过来了。” 高秀菊就是一愣,边起身边问:“在哪儿呢?” 薛雪就急忙说:“他不让告诉你,自己走了。” 高秀菊又坐下,教训她说:“越大越没个样,净说废话!” 薛雪就嘿嘿地笑,刚想说话,高秀菊却先开口问她:“给你配的那个副经理,最近怎么样?” 薛雪只好先回答她:“业务能力还凑合,就是有点高傲,老觉得他是南方人,有点瞧不起咱们这些本地人。” 高秀菊就问:“你就没想着给他改毛病?” 薛雪说:“想啊,我正在观察他,找他的缺点,到时候给他个下马威。” 高秀菊说:“下马威有些过了,容易产生矛盾。要言传身教,做长期准备。你刚才说他干的凑合,就说明你已经发现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关键在于,这些地方如果你亲自去做,能不能做的比他好,让他心服口服?要让他自己去感受,他哪里还有不足?指出他这些不足来的时候,不要当着别人的面,给他留面子。毕竟,我们是想培养他,不是想开除他。” 薛雪就严肃了说:“我明白了。”接着就说,“刚才刘总过来,主要是给,” 高秀菊就打断了她说:“我这工作还没说完,你说其他的干什么?先说说我刚才的话,你理解了多少?” 薛雪就站在那里,老实说自己的感受,然后说自己下一步准备怎么做。直到高秀菊脸上脸色好看了,这才住嘴。 直到对薛雪的回答满意了,高秀菊这才说:“你记住,如果这个副经理培养成功了,你还是要到我这里来。不过,这回不是助理,是副总。明白吗?” 薛雪就吃惊地看着她问:“你不有副总吗?” 高秀菊说:“副总要能真正,“刘总吩咐了,由我亲自当您的健身教练。我们根据您的身体情况,为您量身定做了健身计划,包括各种力量训练,游泳和球类,还包括饮食计划。计划由刘总亲自过目和批准,请您务必按照计划执行,不要难为我们。” 嘿,这个刘万程,这是当真要玩真的! 高秀菊就不高兴了说:“我还没听说有哪个健身房强迫顾客训练的呢!刘万程是你们老板啊?” 老板娘一脸严肃说:“您也可以这么说。”接着就软下语气来求她,“我们也是得靠刘总吃饭不是吗?您也得可怜可怜我们啊。您不听话,刘总一句话,我们这里大多数高端顾客,可都是江山集团的高管啊!” 得,这下高秀菊就甭想偷懒了,薛雪和老板娘两下里监督着呢。不过高秀菊身体素质比徐洁要好得多,器械练下来,倒没像徐洁那样直接耍赖,坐地上不起来,可也是累得浑身是汗。又去泳池里游会儿泳,老板娘这才饶了她。 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疼腿难受,想找刘万程发火,这家伙直接就不来了,给她来个不露面,她总不能跑到公司总部去找他算账。 头一天因为处理公务去晚了,第二天再去,她就碰到徐艳陪着徐洁在那儿了,感情这健身房刘万程包了,归他的夫人们单独使用了。 四个人打了招呼,约好待会儿一起吃饭,高秀菊没有急着换衣服,在那儿看徐洁训练。 徐洁已经练了好长时间,这会儿长进不少。有高秀菊守着,更是要逞能,一套器械做下来,连高秀菊都吃惊不小。这么大的运动量,估计她都不一定能做到。 等到高秀菊训练,她就主动把训练量加到徐洁的标准,自己拼命咬牙坚持下来,还不能露出痛苦的表情来,这罪遭的,比昨天还厉害。 这会儿刘万程在张静家里教保姆做饭呢,听健身中心老板娘打过电话来汇报情况,忍不住地乐。我叫你们给我偷懒耍滑,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你们不是不听话吗,让你们鹬蚌相争,我累死你们! 张静过来,看他一脸坏笑打电话,就问他:“给谁打电话啊,怎么看着你好像又憋坏呢?”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 张静就问:“工作?” 他就摇头:“不是。” 张静就激他一句:“不能告诉我的事儿?” 刘万程就扶着她回客厅,把逼着俩人健身的事告诉她,然后奸笑着说:“这叫一箭双雕,这俩人去健身锻炼身体,我也有空过来教保姆做饭照顾你,一举两得,嘿嘿。” 张静就看着他冷笑说:“你说你累不累呀,跟自己老婆都耍心眼儿。你把精力都用在这上面,哪天我身子沉了真不能上班了,公司那一大摊子事儿谁管?你指望吴晓波?他也就是做销售的材料,指挥大局他根本不行。” 刘万程说:“你看你着什么急呀,我这不是顺手干点副业嘛,公司的事儿我哪敢耽误啊?就是现在,我不也把大部分工作都接过来了吗?也没出什么错嘛。” 张静就“哼”一声说:“那是因为我给你瞅着呢,出错就晚啦。你现在这么大一个摊子,这可不比以前。一旦出错就是连锁反应,哭你都来不及!要特别注意资金保有量。现在咱们这个局面,一旦资金链断了,想接续起来,就很难了,那就要出大事!” 刘万程就不耐烦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烦不烦啊?” 张静就捧着自己的肚子说:“我这就越来越笨拙了,回家以后,生完孩子之前就不回来了。那时候,你就是想让我烦你也烦不成了。” 刘万程就和她商量,回去的时候,还是他把她送回去,要不然她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张静说:“我坐飞机有什么不放心?你送我到机场就行了。” 刘万程说:“你下飞机到你们家还有好远一段路呢,还是我送你回去,你安全我也放心。” 张静问他:“你送我回去,不怕徐洁和高秀菊怀疑?” 刘万程就笑了说:“她们两个都认定我有毛病,打死她们也想不到你孩子是怎么回事,不怕他们怀疑。我当初就是没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怕。现在我想明白了,不怕了。” 张静就笑说:“一开始啊,你是做贼心虚。” 这倒一点不假,他的确是让张静突然给他的这个惊喜给弄蒙了。上一世活到四十多岁都没当回爹,这一世三十多了还是没孩子。这猛不丁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能不兴奋吗?可又怕另外那俩知道,又喜又怕,就乱了方寸。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0.不许扔下我 管宁宁还真是可以,立刻就找律师和丈夫离婚,自己净身出户,把孩子和房子都留给老公了。 刘万程就对张静说:“这个管宁宁就是一二百五,明明是她老公犯错在先,她完全有办法让她老公净身出户的,自己倒让人家赶出来了。就这么傻儿吧唧一人,戴晓嵩能看上?” 张静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呀,还是不了解女人。” 刘万程就看着她问:“我怎么就不懂女人了?” 张静问刘万程:“知道管宁宁为什么要净身出户吗?” 刘万程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张静就说:“一呢,她只是发现了家里有其他女人留下的痕迹,没有直接证据,她老公又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打赢官司,离婚很可能就会打成持久战。只有净身出户,把财产和孩子都给男方,男方才肯签字同意。 大家对公关这个职业缺乏了解,多数人认为公关就是花瓶,甚至把公关和那些风尘女子去划等号,管宁宁老公就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咱们的公关作风都很正派的,管宁宁也没有在外面胡来过。他老公挣的没她多,花着她的钱还侮辱她,背叛她,这种男人就不能要。管宁宁选择离婚还是正确的。 她能够立刻下决心,连孩子和家都不要,除了男人伤透了她的心以外,还说明她有杀伐果断的性格,这可是戴晓嵩喜欢的。” 刘万程听着就点点头,然后问:“还有呢?” 张静说:“第二,你说的也不错,管宁宁有点二百五。如果是我,发现了老公有其他女人,我会沉住气,弄个圈套,把他们逮在床上。那时候,孩子、房子就都是我的,这叫报仇! 管宁宁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就不怕她将来给戴晓嵩做主。只要不时给她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住她,同时也能留住戴晓嵩。” 刘万程不由心里佩服,这熊娘们儿心机不比他差,还真得把她弄到自己怀里来。要不然哪天她不跟自己一条心了,他还当真发现不了。 他就看着她笑:“姐,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戴晓嵩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能这么镇静,跟说别人的事儿一样,算计人家戴晓嵩呢?” 张静一脸漠然说:“可不就是别人的事儿吗?戴晓嵩是你硬塞给我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当时让你逼到道德的对立面去,我不接受他怎么办?” 接着就恶狠狠地看着刘万程:“我让你害惨了你知道不知道?” 刘万程就不说话了,这事儿他做的是有点绝了。 琢磨半天他就说:“姐放心,这件事我当大事来办,一定帮你办成。”忽然就有些明白过来说,“我不是上了你的当吧?你早就在物色人选了是不是?你亲自调管宁宁到物流仓储部,会引起戴晓嵩的警觉,所以,你就得利用我出面,是不是?” 张静就瞪眼看他说:“是又怎么样,你干的坏事,不该你来帮我解决吗?” 刘万程没词儿了。 就在这时候,刘万程的手机就响了,是徐洁打过来,告诉他,今天晚上去吴晓波家吃饭。 徐老头在吴晓波家里住着。吴晓波家里雇着个保姆,做饭水平不低。只要刘万程下班回家,吴晓波两口子也在,徐洁就在那里混饭吃,顺便也捎带着刘万程。 徐洁很少有到点下班的习惯,一般下午三点以前就走人了,甚至有时候几天都不来上班。徐艳事多,回去的晚,她得回去看着父亲。 徐老头戒了酒,身体倒比以前好了许多,也不咳嗽了。徐洁每年都带他去医院检查几次,肝硬化的程度没有加剧,但也没有好转,肺功能改善了不少。有俩闺女精心照顾着,人比以前要精神了许多。 刘万程接了电话,就对张静说:“要不你也一块过去吃点?老是吃饭馆,对身体也不好。”接着就奇怪问,“你是女人啊,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做点饭吃呢?” 张静就反问他:“女人怎么啦,谁规定的女人就得自己做饭吃啊?” 刘万程就又给怼没词儿了。 张静倒是给他面子,接着就解释说:“原先在厂里的时候,我也是自己做饭吃的。那时候就是心情再坏也自己做着吃。去南方以后,我把爸妈和孩子接过去,饭有爸妈做,到这边没人给我做了。一个人,做多了吃不了,做少了不够吃,不如在外面吃饱了再回去。” 刘万程说:“戴晓嵩不是经常去你那里吗,你们两个人总可以做饭吃了吧?” 张静就“哈”地笑一声说:“他如果会做饭,说不定我还不会这么烦他呢。还经常去?一个礼拜去一次我都受不了!这人太不卫生,上厕所不冲水,屁股有时候都擦不干净。有一回他走了,我发现床单上有一道黄印子,想好久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结果他第二次来,早上我亲眼看到他去了厕所,回来往我床单上一坐,床单上就出了一道黄印子。我这才想明白怎么回事!把我给恶心的,一天都没吃下饭去,把家里的床单全扔了!” 在刘万程的经验里,一个女人可以和他说这些**的事情,这么对着他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女人没拿他当外人。至少,她信任他,不怕他出卖她。 而戴晓嵩当真这么恶心人的话,就怪不得张静要急于撵走他了。张静爱干净比徐洁都厉害,几乎到了有洁癖的程度,怎么能忍受的了这么一个邋遢的男朋友? 刘万程就不由叹息一声。戴晓嵩如果可以改掉这个邋遢的毛病,再如研究他的学问一般研究一下做饭,伺候好张静的胃口,估计张静就会是他的。 看来,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好多男人觉得自己很优秀,埋怨自己命运不好,不能发达。不是命运不好,而是他当真达不到发达的那个地步。 前世的刘万程,对自己媳妇,可以算得上模范丈夫。对技术和厨艺的钻研,也绝对没得说。他自身会的技能数量,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可就是达到这么一个地步,仍旧穷困潦倒,过不好日子。 那时候,刘万程也是怨天怨地,认为老天爷对他不公。 可是,经历了这一世,他明白了,老天爷很公平。 那一世,他没有现在的思想,不能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理解别人。 所以,他误会老丈人,误会媳妇,连尽心培养他的张年发都被他当做仇人。甚至在一个宿舍里住的,那么活泼而又尊着他,让着他的肖涵,他都讨厌人家,嫉妒人家,继而对人家落井下石。 就是这么一个小人性格,他再有能力,再有本事,能发达么?不能,永远不能! 也只有这一世,懂得了换位思考,懂得宽容与包容,懂得了去理解别人的刘万程,即使身上没有那些技能,也一样会发达。 思想境界,才是发达与否的关键! 张静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和他一起去吴晓波那里吃饭。他们是一家人,对他们来讲,她是外人,去了反倒更惹的她倍感孤独,心里会更难过。 当时刘万程心里冲动,竟有了告诉徐洁,自己不回去吃,陪着张静去她那儿,给她做饭吃的冲动。 可是,这会引起戴晓嵩当警觉。同样,他陪着张静,徐洁就是一个人了。今晚,高秀菊也是一个人,估计她又要回她妈家住去了。 刘万程就在心里感叹,什么时候可以让这三个女人,都和他住在一起,大家融洽相处而不吵架,其乐融融呢?估计他的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 在吴晓波那里吃饭,吴晓波那张嘴也绝对不亚于刘万程。他做销售出身,如今做到副总,嘴皮子功夫自然了得。 只是,如今身份的原因,他的嘴比以前要文雅许多,会了许多文言词句,即便是开玩笑说黄段子,都没有了粗俗的话语,当真有机智幽默的意思了。 刘万程心里有心事,吃饭的时候,就不和他一唱一和的说笑话,而是问他管宁宁的情况。吴晓波和公关部接触多,应该对这个女人比较了解一些。 吴晓波的家是复式楼,比刘万程的大许多,还雇着保姆,这也是徐艳非要她爸住在这里的原因。 饭厅在楼下,有三十多个平米。很大的一个海黄花梨木餐桌,放在厅里也看不出大来。 吃饭的时候,徐老头照例是坐在桌子一头,一脸严肃。两个闺女就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轮流给他往碗里弄好吃的。 刘万程和吴晓波则对坐在自己各自媳妇下首。 听刘万程打听管宁宁,吴晓波就奇怪,抬头看一眼刘万程问:“你打听她干什么?”说完,又警惕地看看徐洁姐俩。 刘万程就责怪地看看吴晓波说:“我发现什么事儿只要到你这儿,怎么就立马变味儿了呢?你看她姐俩干啥?我又没有私字。我这不听说她离婚了吗?而且离婚跟为咱们公司经常出差,没时间陪老公有关系。我心里不落忍,想着补偿她点什么。” 吴晓波就问:“你补偿她什么?是打算把你补偿进去吧?” 刘万程这个气,没好气说:“我打算让你学佛祖,舍身喂鹰,然后我再给我姐找个好的!”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笑完了才正经说:“管宁宁工作积极性有,人也很勤快,很能干。但工作能力一般,头脑不行。她原来在销售部,后来我看她实在不行,就把她弄到公关部去了。要不是看她才离了婚,我都想解聘她了。她在公关部只负责几个小公司的业务,平时给人家打打电话,介绍一下我们有什么新服务,也就这些。再就是她长得挺漂亮,公司业务员或者他们本部门有和客户互动的项目,都乐意带着她去当花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1.拒绝也是伤害 张静就趴在他耳边悄声说:“姐姐也挺想你,特想知道你有多大能耐,可以养两个老婆。不过,姐姐可不是她们,你要没本事,也就这一次了。” 刘万程就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把手伸进她怀里去了。这胸脯就不是馒头了,弹性说不出的好,是光滑结实的圆球,足以让他直接兴奋。 他就开始不老实,另一只手往她下面去。张静就把他的手抓住了说:“别在这里。你不管怎么说,也是知名人物。走,咱们去我那儿。” 刘万程虽然身体还行,但在这种事上,和张静比起来,他还真是个土狍子。 他在外面应酬,和吴晓波不一样,完全就是为了满足别人的喜好。迫不得已有时候也会要女人,却宁可和女人在屋里坐着,估摸时间差不多再出去,也不去碰那些女人。 他觉得那些女人脏,两人又互不相识,单独为了做而去做,有什么意思呢?当然,钱他照付,要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不好。 如果他这个癖好被别人知道,一定以为他有病。别人无法理解他,同样,他也不能理解别人,干嘛爱好这一口啊,有这功夫,找个有感情的好不好? 所以,他这辈子接触过的,也只有徐洁和高秀菊两个女人。这俩女人都是江山机器厂那个封闭社会长大的,保守的要死。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有什么样的感受,是羞于向他启齿的,他也就无从知道,只知道她们嗨了是什么样子,这就相当不错了。 这一晚和张静在一起,可以说完全颠覆了他对女人的认知。她告诉他什么是前戏,用什么样的手段把女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从外表上看,女人身上有了什么样的特征,才可以进入实质。只有那样,两个人真正做的时候,才会达到幸福的正事儿。公司手续转让的事儿,即不说不行,也不说行。 下班了,吴晓波请他吃饭,人家朱科长还一身正气地给拒绝了。 这下吴晓波就摸不着头脑了,干脆垂头丧气地回来和刘万程汇报。 刘万程也有点糊涂,他打交道的官员,大大小小的也有不少,还没见过这样的。 据吴晓波过去看到的情况,这房管局总务科和江山机器厂原来医院的总务科也差不多,的确是管杂物的,可这朱科长架子怎么这么大呢? 琢磨半天,他就让吴晓波找人从侧面打听一下,这朱科长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吴晓波打听三天,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朱科长,是向局长的小舅子! 刘万程就明白了,向局长把这事儿让小舅子负责,是想给他点好处。 刘万程这么一说,吴晓波也明白了。可想想又不对,请他吃饭他不去呀,完全不像是要好处的样子。 刘万程就说:“你怎么这么笨呢,跟官儿打交道,你得学会拐弯啊。你看见哪个官员公开要好处了?”就把自己拿下江山机器厂子弟中学的时候,如何顺藤摸瓜才摸到赵副书记那里的经验,传给吴晓波了。 吴晓波这人聪明,一点就透,恍然大悟说:“是不是这个朱科长,背后也有个代理人呀?”接着就骂,“特么一个管杂物的,要什么代理人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2.管理乱局 李秀琴买了奶粉,又顺便买些菜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大工房里打磨工件的毛刺,做事很麻利。 刘万程让她买东西,故意多给她钱,看她怎么应对?结果人家买的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一分一分地和刘万程说明白,把钱交回来。刘万程让她先拿着,人家不拿,说花钱的时候再要。 很忠厚的一个中年妇女,话也不多。高强能把她介绍过来,肯定就知根知底。另外,江山机器厂的封闭世界,也造就了工人们思想简单的性格。 可是,一旦工厂不行了,这些人走向这复杂变换,人心叵测的社会,得要多吃多少亏,多受多少骗,多付出多少汗水和眼泪啊! 中午的时候,徐洁醒了,跑到车间里来,看看地上,没多了多少活,就撇着嘴对刘万程说:“我说的没错吧?指望你干活,到时候肯定交不了货!”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那什么,李姐,你先给徐洁弄点饭吃吧?”他也管李秀琴叫李姐了。 吃了饭,刘万程就催着徐洁去睡觉,趁着没有其他事,自己赶紧跑去车间干活。 徐洁知道这时候不睡,晚上干活盯不住,也没多说,乖乖去屋里睡觉了。 下午刚过两点,那个嗲里嗲气的苏媛媛竟然来了。 刘万程这个气,你来也得挑时候啊,这不是成心来捣乱吗? 他就告诉苏媛媛:“徐洁昨晚干了一晚上,才睡着,你先在我屋里坐会儿。”说话就把她往自己办公室里让。 苏媛媛虽有些做作,但人还是挺懂事,立刻就说:“那我不打扰她,改天再过来吧。” 她转身要走,徐洁就在那屋搭腔了:“我睡醒了,苏师傅你过来吧。” 刘万程弄了个大窝脖,冲苏媛媛尴尬地笑笑,指了指徐洁睡觉的屋,自己回大工房干活去了。 干了有二十多件活,刘万程就看见徐洁推开大工房大门上的小门,进来了。 待她走到身边,刘万程就问:“走了?” 徐洁摇摇头。 他就有些急:“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看不出咱们忙来吗?” 徐洁就不高兴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你过去也算是人家的领导,人家要是不遇到难处,会大老远跑这儿来找你吗?” 刘万程就奇怪问:“她不是来找你的吗,你们是好朋友啊?” 徐洁就生气了:“刘万程!我发现你当了老板就变了。你看你刚才对人家那个态度!” 刘万程分辩说:“我怎么啦?我实话实说啊,你就是刚睡,干了一晚上活,的确很累啊?” 徐洁就不高兴:“你当人家是傻子啊,你那话就是要赶人家走,人家听不出来啊?你对你用得着的那些狐朋狗友怎么不这样啊?再忙再累,人家来个传呼,你屁颠儿屁颠儿就去了,去了就得花钱!挣的钱还不够你去折腾的呢!” 刘万程就不说话。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刘万程遇上徐洁,有理没理都是没理。 徐洁还不依不饶:“不服是不是?在你心里,人就是要分三六九等!你怎么就不想想,苏师傅是那种面皮很薄的人,不是遇上天大的难事儿,她能大老远跑来求你吗?你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对人家那样。将来发了财,是不是也要连我一起休了呀?” 刘万程哭笑不得。这还没正式结婚呢,徐洁就要变另一个高秀菊了! 可他不会再像前世对待高秀菊那样,和徐洁吵架了。 看着加工中心停下来,刘万程把工件从里面拿出来,干脆停了机床,转过身来,严肃地说:“徐洁同志,你批评的很对,是我忘本了。要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领导有什么最高指示,请下达!” 徐洁“噗嗤”一声,让他给逗笑了。 企业管理是一门科学。计划经济时代,没有销售压力,工厂只要完成上级交下来的任务就行了。所以,二三十年来,工厂就没有营销这个概念。 计划经济转入市场经济,自负盈亏,自寻出路的情况下,工厂的销售理论,基本是一片空白。领导者们意识到这个问题需要时间,领会这个问题的实质需要时间,真正总结经验,学会如何操作,更需要时间。 所以,企业的失败,完全归罪于产能落后,体制问题,是片面的。 营销更是一门经验型的科学。如何管理营销人员,如何区分客户,如何做大市场?甚至是客户出现问题,什么情况下可以在客户的下层解决?什么情况下需要与上层沟通?随时掌握客户效益动向,防止因客户经营不善给自己造成损失,等等大大小小的课题和经典案例,完全可以顶上一本百科全书。牵扯到的学问,比如心理学、关系学、概率学等等,复杂、详细而又因人各异。 在国企不挣钱的时代,个别炒单人员,却可以游走于国企之间,自己挣个盆满钵满。腐蚀手段只能算一个方面,掌握了正确的营销手段才是实质。 这也可以充分证明,企业的衰败,不是一个片面的客观原因,而是缺乏真正的现代知识和现代管理理论。 高强、张年发们,最多算是企业内部生产管理的好手,并不擅长营销,等于是瘸着一条腿走路。往往下十分力气,得到五分回报就不错了。 当刘万程引进现代的管理手段,将他们瘸着的那条腿治好,两条腿走路的国企,爆发了巨大的潜力,也就不难想象了。 而像刘勇,就不是瘸一条腿的问题了。他是两条腿都瘸,整个儿一瘫痪,靠关系上位,要是能把二分厂搞好,那简直就是奇迹! 就说内部生产管理,质量与效率,价格与工艺,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他都闹不清楚,何谈管理? 最搞笑的一个故事,就是二车间一个车工,偷偷弄了几个私活来干。车床图纸夹上摆着车间工件的图纸,车床飞转的卡盘上,却是自己的私活。工件旋转起来,就很难分辨他干的到底是什么了。 这天正赶上刘勇高兴,到车间里巡视。他看看那个工人,然后让他把车床停下来。 那工人吓的脸都白了。刘万程在的时候,对干私活有着严格的规定,工人下岗,干部免职。 那工人苍白着脸看刘勇。刘勇站在他对面,不慌不忙从油盒里拿起毛刷,在那工人干着的私活上刷了些机油,然后叮嘱说:“要时常打油润滑,不然工件光洁度不好。” 这个笑话,一直在二分厂流传了许久许久。 内部管理这条腿瘸了,有对外销售这条腿撑着也行啊。现在有好多大企业老板,都是靠销售起家的。比如那个“好什么什么造”的女老板,这足以说明营销在企业经营管理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在这方面,刘勇虽管过一段销售,但除却不正之风,他恐怕什么也没有学到。 这个活不如那个活利润高,当初刘万程为什么不接这个?不用问,这小子肯定吃回扣了!我说怎么找不着他的把柄呢?他吃回扣当然没有记录可查了。把那个活停了,去接这个活来干! 结果就是,活交了,货款要不回来。 更多的却是,吴晓波走了,同时也带走了大量的订单。 在这个儒学传承千年,讲究人情大于一切的古老国度里,无论什么性质的企业,合作首先讲究的,就是双方能否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谊。 吴晓波帮着刘万程干,是处于两个人逐渐建立起来的友谊,也是他看好刘万程,把他当作潜力股。但他自己也要吃饭,当然就得利用以前建立的关系网炒单。 二分厂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在刘万程离开之后,业绩迅速滑落。先是没有了工人的高工资,接着就是欠账回收困难。要账也是一门学问,在这里咱就不说了。 再接着,就是流动资金开始短缺。那时候,可没有地方给你贷款,连银行都怕了这样的企业。 二分厂终于重新回到了当年风平浪静的轨道上,刘万程穿越激起的涟漪,就这样逐渐消失了。 像刘勇这样的干部,无论自己表现的如何无能,他都有各种办法,把责任推到客观上。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自己吹个天花乱坠。好像他是二分厂有史以来最努力最刻苦的一任厂长,可惜悲催地赶上了大时代不好。 诸葛亮六出祁山、五伐中原,耗尽蜀中财帛而不能兴复汉室,你能怪诸葛亮吗?你只能为巨星陨落五丈原而痛心疾首! 管理工厂不行,干别的刘勇还是满用心的,比如女人。 刘万程的那一顿饱打,并没有给他增长记性,只是成了他总结经验教训的一段经历。 对女人,他过去的手段是威逼利诱,威逼胁迫为主。挨了打,他认识到,兔子急了会咬人,威逼的手段尽量少使,应当利诱为主。 他又盯上苏媛媛了。这女人长相、身材都算上乘,说话声音让人心里发酥。 他就找机会和苏媛媛套近乎,时不时地去关心人家,给她别人没有的特权。然后就让人家感谢他,请他吃饭,还不许带着老公。 一个老公软弱,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普通工人,怎敢抗拒分厂老大的暗示? 吃饭的时候,刘勇就开始利诱了,某某做了某分厂老大的情人,得了多少好处,家里怎样改善了,说一大堆。 见苏媛媛故意装听不懂,就又掰着手指头给她算中层们都有小蜜,唯独他没有,恬不知耻地求苏媛媛可怜他。 苏媛媛像张静一样,已经不是那个去市里广场,陪着老头跳舞的苏媛媛了。刘万程的到来,让她过了将近一年有钱花的日子,也让她看到了尊严是什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3.不甘心 高秀菊想想刘万程的话,再想想薛雪和刘超这段时间的不同表现,就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哈?薛雪做事,首先想到的是公司会不会受损失?工人闹事那回,她知道拼死去保护我,没有考虑她自己会怎样。刘超考虑更多的,倒是他会不会担责任。” 刘万程就耐心说:“对嘛。做老板,不是要求你有多大本事,而是要求你识人!对你不忠心的,能耐越大反而越不是好事,明白了?” 高秀菊就点头说:“明白了。”接着就问,“那我师傅呢,你怎么知道她对你忠心的?” 刘万程沉着脸没有说话。其实,他对张静始终也不怎么放心,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尊她,不敢得罪她,连收了她这种馊主意都能想的到。 张静过于独立了,不允许任何人介入她的私生活。她的心里怎么想的,刘万程拿不准。别看她表面对他一副实心实意的样子,但他最善于的,就是不看别人表面怎么表现,而是通过实际行动,来分析表面以下的东西。 做到这一步,对他来说已经很吃力了。这倒不是说他不知道公司将来怎样发展,他上一世知道的好多东西,现在还没有充分发挥出来。 他吃力的地方,在于公司的用人上。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需要别人忠心。可用怎样的办法,让大家忠心于他?他是没有多少好办法可以借鉴的,就想到哪里做到哪里了。 沉默一会儿,他就对高秀菊说:“对你师傅好点,这人就是一副外冷内热的性格,她心里其实对你很好的。” 高秀菊就答应说:“知道。”然后就问他,“这一次为什么回家待那么久?” 刘万程回答她说:“我今年商城的事忙,没功夫接父母过来。一年多不尽孝,不回家多待一阵怎么办?还有,就是打发我妹妹去澳洲,先去探探路,看有什么生意好做?顺便在那里给咱们买套房子。哪天徐洁要是真不能接受你,咱们就跑那儿躲清静去。” 高秀菊就看着他问:“你真舍得扔了徐洁,不管她?” 刘万程说:“什么叫扔了啊?她有她姐姐和吴晓波照顾着,还有这么大一公司,不会难为到她。我不跑出去怎么办?她要离婚,就去澳洲找我去吧!” 高秀菊就笑了说:“你这简直就是小孩子把戏,你早晚不得面对啊?” 刘万程分辩说:“这早和晚就大不一样了。再晚几年,等我预言的那些事情都实现了,徐洁就会相信我没有骗她,就可以接受你了,到时候咱们要么把她接过去,要么咱们再回来。再说,我们可以在澳洲登记结婚的,省得欠你一个婚礼。” 高秀菊问:“你走了,公司能行吗?” 刘万程就笑了说:“有张静呢,我最近正在哄着她上套呢。” 高秀菊想想,就说:“你倒为你都想好了,可你想过我没有?我跟着你跑了,我爸妈怎么办啊?我怎么跟他们说,为什么要跟着你去澳洲啊?” 刘万程说:“这还不简单吗?你就说我委托你去澳洲管理新公司啊,你又不是不回来。” 高秀菊就嘟囔:“我妈身体不好,我弟弟两口子又不懂事,我走了就没人帮她了。” 刘万程说:“地球离了谁都转!你走了,你妈自然就想到解决办法了。其实,不是怕你不高兴,我一句话,你妈就能把你推出来,再不许你进门,你信不信?” 高秀菊就看着他,一脸不信的神色。 刘万程嘿嘿一笑说:“这个很简单啊。我去找她,跟她说,高姨啊,你看你整天的这样,把你闺女拴在家里替你忙这忙那,把她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占了,她还哪有时间谈恋爱呀?再说了,她都三十了,还结过婚,又得照顾你们家,你想想,条件好的谁愿意找她啊?你这是打算让你闺女当一辈子老闺女嫁不出去呢,还是打算让她找个不如她的,像上次跟冼大夫一样,痛苦一辈子呢?你这不是害你闺女吗?你妈肯定就同意我的说法,问我咋办?” 刘万程还没说完,高秀菊就站起来拿筷子打他说:“刘万程,你要是敢到我家发坏,我就把你干的好事都跟我妈说!” 两个人吃着饭,连正事带开玩笑,倒是其乐融融。 这时候,戴晓嵩正在自己的公寓里给张静打电话。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女朋友,这眼看就要回家过年,怎么跟父母交代? 去年的时候,他就想让张静和他一起回家,给父母一个交代,可张静要回去看父母和孩子,不跟他回去。 他就跟张静商量,他可以陪着她回去,看完了她的父母和孩子,她再陪他回家看自己的父母,哪怕就呆一天呢,也让父母放心不是? 去年,张静对他还算有点耐心,编各种理由回绝了他。怕他不高兴,还给他父母买一大堆礼物让他带回去。 可是今年,张静态度直接就变了,明白告诉他,她不能给他做老婆。 戴晓嵩就问为什么? 张静在电话里说:“晓嵩,我老了,快四十了,我不想再被家庭琐事绊住,也不想为任何人付出什么。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结束了!” 戴晓嵩就傻了,半天才回过味来说:“你不老,才三十七,看着比我还年轻呢,再说我也没有嫌你老啊?” 那边张静就叹息一声说:“我嫌自己老行了吧?我也不愿意给除自己父母以外的别人拜年,更不愿意给别人当儿媳妇。你还是死了心吧!” 说完,她挂了电话。琢磨一会儿,又拿起电话来拨号,电话通了,她说:“你的机会来了,把握不住,这些年公关你就白干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戴晓嵩欲哭无泪,他怎么就爱上一个如此冷酷无情的人呢?可他就是爱她,喜欢她杀伐果断的样子! 他愣坐了大半天,去楼下买了瓶高度白酒,买了两个小菜和一只烤鸭,这才重新返回公寓里来。 外面不时有鞭炮声响起来,他这才记起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三,中国人的祭灶,小年。 这也是个节日啊,张静竟然在小年夜,都不许他去她那里。他不由就苦笑着开了白酒,把菜都放在餐桌上,坐下来,眼泪却不由流下来。 这时候,就听到有人在敲门。他以为张静反悔了亲自跑过来了,就连忙跑去开门,门口站的,却是管宁宁。 管宁宁也住在公司租的公寓里,和戴晓嵩在一个楼里,只是不同层。戴晓嵩是一个人住的高级公寓,管宁宁却是四个人挤在一起的那种。 管宁宁手里拿着一摞白衬衫,看着戴晓嵩甜甜地笑,然后才说:“戴总,您的衬衫我都给你洗好了,给您送过来。” 自从成了戴晓嵩的助理,管宁宁就逐渐承包了他所有的衣服,甚至有时候看他皮鞋太脏,连擦皮鞋都替他做了。 戴晓嵩看见管宁宁,就有些不好意思,笑一下说:“楼下有洗衣房,以后还是拿到洗衣房里洗吧。” 管宁宁说:“洗衣房不能洗这种白衬衣的,领口老是洗不干净,还是我给你洗吧,也不费什么事。” 看管宁宁没有要走的意思,戴晓嵩就客气说:“要不,你进来坐坐?” 管宁宁倒不客气说:“你要方便,我就进去。” 戴晓嵩就把身体让开了。原先屋里挺乱的,自从管宁宁来了,就没少过来帮他收拾,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过来了。进来把戴晓嵩的衬衫都放到衣橱里挂好,接着就收拾被他弄乱的摆设和地面、桌椅。 戴晓嵩显然是习惯了管宁宁过来收拾了,安然坐在那里,看着她忙活,很久才想起来问一句:“今天小年,你怎么没回家呀?” 管宁宁边拖地边回答说:“我没家回啊,回只能回父母那里。大家都成双成对,带着孩子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干吗,给父母添堵吗?” 管宁宁这句话,倒勾起了戴晓嵩的伤心事,忍不住就叹息一声。 管宁宁就停止了拖地的动作,看看他,然后继续,接着就问他:“快过年了,戴总是回家过年吧?我没看着你给家里买礼物啊?要不,你看看需要什么,我明天出去的时候,顺便给你买回来?” 戴晓嵩就苦笑一声说:“回什么家啊,不回去了,就在这过年吧。” 管宁宁放下拖把,直起身体来看着他,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戴晓嵩不回答她,问她说:“你也没吃饭吧?要不,咱们一块儿吃?” 管宁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我包了饺子,还没下锅。要不,我把饺子拿上来,在你这儿下?” 戴晓嵩说:“好,咱们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管宁宁就下楼,端了一盖垫生饺子上来,两个人倒是足够吃了。 她把饺子放到厨房里去,顺手给自己拿了一副杯筷,又走回戴晓嵩跟前来,充他笑笑,就坐下了。 戴晓嵩拿过白酒瓶子,给她的杯子里倒满了白酒。 做公关的时候,有时候需要应付场合,管宁宁倒是能喝几杯,当下也不客气,端起白酒来说:“来,戴总,小年快乐!” 说罢干了自己杯子里的白酒,看戴晓嵩也一口干了,就给两个人的杯子里都重新倒满。 两个人推杯换盏,很快一瓶白酒就见底了。戴晓嵩平日里自己不喝酒,家里没多余的酒,就说要再去楼下买。 管宁宁就制止他说:“咱俩一瓶白酒正好,再喝就多了。我去下饺子。”说罢就站起来去厨房了。 刚才喝酒的时候,戴晓嵩就把自己心里的苦闷都倒给管宁宁听了。管宁宁也把自己为什么离婚都告诉了戴晓嵩,两个人还真有点苦命相连的意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4.劝退 管宁宁还真是可以,立刻就找律师和丈夫离婚,自己净身出户,把孩子和房子都留给老公了。 刘万程就对张静说:“这个管宁宁就是一二百五,明明是她老公犯错在先,她完全有办法让她老公净身出户的,自己倒让人家赶出来了。就这么傻儿吧唧一人,戴晓嵩能看上?” 张静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呀,还是不了解女人。” 刘万程就看着她问:“我怎么就不懂女人了?” 张静问刘万程:“知道管宁宁为什么要净身出户吗?” 刘万程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张静就说:“一呢,她只是发现了家里有其他女人留下的痕迹,没有直接证据,她老公又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打赢官司,离婚很可能就会打成持久战。只有净身出户,把财产和孩子都给男方,男方才肯签字同意。 大家对公关这个职业缺乏了解,多数人认为公关就是花瓶,甚至把公关和那些风尘女子去划等号,管宁宁老公就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咱们的公关作风都很正派的,管宁宁也没有在外面胡来过。他老公挣的没她多,花着她的钱还侮辱她,背叛她,这种男人就不能要。管宁宁选择离婚还是正确的。 她能够立刻下决心,连孩子和家都不要,除了男人伤透了她的心以外,还说明她有杀伐果断的性格,这可是戴晓嵩喜欢的。” 刘万程听着就点点头,然后问:“还有呢?” 张静说:“第二,你说的也不错,管宁宁有点二百五。如果是我,发现了老公有其他女人,我会沉住气,弄个圈套,把他们逮在床上。那时候,孩子、房子就都是我的,这叫报仇! 管宁宁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就不怕她将来给戴晓嵩做主。只要不时给她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住她,同时也能留住戴晓嵩。” 刘万程不由心里佩服,这熊娘们儿心机不比他差,还真得把她弄到自己怀里来。要不然哪天她不跟自己一条心了,他还当真发现不了。 他就看着她笑:“姐,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戴晓嵩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能这么镇静,跟说别人的事儿一样,算计人家戴晓嵩呢?” 张静一脸漠然说:“可不就是别人的事儿吗?戴晓嵩是你硬塞给我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当时让你逼到道德的对立面去,我不接受他怎么办?” 接着就恶狠狠地看着刘万程:“我让你害惨了你知道不知道?” 刘万程就不说话了,这事儿他做的是有点绝了。 琢磨半天他就说:“姐放心,这件事我当大事来办,一定帮你办成。”忽然就有些明白过来说,“我不是上了你的当吧?你早就在物色人选了是不是?你亲自调管宁宁到物流仓储部,会引起戴晓嵩的警觉,所以,你就得利用我出面,是不是?” 张静就瞪眼看他说:“是又怎么样,你干的坏事,不该你来帮我解决吗?” 刘万程没词儿了。 就在这时候,刘万程的手机就响了,是徐洁打过来,告诉他,今天晚上去吴晓波家吃饭。 徐老头在吴晓波家里住着。吴晓波家里雇着个保姆,做饭水平不低。只要刘万程下班回家,吴晓波两口子也在,徐洁就在那里混饭吃,顺便也捎带着刘万程。 徐洁很少有到点下班的习惯,一般下午三点以前就走人了,甚至有时候几天都不来上班。徐艳事多,回去的晚,她得回去看着父亲。 徐老头戒了酒,身体倒比以前好了许多,也不咳嗽了。徐洁每年都带他去医院检查几次,肝硬化的程度没有加剧,但也没有好转,肺功能改善了不少。有俩闺女精心照顾着,人比以前要精神了许多。 刘万程接了电话,就对张静说:“要不你也一块过去吃点?老是吃饭馆,对身体也不好。”接着就奇怪问,“你是女人啊,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做点饭吃呢?” 张静就反问他:“女人怎么啦,谁规定的女人就得自己做饭吃啊?” 刘万程就又给怼没词儿了。 张静倒是给他面子,接着就解释说:“原先在厂里的时候,我也是自己做饭吃的。那时候就是心情再坏也自己做着吃。去南方以后,我把爸妈和孩子接过去,饭有爸妈做,到这边没人给我做了。一个人,做多了吃不了,做少了不够吃,不如在外面吃饱了再回去。” 刘万程说:“戴晓嵩不是经常去你那里吗,你们两个人总可以做饭吃了吧?” 张静就“哈”地笑一声说:“他如果会做饭,说不定我还不会这么烦他呢。还经常去?一个礼拜去一次我都受不了!这人太不卫生,上厕所不冲水,屁股有时候都擦不干净。有一回他走了,我发现床单上有一道黄印子,想好久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结果他第二次来,早上我亲眼看到他去了厕所,回来往我床单上一坐,床单上就出了一道黄印子。我这才想明白怎么回事!把我给恶心的,一天都没吃下饭去,把家里的床单全扔了!” 在刘万程的经验里,一个女人可以和他说这些**的事情,这么对着他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女人没拿他当外人。至少,她信任他,不怕他出卖她。 而戴晓嵩当真这么恶心人的话,就怪不得张静要急于撵走他了。张静爱干净比徐洁都厉害,几乎到了有洁癖的程度,怎么能忍受的了这么一个邋遢的男朋友? 刘万程就不由叹息一声。戴晓嵩如果可以改掉这个邋遢的毛病,再如研究他的学问一般研究一下做饭,伺候好张静的胃口,估计张静就会是他的。 看来,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好多男人觉得自己很优秀,埋怨自己命运不好,不能发达。不是命运不好,而是他当真达不到发达的那个地步。 前世的刘万程,对自己媳妇,可以算得上模范丈夫。对技术和厨艺的钻研,也绝对没得说。他自身会的技能数量,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可就是达到这么一个地步,仍旧穷困潦倒,过不好日子。 那时候,刘万程也是怨天怨地,认为老天爷对他不公。 可是,经历了这一世,他明白了,老天爷很公平。 那一世,他没有现在的思想,不能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理解别人。 所以,他误会老丈人,误会媳妇,连尽心培养他的张年发都被他当做仇人。甚至在一个宿舍里住的,那么活泼而又尊着他,让着他的肖涵,他都讨厌人家,嫉妒人家,继而对人家落井下石。 就是这么一个小人性格,他再有能力,再有本事,能发达么?不能,永远不能! 也只有这一世,懂得了换位思考,懂得宽容与包容,懂得了去理解别人的刘万程,即使身上没有那些技能,也一样会发达。 思想境界,才是发达与否的关键! 张静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和他一起去吴晓波那里吃饭。他们是一家人,对他们来讲,她是外人,去了反倒更惹的她倍感孤独,心里会更难过。 当时刘万程心里冲动,竟有了告诉徐洁,自己不回去吃,陪着张静去她那儿,给她做饭吃的冲动。 可是,这会引起戴晓嵩当警觉。同样,他陪着张静,徐洁就是一个人了。今晚,高秀菊也是一个人,估计她又要回她妈家住去了。 刘万程就在心里感叹,什么时候可以让这三个女人,都和他住在一起,大家融洽相处而不吵架,其乐融融呢?估计他的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 在吴晓波那里吃饭,吴晓波那张嘴也绝对不亚于刘万程。他做销售出身,如今做到副总,嘴皮子功夫自然了得。 只是,如今身份的原因,他的嘴比以前要文雅许多,会了许多文言词句,即便是开玩笑说黄段子,都没有了粗俗的话语,当真有机智幽默的意思了。 刘万程心里有心事,吃饭的时候,就不和他一唱一和的说笑话,而是问他管宁宁的情况。吴晓波和公关部接触多,应该对这个女人比较了解一些。 吴晓波的家是复式楼,比刘万程的大许多,还雇着保姆,这也是徐艳非要她爸住在这里的原因。 饭厅在楼下,有三十多个平米。很大的一个海黄花梨木餐桌,放在厅里也看不出大来。 吃饭的时候,徐老头照例是坐在桌子一头,一脸严肃。两个闺女就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轮流给他往碗里弄好吃的。 刘万程和吴晓波则对坐在自己各自媳妇下首。 听刘万程打听管宁宁,吴晓波就奇怪,抬头看一眼刘万程问:“你打听她干什么?”说完,又警惕地看看徐洁姐俩。 刘万程就责怪地看看吴晓波说:“我发现什么事儿只要到你这儿,怎么就立马变味儿了呢?你看她姐俩干啥?我又没有私字。我这不听说她离婚了吗?而且离婚跟为咱们公司经常出差,没时间陪老公有关系。我心里不落忍,想着补偿她点什么。” 吴晓波就问:“你补偿她什么?是打算把你补偿进去吧?” 刘万程这个气,没好气说:“我打算让你学佛祖,舍身喂鹰,然后我再给我姐找个好的!”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笑完了才正经说:“管宁宁工作积极性有,人也很勤快,很能干。但工作能力一般,头脑不行。她原来在销售部,后来我看她实在不行,就把她弄到公关部去了。要不是看她才离了婚,我都想解聘她了。她在公关部只负责几个小公司的业务,平时给人家打打电话,介绍一下我们有什么新服务,也就这些。再就是她长得挺漂亮,公司业务员或者他们本部门有和客户互动的项目,都乐意带着她去当花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5.不干正事 大家就在院子里弄火盆,连上家里的火盆,一下就拢了五个。 二姑看着心疼了,这时候正拉着徐洁在堂屋里互相询问对方的情况,就忍不住出来说:“拢一盆火就行啦,弄这么多,这得烧多少炭?” 刘万程正和徐辉父子俩在院子里给炭盆点火,听二姑说话,就回答二姑说:“放心吧二姑,我把六叔家的炭都买来了,要是冬天不够,我走的时候会留钱给你,你再去买。” 果然,一会儿,那个年轻人又推来一车,说后面还有。 徐绍业就吃惊地看着刘万程问:“你把钱都买了炭,怎么和徐洁回去?” 刘万程就笑笑,没有回答。 炭盆冒完了烟,大家把它们都抬到堂屋里。二姑就让弄东屋一个,说:“娘一冬天就冻的没暖和过来。”就又在西屋放一个,说待会儿徐洁两口子到那边住。 大姑看看,就问二姑:“我住哪里?” 二姑说:“你还住原来你自己的屋,床铺被子都是你小时候用的。绍业你和小辉住那边东屋吧。” 大姑就让徐辉和他爸把炭盆给她抬到外面西屋房里一个。 徐绍业没言语,但还是和儿子照做了。回来又抬了一个炭盆去东屋。 这时候,刘万程就问二姑:“您一直自己在这里守着奶奶?” 二姑就又叹气说:“你奶奶路都不能走了,脑子也糊涂了,除了我别人不认得了。我婆家在北边庄里,你姑父和孩子们都出门去南方打工,家里还有公婆,他们还能自理。你奶奶不能自理,我就得先照顾她,把公婆放一边了。家里你姑父有意见,公婆也有意见。有意见我也没法子,我不能扔了你奶奶不管吧?” 刘万程就点头说:“二姑,这些年您受罪了。” 二姑就摇摇头说:“自己的娘,受罪也是应该。要是你爸在家就好了呀。这个绍业就是个二混子,撑不起个家来,我命苦,没法子啊。” 堂屋里慢慢暖和了,刘万程就把大家都叫到堂屋八仙桌那里坐下来。 一个堂堂大公司老板,就是穿的再普通,真要出面了,就自然有了一股不容别人质疑的威严。 看大家都坐下,他这才说:“本来呢,我和徐洁过来寻亲,就是想认认家,认认亲人,其他的闲事,我们也不想管。可是,看见二姑,冲二姑这份孝心,我们就不能不说话了。刚才二姑说了,奶奶有老年病,整天的浑身疼,睡着了不容易,我不想打扰她,明天再说她的事。咱们先说咱们的事。 铺面呢,已经卖了,我也就不想说了,大姑您和二叔想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我们不参与。 这个老屋,是奶奶住着的,二姑在这里伺候奶奶。我的意思,老屋应该归二姑,你们有意见没有?” 徐绍业老早就觉得羞愧,这时候就不好意思说话,半天才说:“万程,让你笑话了。我不是不想管娘,我是没那个能力呀。我这一冬天没过来,就是没有弄到钱,没法回来见二姐。” 刘万程说:“这个,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我现在就想问你,这个老屋归二姑,以后由二姑来照顾奶奶,你有意见没有?” 徐绍业说:“房子归谁我都没有意见,这偏僻的地方,这破房子也不值几个钱。可是,你二姑她没那个能力来照顾你奶奶啊。” 刘万程说:“这个你先不用管。我自然有办法。” 徐绍业就不言语了。他已经隐约猜到,刘万程不像是没钱人了。 刘万程就问大姑:“大姑,你的意思呢?” 大姑说:“我出嫁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半分都没陪送,这个家总有我一份吧?四个孩子,要卖这房子的话,我得占四分之一。” 听大姑这样说,刘万程就点头说:“好,这也算公平。” 就问二姑:“这房子现在能卖多少钱?” 二姑说:“这破房子谁要啊?” 徐绍业就在一边接话说:“这房子挨着湖,潮湿,很难卖出去,呢?” 大姑说:“我吃饱了撑的买这破房子干啥?我不买。” 刘万程说:“您不买,又说这房子值这么多钱,那您给找个买主卖了也行啊?” 大姑埋怨说:“我上哪儿找买主去?” 刘万程就问:“那我们上哪儿找您说的,愿意出这么高房价的买住啊?那这房子岂不是卖不掉了?” 大姑就不言语了。 刘万程就说:“这么办吧,二叔说这房子什么了吧?” 徐洁就叹一口气说:“你这心思太细了,这些,打死我都想不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6.城中村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赵杰倒是不怎么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说:“万程啊,你不懂政治。说实话,你这是外行的做法。你想过没有,这电视台是什么?是市里的宣传机关。它要听谁的?当然是听市委市府的。你去找人家,就是关系再好,这事儿也得上报,上面不同意给你做这个报道,人家也不敢自作主张不是吗?” 刘万程就有点明白了,点点头说:“我这个报道牵扯到下岗职工的政策问题,话题挨上政治了。” 赵杰说:“这只是其一。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上边的喜好问题了。你解决下岗职工的生计问题,这个话题没有问题。可是,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这么做的?不是没有条件。另外,你这样宣传自己,上边也不傻,不会不明白你的意思。说白了,你这么做,就多少的有点利用公众舆论逼宫的意思了,这是犯忌讳的!万一上边知道了,对你这种宣传自己的方法不高兴,一句话,不光你完了,连电视台都得跟着你吃瓜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万程恍然大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幸亏他想到事先找赵杰商量,要不然非捅个大漏子出来不可! 他就问赵杰:“那哥你看,我这事儿该咋办?那个破学校在刘彩城手里一点用处没有,可是对我有用处呀。他现在急赤白咧地问我要呢,还把江山机器厂的几个痞子弄去跟我捣乱呢!” 赵杰想想说:“你那个办法,其实没有错。只是,你实施的步骤不对,正好反了。既然你都把小加工作坊办起来了,还办的有模有样,你为什么不去请示请示领导,想办法让领导们去看看呢?这也是一个解决下岗职工问题的办法嘛!领导去视察,电视台派人跟着去,就师出有名了。” 刘万程就问:“你的意思是说,我把王局长请过去,让他给定个调子?” 赵杰就摇头说:“王局长和我一样,上头怎么说他就怎么干。看着是个局级干部,实际没有多少自由度。他要能给你定调子,他早就把刘彩城给弄走了。” 刘万程就有些迷茫了问:“那哥的意思,是让我去找谁呢?” 赵杰就笑了说:“赵副书记呀,还能有谁?当初让你接收那些下岗职工,可是他定的调子。你干得好,那是他的政绩呀。这年头,领导们谁不喜欢政绩呢?” 刘万程显出些为难来说:“我跟赵副书记搭不上线啊。不瞒你说哥,我去过市委几次,想见他一面很难。见了还得赶紧说正事儿,说完立刻就得走。书记大人很忙啊。” 赵杰就严肃了问:“你都找他干什么?” 刘万程说:“我没地方安置那一千下岗职工啊,找刘彩城借他不用的那个中学,他不借,把我给逼的没办法了,只好去找他。去了不知多少次,才见了我一回。不过还真起作用了,刘彩城乖乖把学校借给我了。现在租借期到了,刘彩城又要把学校收回去,我还想找他给说说情,可是人家直接不见我了。” 赵杰听了就叹口气,微微摇头说:“兄弟,你对市里这方面的事情,很不熟悉呀。你想啊,你和赵副书记才见过几回?他根本就不熟悉你,你直接去找他,他怎么会见你!” 刘万程就有点迷糊了,看着赵杰问:“那哥你说去,我怎么才能和他搭上线呢?” 赵杰说:“办事儿你得学会拐弯啊。你想让赵副书记见你,起码得先让他知道你找他干什么,让他有个思考见不见你的余地吧?哪有像你这样,直接就去找的?他能见你那一次,估计也是冲你送的那幅画呢!” 刘万程笑了说:“哥你是诸葛亮,绝对是那么回事。”就问,“要不,我再弄幅画送他?” 赵杰摆手说:“这个只能送一次,你再送他就会想了,你从哪弄那么多名画,别再是仿的吧?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刘万程就皱眉嘟囔:“那,再送他点什么好呢?” 赵杰嘿嘿一乐问:“你手里攥着一件宝贝,你忘了?” 刘万程琢磨一下说:“你是说组织下岗职工干手工活的事儿?” 赵杰说:“对啊。给领导最好的礼物就是政绩,这么大个政绩,你怎么不知道送呢?” 刘万程说:“我不是不知道送,而是直接见不到赵副书记,没机会和他说啊。” 赵杰就又摇摇头说:“这个,你不能直接去见他,还得通过别人捎话。你不认识李副主任吗?” 刘万程问:“李副主任是经调科的,这种事情和他沾不上边。通过他,好吗?” 赵杰就有些不耐烦说:“你不要管他是干什么,而是要看他怎么起来的。他原先是市委秘办的秘书,专职跟着赵副书记,当然能去做科长,就跟赵副书记有关系了。你去找他,只要他想办,就一定能把事情给你办成! 刘万程总算开了点窍说:“哥的意思,是我操心操多了?我就把这事儿托给李副主任,其他就不用管了?” 赵杰说:“可不就是嘛。只要你给他足够的动力,他还能不愿意给你办事?到时候应该怎么做,他自然就会吩咐你。” 刘万程就笑说:“哥,你不愧是老油条,有的是办法,诡计多端!” 赵杰就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冲着刘万程扔过去,嘴里骂:“特么怎么跟哥说话呢?” 刘万程慌忙端杯认错:“哥,我错了,咱们喝酒,喝酒!” 赵杰把杯里的啤酒喝了,刘万程又给他倒上。他就端着杯子,若有所思说:“万程,哥还得劝你一句话,这种人,千万别和他走的太近。互相利用一下可以,就不要发展单独感情了。” 刘万程也严肃了点点头说:“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站队。” 赵杰就点点头,忽而笑了说:“咱们弟兄这种友谊,能把别人羡慕死,你信不信?” 刘万程不解地看着他问:“这有啥好羡慕的?” 赵杰就收敛了笑容说:“你看啊,我这个衙门,说实话油水挺大的。可是呢,你从来也没有求过我,从我这里得到一丁点的好处。话说回来,你要真去求我呢,我还真不好意思不给你办。为什么呢?我欠你的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花了你多少钱了。” 刘万程就笑一下说:“哥,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当初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啊?我的钱不都是你给的吗?” 赵杰说:“兄弟,话不能这么说。你知恩图报,是个君子。也说明当初我没看错人。要是你不这么想,不帮哥,我也不能怨你不是?” 刘万程说:“哪能呢,那我成什么人了?” 赵杰就嘿嘿两声说:“这样的人,大有人在,而且占绝对多数,兄弟你是另类。所以,咱们弟兄,才是真正的兄弟,让别人羡慕的兄弟。” 刘万程没弄明白他说这些的意思,就没有急着接话。 赵杰就感叹一声说:“正是因为有兄弟你呀,我才敢一身正气,百毒不侵。要不然,我也得和其他人一样。”又苦笑一下说,“出污泥而不染?谈何容易!”话锋一转又说,“兄弟,咱们两个这样处下去,将来总会看到结果。到那时候,兄弟你也用不着这样去低三下四的去求人了!” 刘万程就明白过来。怪不得赵杰再也不去那些风花雪月的地方,而且他的部门在外面也颇有好评。 看来,他是有上去的希望了。而这希望,自然是有刘万程资助的功劳了。 他这是对自己身居要职,为什么不给刘万程好处,又为什么要拿他的钱的表白。同时也是提醒他,不要看一时一事,要等待长远。 赵杰要告诉刘万程的,自然是等待的越久,回报就越大了。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刘万程去找李副主任,空着手去是办不成任何事的,人家光跟你玩嘴,甚至直接就躲着你不见。 刘万程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花多了他也心疼。在公司资金紧张的时候,他得琢磨着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才成。 他记得和李副主任最初认识的时候,好像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但那天到底是谁请客,为什么请客?他记不起来了。 有时候,通过相熟的朋友,去联系另一个相熟的朋友熟而自己不熟的人办事,会相对容易一些,花费也可以节省不少。 所以,他必须得想起来,他到底是通过谁认识了李副主任的。 现在已经不是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朋友圈子窄,就那么几个人。现在,这城里有头脸的人物,他几乎都认识,有过接触,再要像以前一般把每一次聚会的朋友都记住,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记住几个重要的,对自己未来发展有用的人物。 李副主任当时还是一个小秘书,应该是跟着哪个领导来的,当时肯定不显眼,所以他只是打了个招呼,说几句话,算是彼此认识了,并没有深交。 那么,当时他是跟着谁,来参加哪个朋友的聚会呢? 刘万程就开始冥思苦想,把那一年那一段时间的聚会一点点从脑子里倒出来,一点点回忆。 终于,他好像有了一点印象。 在这市里的南部山区,有一个地方发现了铝土矿,矿脉不大,国家也就放弃了开采。 接近这矿脉的一个村子,便成立一个矿业公司,利用土法生产铝锭。刘万程的精密制造分厂需要铝锭铸造铝制工件,这家矿业公司的铝锭便宜,他便放弃了与大企业的合作,从那里采购。 这家矿业公司后来做大了,总部就搬进了市里,公司老总姓张,是万程工贸的供应商之一,时而也与刘万程有来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7.真心话 咱们的产品是什么?铸铝件啊。那时候铝材是国家管控物资,咱们搞不到。高叔在江山机器厂当那么多年干部,只有他才能有门路搞来铝材呀。 再说,咱们起家,首先靠的就是工厂。而能把那些下岗工人的心聚拢起来,领着他们往前走,就得靠高叔。大家信他,愿意跟从他,他也知道怎样才能激发出大家的干劲来。 我仗着知道以后的事情,出谋划策,决定大方向行,论真本事就不如高叔了。那时候,张年发不肯来帮我,我只能依靠高叔。他倒下,我就是能拿下铸造分厂也不敢去拿下来。没有铸造分厂,咱们就不能实现质的飞跃。也许,到今天为止,咱们还只是一个小厂子。所以,没有高叔,哪来今天的江山集团啊? 那时候,你们不知道以后是怎么回事,当然就都看不到这一点,才会怪我不顾工厂去照顾他。 我是穿越过来的,当然知道,离开高叔,我不会找到第二个有这种能力帮我实现飞跃的人,我只能孤注一掷,去冒险了。 我知道他当年瘫痪,并不完全是因为疾病,主要还是精神垮了。所以,我知道他会站起来。” 说到这里就叹息一声说:“如果江山机器厂能用高叔这样的人当一把手,咱们就没有机会,江山机器厂也不会垮掉。” 既然徐洁已经相信了刘万程,刘万程也就不再隐瞒她了。 徐洁从来没有告诉过刘万程她妈的死因,因为说起她妈,就会想起她这一生当中最痛苦的日子,她始终避讳着这个话题,从来不谈。 至于徐洁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自己,对刘万程来说,始终是一个谜。直到他和高秀菊重新在一起。 高秀菊是知道徐洁母亲的死因的,而且立刻就联想到了乳腺癌会遗传,这才让刘万程想到,徐洁当年离开自己,应该是得了乳腺癌。 两个人躺在床上,一直说到深夜。刘万程就把自己怎么舍不得高秀菊,怎么破坏她和人家好,又怎样把她追回来,最终从高秀菊那里,知道了徐洁母亲死因,从而联想到徐洁那时候离开自己的事,都仔细讲给徐洁听。 徐洁也终于理解了她从宝岛回来那天,刘万程为什么那么着急,非要先和她去省立医院请专家检查了。 徐洁闭着眼,想着刘万程给她讲的故事,不由得不相信这就是命。自己早晚会爱上刘万程,不管他有没有老婆。 如果那时候自己果真得了母亲那个病,又没有钱医治,她应该会像刘万程说的那样,把最好的形象留给他,然后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悄悄死去。 想到这里,她就幽幽叹一口气说:“要不,咱们离婚吧?” 刘万程让她吓一跳说:“丫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不爱你了,我就是不能放下秀菊,也不能不去爱她。你们两个我谁都不能舍弃,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徐洁说:“我没有逼你。我和你离婚,又不是说不跟你在一起了。我是觉得,好像是我把你从秀菊姐那里给抢走了,觉得心里不舒服。不如我们离婚,你和她结婚,我把名分还给她。” 刘万程明白徐洁的意思了,不由搂紧了她,摇摇头说:“不,这名分是你自己挣来的,应该得到的。秀菊上一世过于霸道,要不是我穿越前还跟我吵架,还说我什么本事没有,我怎么会先去找你而放弃她?这是她自己作的,与你无关。你能接受她,不怪我把她找回来,我就很知足了。” 徐洁就又叹一口气说:“可是,秀菊姐真的对我很好啊,我这样霸着她的男人,以后怎么见她啊?” 刘万程就不高兴了说:“什么叫她的男人?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就是上一世,要不是你可怜她离开我生活没有着落,我也会和她离婚,咱们也会在一起。” 说着,就又往怀里搂搂徐洁说:“丫头,你比所有人都善良,你永远是我的好老婆,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要记住。再说了,这江山集团现在别说在市里,就是在省里都是举足轻重的大财团。董事长和总经理离婚,那不得闹八级地震呀?” 徐洁已经没了动静。刘万程低头看时,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这几天,她太累了。 徐洁已经明确表态,接受高秀菊了。可是,刘万程心里依旧是说不出的沉重。 徐洁父亲的死,让他震惊的几乎不能自已。 原本他以为,他可以让高强重新站起来,又让徐老头成功戒了酒,徐老头就不应该还在那一天死去。 所以,他也没把徐洁的折腾当回事。可是,徐老头还是在原来的那一天死去了。这宛如晴天霹雳,让他的大脑顷刻就停止了运转,什么都没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能想事情。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能把徐老头和徐洁联系在一起。 他没有改变徐老头的死期,那么徐洁呢?不,他绝对不能让死神再像上一次一样,把他的丫头从他手里夺走! 他想到了这个问题,徐洁肯定也会想到。只是,今天晚上,两个人谁都不忍心提这个令人肝肠寸断的话题。 徐洁爱他,舍不得离开他,怕他和高秀菊好的唯一原因,就是怕他会抛弃她。可是,她不知道,刘万程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徐洁,他也深深爱着这个善良的丫头。 如果,徐洁仍旧躲不开命运的安排,他能怎么办?他不敢想。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爱人生存的权力。 如果,老天爷允许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徐洁的生命,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是,老天爷从来不会和他交流,无论他怎样祷告,都一点用处没有。 他得想尽一起办法和老天爷抗争,想尽一切办法来留住爱人的生命,不惜代价,不能有任何遗漏! 明天,他必须要带徐洁去省城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专家,给徐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仅仅查乳腺是不够的,要做全身检查!他仿佛看到一个恶魔,就藏在他家里不知那个地方,看着他冷笑。 想到这个,他不由得不寒而栗。可是,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你冷笑吧,我会用我所有的心智和思绪,来和你打一场持久战,绝对不能让你占到丝毫便宜! 徐洁是在零五年的夏天,突然离开他的。也就是说,她那时候,已经感觉到有异常了,这才会去医院检查,然后就是晚期,没救了。 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宁可不要江山集团,也要留住这丫头的性命! 他几乎是一夜没睡,早上起来,就开始四处打电话找人。 徐洁已经起来,从他打电话的内容里,她已经听出来他要干什么了。她就冲着他惨笑,然后说:“没有用的。我爸我都防范那么严密了,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 徐洁果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问题。 刘万程就拉着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然后说:“你听我说丫头,有用的。我会带你去找省里最有名的专家来给你做检查。然后,我会带着你去首都最好的医院去检查。再然后,我会和你去米国,到世界上最好的医院里去检查。就算没用,我都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会带着你,把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都走遍了!如果,我不能留住你,我也不活了!”说到这里,不由失声痛哭。 徐洁从来没见过刘万程流泪,这是个外柔内刚的汉子。创业至今,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承受怎样的委屈,都可以一笑置之,流汗流血不流泪。可是,今天,为了她,他流泪了。 徐洁过去,用纸巾帮着他把泪擦干,劝她说:“万程,说真的,跟着你,我已经很知足了,也很满足,我没有任何遗憾。相信上一世,我离开你走了,也会和这一世一样,没有遗憾。我们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不要过于在意。” 刘万程就握住她的手,打断她说:“不,丫头,我绝对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奋斗,还要活着。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上一世,你离开了,是我一生当中最大的遗憾!没了你的日子,我基本就是行尸走肉,活的毫无乐趣!这辈子,我不能再接受这样一次打击了,你明白吗?” 徐洁就默默无言了。跟着刘万程,她这辈子唯一学会的,就是换位思考。倘若刘万程离开她,她活着也会丝毫没有意义。 想许久她说:“我们就是去检查,也得等我爸过了祭日之后吧?” 刘万程就摇头说:“一年以后?我怕来不及了。顶多到你爸过了百日,咱们就得走,直到零五年那个夏天。如果那时候你仍旧跟现在一样健康,我们就回来。” 徐洁看他许久,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他。 可他接着就说:“先去省立医院,咱们要做个全面体检,我和院长联系上了,咱们现在就走!” 徐洁哭笑不得。刘万程看着表面上很随和,什么时候都能让着她。可是,到了正事上,他就是头犟驴,你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进去。 人生无常,她爸睡觉都能死去,检查就管用吗?可是,你不由着他,他不知又要想出什么古怪主意,让你防不胜防。 还是由着他折腾,让他少为自己动些脑筋,头上少一些白发吧。 早上十点,他们终于开车出门,向省城去。 刘万程几乎一宿没睡,这时候事情都定下来,心情放松,就开始打盹。他不敢开车上高速,就换了徐洁来开。 徐洁经常自己开车去省城买东西,虽然那时候还没有导航,路熟了,也问题不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8.绵里藏针 高秀菊就笑笑,没说什么。刘万程要对她动真格的了。她也不能立刻就和他对着干,要不然他还会想出更稀奇古怪的法子来整治她。 她也摸着刘万程的脾气了,开始先按着他的来,等他不注意了,再偷偷卸下他给她拴的缰绳,等他发现了,就什么都晚了。 于是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走吧,健身去。”就说薛雪,“你还抱怨,不用花钱就能健身,晚上还白赚我一顿好吃的,好事儿都是你的!” 薛雪就咧嘴说:“姐呀,那么高级的健身房,我当然想去啦。可是,这健身不是一天两天啊,你要一月有半月逃学,我一个月的工资就泡汤啦!老板刚才过来,可是黑着脸说的,看他的样子,肯定不是开玩笑!” 高秀菊不以为然。刘万程这人,就是喜欢当老好人,从来也没见他跟谁发脾气,坏人都让张静和她给当了。企业方面,则是让她爹给当了。他就是躲在背后玩阴的,哄着他们这些人给他卖命出力气。真扣薛雪工资,前脚扣了,后脚他准得找点理由给她补回来。 可是到了健身中心,她感觉这回恐怕是自己错了。 健身中心的老板娘亲自出马了,换了两截的健身衣,站在小型健身房里,等候她多时了。 高秀菊被刘万程逼着,已经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了,两个人互相认识。 老板娘看她进来,先给她鞠个躬:“高总您好!”这才站直了说,“刘总吩咐了,由我亲自当您的健身教练。我们根据您的身体情况,为您量身定做了健身计划,包括各种力量训练,游泳和球类,还包括饮食计划。计划由刘总亲自过目和批准,请您务必按照计划执行,不要难为我们。” 嘿,这个刘万程,这是当真要玩真的! 高秀菊就不高兴了说:“我还没听说有哪个健身房强迫顾客训练的呢!刘万程是你们老板啊?” 老板娘一脸严肃说:“您也可以这么说。”接着就软下语气来求她,“我们也是得靠刘总吃饭不是吗?您也得可怜可怜我们啊。您不听话,刘总一句话,我们这里大多数高端顾客,可都是江山集团的高管啊!” 得,这下高秀菊就甭想偷懒了,薛雪和老板娘两下里监督着呢。不过高秀菊身体素质比徐洁要好得多,器械练下来,倒没像徐洁那样直接耍赖,坐地上不起来,可也是累得浑身是汗。又去泳池里游会儿泳,老板娘这才饶了她。 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疼腿难受,想找刘万程发火,这家伙直接就不来了,给她来个不露面,她总不能跑到公司总部去找他算账。 头一天因为处理公务去晚了,第二天再去,她就碰到徐艳陪着徐洁在那儿了,感情这健身房刘万程包了,归他的夫人们单独使用了。 四个人打了招呼,约好待会儿一起吃饭,高秀菊没有急着换衣服,在那儿看徐洁训练。 徐洁已经练了好长时间,这会儿长进不少。有高秀菊守着,更是要逞能,一套器械做下来,连高秀菊都吃惊不小。这么大的运动量,估计她都不一定能做到。 等到高秀菊训练,她就主动把训练量加到徐洁的标准,自己拼命咬牙坚持下来,还不能露出痛苦的表情来,这罪遭的,比昨天还厉害。 这会儿刘万程在张静家里教保姆做饭呢,听健身中心老板娘打过电话来汇报情况,忍不住地乐。我叫你们给我偷懒耍滑,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你们不是不听话吗,让你们鹬蚌相争,我累死你们! 张静过来,看他一脸坏笑打电话,就问他:“给谁打电话啊,怎么看着你好像又憋坏呢?”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 张静就问:“工作?” 他就摇头:“不是。” 张静就激他一句:“不能告诉我的事儿?” 刘万程就扶着她回客厅,把逼着俩人健身的事告诉她,然后奸笑着说:“这叫一箭双雕,这俩人去健身锻炼身体,我也有空过来教保姆做饭照顾你,一举两得,嘿嘿。” 张静就看着他冷笑说:“你说你累不累呀,跟自己老婆都耍心眼儿。你把精力都用在这上面,哪天我身子沉了真不能上班了,公司那一大摊子事儿谁管?你指望吴晓波?他也就是做销售的材料,指挥大局他根本不行。” 刘万程说:“你看你着什么急呀,我这不是顺手干点副业嘛,公司的事儿我哪敢耽误啊?就是现在,我不也把大部分工作都接过来了吗?也没出什么错嘛。” 张静就“哼”一声说:“那是因为我给你瞅着呢,出错就晚啦。你现在这么大一个摊子,这可不比以前。一旦出错就是连锁反应,哭你都来不及!要特别注意资金保有量。现在咱们这个局面,一旦资金链断了,想接续起来,就很难了,那就要出大事!” 刘万程就不耐烦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烦不烦啊?” 张静就捧着自己的肚子说:“我这就越来越笨拙了,回家以后,生完孩子之前就不回来了。那时候,你就是想让我烦你也烦不成了。” 刘万程就和她商量,回去的时候,还是他把她送回去,要不然她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张静说:“我坐飞机有什么不放心?你送我到机场就行了。” 刘万程说:“你下飞机到你们家还有好远一段路呢,还是我送你回去,你安全我也放心。” 张静问他:“你送我回去,不怕徐洁和高秀菊怀疑?” 刘万程就笑了说:“她们两个都认定我有毛病,打死她们也想不到你孩子是怎么回事,不怕他们怀疑。我当初就是没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怕。现在我想明白了,不怕了。” 张静就笑说:“一开始啊,你是做贼心虚。” 这倒一点不假,他的确是让张静突然给他的这个惊喜给弄蒙了。上一世活到四十多岁都没当回爹,这一世三十多了还是没孩子。这猛不丁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能不兴奋吗?可又怕另外那俩知道,又喜又怕,就乱了方寸。 刚进腊月,刘万程就和徐洁商量,抽几天订机票,先送张静回她大城的家。和徐洁商量,当然是欲盖弥彰的意思了。不仅要告诉徐洁,还得告诉高秀菊。 徐洁想和他一起去送张静,刘万程没让她去。照顾张静一个人就够麻烦的了,你再跟着去,我再照顾你,你这不捣乱吗? 张静大城的家里有保姆,这里的保姆就留下来看房子,过年就放假回家,工资刘万程照付。 张静早就把自己又要一个孩子的事告诉父母了。她现在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三十好几的人了,她想干什么父母也说不了她,只好由着她。 刘万程把挺着大肚子的张静送回来,父母也不吃惊。从在二分厂当副厂长的时候,张静的父母就认得刘万程,对他印象很不错。知道闺女回去还是跟着他干,也就放心。如今闺女身子不方便,人家还亲自给送回来,自然对刘万程千恩万谢。 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刘总,正是孩子他爹。 刘万程在张静那里呆了两天,嘱咐她临产的时候记得告诉他,就返回来了。 以前张静在南方,对公司的管理是通过电话和传真遥控指挥的。这回刘万程怕累着她,就不允许大家打扰她,由他自己独立管理公司了。 公司真正少了张静,刘万程才感觉出来,一些细节他做不到张静在的时候那么好,好多东西都没人管了。他不得不把所有东西都重新过一遍,天天弄到半夜,就差吃住在公司里了。 公司管理就是这样,一开始的漏洞,往往出现在不起眼的地方。你注意不到这些小细节,用不了多久,这些小细节就会逐步结合到一起,形成较大一些的错误。 如果这时候你还注意不到,这些较大的错误就会不断发酵,公司内部就会出现混乱,要出大事了。 张静是那种能够注意到小细节的人,有她在,大家虽然战战兢兢,但不会让小错误延续下去,公司才会稳定。 刘万程是掌握公司决策和方向的,真正细微末节的管理,他就与张静有差距了。 只有在公司开始出现较大错误的时候,他才会发现然后去纠正,这就有点晚了,不过他努力去改正还来得及,但自己就会很累很累了。 张静一个月不在,他就想人家了,是盼着她继续回来主政。 可张静的预产期是在三月份,这还有一个多月。就算她生了还得坐一个月的月子吧?也不能上班啊。 老天爷,刘万程就头疼,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张静一走,年他都没好好过,得补课啊。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放手时间长了,再想捡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过了年会更忙,服装商城二期,小商品城一期都已经进入尾声,准备开业。他得把年前公司里一些没有处理到的事情,利用过年这段时间,拿出一个解决方案,年后赶紧组织各部门,在开业前理顺。 商城放假之后,高秀菊就有时间了,看他这么累,就时常过来帮他做些文案工作。 高秀菊的文案功夫,那绝对是没得说,比他那个助理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可以为他节省许多时间。 然后,高秀菊就看出他许多的毛病。她这个徒弟没白给张静当,而且做事风格上,也逐渐的接近张静。好多东西,刘万程看不出毛病来,高秀菊一眼就能发现,而且有现成的解决办法。 刘万程就有些对高秀菊另眼相看的意思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69.鞍钢宪法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刘彩城召集亲信们开会,就是要把当前这个形势告诉大家。你们别做成为股东,成为老板的梦。有刘万程在,你们的将来,刘勇那就是例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帮人能混到这一步,一个个也都有点本事。 刘万程没有银行做后盾,铺的摊子又这么大,他自己都意识到危险了,所以才停止了扩张的步伐,只利用二分厂来影响咱们,从上到下的动嘴不动手,造声势。 咱们得反其道而行之,不能和他硬碰硬。他上面有关系,属下企业又有高利润,咱碰不过他。 他不是想吞了江山机器厂吗?那就让他吞,让他早吞,撑死他! 大家手机上都有个贪吃蛇的游戏,这贪吃蛇最后怎么死的?撑死的!让刘万程吃一大堆撑死,然后那些东西他还得吐出来,吐出来还是咱们的! 可怎么才能撑死他呢?刘万程很精明,一般不可能上咱们的当啊? 刘彩城就笑了。不上当不要紧,你拿王局长压我,我还不会找更大的官压你吗?我用权力逼着你往我挖的坑里跳!你不跳就是对抗权力,那你就离死不远了。你最后还是不得不跳,跳进去你还是死路一条! 此后不久的一天,刘万程就接到了市委经济犯罪调查科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经调科严格来说,不属于执法机关,但它属于市委直接领导,权力一点不小。被他盯上,没有绝对关系,恐怕就很难脱身了。 刘万程也是一头雾水,自己一个小公司老板,别说没有犯罪,就是犯罪,也应该由经侦大队来管啊,怎么会惊动这么高的领导层呢? 他就给相熟的领导和朋友打电话,试图打听出点内幕来。结果,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探听出来。 朋友里面还是赵杰对他最关心,答应想办法帮他问问。赵杰已经不是外贸公司的经理了,现在是经贸委员会主任了。市里的经济大权,有一多半是掌握在他手里的。他答应帮忙,刘万程总算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 他又反复考虑了自己自辞职经商以来的所作所为,除了从江山机器厂拿走的那份死账,其余并没有什么违规违纪,更没有什么违法。 可经调科为什么要叫他过去呢? 话说回来,这年头也不是你考虑有没有违法的时代,而是人家说你违法了,你就违法了。一般违法是惊动不了经调科的,只要这个部门过问,那基本就是腐败大案,判十年以下的,基本就没有。 刘万程越想就越害怕,为保险起见,他还是把公司里的几员大将都招回来,开了个秘密的小会。 吴晓波两口子,徐洁,这都是家人,当然要参加了,张静、高强、张年发,还有成长起来了的王浩,他就都给叫到自己办公室里了。 张静本来还想找他算账呢。一个国庆假,他把她的车就给开了上千公里出去,肯定是带着小情人高秀菊疯去了。 你疯你开你的车呀,干嘛开我的?你们还在我车里做什么啦?不让刘万程给她把车从内到外来个大保养,她都没打算饶他。 可听到经调科这三个字,张静乖乖闭嘴了,出大事了! 刘万程把事情说一遍,就开始交代后事。万一自己出事,公司不能乱。 首先,他就公司股份组成,做了详细划分。这是他创业的时候就基本想好的事情,只是碍于高强和张年发死活不要股份,他就没有推行。 这回不行了,他万一进去,这俩人没股份他不放心。 在他心里,吴晓波、张静、高强、张年发,这都是公司的原始创业人,再加上一个徐艳,每个人都必须持有公司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份,不仅参与公司决策,公司盈亏,都会影响到他们手里股份的价值。也就是说,他们要与公司共存亡的。 剩下的数控机加分厂经理王浩,精密制造分厂经理肖涵,各享有公司百分之五股份的分红权,参与公司高层决策。 公司剩余的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和王浩、肖涵分红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掌握在徐洁手里。 将来有一天,江山机器厂这个地盘,完全属于万程工贸的时候,这些股份的大部分,将无偿变为全体工人的持股,实现他企业是全体工人阶级集体财产的理想。 好多人听他说到这里,才知道他心里真正想什么,徐洁就忍不住哭了。 他就劝徐洁:“别哭,我就是为以防万一,事情不见得就那么严重。就算万一我进去,顶多十年也就出来了,你还等不了我十年啊?” 一句话把徐洁说的生了气,不哭了。 接着,他就宣布,如果他有事,不能行使总经理职权,则由吴晓波代替他做总经理,张静为第一副总,协助吴晓波。高强为第二副总,主管企管部。张年发为第三副总,协助高强。 高强和张年发还是不想要股份,刘万程就不再客气了,严肃了说:“不要以为这股份就是钱,有时候它还是债!如果你们经营不善,银行和外面的债还不上,你们还要倾家荡产还债的!这叫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那两位就不说话了。 刘万程想想就对高强说:“高叔,你的股份,将来不能让高军继承,那小子不着调。” 高强说:“我就是代你保管,不会给他。将来你真有一天把江山机器厂拿下来,我的也全部分给工人。” 张年发接口说:“万程,你这是找到怎么将财产还给大家伙的办法了。将来我的股份也和我大师兄一样,都还给工人。” 刘万程心里想,真还给工人,公司还不彻底乱了?他只能把部分决策权拿出来,剩下的股权是坚决不能放的。 当然,现在还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想想就对高强说:“高叔,我想把你的股权直接放在秀菊名下,你替她行使股权,你看咋样?”就解释说,“叔我也不是咒你,这人都有老的时候。股权在秀菊手里,她将来会照顾兄弟。股权在高军手里,那就是个祸患。他不但不会照顾他姐,甚至能给自己招来灾难!叔您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高强点头说:“一点不假,就这么办,我也是这么想。秀菊这孩子仁义,心好,在她手里我放心。她不管怎样,都不会扔下她弟弟不管。” 张静心里却想,看来真要出事,你连情人的后路都想好了。 其实是张静想多了。刘万程怕将来万一有一天自己进去了,在里面说不清楚,已经将自己前世到现在的一切,都详细写好了,封了一个大大的信封,锁在自己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如果哪一天,他感觉到必须把事情交代清楚的时候,他会告诉徐洁,让她把那个信封拿出来。 他要徐洁像对亲姐姐一样,照顾好高秀菊,这是他一辈子当中,对徐洁的最后要求了。 将高强的股份放在高秀菊的名下,倒不完全是为了高秀菊,而是为了高强。赵桂枝太溺爱儿子,惯的高军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 这样的人,没钱还像个人,突然让他有了钱,没准儿他能把自己的小命玩进去,那高强可就要绝后了。 市委市政府还是在过去五十年代建市的时候,盖的老楼里。 透着五六十年代水泥建筑特色的大门,门口有武警值岗守卫。 市西区是新建的城市,那边已经在建设新的行政中心了。将来,市委和市政府都会搬到新的行政中心去。 刘万程到市委的大门跟前,在值班室里填了出入记录,便去市委的办公楼。 经调科在二楼,地板还是很早以前的木地板,刷着红漆,脚踩在上面会咯吱作响。 他在西面走廊尽头,找到了要去的地方,敲半天门,里面才传出一个声音:“请进!” 他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十五平米左右的办公室,摆着两张陈旧的办公桌,桌上文件堆的高高的。两个中年男人在办公桌前相对坐着。 刘万程说明来意,一个中年男人就在一张表格样的纸上查找,找半天才抬头对他说:“去三楼副主任办公室,找李主任。”然后就不再搭理他。 家产过亿的大老板,来到市委这里,当真不如一个办事员。 刘万程从楼西头出来,再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上楼,找半天,才在门上的牌子上,看到“经济犯罪调查科副主任办公室”的字样,再次敲门,得到许可后进去。 这间屋子也不大,除了办公桌就是铁皮文件柜,堆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在是里外间,外间只有一张办公桌,里屋门关着。 外屋办公桌前坐着的中年男人,刘万程有些面熟。想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人是市委秘书办的一个秘书,他们曾经在一起坐过。 他就首先开口说:“唉呀,原来是李领导,您高升了?恭喜,恭喜!”是熟人,刘万程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那李主任好像也记得刘万程,对他微微一笑,请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来,这才开口说:“刘总,久违呀。不是有公事,我可不敢劳您大驾。” 刘万程坐下了又站起来说:“李主任您客气了,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就是。” 李副主任就示意刘万程坐下说话,刘万程就又坐下了。 看刘万程坐下,李副主任这才开口说:“刘总,我们经调科在最近的一次国资普查中,发现了点问题。这里面,牵扯到你的万程工贸和江山机器有限责任公司签署的一份协议。”说到这里,就把一份协议影印件放到刘万程面前问,“这是我们从国资委档案中复印的协议,你有印象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0.燃情岁月 他不让弟弟走妹夫的路,设法定居澳洲,就是因为父母还在这大山里,不肯出来。 山里农村的女人封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父亲不出山,母亲当然要陪着。 可是,父亲问过母亲快乐与否吗? 原本,他是要把这个话题跟父亲提出来的。可看夫妻俩过得恩爱,也就明白,父亲的快乐就是母亲的快乐了。 刘万程有时候真的羡慕父亲,在那婚姻不自主的年代里,竟然可以找到母亲这样的好媳妇。 他出钱让弟弟在县城里开了间家具公司,买了最现代化的木工机床,为弟弟搜罗当时流行家具的样式,让弟弟当老板。 这样,弟弟离开家不远,可以时常回来看望不愿意出山的父亲。 弟弟同样继承了父亲的聪慧。现在,家具公司已经在市里开分店了,经销自己家具厂制造的各式家具。 刘万辉在村里,比刘万程都要有名气的多。 刘万程低调,就是悟了父亲给他讲的道理,但求心安与快乐,钱财、名声,只能是身外之物,:“净花冤枉钱,还是算了吧?” 徐艳说:“花钱我愿意呀,谁叫咱俩好呢。这些姊妹里,就是你实在,要是别人,我才不请她。” 看高秀菊犹豫,就趴在她耳边说:“我保证,这个地方你绝对没有去过。不玩牌,也不泡温泉,更不唱歌。去一次你就能爱上,怎么样?” 高秀菊就说:“你先告诉我干什么,要不然我不去。” 徐艳就搂着她说:“好妹妹,其实姐也想去呢,就是没有合适的玩伴。就你合适,你就算是陪着姐姐去消遣一下,这总行了吧?” 高秀菊架不住徐艳央求,自己也对徐艳说的地方产生了好奇,终于答应了她。 徐艳的高端女子会所,座落在离市区十里左右的一片空地上。 一条小河从会所前流过。会所就利用这条小河,让它拐了个弯,把会所包围起来,只留一条水泥路和外界相连。 远远看去,会所更像一个公园,却没有游人。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座私人别墅,里面绿树矮墙,回廊亭榭。 只在这绿色里,点缀了为数不多的几所宅院,古色古香。 过了那条水泥路,进入园林,才会看到许多的石子小路,把一个个景点串接起来。 园林间布了些假山盆景,还有些双人的椅子,散布在石子小路的边上。 整个建筑群落安然幽静,进入内部,就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徐艳开了自己的跑车在前面带路,高秀菊开着自己那辆帕萨特在她后面跟着,很快就到了会所。穿过面前的水泥路,进了开着的两扇欧式铁艺大门,向左一拐,就进了一个划了白线的小型停车场。 两个人把车停在停车区里,相继下车,徐艳就过去,挽着高秀菊的胳膊,向园林中间一个大些的,有着翘檐的三层仿古楼阁走去。 高秀菊略微高一些,瘦一些。徐艳比她矮,就显得稍有些胖。两人的样子,倒像是一对情侣了。 她们到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只可以看到周围园林模糊的影子。 石子小路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但路灯间相隔甚远,灯光就有些黯淡,只隐约照出近处小路的模样,远了便又是一片模糊。 远处的三层小楼里有灯光透出来,倒成了这里唯一显眼的标记。 徐艳挽着高秀菊的胳膊,沿着石子小路向着那三层的楼阁走,边走边对她说:“这里是私人会所,不营业的,只招待相熟的朋友,一般人不认识是进不来的。” 高秀菊有些不信,就说:“刚才你还说这里很贵呢,这会儿又说这里不营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1.诡异茶话会 老李终于找到了倾听者,话匣子就打开了,“谁说红楼的作者是曹雪芹了,从哪找到的依据?一个脂砚斋,身份都搞不明白,男女都没有定论,生活时代也闹不清楚,凭这人三两句评语,就断定有曹雪芹这个人了?那个胡适,纯粹就是牵强附会,自造证据,胡说八道!从民国到如今,多少人靠这个胡说八道吃饭?还什么大家,狗屁不通!我已经写出了一部专著,就是论述胡适之流胡说八道,其后那帮假文人为一己之私,牵强附会,无耻之极! 红楼乃当时才子所作不假,然才子写白话小说,当时要被人骂,是不耻之举,故而隐去真名,就这么简单。从文笔、手法逐一分析,无非就那么几个人能写如此才情之文,但到底出自谁之手,恐怕就是个永远的谜了。与曹雪芹何干,又与脂砚斋何干?这么清楚的道理,那些文人们岂有不知之理?把简单之事搞如此复杂,其心可诛! 再说其意义,当真便是反映明代之官宦生活?当真就胜过考古研究?我已经找到了八百余处与当时生活不符之谬误,可以说,臆造成份居多。 然为何还有人奉之若神明?我观红楼不下十遍,唯一可圈可点者,叙事手法,小说节奏,独别于他国小说,独树一帜。自古文人捧之者,源于此耳! 自己浸淫于文风而托以更高尚之借口,文人之臭,莫过于此!” 徐洁听的稀里糊涂,刘万程父亲却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老李,你这专著一出,那可要闹十级地震哩!” 老李就哈哈大笑,笑完了说:“文风尚且如此,其余岂不是更乱?所以我说,外面的世界乱的很,还是这里,方是一片净土!” 看徐洁一脸迷茫地望着他,就冲她一笑说:“生活,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理解法,你认为是乐趣的东西,我不见得认为好。反之亦如此。我在这里,学术上没有人与我争吵,也不用顾忌半辈子名声,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直率而随意,活的性情。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乐趣?这样的乐趣,外间的世界里,能有么?” 刘万程却明白,这老李估计是在外面学问上和别人不一致,又怕在多数人维护的传统文学观念上动刀,引起众怒,坏了自己名声。可又时常忍不住心里的观念,实在活的压抑,这才跑到这里来,总算可以畅其所言。待有朝一日自己去了,把自己的观点一发,从此不计身后之毁誉了。 可这些深刻的感悟,以徐洁的文化素养和理念,是体会不到的。 当下就对徐洁说:“李伯伯的意思,是人活在世上,贵在自娱自乐。不去冒犯别人,损了别人的利益,又让自己生活的愉快,心里安逸,这就是快乐了。” 老李就看一眼刘万程说:“你小子有如此感悟,孺子可教。只是,你滑头的很,这是在把我比作缩头乌龟吧?” 刘万程急忙说:“李伯伯您别误会,我不敢有这样的隐喻,是您自己想多了。” 老李就哼一声说:“明日都早起来,跟着我修行入定,你们就知道这里的好处了。” 第二日天放亮,刘万程和徐洁出窑洞,但见山下一片浓雾。 那雾一直蔓延到窑洞前的平台上来,山下什么都看不见。 昨夜老李和刘万程父亲把大窑洞让给他们俩住,两人去了东面的小窑洞。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起来,盘腿坐在平台上,下半身被浓雾包裹,宛若置身仙境。 徐洁就问刘万程:“他们也不穿大衣,不冷吗?” 刘万程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徐洁也去那平台上。 徐洁要回窑里拿大衣,被刘万程硬拉回来,也如他们一般去平台上坐着。 老李不睁眼,却扔两个蒲团给他们,便继续打坐。 刘万程和徐洁将蒲团垫在身下,却都不会打坐。徐洁跟着礼仪司的刘经理练过形体操,身体还算柔软,勉强可以将双脚压在腿下。刘万程直接不行,干脆两腿交叉,来个军人坐姿坐下来。 放眼望去,满山的大雾,远处云海一般,雾气翻腾。平台上没有风,坐下了也没有感觉到有多冷。 刘万程便教徐洁打坐:“把意念集中在丹田,什么也不要想,感觉气流从鼻腔进来,一路走到丹田,再慢慢呼出,自然呼吸,全身放松,什么也不要想。” 徐洁的好处就是听话,不问为什么,刘万程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置身于这云海之中,只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很快就忘掉了自我,仿佛躯体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灵魂,在这如水般的雾气里自由徜徉。 慢慢地,徐洁就当真忘却了自己,她仿佛感到自己的躯体慢慢地离开地面,升入了天空。 阳光渐渐从云海的远处散发出来,接着,一轮耀眼的红日喷薄而出,射出万丈光芒。 周围的群山,渐渐显露出自己的头顶来,开始是黑越越的,慢慢地,就披上了霞光,一片金黄。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露出黄土高原下面纵横的沟壑。 这不应该是站在平台上能够看到的景色,这应该比这平台要高许多,在飞机上看到的景色。但飞机上看到的景色,绝对没有这么清晰,没有这么波澜壮阔。 徐洁一惊,睁开眼来,一抹金色的阳光,已经照耀在平台上。平台上的雾已经散去,山下的雾也已经稀薄,只在山脚边上,有一丝一缕的痕迹。 其余三个人早已经起来,站在窑洞跟前看着她。 待她醒来,老李才对刘万程父亲说:“你这媳妇有慧根啊。心地越是简单纯洁的人,才越容易入定。我已经好久没有入定了,你多久了?” 刘万程父亲惭愧说:“额一年能入定一次就知足哩。万程第一次领这娃回来,额就看她生的不凡,果然有仙根,一次就入定咧。” 刘万程给徐洁拿了大衣来披在身上,徐洁却没有感觉到冷。 老李就问刘万程:“感觉如何啊?” 刘万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冷。” 老李就“噫”了一声说:“凡夫俗子,难入正途。你看你夫人,整整坐了一个多小时。” 徐洁就吃一惊说:“啊?我坐了一个小时?可我就感觉坐了一会儿,也就十来分钟啊?” 老李问她:“感觉如何?” 徐洁想想说:“太舒服了,就跟在天上飞一样!” 老李就叹息一声说:“知道吗孩子?你这种感觉,是好多人一生都在追求的,你慧根不浅啊!” 徐洁就迷惑地看着老李问:“李伯伯,啥意思啊?” 老李说:“你比我们所有人都适合修行。若当真在这山里修行下去,功德无量,必能修成正果。” 刘万程就拉着徐洁进窑洞说:“你别听李伯伯瞎说,他的思想太深邃,咱们凡夫俗子,听不明白的。” 老李看着小两口进窑洞,就对刘万程父亲说:“看着没,他急了,怕我把他媳妇拐跑了。” 刘万程父亲却面色凝重说:“她已经感觉到那个境界了,说不定真要跑到这里来修行。额就不该带她来!” 小两口在屋里弄些早饭大家吃了,刘万程父亲把给老李的东西留下。老李又弄了些干蘑让他带给别人。 收拾垛篓的时候,老李就说:“你可以将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空手去寻他们,让他们自己过来去。” 刘万程父亲说:“额怕你忍不住嘴馋,把额带的东西都吃咧。” 老李就嘟囔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世上啊,最难得的,就是信任。” 刘万程父亲说:“额信任你,你的嘴不见得信任你。” 两个人对付几句,还是父亲在前,徐洁在中间,刘万程在后面,一起告辞了老李,再去下一个修行者隐居的地方。 有了凌晨的那个感受之后,徐洁一天的心情竟然说不出来的开朗,话也多起来,走路快了不少。最让她感觉不一样的,却是大脑的理解能力和反应速度,好像比以前快了许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像是豁然开朗,又好像是突然耳聪目明起来的感觉。 边走路她就边思考那个感觉,和刘万程讨论那个感觉是怎么来的。 刘万程只是听父亲说过入定的感觉,自己从来也没入定过。可是,他隐隐觉得不妥。按父亲自己说的,一年才能入定一次,这就吸引得父亲再也离不开这大山。要是徐洁这么容易就入定,那她还不和父亲一样,甚至变得比父亲还邪乎啊! 父亲当然明白入定的魔力,这是一种令人欲罢不能,说不出的感觉。那些隐者,之所以在这无人居住的荒山里留恋,大多都是有过这种经历,再也舍不得离开。离开这里,便再也没有如此安宁的,入定的环境了。 一路往前去,父亲听着小两口讨论徐洁的感受。刘万程明显是不想让徐洁明白是怎么回事,故意胡说八道,胡乱解释,识图把徐洁从对那个感受的回忆里给拖出来。他就暗叹一口气,这种感觉只要有了,就似乎是有了超脱凡人的觉悟,捣乱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这一次他们从老李那里出来,走过一个山谷。半个小时左右,前面赫然出现一块不大的平地。平地上有开垦的痕迹,还有些田里,则种着小麦,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雪覆盖在下面。只在地头有阳光的地方,雪融化了一些,露出些深绿色的麦苗来。 在平地不远的山坡上,有些洋槐树散乱地分布着。在洋槐树中间,有两间石屋。这屋子的屋顶,都是用片状的石头垒就,远处看,从上到下泛着青白的颜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2.总代表的想法 张静就又用方言回答人家。 刘万程还是一句没懂,傻乎乎地站起来,冲着人家傻笑。 人家就问他在哪里工作,是做什么的?张静也不给他翻译,就全替他回答了。刘万程还是只会冲着人家傻笑。 寒暄过了,刘万程才问张静:“你怎么会讲本地话?” 张静说:“废话,我爸妈就是本地乡下的,我们在家里就讲家乡话,我怎么不会讲本地话?” 刘万程这才明白,怪不得张静会跑来这里工作,原来她本来就是南方人。可她怎么又跑到那么远的江山机器厂去了呢? 张静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就带着刘万程去育儿室看孩子。不是探视时间,育儿室不让进,他也就只能隔着大玻璃窗在外面看看。虽然隔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儿,心里那份激动竟然不亚于张静。 张静是有了一个女儿的,今年正在上高中,她更想要个儿子。知道还是个女儿,心里倒有些失落。 看刘万程趴在玻璃窗外面,一副着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倒有了不少的安慰。就对他说:“我只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嘹亮。这孩子哭起来声音忒响了。” 刘万程就看她,生气说:“你这都啥破名字?小名也不能胡起呀。哭的响就叫嘹亮了?你咋不叫健康呢?哭的响,说明咱身体健康,有劲对不对?可也不能拿这个当名字吧?” 张静说:“那你给起吧,反正孩子也是你的。” 刘万程就有事干了,慢慢坐下去,就坐在他女儿所在的那个玻璃窗根下面,皱着眉头琢磨名字。 张静也想在他一边坐下来陪着他,刚刚蹲下来,就被他一把给薅起来了。 “地上凉!”他不满地冲她喊,“你坐着月子,不要命了是不是?”就拉着她,去一旁的椅子上一起坐着。 自出生以来,眼看要四十岁了,除却父母,没人会这样关心她。就好像她的身体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刘万程的。 张静的心就这样被融化了。当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女人当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的时候,女人就会知道保护自己。因为那个身体,已经不单单属于她,而是同时属于自己的男人了。 张静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感悟,为什么有些女人会为了自己的男人守护自己的身体,而她心里却没有这样的概念?因为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刘万程这样的,拿她的身体当自己的一部分,这么本能地爱护她和她的身体! 刘万程可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能在张静心里起这么大的波澜。他正绞尽脑汁地给闺女琢磨名字呢。 想了足有半个小时,他对张静说:“小名嘛,取你名字的左半边,叫青青好不好?这总像个女孩名字吧?你那嘹亮,根本就不像人的名字。” 张静就说:“好。”声音却出奇地温柔。 刘万程听出她语音有些不对,就奇怪地看她。 张静让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就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说:“看什么看,赶紧想大名!” 这小名都能想半个小时,大名还不知道要想多久呢。刘万程文字功夫不行,让他起名,他连平仄的规矩都不懂,也当真是难为他。他能想到的,别人基本都已经叫上了。 他也有办法,市文化馆那个王馆长他熟啊,原来还打算把张静介绍给他呢。他就给王馆长打电话,让给起个即和别人不重名,又听着好听的女孩名字。 打完电话,就得意地看着看着张静说:“文化馆王馆长,那可是咱们市里有名的文化人,省立大学中文系毕业,尤其对古代文学诗词有研究,给咱闺女起个好名字,绝对没有问题。” 王馆长很快通过短信,给他发来几个名字,让他自己选择。 刘万程就把手机拿过去,让张静自己选。 张静看半天说:“越是文化人就越迂腐。这里面都是生僻字,我都不认识。孩子上了学,万一她老师也不认识,叫错了,那不成孩子的外号了?这个不行,还是自己想吧。” 刘万程也觉得王馆长有点迂腐了,张静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让他自己想,他连王馆长也不如。小名可以随便取一个,这大名就得慎重了。越慎重他就越想不出来。 张静忽然就说:“我想到一个,你说孩子小名叫青青,我就把青字加个单立人,叫倩吧?” 刘万程就笑着念叨:“张倩,听着跟你妹妹似的,你们不变姐俩了么?你两个字,孩子最好是三个字。” 张静就看他一眼说:“谁说孩子姓张了?” 刘万程就傻看着她。 从刘万程拉着她,不许她坐到地上那一刻起,张静就打定主意,要让孩子姓刘了。 他既然拿自己当他的女人,自己就做他的女人好了,从此不再胡闹,一心一意跟着他。和他生的孩子,当然要跟着他姓了。 刘万程倒有些担心了,问她说:“孩子跟我姓,你怎么回去跟父母交代?你不说是自己去医院做的吗?” 张静就说:“我都四十的人了,还需要跟谁交代?我想怎样就怎样。”就看着他问,“你是怕自己回去不好交代吧?” 刘万程就摇摇头,正色说:“只要你不受委屈,我同样不需要跟谁去交代。我刘万程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我撒谎,欺骗,从来不是为了自己,我就是不想伤害任何人,让别人因为我难过。但好人也有底线,为了孩子,谁也不行。你如果非要我公开承认是孩子的父亲,我也会承认。接受不了,觉得跟着我不幸福,可以自己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不拦着。” 张静就再没有说话。 喂奶时间到了,张静进病房等护士送孩子过来,刘万程就给拦在外面不让进去了。直到喂完奶,刘万程这才被允许进去,近距离看见了张静生的女儿。 原来他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丝怀疑。为什么徐洁和高秀菊好好的怀不上,只和张静有那么一回就有了孩子呢? 这回,他确信女儿一定是他的了。虽然孩子小脸很小,可不知哪个地方,好像存在着他的影子,同时也有张静的影子。 张静看看他,再看看孩子,就无声地笑。守着保姆在一边,刘万程不敢表现出什么来,只能保持一个目无表情的样子。 刘万程心满意足地从南方大城回来,把吴晓波两口子和高秀菊叫来,给他们看人家外资公司的办公影像。 “将来,咱们的总部办公大楼,也必须是这个样子!”他充满信心地说。 高秀菊关心的,却是他们怎么策划一个case,各部门如何划分责任,下面的计划书格式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刘万程竟然没注意,带着的那四个房地产公司的员工也没注意,他们不是管理专业。 吴晓波则关心对方的宣传模式和策略,如何利用更先进的技术,快速把自己的产品推销出去。 这个,刘万程也没注意。他光注意人家的餐厅和酒吧了。 吴晓波就一脸不耐烦说:“你都出去干吗了,就知道看人家怎么吃?这个还用得着你去看?” 守着吴晓波,高秀菊当然不好说刘万程,但表情明显是不满意。 刘万程这个气,合着我算是出力不讨好了是吧?我出去是让咱们办公大楼的装修和格局,要尽量现代化,不是替你们出去跑腿! 高秀菊就忍不住嘟囔:“你只知道人家那样子设计,不明白为啥那样子设计有啥用?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走马观花!”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老大,我发现你有些落伍啦。以后再出去参观人家公司,我看,还是让高总去吧,你去了也是白去。” 刘万程说:“你赶紧回去找人设计装修吧,我就是不明白了,但我就要和人家一模一样,你要给我搞不出来,我就不给房地产公司开工资,养他们一帮废物!” 高秀菊拖到吴晓波两口子走了,这才说:“张姐教的我,大型公司办公,都是有套路和格式的,大家平时按照这些东西来,形成习惯,才能提高效率。你比如说,文案统一格式,大家看起来就省事,知道重点在哪里。有时候有些文案就只翻重点的看就行了,节省时间。我就是想知道人家和咱们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将来咱好改进。你好呆的去一趟人家那里,不注意这些,别人说你你还发脾气,大家不都是为你工作吗?” 刘万程说:“别说为我工作。我为谁工作呀?如果只考虑我,我这辈子早就够吃够喝了。而且我知道将来好多的事情,到零七年的时候,我把自己的钱全买成股票,我自己就能变亿万富翁!” 高秀菊不高兴说:“我这跟你说正事儿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啊?你要这么说,这总公司我不呆了,我回江山商贸,你自己玩去吧!”说完摔门走了。 刘万程愣怔半天,还是没倒过闷来。我不就假公济私地去看看自己闺女吗,你们干什么这是,怎么都给我脸子看呢? 不管怎么说,高秀菊已经完全适应了代替张静的工作,他回来挨个部门查看,询问意见,大家竟然没提出实质性的东西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高秀菊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大家不迷茫,知道该做什么。剩下的,说任务太多,忙不过来,压力大,那就对了。你们压力不大,就该我压力大了。 按理说,今晚他应该去高秀菊那里,和她好好沟通一下。可回来了不先回徐洁那里,有些说不过去。下午下班,他就先去找徐洁沟通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3.赵一舟的担心 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疼腿难受,想找刘万程发火,这家伙直接就不来了,给她来个不露面,她总不能跑到公司总部去找他算账。 头一天因为处理公务去晚了,第二天再去,她就碰到徐艳陪着徐洁在那儿了,感情这健身房刘万程包了,归他的夫人们单独使用了。 四个人打了招呼,约好待会儿一起吃饭,高秀菊没有急着换衣服,在那儿看徐洁训练。 徐洁已经练了好长时间,这会儿长进不少。有高秀菊守着,更是要逞能,一套器械做下来,连高秀菊都吃惊不小。这么大的运动量,估计她都不一定能做到。 等到高秀菊训练,她就主动把训练量加到徐洁的标准,自己拼命咬牙坚持下来,还不能露出痛苦的表情来,这罪遭的,比昨天还厉害。 这会儿刘万程在张静家里教保姆做饭呢,听健身中心老板娘打过电话来汇报情况,忍不住地乐。我叫你们给我偷懒耍滑,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你们不是不听话吗,让你们鹬蚌相争,我累死你们! 张静过来,看他一脸坏笑打电话,就问他:“给谁打电话啊,怎么看着你好像又憋坏呢?”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 张静就问:“工作?” 他就摇头:“不是。” 张静就激他一句:“不能告诉我的事儿?” 刘万程就扶着她回客厅,把逼着俩人健身的事告诉她,然后奸笑着说:“这叫一箭双雕,这俩人去健身锻炼身体,我也有空过来教保姆做饭照顾你,一举两得,嘿嘿。” 张静就看着他冷笑说:“你说你累不累呀,跟自己老婆都耍心眼儿。你把精力都用在这上面,哪天我身子沉了真不能上班了,公司那一大摊子事儿谁管?你指望吴晓波?他也就是做销售的材料,指挥大局他根本不行。” 刘万程说:“你看你着什么急呀,我这不是顺手干点副业嘛,公司的事儿我哪敢耽误啊?就是现在,我不也把大部分工作都接过来了吗?也没出什么错嘛。” 张静就“哼”一声说:“那是因为我给你瞅着呢,出错就晚啦。你现在这么大一个摊子,这可不比以前。一旦出错就是连锁反应,哭你都来不及!要特别注意资金保有量。现在咱们这个局面,一旦资金链断了,想接续起来,就很难了,那就要出大事!” 刘万程就不耐烦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烦不烦啊?” 张静就捧着自己的肚子说:“我这就越来越笨拙了,回家以后,生完孩子之前就不回来了。那时候,你就是想让我烦你也烦不成了。” 刘万程就和她商量,回去的时候,还是他把她送回去,要不然她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 张静说:“我坐飞机有什么不放心?你送我到机场就行了。” 刘万程说:“你下飞机到你们家还有好远一段路呢,还是我送你回去,你安全我也放心。” 张静问他:“你送我回去,不怕徐洁和高秀菊怀疑?” 刘万程就笑了说:“她们两个都认定我有毛病,打死她们也想不到你孩子是怎么回事,不怕他们怀疑。我当初就是没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怕。现在我想明白了,不怕了。” 张静就笑说:“一开始啊,你是做贼心虚。” 这倒一点不假,他的确是让张静突然给他的这个惊喜给弄蒙了。上一世活到四十多岁都没当回爹,这一世三十多了还是没孩子。这猛不丁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能不兴奋吗?可又怕另外那俩知道,又喜又怕,就乱了方寸。 刚进腊月,刘万程就和徐洁商量,抽几天订机票,先送张静回她大城的家。和徐洁商量,当然是欲盖弥彰的意思了。不仅要告诉徐洁,还得告诉高秀菊。 徐洁想和他一起去送张静,刘万程没让她去。照顾张静一个人就够麻烦的了,你再跟着去,我再照顾你,你这不捣乱吗? 张静大城的家里有保姆,这里的保姆就留下来看房子,过年就放假回家,工资刘万程照付。 张静早就把自己又要一个孩子的事告诉父母了。她现在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三十好几的人了,她想干什么父母也说不了她,只好由着她。 刘万程把挺着大肚子的张静送回来,父母也不吃惊。从在二分厂当副厂长的时候,张静的父母就认得刘万程,对他印象很不错。知道闺女回去还是跟着他干,也就放心。如今闺女身子不方便,人家还亲自给送回来,自然对刘万程千恩万谢。 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刘总,正是孩子他爹。 刘万程在张静那里呆了两天,嘱咐她临产的时候记得告诉他,就返回来了。 以前张静在南方,对公司的管理是通过电话和传真遥控指挥的。这回刘万程怕累着她,就不允许大家打扰她,由他自己独立管理公司了。 公司真正少了张静,刘万程才感觉出来,一些细节他做不到张静在的时候那么好,好多东西都没人管了。他不得不把所有东西都重新过一遍,天天弄到半夜,就差吃住在公司里了。 公司管理就是这样,一开始的漏洞,往往出现在不起眼的地方。你注意不到这些小细节,用不了多久,这些小细节就会逐步结合到一起,形成较大一些的错误。 如果这时候你还注意不到,这些较大的错误就会不断发酵,公司内部就会出现混乱,要出大事了。 张静是那种能够注意到小细节的人,有她在,大家虽然战战兢兢,但不会让小错误延续下去,公司才会稳定。 刘万程是掌握公司决策和方向的,真正细微末节的管理,他就与张静有差距了。 只有在公司开始出现较大错误的时候,他才会发现然后去纠正,这就有点晚了,不过他努力去改正还来得及,但自己就会很累很累了。 张静一个月不在,他就想人家了,是盼着她继续回来主政。 可张静的预产期是在三月份,这还有一个多月。就算她生了还得坐一个月的月子吧?也不能上班啊。 老天爷,刘万程就头疼,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张静一走,年他都没好好过,得补课啊。管理这么大一个公司,放手时间长了,再想捡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过了年会更忙,服装商城二期,小商品城一期都已经进入尾声,准备开业。他得把年前公司里一些没有处理到的事情,利用过年这段时间,拿出一个解决方案,年后赶紧组织各部门,在开业前理顺。 商城放假之后,高秀菊就有时间了,看他这么累,就时常过来帮他做些文案工作。 高秀菊的文案功夫,那绝对是没得说,比他那个助理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可以为他节省许多时间。 然后,高秀菊就看出他许多的毛病。她这个徒弟没白给张静当,而且做事风格上,也逐渐的接近张静。好多东西,刘万程看不出毛病来,高秀菊一眼就能发现,而且有现成的解决办法。 刘万程就有些对高秀菊另眼相看的意思了。 过年之后,新商城开业,刘万程就故意让高秀菊来组织策划这些活动,他就又看到了张静的影子。 工作起来的高秀菊,已经没有过去那份憨厚了,脸也沉下来。关键是人家干事有套路有计划,你下边没按照她的套路和计划来,她立刻就会发现,然后就是火山爆发,不留一点情面。 而下边的人比起刘万程亲自参与的时候,干起来也容易。高秀菊交代明确,我让你这个部门干什么,需要什么结果,都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不像刘万程,老是交代个大体意思,给下边更多的能动性,让下边去发挥。 他这个办法,也就适合管张静和吴晓波这种能力强的人,管公司很快就会出现混乱。 刘万程终于找着自己的毛病了。但这人除了会玩省事,其他是不思悔改的。 商城开业忙过去,基本走上正轨之后,他立刻就任命高秀菊为第一副总代理,在张静休产假期间,全权代她管理公司。 和刘万程一起工作几天,高秀菊也看出来了,让刘万程管具体事务纯粹就是难为他,他不是那块料。再说他还得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对上层的关系上,也的确没有精力。 可商贸这一块也得有人管啊,高秀菊就提出来,提薛雪干江山商贸副总,代她先管着商贸这一块,平时她电话指导薛雪,有大事再亲自插手。她腾出时间来,就在总公司代替张静管理许多的事务。 这样一来,总公司就和张静怀孕以后的时候差不多,刘万程管一部分大事,高秀菊则把细微末节处理好,还得时刻监督和审查着刘万程管的事,把他弄乱了的地方给他纠正过来,等于两个人一起承担整个管理工作,刘万程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直到这时候,高秀菊在总公司张静的屋里开始办公,徐洁才知道,人家高秀菊确实有能耐,连刘万程都得去请示她。 有时候,徐洁也去高秀菊屋里转转,两个人都让刘万程弄去健身,既然在一个楼上,能一块去就一块去。 她看着高秀菊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把一个部门负责人叫来,黑着脸说一顿,一会儿又要看送来的报表和文案,还得查阅电脑上的资料,忙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搭理她,比张静还忙。 那是啊,她不止帮张静管着总公司好多事,自己还有个分公司也得操心。她不忙,刘万程咋变甩手掌柜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4.学会享受生活 透过车窗玻璃,高秀菊看着外面街道上拥堵的车辆和两边的高楼大厦,以及那些来往穿梭的人群,就回过头来问刘万程:“咱们以前来过这里吗?”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说:“咱们那时候穷,除了结婚那次,我和你去过海边的旅游城市,别的地方就再没有去过。就是结婚那回,本来是要在外面玩一个星期的,你嫌花钱太多,玩了三天就闹着要回家。我拗不过你,只好和你回来了。” 高秀菊就叹口气说:“要不是你办起这个公司来,我现在恐怕已经下岗没工作了。这一世里我没有你,没准儿这时候要饿死了。” 刘万程就安慰她说:“不会的。我虽然不在你身边,可总是在关注着你。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能让我媳妇饿着。”说到这里就笑一下说,“上一世,你就是在今年的年底下岗的。当时你心里烦,总跟我发脾气。我开始还能让着你,后来,你去伺候你爸,不出去找工作,你妈又不接济咱们。生活的压力一下子就都落到我身上了,我就不让着你了,和你吵架。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好了。” 过一会儿,高秀菊就问:“那个时候,你恨我吗?” 刘万程说:“恨。恨你不理解我有多么难!” 高秀菊就说:“你应该恨我。”接着就问,“你说那时候我怎么就那么不懂事,不知道挣钱不容易呢?” 刘万程说:“在你心里,我是万能的呀。咱家的录音机、电视机,包括洗衣机坏了,我都能自己修好,电灯、电线的,就更不在话下了。所以,你觉得我厉害。那些乡企的老板有时候还能找到咱家里来,我又好在你跟前显摆自己的能耐,所以,你就觉得我到外面挣钱很容易了。这个,其实不能都怪你,我也有责任的。我觉得我养老婆是应该的,养不起老婆才叫丢人。所以也不肯和你说外面有多难。” 高秀菊就又趴在他肩上了,过一会儿说:“那是你把我惯坏了。这一世,没有你宠着,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刘万程就笑:“媳妇,这一世,我还是愿意宠着你。” 高秀菊就摇头说:“不要,万程。你再不要宠我了,我再不想惹你生气、伤心了。” 终于从城里拥堵的街道上钻出来,车子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刘万程从车里出来,那边高秀菊也出来。车童把车开到停车场去了。 两个人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进了大堂,向柜台走。 高秀菊就挽着刘万程的胳膊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挽着他,真正像一对夫妻一般走路。 他们从法律上来讲,不是夫妻,没有结婚证啊。高秀菊最怕别人看出这个来,怕招来麻烦,这才挽着刘万程走。 她还不知道,短短几年,这个世界已经大变样了。 九五年他们上一世结婚的时候,去海滨城市旅游,住旅馆还是要结婚证明的。现在,早就没有这一说了。 话说回来,挽着漂亮小姐住高级酒店的,有几个是真正的两口子?要是真正的两口子,酒店服务生才会感到新鲜呢! 高秀菊怀里像揣着个小兔子,跟着刘万程走到柜台跟前,看着他掏出身份证要了房间,然后再由服务生引导着坐电梯上楼。 奇怪的是,柜台服务员竟然没问她要身份证,更没要结婚证。 诶,这可怪了,难道刘万程认识他们? 她哪里知道,人家服务生看刘万程开的是什么车,就是知道该怎么做了。问女方要身份证,还要结婚证,那真就是不懂事了。 服务生带着他们来到房间门口,为他们打开门,转身离开。 高秀菊跟着刘万程进了房间,关了门,这才敢问:“你认识他们啊?” 刘万程倒让她问糊涂了,反问她:“谁啊?那些服务生?我怎么会认识他们的?” 高秀菊说:“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那么照顾你?” 刘万程就更糊涂了,问:“他们怎么照顾我了?” 高秀菊说:“他们没问我要身份证,也没要结婚证,就让咱们住一起啦?” 刘万程看着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半天才说:“媳妇啊,这都什么年代啦?我住他们这里,是他们的荣幸。我们是他们的客人,是上帝,知道吗?他们没事儿干吃饱了撑的得罪上帝玩,还做不做生意了?” 高秀菊就傻傻地看着刘万程,表示她不明白。 刘万程叹一口气,心里倒有些酸酸的。这几年,他不该为了徐洁,不去管媳妇。媳妇没见过世面,什么也不知道。 他就拍拍她的肩,轻声说:“媳妇,咱们是有钱人,住的自然也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这里和那些普通人住的旅馆,规矩是不一样的,你后你就慢慢明白了,啊?” 高秀菊脸色微微一红,知道自己又露怯了,嘿嘿一笑,点点头。然后就问:“这里住一晚得多少钱啊?” 刘万程就回答她:“八百吧?” “八百!”高秀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原先在厂里,一个月工资还不到四百!” 刘万程就再拍拍她的肩,安慰着说:“媳妇,你得记着啊,你老公现在的身家有多少啊?一个多亿!住个八百一晚的房间,已经是够节俭的了。” 高秀菊就不说什么了,这才仔细打量进来的这个房间。 房间足有四十几个平方,装修自然十分讲究,中间那张大床也比一般睡觉的床大了不少。屋里有写字桌,桌上还有电脑。最独特的,是这房子里的洗手间,要比普通洗手间大出一倍不止。有冲凉房,还有个大浴缸。 但这些,比起刘万程给她买的那个房子的装修,也好不到哪里去。 住一晚上就要八百,实在是太贵了!这个想法,也就在她脑子里想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她怕刘万程笑话她土老帽。 刘万程看着她到处转着看,就笑她:“咱又不在这里住一辈子,用不着看那么仔细。赶紧去洗洗澡,咱们好下去吃饭。” 高秀菊就看着刘万程问:“不是睡觉的时候再洗澡吗?” 刘万程说:“在路上跑一下午,你不累啊?洗洗澡解乏。” 她就答应着,往浴室里去,又让刘万程给叫住了。 “你穿着衣服去洗澡啊?”他问她。 她脸就一红。守着他脱衣服,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为情啊? 刘万程看出来了,就笑。然后就说:“上一世的时候,我给你穿过衣服。晚上你趴床上懒得动,我也给你脱过衣服的,还帮你洗过澡呢。你那时候两只胳膊一伸,站在花洒下面就不动了,然后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高秀菊就从浴室里出来,站在刘万程坐着的床边,半天说:“反正我一点都不记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万程说:“我又没骗你。那时候我帮你洗澡,你也帮我洗的。你说那样都能洗干净,还节约水,这办法可是你发明的,不是我。” 说到这里,看着自己媳妇,心里就有些激动。走过去,开始给媳妇解套裙。 高秀菊就挣扎说:“我还不适应呢,我自己来。” 媳妇的挣扎,反而让他更加激动,边强解她的衣服边说:“有两回就适应了。” 高秀菊挣扎几下就不反抗了,软倒在床上,任由着他把衣服给她除去。然后他把自己的衣服也除了,把她横抱起来,进了浴室。 他们终于重温了上一世他们经常做的,那个互相给对方洗澡的仪式。 不过,仪式进行到一半,刘万程就忍耐不住,又增加了另一个更加旖旎的仪式。这仪式完了,两个人躺在浴缸里休息好一会儿,又说好一会儿话,才把应该进行的,互相洗澡仪式进行完。这才出了浴室,晾干身体,穿了衣服准备去吃饭。 这家酒店的餐厅却是在酒店的顶层,只有西餐和自助餐。 刘万程知道媳妇不忌口,喜欢吃肉,就打算带着她去吃西餐。高秀菊没吃过西餐,却也知道这东西死贵不说,还得使刀子叉子。她怕自己不会用,吃不到嘴里闹笑话,就坚决不去。刘万程只好带着她去自助餐厅。 自助餐厅也不便宜,里面的食品也相应比市面上的自助餐厅好一些。 原本以为,媳妇会因为花了不少钱,非大吃一顿吃回来不可。可是,高秀菊只挑着自己爱吃的虾和牛排吃了点,还没有刘万程吃的多。 刘万程就调侃她说:“这里随便吃,你就是把餐厅里所有的东西都吃光了也不要紧的。” 高秀菊长这么大,还真没吃过自助餐,但她也知道自助餐是怎么回事儿。 她没听出刘万程是故意调侃她,就认真对他说:“我吃不下了,真的。” 刘万程就好奇,看她半天说:“你肚子还没撑出来呢,怎么就吃饱了?” 高秀菊就不高兴说:“我什么时候有过肚子啊,净瞎说。” 刘万程想想,媳妇为闺女的时候,当真是没有肚子的。是跟了自己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肚子。然后胳膊和腰就都开始粗起来了。” 两个人坐在角落里,边吃着,刘万程就给高秀菊讲她后来胖了的样子。结果,就是吓的她直接闭嘴不吃了。 “我胖了那么难看啊?”她问。 刘万程说:“不难看啊。你胖了身上白白嫩嫩的,那肉抓在手里可舒服了。脸上也滋润,皮肤比你现在都好。” 高秀菊脸色就更难看了,说:“还能抓起肉来啊?” 刘万程说:“能啊。你那时候饭量比我都大。”说到这里,忽然住嘴了,半天才又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发胖了。我总是怕你吃不饱,老是逼着你多吃,把你的胃给撑大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5.人工智能 管宁宁脸色就严肃了,摇一下头,许久才说:“当你的心被一个人伤透了的时候,你是一辈子不会原谅他的。” 住一下说:“你也知道戴总,万程工贸很少用本地人,都是从大城市里挖人过来的。” 戴晓嵩就点一下头说:“这就是刘总的高明之处,在人才上不惜重金。大城市里工作过的人,见识过这里没有的,更选进的工作方法和公司运营模式,可以不断给公司带来新鲜血液,使得万程工贸在这个地区,理念和技术都是最先进的,才能够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管宁宁就点头附和,心说这戴晓嵩还真是书呆子,我是说我的事儿,又不是说工作。但这样的人我喜欢,老实,没有坏心眼,还能听话。 她就接着说下去:“我学历低,又只有在本地工作的经历,能进万程工贸,就是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真的很不容易。说实话,我心里没想别的,只是一心想保住这份工作。万程工贸的工资高啊,可以让我们的生活有很大的改善。 我知道自己能力比别人差,想不被淘汰,就得比别人多付出,别人不肯干的我也得干。这样子,在家的时间就减少了许多。他花着我的钱,买车,买房,还养女人,把女人领回家里来! 如果只是这些,他跟我老实承认,和那个女人断了,我最后还是不会选择离婚。 可是,他跟我撒谎。被我逼急了,竟然说我的公关工作就是给客户玩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工资?他在家里找个女人,就是一个心里补偿! 戴总,你说这种男人,我还能和他在一起过吗?离婚是我提出来的,他不同意,我净身出户也不再和他过下去了,心让他给伤透了。” 戴晓嵩听了,就叹息一声说:“你前夫可能对公关工作不是很了解,你可以跟他解释的。” 管宁宁就惨笑一下说:“这不是解释的事情。如果咱们的公关工作果然就像他想的那个样子,就是工资再高,我也不会去做!我是他的妻子,就会对他负责,为他保住女人的贞洁。他如果连这最基本的,对我的信任都没有,还能叫夫妻吗?” 戴晓嵩就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小城的女子,的确有她可爱的一面。在管宁宁看来,为自己男人保住自己的贞洁,是她必须要做到的。 可是,这灯红酒绿的城市里,有多少男人想过,要对得起自己的妻子对他的信任呢? 而更大的城市里,女子们恐怕连管宁宁这样的意识都没有了。当独立成为时尚,女权成为至尊的时候,这社会的风气也在一点点地改变着。 而管宁宁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刚烈的女子。 张静也是这小城里出来的女子,为什么就没有了这小城带给她的所有的美好了呢? 她完全就是一个大城里独立女子的杰出代表。做为女人,她不需要男人照顾,更不轻易去爱任何一个男人。 她也没有贞洁观念,仅仅是因为戴晓嵩完成了她布置的任务,没有和他交代的借口,就会和他上床。 每一次戴晓嵩在张静那里,两个人做夫妻的事的时候,戴晓嵩都可以感觉的出来,张静很少有激情。 戴晓嵩也想让她满足,让她兴奋,因为他当真爱她。他试图和她沟通,她却只会给他更伤心的。 她对他说:“你满足就可以了,这是我欠你的,其余你不用问。” 可他还是会傻傻地问:“你呢?我不能这么自私啊。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满足?我去改变。” 她就冷冷一笑说:“不用了,你的身体我已经厌倦了,你做不到,也不会。我去会所找个小男孩,给我按摩一下就好了。” 那一晚,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和张静大吵一架,足有一个月没有再去她那里。 这就是大城的女人,心里除却自身利益,连贞洁是什么,恐怕都忘记了! 管宁宁看着戴晓嵩坐在那里愣神,就说:“你吃呀戴总,要不这饺子就凉了。怎么了,饺子不好吃啊?” 戴晓嵩这才回过神来,答应着去吃饺子。 两个人都吃的饱饱的,饺子还剩下不少。戴晓嵩就回过味来,问她:“你一个人,干吗包这么多啊?” 管宁宁脸上就带了些羞涩说:“我原来就打算在我那下好了给你送来的。上来给你送衬衣,就是想告诉你不要买饭,我包了饺子了。” 柔和灯光下的管宁宁,瓜子脸上白里透红,还残留了许多的青春气息,算得上漂亮,比之张静也丝毫不差。 戴晓嵩就看看她说:“谢谢你啊,这一阵子我麻烦你实在是太多了。” 管宁宁边收拾着桌上的盘子和筷子边说:“你是我的领导,照顾好领导的生活,也是我的职责嘛,不用谢。”说完冲着他一笑,就端着盘子去厨房了。 戴晓嵩竟然在餐桌边上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去厨房,站在管宁宁身后说:“都是你在忙,实在不好意思。要不,这盘子和碗,还是我洗吧?” 管宁宁也不回头,边干边说:“这本来就是女人的活,就不麻烦您了。你还是回屋里坐着吧。” 戴晓嵩果然就傻乎乎地回客厅里坐着了。 管宁宁刷了碗盘和筷子,又把厨房收拾干净了,这才到客厅里来,站在一边说:“戴总,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戴晓嵩说:“时间还早,要不,你就坐下来,咱们再聊一会儿?” 管宁宁就看着他笑,然后就坐下来,却发现戴晓嵩没有泡茶。就又站起来,去找茶叶,问戴晓嵩说:“你这有绿茶、茉莉花茶、西湖龙井、冻顶乌龙,还有铁观音,你喝什么?” 戴晓嵩说:“我不懂茶,这都是刘总送的,说人过了三十,喝茶可以预防高血脂。你随便找来泡吧。对了,刘总还送我一套功夫茶具,在吧台下面放着,你也一并拿出来吧。” 管宁宁就蹲下身子,找到那套功夫茶具,在一个纸箱子里装着。便拿了去厨房刷洗,回来就将茶具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又去把茶壶、杯具一类都拿过来摆上。 干着这些的时候,管宁宁就对戴晓嵩说:“还是喝花茶吧?刚吃了肉馅饺子,去去油腻。” 想想就又说一句:“刘总倒是很关心你的,什么都为你预备了。” 戴晓嵩笑笑说:“刘总对下属没得说。我来的时候,是冲着张总过来的。现在,倒是因为刘总,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管宁宁泡上茶,坐在戴晓嵩一侧的沙发上说:“是啊。像我这样的,可有可无的边缘人,刘总知道我离婚了,都过意不去,把我给提上来。其实,正经说的话,我离婚跟公司没关系,刘总这样提拔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他好。” 戴晓嵩说:“你不要过于小瞧自己了,其实你工作能力很不错的,过来以后帮了我很大的忙。刘总用人也是很谨慎,你没有能力他不会提拔你。” 管宁宁就自嘲说:“我有啥能力啊,在公关部眼看就要混不下去了,连新来的学生都敢欺负我。” 戴晓嵩就认真说:“你不要因为你在公关部的表现就看轻自己。毕竟人人都不是刘总,都能像他一样可以慧眼识人。你在公关部表现不好,不一定就说明你没有工作能力。有时候,领导也是有偏见的。刘总提拔你,也不见得就是完全因为你为公司离婚这件事。你如果不适合助理这个工作,他绝对不会把你调到我这里来。” 管宁宁就笑,然后说:“我一个小兵,没想到刘总也能注意到我,这算是我因祸得福,霉运走过了,好运来了吧?” 戴晓嵩说:“调你过来的时候,刘总专门找我谈话,没有说因为你为公司离婚才提拔你,而是对我说,你胆大心细,是个好苗子,让我好好培养你,将来对我帮助很大。你过来了,咱们磨合这些天,我觉得,刘总对你的评价,还是恰如其分的。” 管宁宁就说:“咱们刘总从年轻的时候在国企就是传奇,自己干事业还是传奇。甭管怎么说,我心里感激他!” 戴晓嵩就笑了说:“刘总现在也不老,和我一般大。” 管宁宁就连忙说:“对,一点也不老。” 这一夜,两个人聊的很投机。除了张静,戴晓嵩从来没有跟其他女人聊这么多,而且无所顾忌,无话不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管宁宁不得不站起来告辞。戴晓嵩好像有些意犹未尽,也没有表示要管宁宁留下来。 临走的时候,管宁宁问戴晓嵩:“过年真的不回去啊?” 戴晓嵩说:“回去干什么啊?我兄弟姐妹不少,家里很热闹,不缺我一个。” 管宁宁就劝他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咱们做儿女的,得体谅父母的心情啊。” 戴晓嵩说:“等过了年,有空的时候请假回去吧。这大过年的,我不想给爸妈添堵。原来我是跟爸妈说好,今年要带女朋友回去的。现在,回去怎么说?还是算了吧。” 管宁宁想想就说:“要不这样。我呢,和你情况也差不多。过年家里都热闹,就我这个该在婆家的人反而要在娘家,大家看着我也别扭。”就问戴晓嵩,“网上不是有租女朋友回家过年的吗?我给你冒充一次女朋友,帮着你糊弄你爸妈怎么样?”就说,“你就权当我这女朋友是租的,不过我不跟你要钱,免费的。我在你们家吃喝,也不交钱,你看行不行?” 戴晓嵩看着管宁宁,半天问:“这个,合适吗?” 管宁宁说:“反正我现在属于多余的人,没什么合适不合适,我不在乎。你要觉得不合适,那就算我没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6.拜会邢道远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他还不能把自己的计划全盘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一是怕吓坏大家,二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保密的。 而且,他也不能立刻就召开决策层会议,让大家在会上乌七八糟议论一番,没有明确目标和思想,也一点计划性没有。 他得在开会之前,把大家的思想逐步统一,即使有不同意见,也要事先有准备,深思熟虑以后,再发表出来,让所有人来讨论。 他的这个工作方法,都是跟伟人学来的。延安的整风开始之前,伟人都是先个别谈话,集思广益,然后再开大会的。他这辈子,唯一佩服的,就是伟人了。 他先把吴晓波和张静这两员大将叫到自己办公室里,一点点地和他们讲明白,未来公司将会怎么走? 公司做大了,涵盖了工商业、服务业,将来还会进军地产业、金融业,甚至还要走出去,到国外去发展,再叫万程工贸就不合适了。 因此,他首先要对他们讲的,就是公司改制和更名问题。 既然已经成功把江山机器厂给吞过来了,还是这名字有滋味,接地气。因此,公司要改名为江山集团公司。 对他这个提议,吴晓波和张静没有意见。一下子拿下这么大一块地,这俩人也有些傻,事后都怀疑,这是他们亲自操做的吗?这也忒牛叉了! 需要知道,江山机器厂有十八个分厂,占地三百余亩啊,这还不包括宿舍区部分呢! 这么一大块土地婆,竟然归他们所有,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将来的主人,会是他们。因此,两个人都有点傻,恍若梦里。可这么一大片土地,怎么用,干什么用呢?他们心里,的确没有一个完美的方案。 刘万程叫他们来,当然就是要商量这个事情,可没想到,他首先提出来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改制问题。 当然要改制了。没有一个高效合理的领导层,怎么能把下一步的工作做好呢?二人觉得有理,就一言不发地听刘万程准备怎么搞。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的才能已经发挥到极致了,没有刘万程这个大帅,他们永远不会走太远。 刘万程就开始白话。 设立江山集团公司。原公司总部这些人不动,再设立一个风投部,专门从事投资管理,同时打点擦边球,通过间接委托的办法,搞点民间借贷。他们缺钱啊。 风投部由张静亲自兼任经理,由人力资源部去大城聘任有管理经验的人任副经理,还是走外聘政策,吸引有更超前经验的人才过来,注入新鲜血液,公司才能往前发展。必要的时候,聘请外籍专家都可以,总之,要保证观念超前。 这一点,两个人都可以理解,和刘万程并没有异议。 接着,刘万程就要把工业和商业分开。设立江山企业有限公司,将数控机加分厂搬到开发区,和精密制造分厂合并,由张年发担任企业公司总经理,全权负责生产管理。高强则完全抽回总公司,仍旧担任总公司副总,负责企业部组织运营。 吴晓波就问:“那铸造分厂呢?” 刘万程说:“卖掉,不要了。” “什么?”吴晓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卖掉?那可是咱们最盈利的企业,公司一半的收入来自那里!” 刘万程就解释说:“铸造行业利润是高,可是,也是以牺牲环境做为代价的。将来,江山机器厂,包括周围这些地方,将被我们发展成商业区和住宅区,营造一个花园式的江山集团,你想一下,铸造分厂天天开炉,浓烟滚滚,我们这里还有人敢来吗?再说,国家很快就会意识到环境污染的可怕,肯定会出台大量政策来限制污染。到那个时候,你再想这样浓烟滚滚地生产,肯定做不到了。怎么办?就得上环保除尘设施。那个成本,恐怕不是我们靠铸造分厂的生产能够弥补的。甚至像处在离生活区这么近的污染企业,就是上环保设施,国家都不会让你生产,非逼着你搬到深山里去不可!那时候,你搬还是不搬?搬,投入巨大,工人们条件低了不愿意跟着进山。全国环境治理之下,你想卖掉都卖不出高价。铸造分厂就变成鸡肋了。倒不如趁现在它效益好,大环境还没有走到环境治理那一步的时候,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 吴晓波还是不能理解,问刘万程:“你怎么知道国家会很快重视环境问题?连北方的钢铁大省,小炼铁作坊,高耗能厂子遍地都是,那个污染,不比我们厉害一万倍?国家都没办法,怎么会管到我们这里?” 刘万程就苦笑。他当然知道,只是时候还不到啊。可这话他没法说给吴晓波听。 刘万程不能说自己是穿越回来的,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而且,现在这里还的确没有环境治理这一说,好多乡镇企业就是靠污染更大的化工、采矿发财。 铸造分厂的利润,要远远高于这些乡企,吴晓波当然不能同意把公司这么好的摇钱树给卖了。 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这时候,坐在一边,一直不发话的张静突然开口说:“我支持万程的意见,必须现在就准备卖掉铸造分厂的设备。” 吴晓波就吃惊地看着她。 张静不慌不忙说:“改革开放以来,国家的发展,都是由南而北,通过南方开放窗口,拿到国外的先进技术和理念,然后向北,向东,再向西发展的。”就问吴晓波,“这一点你认同吧?” 吴晓波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了。要不然咱们公司招聘人才,都是首先考虑南方的大城呢?” 张静说:“其实,几年以前,南方就开始重视污染问题了。我在南边工作的时候,南方的工业园内,就不允许重污染企业入驻。 所以,当初万程要代管铸造分厂的时候,我就对他提出污染这个问题。不料万程也已经想到了,提出来,十年之内卖掉铸造分厂。 那时候,我就考虑,他吞并江山机器厂的计划,是十年。没想到,我们这位刘总,仅仅用了一半多一点的时间,就完成了他的计划,我对此佩服地五体投地。” 吴晓波就不耐烦说:“拍马屁的话以后再说。我问的是卖掉铸造分厂的理由!” 张静就不干了:“吴晓波,你怎么跟姐说话呢?我用得着拍万程马屁?我是真服他!你不服是不是?” 眼看俩人要扔下正事吵架,刘万程就赶紧的和稀泥:“二位,说正事,说正事儿。晓波你不对啊,怎么跟姐说话呢?不像话!” 吴晓波就不言语了。 张静得意地笑,然后才继续说:“我刚才不说了吗,南方早就在重视污染问题,这就可以说明国家的意志了。 现在,国家在南方已经开始了严厉的治理步伐。我南方朋友告诉我,好多污染企业,比如化工、造纸、建陶行业,已经被限令停产,限期拆除了。好多企业老板,正在考虑往北方搬迁企业。有眼光的业主,已经想到北方也不安全,要搬工厂到东南亚或者非洲了,正到处考察呢! 刚才我也说过了,南方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这个你也认可。从这个角度来想,万程卖掉铸造分厂的决策,是具有前瞻性的,英明的。” 吴晓波就陷入了沉思。 刘万程就劝他说:“我现在是让你物色买家,你也不可能短时就找到合适的买家不是?而且,能买的起这种上亿资产的财团,绝对不是小集团,他们的当家人嗅觉也是很灵敏的。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不一定想不到。 所以,这种污染企业,卖的越早越对我们有利。晚了,出高价的人就会越来越少。我们可以出全套技术,负责指导他们安装,培训技术工人,连产品都让给买家。对了,那个铸件自动模拟软件,也可以技术转让给他们。 现在铸造分厂红火着,我们应该能够卖出比当初我们接手的时候,更高的价格来!” 吴晓波闭眼琢磨半天,睁开眼来说:“我还是不太理解。不过,你们二位眼光向来比我看得远,你们都认为卖掉划算,我就坚决执行。”想想又说,“不过,你这主意要是被高强和张年发知道了,他们准和你急眼。” 刘万程就笑了说:“我会单独找他们谈的,哪怕就是谈上一年,也得让他们想通了!你只管先寻找买家就是。” 企业这一块的大体发展方向确定下来,刘万程就继续谈商业。 江山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还是高秀菊。但以后这一块可能会越做越大,要设立经理制度。 服装商城的经理,由刘超担任。这人能力还是达不到给高秀菊做副手的水平。江山商贸的副总,再另行去南方大城招聘,一定要有超前观念和丰富的管理经验,哪怕退休的都可以。 将来小商品城建成之后,让薛雪担任经理。这丫头跟着高秀菊管理服装商城这一段时间,有了很大提高,完全可以胜任了。各单位要设副经理,由正经理提名,尽量在公司内部甄选。实在找不到人才,可以出去招聘。 接着,刘万程就提到了商业区的扩建。一个服装商城还是太少了,可以将服装商城与小商品城中间那块空地开发出来,再建一座服装城。将来在江山机器厂生产区拆除之后,在现在服装商城的对面,隔着公路,再建一个服装商城。公路上方设过街天桥与原服装商城连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7.看门狗 你走在路上,碰上一只特漂亮的小狗狗。这小狗没有主人,你又特别想把它弄回去养着。但是呢,小狗对你有防范心理,你只要靠近它,它就会跑,你抓不住它。可是呢,它还不跑远,因为你手里有它想吃的食物。这个时候,你怎么才能把它骗到你家里来,并且抓住它,然后教育它,成为一条听你话的小狗狗?” 高秀菊就皱眉说:“我不喜欢小狗。” 刘万程差点让她给呛着,半天才说:“我不说是举例子嘛,跟你喜不喜欢小狗没关系啊。我就是问你,怎么顺顺当当地,把这小狗弄回家,达到你的目的?” 高秀菊想想说:“我用手里它喜欢吃的食物吸引着它,跟我走啊。” 刘万程就说:“对啦。你现在再想那帮工人。他们在国企里混惯了,混野了,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了。他们拿最低的工资,生活一直艰难,心里只想着他们是弱者,社会对他们不公。只要他们感觉不公平,他们就会闹事,反抗,这就是弱者心态,明白了吗?” 高秀菊想半天,迷惑地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就引导她说:“你现在再想那只流浪的小狗。它是不是弱者?但你只要接近它,它就会以为你要伤害它,冲你呲牙,是不是又可爱又可笑?” 高秀菊似乎有点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说:“那些工人,在我眼里,其实就是小狗这个样子啊!他们被这社会抛弃了,经历了无数次被欺骗,经历了无数次希望被无情打破!他们已经变的敏感而警觉,不再相信任何人。他们知道自己是弱者,可又不想被欺负。怎么办?反抗!可是,他们到这个地步,已经分辨不清哪些是好人,那些是坏人,需要反抗什么,拥护什么了。结果就是,他们对什么都反抗,不管好坏,对谁都不信任!每当我读鲁迅先生的〈呐喊〉序言和〈狂人日记〉,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 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国企情节。那是因为我深深地理解他们,知道他们是怎样一种状态!良心,让我无法忘记他们。不去帮他们,我会良心不安!” 刘万程说完,高秀菊就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我爸为啥愿意死心塌地跟你干了。万程,这世上,恐怕没有人会这么理解这些下岗工人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会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刘万程就苦笑笑说:“其实,我和你爸都一样,都是死脑筋,忘不了国企,忘不了这些工人。只不过,我改变了做事的办法。像你爸这种人,太少太少了。所以,我看见他瘫了,比看见自己瘫了都难受,我得治好他,就是把我的所有都搭上,也在所不惜!” 高秀菊就叹息一声说:“原来,你伺候我爸,不是因为我。” 刘万程再笑一下说:“也有你的原因啊。”接着就绕过这个话题说,“扯远了。咱们刚才说到怎么把小狗弄回家了。你手里有它需要的狗粮啊,你就要用这狗粮当诱饵,一粒粒地边喂它边引着它往你家里走。兴许,不等到你家,它就可以察觉到你对它是友好的,开始信任你,主动跟着你跑回家了。” 高秀菊就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大家还不信任咱们,所以,咱们说的话他们也不相信。” 刘万程说:“对啊,他们已经学会不信任任何人了。” 高秀菊就问:“那,怎样才能让他们信任咱们呢?” 听高秀菊问怎么让工人们信任她,刘万程说:“给他们希望啊。这就好像给小狗狗粮一样。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失去了希望,对自己的前途一片渺茫。” 说到这里就问她:“你注意到我刚才对他们说什么了吗?”就解释说,“我虽然表达了对他们的不满,可是我也没有抹杀他们心里那份希望。我告诉他们,只要在这里好好学习培训,将来就一定会和咱们其他员工一样,拿高工资,这就是他们的希望啊!其实,他们的希望很简单,就是有个稳定收入的工作,把日子过的好一些。他们之所以愿意投奔咱们,不就是因为他们相信,咱们可以给他们这个承诺吗?因为有咱们三个分厂的员工在那里摆着,所以他们相信咱们。” 高秀菊点头说:“我应该事先像你今天这样,给他们开个大会,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肯认真工作,我们就永远不会抛弃他们,撵走他们。我们会和他们站在一条船上,风雨同舟,向着希望前进!” 刘万程就笑了,拍着巴掌说:“媳妇,你真厉害,就是这样!可以告诉他们困难,但是不能让他们失去希望!” 想想就又说:“别看这些人在刘彩城那里,都是些调皮捣蛋的刺儿头。可是到我们这里,只要咱们设法点燃他们心里那把希望的火,他们就会迸发出激情,创造别人不敢想象的奇迹!” 高秀菊就看着他问:“你在二分厂创造的奇迹,也是给了大家希望?” 刘万程就点头说:“是啊。我先给他们画一个饼,告诉他们实现的办法,然后大家就迸发出了巨大的热情,向着那个饼前进。当我们共同努力,拿到那个饼的时候,在外人看来,就是奇迹了。” 高秀菊点头,琢磨着说:“然后就是铸造分厂,数控机加分厂,让大家永远抱着希望。于是,一个个奇迹就都出现了。” 刘万程真诚地笑了说:“媳妇,你找着管他们的办法了。万程工贸的下一个奇迹,属于高秀菊,我的媳妇!” 发生工人闹办公室事件之后,刘万程以万程工贸总经理的名义,做出了两项决定。 一项是奖励决定。薛雪坚守岗位,尽职尽责,因公负伤,值得褒奖。奖励五千元,升江山商贸总经理助理。 薛雪第二天戴着个毛线帽子来上班,把脑门上碰的伤口给遮住了。 听到老板奖励她的这个好消息,她高兴坏了。五千块,俩月的工资!秘书变助理啦,工资又高了一千! 唉呀,这下脑门上这点伤真是值了,值大了! 这小丫头片子,除了钱,恐怕别的也不认识什么。 不过,她心里明白,老板之所以对她这么大方,还是因为她护主有功。哪个主啊?小主儿呗。 这为高秀菊高总经理,要是和老板没关系,打死她都不信!护住高秀菊,就是护主啊。以后,她还真就得指望这小主儿吃饭了。 刘万程做的第二个决定,就是开除派来跟着高秀菊的两个保安。这俩保安是从下岗工人里招来的,什么技术也没有,还不肯学习,只能安排到保安部看门。 像这种人,看看大门装个样子可以,真碰上事儿就完了。这就像士兵打仗,没上过战场和上过战场的,是完全不同的。 当初高秀菊过来,刘万程是想给她配徐艳手底下的两个小弟的。这些孩子看着吊儿郎当,可是都打过架,又跟着保安部那个退役特种兵经理训练过,一旦出事儿,那是真敢上。 可高秀菊讨厌他们,就相中那俩楼梯口站岗的了。看着挺威武,像是那么回事。可俩人是绣花枕头啊,工人一闹事,直接就找不到人影儿,先找地方躲起来了。 尽管刘万程知道他们会是这种表现,但不出事可以。出了事,特别又是高秀菊,那是他媳妇。你们敢临阵脱逃,那就对不起了,你就是想再回来站岗也不行了。 同时,他让秘办把开除文件专门送到保安部经理那里,让他过目,签字。 他不想对保安部经理多说。他用的人都是自觉的人,麻木不仁,不负责的,本事再大他也不用。把文件拿过去,保安部经理就明白了,老板不满意了。 然后,他就找徐艳,给高秀菊配两个聪明点的,老实点的,还得能打的保安。 徐艳就翻白眼:“这种孩子能找着的话,我还想要呢!”就瞪眼看着刘万程,“我怎么发现你关心高秀菊比关心我妹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刘万程说:“这不她那儿危险嘛,你没看见薛雪脑袋都给工人打破了吗?” 徐艳嘿嘿两声说:“是吗?可高秀菊啥事儿没有,你怎么不给薛雪配保安呢?” 刘万程说:“你这不不讲理嘛,高秀菊她不是总经理吗?” 徐艳就阴阳怪气说:“唉呀,这个高秀菊爬的可不慢啊。一个高中生,配全公司最牛的副总教着,然后就是总经理亲自教。一年的工夫,升子公司总经理了。你说她和你没关系,你琢磨着我信不信?我们家晓波告诉我,张静眼光狠毒,看人向来不会错。你说,张静怀疑你和高秀菊不清楚,怀疑的对不对?” 刘万程狡辩说:“张静她自己不也承认她看走眼了吗?而且她用戴晓嵩施美男计试过了呀。我说姐,咱别没事儿找事儿成不成?你妹妹标准醋坛子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乱说一气,这要让她怀疑上,我可就没活路了。对了,我让她天天自检,她做到了。你呢?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不拿着当回事儿!” 徐艳就烦了说:“这女人的事儿你少跟着掺和成不成?” 刘万程说:“成,我不跟你说,我找吴晓波说去成吧?这个吴晓波,也不知道关心你,天天监督着你点。这种男人你还要他干什么?休了他得啦。”说完就走,然后就又加一句,“我刚才说的事儿当正事儿办啊。” 刘万程走了大半天,徐艳都没倒过闷儿来。这好好的想着诈他点实话,怎么转着转着让他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8.追剧狂魔 徐艳就笑笑,喝口酒接着说:“维多利亚时代,随着英国工业革命的成功,世界上大量的财富都流向英国,让英国富人和贵族们富得流油。同时,社会萎靡之风也开始泛滥。那些贵族和富人们,夜夜笙歌,聚会于各种娱乐场所。而他们的夫人们,则要在家里独守空房。久而久之,在富人和贵族圈里的女人们,就流行一种叫做竭斯底里症的病。” 说到这里,就笑着看高秀菊问:“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吗?” 高秀菊也看着她,又摇摇头。 徐艳就说下去:“每月在经期来临之前的几天里,这些女人们就变的脾气异常暴躁,喜欢毁坏物品发泄,或者打骂自己的仆人和孩子,甚至有些女人因此而发疯。” 说到这里,徐艳顿一下,喝一口酒。看看酒杯里已经见底,就挥一下手,让门边的一个小女孩过来倒酒。 高秀菊也把自己的杯子喝干。小女孩过来,给她们重新倒上。 高秀菊就看徐艳说:“姐,你继续说。” 徐艳就说:“那时候,医疗条件有限,医生们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治疗这种疾病。这种竭斯底里症在贵族圈里不断蔓延,以至于引起了社会恐慌。 后来,伦敦一位医生总结了这些患病女子的病历,发现了一个特点,就是这些女子都是贵夫人,他们的丈夫都喜欢在外面寻欢作乐,没时间和自己的夫人亲热,以至于冷落了他们。 于是他就想,是不是这些女人得不到满足,心情抑郁,才得了这种病呢?于是,他就大胆地拿几个患病的贵族女子做实验,在她们经期到来之前,用手让她们达到高点,得到满足。结果,她们的竭斯底里症就这样被治愈了。于是,这个医生就专门开了一个治疗竭斯底里症的诊所,结果门庭若市,发了大财。” 听到这里,高秀菊就笑了说:“真的假的呀?” 徐艳认真说:“当然是真的啦。知道振动棒是怎么发明出来的吗?” 高秀菊连振动棒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迷惑地摇了摇头。 徐艳就告诉她那是什么,干什么用的。说的高秀菊脸红扑扑的。她本来就皮肤白皙,稍有血色就会发红,又喝着红酒,听这有些暖昧的故事,一会儿脸就红艳欲滴了。 徐艳就讲振动棒的来历说:“每天来看医生的竭斯底里症患者太多了,医生总是用手帮她们解决,很快手就受不了了,皮都秃噜了。 医生手不行了,没法给病人看病,愁的不行。这天,他去朋友那里。朋友是个发明家,发明了一种自己震动的电动鸡毛掸子。医生看见了大受启发,把鸡毛掸子换成男根形状的橡胶棒,于是,振动棒就诞生了,从此解决了好多女人的痛苦。” 高秀菊听了就格格地笑。 徐艳说:“你别笑啊,这是真事儿!原来我也不怎么信,可是我也好像有那种竭斯底里症。你知道,晓波这家伙外面事多,很少回来的,我们的那方面生活,也是经常没有的。” 高秀菊就有点可怜徐艳,对她说:“吴晓波就是欠管,你不能太纵容他。在外面装装样子就行啦,自己没有节制,天天醉生梦死的怎么可以?” 徐艳就叹息一声说:“你不知道,现在生意不是那么好做。万程把销售这一块都交给他,他压力很大的。算了,不说他了。”就问高秀菊,“哎,就咱姐俩,你跟姐说实话,你老是一个人,有没有我这种感觉?” 高秀菊早就让她说的脸红心跳,又怎会没有那种感觉?原先没有刘万程的时候,她没有那种经历,还不怎么想。但确实跟徐艳说的那样,每当特别想的那几天里,得不到满足,心里百爪挠心一般,很不好过。 听徐艳这样询问,就羞羞地点了一下头。 徐艳就诡鹬地一笑,慢慢说:“不瞒你说,开始的时候,我是用手解决。后来,看了我给你说的这个故事,也是才知道有振动棒这个东西。总算鼓起勇气,从网上买了一个,说实话,没有想象的那样好用。” 高秀菊就又笑。她有时候也是用手的。 徐艳就不高兴说:“笑话我是不是?哎,你说是不是我特别没出息呀?” 高秀菊就低着声音说:“不是啦,咱们都一样。只是,我不知道还有你说的那个东西。”说完就又笑。 徐艳也笑了说:“要不要我给你一个,用一下试试?” 高秀菊就红着脸摇头。这月刘万程不在,她其实心里特别想。但刘万程在的时候,是可以满足她的。这家伙身体没得说,一晚上让她兴奋两三次很正常。她现在,就只盼着刘万程赶紧回来了。 徐艳见她摇头就说:“其实那东西也没有真人管用。”说到这里,就有些神秘地问高秀菊,“你知道这里的消费为什么这么高吗?” 高秀菊就又迷糊,看着她摇头。 徐艳就往前凑凑,小声对她说:“这里有专门的按摩师,就像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个伦敦医生一样,可以用按摩的办法,让女人兴奋起来,效果相当好!所以,这里虽然价格高,还是有许多富婆,就像维多利亚时代的那些幽怨的贵夫人一般,争着过来砸钱。我试过一次,太爽了,比和我们那口子真做都爽!”就问,“你要不要试试?费用算我的。” 高秀菊犹豫一下问:“那按摩师是男的女的?” 徐艳说:“当然是男的,而且是帅哥。要按摩私处的,弄个女的,搞同吗?” 高秀菊就摇头说:“不干,这和让男人玩有什么区别?不行!” 徐艳说:“你怎么这么封建呢?又不是真做,他就是给你按摩。你心里把他当按摩师不就完了?” 无论徐艳说什么,高秀菊总是摇头。 徐艳就哄她说:“姐也去的,只是姐一个人有些不好意思,才拉你做伴。你就算陪着姐还不成吗?” 高秀菊就严肃了说:“姐,女人的身体,是留给自己心爱的人的。让不爱的男人去看去摸,那是一种玷污!” 这天晚上,两个人吃饱了,泡完温泉,便没有在会所里留宿,而是直接各自开了车回家。 一瓶红酒,对两个经常有应酬的女人来说,还到不了影响开车的地步,且那时候,路上也没有交警查酒驾。 徐艳回到家里的时候,吴晓波已经回来,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打电话。徐艳过去,一脚就把他的二郎腿给踢下来。 吴晓波就挂了电话,看着她问:“咋啦,谁惹你了?” 徐艳严肃了脸,没好气问他:“给谁打电话?” 吴晓波直接就把手机给她,然后说:“刘万程啊,还能有谁?王局长找他,让他赶紧回来商量学校那块地的事儿。” 徐艳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半天才说:“咱们的计划失败了,你就等着我那个傻妹妹闹翻天吧!” 吴晓波就小心地看着徐艳问:“怎么失败了,她不肯?” 徐艳摇摇头,过一会儿说:“这个高秀菊不简单,她有自己的思想和原则。”就把今晚会所里的事告诉吴晓波。 吴晓波听完,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说:“知道刘万程为什么爱她了吧?高秀菊这只蛋,根本就没缝!” 徐艳就盯着他看,看的他直发毛,然后才问他:“你的意思,我妹妹那个蛋有缝了对不对?” 吴晓波就知道闯祸了,连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妹妹你不也没成功吗?她也是好女人。只是你是她姐姐,她信任你,一点也不提防你,才会跟你去那里,要不然她比高秀菊还坚决,连去都不会去!” 徐艳不想算完,继续冷冷地问:“那你就是说,我有缝,我不是好女人了是不是?” 吴晓波说:“你看你这不是不讲理吗,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啊?你比她们都好,自己支撑万程工贸半壁江山,还能开会所,你比她们厉害多啦,这样的老婆我上哪儿找去?” 徐艳就厉声说:“吴晓波我告诉你,就算我有缝,也是让你给逼的!从今天开始,我要是发现你再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我就阉了你你信不信?” 吴晓波苦笑说:“我不是没办法吗?主要是陪客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像刘万程一样,在外面养女人的。我的钱都交给你,在你手里攥着,我还不算好男人啊?” 徐艳继续冷笑说:“吴晓波,你在外面干没干过女人,你以为我傻,试不出来是吗?我为什么尽量减少和你的次数,不就是怕你身体受不了吗?我这么爱惜你,你呢,体会过我的感受没有?我又不是性冷淡,你让我的日子怎么过?咱们结婚的时候,你答应我,再不出去鬼混,你拍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做到没有?”说着,徐艳的眼泪就流下来。 吴晓波脸色就严肃了,慢慢靠过去,搂着徐艳,也不说话。 过了好久,吴晓波才说:“艳,我是对不起你。可是你也应该知道,这两年生意不是那么好做。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自己出马。推给手底下的人,不是不行。但这样干,万一手底下人翅膀硬了,往外一跑,就连咱的客户也带走了。你知道,维持一个客户,和他做到朋友,铁哥们儿,实在是太难了呀!你在那种事上多少的有些拿捏,不和他同流合污,他的心理就会起变化,认为你是瞧他不起。有时候,我是不得不做,不敢不做啊!” 徐艳听着,就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吴晓波就说:“我会尽量保持自己,尽量按你的教导做人,好不好?” 徐艳就扑到他的怀里去了。她的男人也不容易,要怪,就只能怪这个世界太污浊,除非你不去介入,不去做生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79.善始者须善终 吴晓波心里存了许多疑问,仔细想来,这些疑问好像有答案又好像没有。 有时候,答案就似乎近在眼前,待细想时,又消失不见了。 他终于忍不住,抽个机会,和刘万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刘万程沉默许久,只说了六个字:“善始者须善终。” 吴晓波回到家里,仔细琢磨这六个字,终于恍然大悟。 不久的将来,江山集团的智能机床在国内发展的同时,肯定要向国外拓展,毕竟他们与国外发达国家的产品相比,已经有了自己独到的优势,从竞争力方面来讲,完全不输于,甚至是在智能科技方面,超越了国外的同类产品。 美洲市场的拓展,就以道林公司为基地,以张静为主,向外延伸。 能够用到这种机床的国家,主要还是发达国家。就是不从科技发达水平方面看,从社会学角度分析,发达国家的体制决定了他们员工的勤劳程度和成本,对可以代替昂贵的人工成本的东西,兴趣和需求也是其他落后国家所不敢想象的。 美洲当然就以北美为主,南美连开拓市场的必要都没有,那里没有现代国家。 除却美洲,欧洲和亚洲都有很好的市场,甚至是老毛子那里,过去想方设法从倭国高价弄机床,人家还不敢卖给它。现在不用了,那种机床江山集团就可以给它提供。因为对江山集团来说,这个不是最高端的东西。 最高端的东西,只有国家批准的秘密厂家,才可以使用,国内市场上都见不到。 这下把倭国给气的,本来翻了一百倍的价格,老毛子都快同意了,让江山集团给搅局了。 你们特么傻是不是啊?四下里都在封锁老毛子,你哪怕和我们一样坑它一把呢,平价就给他了?话说回来,你们的技术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偷我们的? 平价给老毛子,是国家的事,跟江山集团可没有关系。至于到底谁傻,哪天老毛子更先进的武器跑到国内来,包围了倭国周边的时候,就知道了。 面对这么一个广阔的市场,吴晓波却和刘万程商量,可不可以把澳洲的市场留给他?他想和徐艳代理那边的市场? 刘万程审视他半天,没有说话。一个集团副总,怎么好好的想起来要做代理了? 吴晓波淡淡笑笑说:“善始者善终。我准备和徐艳在那边养老,不回来啦。等有条件了,就把我爸妈他们都接过去。” 刘万程就点点头,考虑半天说:“你可以把代理总部设在墨尔本。” 吴晓波说:“我已经跟徐艳说了,在飞利浦湾那里,找一块合适的土地,买下来,建一个别墅,至少要建两栋楼。”接着就冲刘万程笑,“你不一直惦记着买个别墅,大家住在一起吗?如果你还有这个想法,建别墅的费用,咱们一人一半。” 刘万程也笑:“干吗还让徐艳去找地呀?我在那边买的那栋别墅,地方足够你盖好几栋别墅了。地我已经买了,建别墅就归你了,这才公平不是?” 吴晓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接着就犯愁说,“要建别墅,就得把你现在地中间的那个小木楼拆了,可徐洁和她大姨在里面不出来,怎么拆呀?” 刘万程说:“这个你别跟我商量啊,找你媳妇商量去。她是徐洁的姐姐呀,加上你这个狗头军师,这点办法都想不出来,你这些年都怎么混的?” 吴晓波想想说:“嗯,你这主意不错,利用改建别墅,把徐洁从那个小楼里给逼出来。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然后就说,“不过,这个副总,我就不能再干下去了。” 刘万程就问:“找着接班人了?” 吴晓波说:“人选有那么几个,都问题不大。我把他们的资料给赵总,具体用谁,还是由赵总来决定吧。” 刘万程就又点点头,再没有说什么。 智能制造的开始运转,让赵一舟的工作繁忙起来。先进于国内同行不止一个档次的产品,销售方面是供不应求的。仅完成国家需要,在最初的一年里,现有的生产能力之下,就很难做到。 首先是国家需求,然后是自我需求。刘万程时代留下的进口机床数量,远远不能达到现今加工能力的需求。再说那些机床也开始老化和陈旧了。企业急需先给自己生产一批智能机床,扩大再生产。 然后,就是人员紧缺。按照市场需求的平均规模,智能机床制造公司的员工要达到五万,才能基本生产出满足市场需求的机床数量。 这些员工,需要懂电子技术,懂程序原理,懂机加技术,看懂立体图纸。总之,一般农民工肯定不行,最少也要专业技校的学历,最好当然就是专科以上的大学生,才能满足要求。 于是,全国各地去招工,扩大生产区规模,成立单独的公司运营系统。也就是赵一舟有舟车集团的工作经验,换刘万程还真不见得能玩的转。 在赵一舟给上级的工作报告里,三年之后的江山智能制造公司,将是一个占地万亩的独立工业园区,而现在的地盘,只用来制造最先进的设备,满足国家特殊需要。 有了中田致胜的投资,资金已经不是限制江山集团发展的桎梏,又有国家层面的暗中支持,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江山集团迅速膨胀了。 按理说,在这样一个到处都需要人才的时刻,吴晓波突然退出,是很不合适的。但刘万程却知道,在企业家看来,这正是像吴晓波这样的集团元老应该退出的时候。 以刘万程的经验判断,越是企业大发展的时候,越是要有绝对服从的部下,这样运作起来,赵一舟才不会吃力,更容易得心应手。 像吴晓波这样的元老,功绩摆在那里,除了刘万程,他基本不会再服任何人。对赵一舟的命令,他就会抱有审视的态度,鸡蛋里挑骨头,抓住对方的错误,别说执行命令,就是不去找赵一舟的麻烦,都算是客气的。 这样下去,赵一舟管理起来,会很累,要拿出许多的精力,来对付这些不服他的元老,反而影响了他的工作效率。 人不是神仙,谁都会有错误。赵一舟下达的指令,也不可能全部正确。一个对他忠诚的部门负责人,可以忠实执行他的命令,不管对错。 只要命令可以畅通无阻地被执行,即使错了,以赵一舟的水平,也可以迅速发现并予以纠正。 只有这样,赵一舟才可以在自己命令被执行的情况下,及时发现自己的错误,及时改正,从而做到掌控全局。 退一步说,赵一舟如果总是在错误中纠结,那就变成一般人,不是他赵一舟了。 所以,过去元老们的退出,对赵一舟日后的管理,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在吴晓波递交辞呈之前,刘万程先找了赵一舟,把吴晓波的意思告诉他,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赵一舟误会了,对刘万程说:“刘总,我到江山集团,不是来夺你的权力的,这个你应该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为了咱们国家的未来。” 刘万程就打断他说:“你别说了,我知道。我把元老退出来,主要是为了你更好地领导江山集团,没有别的意思。” 他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了赵一舟。 赵一舟仔细想想,刘万程还是有道理的。这人想问题,比他要细的多。 可是,智能机床制造公司现在的产量,满足国家需要都困难,根本不敢推向市场。国内市场都不敢推,就别说国外市场了。在澳洲设代理商,至少也要等到五年以后。 刘万程就笑了说:“那就让他等到五年以后嘛。他是集团股东,董事局成员,就是不干副总,也不是和集团没有关系了。你用到他的时候,他必须得全力以赴才成。” 赵一舟就疑惑地看着刘万程问:“那这五年,他在澳洲就没什么事好做了。” 刘万程说:“那就让他玩儿呗,以他对江山集团的贡献,他完全有资格玩五年了。” 接着,刘万程就又表达了要将原先属于自己提拔的,其他骨干退出来的意思。当然,还是以便于赵一舟顺利展开工作为理由。 这一次,赵一舟没有同意。 薛雪掌控商贸公司,这个公司其实是属于市府控股的,只是管理权在江山集团这边,与江山集团智能制造主业关系不大,本来就不会对赵一舟的工作有太大的牵扯。 戴晓嵩和管玲玲不是集团股东,也不能完全算是公司元老,没有吴晓波那样的功绩,工作中规中矩,没有必要动。 高强和张年发这两位,可以说是保持江山集团传统的中流砥柱,他们没有利己主义思想,留在公司,可以帮着赵一舟发扬传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韩素云年纪大了,已经自动退居二线,也没有必要动。其余肖涵、王浩、苏媛媛这些人,基本处于中层岗位,也没有动的必要。 既然赵一舟自己说不需要动,他完全能够掌控的了,刘万程也就不说什么,由着他去操做了。 同时,他知道,自己也不应该总是在集团和下属公司出现了。这样,就会有对赵一舟的工作方式不满的员工或管理人员,找他来倾诉,期冀着他重新掌控大局。 他不能给他们这个期冀,尽管,他还不放心老魏的实验中心,不放心霍普斯,甚至想看看他期盼了已久的智能机床的样子。还想着亲自上阵,亲自去解决那些不能克服的苦难。 但是,他必须离开了,这是他唯一的,最明智的选择。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0.看丢杰奎琳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高秀菊就坐过去,看着电脑上那个方案,思考一阵说:“大致不差。可是,我觉得你还得分一下类。高中低档的商铺,还有沿街商铺,条件肯定不能一样,把它们都分开,分别制定条件,这样就更好一些。” 薛雪琢磨琢磨,就对高秀菊说:“嗯,我再重新弄一遍。高姐,你还真是张总的徒弟,干什么都一丝不苟。” 高秀菊就笑笑说:“我老啦,脑子不如你好使。是你不肯做张总的徒弟,刘总才让我做的。” 薛雪就拉着脸说:“不是我不肯给她做徒弟,是她不要我,嫌我笨。” 这件事情,恐怕是薛雪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了。当初张静刚到公司,守着所有公司中高层骂她,实际是想考验她的承受能力。结果那时候她过于年轻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哭着就跑了。 如果当时她不跑,就在门外哭,哭够了再回去找张静,张静就不会计较了。 结果,第二天上班,刘万程把她叫到办公室里,给她分析张静为什么不要她的时候,她才醒悟过来,后悔不跌。 接着,她就让刘万程训斥了一顿,从此才多少的开始长记性,不再那么毛躁了。 但刘万程对她的那番训斥,在她看来,是别有深意的。她觉得,刘万程选择小蜜,第一个目标可能就是她。她不争气,他才恨铁不成钢地骂她一顿,把她给放弃了。如果自己当时成了张静的徒弟,说不定现在高秀菊这个角色,就是她的。 老板有钱又有才,关键还很年轻帅气,一个老婆肯定不会满足,就是因为自己不懂事,失去了这个机会。 不过她也不嫉妒高秀菊,谁叫自己没耐性,受不了张静的骂呢。人家高秀菊受得住,吃得了苦,这角色就该是人家的。自己命里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高秀菊虽然年纪大她四岁,但论身材不输给她,论模样也确实长的比她好看。她就是当丫鬟的命,好好伺候这位小主儿吧。 薛雪不会知道,就算她成为张静的徒弟,刘万程也不会选她。人家高秀菊是他媳妇,你又不是,人家凭什么选你呀? 两个人鼓捣一上午,总算根据商铺档次大小,分别拟出一份选择工人的条件。 高秀菊就嘱咐薛雪说:“这个咱俩知道就行了,别再给其他人说了。省得漏了风声,他们没心思干别的。” 薛雪就点头答应,然后问她:“你不征求一下刘总的意见啊?” 高秀菊说:“下午咱们去市里检查他们发传单的时候,我顺便去趟公司,和刘总说一下。” 下午的时候,高秀菊从爸妈家吃了饭出来,就直接开车去市里,到薛雪家接了她,把车停在一个他们正在散发传单的街区附近,然后两个人分开,沿着不同的街道走了。 冬天的街道上行人不多,今天又不是休息日,就有些冷清。大多数发传单的工人,还是比较负责的,站在人们的必经之路上,把手里的彩色传单递到路过的行人手上。 行人也有不要的,工人就不给他。也有要了看也不看,顺手塞到路过的垃圾桶里的。 有个工人就去垃圾桶里把那人扔进去的传单再捡出来,压平上面的褶皱,再重新发给别人。 高秀菊就走到那工人跟前说:“张师傅,人家扔了就别捡了,挺脏的。只要不扔到地上就算了。” 那张师傅有四十多岁,看到高秀菊就叹息一声说:“唉,这一张纸印成这么漂亮的彩页,也不便宜呀。这些人也真是,你不要就说不要,我不给你就完了。要了不看给扔了,浪费呀!” 高秀菊就冲他笑一下说:“可别为这个和人家吵架。昨天刘姐就为这个,和人家打起来了。” 张师傅就摇头:“不会,咱起码比他们文明,跟这种人打架,不值得。” 高秀菊嘱咐他几句,再去另一个街口,那里有俩女工,根据人流方向,一个人发一个方向。 三个月的培训是起作用的。工人们理解了公司不但不会嫌他们没有用,开除他们,还在想着法让他们挣到工资,心里也起了变化,开始向着公司了。 高秀菊转一下午,也没有发现有扔了传单回家的工人。而且,大多数工人都像那位张师傅一样负责,认真地分发手里的传单,看的高秀菊都有些感动了。 这么认真,这么负责任的国企工人,怎么就能把好好一个国企给干的吃不上饭了呢?她倒有些想不明白了。 天这么冷,工人们立在寒风里,手里捧着厚厚的传单,认真地分发给每一个路人。 高秀菊就打电话给薛雪:“不查了,和他们五个也说一声,都回家吧。” 薛雪问她怎么了? 她在电话里沉默一下,才轻叹一口气说:“大家太不容易了,我心里难过。咱们不查,他们就可以偷点懒了。” 薛雪知道,这位小主儿看着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其实心却特别软。她就答应一声,去通知其他管理人员了。 高秀菊开车送了薛雪回家,自己说是去公司找刘万程请示分配商铺的事。 她根本就没有去总公司,而是去超市买了菜,直接回家了。 因为就在她决定不查工人们的那个时候,她的另一部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 那个手机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那就是刘万程。 刘万程给她发来一条短信:今晚回去,想你了。 刘万程最近在忙商城开业的事情,已经许久顾不上来高秀菊这里了。 如今,所有的行动方案都已经完成,计划已经下发,大家也按照方案各自开始了行动,他就轻松了一些,就想高秀菊了。 今世的高秀菊,在万程工贸的总部里工作,接触的都是些有高学历的人,再自己出来主管一摊工作,性格已经变了,变得有城府,也有了修养。 身处分公司总经理的高位,周边没有人再跟她家长里短胡啰啰,关键还是生活质量有了质的提高,不再为钱和柴米油盐发愁,性子也就慢慢变的舒缓,心地善良的一面就暴露出来,变得懂事而柔顺起来。 在这一点上,她的变化是明显的。相反,徐洁除了刘万程刚创业的时候,干活吃了几天苦,以后就被刘万程养在蜜罐里宠着,性格倒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喜欢唠叨了,有时候能唠叨的刘万程头疼。 刘万程想放松一下自己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已经不是徐洁,而是自己这个前世的媳妇了。 高秀菊去了超市,买了几样蔬菜,又买些肉,刘万程喜欢吃她做的蒜爆肉。 她也知道,为这个商城,她都忙得脚不沾地,刘万程恐怕就更忙。她忙,多数是身体的劳累。而刘万程却是要动脑子思考,身心俱疲。只看他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她就知道他要操多少心了。 也正是因为她看到了刘万程的辛苦,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尽量顺着他,让他高兴。只有这样,他才能休息好,心情好,第二天再去迎接更大的挑战啊。 原来刘万程说是要给她请个保姆,她没有要。弟弟已经搬到新房子里住去了,她没事的时候就住爸妈家,要个保姆反而累赘。 买了菜,回到楼下,她没有把车开进车库,而是放在一边的楼道里了。 待会儿刘万程过来,他那辆林肯太招眼,得让他停到车库里去。 刘万程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再开一般的车就不符合身份了,只能开个高档进口车。有好多客户是通过看车来对待人的。 停好车上楼,她淘米,在电饭煲里闷上米饭,把菜和佐料都收拾好,等着刘万程过来的时候再开始炒,这样他能吃上顿热乎饭。 她和徐洁关系本来就不错,当然去过刘万程家,也吃过徐洁做的饭,的确很不好吃,也不知道刘万程这些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徐洁和她一样,人是个善良的好人,干活也麻利,可就是搞家务做饭,怎么也不长进。 他们刚买了新房的时候,刘万程忙,没功夫管家里,徐洁就主持家里的装修,结果弄了个乱七八糟,自己还觉得挺好看。 那时候她和刘万程还没因为她爸的事吵架。刘万程和徐洁结婚之前,她还去给她帮忙。可看到她家里的装修,差点让她惊掉了下巴,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徐洁的审美观,实在是过于奇葩了,愣是把一个高档住房给装成土鸡窝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徐洁。她原来和她爸在江山机器厂平房里住的时候,家里就是贫民窟的样子,你一下子让她提高许多档次,去住高档小区,那怎么能一下子把观念给改过来? 现在,徐洁的眼光改过来了,房子也早就重新装修过了,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很不错。但她做饭的手艺,依旧是老样子,做出的菜来寡淡的一点味道没有。 守着刘万程这么一个高水平厨师,这些年竟然毫无长进,也真是笨到家了。 关键是刘万程,不管徐洁怎么样,他都能忍着,从来不埋怨一句。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来,刘万程是爱徐洁的,宠她宠的没了边。 去年国庆节那一回,刘万程猜到徐洁原先失踪是因为得了绝症,高秀菊就看到,刘万程的脸都黄了,根本没有心思在她这里呆,恨不得立刻飞到徐洁身边去。 他是真心地爱徐洁。可是,他爱不爱自己呢? 高秀菊思考许久,还是觉得,刘万程也是爱她的。想着法把她从铸造分厂她爹的魔爪下弄到总公司来,找最好的老师教她,把她捧上高位,给她买这么大的房子,让她生活的尽量舒适,连买车,都不愿意让她的车比徐洁的档次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1.媳妇不傻 他把目光转向大家说:“你们看啊,我在这个地方盖一个五到六层的商场,但这个商场绝对不能跟省城的服装市场那样,乱糟糟不分档次,泥沙俱下。 我这个商场,每一层都要有长长的回转走廊,走廊两边呢,是一间间的商铺。商铺和走廊装饰都要精美。走廊就相当于那种商业街中间的街道差不多,但不要直的,要蜿蜒曲折,在商铺中穿行,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还是张静第一个明白说:“就好像南方那些古镇的街道一样,富有诗情画意,两边再配上各种造型不同的商铺,古典的,现代的,国韵的,洋韵的。你的意思,是不是直接把南方小镇搬到商场里来?原先做商场的时候,我曾经也有过这个想法。” 刘万程就点头说:“张总监见过世面,我就是这个意思。” 张静就又附和一句:“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如果是我,我就愿意逛这样的商场。” 刘万程就乐:“你都觉得好,那么我把这个创意去跟南方那些服装制造商讲,然后再把我们的地理优势告诉他们,让他们掏钱把这些商铺一间间买下来,在我这里做生意,你猜他们肯不肯干?” 徐洁就傻乎乎问一句:“可你这里还什么也却没有啊?” 刘万程说:“对啊,要是有我还用他们掏钱吗?” 吴晓波就一拍大腿:“我滴哥,这主意绝!” 刘万程就看他问:“知道怎么干了?” 吴晓波说:“知道。先按着你的意图,找人设计建筑图纸,然后我让广告部给我复原成立体美化图,制版,印刷图册,然后就去南方,挨个地方骗钱。” 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刘万程说:“大致是这么个意思。但是,服装制造商只是客户的一部分。本地愿意做投资的,投资商铺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啊。还有,那些做服装生意的,” 吴晓波有些兴奋,接过话来说:“投资金融股票的,房地产的,总之,所有有钱人,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要这么一算,咱们真是可以一分钱不用投!” 刘万程说:“要注意方式方法。第一笔资金筹措到位,动工之前,不要在附近推广。” 吴晓波就点头:“动工之后,就全力铺开,剩下的商铺要竞价出售!特么的,这么算下来,咱可能只是商铺销售就大赚一笔,这还不算商铺外围的辅助设施和以后的管理费用!” 刘万程说:“辅助设施不能卖,只往外租。” 一边的徐艳、徐洁和高秀菊,直接就没听明白这俩人在讲什么。 张静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怪不得大家都说你们俩凑一块就叫狼狈为奸,真是一对大骗子!” 想想就又说:“这个创意,在拿下这块地之前,绝对不能泄露一丝一毫出去。” 刘万程就知道,张静也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点头说:“我立刻就去找人托关系,和赵副书记对付去。另外,你们俩要仔细斟酌人选,从各部门抽人,成立单独的策划组。先联系建筑设计单位,如果条件允许,最好找有过这方面设计经验的。设计这个的同时,要考虑将来另一个小商品城和这个建筑的关联。还有,停车场,这个绝对不能省!” 吴晓波这几天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来:“老大,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啊?这种主意你都能想的出来!” 高秀菊这时候心里已经明白了,刘万程肯定是见过未来的商场,所以他会考虑停车场。因为这个时候,有私家车的人家还是很少的。 确定了目标,刘万程这才召开高层会议,把市里有关领导要求万程工贸解决一千下岗职工就业问题的事情,和大家说明白。 会议的目的,自然是要告诉大家公司目前面临的困难,不是一般的大,要求大家更加严谨地工作,尽量提高工作效率,节省开支,和公司一起共渡难关。 这也就是为防万一,事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就算搞服装商城这个事进展顺利,也不见的没有资金吃紧的时候。到时候工资、货款有可能就不能及时到位,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 至于服装商城的事,就不往外扩散了。人多嘴杂,万一这事儿漏到刘彩城那里,他就是抱着装潢分厂那块地不给刘万程,那可就坐蜡了。 然后,刘万程就开始和市里有关方面接触了。 这事儿赵副书记吩咐他的时候,并没有再告诉他找谁联系,他肯定不能直接去找赵副书记。 直接跟领导谈判,万一领导当时反应不过来,一口回绝了,那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再说,守着领导,刘万程也不敢把条件、要求提的过于苛刻,这是于两方面都不方便的一种办法。 所以,凡是谈事情,特别跟领导谈事情,最好要通过中间人,比如说领导秘书或者某个领导指派部门的负责人或者办事科员,不好跟领导直接去谈的。 通过与领导之间的中间人,讨价还价的把事情谈差不多了,再等待领导召见,走形式一般去领导那里,说些恭维的话,听领导拍一下板,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赵副书记没有说让刘万程找谁联系,刘万程自然还要去找李副主任。李副主任原来就是领导的秘书,估计这次也是充当中间人的角色。 果然,听说他来了,李副主任立刻就让他去他的办公室。 刘万程就和李副主任将自己的困难里嗦讲一大堆。你们硬给我塞一千下岗工人,你们就不算算这么多人,我工资每年就得拿出多少钱来?我那个小公司才趁几个钱啊? 李副主任就说:“你的意思,是不同意接收这么多人了?” 刘万程说:“领导都直接开口了,我敢说不要吗?” 李副主任问:“那你什么意思啊?” 刘万程说:“你给我这么多人,我也得有地方装他们啊?就我那点地方,我怎么盛得下这么多人?你总得给我块地方,让我先把他们安排下,然后再想办法给他们弄点手工活什么的,生产自救吧?他们能挣一个我就少赔一个不是?” 李主任就明白,这是刘万程提的条件了。想一想就说:“市里的地块你不用考虑了,郊区你看上哪儿了,冲咱们的关系,我去找领导说说。能不能说成,也不一定。” 李副主任这“冲咱们的关系”这句话,自然是有所指的。刘万程给过他购物卡啊。 刘万程就趁机说:“我看江山机器厂的装潢分厂那里就不错。那个地方一直荒了有六七年了,反正他们也不用,你跟领导说说,送给我呗,我也好弄个安排他们的地方。” 李副主任就笑:“送你?开什么玩笑!就是荒着,那也是国家的土地,哪能随便就送给你?” 刘万程就耍赖说:“反正我没钱。你不给我那块地,这一千人我上哪儿放?” 李副主任就摇头说:“送你肯定不行。不过,我可以跟领导说说,暂时借给你用用,或者用其他方式,让你不交钱暂时用着。” 刘万程就点头说:“那我就谢谢李副主任了。”接着就又说,“我初步算了一下,最省钱,最容易短期见效的办法,就是在那里搞个自由市场,让这一千人去批发点蔬菜呀,水果啊,或者肉蛋、水产一类的来卖。所以,我要投资施工,建个自由市场。那块地的土地使用权限,还得变更一下,要不然我没法施工建自由市场啊?” 李副主任就差点笑了。刘万程这是什么逻辑?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搞自由市场,有去买的吗? 不过,这个跟他没关系。说不定人家刘万程还就有办法让大家跑几里地去那儿买菜呢。 李副主任说:“好吧,这个我可以向领导汇报。” 刘万程说:“您不是去汇报。我都想好久了,这两个条件领导不答应,我真不敢接收这一千人,要不然连我也得上大街要饭去!” 李副主任就看他一眼说:“刘总,你这是要威胁领导啊?” 刘万程赶忙说:“我哪儿敢威胁领导,李副主任您别吓我。” 说着,就拿出一张购物卡来放在桌子上说:“领导很辛苦啊。我这儿有张朋友送的卡,我又用不着这东西。要不,李副主任代我转交给领导?” 李副主任脸色就沉下来说:“收起来!刘总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领导是正直勤勉的好领导,最烦这一套!你看领导让你办的事,不也是为百姓造福的事吗?” 听李副主任这么说,刘万程就不满地嘟囔一句:“他倒是为百姓造福了,可我也得受得了啊?这不逼我卖裤子嘛!” 对刘万程的这句牢骚,李副主任倒没好意思怪罪,只轻声说:“牢骚话少说。我们注重的,是做实事,懂吗?你确实为下岗工人们做了好事,解决了他们的生计,我们才好把那个学校让你用。不然,我们凭什么要为你工作啊?” 经调科这个单位看着级别不高,也没几个人,但是属于市委的直接领导单位,在许多方面,可以直接影响上层的决策。 这个李副主任,可是决定着他能不能实现自己的计划的关键人物,得罪不起。 他就陪着笑说:“李主任您教导对!从您的话里,我学到了许多光辉的思想,真的。咱们市委有您这样严肃认真,一丝不苟,一心想着群众利益,为群众踏实服务的好干部,咱们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李副主任倒让他说笑了,说:“你不属于一般人民群众。对你们这些私营企业主,我们必须要时刻监管好,才能不让光大老百姓吃亏,才能对得起百姓对我们的信任。当然了,我们也不会对你们无道理的管、卡,我们对你们严格,也是为了你们好。这个道理,你明白不明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2.吵乱架 万程工贸以一亿六千万,比原来卖出价格多出一千万的价格,拿下了江山机器厂工厂区的地盘。 多出一千万,当然是为了大家的面子。说明原来的卖地方式确实有些问题,卖便宜了嘛,也让替刘万程说话的官员们有了依据。同时,过去同意刘彩城卖地方式的人们,也不至于犯多大错误。仅仅是一千万的损失嘛,刨去招标费用,也没有多少。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心知肚明,再不提起也就完了。 刘彩城凭空多了一千万,白捡了个好处,也就偃旗息鼓,专心考虑工厂搬家的事情去了。 地拿下来了,如何规划,都做什么用途,如何吸引投资?就得仔细斟酌了。 这里,就是将来万程工贸这个帝国的基础,还贷了银行两个亿的贷款,将来那是连本带利都要还的,必须慎重,还要考虑盈利和效率。 这时候,刘万程心里那个考虑了不知多少年的计划,就有了开始实现的条件。 他还不能把自己的计划全盘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一是怕吓坏大家,二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保密的。 而且,他也不能立刻就召开决策层会议,让大家在会上乌七八糟议论一番,没有明确目标和思想,也一点计划性没有。 他得在开会之前,把大家的思想逐步统一,即使有不同意见,也要事先有准备,深思熟虑以后,再发表出来,让所有人来讨论。 他的这个工作方法,都是跟伟人学来的。延安的整风开始之前,伟人都是先个别谈话,集思广益,然后再开大会的。他这辈子,唯一佩服的,就是伟人了。 他先把吴晓波和张静这两员大将叫到自己办公室里,一点点地和他们讲明白,未来公司将会怎么走? 公司做大了,涵盖了工商业、服务业,将来还会进军地产业、金融业,甚至还要走出去,到国外去发展,再叫万程工贸就不合适了。 因此,他首先要对他们讲的,就是公司改制和更名问题。 既然已经成功把江山机器厂给吞过来了,还是这名字有滋味,接地气。因此,公司要改名为江山集团公司。 对他这个提议,吴晓波和张静没有意见。一下子拿下这么大一块地,这俩人也有些傻,事后都怀疑,这是他们亲自操做的吗?这也忒牛叉了! 需要知道,江山机器厂有十八个分厂,占地三百余亩啊,这还不包括宿舍区部分呢! 这么一大块土地婆,竟然归他们所有,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将来的主人,会是他们。因此,两个人都有点傻,恍若梦里。可这么一大片土地,怎么用,干什么用呢?他们心里,的确没有一个完美的方案。 刘万程叫他们来,当然就是要商量这个事情,可没想到,他首先提出来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改制问题。 当然要改制了。没有一个高效合理的领导层,怎么能把下一步的工作做好呢?二人觉得有理,就一言不发地听刘万程准备怎么搞。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的才能已经发挥到极致了,没有刘万程这个大帅,他们永远不会走太远。 刘万程就开始白话。 设立江山集团公司。原公司总部这些人不动,再设立一个风投部,专门从事投资管理,同时打点擦边球,通过间接委托的办法,搞点民间借贷。他们缺钱啊。 风投部由张静亲自兼任经理,由人力资源部去大城聘任有管理经验的人任副经理,还是走外聘政策,吸引有更超前经验的人才过来,注入新鲜血液,公司才能往前发展。必要的时候,聘请外籍专家都可以,总之,要保证观念超前。 这一点,两个人都可以理解,和刘万程并没有异议。 接着,刘万程就要把工业和商业分开。设立江山企业有限公司,将数控机加分厂搬到开发区,和精密制造分厂合并,由张年发担任企业公司总经理,全权负责生产管理。高强则完全抽回总公司,仍旧担任总公司副总,负责企业部组织运营。 吴晓波就问:“那铸造分厂呢?” 刘万程说:“卖掉,不要了。” “什么?”吴晓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卖掉?那可是咱们最盈利的企业,公司一半的收入来自那里!” 刘万程就解释说:“铸造行业利润是高,可是,也是以牺牲环境做为代价的。将来,江山机器厂,包括周围这些地方,将被我们发展成商业区和住宅区,营造一个花园式的江山集团,你想一下,铸造分厂天天开炉,浓烟滚滚,我们这里还有人敢来吗?再说,国家很快就会意识到环境污染的可怕,肯定会出台大量政策来限制污染。到那个时候,你再想这样浓烟滚滚地生产,肯定做不到了。怎么办?就得上环保除尘设施。那个成本,恐怕不是我们靠铸造分厂的生产能够弥补的。甚至像处在离生活区这么近的污染企业,就是上环保设施,国家都不会让你生产,非逼着你搬到深山里去不可!那时候,你搬还是不搬?搬,投入巨大,工人们条件低了不愿意跟着进山。全国环境治理之下,你想卖掉都卖不出高价。铸造分厂就变成鸡肋了。倒不如趁现在它效益好,大环境还没有走到环境治理那一步的时候,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 吴晓波还是不能理解,问刘万程:“你怎么知道国家会很快重视环境问题?连北方的钢铁大省,小炼铁作坊,高耗能厂子遍地都是,那个污染,不比我们厉害一万倍?国家都没办法,怎么会管到我们这里?” 刘万程就苦笑。他当然知道,只是时候还不到啊。可这话他没法说给吴晓波听。 刘万程不能说自己是穿越回来的,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而且,现在这里还的确没有环境治理这一说,好多乡镇企业就是靠污染更大的化工、采矿发财。 铸造分厂的利润,要远远高于这些乡企,吴晓波当然不能同意把公司这么好的摇钱树给卖了。 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这时候,坐在一边,一直不发话的张静突然开口说:“我支持万程的意见,必须现在就准备卖掉铸造分厂的设备。” 吴晓波就吃惊地看着她。 张静不慌不忙说:“改革开放以来,国家的发展,都是由南而北,通过南方开放窗口,拿到国外的先进技术和理念,然后向北,向东,再向西发展的。”就问吴晓波,“这一点你认同吧?” 吴晓波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了。要不然咱们公司招聘人才,都是首先考虑南方的大城呢?” 张静说:“其实,几年以前,南方就开始重视污染问题了。我在南边工作的时候,南方的工业园内,就不允许重污染企业入驻。 所以,当初万程要代管铸造分厂的时候,我就对他提出污染这个问题。不料万程也已经想到了,提出来,十年之内卖掉铸造分厂。 那时候,我就考虑,他吞并江山机器厂的计划,是十年。没想到,我们这位刘总,仅仅用了一半多一点的时间,就完成了他的计划,我对此佩服地五体投地。” 吴晓波就不耐烦说:“拍马屁的话以后再说。我问的是卖掉铸造分厂的理由!” 张静就不干了:“吴晓波,你怎么跟姐说话呢?我用得着拍万程马屁?我是真服他!你不服是不是?” 眼看俩人要扔下正事吵架,刘万程就赶紧的和稀泥:“二位,说正事,说正事儿。晓波你不对啊,怎么跟姐说话呢?不像话!” 吴晓波就不言语了。 张静得意地笑,然后才继续说:“我刚才不说了吗,南方早就在重视污染问题,这就可以说明国家的意志了。 现在,国家在南方已经开始了严厉的治理步伐。我南方朋友告诉我,好多污染企业,比如化工、造纸、建陶行业,已经被限令停产,限期拆除了。好多企业老板,正在考虑往北方搬迁企业。有眼光的业主,已经想到北方也不安全,要搬工厂到东南亚或者非洲了,正到处考察呢! 刚才我也说过了,南方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这个你也认可。从这个角度来想,万程卖掉铸造分厂的决策,是具有前瞻性的,英明的。” 吴晓波就陷入了沉思。 刘万程就劝他说:“我现在是让你物色买家,你也不可能短时就找到合适的买家不是?而且,能买的起这种上亿资产的财团,绝对不是小集团,他们的当家人嗅觉也是很灵敏的。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不一定想不到。 所以,这种污染企业,卖的越早越对我们有利。晚了,出高价的人就会越来越少。我们可以出全套技术,负责指导他们安装,培训技术工人,连产品都让给买家。对了,那个铸件自动模拟软件,也可以技术转让给他们。 现在铸造分厂红火着,我们应该能够卖出比当初我们接手的时候,更高的价格来!” 吴晓波闭眼琢磨半天,睁开眼来说:“我还是不太理解。不过,你们二位眼光向来比我看得远,你们都认为卖掉划算,我就坚决执行。”想想又说,“不过,你这主意要是被高强和张年发知道了,他们准和你急眼。” 刘万程就笑了说:“我会单独找他们谈的,哪怕就是谈上一年,也得让他们想通了!你只管先寻找买家就是。” 企业这一块的大体发展方向确定下来,刘万程就继续谈商业。 江山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还是高秀菊。但以后这一块可能会越做越大,要设立经理制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3.没法解释 刘万程已经听出来,媳妇动心了,就说:“只要你高兴了,就不算贵。” 经理连忙说:“这么美丽的女士,能穿我们公司的衣服,是我们的荣幸。这样,我再给你一个八五折的优惠,您只给一万五千三百就可以了。” 这在高秀菊眼里,也是天价啊!她还是不想要。 刘万程就给导购使眼色。导购马上过去,可怜巴巴地看着高秀菊说:“大姐,您可怜可怜我,我找份工作不容易。今天我得罪了您,您要是不要我们店的时装,我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 还有这事儿呢?高秀菊就有点犹豫。 刘万程可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让经理开发票去了。 “等等!”高秀菊就喊了一声。 大家一起看她。 她说:“把零头去了,要不然我不要。” 经理一脸无奈:“女士,您是真会买衣服。好吧,就听您的。” 有这大衣比着,高秀菊身上裙装和鞋子,立马就显出档次很差来了。 这里高档时装店,里面倒是什么都有。于是,在经理的吹捧夸赞之下,在导购的殷勤推荐介绍下,高秀菊很快就混了头,让刘万程撺掇着,从里到外换了个遍。 高档店的东西,价格都不便宜。一双皮鞋最便宜也要两千多。眨眼之间,刘万程三万块钱就花出去了,连高秀菊都觉得过于奢侈了,可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把经理给看的一愣愣的,恨不得直接把他当大爷供着了。 徐洁姐俩哪回出去,都要花个十万八万的,媳妇这才哪到哪儿啊?要不是他刚穿回来的时候生媳妇的气,不想去找她,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她的。 这家商场逛完了,俩人再去其他地方逛,又买了几件高秀菊中意的衣服。 原先在厂里上班的时候,高秀菊做梦都想这样,到大城市里来,尽情地逛街,尽情地采购。想不到,她竟然有一天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只是,刘万程不许她买低档次的衣服,这就减少了她逛街的乐趣。 中午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高秀菊终于找到了去大众市场逛逛的理由。 她就对刘万程说:“这些高档衣服,我如果上班穿着,和我的身份不相符啊。” 刘万程就奇怪问:“你现在是高级职员啊,一月工资就五千多,穿这些高档点的衣服才符合身份嘛。别说你,就是公司一般职员,也大多都是穿品牌衣服的。你看见薛雪挎着的那个包没有?两万多呢!她工资才只有你的一半。” 高秀菊说:“不是这样啊。我不是刚到你那里上班嘛,原来穿那么次,这突然就穿这么好了,你不怕别人说闲话?本来闲话就不少啦!” 刘万程就蛮横无理说:“谁敢说我的闲话,不想混了?” 高秀菊就笑:“一个张静你都对付不来,就别吹了。万一我穿太好,引起徐洁的注意,到时候真就不好了。” 刘万程说:“有什么不好?啊,就许她穿金戴银,不许我媳妇饬的好一点?那不成不讲理了吗?” 高秀菊就看他一眼,半天说:“有本事你跟她讲理去,说我才是你媳妇,她才是小三,你看她信不信你?” 刘万程就不言语了,皱着眉琢磨,媳妇说的这个话有道理。可怎么能让徐洁相信呢?上一世,徐洁可是心甘情愿给他当小三的,只是那时候自己没钱,养不起俩老婆,没敢答应她。 高秀菊可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这些乱七八糟,以为他被自己问卡壳了,就跟他解释说:“我就是换档次高的衣服,也得慢慢来呀。先穿着差一点的,偶尔穿件好的。慢慢地,大家都适应我穿好的了,我再不穿孬的,这么着总成吧?” 媳妇这一世不光懂事儿了,还有心眼儿了,刘万程就挺欣慰,答应她下午和她去大众市场转悠去。高秀菊就咧着嘴笑,终于如愿以偿了。 其实,高档时装牵扯到面料、做工成本问题,生产厂商倒不敢放开了做过多的花色和样式。万一有一款花色或样式不被市场接受,损失会很大。 所以,高档时装,市场上推出的,都是成熟的样式,设计上相对比较严谨。这也妨碍了设计师的发挥和想象力,品种也就相对单一。 普通时装就不一样了,厂家同一款时装可以推出许多不同花色和不同装饰来,甚至随便修改一个领口或者边襟,都能获得不一样的效果。就算修改的样式不受市场欢迎,卖不出去也赔不了几个钱。 所以,好多有钱的女孩子,也喜欢逛大众市场,就是因为这里琳琅满目,可以不断给她们带来新鲜的感觉和不同的花式。 下午逛普通市场,转时装街,高秀菊就兴奋了好多,而且越逛越有瘾,越逛精神头越足,倒把刘万程累得跟三孙子似的,终于再次体会到上一世跟着媳妇逛街的感觉了。 他决定,先不给媳妇买东西了,先给自己来双运动鞋,再来一身休闲装,然后再陪着媳妇往前走。穿的西装革履的,陪着媳妇出来,那不是逛街,那是活受罪! 上一世的时候,碰上节假日,高秀菊说要去城里,刘万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何编个能让媳妇相信的借口不去。装肚子疼,装感冒,甚至把体温表放到热水里糊弄媳妇,凡事能用上的招儿,他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现在想来,这些却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他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即便自己当真变了三孙子,他也心甘情愿了。 媳妇其实一点不笨,她知道买个这城市的地图,把商业区先标出来,然后再一个一个地去逛。 一下午直到天黑,一个商业区没逛完。这城市大,仅大型商业区最少就有三个。 晚上,坐在露天摊子上吃烧烤,刘万程就和媳妇商量:“要不,咱明天再呆一天?” 媳妇脸上就自然地露出兴奋来,接着就收敛了笑容问:“你不是还要值班吗?老不在,有事咋办啊?” 刘万程就说:“没事。有事他们会打电话告诉我的。” 高秀菊就再笑,开心地像个孩子。 看着媳妇灿烂的笑容,刘万程心里想,上一世的时候,他都快把媳妇这样的笑容忘记了。因为后面两个人到了离婚的冷战边缘,媳妇心里苦,就再没有这样的笑容了。 就为了媳妇这个笑容,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了。 晚上回到酒店,两个人就都累坏了。 高秀菊是逛街感觉不到累,回到酒店就不想动了。虽然同样换了运动鞋,小腿肚子还是酸疼的厉害,四体张开,往大床上一趴就不动了。 刘万程反而有些适应了,回来也没有感到比在街上累多少。 他就喊高秀菊:“起来!逛一天了,得洗洗再睡。” 高秀菊就在床上撒娇嘟囔:“不起来了,好累啊,明天再洗。” 刘万程就笑了。媳妇这回完全放开了,又要恢复原来的本性了。 他就过去,把她的鞋脱了,然后就是衣服。 果然,媳妇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身上什么都没了也不动地方。 他直接扑过去,把她的身子翻过来,然后再聚一下劲,把媳妇从床上抱起来,往浴室里走。 高秀菊倒是配合他,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两条大长腿就盘在他腰上,仰着脖子,脸上带着享受的笑。 到了浴室,刘万程把她放到浴缸里,然后就拿了花洒,往她身上淋水。高秀菊就格格地闭着眼睛笑。 他边淋她就边说:“媳妇,你记得吗?咱们以前就是这样啊。你哪回累了都要耍赖,趴在床上不肯起来,然后就是我把你弄到浴室里,给你洗澡。那时候,咱们家的浴室小,没有浴缸,只能把你弄到花洒下面站着。有时候你还耍赖趴在我身上不起来。” 高秀菊就从浴缸里坐起来,然后就扑到刘万程怀里去了:“万程,你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还要和你吵架啊?”说着就哭了。 刘万程对媳妇的无微不至,终于换来了回报。他给高秀菊洗完了,高秀菊就给他洗。洗着洗着,就闹到一块去了,然后,其他仪式就穿插进行了。 两个人就这么洗澡、睡觉、吃饭、逛街的,竟然在这个城市里整整呆了四天,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厌倦,仿佛这四天的时间在一眨眼间就过去了。 走的时候,高秀菊竟然买了两个大拉杆箱的东西,以至于车的后备箱装不下,又把后排的座椅给挤占了。 站在装的满满当当的汽车跟前,高秀菊摸着脑袋说:“我没记得买这么多啊,怎么一下子就装不下了呢?” 刘万程就拍她头一下,笑说:“你整整逛了三天市场,这些还算多啊?要不是我提醒你车小,你估计能买两倍这么多的东西!” 高秀菊就看着他嘿嘿地笑:“我就买这些东西了,再不买了。这些可以穿好多年了。” 刘万程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来说:“你还在上班的那一年,九八年吧?市里百货公司倒闭,皮鞋十元一双,你买回来十二双,把咱吃饭的钱都花了。我埋怨你,你就是这么说的,我十年不用再买鞋啦!” 高秀菊脸色就变了说:“九八年真的百货公司倒闭,处理皮鞋,我真的就是去买了十二双,真的就是想着十年不用买鞋了!” 刘万程就笑:“看来这个没有改变。不过你一年都没有穿完,大部分送人了。那是些牛皮纸做的,见了水就会原形毕露!” 高秀菊就又叫:“就是这样,我租的屋里还有两双呢!” 刘万程就看着她,她就羞涩地笑:“你还知道我都干什么蠢事儿了?你告诉我,我不干了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4.家事与生意 刘万程责怪地拍拍她脑袋,开了淋浴,水下来,冲的满地都是白白的泡沫。 两个人换着擦干了身子,刘万程一猫腰,就把徐洁抱起来,进了卧室。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就相互搂抱着,躲在被窝里,没了动静。 好一会儿,徐洁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憋什么坏呢。” 刘万程搂着她,轻揉着她的小兔子,半天笑了说:“给戴晓嵩找个老婆啊。” 徐洁就抬起头来看着他问:“戴晓嵩不是和张静在一起了吗,你怎么还给他找老婆?” 刘万程坏笑说:“你忘啦,当初张静找戴晓嵩干什么来啦?她给我下套,还不兴我还回来呀?” 徐洁就打开他握着自己胸的手,认真说:“你这可不行。当初张静没有恶意,你这不成心要拆散人家吗?你要真这么干,我不同意!明天我就把那个管宁宁给开除了!” 刘万程就搂住她,待她不往外挣扎了才说:“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张静自己的主意。” 徐洁就奇怪地看着他,她让他给说迷糊了。 刘万程就把张静自己说的,和戴晓嵩在一起的事情说给徐洁听。最后说:“如果他们之间只是没有感情,我也不想掺和。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可是,这戴晓嵩有点太恶心人了,张静又有洁癖,这两个人在一起,张静这不活受罪吗?当初是我把他们给硬撮合到一起的,这事儿办的,有点对不住人家了。” 徐洁却许久不说话,就那么在刘万程怀里,一动不动。 刘万程就奇怪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徐洁忽然幽幽地问他:“张静怎么连床上的事都跟你说啊?” 刘万程心里就一沉,坏了,徐洁心细,听出不对劲来了。 他反应也不慢,立刻就回答说:“她不让戴晓嵩给折腾的实在受不了嘛,我又不愿意帮她调管宁宁,她只好跟我实话实说了呗。再说,我们一直关系处的不错,她拿我当亲弟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啊?” 刘万程对徐洁说瞎话的时候,往往比说真话条理更清晰,逻辑更合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他的心里,徐洁始终是一个纯洁而美好的女人,心底善良而又单纯。他不想让这世界的污浊,还有自己内心的灰暗玷染了他。 这就好比是一张洁白的宣纸,需要更高级的画家来描绘一幅绝世名画,才配得上这纸的洁白。 他不是名画家,连一个蹩脚的画家都算不上。他不应该在这张洁白的有些圣洁的纸上,乱涂乱画。 可是,这张圣洁的白纸,却是属于他的。 所以,从外面干了坏事回来,他要编织一些善意的谎言,来掩盖事实,保持这张纸的洁白,不让她知道外面社会的污浊,以免受到污染。 刘万程这样的想法,就过于天真和一厢情愿了。 这污浊,是不会放过哪怕一个角落的。你只要在这里面生活,就不可能不去耳炫目染。满世界的污浊,又哪里肯留下一块洁白的圣地? 况且,徐洁身边还有个混社会的徐艳。徐洁不聋不瞎,什么污浊看不到?她心里早就明白,随着刘万程财富的不断增加,他们身份地位的不断升高,再像以前在工厂里的时候那样,保持两个人理想的二人世界,保持那样一份纯美的爱情,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男人再纯洁,也不能离开这个污浊的世界去独立存活,那样,他只能是个没有出息的穷小子。 要保持纯洁,最好就是干脆遁入深山,餐风饮露,不要财富,也不会有女人。 男人得去创造财富,得去结交那些能给他财富的人,得去融入这个污浊的世界。 徐洁有时候想不开,就会想,如果当初知道是这个结局,她宁可不要刘万程有钱,宁可再去过那些没有钱的日子。 但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是可以想开的。她已经跟着刘万程,坐上了一艘没有回程票的船,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徐洁的苦闷,除了跟姐姐徐艳说说,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说。有时候刘万程几天不回来,吴晓波也没有人影,她就会跑到徐艳家里住下,直到他们当中有一个回来。 姊妹两个在一起,就难免要讨论她们的男人。 刘万程除了有个高秀菊,这对徐洁来说还是秘密,其余他还是比较洁身自好的。逢场作戏的事有,真正去鬼混,他还不至于。 他有健身房的年卡,没有事的时候,经常过去锻炼,身体一直保持的不错。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同时满足高秀菊和徐洁,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公司自身的业务,加上各种应酬,一月有半月可以在家里,就算不错了。 在外面应酬的太晚,他不愿让徐洁看到自己醉醺醺的样子不高兴,也就不回家了。 所以,刘万程每次回来,都尽量保持精神抖擞,第一件事要做的,自然也是要满足徐洁的生理需求。 即便是这样,徐洁寂寞的时候也是很多,她毕竟只有二十七岁。 这些寂寞积攒久了,难免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说出来。 可她想不到,徐艳还不如她。 吴晓波主管公司的销售业务,出差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多。这小子原来就有沾花惹草的习惯,经常出入各种美女如云的场合,老婆又不在身边,早就旧病复发了。 当徐洁问徐艳这个问题的时候,徐艳说的很自然:“我们很少很少。有时候是为了维持感情,有时候是他确实需要,但这样的时候太少了。我都三十好几了,哪有十几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有吸引力?我有自知之明的。” 徐艳从小就在社会上混,社会上的龌龊见的多了。她倒可以体谅吴晓波,即便吴晓波有时候回来,愧疚地想要补偿她,她反而会躲开他,不愿意吴晓波过份的缠着她。 男人要保持这份身家,维持住自己的社会地位,需要在外面应酬许多事情,已经很累了,回来再为了欺骗自己的老婆,不让老婆起疑心,强自打起精神来纠缠老婆,身体会受不了,会短命的!没有必要再回来假装殷勤,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所以,做为吴晓波的老婆,徐艳懂得节制,懂得爱护吴晓波的身体。 徐洁很佩服姐姐可以这样想的开,她也想像姐姐对待吴晓波一样去对待刘万程,做个好太太,可是,她做不到。 “看到他无精打采地回来,我心里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象他在外面和陌生女人胡天胡地的场景,心里莫名就会升起一股怒火,就想着要和他吵架发泄!所以,他在外面应酬晚了,一般不会回来,直接就回办公室睡去了。”她对徐艳这样说。 徐艳就劝她说:“你这样是不行的,时间长了,他会厌恶你的。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一般人,你是万程工贸的董事长,是刘太太。你难道看不到那些大老板的太太们是怎么当的吗?比起那些人来,刘万程就算很不错了,那么的宠你,知足吧!” 徐洁说:“我也知道他许多时候是迫不得已,也知道不应该和他吵架。可是,我就是没法控制住自己。” 她忽而就又抱着徐艳说:“姐,我没想到吴晓波还不如刘万程,你太可怜了!” 徐艳就让她给逗笑了。这个傻妹妹,活这么大,心里只有一个刘万程,还是不知道什么叫生活。她心里反而可怜起妹妹来。 也许,徐洁见识外面的世界多了,知道富人们都是怎么生活,融入进去,就不会整天的因为刘万程在外面应酬,接触其他女人而吃醋了。 于是,徐艳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让徐洁接触自己的生活,时常带着她一起去找朋友玩。 从早上晨跑开始,到健身中心健身,美容院美容,渐渐地,再到打牌、跳舞、瑜伽,看表演、唱歌。 徐洁这才发现,徐艳其实比她会生活的多。她这辈子,就知道围着两男人转,一个是她爸,另一个就是刘万程。人家徐艳才叫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后来的徐洁,就渐渐地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和徐艳一起活动了,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但是这些,她都是和刘万程说过的,刘万程当然支持她。在他想来,徐洁心底太过单纯,并不适合在公司里和别人勾心斗角。与其让她那样受累,还不如就让她舒服地清闲一辈子。她有了这些打发时光的爱好,也是好事。 正是他的这种思想,让徐洁彻底开了眼界,再无法保持自己纯洁的内心。刘万程发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就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但他也没有后悔,徐洁不再生活在虚幻的纯洁里,跟正常人一样,过刘万程太太的正常生活,本来就该如此。 刘万程和吴晓波带着公司团队,去南方推销服装商城的时候,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没有回来。 这一次,徐艳就带着徐洁玩大了。 她带着徐洁,去她和姐们合开的私人会所住了两天。这样的会所,是不对外营业的,一般人也进不来,进来了也消费不起。 白天的时候,都是一些健康的活动,徐洁也玩的很开心。毕竟私人会所里环境明显比较高档,接触的也都是有教养的人士。而且,这里是一个专门的女士会所,男人进不来。 到了晚上,就有一些暖昧的表演。大厅里中央位置,有个小型的舞台。近在咫尺的舞台下方,就是宾客们的座椅。舞台不高,有一米不到的样子。 舞台上几个穿的不能再少的男孩在表演舞蹈,男孩个个体型健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5.拜你所赐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高秀菊就露出些羞涩来说:“我看我说到这里,大家就都明白了。还有那个给玻璃灯具粘彩玻璃的活,虽然量不大,可也能养活五六十号工人。咱们也可以挑干这个有天赋的人,组织一个班。咱们就这么一个班一个班地根据每个班的特长去接手工活,咱们有场地,有桌椅,还有人,只要发挥得当,像是编中华结啦,工艺花篮啦,好多活都能接。而且,这些活如果干的熟练了,干得好的话,工资也不会太低。” 待高秀菊说完了,刘万程看看大家问:“大家觉得,高总这个主意怎么样?” 张静笑一下说:“这个还用问吗?我们都钻了牛角尖了。”就对刘万程说,“恭喜刘总,又得了一位秀外慧中,聪明伶俐的……” 她说到这里故意拖腔,刘万程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心说祖宗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干将!”张静总算话音落定,刘万程的心也就落回去,暗暗出一口气。 “高总经理非常称职,”张静说,“我看转岗工人内部管理这一块,咱们就不用操心了。至于怎么弄手工活嘛,有吴副总的销售部这么优秀的团队,咱们也不用操心。今天这个会,也可以结束了。” 看大家要走,高秀菊急忙问:“那转岗工人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发啊?还是只发生活费?” 刘万程说:“不,按社会平均工资发。我会跟他们说,是你高总经理为他们争取来的。” 高秀菊就又加一句:“我们人多,也可以派一些嘴好的,出去自己找些活来干。” 刘万程就看看她,媳妇经过这三个多月的锻炼,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这是他最欣慰的。 他就问:“你是不是已经派出人去找活了?” 高秀菊说:“没有。我就是让大家打听这附近都有些什么工厂,哪里有适合我们做的活?谈生意我们不懂,但可以给吴副总提供点信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刘万程就看吴晓波。 吴晓波笑了说:“当然有用了。我们也很少接触这种以手工为主的厂子。待会儿你把得到的信息给我,我再找专人去谈。” 刘万程想想说:“晓波,你派的人最好要带着个转岗工人一起去找厂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晓波皱下眉,摇摇头表示不懂。 徐艳就不耐烦说:“怎么这么笨呢?万程的意思是,这种手工活往往加工费不高,弄回来大家辛苦一个月,将来拿到的工资不满意,就会以为我们公司从里面牟利了。跟着个工人,起到的作用,就是证明我们没有牟利。” 吴晓波恍然大悟,指指刘万程:“你简直长了个女人心,这么细,怪不得长白头发!” 刘万程淡淡笑一下说:“细节决定成败。”就看着高秀菊问,“我的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吧?” 高秀菊就笑一下:“知道,越是底层的人,就越是斤斤计较,瞎猜疑。我过去在厂里也这样。你那个员工代表制度,就是消除大家的不信任,我现在执行着呢。到时候,我会让大家自己选的代表,跟着吴副总的业务员去谈价格。” 刘万程就点点头:“大家都这么聪明,我就省心咯!” 大家就一起撇嘴:“吁——!” 然后,一个个起身走人,不搭理刘万程了。 高秀菊对这种大家一起吁老板的情况,在干刘万程助理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了。 刘万程没有个老板样子,跟谁也使坏,和人家开玩笑。大家,特别是高层这些人,平时也不把他当老板。只有在关键时候,大家才会想到他,听他的意见。 他这种不羁的性格,却恰恰是他的魅力所在。只要他在,高层们就会有主心骨,团结在一起,尽管整天嬉笑怒骂,却不妨碍去高效的工作。 开完会,高秀菊没有在公司总部停留。她得回到学校里去,把公司给大家发社会平均工资的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让大家也把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 刚从公司总部所在的,商务大楼的电梯里出来,兜里的手机就震颤一下。她边往自己的车跟前走,边掏出手机来看。却是刘万程发来的一条短信:今晚去你那,好好奖励你! 高秀菊脸上就露出些红晕来,赶紧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开了车门坐进去,心里这才平静下来。 出来独当一面了,刘万程就要给她买车。学校的办公室离着城里的家十几里路,没有车也不方便。 按照高秀菊的意思,车就不用刘万程买了,自己买辆便宜点的低档国产车开着就行了,刘万程还是偷偷给她买了辆国产帕萨特。他不想太亏了她,徐洁开的是进口车。 高秀菊也明白刘万程心里想什么,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她顺便到电器商城里,去买了台吊扇,装到后备箱里。 江山机器厂的那个中学,已经好多年不用了。到了夏天,屋顶上的吊扇几天就坏一台,到现在已经坏了二十几台了。 零一年的夏天特别热,吊扇坏了,吊扇下面坐着的人立刻就会汗流浃背,她就得赶紧开车出来买。 按照公司的双向管理模式,和其他分厂一样,她手里没有财权,就是买个吊扇,也得向仓储物流部报告,然后经仓储物流部派人采购送来。 学校里只是搞培训,仓储物流部就不会派人过来常驻。高秀菊要买吊扇,就得先打电话报告仓储物流部,连临时审批带过来人实地查看,太耽误时间,她就干脆自己掏钱买了算完。 按照她的这个做法,是不符合公司规定的,日后报销要多走很多程序,她也没打算报销。 她如果想报销,找戴晓嵩说一声,估计戴晓嵩也不敢说不给她报。戴晓嵩曾经奉了张静的命令追她,后来估计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她感觉的出来,刘万程是真心对她,需要的东西不用说他都给她买,就像这车一般,唯恐亏着她,她还能要求什么呢?平时除了买菜做饭,也花不着钱,钱花在哪里不是花? 回到学校的时候,薛雪已经在坏了电扇的那个班门口等着了。她从工人当中找了会电工的过来,看到高秀菊的车进了大门,就赶紧喊电工过来拿电扇。 高秀菊直接把车停在那个教室门口,见大家都在门外面等着,就跟大家打招呼说:“我去总公司说点事儿,回来晚了。不过这回大家也可以放心了,刘总经理答应大家了,就是公司再难,从这个月开始,也要给大家按照社会平均工资的标准发工资,每月八百块,一份不少!” 大家就不由一阵欢呼。社会平均工资,那时候就算造假的成分少一些,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也达不到这个标准。这些人在工厂里的时候,一月能开到六百就很满足了。 薛雪站在高秀菊身边嘟囔一句:“刘总不过啦?” 高秀菊就对她说,也是对周围所有人说:“刘总说,他去借钱,先把大家的工资开出来再说,不能对大家失信。咱们熬过这两个月,等着公司其他分厂的回款到位,公司就有钱了。大家用不着为公司担心。” 屋外骄阳似火,电工卸下吊扇,大家就都簇拥着高秀菊和薛雪进教室。 听高秀菊说刘万程打算借钱给大家开工资,工人们虽然都默不作声站着,其实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话放在别人嘴里讲出来,大家兴许不信。可高秀菊和大家相处三个多月,工人们已经摸透她的性格了。高秀菊讲话实在,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由得大家不信。 就有人问她:“高总,你没给刘总说说,我们组织起来挣点钱的事儿啊?” 高秀菊就顺口回答说:“说啦。我就是为这事儿耽误了时间,才回来晚了。刘总答应咱们干活的事儿了,让吴副总的销售部给咱找活。咱们前面跑的那些地方,他们会派人和咱们一起过去谈,选择利润高的干。” 想想就又说:“哦,刘总还说啦,咱们能干多少算多少。如果挣不出八百块钱的工资来,缺多少公司就给咱们补多少,绝不亏待大家每一个人。” 这话刘万程没说,是她私自替刘万程做主了。她知道刘万程心里是同情这些工人的,估计不会拒绝她这个请求。 有人听她这么说就给感动了,叹息着说:“还有这么好的老板,我们看电视都没看到!” 高秀菊现在是死心塌地给刘万程当地下媳妇了,说话当然要处处维护他,拼了命在大家面前给他树立高大的形象了。 吊扇装好了,大家都坐到教室里,就开始讨怎么弄手工活的事儿了。办法都是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出来的,高秀菊也就是把大家的办法总结一下,到公司里去给高层们讲一遍。 就有人提议,不如去学校那个大礼堂,把大家都叫过去,让高秀菊和大家说说公司里的决定。 高秀菊觉得这个办法挺好,就带着大家去礼堂,沿路打发人把所有的人都通知到。 培训结束了,好多人就不在教室里呆着了,跑到树荫底下的,找凉快的地方打扑克下象棋的,学校里到处都是人,只要不出学校大门,高秀菊也就不管他们。 到了学校礼堂,高秀菊把公司的决定说说,让大家找出知道哪里有适合他们干的活的工人来,准备明天带着他们去公司总部找吴晓波。然后大家就开始琢磨自己有啥特长,能干点什么,在礼堂里三个一帮五个一群地乱哄哄议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6.搞不清楚姓和名 刘万程也知道,徐艳毕竟和社会上的人来往多,想瞒住她根本不可能。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瞒她。 他就无奈地看着徐艳说:“姐,你知道的,从在厂里的时候,她俩我就都爱着,谁也舍不得放下,才故意给吴晓波使坏,给冼大夫送钱,就是不想让高秀菊跟别人呗。我管不住自己,这个实在没有办法啊。” 徐艳就叹息一声说:“造孽!”这话也不知道是说刘万程,还是说她自己。 刘万程没有接话。他说那些话,其实也有抱怨徐艳的意思。这时候他就赶着徐艳走了。 赶紧回去,大家都抽空睡点,晚上还得对付徐洁的折腾啊。 可第二天晚上,徐洁不折腾了。她找来安装公司,在她爸屋里安了一套当时最先进的红外监控摄像系统,连接到挨着的卧室里,而且,还找到了安装心脏监视系统的单位。 这年头是经济时代,只要你花钱,什么玩艺儿都有给你装的。一套心电图报警系统也装上了,只要徐老头心脏跳动超出正常值,系统立刻报警。 徐艳就看着大家问:“谁说我妹妹笨来着?你们谁能想到这么高明的主意?” 刘万程说:“谁敢说我媳妇笨呀,谁说我跟谁急!” 徐洁不搭理他们,撅着嘴,半天才说:“我得为爸负责!” 大家就齐声附和:“对,非常对!徐洁最孝顺了!” 但事实证明,那套心脏监视系统是个废物。 你想监视心脏,就得把电极粘在老头身上,老头不干呢。好歹地哄着老头把电极戴上去睡觉,刚到半夜,报警器就“嘟嘟”地响起来。 这下可真就把大家吓坏了,都起来了。你想啊,报警系统,这可是科学,没事总不能自己响着玩吧?报警器一响,肯定是老头出事了呗。 可徐老头什么事没有,坐在床上发脾气,嫌折腾他,不让他睡觉。 原来,老头睡觉翻几次身,粘在身上的电极就掉下来了。系统监测不到信号,自然就报警了。 又是虚惊一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头死活不戴那个电极了,戴着那玩艺儿睡觉不舒服啊。 “我特么什么不戴都睡不着,你们给我弄一身零碎,干什么你们?我去法院告你们去,虐待老人!” 吴晓波就看徐艳:“是你夸你妹妹聪明来着?” 徐艳就不说话了。 刘万程就出来打圆场:“不戴就不戴吧,咱们看红外监视器,只要随时观察,还是能发现异常的。”就看徐洁,“是吧?” 徐洁气哼哼地转头,一撅一撅地回自己卧室了。 吴晓波就看刘万程:“你们两口子看去,我们不管!”拉着徐艳也走了。 监视器在徐洁屋里,他们不看也不成啊。刘万程哄着老头重新上床躺下,自己也揉着眼睛回卧室了。 回卧室也不能睡觉,徐洁一会儿一动,爬起来看监视器。刘万程实在没法,大晚上的起来,把监视器想办法挪到徐洁一边的床头橱上,徐洁只要一侧身就能看到,这才安稳了。 刘万程刚睡熟,感觉没有多少时间,徐洁就拿手拍他:“万程,你快起来看看,我爸都一个半小时不动了,是不是出事了呀?” 刘万程迷迷糊糊说:“谁睡着了乱动啊?他不动肯定是睡着了呀。你也睡吧,别折腾了好不好?” “不好!”徐洁就拿手拽他,“你和我过去看看!” 刘万程说:“我太困了,明天还得上班,你自己过去,好不好?” “不好!”徐洁还是不干,“我自己害怕,不敢过去。这监视器是黑白的,本来就跟看鬼片一样,我本来就看害怕了,你还叫我一个人过去!” 刘万程只好起来,看看枕头一边的手表,已经四点了。 他在前面走,徐洁在后面跟着,黑暗里鬼鬼祟祟,真跟闹鬼也差不多了。 无声地打开徐老头卧室的门,悄悄凑到床前,刘万程侧着耳朵凑过去,想听听老头有没有呼吸。 这时候,就听徐老头阴森森地说:“刘万程,你特么多大了,还跟我闺女似的,这么不着调!” “哎哟妈呀,吓死我了!”刘万程差点让老头给吓趴下。徐洁听见动静,赶紧打开大灯,就见她爸躺在床上,一脸怒气瞅着她。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个尴尬劲,就别提了。 “二丫头!”徐老头突然就喊一嗓子,吓刘万程和徐洁一哆嗦。 “你这两天到底哪根筋不对了,你这么折腾我,我还活的了活不了?” 徐老头这动静,把吴晓波两口子也闹起来了。 “大丫头!”徐老头看见徐艳,更是不依不饶,“你明天要是还让你妹妹在咱家睡,我就不在家睡了,我直接去派出所,告你们虐待老人!” 徐艳就趁机说徐洁:“洁呀,你这么折腾,爸就是没病也让你折腾出病来了。咱不瞎胡闹了成不?那做梦都是假的,当不了真的。” 徐洁心说我这哪儿是做梦啊,这不都是刘万程胡说八道闹的吗? 她就不说话,狠狠瞪刘万程一眼,又一撅一撅地回卧室了。 刘万程这回就不用睡了,他得陪着老头消气啊。老头睡不着,就得他陪着,谁让这祸是他媳妇闯的呢? 总算花言巧语地把老头哄到床上去,睡着了,天也亮了。 得,刘万程等于一晚上没睡。 第三天晚上,吃完了饭,徐老头就盯着徐洁和刘万程,明白的告诉他们,今晚他俩要是不走,他就不睡觉了。 没办法,徐洁只好拉着刘万程回家了。 两个人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天,刘万程才说:“老婆,我看这事就,” 还没说完,徐洁就打断他问:“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讲的那些穿越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刘万程当然得说是真的了,要不然徐洁这辈子都不会有可能接受高秀菊呀。 可这让徐洁折腾的,他都有心说是假的了。 他就耐心说:“是千真万确的真的。”接着就转了语气说,“可是,原先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了呀。原先咱们穷,也没有钱和你爸去医院,用最好的药。现在不一样了呀,你爸有个病有个灾的,咱们都住最高级的单间病房,用进口药。再说,咱们现在生活也好了。你看你爸吃的什么?最有营养的补品,人参、鹿茸、海参、冬虫夏草,喝燕窝、牛奶、豆奶、蛋白粉,吃山珍海味,他身体肯定比以前好了呀。还有啊,他又戒了酒,肯定比以前要长寿好多年。所以呀,老婆,咱就不折腾了,行吗?” 徐洁就不说话,趴到刘万程怀里去,慢慢想心事。折腾这两天,她也感觉累了。 看着徐洁温顺地像小猫一样,刘万程就觉得他的劝说管用了,心说没准儿今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刚安稳了没有半小时,徐洁就又给徐艳打电话了,问她爸睡了没有? 看她放下电话,刘万程就问她:“你又要干吗呀?” 徐洁说:“等我爸睡了,咱们悄悄回去呀。” 刘万程算是彻底泄气了,感情自己刚才半天口舌都白费了! 徐洁就过来,趴在他肩膀上说:“你都说是真的了,我怎么放心啊?咱还是守到十月一再说吧?” 刘万程就抬起手来,照着自己嘴上抽一巴掌,我告诉你是真的干吗?这不吃饱了撑的嘛! 徐洁就抬起头来,看着他傻笑。 甭管怎么说,徐洁也是担心她爸,为了她爸好,徐艳也不好说什么。 你不让她折腾,要万一她的梦是真的呢?徐艳也膈应这个,只得由着徐洁作。 于是,徐洁又带着刘万程,半夜悄悄潜回了徐艳家里。 两个人在卧室的监视器跟前,继续监视她爸睡觉。 徐老头让徐洁折腾的连着两天没睡好,今晚没人打扰,总算睡个好觉,睡的挺香,几乎一动不动。 徐洁看着监视器里她爸不动,就又开始担心了。人死了也一动不动呀!她就又沉不住气,想去她爸屋里看看。 刘万程都头疼让她爸骂了,就劝徐洁说:“再等等,万一你爸只是睡熟了,你过去把他吵醒,不还得挨骂?再说你爸一闹动静,你姐也睡不成了。你姐可怀着孩子呢,人家不得埋怨你呀?” 徐洁只好咬牙坚持一会儿。果然,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徐老头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摄像头了。 徐洁松一口气,幸亏自己没去把老头折腾起来,要不然果真就得挨骂,还得落徐艳埋怨。 到下半夜,刘万程实在是撑不住了,躺到床上睡着了,只剩下徐洁一个人看着监视器。 徐老头下半夜似乎睡的不舒服,不断翻身换姿势,徐洁反倒放下心来。她爸不停动弹,说明还活着,没啥事儿啊。 渐渐地,徐洁就有点熬不住,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监视器,看一会儿就闭一会儿眼。待会儿再把眼睛睁开,强迫自己去看监视器。 监视器里,徐老头一会儿一翻身,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不再动了,看来是睡着了。 徐洁看着她爸不动了,也就放了心。看看天快亮了,自己也沉沉地睡过去了。 徐艳起来的时候,大家还都在睡觉,客厅里静悄悄的。连续让妹妹折腾两晚上,好容易睡个安稳觉,谁愿意早起来呀。徐艳是肚子里有孩子,身子沉,躺久了累得慌,这才早起来。 在客厅坐一会儿,看看快七点了,就去保姆屋里把保姆叫起来,让她做早饭,准备大家起来吃了上班。她则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到小区的运动场上活动活动。 走到门口她又站下了。每天这时候,她爸早就起来了。老人觉少,一般都是六点以前就起来,出去转一圈,七点半以后才回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7.看谁唬住谁 刘万程回到公司的时候,韩素云已经在多部门配合下,整理出了一份智能机加设备制造技术条件的可行性报告。 这份报告,主要是公司数控技术的专业技术人员,参考了国外大量技术资料和情报之后,总结归纳出来的。公司为得到更多的国外情报,有专门的电脑技术团队,翻墙,甚至入侵的事没少干。 从报告里罗列的,生产智能化机加设备所需要的,国内没有的,或者不成熟的技术,就有上百项,刘万程看着都头疼。 他还以为,国内技术,也就是几个专业的关键技术没有呢,原来严格起来,从科学角度分析,几乎是一片空白。 我滴个妈!刘万程心里就想,要把这些技术都偷回来,卖十个江山集团还真是不够!而且,等他把这些东西都整明白了,能自己生产了,那还不得几十年都过去了? 这时候,韩素云却给他打气了。 她说:“刘总,我们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认真研究,开始觉得你提出来的这个方向太庞大,不切实际。可是,越研究,我们就越觉得你的这个东西可行,不但可行,而且是个高利润的发展方向!” 刘万程就疑惑地看着韩素云。 韩素云解释说:“我就还是按你的思路给你举例子,就说你原来在会上提的那个晶体接近开关。 其实,这个东西,只是传感器的一种,叫电磁感应式传感器,是通过导磁体,铁或者磁铁接近元件的时候,影响其内部lc震荡电路,来实现开关二极管闭合,从而控制主电路运作的。 属于这一类传感器的,还有光电传感器、电容传感器等等,在机床设备上运用广泛。 这一类东西,其实最终原理都差不多,关键技术就在于开关二极管lc集成回路的制造质量。我们国内制造的这些元件,无论是电磁接近还是光电感应,都没有问题。问题就在这个集成回路上,要么不灵敏,不能及时通短控制回路,要么就是容易烧损击穿。 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咱们调研部也接触了国内的生产厂家和相关技术人员,得到了准确信息。 这个集成回路的主要材料,就是锗硅晶体,说白了就是沙子。材料提纯,咱们国内已经没有问题,可以得到纯度极高的材料,甚至出口供应国外知名公司,已经形成产业。如果咱们将来生产,原材料问题不用担心。 国内同类产品不耐用的原因,在于制造这个晶体集成回路的水平和方式。这里面,肯定有咱们不明白的技术。如果这个技术解决了,咱们所有传感器的质量,就会达到国外先进水平。 而且,仅这一个小元件,就可以形成一个产业体系。这个问题解决了,据咱们的专业技术人员说,集成块问题没准儿也可以解决。 投资一个电子产业园,生产传感器、集成块,甚至是再延伸发展,生产芯片都有可能。我们计算过了,这个生产能力,我们完全可以投的起。 如果咱们拥有这样一个高科技产业园,能生产国外同类质量水平的电子元件,创造的利润,将是无法想象的。到那时候,江山集团恐怕就不是全国知名企业,恐怕会是世界著名企业,进世界五百强都完全没有问题!” 刘万程就有点晕,妈呀,这一个小玩艺儿就让我进五百强啦?但仔细想想,韩素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未来世界,就是高科技世界,谁掌握了高科技,谁就是霸主。他刘万程得当这个霸主! 他立刻召集高层开会,要韩素云把她这一个月的成果给大家介绍一下,重点说晶体集成和芯片这个事。 其实,韩素云这个报告的成果,并不是她一个生产部门独立完成的,这需要多部门专业人员的配合。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张静的综合协调能力。在她的调度下,没有一个环节有阻碍,下达指示详细而明确,轻重缓急分的清清楚楚。 各部门在配合韩素云完成报告的同时,老总们也就对这个报告的内容有了充分了解。 大家绝对没有想到,刘万程指出的这条路,竟然如此广阔。高强激动地脑血栓差点犯了。 一个企业,在经营一段时间,进入平稳期之后,面临的,就是扩大盈利这个瓶颈。江山集团的企业,目前面临的就是这个瓶颈。 机加设备就是这些,产品也就是这些,保持下去,不出质量问题,盈利也就是这些。怎么突破?将来怎么发展?这都是每一个人都在思考,又没有任何头绪的问题。 想不到,刘万程轻松开一个会,吹半天牛,原来里面竟然包含着如此广阔的发展空间!仅仅一个电子小元件,就可以让江山集团生产部分,有了超越商贸部分,甚至走向世界五百强的希望! 大家早就跃跃欲试,等着刘万程回来定夺呢。 刘万程也不定夺,而是要首先听张静的意见。她是ceo,现在,该这娘们儿替他操心了。 张静还就是愿意操心。这是个无尽的,令人兴奋的事业,成为五百强企业老总的雄心激励着她。这回,不用刘万程吩咐,她已经在策划方案了。 “调研部已经根据报告,在世界范围内搜索与我们获得技术相关的企业。我抽调了生产部的几个专业技术人才在给他们提供技术支持。同时,我已经命令人力资源部,在所有可以接触的范围内,搜罗电子技术专家级人才。一旦锁定了相关公司,我们就组成由吴副总、张副总带队,风投、技术、金融专业人员组成的队伍,直奔目标。下一步,就看吴副总和张副总的本事了。” 刘万程就看吴晓波和张年发:“吴副总,老大,中国制造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江山集团的调研部,开始了密集的情报收集工作。 这一次,他们就不能只是坐在家里,从网站上搜集资料了。 欧洲、北美、倭国、高丽、澳洲,凡是与晶体集成制造有关系的地方,他们都要实地考察。 企业、证券、债券市场,高校、大学城、研究室,都成为他们的考察对象。 吴晓波带着徐艳去了倭国,张年发去了不列颠,韩素云去了德意志,刘万程和徐洁则去了米国。 刘万程去米国,一方面是搜集情报,一方面还是为了徐洁。 他了解国内的科研水平,真正涉及高科技的东西,像dna检测,出来的数据可信度不高。因此,他还是要到科技较为发达的国家,搞一个可信的数据,才能放心。 刘万程的英文水平不高,简单会话勉强,真正和专业人士交谈,看专业数据和术语,他就不行了。因此,他还是要带着专业翻译和专业技术人员一起过去。 他和徐洁去寻找专业基因检测的私人医院,技术人员则到曼哈顿去搜罗各种公司数据。 一月之后,合适的工作目标没找到,徐洁的基因检测结果却出来了,还是没有过大的问题。 刘万程总算放下心来。原本他在心里打算,如果徐洁有那方面的基因缺陷,他就得说服她做提前切除的。 当然,女人都爱美,徐洁肯定不干,这个工作难度,恐怕不亚于寻找需要的高科技公司。可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让徐洁丢了性命。 两个人朝夕相处这许多年,又彼此恩爱,这是比亲人都亲的关系,谁都不能离开谁。 当初高秀菊那么让他恨,他还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把她给追回来,何况是徐洁这乖巧的丫头呢! 两个人都是商务签证,可以滞留的时间长,而且可以申请续期。既然专业人员暂时找不到目标,刘万程就带着徐洁在米国玩个够。纽约、华盛顿、西部加利福尼亚,堪萨斯,科罗拉多、黄石公园,去看尼亚加拉瀑布、拉什莫尔总统山、洛杉矶好莱坞、拉斯维加斯赌城,还去一趟夏威夷。 对异国风情的新鲜感,让徐洁暂时忘却了修行,又跟以前一般欢快起来,对各种名品店也重新开始感兴趣。 刘万程不由心里暗暗高兴,还是帝国主义国家好玩,他们更腐朽,更会享受,总算把徐洁的修行病给治好了! 就在刘万程打算带着徐洁去巴西玩两天的时候,专业人员给他打电话过来,他们找到一个目标,非常接近公司的技术需要。 刘万程只好把旅行临时终止了,先去另一个酒店,和技术人员探讨对策。 米国的情报系统是十分强大的,任何一个进入他们国家的商务团队,都会引起他们有关方面的注意。刘万程这帮人过来,就不能一起走,平时也不互相联系,而且申请签证时的目的,也不完全一样。 虽然在米国人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一家小公司,但他们的最终目的,却是技术机密,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汇合了专业技术人员老魏之后,老魏就告诉他,他们锁定的目标,是一家由私营科研机构转型的企业。这家科研机构由于一直申请不到国家科研基金,只好走企业化的路子,边生产边盈利边研究。 他们以生产集成功能性电路为主,产品质量没有问题。但他们的公司太小,资金紧张,在国内没有大公司用他们的产品,企业入不敷出,基本到了倒闭的边缘。 在这个国家,申请成立个公司不难。只要不妨碍国家安全,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你成立公司就必须纳税,员工必须有商业保险。不比我们国家,可以造几本账糊弄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8.这个女孩不寻常 商城距离城市中心较远,刘万程吸取前世经验,考虑购买了几辆公交公司退役的大公共汽车,在市里居民密集居住区设立站点,定点开通免费驶往商城的线路,定点接送,沿途不停车。 这个就交由仓储物流部经理戴晓嵩来做。 另外,商城开业得有商演以吸引顾客。就由徐艳亲负责,联系商演公司,尽量聘请小有名气的影视明星,在开业这天,在商城开业典礼现场举办免费演出,扩大影响。这个内容,要放到广告彩页里宣传。 然后,就是商城自身为吸引顾客,提高开业销量,开业期间,要举办打折和各种抽奖活动。 商城内各商铺,开业当天必须准时营业,否则将面临严厉处罚。所售商品亦相应做优惠活动,上报商贸公司,由公司统一权衡后,做出全场打折优惠方案。开业前三天,全场打折。 这个,就交给高秀菊的江山商贸来做,人力资源部物色的江山商贸副总已经到位,就由他来主持商城内部的这些工作,顺便考察他的工作能力。 这一系列措施,都是刘万程事先和公司高层开会,讨论出来的东西,但大部分的思路,来自于他和张静。 张静在大商场里工作过,有这方面的经验,刘万程则是有前世一些经历。思路提出来,并不能就这样盲目去一窝蜂地乱哄哄执行,还要由策划部出台行动方案,制定奖惩计划,再交各部门具体实施。 公司策划部就首先行动起来,分成几个专门部门,分别策划刘万程提出的,各个方面的行动方案。 万程工贸的这个策划部,还有市场调研部,是这城市里唯一专业、正规和公司化的部门,不仅可以策划运作商业计划,就是企业销售,大型会展,客商谈判等等一些内部形式的运作策划,也搞的相当正规。 刘万程在成立这个商业化公司的时候,就吸取前世的优势,开始这样运作了。三个分厂有源源不断的高利润产品,跟他这个部门的调研、策划都是有着莫大关系的。 而策划部在公司没有具体任务的时候,就是靠给外面的各大公司策划运作方案来盈利的,对自己的本职工作自然是驾轻就熟。 但所有策划部的员工都知道,给其他公司搞策划方案都算是相对轻松的,甚至可以凭着商业经验积累,套用各种策划公式。唯一感到有压力的,就是给自己的公司搞策划。 刘万程在平时的时候,属于一个文雅而不乏幽默的好老板,但到了正事儿上,那个严格和细致,简直就让所有人没法活了。 上一次为拿下铸造分厂,策划推介会,成功敲诈银行,策划部所有人没日没夜地工作,方案一个个地被退回来重做,这些员工至今心有余悸。 这一次,又到了公司发展的一个关口上,大家看到老板脸上又没了笑容,心就都不约而同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也正是有刘万程这种详细到每一个细节的严格要求,策划部才能锻炼出高智商和高效率,在这个城市里脱颖而出,甚至有些大城的公司都能闻讯而来,主动找上门让他们策划方案。 刘万程又像上次一样,来精神了,就在办公室里呆着,不到晚上九点以后不回家。他布置的当天进度完不成,谁也不许回家。 另外,还有两个副总,吴晓波和张静,也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呆着。方案出来,三个人一起研究。 宣传方案,演出方案,开业方案等等十多个方案,哪一个都够策划部这帮人喝一壶的。 他们几个人做一个方案,做完了立刻就得交到总经理办公室里去。然后就是等着挨骂,然后就是根据三位老总的意见,拿回来重新修改,然后再去挨骂…… 上一次,只一个吴晓波就把策划部上下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次又多了一个比吴晓波不知厉害多少倍的女魔头张静,大家直接就感觉到鸭梨山大,没准当真没了活路,要跳楼了。 在刘万程的观念里,要完成一件事情,就必须事先有详细的计划。 这就好像写文章要打底稿,要有故事大纲一样重要。 没有详细的计划步骤,想起什么来干什么,什么事情也不会干好。 所以,他是一个非常注重策划与依靠方案的老板。碰上大的行动,对每一个方案都要亲自审查,每一个细节都要过问,想着凭空想象瞒天过海,门都没有。 到这时候,他的严肃认真,直接就超越了公司里最不苟言笑的张静。 谁敢在这时候做事不认真糊弄他,那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他也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的。 吴晓波、张静、徐艳,包括徐洁,谁都不敢在这时候掉以轻心。他布置的任务你完成不好,下一次他会直接不用你,也不给你好脸子看。就这一招,就他那张驴脸,就够你难受一辈子的。 但论奇思妙想和细节策划,各方案协调,这又是他的强项。在这上面,谁也不敢有一点马虎。就是专业策划出身的策划部的四个部门经理,也时常经不住刘万程的连番盘问,给弄的冷汗直冒。 也只有在这时候,大家才真正明白,谁才是公司的老大。 公司管理层当中,高秀菊无疑是最忙碌的。那个装样子的下岗职工自救基地,肯定是不用办了,没干完的活也都退了。她得把大家集中起来,围着那个商城布置工作。 商城内部的装修,都是商铺租赁者自己负责。她得带人挨家商铺地监督,不能更改整体建筑的格局,不能占用商铺以外的地方,等等。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更主要的是装修材料要合格,不能违反消防安全部门的规定,要不然人家不给开合格证明,你就不能开业。 这些都是需要专业知识的,她得派人去学习,自己也得多少的明白点,那就必须得跟着公司才选出来的消防安全员到现场检查。 另外,商城内的配电,各商户的电表、线路安装,也得有专业电工检查。好在那些下岗工人里面,有在厂里干过电工的。 厂里修机床电路要比生活用电复杂的多,能修机床电路,看懂生活商业电路就不成问题。但这个按规定也得有电工证,没有电工证你就是电器专家也不行。 于是,就得安排找出来的几个电工,一半去学习考证,一半带人在商城里检查。等那几个考出电工证来,替换这几个电工的工作,这几个再去考电工证。 一个星期以后,总算公司公关部来人了,和消防安全部门打交道,才算不用高秀菊亲自去跑。 又过两天,人力资源部给物色的副总过来上班,她把商城内部管理这一块交给他,才总算可以松一口气。要不然,学校、商城的来回跑,早晚非累趴下不可。 她不是薛雪,累了可以抱怨,她抱怨谁去?老板是刘万程,她是他媳妇,虽然不敢公开,可那也是他媳妇,她只能任劳任怨。 人力资源部给找的这个副总叫刘超,三十五岁,原先在省城一家大型商厦干楼层经理,感觉自己的能力被商厦方小瞧了,大材小用了,这才过来应聘副总。 人力资源部从应聘的几十人里面,选中了五个,然后再由张静亲自考核,选中了刘超,试用期三个月,不合格再通知备用人选。 刘超对商城的工作还是比较熟悉的,过来以后重新组织了一下人员,由他带着在商城里展开先期准备工作。 高秀菊不放心,跟了他一天,发现他比自己专业,就放心了,把商城那边交给他,自己专心在学校这边工作,偶尔有空才过去看看。 学校这边事情也不少。总公司的策划方案已经下发,她得认真阅读总纲,弄明白公司的整体意图。再就是对江山商贸这边的具体方案和要求,吃透计划顺序表。自己这边的行动,得和总公司那边各部门紧密配合起来才可以。 好在她是张静的徒弟,对方案制定十分熟悉,又有刘万程到她那里的时候整天和她唠叨,她也就事先了解了不少细节,对方案整体融会贯通起来就快了许多。 时令已经进入冬季,虽然还没有下雪,来一场寒流,温度也是直线下降,很快就到了零下五六度。 根据计划方案,这一天营销部的市里宣传计划就要展开了。万程工贸的部门,执行起方案来是一丝不苟的,才不会管天气如何。 果然,高秀菊在早上上班的路上,就接到了销售部吴经理的电话,他今天要二百个人,跟着销售部的职员,到市里去散发传单。 高秀菊边开车边接听电话,听对方讲完了就说:“吴经理,以后这种事情要提前一天通知我。这么冷的天,我起码得提前通知跟你们去的人,多穿点衣服吧?” 那边吴经理就笑:“他们要进小区爬楼的,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还多穿衣服,用不着。” 高秀菊就不高兴:“那也得提前通知,让我有时间组织人员。就允许你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给你人,让你的人自己爬楼去!” 吴经理知道这位高总跟过老板,也不愿意得罪她,笑着答应了,高秀菊这才把电话挂了。 现在,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实践,她已经明白张静工作起来养成套路,一丝不苟的好处了。就得处处认真,严格按照工作程序来。不然,一步考虑不到就会出乱子,本来十分钟解决的事,有可能就得耽误俩小时。 吴经理如果跟张静要人,也这样当天才说的话,非让张静骂死不可,他也绝对不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89.潜伏 小商品城的定义,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按照刘万程的意思,洗化、日用、家具、工艺、电子、首饰、艺术、玩具,甚至小食品,凡是关系百姓民生的小物件,都属于小商品的范畴。 可小商品城只有一个,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东西?这就牵扯到一个商品分类,和让什么样的商铺先进驻的问题。因为江山商贸一期工程的成功,已经让许多人意识到这里的商机。说白了,这里就是一个淘金点,每一家商铺都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商品预售差点打破头,三次主动竞价,才把所有商铺预订出去,将来租赁还是一个打破头的格局。 先让什么样的商品进入,什么样的要等下一批,这也需要去尽职调查。 好在总公司还没有把调查职能下放到分公司,要不然高秀菊非忙晕头不可! 现在,她已经渐渐学会把事情交代给下属去办,自己只看结果了。可就是这样,这个看结果也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得像她师傅那样,要从结果当中看出问题来。哪里做的不够,哪里需要改进。每天都得根据结果,给各部门的人开会。 她已经明白张静为什么要那么严厉,不留情面了。手下的人,你只要稍加放松一节,他们就敢放松十节。不严厉,谁也不会认真对待她交代的任务。 她在渐渐变为张静,冷酷而又无情,处罚下属不再有任何情面。不服你可以辞职走人,中国最不缺乏的,就是人!连薛雪都开始怕她,不敢和她开玩笑了。 下午快下班了,她还在自己办公室里,给人力资源部的几个人开会。 原来开会,她还要到会议室,大家坐着听她讲话。现在,直接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坐着,大家站着。 “我一再强调,招聘新员工,要注意素质。什么是素质?为什么我们的管理人员,要求要有学历?不是为了他在学校里学的那点知识,那些知识我们基本用不着,知道基础知识就不错了!要求学历是因为能考上高校的,特别是重点高校的,都是高中知识扎实的。高中肯学习的学生,才是素质高的,这只是过滤那些品德差、素质低的渣子的一个手段。剩下的,我们会以老带新,慢慢自己培养。结果呢?你看看你们招来的都是些什么孩子?打架的,旷工的,我还第一次听说,下雨可以不上班这样的规矩!白白浪费公司三个月的实习工资!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你们是怎么鉴别的,这第一道关你们是怎么把握的?” 办公室里,气氛就有些紧张。 人力资源部经理就小声说:“高总,现在的大学生很难招啊。您也知道,工资低了直接找不到人,工资太高,公司也不会同意,” 高秀菊就厉声打断了他:“我不听困难!你们那点招生手段,我早就看明白了。就知道跑到高校里撒传单,要么就是参加招聘会,还会不会别的?江山集团在这里名声还不够响吗?工资比别的单位低吗?招不到人,只能说明你们工作不努力!” 大家已经知道,江山集团的第二个女魔头已经诞生了,就干脆闷声发大财了。 “你们这些人,”高秀菊继续说,“有些是从总公司过来的,一直在做人才工作,就这么个水平?我一直强调,要做两手准备,人才要挖,学员要看品德,你们做到了吗?是不是觉得从总公司出来,进了分公司就好混了?你们就这样糊弄我?回去给我重新写人员招募计划,用什么样的手段找来人才,用什么样的题目考试学员,理论知识怎样和心理测试相结合,都要给我写清楚! 我文化不高,可我是张总的学生!我过去因为这个文化不高,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你们在总公司做过的应该知道!你们以为可以糊弄我,那就再糊弄我一次试试!” 刚把人力资源部的人打发走,薛雪就在外面敲门,高秀菊摆摆手,薛雪就进来了。 她规规矩矩站在高秀菊办公桌前面,规规矩矩叫一声:“高总。” 高秀菊就抬眼看她。 薛雪就赶紧说话:“老板刚才过来了。” 高秀菊就是一愣,边起身边问:“在哪儿呢?” 薛雪就急忙说:“他不让告诉你,自己走了。” 高秀菊又坐下,教训她说:“越大越没个样,净说废话!” 薛雪就嘿嘿地笑,刚想说话,高秀菊却先开口问她:“给你配的那个副经理,最近怎么样?” 薛雪只好先回答她:“业务能力还凑合,就是有点高傲,老觉得他是南方人,有点瞧不起咱们这些本地人。” 高秀菊就问:“你就没想着给他改毛病?” 薛雪说:“想啊,我正在观察他,找他的缺点,到时候给他个下马威。” 高秀菊说:“下马威有些过了,容易产生矛盾。要言传身教,做长期准备。你刚才说他干的凑合,就说明你已经发现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关键在于,这些地方如果你亲自去做,能不能做的比他好,让他心服口服?要让他自己去感受,他哪里还有不足?指出他这些不足来的时候,不要当着别人的面,给他留面子。毕竟,我们是想培养他,不是想开除他。” 薛雪就严肃了说:“我明白了。”接着就说,“刚才刘总过来,主要是给,” 高秀菊就打断了她说:“我这工作还没说完,你说其他的干什么?先说说我刚才的话,你理解了多少?” 薛雪就站在那里,老实说自己的感受,然后说自己下一步准备怎么做。直到高秀菊脸上脸色好看了,这才住嘴。 直到对薛雪的回答满意了,高秀菊这才说:“你记住,如果这个副经理培养成功了,你还是要到我这里来。不过,这回不是助理,是副总。明白吗?” 薛雪就吃惊地看着她问:“你不有副总吗?” 高秀菊说:“副总要能真正,“刘总吩咐了,由我亲自当您的健身教练。我们根据您的身体情况,为您量身定做了健身计划,包括各种力量训练,游泳和球类,还包括饮食计划。计划由刘总亲自过目和批准,请您务必按照计划执行,不要难为我们。” 嘿,这个刘万程,这是当真要玩真的! 高秀菊就不高兴了说:“我还没听说有哪个健身房强迫顾客训练的呢!刘万程是你们老板啊?” 老板娘一脸严肃说:“您也可以这么说。”接着就软下语气来求她,“我们也是得靠刘总吃饭不是吗?您也得可怜可怜我们啊。您不听话,刘总一句话,我们这里大多数高端顾客,可都是江山集团的高管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0.真实的故事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周铁民说:“针对对方这种特点,我们也掌握了他们大部分的节点。不出手打击,是因为与其一网打尽,让他们绝望,再发展其他节点,反而更加麻烦。不如让这些节点暂时活着,偶尔提供点没有多少价值的情报,或者干脆就是假情报,耽误他们的时间划算。 但是,从我们掌握的节点观察,还没有发现与江山集团有直接关系的网络。但也不能排除,对方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网络。所以,保险起见,对实验室内部来个暗中甄别,是完全必要的。” 刘万程也赞成周铁民的意见,只要不搞的鸡飞狗跳,让那些科研人员人人自危就好。而且,有专业人员介入,一旦泄密,责任也不能完全赖在他身上。 和周铁民讨论着甄别间谍的事情的时候,刘万程忽然眼神发直,脸色也渐渐苍白,连周铁民都看出他不对劲来了,不由问:“你怎么了?” 刘万程张了张嘴,半天说:“我想起一个人来。” 周铁民看着他问:“谁?” 刘万程说:“杰奎琳!” 然后,他就把如何认识杰奎琳的经过,以及杰奎琳已经到了这里的情况,都告诉了周铁民。 可是,杰奎琳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呀,这怎么可能! 他就又问周铁民:“咱们的外线,知道对方都得到了些什么信息吗?”就解释说,“如果能知道对方得到了什么信息,我就可以判断是不是杰奎琳!” 周铁民就苦笑说:“CIA是二战时就成立的情报机构,保密制度十分严谨,哪有那么容易从他们那里得到情报?知道有间谍在你身边,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其余的,我们的人怕暴露,也不敢随意打听。” 刘万程就有些失望,琢磨着说:“应该不会是杰奎琳,她还小,有时候还有些孩子气,只是有些小心眼儿,还达不到做间谍的水平。” 周铁民就笑一下问:“你觉得做间谍需要什么水平?”接着就说他,“听你这句话就知道你对这个一窍不通。真实世界里的间谍,是越普通越不像越好的!看来,还有必要给你补充点CIA在国内物色员工的知识。” 就说:“CIA物色工作人员,有时候是根据需要的人的特点不同,从初中、高中到大学,全方位甄选的。他们在国内各地都有办事机构,每年都会在学生里甄选有爱国心的学生,以童子军或者民兵训练营的方式,组织他们选中的学生,进行专业培训,并将培训学生的信息做详细记录,做为他们随时录用的第二梯队。当需要这个人的时候,他们才会显露他们的真实身份,招收这个人进来,成为正式CIA成员。” 刘万程听到这里,脑袋不由“嗡”地一声响。 他一直感觉,他和杰奎琳的相识,就是一个奇迹。 在底特律那么一个不起眼的酒店里,竟然有这么可爱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竟然还会这么巧合地和他相识,并且如此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现在,经过周铁民这么一介绍CIA的人才培养方式,他忽然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杰奎琳应该是接受了CIA培训的预备特工,在他抵达底特律的时候,CIA正式启用了她,并为她精心设计了和他认识的计划。 而他抵达底特律之前,正是和FBI打完官司,被CIA盯上的时候! 底特律那家酒店的经理贝尔斯登,是个身高一米九零的大个子,在和杰奎琳一对一的情况下,竟然被杰奎琳轻易制服。 提起那场搏斗,虽然时隔许久,贝尔斯登眼里仍旧流露出恐惧,骂杰奎琳是个魔鬼。 显然,那场搏斗让贝尔斯登心有余悸。 能给一个一米九的男人留下恐惧的小姑娘,学的,恐怕不是一般防狼术那么简单! 刘万程把心里这些疑虑,都对周铁民讲了。 周铁民听了许久没有说话,考虑半天才说:“杰奎琳的确是有些可疑。可是,反谍工作,必须严谨细致,证据确凿,打击精确。不然,后患无穷!” 接着周铁民就给刘万程讲了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他说:“我们有一位烈士,曾经在CIA潜伏三十多年,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有价值情报。 对方早就知道他们内部有这么一个我们的间谍存在,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知道为什么吗?” 刘万程看着周铁民,摇摇头。 周铁民说:“就是因为他们的工作不够严谨,像你一样胡乱猜测,把事件推理、口供一类的无效证据当做证据,自认为已经抓到了他,便放松了警惕。结果,抓到的根本就不是他。” 刘万程就明白了。周铁民是怕怀疑错了人,走错了方向,放过了真正的间谍。 可是,他刚才说那位谍战英雄,用了“烈士”两个字,说明那人已经牺牲了。 刘万程忍不住问:“那,我们那位烈士,又是怎样暴露的呢?” 周铁民脸上就露出一丝苦涩来,半天才说:“我们这边销毁了他所有与我们有关的人证物证,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他为我们工作。本来,对方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现他的。可惜,我们自己这边出现了叛徒,经受不住物质的诱惑,叛逃到那边去,把他给供出来了。 CIA逮捕了他。他通过妻子给我们带话,希望用我们抓到的,对方的重要间谍,把他给换回来。 可那时候,我们正有求于米方,希望搞好关系,依赖对方对付北方的大国。出现这样的事,很容易让对方怀疑我们的诚意。 我们没有交换他,只希望他不要承认是我们派遣的。后来,他在敌人的监狱里,自杀了。” 说到这里,周铁民眼中含了泪水,继续说下去:“国家对不起他!可是,相信他也能理解。从事这个工作,个人荣辱就必须置之度外。为了我们苦难深重的祖国,多少烈士早已捐躯,却无法被世人知道!” 刘万程被深深震撼了,许久才又问:“那么,那个出卖他的叛徒呢,我们怎么可以容许他逍遥法外?” 周铁民咬了咬牙说:“我们当然要为我们的战友复仇!叛徒,永远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这里,两个人一同沉默了。 在这个窗外的,寂静的黑夜里,正不知道有多少中华的好儿女,为了祖国的崛起,而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他们这样做,仅仅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让这个民族从此复兴,真正屹立于这世界的东方,再不受任何异族的蹂躏与歧视! 这个民族有如此众多的好儿女,终有一天,会走上复兴之路。 如果有一天,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路,需要他刘万程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也会像那位先烈一样,毫不犹豫地去牺牲! 周铁民先从这种沉痛的气氛里清醒过来,对刘万程说:“杰奎琳这边,不能表现出异常。万一她是那个间谍,就会异常敏感。如果被你惊动了,就更加难以甄别。那时候,我们从她身上拿不到证据,不能正确分辩,会耽误我们很多的精力,甚至会因此而放过真正的间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万程点头说:“我明白,我会尽力保持原来对她的态度。” 周铁民就摇摇头说:“你心里对她产生了怀疑,对她的情感就会产生变化,这是你自身都无法控制的。而如果杰奎琳是间谍,她的身后,就会有一个专业团队来分析你对她态度的变化,从你表现出的细微末节上,来判断你情感的变化。米国人非常擅长这方面的研究,没有人能够欺骗这种专业团队的鉴别。” 刘万程不无忧虑地问:“那怎么办呢?” 周铁民就笑了说:“我们当然也会研究他们,寻找破解这种对细微末节研究分析的方法。你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刘万程就迷惑地看着周铁民。 周铁民说:“你可以对她比以往更热情一些,甚至找个理由把她发展成你的情人。这样,给她背后团队的印象,就是她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你开始投降了。你失去了理智,他们就不好从失去理智的人身上,得到冷静情况下,能够得到的东西了。” 刘万程琢磨半天,才明白周铁民的意思,却摇了摇头,严肃了说:“周哥,我不能这么做。第一,我不想让高秀菊和张静再为我而受到伤害。第二,万一杰奎琳不是那个间谍,我这么做,会伤害她的。” 周铁民却说:“国家利益,在任何时候都要大于个人利益,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刘万程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会那么做。不过,我会更爱她一些,就是父亲对女儿的爱。就算她是间谍,我也要设法感化她,让她明白,我是真的喜爱她!” 周铁民看看他,忽然就笑了说:“万程,你刚才说,到你这个境界,为这个国家的富强才是你的责任,我差一点就信了。” 刘万程就有些着急说:“周哥,我说的是真心话!” 周铁民就严肃了说:“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那么,为了国家,就不能考虑什么情人妻子这些事情!你要知道,你任何一种反常的表现,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让那个潜伏的间谍更加小心,隐藏的更深!只有让对方认为你的做法是合理的,对方才会放松警惕,容易露出马脚!” 刘万程就为难了。从心里来讲,他还真没有为了国家,不顾及自己媳妇感受的思想觉悟。 琢磨半天,他就把自己从杰奎琳那里来之前,和杰奎琳的谈话,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铁民。 他说:“我已经和杰奎琳讲明白了,这时候再去改口,不太好吧?” 周铁民听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1.不能说 吴晓波就嘿嘿地笑,笑完了才正经说:“管宁宁工作积极性有,人也很勤快,很能干。但工作能力一般,头脑不行。她原来在销售部,后来我看她实在不行,就把她弄到公关部去了。要不是看她才离了婚,我都想解聘她了。她在公关部只负责几个小公司的业务,平时给人家打打电话,介绍一下我们有什么新服务,也就这些。再就是她长得挺漂亮,公司业务员或者他们本部门有和客户互动的项目,都乐意带着她去当花瓶。” 刘万程听了就点点头,没有言语。 吴晓波就说:“这种人,你没必要理她。业绩不好,不能给公司创造效益。指望脸吃饭吧?又半老徐娘了,干不了几天了。公司养着她,不开她就算是照顾她了。” 刘万程却说一句:“晓波,我和你想的,恰恰相反。” 吴晓波就愣愣地看着刘万程,不出声。 刘万程吃饱了,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放,这才开口说:“公司需要业务能力强的员工不假,但更需要对公司忠诚的员工。管宁宁个人能力不行,但她已经尽力在做了,为了公司可以不顾家庭,这就是忠诚。这么忠诚的员工,我们不去奖励她,不去关心她,其他人见了,会寒心的。” 吴晓波听了,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比她卖力的员工多着呢,你还要个个奖励吗?” 刘万程说:“只要是为了公司造成家庭不和离婚的,我都奖励!” 吴晓波差点让他给气笑了,说:“你这不是不讲理吗?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离婚玩儿?也就管宁宁这种二愣子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刘万程说:“对啊,除了管宁宁,别人没有吧?这就叫树立典型。等同于告诉大家,公司把每一位员工都当兄弟姐妹,你为公司吃了亏,公司就不会不管你,会想方设法的补偿你。这样大家才能热爱公司,没有后顾之忧嘛!” 吴晓波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行啦,你嘴厉害,我弄不过你。又把国企那一套拿出来了。” 刘万程就分辩说:“你不要瞧不起国企,国企好多东西,都是几代人用了好多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只不过让那帮人给弄走调了。经是好经,让念经的给念歪了。国企的思想和许多规章制度,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正吃饭的徐老头就插嘴了:“哎,万程这句话我爱听。想当年……” 徐艳就打住他说:“吃你的饭吧,他们讨论公司的事,我们都不插嘴,你知道什么呀,就乱掺和?” 徐老头是软的欺硬的怕,徐艳比徐洁厉害的多,他就不敢还嘴,继续低头吃饭。 吴晓波知道刘万程的嘴,死的都能给说活了,懒得跟刘万程争辩,直接问他:“你准备怎么奖励她?” 刘万程说:“仓储物流部戴晓嵩那里,又得管工厂,将来还得管商业,事儿多。我打算让管宁宁过去,给他当助理。” 吴晓波就瞪起眼来,看着刘万程说:“你疯了吧?管宁宁连个普通业务员都做不好,还能当助理?你这么干,让那些能力强的员工怎能想?他们努力半天,还不如一个二愣子,这不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吗?” 刘万程说:“有本事他们也离婚啊,只要为了公司,舍小家顾大家,我就把他当重点对象培养。” 这时候,徐艳突然插话了:“我能说一句吗?” 刘万程说:“怎么不能啊?你比吴晓波有权发言。” 徐艳就说:“我觉得万程说的有道理。干事业用人,首先就得有忠诚你的小弟才行。我那姐们胡莹开歌厅,我就是这么对她说的。结果怎么样?那阵子公案严查,就她手底下的小兄弟不肯出卖她,打死都不揭她的底,就她没事,其余都挨了重罚。” 吴晓波就打断徐艳的话说:“你那都什么呀?我们这是开公司,得需要人才的,跟你那帮混混根本就是两码事!” 徐艳还不服:“怎么就两码事了,开歌厅也需要人才的,你以为什么不懂就能干了?人才可以培养,忠诚培养不出来。有些人天生就是奸臣,你在他身上投多少都没有用,关键时候该出卖你还是要出卖你。” 刘万程就接话说:“还是我姐理解的透彻,就是这么个道理。” 徐艳就笑,对刘万程说:“这两年我还真跟你学不少东西。现在大家都觉得我会做生意,有事儿都喜欢请教我呢。” 吴晓波就烦了:“你别捣乱行不行?管宁宁她忠诚个屁呀?她就是知道自己能力不行,这才拼命努力,别人不肯干的她干,不肯出差她出差,她怕我开了她知道吗?” 刘万程立刻就回怼:“对呀,这就叫付出。不管什么原因,她付出了。这就叫忠诚,对不对姐?” 徐艳看出吴晓波不高兴来,就不接话了。 吴晓波就问刘万程:“你提管宁宁这事儿,征求过张静的意见没有?” 刘万程说:“我今下午就问过张静了,她同意。” 吴晓波就不说话了。张静怎么就这么糊涂,能同意刘万程这么胡闹呢?他不相信,打算明天亲自去问张静。 刘万程看吴晓波脸上表情,知道他还是不同意,就给他解释:“这个管宁宁呢,看着是有点虎里吧唧的,可也得看咱们怎么用她。戴晓嵩这人你知道,学问绝对没问题,就是有些优柔寡断。所以,他不需要再有个学问好的来帮他,他需要个管宁宁这样虎里吧唧,敢替他下决心的。所以,我觉得,管宁宁去辅助戴晓嵩最合适不过了。而且,咱们还可以打着奖励管宁宁积极工作的旗号,鼓励员工的忠诚度,我这是一箭双雕嘛。” 吴晓波撇嘴说:“什么一箭双雕?你绝对是私下里又不知道要憋什么坏,这个管宁宁,估计就是你的一枚棋子!” 刘万程冤枉说:“晓波,我还能憋什么坏啊,我就是为公司考虑嘛。” 吴晓波不屑说:“你得了吧。我把这句话撂这儿,现在我是看不出你憋什么坏来,早晚我就能发现你到底要干什么?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这个话题两个人是聊不到一块儿去了,刘万程就干脆换别的话题说。看看时候不早,就带着徐洁回家。 两家离得不远,徐洁是走过来的,刘万程则直接从公司开车过来,就一起开车回去。 路上,刘万程就问徐洁:“管宁宁的事儿,你这董事长怎么就不参与意见呢?” 徐洁说:“你定下的事儿,我说话管用吗?要万一我再说错了话,又要惹你不高兴。” 刘万程说:“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徐洁就许久不说话,最后说:“我觉得,吴晓波那句话很对,你心里憋着坏呢。” 刘万程就咧着嘴笑了说:“丫头你真是不得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徐洁就看看他,刚想说什么,车子已经到了楼下。 两个人泊好车,然后就上楼,进门开灯,换鞋。 刘万程就问:“看电视还是洗洗睡?” 徐洁说:“这才几点?我没事干天天在家里睡觉了。我看会儿电视,你累了就睡,睡前洗澡!” 刘万程就拖住要去客厅看电视的徐洁说:“一起洗。” 徐洁没办法,就和他一起回卧室换睡衣。脱了上衣,把胸衣解开,看刘万程盯着她,就主动靠墙站好,把两只胳膊抬起来,也不说话。 刘万程就过去,用手在她胸上来回慢慢按,问她:“我不在家,你检查不检查?” 徐洁有些不耐烦,回答说:“检查,天天检查,行了吧?” 看他松了手,就去找自己的睡衣穿上,嘴里嘟囔:“跟个娘们儿似的,整天唠唠叨叨,烦死!” 刘万程在她身后,也换睡衣,边穿边说:“你以为我愿意啊?你要是听话,让我放心,我才不愿意唠叨。” 徐洁做个堵耳朵的手势,再冲他做个鬼脸,穿了拖鞋,踢踢拖拖地去浴室了。刘万程无奈地摇摇头,跟在她屁股后面。 徐洁开了淋浴,自己站在下面,让水淋在自己身体上。刘万程就走过去,从后面抱着她,两个人一起淋浴。淋一会儿,关了淋浴,刘万程用浴花沾了沐浴露,给徐洁往身上抹。抹遍了全身,又伸手在草地那儿给她揉搓一会儿,这才把浴花给了徐洁。 徐洁再给他抹沐浴露,也是到了下面,故意多揉搓一会儿,又握住了,来回动几下,刘万程下面就挺拔起来。徐洁就抬头望着他笑。 刘万程责怪地拍拍她脑袋,开了淋浴,水下来,冲的满地都是白白的泡沫。 两个人换着擦干了身子,刘万程一猫腰,就把徐洁抱起来,进了卧室。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就相互搂抱着,躲在被窝里,没了动静。 好一会儿,徐洁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憋什么坏呢。” 刘万程搂着她,轻揉着她的小兔子,半天笑了说:“给戴晓嵩找个老婆啊。” 徐洁就抬起头来看着他问:“戴晓嵩不是和张静在一起了吗,你怎么还给他找老婆?” 刘万程坏笑说:“你忘啦,当初张静找戴晓嵩干什么来啦?她给我下套,还不兴我还回来呀?” 徐洁就打开他握着自己胸的手,认真说:“你这可不行。当初张静没有恶意,你这不成心要拆散人家吗?你要真这么干,我不同意!明天我就把那个管宁宁给开除了!” 刘万程就搂住她,待她不往外挣扎了才说:“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张静自己的主意。” 徐洁就奇怪地看着他,她让他给说迷糊了。 刘万程就把张静自己说的,和戴晓嵩在一起的事情说给徐洁听。最后说:“如果他们之间只是没有感情,我也不想掺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2.家长作风 刘万程进屋,看徐辉正在那儿瞎忙活,就说:“别瞎折腾了,跟我用不着装样。把这本事用到追女孩子上去,省得你妈整天给我打电话烦我,好像我多么不关心你似的。” 徐辉就嘿嘿地笑说:“昨晚杰奎琳非要我陪着她喝酒,喝醉了又胡说八道半天,睡晚了。” 刘万程坐到客房沙发上问他:“她胡说什么了?” 掏出烟来,给徐辉递过去,徐辉摆手表示不要。刘万程就缩回手来,自己把烟点上了。 徐辉回答他说:“她一会儿英语,一会中文的,我基本没听懂。”接着就问,“姐夫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弄点饭去?” 刘万程说:“我不吃,你吃你自己下去吃,我在这里等着你,快点回来,我还有话和你说。” 徐辉就在床沿上坐下了说:“姐夫你有事就说,我不饿,不去吃了。”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快到中午了,高秀菊在家里准备午饭呢,待会儿大家都回去吃。 刘万程就盯着徐辉问:“觉着杰奎琳怎么样?” 徐辉脸就有些红说:“挺好的啊,挺漂亮,也挺开朗的。” 刘万程就再问:“我把她说给你当媳妇怎么样?” 徐辉嘿嘿两声说:“姐夫你别开玩笑,她喜欢的是你,不是我。” 刘万程瞪眼说:“你怎么回事你?我是她爸爸,她喜欢我你也吃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啊?” 徐辉说:“不是。杰奎琳昨晚上跟我说了你们在底特律的事,你和她没有关系。” 刘万程说:“这不就完了?她就是我女儿,别的什么都没有。要有的话我也不能给你说她,要不我怎么跟你姐交代?” 徐辉却脸色严肃了说:“姐夫,她还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刘万程说:“她想的事情多着呢,小丫头的话你也信?”就叹息一声说,“这孩子从小父亲不在身边,缺乏父爱,我多少的对她好点,她就拿我当父亲了。她没怎么谈过恋爱,不接触男人,父爱和恋爱傻傻地分不清楚。慢慢地和男孩子接触多了,她就明白了。不过,等她回了米国,和别人接触多了,明白过来,就没你什么份儿了。说实话,杰奎琳心地很善良,也很聪明,模样也好,给你当媳妇,你一点都不吃亏。” 徐辉听了,半天摇摇头说:“姐夫,我感觉她爱你爱的很深,不会看上我的。” 刘万程就教训他说:“小屁孩你知道什么叫爱,啊?她那是女儿对父亲的爱你懂不懂?不一回事。她整不明白,你二十四五了还整不明白?等她喜欢上你了,自然就知道和喜欢我不一样,就把父爱和恋爱分开了。” 徐辉就快让他这个姐夫给整糊涂了。刘万程死的都能说活,他哪里是对手?没几句话就让他给绕进去了。 看徐辉不说话,刘万程就问:“你告诉姐夫,你喜欢不喜欢她?” 徐辉看着刘万程,一脸迷茫说:“姐夫,我和她不熟哎。” 刘万程说:“我给你们制造机会,让你们熟悉起来呀。”接着就问,“你告诉我,你们熟悉了以后,你有没有机会喜欢她?” 徐辉说:“这个我哪里知道啊?再说就算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也不行啊。我说姐夫,你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啊?” 刘万程说:“这怎么叫乱点鸳鸯谱呢?杰奎琳是个好女孩,给别人我还不一定舍得呢!先不论别的,论外貌,这么漂亮,个头能配上你的女孩,好找吗?不好找吧?还是的呀,论别的我不客气跟你说徐辉,你还不见得比得上我们家杰奎琳呢!怎么着?这么好的姑娘你都不想追呀?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徐辉哭笑不得,又不好反驳他,吭哧半天说:“姐夫,现在年青人吧,找对象一般没有给介绍的,都是自己在一起,慢慢互相了解了,觉得合适,才会去追。你这直接就命令我,非得追你闺女不成,哪有这么干的?再说杰奎琳一直喜欢的是你,不是我,这多别扭啊?” 刘万程就不干了:“怎么着,你姐夫我就不兴有别人喜欢了?杰奎琳喜欢我你就不追了?我不告诉你了吗,她那是女儿爱爸爸,她自己傻乎乎的没闹明白,不让你帮着她闹明白吗?” 徐辉这才发现,他和刘万程之间是有代沟的,两个人说的简直就风马牛不相及,根本不是一回事。 徐辉还想解释,刘万程就不耐烦了:“少给我废话!姐夫平时可是待你不薄,拿你当亲弟弟待。给你说对象,那也是肯定是好女孩才说给你,不好的能说给你吗?姐夫能害你吗?杰奎琳要不是好女孩,姐夫能收她当闺女吗?你看你这一堆毛病!怎么着,你就是不信杰奎琳是我闺女是不是?” 徐辉说:“不是啊,姐夫,我相信,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刘万程打断他说,“姐夫男子汉大丈夫,汉语了,用中文说:“马上就到中午十二点了,起来吧。” 杰奎琳闭着眼仰躺着耍赖:“呆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刘万程说:“来中国了,你不想把中国话学好吗?那就说汉语,不要再说米语了。” 好一会儿,杰奎琳才用中国话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 “不行!”刘万程直接回绝她,“你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赶紧起来!” 杰奎琳奇怪问:“我妈妈不是在米国吗?” 刘万程说:“你忘了昨天怎么答应的我,要认我妻子当你妈妈吗?” 杰奎琳就在被窝里半天不说话,最后问:“她原谅我了吗?” 刘万程说:“她才懒得跟你个小屁孩计较。不过,你必须得给她道歉,收回你昨天不该说的话!” 杰奎琳就嘟囔说:“小气!我伊莉莎妈妈从来没有,没有这样!”估计她是想说张静从来没有计较过她,不会说,只好简化了。 刘万程就解释:“其实啊,你这个高妈妈脾气比你张静妈妈好多了。是你首先欺负她,故意气她,她才和你生气的。你只要跟她认个错,她就不会和你计较了。你不知道,你高妈妈做中国菜的手艺可好了,爸爸都是跟她学的。你想不想吃好吃的中国菜?” 说半天,杰奎琳没声了。 刘万程低头一看,小丫头早就重新把眼睛闭上了。 刘万程这个气,声音就高了问:“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没有?” 杰奎琳闭着眼睛喊:“听见了,讨厌!” 刘万程说:“那你还不赶紧起来?” 杰奎琳依旧不睁眼,哼哼着撒娇说:“我再睡一会儿,一小会儿。” 刘万程的声音又高了:“杰奎琳,你再不起来,我掀了被子打你屁股你信不信?” 杰奎琳就“咯咯”地笑说:“你知道我睡觉不穿衣服的,你有胆子就来打我。” 刘万程拿她没招儿,只好哄着说:“我在门外面等着你,快点好不好,小祖宗?” 杰奎琳就问:“爸爸,什么叫小祖宗?” 刘万程懒得搭理她,边往外走边说:“十分钟,十分钟你不出来,我就叫女服务员来把你强拽起来!” 杰奎琳嘿嘿地笑:“服务员不敢打扰我的,这是酒店,我可以告她,”想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汉语来,“告她不尊重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3.心生疑惑 听杰奎琳又要耍赖,刘万程坏笑一声说:“这里是中国,不是米国,这个酒店是我的,我让我的员工打我闺女,在中国没人管。” 走到门口,看着徐辉咧着嘴笑,虎了脸训他:“就知道傻笑!” 杰奎琳在屋里问:“爸爸,你和谁说话?” 刘万程拉着徐辉出去,边关门边说:“昨天照顾你的那个叔叔。” 没用了十分钟,杰奎琳就把门打开,站在门口了。一脑袋黄发跟个鸡窝差不多,露脐的t恤在身上歪歪着,下边穿个牛仔小短裤,露着大长腿,皱眉、噘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刘万程。 刘万程进门,徐辉也进来,顺手关了门。 刘万程开始嘟囔:“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呢?你穿的这是内衣呢还是外衣呢,露着个肚皮,像什么话!你没有长裤吗?穿这么短个裤衩,还是破的,你张静妈妈没给你钱买衣服?” 杰奎琳一脸懵圈,看看徐辉问:“他说的什么?” 徐辉也一脸懵圈,姐夫什么时候这么封建了?对了,这是他闺女,他当然希望杰奎琳穿稳重一些了,老人们都这样。 他就对杰奎琳说:“我姐夫的意思,是你穿的太少了,要多穿一些,尽量不要暴露。” 杰奎琳就奇怪问:“这是夏季啊,我为什么要穿多一些?那样会很热很热。还有,什么叫‘我姐夫’?” 徐辉只好说:“就是我姐姐的丈夫。” 杰奎琳琢磨半天说:“啊,我知道了,他的妻子是你的姐姐。” 徐辉就笑:“是,你很聪明。” 刘万程就插话了,这回用的是米语:“我和徐辉在隔壁等着你,把身上的衣服给我换下来。穿长裤,体恤要把肚皮盖上,听明白没有?给我收拾漂亮了再去找我们。” 杰奎琳这回明白了,就不干说:“我怕热,为什么要穿长的衣服?” 刘万程说:“中国不时兴这个,这样穿不礼貌!” 杰奎琳不服:“我又不出席正式场合的聚会,只是回你,我爸爸家,有什么不礼貌?而且,我来的时候,看到大街上有好多中国女孩都这样穿,你为什么不去管她们?” 刘万程说:“她们不是我女儿,我管不着。你是我女儿,这么穿就不行!把你来的时候那身衣服给我换上!” 杰奎琳就又噘嘴。 刘万程就哄她:“你总得给你高妈妈个好印象吧?你还想不想安安稳稳在这里待下去了?” 杰奎琳直接不搭理他,沉着脸进浴室了。 刘万程摇摇头,和徐辉去隔壁了。 杰奎琳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素色连衣裙,肩上挎了个香奈儿的白色小皮包,长头发也束在了脑后,愈发显得身材高挑,面色清秀,差点把徐辉给看呆了。 这女孩还真是个百变妖精。昨天是个街头美女的形象,今早上就是个小无赖,这会儿功夫,变文雅的学生样子了。 刘万程看见杰奎琳这身打扮,这才高兴了:“哎,这才像个样子。” 杰奎琳说:“我走的时候,怕伊莉莎妈妈发现,没敢多拿东西,就带了这一身裙子。” 刘万程说:“没关系,咱们有钱,想要什么,今下午让徐辉陪着你,买!” 杰奎琳说:“我要你陪着我去买。” 刘万程就有些为难说:“你看,你才把你高妈妈给惹怒了,我如果立刻就陪着你去逛街,你高妈妈会吃醋的。” 杰奎琳说:“你就说你怕老婆吧,别找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 刘万程说:“你知道我怕老婆,就别给我找麻烦了。” 杰奎琳就问:“你两个老婆都怕,为什么就不怕我?” 刘万程说:“你是我女儿,不是我老婆。” 杰奎琳说:“我才不愿意给你当女儿,我要给你当老婆!” 两个人斗嘴,用的都是米语,徐辉一句也没听懂。 到了家,高秀菊看见杰奎琳也是一愣,差点就不敢认了。这和昨天和她吵架,羞辱她的那个杰奎琳,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嘛! 杰奎琳进门,看到高秀菊,果真就变了乖乖女,冲她弯腰鞠了一躬,用发音不准的汉语说:“对不起,妈妈。因为在米国的时候,爸爸从来没有对我讲关于你的任何事,我不知道爸爸在中国有妻子。所以,我误会了,对你很不礼貌,我给你道歉,收回我讲的所有对你不礼貌的话,对不起,妈妈!” 高秀菊没话可说了,狠狠瞅了刘万程一眼说:“不是你的错,我们就算昨天没有见过,今天第一次见面,好吗?” 杰奎琳就微笑说:“好的,谢谢妈妈原谅我!” 高秀菊看看她,再看看刘万程,微微一笑说:“你来找你爸爸,如果是来和我抢老公的,你喜欢,我可以让给你。” 杰奎琳再鞠一躬说:“不是的,我只是和你开玩笑。也不是开玩笑,”就冲刘万程叽里咕噜一大堆米语,让他和高秀菊说。 刘万程只好说:“她以为我背着张静在中国养小三,替她张静妈妈打抱不平呢。” 高秀菊就点点头,看看刘万程说:“孩子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不生气。但是,刘万程,瞅机会你得和我解释,为什么和杰奎琳隐瞒你有老婆?我那么拿不出手去,见不得人吗?” 嘿,这个杰奎琳,狡猾地很,一推六二五,把责任全推他身上了,他只好去哄高秀菊了。 高秀菊今天为了彻底压制住杰奎琳,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本来就生的水嫩漂亮,三十五了身材一点没走形,比起杰奎琳来,形象一点不差,还多了一分成熟的女人风韵,看的杰奎琳也是吃惊不小,眼里满是醋意。 这个妈妈比起伊莉莎妈妈来,可是漂亮多了。得,又多一个劲敌,这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徐辉在一边站着,也是吃惊不小。原来外面传说的,姐夫和过去集团那个美女老总有一腿的事,果然是真的!怪不得他不敢收杰奎琳了,他仨老婆,忙的过来吗?关键是这仨老婆,除了出走澳洲的他堂姐,剩下这俩都不是善茬啊! 时间都过了中午了,估计大家都饿的前心贴后心了。高秀菊去厨房做饭,徐辉跟着去打下手,杰奎琳就只动嘴:“妈妈,我可以给你帮忙的。不过我对中国菜一点不懂,在米国爸爸做饭的时候,我只会捣乱。” 高秀菊再看一眼刘万程,说一句:“跟你爸爸说话吧,徐辉帮我就够了。”直接和徐辉进厨房了。 杰奎琳不在跟前的时候,刘万程怎么考虑,都觉得杰奎琳就应该是那个cia的间谍。 一个如此漂亮年青的白人女孩,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为什么非要死缠着他不放呢? 因为他有钱?那么好,我把你当女儿,给你钱,让你过富人的生活,你不用非要给我当情人了吧?因为当情人的待遇,都不见得比她现在当女儿的待遇好。 可是,杰奎琳还是不肯放过他,大老远的从米国追过来,还是不能移情他人。 杰奎琳真的爱他,爱的如此执着?这与他几十年的生活经验相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世界永远会遵循着这个冷酷的规律,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杰奎琳,却一点都不遵循这个规律。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只有和他同床共枕,形影不离,才有机会接触到江山集团的最高科技,从而窃取它! 可是,杰奎琳在他身边了,刘万程的这个论断,就开始在心里动摇了。 她仅仅只有二十一岁,在自己面前耍赖,撒娇,毫不做作,那么自然。 这么年青,要拥有如此高明的演技,可能吗?除非她也像自己一样,是在上一世活了几十年,又穿越回来,有了几十年的生活经历,而且要受过专业训练,才能表现的如此自然。 这太不可能了。 高秀菊带着徐辉去厨房做饭,刘万程就和杰奎琳坐在沙发上。 “饿不饿?”刘万程问她。 她就摇了摇头,不说话,脸色不怎么好看,好像不怎么高兴。 刘万程就奇怪问:“你怎么了?你高妈妈已经原谅你了,你还出卖我一回,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了,所有坏事都让我替你背着,怎么还不高兴?” 杰奎琳就幽怨地看着他,半天说:“你知道我为了来见你,和你呆这一个暑假,我计划了多久吗?一年,整整两个学期!为了见你,我不要命地学习汉语,还不能耽误其他功课,怕考不过去你不高兴,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什么都没干! 我这么辛苦地做这些,就是盼着能来和你单独相处这两个月!可是,你竟然在中国有妻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看着杰奎琳说着说着要哭,刘万程赶紧给她找湿巾纸,叹息一声说:“杰奎琳,不要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我送你去上大学,就是希望你接触更多的,有修养的学子,从当中找到你的白马王子。那时候你就明白,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个缺少父爱的女儿,对父亲的感情,不是爱情。” 杰奎琳擦了眼泪,反驳他说:“你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是孩子,是大人,我清楚我的选择!” 刘万程说:“那你跟我说说,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选择?有妙龄少女哭着喊着要嫁给大自己十好几岁的老头的道理没有?” 杰奎琳赌气冲他喊:“有,有,就是有!” 刘万程假装生气,也高了声说:“那你给我举个例子说说看,不许说那些为了钱财声望嫁给名人和富人的。” 杰奎琳喊:“我就是为了钱,就是看你是富人,就是为了这个要给你当情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4.绝对不是 高秀菊从厨房出来,两个人正吵的激烈。 高秀菊听不懂米语,只能傻傻地看着两个人问:“你们吵什么呢?” 刘万程一脸怒色说:“这熊孩子,死倔脾气,一点也不听话!” 高秀菊就说他:“她大老远的跑过来看你,容易吗?看在人家对你的这份感情上,你也得让着她点啊?” 刘万程就不说话,杰奎琳冲高秀菊笑说:“妈妈,我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样吵架,不是真吵架,不会有事的,妈妈放心。” 高秀菊看看杰奎琳,再看看刘万程,再没说什么,又回厨房去了。 刘万程这样故意和杰奎琳抬杠,就是想知道她非要给自己当情人的理由。好好的去问她,万一她真是cia的人,势必要引起她的警觉,这是周铁民反复叮嘱,不许他去做的事情,那样会打草惊蛇。 他采取吵架的方式来激杰奎琳一下,反倒显得自然一些。 同时,如果杰奎琳不能给他一个很合理的解释,那么,她是cia的可能性就很大了,那就必须得提防她。 果然,杰奎琳也想用吵架的方式把这个问题滑过去。 这就是说,杰奎琳根本就没有理由,纯粹是为了工作来接近他。 刘万程心里不由泛起一阵苦楚来。他是真的疼爱着杰奎琳的,尽管不能把她当情人留在身边,可他还是真喜欢她。 突然想到,杰奎琳对他有可能是假情假意,他心里当真不好受。 就在这时候,杰奎琳开口说话了。 “爸爸,”她说,“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喜欢上别人,真心实意地做你的女儿。可是,我试过了,我真的无法喜欢别人,真的不能忍受没有你的日子。 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想怎样就怎样,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我可以有许多的话和你讲,甚至就像刚才一样,和你吵架。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随心所欲,我也不用去假装不高兴或者高兴,我就是我,开心而快乐。 可是,这些,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就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带走了。你知道吗?这是我所有的快乐,所有的快乐啊!没有你,我不会有这些快乐! 你说我是恋父情结也好,说我不懂事,是小孩子也好,我无所谓,我就是不想失去这些快乐,也不能失去这些快乐,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你让我做你女儿,不许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好吧,我做你女儿,不对你有性幻想,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哄着我,宠着我,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满足了! 我能接受伊莉莎妈妈,是因为她允许我和你在一起,甚至允许我上你的床。她也宠着我,真的把我当女儿对待。 爸爸,你不让我做你的情人,可以,我不做。可是,我求你不要离开我那么久好吗?你知道,你离开我,我的快乐会被你带走的!你不要逼我,我不嫁人。因为我嫁人了,就会和你分开。我的心里,无法装下其他的人了,你明白吗,爸爸?” 刘万程就让杰奎琳的话深深震惊了。在杰奎琳心里,他既是她的父亲,也是她的爱人,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也许,杰奎琳不是那个间谍。不,绝对不是!深爱着他的杰奎琳,这么漂亮,天真可爱的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是老谋深算的间谍呢? 许久,刘万程说:“可是,杰奎琳,你要知道,我是有妻子和家庭的人啊,不能总是陪着你。你必须从这种情绪里走出来,开始自己的恋爱才可以啊。” 杰奎琳说:“我不要你总是陪着我,你每年能陪我过暑假和寒假就可以了,我就知足了。剩下的时间,我会调整好自己的。” 刘万程说:“这个没问题,你以后放寒假或暑假,我都会去陪着你,只要我有时间。如果我没时间去,你就来中国。” 杰奎琳说:“我只想在你能陪我的时间里,静静地和你一个人呆着。” 刘万程差点就想答应她。 他可以找个理由,一个人出去,偷偷和杰奎琳在一起。只要他不逾越做父亲的那根红线,不做对不起高秀菊的任何事情,他就应该满足杰奎琳这个小小的愿望。 可理智告诉他,这样不行。就算他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可他们总是这样在一起,感情会越来越深,最终杰奎琳会更加无法离开他。 他正思考着怎么办呢,杰奎琳就又开始诱惑他:“我只求你在我没有男朋友之前陪陪我。也许,时间长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找到自己的爱人了呢?那我肯定就不纠缠你了。” 杰奎琳这句话让他清醒过来。 “不行!”他立刻就回绝了她,“咱们在一起,就必须有你高妈妈,张静妈妈,还有她们的家人和孩子。也就是说,你,只是我女儿,明白没有?要不然,你整天依赖着我,早晚会把自己的爱情给耽误了,爸爸可不想让你变成老姑娘!” 目的没有达到,杰奎琳就噘嘴:“坏爸爸,以后我再也不来看你!” 刘万程点点头说:“不来就不来。不过,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时间久了我的乖女儿看不到我会想我的。我必须尽量拿出时间来,去米国看我的乖女儿,杰奎琳宝贝儿,还有青青宝贝儿,我会做到的。” 杰奎琳就冲他一个劲做鬼脸:“坏爸爸,坏爸爸!” 就在这时候,高秀菊在餐厅里,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都是按照刘万程昨晚上说的,捡着杰奎琳爱吃的中国菜做的。还准备了红酒和饮料。外国人喝红酒的时候,一般是很少饮食的,大多在吃饭的时候,喝牛奶或者饮料。 不仅如此,高秀菊还为杰奎琳特意去买了刀叉。刘万程离开米国的时候,杰奎琳还不习惯用筷子。 不料,杰奎琳到了桌前,却把刀叉收起来了,对高秀菊说:“谢谢妈妈照顾我,我已经可以很熟练地用中国筷子了。而且,我还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喝一碗小米粥或者大米粥。在米国,伊莉莎妈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高秀菊看看杰奎琳,就又看刘万程问:“伊莉莎是谁?” 刘万程一脸尴尬,咕哝着说:“张静,张静。她英文名字不是叫伊莉莎吗?你知道的。” 高秀菊就点点头,阴阳怪气说:“齐人之福啊,到了哪里都有人陪着,一点都不寂寞。” 杰奎琳睁着大眼问徐辉:“他们两个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齐人之福?” 徐辉刚要回答,刘万程就训杰奎琳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懂的就不要问了。” 徐辉就不解释了。 看这情形,杰奎琳还真不是来和她抢男人的,高秀菊的心也就放到肚子里了。就算心里不能把她当闺女看,当个小妹妹看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杰奎琳比她小着十四岁。 最主要的,还是刘万程态度坚决,一口咬定杰奎琳就是他收养的女儿,还张罗着把徐辉弄过来,给杰奎琳介绍男朋友。高秀菊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因此,这顿饭吃的还算融洽。大家商量着杰奎琳从没来过中国,反正大家也没有太多事做,不如就一起出去旅行,让杰奎琳看看中国的大好河山。 吃饭的时候,大家对这个意见达成了共识,就商量着先去哪里? 杰奎琳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去好多地方。第一站,当然是去首都,看故宫,爬长城,走走那些带着古老气息的街巷。然后去东北,到五大连池、太阳岛。再从北边飞桂林,到大理,香格里拉,再去江南,看大城,看古镇,爬黄山……总之,中国好玩好看的地方实在太多,玩两年都玩不过来,别说俩月了。 听着刘万程滔滔不绝讲旅行路线,杰奎琳就说:“这么多地方,肯定不能都去。就挑着你们也没去过的地方先去,这样,大家才有乐趣。” 刘万程就笑了说:“这些地方呀,你妈妈一个地方都没有去过,徐辉也去的很少。咱们就按着这个线路走,走到哪里你该回国了,咱们就不玩了。等你放寒假的时候回来,咱们接着再玩。” 杰奎琳就吃惊地看着高秀菊问:“不会吧?妈妈都三十五岁了,这些地方都没去?” 高秀菊说:“以前你爸爸没当老板的时候穷,去不起。你爸爸的公司办起来,我就净忙工作了,那有时间玩?” 杰奎琳就问:“妈妈你也在爸爸公司里工作?” 刘万程说:“你可不要小瞧你妈妈,爸爸在中国的公司,都是你妈妈管着,她可是总经理呢!” 杰奎琳就睁大了眼睛,看高秀菊半天,忽然说:“啊,我明白了,爸爸喜欢有能力,厉害多女人!” 杰奎琳没有说完,刘万程就打断她了,要不又得把张静给带出来,没准高秀菊就不高兴了。 他说:“别胡说八道!那时候我手里没有人才,不用你妈妈用谁呀?” 杰奎琳说:“那,妈妈也得有这个能力才可以。这么大一个集团,是道林公司的十几倍,妈妈能够一个人管理,想想我都觉得了不起!” 刘万程就笑说:“那是!你什么时候长点能耐,像你妈妈一样,替我分忧啊?” 杰奎琳一个劲摇脑袋:“我吃饭可以,花钱可以,干这个不行。” 高秀菊就笑了,看一眼刘万程说:“少拍马屁!”就对杰奎琳说,“你爸爸这个人啊,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只动嘴不动手。剩下的,就得靠你米国那个张静妈妈,还有我们这几个人操心受累了。就是这样,出力还不讨好。他吩咐的事情没给他干好,你看他那个脸拉的,比驴脸都长!我们看不了他那个驴脸,就只好自己当驴,让他套上缰绳,替他拉磨,哪还有时间出去游山玩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5.风格不同 高秀菊的话,杰奎琳不能完全听明白,好在身边有个刘万程给她当翻译。 从高秀菊的话里,她总结出一个道理,张静过去和她说的没错,她这个爸爸,是喜欢独挡一面的女强人的。这个高秀菊,管这么大一个集团公司,能耐只在张静以上,不在以下。 看来,想让这个坏爸爸爱上她,不把本事学到家,像张静和高秀菊一样,成为一方诸侯,坏爸爸是不会要她的。 可是,这样的女强人全米国,再加上全中国,能找出几个来呀?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杰奎琳都犯愁了。 守着高秀菊,她不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能闷闷不乐地憋在心里了。 好在刘万程很快就岔开了这个话题。他告诉杰奎琳,最近两天赶紧准备,需要什么让徐辉陪着她出去买。两天以后,他把公司里的事情忙完了,就带着他们出门,当然徐辉也得跟着。 杰奎琳就奇怪,不是把集团委托给赵一舟和他的管理团队了吗,怎么还要去忙?赵一舟杰奎琳在道林公司的时候,是见过的。 刘万程不好过多解释,就说:“委托了也不能完全不管,大的方向还是要把握的。” 杰奎琳好像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刘万程这么一说,她也就不问了。 从这一点看,杰奎琳更不像那个间谍了。 刘万程找赵一舟,还是要贯彻落实周铁民带来的命令,让老魏的实验室和高强主管的小型制造车间,从江山集团的编制上彻底消失,还有就是上边要派专业密保人员过来的事,也得和赵一舟知会一声。 赵一舟虽然有越过刘万程,直接找上级汇报的权力,但周铁民这边下达指示,还是要走通知刘万程,由刘万程传达赵一舟的程序。也就是说,上边的意思,赵一舟属于刘万程领导。当然,赵一舟保留汇报权,也是上面双向管理的一个模式。 下午吃过了饭,杰奎琳由徐辉带着,开了高秀菊的速腾去江山集团的商业区逛街买东西。 其实,刘万程有好几部车,但住的地方小,就都放在江山大厦的地下车库里了。待会儿他去找赵一舟,顺便把那辆劳斯莱斯开回去,再换辆普通轿车开回来。 昨天高秀菊催他回家催的急,就这豪华的家伙在外面,方便,刘万程就给开回来了。 现在原来江山机器厂那块地盘,用于商业的地块基本都开发利用了。不仅有时装城、小商品城,大型商场,还有步行街、美食节和各类专卖店,各种名牌时装、化妆品应有尽有,俨然就变了与原来城市规模不相上下的另一个城市了。老百姓买什么都不用再去市里,直接在这里就有。而且,原来的市里,已经远远没有这里繁华了。 杰奎琳和徐辉出门之后,高秀菊继续追她的韩剧,刘万程就打电话找赵一舟。 刘万程和赵一舟两个人,在管理风格上是有很大不同的。刘万程就像高秀菊说的那样,基本上是甩手掌柜的。他只掌握大方向,把自己的想法和目标告诉下属,具体工作则要完全由下属承担,然后他只看结果。 在实现他的目标过程中,你需要什么条件,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他设法解决,但具体工作必须你自己去想办法完成。 他这种工作方式,做为下属,是有很大的能动性的,所有的细节都要自己设法完成。 所以,刘万程的下属,必须得是亲信,对他忠心耿耿,还得有良心,不能背叛他,更要主动去急他所急。 刘万程的理念是,做为下属管理者,你专业知识不足不要紧,我给你配专家,但我布置的目标,你必须去主动设法完成。不是对他忠心耿耿,有良心,知恩图报的人,是不会有这个积极性的,你能耐再大,他也不用你做主管。 赵一舟却不是这样。他喜欢亲自下手,亲自到现场去考察下属的工作成果,发现有和他思路相左的地方,及时找来下属纠正。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能够及时发现错误,保证工作过程完全符合他的意图。 但也有坏处,就是下属的主观能动性会逐渐降低,领导力和执行力得不到有效锻炼,不容易发现和培养人才。有时候,赵一舟的思路也不见得就百分之百正确。他一掺和,下属好多他无法理解的优秀创意,很可能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如果刘万程是这种工作方式的话,高秀菊、薛雪这些高位管理者,恐怕都达不到现在的成就,在底层的时候就会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变成普通员工了。 现在,江山集团正在筹建大型的智能化设备制造工业园。这是一个占地万亩的大项目,将来要成为全国,甚至是世界的智能机床制造中心。 这么大一个项目,赵一舟当然不能放心,他早就不在江山大厦自己的办公室里呆着,而是天天围着工地转悠了。 从基础设施建设到动力管线预设,再到辅助设施、工程进度、材料控制,他都要随时过目,防止出现误差和漏洞。 他只能去现场办公,把管理团队派出去,各自监督一个项目都忙不过来。 这样一来,所有的施工项目都得等待赵一舟的命令,那些下属的经理们反而轻松不少,等老总的命令就是了。 刘万程并不关心赵一舟怎么管他的江山集团,他可以容忍各种风格的管理模式。我不管你具体怎么做,你只要给我做了,做出来的是我要的结果就行。 对赵一舟,他同样是这样要求。这人爱国,有良心,这时候不要求他对自己忠心耿耿。江山集团都听国家的了,你只要对国家忠心耿耿就可以了。 这些品质,赵一舟都具备了,那他就不担心了,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他打电话给赵一舟,是因为知道赵一舟不会在办公室。整个工地那么大,大夏天的,中午能热死人,他上哪儿找他去?他才懒得去工地上捣乱,干脆就电话找赵一舟,让他去他的董事长办公室来见他。 这样,他就省心多了,直接去自己办公室等着赵一舟就行了。 赵一舟正在工地上忙的一塌糊涂,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落实所有措施,确定当天的进度,突然接到刘万程的电话,心里也不高兴。 我这儿忙的跟孙子似的,你不说来给我帮帮忙,还没事干给我捣乱! 可他听刘万程说周律师来过了,立刻就知道上级是有新的指示过来了,就顾不上埋怨刘万程了。 上级有指示,再忙你也得去呀。 赵一舟满头大汗赶到刘万程办公室的时候,刘万程正坐在沙发上,开着空调,翘着二郎腿喝茶呢。 嘿,赵一舟心想,这真是,啥人啥命啊! 赵一舟真正认识刘万程,还要从刘万程送给他的那本“鞍钢宪法”说起。 刘万程是仔仔细细看过那本书的,里面有他大量的读书心得,有的就写在书页的空白处,有的则是另夹一页白纸在里面,密密麻麻写上自己当时的感受。 赵一舟第一遍读鞍钢宪法的时候,来不及看这些眉批。后来,有了时间之后,他把刘万程这些眉批都看了。 如果不知道刘万程是谁,只看这些眉批,赵一舟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有着丰富生活经历的老年人留下的,充满了生活的智慧和对人生的理解。 刘万程的眉批,好多都能触及他心灵深处的东西,特别是他对人性的感悟和理解。 他想不明白,刘万程只有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为什么会有这么丰富的感悟和这么深刻的理解? 所以,刘万程做事,可以沉得住气,不去现场也能够基本预判现场即将发生的事情。什么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人家刘万程就有这个本事! 他赵一舟不行,不亲自在现场盯着,他永远不能放心、安心,有时候觉都睡不着。 刘万程是诸葛亮,他赵一舟是魏延。虽然赵一舟比刘万程大不少,但他心里却不得不这么认为,他永远缺乏刘万程的那份沉着和冷静。 人的才能,不是靠学习和努力就能够全部获得的,更高级别的才能,要靠天赋。 这就是赵一舟看着刘万程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他则需要去工地上挨太阳晒产生的感慨。他赵一舟没刘万程这份天赋,自然也就没有这个享福的命。 在他看来,上级不应该让刘万程这样的人才,就这么无所事事下去,应该让他来继续领导江山集团。如果上级觉得刘万程的专业知识不够,他可以把自己的管理团队留给他。 为此,他利用去首都出差的机会,专门去找了首长,并把刘万程那本鞍钢宪法也带上,送给了首长,他则留下了一本复印件。 但首长并没有表态,后来他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指示。上级什么意思?他一直也没有想明白。 赵一舟过来以后,刘万程就把周铁民的指示都向他传达了,并说了自己的具体意见。 对取消实验室和其附属制造车间的明面编制,赵一舟没有任何意见。实验室由老魏负责,附属车间由高强负责。还有安保部分,由上级派来的专业密保人员领导。可是,这样一个独立的单位,没有一个人来总的统筹和协调,怎么行呢? 刘万程说:“我考虑,还是由高强统一来领导合适一些。老魏和上级派来的密保专业人员,都不熟悉管理。高强一直从事工厂管理工作,有经验。而且,在对国家的忠诚上,也没有问题,他没有私心。” 说到这里,就问赵一舟:“你看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6.想明白了 赵一舟听了刘万程的意见,点点头说:“以高副总的领导能力,担任主管,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还能干几年?是不是考虑,给他配个副手让他培养?” 刘万程呵呵一笑说:“这个,就不是我考虑的问题了。你安排人吧,我没有意见。” 赵一舟看刘万程一会儿说:“当初上边找我谈话,让我过来协助你,主要是考虑你对大型企业管理没有经验,怕你把咱们国家唯一有希望的智能设备制造搞黄了。所以,我的本职工作,应该只是负责江山集团的企业部分。可是到你这儿,我就变成什么都得管了,而且上级竟然可以默许你这个意见,由着你什么都不管,游手好闲。 我就弄不明白了,你虽然比我年轻,可其实你的管理能力,只在我至上,不在我之下,这一点,上级是应该知道的。怎么上级就会允许你闲死,而要把我累死呢? 最可气的是,这个集团是你的,创造的效益也归你啊。你什么也不用干,我操心受累,最后受益人还是你,这也太不公道了吧?”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说:“在我看来,上级还是很公道的。你不要忘了,一个企业从无到有,创业的时候最艰难,无异于出生入死啊。该吃的苦我都吃了,现在,当然该轮到我享福了对不对?” 赵一舟反驳说:“对个屁,你这叫强词夺理!”想想就问,“哎你说,上级这到底是啥意思呢?” 刘万程咧咧嘴说:“天意难测,我也是忐忑不安啊。” 赵一舟乐了说:“你还忐忑不安?我看你是得了便宜卖乖,心里偷着乐呢!”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以周律师的精明,我就可以揣测到上面的精明了。说实话,我这人没啥远大的报复,更没有什么理想。要说有,就是老婆孩子热坑头。把事业搞这么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本意了。如果上面认为我做的这一切,应该得到下辈子混吃等死,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奖赏,我真就求之不得了。 所以啊,我是能不操心尽量不操心,还是你能者多劳吧。” 刘万程这个话,无非就是表白自己愿意交出江山集团,一点怨言没有,赵一舟听的出来。可是,让这么一个难得的人才从此就这样清闲下去,实在是可惜了。但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不好过多揣测。 刘万程交代完了要做的工作,直接就回家陪媳妇去了。剩下的,找老魏、高强这些相关人员谈话,交代以后的人事安排和密保意义,一大堆的事情,就只能由赵一舟自己完成了。 刘万程和赵一舟聊一下午,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了。高秀菊坐在客厅里看韩剧,杰奎琳和徐辉还没有回来。 “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他问高秀菊。 高秀菊看着电视说:“一个小时以前,徐辉来电话说,杰奎琳逛街逛疯了,买了一大堆衣服,然后就让美食街的小吃给迷住了,正在那里品尝中国小吃呢,估计回到家就吃饱了,不让我们等他们吃饭。” 杰奎琳还是个孩子性格,看见啥都新鲜。估计是看到那么多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把他这个爸爸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样看来,杰奎琳对他的感情,应该还不是那么成熟,应该是孩子气的感情。只要徐辉能喜欢上杰奎琳,用心去追她,没准儿杰奎琳就能接受他。 刘万程就问高秀菊:“你是看完了吃饭,还是我给你把饭端到这里来?” 高秀菊说:“粥在高压锅里,我已经熬好了。米饭在电饭煲里保着温,也好了,就剩下炒菜了。菜我也都准备好了,你只放到锅里炒就行。他们俩不来吃,炒俩菜够我们吃就成了,剩下的用保鲜膜裹起来,放到冰箱里去。” 刘万程就不言语,直接去厨房执行媳妇的命令去了。 一会儿功夫,刘万程将菜和饭都端到茶几上,高秀菊伸手去拿筷子,迎上刘万程的眼神,又把手缩回来,站起来去洗手间洗手。 刘万程也洗了手回来,从酒柜里拿一个高脚玻璃杯,又拿瓶衡水老白干,给自己倒了半杯白酒。 高秀菊就嘟囔:“天天喝,早晚变酒鬼!” 刘万程就解释说:“就喝一两,舒筋活血,多了不喝。”就问,“给你也来点?” 高秀菊摇摇头:“不要。跟毒药差不多,有啥好喝的?” 刘万程问:“你喝过毒药啊?” 高秀菊声音高了说:“你喝的就是毒药!我爸要不是跟你一样天天喝,能瘫了吗?” 刘万程就笑:“你爸瘫了,主要在于精神,跟酒关系不大。你看他现在,不是生龙活虎的吗?六十多了,还不愿意在家里呆着,非得跑到公司里来,跟年青人掺和。” 高秀菊生气说:“懒得和你掰扯。你呀,就强词夺理吧。你要是喝酒喝瘫了,我可没你伺候我爸的那份耐心。我就把你往养老院里一扔,我就不管你了。” 心里就想起那时候刘万程对她爸的好来。其实,那时候她就爱上这个男人了。对他发脾气,和他吵架,恰恰是心里对他选了徐洁不选她的怨气。 刘万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喝一口酒,感叹着说:“你呀,刀子嘴豆腐心,看着表面厉害的很,其实比谁都心软。我真要有一天像你爸那样瘫了,除了你,我还就谁都指望不上!” 刘万程忽然就觉得,和媳妇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拌嘴,竟然是那么熟悉,又那么幸福。这正是他们上一世结婚不久,在自己家里时候的样子啊! 其实,一直以来,他心里祈盼和向往,默默追求的,恐怕就是这个! 现在想来,他生活当中所经历的,最幸福的日子,就是上一世高强没瘫痪之前,和媳妇生活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温馨而甜蜜。 重生回来,拒绝韩素云给他说媳妇,自己去找徐洁,固然是为了还前世欠了徐洁的情债,也是因为媳妇蛮不讲理地和他吵架,对媳妇的报复。 自己还是太冲动,因为这一切他都做错了。 这些,其实完全不必用失去和媳妇一起这么甜蜜地生活为代价啊! 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他心里真正最爱的,还是媳妇。最向往和最留恋的,还是他们当初刚结婚的那段甜蜜的日子,那是任何生活都无法取代的呀! 当初不去找徐洁,等自己发达了,让徐洁过上富裕的日子就是了,干吗非要把她给掺和到自己的生活里来? 还有张静。如果没有徐洁,他就不会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因为他对徐洁的爱,和对杰奎琳的爱,甚至是对张静的爱,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是喜爱,不是爱情。 张静诱惑他的时候,他心里对爱这个概念,是完全混乱的。 和徐洁在一起的时候,他是迷失了爱情的,把喜欢当做了爱情,才让爱情泛滥了。 媳妇才是他唯一的爱呀! 刘万程完全陷入了沉思。 自己珍爱的东西,属于自己的时候,不知珍惜。当即将被别人拿走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 他终于知道,高秀菊和冼大夫结婚的时候,他心里为什么会那么痛了。他也终于明白,戴晓嵩和高秀菊走的那么近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心急如焚了。 没有了媳妇,他就再也找不回他一生当中,那些最甜蜜的幸福了。 如果当初媳妇和那个冼大夫过好了,不离婚,他岂不是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永远失去媳妇了? 即便他现在没有失去她,因为徐洁和张静的存在,媳妇心里,已经不是那么甜蜜了。 说不定媳妇心里,已经不是那么爱他了。因为,他再没有看到媳妇当年他们甜蜜的时候,那经常挂在脸上的红晕和微笑。 想到这些,他竟不由地痴了。 “你坐在那里不吃不动的,愣什么神呢?”高秀菊终于发现他不对劲了。 刘万程抬起头来看高秀菊,媳妇眼角已经开始出现鱼尾纹了。媳妇已经三十五了。 他说:“媳妇,我突然觉得,这辈子很对不起你!” 高秀菊奇怪地看他,然后就问:“这酒才喝了一口,怎么就醉了?” 他就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说:“当初韩素云找我,给我说你的时候,其实我和徐洁根本就不熟,更别说谈恋爱。我不该跟韩素云撒谎,更不该去找徐洁。” 高秀菊听了,就知道他又沉浸在回忆里了。对他说的那些事情,她始终是将信将疑的。就叹口气说:“都过去的事情了,还说这个干吗?” 刘万程就问:“媳妇,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真的就一点也不怨我?” 高秀菊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怨你有什么用?再说你去找徐洁,也不完全是你的错。如果我当初就像你说的那样,蛮不讲理,搁我自己都觉得我讨厌!” 隔一会儿就又说一句:“谁让我不能生养呢?我没什么好怨你的。” 相比于上一世,媳妇已经懂事了好多。可是,懂事了的高秀菊,反而没有了原先的快乐。 刘万程不由感叹说:“媳妇,我感觉的出来,你过的,其实没有那么幸福。” 高秀菊笑笑说:“我过得挺好的呀。”接着就奇怪地看他问,“你今天这是怎么啦?” 刘万程苦笑着摇头说:“我永远记得上一世你幸福时候的样子,嘴角总是上翘的,小脸红扑扑的。那个样子,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已经烙在我的心里了。” 高秀菊就嘟囔:“又得撒癔症。上一辈子的事情,谁知道真假?兴许是你做了一个梦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7.夜市 刘万程继续摇头说:“不是梦啊。因为看到你那个样子,我心里就跟蜜一样甜,会不自觉地被你那个样子陶醉。可是,这一世,我再没有看到你那个样子,也再没有那个感觉了。这都是我的错!”说着,就一把拉住了高秀菊的手问,“媳妇,你说,咱们能重新开始吗?” 高秀菊就让他弄糊涂了,不由问:“啥重新开始啊?” 刘万程说:“再回到那个年代,回到咱们刚结婚的那些日子啊。咱们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一起做饭。” 高秀菊就甩了他的手说:“你别撒癔症好不好?都多大年纪了,还想这些不着调的事情?” 刘万程就不再说话,看着媳妇在一边吃饭。媳妇真的很漂亮,三十五了,依旧掩盖不住年青时候的秀色。大大的眼睛,白里透红的腮颊,丰满的胸脯……一举一动,仍旧是那么可爱,那么迷人…… 他默默地喝酒,一副默默思考的样子。看看一杯酒剩了不多,一口干了说:“媳妇,你记着,如果哪天我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你再也找不到我了,你就去南边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城,去买个小楼住下来,等着我,我一定会去那里找你的。到时候,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那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我一定会让你当初的那个笑容,重新回到你脸上的!” 高秀菊就吃惊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好不好?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呢?” 刘万程仰着头,好久才说:“我今天最对劲了,总算想明白了。”就看着高秀菊说,“我有种预感,我不会一直这样清闲下去,一定会有更艰难的事情在等着我。也许,这个更艰难的事情,就是转机。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的话,记住那个小城。” 高秀菊已经习惯他这种不着调的胡说八道了,懒得和他一起胡说八道,只顺口问:“哪个小城啊?” 刘万程说:“你忘啦,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年十月一,我带你去南方大城玩,咱们回来的时候,路过的那个小城啊。小桥流水,全是老房子,就好像回到八九十年代一样。” 高秀菊想起来了,是一个沿途的江南小镇,被群山包围着,是他们路过时在山上偶尔发现的。 当时他们还把车开进了那个小镇,刘万程让那景色给迷住了,都舍不得走了。 可是,他们有这么大的家业,他不止有她,还有张静和青青,徐洁还不知道怎么样。对了,还有他这个干女儿杰奎琳。他们去那小城隐居,谁都不管了,这不说胡话嘛! “什么转机,你消什么失啊?”高秀菊就不满地嘟囔说,“我可告诉你,咱们都不小了,你别再玩那些小孩子玩艺儿吓人,我可没功夫哄你!” 当刘万程在家里和高秀菊说这些不着调的时候,杰奎琳正和徐辉在美食街上的一家店铺里吃饭。 江山集团等于重新塑造了一个过去那个,完全独立的江山机器帝国。比起当年的江山机器厂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它的推动下,围绕着原来江山机器厂的地盘,已经变成了规模与原来的市区不相上下的一个新的市区。而市府也确实在这里成立了一个新区,就叫江山新区。这里的繁华,早已经远远超越了老市区。 店铺的餐桌上,摆着铁板鱿鱼,这是杰奎琳在这里发现的最好吃的食物了。另外,还摆了大串的羊肉串,还有好几串麻辣烫。 徐辉坐在杰奎琳对面,看着她直皱眉,劝她说:“吃不了就带回去,不要撑坏了肚子。” 杰奎琳就摇头说:“不能带回去,爸爸会骂我的,他不喜欢浪费。” 徐辉说:“你爸爸是亿万富豪,浪费这点食物,还不至于骂你。” 杰奎琳认真说:“你不懂。爸爸说,桌上的食物,不知有多少人为它付出了劳动。什么,盘,什么辛苦,我记不住了。” 徐辉就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杰奎琳就点头说:“对,就是这个。他不许浪费食物的。” 徐辉就笑说:“你这不真的把他当爸爸了吗,干吗还要逼着他要你做情人?” 杰奎琳理直气壮说:“他既是爸爸,也是情人,你不懂。好了,我慢慢吃,你继续给我讲你姐姐的事情。” 杰奎琳说的姐姐,是指的徐洁。 徐辉和杰奎琳转悠一下午,不知怎么,就把徐洁的事情给露了。关于刘万程的一切,杰奎琳也从他嘴里知道的差不多了。 这小丫头,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徐辉早让她忽悠的五迷三道的了,几乎是问什么说什么,根本就没想着回去和刘万程怎么交代。 得亏徐辉对徐洁和刘万程的事情,也不是知道的很详细,给杰奎琳讲了个乱七八糟。 杰奎琳通过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徐洁是刘万程的前妻,后来两个人离婚,徐洁去了澳洲。然后,刘万程就娶了现在这个妻子高秀菊。 徐辉不知道张静的事情,只知道她在江山集团做过老总,后来辞职去了米国,自己开公司了。 杰奎琳琢磨半天,就弄明白了。张静看上刘万程了,并且设法迷惑了他,把他拖下水了。 刘万程怕自己的妻子发现,就把张静偷偷弄米国去了。名义上是从江山集团辞了职,实际却是刘万程在米国买了个公司,给他情人张静了。 好你个坏爸爸,你可以给伊莉莎妈妈一个公司,把她偷偷养起来,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对待我? 杰奎琳琢磨半天,刘万程唯一不肯这样做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杰奎琳没有管公司的本事。人家张静本来就是老总出身啊,她杰奎琳是个什么也不懂的酒店服务生,给她公司她也玩不转。 杰奎琳就有些泄气。看来,为让刘万程接受她,她还得学习呀,啥时候有了管理公司的本事,啥时候就有希望了。 可话说回来,等她有那个本事了,那不得十几年以后了?黄花菜都凉了! 想想这些,杰奎琳实在吃不下去了,就跟徐辉商量:“我把铁板鱿鱼吃了,你把羊肉串和麻辣烫吃了。” 徐辉脸都绿了:“拉倒吧。我已经替你吃了两个串了,肚子都要撑爆了!”想想就劝杰奎琳,“咱们把这些东西扔在这里,不要了,成吗?” 杰奎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浪费食物是要遭上帝惩罚的!这里这么多人,总是在看我们。如果我们丢下食物走了,被他们看到,太丢人了,绝对不可以!” 徐辉说:“人家总看你,是因为你是外国人,人家没见过,觉得新鲜,跟你浪费食物没关系的。” 那时候的内陆三线城市,还是很少有外国人的,特别是杰奎琳这样,长得十分漂亮的白人小女孩。 杰奎琳继续摇头,对徐辉说:“不可以。我会因为浪费上帝赐予的食物而感到羞愧的!” 然后,徐辉就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杰奎琳,把那一桌子食物,慢慢填到自己肚子里去了。 这白人女孩的肚子是什么做的? 杰奎琳揉揉自己滴溜圆的肚子,对徐辉说:“这下好了,咱们回去吧。” 两个人出了那家快餐店,天色已经黑下来,杰奎琳却又被街上的夜景迷住了。整条美食街被两边店铺的霓虹灯装扮的流光溢彩,灯火通明,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样灯红酒绿,缤纷绚烂的街道,在纽约并不稀奇。可是街上纷纷攘攘,摩肩擦踵的游人,却是纽约没有的。 盛夏的夜晚,灯光照耀宛如白昼之下,街道中间摆小摊的几乎要连成一片,叫卖声此起彼伏。小摊两边都是密密麻麻往来的人们,单身的姑娘、小伙,甜蜜的搂在一起的情侣。身上各式各样,花色不同的时装,顷刻就吸引了杰奎琳的目光,让她再也舍不得离开,不由自主就加入了往来的人群当中。 杰奎琳和徐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 高秀菊已经回卧室休息了,只刘万程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球赛,等着他们。 杰奎琳小脸兴奋地通红,花蝴蝶一般就跑到沙发上去了。 “中国简直是太棒了!”她大声欢呼着。 刘万程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小声点,你妈妈睡了,不要吵醒她。” 徐辉提了一个大旅行包进门,抱怨说:“姐夫,你闺女恨不得把一条街都买下来!你自己看看吧,全是一堆没用的东西!” 刘万程就嘿嘿地笑,拍拍他肩膀说:“女孩子都这样。当年你姐去香岛玩,买的东西拿不了,只能办托运。你想让女孩子认可你,就不能抱怨她们逛街买东西。” 徐辉就咧嘴说:“那也得有钱才行啊。这个花钱速度,我一月的工资都不够她花三天的。” 刘万程说:“我闺女花钱自然是我掏了,你当好搬运工就行了,有我这个老丈人,还用你操心钱啊?” 徐辉脸先红了,嘿嘿一笑,放下那个旅行包,去洗手间洗手去了。 看来,这小子喜欢上杰奎琳了。只要他喜欢,这事儿就好办。 刘万程也不看球赛了,就陪着杰奎琳在沙发上说话。徐辉要回酒店去,刘万程没让。 明天他还得去公司,和高强和老魏说说最近的新情况。另外,上边派来的密保人员明天也要过来。 他嘴上说一切都让赵一舟来做,心里也是不放心,得去实验中心溜一圈,和大家见见面,看看具体情况。 他没时间在家,徐辉再不在,家里就只有杰奎琳和高秀菊。杰奎琳这孩子坏心眼儿多,高秀菊脾气爆,他还真怕俩人单独在一起打起来。 再说,想让杰奎琳喜欢上徐辉,就得给他们制造机会,经常让两个人在一起,朝夕相处才能处出感情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8.死子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说话。 杰奎琳就问了刘万程一个问题:“中国并不落后啊,为什么要叫发展中国家?” 刘万程解释说:“你看到的,是中国东部沿海城市,属于比较富裕的地方。中国东西部发展是很不均衡的。西部大多数地方还是很贫穷,有的地方老百姓吃饭的问题还解决不了。综合来看,中国还是很贫穷落后的发展中国家。” 杰奎琳笑笑说:“米国也有很穷的地方,比如我们底特律,综合起来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而且,论gdp总量的话,中国已经超越了许多的发达国家。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准,恐怕比发展中国家要好许多。” 刘万程说:“中国人口多啊,gdp虽然挺高,平均下来就少了。这个国际上是有衡量标准的,也不是中国自己说了算的。” 杰奎琳随即就把这个话题绕过去,说其他的了。 虽然她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但刘万程通过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看出来,她心里是不同意刘万程这个说法的。 这不是杰奎琳的性格。 好和刘万程斗嘴的杰奎琳,最喜欢的就是抓他的错误,和他争论,直到有一方败下阵来。 刘万程就奇怪,杰奎琳为什么不在这个话题上和他争论呢? 杰奎琳开始夸赞起这个城市来。这么晚了,大街上还人涌如潮,熙熙攘攘,一片繁华。最重要的是,大家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轻松而惬意。 没有吵架的,更没有抢劫、枪击一类的案件发生,也看不到鸣着笛呼啸而过的警车,这在米国是不可想象的。 她就又问刘万程:“为什么中国可以做到这个,而米国做不到呢?” 刘万程就笑笑说:“中国是法制国家,米国是自由国家,性质不一样的。过度自由的结果,就是犯罪率暴涨。这也是中国不会在这方面学习米国的原因。” 杰奎琳说:“那就是说,中国的独裁制度比米国的民主制度好咯?” 刘万程就严肃了问:“谁告诉你中国是独裁制度的?” 杰奎琳说:“你们一党执政,不搞民主选举啊?”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杰奎琳,你不了解我们国家的制度,不要信口开河。我们同样是民主制度,只是因为国情和米国不同,方式才不会一样。有机会我给你讲解一下我们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和政治协商会议制度,你就知道,我们是怎样进行民主集中制的了。” 杰奎琳显然也不满意刘万程这个回答,但仍旧没有争辩,改了话题说美食。 刘万程解答着杰奎琳的疑问的时候,心里却在思索。杰奎琳在大学里是学商务管理的,为什么心里却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关于国家等级的概念,一般人是不会过于在意,刻意比较的。还有社会制度问题,也不是她应该正常思索的事情。 她仅仅是逛了一下城市的街道,就联想到这么多问题,是大学里学到的知识让她对这个有了兴趣? 最终,刘万程否定了这个答案。 商务管理不会牵扯到这些类似制度的问题。对一个国家的等级和制度去进行评论,而且不相信刘万程的解释,就说明杰奎琳在自己心里,早就有了一个成熟的定义。 那么,她这个对中国的,早已成熟的定义,是哪里来的?除非,她接受过cia的洗脑教育。 近年来,米国许多政治精英开始警惕中国的发展,正是看出了这个蜷缩于发展中国家外衣之下,韬光养晦的国家,将来必将因为意识形态不同,而成为米国的敌人。 一个贫穷的发展中国家,米国是不会惧怕的。米国惧怕的,是一个行将崛起的大国。 在这样一种心态作用下,其cia官员对他的特工培训,必然会贬损中国,称其为独裁政府,甚至连中国自称发展中国家也会被当做一种阴谋。 这些知识,是周铁民灌输给刘万程的,此刻,他却基于这些知识,开始怀疑杰奎琳的身份了。 杰奎琳也许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才突然转了话题,夸中国城市的繁华,夸这城的治安,不料却又引出一个敏感话题来。 杰奎琳谈论美食,刘万程心里在思考,就有些心不在焉。 杰奎琳看出来了,问他:“爸爸,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打扰到了你的生活吗?” 刘万程不敢再想下去,这小丫头太敏感了。 他笑笑说:“爸爸今天下午去公司处理了不少的事情,有些累了。要不是因为等你,我早就睡了。你能跑来看我,我还是很感动的,当然不会是因为你了。” 杰奎琳就点点头问:“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处理完公司的事情,陪我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的公司吗?” 刘万程回答她说:“再给我两天的时间,估计就差不多了。你如果愿意去公司,可以让徐辉陪着你去,爸爸要开会,没有时间陪你。” 杰奎琳就不高兴说:“你不陪我,我干吗要去公司?一点意思没有。” 刘万程说:“那就让徐辉和你先在附近转转,过两天我忙完了,咱们一起去首都,开始咱们的旅行。” 杰奎琳情绪有些失落,表示要洗澡休息。刘万程就领着她去浴室,把给她准备好的浴巾牙具一类都指给她看,又和她去准备好的卧室,里面高秀菊已经都收拾好了。 杰奎琳去洗澡了,刘万程这才有功夫问徐辉,和杰奎琳都去了哪儿,杰奎琳都向他打听了什么? 从徐辉的回答里,刘万程没听出什么异常来。杰奎琳感兴趣的,只是他的一些经历,特别是关于徐洁和高秀菊的,其余并不感兴趣。 也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杰奎琳就是个小调皮蛋,她怎么能成为担当大任的cia间谍呢! 他不是反谍专业人员,只是处于个人经验的判断,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怀疑去专门告诉周铁民。 万一自己的怀疑不准确,无论是冤枉了杰奎琳,还是影响了专业反谍人员的判断,对江山集团来说,都是有害无益的。 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再胡思乱想,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杰奎琳。至于她是不是间谍,还是由周铁民操心去吧。 其实,周铁民一直就在那家小旅馆里住着,没走。待到给老魏的实验室配备的密保专业人员到位,没等刘万程缓过气来,带着一家人去首都旅行,他就又把刘万程叫过去了。 刘万程考虑再三,还是把对杰奎琳的那些怀疑,都告诉了周铁民。 不料周铁民笑笑说:“如果这个杰奎琳是cia的人,被他们故意安排在你身边,也无非就是一个潜伏的死子,暂时不会有什么危害的。因为凭她的知识,还没有能力窃取你实验室里的绝密资料。凭她的年龄和经验,她也没有组织严密谍报网络的能力。” 刘万程就奇怪问:“那他们安排这么一个人在我身边,又有什么用呢?” 周铁民就解释说:“谍战是一门特殊的艺术,就像下围棋一样,要有持久的耐心和毅力。乍一看,杰奎琳毫无用处,是个死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死子变成活子的时候,那个破坏力,就不是一般情报人员可以做到的了。 正是因为这是个死子,毫无用处,我们才轻易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她才会更加安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你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成为你的亲信,甚至成为你家庭一员的时候,她就会有机会接触你的工作和机密。而且,她在潜伏当中,会逐渐学习、成长,直至最后成熟起来,具备建立情报网的能力。到那时候,她还会不可怕吗?这是谍战当中惯用的潜伏伎俩。” 刘万程听了,不由后脊背发凉,半天才问周铁民:“那,我应该怎么办?” 周铁民说:“不露声色。”接着就解释说,“潜伏,最怕的就是被对方注意到。好多被对方注意到的潜伏者,自己并不能意识到,后来反而会被对方利用。或者被对方潜移默化,认同了对方的理念,主动叛变,成为对方的棋子。或者因为和对方相处久了,真的产生了感情,成为对方的俘虏,为对方工作,成为双面间谍。” 刘万程看周铁民半天,忽然就问:“周哥,你让我答应杰奎琳做情人,也是想发展她做双面间谍吧?” 周铁民坦然说:“有那个意思。但你不是我们这条线上的人,我也就是给你个建议,做不做我们并不强求。你只要不惊动她,引起对方专业人员的警觉就可以了。” 就在刘万程低头沉思,考虑如何对待杰奎琳的时候,周铁民突然说话了。 他说:“我今天找你过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个问题的。” 刘万程就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周铁民才脸色严肃,用沉痛的话语说:“我们首长,走了。” 刘万程吃惊地看着周铁民。他已经猜到那位首长是谁了,因为新闻上发了讣告没有多久。 就听周铁民接着说:“不过,首长未竟的事业,还需要我们继承下去。新的首长已经到任了。” 沉默一会儿才说:“在新首长交代新的任务之前,我手里还有一个老首长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我想完成它,以告慰老首长在天之灵!” 把江山集团交到赵一舟手里,刘万程清闲下来之后,心里却总是有些忐忑不安。那天,他对赵一舟说的,不是客气话。 他已经预感到,周铁民允许他闲下来,恐怕,会是有更艰巨的任务要找他。 今天,这任务果然来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399.发动机 周铁民并没有直接和刘万程谈具体任务,而是问他:“南海的撞机事件,你听说了吧?” 这个事件发生还没有一年,刘万程当然听说过,就点了点头。 周铁民说:“普通老百姓不明白里面的内情,总是在抱怨国家软弱,不敢和人家硬碰硬。我们内部人员却明白,咱们没有这个能力和人家硬碰硬啊! 当时就有军事方面的领导提出来,要对咱们的飞行员,加强科技方面的教育,明白咱们和人家的差距,再处理这类问题的时候,要避免如此过激的行为。 老首长当时没有表态。事后,他跟我们这些人谈话的时候,说起这件事来。他说,不该责怪咱们的英雄! 为什么呢?因为对方欺人太甚! 在这个事件发生之前不久,米国的侦察机到咱们东海这边来抵近侦查,咱们也是派出了飞机进行驱离。 可是,东海离着他们的军事基地太近,他们仗着飞机比我们先进,竟然派出俩架三代机,将我们派出的飞机锁定,硬生生把我们迫降在了我们自己的机场上,然后扬长而去! 耻辱啊,这是每一个军人的耻辱!这就无怪乎当南海再生事端的时候,我们的英雄无法忍受这种耻辱,和对方硬碰硬了!所以,老首长说,不能怪我们自己的英雄。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的战斗机落后!” 说到这里,周铁民就沉默了。 刘万程也没有出声,他的心里也很郁闷。谁都爱国,谁都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可是,历史的原因,让我们与世界强国的距离落的太远太远。想赶上去,甚至超越人家,不是靠老百姓拿嘴说说就可以做到的。他因为工作原因,又在米国待过许久,是非常清楚自身与人家的差距有多大的。 这时候,周铁民又说话了:“老首长身体不行的时候,曾经多次说过一句话,国家拿不出能和敌人抗衡的三代机甚至是四代机来,他不想死,也怕死。因为,他死了都不放心!老首长还是走了,我们让他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周铁民眼角就有了泪水。可以看出来,他和那位老首长,应该是有着深厚的感情。 又过了许久,周铁民擦了眼泪说:“我们一直在努力,从航电技术、雷达技术到气动技术、风洞实验。我们的技术人员舍小家为大家,可以说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 特别是有了你的芯片制造技术和智能三维机床加工技术,我们攻克了一道又一道的难关。就现在我们掌握的技术来看,我们完全可以制造出与米国不相上下的四代机来,有些技术,我们甚至已经超越了对方。” 刘万程就奇怪地看着周铁民,既然我们有了制造技术,为什么不去造呢,缺钱? 看刘万程的神色,周铁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苦笑一下说:“可惜的是,我们自己造不了飞机的心脏,发动机。在发动机上,我们一直指望北方大国的供应。他们不供应给我们更高水平的发动机,我们就只能自己制造一些二代机,更高水平的飞机,我们只能进口他们的。 所以,我们虽然手里掌握着更多先进的技术,也只能白白放着,只能让老首长死不瞑目!” 飞机发动机,号称航空制造工业塔:“航空发动机被誉为现代航空工业的皇冠,也是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志之一。 提高航空发动机的性能,就必须提升其关键部件——中部受热涡轮叶片的性能。 涡轮叶片由于处于温度最高、应力最复杂、环境最恶劣的环境中工作,而被列为第一关键件,并被誉为皇冠上的明珠。 涡轮叶片也称动叶片,是涡轮发动机中工作条件最恶劣的部件,又是最重要的转动部件。 先进航空发动机的燃气进口温度达1380c,推力达226kn。涡轮叶片承受气动力和离心力的作用,叶片部分承受拉应力大约140mpa;叶根部分承受平均应力为280~560mpa,相应的叶身承受温度为650~980c,叶根部分约为760c。 这是我们的科学家经过反复实验,总结出来的科学数据。 发动机叶片的制造工艺,直接决定了发动机的性能,也是一个国家航空工业水平的显著标志。 除了高温条件,热端叶片的工作环境还处在高压、高负荷、高震动、高腐蚀的极端状态,因而要求叶片具有极高的综合性能,这就需要叶片采用特殊的合金材料,利用特殊的制造工艺,制成特殊的基体组织——单晶组织,才能最大可能地满足需要。 现在,通过对国外发动机的拆装解析,我们知道,这个叶片是空心的,也就是说,它工作的时候,叶片的内外部,都有气流流过,以便用最快的速度,将温度降下来,保持在一个较低的温度范围内,才不易烧坏。 同时,我们也知道,这个叶片必须是单一结晶体,不能像其他金属铸件那样,存在结晶界面。否则,叶片遇到高温的时候,就会从结晶界面这个不稳定的地方融化,从而影响整体叶片的机械强度,无法达到要求。 复杂单晶空心涡轮叶片,已经成为当前高推重比发动机的核心技术。正是先进单晶合金材料的研究使用和双层壁超气冷单晶叶片制造技术的出现,使单晶制备技术在当今最先进的军用和商用航空发动机制造上,发挥关键作用。目前,单晶叶片不仅早已安装在所有先进航空发动机上,也越来越多地用在了重型燃气轮机上。 你的旋转关节三维智能加工机床,为我们解决了叶片的结构微调问题,可以让我们制造的叶片达到最高的精度和一致性,这也是我们领先于世界的地方。 耐高温合金方面,我们通过对外国制造叶片的金相分析和不断实验,也基本掌握了制造方法和配比。 至于单结晶晶体铸造,我们本来就有研究,也已经取得进展。” 刘万程就有些奇怪了,这不都进行的很顺利吗,那你还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我不懂这玩艺儿,也帮不上忙啊? 他就问周铁民:“那周哥,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0.皇冠上的明珠 周铁民看着刘万程,一字一句说:“可是,我们只知道这个单晶叶片是空心的,但它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我们不知道。” 刘万程是学机械制造与工艺的,合金的空心铸造,应该属于精密铸造技术。至于空心部分,用失蜡法完全可以得到,这没什么难的呀? 周铁民就笑了说:“如果这么简单的话,那我们的科学家岂不是白混了?这个东西,表面必须保持绝对光滑,不能有一点额外的风阻。” 刘万程顿时醒悟过来。对呀,如果那样简单,他都能想到的技术,还要那么多科学家去研究干什么?发动机呀,里面的风力和压强以及温度,都高的不可想象,叶片上有个小毛刺都不行啊!而且,空心叶片的壁厚必须绝对均匀,才能保证每个叶片都均质,要不然那么高的转速,产生的离心力也让叶片自己解体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哑然失笑。 就听周铁民继续说:“从外形看,这个东西绝对是用精密铸造工艺制造出来的。可是,用什么样的工艺,才能铸造出如此高精度、高光洁度的空心叶片呢?目前,我们国内没有一个企业可以做到。显然,这是一个我们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办法。” 刘万程好像明白了,试探着问:“周哥的意思,是要我去米国,把这个东西的制造工艺给偷过来?” 周铁民就笑了说:“如果能够偷来,我们就不会等到今天了。西方国家为长期保持在航发领域的领先和优势地位,上到政府,下到企业,采取了多如牛毛的密保措施。 无论是研发投入、项目投资、产业链控制,还是知识产权保护、技术输出控制,他们都构筑了层层防护措施,这个产业的门槛,高到根本不允许我们有任何介入哪怕是最低技术领域的幻想。为的就是封堵我们的发展与追赶,更不要说给你后来居上的机会。 这就是现在航空发动机的世界格局。面对这样一个格局,我们只能从民族大义、国家利益出发,担起艰难的历史使命,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搞出来!要不然,老首长死不瞑目倒是小事,我们会永远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何谈国家统一,民族富强!” 刘万程就又糊涂了。周铁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净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既然根本偷不来这些关键技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这时候,周铁民突然说:“你知道,苏联解体之后,在欧洲分裂出一个大国,他们继承了一部分前苏联的发动机制造技术。虽然不是战斗机的发动机技术,但是,我们知道,发动机的叶片制造技术,是大同小异的。” 刘万程知道,周铁民终于要说重点问题了,就不说话,认真地听他说下去。 周铁民说:“我们一直与这个国家保持着非常友好的关系,甚至与他们签订核保护协议,就是因为,这个国家继承了原来那个超级大国许多我们没有的技术。” 这个刘万程倒是知道,因为瓦良格号已经从那里启航,准备拖到中国来了。不久的将来,中国就会有自己的航母了。 就听周铁民继续说:“他们有一个大飞机发动机和燃油机制造公司,叫马西奇发动机制造公司。我们与他们打过交道,知道他们这个公司里,有一个专门的叶片生产工厂,可以生产发动机叶片。 原来,这个公司跟我们十分友好,因为在他们行将倒闭的时候,是我们无偿为他们投资上百亿,才保住了他们。他们也愿意和我们分享一部分技术,其中就包括叶片制造技术。 可是,这个国家现在依靠米国来帮助他们对抗北方的大国,不敢得罪米国。在米国的强力干预之下,他们被迫取消了与我们的大部分合作项目,他们的技术也不对我们转让了。” 刘万程明白了,周铁民的意思,恐怕是要他去这个国家,就像偷霍普斯的芯片制造技术一样,把这个叶片制造技术偷回来! 他不动声色,听周铁民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要弄明白,周铁民手里有多少有利条件和机会,他才能思考自己下一步如何利用这些条件的行动方案。 周铁民说:“原来他们打算跟我们合作的时候,他有一个经理叫古斯拉夫的,曾经对我们说起过,他们的叶片模具制造,基本都是靠手工修理。就是成品叶片,由于没有合适的机加设备,好多原本合格的成品,因为无法二次加工而不得不报废,造成了成本成倍地提高,这也是他们总是亏损和产量低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们虽然投靠了西方,可是西方在心底里,还是拿他们当做敌人的。因为他们和北方大国,从历史上来讲,都是罗斯族演化而来,属于同一个民族。 所以,西方,特别是米国,对他们也是采取技术封锁手段的。从西方那里,他们得不到高精度和高智能化的现代机床。 古斯拉夫经理想通过我们,引进一批高智能现代机床,来对叶片和叶片模具进行二次加工,以机械代替手工,这样,可以大大提高生产效率和成品率。 说实话,那时候,我们也没有这种设备,人家西方也同样不会卖给我们。 现在不同了,你的那个旋转关节三维机床,是完全可以满足古斯拉夫这个要求的。 如果,你带着这个机床技术去找古斯拉夫,我想,他一定会接见你。如果用这个机床,把他们的叶片制造技术交换过来,我想,是完全值得的。” 刘万程听了就点点头,然后问:“这个工作其他人也可以做,你为什么要选中我呢?” 周铁民笑了说:“因为论诡计多端和滑头,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可以超越你。” 刘万程也笑了说:“周哥你别开玩笑。” 周铁民这才严肃了说:“这个机床,是你的创意,也是你独自跑到底特律,弄来了那个技术的原始结构。在这方面,你是专家,和古斯拉夫接触,不会引起他的猜疑。另外,你又是制造企业的老板,而且是私营企业,表面看,与官方没有任何关系,不会引起米国方面的注意。最关键的一点,在国际贸易方面,你有许多经验,这是其他人无法做到的。单看你在米国的道林公司,让米国方面抓不到任何把柄。就这个本事,咱们这面的生意人,还真没有你这样狡猾的。” 刘万程说:“周哥,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要不是有你出面帮我打那场官司,我现在恐怕已经在米国的监狱里呆着了。” 周铁民就摇摇头说:“那是你做的足够狡猾,只是你在法律层面不如我专业,所以才会陷入被动。我后来帮你打赢官司,也只是按照你的思路来那么一下。如果不是有你先期做的那么周密,我本事再大,这官司也打不赢啊。” 周铁民说到这里,刘万程就不好推辞了。再说,为国家出力,在他看来,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就问:“我怎么和这个古斯拉夫见面,直接去找他推销吗?” 周铁民说:“马西奇公司,在这个国家的扎波罗热市。扎波罗热和我们国家的一个城市缔结了友好城市。我们这个城市,在扎波罗热有一个办事处。当然,这个办事处有一个专门的部门,是我们设立的,都是我们的专业人员。目的,我不说你也明白。 你以江山集团董事局主席的名义,到这个国家去调查智能机床的市场需求。可以先到基辅,然后在周边城市的工厂企业里走访调查,最后到扎波罗热。然后,由我们的工作人员冒充的办事干部,向古斯拉夫推荐你。我们觉得,你手里的机床,正是古斯拉夫急需的设备,他一定会接见你。至于后面的戏怎么演,相信你心里就有数了,用不着我再班门弄斧了吧?” 刘万程想想又问:“我到每一个城市,都有我们的人接待吗?” 周铁民说:“这个,就需要发挥你的商业手腕,自己解决了。如果实在找不到接待单位,我们的人可以出面为你联系。” 刘万程就再不言语,一个人闭了眼,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关系到国家命运,他不得不把每一步都想清楚。哪一步可行,哪一步有破绽,应该如何修改?就跟他在公司里的时候,要求下属做策划方案一般,每个步骤都必须仔细想清楚。 周铁民也知道他是在思考行动计划,就不打扰他,只静静地坐在一边陪着他。 过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他才睁开眼来,对周铁民说:“周哥,我感觉,我以市场调查的方式,在这么多城市里走动,最后才去扎波罗热,不太妥当。 首先,这个国家不是我们的销售主攻方向,市场调查这种事情,我这个老板亲自来做,就显得十分不合常理,容易引起敌对势力的注意。 其次,我走动的地方多了,也是容易引起敌对势力注意到的一个弱点。万一被他们注意上,反而更加不利于日后工作的开展。” 周铁民就笑笑说:“我只是给你出个主意,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具体怎么做,还是主要由你来考虑。” 刘万程说:“我的意思,是直接去扎波罗热,找我们的人接头,直接展开工作。” 周铁民想想说:“这样,可以避开大多数人的目光,更具有隐蔽性。可是,你一个大集团公司的老板,突然去了扎波罗热这么个小地方,而且又是个比较敏感的地方,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吧?不然更显得有些突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1.详细计划 刘万程闭目思考两个小时,已经想到了去扎波罗热的合适理由。 他原本就有带着媳妇、杰奎琳和徐辉出去旅行的计划。这时候,让扎波罗热的我方工作人员,以熟识朋友的身份和他联系,邀请他去那里旅游,顺便去考察一下那里的市场,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扎波罗热处于北温带,夏季温度适宜,正是避暑的好地方。而且,这个城市在第聂伯河中下游,南临亚速海,风景秀丽,市内博物馆众多,可去游玩的地方不胜枚举。旅游还能顺便做生意,他自然而然选择去那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听了刘万程的想法,周铁民也是思考很久,然后才问:“杰奎琳和你一起过去,米国情报局就很有可能知道你的行踪,还是会注意你。” 刘万程说:“这个我考虑过了,就算他们知道,也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到,我是奔着马西奇去的。因为我的公司业务,跟马西奇的业务没有丝毫的关系。除非他们已经知道我是在为谁工作,不是一个单纯追求利益的商人。” 周铁民想想说:“这个他们还没有想到,我可以确定。” 刘万程说:“这不就结了?我去旅游,顺便推销我的机床,理所当然,跟偷发动机技术风马牛不相及,很难联系在一起。再说我一个搞智能机床的,怎么会对飞机发动机感兴趣呢?” 周铁民就点头说:“嗯,有道理。” 刘万程接着说:“还有,我最近注意了,杰奎琳没有和外界联系的动向。她带的手机,我已经给她没收了,理由是跨国的通讯太贵。我又给她买了一个目前市面上最流行的诺基亚8210,办了新卡。”说到这里就微笑了说,“小丫头可高兴呢,整天拿着玩,根本就没在乎我拿走她那个笨重的摩托罗拉。” 周铁民刚想说话,刘万程就说:“她原来那个手机,我已经让老魏拆开鉴定过了,没有多余的任何系统,就是一个普通手机。她离开这个手机,也没有任何其他电子设备了。她的所有东西我都翻了。我是她爸爸嘛,平时就好翻她的东西,她从来都是不介意的。” 周铁民心想,她不介意,恰恰证明她没真拿你当爸爸。我要是翻我闺女的东西,我闺女能把我给吃了! 他原本就是想问这个手机的事,不料刘万程已经想到要检测了。 既然老魏这种电子硬件专家都检测不出异常来,那就说明手机没有问题。 但他还不放心,对刘万程说:“也许,她有贴身带着的东西呢?” 刘万程老脸一红说:“这孩子不喜欢穿衣服睡觉。她洗澡的时候,穿的是我新买的浴袍。衣服脱下来,我借口拿去给她洗,每一件都仔细检查了,什么都没有。” 周铁民没觉察到刘万程的异样,依旧皱眉说:“她换衣服的时候,还是有可能把东西藏起来的。” 刘万程就有些不高兴说:“周哥,这个我考虑的到。” 周铁民就看着刘万程,笑了。 刘万程让他看的不好意思,半天才说:“这不没办法嘛,我没有歪心思。再说,她光屁股我又不是没见过,再见一次也就那么回事了。” 周铁民倒尴尬了,咳嗽一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就是把她发展成情人,我们也是没有意见的,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影响你的声誉。在我们这一行里,为了工作,沾花惹草,比你严重的多的是。” 刘万程看他一眼问:“这么说,周哥你在外面,也不干净了?” 周铁民说:“我没有,我不需要那样做。” 刘万程问:“如果你需要的时候呢?” 周铁民说:“如果工作需要,我当然会做。可是,我的职业是律师,当然要保持正面形象,不能做那种事。” 刘万程又问:“周哥有夫人吧?如果周哥做了对不起嫂夫人的事,心里会舒服吗?” 周铁民看看他说:“你小子说什么呢?你前后仨女人了,怎么还会想这个问题?你早干什么去了?” 刘万程就严肃了,叹息一声说:“就是啊,我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我再不会让我的女人伤心了。所以,杰奎琳的事,就到此为止。周哥你以后再别跟我提这种事情了。” 看刘万程严肃起来,周铁民也就不好再开玩笑。 两个人都沉默着,平静了一下,周铁民这才说:“杰奎琳虽然没有带任何特殊通讯工具,也不能说明她不是间谍,你还是要提防。” 见刘万程点头应允了,又说:“你需要把你心里的这个方案,详细地写一个报告给我,我带去找相关专家分析,没有破绽,才能具体实施。” 刘万程就又点点头。 顿一下,周铁民又说:“用设备换技术,是我们一厢情愿。万一对方不愿意换,我们也不能强求。可以设法进入他们这个工厂,最好能把他们的整个生产过程拍摄下来。 其实,有些技术,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有足够的条件,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也就可以了。” 这个,刘万程非常赞同。他偷霍普斯的技术,也是这样。老魏其实大部分都研究透了,只有一两个关键点不明白。结果他看了霍普斯的技术资料一遍,茅塞顿开,根本没带霍普斯的资料回国,照样把设备给仿制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就对周铁民说:“周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尽力去做。不过,你最好派个这方面的专家在那里,便于我随时咨询。” 周铁民笑了说:“我们朝思暮想地惦记那个东西,还能不派专家?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办事处里我们的部门,除了间谍就是专家!” 从周铁民这里回去以后,刘万程又装模作样地上了几天班,其实是给周铁民写行动方案,然后就等待周铁民的回复。 行动方案,牵扯到行动的成败,刘万程写的很仔细,几乎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到了。 周铁民将方案还给他的时候,又增加了许多的专业意见和更加具体的细节,甚至有些容易失败的地方,都是给出了几种选择,使整个行动方案,变得更加详细不说,还有了多种选择的余地。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上面对他这个行动,还是寄予了很高的希望,希望他能够成功。 中国的航空技术,落后于发达国家,实在是太远太远了,再不设法赶上去,可以不客气地说,我们的领空防御,基本等同于虚设!人家可以随意地任意来去自由,甚至你上去人家也不怕你,照样把你给逼回来,连高丽棒子都敢欺负咱。 那些年,高丽的飞机经常越界,等我们发现,做好战斗准备,人家早就飞回去了。 也就是说,如果是实战,人家已经进入可以远距离打击你目标的空域了,你才发现。你做好迎击准备的时候,人家已经完成打击任务,返航了。 这是多大的耻辱啊! 等一切准备就绪,刘万程回到家里,就对大家说,他改变旅行计划了,把主要目的地,放在了东欧。 大家当然吃惊了。这么大一个人,又是知名公司的老板,怎么出尔反尔,说变就变,一点也不着调呢? 他就解释说,东欧国家的一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一单大生意,他要亲自过去,把这单生意拿下来。生意太大,别人过去他不放心。 当然了,他们要去首都办签证。办签证的这段时间,大家可以在首都游玩几天,杰奎琳也不算白来一趟中国嘛。关键是,中国的地方,大家可以随时去玩,杰奎琳也是如此,以后还会有机会来中国嘛。去东欧玩的机会,可就不是那么多了。特别是现在这个季节,是东欧最好的季节,天气不像这里这么炎热,大家正好可以去避暑,还不耽误他工作,一举两得嘛。 刘万程这么说了,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杰奎琳是怕热不怕冷,这几天在这里呆着,基本不敢出门。太热了,出门十分钟,浑身就跟水洗了差不多。 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出去,在家里陪着高秀菊看韩剧。韩剧没有翻译配音,高秀菊也是看字幕。杰奎琳中文口语发音不怎么样,文字功夫却一点不差,基本能认识所有的常用字。在看韩剧的理解力上,她和高秀菊处于同一个水平。而且,这丫头和高秀菊一样,让里面的垃圾剧情给感动地,哭了个稀里哗啦。 这下两人有了共同爱好,关系反而更进一步。看完了,两个人还要用中文讨论剧情,杰奎琳的口语水平反而提高了不少。 就是看字幕的时候,有不认识的字,也可以随时问高秀菊。这几天,等于是高秀菊从口语到文字,替她在补习中文了。 两个人在家里看韩剧看的其乐融融,只是苦了徐辉。他不喜欢这些东西,陪着看个一集两集还凑合,看多了实在受不了。 刘万程不许他去上班,他也不敢离开,只能在家里陪两个女人。有徐辉在,高秀菊出去买菜都懒得去了,直接交给他了。 徐辉实在无聊没事干,就拿了杰奎琳的手机,玩那个经典的贪吃蛇游戏。 在这方面,杰奎琳这丫头倒很大方,不在乎别人看她的手机。黑白模拟的机子,里面也没什么隐私,徐辉愿意玩她也不在乎。 但从这个举动上,也可以看出来,她并不讨厌徐辉,甚至有些喜欢他,和刘万程一样,把他当自己家人。要不然,一个姑娘家的手机,就是再没有隐私,也不会允许一个男孩子拿去玩。 听刘万程说要带他们去东欧,最高兴的就是杰奎琳,可算离开这个大火炉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2.耻辱与骄傲 在首都等签证的这几天里,四个人一起去了许多的名胜古迹,爬了长城。 而刘万程最喜欢的,却是在那些还没来得及拆除的古老街巷里散步,感受古都原有的人文民俗。 与名胜古迹相比,他似乎更喜欢那些充满了一般百姓生活气息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杰奎琳和刘万程非常相似。 那高大恢宏的帝王宫殿,处处体现着王者的威严,令人叹为观止。 但在刘万程眼里,他看到的却全是罪恶。 上万斤的巨石,几人才可环抱的梁柱,从遥远的南方运到这里,不知耗费了多少百姓的生命,浪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如此不体恤百姓的帝王,要求他的臣民爱他,爱以他为代表的国家,可能吗?这恐怕正是造就了国家百年耻辱的根基所在!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帝王视百姓为牛马,百姓为什么要拿你这个帝王当祖宗供着,为什么要热爱你这个混蛋帝王建立起来的国家? 你兵强马壮的时候,百姓不敢反抗,一个个麻木不仁,呆如木鸡。当你衰弱不堪,被列强痛扁的时候,也就无怪乎大家帮着列强烧你的宫殿,抢你的宝贝了。 封建帝王统治之下,民不知有国,这是中华民族的悲哀和耻辱。而这巍峨的宫殿,正在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这些悲哀和耻辱! 所以,刘万程不喜欢这些古迹。在他眼里,这些东西不是华夏文明伟大的体现,而是一种残酷统治制度遗留下的耻辱。他倒是赞成伟人破四旧的主意,能拆掉的,还是拆了的好,省得看着闹心,丢人。 长城在他的眼里,同样不是什么好象征。的确,那是老百姓的血汗堆积起来的,但要说代表勤劳与智慧,那就呵呵了。 勤劳是皮鞭和刀枪之下给逼出来的,有什么好炫耀?智慧?垒一道墙,把人家挡在外面不让进来,这叫智慧?开什么玩笑?真正的智慧,是让对方害怕,让对方垒墙防你! 在这一点上,中东某小霸做的,才是智慧。你敢往我这边扔一个火箭弹,我就敢用更先进的武器,打你个满地找牙!你打我一巴掌,我就怼你十拳,咱看谁怕谁!当然,蛮不讲理,占领人家的地盘不值得提倡。 但与民惠,富己国,修兵备,厉兵秣马,以牙还牙,打服对手,让对手看到你就害怕,不敢和你为敌,不敢骚扰你,不比修这劳什子长城强一百倍? 掌握着比对方先进十倍不止的科技,比对方富裕不下一百倍的财富和民力,反倒让对方打的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岁岁称臣,最终王国。这都得懒惰愚蠢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这遗留下来的,又哪来的骄傲可言? 刘万程的这些奇谈怪论,也就只能和自己家人说说,要是到公开场合去宣扬,非让别人当神经病给抓起来不可。 鲁迅先生说,国人都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皮屋子里,眼看就要都被闷死了。这时候,他醒了,明明知道于事无补,也要呐喊几句。明明知道把周围的人叫醒,会让他们死的更痛苦,还是要忍不住呐喊。 也许,可以吵醒更多的人,把这铁皮屋子给敲破呢? 而时至今日,这个铁皮屋子就当真不存在了吗? 所以,他喜欢那些古老的,属于老百姓的民居和小巷,那才是老百姓智慧和古代文明的写照。在他眼里,那些东西反而更有价值,更值得保留。 杰奎琳之所以能和他观点一致,喜欢跟着他转悠那些古老的小巷,倒不是有他的这些民族主义思潮,她只是着迷于那里浓浓的生活气息。 狭窄杂乱的,污水横流的街道,被成片的平房包围着。街口宽阔一些的地方,有一个漆了白漆的,卖早点的三轮车。油条、焦圈儿、豆汁儿,还有那戴了白套袖、白帽子的摊主,以及围着摊主和三轮车的几个小矮桌。小矮桌边吃早点的,穿着背心、拖鞋,摇着蒲扇的居民。还有远处巷子口外传来的,隐约的叫卖声,这一切都令人着迷。 和刘万程在矮桌上一起吃着油条,喝着豆汁儿,她就对刘万程感慨说:“爸爸,我要是真的是你女儿就好了。” 刘万程一愣,问她:“你不就是我女儿吗?” 杰奎琳自管自地说:“我太爱这里了。虽然有时候吵闹,可这吵闹在我心里,会变的那么安详,那么宁静。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就不会有许多的烦恼。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在这里买套房子,一辈子定居在这里,我会天天早上陪着你,这样出来吃油条,喝豆汁儿,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刘万程心说,你还是没把我真当爸爸,还是当你的恋人。有女儿一辈子陪着爸爸住的吗? 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说:“你刚才的感觉,其实是体会到了一种古老的人文气息。所以,你才听到了吵闹却感受不到吵闹,反而感觉到了安详。所谓大隐隐于市,你有这个悟性,当真难得。这种生活氛围、节奏,真的值得怀念和留恋。” 心里却在想,这时候这里的房价还不算贵,倒是当真可以考虑买一个四合院下来。既然杰奎琳喜欢这里,等她上完了大学,就让她来这里生活、工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何苦逼着她像张静和高秀菊一样,吃那么大的苦呢? 他就把自己这个想法和杰奎琳说了。 杰奎琳兴奋地一个劲点头说:“好啊好啊,我真的喜欢这里。呆滴你有时间就先来这里,想办法买个四合院下来,我就在这里生活,等着你回来。” 刘万程就奇怪地看着她问:“为什么说要等着我回来?” 杰奎琳一脸天真说:“你有俩老婆啊。平时你陪着她们生活、工作,等你有一天希望休息一下,给自己心灵寻找一个安静所在的时候,就可以来这里找我,我陪着你呀。” 刘万程不由哑然失笑说:“我需要安静的时候找你?那还不让你给闹死!” 杰奎琳却认真说:“不会的。记得我们在底特律的街道上,我挽着你慢慢走的日子吗?那时候,我的心里是一点波澜没有,宁静地要死的。那时候,我恨不得我们就那样一辈子走着,走一辈子。我相信那时候,你一定也是那样的感觉。” 刘万程的心,一下子就让她带回了底特律那条长街上去了。哪里也是人声嘈杂的,可是,他站在那嘈杂中间,搂着杰奎琳,的确是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的声音的。 想到这些,他不由就愣了。 昨天他们去爬了香山,高秀菊和徐辉累的早上都没有起来,只有杰奎琳陪着他出来吃早点,顺便给那俩懒虫带回去。 话说就是不是爬山爬累了,这俩人也不愿意在这大热天里,大早上的跑到这小巷子里来吃早点。杰奎琳是因为喜欢这小巷子的气氛,才愿意跟着刘万程出来。 另外,就是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能享受和刘万程单独在一起的时光。 杰奎琳不笨,刘万程想把她和徐辉绑到一起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可以接受徐辉是家人,但怎么可以接受和他谈恋爱呢?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她这个爸爸在一起,这一点恐怕是无法改变的。 她的确是大人,大人就得讲点计谋。既然爸爸不许她爱他,她就得表面上听话了。不然,坏爸爸会把她赶回米国去的。 但她心里一直坚信,刘万程是爱她的,只要她经常和他在一起,他就不会把她给忘记了。 这个时候的刘万程,心里的确是矛盾的。 和高秀菊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确信自己是爱媳妇的,一辈子追求的幸福,就是能够和媳妇重新过上一世,他们没有闹矛盾时候那些普通的日子。 可是,单独面对杰奎琳,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和杰奎琳一样,在心里怀念着他们在底特律的日子。 他不得不承认,陪着杰奎琳在底特律逛街,让这小丫头捉弄他,是他永远都无法忘却的幸福。 杰奎琳挽着他的胳膊,头枕在他的肩上,在路灯下的大街上漫步,是那么多美好…… 那么,和徐洁单独在一起的日子呢?和张静呢?有没有值得他怀念和留恋的? 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都有,他爱她们每一个人,舍不得扔下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哎呀,刘万程,你还真是个色鬼,见一个爱一个呀!他在心里骂自己。 可是,骂也没有用,这就是现实!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拒绝杰奎琳的残忍了,这对杰奎琳一点也不公平。 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早上的小巷里人并不多。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起沿着小巷子走着,杰奎琳自然而然地就挽着他的胳膊走。 他就问杰奎琳:“你真的不介意爸爸有其他女人?” 杰奎琳的黄脑袋就在他的肩膀上噌着,认真回答他说:“这是我无法选择的。选择因为你有其他女人而放弃你,我会更痛苦。” 刘万程就站下了。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阳光把这个巷子都覆盖了一层黄色。阳光照在身上,可以明显感觉到它的温度,杰奎琳的小鼻尖上已经开始冒汗。 这小丫头虽然怕热,看刘万程站下,还是跟着站下,弄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就差跑到他怀里去了。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说:“我这一辈子,生活上混了个乱七八糟。有好多是自己不想要的,也有好多是自己舍不下的。我不能为了你,舍下其他人。同样,我也不应该为了其他人舍下你。我想,这才是我应该做的。” 杰奎琳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爸爸,你终于想明白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3.密谋 那个小巷子,以后是被拆掉了的。 长长的,窄窄的,带着一个缓慢的弧度,让人感觉不到它是在慢慢拐弯。 巷子两边,是有着参差不齐的红砖垒就的墙壁。没有抹缝,也没有附上一层墙皮。地下,已经铺了一层水泥。 这巷子原来的地面,是用青石板铺的,早被路过的行人磨的光可鉴人。后来,大家挖了青石板盖了房子,又铺了一层立着的红砖。到现在,红砖又被水泥路面取代了。 这巷子原也没有如此狭窄,是随着人口的繁衍,两边的居民扩展了居住面积,各从两边占了一些街道,把原来古旧的青砖老房子又用红砖往外拓展了一间房子出来,才将略宽的,古色古香的灰砖墙壁夹成的街道,变作了如今的样子。但站在巷子里,依旧可以看到远处北海那个白塔的塔尖。 刘万程站在巷子里,沉默了半天,才对杰奎琳说:“听着丫头,我准备接受你了。但是,不是现在。你现在是自由的,仍旧可以自由自在地去找男朋友,直到你大学毕业。如果那时候你还不能忘记我,我就和你在一起!你喜欢这里,我会在这里买一个四合院,有机会的时候,我就过来陪着你。” 杰奎琳却一脸失望说:“还是在和在纽约家里的时候一样,又想骗我!” 刘万程认真看着她说:“这回是真的,我不骗你了。” 杰奎琳认真审视他半天,接着就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说:“无论你要我等你多少年,我都会等的。我会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里毕业的,不会让你失望!” 巷子里随时都会有人过来,刘万程急忙把她从怀里拉出来说:“现在,你还是要做我女儿,不许有过激的举动,尤其守着我妻子和徐辉都时候!” 杰奎琳就看着他笑,然后说:“没问题,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哄着你那位前妻的弟弟的。” 刘万程却说:“你既然不能喜欢他,就不要和他过于亲近,更不要给他任何希望,免得害了他。” 杰奎琳就嘿嘿地笑说:“他很聪明的,明白我心里想什么,不会真的追我,就是被你逼的,做个样子给你看罢了。” 刘万程愣怔半天才说:“嘿,这小兔崽子,阳奉阴违啊!” 杰奎琳就问:“爸爸,什么叫阳奉阴违?” 刘万程说:“阳奉阴违就是……嗨,算了。这大热天的,我们在这里说这个干什么,赶紧回去吧。” 签证批下来,四个人就直接从首都飞扎波罗热了。到机场的时候,自然有刘万程说的那个,他的朋友老纪带人过来迎接,把他们接到那个中国城市在这里设的办事处里去。 办事处里有宿舍,老纪也早就准备好了,刘万程夫妇一间,杰奎琳和徐辉一人一间,都是宾馆形式的,装修还不错,冷热水都有。 这里的温度,比起首都来,已经明显凉爽了不少,没有了那种骄阳似火的感觉,中午的温度才只有二十八度,的确是个度假旅游的好地方。 老纪建议他们先休息一下,倒倒时差,晚上出来吃饭,他请客,吃俄罗斯大餐,给他们接风。 明天的时候,办事处里有个当地的年轻女子充当导游,陪着他们出去玩。 这个城市,的确有很多可以游玩的地方。第聂伯河上的水力发电站,那拦河大坝十分雄伟,河水从大坝下面流过,气势恢宏,景色迷人。 另外,河中岛上还有过去哥萨克人的纪念馆,留有过去所筑木栅栏的城堡和守御武器。这是哥萨克的发源地,有着悠久的历史。同时,也是一部罗斯人反抗外族统治和侵略的悲壮历史。 北面的基辅,就是罗斯人的发祥之地,在不断的对外族侵略的抗争当中,才有了大罗斯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如今的小罗斯乌克兰,他们原来却是同一个民族…… 因此,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博物馆比比皆是,还有许多东正教的教堂。另外,扎波罗热还有许多列宁的巨大雕像。想领略苏联时代的风光,这里恐怕是最合适的了。 在回办事处的车上,老纪如数家珍一般,给大家讲述着这个城市的历史和景观,一直到了办事处的大楼门前,他也没有讲完。 晚上的时候,办事处的厨师果然做了俄罗斯大餐。参与晚宴的,也只是老纪这个特别部门的十几个人。大家在一起吃顿饭,算是互相认识了。 老纪是知道内情的人,杰奎琳有间谍的嫌疑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不会领他们去外面的餐馆,以免场景复杂,不好管控,让杰奎琳传递什么情报出去。 晚餐之后,刘万程很自然地要去老纪那里坐坐,感谢他的盛情款待,其他人则各自回房间了。 在刘万程一行到达之前,老纪已经借办其他事的机会,会晤了马西奇公司的总经理古斯拉夫,有意无意地跟他提起来,最近国内一个智能机床制造企业的老板,要带了家人过来旅游。如果古斯拉夫对智能机床有兴趣,他可以介绍他们认识。 古斯拉夫正为提高效率伤脑筋,当然对智能机床感兴趣。但在他的印象里,中国的机床制造,顶多也就是数控多功能机床的水平,达到智能级别,纯粹是吹牛。而且,就算是数控机床,也是低端的,加工精度不高,还不稳定,经常出问题。所以,他对老纪说的这个,并不怎么感兴趣。 但西方发达国家对他们有顾虑,不肯把好的机床卖给他们。也许这个老纪说的,中国这个机床公司,有他能够用到的东西呢?因此他还是答应见见。 晚上老纪和刘万程单独见面的时候,就把他提前做的这些工作,和刘万程说了。 从周铁民那里接到任务开始,刘万程脑子里就在不断琢磨,怎样才能完成这个任务?国家的确是缺这个发动机技术啊!没有和人家相抗衡的战斗机,你国门都守不住,还提什么伟大复兴? 因此,这个任务,在他心里,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听老纪说完了,刘万程就说:“我不能主动去见这个古斯拉夫,最好是他过来见我。” 老纪听了就是一愣。看古斯拉夫那个态度,能见见刘万程,就算是给面子了,还想着要他亲自过来? 刘万程看出了老纪的顾虑,就笑笑说:“咱们中国有句话,叫上赶着不是买卖。你想,我好好的屁颠屁颠跑到他那里去见他,向他推销我的产品,会给他一个什么印象?好像我的机床卖不出去,舔着脸求他买一样。这样,他就不会重视我的产品,我们想让他拿技术换机床,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还有一点,就是我将向他展示的机床,是世界领先科技。这个东西,绝对是其他国家没有的。拿着这么先进的东西,去上赶着求他买,他会想,我这是为什么? 在他心里有疑惑的情况下,我们提出换技术的问题,立刻就会引起他的警觉,反而更不容易成功。” 老纪看刘万程半天,笑着说:“哎呀,刘老板,怪不得老周说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材料,你想的真是太周密了,揣摩别人心思的能力,比我这专业的强多了。” 刘万程就谦虚地笑笑说:“纪老板你客气了,我这是从商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跟你的专业可风马牛不相及,那个我是外行。” 老纪就问:“那么,我怎么才能把这个古斯拉夫给弄到咱们这里来呢?” 刘万程说:“要钓大鱼,得有香饵啊。我带了一套我们内部的机床资料过来,你把这个给他,他如果是机加内行,绝对会过来。 这些资料,都是我们生产的机床和机床加工出来的产品的图片,没有技术参数说明。但他只要一看,就能明白我们的制造技术已经达到了什么水平。 但是呢,你得给他制造一个假象,让他认为,我是单纯来避暑旅游的,没有要卖机床的意思。是你为了他这个朋友着想,才死皮赖脸的问我要了几张照片给他。” 老纪就笑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我能做到,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刘万程接着说:“可是,见他的时间,也不能由他说了算,得由我说了算。我明天带着家人出去玩一天,他要想见我,得提前预约。欲速则不达,咱们得抻抻他,让他着急。”想想又说,“你告诉他,我这里还有关于机床的影像资料,你就说你看过了,绝对是世界一流科技,这才亲自过去找他。作为朋友,你不希望他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老纪想想,就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唱白脸,你唱红脸。” 刘万程就一笑说:“纪老板,我这人在自己企业里当老大当惯了,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说话也不太顾忌别人的感受,你别介意啊?” 老纪说:“你这话就见外了。都是为了国家,我们一起工作,就得像战友一样互相信任,言无不尽,这是规矩。”沉默一下又说,“不过接到上级指示的时候,说实话,我是有思想顾虑的,因为你是外行,做这么机密的事情,我怕你惹出麻烦来,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国际形象的。今晚咱们这一谈话,我知道我多虑了。老周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手底下也多是能兵强将。咱们这一交往,我就放心了!” 从老纪的话里,刘万程也听出了一种坦荡无私的情怀。 他刚才的话不是客气,运筹帷幄习惯了的他,在刚才和老纪探讨如何行动的时候,的确没有顾忌老纪的想法,而是习惯性地按照自己的设想,基本是在命令人家了。 可老纪竟然一点都没有怪罪他的表现。深藏不露,也许就是他们做这一行的一种操守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4.骄傲的哥萨克 老纪给刘万程配了一辆商务车,供他和家人游玩使用,还给他配了两个工作人员。 一个是二十五六岁,深目高鼻,长相出众的本地女人。她出生在这里,对当地的人文风物都十分熟悉,充当他们的导游。 这女子叫萨巴耶娃,大学毕业,会讲乌语、俄语和英语,就是不会汉语。于是,又给配了一个年纪略大些的中国男子,充当他们与本地导游之间的翻译。 老纪这么做,估计是为了近距离监视杰奎琳,防止她中途泄露消息。 刘万程过来,当然是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杰奎琳大老远的从米国过来找他,不带着她难免会引起对方怀疑。 就算没有杰奎琳,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也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要知道,米国政府最怕的,就是前苏联的一些先进技术,让中国人给抄袭了去,最终成为中国对抗他们的杀手锏。因此,对这个国家的敏感工业监控是相当严密的,特别是这些跟中国人有业务往来的企业,监控尤为严格。 由于解体之后,这个国家明知道米国人不怀好意,还得依赖他们,米国人也是变得有恃无恐,大量派遣自己的特工人员进来,秘密监控了许多部门,甚至是收买了大量的本地人为他们服务。这也难怪几年之后,这个国家爆发了橙色革命。 米国人到了哪里,哪里就会不得安宁,把人家平静安逸的生活给搅个乱七八糟,这已经是世界性的共识了。 当然了,不搅和乱了对方,不爆发战争,米国人无利可图,不能浑水摸鱼,借机打击对手扶植傀儡,大发战争财,这也是世界有理智的国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真正说起来,米国人才是这世界的超级搅屎棍。就是这么一个最无耻,最无赖国家,却拥有着大量拥蹙,还有许多国家要死要活地梦想拥抱它的大腿。 相信若干世纪过去之后,史学家们重新整理世界历史,一定会为这一点感到惊讶,也为人类的愚蠢和容易被欺骗而感到可悲可笑。 就在刘万程带着家人在扎波罗热旅行的时候,老纪又去了马西奇公司,去见古斯拉夫。 在公司办公大楼五层,古斯拉夫宽大的办公室里,老纪告诉他,在他看来,原本江山集团和马西奇公司两方合作,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两方面都是他不错的朋友嘛。 “可是,刘老板好像对这个事情不太感兴趣。”老纪说,“他告诉我,他就是带着家人来避暑的,并没有谈生意的打算。” 说到这里,他说:“对不起呀,古斯拉夫总经理,由于我不太了解他的意图,无法带他过来见你,让你白等了。” 老纪俄语十分流利,古斯拉夫完全可以听明白。他笑笑说:“纪,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对方没有这个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这个怪不得你,没有关系的。” 看来,古斯拉夫也没有多少兴趣与刘万程合作。 老纪稍顿一下就说:“不过,这件事情,还是非常可惜。你是我的老朋友,你一直为没有先进的加工设备而着急。说实话,作为朋友,我也为你着急,也在想方设法为你解决困难。 那个刘老板的企业,在我们国内属于新兴产业。他的机床,不客气地说,在世界上绝对属于最先进的。只是,这人有些懒惰,喜欢旅游和女人,不愿意把业务做大。在他看来,他的设备在国内没有竞争对手,供不应求,已经足够了,并不想开拓国外市场。” 古斯拉夫没有接话。他其实并不相信中国能够造出先进机床。 前年的时候,他去过中国,也考察过几个最大和最知名的机床制造企业。在他的印象里,中国这些企业的技术早就落后了。不客气地说,连扎波罗热的机床制造企业,都比他们先进的多。 因此,对老纪的介绍,他根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碍于朋友的面子,随口应付一下罢了。 老纪似乎有些不甘心,从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几页彩纸来,放到古斯拉夫的办公桌上说:“你看,这是他的机床和用这机床加工出来的零件,在我看来,还是非常先进的,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在古斯拉夫看来,这是老纪表示没有欺骗他的一个举动。他就顺便瞟了一眼。可接着,他的目光就定在那些彩页上不动了,目光也逐渐锐利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老纪问:“你确定,这是他的公司生产的机床?” 老纪知道这家伙要上钩了,笑笑说:“我回国的时候,作为朋友,去他那里拜访过他。我确定,是他的机床。因为我见过这些实物。” 古斯拉夫不自觉地就拿起了一张彩页,嘴里咕哝说:“螺旋渐开线齿轮,一次加工到位,有这么高的光洁度。据我所知,这个技术,只有德国可以,连米国和倭国都做不到。” 老纪顺口就搭一句说:“这个你是内行,我不懂。” 古斯拉夫就拿起第二页彩页看。这下,眼睛就瞪圆了。 那是一个和摇臂钻床差不多的设备,加工出来的工件,却是一件浮雕艺术品。也就是说,它可以实现立体加工,而且可以实现很好的光洁度。 当然,这种立体加工技术,世界上已经有国家可以做得到,但用机床来仿制一件浮雕艺术品,而且加工出来,丝毫看不到走刀的痕迹,他相信还没有任何厂家可以做到。 关键还在于,这种立体加工技术,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确的无痕切削,更是闻所未闻! 他不由看着老纪问:“这个刘万程先生,现在在哪里?” 老纪心里就笑了,心说刘万程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还真不是吹牛。他简直料事如神,仅仅几张图片,就把这位见多识广的古斯拉夫给钓到了,而且是紧紧咬着钩,不肯松口了。 他脸上故作平静说:“他带着家人去第聂伯河上的水电站了。他跟我说,过两天,想去黑海走走。” 古斯拉夫就问:“纪,你可不可以联系他,约个时间,我们见一下面?” 老纪说:“没问题。我在这里,你这么照顾我,我能给你帮上忙,也是我的荣幸。” 就拿出电话来,联系刘万程。 当然了,老纪和刘万程说中文,具体说了什么,古斯拉夫是一句也听不懂。 过一会儿,老纪挂了电话,对古斯拉夫抱歉地笑笑说:“刘老板说,他白天要陪着家人游玩,实在没有时间。你如果想见他,只能晚上。而且,他对这里不太了解,晚上不想出来。你如果有空,可以到他住着的办事处公寓里去见他。” 这马西奇可是堂堂世界知名公司,发动机技术堪称一流,跟洛马相比,也不遑多让。这刘万程一个小小中国制造企业的老板,竟然口气这么大,一点面子没给古斯拉夫,连老纪都觉得有些不妥了。 不料古斯拉夫并没有生气,立刻就对老纪说:“好的,你告诉他,晚上七点,我准时过去拜会他!” 老纪惴惴不安地回了办事处,就等着刘万程回来。 刘万程正带着大家在第聂伯河边上玩的忘乎所以,好像根本就没有拿古斯拉夫的拜访当一回事。 这里河水清澈,凉风习习,周围一片大自然的风光。这可比米国或者中国人为制造出来的景点强多了。大家就在河边钓鱼、野餐,欣赏这旷野的美丽风光。 下午的时候,大家又坐了船,到水坝对面的岛上去,观看哥萨克遗留下的城堡。 萨巴耶娃介绍说,这里就是著名的哥萨克的诞生地了。 十七世纪以前,这里是被波兰王国统治的地方。哥萨克源于突厥语,人口多来自于逃亡农奴、宗教难民、叛乱贵族和罪犯。他们不堪忍受贵族压迫,纷纷逃离庄园,来到扎波罗热谋生。 这里资源丰富,土地肥沃,且离当时波兰王国的统治中心极为遥远,波兰贵族们也无力管辖,拿他们没有办法。 哥萨克们在这个由波兰王国统治的边境地区,在人迹罕至,尚未开发的南乌这片肥美的大草原上耕作、渔猎,过上了自由、富足的生活,也因此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 在整个十六世纪,哥萨克这一群体在第聂伯河中下游逐渐形成并发展壮大起来。 因为这里的第聂伯河中石滩错落分布,乌语中石滩就叫波罗热,扎波罗热意为石滩以南。 扎波罗热是第聂伯河许多支流的汇入口,多为茅草、芦苇、灌木丛生的沼泽与河漫滩。 再往南,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河中央有大大小小的石头岛屿。 十七世纪中叶,哥萨克们利用这种地形,纷纷在石岛上建立圆木构筑的简单营地,抵御鞑靼和波兰人的入侵。 后来,波兰国王被迫承认了他们的存在,并收编了一部分哥萨克,在小霍尔提察岛上建立了真正意义上的要塞,构筑了大量防御工事,甚至有专门的炮塔,主要利用他们防御鞑靼的侵略。 从此,分散的哥萨克联合起来,成为了有组织的群体,此地的哥萨克也被称为扎波罗热哥萨克。 正是有了这些要塞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各地的哥萨克才被团结在一起。 自由而浪漫的哥萨克们并没有一味防御,他们勇敢战斗,主动出击,不断袭击和攻陷鞑靼人的城堡,甚至打到君士坦丁堡郊外,一把火烧了鞑靼人的港口。就是波兰人欺负他们,他们也毫不手软,打得他们狼狈逃窜! 通过不断地战斗,哥萨克们的民族使命感逐渐形成,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为乌克兰而战斗,为了保卫乌克兰的土地、人民和宗教信仰,从此逐渐成长成为一支让乌克兰永远骄傲,令世界胆寒的劲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5.震惊古斯拉夫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古斯拉夫来到办事处的时候,刘万程还没有回来。 老纪就有点着急了。古斯拉夫是个讲求效率的人,刘万程第一次和人家打交道就失约,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给下一步行动造成困难的。 直到天色黑下来,老纪才在楼上办事处的窗户里,看到派给刘万程的那辆商务车,驶进办事处所在大楼的院子里。 他对古斯拉夫抱歉地笑笑,留古斯拉夫一个人在自己办公室里坐着,他则下楼去找刘万程。 大家玩的高兴,欢声笑语地下了车,刘万程就看到了办公楼一旁站着的老纪。他让大家回公寓,自己则走向老纪。 两人一见面,老纪就埋怨说:“不说好了七点之前必须回来的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刘万程知道老纪着急了,笑笑说:“对不起啊,回来的路上吃了个饭,所以晚了一点。” 老纪边领着他上楼,边埋怨说:“第一次见面就迟到,而且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样不利于你和古斯拉夫之间建立友谊。万一古斯拉夫因此生气了,将来怎么和他合作?” 刘万程抱歉地笑笑说:“对不起,下次我一定注意。” 其实,刘万程是故意晚回来,来试探一下古斯拉夫对他的机床到底有多大兴趣。 如果他只是一般感兴趣,那么他不会等他一个小时,这时候恐怕早走了。他坚持不走,一直等到现在,说明他非常需要智能机床来改善他的生产能力,而且,除了从他这里得到这种先进机床以外,他没有其他获得的途径。 经过这次试探,对古斯拉夫心里的想法,他就大概有数了。自己下一步用什么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也就有了具体的办法。 至于老纪所担心的,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事儿。顶多古斯拉夫走了,他再想办法和他重新约个见面时间就是了。 刘万程考虑问题,是从商人的角度出发,当然就和老纪有区别。 商人做生意,也不是以准时赴约做为行为准则的。商人之间做生意的时候,一般就是这样互相试探,互相想着把对方的底牌摸清楚。而去摸对方的底牌,除了相互刺探情报这一种手段之外,互相之间的心理底线试探,往往是商战当中最重要的,无形的手段。 进了老纪的办公室,在老纪的引荐之下,大家互相寒暄几句,重新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 老纪俄语没有问题,正好可以充当两个人的翻译。 古斯拉夫比较喜欢中国的文化,也喜欢喝茶,这倒省了老纪的事,不用专门为他去准备咖啡,大家一起喝茶就好了。 老纪重新换了茶,大家围着放着茶海的小茶几,开始慢慢切入正题。 古斯拉夫就问刘万程:“刘先生您自己认为,贵公司的机床先进程度,与世界最先进的技术,还有多大差距?” 刘万程笑而不答,把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然后打开,调出一个影音文件播放着。老纪就和古斯拉夫聚过来,挨着他坐下,大家一起看那个文件。 刘万程这才说:“现在,科学技术已经到了日新月异的地步。今天先进的东西,说不定明天就要面临被更新的科技淘汰的局面。我公司的产品,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水平,说实话我也不好做一个准确的结论。这样,我就用影音的形式,简单地介绍一下我的公司现状,由古斯拉夫先生您自己判断吧。” 第一个影音文件播放的,是江山集团电子元件的封装车间和组装车间的生产情况。 刘万程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个车间的生产情况,都在生产什么产品。 然后说:“我们现在的芯片产品,和机床应用电子硬件,都是我们自己研发制造的。刚才您也看到了,我们有着严格的无尘生产环境和自动化检验程序,经过这两个车间生产出来的产品,合格率是百分之百的。目前,我们所有销售出去的智能机床,还没有一台因为应用了这些产品而出现质量问题。 我们的这些产品,不仅供应我们自己的机床制造,还供应全球多个机床著名企业,有着良好的声誉。” 古斯拉夫边看边问:“也就是说,在电子元器件上,你们已经在全球起到领导作用了?” 刘万程回答说:“现在全球的智能机床生产,我们的电子元件占有率只有百分之七点四。虽然我们起步比较晚,但我们已经在这个行业里,做到了全球参与。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个领域里,有功能和科技水平超越了我们的产品存在,我们会立刻得到信息。 我们有自己独立的研发团队和科研机构,还在不断推出更加先进的电子技术,并会不断被应用到我们的机床生产当中去。 更重要的一点,是自我们开始投产以来,产量和利润在每年递增,这已经说明我们产品的先进性了。而且,我们正在建立新的生产基地。随着新的生产基地投入运营,我们的产能将会成倍提高,在世界市场的占有率将会逐步扩大。” 接着,他就又调出一个文件,是新的智能产业园正在建设的画面。 看完了这些画面,古斯拉夫思考一下问:“刘先生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制造世界上最先进的机床设备了?” 刘万程回答他说:“可以这样理解。就目前为止,我所了解到的,其他机床制造企业生产的机床,它们所具备的加工性能,我们还没有做不到的。” 古斯拉夫就问:“那么,倭国的数控机床那样的功能和精度,你们也可以达到吗?” 刘万程就笑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们的微加工机床,因为微进给驱动技术没有我们先进,实际精度并不好。就在这个月,他们决定采用我们的配件和微进给电机,但是不允许我们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 看古斯拉夫一脸不相信的神色,刘万程就又调出一个文件,打开说:“这是我们才出厂不久的一部微加工机床,采用我们自己的激光定位技术和微机动进给技术,正在加工一个小型无人驾驶直升机的发动机外壳,你可以参考一下。” 古斯拉夫就把目光注视在笔记本电脑的荧光屏上。 那是一台带着摇臂的,一米半见方的小型机床,正在加工的是一台星联活塞发动机的外壳部分。 对发动机古斯拉夫是内行,无论是活塞式的还是喷气式的,他都可以算是专家。他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台用于几乎可以算玩具的无人遥控直升机的活塞式发动机外壳,是精密铸造以后的产品。铸造出来以后,里面装轴承和轴的孔以及油路、气路,还有装活塞的气缸,非常复杂而且要求精度极高。 你别看这东西是玩具级别的,但和同样是这种工作原理的老式真直升机发动机没有区别,而且工件越小越不容易加工。 如果这东西让他的公司来做,生产工序恐怕得用到上百道,耗时至少也得半月。而且,制造这玩意儿出来,成本恐怕要比同样用于大直升机的发动机制造,要高出几倍不止。 令他吃惊的是,就是那个只有一米半见方的小机床,一次装夹,铣、钻、镗、车、磨一次完成。 只见那个工件在自动工作台上被不断翻转移动,各种刀具自动伸出缩回,仅仅半小时,一个成品已经完成,被工人从工作台上拿下来,放到一边的成品架上去了。 古斯拉夫看的目瞪口呆,半张着嘴,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刘万程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吃惊,故意轻松的说:“这个装夹工作台,是我们公司独有的专利,磁性装夹平台。它的好处就在于,不用再在产品上设计装夹工艺孔或者抓手,采取中心点定位,精度更高,操做更方便。目前,有两个国家的机床制造企业,已经和我们达成协议,开始换装我们生产的这种装夹平台。” 直到刘万程说完了,古斯拉夫都没有缓过神来,老纪就推他一下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啊?啊!”古斯拉夫终于缓过神来,长出一口气,才平静了脸色问,“你们公司可以生产大型的工件加工机床吗?比如安——75发动机那么长的叶片轴?” 刘万程就又调一个视频出来,边放边说:“这是我们生产的大型数控机床,主要用来加工长轴,也是自动装夹,车、磨,钻孔,铣槽一次成型,还有车、磨高精度螺纹的功能。而且,根据客户的不同需求,我们可以做改进,最大加工直径可以达到一点五米,最大加工长度可以达到七米,再长的我们还没有尝试过。” “够了,够了。”古斯拉夫说,“五米就足够了。”说到这里,他问,“这样一台机床,你们的价格是怎样的,可以说一下吗?” 刘万程说:“这样一台高精度的长轴加工设备,我们最低的价格是一百五十万。” 古斯拉夫看着他再问:“人民币?” 刘万程摇摇头说:“不,美刀。” 古斯拉夫不由摇摇头说:“太贵了,太贵了!” 刘万程就笑了说:“古斯拉夫先生,这企业是我私人开的公司,你又是纪老板的好朋友,我才敢给你这个价格。这个价格,我已经无利可图了。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世界同类产品的价格,三百万美刀你能拿到,就相当不错了。 你不要忘记,这是全球顶尖的先进科技,全球能够生产这种机床的,加上我们,不会超过三家。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其余两家的产品,无论从加工精度还是加工效率上,都和我们有不小的差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6.兄弟阋墙 古斯拉夫让刘万程给他看到的影音资料深深震惊了。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短短两年时间,中国的机床制造工业,竟然有如此翻天地覆的变化。 刘万程给他看的每一台机床影像,无疑都是世界最先进的,甚至是他想象不到的高科技。 他知道,刘万程报的价格应该还算公道。可是,他的确买不起。 独立后的国家,几乎是到了山穷水尽,面临崩溃的地步。当然,这一切,都是那个北方大国造的孽。 他不敢给刘万程要购买的承诺,可心里又实在舍不得说不要这些机床,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这些机床了! 回来之后,不由又仔细考虑许久。想得到这些先进的机床,只有一个办法:用自己的产品或者技术去交换。 可刘万程是私企,会对飞机发动机制造技术感兴趣吗? 还有,刘万程给他看的这些技术,有没有水分呢? 以后的三天,他没有给老纪回信。 老纪在机床方面是外行,但从那晚古斯拉夫的表情上,他也可以看出来,这家伙对刘万程给他展示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既然这么感兴趣,他又为什么突然没了音讯呢?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去找刘万程商量。 刘万程倒满不在乎。我有过硬的鱼饵,干嘛要担心鱼不咬钩? 他只是安慰老纪两句,让他沉住气。既然他不着急,咱们也不用着急,我继续带着家人在附近游玩,慢慢和他耗着就是了。 这也是生意人的惯性思维。谈到具体生意的时候,就看谁能沉得住气。往往是先沉不住气的一方吃亏。 和老纪说两句,他就把话题岔开了。 刘万程知道,这个国家现在还是比较安宁的,经济也在逐渐好转。可是他更知道,不久的将来,这个国家就会彻底倒向西方,战乱不断,彻底破坏了刚刚复苏的经济。 他一直弄不明白,西方其实对他们有戒心,并不待见他们,只是利用他们,作为对付北方大国的工具。因为他们和北方大国同种同族嘛,这一点他们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但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和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为什么偏偏要倒向西方呢? 老纪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应该清楚,刘万程就打算请教一下他。 老纪对刘万程的这个观点十分吃惊。因为现在这个国家和北方大国还保持着比较亲密的关系。刘万程又是怎么看出来,他们将来要彻底倒向西方的呢? 刘万程就狡辩说:“出去玩了这几天,接触了不少当地的人,从他们谈话的氛围里,我有这个感觉,他们早晚会成为西方的附庸。” 老纪对他这个解释并不满意,可是,有这种预判能力,连老纪都不得不佩刘万程的眼光独到。 老纪说:“说实话,现在这个问题在国内专门做这方面研究的那些人那里,都有很大争议。你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要倒向西方,说明你刘老板果然不是一般人,实在是让我佩服!” 刘万程心说我知道后面的事情,只是你不知道,这个你倒用不着佩服我。倒是在和别人打交道上,你这水平还的确不行,脑子太死。在这个上面,你佩服佩服我,倒是没有什么害处。 他哈哈一笑说:“纪老板你过奖了,我也就是有这么一种直觉,又感觉十分奇怪,所以才来请教你。” 老纪说:“我也是这么认为,他们早晚会向西方靠拢。不过,我的确知道原因。三十年代,这个国家的大饥荒,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 刘万程想想说:“好像有点印象,好像饿死了好多人。” 老纪就笑笑说:“不是饿死好多人,是整个民族差点绝种!这里的黑土地肥沃,有欧洲粮仓的美誉,就好像咱们的东三省一样。在这样的地方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大饥荒,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万程就好像有些明白,问:“你的意思,是**了?” 老纪点点头说:“这还不同于咱们六十年代初那次**。北方大国当时那位领袖,用集体农庄的形式,严格控制了这里出产的粮食,都运走了用来维持整个国家运转。老百姓处于生死边缘,他不但不救济,还派来大量军队,疯狂镇压敢于造反的百姓,杀的血流成河啊!这就像倭国当年侵华,用屠杀的办法对待我们一样。这仇恨的种子,已经在百姓和知识分子的心里,深深埋下了,短短几十年就想修复创伤,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所以,二战的时候,这里会组织起大量忠于德国的军队。二战结束以后,那位领袖依旧是用血腥的手段,来报复这些他眼中的叛国者,再一次种下了仇恨。 本来,两国同种同源,在叶皇时代,叶皇把他们从波兰人手里解放出来,他们对同种同源和一个国家已经十分认同。可经过这两次事件,把那个时代取得的成果,就全部淹没了。 前苏联解体的时候,北方大国的意图,是不允许这个国家独立的,而是加上白俄罗斯,三个同民族的国家,组成一个新的俄罗斯大国。可是,这个国家不同意,坚决要求独立。 即便是上层精英非常明白,只有俄罗斯团结在一起,才能成为伟大的民族,才能对自己有利。可是面对深深植入了人民心里的巨大仇恨,谁又敢违背民意呢? 特别是现在,这个国家施行西方的选举制度,人民的意志决定一切。又有米国不断拨弄是非,唯恐他们与北方大国合流。在这样一种形势下,他们最终不倒向西方,那就是奇迹了。” 听了老纪的解释,刘万程不由点点头。凡事都有因果啊,北方大国不能合流这个同族兄弟,也是他们自己造的孽,倒是不用埋怨谁。 这个老纪对这个国家了如指掌,说起他的历史来如数家珍,倒是个眼光独到的人才。 当他和老纪讨论这个国家历史的时候,那位古斯拉夫也到了他的后台老板那里,讨论刘万程的公司制造的机床的事情。 古斯拉夫的这位后台老板波罗科夫,可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他聚累的财富,已经达到了几乎可以左右这个国家政治走向地步。当然,他知道的事情,就远比古斯拉夫多知道的多。 “亲爱的古奇,”他对古斯拉夫说,“你完全不用怀疑那位刘老板,我们已经知道,他的确拥有那些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他的崛起,简直是一个无法复制的奇迹。他如何突然就掌握了那些先进的技术,的确是一个谜。不仅我们关心他,米国人更关心他。可是到现在为止,米国人依旧没有得到他的官方背景。据米国人推测,他的技术,应该来源于米国,用偷盗的办法得到的,可是他们也拿不出证据来。他的资金,来源于倭国的财团。这个人,到底是与倭国财团有关系,还是与他们的国家有关系,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据我所知,他的公司还没有将先进机床卖到国外的打算,只是出口一些电子产品。这一次,他突然找上你,你可要小心了。” 古斯拉夫分辩说:“他没有找上我,是中国办事处里的那个老纪,知道我急需这样的设备,他又正好要来这里避暑,才把他引荐给我的。” 波罗科夫提醒他说:“那个老纪,是有政府背景的。而中国是专政国家,他的商人,是不敢不听从于政府的命令的,这一点你要完全明白。” 古斯拉夫就抱怨说:“先生,我们的企业都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了,还要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我们没有钱来发展,最后会死掉的!为什么要听米国那些人的?在这种危急时刻,我们用我们的技术和产品,来换取我们的生存空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波罗科夫脸色凝重,半天才回答他说:“古奇,你不懂政治。在这个国家,失去了政治支持,我们死的更快!如果米国人知道我们出卖他们不允许的技术给中国,他们会抛弃我们,让我们在政治上一败涂地!失去了权利,就等于失去了赚钱的手段,而且会被对手彻底挤垮,把我们都送到监狱里去,连命都保不住!” 古斯拉夫就叹口气,呆呆地发愣。好久才问:“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这样的好机会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波罗科夫想了好久才说:“我感觉,这个刘万程这时候来这里,一定不是像他说的,来避暑那样简单。他应该十分了解你现在的资金状况,根本没有能力购买他的设备。” 古斯拉夫说:“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会对会见我不感兴趣,根本不在乎我,在约好的见面时间,足足迟到一小时!想想我堂堂马西奇公司的总经理,让一个东方小黄皮猴子看不起,我这心里实在是憋屈到了极点!可是,我们已经落后了,再也没有理由保持原有的骄傲!这又怪谁呢?” 波罗科夫就叹息一声说:“谁也不怪。命运不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而是掌握在上帝手里,我们都是他的信徒。上帝要我们经受苦难来历练我们的意志,我们就经受苦难好了。” 沉默了许久,波罗科夫才说:“既然他知道你不可能用现金来支付他的设备款,那么,他答应卖给你机床,心里就一定有另一种代替现金支付的准备。你可以试探他一下。只要我们可以在米国人那里交代的过去,这个生意倒不见得不能做。” 古斯拉夫就苦笑说:“这不明摆着吗?他肯要的东西,肯定是米国人不许我们给的。” 波罗科夫淡淡笑笑说:“有些东西,你不一定非要亲自给他,你只是不妨碍他自己去拿。至于他有没有本事拿到,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7.演戏 古斯拉夫再来找刘万程,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了。 五天里,刘万程带着大家,玩的十分尽兴。 杰奎琳得到了刘万程的许诺,大学毕业以后就会接受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和高秀菊之间就没了什么芥蒂,倒真有点像女儿对待妈妈那样去照顾高秀菊了。 高秀菊这人和张静不同,表面看着挺厉害,其实心地十分善良,也宽厚了许多。你实心实意待她,她就会实心实意待你。 张静不是这样,她是总拿一双怀疑审慎的眼光看待一切的。无论你怎么实心实意待她,她也会在心里打个问号,考虑你如此做法的真正目的。她对待杰奎琳的宽厚与包容,倒十有是为了刘万程装出来的。 因此,几天下来,杰奎琳和高秀菊相处的倒更像是一对母女了。 古斯拉夫拜访刘万程,杰奎琳是知道的,但她不会去主动询问。刘万程接近古斯拉夫的目的,她也可以猜到。 在她心里,刘万程这样做是十分危险的,他低估了ia的能力。 可是,他不敢提醒刘万程,怕引起他的怀疑。 刘万程这人表面看着大大咧咧,杰奎琳却了解他。这人心思极细,而且推理能力和掌握别人心理的能力绝对超强,多少的不谨慎,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万一刘万程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会伤心的,她不想让她的爸爸伤心。 尽管有那个跟随着冒充翻译的中国间谍时刻监视,她还是把情报传递了出去。 做间谍都需要有天赋的。刘万程和那个办事处工作人员只考虑到她会运用高科技手段来传递情报,却根本没想到她传递情报的方式是最原始的。 联络员穿一件有特殊标记的t恤,她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认出来。然后她随便在一个地方坐着,顺手把纸条埋进土里,趁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冲联络员做个隐秘的手势,就一切ok了。 当她从那里离开的时候,联络员就可以随意地把情报取走了。 她是米国人,同样热爱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国家出力,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古斯拉夫再来见刘万程,就变的十分坦诚了。他直言不讳地告诉刘万程,他的公司确实急需刘万程的设备,因为没有智能机床,公司许多的零部件,只好靠手工打磨、加工。 他举了一个例子。生产发动机叶片的时候,铸造模具的主体部分,就是靠手工加工出来的。因为这个部分要求极高,他迫不得已,雇佣了上百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天天坐在那里,修补刮研这个部件,这活粗心的男人根本干不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们的效率,已经到了实在无可奈何的地步。 但是,如果有刘万程的智能机床,只需要一台,恐怕就比这上百个女人强好多倍。 可是,他没有钱,买不起这种设备。 原先这种设备,只有西方能够生产,但西方不肯卖给他,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刘万程有了,肯卖给他了,他却没钱买了。 生产手段落后了,基本就没有利润,公司日渐式微,又哪里有钱更新设备呢?这就叫恶性循环,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 最后,他对刘万程说:“刘先生,你看,我们可不可以用我们公司的发动机产品,来充当你的设备款呢?你要知道,我们的轮船发动机也是世界领先的,就不要说飞机发动机了。这些东西,你们的国家绝对需要!” 刘万程就笑了说:“我们的国家需要跟我可没有关系,我不需要它们。而且,倒卖这个给国家,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可不想拿着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古斯拉夫就看着刘万程问:“那么,亲爱的刘先生,你觉得,在我们资金困难的情况下,你准备让我们用什么办法来和你做交换呢?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有想到我会没有钱购买你的设备。因为那样的话,你恐怕连见我一面的兴趣都不会有。” 刘万程就慢慢地笑了,然后说:“古斯拉夫先生,您真是个坦诚的人。好吧,我也不打算隐瞒你什么。我的确知道你不可能有钱付给我,所以,我肯见你,对你推销我的产品,当要提前考虑你如何才能付款,而且,我还要有利可图这件事情。” 古斯拉夫就注视着刘万程,心说怪不得这家伙可以迅速崛起,原来他的确不简单! 他就问:“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们用什么办法达成一个你我双方都满意的协议呢?” 这时候,刘万程却突然改了英语问他:“你会说英语吗?”接着就解释说,“我知道我这位朋友不懂英语。我可不想这么机密的事情,让第三个人知道,就算他是我的朋友也不可以。” 古斯拉夫是博士学历,当然能够听懂英语。只是,他没有料到刘万程的英语如此流利。 刘万程的这几句话说出来,古斯拉夫倒放心了。 这说明刘万程知道老纪是官方的人。而且,他这是要背着老纪和他单独商量的意思。这充分说明,他不是中国官方的的人。 于是,他就用英语说:“我的英语没有问题。” 刘万程继续用英语说:“好吧,你约个时间地点,我们单独见面来商量这件事情。不过,我不能去你的办公室,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古斯拉夫就点点头,用英语说了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这时候,刘万程却改回中文,对老纪说:“对不起纪老板,他没有钱,还要和我谈生意,这简直就是要戏耍我。我心里生气,所以干脆用英语告诉他,这不可能。你告诉他,他什么时候筹够了资金,再来和我说话吧。”说完,霍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老纪一脸尴尬,还是把刘万程的意思转达给了古斯拉夫。 看着这样的表演,古斯拉夫更加相信了刘万程。老纪对他翻译完了刘万程的话,他两手伸开,往外摊了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当然,他这是配合刘万程刚才的表演。 其实,刘万程的这番表演,都是事先和老纪商量好的。 只要古斯拉夫露出想通过产品或者技术换机床的意思,刘万程就会开始这个戏。古斯拉夫会流利的英语,这个老纪是知道的。 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摆脱老纪和他的工作人员的嫌疑。万一行动失败,也不会牵连他们。因为国家组织一个专业情报团队,也是要花大价钱,很不容易的事情,能不牵连他们还是不要牵连的好。 古斯拉夫离开以后,刘万程还得和老纪商量,如何修补他设计的这个剧情里,存在的漏洞。 他们会谈是在老纪的办公室里进行的。谁敢保证这间办公室里,没有老纪提前放置的录音设备和窃听系统?万一刘万程和古斯拉夫的英语对话被老纪录音,被他懂英语的同事听到怎么办? 而且,如果老纪是官方间谍,他一定会在他们走后,想办法弄明白他们用英语说了什么。 这个,相信古斯拉夫已经想到了,到时候需要解释一下,才可以瞒哄过关。因为古斯拉夫不是专业情报人员,好多东西他是一知半解的。 刘万程对古斯拉夫说英语的时候,说的语速极快而又极模糊,还故意用了变调。在不懂英语的外人听来,就好像他在冲古斯拉夫发脾气。要不是古斯拉夫和他坐的非常近,英语又极流利,他都不知道刘万程说的是什么。 古斯拉夫不笨,他立刻就明白了刘万程为什么会这样说话,也是用了刘万程这种方法回答他。因此,万一他产生怀疑,刘万程会用这个理由搪塞他,应该可以过关。 因为那时候的小型窃听录音设备,还没有那么先进,所收录的信息存储很少,本身就会存在一定失音。刘万程再用这种模糊含混的方式说话,录音设备是无法分辩他说的到底是什么的。 到时候他用这个理由搪塞,古斯拉夫一定可以接受。 还有,就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老纪不懂英语?这个很简单,他对老纪过去的履历都十分清楚,他没有机会学习英语。而且,他的家人里面,就有只会说英语的杰奎琳。他已经观察过了,杰奎琳说话的时候,老纪是听不懂的。 就算老纪懂英语,顶多也就是一知半解,能听懂几句正常发音。像刘万程这样说话,除非对英语十分熟悉,否则他不可能听懂。 再有,就是为什么要背着老纪?当然了,刘万程也会怀疑老纪跟官方有关系。他可不想自己用机床换来的东西让官方知道。 刘万程是商人,只要东西值钱,当然是谁出的价格高他就卖给谁了,他可不管国家不国家的。 这就是刘万程要给古斯拉夫灌输的概念。因为只有这个概念,才符合刘万程商人逐利的本性。 其实,除了这些必须圆起来的漏洞,还有一个更致命的漏洞。 会谈中刘万程异常的表现,一定会引起老纪的注意。如果老纪和刘万程不是合起伙来演戏欺骗古斯拉夫,在以后的时间里,老纪就一定会派人严密监视刘万程的行踪。 他单独去见古斯拉夫,就必须要再演一场如何摆脱老纪的人跟踪他的戏。这场戏如果演不好,最终古斯拉夫回过味来,还是要怀疑刘万程的目的。 怎么演呢?去见古斯拉夫的时候,按照常理,他中途就需要摆脱跟踪的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就是把戏演的再好,古斯拉夫也看不到,还是不能完全打消古斯拉夫的怀疑。 该怎么来做这个局呢?刘万程不由就陷入了沉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8.秘密谈判 古斯拉夫与刘万程约定的见面地点,是靠近第聂伯河的人民广场。 那里在广场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列宁塑像,这恐怕是整个前苏联国家里,最大的伟人雕塑了。 就在前不久,在米国特工的怂恿和金钱诱惑下,许多人组织起来,要拆毁这座雕像。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就被附近工厂的工人知道了。就在他们去拆除雕像的时候,几百个工人自发组织起来,包围在雕像周边,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他们心中的领袖和解放者。 工人们心里最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正为了他们的利益而奋斗的,只有列宁和他领导的布尔什维克,他们心里不糊涂。 米国的阴谋没有得逞。 可是,随着后来这个国家逐渐倒向西方,这个雕像还是被拆除了。 米国这个颠覆别人国家的老手,对怎样击垮一个国家,是有着从实践到理论,一整套完整的手段的。 颠覆一个国家,最首要的,就是击垮这个国家人民的信仰,让他们在精神上极度贫乏,除却金钱什么都不崇拜,最终让这个国家所有的人民,都变作金钱的奴隶,为了金钱,什么都能出卖。 这个国家的人民恐怕至今也不清楚,他们拆掉的,不仅仅是一座雕像。他们拆除的,是自己坚守了近一个世纪的信仰和精神! 随着这个雕像的拆除,这个国家再没有了精神,成为米国称霸全球的牺牲品。 广场的边上,有一家咖啡店,里面安静而优雅,非常利于两个人交谈。 古斯拉夫在咖啡店靠里的一个座位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刘万程还没有出现。 就在他有些不耐烦,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十七八的姑娘,穿着发白的牛仔裤和印着图画的体恤,从门外走进来,直接到了他的身边问:“古斯拉夫先生?” 姑娘的打扮很普通,脑后梳着两条黄黄的辫子,就是这里寻常女孩的打扮。可古斯拉夫并不认识这个女孩,迷茫地点一下头,还没来的及说话,那个姑娘就把一张小纸条交到他手里说:“外面有位先生让我给你的。”说完,不等古斯拉夫询问,就转身离开了。 古斯拉夫只好去看那张小纸条,只见纸条上用英文写着:我被人跟踪了,你到顿巴斯街中间的那个咖啡店等我。 古斯拉夫立刻紧张起来。那日从老纪的办公室里分手,刘万程给他的印象,就是他不信任老纪。果然,老纪起了疑心,开始跟踪刘万程。 既然老纪能跟踪刘万程,也不见得他不会派人跟踪他。 他出了咖啡店,沿着广场边上的街道溜达着往前走。偶一回头,他看到一个中国人,在他回头的刹那,缩到了一栋建筑的后面。 他想了想,向着一条比较长的街道走过去。利用街道边上开着的窗户玻璃的反光,他看到那个中国人也走进了这条街道,并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待他走到那条街道的头上,拐过弯之后,他突然加速猛跑几步,上了一辆街边停着的出租车。 出租车发动起来,慢慢驶向街道中间。他喘着粗气,从出租车的反光镜里看后面他出来的那个街口。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只跑了这几步,仍旧累的气喘吁吁。很快,他就从反光镜里,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那个街口,四下里张望着。 他不由抿着嘴笑了。 他到了顿巴斯街那个咖啡店里的时候,站在门口看半天,仍旧没有看到刘万程。就在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刘万程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来:“这里有单间,我们去单间。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单间,在桌边坐下来,古斯拉夫问:“刘先生,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单间就像个火车箱的对坐的座位,非常狭小,但外面有门,把门一关,外面的人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听古斯拉夫不满地询问,刘万程就笑了,感慨着说:“想做点生意,真是不容易啊!” 古斯拉夫假装不理解问:“你和老纪不是朋友吗?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刘万程摊摊手说:“我哪里知道?也许他是怕我们私下里做成了生意,他就没有好处了吧?” 古斯拉夫就摇摇头说:“我和老纪认识许多年了,我确信,老纪不是这种人。” 刘万程反问他:“那你说,他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如果跟踪我的人不是他派的,那么是谁对我这么感兴趣,不会是你吧?” 古斯拉夫就嘟囔:“我跟踪你干什么,闲的没事干了吗?”接着就问,“你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刘万程想想说:“也许吧。你知道,在中国做生意,特别是我们这种私人公司,只有生意头脑的话,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古斯拉夫心想,怪不得这小子短短几年就可以把自己的生意做这么大,果然有别人不一样的头脑和思维。 打消了心头的顾虑,他就问:“那么,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来和我完成这笔生意呢?” 刘万程说:“其实,和你的办法差不多。只是,不能用你的产品。你的产品太大了,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买家。没有现成的买家,我又是外行,手底下也没有发动机方面的专家,没办法对你的产品做出合理估价。” 古斯拉夫问:“那你打算让我出什么?” 刘万程直言不讳说:“技术。你的叶片制造技术。” 古斯拉夫的脸色就难看起来,许久才说:“这个不行。” 刘万程哈哈一笑说:“古斯拉夫先生,你考虑一下,你现在唯一能够换钱的是什么?我非常公正地跟你说一句:技术。这是你唯一的资本。但是,你如果有了我提供的智能机床,你所有产品的精度和成本就会降下来,你的产品才能够在市场上有竞争力,才可以为你创造利润。否则,你就是抱着你的技术不放,也只有死路一条!” 古斯拉夫无奈地说:“你说的这个,是事实。可是你要知道,目前据我所知,需要我这个叶片制造技术的,只有你们的国家。如果我把这个技术给你,让你们的国家拥有了这个技术,我会死的更快,你明白吗?” 刘万程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可是,古斯拉夫先生,你错了。” 古斯拉夫就疑惑地看着他。 刘万程说:“我并不代表我的国家,我只是一个自由的商人。而且,需要这个技术的,恐怕不只是我们国家。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找出上百个需要它的团体或者国家。当然了,也包括我的国家。但是,我是商人,谁出价高我就卖给谁。就算我把这个技术卖给了我的国家,那也是我卖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让他们找我好了。” 刘万程如此处心积虑地防范着老纪,而且他本人也遭到了老纪的跟踪。基于这一点,古斯拉夫已经可以做出判断,刘万程不是中国官方的人员。 那么,刘万程说的就不是没有道理。他可以把这个技术给刘万程,来换取他需要的设备。至于刘万程日后把这东西给了谁,当真就可以按照刘万程说的,来推脱责任。 可是,谁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拿了他的资料会去做什么?如果米国的特工从中国那里看到了自己公司工艺的影子,他们会相信自己的辩解吗?这个世界上,又有谁听说过米国人会讲理?除非你比他还强大! 古斯拉夫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刘万程的要求。 眼看到手的大鱼,又要滑出自己的掌心,刘万程当然不甘心。但是,几天的交往,刘万程也感觉的出来,古斯拉夫这家伙是个十分敏感和聪明的人,而且阅历丰富。 这种人,你不能表现的过于急躁,那样他会发现你的目的,就再没有成功的可能了。 他问古斯拉夫:“我就不明白了,这明明是对你极为有利的一个办法,你为什么如此固执呢,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掌握着你的命运?” 古斯拉夫一笑说:“刘先生,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我心里是有底线的。我也不太明白,就算我们达不成任何协议,对你也没有损失,你为什么表现的这么着急呢?” 刘万程就笑了说:“我着急了吗?说实话,我是希望达成这笔交易的。因为你的技术在我这里,兴许我会卖个好价钱。” 古斯拉夫就笑了。怪不得这小子想一个人完成这笔生意。对于一个急于得到这种技术的国家来说,这个技术可能无价。但作为他来说,卖给刘万程,却无法要太高的价钱。因为这东西卖好了无价,买不好甚至不如一台他的机床值钱,后续的运作才是关键。他在这方面有回旋的余地,完全可以用最低的价格从自己手里得到它,然后靠他的不烂之舌,卖个超高的价格出来。 也就是说,这里面的利润空间,是有极大的弹性的。一个笨人得到这个技术,可能卖不了了几个钱。但刘万程得到它,兴许就能是个无价之宝。 刘万程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偷偷观察着古斯拉夫的表情,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心急如焚。 他已经看出来,古斯拉夫打算放弃这个交易了,他不敢得罪身后那个强大的力量。 刘万程慢慢地把自己带着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调出一个影像资料,打开播放键,然后推到古斯拉夫面前,慢慢对他说:“这是我最新的智能加工机床。我向你保证,这种机床,世界上绝无仅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09.美死你 古斯拉夫向着电脑看过去,接着就被电脑的画面吸引了。 那是一台区别于任何数控机床的设备。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与传统机床设计理念完全不同的的设备。一个类似于机械手的东西,没有传统机床的丝杠、溜板进给系统,自由度完全靠那个手臂似的东西伸缩、弯曲,或者手腕部的旋转。 这只类似手臂的东西,最前端固定着一个细小的刀具,在那个类似手臂的东西运动之下,那前端的刀具就像一个拿在人的手臂上的东西一样,可以做任意复杂曲线的运动。 从专业角度来说,这东西可以做任何斜面、侧面,甚至是对底面的任意加工。 它已经超出了机床加工的传统理念,不再是三维坐标面的立体加工,而是跟人的手臂一样随意运动,只要电脑的立体图纸能够显示出来的东西,不管多么复杂,他都可以加工出来。 说白了,你只要能想的出来,它就能加工出来。 古斯拉夫看的目瞪口呆。 刘万程就淡淡地问“我用这个东西,换你的叶片制造技术,怎么样?” 说实话,古斯拉夫动心了。考虑许久问“我可以把这个拿回去,给我的老板看看吗?” 刘万程摇摇头说“不可以。你知道,这个东西一旦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必定要引起轰动,我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我可不想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这个东西,我只卖给出的起价钱的高端公司,而且要签订保密协议。” 古斯拉夫又问“这个东西,中国官方有没有?” 刘万程微微一笑说“你想啊,这东西官方要是得不到,我还能不能在中国立足了?正因为他们有了,才不允许我卖给别人。我卖给别人,就必须有选择地卖,而且要签保密协议,不能让官方知道。” 古斯拉夫就明白了,沉默许久说“好吧,我把这个情况告诉我们的老板,如果他同意交换,我们再谈具体细节。” 刘万程点点头说“这个东西,我是有专门的防盗版设计的。所有的配件,包括电子配件和关键机械部分,都是死的,无法拆卸。买了我的设备,只能一次性使用。我们是模块化组合,模块坏掉,我们负责更换,同时回收旧模块,收新模块的钱。你应该连这个,也一并让你的老板知道。而且,我和官方是有协议的,不许这个东西,进入北约任何一个国家,也包括米国的盟友国家。” 古斯拉夫点点头,和刘万程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站起身,率先走了。 说实话,他的心里是极端不平静的。中国已经获得了这么先进的机床,这意味着,只要获得合理的设计图纸,中国的战斗机技术,将迅速超越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因为有了这东西,理论设计上,就再不会受加工手段的制约,想做怎样的复杂结构,都可以做出来。 而中国一旦突破了发动机技术,米国无论在战舰和战机上的领先优势,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那么,这样一个东方大国的崛起,对世界,对他们的国家,是好是坏呢? 其实,古斯拉夫内心里,并不喜欢米国,特别是他们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完全就是对世界的一种蔑视。 老子是这世界的主宰,你们都是老子的奴隶。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必须干什么。听话的有糖吃,不听话的就得接受我的惩罚! 这完全就是对他国人民裸的侮辱! 可是,他的老板喜欢米国,接受着这个国家的秘密资金援助,正试图掌握更大的权力。 这世界上,需要有一个国家站出来,和这个世界霸王抗衡。不然,这世界就会被置于米国的大棒之下,暗无天日了。 他想起了他去见波罗科夫的时候,波罗科夫曾经对他说过,只要能对米国交代的过去,他并不反对做这个生意。 是不是,可以不对波罗科夫说这些新的情况,直接和刘万程达成某些协议? 就在古斯拉夫左右为难的时候,刘万程已经回到了办事处。老纪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他了。 他昨天就对高秀菊说了,大家已经出去玩了好几天,也都累了,就从明天开始,大家都休息几天,然后就和大家去黑海有名的度假区去玩。 所以,大家这几天就自由活动,高秀菊则和杰奎琳去城里逛街,徐辉当然还得跟着当搬运工。刘万程则借口和老纪谈生意,单独出去了。 刘万程回来,进了老纪的办公室,老纪重新把门关上。 两个人坐下来,老纪说“你的这个办法,估计是成功骗的古斯拉夫相信了。我们回来的人说,他认真执行了跟踪古斯拉夫的任务,可是,还是让这家伙给溜了。他既然肯如此卖命地甩跟梢,说明他相信了你和我不是一伙。” 刘万程则有些苦恼。把和古斯拉夫见面的情况说了,然后分析说“看来,马西奇公司的老板,已经倒向米国了。没有米国的许可,古斯拉夫不敢和我做这个交易。” 老纪点点头说“马西奇公司的老板叫波罗科夫,这个人趁前苏联解体的混乱,通过各种卑鄙手段,几乎垄断了这个国家的制造工业。当然,他这些手段里,有米国政府的影子。 这个人我们还是了解的,人品不怎么样,往往是说了不算,惟利是图。而且,他有很大的政治野心。 他妄图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就必须投靠米国,成为他们的代言人。” 刘万程说“古斯拉夫既然敢答应我单独见面,应该是得到了他背后老板的指示的。如果波罗科夫是个惟利是图的小人,面对着我的最先进的设备,他就不可能不动心。我相信,古斯拉夫还会和我谈下去,我们还是有希望拿到那个资料。” 老纪就淡淡一笑说“不瞒你说,为得到这方面的技术,我们已经在这里处心积虑地工作了两年,花了许多的冤枉钱。你不要低估了米国的能量,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我的意思,顺势而为,不比勉强。就算得不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已经尽力了,谁也不会怪罪你。” 刘万程就笑了问“你是不是怕我拿到了,你面子上不好看啊?” 老纪说“胡说。都是为了国家富强,我还盼着你能拿到呢!我说刘老板,你可不能有这种竞争思想。我们出来工作的人,只能考虑国家利益,个人利益是不会考虑的。你不要想歪了,我们没有国内那些官僚习气。你最好也不要有这种思想,不然会影响你下一步的工作。” 刘万程就严肃了,点点头说“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心里还是挺佩服你们这些人的,为了国家默默工作,置个人利益于度外。” 老纪就叹息一声说“处在国外,处在我们这个位置上,我们更能体会到国家的危险,更知道国家是多么的需要先进的技术来武装自己。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又怎么敢想个人得失呢?但愿我们能不负祖国的希望,我们的工作没有白费,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就都沉默一下,心里不免都产生了一种悲壮的感觉。 刘万程急于从这种悲壮的气氛里摆脱出来,就顺口问了下对杰奎琳的监视情况。 老纪也从那种气氛里走出来,听他询问,就回答他说“我们的人盯她盯的很紧,一直没发现她有异常的举动。她今天和贵夫人出去逛街去了,我们借口她们不会乌语、俄语,怕出意外,也跟着去了。” 刘万程听了默默点头,然后就问“以你的经验判断,她会不会是方面的人?” 老纪想想说“从她这几天的表现来看,没有特殊的表情或者情绪。以她的年龄判断,不应该是干这一行的专业人员。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历史上,有许多她这样年青的间谍,都是取得过辉煌战绩的。” 刘万程听了,就没有再问什么。在他心里,却不知不觉下了一个定义,杰奎琳应该不是间谍。凭直觉判断,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诚的,她是真的爱他,离不开他。这不应该是一个间谍虚情假意,靠表演就能达到的。 古斯拉夫再见刘万程的时候,就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他说“刘,我不能直接把技术资料给你。那样,万一你把资料给了你的国家,你们制造出来的东西,会过于接近我的工艺。而且,一旦这些资料被米国特工得到,我摆脱不了干系,那样我就完了。所以,这个险,我是不敢冒的。” 刘万程心里满是失望,看着他问“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的合作是不可能的了?” 古斯拉夫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比如说,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我工厂的相关制造车间,你可以偷偷把生产过程录下来。至于你以后能从这个影像资料里面,得到多少启示,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这样,我没有书面的东西在你那里,至于将来哪个国家突然可以生产这种零件了,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是我把技术给你的。” 刘万程想想,这个条件也是可以接受的。来之前,周铁民就告诉过他,拿到对方的生产过程影像也算是胜利。 他就问“那么,你想用这个换取我的什么设备?” “当然是你最先进的,那个手臂一样的玩艺儿了。”古斯拉夫说。 嘿,刘万程心说,你倒不傻。仅仅让我看一下生产过程,就想换我的最先进科技?美死你! 1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10.互试底线 古斯拉夫竟然想用给刘万程一个参观工厂的机会,换他最先进的机床。 刘万程看着他笑了,笑完了问“古斯拉夫先生,你把我当傻子了,是吗?”接着说,“我用价值上千万美刀的机床,就换来个参观的机会。你认为,这样愚蠢的交易,我会不会答应?” 古斯拉夫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条件有些苛刻了,就勉强解释说“你参观的时候,我可以给你自由录像的权力。你要知道,这些影像资料,对内行的人来说,等同于我把生产工艺资料给他了,你并不吃亏。” 刘万程说“对叶片生产我不是内行。可是,你不要忘记,我也是搞机械加工的。我只有影像资料,顶多能知道你怎么干。可是,参数呢?你的材料参数,工艺参数,难道我只是看影像就能知道吗?” 刘万程提的这个问题倒是真的。指望影像资料,是不可能知道叶片的合金配比,也不可能知道用来制造模具的材料是什么的。叶片是单结晶铸造,铸造过程中,如何形成单结晶,也是无法看出来的。另外,铸造温度,如何进行挂模,如何溶解掉空心叶片内部的填充物,这些都不可能知道。 古斯拉夫无奈地摊摊手说“我只能做到这一步,资料绝对是不能给你的。” 刘万程沉默了许久,才又说“好吧。我认为,去录个像也有不小的价值,这个还是可以谈的。” 古斯拉夫脸上露出笑容来说“我就知道,刘先生你是不会放过这种难得的机会的。” 刘万程却严肃了说“不过,你这个条件不能和我最先进的机床交易。只能交易我原先给你看过的机床,而且仅限一台。” 古斯拉夫的脸就又拉下来,半天说“你知道,我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你那个手臂一样的东西。” 刘万程呵呵一笑说“我认为,你提供的条件,根本不足以和我那样的机床进行交易。” 古斯拉夫就不说话了。 刘万程也不说话,两个人就那样沉默着。 终于,古斯拉夫叹息一声说“那么,刘先生,我们的交易就算失败了。如果以后有更好的机会,我们再联络。” 这时候,刘万程的心里是十分紧张的。他来的目的,就是要拿到马西奇公司的生产录像,这是最低的要求了。 可是,让他拿世界上除他以外,别人还没有的科技去交换这个,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打算赌一把,先拒绝古斯拉夫。如果这家伙就此站起身来走人,他再想办法把他挽留下来。 总之,不到最后一刻,他不能把最先进的科技给他。 想到这里他说“这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我是商人,商人的目的是盈利。我不能拿更贵重的东西去换取你的这个目前我还看不出有多大利润的录像。” 说完,他就看着古斯拉夫,随时准备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叫住他。 古斯拉夫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在那里坐着,也不说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古斯拉夫终于再次叹息一声说“好吧,刘先生,你赢了。” 刘万程脸上没有表情变化,心里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那台机械手式的智能机床,在米国的时候,只是个雏形,是个理念,连第一代机床都不算。把它变为现在这样灵巧而高精度的机床,不知有多少人为之付出了巨大心血。 这样的机床,就是在国内也属于保密型号,只为特殊军工厂家生产了两台,还严禁用于民品企业。 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刘万程也不会把它拿出来,用来吸引古斯拉夫。 古斯拉夫没有看破刘万程的心理,终于服软,刘万程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他问“那么,古斯拉夫先生,你需要我哪一种机床呢?” 古斯拉夫立刻就回答说“我需要那个可以车七米长轴的,加工直径一米半的数控机床。” 刘万程就在心里笑了。这家伙原来也为自己设了底线。如果自己多少有一点沉不住气,被他看出来,那台最先进的机床就保不住了。 他说“那么好吧。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安排我参观一下你的叶片生产工厂了。” 古斯拉夫看着他问“这样,不太妥当吧?” 刘万程愣怔一下问“为什么呢?” 古斯拉夫说“如果刘先生参观完了我的工厂,毁约不给我机床了呢?” 刘万程就笑了说“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江山集团还没有如此不守信用过呢!” 古斯拉夫就摇摇头说“还是保险一点好。就算我们签的有协议,像我们这种交易,也不能明白的写在纸面上,而要用其他价格相等的东西代替。所以,你一旦毁约,我也不敢到法院里去告你。” 刘万程就点点头问“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怎样做才算是公平?” 古斯拉夫说“你先把你的机床发过来。你的机床到了我的工厂,调试试车没有问题,我再安排你参观叶片制造工厂。” 这个条件,刘万程也不答应,反问他说“如果我的机床到了你的工厂,你毁约了我怎么办?不要忘记,这可是在你的国家。以你后台老板的力量,我可是无能为力的。” 古斯拉夫问“那你的意思呢?反正不见到机床,我是不会允许你参观我的工厂的。” 刘万程说“要不这样,我可以先安排发货。等货到了这边的港口以后,你验货无误,我去参观你的叶片制造工厂。我参观完毕,拿到影像资料,再把机床从港给你,怎么样?” 古斯拉夫想想说“我必须派几个人到你的企业当中去,先在那里试车正常,再将机床拆解打包装船。其余的,就按照你说的办。” 两个人讨价还价,你来我往,最终将交易的细节敲定,算是皆大欢喜。 江山集团就算有现成的,古斯拉夫需要的这种机床,目前立刻打包装船,运到这边的港口,至少也要半个月。 所以,在机床没有运来之前,刘万程在这里已经无事可做。 为避免在这里呆的久了,引起别人怀疑,刘万程决定带着大家去黑海那边旅游,实在时间富裕,就干脆去其他国家转转。在这个季节里,东北欧的景色是最美的。黑海、波罗的海,亚平宁山脉,正是整个斯拉夫地区最迷人的时刻,游玩的景点多的是,保证在那里呆上十年八载,也转不完所有的风景。 那边古斯拉夫派了几个人去中国检验机床,这边刘万程就带着一家人向着黑海出发了。 一路上高秀菊和杰奎琳都非常兴奋,有些玩疯了的感觉,徐辉也同样是如此。 可是,刘万程此刻的心里却异常地沉重。 从老纪那里,他已经知道,米国派在这个国家的间谍,多如牛毛。特别是扎波罗热这样的工业重镇,他们不知道收买了多少人做为他们的眼线。 老纪并非无能,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偷拍马西奇的生产工厂这一招他也用过,可惜失败了。 他花了巨大的代价和心思,买通了那个叶片制造工厂的保安经理,为他们的保安监控室免费安装了高清摄像头。然后就利用那个保安经理,在他值班的时候,偷偷录制各个车间监控的视频影像,然后他答应那个保安经理,可以高价收购这些影音资料。 可是之后不久,他就联系不上那个保安经理了。后来多放打听,才知道那个人失踪了。 半月之后,那个保安经理的尸体,就在第聂伯河上被发现了,死于凶杀,至今警方都没有找到凶手。 这说明在马西奇的工厂里,有米国的间谍,他们发现了保安经理的行动,把他给杀人灭口了。 如果刘万程进入马西奇的工厂去拍摄视频,极有可能被米国间谍发现。想带视频出来,还是有很大的危险性的。 但刘万程也考虑过了,他全程有马西奇公司的人陪同,出工厂之后,老纪派车等在那里。这时候,只要多派特工和车辆保护,他顺利回到办事处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只要到了办事处,就一切都好办了。 刘万程也承认有危险。可是,为了国家的科技进步,为了国家有对抗超级大国的武器,这个险是必须要冒的。 但在冒这个险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必须得把高秀菊、杰奎琳和徐辉送回去,然后他再自己回来,去承担这个危险。 眼看玩的时间差不多了,装载那台机床的货轮也接近了目的地。这天晚上,在黑海的旅游度假区,临时租住的别墅里,大家玩了一天,都累了,各自回房间睡觉。 刘万程关了卧室的门,对高秀菊说“玩差不多了,要不你们就从这里回国吧?” 高秀菊坐在床边,伸手捋着才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晾着,顺口就说“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儿,还是陪着你,和你一块回去吧。” 刘万程说“杰奎琳的假期已经差不多了,她得回学校去上学。” 高秀菊说“让她直接从这里飞米国好了,我干吗非要和她一起走?” 刘万程说“徐辉也得回去上班啊?” 高秀菊就说“那就让他自己回去好了。他那么大了,自己回去又不是做不到。” 刘万程就犯难了,他的确没有让高秀菊单独回去的理由。 可是,高秀菊在这里,万一他出了危险,会不会牵连到她? 就是自己录了像,从马西奇出来,成功回到办事处,也不见得安全。对方一定会设法包围办事处,让他无法把资料从办事处传出去。 那时候,就得想办法逃出去。带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高秀菊,逃出去的难度,会成倍的增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11.瓷土 刘万程琢磨半天,还是决定要和高秀菊好好谈谈。 他坐在高秀菊身边的床上,沉默许久才说:“我接下来的工作,有一点复杂,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而且,也会非常忙碌,就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可能经常回不来,没法陪着你。所以,我考虑,你还是跟徐辉一起回去的好一些。” 高秀菊也是好久不说话,然后才问:“又是做你不许我知道的事情?” 刘万程想想,还是点了点头。 高秀菊轻轻叹口气问:“有危险吗?” 刘万程就吃惊地看着她,她是怎么考虑到这方面去的? 高秀菊看着他说:“你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你心里的想法。” 过一会儿,他解释说:“你想多了。我一个生意人,有什么危险啊?就是忙一些,没时间陪你了,你不如早回去,在家里等着我。” 高秀菊就淡淡地说:“那个赵一舟,好好的放着国企老总不做,跑到我们这里来替你管理公司。他那么大的老总,是有政治前途的,那可不是单单一个老总的职位那么简单。 你是最不容易相信别人的,除去你过去最信任的领导和朋友,你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徐洁,我,还有张静。 赵一舟过去和你根本就没有来往,你为什么会放心地把集团所有权力都交给他,还可以容忍他带一个你一个也不熟悉的团队过来? 你好多东西不和我说,也不允许我参与。可是,我心里还是会思考啊。 都计划好了要在国内旅行,你失踪几个小时,回来就突然要来这里旅行了。” 说到这里,高秀菊就坐直了身体,凑近了他说:“万程,我就问你一句,你和我说实话,这些事情,是你自己愿意做的,还是有人在强迫你做?” 高秀菊毕竟是干过总经理的人,思维联想能力,已经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了。通过对日常细节的思考,推理出接近答案的东西来,对她来说,不是困难的事情。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说:“是我愿意做的。为国家出力,本来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有这个能力,国家用到我的时候,我就必须去做。” 高秀菊就又沉默了,许久才说:“你不许我参与,也不许我知道,不是怕我不能保守秘密,是因为你做的事情有危险,怕牵连到我。” 以高秀菊现在的分析能力,想隐瞒她,根本就不可能。他只好再次点头。 “那么,”高秀菊说,“你这次让我提早回去,不许我呆在你身边,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你下一步要做的有危险,是不是?” 刘万程只能说:“是。”接着就解释说,“危险不是很大。可是,你在这里,我会顾忌你,反而更不容易工作。你放心,我有办法摆脱危险,会很快回去的。” 过了许久,高秀菊才问:“可不可以不做?”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这个事情,只有我做最合适,我必须要做。”接着就笑笑说,“我不想当英雄,更不想当烈士,只是不去做,良心上过不去。放心吧,我会很快回去。” 过一会儿,就感叹着说:“媳妇儿,在家里的时候,我答应过你,咱们会重新开始,我要看到咱们刚结婚的时候,你脸上的那种笑容。我想,这次回去,我就有理由长期休息了。我们去那个大城旁边的小镇,去买一个老房子,去那里,就我们两个人,在那个古老的小镇上,过一辈子,再不回来了。” 三天以后,刘万程带着高秀菊和徐辉,去了最近的机场,送杰奎琳回米国。 杰奎琳已经得到了自己一方的通知,继续潜伏。这就是说,刘万程此行并没有如愿,她也就不用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去做阻止的行动了。她放心地和刘万程告别,回米国了。 接着,刘万程就又送高秀菊和徐辉回国,然后自己赶回了扎波罗热。 那艘装载着数控机床的货轮,已经靠港,准备卸货了。古斯拉夫派去江山集团的人,也已经回来。他们对机床的性能很满意,也见识了江山集团的先进和生产能力,回来都一一向古斯拉夫汇报了。 接下来,就是古斯拉夫安排刘万程参观他的叶片工厂。只有刘万程拿到工厂的影像资料之后,古斯拉夫才能去港口运回那台数控机床。否则,刘万程会派人就地装船,把机床重新装船弄走。 古斯拉夫再次来到办事处,接刘万程去参观工厂。本来,刘万程是打算在带一个叶片方面的专家,冒充摄像师跟着他的,专家到实际的生产工厂亲自去看看,效果应该比只看录像要好许多。办事处这边也做了充分准备。可是,古斯拉夫坚决不同意。 带刘万程进工厂,他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再弄个人进去,他将来没法和自己的老板交代。而且,这次让刘万程进去,他是没有请示波罗科夫的。 这样,这个偷盗技术的重任,就只能由刘万程一个人来完成了。 古斯拉夫和刘万程坐了古斯拉夫的车出发半小时以后,老纪安排了三辆轿车,把自己这边所有负责行动的人员都派出去,在那个叶片工厂附近等待,准本接应刘万程。 古斯拉夫这个滑头,到达工厂以后就准备开溜,只让工厂的负责人陪着刘万程参观。 刘万程一把就把他拉住了。你小子想糊弄我?我弄个摄像的来你不干,我自己又得摄像又得看路,还对这玩艺儿不熟悉,我知道那些有用该录那些没用不该录啊?你跑了,剩下的人我一个不认识,我知道他们带着我看的都是什么?万一看的不是叶片生产怎么办?万一我想看的他们不给我看怎么办?你要这么不讲信用,得,这买卖我不做了,机床我拉回去。我一个堂堂大集团的老板,也不在乎这点运费。 刘万程留住古斯拉夫的用意,还是考虑自己的脱身问题。他知道,古斯拉夫是这个公司的经理,非常重要的人物。有他在,他在出来的时候,才不会有危险。 古斯拉夫也想留一手。他不陪着刘万程参观,将来万一这事儿暴露了,他好推脱责任。 可刘万程拉着他不撒手,他也没了办法。他已经去港口看了那台数控设备,当真眼馋,到嘴的肥肉怎能再让刘万程拉回去? 没办法,他只好陪着刘万程参观了。 刘万程准备参观叶片工厂,当然要做足准备。他和这方面的专家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哪些工艺必须弄明白,他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 在古斯拉夫的陪同下,刘万程拿着一个外表是倭国生产的小型数码摄像机,实际是经过国内改装的,提高了精度和功能的东西,一步步走进了工厂区。 首先进入的一个工房不大,也就百十平米。底面上沿墙放着两排滚筒式的搅拌机。 搅拌机旁边,还摆着一些长方形的盘子,盘子里装着一些白色了碎块。 在每一个搅拌机的上方,都安装着一个吸尘罩。两条粗长的不锈钢管路,在工房上方将吸尘罩链接到一起,再出一个头到工房外面的轴流风机房,达到除尘的目的。 这个除尘和搅拌设备,国内都有,刘万程见过。可那些长方形盘子里装着的东西,刘万程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只是看着工人把盘子里的白色碎块装到搅拌机里去了。 他就问古斯拉夫,这个车间是干什么的?那些工人装入搅拌机里的碎块,又是什么? 反正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怕和古斯拉夫撕破脸,该问的都得问明白。 古斯拉夫一言不发,只是让跟着的一个中年人回答刘万程的问题。 他怕自己说话让刘万程的摄像机录下来,留下证据。同时,他也是刻意躲避着摄像机,不允许刘万程拍摄到他。 那个跟着的中年人懂英语,看古斯拉夫做了个手势,知道总经理允许他介绍,就对刘万程说:“这里是瓷土加工车间。工人正在把瓷土放入粉碎机,粉碎成粉末。” 刘万程就又问:“这些粉碎的瓷土是做什么的?” 中年人看一眼古斯拉夫,然后说:“这个,是用来制作涡轮叶片内芯的。你知道,叶片是空心的,铸造的时候,里面空心部分的填充物,就是这些瓷土。” 刘万程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但接着又问:“那将来叶片铸造完成以后,这些瓷土怎么弄出来。” 中年人说:“我们有特殊的溶剂,注入进去之后,这些瓷土会被溶解,自动流出来的。”看看古斯拉夫的表情,就住了嘴。 刘万程心里却想,瓷土在高温烧结之后还能被溶解,这绝对应该是国内没有的技术。可是,这技术是瓷土特殊还是他们的溶解剂特殊呢?甭想那么多了,反正先看到瓷土了,得想办法先把这玩艺儿弄点样品带着再说。 可拿工厂里的样品,不在他和古斯拉夫达成的协议之内。自己明目张胆地去拿,古斯拉夫肯定不会同意。 怎么办? 他边走边拍,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工人,正在他认为是搅拌机,实际是粉碎机的跟前,把经过粉碎的瓷土粉末往一个容器里装。他就有主意了。 走到那个工人附近的时候,他假装全神贯注录像,没有看到那个工人,一抬腿,就撞到了那个工人的侧面。 工人倒了,那个装瓷土粉末的容器也倒了。刘万程也倒了,就倒在那个撒了一地瓷粉的容器跟前。 他连声说着对不起,从地上爬起来,同时也抓了一把瓷土,迅速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古斯拉夫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既然答应了他的条件,他也就懒得和他计较。最重要的,他不想出声,怕被摄像机捕捉到他的声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12.一声叹息 古斯拉夫带着刘万程参观的第二个工房,就大了不少。里面是两排长长的,半人高的工作台案,台案上方安装了一长溜日光灯管。 台案边上,坐着穿了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每个人的工作台上面,都有灯管照明。这些人面前,是摆了成排白色瓷土压制的,叶片的托盘。 这些工人,都是妇女,年龄大多在三四十岁。坐在台案面前,用各种轻巧的手持工具,修理着叶片。修理好的叶片,被她们放在另一个托盘里。 刘万程心想,这就是古斯拉夫曾经跟他说过的,叶片模型修理工作。他没有智能加工设备,只能雇佣几百个心灵手巧的妇女,做这个精修工作。 不过这家伙也实在抠门,明明最需要他的三维轴关节智能机床,却舍不得用更高的技术来换取。 他就直接对那个跟着的中年人说:“你给我介绍一下情况。” 那中年人就介绍说:“这是修型车间。工人正在将塑形后的瓷土模型逐个检查修形。这些做好的瓷土模型,将首先烧结成熔融石英陶瓷芯。 你知道,涡轮喷气式发动机需要中空的涡轮叶片,只有高质量的陶瓷芯是失蜡法铸造的最好内芯材料。它能够在浇铸金属的时候,依然保持稳定,在铸件冷却后通过化学工艺轻易溶解,在叶片中留下所需要的空气通道。” 刘万程边听边录,主要把录制过程放在女工的修形操做和使用的各类工具上。 国内已经有了他的高精度机床,估计这个过程可以被机器取代了,拿回去用处不大。但他也需要以防万一。万一这里面还有他们不了解的细节呢?还是录仔细一些的好。 然后,他们又去另一个车间。 这个车间还是妇女在工作,只是工作台变作了一人一个,上方除了照明灯管,还加装了吸尘管道,工作人员身边多了几个移动的多层工件车,里面装了已经变成绿色的叶片。 叶片上面的绿色,刘万程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应该是一种蜂蜡。车间加装除尘管道,就是为了排出蜂蜡产生的有毒气体和异味的。因为他接触过失蜡法精密铸造,知道这层蜂蜡就是将来要被铸造金属代替的东西。 将来,金属溶液被浇筑进型腔,这层绿色的蜂蜡就会被高温融化掉,变成高碳物质,从模型预先留下的排气孔中排出,留下的,就是代替了它的金属。 这就是失蜡法铸造。 果然,那中年人介绍说:“这是等待进行加工的瓷土模型,在外部包裹蜂蜡进行失蜡法铸造,才能得到涡轮叶片。 瓷土模型可以制作成横截面非常小的叶片空腔,而且在加工过程中变形小,这是它独特的优点。 这些瓷土模型其实就是叶片中的空气通道,在发动机运转时,有空气在其中通过,从而冷却涡轮叶片保持工作稳定。 你看到的,是工人们正在给陶瓷芯小心地包裹蜂蜡。蜂蜡的作用是在铸造模型中形成空腔。 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女性。细心而有耐心的女性才能胜任这里单调乏味,又特别需要认真负责态度的工作。” 与刘万程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位领导非常平易近人,自己的介绍也变得轻松起来,且加入了不少自己的见解。 古斯拉夫当然不能让他知道,他带来的这位刘万程是谁,只说是上面视察的领导。当然了,最近国家和米国人搞那么近,只说米语的领导进工厂,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这中年人在旧体制下工作久了,已经养成了不该问不问的习惯了。 接着,在古斯拉夫带领下,刘万程又参观了浇筑口制造车间、内部构造成型车间、外层瓷土包裹车间、模型风干车间。 这些车间,和国内的精密铸造已经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将基本成型的叶片模型通过浇筑口链接起来,再制造安装一个多通道的金属液体通过通道,最后包裹一层瓷浆,进行风干后,完成所有模型部分的制造工作。 然后就是模型烧结车间。将风干透了的模型放入旋转电炉当中,慢慢将瓷土烧结为陶瓷。 这个与国内差别不大。中国是陶瓷的发明国,国内许多陶瓷生产厂家的烧结设备,已经比这里要先进的多。 但刘万程还是发现了不同。原先他认为,模型里面的蜂蜡,是在金属浇筑的时候,金属液体进去将蜂蜡碳化再排出来。其实是人家模型在电炉里烧结中间,达到一定温度后,再取出模型来,放入一个有吹风设备的保温炉里,将蜂蜡事先给吹出来的。 因为模型由瓷土变陶瓷的过程中,需要经历高温,里面的蜂蜡在这个过程中就已经融化。这时候把蜂蜡用强风给吹出来,才能完全保证空心型腔内部的洁净。 刘万程就特意把这个过程拍仔细。 这里的温度控制和仪表显示,还是机械的指针式的,国内早就换了更精确的电子数码显示了。 刘万程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显示仪表录下来,以便将来专家们分析使用。 再下一步,他就要进入浇铸车间了。 浇铸车间,是一排排的电炉,形状和我们的热处理炉没有多少区别。同江山集团制造的真空热处理工频电炉,已经相差了整整一代。 整个浇筑过程,如何形成单结晶体,刘万程不懂,只能耐着心,把所有过程都一点不漏地拍下来,日后拿回去让专家们自己去研究。 然后就是对合格的叶片进行x光机反复探伤,发现有裂纹或者非单结晶体的叶片,就要淘汰掉。 马西奇公司的这个叶片生产过程,其实是很原始的,大多在人的手工操做控制之下。所以,他的合格率低的惊人。不用古斯拉夫告诉他,在参观完整个生产工艺之后,刘万程自己都能得出结论,合格率连百分之五都不一定能达到! 从早上早早过来,到参观完整个叶片的制造生产过程,已经是下午了。 从最后一个生产工房里出来,刘万程就对古斯拉夫说:“如果咱们可以合作,你的这个工厂可以用上我的电子智能设备,你的合格率和效率,至少可以提高百分之五十!” 古斯拉夫许久没有说话,和刘万程慢慢往外走。快到大门那里的时候,才叹息一声说:“刘,这个世界不是你我可以说了算的。就是我们各自的国家,也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 做为我来说,从一个一元化制度下过来的人,应该更能体会什么叫无奈。 做为社会精英,我完全知道,一个大统一的俄罗斯,才会给我们的人民和国家带来希望和富强。 可是,我们的那些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人民却不会这样认为。他们认为,只要倒向西方,他们就可以过上西方人那种奢靡的生活,就可以不用付出多少劳动,得到西方人那样的回报。 做这样的白痴梦的人多了,再加上那些毫无道德底线的政治家,为了自身的利益在后面推波助澜,这个国家必然会走向前所未有的黑暗与混乱! 你我可能都清楚这些。可是,我们的人民不清楚,他们还没有从美梦里醒来。我们,无论怎样呐喊,都不会把他们从美梦里唤醒的。我们能做什么?随波逐流就是最好的选择!” 刘万程完全可以理解古斯拉夫的悲哀,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要做的,目前这个任务完成。 他匆匆告别了古斯拉夫,一辆出租车已经在工厂的门口等着他。他坐上出租,走出去一段不久,出租车的前面和后面,都出现了车辆,前后左右地包夹着出租车前进。 出租车司机也看出了不对劲,对着刘万程叽里咕噜说一大堆,也不知是俄语还是乌语。 刘万程认得,是老纪派出来保护他的车队,就示意出租车继续开。 出租车司机却不敢往前去了。这个城市,黑社会之间打斗,经常出人命。他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里,乖乖在路边把车停下来。 那三辆保护他的轿车,也在出租车前后不远停下来。不等刘万程下车,车里已经下来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保卫,快步走到出租车边上,在刘万程出来的同时,将他包围在中间,向着一辆轿车走去。 这时候,杰奎琳已经回到了纽约。就在开学前的一天,她接到了上司让她去总部述职的电话。 按理说,像她这样的非正式间谍,是没有必要月月述职的。但上级给了她地址,让她过去,她也只能服从。 待她去了总部,接待她的人核实了她的身份之后,告诉她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刘万程还是获得了马西奇公司的情报。 “没有时间了,”接待她的联邦官员说,“你立刻乘坐军方的大力神运输机,赶回扎波罗热去。你的上司派来的人,已经在飞机上了,具体情况他会对你解释的。” 杰奎琳稀里糊涂就被送上了运输机,在后部的货仓里,看到了他的上司,那个底特律培训班的负责人维克·布鲁斯。 在简单介绍了刘万程进入马西奇的工厂经过之后,维克说:“我们的人在半路上伏击了护送他的车队,并且抓到了他。可是,我们没有得到他在工厂里录制的录像带。他在那个工厂待了六个小时,至少应该有三盘录像带,我们一盘也没有发现!” “他们要我们过去做什么?”杰奎琳问。 维克说:“他们要你过去,帮助他们劝说他交出那些录像带 “他还好吗?”杰奎琳又问。 维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13.值得 刘万程坐进老纪派来保护他的轿车,走到一条沿着第聂伯河并行的公路上的时候,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最前方一辆轿车突然冒出一团橘红色的火光,接着就整体飞了出去。 后面刘万程坐着的这辆轿车猛然拐了个弯,冲出公路,冲向岸边的斜坡。 就在轿车冲向斜坡的时候,车门被撞开,刘万程被从轿车里甩了出来,滚落在斜坡上的草坪里。 轿车冲入第聂伯河,很快沉了下去。接着,岸边上就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不间断的手枪射击声。 刘万程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从挎在身上的皮包里,拽出那台他用过的摄像机,扔进第聂伯河里,又挖开身下的草皮,把三盘小型的摄像机录像带,埋到草皮下面,重新整理好草皮,再费力地向远处挪动。边挪动,边整理身后的痕迹,不留下他在那儿呆过的痕迹。 当他挪动了四十多米远的时候,斜坡上面的枪声停止了。很快,上面出现了几个白人男子的身影。他知道,老纪的人都完了。 当他的意识完全清醒了的时候,已经是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了。身上火辣辣地疼,估计是从车上摔下来的时候,身体与底面摩擦造成的。 就在他意识到出事的一刹那,坐在他身边的特工反应迅速,在电光火石之间打开车门,一脚把他踹出了轿车。 他费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这昏暗的屋子,也才意识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同时,他也意识到,身边不远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把一束强光打在他的脸上,慢慢用英语说:“刘先生,我知道你懂英语,所以,待会儿我问你话的时候,希望你最好不要用不懂这个理由糊弄我。” 刘万程没有搭理他的问话,而是问:“这是哪里?”接着就咕哝,“我满身都是伤口,很疼,我快死了,我要得到良好的治疗。” 那人就冷哼一声说:“我给你检查过了,都是皮外伤,死不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回答我的问题,把我需要的东西交给我,然后我才会把你活着送回你们的人那里去。” 刘万程只是一味咕哝:“我很痛,我快死了,送我去医院。” 那人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把录像带藏到哪里去了?我得到录像带,就会送你去医院。” 刘万程继续咕哝:“我很痛,我要死了,送我去医院。” 那人被刘万程咕哝烦了,走过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刘万程疼的浑身痉挛,嘶嘶地倒抽凉气,再也咕哝不出来了。 那人就再问:“告诉我,录像带在哪里?”然后,又把拳头在他脸前晃了晃。 刘万程不敢胡说八道了,只好说:“在车里,应该沉到河里去了。” 刚说到这里,那人就又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疼的他杀猪一般嚎叫。 那人冷冷地说:“河里的东西,就是一个臭虫,我们都打捞上来了。摄像机是你自己扔进去的,还启动了烧毁程序。你现在必须告诉我,录像带藏到哪里了?” 刘万程就不出声了。 然后,那房子里就不断有惨嚎声传出来。 杰奎琳赶过来的时候,刘万程已经不知被打昏了几次,脸都肿成了猪头。 杰奎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了刘万程,从那个屋子里出来,在另一间空旷的屋子里,等待这里的负责人和她谈话。 过了有一个小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细高白人男子进来,在她对面坐下来,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对杰奎琳说:“这人意志很坚定,我们没有从他口里得到需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必须找到,不能让他们的人得到。不然,对我们的国家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你明白吗?” 杰奎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人就又说:“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提出来,我去为你做。” 杰奎琳这才说:“他需要得到最好的治疗。” 那人就愣怔一下,想想说:“你要知道,人在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得到哪怕一点的关爱,都可以令他精神崩溃!你如果让他重新获得正常人的感觉,他立刻就会恢复理智!那时候,你劝说他成功的几率,会大幅降低的。” 杰奎琳冷冷地说:“你们折磨他这么多天,得到什么了吗?你的这个狗屁理论如果管用的话,你干嘛要把我叫过来?” 那人无言以对。 杰奎琳冲他吼:“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既然你用我,就必须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那人见杰奎琳发火,尴尬地笑笑,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杰奎琳不用发火。然后说:“好的,ok,我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以后的几天里,刘万程被输上了吊瓶。 他身上都是皮外伤,恢复起来很快。 虽然得到了治疗,再没有人来审问他,但他还是被限制在那间屋子里,只是屋子里又加了一张医疗床供他躺着。。 就在他身上和脸上的肿胀消失,伤口结痂之后,杰奎琳从门外走了进来。 刘万程冷冷地看着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吃惊来。 杰奎琳默默走到他躺着的医疗床跟前,也是目无表情地看着他问:“恢复的怎么样,有力气说话吗?” 刘万程看着她,许久叹口气说:“我已经不认识你了,你不用再冒充我的女儿,也不要试图说服我,没有用。我不知道你们要的东西在哪里。” 杰奎琳咧嘴一笑说:“我本来就不是你女儿,我是你的情人。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都答应过我,我大学毕业以后,你会接受我。我会履行我的诺言,把大学上完。我希望你也要记住你答应我的,将来会接受我。” 刘万程苦苦一笑,便将眼睛闭上了。 杰奎琳在他身边没有走,而是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为了那个东西失去生命,你认为值得吗?” “值得。”刘万程并没有睁眼,“你不也是为了你的国家,要牺牲你的身体来勾引我,达到你的目的吗?” “你不要侮辱我!”杰奎琳用恼怒的声音说,“我爱你,把我的身体给你是我自愿的,与国家无关!” “哈!”刘万程干笑一声说,“你这个解释,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 “你爱信不信!”杰奎琳说,“本来,如果你允许我做你的情人,我就会主动辞去这个工作,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的。也幸亏你没有答应我,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来到这里,再有看到你的机会!” 刘万程就冷冷地说:“好了,你看到我了,现在可以走了。如果你还想帮我,就把我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高秀菊和张静,就算对得起我了。” “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杰奎琳喊,“你死了我怎么办?” 刘万程睁眼,冷冷地看她,然后说:“你觉得,到了这一步,我还会相信你吗?” 杰奎琳眼中就有了泪说:“是,我是奉了他们的命令故意接近你,甚至他们还为我精心策划了接近你的好多故事情节。可是,就在实施这些故事的过程当中,我真的爱上你了。 在底特律,去你的房间是他们设计的。他们以为你会要了我,但是你没有。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你是个道德高尚的人。 贝尔斯登开除我,是我故意激怒他造成的,也是他们教我的。在门外冻成狗装可怜,也是他们教我的。可是,发高烧不是他们预料的到的。你那样关心我,爱护我,我被你深深地感动了,也不是他们可以预料的。我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真的爱上了你,也不是他们可以预料的。” “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刘万程冷冷地问。 “有用!”杰奎琳说,“我求你,爸爸。你仔细想想。我知道我失去你会很痛苦,可能这一生都不能弥合这个创伤!那么,伊莉莎妈妈呢,高秀菊妈妈呢?还有你其他的亲人。你是个高尚的人,我想你的亲人们都会非常爱你,包括我,我也是把你当亲人的。你这样死去,你让他们怎么办?他们会因此而痛苦一辈子的!” “闭嘴!”刘万程心烦意乱,“我告诉你,你现在说这些,一点用处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杰奎琳不理他的咆哮,继续说:“我已经和他们达成协议,只要你交出那些东西,他们就会释放你,让你回到你的祖国去,我相信这是真的,我会陪着你回去。你好好想想,不用急于回答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想好了,再来和我谈具体的保障措施。” 说完这些话,杰奎琳退了出去,只留下刘万程一个人,躺在那里,静静地思考。 另一间屋子里,那个细高个一直看着杰奎琳和刘万程谈话的监控转播,不出声。 过一会儿,杰奎琳进来,走到他身边。 他这才说话:“你觉得,他会答应这个条件吗?” 杰奎琳说:“他很爱他的两个妻子。我想,他会答应这个条件的,只是时间问题。还有,就是他不相信我们。我们必须拿出一个让他满意地,可以成功脱身的保障条件,他才不会有顾虑,为了活命而把东西交出来。” 那人就说:“我们的专家已经做了多次分析,那些东西,应该就在他出事的地方附近。可是,我们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 现在,在中方严厉要求之下,警察已经不允许我们公开活动。我们没法在那个地方,进行地毯式搜索了。 他带我们到那个地方找那东西的时候,我们可以答应他,让你做人质,给他一把手枪看押着你,让你和他一起离开。” 杰奎琳听了,没有反对。 那人接着说:“那手枪的子弹看起来和真的子弹一样,你可以当着他的面压进弹仓里,他会相信是真的。但我告诉你,那是高仿的空包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14.你在哪里 那人继续对杰奎琳说:“从监控录像上,我们分析,他对你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我们提出来,他带我们到现场去找那个东西。找到之后,你把手枪交给他,让他押着你做人质,离开我们的监控范围,回到他们的人那里。这个条件,他答应的几率会相当高。 只要我们找到了那个东西,你就把手枪交给他。交给他的同时,你不必顾忌他拿着的手枪,那个对你一点威胁也没有。你可以在他接手枪,对你的注意力降低的这个时刻,立刻跑开,剩下的事由我们来做。” 杰奎琳问:“他交出了东西,为什么还要杀他?” 那人说:“他去过那家工厂内部,又是机械制造方面的专家。上面指示,就是他交出东西来,也不许他活着离开这里!” 果然不出所料,在不交出录像带死路一条的威胁下,刘万程终于答应做交换。但他希望得到保障他活着离开的具体手段。 当对方提出来,让杰奎琳给他做人质的时候,他同意了。 这天黄昏,估计大批的警察已经下班,路上行人也不多了的时候,两辆轿车在那天的出事地点停了下来。 刘万程在四个白人大汉的监视下,从一辆轿车里走下来。他的一边,是双手被手铐锁住的杰奎琳,她的手里,拿了一把手枪。在车里的时候,杰奎琳已经当着刘万程的面,把手枪弹夹里压满了黄橙橙的子弹。 刘万程抓着杰奎琳戴着的手铐,和四个白人大汉走向那个斜坡。另一辆车里,又下来四个大汉,尾随着他们过来。 刘万程在斜坡上,仔细地观察斜坡上的印迹,辨认他藏东西的那块草皮。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地方,用手对跟着他的四个白人大汉指了指。 这时候,夕阳已经落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染的第聂伯河的河水一片金黄。 就在四个大汉走向藏录像带的那块草皮,后面的四个人还没有跟上来的这个空档,杰奎琳用中文对刘万程说:“快往河边走!” 刘万程愣怔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杰奎琳就主动拖着他走向河边去了。 “找到了!”就在一个大汉拿着录像带高呼的时候,刘万程也被杰奎琳带着走到了河边。 “跳下去!”杰奎琳用中文冲他喊,“沿着河游出一公里,你就自由了!” 刘万程疑惑地看着杰奎琳,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这时候,后面跟着的四个大汉已经过来,看到这个情形,纷纷从怀里掏出手枪。 一个大汉冲着杰奎琳喊:“躲开,赶紧躲开!” 杰奎琳站在河边,用身体遮挡着刘万程,大声冲他喊:“跳,赶紧跳啊!” 四个大汉怕伤到杰奎琳,没敢开枪。这时候,他们的头儿已经过来,冲他们喊:“开枪,不管那个婊子,她已经叛变了!” 枪声响起来。与此同时,杰奎琳也一脚把刘万程踹入了第聂伯河。 她冲着河里大声喊:“爸爸,你记着,杰奎琳永远爱你!” 高秀菊回到了江山集团的家里。 她没有等到刘万程回来。 半个月之后,门铃响了,她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周铁民。 周铁民告诉她,刘万程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 “刘万程同志,是我们党优秀的党员,杰出的企业家。他为我们的国家做出的贡献,将永载史册!人民不会忘记他,党更不会忘记他!”周铁民沉痛地说。 “他不需要别人记住!”高秀菊放声大哭,竭斯底里地哭喊,“我要他的人,我需要他好好的,活着回来!” 整整一个月,高秀菊浑浑噩噩,消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她不相信她的老公会死去,不相信他会这么狠心地离开她。 母亲不放心她,天天陪着她,逼着她吃饭。 就在一年之后,她稍见好转,身上多少有了些力气的时候,江山房产公司的经理给她打来电话:“高董,江山机器厂宿舍三区那栋四层旧楼要拆了,您还过去看吗?” 高秀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栋楼附近,是刘万程故意留着的,说将来集团有了条件,要在那里,为江山集团所有的员工,建造免费住宅。 现在的江山集团,已经成为举世瞩目的世界智能机床制造中心,产品供不应求,利润惊人,有条件实现刘万程的这个梦想了。 现在的江山集团,董事局主席是高秀菊。她没有别的要求,权力还是都给赵一舟。但只要刘万程过去说过的愿望,她都要求赵一舟去实现。 只要提到刘万程的要求,董事局没有人反对,赵一舟也是无条件地认真执行。 宿舍三区那栋四层楼,是刘万程曾经和她说过的,他们前世居住的地方。 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就惦记着,在那栋楼拆迁,住户搬走的时候,亲自去那里看看,希望在那个地方,找到她和丈夫的蛛丝马迹。 她独自一个人去了那里。只有这个老旧的宿舍区,还残留着十几年前江山机器厂的痕迹,其余的地方,已经被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完全取代了。 她按照刘万程说过的,上到四楼,推开已经没有了门锁的,漆了绿漆的木门,迎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是她曾经熟悉的,工厂老旧宿舍楼的布局。她父亲高强的家,原先也是这个样子。 地上满是灰尘和原来住户搬走时留下的乱七八糟的垃圾。 她踩着地上的垃圾,慢慢地往里走。走廊右手第一间是大卧室,也就是刘万程说的,他们一起睡了二十年的地方。 左手是厨房。 刘万程说,高秀菊在这间仅能转开身体的厨房里,做了好多年的饭,直到他跟她学会了做饭。 现在,厨房里除却地面上的垃圾,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倒显得空旷了许多。 厨房门正对着的,就是客厅,这屋里最大的房子,有二十多个平米。 走廊尽头,就是那个最小的卧室,只有八平米,勉强可以放开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写字台。刘万程说,他就是在这间屋里学习,然后用学到的技术,到乡镇企业里去挣钱,来维持家里的生计。 但无论他们怎样争吵闹矛盾,小屋里的那张单人床,他们俩都没有去睡过。他们还是一起睡在大卧室里的双人床上。 高秀菊曾经问过为什么?刘万程告诉她,媳妇你太漂亮了,我舍不得和你分开睡。 当时,高秀菊咯咯地笑,骂他没出息。 现在想起来,那些对话仿佛就在眼前。高秀菊不由就泪流满面。 她先进了大卧室,里面竟然还有一张双人床没有搬走,还铺着一张凉席。 床是江山机器厂原先给结婚家庭配置的,那种铁框的双人床,只是比单人床多少宽了一些。两个铁管焊成的,一高一低的堵头,刷了蓝漆。高的堵头那面,还蒙了一块铁皮,同样刷着蓝漆,正中央还有彩色的花卉图案。 然后,就是两个带橛的角铁,把两个堵头连接在一起。中间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头框架钉上木板组成的床框。 高秀菊睡过这样的简易双人床。在刘万程没把江山机器厂变成江山集团之前,她一直就睡这样的床。 只是,她没有和刘万程一起睡这样的床的任何记忆。 她不自觉就坐在那张床上,然后就慢慢倒下去,平躺在上面。 万程,我回来了,身边却没有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她闭着眼,却止不住眼里的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了过去,耳边却隐隐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四十好几了,才混到个科长,你也不嫌丢人!要不是我爸,你连个科长也混不上!” 这声音,好像是她的。 “哎,你说话要讲事实好不好?我当科长的时候,你爸都歇菜半年了,跟他有个毛线干系?” 这是刘万程的声音。 “好啊,怪不得你直接不登我爸妈家的门,就是怪我爸没在你的前途上给你使上力气是不是?你也不想想,没我爸那些老关系,张叔不是看在我爸面子上,能用你当科长?刘万程,你个白眼狼,忘恩负义呀你!” “特么自从娶了你,我除了倒霉就剩下倒霉了!怎么着,为这个我还得感谢你们高家对我的大恩大德是不是?高秀菊,你特么还要脸不要?什么东西!赶紧滚回你爸妈那里去,伺候那个老混蛋去,这日子老子不过了,咱们离婚!” 啊,果真有前世! 万程,你等着我,我要回到你的身边去!我们再不要搞工厂,搞事业,再不要这些钱。我们宁肯穷死,贫穷的过一辈子! 我会懂事,不再和你吵架。我们就那样,相依相守着,安于贫困地过一辈子好不好? 我不会为了爸妈不考虑你的感受了,我会好好的和你说话,和你商量,我们共同去迎接艰难! 你说,好不好万程?你说话呀,不要不理我。离开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高秀菊清醒过来。屋里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铺着凉席的旧床。 那个声音不是虚幻,她确实真真地听到了。 可是,她为什么依旧没有那个世界的记忆? 她慢慢地移动头颅。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平静地躺在那里。再往前看,是钢铁骨架的窗子。窗外,是蓝蓝的天空。 对了,那天,刘万程是躺在床上的,她则委屈地在客厅里哭泣。 她发疯一般从床上快速爬起来,冲向客厅。 客厅里,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她冲向小卧室,冲向厨房,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她最终绝望,冲向客厅外面的阳台,看着阳台下面,已经拆的乱七八糟的街道。 她已经泪流满面,冲着阳台外面的天空,用沙哑的嗓音哭喊:“万程,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死去,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15.再斗孔大梅 ,最快更新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墨尔本,飞利浦湾。 那个木制的别墅周围,绿草茵茵的土地上,已经立起了两栋三层的洋楼。 洋楼前面,是种植了许多各色花卉的花园。 一条水泥公路从远处一直通到别墅区的铁艺栏杆边上,又从铁艺的大门穿过去,沿着两栋洋楼和木制小楼围了一个圆圈。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远处驶来,到了铁艺大门跟前。 看门的中国护院小跑着过来,打开大门,劳斯莱斯驶进院子,在满是鲜花包围着的一栋洋楼跟前停下来。 吴晓波一身白色的西服,从驾驶位上下来。护院已经打开了车后门。 从后门下来的,是分别穿了西式长裙和中式旗袍的两个女人,雍容华贵。 那穿了旗袍的女人下车之后,便挽着穿西式长裙的女人的手,指着对面的洋楼说:“那栋楼,是万程的父母住着。上个月回西北去了。老头和万程一样,死倔,非要回去看看老家,我们劝不住,只好由着他们。” 说到这里就看着穿西式长裙的女人问:“万程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那穿西式长裙的女人,长得白皙而精致,扶了扶鼻上的白金眼镜,淡淡一笑说:“没有。我从秀菊那里过来,她依旧不能从悲哀里走出来。我原来是打算拉着她一起来这边散心的。可是,她不想离开那里。她说,离开那里了,就再找不到万程的一点气息了。”说罢就叹一口气。 大家就沉默了许久,旗袍女人才又问:“张姐,你说,万程真的会死?可到现在也没发现他的尸体呀?” 张静淡淡一笑,刚想说话,吴晓波就喊:“我说,这大太阳底下站着,你们不嫌热是不是?”接着就说自己的媳妇,“徐艳你还真是的,张静坐一路飞机,你还不赶紧和她进屋?” 徐艳就抱歉地冲张静一笑说:“你看我,简直糊涂了。不行了,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 两个人一起往台阶上走,张静就笑徐艳说:“你呀,一点都没见老,反而越活越年青了。就是没了大姐大的那份傲气,看着更像正常人了。” 迎门的大厅里,金碧辉煌,全欧式的仿古家具。一个大型多层的琉璃吊灯,从高处逐渐伸展下来,发出柔和的灯光,把原本黑暗的厅里照耀的暖融融的。 管家沏好了茶,大家围坐在带着雕刻花纹的西式茶几旁喝茶。 张静这才说:“杰奎琳对我说,她当时是一脚把刘万程踢到河里去的。依照他的身体素质和水性,完全可以顺着水流潜游出去。后来的事,杰奎琳中了枪昏过去,就不知道了。 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些人没有再抓到他。可是,他逃出来如果还活着,能去哪里?按理说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够回来。可是,这都两年了,一点消息没有。你们说,我们还能指望他活着吗?” 徐艳就叹息一声说:“我也是觉得,不该再等下去了,应该把这个事情,跟他的家人说开了。我们晓波说了,万程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替他尽孝。” 吴晓波却说:“这个是必须的。没有万程,我们什么都不是。可是,我心里有种直觉,我就是觉得,他没有死,我接受不了他会死……” 说到这里,竟然泣不成声。 过了许久,张静才说:“晓波,你的心情我理解。说实话,我心里不比你好受。可是,我们得接受现实,把他活着没有做完的事做完。还有,就是我们还得活下去,不能总沉浸在悲伤里。” 说到这里,沉默一下说:“我这次来,必须见到徐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徐艳就摇摇头说:“见不到的。这个消息我已经告诉我大姨了。这老家伙说,徐洁和刘万程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的死活,徐洁不会关心的。” 张静说:“这不行。我要听徐洁亲口说!” 徐艳说:“你以为我会和我大姨客气呀?可我打不过她!” 吴晓波说:“不如就按我的主意,把警察叫过来,按照绑架罪控告你大姨,把她给抓起来!” 徐艳摇头说:“你不知道我大姨的本事。万一她不怕枪械,伤了警察怎么办?那不把事情闹大了?” 大家商量半天,也没有什么能够见到徐洁的好办法。 最后,张静说:“我来的时候,已经想了一路。明天,我决定亲自上去跟你大姨谈,不见到徐洁,我是不会离开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徐艳换了一身运动衣,陪着张静去那个木楼。 她对张静说:“你最好也换一身利索点的衣服,腰上和臀部最好绑上些海绵什么的,防撞伤的东西。” 张静笑笑说:“我又不是来和你大姨打架的,我是来和她讲理的。” 徐艳差点让她给说笑了:“我也不想和她打架,我就是想见我妹妹一眼。可她也得和你讲理呀?” 张静还是没有听从徐艳的劝告,坚持穿了长裙上楼。 两个人刚走到木楼梯的尽头,就看到孔大梅盘腿闭目坐在走廊上,身上穿了一个蓝布的袍子,道士不像道士,尼姑不像尼姑,中不中,洋不洋,土不土。 看着她那副滑稽的样子,张静差点笑了,抬腿就往楼上走。 徐艳可不敢大意,拉一把张静说:“你小心点,她力气大着呢!” 张静没有理会徐艳,慢慢上了楼梯,来到走廊上,冲着孔大梅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大姨请了。我是徐洁的好朋友,多年不见,有要事相告,还请大姨通融。” 孔大梅也不睁眼,随口说:“你昨天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这里已经没有徐洁了,你还是回去吧?” 张静就吃一惊问:“徐洁不在这里,那她去了哪里?” 身后徐艳就说:“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徐洁就在主卧室里。她说没有徐洁,那意思是徐洁已经不是徐洁,是修士了,没有名字了。” 张静就点点头,然后对孔大梅说:“徐洁是不是徐洁,她心里还想不想她过去生活的地方,还惦记不惦记我们这些朋友、姐妹,还记不记得她的爱人,您总得让我见她一面,听她亲口说吧?您这样说,我们是不会相信的。” 孔大梅面无表情说:“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已经说完了,你俩走吧,不要打扰我的清静。” 这时候,徐艳就在后面大喊:“徐洁,你听见了没有?刘万程都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装神弄鬼,你,” 话没说完,但见孔大梅袍袖一动,张静没什么事,身后的徐艳就“唉哟”一声,顺着楼梯滚下去了。 这一下,张静过去就是不信孔大梅有异能,这回也信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看孔大梅,又赶紧回头看楼下的徐艳。 只见徐艳已经在楼梯口站起身来,一手揉着后腰,呲牙咧嘴地嘟囔:“唉哟!幸亏我早有防备。”又一步步挪上楼来,对张静说,“这回你知道这老妖婆厉害了吧?不是我不尽力,是我被老妖婆给摔怕了,来一回给摔一回啊!” 张静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这不科学呀,难道还真有隔空打人的武功? 她银牙一咬,发狠说:“大姨,我这次来,是抱着死也要见徐洁一面的信念来的。只要你摔不死我,我就非见到徐洁不可!” 说罢,就冲着孔大梅走过去。没走两步,一股大力推过来,她的身体就往后飞过去了。接着,就听身下又是一声“唉哟”。徐艳刚上来,又被她压在身下了。 张静咬咬牙,从徐艳身上爬起来,再一次向着孔大梅走过去。 这次徐艳有了准备,下身扎稳马步,等着张静飞回来。 才将马步扎好,张静就飞回来了。她还是没接住,又“唉哟”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被张静给结结实实压住了。 张静是有股子混脾气的,再次坚持着站起来,又向孔大梅那边走。 徐艳差点就哭了,心说你这不是折腾我吗?不接你一下你就完了,接着你我挨摔,摔多了我也受不了啊! 眼看张静又走到了挨打的距离,徐艳来不及多想,只好再扎马步。 就在这时候,屋里突然就传出一声叹息,一个声音传出来:“大姨,求你放她们进来吧。你就算挡着她们,不让我见她们,我在这里也无法入定了。” 张静和徐艳就都愣住了。这是几年以来,她们第一次听到徐洁的声音。 只见孔大梅站起身来,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说:“孽障!”接着,便转身去了最里面的一间房子。 这下,徐艳来了本事,气势汹汹地跑过张静,一脚就把主卧室的门踹开了,接着就是一愣,随后跑进去抱着徐洁放声大哭。 几年不见,徐洁已经瘦的脱了形,几乎是只剩了一个骨架,盘腿坐在床上。 张静赶过来,看到徐洁这个样子,也不由忍不住流下泪来。 “你个傻丫头!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呀!”徐艳抱着徐洁,哭喊起来,“孔大梅这个老妖怪,这么对待你,我和她拼了!”说着就要放了徐洁,去找孔大梅拼命。 徐艳哪里是那个老妖怪的对手?张静还算冷静,赶紧把徐艳抱住,冲她喊:“你去找死呀,你打得过她吗?” 徐艳又抱住张静哭:“我妹妹快被她折磨死啦!我咽不下这口气呀!我去弄把冲锋枪来,我突突了她!” 这时候,就听床上的徐洁叹息一声说:“姐,你不要埋怨大姨,她当真是为了我好。” 徐艳就回过头去,冲着徐洁喊:“你失心疯了你呀?她都把你折磨成一副骨头架子了,你还替她说话?这个老巫婆,我要报警,让警察抓了这个老巫婆去,把她关到精神病院里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16.什么是爱 在张静的不断劝说下,徐艳总算冷静下来,坐在一边,听徐洁说话。 就听徐洁说:“我这么瘦,不怪大姨。我练功别的长进没有,耳朵却比常人灵敏很多。万程失踪的消息,两年前我就听到你们在楼下说的话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大姨逼着我吃饭,恐怕早就跟着他去了。” 徐艳就吃惊地看着她问:“你既然这么爱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他,跟着老妖婆跑到这里来” 徐洁淡淡一笑说:“跟大姨这么多年,我已经多少的了解了她不少的事情。大姨神经上的确有点毛病,好装神弄鬼。我能到这里来,也是被她骗了。哪里有什么虚无世界,全是她神经不正常的时候,瞎编乱造的。” 听到这里,张静和徐艳不由得不寒而栗。徐洁竟被一个神经病人耽误了这许多年的青春时光 徐艳不由就问:“你既然知道她神经不正常,为什么还要陪着她在这里装神弄鬼你这不是自己作死吗”想想又疑惑说,“不对呀,她隔空打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异能,我让她摔了不知道多少下了” 徐洁就说:“那是真功夫。她年青的时候,的确是在深山里遇到了高人。大姨告诉我,她的师傅不仅可以隔空打人,还能坐地飞升。这个,普通人无法理解,却是山里的修行者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只是,这些修行者的思想境界已经异于常人,不愿出世见人罢了。” 张静就问:“那么,她的确有异于常人的功夫,你又怎么说她有神经病,欺骗了你呢” 徐洁说:“她不仅有隔空打人的功夫啊,她还会催眠术。那次管家上来,她在他腰上拿捏了几下,管家就瘫在地上睡过去了。然后,她就问管家,万程都吩咐他什么了管家就都告诉她了。 从这件事上,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我之所以记得那些我本不该记得的事情,就是因为她在我腰上拿捏了几下,把我催眠了,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然后她就告诉了我好多没影儿的事。等我醒过来,我记得的事情,就是她强加给我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徐艳问:“那你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还要跟着她” 徐洁说:“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已经跟着她修行了两年。这个修行是真的,灵魂离体,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头脑保持清醒,想明白好多的事情。 这两年里,我已经想明白了好多的事情。大姨虽然神神叨叨的,但她的确是想找个可以继承她衣钵的传人。只是,她练功过度,脑子不清醒了,她自己有时候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张静问:“你到底想明白了什么,才能让你在这里留下来,不肯见刘万程” 徐洁就叹息一声说:“我想明白了,万程并不爱我,也不爱你。虽然他和你有了青青,可是,他并不爱你。” 张静就是一惊。青青是刘万程的,这事吴晓波能猜到,徐艳兴许会知道,徐洁应该不会知道。 她能这样说,就说明她的确想明白了常人无法想明白的事情。 她看着徐洁问:“能说说吗,为什么会是这样” 徐洁微微一笑说:“其实,很简单。爱是有许多种的。万程对我的爱,只是一种爱护。他唯恐伤害我,唯恐我不高兴,处处由着我的性子。他对我的爱,说白了,就是一种呵护,一种关怀,为了我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他可以不求回报地付出。可是,这就不是男女之爱了。 真正的男女之爱,应该是平等的。可以吵架,可以互不关心,可以成为仇人。但最终,两个人会在这种争吵中走下去,而且越走越近,老而弥坚,最终合二为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张静越听越糊涂,皱着眉不说话。 徐洁就问她:“你觉得,万程对你,是哪一种爱” 张静说:“他只是会无条件的对我好,关心我。” 徐洁就笑笑问:“那么,他和谁吵过架,对谁要求严” 徐艳和张静竟然异口同声说:“高秀菊” 接着,两个人就互相看看,同时愣住了。 徐洁就笑了,对徐艳说:“真正的爱人,可能不会哄你,不会关心你,甚至整天的埋怨你。就像姐夫对你一样。可是,我知道,姐夫是真爱你。在他心里,你已经是他了,所以,他才会对你有要求,你做的不如他的心意,他才会埋怨你,冲你发脾气。” 说到这里,张静和徐艳就都明白过来。 张静在想,谁是真的爱她呢具有徐洁说的这两个特征的人,只有她的前夫和戴晓嵩,刘万程却从来都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而徐艳却在想,徐洁和刘万程,在她心里,好像总是过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不吵架,不拌嘴,相敬如宾。 可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缺少什么。缺少什么呢她又说不出来。 现在,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俩缺少的,正是她和吴晓波之间的,那种人间普通夫妻的俗气和烟火气息。 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们已经认可了徐洁的说法,刘万程不爱徐洁,也不爱张静, 他爱着的,恐怕自始至终都是高秀菊。 这时候,就听徐洁说:“我知道大姨神经有毛病,骗了我的时候,已经通过静坐想明白了万程不爱我。这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我想,我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大姨脑子清醒时候的想法,给她当徒弟吧。 可是,万程虽然不爱我,我爱他却是真的。这些年,我的修行,其实就是忘了他,让他不再记挂我,让他和秀菊姐有自己的生活。 我一直在这样做,这样修行。可是,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就在我几乎就要成功,能够不想万程,安心修行的时候,你们在楼下却说,万程没了要不是大姨拦着我,不许我下楼,我早就找你们去了 大姨时刻听着你们说什么,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诉我。可是,我心里所有的对他的思念,就这样被全部勾上来,所有的修行都失去了意义 我已经无法修行,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一心想死。不是大姨每天在给我讲心法,讲修行人的感受,逼着我每天吃饭,我恐怕连一天都熬不过来 就在刚才,你们上来的时候,我想通了。 既然不能安心修行,我为什么要坚持下去既然万程已经死了,我去思念他,再不会伤害到秀菊姐,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你们一起思念他” 张静就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她说完,才说:“妹子,要不你跟我回米国去吧到那里,换一下环境,也许你会逐渐好起来。” 徐洁就摇摇头说:“跟你们说了这么多话,现在我心里已经好受许多了。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跟着姐姐、姐夫,还有大姨一起生活了。我不会刻意修行了,万程他爸说的对,一切最好顺其自然,能修行的时候修行,能当凡人的时候,就当凡人。”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叹息,接着,孔大梅的声音就传过来:“善哉,善哉。洁呀,你总算想明白了。大姨的确有的时候疯癫。所以,大姨的功夫到这一步,就不敢再练。再练,就彻底的疯啦。大姨不强求你,咱们就这么着。你愿意跟大姨在一起,你就来找大姨。你愿意跟你姐姐这死丫头住,你就去她的小洋楼。如此可好” 张静回到米国家里的时候,杰奎琳已经大学毕业了。而这时候,她的大女儿若曦已经结婚独立出去了。 刘万程出事,张静赶回了江山集团。等高秀菊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同样失踪了的杰奎琳已经在家里了。 她没有向张静隐瞒自己的间谍身份,对张静原原本本叙述了刘万程的出事经过,认为是她害了她的爸爸。 她已经辞去了cia的工作,也没有请求张静的原谅。她认为,她犯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她给cia情报,cia就不会知道刘万程去了扎波罗热,就不会死。 张静却告诉她,刘万程去扎波罗热以及牺牲,跟她没有关系。周铁民已经告诉她,cia早就盯上了刘万程,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就算没有杰奎琳,就算那个进马西奇公司的人不是刘万程,不管是谁,cia都不会允许这个人带了机密情报,活着离开。 杰奎琳的出现,不仅没有帮到cia,反而帮了倒忙,让刘万程有机会逃出去。杰奎琳即使不辞职,cia也会解雇她,不起诉她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毕竟他们干的,也是见不得人的工作。 尽管张静一再开导她,杰奎琳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她无法接受没有了刘万程的生活,坚持要回底特律去。 最后,张静问她:“如果你爸爸活着,知道你又回了底特律,你爸爸会怎么想他会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会伤心的难道,你为了你自己要我对不起你爸爸吗” “可是,我再也没有爸爸了”杰奎琳放声大哭。 这是得知刘万程失踪之后,杰奎琳第一次哭出声来,撕心裂肺,引得张静也忍不住,抱着她一起哭。 从此之后,杰奎琳长大了,变得安静而沉稳。学习更加刻苦,提前一年就完成了大学的所有学业。 她知道照顾已经逐渐长大的青青,教她学中文,也学英文,而且,再不和张静吵架,张静说什么她听什么,乖的几乎成为了另一个人。 张静从澳洲回来,问已经毕业的杰奎琳,是留在学校里继续深造,还是回到道林公司里来 杰奎琳却给了她另一个答案:她要回中国去。 她说:“在首都的时候,爸爸曾经答应我,在那里买一个四合院,我可以在那里工作,他会经常过去看我。 现在,爸爸失踪了。可是我不相信他会死去。我要去首都,在那里找一份工作,等着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在那里,出现在我的面前的” 张静哭笑不得。 你在这里等着他,不是一样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417.大结局 三年之后,宝岛的阿扁要举行公投,两岸关系紧张。 为提振岛民士气,阿扁在海边举行拒止军事演习。 那日,晴空万里,海天如碧。阿扁亲率一干独员,坐镇海边的指挥中心,观看指导演习。 但见海岸边的港口上停满了大小的军舰,潜艇也在远处裸露了黑色的脊背。 海岸上,壕沟星罗棋布,大批的士卒全副武装,枕戈待旦,各类重型武器沿着战壕摆成一溜,好不威武。 战壕后面,坦克、自行榴炮、步兵战车、登陆艇也是布满了战场,随时等待命令出击。 再往后看,炮兵阵地,导弹发射阵地,导弹运载车,几乎要延伸到远处的市区。 成群的战机从指挥部上方掠过,留下刺耳的尖啸。直升机群已经从基地出发,宛如成群的黄蜂,向着演习假想战场飞来。 阿扁满面笑容,点指疆场,对身边的独员们吹嘘:“我宝岛兵强马壮,岂怕对岸恐吓?有本事他们就过来,看我不杀他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话音未落,两个黑影从远处的蓝天中出现,眨眼就越变越大,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直奔演习总指挥部。 伴随着越来越响的战机轰鸣,两架后掠翼的扁平形状的战机,已经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待大家反应过来,战机早到了演习假想战场以里,几乎是贴着海面在快速飞行。 这是什么战机,那个机场起飞的?就在大家脑袋里还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两架战机已经越过海面,再次拉起,接着就又一次向下,直奔着总指挥部阿扁所在的位置俯冲而去。 这一次大家就都看清了,两架飞机的机翼下方和尾翼上,鲜红的五角星耀眼夺目! 解放军! 所有人都傻了。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警,两架解放军的战机,已经深入腹地! 看着迎面快速俯冲而来的战机,阿扁和他的独员们吓得长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全场除了战机巨大的轰鸣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俯冲下来的战机并没有投弹,只是各自投下一个白色的降落伞,在天空中慢慢飘落着。 接着,两架战机越过总指挥部的头顶,再次拉升,各自玩了一个漂亮的落叶飘,这才不慌不忙,再次加速,顷刻就消失在蓝天碧海的远方。 阿扁终于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混蛋!他们是怎么来的?我们的雷达呢,我们的战机呢,我们的导弹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这群笨蛋!” 一个懂行的航空军官,小声附在他耳边说:“这是隐身战机,我们的雷达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突破了我们的防线。而且,它的速度太快,我们无法跟踪锁定。而且,这世界上只有米国才有这样的战机,我们也不敢锁定友军的战机。” 一个独员大怒骂道:“你特么的眼瞎呀,那机翼上的红色五角星你看不到啊?你特么连各军标志都傻傻地分不清楚,你还特么打什么仗,敌我不分的蠢货!” 那航空军官就闭嘴了。没听说大陆有隐身战机啊?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的降落伞已经飘近,大家这才看清,那两个降落伞下面,分别悬挂着两道长幅黑字:祖国领土不许分裂!图谋不轨定杀不赦! 还搞什么拒止演习?人家在你的百万军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想死你就继续独! 宝岛那面一片混乱,独员们除了嘴上不饶人,再不敢闹什么具体行动。而民众已经明白了,对面不动武,不是没有力量,而是不愿伤害百姓。 有那样的神话一般的战机,定点清除和玩小孩子游戏没有两样。大陆不做,只是不想。还是为了岛内百姓福祉着想,怕造成社会混乱,危害民生。 相信用不了多久,独就不会有任何市场了。 与此同时,这场拒止演习变成对方斩首演习的闹剧,迅速传遍了世界。解放军拥有世界最先进隐身战机!这个消息,轰动全球。 米国为此专门派员,到宝岛秘密调研,结果拿回来的报告直接就是神话,根本让军方无法接受。这个连我们都做不到,这不胡说八道吗? 他们把p派到东海试探,对方只是出动su驱离,他们就愈发不相信。但终于有一天,他们相信了。 侦察机过于靠近海岸,对方被激怒,在侦察机上方亮机翼上的武器,还不听劝阻,直接就在侦察机机头那里,来了个滚筒翻,吓的米国飞行员大声尖叫。 米国被激怒,从基地起飞两架f22直奔su。就在他们行将锁定su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锁定了。 他们的机载雷达上,没有锁定他们战机的飞机信号,空中更是没有目视可见的目标。直到他们放弃任务,准备返航的时候,在他们的舷窗后面,出现了两架扁平的战机的影子,迅速掠过他们,在高空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返航了。 中国拥有比f22更先进战机的传言,至此被确认是真实的。 而且,就他们战机那吓人的速度,可以确定,一直困扰着他们的发动机技术,已经被解决了,而且是完美地解决了,达到了超越。 于是,各种猜测纷纷出台,甚至有确切消息说,中国已经开始在和外星人合作,是外星人援助了他们那两架战机。 这个传言,连米国官方都有些相信了。要不然,没法解释呀? 很快,中国的空军宣传片里,就出现这种战机的影子,有人拍到了这种战机成编队飞行的影像。 哪里是什么外星人,人家早就批量生产了,就是懒得对外宣传罢了。 很快,一个更不好的消息传来:中国正在利用前苏联航母,改装自己的第一艘航母,大的栖装已经接近尾声。 更不好的消息是,中国已经有了自己的隐身舰载机j,和那个已经列装部队的魔幻战机一样。现在,大家已经称那个远超f22的战机,叫作魔幻战机了。 中国的舰载机,正是比这个魔幻战机小一号的姊妹机!而且,已经试飞成功,就等航母出航了。 米国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全球防御计划了。以中国目前的实力,第一岛链已经崩溃。只要人家想,可以来去自由,随意打击你任何一个基地。而且,第二岛链,已经处于对方航空兵力打击范围之内。 倭国的防御?就算了吧。你愿意和对方鸡蛋碰石头,去争那个什么岛?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不参与意见,保持中立,更不会出兵支援。 还那个小岛?中国目前正在重新把冲绳的地名改回琉球国时代的地名。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自求多福吧,我们自顾不暇,小弟你多保重! 宝岛?那是中国自己的内政,跟我们没有关系。卖武器给你?那和直接给中国有区别吗?你嫌我们泄密泄的少了是不是? 南海?南海离我们那么远,我们没事干去那里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米国从东亚的大撤离,已经逐渐开始。 国家在发生着翻天地覆的变化,高秀菊不是感知不到,她比谁都敏感。 刘万程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就是要去把发动机技术上的那个明珠给弄回来。 他没有成功,失踪了。 可是,他没有成功,国家的发动机技术,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只是失踪了,谁也没有真正看到他死了。 然后,仅仅三年,中国有了超强推力的魔幻战机! 他一定还活着!只是,他活着,为什么不现身,不来找她? 她突然就想起来,他说过他可能失踪的! 在执行那次任务之前,他已经有了预感了,他会失踪! 那么,失踪以后,他要她去哪里找他? 高秀菊辞去了董事局主席的职务,她要出远门,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大家知道她爱刘万程至深,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她要出去散心,谁也不敢拦她,只能目送着她,开了自己那辆速腾,向着远处去了。 南方大城旁边,那个山里的古镇。 一条小河从古镇穿过,古镇也就是围绕着这河流建设而来,逐渐向四周蔓延,继而占满了整个山坳。 翠绿的群山环抱里,是白墙黑瓦组成的景色,还有袅袅的炊烟。再近处,小桥流水人家,说不出的古朴与安静。 随着旅游资源的开发,这里也渐渐的来许多游人,变得热闹了不少。 小河两边的街道上,古朴的房屋装修的美轮美奂,开始做买卖招待客人。而身边的河道里,穿了鲜艳汉人衣装的船娘,摇着橹,载着客人们在河道里穿梭。 背河的街道上,还没有装修,还是比较清静的。这里有一个早市,卖些百姓们需要的小吃、蔬菜,还有粮食米面,价格也便宜。 一个身材略高,穿了黑色体恤和宽松短裤的中年人,留着平头,脚下趿拉着塑料拖鞋,身后拉着一个盛菜的小拉车,在市场里慢慢走着,不时停下来问一下路边摆着的蔬菜的价格。和市场上其他人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戴了一个宽边的墨镜。 他从路边小摊上要了一小把香菜,正从裤兜里掏零钱给人家。 卖菜的小贩也是个中年人,摆着手说:“不要,不要,邻里邻居的,我不要你的钱。” 中年人就严肃地说:“那怎么可以?你种地也不容易嘛!”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 小贩还是不接钱,而是问他:“今天要做什么好吃的?” 那人就指着自己身后的小拉车笑说:“糖醋鲤鱼,我买了一条鲤鱼,才捞上来的,活的。” 小贩说:“老马,你做菜的手艺一绝,今晚我去你那里吃你做的鲤鱼,香菜就当饭钱,可好?” 老马把香菜放进身后的小拉车里,然后说:“好好,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你今晚过来,咱哥俩喝两盅?” 小贩答应了。 有人和他喝酒,老马就高兴,也不打算去买其他菜了。把小拉车放到墙角里去,蹲到小贩跟前,掏出一包红塔山来,递给小贩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和小贩聊起天来。 小贩就抽着烟问他:“老马,你来这里住都好多年了吧?怎么老是一个人,你没媳妇吗?” 老马脸上就掠过一丝苦笑,然后说:“有啊,漂亮着呢!” 小贩就问:“你不想她啊?” 老马说:“想啊。” 小贩就奇怪问:“那可就怪了,你既然想她,这些年你都在这里,也不见你回家,更不见她过来。你不是没有媳妇,胡说骗我的吧?” 老马就恨恨地说:“我骗你干什么?我那婆娘漂亮是漂亮,就是死笨,笨蛋一个!我走的时候,明明告诉她我来了这里,她竟然不知道过来找我!她既然不知道来找我,我就不管她,让她着急去,” 说到这里,忽然就住了嘴。因为他蹲在那里,低着头,就看到一双穿了半高跟鞋的女子的双脚,在自己眼前住下了。他呆了一下,然后就迅速抬头,眼睛上的墨镜,就落到了鼻子下面,露出了吃惊的一双眼睛。 高秀菊正瞪眼看着他,眼里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看他好一会儿,才说:“编,继续编。” 老马一下子就蔫儿了,赶紧摘了墨镜塞进裤兜里,站起来,冲高秀菊恭恭敬敬说:“不编了,媳妇儿来了,露馅了。那什么,媳妇儿,我买了活鲤鱼,中午给你做糖醋鲤鱼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