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有客栈》 正文 第一章 天降婴儿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漆黑的夜空下,一连响起了三道惊天炸雷,电蛇交错在一起,泛起刺眼的白色电光,照亮了半边天穹,两团厚厚的阴云交叉在一起,碰撞着,爆发出刺耳的声音,让人听了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颤抖,紧接着无数道粗大的电蛇从阴云的边缘延伸出去,很快就笼罩了目光所能及到的地方,连绵的山脉上空,雷霆密布,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狂风大作,倾盆大雨片刻即至,灰蒙蒙的雨幕从看不清距离的天际呼啸而来,咆哮着,占领了一座又一座山头,无尽的山脉尽数落入雨幕中,层林摇晃,参天古木被山风吹的左右摇摆,落叶纷飞,随风飘散,然后很快又被齐刷刷的雨点打下来,陷入浑浊的泥水中。 “轰”,又是一声巨响,千万丈的闪电划过半个天穹,照亮了夜色下的大地,暴雨愈加狂暴,山涧很快就淌起了汹涌的山洪,卷着巨大的石头和树干,宣泄而下,就像一只只嘶吼着的野兽,从山林里奔跑着,连地面都在不住的颤抖,发出低沉的哀嚎。 这是一座寂静的小镇,匍匐在大山的脚下,背靠千万丈之高的壁仞,宛若一柄通天巨剑,狠狠地插入云霄之中,甚至连闪电都只能在半山腰咆哮,广阔的悬崖一眼望不到顶,面上布满了青苔,还有不少横向生长的苍劲松柏,青枝摇曳。 山脚面积很大,地面略微向下倾斜,但并不是很陡峭,百余间古香古色的楼房稀疏的建在各处石台上,房子用石头混着木头修建的,呈青黑色,显然已经有了不少的年头,被岁月染上一层精致的妆容,远的相隔数百丈,近的也有七八丈远,楼房与楼房之间由小石板铺成的小道连通着,此刻暴雨铺天盖地的落下,道上积了半指的水,流的“哗哗”做响。 在错综密布的闪电照耀下,隐约能够看出小镇的布置很像石梯,一层一层的往下,最前方有一条涛涛大河,汹涌的河水此刻很浑浊,顺着弯曲的河道消失在群山万壑之间,不知道终究会流向何处。 小镇左侧一条大道通向远方,右侧一条山道通向幽暗的山林深处。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拥有了一个很霸气的名字“陷龙镇”,然而从古至今,却从未有人见过什么龙之类的东西,从本质上来说,它就是大山深处的一个穷山村罢了,“陷龙镇”这个名字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叫的,村民们喊顺口了,就懒得再想其他的名字。山里的人都纯朴,换句话说就是脑袋单纯,不会去想那么多。 于是乎,便流传到了现在。 似今夜的风雨早已习以为常,凛冽的风雨并没有改变陷龙镇什么,除了被雨打落的瓦片,还有稀疏亮着的灯火,小镇一如既往的平静。 山脚上方,最靠近悬崖的石台上,有一座三层高的木楼,被四根粗大的原木柱子撑着,楼门前的白帆在上下舞动,和其他楼房不一样,这座木楼挂的是白灯笼,按照风俗,这家应该是刚死了人,入殓没多久。 黑色的牌匾上写着:“凡间客栈”四个大字。 名字取得到是风趣,很有意境,陷龙镇虽然偏僻,可每年都会有两个月的热闹时间,会有许多外面的人进山来,有客栈也不足为奇。 客栈掌柜的姓仇,叫仇二,前两天刚刚死了。 仇二还有个十二岁的孙女,叫仇倩,也就是客栈现在的掌柜。 很久很久以前,仇二还有一个儿子,唤作仇小二,大约是在十年前,具体的日子很多人都忘了,仇小二带着他的老婆去村子外面赶集,从此就再也没回来过。 有人说,仇小二和他老婆被强人给杀了。 也有人说是被山里的大虫给吃了。 还有人说仇小二去赌坊里赌钱,把自家老婆给输了,后来想不通,便自杀了。 村子里众说纷纭,可仇二从不解释,也从来不提仇小二的事情,没多久,人们就忘了,直到仇二死了,他们才顺带记起些仇小二的事情,只是叹息:“多好的猎手,真是可惜了。” 风很大,吹的紧闭的门窗啪啪做响,仿佛有一只幽灵在呜呜呜的哭泣着,烛火一闪一闪,明暗起伏不定,映的影子忽长忽短。 楼房大堂设的灵堂还没有撤,上头供奉着仇二的灵牌,很简单的五个字:“仇二之灵位。”下头跪着个身穿白色孝服的的小姑娘,十二三岁,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可不曾有半点悲伤。或许是冷了,她穿的薄,不自觉的搓了搓手。山里边,风雨夜寒气重,稍不留神就会受风寒。 她叫仇倩,仇二唯一的孙女。跪的久了,她的肚子不停的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她的目光停留在灵位前面摆着的贡品上,香喷喷的烧鸡,可口的杏花糕,还有她最爱喝的果酒。仇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最后实在忍不住诱惑伸出了手掌,还喃喃自语道:“爷爷,我知道你平素里都不吃太多的,这些东西你肯定吃不完,浪费了多可惜啊,就让小倩帮你吃一点吧。” “不说话就是默认。”或许是为了心安理得一些,她顿了顿,确认没有听到仇二的声音后,才小跳着跑过去把烧鸡抱到怀里,空出手来又把瓷瓶里的果酒打开,正准备朝嘴里送,恰恰这个时候,天上响起一道炸雷,震的耳膜生疼,小姑娘被吓了一大跳,急忙的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嘴里念念有词道:“爷爷啊,你说了不怪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大不了小倩以后不偷吃你的东西好了。” 只听见“砰”一声巨响,客栈的楼顶就被砸出来一个窟窿,恰恰在她的正上方,小姑娘楞了楞,大眼睛很迷茫,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被雨水打湿了头发才反应过来,她捂着耳朵,正想要跑开,然后就被绊倒了,粉嫩的面皮和地面做了次亲密接触。 小姑娘捂着额头,这才注意她的面前,有一个裹着黑色兽皮的的婴儿,躺在小篮子里,似乎正在熟睡,篮子里面还有些木头屑。 “刚才就是他打穿了房顶?”仇倩嘟着嘴想了想,除了这东西似乎就没其他的可能了,她双手把婴儿提了起来,放到灵堂前面,然后很熟练的找出工具,脚尖一点,踩在楼梯上,便来到房顶,开始修补漏洞。 一个十二岁的孩童,能有如此高绝的轻功,未免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她补楼顶补的很快,动作很老练,以前仇二还活着的时候,没少使唤她,美其名曰,磨炼意志,其实就是仇二懒,不想动而已。 仇二死了,仇倩并不难过,她甚至很开心,这样她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虽然婴儿的出现并不在预料之中,但一点也不影响心情,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些许轻笑,手里的木锤一下一下的敲上去。 很快,楼顶的窟窿就被封住。 风停了 雨也住了 一轮茭白的弯月挂在云巅之上,就像一个大大的玉盘,映的云雾缭绕的大山白茫茫的,难得的静谧,若人间仙境一般。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章 仇小三 弯弯的大河从屋前的河岸里流过,平静的河面不时带点水花,拳头大小的漩涡在河岸的石块周围徘徊,湍急的水流打在石头上,白浪翻涌,水珠飞溅。 六月的天燥热的难受,太阳直直的照着,晒得人火辣辣的疼,正午时分,安静的陷龙镇几乎看不到人影,小道两旁,焉吧的野草无精打采的垂着头,青石板被晒得和铁锅无异,滚烫的,一滴水落到上面,发出“嗤嗤嗤”的声音,很快就被晒的无踪无影。大河两岸,垂柳摇曳,芦苇成林,遍地是人深的野草,倒是显得生机勃勃。 山里人家不求家财万贯,不求余粮千斗,只求温饱足以,这六月里的天,日子都比较清闲,大都待在家里避热解暑,只在早晚凉爽的时候才会外出。 凡间客栈,陷龙镇唯一的客栈,大门紧闭着。 掌柜的仇倩正斜躺在一张靠椅上,几年过去,她出落的愈发美丽动人,瓜子脸,如玉般精致的皮肤,樱桃小嘴,朱唇淡白,穿着件淡蓝色的长裙,颜色就像山里盛开的青花,典雅不凡,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的抖动,头发在脑后捆成一个马尾,此刻似乎正在酣睡,口鼻间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臭婆娘”椅子后面,突然伸出来个稚嫩的脑袋,短短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却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虽然嘴里小声的骂着“臭婆娘”,可手里却不停的摇着一柄和他整个人差不多大小的蒲扇,眼睛盯着仇倩的脸,生怕她突然醒过来,要是被这个臭婆娘听见了,仇小三并不难想象出自己的结局,因为同样的事情,之前就已经发生过。那一次他被仇倩丢到后面的大山,待了足足三天三夜,那些凶残的野兽让仇小三至今仍然忘不掉,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怎么没风了?”有意无意间,躺在椅子上的人喃喃自语道,仇小三听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拼命的摇着手里的蒲扇,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滴下来,他虽然觉得很累,但身体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每次快摇不动了,身体就会暖暖的,然后就没什么疲惫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村子里同龄的其他孩子,连蒲扇都拿不起,唯有仇小三是个怪胎,四五岁气力就大,不止能四处乱跑乱跳,连那些比他大好些的孩子都被他揍过,俨然成了村里的孩子王,陷龙镇的一霸。 仇小三天不怕地不怕,敢去老张家偷狗,李猎户家偷窥老李头的俏媳妇洗澡,村头老王家圈养的野鸡被他三天就给偷来吃了,可唯独就怕仇倩,每次在外面惹了事,回来总要被暴打一顿。 这不,六月里到了,他每天都需要给臭婆娘扇两个时辰的蒲扇,等到了傍晚的时候仇倩午睡醒了,仇小三才能出去玩。 偷偷骂“臭婆娘”是他现在唯一的乐趣,也是唯一能够发泄不满的方式。 两个时辰对一个孩子来说,无比的漫长,仇小三感觉两只手都快不属于他自己了,他的眼睛总是不住的朝着窗户外面望,终于,那无比巨大的火球慢慢落到山顶上,每天的这个时候,就是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一把扔掉手里的蒲扇,他就像只脱缰的小野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大门,头也不回的朝着河水冲去。 期间,他还顺手教训了一下靠张家的猎狗,和小牛犊子一样大,这畜生看了仇小三,便不要命的挣扎着,还“汪汪汪”的叫唤,引的整个陷龙镇的狗一起叫唤。 仇小三气不过,上去就踹了它两脚,猎狗“呜呜呜”的叫着,不停的围着他跑,却不敢在扑上来,这畜生以前差点被仇小三给吃了,从那以后就记住了他,只要看着了,就要大叫,无论他怎么揍它,都不管用。 “在叫就把你吃了。”仇小三提着根和他一样长的棍子,恶狠狠的说道。而动静惊动了房子里的张猎户,是个壮硕的男人,四十多岁,穿着粗布麻衣,当他看到仇小三的时候,还以为这混世魔王又要打自家旺财的注意,挽着衣袖就跑过来,嘴里骂到:“小兔崽子,打什么歪心思呢,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小王八蛋。” 仇小三见势不对,急忙拖着棍子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边吼道:“老王八蛋,来追我啊。”张猎户气的七窍生烟,偏偏仇小三跑的越来越快,两条小短腿卷起热风,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壮硕的张猎户给甩开了,然后从河岸上猛的扎进水里,消失不见。 每次仇小三都是靠这招来甩掉身后追的人,这次也不例外,张猎户等了片刻,叹了口气便回家去照看受惊的旺财。对面的河岸边,茂密的芦苇荡里回荡着银铃般的笑声,十几个半大的小孩藏在芦苇里,仇小三也藏在里面。他是等到张猎户背影消失不见才露头的,陷龙镇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通水性,要是被发现了,保不准张猎户会游过来收拾他。 “小三,你又去招惹他家的旺财了?”芦苇下面,阴凉的河水中,仇小三和四五个小孩躲着太阳,说话的是个小胖墩,叫做二狗子,脸上肉嘟嘟的,一开口说话,脸颊上的肉就颤抖着。仇小三狠狠的瞪了二狗子一眼,“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三,要叫我仇大侠。” 仇小三很无奈,他真的很想知道当初臭婆娘是怎么给自己取的名字,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喊“仇小三”。 不久前,陷龙镇来了个瞎眼的白发老头,手脚虽然不利索,可一张嘴是真的能说,开口就来,还在河边摆了个戏台,说起了评书,村子里的人大多都去了,仇小三也不例外。听了两段武林奇谈,他便着了迷,还背着仇倩给自己改了名字,唤作:“仇大侠。” 被二狗子叫出了真名,仇小三满脸的不高兴,小胳膊拍拍河水,气鼓鼓的说道:“我早晚要把张老头的旺财给烤来吃了。” 旁边的小孩哄笑道:“你就不怕仇掌柜的脱了你的裤子,捆在门口用藤条打你的屁股?” 仇小三的死党二狗子也喏喏的劝道:“旺财可是张猎户的宝贝,要是吃了它,张猎户能和你拼命,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那畜生了吧。” “怕它作甚。”仇小三双眼一横,小拳头紧起来,尽力的把胸口挺起来,表现出自己的胆量,他道:“我可是要成为大侠的人物,那些个皮毛畜生也敢扑我,明日里就去把它宰了。” 客栈里可是还放着一壶果酒,仇小三惦记许久,只是仇倩也是个酒鬼,看的紧,每日里都会喝一口,他一直没机会,明日正好取了配狗肉。 天知道,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到底是怎么长出这么些心思的,就像藤蔓一样,数不清,理不透。 过了近小半个时辰,太阳完全落山,只留下大片大片的红烧云飘在天上,空气里的热气开始消散。 一群半大的孩子在水里嬉笑着,如同游鱼般的灵活,扎着猛子,潜入水底几息后,再浮上来。 山里孩子自小就是和水一起长大的,极其擅长水性。 仇小三玩了一会,看河水里有鱼的影子在闪动,他起了馋心,却是想抓两条河鱼带回去,让臭婆娘熬成鲜鱼汤,想想就留口水。 “噗通”一声轻响,自是他合着双手,一下子钻到了河水中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章 白色珠子 大河的水很深,河床最低处有十几丈高,越往下便越浑浊,河水带着泥沙裹挟而下,视线看不出去一丈远。仇小三就像一条鲤鱼,手脚并用,很快就潜下去,从嘴角出吐出一连串的白色气泡,嘴巴一鼓一鼓的,就像只大蛤蟆。 河里的鱼味道好,新鲜,可游得也快,每次都让仇小三扑了个空,明明近在咫尺,可一等他扑过去,却总是什么都没有。 “我就不信抓不到你们。”仇小三倔脾气上来了,嘟着嘴自言自语,然后从水里浮出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潜下去。 这一次他潜得更深,周围的孩子在他脑袋上方扑腾,卷起水流,越往下越模糊,仇小三努力的眯着眼睛,想要找到一条河鱼。 “就你了。”突然间,眼前一亮,他发现有条一尺来长的大鱼在眼前晃荡,仇小三哪里还忍得住,双手猛的朝鱼抓去,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股暗流冲过来,水流带着他不受控制的朝着河岸撞去,仇小三甚至来不及反应,肩膀就狠狠的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血顺着伤口流出来,又被水冲散,他只感觉脑袋很沉,眼皮也睁不开,娇小的身子便顺着暗流朝河底落下去,腹部的空气所剩无几,河水顺着口鼻倒灌入体内,不出二三十息,仇小三就要溺水而亡。 大量的失血让他连发出一点声音都做不到,更何况也不会有人听到,其他小孩根本没发现仇小三,正在耍的欢愉。 “臭婆娘。”他在心底喊了一句,便昏了过去,身子继续往下沉,很快就落到了两块石头缝里面,幽暗无光。 “砰”仇小三撞到了石头,停了下来,这是一片很狭小的空间,四方岩壁上长着褐色的水草,却一动不动,河水似乎被冻结一般,在仇小三左侧的角落里,安静的躺着一颗大拇指大小的青色珠子,散发出蒙蒙的灰光,很像上等的翡翠。珠子不大,圆润得很,没有丁点菱角,也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倘若仇小三还醒着,定然兴奋的不行,他在仇倩那里偷偷的把玩过这种颜色的东西,贵重的很,这珠子最起码也值几十两,换成果酒够他和臭婆娘喝上好几个月。 或许是因为他体质强大,五六岁的孩子还在流血,而且恰恰有一滴血落到了青色珠子上面,并没有被水冲散,奇特的是血液沾到珠子上便消失不见,原本暗淡无光的青色珠子开始发出淡淡的柔光,很快这股光芒便把仇小三给笼罩了,原本幽暗无光的空间被白光照亮。 这白光不知为何物,端的奇异非凡,受了白光照耀,仇小三周围的河水竟自动分开,一层淡淡的空气将他和水分隔开,倘若有其他人见了,非得以为是有鬼怪躲藏在暗处,偏偏此处并无他人,只有一个昏死过去的小孩。 青色的珠子凭空飞到仇小三的嘴巴上,然后他的嘴巴就自己张开,毫无征兆的,珠子就这么被他吞下去,白光从他的腹部冒出来,几息过后,肚中积水便从口鼻流出,片刻后白光隐去,仇小三还未醒来,不过伤口依旧在流血,但他的身子却在上升,宛若游鱼一般,汹涌的河水非但没对他造成半点阻碍,反而更像是在帮助他一般,七八个呼吸不到,仇小三就从河底浮到了河面上,顺着波涛一上一下的飘着,周围的孩子也发现了不对,因为他肩膀和头上的伤口正在流血。 二狗子最先游过来,一把把昏迷的仇小三抱住,嘴里对其他小孩急声喊道:“快过来帮忙,小三受伤了。” 其他孩子也围过来,四五个人托住仇小三的头和双手双脚,拽着朝岸边游去,一群半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场面,都慌了神,况且仇小三是他们中水性最好的,从未溺过水,几个小孩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上岸,这时候,已经有大人听到他们呼救的声音赶来了河边。 最先到的就是张猎户和旺财,这个男人看着仇小三的伤口,顿时急了,先是按了按肚子,发现里面没水,又探了探鼻息发现气息绵长稳定,这才松了口气,对着二狗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小王八蛋怎么弄成这样了?” 一群小孩都说不知道,只见他从水底浮上来就成了这模样。 张猎户大小便是在河里长大的,心头大致明了,仇小三估摸着是遭了暗流,能活着就已经不错的,他喝斥了这些孩子几句,不准他们在下河后便和赶来的人把仇小三送到客栈去。 陷龙镇人口不多,每一个小孩都是宝贝,都是村子未来的希望,别看张猎户平日里总是骂仇小三,可出了事,他也是极为担心的,送到客栈后又去把村里看病的老先生请来,一直忙活到了深夜才各自回家。 仇小三现在很好,生龙活虎的,就是没醒过来,老先生来了一把脉,还以为是这小东西耍他,结果搓了搓眼睛才看到仇小三身上的伤,老先生给他开了几天活血化瘀的药,又留了些补血的东西,便拄着拐杖走了。 偌大的客栈只有两个人。 躺在床上的仇小三 在磕瓜子的仇倩,眼睛时不时的撇过熟睡的的仇小三,嘴里充满怨念的骂到:“你这小兔崽子,又花费了老娘三两银子,等你醒了再收拾你。”只是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并不是那么的坦然。些许是嗑瓜子磕的累了,仇倩喝了口果酒,莲步轻移,便来到仇小三的面前蹲下。她拿出一瓶瓷瓶,小心得撒在他的伤口上,又把绑带给他缠上。 “我怎么感觉这小兔崽子和平日里不一样。”绕着仇小三转了半圈,仇倩用手拄着下巴疑惑的说道,她手掌一翻,仇小三上半身便坐起来,掀开他身上盖的被子,仇倩盘腿坐到仇小三的面前,探出双手,五指间缠绕着一股淡红色的强大灵气,仇倩双手握住仇小三的小手,美目微阖,正准备把自家的灵气渡到仇小三的体内,替他祛除寒气,疗养伤口。 然而就在她操控着灵气小心翼翼的进入到仇小三的经脉中时,却被一股更加庞大的灵气挡回来,不止如此,这股霸道的灵气击溃了仇倩的灵气后,反而顺着冲入她的经脉中,她精修的浑厚灵气竟勘堪护住丹田,要不是这股灵气很快退去,她的一身修为便废了,就算如此,还是被震退出去一丈远才稳住脚步,脱口便吐出一大口血。 “好强的灵气。”仇倩按住起伏的胸口,皱着眉头,难以置信的说道,刚才只要在多个半息时间,自己便成了废人,这让她暗自庆幸不以,同时也很好奇,仇小三的体内怎么会凭空有这般庞大的灵气,她可是记得这小子之前的经脉中可是空荡荡的。 “等他醒了我得问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东西。”她心头并不好过,生怕仇小三招惹到了一些不干不净的妖鬼之物,但此时却只能等待,顿了会,她把了把脉,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只要不输入自己的灵气,便不会引动仇小三体内的灵气,她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一直守到半夜,仇倩抵不过困乏,她受了不小的内伤,本就需要休养,心神操劳之下,眼皮不住的打架,便靠在床头,沉沉的睡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章 御水之能 第二日一大早,仇小三便醒了,他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个梦,却记不起梦到了什么,只知道在梦里很难受,一直在挣扎。醒来的第一眼便四处张望,却不见有人,仇小三翻身爬下床,喊道:“臭婆娘。” “仇小三,你皮又痒了,是吧?”仇倩从厨房里冲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宰牛用的尖刀,美目瞪着他,牛耳尖刀在手里挽了个刀花,这番模样让仇小三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唯唯诺诺的说道:“你想做什么?”哪里还有昨日的半分风骨和傲气。 “做什么?”仇倩笑眯眯的望着他:“你老实交代,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你个小兔崽子差点就去见阎王了,早知道当年就不把你留下来了,尽给姑奶奶添麻烦,为了救你,我可是被村头的老郎中狠狠的敲了十两银子。”她一脸的肉痛道:“从今天开始你的零花钱都没有了,而且还要把差我的十两银子给赚回来。” “臭婆娘。”仇小三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又要被坑了,十两银子,哪里花的了这么多,多半还是臭婆娘虚报的,想要继续使唤他,为了以后的幸福时光,仇小三不能屈服,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老头顶多收你一两银子,收十两,你还不打的他满嘴吐牙。” “而且我现在是病人,你不能虐待我,爷爷的牌位还在的,你也不怕惹的他老人家在底下不高兴。” “你觉得我会怕?”仇倩大步冲上来,一手抓住他的耳朵,连着扭了两圈,疼的仇小三哇哇大叫。急忙道:“松手,疼疼。” “你还知道疼啊。”她叉着腰吼道:“姑奶奶不要精神损失费的吗?你害我担心了这么久,还熬夜了。”指着自己的眼睛,仇倩又道:“看到没,都起黑眼圈了,要是以后嫁不出去你养我?” “嫁的出去才有鬼了,谁敢娶你这只母老虎。”仇小三嘀咕道。 “你说什么?” 他浑身一冷,立马闭嘴摇头。 “把这个喝了。” 仇倩转身回去,从厨房里端出一大个坛子,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递到仇小三的手上,她悠悠道:“这里面是新鲜的虎血,加了红枣,人参,灵芝熬的,最擅补血养气。” 仇小三只闻了一口,便恶心的想吐,他又不敢不喝,只能捏着鼻子一口气把坛子喝空,便觉得腹中有一团火在烧,浑身暖洋洋的,脸色也由白转红,就像猴子屁股。 “这可是好东西,值三百两,先记下,以后一并还上。”仇倩道。仇小三眼睛睁的大大的,但摄于双方差距,只得乖乖认命,无所谓道:“再加三百两也无妨,反正我也还不上。” “那就肉偿。”她道,随即话锋一转,问道:“你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不?” “不记得。”仇小三迷茫的摇了摇头道:“我只记得撞到了河里的石头上,然后便昏过去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了。”“我怎么回来的?”他好奇道。 “被人抬回来的。”仇倩没好气的说道,也没告诉仇小三体内灵气一事,只道是有了奇遇,况且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如此庞大的灵气,倘若踏入修炼一途,必定会省下很多功夫。 从这天起,仇小三便过上了最难熬的日子,他被禁足了,不许出客栈半步,其他小孩要轻些,只是不准下河。 他每日里,就是在客栈中做些杂事,亦或是练习一些仇倩教的东西,仇小三从说书老头的口里听说过,这叫做功夫,他练的很勤奋。 其实仇倩就是教了他一些普通的拳脚功夫,可以打磨气力,增长气血,可仇小三不知道啊,整日无事便打套拳,踢套腿,乐在其中。 一转眼,便是三月光景过去。 仇小三又长高了一截,长到了四尺高,站着终于比旺财要高,壮的就像个小牛犊子,而他也被允许走出客栈,只是还不能下水。 张猎户家的旺财整天欢快的叫唤着,仿佛没看到仇小三,这畜生便遇到了最好的事情一般,陷龙镇难得的平静下来,一群孩子没了主心骨,便各自待在家,帮着忙些家里的活计,也不出来打闹。 仇小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小跑着出了客栈,沿着小道偷偷的来到河边的小树林里,虽然差点被溺死,他却并没有落下什么毛病,也没有恐水,反而对水有种特别的熟悉感,站在河边,任凭水流淌过,仇小三呆呆的望着,心头似乎有一颗种子在发芽,至于会长出什么,他并不知晓,他有种跳下水的渴望,然而理智抑制了渴望,他止步不前,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突然,他的脑海中生出一缕莫名的想法,不知道是什么,迷茫的思绪被撕裂,这是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想法,他伸出了手,白白净净的手指头点在空气中。 凭空的,一缕指头粗细的水柱从河面缓缓的升起来,似乎受到莫名力量的牵引,水柱不停的上升了一丈有余,却在空中打了个盘旋,就像条轻柔的水蛇,扭动着身躯,落在了他的指头上。 仇小三眼中闪过丝丝恐惧,脚下不稳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凝聚在半空的水柱顿时破碎,掉入河水中。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未知的东西便是恐惧,仇小三也不例外,他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当自己成了怪物,可是没多久,他的恐惧就被好奇打败,再一次站起来,对着河水张开五指,河水凝聚出一条大腿粗的水柱,落到他的手中,只要他心头想出的形状,水柱就能变化出来,又尝试了几次,他慢慢的发现了窍门。 似乎自己能够控制水,虽然最多只能牵动三尺方圆的水柱,但每一次尝试过后,他发现自己对水的掌控便强一分。 仇小三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拥有的御水之能,他从未离开过陷龙镇,对外面世界的认知也仅仅陷于听评书而已。 御水,这似乎就是传说中的怪物。 而现在,他自己就是这种怪物,所以仇小三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哪怕是臭婆娘也不行,他想要一直隐瞒下去。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从河边离开了,又回到了客栈,只是一连数日都闷闷不乐,就是埋头练拳脚,也不说话。 客栈后院的木桩被他打的啪啪作响,反常举动惹的仇倩担心不已。 这天,仇小三来到仇倩的面前,低着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我成了怪物,你还要不要我。” 仇倩楞了片刻,捂着嘴笑道:“你不就是个怪胎吗?姑奶奶都养了这么久了,丢了谁还我钱。” 仇小三笑了,没心没肺的笑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难过,却像改了性子,每日里大半时间都学功夫,很少再出去玩闹。 只是张猎户家的畜生旺财,见不到他,每日里天不亮就来客栈门口叫唤,后来挨了仇小三两棍子就灰溜溜的跑了,便再也不敢来了。 客栈清净下来,亦或者说,整个陷龙镇都寂静下来,没了打闹的嘈杂。 这一静,便静了足足五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章 秋猎 五年,不经意间就过去了,仇小三也长到了十岁,远比一般少年壮硕的多,身高五尺,堪堪达到仇倩的脖子处,由于一直在打磨拳脚,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气力却大的惊人。仇小三偷偷的试过,田里耕种的水牛他能拽着尾巴拖着走,这气力甚至比村子里成年的猎户都要大的多。 只是他一直埋头苦练,少有在惹是生非,变了模样到没多少人认识了。 五年间,仇倩总是不时的消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然后隔一段时间又回来,仇小三刚开始还担心不已,慢慢的就习惯了,只当臭婆娘偷偷找了个情人,独自享乐去了,他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日没夜的待在后院的练功房。 没人的时候,仇小三也会偷偷的跑去河边修炼御水的能力,不过十岁而已,他却是能够操控半条大河的水,心神一动,便能起滔天波浪,只是从未有人知道过,连仇倩都被瞒着,他愈来愈怕,一但成了怪物,臭婆娘便不要他了,但现在御水却好似成了本能一般,久而久之,他也就接受了,不再排斥。 日挂九天,云层叠叠,山风从陷龙镇后面的山谷盘旋着,呼啸而来,吹起了客栈顶上挂的帆旗,“哗哗”作响。 陷龙镇一如既往的安静,客栈房门紧闭着,只是隐约能够听到有沉闷的轰响从里面传出来。 “咚” “咚” “咚” 凡间客栈后院,山石铸就的厚厚院墙长满了青苔,靠近岩壁的一方还挂着大团大团的爬山虎,叶子青翠,绿意盎然,空气中弥漫着股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味道。 后院用作练功房,朝着岩壁里面挖进入两丈有余,但依旧不是很宽敞,五丈方圆的空间摆满了许多用作练习拳脚的东西,四五个铁人和木人,大小不一的石锁,吊着的铁砂袋。 “轰” 仇小三穿着黑色的麻衣,眼中没有半分的懒散,目光锐利如鹰,额头上挂满了斗大的汗珠,双手手掌布满了老茧,那是常年累月修炼拳法所留下的痕迹。 深呼一口气,胸膛就像气球一样鼓起来,手臂隐约可以看到菱角,肌肉把麻衣撑起来,他的面前立着一个铁人,和成人大小无异,铁人身上布满了模糊的掌印,很轻,并不明显。这里的每一道痕迹都是他亲手留下来的,很难想象,一个十岁的小孩能有这般强横的掌力。 “轰”片刻后,仇小三双眼一凝,垂下的双手猛的抬起,五指印在铁人的正面。“咚”声音极其沉闷,就如同木锤打在上面,肉掌和铁人稳稳的碰在一起,待到他把手收回来,留下个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臭婆娘的掌法学的差不多了。”他嘀咕两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收回心思,仇小三却是踏前两步,右腿踢在铁砂袋上,强横的力道将这百余斤的铁砂踢的抛飞,他每一次出腿,都能踢飞一个铁砂袋,每一次出掌,都能留下掌印,力量委实惊人。 练功房里的响声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满身大汗的仇小三把手里的石锁放下来,便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便瞧着多日不见的臭婆娘走过来。 仇倩看了一眼铁人身上的掌印,眼底不经意间流过丝丝惊讶,却又很快隐去,她来到仇小三的身前戏谑道:“小兔崽子,看来最近你没有偷懒哦。” “哼”仇小三拍了拍手,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双眼瞪着她不满道:“你还知道回来啊?又去哪里厮混了。” 仇倩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美目一鼓,便闪身来到仇小三的后面,一脚踹到他屁股上,把仇小三踹了个趔跷。 “小兔崽子,敢拿老娘开涮,还想不想活了?”仇倩笑骂道。 仇小三不敢反驳,实则心里暗自骂了七八遍的臭婆娘。 “这五年,你的功夫进展很快,竟然能在铁人上留下一寸深的掌印,让我很意外。”她盯着仇小三,慢悠悠的说着,却让他听了发怵,鬼知道这喜怒无常的臭婆娘下一句话是什么,按理说自己修炼这么勤奋,臭婆娘应该开心才对,可这些年他发觉仇倩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修炼进展越快,她便越不开心。 仇小三沉默不语,仇倩继续道:“本来我打算让你晚几年再去的,不过你的修炼进度出乎了我的预料,所以我打算今年便让你去。” “去哪里?”他好奇道。 “进山,参加秋猎。”仇倩道,仇小三这才记起,陷龙镇的猎户们每年都会选择在九月的时候一齐进山猎杀野兽,唤作秋猎,猎到的野兽卖到外面去,挣些银钱,另外便是扫清村子周围的野兽,保护村民的安全。 秋猎足足半月有余,陷龙镇中大半的猎户都会加入,只留下很少的人看守村子,带足干粮,将方圆百余里的大型猛兽全部猎杀。 能够去参加秋猎的都是些老猎户,经验老道,手法娴熟。 仇倩想让仇小三也参加,首先就要让其他猎户同意。人命关天的大事,容不得马虎,山里的野兽十分凶悍,哪怕是老猎人都必须要时刻小心翼翼,更别提一个十岁的孩子,村里的猎户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仇小三听了却很兴奋,能够参加秋猎,在陷龙镇无疑是件很风光的事,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个离开客栈的机会,便急切的答应下来。 下午的时候,仇倩带着他去了张猎户家,张猎户是村子里最好的猎手,每年都能猎到几只熊瞎子,很受其他猎户的尊重,想要参加秋猎,只要过了张猎户这关便可以了。 见了仇小三,旺财也不叫唤,只是自顾自的趴在狗窝里,肚子下面还有几只毛茸茸的小狗在蠕动。 仇小三见小狗可爱,本想去逗弄一番,不料旺财见他走过来,便站起来龇牙咧嘴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张猎户就在一旁看着,仇小三不敢放肆,只能恨恨的转身跟着仇倩踏入屋子。 仇倩很直接的说出想要让他去秋猎,张猎户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带这个混世魔王在身边,平白无事多操份心,万一出了事又该怎么办,猎野兽不是玩,张猎户就是不松口。 仇小三在下方听的急了,生怕没了机会,便对着张猎户道:“老头子,去把你的猎弓拿来,我证明给你看我到底是不是拖油瓶。” 张猎户也觉得这是个办法,把自家的弓拿来,只要这小兔崽子拉不开,就让他滚蛋,至于拉开,张猎户并不认为仇小三能做到。 猎弓能够射杀大型野兽,自然需要臂力,而他的弓更是三石强弓,村子里除他之外还没其他人能拉开。 很快张猎户就把自家铁胎弓拿来了,五尺长,弓身用牛角精铁打造,沉重无比,只是弓身便有二十斤重。 仇小三从他手里接过铁胎弓,试了试,纹丝不动,能够使用这张弓,便知张猎户的勇武。 “小兔崽子,别白费力气了。”张猎户喝着茶,慢悠悠的说道,然而他的话刚完,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了。 仇小三双腿分开做马步,右手持弓,左手拉弦,手臂弯曲,竟是慢慢的把铁胎弓拉开,直到满月状在停下来。 “嗡”一声清脆的响声,弓弦放开,猛的弹回来。 “现在相信了吧。”一手把长弓还给张猎户,仇小三得意的说道,弓虽强,却还难不倒他。 张猎户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的嘀咕道:“怪胎啊。” 于是乎,仇小三便顺理成章的加入秋猎的队伍,成为了陷龙镇最小的猎手。 九月初三,秋猎正式开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章 进山 这一夜仇小三激动的睡不着,等到半夜才因为熬不住闭眼,结果天还没亮就被仇倩从床上揪起来,他搓了搓朦胧的睡眼,这才注意到面前摆着个包裹,还有一柄两尺长的短刀。 “你踢我作甚?”仇小三还在迷糊,没有记起秋猎的事,被仇倩踹了一脚,顿时就懵了。 “还不快给姑奶奶起床,收拾行李。”仇倩没好气的说道。 就这片刻时间,仇小三便清醒过来,记起今日还有大事,仅有的一点睡意也散去,只是看了看窗外,天色尚黑,显然时辰还很早,他一片穿衣一边嘀咕:“天都还没亮,急什么?” “急什么?”仇倩美目含怒,斥道:“秋猎事大,容不得有多少差错,我送你去本是为了磨炼,而非是添麻烦。山中野兽凶猛,你虽练的几年外家功夫,可稍不注意,也有杀身之祸。到了山里,且须听张猎户的话,倘若回来后他予我告状,到时便有你的苦头吃。” “凭什么听那老头的话。”仇小三底气略显不足道:“我平日里多有得罪他,指不定这老东西要找我的麻烦,凭空扣我些罪名,又该如何?” “不成器的小兔崽子。”仇倩骂道:“几年前你溺了水,就属你张叔最着急,又哪里会作弄你。” 仇小三被骂的不敢在说话,只是低着头穿衣服,平日里他就在外面套件粗布麻衣,为了秋猎安全,仇倩特意为他到山外头做了件轻皮甲,护住周身大半部位,穿起来却很麻烦,颇费了些功夫才穿上,这个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着丝丝鱼肚白。 卯时都过了大半,太阳就要从山里头爬出来了。 穿好了衣甲靴子,仇小三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包裹和短刀上。 他一把握住短刀刀柄,用力抽出来,借着微弱的烛火细细打量起来。从尖到柄不过二尺长,刀身笔直,锋刃明亮雪白,宛若一泓秋水,映着烛火,渗出丝丝寒意。他试了试,正好合手,不长不短。仇小三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如果用三尺长刀会掣肘许多,但用这柄短刀就很顺手。这五年他虽然多数时间都在打磨拳脚,却也跟着仇倩学过几招基本的御刀手法,说不上多么高深,可也算的上会用刀。 把短刀插到腰带里,他解开包裹,里面装着大大小小的瓷瓶,用红布塞着。仇小三认得,这些瓷瓶里装的都是仇倩配置的疗伤药,效果比起村口老郎中配的强多了。又系好包裹,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高兴,当初的激动石沉大海,只有莫名的忐忑,但“男人”的面子让他把这些都压下去,如果不去了,他以后还怎么在陷龙镇立足,还怎么统领手下的小屁孩,仇小三是个骄傲的孩子,他不允许自己退缩,只是越发的抑制,忐忑便越发的强烈。 仇倩又从外面回来了,怀里抱着张长弓,还有一个箭囊,里面装着二十多只黑色的羽箭。她见仇小三这副样子,双眼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便调笑道:“害怕了?倘若怕了我这便去帮你留下来。” 仇小三哪里能受得,嘴硬道:“我只是怕臭婆娘你一个人在家闷的慌。” “还挺关心人嘛。”仇倩把弓箭放下,伸手把他皱了的衣服拉平,又替仇小三理了理轻甲,便躬身附耳低语道:“仇家的男儿,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要丢姑奶奶我的脸,不然回来你就死定了。” “家法伺候呦。” 听到家法两字,仇小三顿时一个机灵,仿佛响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连带着仇倩在他眼中也成了微笑的魔鬼。 那是他最难忘,也是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听张猎户的话。”仇小三急忙道。 “咯咯,真听话。”仇倩捂着嘴偷笑,毫不在意他愤怒的表情。 很快便到了辰时,朝阳初升,陷龙镇不复以往的寂静,人影四处走动,各家都在忙活着准备衣裳粮食和武器,秋猎是陷龙镇一年最大的事,举全村之力而行,必须要准备周到。 要进山的猎手们紧锣密鼓的收拾行李,或是打磨猎刀,调整弓弦,妇人和孩子则是聚在一起,讨论着即将到来的丰收。 当然仇小三也成了她们的谈资,毕竟十岁就敢跟着进山还是让许多人佩服不已。 早饭是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摆的,有酒有肉,有鸡有鱼,盛过年夜饭,村子里的人都来了,包括仇小三,挎着短刀,背着一张和他差不多高的强弓,引的其他孩子纷纷羡慕不已。 这是践行的酒宴,仇小三吃的很欢快,一桌子的肉大多是被他吃的,没几个孩子敢和他争抢,陷龙镇小霸王可不是白叫的。 吃了肉,喝了酒,秋猎便开始。猎户们系上长刀,挎上布袋,约摸四五十人沿着村子外面的小道进了山。 张猎户走在最前边。 仇小三走吊在最后边。他个子矮小,在一帮壮硕的猎户里面,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小道两旁被密实的灌木从遮住,但隐约能够看到陷龙镇的一角。猎户们走的并不快,仇小三身上的东西加起来三十几斤左右,他背着却不吃力,脚步健硕,稳稳的跟在后头,就在陷龙镇将要看不到的一刻,他回头暼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陷龙镇,也是第一次主动离开臭婆娘,仇小三心里非常失落,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便埋着头自顾自的走路,并不说话。前面的人不曾注意到,依旧谈笑着。他们都是老猎手,身经百战,又是结队一起,对付山中野兽轻而易举,每年的秋猎都是一场大丰收,足够大半年的花销,猎手们讨论的大多是回去以后要给自家婆娘买些胭脂水粉,给孩子买些玩意和吃食,仇小三听了更是无味。一个十岁的孩子,心里想的始终和成年人不一样,他只想快点度过这半个月,好回去见见臭婆娘。 山道崎岖,并不好走。原本在陷龙镇里还不觉的冷,可到了山里,寒气越来越重,九月深秋开始有些刺骨头,只是走着倒不觉得很冷。仇小三紧了紧身上的皮甲,双眼四处打量,却见山道两旁有古木落叶纷飞,霜黄飘飘,山沟里面,又有清泉长流“哗哗哗”做响,碧绿色的水冲着黄叶,撞在凸起的石头上,他心情好了些,很快思念便被好奇占据,左手捡起块怪异的石头,右手捻住片落叶,亦或是把玩怀中的短刀,时间倒也不是那么的枯燥无聊。 张猎户在前头带路,众人跟在后面,走了约摸有三四十里的山路,翻了两座山头,来到处靠水的斜坡处,坡上立着四座两层的木楼,周围插着许多削尖的木桩,用来防备野兽。 木楼虽然荒废已久,可依稀能够看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仇小三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张猎户的身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张猎户解释道:“这是往年秋猎的营地,接下来的半个月便暂时住在这里。” “不去猎野兽吗?”他疑惑道。 “打猎也需要吃东西和睡觉,兔崽子,到时候我们会分开朝着四周搜索,把所有的大型猛兽都猎掉。”李猎户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木楼的的门,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其他猎手也都分做四批,各自进到楼中。 仇小三偏着脑袋想了想,却是进了张猎户的那间房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章 狩虎 仇小三本来和张猎户不对头,况且这次张猎户又把他家的旺财给带来了,这畜生一直盯着仇小三,可他却想起了仇倩的交代,只能暂时委身于张猎户手下,等到熬过了半个月,回了陷龙镇在好好的调教旺财这畜生。 张猎户这间屋子有八个猎户,都是身材魁梧的汉子,背弓挎刀,衣袍下的肌肉高高的鼓起,充斥着力量的感觉。八人仇小三都认得,也不怯生,自顾自找了个角落放下背上的干粮后便和其他人混在一起。 木屋不大,年久失修,勉强够做容身之所,房顶处有些窟窿,雨水顺着流淌下来,打湿了地面,长出一层密实的青苔,软软的。 七个猎户把带来的干粮囤到个木箱子里,又把身上带的武器解下部分,四人带刀弓,另外三人却是带了些布置陷阱和追踪猎物的东西,挂满了两个肩膀。 原来这四间木屋是陷龙镇的猎人们在很久以前便建起来的,为的就是给秋猎的猎户提供庇护,每年的秋猎都是从木屋开始朝周围搜索,山里危机重重,尤其是到了夜晚,倘若没有处庇护所,很难护得安全。 今年也不例外,需先得到这把篝火升起,再行出发。仇小三第一次参加,不曾知晓其中缘由,故会有此一问。 张猎户又去其他三间木屋走动,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山里的天气诡异多变,未进山时,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可到了山里,总是乌云盖顶,天空阴沉的能够挤出水来,吹着的山风也愈来愈冷,顺着木板间的缝隙吹进来,“呼呼”做响,落叶在空中飘飘荡荡,很快就盖满了斜坡,然后又被吹走,露出枯黄的草地。 距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左右。 张猎户双眼扫过屋子里的猎人,在仇小三身上停了停,然后对有些瘦的老猎户李石柱说道:“你和仇小三留下来看东西,天黑以前一定不能忘记生火。” 李猎户早些年猎熊瞎子的时候不小心被拍了一爪,虽然命大没死,却落下了肺痨,动不得大力,但作为村子里资历最老的几人之一,每年秋猎李猎户都会参加,看守营地的事情交给他最适合不过。仇小三却不愿意留下来,他努了努嘴道:“凭什么让我留下来,我要跟着一起去。” “外面很危险。”张猎户沉声道,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仇小三的倔强让他头疼,但更多的是害怕仇小三出事。张猎户脚边的旺财跟着“汪汪”的大叫两声,仿佛在示威一般。 仇小三使劲的瞪了它两眼,畜生立马缩到身后去。“再叫吃了你。”他比划着口型骂着。 张猎户知道他无法无天的个性,生怕留下他反而惹出更多的麻烦,想了想便道:“带你去也不无可能,但你须风答应我必须听我的话。” 仇小三点点头,心头兴奋不以。 待到几人收拾完后,就分出四队人手,分别朝着东南西北四处山林搜索。 共七人,连着仇小三在内俱跟着张猎户出了木屋,朝着北边的山林走去,进到一处低矮的山坳,四处布满了枯黄的落叶,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臭味,每一步踩下去,就会冒出漆黑的恶水,看的仇小三直恶心。山坳低矮,不通山风,积攒了许久的瘴气乃是致命的毒物,在这里待久了,哪怕是健壮的成年汉子也会得些莫名其妙的疑症。轻则损伤肺腑,重则丢了性命。 此处危险并不仅止于瘴气,厚厚的落叶下是淤泥,里面生活着许多凶猛的野兽,平素里一动不动,只等有猎物路过造成响动才会现身,山里的猎户对它们很是忌惮,不愿意招惹,况且猎了它们又换不了银钱,平白费功夫,谁都不愿意去。因此众人只是小心谨慎的踩着倒下的古木穿过山坳,顺着山坡爬到山脉的半山腰处。往下看是绵延大峡谷,看不到尽头,黄色和青色错综复杂,却又井然有序的分布着。往上看,目光透不过百丈远,尽是高耸的崖壁和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 张猎户一马当先,提着三尺长的直背厚砍刀开路,仇小三和其他猎户走在后头,一人提着柄长刀砍开条两尺宽的小道。钢刀和树叶枝条摩擦,发出“刷刷刷”的声响,不停的有枝条被砍下来,过道狭小,他们须得弯着腰才能通过,唯有仇小三身材矮小,走着却轻松自如,手里的短刀挥舞,带起片片树叶。 别的人都是满脸的警惕之色,目光四处打量,浑身肌肉绷紧,甚至连步伐和每一个动作都很谨慎,始终保持着一种能进能退的状态,可他却没半点觉悟,就像在逛河边的芦苇荡一般,嘴里叼着根嫩草,还小声的哼着曲子,倘若不是前面的低喝了他一声,说不定仇小三还会更随意。 在前头开路的张猎户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让这小兔崽子走中间,由两人殿后。 就这么走了约摸有一个时辰左右,还是没有发现大型的野兽,山林里静悄悄的,只有“呜呜呜”的风声,就好似鬼哭狼嚎一般,普通人根本难以忍受,猎户们胆子大,可心里还是颇有压力,再加上带着不轻的工具,一个个脸上都挂满了汗珠。 突然,张猎户在一处小水塘前面停了下来,这个陷龙镇的第一猎手,半蹲着低下头去,目不转睛的盯着水塘里一个拳头大小的梅花状脚印。脚印陷在水底的稀泥上面,清晰可见,约有一尺深,但凡有点经验的猎手都知道,能够留下这种脚印的,除了豹子便只有大虫。无论是哪一样,都是不错的收获。 “这附近必定有大虫。”张猎户指头沾了点水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脸的肯定,其余猎户脸上也都变作兴奋。不成想这才刚进山来,就有好大的收获。大虫倘若处理得当,全身皆是宝物,最起码也能值个百两银子,是笔不小的收获。 “动作都放轻了,切勿扰了大虫。”张猎户沉声道。言毕,他便收了猎刀,一手把背上挂着的铁弓取下来,一手在腰间摸出枝黑羽铁箭搭在弦上。有两人取了麻绳编的兽网捏在手中。又有四人掌住猎刀,仇小三有样学样,也把背上的强弓取来。 本来猎大虫最好的办法还是设下陷阱,来个瓮中捉鳖,可那样颇要费些时日,这里有七八个猎手,都是老猎人,完全能够从正面捕杀大虫,倘若只有一两人是决计不敢如此的。 顺着梅花脚印追踪,找到大虫不难,只追了有两三百丈远,便在一处杂草中看到了这畜生,正躺在落叶中间,张着大嘴啃着血淋淋的肉食,隐约能够看到周围有许多白骨。大虫一丈长,披着花纹兽皮,脑袋混圆,额头上有个大大的王字,两个毛茸茸的耳朵竖着,龇牙咧嘴,还在滴着涎水,端的的是恐怖中又带着些许霸气。 猎户们藏在十多丈远处的石头后面,不曾发出声响,这畜生多半是发现了他们,但不曾理会,还是自顾自的吃着血食,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 “小三,怕不怕。”张猎户突然附耳在仇小三的耳边轻声道。 “不怕。”仇小三摇了摇头。 “不怕便好,待会我射它眼睛,你射它喉咙,可能做到?”张猎户又道。 “有何不能。”仇小三撇了撇嘴,转过身去,一下子便把手中铁胎弓给拉成了满月,搭上寒光铁箭,气力之大,着实吓到了人。他眯了眯小眼睛,眸子紧紧的盯着大虫阖下一撮黑毛。 “嗡”一声轻响,正是身旁准备已久的张猎户松开了弓弦,铁箭破空,直直的插在大虫的眼睛里面。 不待大虫疼痛发作,又有一直铁箭刺入它的脖子处,箭头插入地面,只留下一截箭尾在不停的颤抖。 这第二箭,便是仇小三射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章 学艺 张猎户的铁箭贯穿了大虫的头颅,而仇小三射出的铁箭则是把大虫钉在地上,气力之大令周围的猎户汗颜不止。 陷龙镇的猎户们高兴了,却苦了这只吃食的大虫,遭了无妄之灾,片刻之间身上就插了两只铁箭,虎血顺着滚出来,染红了皮毛,畜生却是被疼痛激发了兽性,狂吼一声,震的山林落叶齐飞,人耳膜生疼,仇小三猝不及防便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就在这时候,大虫已经挣脱了铁箭,第一反应不是向后逃,反而是朝着石头后的猎户扑过来,张着血盆大口,腥气四溢。 山林里最强大的野兽就是受了伤的大虫,疯狂起来,哪怕是熊瞎子也不敢直略其锋芒,这畜生在山林里作威作福惯了,并不曾见得过人,此时已被兽性激昏了脑袋,一个眨眼便跃出三丈远,几个呼吸后,和众人间的距离不过四五丈。 仇小三从没有见过这般凶残的场景,一时之间竟是楞在了那里,双眼无神,只觉得大脑装满了浆糊,不知道该做什么。 和其他猎手的镇定相比,他的表现有些不堪,但这个时候并没有人关心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扑来的大虫身上。 近在咫尺,张猎户面色不变,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娴熟的捻出一只铁箭,又开弓搭箭,大虫在空中便被贯穿,这一箭还是射的脑袋。一旁等候多时的猎户抛出身上的麻绳网,三丈长,却是把还未落地的大虫一网裹住,任凭大虫如何撕咬挣扎都无可奈何,这网用桐油浸过三天三夜,刀斧难伤,只要捆上了,就难以挣开。 把强弓扔到地上,张猎户反手拔出腰间厚背大砍刀扑了出去,大步流星的奔到大虫身前一手拽住麻绳,粗壮的手臂鼓起,一声低喝后硬生生的把大虫拽动,这畜生张口便咬下,张猎户手突然放开让它咬了个空,趁着机会五指捏住大虫阖下黑毛,右手长刀直直的从下巴插入大虫的脑袋。“噗通”他用手抵住刀柄,一手稳稳控住大虫脑袋,这般气力,这般手法,显然驾轻就熟,定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很难相信,在山里的一个小山村,会有如此勇猛的一号人物。 大虫挣扎了几十下就不动了,无论是大量失血,还是脊椎骨被切断都让它必死无疑,约摸二三十个呼吸过后,这畜生便彻底的瘫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已然是奄奄一息,只有肚皮还在起伏。等到猎户们用麻绳捆住大虫的四肢,张猎户才敢松手把刀抽出来,整个身子晃了晃,忍不住重重的松了口气。 “这畜生气力真大。”他啐了口水,一边擦去刀上的血,一边笑骂道:“差点就让它给顶翻了。” “多亏了张哥,不然还制不住它。”一旁的猎户庆幸道。 “应该能值不少钱。” “收成不错。” “虎皮没多少损伤,回去好好炮制,价钱不差。”张猎户指了指大虫的脑袋,上面三个拇指大小的血洞,最大的就是下巴的刀口,算不上最极品的货色,却也不差。 其他人忙着收拾大虫的尸身,仇小三也不说话,就是坐在石头下面,双手抱腿,眼睛看着大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猎户走到仇小三的身边,递过去一个水囊,调笑道:“你这小兔崽子平日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地今日却楞了。” 仇小三不反驳,却把头低下去了,他承认就在刚才自己怕了。 这本是张猎户的调侃之话,仇小三只是个孩子,刚才的表现且不说是孩童,就算许多成年汉子也比不上,初次直面大虫,能够不背身逃窜便已是胆量。张猎户平素里多有打骂仇小三,实则心底却很关怀,不愿他心里有了阴影,便道:“你天赋异禀,臂力惊人,却也只是个孩童而已,当年我同你一般大时,还在玩泥巴,等你再过些年头,未尝不能力敌虎豹。” “少年儿郎又怎能垂头丧气,莫不是我陷龙镇好男人?”他在仇小三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三下,就去帮着收拾大虫,用麻绳捆好绑在根手臂粗细的木棒上,由众人轮流挑着朝来时的方向赶。 一个多时辰,等走到木屋天差不多刚刚黑。 山里的夜远比在陷龙镇要冷的多,太阳下山后,寒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山林间飘起淡淡的白色雾气,深入骨髓的冷,远远的看去,隐约能够瞧见有通红的火光映在半空中,仇小三知道,快要走到木屋了。他紧了紧身上的皮甲,眼神中并无多少颓废,只是望着前面张猎户的背影,踌躇不已。转过前面的山道,又通过瘴气弥漫的山坳,顺着山坡走下去,就到了木屋。 其余三支队伍早就回来了,或多或少都有收获,一群人正在忙碌着手里的活,打到的猎物把皮毛剐下来,肉抹上一种特质的香料,再加上九月份的气候,保存半个月完全没有问题。边上架起一团篝火,火焰汹涌足足两丈高,上面架着烤肉,香气四溢。 张猎户等人把大虫放下,立刻就有人过来接手处理,仇小三小跳着就去拿起烤肉和干粮吃了起来。 进山的第一夜在欢声笑语中度过,月上中天,寒风骤起,木屋被吹的“啪啪”做响,篝火燃得正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星四溅,热浪顺着吹过来,木屋里的人到不觉得有多冷。 茭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潮湿的地板上,屋子里时不时的有鼾声传出来,六七个猎户并排躺在床上,和衣而睡。仇小三挤在最外边的角落里,他不曾入睡,只是翻来覆去的,脑袋里总是一遍遍的放着白天的画面,眼皮怎么也闭不上。又是一阵寒风吹过,火光摇曳,却是映的门口的人影晃动,仇小三搓了搓眼睛,蹑手蹑脚的从木床上起来,赤脚踩在地上,丝丝凉意入骨,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把房门推开一个缝隙,仇小三侧着身子从门里过去,恰恰看到门口处张猎户靠坐在木板上,手里悠悠的擦着厚背砍刀上的血迹。 “你怎么还不睡?”张猎户也发现了他,继续擦着刀,口里却好奇的问道。 “睡不着。”仇小三摇了摇头,又道:“你不是一样也没睡吗?” “人小鬼大的滑头。”张猎户笑骂道:“夜里要有人看守,我不放心,便来守这第一夜。” 仇小三蹲下来,也一般靠在木板上,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很厉害。” “那你个小兔崽子以前怎么还敢打旺财的主意。”张猎户一脸的没好气。仇小三尴尬的撇撇嘴:“你怎么没把那畜生带着来?” “旺财下了崽,身子虚,短时间还不能跟着进山,最早也得等到明年开春。” 一大一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了些时候,能聊的都聊完了,仇小三才觉得有些冷了,嘴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没有说出来。张猎户问道:“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的,你这幅模样要是让你家掌柜的看到了,非得笑的肚子痛。” 片刻后,仇小三却道:“你很厉害,我想请你教我如何狩猎。” “我为什么要教你?”张猎户轻笑道。 仇小三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以后是要当大侠的男人,在这之前我要先当陷龙镇的第一猎手。” “你当了第一猎手那我怎么办?”张猎户面色一沉,仇小三也不怯,只道:“我当了第一,你只好当第二罢了。” “好小子,有志气。”张猎户答应下来:“从明日起,我便教你如何打猎,你小子要是学不好,我回去让仇掌柜的收拾你。” “现在快去睡觉。”收了长刀,他把仇小三推进门去,紧了衣裳,双眼微阖,开始打起了瞌睡。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九章 白雾 第二天清晨,仇小三很早便起来在木屋前面的空地上修炼拳脚,拳风震震,“呼呼”做响,每一拳俱是力道十足,这已经成了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其他的猎户忙着收拾东西,升起篝火,在山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火都不能断,滚滚热浪一波接着一波的扩散,卷起地上的落叶。 天空依旧阴沉,甚至在下起了牛毛细雨,雾蒙蒙的,绵延山脉笼罩在一层薄雾之间,空气很潮湿,轻吸一口气,只觉得无比的凉爽。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后,仇小三收了拳脚,额头上冒了层密汗,浑身散发出热气,口鼻中吞吐着白色的气柱,端的是气血浑厚,天赋异禀。 算着时候,又要出去狩猎,他提了短刀,挎着强弓,跟着张猎户和几个猎户出了营地,继续沿着昨天开辟出来的小道进山。树叶上沾满了露水,很快便打湿了仇小三的轻甲和靴子,黏呼呼的很不舒服。他扯了扯衣袖便从小道中窜出去,来到张猎户身旁。 仇小三小声的说道:“你昨晚答应了要教我如何狩猎的。” “你只需要看我如何做的,再跟着照做便是。”张猎户不曾回头,双眼依旧四处打量,仿佛要把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收入眼底。仇小三听了,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许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自己亲自走一遭来的快。张猎户狩猎经验之丰富,纵然是三天三夜也未必讲得完,眼下山林危机四伏,能学多少全看仇小三的天赋,至于更多的技巧,却要等回到陷龙镇再说。 虽说张猎户不曾口传笔书,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无数次磨炼而成,仇小三暂时不需要懂为何要这样做,他只需要做出同样的动作便可。 这一天,很晚了才回到营地,收成不错,猎到了一只熊瞎子,还有两只麋鹿,牛犊大小,头上两个大角值不少钱。 仇小三一脸的血,并不是他的,而是熊瞎子的,这畜生被他用短刀捅到心脏失血而死,算是成了仇小三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猎物。这一刀是张猎户让出来的,便是想让仇小三见血,破破胆气。效果很明显,亲手猎了一只熊瞎子后,仇小三兴奋的不行,一路的蹦着,脸上的血也顾不得擦去,活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见了血后,他便对狩猎起了大兴趣,顿时觉得山里的日子也有趣,每日天微明就和张猎户出门,快夜里了才回来。刚开始的时候,仇小三只能猎到一些小东西,可只是几天的功夫过去,他便能独自对付山里的豹子,野猪之流的。凭借强悍的身体和力量,仇小三只靠手头一柄短刀就能正面和许多凶猛的野兽搏杀,进步之快让张猎户咋舌不以,连他都没有想到仇小三会有如此强的天赋,这主要得益于五年时间仇倩对他的调教。 七天后,仇小三终于猎到了一头白毛犀,虽然是被张猎户发现的,可却全是仇小三一人出手,先以铁弓三箭射在眼睛咽喉和耳朵处,再持着短刀,扑身而上,足足缠斗了半个时辰最后才斩下犀牛角,过程可谓之艰难异常,不过这也意味着仇小三超越了秋猎队伍中的大部分猎手,谁又能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会如此变态。 寻找猎物,在将其猎杀,仇小三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山里岁月如流水,不知不觉间,秋猎的时间竟以过去大半,只剩下寥寥数天便可出山。 陷龙镇方圆三百里山林中的大型猛兽被猎杀大半,近两日来不曾有多少收获,须得花更多的功夫来赶路才能打到猎物。 营地中央篝火熊熊,木屋四周搭起了整齐的架子,上面挂着许多猎物,还有三头刚死去的熊瞎子。仇小三提着钢刀,熟练的把毛皮剐下来,又取了熊胆,砍下熊掌,便不再理会。鲜血顺着流淌到小溪中,浓郁的血腥味顺着山风飘散,倘若不是有篝火,恐怕早就引来了狼群的围攻。 今年收成比起往年翻了数倍有余,一共猎到五头熊瞎子,四只大虫,拿到山外头,最起码也能换到千两白银,陷龙镇不过五六十户人家,平摊下来一户能有二三十两,足够两年的开销。因此这些猎户们脸上都带着笑意。 又炮制了几只猎物,仇小三忙完了手里的活,来到小溪便洗了洗身上的血渍,把短刀洗干净收到鞘中插回腰间,站起来左顾右盼,却不见张猎户的身影,他绕了木屋走了一圈,才在后面山坡上的树下瞧见了。仇小三小跑着来到张猎户的旁边坐着,见他面无喜色,眉间还带着些许沉重,就问道:“收成甚好,怎的却闷闷不乐。” 张猎户揉了揉眉头,沉声道:“近日来总觉得心神不宁,好似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一般。” “什么坏事?”仇小三惊道。 “不知道。”张猎户摇摇头。 “恐是你心神操劳,多有思虑,却不要吓我。”仇小三从怀中摸出片烤肉嚼着,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些许疲倦。他年岁尚小,不知山中诡异,手上又沾了兽血,正是胆气如虹的时候,不知畏惧为何物。可对张猎户此等在山里活了几十年的人而言,还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远比野兽更加的可怕,正是如此,所以才会心怀畏惧之心,此时反而踌躇起来,做不到似仇小三一般的无畏。 “这几日夜里不要睡得太沉。”张猎户道。 仇小三道:“我随你一起守夜便是。” “也好。”他并未拒绝,眼前这个壮硕的孩童实力难以估量,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些东西,说不定还能帮他一帮。 是夜,乌鹊南飞,天朗无云,明月高悬天边,洒下漫漫光辉,好似为这盘伏大地盖上一层薄薄的白纱,月色朦胧,秋意正盛之时,寒风吹着,篝火摇曳,火光晃动。 仇小三和张猎户坐在火堆旁,喝着不多的果酒,吃着烤肉,也别有一番滋味,颇有几分江湖豪客的韵味,只是却做粗鲁山夫的打扮。 不知怎的,仇小三想起了臭婆娘,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待在臭婆娘的身边,唯独缺了今年。他还记得八月十五的时候,仇倩从山外面带了好多的月饼回来,十分可口,只是想起便要流口水,仇小三在心底安慰自己:“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句话是他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他觉得有趣就常常挂在嘴边。 夜深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天上的月亮转到了头顶上,就像一轮白玉盘,毫无瑕疵。熊熊火光驱散寒气,仇小三抱着短刀,合衣侧身躺在草地上,小孩子瞌睡大,这时候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瞧了瞧张猎户,依旧盘坐着仿佛尊石雕,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仇小三迷迷糊糊的,但并未熟睡。 没多久,张猎户解下外面的皮甲,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然后继续阖目养神。 夜里寒气重 风也大 吹过山林,带起纷飞的黄叶,互相碰撞,发出“啪啪啪”的响声,不绝如缕,只是今夜的风却更大,隐约透露出诡异,山林死一般的寂静,完全听不到半点活物的声音。 丑时,月光突然暗淡下来。有块乌云从远处飘过来,恰恰停在营地上方,遮了月亮。 “呼呼”山风做响,宛若鬼哭狼嚎,山林立时模糊起来,凭空的生出白雾,竟从远处的山谷蔓延过来。这雾生的奇怪,只有几十丈宽,并不朝周边散,反而凝聚在一起,好似蟒蛇匍匐的前行,直直的顺着山谷朝着营地扑过来,所过之处白地生霜,其中又有鬼哭狼嚎的声音回荡着,煞是骇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章 魑魅 在这荒山野岭中,猎人们最害怕的往往不是那些狡猾凶残的野兽,而是许多不干不净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魑魅山鬼之类的妖鬼之物。遇见了多半就要丢掉性命。 白雾绝不是自然之气,更像是妖鬼之物,从里到外透露着阴冷。原本烧的正旺的篝火沾了雾气之后,几丈高的火焰就像被浇了冷水一样,立马熄灭,连点火星都没留下,山谷里的寒气立马汇聚过来,沉睡中的陷龙镇猎户们只觉得好冷。 “不好。”正在阖目养神的张猎户立马翻身起来,一手搭在腰间砍刀刀柄上,一手却是搭在怀中,他往后退了几步,把仇小三护在身后,又用脚踢了仇小三两下。 “小兔崽子,赶紧起来。”张猎户低沉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头疼,却是立刻让打迷糊的仇小三清醒过来,忙问道:“怎么了?” “跟紧我,待会不管看到什么人,听到什么话都不要相信。”张猎户警惕的戒备着,仇小三虽然听不明白,可还是伸出左手抓住他的衣角,右手则是抽出怀中短刀,虽看不出有什么威慑力,却也有模有样。 木屋里的猎户同样察觉到了不对,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让他们立刻警觉起来,神鬼之说村子里的人多多少少多知道一些,尤其是猎户,常年在山林里活动,最为避讳这些东西。很快木屋里便响起了杂乱的声音,刀弓碰撞,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几息后,四十多个猎户持着长刀从屋里冲出来,七八人围在一起,聚拢在张猎户和仇小三的身边。 无论怎么使劲,在白雾中始终点不燃篝火,夜色模糊,各自之间都看得模糊,猎户们虽惊却不乱,张猎户提着短刀清点人数,发现还少了一人,急忙问道:“怎么缺了一人?” “缺了谁?” 就在这时,瘸了腿的李猎户说道:“差了村口的二牛,快去看看是不是睡沉了,还在屋子里头。” 两三个猎人听了,就要转身到木屋中去找人,才走出三步,就听到木屋里响起了凄厉而高亢的哀嚎,很短,仅仅持续了半息不到就听不到了,却让人不寒而栗,寒毛倒竖,这一声哀嚎和往日里被他们猎杀的野兽无异,那是濒临死亡前绝望的哀嚎。 二牛是个老猎手,进山七八年,猎到过无数野兽,平素里更是胆大,不畏虎豹,不惧狼虫,偏在今夜折了。 倘若不出意外,二牛已经死了。 陷龙镇人丁不旺,向来团结,其他猎户虽然不安,却不肯平白舍弃二牛,张猎户松开仇小三的手,两步跨到前头,竟是提着砍刀要朝着屋子里冲去。 “不要去。”李老头大吼道,额头上青筋涨起,宛若发怒的豹子,张猎户顿了顿回头望了他一眼便继续走着,不料李老头冲出去从后面紧紧控住他,无奈道:“别去,这是山里的魑魅,二柱已经没了,你们不能再去送死。” 张猎户双肩颤了颤,低着头不死话,牙齿咬着嘴唇,血顺着嘴角流下,步子亦停了,任由李老头把他拽回来。 李老头虎威犹在,又喝住其他躁动的猎户,老头子瘸着腿走了十几步来到木屋的前面,然后便跪在地上,沉声道:“山君大人切勿动怒,此番是我等唐突,惊扰了大人,还望山君可怜,这里的东西我等分毫不取,只需出了大山来年必有后报,三牲五谷尽皆奉上,只求山君开恩,放一条生路。” 张猎户低着头不说话,其他人盯着木屋,仇小三挤到前面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李老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下跪,亦不知道山君是什么东西。仇小三握住短刀的小手被汗水打湿,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心跳的好快,浑身发热,置身于白雾中,非但不冷,反而是热汗直流。 “桀桀桀”片刻后,木屋中响起了嘶哑的嘲笑之声,不似人能发出来的,更像是破铜烂铁摩擦,不停的碰撞,刺痛耳膜,让人听了便头晕眼花。仇小三难受,就偏着头,一只手捂着耳朵。 片刻后,嘶哑之声在度响起,回荡在山林间:“屠戮山林,夺了吾的血食,又岂能放过尔等,今夜便让你们化作遍地枯骨。” 周遭白雾愈发浓郁,须臾间却是不见五指,更看不到人,分不出前后左右,只听的山风阵阵,吹的人遍体生寒,瑟瑟发抖。众人皆迷失在这漫漫雾气中,任凭如何高声呼唤,都好似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仇小三顿觉眼前一白,看的模糊,索性闭上双眼,只靠双耳捕风捉影,辨听四方,手头短刀横在胸口,脚下亦步亦趋,丝毫不乱。跟着仇倩修炼的五年,高深功夫没学到,可基础打的无比的牢靠。臭婆娘教导过他,越是危险之时就越要冷静。 忽然间,仇小三却是想起了什么,他迈着小步朝着前方走。从开始到现在,他不曾改变过方向,都是面朝着前方,仇小三记挂李老头的安危,就要上前,可走了五六步后,他就不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李老头?”仇小三大声喊道,他感觉到脚有些湿润,低头一看,原来脚下是团拳头大小的血泊,淹没了仇小三的脚尖。 “老张头?”他又喊了两声张猎户,依旧没有应答,仇小三心里忐忑,隐隐生出丝丝不安,他弯着腰,沿着血泊走了几步,撞到一处东西才停下来。 仇小三猛的后退半步,手里长刀反转,挥出去又停下了,眼前的一幕让他难以置信,李老头就像块石像跪在地上,一根手臂粗细的黑色石头从胸口穿过,原本有些壮硕的身躯化为了干尸,不见半点血肉,皮包着骨头,上面覆着层灰白色的粉尘。 “李老头?”他收了短刀,眼眶顿时就红了,双手搭在尸体上,倒拔黄牛的气力搬不动纹丝,李老头的尸体起码数千斤重。 似如此情况,早已超出仇小三的想象,他从想到过今夜的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很奇怪的,并未恐惧,心里忐忑不安。他再度取出短刀握在手里,但不敢四处走动,弯着腰待在李老头尸体旁边。 隐约又听到了几声极其细微的惨叫,不难想象,这些人多半步了李老头的后尘,仅仅相隔二十息不到,惨叫声便没有断过,仇小三心头难过,却无能为力。 且说另一边张猎户,听到耳边传来同伴的哀嚎之声,心头发凉,怒火攻心,只是一介凡人难以对付山中魑魅,他收了短刀,从怀中掏出张巴掌大小的朱砂黄纸,画着血红色的纹路,扭曲蜿蜒。朱砂符纸脱手而出,莫名脱手飞出,升到雾气中央,透出丝丝红光,只听的“轰”呢巨响,眨眼间就化作巨大的火球,“嗤嗤嗤”轻易撕开白雾,几息过后,火球炸裂,消失不见,天上的乌云散开,照见了这血腥的一幕。 十多具残损不全的陷龙镇猎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四肢分离,开膛破肚,死状和那宰杀的牲畜无二,恶臭夹杂着血腥味,地上鲜血淌到坑洞里,鲜红的刺眼。剩下的二十多个猎户个个精疲力竭,面露恐色,可知短短之间所受折磨近接崩溃。 仇小三吐了,肚子翻江倒海,夜里吃的全吐了,这些死去的人,每一个他都熟悉,前一刻还在沉沉而睡,后一刻就生死两隔。他很难过,小孩子见不得生死,可他却在此时见了个够。 “区区血食,竟敢抢吾,你们都要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神火退魑魅 “要死的是你,连畜生都算不上的东西。”仇小三猛然间开口骂道,丝毫不顾周遭猎户诧异的眼神,冲到木屋的前方,喝道:“区区山野精怪,杀我陷龙镇好男儿,此仇不共戴天。”他的模样,可用怒气冲冠而言,仇小三只觉得胸膛的恶气攒着,随着呼吸之间,他的身上开始有一丝暴躁的灵气外泄。 “好鲜嫩的血食,吃起来一定很美味。”嘶哑的声音响起,便见盘旋在木屋上空的雾气不停的收缩,一层一层的翻涌着,最后缩的只有一丈大小,露出所谓山君的真容,赫然是只石蟾蜍,身上布满灰色的石丁,嘴巴大张着,吐着舌头,滴的却是人血。 “好丑的怪物。”仇小三骂道:“长得如此丑陋,怎敢出来害人,当真是恬不知耻。” “好伶俐的嘴巴。”石蟾蜍蹲在雾中,离地十丈高,嘴巴开合,口吐人言道:“尔等不知天命,肆意屠戮山兽,本君岂能容忍,此番送你等下地狱,即解脱了你们,也好给吾做顿血食。” “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般美味。”石蟾蜍双眼贪婪的打量着仇小三的身体,那丝丝灵气在不停的诱惑着它。 仇小三凭空的来的庞大灵气纵然只显露丁点,可也让石蟾蜍这山野精怪眼馋不以。人食兽,可强身健体,增长气力,就是因为吸食了兽中的灵气,人为万灵之长,体中蕴含的灵气比起野兽更强,这才是山君袭击他们的目的,它修炼千年有余,近百年都在沉睡,只需补足精气就能逆凡为真,而仇小三身中灵气远超普通人,石蟾蜍却是把他当成了极品血食。 倘若不是忌惮适才的符火,它早早的就要扑过来,哪里还会如此多话。可这符纸却是张猎户手头唯一的一份,不曾多有,本以为是救命稻草,结果无甚大用。 仇小三一时间想不出话来骂眼前这怪物,只能把眼睛睁大,气鼓鼓的持着短刀,胸堂怒火中烧,已然是抱了死志,想要来个鱼死网破。 正是一句话:陷龙镇都是好男儿。 偏在此时,一旁的张猎户回过神来,冲到仇小三的身前挡着,他低声道:“小子,我不应该把你带着来的,等会我拖住它,你抓住机会逃出去。” “绝不能让村子的未来断送在这里。”他沉声道,随即目光落到云雾缭绕的石蟾蜍上,变的锐利起来,喉咙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嘶吼。 “快逃。”张猎户猛的高声喝道,整个人如同大鹏展翅,提着短刀一跃而起,踩在木屋上,竟是升起七八丈高,厚背大砍刀挥出,直直的朝山君头颅劈去。 精钢长刀砍在石蟾蜍身上,就和落在石头上一样,爆发出一连串的火星,却是没有留下丝毫伤口,只有道淡淡的白印。 “桀桀”山君嘶吼,周身白雾一震,便见张猎户手中精钢长刀断成两截,整个人坠下来,仿佛断线的风筝,胸口衣襟被染红。仇小三奔过去,才接住他下坠的身体,却见张猎户面如金纸,口鼻出血,胸膛凹陷下去,以是出气多,进气少。如此模样仇小三只在村里的郎中那见过,无一例外,最后他们都死了。 仇小三摇了摇张猎户,并无反应,口鼻中鲜血越来越多,偏偏这时万分危机,以是生死一线的绝境时刻,又怎么会有药石用来救治于他。 残余的二十多个猎户却是不再转身逃跑,继而提刀开弓,不要命的射出身上的铁箭,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山君身上,除了声脆响和点点火星外,并无他用,余者面色皆大变,心中惊怒,始终怒火战胜恐惧,无一人逃,皆持刀搏命,声震山林。 其势如洪,亦为飞蛾扑火,虽勇武,却是白白送命。 仇小三放下怀中昏死的张猎户,并不壮硕的身子死命的拦住他们,口中凄凉道:“逃,不要在去送死了。”此时他身上爆发出的灵气更加强大,隐隐有江水流动的涛涛之声回荡着,竟是暂时震住博命的众人。脑海中仇倩的影子一闪即逝,仇小三默然,抛掉手中短刀,便和张猎户一般,背过身去直直的朝着山君扑去。他双手分开,手掌上缠绕着股股乳白色的气体,脚尖一点,兔起鹘落间飞跃而起,亦如大鹏展翅,一手攻空门,一手防腰间。生死间,仇小三选择以身赴死,只为求得他人活路,此番举动,若无大智大勇之心,决计难以做出,当知他顽皮心性下又该是颗什么心。 于千钧关头,他心中难得平静下来,抛却忐忑不安,以往臭婆娘传授功夫时的一点一滴从脑海中流过,宛若清泉洗涤糟粕,最后只记得一句:“力由心发,气贯全身。”福至心灵,于模糊中燃起一盏明灯,仇小三双眼明亮,发出摄人光芒,周身灵气在上一层楼,双手探出,朝着身前空气一拍,只听的“轰”的一声炸裂,撕开雾气,他跃到山君之前,口中低喝,喉咙咕咚,双手毫不犹豫的印上去。 石蟾蜍本意托大,殊不知仇小三并非普通凡人,早有奇遇,猝不及防之下,想要躲避已不可能,只得挺着肚皮,硬吃仇小三的双掌。“噗通”下一刻,只听的轻响,它金铁难伤的身躯便被破去,仇小三双手好似烧红的烙铁,陷进去一寸有余,疼的石蟾蜍嘶吼连连,惊动方圆山林,鸟兽齐飞。盘旋于周围的阴冷白雾一阵翻涌,汹涌妖气喷发,仇小三就被冲来老远,落在一众猎户身前,受伤虽重,却不致命。他咧嘴道:“你这怪物,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山君不曾理会,状若疯魔,嘶吼不停,两张厚厚的石唇一开一合,吞吐着血色的雾气,肚皮上两个醒目的手掌印,足以看出伤势颇重,仇小三虽伤了它,同时却也激怒了它,口中生出舌头,连着洞穿数个猎手,吸了他们的精血才好了些。最后又把目光转到仇小三身上,铜铃大小的灰色眸子散发出骇人的光芒,石嘴大张,舌头好似长剑直直的朝着仇小三的胸口插去,山风骤起,落叶狂舞,方圆山林升起阵阵血雾,好不骇人。 仇小三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山君杀来,舌头上滴着鲜血,挂着内脏残渣,腥臭不可闻。他不甘心,就在山君舌头离心脏还差一指的时候,自他体内沈腾起漫漫霞光,海量法力形成乳白色的气罩,护住周身。听得“刺啦”,他背后衣服和轻甲破裂,露出皮肉,不知何时,上面有朵赤色的莲花,正燃着熊熊烈火,栩栩如生,或许是受到妖气冲击,皮上画莲生出一朵金色火焰,眨眼间便把仇小三包裹,不伤其分毫,火焰顺着妖气一路汹涌,片刻后就把山君吞没,妖气遇火则焚,愈来愈旺,烧的山君苦不堪言,“噼里啪啦”的做响,石屑纷飞,烟尘漫天,它虽为妖,凡火难伤,可这火也非凡火,当然烧它得到。 不过是七八息过去,石蟾蜍就忍受不住,莲火烧在它的元神上,让它痛不欲生,只是这会功夫,三百年修为便被烧光了,再有十息,只怕就要生死道消,瞬息后,石蟾蜍炸裂,化作千万块碎石飞溅,剩下的妖气卷着一团黑云仓皇而逃,眨眼的功夫遁出去百丈远,消失于山林中,不知所踪,火光慢慢熄灭。 月色朗朗,本该安静祥和的时刻,偏偏上演了一出人间地狱,生死之间,不过是恍惚。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了下来。 仇小三不知道这团火怎么来的,他只知道,自己不用死,还能再见到臭婆娘,这便是天大的幸运。 连着他在内,还有二十个人活着,他们不敢在山里多待一刻,活着的人把所有死去的人的尸体带上,连夜顺着山道赶回村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吐纳之法 黎明的清风从山谷吹来,卷起陷龙镇大河里的水汽,抚过村子,凉爽湿润,带起柳条飘飘,翠叶飞舞。东方升起丝丝鱼肚白,红霞满天,村子里飘出第一缕炊烟,接着许多人家的房顶上都如此,这些时候,闲散的妇人孩童便要忙着做饭,然后做些手工活,拿到山外边去兜售,置换些柴米油盐补贴家用。算算日子,离秋猎结束只有不到几天的时间,陷龙镇的人早早的就盼着家人归来。对于山里发生的一切,她们不曾知晓,只道今年收成不错。 村子里的猎狗很快便吠起来,不停的叫唤,使劲的挣脱着铁链,尤以张猎户家的旺财挣扎的最凶,上蹿下跳,连狗儿子都不管不顾,几十只猎狗嘶吠着,无论人们怎么打骂,都不管用。 借着日光,能看到山头那边的小道上有一队模糊的人影,陷龙镇的人们欢呼着,还以为是猎户们回来了,孩童成群结伴的去接应,她们不知道,这些人带回来的并不是猎物,而是她们亲人的尸体。 这一天或许可以称为陷龙镇最冷的一天,家家带孝,户户起丧,让人痛彻心扉的哭喊之声久久的回荡着。折损了村子近半的成年男人,或许需要几十年才能恢复得过来,尤其对于一个靠打猎为生的山村,更是雪上加霜。 风继续吹着,整个陷龙镇笼罩于悲伤之中,却显得愈发冰冷。 凡间客栈,大门一如既往地紧闭着,仿佛隔绝了世界,任由山风拍打着门窗,二楼栏杆上绑着的白旗迎风招展。仇小三依靠在栏杆上,俯瞰着村子出神,眼睛一动也不动,就像个精致的木头人。从山里回来了有半个月的光景,他身上换了以往穿的麻衣,不见伤口,却平白长高了一截,身子也愈发的壮硕。 这半月来,仇小三每日里不曾说过三句话,从早站到楼台上,一直到晚上,脑海中浮现的,却总是那夜里的一幕幕。就在回来的第二天,张猎户便死了,妖气入体,药石难医,这个陷龙镇曾经的第一猎手在愧疚中死去,而现在仇小三才是第一,只是第一又能如何,恐怕从此以后无人再敢踏入山林半步。 檐角上挂的风铃轻轻的晃动着,“叮铃铃”“叮铃铃”,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平静下来,暂时忘却悲伤。隐约有脚步声回荡着,身后房门被推开,仇小三不回头,他知道是谁来了。 “还在难过吗?”仇倩附耳轻声道。她站到身旁,美目同样凝视着远方,看不出喜怒哀乐,仇小三侧着头,并未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她又道:“楼下旺财又在叫唤,这畜生近来无精打采的,东西也不怎么吃,怕不是病了吗?” “它只是有些难过,等过些日子就会好的。”仇小三道。 仇倩不曾安慰他,只是问些不着边的问题罢了。她努了努嘴,美目黯淡些许,沉声道:“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让我当了第一猎手,还让我要保护村子。”仇小三眼中闪过落寂之色,双手紧紧的捏着栏杆,小手骨节凸起,得到想要的东西,他非但不欣喜,反而愈加难受,似乎一夜之间,他便脱去了跳脱,他所想的,不再是一个孩童所能想的。 “那你想怎么做?”仇倩眸子凝视着他,轻声开口:“你现在的模样,我不认为你能保护村子。” “臭婆娘,告诉我我该怎么去做。”仇小三同样凝视着她,仇倩顿了顿却道:“守护村子需要力量,而你要做的,便是去得到力量。” “如何得到?” “修炼”短短两个字,似明灯,仇小三幡然醒悟,血淋淋的场景浮上眼前,那种无力的感觉他不愿意在承受第二次。此番模样落到仇倩的眼中却是暗自点头,也不枉费她的心血,仇小三天赋异禀,又有奇遇,天资不凡,只是心性不平,颇有顽劣,能借着助他一臂之力,踏上修炼之途假以时日,成就必然不凡。 只是陷龙镇的男儿不能白死,这山君杀了二十多人,又岂能放任不管,此事便全当做仇小三的考验。片刻间仇倩心头做出决定。红唇轻开,柔声道:“既然你从他手中接过了第一的位子,便要担上责任,陷龙镇二十余口人的血仇你可担的下来。” “担的下来。”仇小三斩钉截铁道。仇倩眼中隐晦的闪过一起笑意,又道:“那便好,从明天开始随我修炼,待有所成将山君斩来,祭奠亡灵。”言毕,转身离去。 山上的风愈烈,吹的刺骨的疼,吹的仇小三面皮发白,身上的麻衣呼呼作响,头上挂着的风铃荡着,他的心中却不冷,非但不冷,反而火热一片,又带着些许憧憬。俯瞰着村子,片片白帆招展,异常的冷寂,和以往不同,如今的陷龙镇,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每一个角落里都冲吃着沉沉的死气。也许几年人们才能暂时忘却伤痛,也许需要几十年,亦或着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唯有死去的时候才能解脱。 从张猎户死去的前那一刻,这个男人把村子交到了他的手中,让一个十多岁的孩童担上担子,仇小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悲伤中带着自豪,那种别人认可的感觉催着他成长。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唯有从风雨中走出来才能成长,仇小三却不知道的,他的未来正是从这一刻才真正的开始。 夜来的很快,仿佛一张黑色的幕布笼罩了大地,万重绵延山峰宛若一只只匍匐的吞天巨兽,将陷龙镇包围在中间,黑色的犄角直通云霄,遮住星辰皓月,藏着洪水猛兽。每一座山峰都是这么高耸,抬头看不到边际,交错在一起,就缠着,徘徊着,又像一根根巨大的锁链,把陷龙镇结结实实的锁住。 也许这便是陷龙二字的由来,纵然是飞天巨龙,也会被群山万壑困住,不再翱翔。却不知道能不能困住他仇小三。 灯火渐暗,天上乌云分开,洒下片片白辉,仇小三站的乏了,亦有些发困。“嘎吱”房门被推开,他下了栏杆,回了自己的房间,仇倩早早的便睡了,仇小三的屋子就在她的边上,路过时不见灯火,漆黑一片。躺在床上,连日的思虑让他很快睡去,不多时房间里就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第二日黎明,天刚见亮。只听的一声巨响“轰”,房间门被粗暴的打开,仇倩提着根大拇指粗细的竹鞭闯进来,趁着仇小三尚未清醒,狠狠地在他的背上抽了一下才道:“仇小三,该起床了。”仇小三翻身躲过抽来的第二鞭,急忙起来把衣服穿上,不似以往的抱怨。他眯着眼睛,注意到臭婆娘左手拿着本蓝色的小册子,有些陈旧,应该放了好久的年头,外面都开始发黄。他好奇道:“你手里拿的什么?”。“这可是你爷爷仇二留下来的宝贝。”仇倩扬了扬手里发黄的的手卷随意道。倘若仇二还没死的话,会不会气的暴跳如雷,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都快被败光了。仇小三冷笑:“爷爷留下的宝贝不早都被拿去换酒了。”仇倩俏脸一红,却是甩了下手里的竹鞭,仇小三立马闭嘴不说话。她道:“我换了酒不是也予你了一份,休完胡说八道,我手中的是你爷爷当年留下来的修炼功法。” “拿来我看看。”仇小三狐疑了一句,伸出手去讨要,从仇倩手中把手卷拿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五个歪歪曲曲的丑字:呼吸吐纳法。字奇丑无比,仇小三自己的字就够难看的,可这字比他的还难看,他又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看的眼睛都花了,可也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他只看得懂其中几句话。“气走丹田”,“御气于心”,“顺势而为”,至于其他的,两眼一抹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他对着仇倩问道:“这句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去。”她一脸的茫然,又道:“当年仇二也不曾和我解释过,他只说让我跟着照做便是,还说什么懂了便是懂了,不懂便是不懂。” “你无需多问,我自会教你呼吸吐纳之法,这手卷上有经脉穴位以及运气方式,你先将它们记牢,我再教你修炼。” 仇小三突然感觉臭婆娘似乎有点不靠谱,但摄于淫威,只得抱着手卷到桌边静坐,一页一页的翻着,尽力的把这些陌生的东西记在脑海中,也亏得他精力过剩,花了三天才把仇二留的呼吸吐纳法记住大半,只是真正懂了几成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第四日黎明,仇倩不让他背书,把他喊到后山山顶上,找了块宽敞的石头盘腿坐下。 “五心向天,舌抵上颚,心无旁骛,气沉丹田,感应到你隐藏在身体中的气。”她提着竹鞭站在一旁指导,仇小三双眼微阖,按照她说的做,静下心来,不去想其他的任何东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剑气同修 天有二气,分清浊;地有五行,分阴阳。天地万灵,皆以清气衍生血肉,以浊气衍生异类,人为万灵之长,自是修的天地清气,其中又以紫气为尊。正是红日东升,紫气东来。每逢清晨之时,便是天地间灵气最为浓郁,其中含着一缕紫气,能够沟通人体内外之气,排除污秽。似仇小三这般妄图踏入修炼一道的人,在黎明时候最容易找到气感,这便是仇倩带他来山顶的原因。 日头东起,霞光万道,照在仇小三身上,别有韵味,天际出现丝丝紫芒,不甚明了,普通人发现不了,仇倩却能察觉到,只见她双手在胸前捏了个诀,掌中淡淡的赤色灵气涌现,好似一朵火焰,天边紫气便受到牵引,竟是飘过来落到她的手中。仇倩屈指一弹,这缕紫气落到仇小三身前,顺着口鼻呼吸进到他的体内。凭空摄取紫气,手段不凡,这凡间客栈的仇掌柜修为难以估量,不似凡人。 只说仇小三得了缕紫气,自是锦上添花,心中莫名一动,周身颤抖,眉头紧锁。原来是机缘巧合之下紫气灌入经脉中,引动沉寂已久的庞大灵气,自发的开始流转。仇倩忽略了一点,对仇小三而言,并不存在气感一说,他本身便具有浑厚无比的灵气,只是心神不够强大,无法得心应手的操控罢了。应该说仇小三在五年前就已经踏入了修炼一途,这时仇倩才记起,但紫气入体,内气自发运转,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却见仇小三双眼紧闭,脸色如常,此刻他心神已然完全沉浸于修炼中,顺着呼吸吐纳法上面写的御气之法御使经脉中的灵气进到丹田,贯穿经脉窍穴,完成小周天循环,胸口起伏,小腹燥热不以,除开经脉鼓的有些疼痛外再无其他异处。约摸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红日越升越高,山风狂吼,仇小三身旁凭空缠绕着一股乳白色的灵气,虽然很微弱,但随着他吞吐之间,灵气愈发浓郁,结成白色的雾气,也不扩散,只盘旋于他周身三尺之中。陡然间,仇倩见仇小三面色狰狞,额头青筋凸起,一副痛苦的模样,便知是他体内灵气过于庞大,引的多了,凭仇小三现在的身体和心神承受不住。当机立断之下,双手运起赤色灵力,一手按在仇小三胸口,一手按在腹部丹田处,拼着被反噬强行封印住他的丹田和窍穴,三息后,仇倩收回手掌,神色黯淡不少。不多时,仇小三醒来,睁开眼,眸子明亮如灯,刺人双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空灵的气息。 “感觉如何?”仇倩轻声问道。仇小三听了,嬉笑两声,探出右手五指张开,眨眼间在掌心处凝聚出拳头大小的乳白色气团。他散了掌中灵力,得意道:“如何?” “尚可。”仇倩撇了撇,面上看不出什么,心底却再一次被仇小三的资质惊到,短短功夫,足以当得常人年的苦心修炼。她道:“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资质,看来须的多教你一些东西。气为人体之根,万法之基石,当每日勤加苦练。老爷子留下的呼吸吐纳法虽不是什么高深功法,却最为适合你,其中御气之法讲究顺势而为,你天资聪颖,体内灵气浑厚,倘若能够完全掌握五成,我便放你出山,去见识见识外面的风景。” “臭婆娘,说话可算话?”仇小三昂着头问道,惹的仇倩翻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何时说话没做过数?”,又道:“你先别高兴,倘若掌握不了五成,就乖乖的待在我身旁。” “从明日开始,上午来此练气,下午由我教你剑器之法。”她对着仇小三轻声道:“修炼一途虽讲究天资,却也看中勤奋,须能吃苦,二者缺一不可,你天资不凡,可性子颇有些懒散,往后切记不可偷懒。你要记得,你的身上还背负着村子的血仇。” 仇小三听了,心神一沉,然后便点了点头继续盘坐在石头上,开始按照呼吸吐纳法中的窍门运转经脉中的一股灵气。仇倩只是把他大半的灵气封住,倘若能够内视,仇小三就能看见丹田包裹着一层浓郁的赤色灵力,其中有个拇指大小的缺口,股股乳白色的灵气从缺口中溢出,被他控制着在浑身奇经八脉流转,每次小周天循环过后,这股灵气便增一丝,长此以往,丹田中的全部灵气都会被炼化。到时候仇小三的修为会直接窜升到难以预料的程度,也许会超越臭婆娘也说不定。 修炼无岁月,不知不觉间过去三个时辰,等仇小三再睁开眼,却已经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悬,烈光灼目,晒的石头滚烫,深秋里的时节,难得放晴一日。起身四望,不见仇倩,他拍了拍有些僵麻的双腿,沿着崎岖的山道返回村子,就像一只灵猴,身法矫健,步履如飞的穿梭着,纵然是三四丈宽的裂缝也是一跃而过。推开客栈的大门,来到后院练功房,仇小三便看到仇倩正坐在石凳上喝茶,身旁石桌上放着两柄青色的竹剑,用麻布包裹着剑身,空气中弥漫着茶水的清香,仇小三咽了咽口水,他知这茶是臭婆娘从外面带回来的,从不让他碰,这次也不例外。仇倩一口把茶水喝光,掀开麻布从桌子上拿起一柄竹剑抛过来。他接过竹剑,入手一沉,分量丝毫不比铁剑差,仇小三握住剑柄比划两下,剑身划过空气“啾”的一声,除开分量之外,也不见有其他异处,他道:“臭婆娘,你怎的连柄铁剑都买不起,让我拿柄竹剑如何修炼。”。“有眼无珠的货。”仇倩啐骂道:“这东西比你那劳什子的铁剑值钱多了,姑奶奶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你若是不用可以还我。” 仇小三立刻抱紧了竹剑,嬉笑道:“都给我了,你还好意思要回去吗?”惹得仇倩再翻白眼,她道:“别净说些没用的废话,好好和我学剑才是正理。” “虽然我不会什么高深的剑法,可对于剑器同样颇有心得,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学过两天刀法,刀剑相同,都有三味,分别是快c准c狠,此乃凡间武学精髓。御剑之法,无需多么花哨多么精美,只需能杀便是。”她扬起手中竹剑正色道:“看好了,我是怎么做的。”不见她有多少动作,只是捏住剑柄,提起剑身朝前挥出,仇小三双眼睁大,可当仇倩挥剑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模糊,他看不清剑在哪里,就是这一瞬间,仇倩便收了竹剑,前方两丈远的石壁上石屑弥漫,竟是凭空出现道三尺长的剑痕,足足一指深。 “看清楚了吗?”面对臭婆娘的询问他只能摇摇头:“看不清楚。” 仇倩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的剑太快,你根本察觉不到,如果你的剑和我一样快,你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仇小三想了想,也学着她的样子朝前挥出一剑,只有“呼”的一声,他尴尬的的摸了摸鼻子道:“我要练多久才能和你一般厉害。” 她道:“这须看你有多努力,我能做的只是教你方法,将你领到路上,还得靠你自己去走完这条路。”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仇小三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转身持着竹剑开始一剑一剑的挥动,而仇倩则是站在一旁,纠正他出剑的力度,角度,时机。宛若一只木偶,在不停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修炼本就是枯燥无味的,否则又何来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一说。 仇小三是幸运的,少年奇遇,身旁又有仇倩教导。且说练剑一事,倘若没有臭婆娘指点,总是一味的乱挥,纵然是挥上百年也只好似那山中砍柴的樵夫一般。修炼一途,通内外,重意重气不重形,哪怕是最基本的剑法也需得四平八稳,万千剑下来,仇小三的剑终于才不颤。到了月上中天的子时,他才睡去,实在是双手手臂酸软无比,别说挥剑,连提起来动一下都做不到,可第二日一大早,他便又生龙活虎的起来,浑身上下无半点疲惫。 迎着朝阳练气,练剑,每日里他的生活就只有这两件事在重复着,无论是刮风下雨,亦或是雷暴闪电,仇小三都是卯时不到便起,半夜子时才睡下。换了普通人哪怕有心坚持下来,身体也承受不住,偏偏仇小三就是个怪胎,无论怎么苦怎么累,只要睡一觉便好了,反而是身体越来越壮,几个月过去,竟长的和仇倩一般高。臭婆娘气不过,除了练剑外,每日里便又给他加些东西,仇二珍藏的道经被她搬出来,逼着仇小三一本一本的看,还要背下来,稍稍背的慢了就是一竹鞭落下来。在这种煎熬中,仇小三却是开始快速成长起来。 他的人越来越壮,剑越来越快,对呼吸吐纳法的领悟进展迅速,连带着掌控的灵力也愈发强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祖传的神兵 一晃就是五年的光景过去,陷龙镇不曾再有秋猎一事,猎人们都转了行,不再进山。有的开始做些其他活计,有的人家选择搬出镇子,偌大的陷龙镇愈发的冷寂。 时值深秋,山风渐起,地冻天寒,周遭的山林古木枯黄落叶纷飞,被卷起来四处飘荡,村前河里的水冰冷刺骨,唯有芦苇正盛,长满了河岸两旁,风景依旧,只是唯独不见故人。 凡间客栈的大门总是紧闭着,栏杆上的白旗许久未换,被风雨腐蚀出几个大洞,房顶上,墙壁上,檐角下挂了些蜘蛛网,似是废弃许久,其实是仇倩和仇小三两人互相推脱,谁都不想打扫就成了这番模样。 客栈后山,悬崖陡峭,怪石嶙峋,两面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之渊,一面连着绵延山脉,通向大山深处。年年入秋,山上的树掉的叶子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反而更加的危险,稍不注意脚下就有可能掉下悬崖丧命。仇小三刚开始的时候还在后山和村子往返跑,后来干脆在山顶搭了个草庐住到上面来,一日三餐全由仇倩从下面送上来,潜心修炼下,慢慢洗去稚气。 狂风嘶吼,天色渐暗,阴云从远处飘过来,恰恰停在陷龙镇正上方,立时遮天蔽日,天地昏暗一片,隐隐有雷鸣之声响起,天穹电蛇交错,闪电纠缠,好一番骇人的场景。半盏茶的时间不到,便见远处天际模糊,周遭大山中回荡着低沉的“刷刷刷”的声音,暴雨突至,绵延千万里,山涧很快淌起了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下着,打落枯叶,带起山洪肆虐。高耸险峻的后山在雨幕中匍匐着,任由雨水冲刷。 电蛇弥漫,刺目白光照亮四方,在那山巅最高处,有间不起眼的茅屋屹立着,雨水顺着房檐滴下来,山风冲击着脆弱的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凄厉哀嚎。茅屋是仇小三在山上的居所,破烂不堪,勉强能够遮风挡雨。借着雷光,隐约能看到茅屋下站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腰肢盈盈一握,双手抱胸,长发披在脑后,面容很是模糊,但从菱角上看,必定是个精致绝美的女子。 岁月并不能改变仇倩多少,她亦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脸上少了些许青涩,而眉眼间妩媚不以,站在屋顶下,山风将她的裙带吹起,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色牡丹,美艳不可方物。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无悲无喜,只是目光盯着不远处石头上盘坐着的人,隐隐带着期盼,还有紧张,甚至还有丝丝莫名的情绪,她强行压下脑中的思绪,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盘坐在风雨中的人轻笑道:“天意如刀,神鬼莫测,逆势顺势皆在天意之下,往昔不懂,今朝亦不懂,何必自寻烦恼,既然如此,便做一叶浮萍,何乐而不为。”这人站起身来,足足身高七尺,双臂修长,虎背熊腰,五官说不上锋锐,但也端正耐看,依稀能够看出仇小三的模样,他却是长到十五岁的仇小三,凭借过人天资以及臭婆娘疯狂的摧残,他吃透了大半的呼吸吐纳法,刚才的话却是突如其来的感悟。仇小三手中提着竹剑,目光陡然间锐利起来,宛若捕食的雄鹰一般,一团乳白色的气浪从他的丹田处涌出,撑开无形的护罩把漫天雨水挡住,身上穿的粗布麻衣没有打湿半点。 “开”仇小三手中竹剑挽了朵剑花,荡开雨滴,长剑自身前划过,剑身消失不见。半息过后他已经收了竹剑,身前悬崖处的一块丈许长的大石头被斩开一条两尺长的凹痕。 “不错,这些年我教的你都学会了。”仇小三身后,仇倩缓缓走来,莲步轻移,手里打着一柄绣花的黄色油纸伞,嘴角带着淡笑。几步来到他的身后,仇倩暼了一眼剑痕,眼中笑意更盛。“只费了五年便修得如此剑术,放在江湖上也是个不弱的小高手。” “这都是臭婆娘你教的好。”仇小三嬉笑道,一手倒持竹剑,一手接过她手里的伞打着:“外边风大,回草庐再说。”仇倩并未拒绝,任由仇小三替她打伞,两人并肩走着。仇小三轻声道:“我想去山外面闯荡。” 仇倩没赞同,也没反对,只道:“你掌握了几层灵力?” “三层。”他苦笑一声,越练到后头呼吸吐纳法功效越弱,头两年仇小三练气修为突飞猛进,可后三年却异常缓慢,就像老牛拉车,慢的不行。他曾问过仇倩,是否功法出了问题,但臭婆娘每次都是呼吸吐纳法就是这样的,后来他索性分出更多的心思来修炼剑器之法。仇小三最怕的就是臭婆娘卡着不准他出山,在陷龙镇他待了十五年,哪怕心思在沉稳也待的烦了,他太想要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仇小三还记得小时候听评书的时候,老头子讲的江湖大侠,那才是他所向往的世界。 仇倩沉吟片刻才道:“三层灵力当得常人百年苦修,只在凡间江湖行走却于大碍,除非遇到一些老怪物,否则能伤你的人不多。”仇小三面上一喜,就待说话便被仇倩打断:“然而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我怕的不是你比人弱,而是你锋芒太盛,容易遭人嫉恨,需知江湖险恶,恶的是人心,而非刀兵,你的修为放到凡间武林堪称高手,然而涉世未深,不知世俗之恶更甚山中魑魅,你可想好了,只要出了陷龙镇我便不能护你,遇到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 “我可是陷龙镇的第一猎手。”仇小三用剑柄拍了拍胸脯,模样倒是大人模样,仇倩心知他肚里鬼心思多,从来都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却不曾有吃过亏的时候,她只是故意提醒一下仇小三,见他这番模样乐的捂嘴笑的花枝乱颤。进草庐取了剑鞘两人便冒雨从后山下来。 第二日,仇小三想要出山,奈何仇倩没有发话他不敢走,如此又等了两日还是没有动静,愁的他上蹿下跳的,到了第四日他终于忍不住去找仇倩,但见臭婆娘脸色憔悴,眼睛带着血丝,他却舍不得离开了,只好问道:“近些在忙什么,弄成如此不堪的模样。” “还不是你给闹得,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猴急猴急的,就这么不想待在我的身边。”仇倩嗔怒,今日她颇为狼狈,白色的长裙凌乱,头发亦不整齐,但她手中却抱着个四尺长的黑色木盒,巴掌宽,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仇小三一个都认不得,直觉告诉他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并不是普通的东西。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把头伸到仇倩的面前问道。臭婆娘捋了捋额头的发梢,竟有几分女子的柔弱,她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就把仇小三的目光吸引住了,一柄通体漆黑的四尺连鞘长剑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 剑柄青龙开口,龙嘴处与剑身融为一体,剑鞘裹着布条,通体狭长,无形中透露出丝丝锋芒之气,仇小三忍不住把手搭在剑柄上,入手冰凉细腻,毫无疑问这是一柄上乘剑器。“你手中有这宝贝,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只让我天天耍那竹剑。”他把玩着长剑,口里不住抱怨,这剑他着实喜爱的紧,一刻也不愿意离手,连剑刃上的每一个花纹都要细细打量。 仇倩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的说道:“这可是我们老仇家祖传的宝贝,仇二这个老王八蛋都不让我碰一下的,死了还要带在身边,昨天我才去从他坟里挖出来的。” 仇小三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剑差点落到地上,他跳起来大声的吼道:“你把爷爷的坟给挖了?”他知道臭婆娘是做得出这种事的,急忙把剑放下,口中念念道:“爷爷,这不关我的事啊,你要找就找臭婆娘一个人,千万不要来找我。” “瞧你这点出息。”仇倩抬手在仇小三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下,疼得他直抽抽,她道:“你若是不愿意用我便把它放回去,亦或者拿去当了换酒吃。” 仇小三急忙抱住长剑,悻悻道:“祖传的东西,不能再我这断了,这剑放心给我便是。” “没出息的小兔崽子。”她骂完了,脸色一正,对仇小三告诫道:“出门在外,切忌招摇,有道是财不外露,宝不见人。行走江湖不可锋芒太露,更要少做杀生,多行仗义之事,惩强扶弱,斩妖除魔为修炼之人本责,你遇到了,便不要手软,但也不可滥杀无辜,须知人有善恶,妖鬼亦有好坏之分。” “我记下了。”仇小三连连点头。仇倩才道:“我教你行走江湖的诀窍是什么。”他道:“心怀恶意,却做善举。” 臭婆娘听了便转身回了房间,仇小三背上剑匣取了包裹,走到客栈门口却又倒回来推开仇倩的房门,趁着她不注意,仇小三蜻蜓点水的在仇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客栈,运起灵力几下消失在山道上,空气中还回荡着他的声音:“臭婆娘,等我回来。” 他却见不到,臭婆娘的脸一下子便红了,眉间有一分羞涩,又带着一分忧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路遇强人 出山的小道只有一条,仇小三这泼皮偷亲了仇倩后,心中兴奋却又惊恐,唯恐臭婆娘追上来便一路狂奔百余里,路过小镇也不停歇,只是挎着剑匣,背上背着个包裹埋头快走,等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身上没带半两银钱,不好意思在集市上休息,又朝着北边的方向走着,消失在愈渐模糊的夜色中。夜里就在山中休息,饿了便猎只野兽烤了吃,渴了便喝山中泉水,数日下来,竟走出去几百余里,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官道上。 日头晒得正热,周遭俱是荒山野岭,草木枯黄,仇小三渴的难受了,从腰间把水袋打开喝了一口就躲到一旁斜坡上的阴凉休息,深秋时节困乏的厉害,他两双眼皮不停的打架,片刻后便睡去。然而没多久就被小道上传来的动静惊醒。仇小三自持艺高人胆大,猫着腰偷偷摸摸的躲到块大石头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见下方山道上有两伙人正在厮杀,道中央还有七八张马车,后四张装的货,头三张应该坐的人,边上还有四五个护卫持着长刀守着。 仇小三看的仔细,两方厮杀的人手一边穿着破烂的粗布麻衣,而另一方全是黑色武士服,手里拿的也都是上好的精钢长刀。他暂时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不愿意插手,便只在远处观望,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下方的厮杀就进到尾声,穿破布麻衣的邋遢汉子将另一方的武士杀的差不多,二十多个人把最前方三辆马车围住,只有七八个黑衣武士还在守着马车。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这场面却吓不到仇小三,他嘴里叼着根草尖,趴在石头上看着下方。行走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仇倩交待的。 一阵拼杀过后,剩余的黑衣武士也都死了,这时有一人从马车上下来,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头上扎着布巾,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袍,双手背负在身后,见数十柄染血的长刀,不曾有半点畏惧,只是皱了皱眉头。男人双眼扫过周遭的麻衣汉子,不怒自威道:“尔等都是些什么人,竟敢截杀官差,就不怕官府治罪,九族尽诛。”仇小三双眼一亮,听这人的口气竟是官府中人。麻衣汉子些不傻,不曾想自己杀的竟是官差,一时间竟楞在那里,没人敢上前。偏在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个九尺高的壮硕汉子,虎背熊腰豹子头,端的是凶恶无比,手中提着柄九环大砍刀,上面挂着的铜环晃的叮咚直响。周遭的麻衣汉子皆用畏惧的眼神望着这大汉。 “汝又是何人?”中年男人高声喝道:“束手就擒,本官尚且能法外开恩,饶你一命。” 仇小三都看得急了,他怀疑这人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果不其然,豹头大汉怒极而笑,反手把九环大砍刀插在地上,骂道:“我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从恶虎岭过,连人带财便都归我管。别说你只是个小官,就算是皇帝来了,我要他的命他也不敢不给。”此番话说的狂妄之极,气的中年男人吹胡子瞪眼,浑身直抽搐,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却是大跨步上前,只身一人挡在马车前面,毫无惧色。惹得远处观望的仇小三叹道:“好气魄。”他倒是弄清楚了,这群麻衣大汉应该是什么劳什子恶虎岭的山贼强人,专门做这刀口舔血的杀人买卖。既然搞清楚了,他便不能坐视不管,正待下去收拾了强人,却在这时从第二张马车中下来两个青衫柳纱裙的女子,白纱蒙面,柳腰摇曳,看得周遭的汉子眼睛都直了,那豹头大汉更是眼睛都不舍的离开一下,山里的强盗何曾见过如此美人。不料两朵玫瑰带刺,双双从袖中摸出两柄精致短剑护在中年汉子的身前,两人齐道:“爹地休慌,有女儿在。”中年男人面红耳赤,大声斥道:“谁让你们出来的,还不快走,爹地自有办法应付他们。”他见旁边虎视眈眈的豹头大汉,深知大事不妙,唯恐自家两个女儿遭了毒手,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强人提刀冲过来。 两个女子剑法尚可,联手之下抵住了七八个大汉的围攻,但也仅止于此,偏偏两人一举一动勾人心神,那豹头大汉早已按捺不住,提着九环大砍刀冲上来,一刀砍在左边女子短剑上,大汉心有,收了七分力,这女子只是被砍退几步,手臂震的酸麻,连剑都握不住,九环刀反转,又是一刀将剩下一人震倒在地,收了大砍刀,豹头大汉摩挲着下巴,淫笑道:“都给我绑了带回山寨做压寨夫人。”又指着中年男人道:“把他也绑了,晚上让他亲眼看着老子和他的两个女儿洞房。”男人被气的面色铁青,麻衣汉子们哄笑着,几人提着麻绳走过来,正要动手。恰在此时,七八道破空声由远及近,又好似昙花一现,其他麻衣山贼尚未注意就见的那几个提着麻绳的人一动也不动,豹头大汉正欲斥骂,只听的“轰”的一声,那几人倒地不起,额头大拇指粗细的窟窿源源不断的浸着鲜血,自是仇小三暗中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的用几块小石子把他们抹杀。 豹头大汉铜铃大的眼睛鼓起,提着九环大砍刀吼骂道:“哪里来的东西,竟然在爷爷面前装神弄鬼,还不快给我滚出来。”仇小三不再躲藏,脚尖点在石头上,一跃而起,几下挪移,翻身稳稳的落在两个女子身前,匣中四尺长剑握在手中,颇有大侠气势。长剑指着豹头大汉,他轻笑道:“无意间路过这里,没成想遇到了山贼杀人,正好除了你们,保一方平安。” 岂不料周围的麻衣山贼好似听了笑话,一个个哄笑不止,更有甚者丢了长刀捂着肚皮笑的前仰后翻,他们见仇小三不及弱冠,只当是待宰的羔羊。殊不知仇小三亦将他们当做羊羔。 身后两个官家女子在打斗之时脸上的面纱掉落,露出两张己近一模一样的精致面容,望向他的眸子带着些许希冀,只有那中年男人摇头叹气,却不甚看好他。 仇小三不想多话,手中挽出一朵剑花,剑身一震便合身朝着豹头大汉扑去。好似下山的猛虎,长剑横空,只留下一片残影,比起两个女子的剑式,仇小三更加简单粗暴,豹头大汉只来得及挥出九环大砍刀,仇小三不躲不闪,剑尖点在刀面上,手腕一动,指头厚的大砍刀炸裂,反手再一挥带起片片血花,此人就被他一剑封喉,夺了性命,当真是电光火石间的交锋决出生死。杀了豹头大汉,仇小三转身朝着其他山贼杀去,这些人浑身煞气十足,手头必然有不少的人命,今日不杀他们始终是个隐患,来日说不得还会有人死在他们手上。 凄厉的惨叫夹杂着妖异的血花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仇小三每一次挥剑便会带走一人,不过二三十息过后,所有的麻衣强人尽皆被斩杀,擦去剑上的鲜血,他把长剑放回匣中,望着遍地的尸体,心头陡然间有些发寒,兴许是第一次杀人,但瞬间他就把这丝不适压下去,将两个女子扶起来,他道:“两位姑娘没事吧?” “并无大碍,到是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左边的女子脸色羞红,反倒是右边的表现得落落大方,有些江湖儿女的豪气。 “适才听得这位大人自称官家中人,却不知在那里做官。”仇小三转身对着中年男人好奇道。 “有幸得蒙圣恩,添为斗南郡七县县令,从京城而来,路过这穷山恶谷,不料遭了贼人,还须得多谢少侠出手相救,这才保得一家老小。”两个女子乖巧的站到中年男人的身后,这个在仇小三看来有些胆气的人对他却很是感激。 一番交谈下,仇小三得知他名叫嵇汕,两个女子一为嵇柔,一为嵇茹,本是从京城外派到斗南郡的县令,一家老小长途跋涉,最后差点折在了这恶虎岭,倘若不是碰巧遇到仇小三,后果难以预料,只能说是缘法。正好他没地方去,便打算一路护送他们到往斗南郡再另行打算。护卫都死光了,没人驾车,嵇汕果断舍了行李,用四匹马拉两张马车,速度快了许多。 从这里到斗南郡不过三百余里,一路快马加鞭,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到了。仇小三被嵇汕两个女儿缠的不胜其烦,一天到晚就要和他学剑。等到了斗南,仇小三趁他们不注意便偷偷的混在人群里面溜了。 在陷龙镇长大的他那里见过斗南郡如此繁华的地方,一颗心早早的就按捺不住,背着个剑匣在大街上四处游荡,活脱脱一个山里来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他还只看不买,要不是长的壮硕,还得多遭白眼。 可仇小三半点都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瞎眼道士 夜里的时候,仇小三找了家小客栈住下,从恶虎岭的山贼那里搜了几十两白银,足够他很长一段时间的花费。点了一桌酒菜,他填饱了肚皮,茭白的月光顺着窗户照近来,映的地板雪白,提着壶浊酒月下独饮,心头的愁绪就像一颗种子,开始慢慢的发芽生长。刚出陷龙镇,他满心的欢喜,只想看看山外面的风景,可真当来了外头,他却怀念以往的平静时光,臭婆娘的影子总是在仇小三的脑海中徘徊,久久不散,连着喝光三壶温酒,些许是醉了,便抱着剑匣靠在床头睡去。 第二日早早的客栈外面就响起嘈杂的声音,仇小三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穿好衣服背上剑匣从客栈出来,街上行人匆匆,络绎不绝,街道两旁的店铺敞开大门,叫卖声络绎不绝。仇小三顺着人流走,四处张望,走到一间兜售小玩意的铺子前停了下来,掌柜的是个富态的中年男人,总是眯着眼睛,脸上带着笑意,他见仇小三驻足停留,便道:“这位少侠可是看中了什么东西,本店的货可都是上等,价格公道,少侠看中了什么?”仇小三捻起枝银簪,做工精致,末端镶有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翡翠,他心头暗道:“这簪子戴在臭婆娘的头上一定很好看。”掌柜的见他出神,便道:“少侠好眼光,这簪子可是买来送意中人的。”他老脸一红,先是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掌柜的活了几十年,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拿了张巴掌大小的红布将簪子包起来递到他手上道:“簪子我本来要卖七两的,卖予少侠便只收五两,希望少侠能讨得意中人欢心。”仇小三收起簪子,取出钱袋付了钱逃也似的从铺子离开,一路上他都在想“意中人”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恍惚间,他撞到了什么东西,抬起头来发现前后左右围满了人,他收起思绪,起了好奇之心,便听的耳边有人在说道:“这瞎眼老道士又来摆摊了,每天只给一个人算命,不知道今天哪个运气好,能被相中。”听这声音,似乎对瞎眼老道士很是推崇,仇小三注意到其他人脸上均是带着狂热的神色,一个个拼命的把前头的人挤开。他心头不想掺和这种事,正准备转身离开,偏偏后头的人突然用力,一下子就把仇小三挤到了最前方,他这才看到众人口中的瞎眼老道士长什么模样。 身上披着件洗的发白的破旧道袍,面如枯槁,须发皆白,扎着发髻,上面插着枝竹簪子,手腕放着拂尘,盘坐在地上,身前放着一张太极图和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最怪异的便是他的眼睛,鼓起来就像鱼的眼睛一样,只有大片眼白,却不见瞳孔,倘若在夜里,非得吓人一跳不可。 仇小三转身欲走,身后瞎眼老道士突然开口道:“施主留步。”他停下步伐,头也不回道:“有什么事吗?”老道士嘴唇动了动:“施主为何要急着离开?” “不愿多听虚妄之言,免得多费心神,徒增麻烦。”仇小三眉头骤起,目光锐利,想要看穿老道士,但任凭他如何催动法力,老道士身旁总是被一层白雾遮住,看不透,看不穿。 “施主怎知我是虚言妄语,却不是真金良言。”老道士不依不饶道,仇小三心头微怒,不想多言就要离开,可脚下仿佛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他体内灵力涌动,还是不能动弹。仇小三心知是遇到了高手,索性先下手为强,探手并指成剑朝着老道士眉心刺去。剑指迅捷,震动空气,不差铁剑分毫,只要刺中了,别说是凡人之躯体,就算是金铁也要被刺穿。许是仇小三今日运道不好,剑指刺到老道士眉心处便止住,不是他收手,而是刺不下去,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护住老道士周身。 “施主心境颇有欠缺,仍需经历磨炼。”老道士不为所动,依旧不急不缓的说着。仇小三不知他心中对自己是否有歹意,收了剑指,实则体内法力调动到极致,随时准备在度出手。这老道士虽然会些诡异手段,可他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今日你是不打算让我走?”仇小三沉声喝道,他却没有注意周遭的人全都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却是被施了道法定住。瞎眼老道士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老道只是想为施主卜上一卦。” “为何非要替我卜这一挂?”他问道,老道士轻叹一口气,却道:“天意如此,我和道友之间合该有段缘分。” “何缘?”仇小三问道,他见老道士不似说谎,但也不会轻信于人,只道老道士心中对他有所图谋,脸上不动声色,却是想要看看老道士究竟想要耍些什么花样。怎么瞎眼老道士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捋着阖下胡须坦然一笑,道:“时候未到,天机尚不可泄露,倘若你我有缘,便还会再见,那是你自会知晓。”言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仇小三能动了,他眼中闪过丝丝莫名神色,随即把长剑收回鞘中,这时周围走恢复了嘈杂,仇小三从人群中穿梭而行,很快消失在街尾。 回到客栈,他心中思绪久久难平。仇小三怎么也想不到才出陷龙镇没多久就遇到了瞎眼老道士这般怪物,他松散的内心却是警惕起来,这些日子让他有些浮躁和狂傲,本以为山外面的人不过如此,可现在想来反而是自己坐井观天,这为仇小三敲响了警钟。从回到客栈他便没有再出去,一直在房间里打坐练气。这些日子他都不怎么修炼,须的感谢这瞎眼老道士,否则他还得懒惰下去,那样只会浪费臭婆娘对他的期盼。 一连待了七八天,斗南郡的风光他领略的差不多,身上的银钱也没剩下多少,除了老道士外,这斗南郡他并不曾看到多少厉害的人物,许多人都是空有虚名,实则弱的很。仇小三接连拜访了七八家帮派和武馆,连一个能接他两剑的人都没有遇到过。 他本想直接离开斗南郡,可鬼使神差的问到了去七县的路,既然要离开,以后未必还有再回来的时候,仇小三便是去和嵇汕道个别也好。几天相处下来,他认得嵇汕必然是个好官,只凭一身的胆气就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七县距离斗南郡城七八十里远,仇小三背着剑匣,脚力堪比胜过骏马,只用了半天便到了县城。然而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繁华,和斗南郡城相比,七县太过于破落。三丈高的城墙年久失修,四处是缺口,上面长满了青苔和半尺深的荒草,有很久的年头没有翻修过,仇小三甚至还在城墙脚下瞧见不少的耗子洞,大白天的窜的“刷刷刷”的响。城门口道路泥泞不堪,两扇城门腐烂得不行,不曾见的有兵丁看守,也不曾见的有行人进出,整座县城荒凉无比,宛若鬼城一般,连半点人声都也听不见。 越过城门,仇小三进到内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臭味,放眼望去,却是些破烂的茅草屋。或许是他走动间发出了声响,两旁的茅屋大都分开丝丝缝隙,不少人用一种仇恨和恐惧的眼神望着他,仇小三目光四处大量,只要被他眼神暼过的房子,里面的人立马把房门“砰”的关上。仇小三暗道不妙,怎的七县是个如此诡异的地方。 “难不成是遭了天灾,一个个骨瘦如柴的。”他小声嘀咕两句,走到一间茅屋前手掌拍了拍房门:“里面有人吗?”他本想找个人问问去县衙怎么走,奈何这家人死活不开门,连着敲了好几天都是一般模样,任凭他快把房门敲破了也没人肯放他进去。又走了百步有余,他停在一处草堆旁,从草堆里面拎出个瑟瑟发抖的乞丐,面如红土,瘦的骨头连着皮,双眼无神,看到仇小三便吓得六魂无主,口中练练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仇小三听的奇怪,只道:“吃你做甚,我就想问问县衙怎么走。”听他如此说,这人才好了些,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一只手指着左边的小巷子:“从这里直走,在转个弯就是县衙。”接着又听的乞丐问道:“你是从外面来的?”仇小三放他下来,回到:“自是从七县路过,前来认个故人。”那乞丐本想再说什么,可呜呜吱吱了半天也没说,仇小三等的不耐烦了便沿着乞丐指的路进到小巷子里面,走了三百步又沿着巷子向左拐,走了一小会才找到七县的县衙所在。 亦是破落无比,堂堂县衙连个差役都没有,院子虽然大,却像几年没住人一般,四处挂着蜘蛛网,野草丛生,哪里有半分衙门的威严。仇小三眉头骤起,见无人阻拦,就自顾自的进到县衙里面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祛蛊 “有没有人在?”仇小三喊道,这里的气氛让他感觉到压抑,从大门口走到内院才好了些,周围的房间被人打扫过,花草也被修剪过,摆放的颇有些精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谁在外面?”从里面传来两声娇喝,仇小三刚停下来就有两道倩影从里面跃出来,正是嵇家两姐妹,一人持着一柄短剑刺过来,他急忙道:“是我,仇小三。”嵇家两姐妹听他声音熟悉,又看的面容,急忙收了手中长剑,两人眼眶立时通红,垂泪欲泣。略微豪爽些的大姐嵇柔嗔怒道:“仇大哥怎的不辞而别,却是让我姐妹两心头难安,还以为是我等怠慢了仇大哥。”小妹嵇茹站在大姐嵇柔的后面,俏生生的低着头,不过眼睛总是时不时的落到仇小三的身上,带着些许羞涩与希冀。 “不怪你们,是我有些急事需要去办,所以才不辞而别的,昨天才把事情办好准备要离开斗南郡,特意来看看嵇大人和你们姐妹俩。”仇小三轻声道:“我看你们姐妹如惊弓之鸟,剑不离身,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如若方便可以讲予我听,说不定能帮上忙。” 听得仇小三此言,小妹嵇茹眼中美泪直流,哽咽道:“仇大哥,求求你救救爹地吧。” “怎么回事?”他道:“几日前嵇大人尚且安好,怎么短短时间过去便出了事。” 大姐嵇柔责怪的瞪了一眼小妹,这才转过身来对着仇小三苦涩道:“自从和仇大哥你分别后,爹地便带着我们姐妹两人来到七县,他见这里淫邪祭祀多不胜数便要想将他们捣毁,谁知百姓不肯,第三天爹地便无端晕倒,至今昏迷不醒。” “你们怎么不把嵇大人带去郡城医治。” “衙门周围全有人守着,我们姐妹不是他们的对手,根本没办法带爹地离开七县。”嵇柔俏脸涨红,却是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们心里非常自责,若非仇小三特意来道别,很难想象七县的百姓会怎么对待她们。 “哼,爹地肯定是被庙里的巫婆们害的。”小妹嵇茹嘟着嘴,挥着小拳头气鼓鼓的说道。 “这些事待会再说,先带我去看看嵇大人怎么样。”仇小三跟着她们来到大堂后面的一间厢房,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而嵇汕此时便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原本就有些消瘦的身子又瘦了一圈,脸色蜡黄,五官扭曲在一起,似乎在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一般。 “嵇大人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的。”仇小三脸色陡然间变的很难看,他先是给嵇汕把脉,又输了一股灵气到他的体内,皱起的眉头就没松过。 “从五日前开始的。”小妹嵇茹急忙道:“仇大哥,我爹地不会有事吧。” “五日便还有救,倘若再多耽误一日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仇小三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顿了顿才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嵇大人应该是被人下了西域的毒蛊。” “西域毒蛊。”姐妹俩齐声惊道,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解释道:“此蛊名为食神蛊,一但种到人体内便会日夜不停的吞噬血肉,消磨精神,被种上蛊的人会昏迷不醒,血肉慢慢被吞噬,只需七天之后,神仙难救。” “幸好我今日来了,还能救得回来,不过会亏损很多精血,但也总比丢了性命强。” 仇小三不曾看错,嵇汕的确是中了别人下的食神蛊,至于这东西他是怎么认得的,自然是仇倩教给他的。须知食神蛊极其稀少,千金难求,且与寄主同生共死,仇小三很想知道嵇汕到底在七县得罪了哪个人物,宁愿花一只食神蛊也要把他杀掉。“难不成嵇汕的事和七县的情况诡异有关。”仇小三在心底思索,手上动作不停,将嵇汕从床上扶起来盘坐在床上,然后他坐到嵇汕的面前,口中默念呼吸吐纳法的口诀,把丹田中的灵气缓缓的运行起来,一层淡淡的乳白色灵丽凝聚在双手掌心处,房间顿时一清,回荡着沉闷的江水涛涛之声。小妹嵇茹和大姐嵇柔退到一旁,从仇小三身上弥漫出来的压迫让她们有些难受。 仇小三心神一动,掌中灵气暴涨,手掌重重的印到嵇汕的肩头,庞大的灵气顺着涌入嵇汕的体内,听的“啪挞”一声,便见的嵇汕面色黑如锅底,耳中口中黑血淌出,却吓坏了姐妹两人。仇小三熟视无睹,竟是又拍出两掌印在嵇汕小腹和胸口处,半息不到,就见嵇汕口中喷出一大团凝结在一起的黑血团,鸡蛋大小,臭不可闻。黑血不停的蠕动,似乎走什么东西要飞出来。仇小三猛的从床上起来,一手剑指点出,灵气将黑血团刺穿,掉到地上来化作一只状若黑螳螂的虫,生有多足,阖中有大牙,锋利如刀,中了他一计剑指还没死,背后双翅弹起,朝着嵇家两姐妹冲去。 “孽畜,留你不得。”仇小三眼疾手快从背上剑匣中抽出长剑挥出,一道淡淡的剑气将蛊虫撕碎,他还不放心又取了薪火彻底把它烧成了灰。他招手把嵇柔喊过来到:“适才我用掌力冲荡嵇大人的气血,虽然将食神蛊逼出,可他本身气血这损了大半,又受掌力,须得卧床半月,不过我在嵇大人体内留了两股灵气调养,倒没什么大碍。”“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让他受了外面的天寒。”他告诫道。 大姐嵇柔把仇小三说的都记在心底,小妹取了热水把嵇茹身上的黑血擦干净。仇小三则是找了个角落闭目养神,平息内气。约摸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两姐妹一人守在嵇汕身旁,一人守在他旁边。但听得微弱的一声低吟,仇小三睁眼道:“你们爹地醒了。”果不其然,几息后嵇茹便在床上动了一下,两姐妹喜极而泣,急忙来到自家爹地身旁。又等候了一二十个呼吸,嵇汕艰难的睁开眼睛,嘶哑着问道:“小柔,小茹,你们没事吧。” “呜呜,我们没事,倒是爹地你自己,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嵇茹哭成了泪人,连日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发泄出来,嵇柔也好不到哪里去,哽咽着道:“这次多亏了仇大哥替爹地取出毒蛊。”嵇汕挣扎着坐起来,仇小三急忙道:“大人不用多言,行侠仗义本就是我等江湖侠士该做的。”嵇汕苦笑一声,复又躺下,两姐妹精心照料下,恢复的很快,第二天便好了许多。 清早时候,仇小三进到他房来,他见嵇汕脸色恢复些许红润气息平缓,心头的石头放下,问道:“嵇大人可否将此事前因后果与我说清楚,我见七县民不聊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怎么敢冲击衙门。” “唉”嵇汕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酸楚和无奈,他对仇小三道:“三年来,七县一共死了五个县令,我就是这第六任,如果不是遇到你,应该也死了。” “朝廷就不管吗?”仇小三沉声道,不料嵇汕苦色欲沉:“这五任县令死的离奇,加之朝中有人作怪,时间一久便不了了之。” “那又怎么把大人你派来了?” “我是主动请求调来的。”嵇汕破有些消沉:“现在我却知道七县之祸尽归于淫邪祭祀,七县之民受妖人蛊惑,遍地巫庙,时常做些令人发指之事。我本想烧尽巫庙,破尽淫邪妖道,还七县之民一个朗朗乾坤。却遭了暗算,险些丢掉性命。”仇小三突然道:“大人既知此处危机四伏,不若由我送你到郡城,回返京师,岂不比在这里要好过千百倍。”他话未完,便遭嵇汕拒绝:“我乃堂堂命官,主政七县,倘若就此逃去,又如何于天下立足,如何有颜面对七县万民,纵然是死也要死在这里。”他神情慷慨无比,言语间骨气铮铮,让仇小三佩服不以。片刻后,嵇汕神色落寂,又道:我死无所畏惧,只是不能让她们姐妹俩陪着我落难,小茹小柔自小丧母,唯有雁郡有家王姓大户可托付,我想让仇少侠护送她们姐妹到往雁郡便可。仇少侠救吾一家两次,我无以为报,此事有些厚颜,还望少侠见谅。” 倘若嵇汕说要回京城,仇小三也会照做,可他却没想到眼前之人骨气如此坚硬,心头一动,不再打算袖手旁观。出门之时,仇倩一再交待让他不得和淫邪祭祀之事扯上关系,哪怕是插手都不行,仇小三本来不想管,他如此说本意是在试探嵇汕,江湖之大,难得遇到如此人物,一番交谈下来心中敬佩不以,便决定留下帮着解决七县之事。他轻笑道:“此事我却帮不上忙。” “为何?”嵇汕愕然,沮丧不以。 仇小三只道:“吾也想留下来会一会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两姐妹的事就待以后再说。” 嵇汕神色一楞,眼中闪过丝丝异色,却不再多说。 于是乎,仇小三暂时在破落府衙住了下来,守着嵇家三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破祭祀 这天夜里,月色明亮,惶惶白光笼罩大地,寒风乍起,吹破烟云弥漫,远远望去,竟能看到远处山间迷蒙。 破烂衙门的大门紧闭,周围寂静无声,略微显得有些骇人。仇小三尚未入睡,正在院中打坐,屋中灯火渐灭,嵇家三人早已歇息。他取出匣中黑剑用白绢擦拭剑身,黝黑长剑在月光下不见半点光亮。擦了半许有余,仇小三收起剑匣,将其背负在身上,轻推大门,消失在模糊的夜色下。他却不知道,在他走后,嵇家小妹嵇茹偷偷的跟在后头,两人间隔了有几十丈远,仇小三不曾发现她,只是沿着小巷朝着东边走去。 据嵇汕所说,东边有座七县最大的庙宇唤作“娘娘庙”,里面供着一座鎏金女像,每日天黑七县之民便会聚到“娘娘庙”前,听人说法,还会举行许多诡异的仪式。且不说“娘娘庙”在七县一手遮天,就算是放到斗南郡也是人人崇敬的真神道观,信徒无数,偏偏它却教人不食五谷,不做农事,只需每日静坐祈祷便能修法得福报。仇小三几日偷偷走访,还知道这“娘娘庙”隔些时候就要招收童男童女当做观中童子,只是那些被招进去的孩童再未有人见过。“心中须有恶意。”仇小三早早的便把七县之事想到了最坏的打算,连凶狠的臭婆娘都对淫邪祭祀讳莫如深,仇小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才会趁着夜色来“娘娘庙”先行打探一番,倘若只是些凡间骗人的把戏灭了便是,倘若真的有妖神鬼怪于此作乱,也好知己知彼,免得做事稀里糊涂的。 他净挑些幽暗深邃的小道走,不想泄露了行踪,待到穿过一群破落的茅屋来到一片山林里,正和他意,跃上树梢一步三丈远,敏若灵猴,无声无息的前行。仇小三目力极佳,隐隐看到远处有火光升腾,他知前面就是庙宇所在,更是把气息收敛到极致,脚下愈加轻灵,行进间带起拂面寒风,冰冷刺骨。果不其然,走了半盏茶功夫不到,就到“娘娘庙”边上,仇小三藏在树干后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放下心来。恰恰这时,有一队人从远处的小道走到庙前,共有四个赤膊壮汉,打着火把,前面和后面各自两人,腰间挎着长刀,面上纹了半张脸的虎面刺青,异常吓人。四人守住首尾,护着中间八个穿着华丽的孩童,有男有女,脸上挂着笑意,稚嫩的眼中闪烁着迷茫和淡淡的恐惧。“走快些,能够去侍奉娘娘,是你们的荣幸的。”身后的大汉狞笑着,不停的催促着孩童。庙门打开,两个穿着素色长裙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两边,手执拂尘,不苟言笑。那狰狞的大汉见了二人,立马闭嘴不说话,头前一个赤膊大汉来到两个女子身前恭敬道:“启禀护法,这八个孩童是河村送来的,还请护法验收。” “河村?”女子皱眉,冷笑道:“他们不是一直不肯供奉娘娘吗?怎么会突然送孩子来。”那大汉“桀桀”狞笑两声,却道:“那老不死的顽固被我用火给活活烧死,其他人可没他的胆子,从此以后家家户户供奉娘娘。”手段如此狠辣,但女子笑颜逐开,口中连连道好,更是对着大汉抛了个隐晦的媚眼。而另一女子则是领着孩童进到庙中。他们间的对话被仇小三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心底直发寒,当真是蛇蝎心肠,他心中起了杀意,偏在这是听到身后有响动。仇小三剑指朝着身后点去,穿金洞石。这一指在嵇茹额前停下,仇小三面上滴下冷汗,若收不住力,嵇茹必死无疑,他责怪道:“怎么到这里来的,还不快回去。”嵇茹吐了吐舌头,生怕仇小三继续责骂,急忙道:“我怕仇大哥遇到危险所以才偷偷跟着来的。”仇小三低声呵斥道:“胡闹,这里不是你能来的,赶紧离开。”嵇茹双眼弦弦欲泣,双手搓着衣角,怎么也不肯走,他看的头疼,心中又担忧那群孩童便只让她藏在树林里面不露面,而仇小三则背着剑匣潜入到庙宇中。他身法矫健,只留下道一闪即逝的黑影人就以经落到庙宇内的灯塔顶上,屏住呼吸不动。灯塔三丈高,矗立在庙宇中央,站在上面恰恰可以俯瞰四周,仇小三安静注视着八个孩童从外面鱼贯而入。在这庙宇中,他嗅到丝丝熟悉的气味。曾几何时在陷龙镇山中幕幕涌上心头,他认得这种气味唤做妖气。 “难不成娘娘庙中藏着妖孽。”仇小三暗道,脚尖一点,好似大雁横飞,衣袍张开,凭空飞度七八丈远落到庙宇大殿顶上,整个人趴在琉璃瓦片上附耳倾听。只听得下方殿内有道俏丽明亮的女子之音响起,如三月黄鹂之清,九月秋风般干脆悦耳,透露着一种不似人间的空灵之气,让人生不出恶感。女声道:“尔等做的不错,本座自会赏下仙法灵丹,不日踏入道途,继续为本座效力。” 大殿之中,一白衣女子独坐高首,长发披肩,一手把药着手中发丝,一手拄在脑后,侧躺着。秋水长眸妩媚不可方物,目光在下首孩童的身上流转,舌头舔着红唇,口中不时发出诱人的轻吟。两个女护法守在大殿门口,眼睛瞧的女子媚态,脸色羞红,实则心底暗喜,只因得了仙法灵丹的赏赐,不日便可延年益寿,功力大进。 此白衣女子气势空灵,纯洁而无暇,无半点妖孽之丑陋,难怪能被称作“娘娘”,引无数人供奉,只是心肠毒辣,胜似蛇蝎。她瞧下方孩童看的痴了,眼中闪过贪婪,嘴角不自觉的流出腥臭涎水。“好美味的小东西,吃了你们定能得几十年的修为。”女子“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却吓得殿中孩童惊恐不以,纷纷哭闹个不停,惹得两个女护法惶恐不以,生怕打搅了座上女子的心情。这八个孩童本是天真无邪,怎知世间险恶,所遇之人以不能称之为人。趴在琉璃顶上的仇小三听的一清二楚,既恨妖孽作乱,更恨女子为虎作伥,枉做为人。透过琉璃瓦的缝隙,仇小三看到孩童瑟瑟发抖,生怕座上白衣女子暴起杀心,便是一掌落在房顶上,强劲掌力汹涌,房顶宛若波浪起伏,却是在一瞬间被打的稀烂,碎片四溅露出个通天的窟窿,天上月光洒下,仇小三落去殿中,手中持着四尺长剑,并未找上白衣女子,而是先杀到殿前两个被吓傻的凡人女子身前,她们纵使学了些粗烂妖法这个时候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来得及做法就被仇小三一剑斩下头颅,血如泉涌,滚烫的鲜血立时喷到空中,宛若盛开的血色玫瑰。适才还活着的人转眼就就成了无头尸体,八个孩童吓得瘫倒在地,他左手运气,灵力涌出将他们裹住在甩到殿前的空地上,避免受到波及。 “大胆妖孽,竟然为祸一方,今日我便要替人行道。”将剑上滴血甩落,仇小三转身堵在大殿门口,锐利的目光盯着白衣女子,见其毫无惊色镇定自若,心头微感不妙。只见那女子从大椅上站起,长裙飞舞,仇小三才瞧见她的眸子惨绿,就像一团鬼火在眼眶中熊熊燃烧。白衣女子嘴角撇出讥讽,只道:“当真以为我没发现你个小人儿吗?本座怕到嘴的血食跑了才如此说,你但也干脆自己送上门来。”她又道:“几个孩童打打牙祭罢了,吃了你本座起码增长百年功力,她们不吃也罢。”仇小三知她不似说假,但此刻以无回头路,更何况迟早都要对上的,晚一时不如早一时。 他不愿失了先手,手腕一动,挺剑朝着女子杀去,剑上溢出乳白色的剑气,斩金断玉锋芒刺眼,黑剑剑锋留下缕缕黑芒,眨眼的功夫仇小三便来到她的身前,周遭隐隐回荡着低沉的剑鸣之声。但见白衣女子伸出一手,五指修长锋锐,不知为何种野兽,骨节凸起缠着漆黑妖气,不偏不倚的落在铁剑尖头,二者碰撞火星四溅,“铛铛铛”的直响,仇小三铁剑连着刺出,全被挡下。女子手爪坚硬,分毫不损,漆黑妖气亦不惧剑气。二三十剑过后,他反被震退三步远,脚下青砖踏成粉碎,身上衣袍多有破碎之处,略显狼狈。 女妖舔着舌头浪笑道:“小人儿气力不小,本座很是喜欢的紧呢,便从了我又如何。”说完便扑过来,双手化作狰狞兽爪,朝着他天灵盖抓去。仇小三自知遇到大敌,心头不慌不忙,持剑斩出道锋芒剑气将大殿一分为二,人却跃起落到灯塔顶上,身前女妖化出真身追来,不复美艳模样,只是个披着白袍的巨大骷髅,鬼火通明,凄厉嘶吼震动耳膜。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诛邪 “原来是个死人,不好好的投胎转世,怎还敢出来肆虐。”仇小三见她模样,口中讥讽道,手里铁剑锋芒更甚,丹田中灵气涌入剑中剑气狂暴,脚下灯塔立时布满细密裂缝,和蜘蛛网一般无二,他挥动长剑时,呼啸之声压过女妖的凄厉哀嚎,剑身划过夜色,斩在女妖胸口的骷髅上,强大气劲透彻而出,坚如精铁的尸身被他一剑斩断三根肋骨,反手一拳印在女妖兽爪上,只听得声巨响过后这妖孽便被打落到地上,砸出个深坑。原来殿中仇小三只拿出五分力,为的就是把她引出来,这一剑却是毫不保留,动用了十成功力,这女子骷髅成精,当为画皮骷髅,吸食了不少的人血隐隐有修出肉身的趋势,偏偏被仇小三破了元气,竟是周身卷着庞大的漆黑妖气,缓缓从地上飞起来听到十多丈高的空中,俯瞰着仇小三,幽幽鬼火摇曳,口中桀桀而笑:“好狡猾的小子,不小心伤了本座的法身待我吃了你就能恢复。”从她口中喷出漆黑鬼气,似锅灰般黝黑,腥臭无比宛若从死人堆中飘出来的味道,闻了一口头晕眼花,两口神志昏迷,三口毒气穿心,必死无疑。仇小三体内气血打磨的浑厚无比,克制阴邪鬼气,再加之他早有防备见了鬼气便封住口鼻耳眼四窍,只靠胸中一口绵延内气而不受多大影响。他长剑一卷,带起呼啸之风将鬼气吹的支离破散,又是斩出一道锋锐剑气落在女妖骷髅身躯上,碰的“铛”一声巨响。 仇小三提剑而起,脚下灯塔四分五裂,黑剑直逼女妖双眼,模糊夜色下却见得剑尖好似一团拇指大小的黑色珍珠,划过道弧线落在女妖身前。两只兽爪扑过来,试图拿捏住铁剑。仇小三也不变招,剑重重点在它手上,眨眼将其洞穿,流出“股股”惨绿色的液体,他心头感慨仇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果然不差,倘若不是有这柄神兵他还真对付不了眼前的妖孽。 四尺长剑将女妖两只手掌一齐洞穿,抵在她的胸口处,仇小三左手重重的拍在剑柄上,大力之下剑尖破开胸口骷髅,插到女妖体内一尺有余,他扭动剑身,直接扭了一个圈,将她心脏处搅的稀烂,竟有猩红的热血流出。女妖口中发出凄厉的哀嚎,面上闪过惊恐,可半息过后惊恐化作怨恨,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仇小三咬来。仇小三面色大变,只来的及用手护在身前,被那女妖咬在口中,剧痛顺着手臂传到脑海,仇小三疼的龇牙咧嘴,一手捏住剑柄猛的从女妖体内抽出来,反手一剑将这妖孽从上往下劈成两半,顿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他的左手布满了齿痕,深可见骨,半边血肉乌黑,半边血肉潮红,肿的就像个大猪蹄子一样。正是被女妖妖气浸入血肉中。 落到地上,仇小三只觉得双腿发软,头晕眼花的,脑袋里如同有一柄大铁锤在嗡嗡嗡的敲着,他拄着铁剑才稳住不倒,左边身体中妖力四处流窜,丹田灵力不断地从封印口中涌出,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在身体中爆发,剧痛一波接着一波的翻涌。“这下难办了。”仇小三口中苦涩道,他只能暂时封住左手的穴道将妖气封在左臂中,等出了这“娘娘庙”在另做打算。 庙宇外,打斗的动静传出去很远,藏在小树林里的嵇茹也听见了,情急之下顾不得仇小三的交待提着柄短剑就要冲进庙宇,偏偏在门口处遇到一群赤膊刺青的持刀壮汉,二十多人,同样是听到打斗动静赶过来的“娘娘庙”下属。嵇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一群人追杀进了庙宇便看到自家仇大哥半跪在地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仇大哥,你怎么了?”嵇茹急忙过来把他扶起来,眼眶红红的,仇小三意识尚在,认得是嵇家小妹,他苦笑道:“祸害七县的妖孽被我用剑给杀了,只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并无大碍,你把我扶回去修养些日子就好了。” “哪里逃?”两人正欲离开,赤膊刺青的大汉也从门外追进来,一群人堵住庙门,他们见了仇小三和嵇茹就提刀杀来,当真是不知死活。仇小三任由嵇茹扶着,一手提着黑剑斩出剑气,将挡在前面的人杀的血肉分离,连带着庙宇大门和院墙都被斩开,剩下的人全都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转身就跑,哪里还敢阻拦。 斩杀了些助纣为虐的东西,仇小三身体最后一点灵力被抽空,双眼皮直打架,靠着嵇茹就昏过去不醒,此时他的模样无比的凄惨,披头散发,衣衫破烂,一只手乌黑,连呼吸都微弱的难以察觉。嵇茹心中担忧他的安危,平取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仇小三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走回县衙。 仇小三身子重若虎豹,趴在她身上,仿佛背了座小山一般,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才走出庙门没多远,嵇茹的一张精致俏脸涨红,汗如雨下,背上薄纱长裙湿透了,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亵衣,她却不敢把仇小三放下来,只拄着长剑继续走着。“仇大哥,你不会有事的。”她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念道。 今夜从“娘娘庙”到县衙的路或许是嵇茹至今走的最长的一条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背着仇小三走回来的,她只知道自己终于帮了一个忙。 “咚咚咚”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嵇家父女,大姐嵇柔过来把门打开恰看到自家小妹抱着昏迷的仇小三坐在地上,一脸的焦急之色,她忙问道:“小妹,你夜里去哪里了?仇少侠怎么成这个样子。” “姐姐,先救仇大哥,事情以后再说。”嵇茹急的快哭了,姐妹两人合力之下才把仇小三抬回屋子里面。嵇柔打了热水来,想要替仇小三擦洗身子,嵇茹却道:“姐姐,还是我来吧。”说完接过热水,放下屏风,不顾女儿家的哀羞替仇小三解了衣服,擦洗全身血渍和伤口,又替他换上干净的长袍。这一夜她都不曾合过眼,一直守在仇小三的身旁,待到天明才由嵇柔继续守着。 仇小三妖气入体,只因体内灵气浑厚磅礴,封住心脉及各处大穴,这才保住的性命,然而左臂倘若不能及时祛除妖气,恐怕只能断臂求生。第二日他不曾醒来,浑身发热,汗滴滚滚流下,淌湿了床铺,嵇家三人却毫无办法。他们不过一介凡人,对上妖气无能为力,只得去斗南郡城请了郎中来开些补气的药帮他调养气血,无异于饮鸩止渴,治标不治本。天下之大,修炼之人何其少,偏偏这斗南郡中无人能治得仇小三。 小妹嵇茹没日没夜的守在他的边上,尽做些粗活累活,帮仇小三洗身子,替他熬药。身为父亲的嵇汕看出自家丫头的心思,也不阻拦,他对仇小三颇有好感,虽是一介武夫,但心性正直有情有义,又多次救过他们一家。而且妖孽尽除,七县更需要他主政。持着御赐的兵符,嵇汕从郡中调来数百精兵,几日之内将娘娘庙余孽绞杀的干干净净,还了七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大姐嵇柔忙着处理事务。唯有小妹嵇茹一步不离的陪在仇小三的身边。 七八日过去,仇小三一直昏迷不醒,身子愈发虚弱,妖气冲开手臂穴道,连着肩膀处一片乌黑,散发着恶臭。 “仇大哥,你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对吧。”她拄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仇小三的面容,虽称不上俊俏可也不难看,反而有一种男人的阳刚之美。不知在想些什么,嵇茹的脸上飘过一丝羞涩。“我这是怎么了,尽想些羞人的事,当真不知羞耻。”她啐道,急忙收敛了心思,转身从外面端来一碗黝黑的药水开始一勺一勺的喂仇小三,动作轻微,半分不敢大意,每次都是先吹凉了再送到仇小三的嘴里。 她非但不觉得劳累,反而心头有种甜蜜,那是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嵇茹不知道该怎么诉说,她只要陪在仇小三的身旁便觉得很开心。 “小茹,仇少侠还未醒吗?”嵇汕在门外看到这一幕轻咳嗽两声,走进来问道。 “还没有。”她摇了摇头,目光望着仇小三的脸有些焦急和担忧,这一幕却被嵇汕看了去,心头大叹:“女大不中留。”他道:“你收拾一下,明日便和爹地一起上路带他上京医治,京师奇人异士无数,仇少侠的伤一定有人能医治。” “况且能够剿灭邪教,全靠他的功劳,为父自会向陛下道明。”嵇汕这是打算为仇小三铺路,嵇茹倒想不通其中关系,只以为自家仇大哥能得救便雀跃不以。急忙道:“多谢爹地。” 这时嵇柔从门外进来轻声道:“父亲,衙门外有一瞎眼的老道士求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再遇瞎眼老道士 嵇汕和姐妹俩来到县衙门口,瞧见了前来拜访的瞎眼老道士,穿着破烂道袍,怀抱拂尘八卦,正是那日仇小三在斗南郡偶然间遇到过得高人,可嵇汕不知其中关系,七县适才经历邪教妖孽祸害,他对这些人心头并无好感,只当老道士上门别有用心,但出于儒家之礼,他不好发作,只是不冷不热的问道:“道长从何方来,到何处去,来府衙又是所为何事。” 瞎眼老道士也不生怒气,淡然一笑双手合十道:“冒然叨扰只为府中一人与我有缘,吾知其有难,特意前来解救。”他口中的有缘人自是仇小三,嵇汕面色骤冷,当是邪教妖人上门要对仇小三不利,他手一挥拒绝道:“胡说八道,狂妄至极,本官管你有缘无缘,此乃衙门重地容不得你一出家人肆意妄为,倘若再不离去便打你板子在押入大牢处置。” “爹地。”嵇茹轻拉嵇汕的衣袖,一双美目满含希冀的望着他,口中哀求道:“道长是来帮仇大哥的,你就让他进去吧。”大姐嵇柔将她喝住,低声道:“小妹不要胡闹,你怎么知道士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他心怀不轨,我们不就成了引狼入室。”嵇茹不说话,退到一旁低着头,她心里担忧的紧,此时却失了分寸,全无心思再听下去。 嵇汕虎目瞪着老道士,他本以为这道人会被他吓退,熟料老道士半点不动容,拂尘一甩手中凭空出现块赤金令牌,巴掌大小,正面腾龙盘踞,反面有“天师”二字,嵇汕认得这令牌,他眼中惊讶一闪而过,立时对着瞎眼老道士恭敬道:“七县县令嵇汕见过天师大人。” 老道士手里拿的令牌乃是皇上亲赐天师堂的圣物,拥有莫大的权利,嵇汕没想到老道士是天师堂的人,此番身份明了心中自然不再戒备,反而客客气气的把道士引到衙门中去。 “嵇大人,我这有缘人唤做仇小三,大人可否带我前去见他。”明镜高悬殿中,老道士将手中茶杯放下,淡然道。嵇汕等的就是这句话,四人来到仇小三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恶臭,哪怕开着门窗也不管用。嵇柔见仇小三身体手臂流着脓水,脸色乌黑,心头难过之极,又想到过往几天相处的种种,眼眶顿红。 “道长,请你一定要救救仇大哥,他是为了救七县百姓才被妖魔所伤的。”嵇茹还想说什么就被老道士挥手打断。老道士打趣道:“小姑娘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意中人。”这话把嵇茹羞的俏脸通红。 “除了这位小姑娘留下外,其余人先退出去,我要替他祛除体内妖气。”老道士偏头对嵇汕和嵇柔说着,待到父女两人走出去后他大手一挥,门窗紧闭。“你去把他衣服解开。”嵇茹扭扭捏捏道:“我吗?”老道士面色一抽:“不是你难道还要我这个瞎子来吗?” 小姑娘心肝乱颤,就算帮仇小三清洗过几次身子可做起来难免乱手乱脚,好一会才把仇小三衣服脱完,她立刻转过身去闭着眼睛:“前辈快些救仇大哥吧。” 老道士闭口不言,死鱼眼落到仇小三的身上,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小子命真大,这都没死。”他一手执拂尘,一手五指伸开搭在仇小三的额头贴在皮肤上,感受到他体内汹涌的灵力和暴躁的妖气老道士心中惊讶愈深,这才短短时日不见仇小三体内灵气暴涨一倍有余,原来是仇倩设下的封印受到妖气冲击致使封印在他体内的灵力脱困而出。老道士怎么会知道其中缘由,见仇小三如此模样反倒大喜,以为他天赋异禀。 “前辈,你快些动手啊。”嵇茹在后面催促道,不知什么时候她偷偷摸摸的睁开眼睛瞧着仇小三。老道士轻叹,却不再拖延,只见他搭在仇小三额头上的五指凝聚出强大的法力,催动之下房间凭空起风,强大气息震的嵇茹睁不开眼,连连后退。老道士死鱼眼一动不动,额头青筋暴涨,竟显得有些恐怖骇人,片刻后滂湃法力在他手中凝聚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阴阳鱼,黑白二色流转,圆润天成。老道士将阴阳鱼落到仇小三的头上,一股可怕的吸力爆发,将仇小三整个笼罩,阴阳鱼转动。半息过后,一缕黑气从仇小三的口鼻中冒出落到阴阳鱼中被磨灭,第二缕,第三缕在老道士的操控下,仇小三体内的妖气尽数被吸出,原本乌黑化脓的左手恢复血色,面色只是有些惨白,浑身气息在十多个呼吸的时间疯狂暴涨,灵力从丹田涌出,贯穿全身经脉,修补伤势。 “好小子,竟然因祸得福,平白多了百年修为。”散去手中阴阳鱼,老道士用一种很是羡慕的语气感叹着,他额头挂着汗水,足以说明刚才的运功并不轻松。一旁的嵇茹听了,急忙道:“前辈,仇大哥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等段时间他自会醒来。”老道士沉声道:“你好好看着他,醒了再来叫我,老道先去休息一下。”说完便从房间离开了,只让嵇茹陪着昏迷的仇小三。 嵇汕和嵇柔父女两人亦知道老道解了仇小三的伤势,心头不再担心却是继续忙着七县的事情。 下午时分,日落西山,天色微微暗淡下来,山风在府衙中回荡着,吹的落叶漫天,竹树摇曳。冷寂的七县多了些许生机,街上人影稀疏,回荡着嘈杂的声音。 房间内,嵇柔靠坐在窗户旁椅子上,柔和的晚霞照在她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宛若出水芙蓉,美妙不以。佳人托着耳腮,眸子一直盯着床榻上的仇小三,时而皱眉,时而傻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轻微的响动将她的思绪打断,嵇茹眼中闪过喜色,奔到床前,恰恰看到仇小三睁开眼睛,她喜道:“仇大哥,你终于醒了。”仇小三虚弱的问道:“过去多久了?”她把几日来发生的事情都和仇小三说了个清楚。 他道:“你的意思是有个老道士救的我?”嵇茹乖巧的点点头,又道:“前辈还让你醒了以后去见他。” “走吧。”仇小三从床上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穿上,挂上剑匣便和嵇茹一起去找瞎眼老道士。 房门轻响,正是两人在敲门,里面传来道浑厚的声音:“近来吧。”闻言仇小三当即推门而进,老道士的面容并不难认,尤其对他而言。“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仇小三诚恳道:“当初以为前辈是在诓骗我,现在想来还是我坐井观天,不识前辈道法。” 老道士咧嘴一笑:“你小子怎么变得如此谦虚,半点不似前些日子的狂傲。”他面露尴尬之色,不知该如何回复老道的话。身后站的嵇茹柔声道:“前辈你就不要怪仇大哥了,他人很好的。” “哈哈,小姑娘这么快就学会帮意中人说话了。”老道是捋了捋胡须板着脸,仇小三急忙打断他的话:“是小子不识前辈高法,如今又得您相救,大恩不言谢,前辈有什么用的着小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老道士眉头一挑,死鱼眼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只道:“老夫正好有一件事需予你来做。” “何事?” “老夫门下还缺个弟子养老送终,你可愿意入我门下,传我道法。” “你要收我为徒?”仇小三惊诧道。“嗯”老道士点头应了一声。 仇小三还未答应下来,身后的嵇茹反倒先激动起来,双手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仇大哥,前辈很厉害的,你就答应了吧。”他苦笑两声,似乎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心头有些担忧,便对老道士道:“做前辈徒弟也不无可能。” 老道士冷哼一声,自是对仇小三表现颇有不满,他身为天师堂天师,受国师之礼,于修真界中威名赫赫,偏偏遇到仇小三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家伙,顿时觉得头疼。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龙虎山道法 顿了片刻,老道士道:“说说你的条件。”仇小三松了口气,沉声道:“我只和前辈学道法,但前辈不能约束于我。”他早些年在陷龙镇日日夜夜被臭婆娘管着,好不容易才出来,倘若拜了老道士为师又回到那些不堪的生活中,仇小三宁愿选择不拜师。谁知老道士欣然应允,一口答应下来:“你入我门下,只需传我德法便可,天下之大任你遨游,我绝不干预。” “多谢前辈。”他眉开眼笑,老道士不满道:“你叫我什么?”仇小三楞了下立马反应过来改口道:“多谢师傅。”老道士长长的应了一声,似乎这一声“师傅”叫到他心坎里。 “你既入我门下,当知为师师承何门何派,修的何种道法,免得以后出去行走江湖闹了笑话。”老道士面上带着傲然之色:“吾乃龙虎山第三十四任大天师,道号太玄,掌龙虎令,上可通九层云霄,下可达幽冥地府,现添为天师堂长老,镇压京师。” 仇小三和嵇茹两人眼中异色满满,惊的嘴巴都合不拢,眼前这老道士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简直就是陆地真仙一般的存在。九层云霄,幽冥地府,那可是传说中的地方,仇小三都开始怀疑自家便宜师傅是不是在吹牛。他却不敢直说,委婉道:“师傅可否说说云霄地府是何等景象,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不上进的东西。”太玄老道笑骂道:“想知道便好好和我学道法,到时候你也能和为师一般通天彻底。” “前辈,我也想学,要不然你也收我当徒弟吧,我天天给您洗衣服做饭捶背。”嵇茹大眼睛闪着星星,老道士说的东西似乎勾起了她内心极大的兴趣,只是道法讲究缘分,仇小三能入得老道士的门下便是占了这丝缘分,嵇茹却是无缘。太玄老道轻叹口气,闭口不言。仇小三不想看到她失落就道:“师傅不教你,等我把他的本事学来了仇大哥亲自教你。”嵇茹笑颜顿开,也不缠着老道士,哼着欢快的小曲自顾自的离开。 老道士轻声道:“法不轻传,不传无缘人,不传无德人,不传无资质之人。小姑娘资质尚可,德行不差,偏偏没有缘分,此事不可强求。”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入我龙虎山,就要守我门规。一不得外泄道法,二不得多造杀孽,三不得行奸邪之事。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以斩妖除魔为己责,以欺师灭祖为耻。”老道士脸色肃然,一字一句间好若洪钟大鼓摄人心魂,无形的气势在敲打着仇小三的心神,那一双死鱼眼仿佛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心看穿。仇小三心中一禀,知道这是老道士在考验他,急忙收拢心神,猛的咬在舌尖上剧痛传遍全身,他正色道:“徒儿必定谨记师傅教诲,行人间正道,护天下苍生,不堕龙虎威名。” “好,好,好”老道士连道三个好字,心中对仇小三愈发满意,抬手一挥,一缕翠色清气漂到仇小三的面前:“这是我给你的拜师礼,唤作龙虎清气,以龙虎山秘法炼制,将其炼化后足以彻底将你体内的伤势祛除。” 仇小三心神一动,不见有多余的动作,这缕龙虎清气顺着口鼻融入到经脉中,刹那间他只感觉浑身发热,经脉鼓涨,隐隐有些发痛。尤其是丹田处灵气汹涌而出,一缕龙虎清气堪比百年法力,融入灵气中,从仇小三全身经脉血肉中滤过,他体内的伤势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庞大的灵气冲开仇小三心神的控制,从窍穴和毛孔中冒出来,强大的气息升腾,法力汹涌卷起阵阵狂风,仇小三身后黑剑颤鸣,汹涌的法力鼓起衣服,长发在脑后飞舞,他干脆就地盘坐下来五心向天,静守丹田,全心全意炼化龙虎清气。 屋内的动静并未惊动其他人,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布下的封印,将整间屋子封住,里面的动静传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感受着从仇小三身上冒出的灵力愈来愈多,气势愈来愈强盛,太玄老道眉头皱起,虽然一缕龙虎清气效果奇佳,堪称至宝,但远远不够引动如此庞大的法力,他实在想不到这些法力是仇小三自己的,只是被臭婆娘封印住罢了,早些时候被妖气撕开封印,此时又被龙虎清气牵引,尽数爆发,仇小三疼的面容扭曲。他心智坚定,强行用定力压制体内灵气,一心二用之下,慢慢疏导灵气顺着经脉大周天运转,最后回归丹田处。呼吸吐纳法的御气法门娴熟无比,好似刻在骨子里一般无时无刻不再自行运转。 “御气于心,顺势而为,不堕混沌,心灯长明,气血之火熊熊不灭。”他口中默念法诀,面色趋于平静,体内灵气如归墟之水万流入大海,涌入丹田之内,化作迷蒙乳白色的雾气。倘若将丹田比作天地,那此刻便是混沌时刻,滚滚法力自周身而来,锤炼气血,打磨经脉。 老道士见他新收的徒儿没什么大碍就收了出手干预的心思,只在一旁观望,仇小三周身气息平稳,浑厚法力所化雾气翻滚着,随着仇小三呼吸间回归体内。约摸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他收拢了最后一缕灵气,睁开眼来便瞧见老道士的面容。仇小三忙起身道:“徒儿多谢师傅所赐机缘。” 老道士捋着胡须,面带笑意:“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的机缘,不过凭空多了三百年的法力,你以弱冠之龄身负五百年功力世所罕见,为师怕你心生焦躁,锋芒太盛。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到了为师这般境界尚不敢说纵横天下无可匹敌,你以后行走天下更要懂的藏锋收剑。” “徒儿醒得。”仇小三不敢反驳,这话臭婆娘亦和他说过,他却是时刻谨记不敢忘却。老道士知他不似说假,心头满意的难以复加。在老道士看来心性更胜天赋,偏偏仇小三二者俱佳,当是他传人的不二人选。 仇小三把头凑到老道士的身前,讨好道:“师傅,有没有什么绝世武功或者秘籍之类的东西要传给徒儿。” “小滑头,贪心不足蛇吞象。”老道士笑骂道:“本来不想这么快传下山门道法,但你体内法力浑厚,我见你有心无力便先传你一门功法修炼,等你能够彻底掌控体内的五百年法力后再传你更高深的法诀,如何?” “但凭师傅做主。”仇小三心里高兴,可面上做出一副郁闷的模样,连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老道士见他如此于心不忍,又道:“我再传你一门道家密剑之法可满意。” 仇小三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下一刻,太玄老道一直点在他的额头上,仇小三直直的楞在那里,脑海中凭空多了许多东西,涨的脑袋疼,好一会他才把老道士灌顶的信息梳理完,正如之前说的一样,只有一篇百余字的修炼功法和一篇完全看不懂的剑法。 老道士见他眼色迷茫,开口解释道:“龙虎山传承有三脉,分别是天地人。为师修的乃是其中人道,主杀伐,传你一篇《风云道诀》打磨法力,剑法唤作《龙虎七杀剑》,修成后可斩阴邪,可诛妖魔,只因此剑杀机过重,三脉中唯有人道传承,你为我弟子,当可执掌杀剑。” “龙虎七杀剑” “风云道诀” 这两门功法放到龙虎山也是极其珍贵的典籍,如同弟子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可仇小三刚入门就能学到,偏偏他还不甚满意,以为老道士是在糊弄他,可谓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假若让龙虎山的弟子知道了,非得打死他不可。 片刻后,仇小三为难道:“师傅,道法徒儿还能看懂一些,可这剑法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半点也看不懂。” “你若看得懂还要为师做甚。”老道士骂到。仇小三连连称是,他脸色才好了些,继续道:“为师本意是来铲除七县妖孽,心血来潮之下收你入门,既然七县事以了结我便要回京城复命,你可要和我一起上路,随在为师身边修行些时日,待你剑气小成在出去闯荡。” “七县尸妖不过是沧海一粟,天下之大,比之强者数不胜数,你万万不可小觑了它们。” 他心头一暖,但仇小三并不想这么快去京城,只好硬着头皮道:“师傅您先行上路,徒儿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待一月之后我再来京城找您。” “如此也好。”老道士沉吟片刻才道,却让仇小三松了口气,不料老道士接下来的话让他莫名其妙:“为师看那小姑娘对你真心实意,你切记不可辜负于她。” “好了,为师有些乏了,你先出去吧。”说完就把他赶了出去,仇小三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尴尬一笑,转身欲走的时候小妹嵇茹正好走过来柔声问道:“仇大哥,你和前辈谈的怎么样了?”仇小三随意道:“师傅没事,他在休息。” 他又道:“老头让我不要辜负一个姑娘,小妹你说他是不是糊涂了,净胡说八道。”他还想说下去,可嵇茹却面红耳赤的走了。 仇小三不傻,似乎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倚楼相思 自他醒来又过去了三日功夫,仇小三闭门不出,整天闷在房间里研究老道士传下来的《风云道法》和《龙虎七杀剑》,只是半点头绪都没有,这三日间他只见得小妹嵇茹两三次,她似乎在刻意躲着仇小三。到了第四日的时候,嵇汕却突然把他喊到房里说有事交待。 “大人有事直说便是。”仇小三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直言。嵇汕斟酌片刻才道:“三日前我收到雁郡王氏传信,却是老祖宗大寿让我一家前去,偏偏明日我要和天师一起进京述职,不得空闲。所以想劳烦仇少侠些许时日,护送小女嵇茹去往雁郡。” “雁郡?”他嘀咕了一句问道:“在何方?”嵇汕道:“从斗南郡往京师方向四百余里处便是,天师曾言少侠将于一月后入京,老夫这才斗胆劳烦少侠,实在是让小女一人前去颇为不安,沿途强盗匪人丛生,多不胜数,有少侠武功护持才能保得安全。” 仇小三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下来,嵇家三人对他不差,此去又顺路,一人走也是走,多个人陪伴还能多些乐趣和言语。 嵇汕道:“且不用着急,尚有半月光景才是老祖宗大寿之日,明日我随天师离开后,小女的安危便托付于少侠。” “大人尽管放心。”他道。 第二日一大早,嵇汕就和老道士离开了,带着一大车的卷宗和奏折上路,府衙中除了从斗南郡调来的数百精兵外,只剩下仇小三和嵇汕两姐妹。大姐嵇柔忙的不可开交,嵇汕走了以后七县的政务由她一力处置,从早上忙到晚上。小妹嵇茹也是露面极少,唯有仇小三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是去山野中玩闹便是去斗南郡城游玩,日子过得十分舒坦。如此这般又消磨了七八天的时间,他掐着日子该上路,头天晚上去敲嵇茹的房门,听得一句:“是仇大哥吗?进来吧。”仇小三推门而入,嵇茹正在收拾屋子,桌子上放着一张尺长的锦绣宝盒,用红绸缎系着。 他道:“小妹,明日该上路,不然就要误了行程,赶不上王氏的寿宴。你准备些换洗衣服和干粮雨伞。” 她甜甜一笑,柔声道:“仇大哥,你放心吧,这些东西早早的就备好了的,随时上路都可以。” “姑娘家就是心细。”仇小三心头叹道,目光落到宝盒上,多了几分兴趣,便问道:“小妹,这宝盒好生精致,里面装的可是什么宝物。” 嵇茹将盒子打开放到他面前,原来是根萝卜大小的人参,胡须修长错综复杂,状若小人儿看的仇小三渍渍称奇。 “它是爹地早年偶然间得到的千年人参,正好送去给老祖宗当做寿礼。”她略微苦涩道:“倘若不拿点好东西出去,王氏之人便要嚼父亲的舌根,他们怎知爹地为官清廉,不似他们一般奸诈无情。” 仇小三好奇道:“嵇大人和雁郡王氏是何种关系?”嵇茹白了她一眼复才道:“我母亲性王。” “原来如此。”他心中明了,多半是王氏嫌弃嵇汕高不成低不就的,故才有此一说。不过这是嵇家私事,仇小三不适合多加言语,随意和嵇茹交谈几句后就回了房间。 夜色沉沉,星辉奕奕,十月深秋间,地冻天寒,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沾染上寒气,等到黎明时分太阳升起之时,满园花草尽皆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冰冷刺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寒气,仇小三挎着剑匣,穿着单薄的麻衣,半点不觉得冷。小半个时辰过去,小妹嵇茹着一声白裙出来,披着厚披风,眉间画着淡妆,长发披在脑后,用红绳系着,端的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一朵梨花压海棠,一举一动间清纯动人。仇小三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心虚的把头转到一边,却总是不时的偷瞥她。嵇茹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动作,非但不恼,反而有些羞涩,任由他打量。 “小妹,一路上要听仇大哥的话,到了王家千万收敛脾气,别让爹地难做。”大姐嵇柔小声的交待着。别看嵇柔在仇小三面前一副乖巧的样子,实则她才是最让嵇汕头疼的,尤其是在王氏她总会惹出许多事情来,所以嵇柔才会如此说。或许是不放心,嵇柔又到仇小三耳边道:“仇大哥,一路上你须把小妹看牢,千万别让她闯祸。” “放心吧。”仇小三连道,然后拉着嵇茹出了府衙,她坐马车里面,仇小三则是当了回马车夫赶车上官道,一路朝北走。 “小妹,你姐姐似乎对你很不放心。”路上无聊了,仇小三打趣道。从马车中探出个可爱的脑袋,嵇茹嘟着嘴,一脸的不满:“那是姐姐和爹地不想惹事,我才不怕他们呢。” “王家的人很讨厌吗?” “非常讨厌。”嵇茹毫不犹豫的说道:“要不是爹地抽不开身我才不会去呢。”她话锋突转,又道:“仇大哥,你教我修炼好不好。”比起去王家给老祖宗祝寿,嵇茹对修炼更有兴趣,只是老道士不教自己,她只好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仇大哥。 仇小三忍不下心来拒绝,偏偏老道士又不准他外泄龙虎山道法,想来想去只好把自家看箱底的呼吸吐纳法传给嵇茹。“臭婆娘,你千万不要怪我。”他心底默默的说道,随即转念一想只要自己不说臭婆娘肯定也晓不得。他对嵇茹道:“龙虎山的道法我不能交给你,不过可以教你我家传的武功,只要好好修炼你以后一定能和我一样厉害。”嵇茹被他忽悠的开心不已,全当他家传的武功厉害无比,实则只有仇小三心里知道臭婆娘给他的呼吸吐纳法是什么货色,他只得自我安慰道:“等以后再找些好的功法给她。” 有了事情做,每日里并不无聊,仇小三一边赶车,一边教导嵇茹呼吸吐纳法,兴趣来了便耍两手剑法,看的小妹眼睛冒星星,又缠着他要学剑法。一来二去下,枯燥的旅途过得很快,马车沿着官道向北,在第九天的傍晚踏入雁郡地界。 不得不说,嵇茹修炼天赋半点不弱,区区八天时间就找到气感在丹田中修炼出一丝丝灵力,虽然很微弱,到却是普通人一生难以企及的成就,就连仇小三都被惊到了。 “小妹,王家在哪里?”他无奈的问道,原来雁郡太大,让仇小三找不到东西南北,熟料嵇茹下车来直接拉着他来到客栈门口对着掌柜的喊道:“两间上等客房。”“我们不去王家了吗?”他问道。嵇茹道:“等老祖宗大寿的时候再去,免得看到他们心烦,坏了本姑娘的心情。”仇小三摸了摸额头,一脸的无奈,只好跟着在客栈中住下来。 半夜时分,他不曾入睡,茭白月光顺着窗户落到床榻前的的地上,洒下大片银霜。仇小三辗转反侧,身旁就放着剑匣,他一手抚摸着上面镌刻的赤色道文,心中想的只有陷龙镇的臭婆娘,许久未见他心中思绪渐浓,就像一锅汤,熬的越久味道就越香醇。“臭婆娘你在做些什么?” 在千里之遥的大山深处,一座安详静谧的小镇中,最高处的那一间楼阁,在月色的映衬下,黑影就像一只巨兽匍匐着。“凡间客栈”,破烂的白帆在风中摇晃着,吹的“呼呼”做响,在那栏杆旁边,站着一人倚靠着,任凭山风拂面,白衣飘飘,空灵不可方物,正是仇小三日思夜想的臭婆娘,她的脸上蒙着白纱,目光迷蒙望向远方。 只听得她口中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在做什么,莫不是勾搭上了哪家的姑娘就忘了姑奶奶,都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我。” 她口中的许久仅仅两月不到,不知不觉中,一种名为相思的东西在发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冲突 仇小三睡得很晚,都快天明了他才沉沉睡去,很快又被外面响起的敲门声惊醒。把门打开原来是嵇茹在外面,她的面容精心修饰过,换了条青色长裙,肩披薄纱,唇半点桃红。仇小三迷迷糊糊的道:“打扮成这个样子是要去见谁啊?”嵇茹脸羞红,娇声道:“我想让仇大哥陪我去逛街。”“不去”他直接拒绝,把门关后还想继续睡觉,可外面的敲门声就没停过,吵得他实在睡不着。“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他嘀咕两句不得不起来穿好衣服挎剑匣,要是不陪嵇茹去逛街自己别想休息。开门后她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仇小三,满脸的委屈,他道:“走吧,我陪你去。”小妹脸委屈立马消失不见,换一副笑颜,伸手拉住仇小三的手朝着楼下走。他挣扎了两下,可嵇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不放手,几下后仇小三也就任由她拉着走。 雁郡比起斗南郡还要繁华不少,街热闹非凡,其中不乏许多穿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只要瞧见了嵇茹,便好似丢了魂一般,被她容貌气质吸引踏不动步子,纷纷投来炙热的眼神。可惜嵇茹一颗芳心全放在仇小三身,半点正眼都不愿分给别人,一昧带着他四处游荡。仇小三虽然被瞧了烦了,也不愿平白多事,只是装作没看到,像个木偶呆呆的跟在嵇茹后头。 “仇大哥,这个好看吗?”两人在一间绸缎庄前停下,原来是嵇茹看一件粉色长裙,拿在身比划两下朝他问道。仇小三木讷的回到:“好看,好看。”他困的不行,直打哈欠。嵇茹哪里肯放过他,又娇嗔道:“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好看。”仇小三急忙睁大眼睛,有模有样的围着她走了两步才道:“这件裙子你穿着一定很漂亮。”“掌柜的,把包起来我们带走。”他大手一挥豪气道,然后下一刻就变得尴尬无比,出来的急了,钱袋没在身。仇小三对她低声道:“小妹,我忘带钱袋了,你有没有带。” “噗嗤”嵇茹捂着嘴笑个不停,仇小三尴尬不以,她白了仇小三一眼:“我还以为仇大哥要替我结账。”他讪笑两声道:“等明儿我替你买件更漂亮的。”谁知嵇茹狡黠一笑,立刻道:“仇大哥不许骗我。”说完她从腰间取出个绣花锦囊,正准备取出银钱。一旁却突然响起道轻佻的声音:“怎能劳烦佳人,掌柜的去把裙子给姑娘包好,这账本公子结。”是个瘦弱的白衣少年,十七八岁,面如白纸,穿的华丽无比,佩着玉璧,手持一柄绣金折扇,身后跟着一群黑衣壮汉。街行人纷纷避开,也有一些喜欢看热闹的待在远处等着看戏。 仇小三见他脸色便知其人精气亏损,想来多是风流,又见其目光阴翳,眼眶深陷,一副短命模样,想必是雁郡哪家大户子弟,他懒得理会这人,自顾自抱着手站在看戏。熟料这人竟瞪他一眼讥讽道:“哪里来的穷小子,连件好些的衣服都买不起。”身后一群壮汉跟着起哄,口中尽说些污言秽语。 仇小三不喜欢惹事,但也不怕事,能够面不改色将饿虎岭山贼屠杀一空,又怎么可能会惧怕他区区一个世俗之人,只是臭婆娘和老道士一再告诫他不可多造杀孽。仇小三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一眼扫过他们,便吓的这些壮汉惊惧男人,浑身发凉,一个个不敢多说半句。 “仇大哥。”嵇茹媃夷握住他手柔声道:“让我来吧。”她转头对那人展颜一笑,当真美艳难言,直让那人失了魂,谁知嵇茹脸色骤冷,面若寒霜的骂道:“本姑娘买东西用的着你掺和,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再不滚还等着姑奶奶收拾你不成。”一通好骂不止让那少年和身后家丁目瞪口呆,连仇小三都被吓到了,似乎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且说那人如何遇见过似嵇茹一般蛮横的女子,连连后退,脸色铁青说不出半句话,最后留了个怨恨的眼神带着手下壮汉灰溜溜的走了。嵇茹不经意间看到仇小三被吓坏的表情,俏脸一下就红,心头忐忑,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此时此刻她想的是:“丢脸丢大了,要是以后仇大哥讨厌我怎么办。”越想就越忐忑,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仇小三轻笑道:“人都走了,拿着东西我们也走吧,雁郡中许多地方都还没去呢,再站下去天就要黑了。” 突如其来的插曲并不曾影响嵇茹的兴致,拉着仇小三走遍了雁郡郡城大半地方,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到客栈,她是玩的开心,但仇小三累的不行,倒头就睡。连着在郡城待了两天,他怕误了嵇汕的安排,只得催促她去王家。 仇小三毫不怀疑,倘若他不提,小妹能一直玩下去。 原来王氏并不在雁郡郡城,而是在城外三十里出有座山庄,唤作“王家庄”,名字虽然平庸,却是王氏数百年底蕴所在。他也是才知道,王氏不仅仅是雁郡三大世家之首,在朝中也有不少族人,名声源长,据说往三代出过宰相,与许多朝中大臣渊源颇厚。这也难怪会看不嵇汕,一个县令还不足以让王氏动容。 “不许再胡闹,等到了王家别给嵇大人添麻烦。”仇小三用很严肃的语气对嵇茹说道。她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跨马车,由仇小三驾车赶往王家庄。一路多有马车往来,都随着护卫,俱是和他们一道赶往王家庄。足以看出王氏在雁郡影响力之强,实力之浑厚。 过了半日有余,马车停在处恢弘的宅院之前。 红墙高筑,琉璃成片,楼阁密布,隔着院墙都能感受到一股富贵之气扑面而来,往来之人皆羡慕,唯有仇小三心头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府苑就如同一只凶兽,越是靠近心头的不安就愈发严重。嵇茹从马车下来,瞧见他楞在那里关切道:“仇大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不习惯我们就不进去了,把东西留下便去京城找爹爹。”仇小三直接拆穿她的心思:“我看是你不舒服吧,要去京城也得等这事完了再说。”她嘟着嘴,背过身去不说话。他安慰道:“放心吧,有仇大哥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仇小三好说歹说才拉着嵇茹进了王家庄,里面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两人在院子里转了片刻,有一王家子弟径直走过来,惊喜道:“表妹你终于来了,老祖宗盼你可是盼了许久,前些日子姑父传信来说你会来参加老祖宗的寿诞可是让我高兴的不行。” “二表哥。”嵇茹甜甜的喊了一声,那被她唤作表哥的男人脸挂着和煦轻笑,两人关系不差。这人是王氏二公子,名叫王明,行事颇有君子之风,也是王家唯一真正关心嵇茹的人,两人自小便好。兄妹料了几句,王明这才注意到仇小三,对嵇茹打趣道:“今年可是带了意中人前来,应该可以熄了大哥的歪心思。”嵇茹对她那个大表哥厌恶至极,提一下也不愿意,只冷哼一声。仇小三本想解释,可又怕让小妹难做,索性不说话就呆呆的站在后头左顾右盼。他总感觉这府中有一些其他的东西。“看来得找个没人的时候出来探查一番。”他在心底暗道。 王明给他们两个安排的房间靠在一起,寿宴明日才正式开始,仇小三难得有时间可以休息下,进了房间便埋头大睡,直到第二日早嵇茹来叫他才醒来。她手里抱着件中规中矩的白色长袍让仇小三换。将剑匣藏在房中,两人并肩去大殿,隐隐有嘈杂的声音从前院传来。顺着走廊转了七八圈遇到王明。仇小三本想待在大殿外面,谁知嵇茹拉着他的手大大方方的从王氏众人前走过。 “是茹而来了,快前来,让祖奶奶好生瞧瞧,有没有变化。”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身死魂不灭 仇小三举目四望,瞧的王氏未曾见过之繁华,大殿宽敞透亮,立着四根腰粗红漆木柱,下左右四角各一只铜绿异兽,眼含碧玉,口吞宝珠。从里面到大门二十丈远,铺绣金红毯,镶珍珠翡翠大殿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他不曾见的皇家何等威严富贵,想来也不比这好多少。 雁郡王氏,富甲一方,通龙庭,下晓寒舍,当不是虚言妄语。 深红梨花椅从里摆到外,一人一座,配黑漆盘龙桌,放山珍海味,异果奇珍,皆非凡品。寻常人家终其一生不得见识,殿中之人非富即贵,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名声人物。有世家大族权贵子弟,有披甲武士,有华丽妇人,有手持折扇身披儒士服的俊俏公子。朱门绮丽,肥环燕瘦,其中佳丽无数,于殿中曼妙而舞,身姿摇曳,长裙纷飞,衣带飘飘。 王家老祖宗坐在毡毛大椅,手中拄着盘龙杖,脸的褶子堆在一起,笑起来颇为恐怖,她看向嵇茹的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口中连连道:“快走来让祖奶奶看看近来过得可好。”王明给她投来眼色,嵇茹心领神会将手从仇小三手中抽出来,脸挂着生涩的喜意,碎步走到老祖宗面前跪着,轻声道:“祖奶奶不用挂怀,茹儿过得很好。”王家老祖宗松开手里的拐杖,干枯的手抚着她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怀念。“没瘦就好。”嵇茹拿出装有千年人参的锦盒双手捧着递到老祖宗眼前说道:“祖奶奶,这是爹地让我带来给您做寿礼的,祝祖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祖宗从她手中结果锦盒,看也不看便扔到一旁的桌,只道:“难得他还有这份心意,却不肯回来看看我这老人家,只怕是心中还有些芥蒂。” 嵇茹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她尚未开口辩解身旁侯着的王明站出来打圆场道:“祖奶奶不要多想,姑父只是因为公务在身,须进京面圣,故才会误了祖奶奶的寿辰。” “再大的事还能大过祖奶奶寿辰吗?”一人从左手边的椅子站起来,走到嵇茹的身后,对着王家老祖宗说道:“过去了这些年,姑父都不曾来我王家一次,不是对祖奶奶不满还能是什么?”此人长得和王明有八分像,身材魁梧八尺有余,穿着件紧身黑色武士服,虎背熊腰,筋骨壮硕。双臂粗壮,定是气力强悍之辈,浑身散发出一股彪悍的气息。 雁郡王氏家主生有两位公子,一为王明,一为王武,此人便是那王家王武,嵇茹大表哥。王武矛头直指嵇汕,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嵇茹,嘴角笑意讥讽而贪婪,心中不知是何种龌龊想法。 世家多纨绔,贵族多祸害。鲜衣怒马,欺男霸女这种事总是会发生,王氏亦不例外。也不知道王家家主辈子是做了善事还是造了恶孽生了王明王武两个儿子。本是一母所生,偏偏王明生成翩翩君子,博学多才,声名响彻雁郡,大儿子王武也不差,方圆三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只做些遭天谴的事,欺男霸女,为祸一方,好事半点不沾,坏事无一不做。雁郡的人都说王家出了一龙一蛇,谁是龙谁是蛇心知肚明。 然后这王武最让人不耻的竟是胆大包天的把主意打到自家表妹身,早些年的时候他就趁着嵇家两姐妹在王家庄想要做些龌龊事,结果被王明拦住不曾得逞,反倒是受了三十藤鞭被打的皮开肉绽。自那以后嵇王两家关系便不好,嵇茹嵇柔两姐妹更是无比的痛恨王武这个大表哥。 这些事情仇小三不知道,嵇茹从没和他提过,但他从王武身感受到一股无比讨厌的气息,尤其是王武看嵇茹的眼神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那王家老祖宗对王武的放肆之举不闻不问,反倒是对着王明高声斥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受了训斥,王明只能退到一旁不再说话,任凭王武如何用眼神挑衅他只是偏着头。 其余宾客暗自咂舌:“王家老祖宗心未免偏的太多。”谁都知道王武是个祸害,别的本是没有只会仗着拳脚功夫和王氏威望四处惹事。王明才名有目共睹,却在这王家如此不重,真是老眼昏花。众人心头腹诽,面不动声色,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仿佛看不到眼前之事一般。 王家家事不容外人插手,嵇汕虽只是一介县令,却是天子亲口御封,深受皇恩,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只有一些短目之人亦或者王虎亲近爪牙在边起哄的窃窃私语。 连老祖宗的寿宴都不来,如此大逆不道。 此人当真不知礼孝。 言语仿若锋利的尖刀扎到嵇茹的心口,她狠狠地瞪了王武一眼,从王家老祖宗面前站起来不卑不亢道:“家父有事在身不能前来,倘若祖奶奶要责怪,嵇茹便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 “茹妹,你怎么和祖奶奶说话的。”王武沉声责怪道。嵇茹看也不看他一眼,正欲离开,座老祖宗突然开口道:“此事就不要再提。”她停下步子,心头正奇怪,怎知老祖宗又道:“你自小就没了娘亲,如今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嵇汕公务繁忙,没时间替你操心,做祖奶奶的不能不管,你打小就长的随你娘亲,祖奶奶年龄大了,没多少日子好活,只想让你久伴身旁。两家亲加亲岂不更好。祖奶奶觉得你和你王武表哥就很般配,今日先把事情定下来,等过些日子再由祖奶奶和你父亲商谈婚期事宜。” 谁都没有想到王家老祖宗会说出这一番话,甚至包括王明在内的王家子弟都想不到,老祖宗竟然会如此下作,明着欺负嵇茹。谁不知道王武就是个混蛋,王家之人感触尤其之深。谁能想到王家老祖宗竟会把人往火坑里推。 王明气不住高声道:“祖奶奶怎可如此做法。” 王武讥笑两声,得意道:“怎么不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姑不再,老祖宗如何不能替茹妹做主,至于姑父肯定也会赞同。” 要是嵇汕在这里,非得把王武给活吞了。王明气的面红耳赤,怒道:“我王氏泱泱大族,传承千年,当知儒家礼法,你们这么做是在自毁名声,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骂得王武无言以对,怎知座老祖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做成这妆婚事,拐杖“咚咚咚”的敲着地面,褶子一起一伏煞是恶心。她挥手让家族护卫把王明架下去,又让四个护卫把手住大殿门口,防止嵇茹逃跑。 老祖宗柔声劝道:“茹儿,祖奶奶也是为了你好,你千万别怪祖奶奶。”嵇茹毫不领情寒声道:“别忘了我姓嵇不姓王,我嵇茹的婚事还轮不到祖奶奶你一个外人操心。”她瞥了一眼王武,心头恶心不以,口中不屑道:“这个草包还配不我。” 王武摩挲着下巴,淫邪一笑:“茹妹,你不嫁也得嫁,今夜便先和表哥洞房,等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姑父想不同意都难。” “无耻之徒。”嵇茹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留下道鲜红的掌印。王武骂到:“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她架住关到后院。” 立刻就有四五个黑衣家丁窜出来,提着长绳把嵇茹围住。 此事无论成与不成,雁郡王家千年的名声彻底的毁了,从此以后只会沦为笑柄,成为天下人口中的笑料。 仇小三却再也忍不住,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原地,大殿中突然刮起一阵狂风,风停后他就出现在嵇茹的身前,虎目饱含杀意,直勾勾的盯着王武。仇小三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久久不散。 “我原以为雁郡王氏名声显赫,必有过人之处,不曾想光天化日之下连强娶强嫁的勾当都能做的出来,不愧是世家大族,行事风格果然独具一格。”仇小三冷笑,眼中杀意激发,周遭之人只觉得心中发凉,后背直发麻。 “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王氏族地岂能容你撒野。”王武后退一步,神色凶狠,又从后面招来一对持刀手,俱是壮硕汉子,持三尺长刀。他喝道:“将这小子擒下来,胆敢反抗就取他性命。”这些持刀手是王武圈养的武士,平素里充作爪妖,四处为祸,着实害了不少人,他们只听王武的话,得了命令便毫不犹豫的持刀朝着仇小三扑过来,三刀分走左右两侧,一刀当头劈下,两刀横斩,气势汹汹,劲道十足,带起呼呼风声,半点不留活路,只想了结仇小三。好似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殿中宾客不耻王氏所作所为,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愿做出头鸟,胆小的闭眼低头,胆大的继续看戏。 仇小三理都不理杀来的长刀,护在嵇茹面前便似座巨山,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落下长刀砍在一尺远处全都不能寸进,一股无形的屏障护住他周身,长刀纷纷弹开,仇小三分毫不伤,持刀手俱是虎口破解,被大力贯穿全身,震得五脏六腑剧痛不止,一个个摊到在地,无力挣扎,只得呻吟不止。 “你究竟是谁?”王武惊恐道。嵇茹拉着仇小三的手安然一笑道:“他是我未婚夫。” “什么时候的事?”老祖宗皱着眉头道。 嵇茹道:“我爹地见他人品武功俱佳,便将我许配于他,祖奶奶还是放我离开吧。” “不可以。”王武高声吼道,面目狰狞可怕,额头青筋暴起,脸浮现出丝丝黑色纹路,就像一大块蜘蛛网。王家老祖宗瞧了瞧他,目光又在嵇茹和仇小三身停留片刻,眼中神色纠结,片刻后暗淡下来,缓缓点头。 “仇大哥,我们走吧。”嵇茹拉着仇小三的手就要朝殿外走,怎知仇小三分毫不动,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王家老祖宗,她使劲拽都拽不动。“仇大哥,你怎么了?”她见仇小三眼中有些许猩红,不由得担心起来。 “你的祖奶奶早就死了。”仇小三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带着沉重的压抑,仿佛心中有一团火在即将爆发,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不可能”嵇茹很难相信,她望了望满脸疲惫的老祖宗微怒道:“仇大哥,你会不会弄错了,祖奶奶明明活的好好的。” 仇小三目光一凝,阴沉道:“你肉眼凡胎,不识生死变化,须知活人体内灵气远超死气,唯有死去之人浑身尽是沉沉尸气,你祖奶奶浑身无半点生机,反倒是死气盈盈,都快要凝聚出阴云,绝不可能还活着。” “而且你道为何殿中香气浓郁,只要静心呼吸,就能闻道其中夹着的尸臭之味。” 嵇茹照他说的做,果然闻到令人一丝丝令人作呕的臭味,尽管被香薰遮盖,但并不难分辨。 她双眼望着老祖宗,尽是难以置信。 “千山万水总相逢,今天就该做个了断。”仇小三寒声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旧恨为解 新仇又起 仇小三为何如此激动,倘若没有些源头,王家之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半点厉害关系,可从王家老祖宗的身体中弥漫出的丝丝妖气在刺激着他,仇小三绝不会忘记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浑身寒毛颤栗,那是一种源自于灵魂的仇恨,好似一团熊熊升起的火焰,久久不能平息。 “人死便死了,为何还要找些邪魔外道的法子,自找麻烦。”他目光骤冷,喃喃自语道。随即对着嵇茹低声说了句,她便从殿中出发,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仇小三猛的跨前一步,无形的气势扩散,宛若发狂的野兽,逼的众人一退再退,空气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他走到王家老祖宗的面前,平声静气的问道:“您前不久应该生过一场大病,对吗?”老妪褶子抖动,眼中闪过慌乱,手掌握紧了拐杖,强装镇定道:“确实如此。”王家老祖宗脸皮抖动,额头上隐隐有黑斑浮现,脸上厚厚的粉底也遮掩不了黑斑,仇小三认得,那是尸斑,只有在尸体上才会出现。他更加确信眼前的老妪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唯一奇怪的是灵魂被锁到尸体里面,妖气遮掩了她气息,这才没让地府鬼差找上门来。老妪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看出来的。”仇小三冷笑道:“我知道的还不仅止于此。” “你还知道些什么?”王家老祖宗慌乱道。王武眼中凶光闪过,大喝道:“来人,将这妖人抓住,谁能取他头颅,赏黄金百两。” 只听得大殿外面脚步声嘈杂如闷雷,片刻后就有二三十个持刀的壮汉冲进来,手中钢刀闪着点点寒芒,一双双铜铃大眼瞪着仇小三,眸子中全是裸的贪欲。 “只须杀了他,便是王府客卿,平步青云指日可待。”王武指着他喝道。 他如此作态全然不把殿中之人放在眼里,当下便有两个披甲将军站起来怒道:“王武,还不快让他们退下,雁郡王氏如此威风,未免太不把我等放在眼中。” 岂料王武反手从袖中摸出一柄三尺软剑,见的空气中闪过一缕寒芒,那两个披甲将军顷刻间倒地不起,喉咙被切开,支支吾吾了半息就这么归西而去。如此狠辣手段吓住了殿中前来祝寿之人,本是个喜庆气息结果反倒成了忌日,谁都不想平白丢了性命,俱是颤颤巍巍,埋头抽泣。王武让人关了殿门,四五十个家丁守在外面,打定了主意不让今天的消息泄露出去。最后把所有责任推到仇小三身上,随意编造个借口即可。 王武抖了抖染血的长剑,面目狰狞可怕,一双眸子染上灰色,好似块石头般,脖颈以上皮肤长出密密麻麻红豆大小的肉丁,十分恶心,浑身上下萦绕着丝丝淡黑色的诡异气息,不似活人。 “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去做畜生。”仇小三皱着眉头,讥讽了一句便不理会王武,对着王家老祖宗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了便死了,你强求来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有什么意思?” 老妪神色痛苦,挣扎不以,脸上粉底纷纷落下,露出早已成了死灰色的脸皮,虽不曾腐朽生蛆,可也和那几百年的干尸一个模样,好似山里枯了得古木。她从怀中掏出柄精致铜镜,瞧见了自己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连手头的龙头拐杖都握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口中发出凄厉哀嚎,震得人耳膜生疼。 王武虽奸诈阴险,也不愿见到自家祖奶奶如此悲痛,喊道:“祖奶奶,你就不想看到我和茹妹成亲为王家开枝散叶吗?” 仇小三轻笑两声,有点想不通王家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可这并不妨碍他报仇,当年陷龙镇山里的山君和王家千丝万缕,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且说王家两祖孙俱以疯狂,不惜引妖魔之气入体成了怪物。害怕此事传出去,对仇小三和殿中之人起了必杀之心。手下二十多个刀手一拥而上,无数柄长刀对着仇小三劈过来。 仇小三躲也不躲,长袍一挥,就有可怕气浪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涌过去,刚猛无铸的力量从所有扑过来的刀手体内贯穿,将他们带出去七八丈远,落在地上没一个还能站的起来,鲜血染红地面,仇小三根本不管他们是生是死,他随手一招,一柄三尺长刀落入手中,提着长刀仇小三缓缓朝着王武走去,刀尖尚且滴着鲜血。 臭婆娘传下来的呼吸吐纳法虽然不善于修炼灵力,但对于御气之法所述一点不差,正合他意,吃透了呼吸吐纳法的精髓,又随着瞎眼老道士修行几天,得了不少的指点,五百年法力他足以随心操控大半,哪怕是遇上山君也不畏惧,更何况一群凡人和两个沾了些妖气的东西。 “告诉我,它在哪里。”仇小三逼问道。王武心中还存着丝丝侥幸,闭口不言,剑尖一挑,软剑划过道弧线,直直的朝着他心中刺来,剑风汹涌,殊不知落到仇小三眼中,王武一剑和小孩子打架没什么区别,漏洞百出。他长刀轻轻一挥便拦下剑尖,再一挥王武手中软剑就只有半截还握在手里,剩下半截掉到地上。冰冷的刀锋搭在王武的眉心,只需使一分力气,他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劈成两半。 “我再问一遍,它在哪里。”仇小三又一次问道。王武心头惊恐,只觉得面对仇小三就像用头去撞石壁一般,他毫不怀疑仇小三会杀了他,但同时他也知道一但泄露了它的踪迹结果会是怎样的恐怖。“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他吞吞吐吐的说着,仇小三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挥刀斩下王武一臂。 “现在能告诉我它在哪里了吗?”做势再砍一刀,但那颤颤巍巍,皮肉干枯的王家老祖宗见不得王武受苦,朝着仇小三扑过来想要夺下手中钢刀。怎知还未起势就被气劲震倒在地,浑身妖气稀疏少许,脸上皮肉出现裂纹,流出黄色的脓水,臭不可闻。仇小三看了一眼不人不鬼的王家老祖宗,直泛恶心,左手法力凝聚,朝着老妪拍出一掌,刹那间滚滚法力涌出,穿透尸身,泯灭漆黑妖气,刹那间狂风在大殿中翻涌,他本以为这一掌能够抹杀老妪被妖气沾染的尸体,可数息后,一股更加澎湃的黑色妖气从王家老祖宗的体内爆发,隐隐有野兽嘶吼之声回荡,妖气凝聚出一人高的诡异模样将王家老祖宗护在其中,竟将仇小三的法力挡住。 “好强的妖气。”他口中说着,脸色顿时凝重起来,长长舒出一口气,仇小三看着逐渐妖化的王家老祖宗,眼中杀意毫无保留的爆发,喝道:“藏头露尾,不肯出来我便先抹杀你的妖气,再将你本体找出来诛杀。” 他手中长刀震动,断去一臂的王武倒飞出去,砸碎不知多少桌椅,卷起滚滚烟尘,高亢的刀鸣之声刺穿耳膜,宏宏如铜钟,绵绵不绝,凝练的乳白色刀气从刀锋蔓延到刀尖处,又延伸出去三寸之远,无形的锋芒之气将他脚下地面切出密密麻麻的裂缝。仇小三脚尖一点,身子飞掠而出,刀尖划出道深深沟壑,带起四溅火星,刀锋之声愈加铿锵凌冽,眨眼间他来到王家老祖宗身前,手中钢刀“唰”的一声劈下来。 这会王家老祖宗已然被妖气贯穿全身,彻底化作一只人形尸兽,灵魂迷茫无知,尸身头长犄角,双手化作长长兽爪,张着血盆大口,浑身上下全是漆黑鳞甲,甲缝中淌着黄色脓水,将脚下青石砖腐蚀出好些拳头大小的窟窿,尚且冒着白烟。 仇小三刀势迅捷无比,听的“卡擦”轰响,锋芒刀气轻易撕裂王家老祖宗所化尸兽鳞甲,长刀深深嵌到头颅中,连着犄角都被一并斩断,只这一刀差点就让尸兽一分为二,可它不曾死去,腥臭脓水就像喷泉涌出,刀气及钢刀被脓水腐蚀,那两半头颅又合在一起,妖气翻涌伤口眨眼消失。尸兽不受王家老祖宗灵魂控制,只靠山君度出的一股邪念支撑,嗜血暴虐,枯槁双腿跃起,朝着仇小三扑过来,手嘴并用,直直喷出大团脓水,化作漫天水珠于殿中炸裂,凡人只需碰到丁点,血肉骨头皆被化去,大半人都着了道,眨眼的功夫化作一滩滩脓水。 “妖怪啊。” “快跑。” 剩下还活着的人死命的冲击着大殿门口,与那四五十个家丁纠缠在一起,凄厉惨叫,哀嚎,嘶吼,谩骂不绝如缕。仇小三的位置恰恰是在他们后头,见漫天脓水落下,先是隔空一掌轰出绝强掌劲将尸兽震退,在反手拍出大团法力,化作无形屏障,将大殿一分为二,挡下化骨脓水。 尸兽吃了一掌,半点无伤,又咆哮着再度冲上来。仇小三头疼不已,正准备缠斗拖住它,身后殿门陡然打开,嵇茹在外面喊道:“仇大哥,接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缘分所致 山君现身 原来嵇茹是去他房中取剑匣,尸兽诡异,非普通凡兵所能对付,仇小三亦不敢用肉掌去硬接尸兽,所幸嵇茹带来剑匣,他伸手从匣中抓出四尺黑剑,法力尽数涌入其中,剑身表面浮现出赤色道纹,勾连在一起,宛若一朵熊熊火焰缠绕在上面,光彩绚丽,赤光耀眼,仿佛真是仙家之物。这还是仇小三第一次催动祖传的神兵,以往他只是当做凡铁使用,如今法力涌入其中,催动道纹,威势不凡,连那王家老祖宗所化尸兽都在畏惧,口中嘶吼着发出震耳的桀桀声,涎水从嘴角滴下来,恶心至极。 “吟”仇小三虎目大睁,提剑而起,黑剑缠着锋芒赤色剑气,约三寸长,耀眼夺目,剑身转动间卷起压抑呼啸,一剑朝着尸兽斩下,分开漫天脓水,剑气将大殿一分为二,无形的锋芒四溢,剑痕从他身前弥漫到大殿后方,便见那尸兽一动不动,四肢齐断,头上犄角正中间一抹赤色流光浮现,“轰”片刻后听的一声炸响,腐肉飞溅,剑气于尸兽体内爆发,尸骨无存,只留下一团拳头大小的漆黑流光上下浮动。 流光隐约是个模糊的小人,被一条漆黑锁链缚住全身,仇小三听见小人在不停的哀嚎,模糊的脸上依稀能看到狰狞的表情,似乎在忍受着极端苦痛。 “祖奶奶。”嵇茹从大殿外面跑进来,对着小人悲痛的喊道。仇小三不认得,她却不能不认得自家老祖宗。 原来这模糊小人就是被山君用妖气绑缚的王家老祖宗元神,本该在三月前的一场大病中死去,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王武勾搭上山君,那妖孽用强横妖气强行锁住王家老祖宗的元神,又用妖法遮掩气息,让地府鬼差察觉不到。怎知妖孽心怀不轨,将老妪变作尸兽,如果不是仇小三到了这王家庄,天知道会有多少人遭了毒手,成那妖孽的血食。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昔日山君屠戮陷龙镇半数男儿,被道火所伤,逃到雁郡,今夕仇小三自然要了解这段血仇。正如了佛家之言,一切皆是因果,前日因,今日果。 王家老祖宗的元神听了嵇茹的呼唤,紧闭着的眼睛眯开一点,痛苦中又带着丝丝悔恨和解脱。嵇茹心痛不以,王家之人她唯恨王武一人,老祖宗待她不薄,毕竟血浓于水,她怎能无动于衷。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通鬼神,她只好把希望落到仇小三身上,哀求到:“仇大哥,你有没有办法救救祖奶奶。” 仇小三只会杀人,普通创伤刀伤他尚能医治,可却救不得王家老祖宗,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初入修炼一途,不识道法,宛若待雕琢之璞玉。你让他诛妖斩鬼无妨,如何救鬼就是一窍不通。更何况王家老祖宗情况怪异无比,被妖气浸染,他更是无从下手。纵观所学不过江湖剑术,呼吸吐纳法,龙虎七杀剑与风云道法其中无一可用来救人。面对小妹嵇茹的请求,仇小三无奈的摇摇头道:“我无能为力,不过师傅应该有办法,他再怎么说也是龙虎天师,总该会些祛妖的手段。” 嵇茹这才记起瞎眼老道士,好似抓住救命稻草,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不要反抗,我先将你收起来等解决了山君在带你去见我师傅。”仇小三对着王家老祖宗的元神说道,随即从腰间摸出个巴掌大小的黄皮小葫芦,葫芦表面用朱砂画着道家符咒,仇小三扯开塞子葫芦生出股吸力将王家老祖宗的元神吸到葫芦里面,复将塞子塞上。 葫芦是他离开陷龙镇的时候臭婆娘送的,里面自成须弥,以往臭婆娘都是用来装酒的,仇小三却用来装起了鬼,回去非得让仇倩暴打一顿不可。 嵇茹何时见过如此神奇的物件,短短时间内她的眼界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当下也按住内心的好奇。 仇小三收起葫芦,一手提着黑剑,一手将昏迷过去的王武提起来,几下把王武晃醒,他寒声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它在哪里,如果不说我便先杀了你。”王武瞧的染血的黑剑,被吓得翻着白眼,仇小三等了几息不见王武开口,皱着眉头就要一剑把他杀了。王武终于忍不住,颤声道:“别杀我,我说,我说。”仇小三将他扔到地上。王武挣扎着站起来,连正要都不敢瞧仇小三,只觉得那黑剑好刺眼,低着头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三月前,祖奶奶病重,连宫里御医来了也没办法,都说祖奶奶活不过入秋。两日后我到雁郡山中打猎,逢乌云遮天,电闪雷鸣,闯到个黑气弥漫的山洞中,遇到只修炼成精的石蟾蜍,它没杀我,反而能帮我治好了祖奶奶的病,但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每日里要带个人予它吃。” “你个畜生。”嵇茹大骂。仇小三拦住她,示意王武继续说下去。 “我本不想答应,奈何性命由不得我,也为了祖奶奶,我便答应下来,从山里出来后,我每日里就让手下找个落单的乞丐绑了送去。那妖怪也不食言,果真救活祖奶奶,后来它每日要两人,我不敢违背,只得照办,如何能料到五日前祖奶奶身体开始腐烂,我跑去质问,它却说要个阴年阴月阴日的女子。” “阴年阴月阴日。”嵇茹嘀咕,突然醒悟道:“我不就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吗?”仇小三大致知道来龙去脉,制住发怒的嵇茹,让王武带他去石蟾蜍所在的山洞。嵇茹想跟着去,他没答应,王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站出来收拾烂摊子,眼下能做这件事的也只有她和王明两人。 挎上剑匣,仇小三提着王明一跃而起五六丈高,出了王家庄朝着北边的绵延大山疾驰。 王武所说的山洞就在三十里远的一处山坳之中,背靠悬崖,正前方有条湍急大河,中间是处漳气弥漫的沼泽地,枯木腐叶遍地都是,狼蛇鼠豹四处游荡。 仇小三全力之下,小半个时辰翻山越岭带着王武落到山坳中间。洞穴就在不远处的悬崖脚下,洞口周围寸草不生,唯有几块漆黑的碎石头。“就是这里。”王武畏缩不前,声音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恐惧。仇小三怕他骗自己,一脚把王武踹进山洞,他自己提着黑剑走在后头。 山洞非常潮湿,地面积水,遍地是腐烂的动物尸骨,其中不乏人的骨头,踩在上面“咔咔咔”的响个不停。石道蜿蜒,九曲十八转,每隔七八丈就要转个弯,越朝里面走,仇小三朝越觉得不安,心神无比的沉重。 前方王武发生声惊呼,仇小三眸子看的清楚,地上全是拳头大小的毒蟾蜍,“呱呱呱”叫个不停。踩在上面头皮直发麻,刚才王武正是踩死了些毒物。仇小三不想打草惊蛇,脚下运气,两脚离地一尺高,洞中刮起清风,一眨眼的时间他拎着王武就跑出去老远,等到了深处他散去法力,洞中布满黑色妖气,浓郁无比,他闭了呼吸,收敛气息跟着王武后头。至于王武却无事,他体内本就有妖气,二人走了有两个洞窟,入眼一个方圆三十丈的地下石窟,周遭有地下暗流流过,“哗哗哗”的水声回荡着,正好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就在前面。”王武死活不肯进去。仇小三一掌拍在他后脑勺把他拍晕过去,然后提剑进到最后的洞窟中。他的步子不大不小,每一步都精确无比,剑身散去光华,暗淡无比。在浓郁的妖气中,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心神比眼睛作用更大,他已经感受到了山君的位置,就在西北的角落中。 “我来了。”仇小三开口说道。 “我要的人带来了吗?”山洞中响起嘶吼的摩擦声,带着些许不屑,些许讽刺,还有些许血腥,仿佛两块石头在不停的碰撞,洞中妖气消散,几息过后,不剩半点,迷蒙的白光从洞顶的玉石洒下,白辉暗淡,并不是很清楚,但对仇小三而言已经足够。 他瞧的清楚,那只让他背负着血仇的石蟾蜍正蹲在白骨之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舌头淌鲜血。 “人没有找到,我带来了另外一样东西。”仇小三沉声道。手中黑剑陡然爆发光华,斩出道赤色剑气,劈开成林白骨,落在山君之上,斩下片片纷飞石屑,迷人眼睛。 “你不是王武,你是谁。”烟尘散去,是蟾蜍好似活了过来,身上一道浅浅的剑痕,从头到脚,正是仇小三一剑斩的,山君舌头抖动,蟾蜍嘴中淌着鲜血,一张一合,它愤怒的吼道。 仇小三骂到:“你这连畜生都不是的东西,竟连爷爷都不记得,今日活该你魂飞魄散。” 山君一愣,仇小三又道:“可记得五年前你在千里在的山中屠了群猎户。” “不记得,我每日都要吃人,哪里记得那么多。”山君吞吐着妖气,舌头似剑般朝着仇小三刺来,瞬息及至。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一剑诛妖 血仇得报 山君依旧是曾经的山君,但仇小三却不是当年那个稚嫩孩童,还须的躲在李老头,张猎户身后苟活。五年磨剑,为的便是今朝。 他鼻中轻呼一口气,体内气血滚滚流动,寒毛颤栗,心神突然间平静下来,滚滚法力自丹田中涌出来,于经脉中流淌,好似大江之水咆哮而下。很难得,仇小三竟在这危机之间进到古井无波的心境,波澜不起,在他的视角中,就像一只翱翔的雄鹰在俯瞰着大地,山君变得无限仿佛一只蝼蚁般。陡然间仇小三周身气势乍变,于锋芒中藏着厚重。 “死来。”他眯着眼睛寒声道,于电光火石间刺出一剑,卷起滂湃风压,轰击在石窟的岩壁上,不停的回荡着,愈来愈响,便是山中猛虎在咆哮也不过如此。剑气撕开一层一层的妖气,仇小三周身法力滂湃,执掌四尺剑,胸中荡杀意,一往无前。 那山君染血舌头和剑气碰撞,一道道气劲扩散,在石窟中间斩开三尺深的裂缝,法力与漆黑妖气纠缠,长剑赤光愈耀,剑气愈锋,仇小三手腕一转,剑身旋转如钻头般刺穿山君舌头,那舌头无论多长,俱被仇小三剑气撕成碎片,化作满洞石屑翻飞,惹的山君嘶吼又起,断舌之痛难以言喻,纵然身为妖身也是无法平静下来。 石蟾蜍大嘴张开,一股妖气将仇小三剑气拦住,复将他逼退三步,驻足而立,仇小三不敢松懈,法力疯狂涌入黑剑,剑身缠绕剑气狂暴,无形锋芒弥漫出去,将周遭碎石震成粉末。 山君口吐妖气,遮住半个洞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片片白骨自地上而起,卷入妖气中,朝着仇小三激射过来,数息过后,妖气一阵变换,衍化出数十只凶残的山中野兽轮廓,口含獠牙,毛皮倒竖,模糊的身躯上缠着灰的煞气,眸子尽是通红,这些野兽全是被山君吞噬血肉后,灵魂被拘住,不得投胎转世,受到妖气浸染,仅存的灵智也被抹灭,变得浑浑噩噩的,只知杀戮,和王家老祖宗所化尸兽一般无二,俱是山君的诡异手段。 狮c虎c豺狼c巨蟒,这数十只野兽凶魂无一不是山中最凶狠最狡猾的存在,如今受了妖气侵蚀,煞气入体,远比活的的时候更加狂暴和凶残,此起彼伏的咆哮回荡着,一双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仇小三。 异变又起,洞中阴风阵阵,山君发了疯喷涌妖气,刹那间就遮住整个洞窟,仇小三目不能视,眼前一片漆黑,耳旁全是兽吼之声,震得他心神晃动,心境隐隐有破碎的趋势。仇小三闭眼凝神,平稳呼吸,半字过后稳住心境,复又古井无波,眼不能视物他便闭眼,闭耳,只凭借强大的元神之力对敌,心神凝聚之下,他的感知力增强数倍,彻底将整个洞窟笼罩,野兽凶魂无所遁形。 仇小三不愿坐以待毙,手中黑剑赤豪光大方,照亮方圆三丈空间,循着元神的感知,他提剑朝着左边掠去,一剑就把只丈高的黑虎凶魂洞穿,剑气泯灭魂魄。 按理说以凡间兵器很难做到抹杀凶魂这一类东西,偏偏仇小三手里的黑剑能够做到,老仇家祖传的宝贝还是很给力的,如若不然凭借他的剑气程度,别说伤到山君这只千年老妖,就连这几十只山兽凶魂都对付不了。 他空有五百年法力,但不通道法,引不了天雷道火,只凭一柄长剑,这便是凡间武学的缺陷所在,不过究其根本还是仇小三境界修为不够,殊不知凡间武学修炼到高深处,气血如汞,精气如虹,不用出一拳一脚,只需站在那里便能群邪退避,万鬼不侵。那般境界远远不是仇小三现在所能触及的,他当下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山君诛杀。 又是一剑抹灭一条凶魄,短短七八个呼吸过去,他就诛杀了半数凶魄,剑法如鱼得水,身影飘荡更似惊鸿一瞥,一剑出,必会超度一兽。山君对比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的积累被仇小三一面倒的屠杀。 当最后一只山兽被抹杀后,洞窟中的妖气消散,仇小三黑剑上淌着鲜血,剑身猩红刺眼,周身煞气萦绕,方正脸庞上自有威严。他提剑一步一步朝着山君走去,地上鲜血淌成红线,白骨遍地,臭不可闻。 一剑当知男儿情,提剑诛妖破白骨,半盏温茶抚衣袖,却是杀机正盛时。 “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仇小三眉头一挑,淡漠道,手中黑剑划过地面,火星四溅。山君咆哮,妖气吞吐,从头顶破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汩汩滚烫鲜血从缺口中冒出来,流遍全身,好似披上一层血红的布条,血腥味大增。下一刻,浇灌了热血的山君身躯暴涨,仿佛吹涨的气球,先是腹部鼓起,然后是头和四肢,最后变的七八丈大顶住洞窟,随着它体型暴涨,妖气亦是长了数倍有余,化作一条漆黑巨蟒,缠在石蟾蜍的身上。 仇小三嘴巴张大,脸上闪过难以置信,那变的七八丈高的巨大石蟾蜍一脚踩下来,仇小三翻身后退躲开,额头直冒冷汗,只见被踩中的地方陷下去,打通了暗流,大股大股的地下水涌出来,冰冷刺骨。石蟾蜍脚陷在暗流中拔不出来,一爪捏住身上巨蟒尾巴,提着就朝仇小三砸来,妖气巨蟒张开腥臭大嘴,吐着毒液,一口想要把他吞下。 仇小三哪能如它意,但躲也躲不开,只能选择硬接,他一跃而起,双手持剑,剑上缠绕三尺长的剑气,劈头斩下,黑剑斩在山君头顶,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剑气堪堪撕开妖气,斩开两尺深,鲜血顺着剑锋流淌下来,山君气息衰弱,不料这妖孽心头发狠,直接操控巨蟒抽在仇小三身上,将他撞飞出去打碎大块石头,最后跌到暗流中,生死不知。 黑剑插在地面上,剑身轻颤,发出“嗡嗡嗡”的震动,低沉的剑鸣回荡着,整个洞窟唯有山君的嘶吼,妖气狂暴,滚烫热血被暗流冲刷,染红了水流,当知这妖孽屠戮了多少生灵。 难不成仇小三当真不是这妖孽的对手? 暗流中,仇小三随着水流沉浮,后背血肉模糊,丝丝乳白的灵气护住周身,他脑袋迷糊,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身在何方,不知道在做何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事,他还活着。 丹田处,一颗拳头大小的白珠子在旋转着,将丝丝灵力送到他的经脉中,这丝灵力很诡异,竟将仇小三唤醒,身处暗流中,他非凡不觉得难受,反而异常的舒坦。 仇小三慢慢睁开眼,眸子变成了,就如同那碧波汪洋,他心神一动,整个人便从水中激射而出,落到山君对面,浑身半点不湿。 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的御水之能突破了。 他左手虚握,黑剑颤抖着从地面飞起来落到手中,右手再握,便有暗流翻涌,在他身后凝聚出一条巨大的狰狞水龙,张牙舞爪,龙嘴大张,咆哮个不停。 “吟”水龙咆哮,仇小三反手将黑剑投入龙嘴中,二者合二为一。山君楞了,完全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仇小三并指成剑,朝它刺去,身后水龙一口将仇小三吞下,咆哮着从巨大的石蟾蜍身体中穿过。 滴水能穿石。“轰”的一声,山君身躯爆炸,一柄黑剑插在它的丹田处,剑气激荡,将其元神泯灭,水龙散去,仇小三落到地上,接过长剑。暗流退去,山君魂飞魄散,一堆碎石块中间唯有颗拳头大小的石珠,豪光内敛,珠润圆滑,正是山君妖丹。 将妖丹收起,仇小三挎上剑匣,提着王武从山洞中离开。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这一战,仇小三不止报了血仇,更是将御水之能推到全新的境界,一举两得。 至于王武,半人半妖,作恶多端,他本想一剑将其杀了,但想到臭婆娘和老道士的教诲,他最后只是废了王武全身经脉和体内妖气,至于王家人和官府会怎么对王武,那就不是仇小三该考虑的。 回到王家庄天已经快黑了,府中凄凉,仆人逃了大半,庄外围着官差,从此以后,雁郡王家算是彻底完了。勾结妖孽,残杀无辜,无论哪一样都是天下共忌。 见了王明和嵇茹,他把王武丢给他们处置,便回了自己房间开始疗养伤势。虽然胜了山君,但仇小三伤势亦不轻,五脏六腑重伤,经脉破碎,倘若不及时疗伤,损了道基才得不偿失。 如此过去了半月光景,仇小三伤养的差不多,王家事也处理了大半,王武被关进了大狱,王明一人支撑着王家。 又过去两日,他找到嵇茹道:“我打算明日上京,你要随我一同前去还是要留在王家庄。” 嵇茹自然选择同去,第二日两人就带着王家老祖宗的元神上路,赶往京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寒风漫漫上天城 ,离别之时,寒风漫漫,秋意正浓,天色阴沉,苍穹乌云盖顶,枯黄落叶纷飞,飘过山野,越过大河,荡过峡谷,落在王家庄的门口。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仇小三挎着剑匣倚靠在马车上,嘴里叼着根枯草,目光望着悠远的旷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抬手捻起片落叶,竟瞧的出神。 小妹嵇茹在和王明告别,仇小三等了一会,王明和嵇茹并肩而来。 嵇茹眉眼带笑,王明却是强装笑颜,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王家老祖宗和王武给他留下这重担,连日的操劳更是让王明憔悴不堪。 “你没事吧?”仇小三轻声问道。王明摇了摇头苦涩道:“让仇少侠见笑了,家门不幸铸下大错,多亏了少侠仗义出手,斩妖除魔。”顿了顿王明又道:“此去京师路途遥远,舍妹便有劳少侠照顾,她性情顽劣,还多需少侠费心。” 仇小三瞥了一眼嵇茹,点了点头道:“不碍事,小妹只是有些活泼,谈不上顽劣,有我护持王兄大可放心。” “山高路远,恕我不能相送,家中无甚长物,唯有百两纹银相赠。”王明从身后仆人手中拿过一袋锦囊递过来,仇小三接过,三人道别。在唏嘘的马匹嘶鸣中,马车缓缓踏上通往京师的官道。 寒风漫漫多坎突,迎风踏雨上天城,黑云盖顶气不竭,一骑长啸卷风云。 此去京师八百里,幸得有人作伴,否则必是枯燥难耐。仇小三不急着赶路,天亮起,天黑便歇,闲时打坐练气,亦或是苦思冥想参悟《风云道法》和《龙虎七杀剑》,心头思念臭婆娘时便看看风景,权当游山玩水,增长见识。 一路走来,他见天下疾苦,民不聊生,天灾人祸不断,恶豪强绅为虎作伥,当真一副水深火热的模样。 仇小三不知道义为何物,亦不知忠君爱国是何意思,他出身山野,不曾习的酸腐老濡的条条框框,他只愿见得人都好,只愿世间太平,不想看人受苦。 因此路上被他遇了不平事,仇小三总会出手,铲除强人,抹杀恶绅,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马车从平县出来,车轮压过凹凸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车架上下抖动个不停,山风从两旁峡谷中吹来,冰冷刺骨“呼呼”做响,卷起落叶纷飞,泼泼洒洒,别有番趣味。 仇小三靠在马车上,一只脚悬空,怀中抱着黑剑,双眼微微阖起,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平静的宛若枯井中的死水,任凭狂风吹拂,却不起半点波澜。许是无聊了,他喃喃自语道:“我原以为出了山的世界是片桃园,现在才知道山里才是真正的桃园,仇小三啊仇小三,你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谁能懂他心中的思绪。满怀热血出来,却发现身处地狱人间,斩不尽的恶人,这时仇小三才明白当初臭婆娘说的话:“人心更比妖魔恶。” “仇大哥,你又在伤感了。”车帘掀开,嵇茹探出半个脑袋安慰道:“世道如此,又不是你的错,我倒是觉得仇大哥是真英雄,真豪杰。” 仇小三自嘲一笑:“你个傻丫头,我不就是顺手杀了些恶人吗?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大英雄,真豪杰?”嵇茹反驳道:“倘若没有仇大哥,不知会有多少人受苦,如何称不得英雄豪杰?” 他哑口无言,索性闭目养神,嵇茹却来了兴致,非要他讲讲陷龙镇的风景,仇小三悠悠道:“陷龙镇啊,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村子,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周围都是大山,村子前面有条大河,河里有鱼,有虾,还有” “还有什么?”嵇茹好奇道。仇小三突然道:“有蛇。”嵇茹被吓得大叫,反应过来后才发觉自己被戏耍,张牙舞爪的扑到他身上。“让你吓我,让你吓我。”打闹嬉戏中,马车渐行渐远,在夕阳暗淡的光辉下,拖出道愈来愈长的影子。 在那个遥远的山村,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眸子就像碧绿的清泉,又像荡漾的波澜,牵人心神。她的眉间便是天上弯弯的月牙儿,她的嘴角总是上扬,她的唇宛若盛开的玫瑰。 平湖儿俏,翠湖儿美,柳儿湖畔佳人醉,往来豪客三千人,刀光剑影寒人骨,一支梨花折人腰,金杯玉盏醉玲珑,高山流水迷人眼。夜不过天子城,暖不过长醉阁。 这首歌谣在京师流传了百年之久,也不知是何人传下,却在豪笔淡墨下,几笔点出京师繁华,字字珠玑,引人入胜。 佳人醉,梨花酒,醉玲珑,天下六酒,京师独占半数。更有长醉阁屹立不倒,招待四方往来客。 但愿长醉不愿醒,金杯玉盏醉玲珑,在这长醉阁中,没有千把两纹银连门槛都不敢踏进去,仇小三到了京师,心头想去瞧瞧,奈何囊中羞涩,身无半两金,只得熄了心思,老老实实的赶着马车去寻那传说中的天师堂所在。 天城繁华,极尽人间,三步一红楼,五步一府苑,人潮拥挤,摩肩接踵。马车一顿一顿的走在大街上,仇小三一边四处寻人问道,一边左顾右盼,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便将马车停到处酒楼门口,自有店小二过来照看马匹,他和嵇茹两人点上许多酒菜饱餐一顿。结账时他找到掌柜的问道:“你可知天师堂位于何处。”掌柜的故作疑难,仇小三扔下几两碎银子,这掌柜的立刻眉开眼笑,指着东边的街头道:“一直往东走,过了平湖就是天师堂,奉劝少侠一句,天师堂有禁军把守,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他道:“你只需指路便是,进不进得去不用你操心。”嵇茹道。这话恼了掌柜的,也不说话转身忙着算账,仇小三牵住她的手,从酒楼后院取了马车,沿着东边街道直走。 走下来人愈来愈少,街道愈发宽广,出了街道,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不曾见的有劳什子的天师堂,倒是瞧见了京城四景的平湖。深秋天气,湖岸杨柳依依,柳絮飘飘,水中翠叶密布,碧波荡漾,竟是半湖睡莲,含苞欲放,好似不是深秋时节,而是四月春风。 偶尔有飞鸟落到湖中,更添三分生机。 嵇茹道:“那老头莫不是骗了我两人,待我回去质问。” 仇小三目光远眺,在平湖对岸瞧见处高耸的朱门,隐约能看到门外楼阁。他道:“和我走,掌柜的没说错,天师堂就在对面。” 过了石桥,顺着湖岸走了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停在朱门之前,门口有两座威武石狮,左侧竖着张三丈高的八卦,上刻:“天师堂”三个朱红大字,笔走龙蛇,银钩铁划,须臾间藏着内敛的锋芒,刺的仇小三双眼生疼,不敢直视三字。 立刻就有两个身穿黑甲,腰间挎着钢刀,手中握着大戟的卫士拦住马车,双戟交叉,高声喝道:“天师堂重地,闲人免进。”按仇小三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两个卫士亦是高手,太阳穴鼓起,精壮却不显臃肿,呼吸间气息平稳绵长,好似藏着爪子的猛虎,眸中精光流转,必然是百战之士。 嵇茹躲在仇小三的后头,怯生生的,没底气道:“是天师堂长老让我们来的。” 两卫士并不说话,执着大戟就像两座石雕,面无表情。 仇小三从怀中掏出块盘龙令牌,上有:“天师”二字,赫然是瞎眼老道士的随身令牌。老道士离开的时候把令牌交给他,如今却派上了用场。卫士见了令牌,毫不犹豫的屈膝半跪恭敬道:“拜见大人。” “起来吧。”收起令牌,仇小三淡然道,一手拉着嵇茹从卫士身旁走过,跨过大门,进到天师堂中。只留下两个卫士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半只脚跨过八卦,就有一股浑厚压力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上。一道门,仿佛两个世界般,仇小三每跨出一步都需要调动全身法力,体内气血在翻涌,法力在流淌,乳白色的灵力从丹田中的白色珠子中涌出,贯穿四肢百骸的经脉。 七八个呼吸过去,他才迈出三步,额头冷汗直流,身上如同压上座大石头,仇小三剑骨打直,昂首挺胸,目光平视。他牵着嵇茹的手心直冒汗,滴成线从指尖落下。 嵇茹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切道:“仇大哥,你怎么了?”仇小三挥手打住她的话,道:“不用担心,这只是师傅对我的考验而已。” 仇小三说的没错,这的确实是瞎眼老道士对他的考验,倘若他不能坚持下去,老道士说不定会改变自己的主意,天资虽然重要,可毅力勤奋同样不可或缺。 凝神静气,心守丹田,顶着强大的压力,他再度迈出一步。 两步 三步 地上留下一连串寸深的脚印,当仇小三走完最后一步,到达大殿门口的时候。身前抚过缕缕清风,瞎眼老道士凭空出现,笑眯眯的打量着他。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杀意凝剑心 老道士脸上带着和煦轻笑,就像山间盛开的野菊花,死鱼眼一动也不动,面皮抖着,虽在笑,却比的那恸哭悲痛的老者,若是在夜里非得吓哭七八岁的孩童不可。 仇小三顾不得擦去汗水,半跪道:“徒儿误了时辰,还请师傅责罚。” 太玄老道士捋着胡须不说话,仇小三身旁的嵇茹站出来替他说话:“前辈要责罚就连我一起罚了吧,仇大哥是因为我才耽误了时辰。” 他小声斥道:“小妹不得胡闹,此事与你无关。” 嵇茹受了斥责,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复又退到身后不说话,眼睛时不时的瞥着老道士。仇小三装作不知道,依旧半跪着等候责罚。谁知老道士并不责罚于他,反而开口道:“你的事我已然知晓,斩妖除魔本就是我等修士的职责,为师怎么会责怪你。设下这考验也不过是用来检验你的修为有无落下而已。” 老道士笑了笑又道:“你果然没让为师失望。” “起身吧。”老道士伸手虚抚,仇小三就被一股柔和的气劲托起来。“随我来。”老道士转身离去,他和嵇茹跟在后面。 天师堂自定国后便存在至今,由五大道门组成,分别是龙虎山,武当山,昆仑山,华山,上清道门。其中又以龙虎山最为渊源流长,传承数千年。当代龙虎山掌教便是仇小三的便宜师傅太玄老道,坐镇京师三十余年,镇压妖魔无数。仇小三都不知道这样一个老怪物怎么会突然跑过来收自己作徒弟,他承认自己天赋还可以,但这天下资质绝佳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找上了他,缘分一说仇小三是不信的,不过他一直将猜疑埋藏在心底,至少到现在为止老道士没有害过他,反而救过仇小三的命。 嵇汕在京师忙着政务,老道士便让嵇茹随他一道住在天师堂中。 是夜,寒风呼啸,龙虎道殿中灯火通明,仇小三与太玄老道士跪坐在蒲团上,大殿正前方摆着四尊神像,下方燃着烛火,摆着供奉。 沉寂些许过后,老道士开口道:“和千年石妖一战,可有领悟。” 他点头道:“有”。 老道士又道:“说来听听。” 仇小三理了理思绪才开口:“我空有五百年法力,却不知该如何运用,只能凭借剑器之威才能伤它,尚且落入下风,妖物多擅妖法,御妖气,控妖风,摄魂魄,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死的应该是我。” “你说的只是皮相,为师想听的是你内心的想法。”老道士对他的说辞并不满意,或者说在太玄的眼中,仇小三不应该只领悟到皮毛。 仇小三低着头,几息后抬起道:“我剑法境界不够锋锐,气血不够浑厚,御气手法不够高明。” 老道士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他想听到的。 “你的剑不是不够锋利,而是缺少一样东西。” 仇小三不解道:“什么东西?” “你觉得你的剑还缺什么?”老道士反问,他顿时迷茫,脑海中一阵思索。 “我的剑缺什么?”他喃喃自语,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仇小三扪心自问,练剑五载,风雨无阻,虽谈不上江湖顶尖,但也容得他心中自傲,四尺剑锋睥睨难当,可在老道士的拷问之下,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剑产生了怀疑。思来想去之下,仇小三不得要领,只得叹气一声,口中道:“徒儿不知,还请师傅明示。” 老道士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从蒲团上站起来,捻起柱香给神像点上,缕缕青烟荡起,盘旋着顺着香火往上升起,殿中弥漫着丝丝沁人心脾的淡香,仇小三吸入缕清气,顿觉心神旷达,脑中烦躁莫名消散。 “此乃定神香,燃一柱可祛除魔障,凝练心神。”如此这般,老道士一连点起四柱分别插到神像前的香炉中。 “人为剑胆,人心便是剑心,心神通达,则万法自通,万气可御,此为御气之法。然御剑之法与其并无多大差别,二者殊途同归,终究修的都是一颗心。”老道士慢慢的说着:“以气御剑乃是下道,唯有以心御剑才是上乘剑术。” 每个字仇小三都听得很认真,他的剑术学自臭婆娘,但老道士的话却为他打开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他以往追求的不过是剑更快,剑气更锋锐,剑势更宏大,然始终是凡间剑道,仇小三一直在想,什么样的剑才能摆脱下道,成就不凡,这一刻在老道士的提点之下,他心中已有点点自己的见解,纵然只是一颗发芽的幼苗,总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敢问师傅,如何做到以心御剑。”他再问。 老道士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沉声道:“问你自己的心。” “我初见你时,你眉心藏剑气,眼中含剑光,天资不凡,一卦之后,缘分天定,老道合该收你做弟子。天下乱世初显,妖魔乍现,许多久不出世的老妖怪降临人间,魔涨道消,龙虎山立派千年,值此大世,兴衰只在一念间。”老道士言语低沉,仇小三静静的听着。 “你可知我传你的龙虎七杀剑为何物?” “晦涩难懂,半句也不认得。”他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太玄老道士笑了,开口道:“小兔崽子不知好歹,龙虎七杀剑乃我龙虎山不传之秘,倘若被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看懂了还要我们这些老骨头做什么。” “乱世即出,龙蛇起陆,这是你小子的机缘。”老道瞥着嘴道:“好好随在我身边修行龙虎七杀剑,等你凝出剑心我便放你出师。” 仇小三仿佛刚吃了苦瓜一般,耷拉着脸庞,可心中对剑心着实眼馋的很,又不敢反驳,只得蒙头不说话,算是答应下来。 “好了,今夜有些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早来藏书阁随我修行。”老道士下逐客令,他起身离去。 夜很沉,天色晦暗,月光被云层遮住,星光半点没有。京城的天总是这样,许是深秋,寒风愈烈,吹的人浑身颤栗。 仇小三起的很早,天微微亮,隐隐听得公鸡报晓。他起身来到天师堂高处,打坐练气,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回房中取了剑匣挎上,来到藏经阁寻老道士。 “师傅?”仇小三轻声唤道,原来老道士正在诵经,听得他的声音,才道:“你来了。” “嗯”他找了个蒲团坐下,将剑匣平放在膝盖,双手搭在上面。 仇小三正色道:“还请师傅教诲。” 老道士不有嬉笑之相,开始讲解起来:“想要做到以心御剑,便要先修成一颗剑心,你心思通透,不染泥垢,假以时日想要修出剑心不难,但想要修炼龙虎七杀剑却是难上加难。” “为何?”他眉头皱起,心头一突就问道,老道士抬手止住他的话,继续道:“盖因你需要修炼的是一颗杀心。” “何谓杀心?可是嗜杀之心?” “非也。”老道摇头解释道:“杀心并非一定要杀人。” “不杀人如何修杀心。”仇小三发问。 “不杀人如何不能修杀心?”老道士反问,继而道:“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凝练杀心千难万难,因为你心思单纯,而杀心需要经历红尘洗涤,唯有于大千世界中历练,方能凝出杀心。倘若只是杀人,那是魔心,而不是杀心。” 他听的愈来愈模糊,老道士也不强求,只是给他讲了些剑理,之后开始讲解风云道诀。 日复一日,仇小三每日清早来藏书阁,半夜才回去,每次老道士给他讲解龙虎七杀剑的时候,他总感觉是在忽悠自己,反而是风云道诀进展神速,短短时间之内修到三层,一共才九层,这般速度连老道士都被吓到了,在仇小三的要求下,老道士又传授了许多龙虎山的秘法给他,借助浑厚的法力,足以对付许多厉害的大妖。 不知不觉间,来到三月份,京师桃花盛开,香传三十里。两个月前嵇茹也随着嵇汕回了七县,离别之时小姑娘叮嘱仇小三千万不要忘了她。嵇茹走后,他一个人在平湖边上坐了半天,就是静静地看着湖水。第二天又开始修炼,只是话愈来愈少,人愈来愈冷。 “不杀人如何就不能修杀心?”这句话一直困扰着他,好似魔障一般,仇小三想不通,想不透,却又不能不想。他的剑一如既往的快,剑气一如既往的锋利。可仇小三并不满意,因为他找不到自己的剑心。 老道士半点不担心自家徒弟,每天该干嘛就干嘛。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距离仇小三离开陷龙镇有大半年之久,心中思念浓郁,但剑心不成,老道士不肯放他离去。 然而,他的思念在某一天被打破,因为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盖着玉玺的诏书。 就这样,仇小三不明不白的就当上了六扇门的捕头,而且级别还不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苦命寡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猛虎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欲拔剑杀人 善良总是在一瞬间迸发,些许是仇小三给捕快看到了一丝丝的希望,他心底藏起来的善意还是占据了主导,就像千里马与伯乐一般。捕快不知道仇小三是不是自己的伯乐,到他看到了希望,所以愿意去试一试。 他是很想离开天牢,但他更愿意正大光明的走出去,而不是靠着一些龌龊的手段。 至于仇小三,为何又愿意让捕快追随,对他而言无论捕快是不是真心追随都不重要,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剑。 他变戏法一样的从手心变出颗翠绿色的药丸,龙眼大小,朝着捕快扔过去道:“吃了它,你的伤势应该会好的快些。” 猛虎张接过药丸一口吞下,强劲的药力在体内爆发,顺着吞吐气息间流遍四肢百脉,丹田处一阵燥热,经脉略微鼓涨,这药丸乃是臭婆娘给仇小三准备了,煞费苦心,结果仇小三没用上反倒是被别人用了,仇倩要是知道了,免不得要暴打他一顿。 一颗药丸下肚,捕快浑身伤势好了小半,扔掉手里的拐杖,心头对仇小三感激不以。“你对她的事情知道多少。”仇小三指着蜷缩在墙角的寡妇无奈道:“我问了许久,连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 猛虎张的脸上闪过丝丝愧疚,他低声道:“这事和几日前那个被大人打出天牢的白脸公子哥关系不浅。 属下听说是因为兵部尚书家的公子见色起意,对她用强,寡妇不肯结果引来了族中家老。奈何兵部尚书权势滔天,那寡妇族人忍气吞声,反倒把气撒到她的头上,给官府报了个通奸罪,便把寡妇弄到天牢里来了。” “你的意思是她是被自己家人给告了。”仇小三摩挲着下巴,心头难以平静下来,在他的印象中,虎毒尚且不食子,没想到却真有这么狠毒的人家,端不是人。 猛虎张一脸的讥讽又道:“我私下里打听过,寡妇男人三年前死的,她一直守寡,平素里名声极好,从不曾传出过流言蜚语,断然不可能做出通奸这种荒淫之事。” “官府怎么判的?”仇小三郁闷道。 “本就是兵部尚书家的丑事,自然要极力掩盖,最开始判的秋后处决,后来复审的时候大理寺卿怜悯寡妇命苦,改为监禁三十年。” 他骂到:“披着人皮,却不做人事,迟早要遭天谴报应。” 捕快苦笑两声:“大人,您也信天谴报应?这世道已经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仇小三不理会他的抱怨,只道:“这事我不可能坐视不管,人我也救定了。” “本官的剑能斩妖除魔,还灭不掉一群虎豹豺狼?” 牢门打开,他提寡妇把了把脉,脉象平稳,呼吸绵长,手也不冰,地上炉火烧的正旺,滚滚热浪袭来,驱散深秋的寒意。 “你好生待着,我定会给你讨个公道。”他自言自语了两句,复又锁上牢门,吩咐了左右捕快好生看守,便带着猛虎张出了天牢。 待他走后,那蜷缩着的女子慢慢的抬起头,长发遮掩下的眸子中流出两股清泪,她的眼中,尚存一丝希望。 京城外三十里处有座陈家庄,庄中有户陈家人,家中有个陈寡妇,现在陈寡妇被关到了天牢。 近来方圆人家都在议论陈寡妇的事情,无数人背着陈家指指点点。 有人说陈寡妇是个贞洁烈女,不可能会做出通奸的事。 也有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保不准她就是个荒子,倘若不是官府为何要将她收押。 许多人都在看着热闹,陈家人骨头都快被戳断了,许久之前就把庄子大门锁上,另外开了道不起眼的侧门进出。 日落西山,春风骤起,四五月的京城并不是很热,柳条纷飞,絮叶荡荡。天色愈来愈暗,唯有远处山头还残留着一丝红霞,就像个大大的乌龟趴在山头上。 只需一盏茶的功夫,偌大的天空便彻底的晦暗下来,模糊不清,好似有块无边无际的幕布笼罩在大地上,九层云霄,月光暗淡,星辉稀疏,大片乌云遮住陈家庄上空,方圆几十里伸手不见五指,隐约能看到几团灯火闪烁着,隔着大老远都能瞧见,非常的惹眼。 一片平静,此起彼伏的蟾蜍低鸣落在耳中,非但不觉得刺耳,反而别有丝丝独特的节奏,就像首低沉的小曲儿,久听不厌,婉转曲折。 然而没多久,这寂静就被两个不速之客打破,门外响起战马的嘶吼之声,高亢而具有贯穿力,惊动了陈家人,片刻后,大门被人用力的敲着,铜环碰撞门板,两个成家人提着灯笼在里面吼道:“敲什么敲,赶着投胎不成。”他们一打开庄门,正欲继续开骂,却被一柄明晃晃的三尺麒麟刀架在脖子上,入眼一个魁梧的捕快握着长刀,虎目瞪着他们,后面还有一个穿着捕头官服的男子,腰间挎刀,背上挎着个大大的剑匣。 六扇门的官服和明晃晃的钢刀吓的两人半句话都不敢再说。 猛虎张收回长刀,骂到:“没眼的东西,怎敢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若是皮痒了本捕快可以带你们去大牢里坐坐,消遣些时日。” 陈家两人被猛虎张一骂,低着头诺诺道:“小人瞎了眼,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谁没事愿意去去大牢里蹲着,那就不是正常人能过的日子。若是当真惹恼了眼前的两位爷,到时候才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仇小三示意猛虎张退下,他上前一步,问道:“这里可是陈寡妇的家。”两个陈家人面色大变,有心说不是,可对上仇小三平淡的眼神,心里没来由一寒,仿佛被看穿一样,只得老老实实的交待:“就是。” 他抚刀叉腰,又道:“带我去找你们能做主的人。”说完和猛虎张直接进到庄子里面,两个汉子一人小跑着去找家中族老,一人走在前头带路。 陈家庄不大,庭院虽然修的精致,但和雁郡王家相比,差的太多,长不过两百丈,更往深处,有七八栋楼阁,左四右三,中间隔着个大池塘,翠色满湖。 仇小三对庄子景色半点兴趣都没有,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目光直直的平视前方。汉子把他们带到了陈家祠堂,多数陈家人已经现在祠堂中等着,最前面坐着个须发灰白的老头,拄着拐杖,双目有神,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仇小三和猛虎张两人。 他是陈家族老,也是现在陈家的主事人,陈寡妇的男人就是这老头的大儿子。 “深夜来访,不知两位差人有何贵干?”老头双目一瞪,隐隐有喝问的意思。捕快哪里忍得住,就要斥责被仇小三用眼神制止,他反问道:“见官不拜,你这老头胆子也颇大。” “老夫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官没见过。”老头不屑一笑,捋了捋白须自傲道:“我与本朝兵部尚书乃是同窗好友,还容不得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在老夫面前放肆。” “可有功名在身?”仇小三高声问道。老头一愣,摇了摇头道:“不曾有。” “那便跪。”他腰间长刀出鞘一寸寒声道:“谁不跪就抓回去治个大不敬之罪。”猛虎张配合的抽出连鞘麒麟刀,吓得众人纷纷下跪,那老头脸色阴晴不定,一阵白一阵红的,最后还是跪了。 “让你跪你跪便是。”仇小三云淡风轻的说着,却是坐到老头的位置上,捕快持刀护在身前。 “我大老远的赶过来,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他轻声道:“陈寡妇是你们陈家庄的人吧?” “您还提那荡妇做什么?她早就不是我们陈家的人了。”老头一听到陈寡妇便暴跳如雷,脸更加阴沉。 这一瞬间仇小三真恨不得拔剑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兵行诡道 最后他还是把这种冲动强压下去,不着痕迹的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随意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用不着激动,至于她是不是荡妇,您老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对吧?”猛虎张在一旁不阴不阳的帮腔道:“大人说的极是,陈老爷子可是大义灭亲,心里当然清楚的很。” “老夫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陈家老头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被仇小三瞧了个正着,他心头冷笑。老头突然站起来道:“两位差人若是来揭我陈家的痛处,那还请回吧,陈家庄不欢迎你们,明日老夫便进京问问尚书大人,但时候自会讨个说法。” “跪下。”仇小三再度喝道,身后猛虎张持着麒麟刀架在老头的脖子上,面色狰狞的可怕,老头不知道哪里来的骨气,竟是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陈家人不乏有血性的汉子,七八个大汉齐道:“和狗官拼了。”各自从腰间摸出柄一尺的短刀,七八人一齐朝着猛虎张扑过来,想要把陈老头抢去。 “大胆。”猛虎张半点不怕,一柄钢刀挥出,只用刀背伤人,哪里是普通人能比的,几个呼吸后那些个汉子全都挨了一刀背,倒地不起,一个个不停地哀嚎。 仇小三端坐在太师椅上,嘴角泛出丝丝冷笑,对捕快道:“待会全部押回去,袭击官差,按上个谋反罪,秋后问斩。”那些个汉子听到秋后问斩四个字,眼泪鼻涕俱流,跪在地上哀求道:“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陈家其他人也一起求情。仇小三本来只想吓吓他们,但其余人包括猛虎张都以为他是认真的,连着陈老头都被唬住。 “我原本只是来询问一些关于陈寡妇的案情,不曾想陈家庄还有你们这等人物,倒是让我颇为惊讶。”他道。 陈老头心中六神无主,哪里能猜到仇小三是为了查明其中真相而来,只好跪下去讨好道:“大人还请息怒,那荡妇的案子早便结了,公文在六扇门的府库里头存着,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老夫一定据实而言。” “案子结了?”仇小三冷哼两声斥道:“你真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后面的麻烦多着呢。” “什么麻烦?”陈家老头惊疑不定,仇小三对他使了个眼色,老头立马让陈家人从祠堂出去,关了大门,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说的麻烦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知道大理寺卿傅天仇。”仇小三撇了撇嘴,故作愁苦,一手搭着椅子,一手捏着眉心,口中叹气道:“两日前,有人找到大理寺卿傅天仇,要为狱中的陈寡妇翻案,而且据我所知,傅天仇还掌握了许多证据,正在准备重审陈寡妇的案子,倘若真的被翻案,你可就完了。” “不可能,铁证如山,如何为那荡妇翻案。”老头气急骂道,拐杖敲着地面,只是眼中慌乱愈重。仇小三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暗骂蠢货之余再加一把火,问道:“如此一来已经关你一人的事,如果真被那傅天仇翻了案,就连大人也会惹下不少的麻烦,兵部和大理寺一向水火不容,傅天仇这老混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其中利害你可知道。” “你口中的大人是?”陈老头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最后的字吞回腹中,仇小三眉头一挑,却道:“你觉得还能是谁?” “你是段天德派来的。”老头脱口而出,猛虎眼睛鼓起骂道:“堂堂兵部尚书的名讳,也是你一介布衣能够大呼小叫的?” “闭嘴。”他喝退了猛虎张,干脆斜靠在椅子上,双手枕着脑袋,很随意的说道:“要不是受大人之命,本官可没闲心来你这地方,更没兴趣见你这个老王八蛋,你要是不信我这就走,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的,只是地方变了,天牢地气重,陈老爷子怕是撑不住几日。” 说来也是仇小三临时起意想出来的法子,假扮成兵部尚书的人,至于翻案一说纯粹是胡说八道,陈寡妇的案子结了一月有余,除了仇小三自己,谁会替她翻案? 既然陈寡妇是冤枉的,那么只需要搬出傅天仇来吓一下陈老头,在添油加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想来这看王八蛋还不至于连朝廷的事情都一清二楚,随意编个理由就能把他吓住,只是这法子只能用一次,过了今晚陈老头肯定会派人去找段天德询问,到时候在想做事就难了。 所以今晚必须要从陈家把证据拿到手,一但让段天德起了防备,再想成事难如登天。 陈老头果真信了,其实不信也得信,谁让他做贼心虚。 “尚书大人有什么吩咐?”老头很慌,说话的语气急切起来,仇小三知道火候够了,便道:“大人怕你们行事不够谨慎,会被傅天仇抓住把柄,特意让我来把事情处理干净,到时候做得个天衣无缝,铁证如山,任凭大理寺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老头脸色惨白,哆哆嗦嗦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他突然站起来,阴恻恻的说道:“您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把马脚处理干净。”一边说着,他大拇指搭在刀柄上轻轻一动,“嗤”麒麟刀出鞘,雪亮刀身闪着刺骨寒芒,他握住刀柄,轻轻耍了个刀花,长刀落在老头的脖子上,仇小三用刀背敲了敲陈老头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说是吧?” “别别杀我,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陈老头当真害怕仇小三会突下杀手,他很清楚段天德是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的,他还不想死,连连道:“还请大人放心,老夫就算是死也不会牵连到他的。” 仇小三收回长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为难道:“我该怎么样才能相信你说的话。” 陈老头心领神会,从袖中拿出一叠厚厚的金票,每一张的面额都是千两,数下来差不多有十一二张,老头把金票塞到仇小三的手里,小声道:“还请差人帮我说两句话,这里面一半是尚书大人的,另一半就当是两位差人的辛苦钱,还望差人手下留情。” 送上门的金票怎么能不要,他直接手下揣到怀中,把身后猛虎张看的目瞪口呆。仇小三态度缓和,轻声道:“既然您诚意十足,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陈老头急忙问道。 仇小三道:“你把所有能够为陈寡妇翻案的证据两交给我带回尚书府,由大人亲毁,只等回去杀了寡妇,到时候就算傅天仇有心成事,但死无对证,他也掀不起什么风雨。” 老头听到要杀了寡妇,眼睛都不眨一下,非但不愧疚,反而更像是松了口气,这一幕更坚定了他的杀心。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老头便拿着个密封的木盒回到祠堂,将木盒放到桌上,老头道:“我与尚书大人的通信皆在其中,还请带回去交予大人。” “可有遗漏。”仇小三问道。 老头摇了摇头。 他又问道:“我回去便要取了那寡妇的性命,你便不替她求情,眼睁睁让她去死。” 老头偏过头去,沙哑道:“她该死。” “好一个她该死。”仇小三拍案而起嘲笑道:“您可真是大义灭亲的英雄。” 言罢,带着猛虎张骑上骏马,两人一前一后从陈家庄离开,赶往京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面见傅天仇 回到天牢后,仇小三和猛虎张商议下,决定将段天德和陈老头的通信交到大理寺卿傅天仇的手中,这样下来,他也不算是欺骗陈家老头。 “大人,傅天仇会帮我们吗?”骏马呼啸,飞驰而过,猛虎张骑马和仇小三并肩而行,猛烈的狂风让声音听着模糊。仇小三拉住缰绳,胯下马匹四蹄急停,在地上留下道长长的沟壑,他笑道:“傅天仇可不是段天德之类的豺狼,我时常在师傅口中听到对他的夸赞,称他是国之栋梁,况且也只有大理寺能够为陈寡妇翻案。” “可”猛虎张想了想还是没把话说出来,仇小三不理会他,复又驾着马匹在城中疾驰。 京城身为天子之城,一国之都,夜间宵禁,有禁军小队四处巡守,自然听到了动静,见两人身上穿着六扇门的官袍,又有令牌在身,不敢阻拦,一路畅通无阻。 大理寺离着天牢不远,也就隔着两条街,夜以至深,傅天仇肯定没在大理寺,仇小三带着猛虎张直接去了傅天仇的府邸。 想要为陈寡妇翻案,而且还是复审定刑的案子,其难度非常之大,更何况对手还是兵部尚书段天德,朝中党羽无数,势力庞大,勾结了许多豺狼虎豹做同流合污之事。仇小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傅天仇的身上。普天之下,除了那尊龙椅上坐的人外,唯有身为大理寺卿的傅天仇能还寡妇一个清白。如果最后还是不行的话,他只能选择最后个法子,那是后话暂且不谈。 穿过东直门,绕过两条长街,从西城门略过,几乎走了大半个京城,两人才来到傅天仇的府邸。 一条小河安静的从门前淌过,月光落在水面上,大片大片的白光,好似一尊绵延玉盘,白中带着一点翠,清风吹过,掀起片片涟漪,碧波荡漾,好精致的夜景。 景虽美,人却无心识风景,府前两座石狮子威武不凡,脚踩铜球,口吞日月,眼中流过片片白光。 “你在这里侯着,有什么事进来通报。”仇小三刚吩咐完,猛虎张便牵着马匹藏到阴暗的角落中,警戒四周。他瞥了一眼猛虎张的藏身之处,然后走过七层石梯,拉动铜环敲着大门,梁上挂的灯笼上下飘动,烛火将他的影子照在宛若白纱铺就的地上,烛火飘忽,他的影子也随着一长一短。 敲了有十多下,终于惊动了门里傅家的仆人,仇小三后退半步门刚好打开,一个穿着麻衣的佝偻老头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根大杖,一脸警惕的瞪着他,问道:“夜班三更,有何事需闹出大动静惹人清眠,知此为当朝大理寺卿的府邸否?” “还望老伯莫言怪罪,深夜来访实为迫不得已,我有急事找傅大人,还望老伯通传一声,若是大人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便是。”待仇小三平静的说完,老仆又道:“大人已经歇着了,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来吧。”说完就要关门,他一手抵在门上,将门卡住,又道:“老伯,人命关天的大事,拖不得,今夜我一定要见到傅大人。” 老仆人没办法,偌大的府苑中除他之外,就只有个负责做饭洗衣服的老妪,无人可喊来收拾这捕快,只好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叫大人,见与不见尚不清楚。”说完就把门锁上,把仇小三留到门外面,不多时,两道轻微的脚步声传到他的耳中,分明是两人,仇小三心头猜测傅天仇来了。果不其然,朱门打开,提灯老仆的身后还有一人,面白无须,约摸三十岁不到,虽然瘦却很挺拔,站着就像一棵松树身躯挺拔。 此人正是大理寺卿傅天仇,太玄老道口中的国之栋梁,他见仇小三两人乃是六扇门的捕快,便问道:“你二人有何人命关天之事须深夜前来。” “可否到院中一谈。”仇小三道。傅天仇转身回去,仇小三和猛虎张跟着进去,提灯笼的老仆留下关门。 三人进了大厅,灯火尚明,房间摆放的很有雅致,正上方挂着副一丈长的山水泼墨图,古松苍劲,山石嶙峋,画中一道人居山巅,负手背立,只有个背影,却好似天地之间独此一人,浮云不遮眼,仙鹤绕指尖。 瞧了落款处,竟是仇小三的便宜师傅瞎眼老道士,他没想到老道还有这般鬼斧神工的笔力,不由得赞道:“山不凡,人为仙。”惹得傅天仇多看了仇小三一眼,心头暗道:“此子颇有些眼力。” 落座后,一佝偻老妪端上茶来,仇小三泯了口,入口醇香,苦中带涩,涩中又带着淡甜。上方傅天仇放下茶盅,道:“现在可以说出你们的来意,若是在戏耍本官,定要治你们的罪。” “大人可还记得月前审过一个寡妇通奸的案子。”仇小三问道。傅天仇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可是由兵部段天德递的陈家庄寡妇一案?” “正是此事。”仇小三道:“我前些日子上任天牢总捕头,见了这寡妇,从她口中问出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特意前来呈递给傅大人。” “案子已经结了。”傅天仇淡淡道:“她的事情我无能为力,能留的性命就已经是本官法外开恩。” 仇小三站起来,双眼直视他,问道:“大人就不觉得这桩案子从里到外都透露着诡异吗?为何兵部尚书要参与其中,还是大人真的以为陈寡妇坐下通奸荒淫之事。” “你是六扇门的人。”傅天仇道:“本官信与不信与此案并无关系,重要的事证据。” “所以我把证据带来了。”他笑了,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打厚厚的信封,正是从陈老头那骗来的和段天德的往来书信。将所有的书信滴到傅天仇的身前,仇小三抱拳恳求道:“还望傅大人主持公道,重审陈家庄寡妇通奸一案,还她一个清白之名。” 傅天仇一页一页的翻着书信,眉头越皱越紧,看完最后一页手掌甚至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震的茶杯翻倒,茶水洒了一地。他还犹不解气,骂道:“段天德这个混蛋,当真是下作,枉读圣贤书,竟做下如此不堪之事。”骂完后,他对仇小三道:“你既是六扇门之人,为何还要将证据交到我手中。” 仇小三轻笑两声:“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做恶,欺负个寡妇。” “好”傅天仇大赞一句,又道:“你二人暂且回去,明日我便向陛下请旨,将卷宗发回大理寺重审。” “多谢大人,我便静候大人佳音。”仇小三感激一笑。 两人即刻出了傅天仇的府邸,赶回天牢,把陈寡妇看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长街截杀剑染血 幽暗的牢房中,灯火摇曳,风顺着牢房间的缝隙吹进来,卷起片片晃动的人影,就如同那翠湖上纷飞的柳枝一般,一下一下都落在人的心上。 天牢第二层,穿着捕快官袍的狱卒倚靠在石壁上,一手叉腰,一手抚刀,眼睛平视着前方,仿佛在接受着注视,连动一下都不敢。 陈寡妇的牢门打开着,不大的屋子洋溢着暖洋洋的热气,角落里碳火烧的正旺,火星四溅,落到青石板铺成的地上,留下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 陈寡妇安静的睡在铺着棉絮的床上,长发掩着较好的面容,弓着身子,团成个球,若是没有呼吸声,就和个死人差不多。 牢门口放着张桌子,左右个摆张椅子。桌子上放着一碟油炸的花生米,两双筷子,一壶刚热的温酒,酒壶口还在冒着白气。 “真香。”猛虎张坐在右边,口中嚼着花生米,一脸的舒坦。他解下麒麟刀放在桌子上,喝一口酒便夹颗花生米,还不忘给仇小三满上一杯。 “大人,这可是长醉楼上等的好酒,如何?” 仇小三泯了一口,轻笑道:“酒是好酒,只是不知道和醉玲珑比起来又如何?”说是如此说,仇小三许久没有喝上烈酒,兴致上头,连着喝了小三杯才解了解嘴瘾,顿时觉得腹中火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他咋舌道:“后劲真大。” “嘿嘿”猛虎张偷笑两声,才道:“醉玲珑是君子文人喝的温柔乡,我这武人喝不来,口中无味,反而更喜欢喝这壶中烈酒,一口下肚,回味无穷。” “大人,满上。”他又给仇小三倒上,两人碰了一杯,温酒下肚,燥热愈盛,仇小三脸上起了酡红,话中带着几许醉意,放下酒杯,仇小三撇撇嘴笑骂道:“我就喜欢喝那醉玲珑,这么说来我也算是半个文人。” “文人”猛虎张趴倒在桌子上,喃喃自语了两句,却是醉了八分,神智模糊的说道:“文人有什么好的,文人误国文人误国。” 这话要是让傅天仇听了,非得狠狠地骂上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说文人酸腐可以,但若是说文人误国仇小三万万不敢认同,纵观他所见之人,无论是嵇汕还是傅天仇都是有风骨的人。 一袭青衫覆体,头顶日月,脚踏江河,胸怀山川,大儒陈宏如是说,这种气节被读书人,尤其是儒生推崇备至,所以才会造就嵇汕傅天仇这般铁骨铮铮的文人,敢直言上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相反,在仇小三看来,最有节气的并非武人,正是猛虎张口中的误国文人。 “哐当”桌上的酒壶和酒杯落到地上摔的破碎,他也有些乏,有些醉,便倚靠在椅子上,眼睛半开半合,打着瞌睡。 那床上蜷缩着的人突然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动着,脚上锁链发出“叮铃铃”的轻响,就像一只翠鸟在悠悠的开口,风吹起她的头发,活脱脱的一个女鬼模样。 寡妇走到大牢门口,并没有出去,而是走到迷糊的仇小三面前蹲下,将地上的披风捡起来,再小心翼翼的搭在他的身上。就在寡妇指尖碰到仇小三的那一瞬间,原本迷糊的他陡然间睁开眼,锐利的目光让寡妇心惊胆战,不知何时,一只手搭在她的咽喉,只需轻轻用力,就能毫不费力的捏碎她的喉咙。 寡妇神色惊恐,抱着披风的手僵硬,怎么都懂不了,浑身冷汗直流,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天冷,我怕大人着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就像蚊子一样,要不是仇小三耳朵好,还真听不清楚。他收手讪笑:“多年养成的习惯,我不冷,披风你系上吧。” 寡妇一言不发,默默地抱着披风转身回到床上,双手抱着腿,继续蜷缩着,就像一只受伤的雏鸟,没有家,没有亲人,天大地大唯有自己一个。 秋天的落叶当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一刻,便注定是以悲剧收场,她又何尝不是那落叶,一直在漂着,直到有一天被狂风撕成碎片。 仇小三是个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孤寂,他走到寡妇的身前柔声道:“放心吧,傅大人已经掌握了翻案的证据,只等卷宗打回大理寺,就会重新开审,一定会还你个清白。” 寡妇摇了摇头,哽咽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仇小三递过去张鸳鸯手帕,她接过手帕将脸颊上的泪痕擦干净,却瞧见了上面秀的鸳鸯,闻着鼻尖尚有丝丝淡香,寡妇身为过来人,知道这是女儿家的东西,便道:“手帕可是大人意中人所赠。” 他苦笑两声,摆了摆手无奈道:“只是个关系好的姑娘家罢了,并非意中人。” “若不是意中人哪个女子愿意赠大人手帕。” 几番交谈下来,仇小三却发现寡妇学识修养十分不凡,诗书棋话也都会一些,他心头好奇,但她不说,仇小三也不想去问。 然而让仇小三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天牢连着等了两日,依旧没有传出要重审案件的消息,仇小三在朝中并无根基,根本不知道朝堂中发生的事情,又等了一日,还是没有动静,反倒是天牢周围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而且天牢的狱卒中也来了许多生人。 他猜测可能是傅天仇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再去见一见这位大理寺卿,只是寡妇的安全交到猛虎张的手中,交代捕快看守好天牢后,仇小三离开天牢,乘着夜色赶往傅天仇的府邸。 天牢乃是京师重地,段天德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冲击天牢,有猛虎张看着,寡妇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被段天德的人盯上,仇小三一离开天牢,立刻就有人报到段天德那里,然后一队二十多人的黑衣武士朝着他的方向杀过来。 其实仇小三两人从陈家庄离开的第二天段天德便知道了,早早的做好准备,否则傅天仇提出的重审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阻拦。 段天德并不知道他和太玄老道这位天师堂长老的关系,否则也不会蠢到派人来截杀。鬼知道太玄在朝廷官员的心中威望到底有多高。 午夜时分,正阳门前,晚风大作,吹起漫天飞沙。仇小三停下来,他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杀意,还有夹杂着的淡淡血腥味。 他的眸子精光四射,最后落在街道左边的一栋高楼上,搭在刀柄上的手掌用力,五指骨节凸起。顿了顿,仇小三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刚踏出去五步,左右两边人影闪烁,竟是跳下二十多个黑衣蒙面武士把他围住,个个手持尖刀,周身缠着煞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骷髅将军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符火 青龙偃月刀划过地面,溅起刺眼火星,宛若一朵朵盛开的赤色金莲,坚硬的青石板在刀下如同豆腐一样,“嗤嗤嗤”的响着就被切开。 仇小三提着麒麟刀迎上骷髅将,三尺长的尖刀卷着呼啸刀气,从下往上反撩,凝练的锋芒将地面斩开一条尺深的缝隙,刀撩至眉间高时气势达到最巅峰。 一大一小两柄刀斩在一起,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强大气劲以他们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脚下青石板翻飞,震的烟尘升腾,两股强大的刀势互不相让,就像两头野牛在用犄角拱斗,谁都不让谁。正阳门的大街被一分为二,交手的地方陷下去一丈深。仇小三周身弥漫着乳白色的法力,身子悬浮,脚不沾地。黑色骷髅将被一团黑气笼罩,不停地压迫着仇小三。 “铛”青龙偃月刀突然偏着从刀身上划过,仇小三收力不及,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前扑,骷髅将空门大开,麒麟刀斩在它胸口的肋骨上,雪白刀锋“滋滋滋”的响,刀气咆哮如猛虎下山,只见黑气包裹的肋骨光芒愈盛,仇小三长刀竟奈何不得,留下道白印后便不得寸进。 他听的耳后有炸裂之声,眼角余光瞥见青龙偃月刀复又从左侧斩来,知晓被骷髅耍了一把,如此危急之下,仇小三心思异常冷静,右手五指握拢,直直一拳轰在刀柄上,尖刀终于斩来一条漆黑肋骨顺着插入骷髅将体内,让青龙偃月刀落下之势停滞片刻,借着一拳反震之力,仇小三法力翻涌,须臾间挣开刀势笼罩,退出七八丈远,落地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好强的骨头。”他暗自咂舌,衣袍下的五指动了动,酥麻稍微好了些,整个手掌通红,若不是费了吃奶的气力,只凭一柄凡铁当真还斩不开骷髅将的骨头。 他摸了摸背上的剑匣,心中只希望老仇家祖传的神兵还是一如既往的管用。按下机括,四尺长的黑剑从剑匣中飞出去,在头顶打了个圈落到仇小三的手中。 提剑在手,他的气势更上一层楼,剑上缠绕的剑气锋芒逼人,斩金断玉轻而易举,无形的剑势弥漫,黑气挡不住剑气,不停地收缩。 关于刀,他只是会用,勉强算是个刀手,而剑,仇小三足以比肩江湖顶级剑客,手里拿着祖传的长剑,他能够爆发出十二成的力量。 “卡擦”另一边,骷髅将直接把麒麟刀斩断,放到口中嚼成碎片铁粉,撒了一地。吃完刚刀后,骷髅将提着青龙偃月刀朝他怒吼,空洞的眼眶中两团血火摇曳,更加骇人。 “声音大有用吗?”仇小三骂到,提剑便刺,剑气如虹,身随心动,一个起落横跨七八丈远。 月光下,恰恰有片从树上落下,翠绿色,落到了湖面上。一个涟漪打起来,将树叶吞没,然而片刻后,这张叶子又浮了上来。 看似温柔一点红,剑气可断三重岳,说的就是仇小三的剑。 柔似三月春风拂面,炸裂似九天雷霆。点在骷髅将的铠甲上,厚重的战甲从剑尖处破碎,宛若蜘蛛网,“啪”无数铁屑四溅,长剑轻易切开漆黑死气,碎裂战甲,点在骷髅胸口处,狂暴剑气一瞬间爆发出密密麻麻的锋锐气流,坚若精钢的骨骼被剑气斩开,长剑将它前后贯穿。 骷髅动作迟缓,周身气息一弱,青龙偃月刀从横着斩来,仇小三胸口提一口长气,气息绵延不绝,竟是凭空上升三尺,脚尖点在青龙偃月刀刀面上,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骷髅将身后,接住四尺黑剑,抬手就是道剑气斩在它身上,将骷髅震的趔翘。 “什么时候邪门歪道也敢在京城出现。”仇小三脸色冰冷,长剑吞吐剑气,无形的寒芒溅射,茭白月光照亮大街,生出寒意,深入骨髓,就像有一团冰块放在心口。他运转法力调动周身气血护住丹田,血肉中散发出阵阵暖洋洋的热意,口中轻吐一口气,化作白茫茫的雾气消散。 日阳月阴,皓月当空,正值阴气大盛之时。却说吃了仇小三两剑的骷髅将受到月光滋养,死气大涨,眼中血火熊熊燃烧,凶威摄人心魂,长刀上缠着死气,猛的一刀朝他劈过来,滂湃气劲四溢,黑色刀光势如奔火。 仇小三虽惊不乱,挥剑挡下青龙偃月刀,剑气与刀光碰撞,他面色一变,从刀上传来股刚猛蛮力,硬生生把仇小三震退老远,脚从地上划过,震碎了酒楼的墙壁才停下来。 骷髅将的力量强悍的惊人,他道武双修,再加上天赋异禀,打小就气力翻天,如今手上足有万斤之力,却还是被正面击退,便可以从中看出骷髅的气力之大。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仇小三从废墟中走出来,眼中战意大起,眸子死死的盯着身前站着的巨大黑影。 他可不仅仅只是武林中人,更是一个修炼道法的炼气士,对付这些鬼怪干尸之类的东西,修炼者会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他们,而不是只靠长剑之力,气血之强。 道家讲究统摄天地之力,龙虎山也不例外,仇小三学的龙虎秘术大都是此类,引动至刚至阳的力量,专门克制妖魔鬼怪,这骷髅强悍异常,他也不畏惧。 “火来。”仇小三喝道,变戏法的撒出一把朱砂红纸符,双手捏个印诀,符咒飞出去,落在骷髅将身上,下一刻,符咒化作一团巨大的金色火焰将它包裹,滚滚热浪翻涌,火光冲起十丈高,半个京城都能瞧见,再加上打斗动静传出去,已然惊动了禁军赶过来。 龙虎山符火非是普通凡间之火,乃是凝聚修炼之人精纯法力而成的道火,奈何不得凡人,可对山精鬼怪,游魂野鬼而言,却是恐怖的存在,沾上一点便痛不欲生。盖因道火至刚至阳,游魂野鬼乃是天生属阴,二者相生相克。 骷髅不过是尸体死后由死气和地气蕴养而成,被他几十张朱砂火符一扔,转眼间就被焚去大半死气,巨大的骷髅架在火中挣扎,黑气化作恶虎咆哮,然而道火便是牢笼,将它紧紧的缚住,拔掉恶虎牙齿,斩掉爪牙。 青龙偃月刀烧的通红,融化成一滴滴铁水落下来,“嗤嗤嗤”响个不停,将地面腐蚀出无数的坑洞。 “看来这火烧的还不够,既然这样那我在给你来点好玩的。”仇小三望着不断挣扎的骷髅,冷笑着从怀中掏出柄符纸做的指剑,只有一指头长,两面画满了道纹。他指尖从掌心划过,血滴在符剑上,刹那间锋芒显露,符剑化作道流光激射而出,从熊熊火焰中穿过,消失不见。 骷髅突然就不动了,胸口处一个碗大的窟窿,一柄金剑在它体内流动,两息后火光收缩,道火彻底融入骷髅中,“轰”巨响过后,火星一闪而逝。 它直接被符火烧得灰飞烟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斗法 龙虎山传承千年的道法秘术确实霸道非凡,只用了符火和符剑轻易将骷髅将抹杀,连仅存的半点灵智都给烧没了,魂飞魄散,从此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不过它都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饱受死气煎熬折磨。如此说来反倒是种解脱。 收了长剑,他正欲转身离去好找傅天仇问个清楚,却见团拇指大小的黑影从灰烬中飞出,掠过夜色,消失在空中。适才仇小三听见了“翁嗡嗡”的声音,他直接跃上楼顶,几个起落便追了上去。 就在他刚刚离开一会,禁军就赶了过来,半条街道被打坏,他们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只有一地狼藉,剑痕刀壑密密麻麻,留下一队人手封锁正阳门,禁军头领带人去了刑部。从现场遗留的打斗痕迹来看,无论是仇小三还是骷髅将,都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只得把事转给刑部,另外派高手追查。 刑部动作很快,大量高手被派出来捉拿拿凶手,京城中出了这等大事,一但皇帝追查下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容不得他们不放在心上。 不管能不能抓到人,最起码要先把态度摆出来让天下人看看,天子之城的威严不容冒犯,最重要的还是要让皇帝看到。 仇小三还不知道,为了抓住他,京城都快被翻了个底朝天,四处是禁军,六扇门的捕快以及锦衣卫的探子。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早在一盏茶之前他便出了京城,尾随黑影来到城外一处不知名的荒野山岭中。 四周全是茂盛的古木,唯有这座低矮的山头光秃秃的,全是石头,连根杂草都看不到,十分诡异。 仇小三蹲在块大石头后面,收敛了气息,恰恰月色变暗,他完美的融入到模糊的夜色中,除非离的很近,否则很难察觉到有人存在。 在他的前方,拇指大小的黑影缓缓从空中落下来,停在山腰一个矮小洞口门口。他看的很清楚,这团拇指大小的黑影是只飞虫,背生双翅,如蝉一般的模样。 见的飞虫翅膀上下抖动,嘴中大牙开合,发出难听的刺耳声音,“翁嗡嗡”的,仿佛在用一对锯子锯钢铁,落在耳中忍不住头晕眼花,煞是怪异。 仇小三躲在石头后面,双手一搓,掌间出现个白色纸蝴蝶,他捏住纸蝴蝶翅膀,吐了口气,纸蝴蝶摇摇晃晃的飞起来,和活的一般无二,落到山洞中去。他则是就地盘坐,双手在胸口掐诀,中指和食指对点靠拢,双眼紧闭,周身散发出一股空灵而玄妙的气息。 控鹤术,龙虎山众多秘术中很普通的一种,大半的龙虎山弟子都会,仇小三也不例外。这个道法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但却是很适合用来远距离探查,在纸鹤上面附着一丝心神,纸鹤方圆十丈之内的东西仇小三都能看到。 山洞情况不明,他不敢贸然闯进去,先用控鹤术查探一番,在做打算。 入眼大片漆黑,随着纸鹤落到山洞中,仇小三眼前出现一幅模糊的画卷。 幽暗的空间 潮湿的洞穴 黑黝黝的岩壁 长满了翠色的青苔。 纸鹤飞了二十息有余,适才穿过长长的洞窟,来到最里面的洞穴之中,“啪”画面陡然间破碎,仇小三眉心一痛,从入定中醒来,他只瞧到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背影,纸鹤就被一道黑光毁去,连带着附在上面的心神也被抹去。 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被那人发现了。仇小三并未从那背影上感受到妖气,可也绝不是正道中人,洞穴里面充斥着浓郁的死气。 “好诡异的道人,我到底要不要进去查探。”他正迟疑的时候,洞口飞虫高鸣,却有道黑光窜出来,黑气散去,露出个佝偻的背影,此人一手握住飞虫,将它收于袖中,口中发出阴冷的笑声。 仇小三心头发寒,突然感觉有道阴冷的目光落在身上,他望过去,恰恰迎上佝偻老道士的眼睛,四目相对。他把老道士嘴角的冷笑看的一清二楚。 他索性不再躲藏,大大方方的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抱拳道:“后学末进见过前辈。” “有意思。”佝偻老道士桀桀笑了两声,感慨道:“许久都没人见过我前辈了。”顿了顿,老道士又道:“你小子会两手道术,喊我一声前辈可是要被正道之人唾弃的,若是被你家长辈知道了,小子有你苦头吃的。” 仇小三心思转动,听老道士的语气,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而且还和正道不对付,段天德到底是怎么请到这个老怪物出手的,他来不及去想这个问题,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臭婆娘的话,便稍微拍了个马屁道:“前辈道法高明,正所谓达者为师,这一声前辈您还是收的起的。” 老道士不说话,他继续开口问道:“只是让我不解的是,前辈为何要来杀我。” “咦”佝偻老道士轻咦一声,片刻后才记起来,惊诧道:“你居然能毁了我的骷髅铁尸,还追到了这里?你就是段天德口中的仇小三,果然不错,如此年纪能有这般修为有资格死在本座的手下。” 他心底一沉,目光再看向佝偻老道士的时候带上些许杀意,口中却笑呵呵的说着:“前辈就这么自信一定能够杀我?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您难道就不怕引来天师堂的人,别到时候惹火烧身,死不瞑目。” 怎知老头不屑的大笑,强大的气息显露无疑,震动山野。 “天师堂本座可不怕,这次我就是来找龙虎山那个老不死的报仇的,若是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天师来了,顺便一起收下,做成铁尸。” 仇小三不知道,老道士是真的有自信,还是故意在吓唬自己,二者之间,他更倾向于前者。 难不成说这东西真是个能和自己便宜师傅相提并论的怪物? 他摇摇头把这种想法压制住,心底滋生的淡淡的恐惧消散,仇小三取出长剑,眼中带着熊熊战意,死死的盯着老道士。 “我的命还不能交给前辈。”他沉声道。 “你不给那本座自己来取便是。”老道士口中“桀桀”笑个不停,突然间化作一缕黑气消失不见。仇小三长剑剑气汹涌,朝前一挥,剑气激荡。然而一股沛然大力落在剑身上,将剑气泯灭,黑气凝聚出老道士的模样,屈指在他剑刃上一弹,他整个人如遭雷噬,倒飞出去,人尚未落地,老道士便又出现在他身前,干枯的手指就像枯死的竹子一样,点在他的胸口。 “铛”关键时刻,仇小三用剑挡住老道士,四尺黑剑的剑身受了一指头,弯曲到一个诡异的弧度,成了半圆,在猛的弹回去,他被甩出去砸断棵一人环抱的老树才停下来。 一招,仅仅一招,仇小三就被毫无反抗之力的打倒,老道士甚至连道术都没有用,只凭一个手指头就让他难以招架。 “咳咳”仇小三拄着长剑,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丝,心中难以平复下来,但更多的是死亡带来的紧张,面上冷峻依旧,只是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强大法力从丹田涌出,《龙虎道诀》第三层的心法全力运转,风云骤起,强大的气流萦绕在他的周身,将他的身子托起三尺高,手中黑剑发出高亢剑鸣,剑刃在不停地颤抖着。 佝偻老道士出现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等着仇小三出招,灰色道袍下的双手自然下垂着,就像坐在台下的人,只等着台上的人开唱。 仇小三左手在空气中虚划,指剑过处道纹凭空浮现,半息后他左手托着一道由法力凝聚的道纹,散发出阵阵银辉。将道纹拍入长剑中,剑身立时爆发更加强劲的剑气,风云嘶吼,狂风缠绕在剑上,咆哮着,带起碎石纷飞。 “破”他口中轻吐,提剑而起,带起磅礴剑气,形成一道十丈大小的风暴,眨眼就把老道士吞没,风暴中心便是仇小三和他的剑。 离佝偻老道士越来越近,近到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仇小三甚至看清了老道士脸上的褶子,黑痣,惨白的嘴唇。 还有一道剑痕,从耳际到鼻梁。 谁能在他身上留下剑痕? 近了 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剑气风暴就会把老道士撕成碎片,仇小三的左手藏在背后,掌心有雷光闪烁,还有阵阵闷响,但被剑气遮住,不易察觉。 老道士化作一团黑气,他的剑刺空了,黑气融入风暴中,伸手手不见五指。 “小子,剑法不错,是龙虎山的弟子吧?”老道士阴冷的声音在周身回荡着,仇小三从中听出一缕刻骨铭心的憎恨。 他和龙虎山有仇? “装神弄鬼”他反手将左手按倒左侧空气中,刹那间雷光暴涨百倍,方圆十丈之内尽是电蛇纵横,银白色的闪电以仇小三手掌为中心,还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虚空生雷,一手遮天,道家秘术掌心雷竟会从一个不足双十之龄的少年手中使出来。纵然是怪物如佝偻老道士也没有料到,结实的吃了一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两个老怪物之间的对决 凭借仇小百年的法力,只能维持数息的掌心雷,待到雷光散去,佝偻老道士出现在远处,正一脸阴沉的望着他,灰色道袍上赫然印着个焦黑的手掌印。 “不错,不错。”老道士突然咧开嘴笑了,拍着双手,只是这笑容愈发诡异,生硬中带着仇恨,还有一种残忍的嗜血。仿佛能够抹杀仇小三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可很快,老道士的笑容褪去,眼中杀意暴涨,冰冷的目光让他心中发寒,浑身寒毛颤栗。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惨白的嘴唇,佝偻老道士道:“杀了你,龙虎山的老道士一定会很生气。” “桀桀,牛鼻子老道士不痛快,本座就痛快。” 他的脸上已然变作疯狂,嘶哑的笑声回荡在天地间,连头上的乌云都被震开,洒下片片白辉,硕大的白玉盘恰恰在头顶上,山野漫烂,好似撒了层胭脂粉。 仇小三深吸一口冷气,将震动的心神平复下来,尽管早有准备,可当看到自己压箱底的掌心雷伤不得老道士半根毫毛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绝望。 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境界上,仇小三能够在老道士身上留下个掌印便足以震动天下。眼前这个佝偻破烂的老道士曾经可是让天下大半修炼之人避而远之的怪物,普天之下,能做其对手的不过双手之数,这些人无一不是老怪物级别的。 仇小三天赋虽强,远远超过同龄人,可距离这些老怪物还有很长的距离。 明知打不过还要打那是傻,是找死,他从来都是不是个傻子,相反仇小三很聪明,从来不做逾越自己能力的事。 比如遇到想要取自己性命的老道士,既然打不过,那就只有逃。 他还真不信这老东西敢明目张胆的闯京城。 跑路同样需要方法,仇小三眼睛转了转,突然道:“似前辈这般人物,必定有惊天动地的本领,想来也是遨游大千世界,却跑来杀我一个毛头小子,就不怕天下人笑话?” “笑话?”老道士冷哼一声,鼻孔吐出两团白气,嗤笑道:“天下谁人敢笑我?一人笑我我便杀一人,十人笑我我便杀十人。” “好个魔头。”他心底暗骂,口中却不敢再刺激老道士。“师傅,千万不要怪徒儿,要不是您老在外面惹了仇家,徒儿我也不会被人追杀。”仇小三小声嘀咕,算是安慰了一颗不安的心,若是让瞎眼的太玄老道士知道了,非得揍死他不可,然后指着自己的死鱼眼问道:“你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至少仇小三现在不知道,为了活命他决定诋毁一下龙虎山,“嘿嘿”干笑两声,他脸上做出愁苦和悲愤,骂道:“我想前辈肯定对小子有些误会,小子也是被个老道士掳上龙虎山的,我要是不拜他为师,那道士就要废了我的修为,小子不得以之下才只得拜了他做师傅。” “狡猾奸诈的小子。”佝偻老道士眉头一挑,骂到,一缕缕黑气从萦绕在周身,让老道士的面容愈加模糊,仇小三只听的一句:“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今夜本座都要取下你的性命。” 他暗道不好,提剑朝着黑气斩出道剑气便头也不回的朝着京城方向飞掠,不管身后有什么声音,仇小三只管埋头朝前,法力运转到极致,横空飞渡十多丈,宛若大雁掠空,留下道黑影消失在山林中。 “只需要坚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京城。”他心头还有一丝希望,只希望老道士有所顾忌,不料他用眼角余光扫到身后有团黑气愈来愈近。 “桀桀”瞬息之间,仇小三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黑气吞没。 “你个老不死的,胆小鬼,有本事去找龙虎山的道士拼命,来欺负我一个晚辈算什么本事,怪不得天下人都要笑话你,以后改名字叫做缩头乌龟算了。”周遭漆黑死气弥漫,他高声骂到。不见老道士踪影,唯有耳旁桀桀笑声不断,让他听的心烦意乱。 收了黑剑,仇小三将全身法力涌入两手手心,法力在掌心各自凝聚出一个银白色的道纹,好似一条蜿蜒闪电。心头默念口诀,双手各自印在身旁左右两边的空气中。“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掌心雷发动,刹那间电光闪烁,雷声轰隆,密密麻麻的电蛇将他周身笼罩,漆黑死气被雷霆撕裂,又很快聚拢过来。 仇小三只能咬牙不停地释放掌心雷驱散死气,大半法力消耗一空,这只能是困兽之斗,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赢,等法力消耗完了就只能任人宰割。 “轰”密集电光突然被撕裂,一大团黑气泯灭他打出的法力,撞在他的胸口,仇小三眼前一个黑,便看到自己的身体如同破布一样抛飞出去,将地面撞出个大坑。他躺在坑里面,全身再无半点气力,连动一下指头都做不到。 “翁嗡嗡”黑剑从空中落下来,插在他耳边,剑身颤抖个不停。 仇小三挣扎着,想要用手握住长剑,却发现无论如何他的手抬不起来,任凭他心中嘶吼,法力所剩无几,别说掌心雷,连道剑气都斩不出来。 “难不成今天就栽在这老不死的手中?”他咧了咧嘴,尽力不让血吐出来,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生死关头,他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陷龙镇。 死在别人手里,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不够强,这是臭婆娘对他说的。仇小三一直小心翼翼,没料到遇到个怪物,他不恨,只是有点遗憾。 弥漫黑气聚拢,化作佝偻老道士的模样,凌空虚渡,好似一缕青烟漂浮在半空中,老道士的手中一团死气凝聚成拳头大小的黑球,隐隐有鬼怪嘶吼哀嚎,猩红的血液从黑气中渗出来,很快布满老道士的手心“轰”下一刻,黑气化作熊熊火焰,缠绕在老道士的掌心。 以血为柴薪,以死气为引,点燃阴火,烧人骨肉,焚人魂魄,不入地狱,不堕轮回,化作世间一点灰,与天地长存,共日月同辉。 老道士手中握着的就是阴火,比之道火更加暴虐,只有以极阴之血方能练成,威力可怕。这老道士竟要用阴火烧了仇小三,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小子,怪就怪你是龙虎山的弟子,本座平生最讨厌的便是龙虎山的牛鼻子道士。”佝偻老道士狞笑着,幽蓝阴火从他手中飞出,如同一朵蓝色的莲花,缓缓的朝着仇小三的天灵盖落下。 夜色下,划过道淡蓝色的优美弧线,阴火近了,仇小三干脆闭眼侯死。黑剑“翁嗡嗡”的响着,无形的剑气震荡,一圈又一圈透明的波纹扩散出去,想要将火焰斩开,奈何阴火强横,火焰等焚灭剑气。 更近了。 仇小三能清晰的感受到火焰的温度,一点都不热,反而像落到冰窖中一样,他浑身发冷,头发,衣服,眉毛,脸庞,很快结上一层白霜,汹涌阴气包裹周身,浸入血液,浸入经脉。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慢慢的迟缓,每一次跳动脑海中都有一柄大锤在敲动。 “好冷”他浑身抽搐着,眨巴了惨白的嘴唇,意识浑浑噩噩,每一秒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阴气入体,阳气泯灭,感受着每一寸血肉被冻结,然后失去知觉,毫不亚于凌迟之痛,分尸之苦。 仇小三无意识的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剑依旧在颤抖,剑身上镌刻的赤色道纹散发出迷蒙的红光,红光照到他的胸口,滚滚的炽热灵力护住仇小三的心脉,将阴气挡住。 佝偻老道士咦了一声,屈指一弹“铛”的巨响,长剑被无形气劲打飞,剑身暗淡下来。 阴火落下,离着他额头很近,也许下一个呼吸,仇小三便要魂飞魄散。 然而就是这一点点距离,空间仿佛定格了一般。 风停了。 火也停了。 “噗嗤”仇小三身前的空间裂开一条口子,拇指大小,但又在瞬间变作七尺高,裂缝黝黑,好似墨水一般的颜色,连月光照进去都会被吞噬。 然后从里面探出来一只手。 什么样的手?五指修长,润色如白玉,仿佛是女子的手指一般,没有丁点粗糙的地方。 这只手掌从空间裂缝中探出来,五指轻轻的拿捏住阴火,也不见有多余的动作,五指握拢后,那让天下修道之人闻之变色的火焰就这么凭空的熄灭。 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紧接着,这只手的主人从空间裂缝中跨出来。 古朴的白色道袍,手中挎着白色的拂尘,背上背着白色的长剑,头上长发用竹簪固定,两缕灰白长发垂到眉间,就这么站在虚空之中。 最为惹人注目的,还是这人的一双泛白死鱼眼。 最后关头,这位龙虎山的掌教太玄老道士赶来了。 他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仇小三。挥手打出道法力将阴气驱散,随即死鱼眼望着佝偻老道士。 死一般的沉寂,空气压抑的可怕。半响,太玄温润的声音响起。 “你真的越活越回去了,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便不该饶你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血河横空 “饶了我?”佝偻老道士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听的笑话一般,癫狂的大笑着,笑的白发狂舞,黑气翻滚,脚下虚空动荡,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荡漾,如同有块小石子落到平静的湖面,激起涟漪一般。许久之后他才止住笑声,对着太玄老道骂到:“你难道忘记了眼睛是怎么瞎的了?” “怎么瞎的很重要吗?”太玄面色平静,任凭黑气滚滚,虚空涟漪到他三尺处便被消弭,不同于佝偻老道士的狂暴,太玄就像一座大山矗立在那里,没有半分气息显露,却能镇压一切。他淡淡道:“眼睛对我来说有和没有并没有区别,当年能胜你,如今亦能胜你。” “二十年啊。”太玄的平静激怒了佝偻老道士,他的双肩颤抖着,面色狰狞起来,尤其是那道长长的剑痕更加显眼,老道士嘶吼着,咆哮着吼道:“你知道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太玄依旧平静。如果是佝偻老道士是风暴中的大海,翻起惊涛骇浪,那么他就是一口古井,无波无澜。顿了顿,太玄死鱼眼动了动,又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从此消失在江湖,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哼”佝偻老道士浑身燃起熊熊蓝色幽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响,滚滚黑气投入火中,阴火愈来愈盛。火光将老道士的脸映得幽兰,如同青面獠牙的鬼怪一般,只这番卖相便能吓死人,更莫说以阴火之强横,如何是鬼怪能比的。老道士赤色的眸子盯着太玄,咬牙切齿道:“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二十年的仇该做个了解,当初你给的一剑本座会还给你的。” “自寻死路。”太玄皱眉道。 “桀桀,死的是你。”老道士冷笑,挥手捏住朵幽蓝火焰在手中把玩,中指食指轻弹,火焰立时暴涨百倍,升起数十丈高,汹涌着铺天盖地的落下,转眼间就把太玄淹没,滚滚阴气漫漫,遮住皓月光辉,带动方圆十里的天象,三四月的暖春时候,却刮起刺骨寒风,比那十月风更冷。 异像顿起,如此手段惊骇京城中的各方高手。 天师堂中,几道人站在摘星楼上,俱是身着白色道袍,周身法力涌动,气息深沉。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眼中含忧,有人不动如山石,有人摇头。他们看向京城外幽暗的一角,模糊夜色下隐隐有黑云遮天蔽月。 普通人只是感觉到心头惶恐惊悸,而这几人,天师堂的天师,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无比庞大的气息,宛若只匍匐巨兽一般,让他们难以抗拒的生出一丝丝恐惧。 站在最左边摇头的中年道士叹了口气,对着其他几人问道:“长老能够收伏那魔头吗?” “不知道。”中间没有波动的道人平静开口。 “你觉得他会是长老的对手?”另一人轻笑道。 “二十年前湘西魔教如日中天,妄图灭我龙虎道门,师祖破关而出,一人一剑灭掉湘西魔教,逼退湘西魔君,二十年过去,魔君又如何是师祖对手。” 这时最后一个天师开口说道:“我记得和湘西魔君那一战,太玄道长的眼睛瞎了。” 之前说话的龙虎山天师冷哼一声,便不说话了。 因为这人说的没错,太玄老道士的眼睛就是在二十年前瞎的。 湘西魔君,这个名字老一辈的修士从没有忘记过,也没有敢忘记。当年湘西魔教昌盛之时,教众十万,高手无数,气吞天下,破门灭道数十派,最后围了龙虎山,只可惜最后败在龙虎山掌教太玄道人的手中,树倒猢狲散,湘西魔君不知所踪,湘西魔教亦土崩瓦解。 谁又能想到,二十年后,魔君卷土重来。 天师堂中,这四大天师当真没有插手的资格,佝偻老道士也没有说错,他的确有本事能灭的了天师堂。当然前提是太玄不在。 且说荒原四周,阴气森森,鬼气阵阵,天上地下尽是熊熊阴火,如同修罗地狱。 昏死过去的仇小三浑身被法力笼罩,额头浮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散发出乳白色的迷蒙豪光,将他护住,隔绝了阴火的焚烧。可惜了不能见得眼前的绝世大战。 熊熊阴火中,太玄老道士凌空虚渡,脚踏虚空,任凭火焰焚烧,连衣角须发都不曾点着。太玄缓缓的抬起右手,如玉般的手掌从道袍中探出来,指尖凭空一点,虚空中留下拇指大小的一团白光,仿佛黑夜中的一颗无暇珍珠,纯洁的耀眼,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它放在眼睛前面,仔细揣摩每一个纹路。 突然间,珍珠碎了,白色的流光四溅,凝聚在一起化作两条蛟龙般的气柱,蛟龙呼啸着,首尾缠在一起不分彼此。“吟”龙啸震天穹,最后演化成一黑一白两条阴阳大鱼,结合在一起成了个硕大的黑白太极。 太玄往前踏半步,又一指点在太极中心,阴阳鱼旋转,一股强劲的吸力爆发,源源不断的将阴火吸入太极之中。七八个呼吸后,半点火焰都没剩下,阴阳鱼破碎,化作万道光芒散于天地间。 “你还是曾经的你,一点都没有变。”太玄道。 佝偻老道士也就是湘西魔君脸色很是难看,骂到:“你一个龙虎山的道人却修了武当山的阴阳大道,就不怕武当山的道人来找你麻烦。” 太玄却道:“万法归宗,道何其多,皆可通天,你目光太狭隘,难怪二十年不得寸进。” 湘西魔君如何能服气,听了太玄的话只觉得怨恨无穷,胸中杀意滔天,当年他也是无敌的人物,除了龙虎山一战外,从不曾败过,但就是那一败,破了魔君的道心,挫了锋芒,本以为如今能报大仇,卷土重开,熟料当年尚可一战的对手现在变得深不可测。 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小看过太玄,但两人只是过了一招,魔君的心便沉了下来,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佝偻老道士心已经被仇恨蒙蔽,眸子通红,恨道:“能破我的阴火算的了什么。”他衣袖一甩,抛出个拳头大小的血色珠子,立时猩红霞光弥漫,血腥味大涨,滔天魔气从血珠中爆发,有狮虎咆哮,有厉鬼嘶吼,有凶魂哭泣。 好一件了不得的魔器。 血珠一出,血河横挂虚空,湘西魔君落到翻滚血浪之上,负手而立,傲然道:“这是本座下地狱取的黄泉之水融三千凶魂锤炼而成的血珠,极尽天地污秽,坏人法宝,毁人道法,本座看你拿什么挡。”血河翻涌,魔君伸手握住血珠,打出道赤光落到血河中,立刻飞出条粗大的血色飞龙,七八丈长的龙躯抽在空气中,“轰轰轰”血龙咆哮,直直的朝着太玄扑过去,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将其吞下。 这飞龙生前遭了魔君毒手,斩去肉身,灵魂炼到血珠中,永生永世被驱使,端的有滔天怨气,实力强横,又受了黄泉水的污浊,抹去最后的灵智,变成了魔君手中的傀儡。 “吟” “吟” “吟” 恶龙高吟,震彻云霄,血光半响,连夜色都变得猩红。 太玄让那飞龙扑来,口中说道:“不修道法,反而学些旁门左道,雕虫小技而已,不堪入目。”他拂尘一甩,三千拂尘丝如同铁链一般扎到血龙身躯中,将恶龙缚住,再一甩,血龙只来的及发出声凄厉的哀嚎便镇压,庞大龙躯支离破碎,最后化作一滴黑血落到地上。 魔君不甘心,打出数十道红光,又有几十只庞大异兽从血河中跳出来,全是被他斩杀过后拘住灵魂锁到血珠中去的,无比的凶残。 太玄手中一柄拂尘挥动,三千银丝从虚空中拂过,那些血色异兽沾着就伤,捆到就死,厉害非常,几下就清空了满天血气。收了拂尘,太玄双手捏个法诀,滚滚法力在他身后形成一条大河,然后全部凝聚到掌间,一朵赤色火苗凭空浮现,片刻后,随着涌入的法力的越来越多,火苗在他的掌心凝结出一朵赤色莲花。太玄老道将火莲抛到魔君脚下涛涛血河中,火焰立时暴涨,以气血为引,火光满天,烧尽魔气,焚尽黄泉污水。 魔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道火包围,他脸色铁青,收了血珠从血河中窜出,虽未受伤,却十分狼狈。 “毁我心血,不共戴天。”望着越来越小的血河,魔君暴跳如雷,两手卷着滚滚魔气,身后凝聚出一尊三头六臂的魔像,二三十丈高,六只手臂各自持着魔器,巨大的身躯震动虚空,周身缠着骷髅,扑杀过来。 天地分三界,人神鬼各居一界。但有典籍记载,在天地西边的尽头,有个地方唤做血海,血海之下还有一界,名做阿修罗界。中有三万阿修罗,天生擅斗,生有三头六臂,擅战。 魔君身后凝聚的魔像正是血海中的阿修罗,三头六臂。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太玄老道士的杀剑 修罗魔像一出,惊天动地,宛若一尊巨人矗立在天地间,地面塌陷,山石碎裂,黑魔气化作狂风席卷而来,鬼哭狼嚎之声绵延不绝,空间片片震荡,波纹一圈接着一圈,宛若波涛一般朝着太玄老道士扑过来。 “你竟然修出了修罗法身。”仇小三的便宜师傅脸上终于露出慎重的神,略带一点惊诧道:“看来这二十年你还是有一点进步的。” “少说废话,去死吧。”湘西魔君喝到,干枯的五指探出,魔像手掌落下,宛若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森然魔气缠绕其上,魔像手掌遍布鳞甲,握着两柄十丈长的夜叉长戟,猩血的血液从戟上滴落。硕大的头颅上有只竖眼,眸子里装的是婆娑世界,地狱幽冥,透出渗人的地狱之光,好似大片大片的阴暗笼罩世界。 一沙一世界,一眼一婆娑。 “降妖除魔乃正道职责所在,贫道不管你是不是从阿修罗界投射而来,既然祸害了人间,便只有死路一条。”太玄寒声说着,缓缓拔出了背后的白长剑。 三尺剑身如一汪清泉,如惶惶明月,如白玉翡翠,幽白中带着一丝碧蓝,于漆黑魔气中寒光大放,锋芒不可一世。 剑自是一柄好剑,也是一柄染了不知多少鲜血的强者之剑。 修罗魔君身后魔像竖眼开合,魔光大涨,嘴巴张开,沙哑道:“好甜美的血食,本座在阿修罗界从来都没有尝过此等美味的食物,果然人间界是个有趣的地方。” 湘西魔君脸狰狞,额头青筋暴涨,喝到:“帮我杀了他,我再给你一百个血食。” “桀桀桀。”魔像嘶吼着,举着夜叉挥出,竖眼打出道血光将太玄吞没,却被一个元气八卦阵图挡住。 太玄老道士一手掌青锋,一手挥出八卦转动,将红光弹开,漫漫元气铺天盖地涌出,占据半边天穹,老道士脚踏虚空,一步一步的走到魔像上方,居高临下,剑锋斜指湘西魔君,沉声道:“二十年前一战,我破你道心,伤你一剑,你毁我双眼。二十年后,你我再见,贫道穷半生之力修出三剑,不知你可还接的住。” “桀桀,放马过来。”湘西魔君落到三头六臂阿修罗法身头顶,张狂大笑:“莫说三剑,接你三十剑又能怎么样?” “如此正好。”太玄道了一声,便闭上眸子,两息后复又睁开,平淡如水的死鱼眼陡然间变得锐利起来,泛白的瞳孔仿佛化作两柄利剑,正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滂湃剑气。或者说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就是一柄剑更加贴切,一柄洗去铅华,锋芒绝世的剑,汹涌的剑气冲破云霄,撕开魔气。太玄尚未出剑,恢宏剑意便破体而出,天地间,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剑的存在,或者说所有存在的东西都变成了他心中的剑。 山石为剑 草木为剑 云气为剑 人亦为剑 只是如果细细感觉,就会发现太玄老道士的剑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杀意,很淡很淡,甚至会直接被人忽视。 相比杀意,他的剑意太过于强悍,强悍到掩盖了杀意的存在。 但正是这一丝不起眼的杀意,才是剑中精髓所在。 龙虎七杀剑乃是龙虎山不传之秘,唯有每代掌门才能修炼,往前推三百年无一人练成。 今夜注定是一个让江湖动荡的夜晚。延续二十年前的正魔之战斗。 湘西魔君施展出来的修罗法身,撕开界域壁障,召来修罗之身。 龙虎山杀剑重现修炼界。 谁胜谁败?谁生谁死? 倘若仇小三能够醒来观摩这一战,必定大有所获,说不定能够勘破剑心也未可知,只是他昏死过去,只能说是机缘不够,强求不来的。 山巅之上,湘西魔君脚下修罗魔像夜叉以至,绝强法力硬生生把山头压的四分五裂,一条条巨大的裂缝延伸到山脚,这种力量完全超越了世俗人的认知,哪怕是许多修炼之人终其一生也见不到这种层次的战斗。 “第一剑唤做杀人剑。”太玄老道士抬起右手,不紧不慢的刺出一剑,普普通通的剑招,既没有难以捉摸的速度,也没有撼天动地的力量,就是一个普通人拿剑胡乱一刺。刹那间天地为之一空,剑势顿散,剑意泯灭。 杀人剑,便是杀人的剑。 剑锋刺在夜叉之上,“啪”魔气凝聚的夜叉破碎,剑锋推进,将阿修罗臂膀贯穿,然后在湘西魔君惊恐的眼神中,阿修罗的一个头颅炸裂。 太玄老道士出现在正前方,手里提着的长剑很稳,剑身颤都不颤一下的,在他的身前,威武狰狞的阿修罗瞬息被先去一头两臂,正痛苦不堪的哀嚎着。 他面始终平静,看不出有丝毫的波动,口中道:“我这第二剑名为杀鬼剑。”半息后太玄喃喃自语道:“二分杀意。” 轻飘飘的挥出一剑,剑光不显,剑气不凝,只见的阿修罗魔像又有二臂一头颅断裂,黑魔血流淌,腥臭弥漫。湘西魔君与魔像心神相连,魔像受了重创,魔君也不好过,两条手臂炸成血雾,七窍流血。脚下阿修罗魔像更是痛苦不堪,三头六臂转眼就被毁去两头四臂,脖子出两个血窟窿源源不断的涌出魔血,魔躯翻涌着魔气,想要重生断臂,可伤口处盘踞着太玄老道的剑意,一次又一次的摧毁着魔君的魔气。 “第三剑称做杀妖剑,必杀你。”天穹之上,太玄淡淡道,气劲吹的道袍鼓起来,脑后发髻以散,黑白长发狂舞。每吐出一个字,他周身剑意便强盛一分,无形的气托着他缓缓上升,法力弥漫,天穹上倒翻而下,冲开魔气。 皓月普照世间,月光洒满疮痍大地,照过每一道沟壑,每一道裂缝,消弭了杀气,带来些许微凉。 “三分杀意。”太玄自言自语,这是最后一剑,也是他至今所炼成的最强一剑。 该是怎样的绝世芳华,艳压群芳,亦或是惊天动地?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知道的答案,因为很快他便挥出了第三剑。 三分杀意斩妖邪。 不同于前面两剑的无声无息,普普通通,杀妖剑一出,百丈剑气横贯虚空,爆发出刺目光华,漫漫剑气弥漫每一寸空间,百丈之内,尽是剑光纵横,杀机冰冷。巨大的阿修罗魔像剩下的手臂奋力托住剑气,身躯受剑气斩击,布满密密麻麻的剑痕,血液飞溅,嘶吼震天。 云霄之上,太玄老道士执掌三尺青锋剑,面淡如水,他左手捏了个道诀,打出道白气灌入剑中,刹那间,剑气暴涨。在一声凄厉的怨吼中,剑气将阿修罗魔像一分为二,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湘西魔君见势不对,化作道黑芒欲要逃遁,却被身后剑光追上,眨眼间神魂俱灭,肉身成粉末。 “嗤”收剑归鞘,太玄老道士落到地上,抬手一挥满天元气消散。 天清气明,月朗星稀。 阿修罗魔像掉到地上,化作两团漆黑的魔气消散。 “人类不要得意,我还会再回来的”天地间回荡着阿修罗临死前的话,久久才消散。 人界壁垒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穿过的,太玄老道士并不怕阿修罗会回来报复,只要不是肉身降临,区区一道神念不过是蝼蚁般的角,翻不出什么波浪。 此战最大的收获还是灭杀湘西魔君这个魔教巨擘,势必能够给邪魔外道一些警告,换来人间界片刻安宁。 老道士走到仇小三的身边,收了八卦,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却平顺祥和,并无大碍。他一手提着仇小三的衣领,踏入身前裂开的空间中,瞬息消失不见。 只有这荒芜的战场在告诉世人发生过的一切。 第二天湘西魔君的死讯便传出京城,传遍三十六州,但凡修士皆知其死于龙虎山掌教太玄老道的手中,龙虎山威名大涨,山门愈渐兴盛。 老道士坐镇天师堂,大门紧闭,谢绝见客。 紧接着兵部尚书段天德勾结湘西魔君之事暴露,皇帝震怒,将其革职查办,傅天仇借机上奏重审陈寡妇一案,并呈上段天德与陈家家住所通文书,一时间朝野震动,段天德彻底失势,遭流放边疆,其子终生囚禁于天牢,不得赦免。最重要的是还了陈寡妇清白,皇上怜其忠贞,赐下贞洁牌坊一座。 当然这一切仇小三都不知道,他还在昏迷,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 四月春天好时光,杨柳依依,翠鸟长鸣。院子里的樱花开的正盛,巴掌大小的花蕊着实惹人怜爱,院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日头升到头顶,却不是很热,院中有一小亭,桌椅一副,坐着三人。 上方的是痊愈后的仇小三,左边做的是天牢捕头猛虎张,右边坐的却是个穿黑衣的女子,风姿绰约,眉眼含笑,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虽不是绝美,但却是非常耐看。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秋凤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女子将茶一饮而尽,仇小三也一口气将茶水喝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诸葛卧龙 陈寡妇,原名唤做虞秋凤,嫁到陈家后死了男人便一直被人叫陈寡妇。 放下手中茶杯,仇小三心头有些感慨,没想到本是死局,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真是世事无常。 “老张,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敬你一杯。”他和猛虎张碰了一杯,复又提起温壶将茶水满上。 “能遇到大人,是我运气好。”猛虎张眨巴嘴皮,叹了口气长声道,仇小三明白他的心情,笑骂道:“你这混球,要不是被我拦下,还真被你做成了烂事,不过迷途知返,还算是有心。”猛虎张悻悻干笑,沉默了片刻才道:“世道如此,如大人般正直的人凤毛菱角,许多人本性善良,但若是好人,却得不到好报,只能昧着良心去做下遭天谴的事。” 仇小三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虞秋凤接过话道:“张捕头说的就是当下的时局。”她神色黯淡,轻声道:“朝中多是妖魔鬼怪,上行下效,民风亦不正,整个朝廷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烂到骨子里了。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像公子一般,不顾性命的替妾身翻案。” 仇小三又喝了杯茶,郁闷道:“自古都言邪不胜正,为何我出来看到的却是正不压邪。” “做好事的活不长,做坏事总能逍遥自在,长久下去,如何还有法德可言,甚至连那茹毛饮血的畜生都知清义,偏偏人却不知。” “公子不必愁苦。”虞秋凤展颜而笑:“今日我们不谈这些没趣的东西,只饮茶便可。” “对对对,天下大事是那些大人物该操心的,我们还是喝茶好。”仇小三瞪了他一眼,猛虎张缩了缩脖子,虞秋凤“咯咯咯”笑个不停。 三人转聊起京城的风景美食来,虞秋凤在京城住了有些年头,自然是清楚的很,一一介绍起来。至于猛虎张,纯粹的粗人一个,平日里只知道差事和酒,其他的全然不知。 “公子可知京城最好喝的酒在哪里?”仇小三好奇道:“难道不是在长醉楼吗?” 她道:“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仇小三很是好奇为何为对也不对,便问道:“秋凤姐可否给我说说其中缘由?” “并无不可,我也是偶然中听来的,这就说与公子听。”虞秋凤恬然一笑,唇口轻开解释道:“城西南有家小酒馆名为清泉酿,馆中有一酒唤作十里桃林,据说当年品酒大师陆巡有幸喝过一次,宛若琼仙玉露,当即评为天下第一酒,后来不知怎的没有流传出来,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十里桃林。” 仇小三好酒,听了名字心头就有酒瘾,正考虑是不是抽空去这家清泉酿尝尝十里桃林是否真有这么好,又听的虞秋凤道:“只不过那酒馆馆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的很,十里桃林更是无人得尝,我也是从家父口中偶然听过。” 猛虎张低声嘀咕:“给他银子就是,哪里会有人不肯卖酒。” “憨货。”他笑骂。 虞秋凤捂着嘴柔声道:“公子去试试便知。” 仇小三道:“去肯定要去的,姐姐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酒虫,找日子去见见馆主,但是姐姐你接下来要去往何方?回陈家庄吗?” “不了。”虞秋凤摇摇头接着说道:“我不想再回陈家庄,两日前我父派人送信来,要接我去沧州安置,老人家在沧州有些家业,我前后无兄弟,唯我一人,正好帮他们打理,做个下手,也好过待在陈家庄这个伤心之地。” “如此便好。”他笑道:“我之前还担心姐姐去处,如今想来却是多虑了,姐姐以后有难处便修书一封,我经商赚钱不会,帮着修理坏人恶棍之类的活做着顺手。” “咯咯咯”虞秋凤轻笑,打趣道:“公子如此体贴,妾身只恨不能早些相识,三日后我父的人就要接我离京,还望在离别之前能再看公子一眼。” “没问题,三日后我来给姐姐送行。”仇小三拍着胸脯保证。 不知不觉间天色有些暗,竟过去了两个多时辰,送走了虞秋凤和猛虎张,仇小三来到藏经阁。 “师傅。”循着楼梯走上顶楼,他瞧见太玄老道士盘膝在石床上打坐,开口轻声唤道。 “你来了。”老道士开口道。 “多谢师傅救命之恩。”仇小三双膝下跪,诚心诚意的说道。 他跪天,跪地,跪仇小二,老道士是他跪的第二个人。而老道士足以受他一跪。 仇小三自来到这世间,真正对他好的人没有几个,臭婆娘在他心里排第一位,如今又多了个师傅。 太玄老道手掌虚抚,无形气劲他托起,老道欣慰道:“你现在肯在心里把我当成你的师傅,为师甚是欣慰。” “之前是徒儿愚钝,还望师傅恕罪。”仇小三尴尬一笑,老道士手中凭空出现本破烂的手札,飘到他的面前。 “这是我修炼龙虎七杀剑的心得,你拿去好好参悟,切记不可急躁,凝练杀心更重境界,不是眼下的你能尝试的。” “徒儿谨记在心。”收起手札,仇小三正色道。 太玄道:“早些去休息,明日便回天牢。” 这就完了? 仇小三还以为老道士要传授什么道术秘法,亦或者婆婆妈妈的教训自己半天,结果给了本手札就让他滚回天牢。于是乎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在天师堂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行李住到天牢。 天牢第二层,昏暗的牢房中,他挑了一间采光比较好的住下,搬了桌椅板凳,书柜进来,还烧了炉火,温上热茶,反倒别有一翻意境。 第三日由于要去给虞秋凤送别,他早早的穿上官服,挎着腰刀在城门口侯着。等了约摸两个时辰,七八辆马车组成的车队从城里出来,由四五十个黑衣跨刀武士护着。其中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仇小三的身边,帘子掀开,虞秋凤从里面下来。 今日的她穿着件淡蓝色的锦缎长裙,腰间系环佩,脸上略施粉黛,见了仇小三便眉开眼笑,二八少妇,一举一动总是成熟中带着风韵。 她问道:“公子等了多久?” 他道:“约摸两个时辰。” 虞秋凤在道:“为何要等我两个时辰?” 仇小三很糊涂,便照实道:“答应要送姐姐离去,自不会食言。” 下一刻,虞秋凤眼眶通红,泪光闪烁,从袖中掏出个香囊,一手拉住仇小三的手掌握住香囊,她低声哽咽道:“好弟弟,这香囊你要时常带在身边,办差之时切勿小心,莫要受伤,遇了强敌保命要紧,在朝为官,更要懂得变通,不要一根筋。” “秋凤姐姐尽管放心,你在沧州好好待着,我得了闲再去看你。” “好。”虞秋凤道。 二人道完别,仇小三目视她走上马车,车队缓缓走动,车轮碾压地面,“吱吱吱”的响着,在地面留下道浅浅的车轱辘印。他轻嗅香囊,淡香入鼻,女儿家特有的醇香,待到他转身离去时,虞秋凤从窗口探出头来喊到:“弟弟别忘了姐姐,记得来沧州看我。” “我会来的。”仇小三双手放在嘴巴上,做喇叭状。待到马车消失在蜿蜒的官道,他收起香囊,转身回了京城。 此去沧州五百余里,一路上都是些繁华的城镇,少有强盗贼人,有四五十的武士护卫决计不可能出事。 房间中,茶香弥漫,水汽茫茫,仇小三正在看着手中的道藏,外面响起敲门声。“进来”他道。 房门推开,猛虎张走进来脸上堆着笑容。 他放下书问道:“今日遇了好事?如此兴奋。” 猛虎张倒了杯茶喝完,激动道:“我听到个小道消息,据说上头要升大人的职位,要是大人出了天牢,我也可以跟着沾光,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我倒是觉得这里清净些,没有外面嘈杂。”仇小三随意道:“不过能出去也不错。” “嘿嘿,我就知道大人一定会平步青云。”猛虎张傻笑。仇小三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把他打醒骂道:“大白天的做什么美梦,随我去第三层见个有趣的人。” 两人顺着石梯往下,仇小三摩挲着下巴,有些好笑的说道:“这人是两天前送到天牢来的,叫做诸葛卧龙,是个写游记的,好像是借古讽今,讽刺皇帝,结果被锦衣卫抓住,判了十年。” “胆子真大。”猛虎张摇头叹气:“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讽刺皇帝。” “唉,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才却要在天牢虚度时光。”仇小三无奈的说着。 很快就来到天牢第三层,这里的守卫是天牢中最严密的,只有一个出口。狱卒看到仇小三来了,急忙迎过来道:“拜见总捕头。” “去把诸葛卧龙的牢门打开,我有事须得问他。” 狱卒半点不敢阻拦,将最后一间牢门打开,里面睡着个瘦弱的白衣儒士子,正在酣睡之中,呼噜震天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你有血光之灾 “醒醒”仇小三提了提诸葛卧龙的衣领:“都蹲大牢了,还睡的这么香,是不是该夸夸你心真大。” “每天都能白吃白喝,日子挺舒坦的。”白衣的诸葛卧龙翻了个身,搓了搓惺忪睡眼道:“你这人还真是有趣,堂堂六扇门捕头不忙着去办案,却来找我闲谈。”他摇了摇头,叹气道:“怪不得天下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休得放肆。”猛虎张骂到,哐当一声就把腰刀抽出来,诸葛卧龙正眼都不瞧刀一下,似笑非笑的望着仇小三。 “把刀收起来吧。”仇小三笑骂道:“他最厉害的就是这张嘴,才富半车,嘴巴倒能说个滔滔不绝,你要是生气他能活活把你给气死。” “果然还是捕头大人懂我。”诸葛卧龙眉头一挑:“还是把刀收起来,老是晃来晃去的把眼睛都给我刺疼了。” 猛虎张见他这副模样,心头气不过,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挎着刀站到牢房门口去了。 仇小三拖了张椅子坐下,问道:“在牢中住的还习惯吧,要不要我给你送些吃食进来。放你出去我做不到,不过在天牢里面,我还是能做主的。” “不用。”诸葛卧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长袍。他这件衣服不止洗的发白,还打满了补丁,长发也是卷的,邋遢的不行,上面还有不少虱子在欢快的跳动。“能白吃吃喝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我都不想出去,免得忍饥挨饿,有上顿没下顿。” 他顺手从头发上捉了个虱子放到嘴里,嚼了两口,就像吃炒豆一般,些许是觉得味道不错,咂吧了两下嘴皮,脸上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若是让其他人见了,非认为这是个疯子不可。 仇小三见怪不怪,心头也没有厌恶,只道:“虱子有什么好吃的,你若是饿了我便给你取酒肉来。” 诸葛卧龙回道:“酒肉如黄土,哪有这虱子有味道。” “随你吧。”仇小三轻笑一声道:“你算是我遇到的最怪之人。” 诸葛卧龙好奇道:“我很怪吗?” 仇小三道:“你是第一个吃虱子的儒家学子,要是被外面的大学士知道了,你就别想出去了。” “世间本就多疾苦,那些老家伙除了摇头晃脑念几句先贤警言外还会些什么?先圣的德行没有学到,一个个反倒成了榆木疙瘩,不可言不可言。” 世间总会出些背德逆道之人,在仇小三看来,诸葛卧龙也是其中一个,满腹才华,可没有施展之处,最后落得个心灰意冷,他写的游记仇小三看了,尽是山水风情,美女佳肴,不知是如何看出在讽刺皇帝的。多半又是惹了人,遭了暗算。 可惜了一个人才,然而事关皇家名声,不是他一个捕头能够插手的。 仇小三楞了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突然间发现自己能做的似乎很少很少,然天下万万里之大,不平之事万万千,他又怎么顾忌得上。 诸葛卧龙见他出神,却道:“你不用想太多,人间正道是沧桑,你我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这天下终究不受我们的影响,顺势而为的居庙堂之高,逆势的便和我一样住大牢杀头。” “未必。”仇小三沉声道:“顺逆皆为大势,既然顺的为何逆不得,我便要逆逆看。” “有魄力。”诸葛卧龙翘着大拇指说道:“那我在天牢里面等着你。” “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诸葛卧龙笑了笑:“天意如此,谁又能说的准。” 仇小三听他说的烦了,有些不耐,起身就要走,刚刚踏出牢门诸葛卧龙就在里面喊到:“我观你印堂发黑,煞气缠绕,不出三月必有血光之灾,若信我一言就辞官离京。” “大人,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猛虎张愤愤道,用铁链把牢门锁上,气的牙痒痒,又有脚狠踹了牢门两下,里面立刻就没声了。 “血光之灾?”仇小三嘀咕了几遍,他却是有些不信,便和猛虎张出了天牢,去那长醉楼喝酒去解解烦忧。 过了两日,有六扇门的捕快送来兵部文书诏命,果然和传闻一样,他从天牢调走,升任六扇门三州总捕头,猛虎张也和他一起调走,成了仇小三手下的小捕头。 交接做的很快,文书下来的第二天,六扇门派来的天牢总捕头就来了,从他手中接过天牢,而仇小三则是带着猛虎张搬到六扇门总部。 三州总捕头拥有很大的的权力,下辖三个州的所有捕快,能坐上这一职位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捕头,唯有两人例外。 其一是仇小三。 其二乃是北方七省总捕头燕赤霞。 燕赤霞是靠实打实的功劳坐上七省总捕头的,若非朝中无人,其功劳足以当上六扇门门主,不知有多少邪魔外道丧命在燕赤霞的剑下,至于仇小三,入六扇门不足一月,武功不显,功劳不彰,却是不能服众。 所以他入驻六扇门总部后,总是有人上门找麻烦,仇小三不想理会,每日处理完了公务便待在当中打坐练气,寻求凝练剑心之法。 然后大半个月过去,依旧半点头绪都没有。他根本找不到杀心的感觉。 这一日,他正在房中处理公务,猛虎张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进来,尚未进门便道:“大人,肃州急报,知府柳长青遭人暗杀灭门,皇上震怒,上头派你快马加鞭赶往宿州破案。” 仇小三接过密报看了足足一刻钟,将其焚毁,对猛虎张道:“你去收拾东西准备启辰,我先去见见门主。”说完便去了六扇门机密处。 很快他从六扇门机密处确认了情报,又把肃州卷宗以及知府柳长青的情报调了出来,细细查看到深夜。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便携带卷宗从京城出发,赶往肃州。他本想去天师堂和老道士说一声,但兵部催的紧。 堂堂一州知府遭人灭门,全家二十三口人无一生还,横尸府衙,手段凶残狠辣,据肃州六扇门传回来的消息,现场没有留下半点线索,连府衙都被一把火给烧了,留下二十三具烧的焦黑的干尸。 何人所为? 又如何破案? 仇小三脑袋大了,一路上他都在设想种种灭门原因。 敢将一州知府灭门,能做下这事的绝不会是普通人,多半有江湖高手牵扯在里面,更甚还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势力藏在背后,能够让六扇门查不到半点线索的,如何能小觑? 两人连夜赶路,跑死四匹马终于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赶到肃州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初到肃州 肃州地处中原腹地,背靠太行山,面朝鄱阳湖,是座千年古城,富饶无比,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朝廷在肃州驻有三千兵马,皆是百战之兵,用以坐镇一方。 知府柳长青,元启三年进士,入朝为官十载,为天子门生,仕途颇顺,三年前前任肃州知府卸任,由柳长青接任知府一职,其人刚正不阿,风骨坚挺,颇有古之侠士之德,为人豪爽,广交江湖豪杰,从不问出身,在江湖上有不低的地位。 由于肃州的地理位置,导致这里武风强盛,民风彪悍,多出侠义之士,方圆五百里,武馆门派多不胜数,实则龙蛇混杂,正邪不分。 单单是江湖上有头有脸排的上号的门派就有七八家之多,高手众多,更别说还有漕帮盐帮之类的帮派,但这些势力没有谁敢动朝廷的人,别说是知府,就算一个县令他们都不敢动,否则三千大军能把他们横着推平。 肃州从三天前就开始戒严,只准进不准出,城门由驻军把手,等仇小三他们到的时候,城中稀稀落落,并无多少人。 两人先找了城中最大客栈坐下,点了酒菜,慢慢的吃着。 猛虎张小声问道:“大人,我们不去府衙来客栈做什么。” “当然是打听消息。”仇小三悠悠道,他看似在吃东西,实则大半心神都放在客栈里面的人身上。 猛虎张不解道:“这里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还不如去问问六扇门的捕快。” 仇小三低声骂到:“急也不急这一时,案子岂是想破便能破的?” 猛虎张哦了一声,便埋头吃饭喝酒,不多时,两个青衫提剑汉子从门外走进来,唤来小二道:“来两碟酱牛肉,二两黄酒,在上几个下酒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小二殷勤的招呼着,很快就把他们喊的酒菜端上来。 两人就坐在仇小三他们边上,“砰”剑拍在桌子上,其他食客见惯了武林人士的作风,也不奇怪,依旧吃着各自的东西。 仇小三夹了颗花生放在嘴里,眼神隐晦的暼了暼这两人。 其中一个又瘦又高,就像根竹竿似的,使柄窄长细剑。 另一人又矮又胖,活脱脱一个木墩,使的是柄厚重宽剑,足足一巴掌宽,恐怕剑得有几十斤重。 二两黄酒下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聊到了柳长青的身上。 那瘦高瘦高的汉子把酒喝完了,骂到:“最近城里戒严,窑子都给不准开,连个找乐子的地方都没有,天天对着那个黄脸婆,日子没法过了。” 矮胖汉子显然深有感触,道:“不都一样的吗?戒严之后朝廷的人天天蹲在武馆门口,连出门都要被盘查,而且我还听说昨天京门武馆的馆主被抓了,好像是因为牵扯到那件事情里面。” 那件事情说的自然就是柳家被灭门的案子,尽管两人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被仇小三听得一清二楚。 瘦高的汉子眼睛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六扇门的捕快和守城的驻军在,这才放下心来,道:“也不知是哪些不要命的人做的,惹怒了朝廷平白牵连了我等受罪。” 矮胖汉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敢灭柳知府满门?我还听说半月前柳知府还把天南大侠谢长云请来,你猜怎么着?就昨天晚上谢长云的尸体被人从城外找着了,四肢全被砍下来,连眼珠子都没了,那叫一个惨啊。” “你说的是真的?天南大侠谢长云一柄长剑打遍天南无敌手,与柳知府是至交,这人狂傲的很,武林中没几个是他的对手,怎么会死的这般惨?” 矮胖汉子道:“千真万确,我师叔亲眼见着谢长云的尸体,现在天南谢家的人正往肃州赶,应该过两天就到了。” “谢家都来了,这下肃州要起风云喽。”瘦高汉子面露忧色。矮胖汉子却不以为然道:“谢家人还能翻天不成,我还听说朝廷派了个新晋三州总捕头下来,赶明儿要找个法子出城,等这事完了再回来。” “二位兄台想去哪里?”两人耳边突然响起道陌生的声音,互相对视一眼,矮胖汉子和瘦高汉子埋头提剑就要走,却各自被肩膀上一只手掌压的动弹不得,仇小三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能两个,道:“兄台先不要急着走,适才听二位所言,似对肃州了解极深,小弟初来乍到,想向兄台打听一些事。”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人急忙道:“小兄弟向知道什么去问别人,我兄弟二人喝了酒爱胡言乱语,千万不能当真。”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仇小三摸出锭分量十足的银子放到桌子上,才道:“小弟第一次来肃州,适逢戒严,只好麻烦两位兄台。” “好说,好说。”收了银子矮胖汉子脸上立马堆着笑:“小兄弟只管问便是,我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仇小三拍个拍他的肩膀,笑道:“爽快人。”又对小二喊到:“再上三壶好酒,快些来,别误了兴致。” “来,干。” “干” “干” 江湖人,喝上半碗酒就是酒肉朋友,仇小三很懂规矩,两人喝了酒后打开了话匣子。“兄弟你还真找对人了,肃州的事就没他不知道的。”瘦高汉子一手指着矮胖汉子,他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道:“我来了肃州四五日后,城中突然来了大量官兵,封了酒楼窑子,没日没夜的抓人,后来才知道知府大人遇害,小弟很是好奇,何人敢做此事。” “嘿嘿”矮胖汉子猥琐的低声笑着,道:“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肃州能敢动柳知府的,只有那个势力。” “什么势力?”仇小三好奇道。 “天煞教。”他用一种很小声很小声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和兴奋,可片刻后,他的脸色却变得煞白,拉着另一人逃也似的从客栈大厅冲出去,消失在人潮人海中。 这个天煞教似乎很是恐怖的样子,仇小三一边喝着酒,一边摸索着下巴。猛虎张坐过来道:“大人,问出什么线索没有。” “有一点眉目。”仇小三点点头,开口问他:“你知道天煞教吗?” “没听说过,我一直待在天牢中,很少过问外面的事情。” 猛虎张说的是实话,他近两年都没有外出做事,至于天煞教,想必六扇门会有自己的渠道知道。 结了帐,他们两人慢悠悠的朝着肃州六扇门的所在走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天南大侠谢长云 一路上,隔着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一队官兵在街上盘查,仇小三亮了六扇门的令牌,自然有人带他们去六扇门府衙。等他们到时,早早的有捕快在大门前迎接。 “属下参见三州总捕头大人。”肃州六扇门负责人李长林恭敬的领着仇小三和猛虎张进到衙内, “大人舟车劳顿,还请先行歇息半日。”李长林是个很有经验的捕头,在六扇门待了七八年,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从不轻易得罪人,见谁都把态度放的很低,出了名的圆润。他虽然看仇小三太过于年轻,觉得朝廷有些儿戏,却不会表现在脸上,只是安排好了酒席,把肃州六扇门的几个捕头请来坐陪。 仇小三没有雷厉风行的开始查案,而是和李长林安稳的吃酒,一群捕头言词恭维,多想讨好他这个顶头上司,免得以后不好做事,酒足饱饭后,李长林咳嗽了两声,开口道:“肃州柳知府出事,本该我等的罪责,然事关重大,有损朝廷名声,只望大人神勇破案,也让我等少些罪过。” “对,还望大人英明神武,早日破得此案。” 一群人迎合着,仇小三心知肚明他们打的什么心思,暗自冷笑,脸色却突然间寒了下来,将手中酒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这响声就像一记大锤敲在酒桌众人的心上,俱是吓了一跳,纷纷住口不言,你望我我望你。 李长林也是心神一跳,忙问道:“可是酒菜让大人不满意,我这就让人再去做。”说完就要去喊人,仇小三摇摇头,寒声道:“堂堂一州知府遭人灭门,尔等罪责难逃,我奉皇命来此破案,本以为尔等皆是惶恐不安,勤于捉拿凶手,怎知却是如此不堪,你们如何对得起自己身上穿的官袍。” “大人息怒。”李长林半跪解释道:“我等一直全力破案,今日特意抽了时间招待大人,不曾想惹怒大人,是我等的过错。” “还望大人息怒。” 一个个半跪着不敢起身,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仇小三脸色舒缓下来,只道:“本官领皇命,若是破不了案难辞其咎,势必要受罚,不过在这之前,我一定会把你们全部送进天牢,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还请大人放心,肃州六扇门听您差遣,绝无怨言。”在场的都是老油条,哪里还能不知道仇小三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给个下马威,他们心中虽然不忿,但终究不敢怀疑仇小三说的话,若是破不了案子,进天牢都是轻的,搞不好全都要被拉去午门杀头。 知府遭人灭门还是开国头一遭,结果被他们摊上只能自认倒霉,只希望仇小三这个新来的三州总捕头不是个酒囊饭袋。 仇小三觉得已经可以了,做的太过只会适得其反,便让他们起来,可这会谁都没心思吃酒,一个个坐立难安,李长林这个老滑头不愿触霉头,咬紧了牙巴不说话。倒是猛虎张吃的欢乐。仇小三敲落他的筷子骂到:“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去府库把卷宗拿来。” 猛虎张小跑着出去,桌边众人皆心惊胆战。 “柳大人的府中可有留下什么线索?”他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黄酒,醇香弥漫,握着酒杯仇小三斜躺在椅子上,脚蹬着桌子,漫不经心的的开口:“李捕头,你说说看。” 李长林顿了顿,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当夜大雨,园中没有留下脚印,起火之前周围的住户没有听到任何响动,二十三人皆死于刀伤,虽然尸体被烧焦,但据仵作验尸后得出的结论,出刀手法角度,刀口深度皆是一模一样,初步判断应该是死于同一人之手。” 仇小三又问:“他们生前可有中毒亦或者被人下了迷药。” 李长林回到:“不曾中毒。” “柳知府府中可有实力高强的武林中人?” “有。”李长林道:“肃州武林排名第三的剑客追风剑历长空就是柳知府的门客,其人剑法高明,少有敌手,尸体已经被验明正身,另有一十二名奴仆,都是各家武馆的高手,全被被杀,无一人逃脱,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刀封喉。” “有意思,看来动手的人刀法很不错。”仇小三打直了身子,眼睛盯着李长林的眼睛,轻声道:“你与追风剑历长空对上,谁生谁死。” 李长林想了想,肯定道:“我生他死,但最少也要百招开外。” “好。”他拍手笑道,随即沉声道:“明日把你知道的肃州武林中能够胜过历长空的人全部请到这里来,一一盘问,谁不肯来就当做此案凶手处置。” 大人,这样会不会太过兴师动众?李长林有些犹豫,生怕被仇小三误会,又道:“肃州龙蛇混杂,武林高手数不胜数,平素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要是我们这么做,怕会引起动荡,不利于破案啊。” “天大地大朝廷最大。”仇小三泯了泯杯中酒,反问道:“朝廷死了个知府,而且凶手就是武林中人,他们配合还好,若是不配合那就让他们长长记性,这天下到底是谁在做主,你只管去传信便是,谁不来报予我就是。” “另外,我还听说昨夜城外发现了天南大侠谢长云的尸体,可有此事?” 李长林道:“确有其事,今早已经运会了衙门,天南谢家正在派人过来。” “谢长云和柳知府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来肃州,又是怎么死的?”他的声音猛然拔高起来,变得有些尖锐和刺耳,仿佛一面战鼓在轰隆轰隆的敲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都在颤抖,生怕他又在找麻烦。李长林稳了稳心神,道:“天南大侠谢长云和柳知府乃是世交,我们尚未查清谢长云为何会来肃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和柳知府一案无关。” “可我却听说谢长云是收到柳长青的密信才来肃州的,李捕快如何看?” “我这就让人去查。”李长林额头直冒冷汗,急忙道,仇小三轻哼一声,复又斜躺在椅子上,晃动着手里面的酒杯,淡淡道:“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查清楚天南谢长云来肃州的目的,还有把柳知府近来的行踪打探清楚,包括他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哪怕是幽会情人我也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要是完不成本官便向朝廷上书换一批捕快来。” “除李捕快外,其他人都去做事。”众捕头如释重负,匆忙离去,唯有李长林忐忑不安,等着仇小三的问话。 替李长林添上酒,仇小三道:“李捕头只听过天煞教。” 李长林面色煞白,眼中闪过丝丝惊恐之色,可在他锐利的眼神下,只能点点头,道:“听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谢家上门 这一夜,仇小三房中的灯火一直亮着,直到黎明时分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才熄灭,乌云盖顶,天色灰蒙蒙一片,好似隔着层薄黑纱,院中有棵老槐树静静地立着,四月清风习习,吹动嫩叶漱漱作响,细细听着,就像海边的贝壳灌了风“呜呜呜”的响着。 肃州城笼罩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有些压抑,街上寂寥无人,门窗紧闭,仅有几间客栈酒肆还开着门,却没有多少食客光临。 “大人,这是昨夜整理出来的情报,还请大人过目。”卯时刚过,李长林敲响房门,手中拿着一摞厚重的竹简,他等了片刻房门从里面打开,仇小三从他手中接过竹简,道:“劳烦李捕头,破案一事还有劳弟兄们多多费心。” “大人严重了,若无其他事那下官就去忙了。” “嗯,去吧。” 李长林心头松了一口气,直直的从庭院离开,带着几个捕快就从府衙出去,开始一个个的把人请回六扇门。 肃州记录在册的捕快约有千人之多,除开维护地方的人手外,肃州城差不多还有五百多人,全部派出去打探消息,情报收集的速度非常快。 昨天仇小三给了一众捕头下马威,这些人再做起事来自然不敢松懈半分,格外卖力,无形中,一张大网撒便八百里肃州,淘尽大鱼小虾。 中午时候,天色依旧灰蒙,紧闭的房门再一次打开,仇小三穿着六扇门官袍,挎着麒麟腰刀,背着剑匣出来,唤了猛虎张陪在左右,去往停尸房。 柳长青一家二十三口人烧的焦黑的尸体就放在停尸房,除此之外还有天南大侠谢长云的被砍去四肢的尸体一并放在这里。七八个挎刀捕快日夜守候着,另还有两个仵作在一具具的检验尸体。 他昨日便和李长林交待过要将尸体保存好,用以验尸。仵作从尸体上只能看到最直接的东西,而一个武林高手却能从同一具尸体上看出许多不一样。 使刀手法 刀法流派 内力火候 还有使刀者的习惯以及身高等等一系列。 仇小三能懂这些全靠臭婆娘的教导,天知道仇倩是如何了解这些的。在陷龙镇的时候,她只管教,从不许仇小三问,但凡是杀人手法他都学了个精通。 “柳知府的尸体在哪里?”他望着整整齐齐的二十三具人形焦炭,心头有些沉闷,便对着身旁的捕快问道。 捕快带着他来到左上角的尸体面前道:“启禀大人,这就是柳知府。” 仇小三挥手让捕快退下,他半蹲着,细细的打量着柳长青的尸体。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臭味,那是一种尸体独有的味道,就像烤熟了的牛肉一样,仇小三强忍着恶心。 柳长青的尸体四肢并不扭曲,应该是断气以后才被火焚烧,如果还没断气,必定会挣扎。他微微分开头骨,喉骨断裂,裂口光滑无比,是被人一刀斩断。 “柳长青死的并不痛苦。”盖上白布,仇小三长叹一口气,又道:“杀人手法很高明,刀口从左边斜着往上,使的是左手刀。” 接着他又一并查看了历长空和其余奴仆的尸体,死状全都一样,浑身上下只有一道伤口,杀人者没有出过第二刀。 猛虎张道:“这使刀的人最起码有三十年的内力,刀法狠辣,应该不是正派中人做的。”猛虎张办案多年,正邪中人都有接触,非常清楚两派人的做事风格,他对仇小三道:“大人,柳知府多半是死于仇杀,可以派人查查他生前与何人结怨生仇。” 如此猜想不无道理,若是无冤无仇谁肯将当朝知府灭门,仇小三道:“交由你去做,我要知道有关柳长青的一切,倘若肃州人手不够,就问京城六扇门要人。”片刻后仇小三又道:“你千万注意安全,杀人者武功绝强,别大意。” 猛虎张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道:“大人放心,不会坏了差事。”说完就从停尸房出去。 仇小三一遍一遍的检查尸体,连每一个痕迹都不放过,可以受大火焚烧严重,没有更多的东西留下。他又去柳长青的府邸查看,现场满目疮痍,已然化作片废墟,同样没多太大的收获。 这一日进展不大,李长林挨个盘问肃州武林高手,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人,城外驻军搜遍方圆百里。至于天南大侠谢长云,致命伤在胸口,被一剑穿心,很难把他和柳长青的案子联系到一起。 仇小三还在等,在等六扇门在天南的探子把消息传回来。 如果谢长云真是受柳长青之邀而来,那就好办。若不是,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想要破案只能大海捞针。 他没等来消息反倒把天南谢家之人等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捕快来报,说衙门口来了二三十个背剑武士,自称天南谢家,要见李长林,讨取谢长云尸首。捕快将其拦在门外,武士神情悲愤,个个捶胸顿足。 天南谢家仇小三有过了解,乃是天南武林世家,门中惯出高手,威震天南武林,出过三位武林盟主,十足的千年世家,上任家住谢飞鸿一柄长虹剑威压四方,于十年前传位于谢长云,可谢长云偏偏死在肃州,而且还死的不明不白。谢家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谢长云的老子谢家上任家住谢飞鸿,其一是来讨回尸首,其二自然是讨个说法。 至于这说法朝谁讨,那便不得而知。 此时六扇门大门外面,谢家子弟将大门团团围住,七八个捕快持长刀,一脸警惕的守着大门,生怕这群谢家人冲进去。 天南谢家,有仇报仇,这话可不是白说的,谢家人的护短和疯狂在整个江湖都是出了名的,而且眼前的谢家谢飞鸿更是和朝廷多有联系,纵然是六扇门捕快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谢飞鸿最为显眼,他身子壮硕,虎背熊腰,穿着件灰色长袍,长发黝黑,无白须。背上背柄宽厚大剑,一双眼睛不怒自威,也许是等得有些久了,谢飞鸿朗声道:“李长林李捕头莫非有什么事,不肯前来一见,若是如此休要怪老朽鲁莽,闯一闯这衙门。” 听他如此说,守门的捕快愈加紧张,一个个面上冒冷汗,握着长刀的手轻微的抖动,谢飞鸿冷笑一声,便往前跨出一步,身后谢家子弟亦是上前。 洽在这时,大门打开,仇小三挎刀背着双手走出来,目光扫过谢家众人,最后落在谢飞鸿的身上,仇小三轻声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冲击公堂罪同谋反,若在上前一步本官便将尔等统统拿下,连着天南谢家一并灭亡。” 他不是在吓唬谢家人,眼下正值紧要关头,朝廷威严扫地,若是谢家人不知死活敢冲击公堂,不出三日天南谢家就要从江湖除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虹分光剑 谢飞鸿认不得仇小三是何人,只道李长林不愿出来相见所以故意派人阻拦,他虽然身处江湖,却也多闻朝廷之事,自然是知道其中厉害,肃州知府刚死,谢家人便大闹公堂的消息传到皇帝的耳边,谢飞鸿突然就不敢再多跨出半步。况且来肃州的主要目的是取回谢长云的尸体,一但动起手来难逃干系,只会平白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谢飞鸿不傻,权衡利弊之下,便喝住一众谢家子弟。 仇小三挎着刀走下石梯,问道:“你便是谢家上任家主长虹剑谢飞鸿?” 谢飞鸿眉头皱了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千年让他看不透,好似有团迷雾能眼前,给人一种忽远忽近的感觉。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双方修为差距过大,另一种则是修炼了某种能够遮掩气息的秘术功法。他更倾向于后者。谢飞鸿并不认为仇小三的修为能够超过他,能够让他看不穿只可能是修炼了秘术。 他这般想并没有错,谢飞鸿的修为放到武林中绝对的顶尖高手,拥有自傲的资本,只是他不了解仇小三。听了这般问话,心头不满,便道:“我便是谢飞鸿,你又是何人,为何李长林不出来见我。” “大胆,竟敢对总捕头大人无礼。”仇小三身旁的捕快怒目而视,口中正欲喝骂此人有眼无珠,仇小三抬手打断他们,笑道:“我乃是三州总捕头,奉皇命来肃州缉拿柳知府一案凶手,现在肃州六扇门归我管,李捕头忙着破案,没空来见你。” 三州总捕头 谢飞鸿心中一惊,仔细瞧了仇小三身上穿的官袍,正面是白色飞鹤,正是六扇门总捕头的官服,他暗道:“什么时候六扇门有个这般年轻的总捕头。” 然天南之地谢家人脉广宽,他也不怕得罪仇小三,直言道:“适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既然李捕头不在,就劳烦大人将犬子尸身交与我带回天南安葬,落叶归根此乃人之常情,想必大人断然不会为难。” 谢飞鸿说话时态度放的很低,便是不愿多惹麻烦,却不知仇小三万万不会把谢长云的尸体交出去。 正好谢家人来了,他尚有许多事情要询问。 仇小三脸色故作难看,让谢飞鸿心底一沉,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难处?”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脸色颇有为难之意,仇小三道:“谢前辈爱子心切我自然知晓,只是晚辈也有难做之处,天南大侠的尸身暂时不能交与你们带回去安葬。不过请前辈放心,我已经找了仵作保存尸体,只等过些时日必定交与诸位。” 谢飞鸿强自按捺住怒气,阴着脸问道:“大人说的难处可否告知在下,犬子遭杀身之祸,客死异乡,若是没有个正当理由,这人老夫决计要带走。” 那二三十个背剑的谢家子弟窃窃私语,无数道充满杀意的目光落到仇小三的身上,如果眼光能够杀人的话,可能他已经死了无数次。 仇小三无视他们的目光,沉声道:“谢长云的死与柳知府一案颇有些联系,在案子没破之前,本官不可能让你们把尸体带走。” 谢飞鸿喝到:“黄毛小儿不要信口开河。” 他笑了,笑的很灿烂,然而下一刻笑容凝固,仇小三脸上骤冷,寒声道:“柳谢两家乃是世交,本官得到消息谢长云之所以来肃州正是得了柳知府的密信,以至于丢了性命,其中缘由前辈应该比我更清楚。” 谢飞鸿眼中闪过惊疑,片刻后隐去,却道:“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朝廷的事江湖人不想掺和,我儿既然陨命,其他事老夫也懒得追究,劳烦大人将我儿尸体归还。” 从一开仇小三就在留意他表情的变化,那一丝惊疑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可仇小三却瞧见了。 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仇小三更加不可能放人,轻笑一声道:“若我说不前辈又能如何?” “士可杀不可辱。”谢飞鸿道:“谢家男儿不容轻侮。” “就算我同意了,可我身后的谢家子弟也不会同意。”他反身喝问道:“总捕头不放人,尔等可能就此离去?” 顿时群情激昂,一个个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能。” “大人听到了吗?”谢飞鸿冷笑。 “听到了。” 仇小三点点头,随即摆了摆手无奈道:“你们不是士,我既不杀你,也不侮你,不过是想请前辈配合破案,如此对你我都好,希望前辈能慎重考虑。” “不用考虑,人老夫必须要带走。” “那就要看前辈的本事够不够从我六扇门把人带走。”仇小三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着,似乎不曾般谢飞鸿放在眼中,如此作态着实惹怒了谢家子弟。 谢飞鸿挥手,让他们退后,留出片空地来,他心中带着薄怒,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反手将背后长剑取下来握在手中。 “前辈还请出剑,我正想见识见识名震江湖的长虹剑该是怎样的风采。” 谢飞鸿怒不可揭,眉头拧在一起,喝到:“狂妄之极,老夫便耍两手剑法让总捕头大人过过眼,评判两句。” “如此甚好。”仇小三拍手称快。 也不见谢飞鸿有多少动作,一道长虹乍起,发出刺眼光芒,长剑就以出鞘,三尺剑身卷着赤色剑气,汹涌狂暴,剑光弥漫四起。 长虹剑名不虚传,谢飞鸿黑发狂舞,一手执掌长剑,周身气劲激荡,吹的衣袍鼓动,赤色剑气贯穿虚空,谢飞鸿跨出三步,提着长虹剑斜着从上往下劈来,果真是气势非凡,剑气逼人。 天南谢飞鸿藏锋已久的剑再次出鞘,这位六十岁的剑手非凡没有半点颓势衰败,剑势刚猛无铸,一往无前,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剑鸣之声“翁嗡嗡”的回荡着,刺痛耳膜。 “好剑法。”仇小三双眼大放光芒,口中赞道,却不动背后剑匣,反手拔出腰间麒麟腰刀,一跃而起,迎着谢飞鸿的剑扑过去,剑气消弭于无形,麒麟刀斩下,凝练的锋芒之气缠绕刀身,将剑气从中斩断,刀劲涌出,逼的谢飞鸿不得不后退,若是再进一步,势必重在锋芒之上。 稳住身形,谢飞鸿强行用内力镇压剑气反噬,只是再看向仇小三的眼神已然化作惊骇。他不敢再大意,竟是又一次全力催动内力,灌注长虹剑身。 气势合一,剑随心动,这一剑有个好听的名字:长虹分光剑。 谢飞鸿咬咬牙,剑上气势愈加锋芒厚重,延伸出三尺剑光。 直直一刺,剑气汹涌磅礴,有气吞山河之气魄。 仇小三又是一刀斩下,二者碰撞“轰”的巨响,胜负以分。 谢飞鸿拄着剑蹲着,手心浸红了鲜血,气息萎靡不振。 反观仇小三,毫毛都没伤着,收了长刀,他对众捕快道:“将谢前辈带下去修养些时日,另外安顿好谢家弟子的住处。” 然后转身挎刀离去,谢飞鸿楞了楞,回过神来后领着谢家人暂时住到六扇门中。 自然也看到了谢长云的尸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陈年往事 仇小三施以强硬手段,将谢家谢飞鸿连同一众谢家子弟扣下,肃州武林震动,更有传闻朝廷意欲血洗武林,引的人心惶惶,皆是不安,直到李长林出面才安抚住肃州武林。 然而三四日过去,柳长青的案子还是一筹莫展,谢飞鸿闭口不言,也不见人,就是待在屋子里疗伤。 这种情况直到六扇门天南密探的到来才被打破。 幽暗昏黄的烛光下,两道人影随着烛火摇曳,一高一低,一静一动,房间格外静谧,连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呼出的热气带动火光闪烁。 仇小三端坐在案桌旁,剑匣和麒麟腰刀挂交叉在身后的墙壁上,白鹤官袍用衣架挂着。案桌上摆着一摞厚厚的卷宗,全是从六扇门总部传回来的情报,其中有天南谢家,有柳长青,有天煞教的许多不为人知的消息。 他一手撑着眉头,另外一只手拿着张信封。 案桌下方坐着个中年汉子,面相平稳,双眼隐隐带着精光,乍一看就是个干粗活的庄家汉子,放到人群中绝不会惹人多看半眼,但这人却是掌管六扇门四分之一情报的统领,职位甚至还比仇小三要高,无名无姓,只有个代号,六扇门的人称他为魅影。 原本送信的任务不该魅影做的,他身为六扇门统领,每日要忙的公务多不胜数,然而此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已经不止关乎着仇小三,魅影不得不来。 能够从天南谢家搞来情报,足以看出其神通广大。 “这是柳知府半个月前写给谢长云的信,用的飞鸽传书。”魅影咧嘴笑道。 仇小三拆开信封,越看眉头皱的越深,信中到没有多少说些什么,只是邀请谢长云来肃州一聚,说有一事要商议,不过很反常的是柳长青在信中提到他的女儿,柳飞菲,结尾处有二字:事急,速来。 仇小三放下信纸,疑惑道:“柳长青为何要在信中提及柳飞菲,还催促谢长云赶来肃州?” 魅影收起笑容,眼中精光收敛,想了片刻道:“他们之间应该有秘密,而且还与柳长青女儿柳飞菲有关。” “会不会只是普普通通的叙旧而已。”他道。“很难把这件事和柳知府灭门之案联系在一起。” “总捕头真的这么想?”魅影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仇小三苦笑着摇了摇头。魅影道:“柳谢两家关系匪浅,早在十八年前,柳知府独女满月之时便拜在谢长云门下做了关门弟子,此事不为外人道,我也是多方打探才从一个谢家老仆的口中知道的。” 仇小三并不惊诧,只是有些奇怪,便问道:“难不成是柳飞菲遇到什么麻烦,所以柳长青才把谢长云叫来。” 魅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由得点点头,道:“你办案的法子虽然有些欠妥当,不过思绪敏捷,能够举一反三,他日只要多加磨炼,必然是个好捕快。” 他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这位掌管六扇门情报的统领对仇小三很有好感,言语举止间都是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样子,若是让六扇门其他人知道了,非得惊掉下巴。 魅影可是出了名的冷漠,从不给人笑脸。 偏偏对仇小三就是例外,然而这些仇小三不知道,他只以为这人一直都是如此,心中多了些好感。 “柳飞菲与别的人不一样,她比较特殊。”魅影叹气道,脸露愁容,眉间看起来平添三分愁绪:“她有一颗两窍心。” “何为两窍心?” 他解释道:“两窍心万中无一,唯有女子才能拥有,据说拥有两窍心的女子心思通惠,天生比别人多一窍,所以寿命更长,然而事实却是这些拥有两窍心的女子多半都不得善终。” “魔道有延寿秘法需以两窍心为药引,炼制长生不老丹。” “以活人心为引?”仇小三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人做这种事,魅影冷笑:“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第一次见到也是和你一模一样,见多了自然就会麻木。” “湘西以活人炼尸,苗疆投人喂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他突然反应过来:“难不成有人要用柳飞菲炼药,被柳长青知晓,便寻求天南谢家的庇护,谁知谢长云不是那人对手,反倒丢了性命。” “嗯嗯,孺子可教。” 仇小三又喃喃自语道:“为何柳长青宁愿选择寻求谢家庇护,也不愿意上报朝廷,凭他的权势,应该没有几人敢动堂堂一州知府,若是柳长青胆子在大些,完全可以调大军将那人剿灭。” “你知道的终究还是太少了。”魅影神色一黯,苦涩道:“事情要追朔到二十年前。”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那时我还只是六扇门一个不起眼的捕快。 二十年前的某一天,陛下在乾坤殿召见了一个道人,号慈航,此人道法精湛,修为之高,甚至连天师堂四大天师都不是对手,一一败在慈航道人手下。” “等等。”仇小三突然打断他的话:“太玄老道士也败了吗?” 魅影摇摇头道:“太玄道长并未出手,慈航道人点名只与四大天师比试,当时太玄道长不在京城两人之间不曾交过手。 一日连败四大天师,慈航道人威势大涨,一举赢的陛下圣心,对其言听计从,加之陛下身体孱弱,服了慈航的丹药后一扫孱弱,差点就封慈航为国师。” “后来怎么样了?” “两窍心能长生便是从那时开始流传出来的,慈航献一张长生药方与陛下,上言需七七四十九位身怀两窍心的女子做药,炼出长生丹,服下后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满朝文武齐齐反对,民怨沸腾,百姓四处躲藏自家儿女。陛下被慈航迷了心智,竟不顾天下人的反对,强行征召两窍心的女子,后来有人去龙虎山请老天师太玄道长出山,之后慈航道人不知所踪,陛下也熄灭了长生不老的心思。” 他没想到自家便宜师傅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魅影顿了顿又道:“二十年前陛下年轻力壮,可二十年过去,早已是风烛残年,一日不如一日。 在柳知府被灭门之前,天下三十六州一共有三十二个女子失踪,据六扇门密探调查,这些女子全都拥有两窍心。” “你的意思是这是皇帝派人做的。”仇小三道。 魅影摇了摇,却道:“我不知道,这刚才说的只不过是我根据情报推测出来的,真假有待商榷,想知道事实的真相只有靠你自己去解开。” “另外天煞教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可以从这里入手,可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好了,该告诉你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查个清楚,六扇门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我不便多逗留,马上就要回京。” 魅影就这么走了,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如鬼魅般的出现在肃州,又鬼魅一样的离开,没有谁知道他来过。 收起信封,仇小三换上官袍,挎着腰刀朝着谢飞鸿的屋子走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愈来愈大,就要吹散迷雾,现出高楼来。 魅影的到来,彻底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合作 天南谢家 柳长青 天煞教 朝廷 就像笼罩在迷雾中的一张张蜘蛛网,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是互相勾连亦或是互不相关。这一切只有等仇小三将真相挖掘出来才可知晓,眼下已经不仅仅只是柳长青的灭门案,还有共三十二起失踪案。 最让他头疼是是天煞教,和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查下去无异于在刨自己的墙角,仇小三想不通,为什么魅影会告诉自己这些隐秘,难道不怕引火烧身吗?况且按魅影的说法,天煞教背后很有可能就是皇帝,又该如何去查。 越是想下去,问题便越多,仇小三揉了揉眉心,暂时把所有的心思收起来,开始转而考虑要如何让谢家成为整个案子的突破口。短短两个庭院他却走了一盏茶,待停在谢家人暂住的院子时,他摈退了左右的捕快,一个人推开大门走进去。迎接他的是谢家子弟仇恨的目光,冰冷而刺骨。仇小三旁若无人的从他们身旁走过,进到谢飞鸿的屋子。 “这狗贼又来做甚么。” “难不成还要羞辱我谢家。” “只恨我等学艺不精,家主尸骨未寒,老家主又受此侮。” 门外嘈杂喧哗,众人群情激奋,却无一人敢上前。且不说仇小三当日两刀破了谢飞鸿的分光剑也破了谢家子弟的傲气和胆气,只说周围便隐藏了无数精锐捕快,倘若他们稍有异动,这些捕快即刻出手将其制服。 房间内,茶香缭缭,白芒弥漫,谢飞鸿盘坐在坐垫上,双眼紧闭打坐,面前茶杯热气腾腾,沁人心脾。 仇小三坐到另一个蒲团上,嗅嗅茶香,赞道:“前辈不愧是老江湖,如此田地尚且能淡然品茶,心胸气魄让我汗颜。” 谢飞鸿睁开眸子,目光冰冷,寒声道:“大人无故禁锢我谢家男儿,岂不知老夫在朝堂中亦有故交好友,又岂能让你这黄口小儿一手遮天,到时定要讨个说法,我天南谢家不容轻侮。” “说法?”仇小三轻笑一声,道:“我也很想问前辈要个说法。” 谢飞鸿眉头一挑,怒极而笑道:“你想要个什么说法,我给你。” “爽快。”仇小三从怀中掏出密信,捏在手里面,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谢家主对这封信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不过就是柳知府写给犬子的一封信物罢了。”谢飞鸿不屑道:“它能够说明什么,还是大人能够从这封信中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的东西,倘若有,那老夫洗耳恭听。” “还说天南谢家有仇必报,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罢了,明日你们便把谢长云的尸体带回去安葬了,免得让天下人嗤笑。” “黄毛小儿,口出狂言。”谢飞鸿怒道:“区区六扇门一个捕头,也敢诋毁谢家清名,就算是六扇门门主也不敢如此猖狂。” “你们不适合混江湖,安葬了谢长云便隐退了吧。”仇小三面露惋惜之色,便不再言语,低着头打量起了手中的青瓷茶杯。谢飞鸿面红耳赤,眼中凶光暴涨,周身内力磅礴,隐隐有爆发的趋势,虎目死死的盯着他,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 可落在仇小三眼中不过是装腔作势,虚有其表罢了。 果不其然,七八息过后,谢飞鸿周身气息衰弱,眼中凶光褪去,却是如同一瞬间衰老了十岁般,身子不再挺拔反而略显佝偻,他颓然道:“你赢了,想知道什么老夫都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仇小三笑了。谢飞鸿道:“我要杀我儿的人偿命。”“可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小半个时辰后,房门再度打开,他和谢飞鸿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仇小三眉开眼笑的离开了,不久后谢飞鸿也带着谢长云的尸体返回天南。其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看仇小三的表情就知道收获很多。 用多来形容不是很恰当,应该用很多才更准确。 魅影猜的不离十,整个案子最后的矛头指向了天煞教。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得多。 他把猛虎张召回来,至于李长林和肃州的其他捕头,仇小三并不信任他们,天煞教不止在肃州根深蒂固,哪怕放眼整个武林,也是极其庞大的势力,少有能与之相比,教众探子无数,谁也不能保证六扇门中没有他们的人。 唯一能信的过的只有猛虎张一人而已,不过足以。 “大人,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房间里面,猛虎张把手里的卷宗放下,闷声闷气的说道,这几日都没给合过眼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疲惫,整个人有气无力。仇小三看在眼里,便道:“等破了案子,我放你半个月的假,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嘿嘿,那我可要去长醉楼,大人可同去。” “先别开心的太早,案子我已经有了些眉目,还须得忙碌几天。”他淡淡道。 “大人尽管吩咐便是。”猛虎张顿时激动起来,一但破了这桩案子,赏赐和功劳肯定不会少,说不定还能借着机会晋升官职,他如何能不激动,可仇小三却有些为难,这个案子牵扯到皇帝,结果会怎么样他有些拿不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他从一大摞卷宗中抽出一筒摊开递给猛虎张道:“这上面记载的是天煞教在肃州城的据点,明日你去踩点,打探清楚他们在肃州的总坛在哪里,一但得到消息立刻通报我,这事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包括李长林在内。” “天煞教。”猛虎张嘀咕一句便点点头:“大人还有什么交待?” 仇小三道:“切记打草惊蛇,千万要隐秘。” “那属下告退。” “嗯,退下吧。” 天煞教在肃州的据点设在酒楼中,乃是肃州很有名气的地方,接待往来四方客,就算是戒严这家酒楼也还在开门迎客,若是没有魅影的情报,他也想不到天煞教会胆大到这种程度。 一连两日,仇小三待在房中静坐练气,稳坐钓鱼台,只是苦了肃州下面的捕头和捕快,没日没夜的盘查,惹的哀声载道,连李长林等人都颇有微词,认定了他就是个酒囊饭袋,没半点本事,根本不能破案。摄于仇小三凶威,不敢只说,只在背地里抱怨,他当做听不到,安心修炼。 第一日猛虎张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第二日也一般 第三日稍好些 足足等到第四日,离朝廷给的破案日子没剩几天,猛虎张终于传回了好消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直闯山门 夜色微暗,天边一朵红霞荡漾,日头从远处的山头落下,仅有残晖尚存,肃州城外,百里平原笼罩在暮色之中,清风徐来,仇小三站在城墙上远远望去,心中竟有些痴迷,烦躁的心开始沉寂,仿佛喝了一口冰水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凉。猛虎张挎着刀站在他的身后,这厮心有猛虎,却不懂嗅蔷薇,脑袋左右晃荡,嘴里不停地念着:“怎么还不来。” “莫急。”仇小三轻声道:“该来的总会来,如果要是不来,这个的响钱就别想要了。” 猛虎张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讪笑两声道:“大人不用做的这么绝吧。” 他不说话,继续凝视着远方,夕阳西下,天色愈来愈暗,他干脆合上双眼,任由清风吹过,带起耳旁长发,掠过鼻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很淡很淡,就像一片绿叶,一池碧水,一汪清泉。 很快,当最后一缕霞光将要逝去的前一刻,他们脚下的城楼传出轻微响动,仇小三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马车缓缓走出,赶车的是个老头,白发裹着头巾,驾车的马匹是匹老马,骨瘦如柴,每一步都是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似的。老头手里挥着赶车的鞭子,时不时的落在马屁股上,老马“噗嗤”吐出白色,步子快了,可很快又慢下来,这时老头便再来一鞭。 马车上放着两个好好的木桶,臭味隔着老远也能闻到,应该是装的泔水,守城的士卒捂着鼻子催促着老头赶紧离开。老头笑呵呵的从城门通过,顺着官道向北,隐约能听到他哼的小曲。 “就是他。”猛虎张双手握紧,一路目送着老头离开,才心有余悸道:“老东西装的挺深,看着快要断气,实则内力浑厚,武功高强。” “你被他发现了?”仇小三眉头皱起,猛虎张摇摇头道:“这老头在酒楼里伪装成仆役,结果昨晚上有个小贼闯进去偷盗财务,遇到了他被一掌拍碎五脏六腑而死,尸体就丢在城外的荒地里。” “这么厉害?”仇小三眉头一挑。猛虎张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又道:“每月十五号,老头都会拖着一车泔水出城,肃州城北面全是荒山,根本没有住户,只有一百里外有座城镇,这老头难不成要把泔水运到百里开外?” “最近脑子变灵光了。”仇小三听了猛虎张的分析却是叹道:“果然这差事交给你是对的。” “走,追上去。”他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胸中一口气绵延不绝,双手展开如同一只大鸟般略过空中,横跨七八丈远,落下时又在树上一踩,下坠的身子再度拔高,复又横跨七八丈远,如此轻身功法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片刻间就只留下个小小的黑色背影,让城楼上的猛虎张看的目瞪口呆,也学着他从城楼上跳下,只是如何能和仇小三相比,但跑动起来也不慢,差了半分灵动,紧紧的咬在身后。 凡间武学有凡间武学的桎梏,猛虎张几十年的修为却不及仇小三修炼数载,其中差距足以用天堑在形容。正如当初对战谢飞鸿一般,长虹分光剑放到武林中少有人能匹敌,然而仇小三只出了两刀了就破了剑势。 猛虎张跟着老头不敢跟的太紧,他却不怕,收敛了气息,仿佛一缕清风刮过,带起片片绿叶,便已经出现在另一处,仇小三有这个自信,别说老头发现不了了,纵然是换个修炼之人来想要摆脱他的追踪同样很难。 老头赶着马车顺着蜿蜒山道走着,待天色彻底暗下来才点起火把,然而老马却从道上拐到一处峡谷,老头扔下泔水桶,直接架着马车顺着峡谷朝里走。 仇小三就在峡谷入口处等着猛虎张,两人聚齐后他挥手发出道白芒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下,招呼了猛虎张,他们便远远的尾随在白光后头。 “大人,这是什么东西?”猛虎张好奇道。他头也不回的说道:“道法。” “大人还会道法?” “你别忘了我可是龙虎山的弟子。”仇小三沉声道:“别说话,快到了。” 此时月上中天,不知不觉间,追了快有两个时辰,他目力极佳,远远的便瞧见了老头的马车停在处山洞下边,人却不知所踪,消失不见了。 猛虎张东张西望,无奈道:“跟丢了。” 仇小三不说话,手中捏了个法诀,一道白光从左侧山头飘过来,落到他手心散去,化作一缕白色灵气,指了指左边的山头,他道:“在那里。”言罢便几下起落从十丈高的悬崖底下落到崖顶,猛虎张只是被风迷了下眼睛,等他在看时才发现身旁哪里还有仇小三的影子,再一看,只见已然出现在半山腰,他长叹一口气,自知没有这份功力,便乖乖的从旁边绕上去。 且说一骑绝尘的仇小三无声无息的来到山头上,才发现只有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左侧又是高耸的悬崖,右侧绝壁,唯有一条从悬崖中开凿的羊肠小道能够容身。他侧着身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恰恰背着月光,只能看到一团模糊。 仇小三于黑暗中探出手掌,屈指一弹,听的“咚”接连响了四声,山洞旁有四人倒着从悬崖上掉下去,原来是天煞教埋伏的守卫,一并被他解决。绕路的猛虎张也顺着羊肠小道找了过来,确认没有其他人后,仇小三两人一前一后顺着狭窄的洞口进去。 “这地方选的真隐蔽,怪不得我们找不到。” “要是不隐蔽早就肃州武林的人给掀了。”他又道:“你闻到什么味道没?” 猛虎张嗅了嗅,道:“很臭。”仇小三骂到:“你不识货,这种味道因该是混合了许多药材在一起,不过按理说懂药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完全就是在浪费药性。” 从洞口进来是个大的洞窟,很大,方圆百丈,却无人看守,洞壁工整,有人工斧凿的痕迹,洞壁下方环绕一条小溪,溪水长流,通过暗道和悬崖间的裂缝流走。 脚下石面潮湿,长满了厚厚的青苔,踩上去很是柔软,不过鞋子被浸湿,倒也避免发出响动。 似乎这个洞口是后门,洞窟尽头有条走廊,一丈高,两边隔着几步远摆设一盏油灯,灯火摇曳映的影子忽长忽短。猛虎张走在前头,腰间麒麟刀抽出来横在胸口,一手持刀,一手抵住刀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至于仇小三,则是闲庭若步,背着双手,神色如常。 他没有带上祖传的黑剑,只带了佩刀。 “有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交手天煞教教主 这话是猛虎说的,声音压的很低,在洞窟里面却很清晰,前方二十丈远的地方,果然看到两个持刀的蒙面人。 “让我来。”仇小三轻声道,探出两指,听的“嗤”的声音,那两个蒙面人便一动也不动,被他点了穴道身躯动弹不得,只有露在外面的眼睛骨碌碌转,猛虎张上前欲要用刀取了他们性命,他拦下长刀道:“少造些杀孽。” “两个无关痛痒的小喽啰,便饶他们一命。” 猛虎张收了长刀,跟在后头跨过通道,入眼有二三十个女子在忙碌着,边上还有同样蒙面装扮的武士把手,见仇小三两人面孔陌生,喝到:“你们是哪一部的人,这里乃是教中禁地,速速离去。” 他们没有想到会有外人寻到天煞教处,还以为是教中新人走错了地方。当下就有一个武士挎着刀走过来驱赶,那些个女子头也不抬的继续忙着把池子里绿水搅拌在一起,然后不停往里面加着东西。 “你们在做什么?”仇小三对其中一个女子问道。被他问话女子淡淡的暼了仇小三一眼,也不理会,更不说话,走过来的蒙面武士拿出腰间别着的鞭子,“咻”猛的朝着仇小三抽过来。 “大胆”猛虎张虎目大睁,往前跨一步,挡在他身前,伸手握住鞭子,手腕一抖,气劲贯穿,将武士震翻在地。 “他们不是我们的人。”有武士怒道,纷纷拔出钢刀围过来,猛虎张冷哼一声,手中长鞭甩起来,巨蟒翻身一般,力道十足,没人能挨一鞭子还站的起来,片刻的功夫就把人抽翻在地,一个个捂着身子哀嚎。 “你们赶紧下山。”仇小三对着还在发愣的女人们说完,就和猛虎张朝前走,挡路的天煞教武士根本挡不住他们,被猛虎张一柄单刀砍翻在地。 “杀” “杀” “杀” 动静惊动了整个天煞教,洞窟中喊杀声震耳欲聋,天煞教的蒙面武士悍不畏死的冲过来,越朝前走,武士越多,而且都是些练过内力的,完全的不顾死活,硬生生的拖住他们的脚步。 天煞教的洞穴筑在山腹之中,易守难攻,且只有一前一后两个出口,若是在外面,仇小三两人也不用这般费力,猛虎张长刀染血,在前劈杀,一具具尸体刀下,鲜血染红青苔。 仇小三踏着血泊,踩着尸体慢悠悠的走在后头,也不出手,好似在看戏。 辛亏猛虎张功力深厚,刀法狠辣,如若不然以被乱刀分尸,可依旧消耗巨大,连着闯了三个洞窟,累的直喘大气,幽暗灯火的映衬下,仿佛弥漫着血色的光芒,待把最后一个天煞教众砍到在地后,前面以无路可走,唯有道万斤重的厚重断龙石竖着。 “大人,怎么办?”猛虎张钢刀在衣服上擦干血迹,望着断龙石一筹莫展,投过来询问的眼神。 仇小三面色不变,淡淡道:“你可劈的开。” “大人莫要说笑,这断龙石起码有万斤重,人力如何能劈开。” “何以见得。”他轻笑一声,走到断龙石的面前,右手五指轻轻的按在上面,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咔咔咔”密密麻麻的裂缝从仇小三手掌心朝着周围扩散,很快整块断龙石都布满了裂缝。“轰”一声巨响,满天灰尘飞溅,万斤巨石化作飞灰。 “如何?”他问道。 猛虎张张了张嘴,好半天都说句出一句话来,最后摇头叹道:“大人功力之强,属下平生所见之第一人。” “小把戏罢了,打了这么久,正主戏也看够了,走,我们去见见这位神秘的天煞教主。” 洞中凭空刮起阵风,吹散浓郁的烟尘,带起暗流中升起的水汽,顿时消弭了血腥味,风中,两人一前一后通过断龙石封锁的通道。 “阵仗挺大的。”仇小三道,停了脚步,双手抱在胸前,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身前一众蒙面高手。猛虎张提着刀护在左右,双眼警惕的扫过虎视眈眈的中人,目光一凝,在于右侧的角落里看到了赶马车的老头。 最为显眼的还是最高处立着的一张金色凤椅,上面斜躺着个慵懒的女子,金甲覆面,唯有两点朱唇露出来,一手支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发梢。 用仇小三的话说,女子虽然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可从身段唇角,眉眼亦能看出其人必定不差,加之冷傲高贵的气质,无形中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气。 “想不到天煞教的教主竟是个有趣的女子。”仇小三抱拳道:“在下六扇门捕头仇小三见过天煞教教主。” “哦”凤椅上的女子抖了抖眼睫毛,脸被面具遮住,看不出表情,可声音却不冷不热,颇有些讽刺的意味:“我说是谁敢闯我教,原来两位是六扇门的大人,不知道有何贵干啊?” 仇小三似乎听不出她的嘲讽,咧着嘴笑了笑:“久仰教主威名,特意前来拜会,可惜贵教善于藏匿,若非有酒楼的老先生带路,我两人当真还见不到教主的妙然风姿。”说完他把目光落到角落里的老头身上抱拳道:“还要多谢老先生成全。” 天煞教教主同样把目光转过来,寒声道:“左护法,六扇门两位大人说的是真的吗?” 老头顿时慌了,心里大骂仇小三,他知道自己多半是被人跟踪,立刻跪下来求饶:“还请教主恕罪,属下绝不是有意带他们来的。” 天煞教教主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老头面露喜色,转身眼冒凶光的盯着仇小三,左手从后腰摸出柄短刀。 他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跟踪爷爷,岂知龙潭虎穴也是你们来的,今日就是你得死期。” 仇小三面色一冷,寒声道:“袭击官差,罪同谋反,可是死罪,老先生最好考虑清楚。” “不用考虑,今天爷爷要取你狗命。”说完老头持着刀就扑了过来,别看他年龄大,头发花白,可气势却很是凶狠,左手握着短刀,几步挎刀仇小三身前,举刀从下往上划过,动作一气呵成,半点不拖泥带水。 这老头使的是江湖上罕见的左手刀,刀势睥睨,寒光从短刀上弥漫。 这时,一旁的猛虎张突然道:“大人,这老头就是灭柳长青满门的凶手。” 老头狞笑两声:“知道的太晚了。”他的刀离仇小三的脖子只有一节指头的距离。老头自信,这个距离没有人能躲过他的刀,之前在这之前没有遇到过,可是很快老头的刀便止住了,刀锋几乎是贴着仇小三的喉咙停下的。 只要再进一点点,就能杀了他。老头在心底咆哮,可无论他如何用力,短刀不动丝毫。原来两根指头问问的夹住刀身,仇小三道:“那夜,你也是如此一刀杀的柳长青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出刀 “你”白发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喝到:“你到底是谁?” “我便是我,还能是谁,老先生莫非老糊涂了吗?”仇小三道,二指一动,短刀“卡擦”一声被他从中间折断,刀尖飞出去没入岩壁之中,老头握着半截刀柄后退三步,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仇小三揉了揉手腕,轻声道:“天煞教果然卧虎藏龙,能人辈出,敢对朝廷的知府做下灭门之案,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是我做的你又待如何?黄毛小儿也敢口出狂言。”白发老头嗤笑,反手再摸出两柄短刀持在手中。 凤椅的天煞教教主半躺着不动,听的清脆女声响起:“左护法,还不快动手,若是让两位六扇门的大人回去,我教可就麻烦了。” “教主勿忧,他们跑不掉的。”白发老头寒声说着,陡然间滑开脚步,双手持刀扑杀,一左一右,逼向仇小三喉咙和心脏,只见寒芒乍起,刀风凛冽,吹的他黑色长袍鼓起。 身后猛虎张如临大敌,浑身寒毛颤栗,搭在腰刀的宽厚手掌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如猛虎下山,斩出道弧形刀光,卷起刺骨杀意,竟从中间破了白发老头的一对短刀,逼的老头后退。猛虎张再进一步,长刀从下往撩起,又是道刀光斩出,断了老头护在身前的短刀,刀劲余势不减,听的一声凄厉哀嚎,白发老头便倒飞出去倒在凤椅座下,生死不知。 收了长刀,猛虎张复又退回去,看也不看老头一眼,他很清楚这一刀的力量,重伤而不致死。 若不是需要带回去备案过审,老头直接被他两刀就杀了。 “好凌厉的刀气。”凤椅的天煞教主终于带一丝慎重,挥手左右的护卫立刻围过来,“带左护法下去疗伤。”女子站了起来,面具下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仇小三,朱唇翘起,寒声道:“右护法,四部众,将他们拿下。” “是” 无人齐刷刷的站出来。 一老头 一白面书生 一挎蛇少妇 一赤足白裙少女 一和尚 天煞教四部众之手,合右护法共五人,个个气息诡异,皆是武林中难得的高手,或正或邪,或是后起之秀,也有成名十数载的老怪物。 仇小三扫了一眼,道:“教主果真好手段,能够收拢一众高手为己用,想必所图不小,在下很是好奇贵教为何要灭柳长青满门,如此太过于不智,与朝廷为敌,天下再无你们的容身之处。” “咯咯”天煞教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大人不用唬我,今日只要你们死了,谁知道是我做的。” “还不动手?”她复又坐下,斜靠着,撑起下巴。 “大人小心。”猛虎张小声道:“这和尚是西域密宗叛徒,唤做金刚僧,外家功夫极强,十年前来到中原武林,屠了许多成名的高手,后来被六扇门通缉便消失。 白面书生是邪道轮转王的弟子,喜好女,一手暗器和轻功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 挎蛇的女人应该是湘西魔教余孽。 老头和赤足女子我不认得,但都不是善茬,万万不可大意。” “没白带你来。”仇小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我给你加响钱。” 猛虎张:“” 旁边的天魔教五人看不下去,这分明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挎蛇的少妇妩媚一下,对着仇小三抛了个媚眼,娇滴滴的开口道:“小哥哥要不要留下来陪奴家共度。”蛇头从她身后窜出来,吐着分叉的信子。 仇小三缓缓抽出腰间麒麟刀,笑道:“你若是在漂亮三分,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但现在不行,怕倒了胃口。” “牙尖嘴利的小子。”少妇面色铁青,抬手背后长蛇窜出来,一瞬间吐出墨绿色腥臭毒液,她则是随在飞蛇后,手持一柄峨眉刺掠过来。 “你是我见过最丑的女人。”仇小三哈哈大笑,陡然间消失不见,一阵刀光刮过,半空中的飞蛇翻了翻便掉了下来,落地化作血沫,少妇只觉得眼前一闪,仇小三便出现在她眼前,脖子传来股冰冷的感觉让她面色大变。 “如何?”仇小三低头在她耳边说道:“还想要陪我共度吗?” “不不了。”少妇连连道,脖子架着的钢刀让她心中发寒急,整个人不敢动弹,仇小三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她面红耳赤,接着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下一个。”他提刀指着剩下的四人。 “好一个狂妄的少年。”四人心中一惊,也不管少妇的死活,一齐扑过来,那白面公子袖中飞出银闪闪的漫天暗器,颇有大雨倾盆之势,铺天盖地一般,没有死角。 仇小三脚尖一点,身子半旋转,身长袍一甩,便卷起呼啸气劲弥漫,宛若道无形的屏障,万千银砂凝固于空中,他反手一推,气劲喷发,将暗器倒卷回去,逼的白面书生连连后退。 “轰” 耳侧响起咆哮掌风,仇小三耳听八方,挥出去的手掌划过个曼妙弧线,直直迎老头卷着漆黑内力的手掌。 “去死吧。”老头狞笑,他内力漆黑如墨,挥动间臭气熏天,显然是练得一手高深毒功,已然能把毒气凝聚到内力之中,中者剧毒入体,顷刻间内力化作虚无,毒发身亡。 任凭你神仙下凡,也难受这一掌。老头掌气狂暴,隐隐有猛虎咆哮回荡,仇小三眉头皱起,发觉对掌时缠绕的法力竟被侵蚀,他心神一动,丹田法力涌出,刹那间白芒漫漫,乳白色法力暴涨,一下就把老头毒掌破去,仇小三化掌为指,在老头谭中,神泉,气门三处各自点了一指头,便废去他大半功力。 随即刀背一抽,便如出一辙的倒在少妇边,昏死过去。 “中看不中用。”瞬息间逼退白面书生,破老头毒功,场中唯有和尚和赤足女子不曾对,二者对视一眼,竟不敢出手。 仇小三反客为主,脚下一点,飞燕横空般的掠过七八丈远,手中麒麟刀划出道潋滟刀光斩下。 刀光当真惊艳无比,从往下一丈长,却像那日光下荡起的波纹一般,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直面这一刀的赤足女子和密宗和尚最清楚其中感受,仿佛被一只野兽窥视,浑身发寒,冷汗直流。 赤足女子咬咬牙,双手交叉在胸前,十指抖动,片刻间一群蝴蝶将她包裹,而女子则是凭空消失。 “遁术?”仇小三轻咦一声,只得把刀光压到和尚的头,水泼一般的落下刀气,将地面斩出密密麻麻的沟壑。 密宗和尚横练外功,可不会什么遁术,只能举起拳头准备硬抗刀光,强劲的刀势压的和尚双腿弯曲,如有万斤巨石压顶。 “噗嗤”刹那间,血花四溅,刀光散去,仇小三收起麒麟刀,朝着凤椅的女子走去。 在他的身后,和尚噗通一声倒在地,眉间一缕红痕,却是没了呼吸,一瞬间被刀气入体,泯灭生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薛若璧 “保护教主。”凤椅旁的天煞教护卫抽出长刀,想要将仇小三拦下,他走了三步远便停下来,任由刀锋指着眉心,依旧云淡风轻。“教主手下的人有些弱了。”仇小三笑道。 “无用之辈,死不足惜。”岂知凤椅瘫坐的天煞教教主半点不在意,一手捋了捋额前的散落的长发,漫不经心的开口。她的眉心处,有个显眼的红色梅花印记,血红而妖异。 “都退下吧。”她挥手斥退身前护卫,眸子和仇小三对视片刻,突然笑道:“大人好刀法,恕切身孤陋寡闻,不知道六扇门出了你这个人物。” “无妨。”仇小三摇摇头:“现在知道也不晚。” “咯咯,大人但是风趣的很。”她话音一沉,沙哑道:“你确定要与我天煞教为敌?” “也不是没有做朋友的可能。”仇小三却道。 天煞教主藏在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可两条秀眉却不自觉的挑,她道:“我很想知道要怎样我们才能成为朋友。” 仇小三伸出一根指头指着昏死过去的白发老头道:“他让我带回去结案。” “可以。”她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仇小三又伸出个指头道:“将柳飞菲连同你们抓的三十二个女孩放了。” “我只能答应你第一个条件。”天煞教教主沉声道:“想必其中缘由你也知道大半,那三十二个女孩我不能做主,我只负责抓人,至于放人早已不是我权利之内所能做到的。 ” 他脸笑意褪去,心中一沉,大感不妙,便问道:“你身后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咯咯,见不得人。”天煞教教主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见不得人的不就是我吗?他们可见的人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愿意相信便信,不愿意信便不信。” “既然这样。”仇小三平淡的眸子中冒出丝丝锐利的精光,让天煞教教主心底发毛,他道:“我只好连你一同带回去。” “你可以试试。”刹那间,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肯退让,也不可能退让,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压迫,无形的气势碰撞,卷起狂风嘶吼,天煞教主周身凤麟甲“叮叮叮”的响,她的内力浑厚的吓人,远远不是之前的四部众和左右护法所能比的,岩壁的凤凰图案好似活过来一般,她双手展开,头顶百气贯通,周身氤氲着迷蒙白光。 若她是大海,那仇小三就是一叶扁舟,左右漂浮,却总能立于不败之地,宛若空中飞鸿,飘飘洒洒,不坠于地,任她内力翻涌,自不动如山。 “嘭,嘭,嘭”一连串的爆炸,在天煞教教主的威压之下,周围天煞教护卫一个个就像熟了的西瓜,炸裂成血雾,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仇小三身后,猛虎张有些抵不住压力,连连后退,最后退到通道中,不敢跨入洞中半步。 “谢长云是你杀的吧。”仇小三双手抱胸,面色凝重起来:“我和他老子谢飞鸿交过手,想来你手下这些人断然不是天南大侠的对手,唯有你才能一剑丧了他的命。” “是我杀得。”天煞教教主并未否认,却道:“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左护法杀柳长青时被他赶到,这老东西一路追杀而来,连杀我教精英高手,最后被我一剑切断心脉,又砍了双手双脚才死。” “渍漬,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仇小三撇了撇嘴角。“杀人都杀得这么狠,干脆一点不好吗?” 她陡然拔高了音调,就像只炸毛的猫,喝到:“我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关你何事,今天我也一样要砍了你的四肢再让你死。” 女人,说变脸就变脸,他还来不及感慨,天煞教教主便出手,五指成爪,朝他喉咙扑来,鬼魅一样的身法,浑厚内力带来扑面的压迫,两双眸子越来越近,仇小三甚至看到她眸子中自己的倒影,一个模糊的小人。 瞬息间,他探出右手,成掌贴在她的手腕,圆润一翻,本想以擒拿手制住她,怎知手掌刚一发力,便被一股更强的力量反震开,反而让自己空门打开,天煞教主五指探入他怀中,直取心脏。仇小三面不改色,法力贯穿,瞬间将涌入体内的气劲排出,身体凭空后退,竟是脚步沾地,飘出去三丈远,天煞教主紧随其后,身躯前倾,一招黑虎掏心。 仇小三双手齐出,十指扣住她手腕,一左一右发力,成阴阳之势,破了天煞教主的护体真气,左手如锁链拿捏住她小臂,右手拂过,反手一掌拍在她小腹,滂湃气劲撕裂凤麟甲,留下个大手印,天煞教主身子不受控制的飞出去,将凤椅砸了个粉碎,朱唇鲜红,血丝浸泡红唇,颇有点别样的美丽。 “如何?”落到地,他轻声问道。天煞教教主挣扎着站起来,只觉得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周身内力一起一伏,她强行压制住仇小三打进体内的气劲,喝到:“别高兴的太早,输赢尚且难说。” 仇小三静静地站着,任由她动作,只见天煞教教主站起来后从身后岩壁抓起柄修长青锋剑,三尺剑身,清光流转,当是一柄等好剑。 持着青锋剑,天煞教主将全身内力涌入剑中,直直斩出道藏青色剑气,匹练般凝练,剑气将四周岩壁削平,带起成千万的碎石块,将仇小三笼罩,无数剑气咆哮,嘶吼着,宛若剑气所化风暴一般,骇人听闻。斩出这一剑后,她全身再无半点力气,拄着剑瘫坐在地目不转睛的盯着仇小三站立的风向。 “没有人能从里面活下去,就算是他也不能。”天煞教主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采。 这一剑很强 比谢飞鸿的分光剑还要强 仇小三终于明白谢飞鸿为什么不敢来找天煞教报仇,真要是和这个疯女人一对一,他们父子两个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天煞教主的内力浑厚的离谱,哪怕是仇小三应付起来都有些棘手,更何况还是这全力一剑。 麒麟腰刀才抽出来就被剑气斩断,这已经是断的第二柄刀,他有些后悔没把剑匣带来。可这还不足以让他束手无策。 风云道法中有一门手法换做撕风破云手,专门用来破刀气剑气之类的功夫,他练的虽然不熟可也勉强使的出手。双手虚抱,瞬息间掌中出现个巴掌大小的太极,迎风便涨,化作十丈大小,仇小三手掌一推,太极镇压四方,狂暴剑气消弭不见,风轻云淡。 散去撕风破云手,他扯了扯衣服,走到天煞教教主的身前半蹲着,金色面具出现几道裂缝,面容露出些许。 他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迟疑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解脱,道:“薛若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相似的面孔 “薛若璧” 仇小三拄着下巴好生重复的念了两遍,觉得名字煞是好听,他也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也不会开口成诗篇,拄着下巴想了想才道:“名字是个好名字,可为何要狠辣杀人。” “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我。” “谁要杀你?”他好奇道,天煞教主别过头去,不愿意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却道:“成王败寇,我败在你手下,你便杀了我拿去朝廷也好加官进爵,我无话可说,你更不要妄想我会求饶。” “渍漬,好烈的脾气。”仇小三轻笑两声,并未取她性命,而是用手将天煞教主脸上的金色面具取下来。 然后 他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忍不住惊呼道:“小妹,怎么是你?” “谁是你小妹?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占姑奶奶的便宜。”被拿下面具的天煞教主对仇小三怒目而视,口中不客气的骂着。 仇小三楞了楞,狐疑道:“你当真不是小妹?” 不怪他有所怀疑,而是天煞教主的脸几乎和嵇茹一模一样,无论是眉间还是唇角,乍一看之下,很难分辨出二者之间的差别。 天煞教主还以为仇小三是在故意戏弄自己,柳眉竖起,脸色阴沉,骂到:“要杀便杀,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不要想对我耍手段。” “不好意思。”他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差点认错人了。” 原来嵇茹的脸上是没有痣的,而天煞教主的下巴上有很小的一颗黑痣,适才仇小三没注意到,现在仔细打量之下终于确认她并不是嵇茹,心头松了一口气。 不过两人真的太像,连脾气都是一样的火爆。 天煞教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杀我就快些下手,磨磨蹭蹭的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咳咳。”仇小三轻咳一声,道:“薛若璧是吧,我突然不想杀你了,也不想抓你。”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漂亮。”他在她耳边小声开口,说完便提着半死不活的左护法从洞里出去。 “柳长青灭门一案凶手已经伏法,但柳飞菲等三十二人的案子还没结,等回京后我会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你好自为之。”洞中回荡着仇小三离别时说的话,薛若璧挣扎着站起来,神色复杂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他为什么不杀我? 这个问题或许会永远困惑着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难不成真的因为我长得漂亮?” 整个天煞教的总坛都乱成了一锅粥,人影乱窜,仇小三和猛虎张很轻松的就顺着来时的路出了山洞,这时候已经是深夜,茭白月光铺天盖地的洒下,山野披满银纱,两道黑影一前一后从林间掠过,朝着肃州城的方向奔去。 “大人,等等我。”他提着天煞教的左护法走在前头,猛虎张走在后头,仇小三闻言放慢了速度,很快猛虎张气喘吁吁的终于追上来,一开口便问道:“大人为什么不把天煞教教主一起抓回去。” 他停下脚步,轻声道:“把她抓回去无甚大用,还会打草惊蛇,不如留着她引蛇出洞。” 猛虎张“嘿嘿”讪笑:“恐怕不止这一个原因,想不到大人还是个会怜香惜玉的男子。” 仇小三瞪了他一眼,骂到:“正事不做,脑袋里净想些没用的,有这心思还不如多想想办法破案。” “是是是,属下愚钝,多谢大人教诲。”猛虎张连连笑道。 两人一路往南,全力施展轻功之下,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 天煞教总坛离肃州城并不远,来时需要跟着老头,回时自然没有顾及,若是被普通人看了,非得以为见鬼。 很快便进了城,第二日黎明时候,仇小三把李长林等肃州捕头喊来告知他们凶手已经抓到,柳长青灭门的案子可以准备结案,又撤了戒严的驻军,整个肃州恢复以往的模样。 待到消息传出去,肃州武林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日来六扇门几乎把所有势力的高层都传召了一遍,他们摄于仇小三和六扇门的凶威,不敢不从,纵然是心有怨气也只能配合,眼下结了案子他们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最疑惑的反而是李长林等一众肃州捕头,什么都没做怎么案子就破了,仇小三懒得和他们解释,又花了半日的功夫把整个案子的卷宗写出来,第二日便和猛虎张押着天煞教左护法上京。 卷宗已经由人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师,八百里加急,只过了两日便呈道刑部尚书手中继而送到皇帝御案之上。 天煞教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连两窍心的事也没有提,柳飞菲卷宗上写的是失踪,仇小三给案子定义的是仇杀。卷宗上是这么写的: 柳知府主政肃州,监管武林,整顿民风,与武林邪教天煞教产生冲突,双方水火不容,后天煞教教主薛若璧怀恨在心,派出教中左护法将柳知府灭门,此人使双刀,唤作湘西鬼刀,江湖上有名的恶人。四月十五日夜,臣与肃州众捕头闯入天煞教总坛,生擒此人,天煞教教主薛若璧逃脱,经仵作验尸,湘西鬼刀正是杀人者。 结案者:六扇门三州总捕头仇小三。 呈请尚书大人及陛下查阅。 最起码卷宗里面是找不出漏洞的,他还提了李长林等人,至于当夜的情况,只有他个猛虎张两人知晓,自然也不会有问题。 押着天煞教左护法的囚车走不快,每日就只能走个几十里路,仇小三不急,慢悠悠的赶路。 热了便歇,饿了便歇,天黑了便找酒楼住下歇息。 照这样子走下去,最起码也要半个月才能走到京城。 卷宗呈上去,只等刑部过审后就能结案,至于天煞教左护法这个倒霉鬼,只需要走个过场,到时候关到天牢里面,等秋后的时候拉到菜市场一刀砍了头便完事。 十四天之后,囚车终于到了正阳门,要不是猛虎张催促,可能还要晚几天才能到。把人交到刑部,仇小三便去了天师堂。 许久没有看到自家便宜师傅,走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声,他想着先陪个罪,又从长醉楼打上几斤好酒带去。 天师堂藏经阁,仇小三轻手轻脚的推开大门,外头日头正盛,屋子里却一片昏暗,指头大小的烛火摇曳着,橘黄色的灯火照亮角落。 纤尘不染,他嗅了嗅,闻到股书卷的清香。 收敛心神,仇小三踏上石梯,每走出一步,他的心便沉稳一分,过往的浮躁消弭,石梯共三十六阶,通三层,老道士一般都是待在最上面,转过三个拐角便是。 “师傅,徒儿来看你了。”放下手中的酒瓶,仇小三轻声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心神不宁 朝中突变 老道士并不喜欢喝酒,至少仇小三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从拜师到现在他从没闻到过老道士身上有酒味,他知道老道士喜欢喝茶,每次师徒二人传功授法时都是喝茶。仇小三不喜欢茶,味道不如酒浓烈,或许是打小受到臭婆娘的熏陶,他一直认为大侠就应该喝酒,只有那些文人墨客才会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泡壶热茶,端着茶杯吟诗作对,卖弄风骚,实则肚中没什么墨水,只会附庸风雅,捡点老祖宗的东西揉过来,捏过去,就像和面团一样。 他不懂茶,所以不知道什么茶老道士喜欢,索性就去买了几壶好酒,若是师傅喜欢自然好,若是老道士不喝,最后还是的便宜了自己。 仇小三揽起衣角,叩膝半跪下,道:“徒儿从肃州结案归来,特来向师傅请安。” 太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这位龙虎山的掌教,天师堂的长老背对着仇小三,面朝着窗户外面,金色的眼光从宽敞的窟窿照进来,落到他的身上,青色长袍隐隐有些发黑,青石地面明晃晃的,两缕灰白的头发荡在老道士耳际。 仇小三的眼睛被日光刺得有些生疼,不由得动了动眼皮,强自用镇定脸色掩饰住心底的震撼,在他的感知中,屋子空荡荡的,完全感觉不到太玄的存在,寂静的可怕,仿佛一卷无声的山水画,而自己则是画中人,无论他心底如何嘶吼,却打不破这一丝寂静,老道士仿佛睡着了,没有呼吸声,也没有发出其他任何声音。慢慢的他发现自己开始融入寂静之中,似乎有一片无边的黑暗涌来,眨眼间将仇小三吞噬。没有任何灯火,没有星光,没有暖日,没有一切,只有他自己。 最奇异之处在于他并不恐惧黑暗,心神触及到,丝丝冰凉浸入四肢百骸,陡然间,他发现自己的心开始平静。 一滴水从高处落到池塘,掀起片片涟漪,却又很快平复,池水如镜面般光滑,手指触摸,没有一点点的阻力。心如平镜止如水。 待到他回过神时,老道士以经转过身来,面朝着自己,仇小三站起来放下衣角轻声道:“师傅。” 迎着太玄的目光,仇小三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透,他强忍着不寒而栗的冲动,站着不敢动。片刻后老道士收回目光,淡淡道:“出去一趟,你的心便乱了,这样下去要何时才能凝练出杀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不说话,等着老道士的训斥。 老道士脸上并没有怒容,神色间也没有波动,只是在诉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可越是这样,仇小三越是觉得心虚。他是龙虎山掌教的关门弟子,论辈分甚至天师堂四大天师都要比他低一辈,可修为远远不够。修炼重天赋毅力,年龄也是一大因素,若是换了旁人会说:“我才修炼十年不到,怎能比的过他们修炼几十年的人,若是给我同样的时间,他们肯定比不过我。”仇小三不会这么说,江湖只论生死强弱,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天赋等于强者。 面对太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话,仇小三心头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可还是愧疚的,觉得有负老道士的教导。“师傅,徒儿知错,还望师傅。” 老道士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用让我责罚,须知天地有阴阳,事有好坏,这未必不是属于你自己的磨炼,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坏事,对徒儿你而言却未必。以不到双十之年,掌五百年法力,又修得一手凌厉剑术,学得龙虎道法,普天之下,青年修士中能和你比肩的不多,甚至许多老一辈的人物也不是你的对手,可这并不够,我龙虎山每一代的掌门弟子无一不是精彩艳艳之辈,盖压同代,风华绝世,而你走的路比他们更艰难,称作悬崖绝壁也不过分。龙虎七杀剑上可诛仙神,下可斩妖魔鬼怪,为师终其一生也只修出三剑。”太玄的脸上露出一抹傲然之色,又道:“可放眼天下,能接我三剑之人少之又少。”他看向仇小三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柔和:“你天赋比为师更佳,天道注定你为我弟子,便需要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与汗水,方能于天下大浪中掌帆前行,而不是覆舟入水,尸骨无存。” 仇小三虽然听不出他话中深意,可还是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傅提点,徒儿一定谨记在心。” “唉。”太玄长叹一口气,不知道在郁结什么,又道:“你须得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做了什么,都要看清楚自己的本心,千万不要被表象迷了心智。” “今日便在天师堂住下,明日早上再行离去。” 仇小三应下来,他提着酒壶走到楼梯口处突然转头笑道:“师傅,这酒你当真不要?” “为师喝惯了清茶,不喜酒水。” “那酒我拿走了,等明儿有空我再给您老人家带点好茶来。” 提着酒壶,他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悠悠的回到自己在天师堂的小庭院,自有人打扫过,他扔了行李抱着壶酒坐到院中石亭里,桃花开谢了,只剩下稀稀疏疏的绿叶,这枝头一簇,那枝头一片。左边墙角枯了几年的老槐树长出了新芽,老树逢春,生命力堪称顽强,在熬过了无数个寒冬腊月,数不清的几载夏日,终于爆发出自己的光彩。 酒杯是宣窑出产的上品,只一个杯子就值十两银子,在一间古玩店买的,听老板说杯子是前朝的东西,有些年头,烧制手法特殊,倒入酒水在杯中,便会变作碧绿色,宛若一潭古井水,堪比山中秀翡翠。他觉着十两银子花的值。 别人喝酒喝的是苦短情长,而他只是单纯的没事做,想喝酒而已。 小酌三盏两杯, 赏老槐树逢春, 吹拂面之清风, 思思念之人。 第二日早上按照惯例,他一大早从天师堂出来,挎着行李穿过正阳门,顺着天子街直走,左转三百丈,再右转三百丈,此处六扇门所在,四周少有行人,唯有座朱红大院横跨东西,坐北朝南。门口有捕快挎刀守着,见了仇小三齐声道:“拜见仇捕头。”他破了柳家灭门案,捉了凶手,又胜了长虹剑谢飞鸿,大破天煞教,威势一时无双,名头传遍五湖四海,近几日江湖人口中谈的都是仇小三的名字,着实让六扇门风光了一把,连带着六扇门捕快对他亦是崇拜不以。捕快们私底下都在说着仇小三会升道什么职位,按照一向的惯例,但凡破了惊天大案的人,最少也要连着升两阶。眼下六扇门门主老当益壮,四大神捕威名赫赫,都是几十年的老人,职位没有空缺,最可能是把仇小三升到七州总捕头的位子。 按理说朝廷应该很快召见他,可仇小三回京四五日也没有收到半点消息,他不急,每日里该做甚么就做什么。如此就过了两日还是没有消息。 猛虎张从长醉楼喝完花酒回来,花光了响银,便去四处打听上头的消息,深夜时分,天色昏暗,乌云盖顶无月,他偷偷来到仇小三的庭院,见了仇小三便急声道:“大人,情况有些不对,我最近时不时的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仇小三收起正在擦拭的长剑,笑道:“你该不是喝花酒把身子喝虚了吧,要是没钱我给你去药铺捡几味固本培元的药吃吃。” 猛虎张拖了张椅子坐到他的对面,脸上难得正经,“我没有说笑,你不觉得奇怪吗?卷宗半月前就已经递给了刑部,人也关到了天牢,按理说案子早就结了,偏偏上头一直不发话,昨日有个私交不错的朋友,在兵部任职,他让我离你远一些。” 仇小三脸上笑意收敛,面色阴沉下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猛虎张道:“我问他为何?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其中必定另有有隐情,很有可能对大人不利。” 他不说话,低头盯着桌子,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 “咚” “咚” “咚” 随着节奏,两旁的烛火闪烁,昏暗的灯火让房间变得模糊起来,连影子都看不清晰。 半响,仇小三抬起酒壶满满的倒上一杯喝下,轻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京师重地高手无数,若是有人要针对我,势必会牵连到你,你最近隐藏好自己的踪迹,等过了风头在出来。”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自己除了天煞教以外,并未招惹其他仇家,想来是薛若璧后面的人要出手,若是魅影给的情报没有出错,后面的事情便会相当棘手。 他孤家寡人的,想走便走,想留便留,况且身后还有天师堂,想来问题不大。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那日和太玄老道士的谈话。 很快,猛虎张离开了,听仇小三的话准备暂时避避风头。 无形中,有一张大网正朝他落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幕后黑手现身 六扇门血战 仇小三至今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放掉薛若璧,难道真的是因为她长得和嵇茹十分相似?倘若没有放掉薛若璧,转而将整个天煞教彻底铲除便不会多出现在的麻烦,他有察觉,天煞教背后的人应该会借助这件事来大做文章,往小了说是玩忽职守,往大了便是私通邪教,谋害朝廷大臣,重则斩首,从陷龙镇出来一年有余,他早已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世间险恶不曾少见,仇小三从没有忘记过臭婆娘的话:“做事的时候要用恶意去揣摩别人的心思。”这句话一次次的被验证,人心恶更胜妖魔鬼怪。 从骨子里来说,仇小三更像一个侠客,而不是一个官场中人。侠客重情义,分是非,辨正邪,明道义。正邪并非是武林中人分出的所谓正道邪道,在他的眼中那些自诩武林正道的人败类不少,同样的邪魔外道中也有许多真性情的汉子,正邪在心,而不在于表面。锄强扶弱,斩妖除魔为正,儒家有言唤做天地正气,乃是一门极其高深的练气之法,胸口养一口浩然正气,不畏仙神,不惧妖魔鬼怪。那才是仇小三心中真正认可的正道。现今江湖风气败坏,正邪不分,以有大乱之像,不过乱根始终是出在庙堂之上。朝廷不乱,则天下大定,庙堂嘈杂,则民不聊生。 官场中人重利益,正所谓官场无父子,以党派争权躲势,纵然是亲兄弟也能互相捅刀,这种事前朝早有先例,昔年宰相徐宪功一家,父子两人各自扶持一位皇子争夺皇位,结果儿子为了上位就把老子杀了,传下臭名遗留千古,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仇小三最不喜的便是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人,他更不愿意做这样的人。 散去灯火,走到窗前站着,双手撑在石砖上,俯瞰着苍茫夜色,宛若一只黑色巨兽笼罩在头顶,竟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莫名的滋生出恐惧。无知而无畏,人便是这样的,仇小三在心中叹道。他一遍一场的回想那夜的场景,最终所有浮现出一双眸子,当他摘下薛若璧面具的第一刻,这双眸子便让他记住了。 “该来的总归要来。” 便在平静中,仇小三又度过两日,不曾出房门半步,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老仇家祖传的黑剑,黝黑的剑身不染片尘,这柄剑他用的尤其顺手,上次和湘西魔君死斗时,长剑自发护主,后来他便刻意用法力温养剑身,可惜不曾再感应到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有些事不到时候,万万急不得。 “有趣,现在就要动手了吗?”突然间仇小三感受到六扇门凭空冒出十几股强大的气息,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全都聚集到自己身处的庭院四周,隐隐有合围的趋势,气息很是陌生,并不是六扇门的人,况且六扇门也拿不出这么多的人手,季玄这块老骨头掌管了几十年的六扇门,哪一刻不是过得如履薄冰,至于四大神捕在他眼中就是个笑话。这十几道气息比起薛若璧也是只强不弱,想不到这背后之人也是个大手笔的货色。 “谁生谁死尚未可知。”仇小三轻笑一声,随即脱下六扇门的官袍,换上初来时穿么粗布麻衣,“哐当”将黑剑收回剑鞘,挎在背上背好。洽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仇捕头在吗?”六扇门门主季玄站在门外,脸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扣下手指,他心中很是惋惜,掌管六扇门庞大的情报,季玄自然能够管中窥豹,可正是因为知道许多秘密,他才越大惶恐,季玄保不住仇小三,所以只能选择保全自己。 房门打开,仇小三站在门口,轻声道:“门主怎么来了?”季玄见他穿着麻衣,挎着剑匣,问道:“仇总捕头穿成这样,是想要出去吗?” “屋子里待久了有些闷,打算去城外散散心。” 季玄眉头皱起,望着仇小三平静的面容,觉得一丝不妙,他还想在说什么,院子大门却被人踹开,共有一十四人走进来,最前面的是个穿着蟒袍的俊秀男子,手里持着柄折扇,其余一十三人将院子出口堵住。 在朝廷中,只有亲王能够穿蟒袍,而京城中,只有一位亲王,唤做离安王,来人身份明了。 “仇捕头哪里也不能去。”离安王陈平哈哈大笑道。 他本是个打小不受宠的庶出,不止无缘皇位,还处处受皇帝压制猜忌,手里没半点权势,人人敬而远之,可借两窍心之法,他再度从皇帝手中换来滔天权势,本该是气势正盛时,偏偏遇了仇小三,差点就毁了自己的计划,他是恨的牙痒痒。 当初柳长青不肯交出柳飞菲,他离安王亲自出马劝说都没用,柳长青甚至还要给皇帝上奏参他一本,若不是离安王察觉的早,提前让天煞教灭了柳长青满门,毁了奏折,就算皇帝想要保他,朝廷众臣也不会答应。本来陈平以为事情天衣无缝,想来六千门也查不出什么东西,缺没料到仇小三直接闯上天煞教总坛,败了薛若璧,抓了左护法关进天牢,当真把他吓出一声冷汗,便决意不能让仇小三活下去。 他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瞒着皇帝做的,决计不能见人,当然炼成长生丹后他也没打算交出去,长生不死谁不想,离安王很怕仇小三继续追查下去,就上了道折子说他和天煞教勾结,意图不轨,又呈上从天煞教拿来的所谓证据,让皇帝深信不疑,离安王得了诏命,从皇室贡奉堂请了一十三位老骨头出来。他从薛若璧出知道仇小三武功了得,生怕让其逃脱,唯有亲眼看着仇小三死,他才会放心。 仇小三不认得离安王,他看了一眼季玄,季玄不敢看他,转过身后退了两步默默不说话。仇小三道:“天下之大,我想去何处便去何处,何来不能去之说。” 离安王陈平笑而不语,身后十三个皇室供奉站了出来。 仇小三眉头一挑,伸手将黑剑从匣中取出来,眼睛盯着离安王,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好狗不挡道,所以挡道的都不是好狗,你做条好狗不好吗?非要做条死狗。”他目光从一十三个供奉的身上扫过,寒声道:“刀剑无眼,都给我让开。” “狂妄。”离安王哪里能受得辱骂,胸膛都要气炸了,嘴唇颤颤巍巍,浑身抖动个不停,指着仇小三对季玄喝到:“老东西,这是你六扇门的人,勾结叛逆,你还不快把他拿下。” 季玄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叹了口气便转身走开,气的离安王直跺脚,不住的骂道:“老不死的王八蛋。”骂完以后从怀中掏出块牌子朝一众皇室供奉喝道:“奉陛下之名,捉拿叛逆仇小三。”那些个供奉都是认牌不认人的,见了令牌自然肯出手。 “少年,停手吧。”说话的是个黑袍老者,面色枯槁,身形有些佝偻,袒露的双手十指干枯修长,骨节凸起,如同鹰爪一般,老者虽老,气势却滂湃的可怕,眼神平淡中有股收敛不住的锐利,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钢刀,让仇小三很不舒服,他沉声道:“人就要服老,上了年纪就不要出来晃荡,免得丢了性命。”说完便提着黑剑,悠悠的朝着庭院大门走去。 “哪里走?”黑袍老者挡住去路,五指朝他探来,刹那间内力滂湃,气劲四溢,这一爪有雄鹰捕食之势,迅,猛,狠,一出手就是分生死,黑袍老者嘴角噙着冷笑,脚尖一点,身子便旋转起来,内力凝聚在五指之上,带起嘶吼般的咆哮,爪风锐利如钢刀,扑面而来。 仇小三手掌一翻,已然出剑,直直的刺出,剑锋在太阳光下,带来茫茫的寒意,冰冷刺骨。“铛”铁剑刺中黑袍老者的掌心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火星四溅,老者脸庞傲气顿生,五指握紧,想要夺下长剑,仇小三不为所动,手腕一抖剑身以一种特有的频率颤抖,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剑鸣“铿锵”,铁剑特有的锋芒在跳动,黑色的剑似乎化作一缕黑芒,却又好似黑色夜空下划过的一抹流星,没有什么能够遮挡其光芒。仇小三跨前半步,剑尖洞穿黑袍老者的手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他便出现在老者身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黑剑淌血,顺着剑身落到地上,好似一朵盛开的血色红花。老者扭过头,双手捂着脖子,眼中惊恐消散,瞳孔散开,数息后倒地不起,以没了气息。 一剑杀人身不染血,仇小三继续走着,黑剑上流淌的血格外的引人注目,他没有爆发任何的气势,却压的人大气不敢喘,好似在胸口压了块石头。 离安王退了两步,急忙对着剩下的供奉喊到:“捉住他,死活不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一剑之下 无人可当 离安王之前的想法是留个活口,但现在他不敢这么做,他恐惧仇小三的强大,老者离安王认识,四十年前武林有名的高手,一剑就被杀了,他太害怕若是仇小三不死,陈平寝食难安。 仇小三这一剑非凡没有吓住供奉堂之人,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杀意,七人拦住出路,两人护住离安王,剩下三人朝他扑过来,一人使刀,一人使剑,一人使拳。刀是柳叶刀,剑是青锋寒光剑,拳是翻天震海拳。 三人互成犄角,攻守合一。 皇室供奉堂拥有极其古老的底蕴,虽然可能不及天师堂,却也是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历经几百年岁月,招募了许多强大的武林中人,有皇室为他们提供各种修炼资源,而这些人则是直接听命于皇帝,和青楼里的女子一般无二,都是卖身卖艺,不过是分出了高低贵贱,实则在仇小三看来没什么差别。 见三人合围杀来,他并无惧色,剑指抚过黑剑,步子滑动,掠出三丈远,飘忽不定,便如同风中一抹柳絮,森然剑光乍起,如泼泼洒洒雨幕绵延不绝,破开合围之势,脚尖再一点,却是扑向了持剑的汉子,以剑对剑,以强对强,黑白长剑碰撞,剑尖不偏不倚的点在一起,两股截然不同的剑势纠缠,狂暴的内力翻涌,剑风呼啸,凛冽非凡,吹的黄沙漫天,翻飞不停,迷人眼睛,剑气与剑气冲击,朝着四周扩散,庭院立时四分五裂,屋子倒塌,院墙碎裂。 “他怎么会这么强。”离安王陈平目瞪口呆,口中喃喃自语,身子受不住冲击后退了七八步远才稳住步子。其余众人也都是面面相觑,实则心里同样震撼不以。仇小三实力之强劲让他们汗颜,可笑一群坐井观天的人,虽活了半辈子,始终不曾见过真正的高人,只以为站在凡间武林的巅峰便是极点,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始终不曾接触过修炼界中的强者,不曾见过太玄老道和湘西魔君的斗法空间破碎,日月无光,开山断流不过是弹指间。 无知而无畏 漫天飞沙中,仇小三剑气抖动,震开那剑客的剑势,汹涌剑气如滔滔大河之水,翻涌而来倾盆而下,他再出一剑,从上往下斩出,带起带半月剑光,漆黑如墨,只听的先是“噗嗤一声”,剑光撕开剑客滂湃内力,又是“卡擦”一声,斩断其佩剑,剑光划过道弧线,带起片片血花,片刻间以分生死。风沙不停,仇小三便提起染血剑,朝着其余两人杀去,剑光横空,呼啸而来,凄厉的三丈剑气如一轮冉冉升起的皓月,散发出灼目的白光,使刀的刀手心头大骇,生死间磨炼出来的直觉让他瞬间做出反应,将巴掌宽的长刀护在前面,一抹剑光乍起,如月下繁星,轻轻的点在刀面上,难以抵抗的强大气劲贯穿刀身,刀手做不出多余的反应,多年的沉寂虽然助长了修为,却也打磨了锐气,若是二十年前,他便不会这么做,只会不顾一切的出刀,纵然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岁月刀剐人骨,毁人心,他怕死,怕被人杀气,也怕死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他不敢出刀,只想挡住这一剑,借势后退。 这无疑是裸的讽刺,当一个武者没有勇气去面对死亡之时,他便已经败了,不是败在别人手中,而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自己的胆怯。 仇小三也不想死,但和这刀手最大的区别是他不怕死,所以胜负早有定论,剑光坠下,刀手长刀破碎,剑锋进一尺,从他咽喉划过。又是一朵绽放的血色玫瑰。 三去其二,转眼间皇室供奉堂便死了三个供奉,赤手空拳的老头见势不对,转身就要逃走,仇小三如何能眼睁睁让他逃脱,抖手斩出道剑光从背后将人斩成两截,肠穿肚烂,立时死去,连声哀嚎都发不出,黄沙混了血变得猩红。 烟尘散去,只留下三具尸体,他便静静地站在尸体前面,撕下衣裳的衣角擦去剑上的血迹,不经意间淡淡的暼了一眼离安王,让陈平毛骨悚然。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离安王骂道。供奉些互相望了望,可没有出手。连着死了三个供奉,谁都不是傻子,活了几十年的老东西还是看得清形式的。明摆着这个六扇门的捕头是个狠角色,纵然能擒下,必然还要付出几条人命,没有谁愿意哪自己的生死去赌。 此时的离安王仿佛一个跳梁小丑,让仇小三厌恶极了。 待到擦干净血迹后,他将衣角扔在地下,用脚踩了踩,然后仇小三笑了,咧嘴大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声足足持续了十多息,他笑的有些喘气了才停下来,轻声道:“是你指使天煞教灭柳长青满门的吧。” 离安王慌了,再次拿出令牌喝道:“快点将此逆贼拿下。” 供奉堂的高手们纵然心头有百般的不愿意,也不得不出手,见令牌如皇帝亲临,不敢不从。十人不管离安王得安危,一齐出手,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一时间,何种内力爆发,百家招式皆可见,刀光,剑气,拳风,掌影,爪劲,让人应接不暇,尚未碰撞。只是出手的余波便又摧毁了周围七八间庭院,惊动了整个六扇门的人,无数捕快围过来,被季玄阻拦在外面,他们只能远远的瞧见仇小三一人独战十人,人影在半空交错,气劲横飞。 “这些人竟敢擅闯六扇门,胆子不小。”有捕快皱眉道,竟想要抽出钢刀助战,反被身旁同僚拉住。 也有人惊叹道:“抽捕头好生厉害。” 季玄吵他们喝到:“都愣着做什么,仇小三勾结叛逆天煞教,皇上派供奉堂供奉前来抓捕,你们把六扇门围住,别让他跑了,切勿让人打扰了供奉们。” 季玄人老成精,根本就不打算让六扇门的人白白去送死,只让他们在外面守着,老东西已经看出来了,这十几个供奉堂的老骨头不一定能拿住仇小三,倒时他在顺水推舟让叛逆跑了也无碍,反正大头有离安王背着,他也不怕,顶多是被斥责两句。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人还是老的精。 季玄的心思离安王等人不清楚,剩下的十个供奉被仇小三拖住,抽不开身,一柄长剑在手,剑气横空,仇小三一人便压着他们打,随手斩出的剑气将地面斩出深深的沟壑,斩金断玉轻而易举,供奉堂的老不死们根本不敢硬接剑气,他们的护体真气在仇小三的剑下脆的和纸糊的一样,擦着就伤,碰着就死,与其说是他们在围攻仇小三还不如说是在仇小三手下活命。 “铮铮铮”又是一道剑气落下,斩在个老头胸口,将人震飞出去老远,倒地一口老血喷出,眼神涣散,进气多,出气少,若是不赶紧疗伤,活不过几日。 “铿锵”铁剑高鸣,剑气森森,一剑之下,万夫莫当,打到兴致起时,长啸震天穹。仇小三单手持剑,脚下生风,御空而起十九丈,双手握剑,反身从上坠下,黑剑剑气愈加狂暴,无数锋利剑气缠绕,狂风嘶吼,剑鸣高气,响彻四方,远远的落到六扇门捕快耳中,让人头晕眼花,心神狂跳。 季玄两眼发直,吼道:“快离开这里。”说完便跑出去七八丈远,捕快能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跟着跑,唯有供奉堂的供奉和离安王陈平动弹不得,无形的剑势将他们锁住,这是一种心灵上的压制,他们调动不了内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剑落下,剑气狂暴,然后“轰”一声巨响,宛若开山裂石一般,又如百丈瀑布从壶口泄下,压力让人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凝固,什么都想不起,只能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黝黑的剑。 数不清的剑气于刹那间爆发,以剑身为圆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炸裂,方圆十丈之类,石块成粉末。 江湖上有一门响当当的暗器,唤做暴雨梨花针,发动时,会同时射出成千上万的牛毛钢针,将挡在前面的所有东西摧毁。只可惜暴雨梨花针有上百年没有在江湖出现过,慢慢的便销声匿迹,而今日,仇小三让他们回想起了暴雨梨花四个字。 一剑之下,无人可挡,剑气散去,唯有一人持剑而立,余者皆是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嘶,好恐怖的剑气。” “如同仙人东来,从天而降,剑光分长空,剑下生孤魂。”六扇门的人不受波及,正低头窃窃私语, 季玄眼中惊骇,心头暗道:“此子好生霸道的剑招,也不知是师出何门,竟能调教出如此剑手。” 且不说他们的反应,庭院已成废墟,仇小三跨过一具具尸体,停在处土包前,抬手挥掌,散开沉杀,露出离安王的脑袋,他探了探鼻息,还没死,就要一剑了解了陈平,把远处的季玄吓出一身冷汗。 要是堂堂亲王死在六扇门,他祸事大了,也顾不得其他,拦下仇小三低声道:“你赶紧走,留他一命,剩下的我来处置,赶紧出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仇小三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铁剑就要落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慈航出手 仇小三入狱 若是就这么饶了离安王,仇小三心头却咽不下这口气,有仇必报才是真君子,他毫不犹豫的挥剑斩下,冰冷杀意刺激着离安王,仿佛置身于冰窖中一般,浑身发凉,寒气贯穿全身,他猛的睁开眼,便看到眼前一柄长剑愈来愈近,离安王表情瞬间定格,五官扭曲在一起,很像楼里唱角的小丑,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上路吧。”仇小三皱眉道,剑锋划过空气,无声无息,离安王嘴唇哆哆嗦嗦,眼睛鼓大,如同牛眼,瞳孔涣散,翻着眼白,抽搐着从嘴角吐出白沫,已然是被吓破了胆子。就这个胆子,也敢在后面搅风搅雨,仇小三骂道:“无胆的怂货。”剑却不停,继续斩下,这个瞬息的停顿给了季玄机会,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离安王死在六扇门,不为难仇小三便是季玄最后的底线,他也是恼火的不行,暗道仇小三为何要如此不识趣,京城的水很深很深,远远不是表面的清澈,许许多多的老怪物潜伏着,纵然皇室供奉堂拦不住仇小三,还会有更多,更强的人出手,毕竟身为一国之主,皇帝能够给的东西太多太多。 抓住停顿的瞬息,季玄运气生风,双掌卷起内敛掌劲朝仇小三拍去,没有强悍的气劲爆发,也没有呼啸的狂风,有诗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和他此时的境界如出一辙。如春风而来,不起波澜,不带衣炔,不生烟火,又如平静大河下的汹涌暗流,于无形中却有极其强悍的力量。他其意并非要击杀仇小三,不过是打着围魏救赵的心思,逼得他收剑自保,继而留下离安王得性命。 季玄的心思仇小三如何能不知,仇小三不愿吃这一掌,果真手腕一翻,铁剑差之毫厘的从离安王案子边上划过,长剑借势横着斩出,对着季玄斩去,剑势一如既往的霸道,在空气中留下道灼目黑芒,锋芒凛冽,尽极致的锋锐气息缠绕在剑身之上,未曾彻底爆发,便以有难以言喻的压迫。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以是意中人,刹那间,季玄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这句话,当然他想的绝非风月之事,唯有真正做了仇小三的对手,交上招以后懂其中的恐怖。在一旁观战时,他只会觉得剑锋霸道,可现在季玄就如同波涛中的树叶,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不是供奉堂的人不够强,而是他们的对手比他们更强,出一剑,就逼得季玄缩手缩脚,破了他内敛的掌劲,两人片刻间交了一招,季玄手掌贴在剑上,动用八成内力想要避开剑锋,熟料仇小三长剑一翻,震开季玄手掌,剑气贴着他脑门划过,带起一缕发丝,没有花哨的技巧比拼,完全就是比谁的内力更浑厚的,结果显然易见,若非仇小三对季玄没有杀心,这一剑只需要往下移半个指头,他就要一命呜呼,死的不能再死。从鬼门关走过,季玄背后浸满了冷汗,后退三丈远惊疑不定的望着仇小三。 两人面无表情的对视着,长剑抵在离安王的脑门上,仇小三双眼微阖,片刻后,季玄沉不住气,压低了声音,仅仅两人能够听到:“你赶紧走,别再这里和我纠缠,出了京城便是天高海阔,在耽误时候你连六扇门都走不出去。” 仇小三抖了抖眼皮,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季玄脸色挣扎,长叹一声后便背过身去,也不说话,几息后,他悠悠道:“或许是在你的身上有我年轻时候的影子。” “想来门主大人年轻时候必然也是满怀的报负,怎么上了年纪却要和一个叛逆勾结。”声音很突然,仿佛在脑海中响起,凭空生出一股空灵的气息,连空气中弥漫的杀气都弱了三分。六扇门上空,白云遮日,紫霞横空,颇有仙人遗世之风采,清风徐来,天穹尽头,星辰熠熠生辉,洒下片片光芒,有一白鹤长鸣,煽动双翅踏空而来,仙鹤浑身雪白,羽毛不染杂尘,如同背负一柄柄刺目长剑,氤氲紫气随风而动,风采绝世。季玄面色突变,目光看向皇城方向。仇小三却喝到:“老贼休要哄骗于我,必与你不死不休:”挥动长剑斩出,剑气锋芒毕露,将地面斩出沟壑,季玄躲开,衣袍翻飞,探出两手落下,如昙花一现,十指翻动交叉,手印对上剑气不敌,季玄狂退七八步停下,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立刻就有六扇门的捕快抽刀将人护住。他站起来隐晦的朝仇小三投过去个感激的眼神,便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这件事已经不再是六扇门所能掌控的,也不是季玄这个六扇门门主所能参与的,无论是仇小三还是来人,都拥有世俗武林难以想象的力量。 远远望去,他的背影有些蹒跚,有些佝偻。 待到人走远了,仇小三转头看着皇城一方。天空仙鹤盘旋,长鸣不止,声声入耳,氤氲紫气大涨,只见皇城上空飞出道赤芒,仙鹤闻光即动,落到赤芒之下,仇小三目力极佳,瞧到赤芒中走出个白须红面白袍道人,生的是慈眉善目,手持拂尘一柄,念珠一串,乘鹤飞来,紫气随身,道人也看向了他,嫣然一笑,让仇小三毛骨悚然,如同被钢针扎了一下,眼睛刺痛的不行,他闭了闭眼,丹田中乳白色法力涌入眼中,眸子精光四射,这才看的真切。“道人是谁?”他心有疑问,那种浩如渊海的气息仇小三只在太玄老道士和湘西魔君的身上感受过。如果是老道士是座山,湘西魔君是柄剑,这道人就是一座海,一座被迷雾笼罩的无边海,不见上下,不问四方,无日无月,无光无暗,亦如同漆黑的夜空,张开大嘴便能吞天噬地。他心中顿时一沉,若是交起手来万万不敌,跑也不容易跑。“失算了,没想到京城还有这等老怪物。”他懊恼一声,便提了法力,灌入剑中,催发出锋芒剑气。 数息后,随着高亢的仙鹤长鸣,道人落到仇小三身前三丈远处,脚不沾地,周身氤氲紫气,白袍随风而动,眉前两缕白须分在脸颊两侧。好一副仙风道骨。“你要阻我?”仇小三轻笑一声,剑锋直指道人,剑气逼人,锋芒太甚。道人眸中寒芒闪烁,与其仙风道骨截然不同,道:“好个毛头小子,须知过犹不及,你大闹京城,如此不把陛下放在眼中,是在该杀,本道取你首级悬在城楼用以警醒世人,当知天子威严不可冒犯。”“道貌岸然。”仇小三粹骂了一句,懒得多言,挺剑而上,持着惶惶剑气斩出,如蛟龙出海,势不可挡,剑气呼啸带起锋锐长风,堪比刮骨钢刀,将地面犁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缝。密密麻麻的剑气缠绕在他周身,每一道都无比的凌厉。浑厚法力自丹田中涌出,流通奇经八脉,走九大窍穴,过百汇,行阳关,由任督二脉过,最后归于丹田处,行大周天循环,滚滚乳白色内力在经脉中翻涌奔腾,势若奔洪,隐隐有猛虎咆哮之声在周身经脉血肉中回荡,三尺没空气翻起涟漪。 道人眼中凶光四射,周身仙气顿无,却宛若山中野兽,眉间一团拇指大小的黑气翻涌,他剑仇小三一剑杀来,也不躲避,只直直的伸出一节小指头,探在身前虚空中,便如一滴开水滴入滚滚热油中,空间沸腾,乍然碎裂,无数道空间裂缝产生,在老道士指尖下化作一柄柄透明的空间之剑,从上往下十丈之内,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剑,道人指尖一屈一弹,数不清的空间之剑发动,如同仙人之剑一般,刺穿一层层的空间。仇小三只察觉到周遭空间突然变得锋利起来,就像有一柄柄刀抵在身上,肌肤生疼,下一刻,无形的空间碎片将他笼罩,滂湃剑气瞬息被泯灭,消失不见,一朵朵血花从他的身上溅起,便如同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一般,每一朵血花绽放,就有一柄剑从他身旁划过,道人最狠之处却不在此,操控着无数剑刃,每一剑都不致命,仇小三眼睛通红,咬破了嘴唇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像个木头人一般,被空间之剑洞穿周身各大窍穴,连着丹田也被洞穿,五百年法力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有哭残破肉身承载着灵魂。道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掌挥动,空间平复。这便是境界的差距,如同天堑一般的差距,道人甚至不曾动用一丝法力,只出了一根指头就败了仇小三,或许他连指头都可以不用出,也许一个眼神就足以。离他不远处,仇小三半跪着,身子前倾头点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成了个血人,神智不清,只是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浑身经脉尽断,丹田破碎,法力全失,十足的一个废人,也许连个十岁的孩童都能轻易打倒仇小三。 道人正欲取了他性命,平湖边上天师堂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意,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柄杀剑横在皇城上空,悬而不落,道人神色中带着不甘和死死畏惧,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十载修为一朝散 再见诸葛卧龙 杀剑悬九天,凝而不散,若道人再有出手,便会毫不犹豫的斩下,“龙虎山的老鬼。”道人凶狠的咒骂,探出的手掌不得不收回来,他在害怕,害怕那让他毛骨悚然的杀意,道人不敢赌,一时间僵持住,仇小三生死不知的跪倒在地上,热血咕咕的躺着,染红了周身沙土,插在地上的黑剑颤抖个不停,剑声高亢凄厉,与主同悲,片刻后天穹上杀剑散去,滚滚杀意如潮水般褪去,天清气明,艳阳采采,又见一道乳白色清气从天师堂升起,横跨半个京师,落到六扇门之上,将仇小三笼罩,清气融入仇小三血肉中,强行吊住胸中一口气,否则不用道人出手,一时三刻不到他便会身死道消。道人眼神遥望天师堂,咬牙切齿的恨。且说黑剑铿锵,刹那间爆发出璀璨剑光,无人御使之下,划破长空,消失在漫漫烟云中。数息后,剑光坠入平湖边上的高楼中,隐匿不见。藏经阁,盘膝而坐的太玄伸手一捉,五指捏住从天而降的长剑,一手抚过剑身,躁动的剑气立刻平息,光华暗淡,再无半点声响。“你先暂时交由我保管。”太玄低语一声,神色挣扎片刻复又恢复平静,“希望你能明白为师的苦心。”他喃喃自语,挥手打出道封印将仇小三的长剑封住,放到藏经阁的架子上,然后合上眼眸,继续打坐。 原本六扇门的所在化作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随处可见,道人不理会仇小三,提了离安王踏上仙鹤就走,季玄神色复杂的走来,探了探仇小三鼻息,又见他浑身皮肉翻飞,经脉丹田尽断,却是成了废人,心中黯然,只得让捕快扛着仇小三关到天牢,等着刑部的文书再做处置。十有是斩立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在季玄看来,仇小三浑身修为散去,经脉尽断,活着也是一种煎熬,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去死。 幽暗的空间中,昏黄的烛火摇曳,潮湿的青石板散发出淡淡的臭味,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天牢的大门打开,两个捕快小心翼翼的架着瘫软成肉泥的仇小三顺着石梯走廊,下到第三层,仇小三的身体从地上留下道显眼血迹,脑袋垂着,长发劈头盖脸,倒也没让天牢中的犯人认出他的模样,只当是个受了严刑拷打的犯人。捕快打开诸葛卧龙的牢门,一把将仇小三扔到地上后锁上牢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又是哪个倒霉的兄弟。”诸葛卧龙嬉笑两声,好奇的扒开血人的头发,却瞧了个实在,认出了张熟悉的脸,急忙将他扶到枯草堆上靠着。把了把脉,大致了查探了仇小三的伤势,粹骂到:“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仇家,杀你还不解恨,竟然还毁了你的经脉修为。”骂完后诸葛卧龙又取了角落里的清水把仇小三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你小子命真大,一口气还能撑到现在。”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诸葛卧龙只能帮他清洗伤口,在简易的包扎一下,天牢里面伤口很容易发炎,若是被仇小三遇上,这全身的伤口到时候才真的是生不如死。诸葛卧龙咬咬牙,费了好大的劲把脑袋从木头缝里面钻出去,对这就近的狱卒喊到:“差大哥,这人要死了,快过来瞧瞧。”狱卒听了,过来把牢门打开:“谁要死了。”诸葛卧龙指着仇小三讨好道:“差大哥,还认得他不,前不久还是天牢的总捕头,要是没药医治,伤口发炎必死无疑。”捕快自然认得仇小三,为难道:“他勾结叛逆,早晚都是死,我只是个小狱卒,不敢冒这个险。”诸葛卧龙眉头一挑:“差大哥可不能忘恩负义,这人在天牢当总捕头的时候对你可不差,不过就是让你带点金疮药进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他转身从墙角挖出块拇指大小的银子递到狱卒的手里求道:“放心,不会有事的。”狱卒收了钱,又想起了仇小三还在天牢的时候种种,心一横,便道:“你等我,今晚我把药带来,你照顾好了仇大人,千万别让他出事,兄弟只能做到这。”诸葛卧龙拍了拍胸口,正色道:“兄弟放心,你的药拿来之前,我一定不会让他死的。”很快,狱卒和远处的同僚交接过后,找了个理由从天牢出去,深夜时分才回来,偷偷摸摸的把几个瓷瓶塞到诸葛卧龙的手里便离开了。 这凉两瓶金疮药,硬是把仇小三的命从阎王殿给拉回。黎明时后,一缕晨光透过狭窄的窗户投射到牢房的草堆上,诸葛卧龙正熟睡,迷迷糊糊听到有丝响动,他醒过来,恰恰看到仇小三眼皮抖了抖,从中间眯开一条很小很小的缝。“我还活着?”仇小三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顿时浑身剧痛,不由得发出低沉的闷哼。“兄弟,别乱动,哥哥昨晚上好不容易才给你包扎好伤口,可没有多余的药了。”诸葛卧龙端着个缺嘴的老粗碗装着清水递到他面前,慢慢的喂他喝下。仇小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扭着案子看了四周,发现自己在天牢里面,苦涩道:“诸葛卧龙,你算命算的真准,你说我三个月之内有血光之灾,这才过了不到两个月,我就被打成了废人。”诸葛卧龙放下水碗,挨着他一起靠坐在墙角的草堆上,嘴里咬着节草根,好奇道:“按理说,你小子法力浑厚,就算打不过跑也是能做到的啊,怎么会成了这凄惨的样子。”“渍漬”复又撇撇嘴角,耸着肩膀道:“真惨,经脉尽断,丹田破碎,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修炼了。”“哪里还有以后。”仇小三眼神一黯:“天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也许待会他们就要砍我的头。”诸葛卧龙拍拍他肩膀,笑道:“你放心,我替你算过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兄弟你不是短命之人。”“当真?”仇小三咧咧嘴,诸葛卧龙小鸡啄米样的点头,又道:“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一个道人,我不认得,他出了一指,空间便破碎,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诸葛卧龙张大嘴巴,一脸的不信:“空间破碎?”“你没有骗我?”仇小三自嘲道:“我骗你作甚。他一指头点在空间上,无数柄空间之剑破了我的剑气。”“那你小子运气真的不错,这都能活下来。”诸葛卧龙心奋不已。“咳咳”他轻咳两下,嘴角流出血丝,还夹杂着内脏碎片,疼痛让仇小三的眉毛扭到一起,眼前一黑,无尽的黑暗宛若潮水一般的涌过来,仅有的一丝光明瞬间消散,在他的脑海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黑暗,或者说除了黑暗之外,再无他物。诸葛卧龙望着抽搐着昏死过去的仇小三,他苦笑着蹲在墙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是一个很长又很短的梦,梦中仇小三回到了许久不见的陷龙镇,那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张老头亲切的和他打招呼,问他去哪里了,仇小三不说话,默默地走在三尺宽的青石板小道上,两旁绿草盈盈,脚下是温润柔软的青苔,踩上去便留下一个脚印,水滴打湿了皂色靴子,打湿了粗布麻衣,仇小三非但不觉着难受,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山里特有的风从峡谷里吹出来,卷起村子前面大河里的水汽,吹过他的脸颊,带起他的头发,久违的的亲切感。手掌拂过青砖,抚过柳条,抚过孩童的头顶,顺着青石板,仇小三来到凡间客栈的门口,大门关着,楼顶插着的白色旌旗飘摇,“唰唰唰”的响个不停,上面的破洞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他停下步子,闻着弥漫的果酒香味会心一笑,双手轻轻的推开大门,踏入楼中。“臭婆娘,我回来了。”仇小三轻声喊道,不见有动静,他便又喊了两声,臭婆娘还是没有出来,他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臭婆娘莫不是又背着我出去偷男人了?”“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舍得回来看我。”声音是从转角后面传出来的,仇小三走过去,隐隐看到一抹红色裙角荡起,他心中急迫,眼眶莫名一红,噙着滚烫的眼泪努力不让它留下来,仇小三心想,一定是许久没有看到臭婆娘才会这样,他张开双手,迈着急切的步子,一跑着,就如儿时一般,每次臭婆娘从外面带了好吃的他都是这样的。然而转角过去,只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扑火焰,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痛刺激着仇小三。“轰”脑海中一声巨响,黑暗散去,仇小三睁开眼,两个狱卒给他带上枷锁,手脚捆上铁锁,“该上路了。”其中一个捕快说完,便拉着铁链走在前头,他费力的站起来,三十斤的枷锁带着每踏出一步都很吃力,可仇小三依旧打的笔直,在他的身后留下一排淡淡的血印。 走到拐角处,他回头朝诸葛卧龙投过去个平淡的眼神,随即在叮咚叮咚的铁链撞击声中,奔赴刑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为情义 猛虎张怒劫法场 与此同时,在离着京师千里之遥的陷龙镇凡间客栈中,仇倩脸色煞白的从睡梦中惊醒,精致的面容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翠色长裙被汗水浸湿,紧紧的贴在凹凸有致的身躯上,隐隐能够看到亵衣的模样。“小王八蛋,你不要吓我。”就在刚才,她在梦中梦到了仇小三,浑身是血的朝她张开双臂走来,不停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他的脸上带着笑,眼中噙着泪花,仇倩心口莫名一疼,眸中升起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无形的气势从她体内爆发,房间内的空间都在扭曲,在颤抖,“无论是谁,敢动他的人都要死。”一道火光从陷龙镇划过,直上天穹,朝着京师所在的方向飞去。 刑场设在午门外,离天牢不远,囚车带着仇小三慢慢的驶到午门,周围早早的围拢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群,在不停地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有戏谑,有同情,有兴奋,有淡漠,却唯独没有同情,没有难过。仇小三戴着枷锁,拴着锁链慢慢的走到刑场,在他的身后,两个刽子手各自持一柄鬼头大刀站在左右,刑场四周被禁军包围着,长枪林立,刀锋凛冽,六扇门捕快守在台下,个个身躯挺拔,腰间挎麒麟刀。由刑部尚书亲自担任监斩官,另有两个皇室供奉堂的老者看守刑场,防止出现意外。距离午时还有半刻钟,两个捕快搬来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又端了酒菜放好,仇小三顶着枷锁,悠悠的喝酒吃菜,全然不惧死亡。该来的总是要来,酒肉下肚,他感觉身上的疼痛少了些,眯着眼看了看日头,太阳就要升到头顶上方,咧嘴对着刑部尚书喝到:“来吧。”两个刽子手上前,取下他身上枷锁,用力压仇小三肩膀,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一人一脚踹在仇小三腿弯,他闷哼一声,身子依旧不动,刽子手还想要让他跪下,刑部尚书挥挥手示意直接开始行刑。刽子手抬起酒碗将烈酒洒在鬼头大刀上,刀身立时明晃晃,发出刺眼的寒光。 “兄弟,安心上路,千万别回来找我们。”刽子手低声道,两人鬼头刀举过头顶,刀口对准了仇小三脖子,刑部尚书手中令箭落地,明晃晃的鬼头大刀立即斩下。就在这时,空气中响起两道极其轻微的“咻”,四枝铁箭从远处高楼射来,两枝穿过刽子手的脑袋,强大的力量将他们钉在刑台的柱子上,立时断气,鬼头大刀掉在地上,这是军中所用强弓,威力极强,另外两枝射向刑部尚书,被供奉堂的高手挡住,人群嘈杂,从周遭房屋中窜出来五六十个手持钢刀的蒙面汉子,扑向邢台,和六扇门的捕快禁军厮杀在一起。皇室供奉堂来了两人,但比起当日围杀仇小三的一十三人而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一人保护刑部尚书,一人朝着蒙面汉子能扑过来。就在他落地瞬间,一道凄冷刀光从身旁斩来,这人慌忙中侧身后退,又是一道刀光将他撕成两半,血雾弥漫,顿时毙命。杀人的却是个蒙面大汉,手持柄三尺大砍刀,跃上刑台,长刀逼退边上禁军,大砍刀斩开仇小三手上脚上铁链,四周人群慌乱。禁军调来弓箭手,一阵轮射便射倒半数劫刑的蒙面人。“大人,我来晚了。”猛虎张撕开面巾,护着仇小三退到人群中,一柄长刀砍开条血路,带着仅存的十多人窜入小巷子里面。六扇门捕快和禁军在后面追着,才跑出去百丈远仇小三便撑不住,扶着墙角,白色囚服浸染鲜血,口中更是吐着血沫。他弱声道:“别管我,你带人走。”“生死与共。”猛虎张收起长刀,一把将他背到背上,朝剩下的蒙面人抱拳道:“有劳诸位兄弟。”这十多人纷纷扯下面巾,他们都曾受过猛虎张的恩惠,自然知道报恩的时候到了,肯答应来劫刑场便是报了必死之心,无一人退缩。待猛虎张背着仇小三逃窜,他们提刀朝禁军杀去,战至最后一个人,拖了一盏茶的功夫。若是没有他们,猛虎张是万万救不出仇小三。半盏茶的功夫,两人暂时摆脱了追兵,逃到城西一处无人的破烂灶神庙,猛虎张放下仇小三,觉得背上湿润,脱下衣服被鲜血染红,他撕开仇小三的囚服,只见遍体伤痕,刚结的血痂破裂,仇小三又昏死过去,五官扭曲,该是何等的痛苦,纵然是猛虎张这等硬汉虎目中也淌着热泪,哽咽道:“大人,是属下来迟了,让大人受了此等非人的苦。”“你不该来的。”仇小三迷迷糊糊的说着。 破庙是之前找好的落脚点,这里人烟稀少,没有几个人知道,暂且能躲避几天,再想办法出城。仇小三被关进天牢,猛虎张很快便接到消息,本来打算劫狱,但天牢守卫森严,根本没有机会,只能选择劫刑场,按照他的想法,只要救下仇小三,然后连夜出城,可现在看来,最重要的不是出城,反而是保住仇小三的命。武者大都通几分医理,他探查之下,只觉得自家大人气若游丝,五脏六腑移位,经脉尽断。“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找个郎中来。”猛虎张暗道,从破庙草堆中取出准备好的衣服给仇小三换上,又用干草遮住行踪,锁了庙门就去城中医馆找人。这个时候六扇门还在四处搜查,只要到了第二日必然会封查城中医馆,夜里时候,他才找到机会,用刀架了个老郎中回到破庙,帮仇小三稳住伤势,只是经脉无法修复,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无法修炼,甚至会成为一个病秧子,走两步都会喘气。 “老师傅,大人的伤势真的没办法了吗?”猛虎张跪在老郎中的面前哀求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愿意给人下跪便能说明一切,看郎中摇了摇头,面露苦涩:“我行医三十年,从未见过伤成这样还能活的,更没有听过能接经脉,补丹田的药,或许是老夫孤陋寡闻,大侠可以带他去别处问问,老夫实在无能为力。”猛虎张失神片刻,从怀中探出锭银子递给看郎中,道:“我们的身份您应该猜出一些,若是有人问起,万万不可泄露今夜之事,否则会牵连到老先生。”老郎中连连点头道:“我晓得。”猛虎张便将他送了回去。 幽邃的夜空下,一轮孤月高悬九天,月明星稀,并无云彩遮光。茭白的月光笼罩破庙,避免惹来追兵,不曾生火,四五月的天夜里有些微寒,猛虎张靠坐在门口,借着月光擦洗长刀上的血渍,里面仇小三还在睡着,时不时的响起咳嗽声,他的身上盖着干草,面色如金纸一般,不见丝毫血色,血肉中,一股淡淡的清气流通全身,缓缓的修补着破损的身躯,心脏处,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旋转着,吞吐着柔和的灵力,慢慢的融入到五脏六腑之中。这一切,无人知晓,仇小三的心神还在无边的黑暗中挣扎,这是一种煎熬,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 清晨时候,他醒了,猛虎张抱着几个热乎乎的包子放到他面前,挠了挠头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你先将就一下,等出了城就不用吃这些了。”“我不是让你去避避风头吗?怎么还在京城。”仇小三咬了口包子,到不难吃,有许多日子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有酒吗?”“郎中说你现在还不能喝酒。”猛虎张说着还是从身后拿出酒壶,他接过来灌了一口,腹中火辣辣的疼,连吃下去包子也忍不住吐出来,猛虎张急忙把酒壶夺过去。“不行了。”他擦去嘴角的残渣,很颓然道:“现在算是彻底废了。”“大人万万不可失了锐气,武功没了再练就是,这仇却不能不报。”猛虎张愤然开口。“报仇?”他心头苦笑,又该如何去报仇,现在自己成了废人,终生无望修行,如何是那道人的对手,第一次,他厌倦了这个江湖,他只想回道陷龙镇,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什么天下事,什么正道,什么邪魔都不想理会。江湖永远是强者的世界,他已经不是强者,又有什么资格去理会这些天下大事?至于报仇,他懒得去做。 “老张,我现在连剑都拿不住,十岁的孩童都比我强,报仇我已经没指望,只希望别在拖累了你。”仇小三自嘲,牙齿死死的咬在包子上,留下血印,他的心并非和他说的一般平静,似乎还有一丝丝的不甘心。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出来闯荡江湖,为什么要离开臭婆娘,他有太多的为什么不知道,有太多的后悔,揪着自己的头发,他一次次在心底挣扎:我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 猛虎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不说话,安静的守在一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魅影相助 清泉酿中把身藏 如此又过了两日,他们只得在破庙中藏身,猛虎张每次出去打探消息都无比的小心,可还是露出了马脚,引来追兵,又是一场血战,猛虎张斩杀了追来的一二十个捕快,自己腿上中了一箭,背着仇小三一瘸一拐的朝着朝破庙北边的荒林逃窜。京城戒严,无处藏身,又出不了城,似乎再一次被逼到了绝境,仇小三用尽所有的力气挣开猛虎张的手臂重重的落到地上,口中发出声闷哼,他斜躺在树根下,嘴角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走吧,老张别管我了,一个人走的远远的,再也别回来了。”猛虎张根本不听,仇小三举起手掌停在额前威胁道:“快走,再拖拖拉拉的我便立刻自尽。大人我还想多活一会,老张你别逼我。”猛虎张就像个木头人楞住,伸出去的手只得收回来,他猛的跪下,哽咽道:“大人,我求求你了,要死我们兄弟一起死,当初是你拉了我一把,现在就让我老张也拉你一把。”“滚”仇小三有气无力的骂到:“你死了谁替我报仇,老子成了废人,这辈子活着也没什么用,报仇只能指望你了,快滚,滚的远远的。”他疯癫般的笑着,口中却不住的吐血,咳嗽个不停。自己是个废人,也不想在拖累一条人命,“老张,若你是我兄弟,就走。”世间最难的兄弟情,他也没白走一遭,临时的时候还有人陪在身边,仇小三别过头去,气息奄奄。猛虎张擦干眼中泪水,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他明白仇小三的用心,自己这条命必须要活下去,不为自己,更要为自家大人讨个说法,血仇必须要用血才能洗刷。望着猛虎张越来越远的背影,仇小三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一直往南有个叫陷龙镇的山村,若是你能活下去,帮我去陷龙镇找一个叫做仇倩的女人,告诉她仇小三喜欢她,一直都喜欢。”猛虎张顿了顿,默默地点点头,随即走的越来越快,偌大的黑暗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天大地大又如何?人都没了再大有个屁用,生死之间,仇小三安静的躺着,他看到了星星,看到了月亮。许久没有抬头仰望过星空,只有在陷龙镇的时候,他才会每晚和臭婆娘坐在一起,数着有多少星星,比谁看到的星星更漂亮,每次都是自己赢,然后就会被臭婆娘揪着耳朵一顿好打。 臭婆娘,我的这颗星星比你的亮。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星星比你的大。 臭小子,找打是吧。 别揪了,痛,痛,痛。 “好漂亮”仇小三喃喃自语,似乎星光构筑出一抹久违的嘴角弧度,他看到了幻觉,看到了自己最想看到的动西,眉间指着的钢刀将他的思绪拉回来,再看时。四周围满了六扇门的捕快,打着火把,无数柄冰冷的长刀指着他,仇小三笑了笑,轻声道:“不用这么紧张,我跑不掉的。”带人的捕头唤做徐晃,同样位列三州总捕头的职位,人挺不错的,仇小三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仇捕头,对不起了,刑部有令要你的命,兄弟我只好按规矩办事。”徐晃眉头一挑,有些无奈的把腰间长刀抽出来:“我出手很快,不会让仇捕头你感觉到痛苦。”他点点头,坦然道:“来吧。”闭上双眼,静静等死。 徐晃长刀猛的斩出,冰冷的刀锋卷起淡淡的月光,亦如清泉映上明月,刺骨的寒意卷起片片杂草落叶,打在他的脸上,仇小三感受着刀锋愈来愈近,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所有的捕快背过身去,这是六扇门的规矩,自相残杀永远是悲剧。“铛”一片绿叶点在徐晃刀上,竟发出金铁的声音,长刀受力偏转,斩在仇小三头上三寸的树中,徐晃大喝:“何人鬼鬼祟祟。”“桀桀”只听得四面八方响起讥讽笑声,密密麻麻的绿叶化作无数暗器铺天盖地的涌过来,瞬间将连同仇小三在内的所有人淹没,平白刮起大风,生出浓郁白雾,伸手不见五指,火光立时熄灭,众人只觉得遍体生寒,任凭如何施为,雾气凝而不散,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徐晃才带人走出迷障,眼前哪里还有仇小三的影子。 “大人,这怎么办?”捕快问道,徐晃骂到:“还能怎么办,照实说。”他心头火起,想追又不知道朝哪里追,可就这么回去又免不得要遭一顿责罚,思来想去,也只能带人去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搜人。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就是这样,就连仇小三自己都想不到,他再一次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脚下不停掠过的林木带起氤氲绿影,彰显来人轻功之感觉,虽然被人提着衣领不是很舒服,可活着总是好的,他大口的吸气,肺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这人便放慢了速度,一路上很是巧妙的躲开所有搜寻的人手,落在家偏僻的酒馆门前。仇小三瞧见了牌匾,眼中闪过丝丝异色,“清泉酿”蒙面人推开酒馆大门,他收回目光跟着进去,两个小二打扮的少年将门关上,熄了房中灯火,那人带着他来到酒馆后院,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仇小三。他强忍下好奇,躬身抱拳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你知道清泉酿?”黑衣蒙面人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故意压着嗓子在说话,酒馆小二取了桌椅板凳在院中摆了酒食,又端着壶青面柳叶翠花酒壶上来,蒙面人单手做出个请的姿势,他不客气的坐下,道:“从一个朋友处听说过清泉酿,她对十里桃林很是推崇,可惜小子无缘得尝,引为生平一大憾事。” “尝尝吧。”蒙面人抬起酒壶给他满了一杯,仇小三只觉得鼻尖萦绕着股淡淡的谈话醇香,他浅尝一口,腹中顿时清爽,口中淡香盘旋,赞道:“好酒,比起醉玲珑多了一分香,少了三分烈,莫非这便是十里桃林。”“嗯”蒙面人略微颔首,仇小三轻笑一声,接过酒壶给他满上,再给自己杯中倒上,举杯道:“小子借花献佛,再谢前辈。”蒙面人喉咙中嘶哑的闷哼,炯炯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半响后才道:“好机灵的小鬼,你就那么想知道我的真容?”仇小三讪笑:“让前辈见笑了。”蒙面人也不生气,一手捻起耳鬓长发,落下黑巾一角,现出张平淡无奇的脸孔,仇小三惊呼:“魅影前辈,怎么会是你。”他怎么也想不到,救自己的会是六扇门的统领魅影,两人除了在肃州有过一面之缘外,再无其他交际,任凭仇小三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他。 “咕咚”魅影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复反问他:“为何不会是我?”仇小三想了想始终得不到答案,只得摇头道:“无论前辈出于何种目的,小子都会记住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所求,绝不推辞。” “你只需记得,我不会害你便是。”魅影又道:“安心在清泉酿小住几日,待过几日我送你出城。” 绝处逢生,他虽不完全相信魅影的话,但现在的自己,还真的找不出半点能让人窥视的价值,活着总比死了好,仇小三索性放下戒心,一心一意的喝酒吃菜,以往时候他喝再烈的酒也无事,现在两杯下肚就难受的不行,头晕眼花,五脏六腑像火烧一样,他面皮抽搐,嘴角淌血,魅影小声对一旁的少年道:“去把张大夫请来。”少年应了一声从侧门出去,小半个时辰后,带着个挎药箱的老头回来。 这一次昏迷有些长,第二日中午才醒过来,仇小三发现自己在在个热水桶里泡着,正冒着热气,水是墨绿色的,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他感觉身体不是那么的疼,五脏六腑也好了些。这时房门打开,张大夫走进来,又往木桶里加了几味药材,熏的他想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老头翻开他的眼皮瞧了瞧。又在背上捏了捏,仇小三像个木偶一样,只道:“疼痛少了许多。”张大夫道:“再泡四个时辰就能把你肉中的淤血化开,外伤可治,不过内伤只能另请高明,而且以后不能在练武,少吃肉,少喝酒,多吃些清淡的东西。”他神色一黯,老头将上半身按了个遍,换了另外一桶滚烫药水将仇小三投进去,还在上面盖了盖子,压上石板,留下两个透气的小孔。 一天一夜,他都是待在药桶里面,虽然难受了些,可出来的时候,外伤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身子很虚弱,但勉强能够孤身上路。京城他一刻都不想多待,便让酒馆的小二告知魅影。 后院中,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有热茶。 魅影问:“你想要走?” 仇小三道:“我想回家。” 魅影道:“明早我便送你出城。”言罢摸出一柄三尺长剑放到他身前,仇小三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淡淡道:“我拿不住剑,你收回去吧。” 魅影收了剑,正要离开,仇小三却道:“我想向前辈讨一壶十里桃林,不知前辈可能应允。”魅影头也不回道:“张大夫说你不能喝酒。”仇小三道:“不是我喝。” “那便好,明日我让人去地窖与你取一壶。”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阴差阳错再离别 仇倩天火焚京城 今日他起的很早,天刚放明,酒馆外公鸡打鸣,模糊的夜色渐渐褪去,宛若一位妙龄女子在慢慢褪去遮羞的薄纱,露出姣好如同羊脂玉一般的躯体,天边升起抹鱼肚白,白中透着些许橘红,片刻后红光撕开夜幕,霞彩四射,朝日高升,天子之城沐浴万道霞光之下,矗立于大地之上,如同沉睡中的巨龙,盘踞于天地之间,气势磅礴,东西横贯三百里。 仇小三穿好衣服,梳洗过后,便来到酒馆三楼栏杆处,凭栏眺望,清风拂面,带来丝丝凉爽,吹散脑海中的郁结,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噙着久违的轻笑。一身便装的魅影走到他身旁,见如此模样,道:“什么事,这么开心?”仇小三轻声道:“快回家了自然心有所乐。”魅影也如他一般,远眺着这座天子之城,深沉的眸子让他看不出半点东西,仇小三自觉得心境不差,可对上魅影的一双眸子,他始终像隔着一层浓浓的迷雾,看不透。数息后,魅影从袖中拿出瓶巴掌大的小瓷壶道:“三十年份的老酒,我忍痛分一半在这里面,你小子千万别偷喝,按你现在的身子骨喝下去说不定会死人的。”他收起瓷壶,笑了笑,不曾说话。魅影又道:“你出了京城处境同样危险,六扇门和锦衣卫满天下的追杀你,不止如此,武林正道对你同样恨之入骨,决计不可暴露行踪。” 仇小三好奇道:“武林正道为何对我恨之入骨,我又不曾害过他们。”魅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们恨天煞教,自然也恨你。”他心头了然,却不屑得很,什么狗屁正道,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欺软怕硬而已,若是他法力尚在,肉身尚好,来一个杀一个,但现在却只能躲着点走,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有点憋屈,可仇小三还是能忍下来的。他道:“我处处躲着他们就是。”魅影道:“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做。”他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我连剑都拿不动,难不成你要我去送死?” 魅影不说话,他也不想说话,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辆六扇门的马车停在酒馆门口。“走吧,人到了。”仇小三跟着进了马车,小二慢悠悠的驾马朝正阳门走去。马车十分简陋,上下四方用木板钉起,勉强能够遮风挡雨,两片洗的发白的车帘晃荡,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面,“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拉车的驽马走的很慢,又是半个时辰才到正阳门,遇见十多列往来的禁军,但见了马车上挂的六扇门旗帜,都让行了。进出城门查的比较严,守城的士卒拦着不让走,非要仇小三出来验明正身,逼得酒馆小二掏出六扇门密探的牌子才让过,马车摇摇晃晃的顺着官道朝南走,走到傍晚时候停下,把他放到客栈便回了京城。 仇小三身子虚弱,竟有些头晕,从客栈写下间房间住了一夜,吃了酒食,第二天继续上路。他的打扮和以往大不相同,穿上白色长袍,头发用布条系住,背上背着个书框,装着油纸伞,一些换洗衣服和干粮之类的东西。从入狱到现在,身子也瘦了许多,加上一身的穿着打扮,就是个四方游历的瘦弱书生,就算是那些相识之人,第一眼决计难以认出他来。 往南走五百里是扬州,算是比较富庶的地方,繁华三百年,出过无数文人墨客,士子大儒,扬州文风大盛,学堂无数,行诗词歌赋,更有十里花船,三月春风一说。他打算先去扬州,再转道沧州,去见一见虞秋凤,道个别。 从京城到扬州,可走水路,也可走陆路,水路沿大运河顺流而下,一路山光水色,只需三日三夜便可达,陆路曲折蜿蜒且耗费时日颇多,人多会走水路,仇小三也不例外,从码头花了二两银钱,找了艘运货的大船坐上,一路顺着江水而行。 也不知是缘分所致,还是天意如此,他离开京城后的第二天,远在陷龙镇的仇倩便出现在京城,两人恰好错过时间,要是他晚走一天,说不定就能遇上,只能说是天意如此,还不到相见的时候。 火光自天穹而来,悬在京师上空,身穿白色长裙的仇倩自火中走出,御空而行,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暴虐的气势,无边火焰染红天穹,连云朵都变得赤红,她背负着双手,长发用布带系着随意披散在脑后,眸子通红,好似两团火焰在眼眶中燃烧,每踏出一步,威压在脚下天子城的气息便浓郁一分,直让人心神狂跳,呼吸困难,人们纷纷抬头望天,便见一女子从天穹缓缓走来,身后是一团团熊熊赤焰,就如同一尊从火中仙神般,京师之人纷纷跪拜,虔诚低头,小儿黄发,走街串巷,四处叫喊着:“仙女下凡了,仙女下凡了。” 谁也不知道她的修为究竟到了各种地步,若是仇小三瞧见这一幕,非得惊到合不拢嘴。如此强横的人物无端降临京城,自然会引起许多强大修士的注意力,天师堂飞出四道飞虹拦住仇倩去路,四人一字横开,将京师护在身后。 “速速离去,否则死。”四大天师中的张天师眯着眼,他背上背的一柄桃木剑,周身盘旋着无形剑气,整个人就好似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充斥这不容忽视的威胁。张王赵李,四大天师,唯一的存在便是保护皇帝,镇压京师,仇倩来者不善,他们自然不会客气。四大天师中,张天师属于龙虎山,王天师来自武当山,赵天师乃是上清剑门长老,李天师出自崆峒山。四人俱是天之骄子,人间界强者,心头有傲气,容不得挑衅,镇守京师三十余年,除了湘西魔君之外,便只有眼前这女子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仇倩眼中火焰愈盛,俏脸生寒,妩媚的眼眸充斥着翻涌杀意,目光扫过四大天师,让他们心头莫名一突,后背发寒,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她双手掐出道法,十指弹动,自指尖挤出一滴血凝在身前,法诀打入其中,一股莫名的力量以她为中心,笼罩整个京城。一缕缕血气从六扇门,天牢,处决仇小三的刑场升起,慢慢汇聚到仇倩的掌中,这些血,全部都是从仇小三身上流出的,借用秘法她从血液中看到仇小三在六扇门被道人万剑穿身而过,修为尽废,看到了他在天牢血迹斑驳,也看到了他和猛虎张两人被追捕,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仇倩的胸口起伏,脸色痛苦不堪,火焰双瞳中流出两行眼泪,她本以为不过是场普通的历练,却会发展成现在的境地,斩在仇小三身上的每一剑,都让她的心痛的抽搐,若是可以她宁愿替他承受一切的痛苦。 “让开,否则死。”仇倩掌中升腾起两朵金色火莲,浩如渊海的气势如天倾地倒般的朝着四大天师涌过去,天地变色,日月无光,龙虎山张天师背上桃木剑飞出,一剑化万,半个天穹都是剑气,铿锵之声绵延不绝,好一个绝世剑客,手掌一挥,万剑蜂拥而下,仇倩胸膛杀意终究抑制不住,身后升腾起无边火焰,瞬间将所有剑气吞噬焚毁,数不清的火莲在空中炸裂,虚空颤抖,火海倒翻,眨眼间淹没四大天师,虚空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她轻移莲步,御火而来,宛若火中之神,四大天师法宝尽出,剑气嘶吼,道法通玄,敌不过一朵虚空火莲,焚天灭地。臭婆娘十指点出,空间炸裂,剑气破灭,道法沉寂,四大天师不是一招制敌,俱是吐血而退,仇倩再出一掌,滔天掌印翻天覆地,四大天师不敌,从天坠下,砸入京师城内,坏了无数房屋。没了拦路之人,她先是落到六扇门上方百丈高处,冷眼俯瞰下方,她记得,仇小三的血在这里洒的最多。不见动作,便有一团火光坠下,落入六扇门,连带着所有人在瞬间化作虚无,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京城。 她不在意会死多少无辜的人,死的再多也不会皱下眉头,她只想发泄心头怒火,让世人知道,仇家的人不容轻侮。从这一刻起,天下再无六扇门,杀人对仇倩而言,无异于踩死一只蝼蚁,她面无表情的从六扇门离开,朝着皇城飞去。下方密密麻麻的箭矢朝她射来,还未及身就被火焰吞噬一空,仇倩脚下盘踞着狰狞的火龙,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嘶吼着,便如同她的心一般,无比的愤怒,无穷的怒火。 这一天,整个京城被火光笼罩,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美丽的不像凡人的女子,正安静的站在皇城上方,冰冷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从皇宫扫过。 她在找人,找一个道人,可等了许久依旧没有找到,臭婆娘便不想等下去,火龙咆哮着冲向巍峨天子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天火战慈航 长剑斩法身(一) ,仇倩的出现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为何要如此做,出乎意料的,天师堂自四大天师败退后便沉寂于无声,没有人出来阻拦,好似对皇宫存在与否漠不关心。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太玄老道士枯坐藏经阁,如同一尊石像般默然。 若说此时最为急迫的莫过于龙椅的垂垂老者,如坐针毡般的痛苦,他昏花的眸子似乎看到有一团火焰从身上燃起来,慢慢的燃遍全身,焚烧躯体,灵魂在火焰中烧的噼里啪啦,冒着青烟,每一缕血肉都在哀嚎,老皇帝的耳旁犹如鬼哭狼嚎一样,他莫名的怪叫,疯狂的拍打着龙椅,拼命的嘶吼着:“来人,护驾。”火龙的啸声震耳欲聋,看守皇宫的禁军慌忙逃窜,屋顶倒翻的檐角发出木头燃烧特有的气味,“噗嗤”一朵小火苗凭空而生。文武百官齐聚太华殿,守在老皇帝的前面,纷纷斥骂道:“邪魔外道,还不快快退去。”他们的语言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好似一个孩童在面对滔天巨浪时做出的无谓挣扎。 这是场博弈,太玄在等,慈航道人也在等,两人都在等对方出手,皇宫地下三十丈深,有间石头构筑的密室,四面墙壁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扭曲蝌蚪文字,散发出迷蒙豪光,慈航道人受白光笼罩,这才躲开仇倩的元神搜索,慈航的脸色很是难看,眉间黑气若隐若现,他的眸子穿透空间,将地上的所有看在眼中。他搞不懂,这个疯婆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到京师来,要知道王朝立世,若非极其衰败,必然会占据人间大半气运,纵然是大神通也不敢轻易略其锋芒。气运这东西,摸不着,看不到,虚无缥缈却是真实存在的,京师龙脉之地,气运最重,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换了慈航,决计不敢正面冲击京师,他有大神通,可也大不过一国万万之民。最让慈航疑惑的却是,他从未见过亦或者听说过有仇倩这号人,若是知道她是为仇小三报仇来的慈航或许会后悔当日的所为。谁又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捕快会引出个怪物来。他本以为天师堂会出手,到底还是小看了太玄的定力,或者说慈航不知道皇帝在这个老道士的心中到底有几分重量,从一开始他就输了,他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老皇帝身上,这也就意味着老皇帝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然而对龙虎山而言,谁当皇帝都可以,只要皇室没有死绝就行了。 慈航道人没有其他选择,他只能去面对仇倩的怒火。火龙越来越近,人们能够看到它的眸子,它的鳞甲,它吞吐的火焰凝聚成一朵朵赤色莲花,龙椅上的老皇帝亡魂大冒,摔下龙椅,朝着四周的太监吼道:“快去请慈航道长。” 慈航等的就是这句话,时机以到,他对着天师堂方向冷笑一声,挥手间豪光泯灭,所有蝌蚪道纹化作虚无,这里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此战过后,他将不用再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是打败妖人拯救皇城的的英雄,必然会彻底取得老皇帝的信任,至于天师堂,无所作为,又有何面目在镇压京师。当然,前提是慈航能打的过仇倩。这是他的机会,胜了从此一步登天,败了只能灰溜溜的逃匿。天道之下,万事万物总会有一线生机,坏事往往也是好事。且说皇宫地下响起清啸,密室炸裂,其中空间破碎,露出条裂缝,慈航双手一扬,便跃入空间裂缝中,刹那间火龙之前,空间裂开火龙被吸入黝黑的裂缝中,白眉慈航道人从中走出来,脚踏虚空,镇压八方,半天天穹火焰骤然熄灭,皇宫受道法护持,悬在众人头顶的死亡危机终于散去。 “是慈航道长。” “哼,天师堂这群道人其心可诛。” “还是道长忠义。” 文武百官叽叽喳喳的说着,老皇帝脸色阴沉,在太监的搀扶下做到龙椅上,看了要慈航,在看向天师堂方向,咬牙切齿,眼中激荡着滂湃的杀意与愤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没有任何一个人皇帝允许手下也不受管制的人,纵然是是修炼之人也不例外,老皇帝对于天师堂的不作为实在愤怒,他的目光停留在慈航身上,脑海中生出个想法。而这个想法,正是慈航道人想要的。他耗费几十年的心机,没成想在今日借仇倩的手成了。“谁输谁赢未定。”天师堂藏经阁,太玄睁开眼,冰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两人目光于虚空中交汇,无形的碰撞让空间激荡起涟漪,片刻后太玄收回目光,继续合眼打坐,慈航冷笑,收敛了心神,开始全力应对头顶站着的女人。 臭婆娘身后火焰狂暴,她脑中杀意近乎凝结成实质,天地间温度骤降,杀意横贯虚空,她眼中火焰变作淡蓝色,周身三尺的空间直接承受不住火焰的力量,一寸一寸的塌陷,成了一个黝黑的洞口,仿若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而仇倩则是站在口中的人,白色长裙点缀火莲,两条粉色丝带仙女,却又好似地狱杀神,恐怖骇人。“我认得你。”仇倩再度开口,声音冰冷的如同九幽之水,慈航毛骨悚然,感受着越发可怕的气势,他头皮发麻,连忙道:“道友切勿出手,你我之间不曾有过节,何不坐下和谈,解了误会如何?”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你可还记得被你废去修为的六扇门捕快,唤做仇小三。”仇倩双手一动,便有数不清的火焰凝结成九条百丈火龙,朝着慈航杀来:“他是我的人,你废他修为,我便毁你道基,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慈航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仇小三,他郁闷不以,本以为仇小三只和龙虎山有关系,没想到身后还有个怪物,不只是他,太玄也听见了,老道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事情似乎超出了控制之外。 慈航知道今日的事不能善了,索性不保留,全力出手,漫天清气涌出,和火焰将天穹一分为二,各自占据半壁江山,仙鹤长鸣,白光从城外飞来落到他脚下,是只剑羽仙鹤,眸子猩红,浑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煞气。仙鹤长鸣,煽动双翅,羽毛飞出,化作飞剑万柄,绞杀火龙,剑气与火焰的碰撞,汹涌而狂暴,仙鹤的哀嚎,火龙的咆哮,道法之玄,让所有人看的呆了。火龙不敌剑羽,白鹤飞掠而来,双翅卷起风暴,切开空间,带起恐怖乱流,从天而降妄图撕碎臭婆娘,仇倩迎上白鹤,掌中一朵旋转火莲,燃着淡蓝色火焰,一头扎入空间乱流中,可怕的剑羽连她的裙角都不曾斩破,五指探出带火莲撕开剑羽,洞穿白鹤身躯,天空中响起阵阵凄厉哀嚎,紧接着白鹤身上燃起火焰,半息不到化作虚无,火焰之霸道让慈航眼角抽了抽,心在滴血,白鹤可是他的宝贝,就这么没了。只说仇倩抹杀了畜生,直直的朝慈航杀来,双手擎火龙,脚踏莲花,头顶火云,与慈航战到一处,打的天地变色。 两者都是大神通修士,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弹指间开山断岳,截江断流,太玄手中道法通玄,召天雷,地火,凶煞,猛鬼,掌法器,御飞剑,宝铃但凡人间有的,他都能使出来,好似个百宝库一般,什么玩意都有。仇倩只修天火,霸道非凡,一火破万法,焚天灭地,所过之处,道法不显,神通不出,空间化作虚无,更有火莲奇特,斩金断玉轻而易举,交手下来,她逼得慈航连连后退,破尽道法,无论是何种神兵法器,只须从火中过一道,便通通化作破铜烂铁,好似历经了千年岁月一般,腐朽的只用手碰下就会粉碎。“轰”巨响传遍四方大地,整个京师都颤了颤,无数房屋倒塌,可怕的冲击波四散,竟将城外三十里远的一座山头削平掉,两道人影同时后退,带起赤白之光划过天穹,相聚百丈远时仇倩和慈航道人同时停下,四目相对,杀一激荡,漫漫烟云从中间一分为二。 仇倩脸颊有道血丝,裙角缺了道口子,慈航更惨,头发全被烧没了,光秃秃的活脱脱一只没毛的公鸡,气息上下起伏,胸口一个焦黑的掌印。打到这时候,唯有角出胜负才能结束厮杀,若是在打下去,京城都要给打没了,这不是慈航愿意看到的,他需要一个完整的朝廷。 “哞咪哞咪哄”慈航双手合十,面露慈悲之色,口中颂着佛家大日如来经,片刻间消弭了大半杀机,一丝佛光从他的脑海流转,很快数不清的佛光把慈航笼罩,迷蒙之光带着圣洁慈悲,只看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忏悔,一尊模糊的百丈大佛端坐在佛莲之上,手做拈花状,脑后有佛光圆盘。 “佛非佛,道非道,是佛还是道?我看你既非佛也非道,不过是个妖孽罢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天火战慈航 长剑斩法身(二) 仇倩双眼神光大放,两眼似乎把慈航凝聚出来的大佛法身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这般手法断然不可能是道家手法,反而更像是传承自佛家手段,拥有莫大威力,能够凝聚出金佛法身,纵观天下,也没有几个和尚能做到,她不是普通人,也没有这么好糊弄,慈航使的道术法器看似都是最为正统的修炼手段,可仇倩却从其中察觉到丝丝诡异,这道人的手法更偏向于妖族,没有真正和慈航交过手决计难以看出,包括龙虎山太玄老道士也一样,并不曾和慈航斗过,不通其中隐秘,臭婆娘不止斗了慈航,还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出手,如此之下才会露出破绽,她懒得去想一个外族为何要隐藏在人间帝都之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慈航,烧了京师替仇小三报仇。若是按照修炼界分的正道和邪道,他们老仇家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从来都不是悲天悯人,以天下为重的大侠,反而一代代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仇倩也不例外,唯独仇小三属于老仇家的败类,一点都没有学到老仇家祖传的德行,偏偏要做什么大侠,结果连修为都让人废了,九死一生才逃出京城,要是仇二还活着,非得把仇小三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好好的邪道魔头不做,大侠有什么好的?老祖宗都说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骨,好人大多没有善终,坏人才会活的潇洒。可惜了仇二,坟都被不孝的孙女给刨了,就算活过来也会被气死。对于慈航,仇倩只有裸的杀意,百丈法身盘踞虚空,地涌金莲,天生紫气,端的是气势非凡,宛若真佛降世,镇压天地四方,禅声鸣唱,响遍上下左右,慈悲普渡之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天空中弥漫的火焰为之一空,漫漫清气涤荡天穹,泯灭刺骨杀意。 “这是。”老皇帝惊讶的不行,金佛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老皇帝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眼睛似乎看到了极乐净土的存在,无数佛陀在朝他叩首,这一刻,自己才是真正的帝王,天上地下,无人不尊的帝王,不只是他,但凡是受佛音蛊惑之人,脑海中全部出现幻想。 妻妾成群 黄金满室 儿孙满堂 功成名就 人们最渴望什么,就会看到什么,无数人露出痴痴的笑容,眼中迷茫,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不受佛音干扰,保持着清醒。 这种手段对仇倩不起半点作用,她挥动手掌,身后火焰燃满半个天穹,化作异兽嘶吼,猛虎咆哮,飞龙高鸣,碎了佛音的干扰。 “管你是道是佛,是妖还是魔,都要死。”她的脸色依旧冷漠如冰,说话的时候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心中装的是千万载的不化玄冰。“剑来。”仇倩清啸一声,身子陡然间拔高,一步一步宛若踩在天梯之上,她双手结出个奇怪的印势,陡然间天师堂藏经阁,被太玄封印后便沉寂的黑剑爆发出高亢的剑鸣,四尺黝黑剑身不停地颤抖,上面镌刻的道纹亮起,赤色光芒流转,凝练到极致的锋芒剑气轻易破开龙虎山的封印,化作一缕黑芒消失在阁中。 自始至终太玄的眸子都没有睁开过,任由长剑离去。 剑是老仇家祖传的神兵,是臭婆娘从仇二的坟里面挖出来给仇小三用的,她自然能用,而且能够彻底的爆发出黑剑的威力,仇小三修为不到家,连其中剑灵都还感受不到,平日里只是仗着锋利断人兵器而已,但仇倩不同,她凭借强悍的修为,配合上祖传的兵器,实力暴涨也不为过。 蒙尘明珠散去黑尘之时,必当发出灼目光芒。 天穹之上,仇倩五指探出捏住黑芒,修长手掌握住剑柄,刹那间一股苍茫而恢宏的无双剑势从她体内爆发,横贯天穹,剑气漫漫掩映日月,光芒可照四方大地,赤色天火涌入剑身,凝练出苍茫剑气,泼泼洒洒,空间破碎,虚空动荡,好一副强横的姿态,执剑在手,臭婆娘长发挣开布带,飘荡在脑后,长裙摇曳,裙角翻飞,宛若朵盛开的青色莲花,两道柳叶眉上挑,好似利剑一般。 慈航道人本能的感应到死亡的威胁,他的目光透过迷蒙白光,落到黑剑上,有中难言的贪欲与羡慕,这柄剑,让他感觉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说死亡的气息,有太久他都没有过对手,更别提死亡,除了天劫之外,没有什么能让他死的,但现在慈航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那种如芒在背的滋味,他抬起法身手掌,巨大的金色五指朝着火焰中的人影拍去,无边佛光佛法交汇在一起,成了个巨大的“”字大印,带着强大的封印之力,摧枯拉朽的撕开火海,震碎空间,五指之中,便是天翻地覆,日月移位,好一手遮天手印,得封字精髓,修为稍弱的,毫无反抗之力就会被捏成碎末,元神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一层层的空间炸碎,带起透明的空间涟漪扩散,风云突变,五指愈来愈大,在仇倩眼中变的如同巨大的柱子,将周遭空间锁住,妄想来个瓮中捉鳖。臭婆娘如何会坐以待毙,手掌一动,扬起四尺剑斩出,只见一道百丈长的黑芒从上往下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没有璀璨剑气,剑身划过虚空,带起一道黑芒,空间就像书卷一样被展开,慈航道人大佛法身落下的手掌遇了黑芒便一动也不动,只听得卡擦一声,五指齐刷刷断去,黑芒将整只手掌切下来,连着空间一齐切开,久久不能愈合。慈航想不到,他凝聚的法身竟然连一剑都挡不住,仇倩一剑能斩下手掌,下一剑就能斩下脑袋,再一剑能把法身一分为二,这是何等恐惧的事情,他心头突然生出一丝胆怯,但这时候想要抽身后退万万不可能,不待他再出手,仇倩便提着长剑扑了过来。凝聚到极致的锋芒剑意缠绕在长剑之上,剑身所过之处,空间塌陷,一缕黑芒穿透虚空,带起泛滥空间波澜,一波接着一波,在真正大神通手中,空间以挡不住道法,慈航见黑芒杀来,脑门黑气盘旋,张合如樱桃小嘴,他口中佛经之声如洪钟大吕,舌绽金莲,地拥天花,身后迷蒙佛光大盛,形成一块巨大发光圆环挂在脑后,像极了佛堂奉的如来大佛之像,慈悲普渡,咒心化人苦痛,磨人恶意,“哞咪哞咪哄”慈航于法身之内盘膝而坐,脚下生莲,神色肃穆,左手平放于下,右手放于左手掌心中,屈三指,扬二指。五字真言在虚空中凝练出巨大佛印,镇压空间,天色骤暗,非日月无光,非乌云遮日,就这么暗淡下来,暴躁罡风自九天而来,法身拍出两掌,摄佛印于掌中,携天地之力,可翻日月,可动天地,星辰暗淡。 佛家有羯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又有佛陀能掌中世界,沙砾成人间,固有掌中佛国一说,慈航这一掌,造诣非凡,对于佛家理解很是深厚,当世之中,恐无人能在佛理上胜过。 一柄黑剑划过虚空,带起片片黑芒,如同有无数柄刀子割在豆腐上,发出“嗤嗤嗤”的响声,黑芒切割空间,仇倩脚踩虚空,眸中火焰汹汹,执掌四尺剑,斩开烟云,迎上慈航金佛法身,道与道的碰撞,法与法的冲击。黑芒天倾地倒,仿佛黎明时分那一缕划破黑夜的光芒,将黑夜与白天分开,呼啸着,天地间骤然响起恒古的剑鸣,好似从远古流传至今,苍茫锋锐剑意澎湃,震动世人。 这一剑没有芳华,没有绝世,淡淡火光从剑身弥漫,黑芒就像一只被点燃的蜡烛,火苗越来越高,直至最后天地间横贯一面火上,比太阳更耀眼,火焰点燃虚空,又如一柄无比巨大的赤焰之剑,划破长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相比这一剑金佛法身就如同婴儿在面对巨人般,显得如此的渺小,掌中佛印尚未接触剑光便轰然炸裂,世间之物皆有极限,掌中佛国却容不下倾天之剑,化作无数佛光泯灭,慈航额前一缕血痕,双手掐道诀,刹那间佛法大盛,道法葱茏,起阴阳太极,连佛光金莲,凝成汹涌长河,意图挡住赤火剑光,臭婆娘面色煞白,眼中疯狂不减,踏前半步,剑锋挺出,火光汹涌,由黄转蓝,可怕杀意近乎凝结成实质,刺骨寒意泼泼洒洒,又如狂风扫落叶,剑光破开长河,撕开法身,将整个皇宫一分为二,流出道深不见底的黝黑沟壑,足足千百丈之长,如此可怕,好似天神发怒。 她却没能杀了慈航,只是破了法身,削去他半数修为,纵然如此,慈航也是重伤之身,天穹之上,赤色剑光慢慢散去,臭婆娘提剑踏空走来,沟壑中飞出道流光,正是道人慈航,头也不回的驾遁光逃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天开缺口 魔爪从天降 他不敢再打下去,法身被破,道基受损,若是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慈航不会怀疑仇倩这个蛇蝎女人对他的杀意,只要有可能那柄剑会毫不犹豫的斩下自己的脑袋,至于谋划成了幻影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万般皆下品,唯有活命高,若是连命都没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架着遁光,他毫不犹豫的飞上天穹,转瞬之间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老皇帝和太和殿瑟瑟发抖的文武百官。偌大的皇宫被仇倩一剑斩来,护城河的河水倒灌进来,将沟壑填满,臭婆娘没有去追慈航道人,她现在也是强弩之末,斩出天倾地倒的一剑过后,浑身法力耗去大半,想要在杀慈航必然还会付出巨大代价,仇倩不敢这么做,她的心神一直在防着天师堂的太玄,修为到一定境界,对于强者总是有种感应,虽然从头到尾太玄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可仇倩依然不敢大意,她知道仇小三还活着,削了慈航半数修为,烧了六扇门,破了皇宫,她消了大半的气,至于真的抹杀老皇帝,她心中很是忌惮人间气运反噬。最为重要的是,损失引发人间气运爆发,臭婆娘自己的处境会十分危险,就连今日破例出手也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冥冥之中,她感觉到头顶天穹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仇倩心中发寒,她落到太和殿前,燃烧着火焰的冰冷眸子逼视着老皇帝,周遭官员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路,沿着白玉石梯,臭婆娘提着剑走到龙椅之前,老皇帝面色煞白,手脚抖动,却有强自镇定下来,颤声道:“你想做什么?”仇倩收了长剑,淡淡道:“我不会杀你,这次来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仇小三是我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老皇帝的脑袋里面仿佛有道惊雷炸裂,整个人懵了片刻,他似乎响起了仇小三这个名字,急忙道:“朕马上撤销他的追捕。”无疑对一个皇帝而言,被人拿剑逼着做事是天大的耻辱,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皇帝都不会选择妥协,可这位皇帝却没有赴死的骨气,否则也不会信了长生丹,满天下的找两窍心的女子来炼丹。这世间有两种人,一种是越老越不怕死,他们看透了生死,纵然是刀兵加身也不会弯下背脊,而另一种恰恰相反,越活越怕死,就如同老皇帝一般,纵然是侮辱加身,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至于忍辱负重这个词却和他们没半点关系。仇倩很满意老皇帝的态度,颔首轻点,再道:“他若是死了,你们全都要死。”说话的时候她略微泄露气气息,震得老皇帝心神狂跳,狂翻眼白,肝胆欲裂,下方群臣鸦雀无声,纵然是忠义如傅天仇之辈也不言语,生怕惹怒了这女魔头。 目的达到,臭婆娘转身化作道火光飞上天穹,她心头愈发觉得不安,正欲离开京师,回到陷龙镇潜伏,等着仇小三回来,深知老仇家命运的她每一次出手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否则以她的修为,早已名动世间,何至于落得个默默无闻,畏手畏脚。活光划过道弧线,飞到最高处,隐入漫漫烟云中,染红了半个天穹。 然而,仇倩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三百里天穹好似染了墨水一般,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日月隐退,天地变色,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在虚空中诞生,旋转着,风暴骤起,天地间刮起剧烈狂风,碎山石,削草木,断江湖。京师周围河流竟然纷纷倒流,河水从低处往高处救,宛若灭世一般的可怕。刚才松了一口气的老皇帝直接被吓昏过去,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头顶,甚至忽略了老皇帝。 “一日之内,京师连遭两劫,这是上苍在惩罚我们吗?”有史官瘫倒在地上,万念俱灰的挥着狼毫笔,一字一句的记下今日的事。 “国之不国,民又何为?”不少人突然间生出丧气之心。只有皇帝昏庸才会让上苍降下惩罚,一时间许多人都认为是朝廷的错。 相比于仇倩和慈航斗法对他们的压迫,此时更像是恐惧,对另外一种生命的恐惧。风暴愈演愈烈,天空彻底暗下来,便如同漆黑夜幕一般,没有月光闪烁,亦没有星光熠熠,只有如墨一般的黑,唯有是不是炸裂的电光照亮人们惨白的面孔,惊惧的眼神。火光停在天穹之上,仇倩眉头皱起,手中握着黑剑,默默地注视着头顶一个个漩涡,一道道天雷在她身旁炸裂,掀起虚空风暴吹起长裙,臭婆娘的额头出现滴汗水,滚烫,她的心中却冰凉无比,丹田中法力缓缓流动,剑身隐隐有赤色流光飞舞。 “这么快就找到我了吗?”臭婆娘喃喃自语,随即眼中光彩大放,朝着天穹喝道:“我躲了你三十年,今天便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躲藏。” 她不知在和谁人说话,就如同疯子一般在发泄着心头的愤懑。他们老仇家的命运绝不该是四处躲藏。 天师堂藏经阁中,太玄睁开眸子,指尖在身前虚空一点,道:“人界壁垒竟然产生波动,有东西妄图穿越壁垒降临人间界。”他思绪未完,天穹再起异变,漆黑风暴在一瞬间破灭,如同泡沫般的消失,雷霆呼啸,密密麻麻的电蛇聚集在百丈大小的空间中,嘶吼着,咆哮着,仿佛在拼命阻止什么东西,虚空在摇晃,仇倩脚下空间在颤抖,连带着她也在晃动,但此刻她的心神全部放在雷海中,不敢动用多余的法力镇压空间。她在等,在等着老仇家世代的死敌现身,一个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怪物,一个让仇二至死都不敢踏出陷龙镇的怪物。 “噗嗤”好似有一张纸被撕裂,雷海中裂开条裂缝,空间就是一张被撕裂的薄纸,雷光暴涨千百倍,百丈粗的雷霆缠绕在一起,冲向裂缝。在这种天地之力下,纵然是仇倩也只能远远的避开,雷霆带起的空间涟漪四散,化作道光圈从天穹划过,这是一种恐怖到极致的力量,堪称人间之最,仇倩不相信有东西能从雷霆中活着出来。 “吼”虚空中回荡着凶悍的嘶吼,震得人头晕眼花,臭婆娘猝不及防下,体内气息一顿平白弱了三分,只见无穷雷海中,裂缝还在继续扩大,足足撕碎百丈空间,紧接着一节长满漆黑鳞甲的锋锐兽爪从裂缝中探出来,瞬息泯灭雷霆,无数雷龙凭空消散,化作最为精纯的天地灵气,很快一只完整的手掌从裂缝中伸出来。 该怎么形容这只撕裂人间界壁垒的兽爪?布满巨大的鳞甲,锋锐的指尖,细长的骨节,缠绕着猩红色的气,掌心布满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如同修罗一般。好似沐浴血海而来,天空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黑色的鳞甲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兽爪指头动了动,空间陡然破碎,人间界的空间强度很难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 “来吧。”仇倩喝到,举起手中黑剑,剑身缠绕可怕的剑气风暴,破碎空间,剑压凛冽,剑意于无形中爆发,她脚下火莲摇曳,身后是漫天火海,淡蓝色火焰焚烧虚空,衍生出火焰世界。 凭她现在的情况,只能挥出一剑,一剑过后生死各安天命,若是能退了怪物,从此人间界任她遨游,若是败了,唯有死路一条。臭婆娘心中连一成胜算都没有,可她的剑却无比的坚定,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剑光,赤色光芒斩开黑夜,点亮黎明之光,滂湃剑意缠绕剑气,一波接着一波的火光翻涌,如同海浪一般的扑去,碾压空间。 兽爪动了,三个锋锐的指头张开,好似三柄天剑插在虚空中,缓缓的朝着仇倩推来,剑光遇了兽爪,摧枯拉朽般的被撕碎,连鳞甲上都不曾留下道痕迹,霸道天火更是不曾阻拦兽爪半点,所过之处,空间破碎,所有一切都被泯灭。 臭婆娘神色黯淡,她不是对手,两者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堑,她连再出一剑的力气都没有,周身空间被禁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兽爪伸过来,愈来愈大,直到彻底遮住她的视线,浓郁的血腥让她心头恶心,甚至快要不能呼吸,高耸的胸脯起伏,精致而妩媚的面容依旧淡然,她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小王八蛋,再见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 老仇家命运就是挣不开的锁链,永永远远的束缚在身上,唯有死亡才能真正的解脱。只要还活着就要面对这怪物。“不要替我报仇。”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仇小三不是老仇家的血脉,是她捡来养的,他用不着背负这种东西。 大运河上,一艘货船正安静的驶向扬州,再有两日两夜就能到,甲板上,一个瘦弱书生斜躺着,眯着眼睛,暖和的日光晒在书生的身上,照出张端正又带着些许病弱的脸,仇小三正是打着瞌睡,莫名的觉得心好痛,痛醒了他捂着胸口,神情恍惚。 “臭婆娘。”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气运金龙拦魔爪 老道士一剑封天地 每一次他到了生死关头之时,仇倩便能感应到,同样的,仇小三也能感应到臭婆娘现在的处境很是危险,他的心不会平白无故的痛,“一定是我感觉错了。”仇小三焦躁不安的扯着自己的头发,自我安慰道:“臭婆娘很强的,没人能打的过她。”可无论嘴上如何说,他的心里面总是担忧,气血涌动之下,浑身一阵痉挛,额头青筋暴起,抽搐个不停,内伤的隐患便出来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握成拳头的手心被指甲掐出血印。“差点忘记自己是个废人。”苦笑两声,他走到甲板尽头倚靠在栏杆上,冷风慢慢抚平心中愁绪。 死局,对仇倩而言,自己面临着必死之局,只是一只兽爪便让她毫无反抗之力,若是本体降临,恐怕人间界无人是其对手。能够打破壁垒的存在,世间称之为白日飞升,又唤做陆地真仙,她距离这个境界差很远,但这里始终是人间界,恰恰又是人间帝都京师所在,龙脉之地,这便是她的生机所在。 三界互不相同,唯有以力强行撕开世界壁垒才能进入另外一界,但会受到排斥,人间界虽是三界末流,最弱一界,可凝聚了万万人的气运帝都依旧不容小觑。仇倩本身为人,可这只兽爪却是他界之物,降临人间,自然会激发气运反噬。 “吟”听的一声传遍四方的惊天龙吟,一道道无形的气运从三十六州汇聚到京城,撑起个透明的护罩将天子城遮住,瞬息间所有气运合在一起凝聚成金色神龙盘踞于上方天穹,龙首高昂,金光熠熠,生有四趾,龙眼神光流转,贵不可言。气运金龙一成型,便有恐怖威压,仿佛整个天地的力量都在神龙口中。 时来天地皆同力,气运金龙尾部一抽,驾风而动,卷云而起,修长龙躯直上天穹三万丈,朝着落下兽爪扑去,龙嘴中吐出道乳白色光柱,恰恰挡住去路,救了仇倩一命,光柱冲刷兽爪,洗涤黑红煞气,奈何不得半分,三只天剑般的指节撕开光柱,朝着金龙捏去,想要一把将其握个粉碎,“吟”神龙飞舞,携万万人之气运撞在兽爪之上,三个指节断了一个,剩下两个一齐插入金龙逆鳞处,端的是生猛无比。 她趁着这个机会,急忙抽身后退,离了数千丈远才停下来观望,又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了翠绿色丹药服下,一边关注战局,一边回复法力,最大程度的提高实力,她不认为气运金龙能够打退这只兽爪,仇倩为什么不逃?那股窥视的感觉依然存在,她不能逃,也逃不掉。 “轰”气运金龙和兽爪再一次碰撞,打碎了百丈空间,于虚空乱流中激斗,龙吟高亢,兽吼嘶鸣,余波震动八方,着实可怕的很。兽爪三个指头被打碎两个,漆黑血液滴在空气中,落下来把大地砸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好似一块块陨石坠下。气运金龙虽强,也敌不过兽爪,被稳稳捏住逆鳞,异界之爪猩红光芒大涨,凶煞气息可怕,神龙不敌,百丈身躯抽打在虚空之中,卷起风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借助丹药之力,仇倩恢复三层法力,见气运金龙受制,不顾内伤反噬,强行出剑,苍茫剑气从天而降,火焰汹汹,长裙染上两朵触目惊心的血色梅花,脸色煞白,眼中却无比的疯狂,黑剑锋芒绝世,爆发出高亢的剑鸣之声,震动九天十地,臭婆娘脚尖点在空间上,骤然发力,空间破碎,她化作道赤色火光卷着滔天剑气朝着兽爪斩下。有气运金龙钳制,这一剑必中无疑,横贯虚空的剑气如天河落幕,泼泼洒洒,“轰”如同天地炸裂的一声巨响,黑色鳞甲碎片漫天飞舞,兽爪上有道巨大剑伤,正缓缓躺着黑血,臭婆娘持剑飞舞,刹那间斩出绵延剑气,火光冲天,凝成赤色剑河,好似地底岩浆一般流动着,将兽爪吞没,气运金龙借助一剑之力,挣开钳制,猛吞一口天下气运,身躯涨到两百丈大小,窜入火焰剑气长河中,庞大身躯如同锁链一般缠住兽爪,将其朝着裂缝中拖去。 攻势滴水不漏,让异界之物狼狈不堪,便见空间裂缝再度撕裂一倍由于,于幽暗空间中,探出另外一只粗大手臂,天雷暴动,人间界壁垒不堪重负,发出凄厉哀嚎,雷霆再便,密密麻麻的轰在手臂之上,打碎一片片鳞甲,黑血飞舞,两只手掌从雷海中探出来,握住金龙首尾“嗤嗤”便将气运金龙撕成两半,滚滚气运还回三十六州大地,只这一遭,就削了朝廷三成气运,天下灾劫顿起,祸乱横生,这是后话。没了气运金龙相助,臭婆娘对上两只兽爪,心中绝望,却不愿束手就擒,一柄四尺黑剑卷着霸道天火,翻涌而下,铺天盖地,焚烧虚空。 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在这怪物面前,她弱小的犹如牙牙学语的孩童。 天师堂,藏经阁。 当气运金龙被打散的时候,太玄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朝廷少了三分气运,不出意外百年之内必定会破国,他猛的从蒲团上站起来,身子挺拔的像一柄出鞘的长剑,果断而杀意森然,眸子中不复往昔贫道,反而很少见的充斥着一股子峥嵘,锐利。几十年的枯坐,不曾让青锋蒙尘,只会让剑更加的锋利。 “魔界天魔,有趣有趣,贫道还是第一次遇着。”老道士轻声说着,身前空间裂开道口子,他跨入其中,在现身时却是在仇倩神身前,也不见多少动作,太玄起剑指,反手印出,成百丈太极阴阳鱼,黑白二气流转,两只兽爪轰在阴阳鱼上,如同遇到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难以寸进。老道士剑指一动,阴阳鱼流转起来,难以言喻的力量爆发,竟将两只兽爪震退。“魔界魔物,也敢来人间放肆。”太玄持剑高喝,锐利目光好似穿透了世界壁垒,和怪物遥遥对视,浑身半点气息,可能镇压三百里空间。 魔界与人界壁垒相连处,一个巨大的身影站立在天地间,空间是灰色的,太阳是灰的,月亮也是灰的,整个世界永远是灰蒙蒙,这就是魔界,魔物的天堂,巨大的身影浑身上下笼罩在浓郁魔气中,看不清面容,它的眸子散发出骇人的猩红色光芒,身旁立着柄巨大狼牙棒,奇怪的是魔物的手臂好似插入空间消失不见,它的气息时而安静,时而暴虐。 “不可能,人间界没有生灵能够对抗我的力量。”魔物难以置信的嘶吼着,咆哮着,它是魔界的强者,人间界没人能对抗它,就算它需要花费大半法力用来撕裂世界壁垒,可同样是无敌的存在,就算是气运金龙也不过是随手抹杀。但就在刚才,它竟然被一个道人打退,这对魔物而言是耻辱,人间界都是蝼蚁,它怎么可能会被蝼蚁打退。片刻后魔物身上魔气暴涨,强行加持在两只兽爪上,朝着太玄杀来。 无数人间界的大神通者在瑟瑟发抖,他们感受到了魔界强者的力量,无论是正道魔道都在关注着这场大战。 太玄道人俨然是近百年来修炼界明面上最强之人,代表了人间界最强的力量,他们心中忐忑,既希望太玄胜,亦希望其不胜,其中关系颇深,牵扯到正魔两道,各大门派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龙虎山因太玄而盛,是否能再上一层楼,还是盛极而衰,他们更愿意后者。 仇倩默默的看着太玄一眼,收了黑剑到远处疗伤。 只说魔物两爪卷着滔天魔气杀来,老道士眼中杀意激荡,低喝一声:“四分杀意,杀魔剑。” 龙虎七杀剑三剑杀湘西魔君,天下人本以为三剑是他的极限,怎知太玄不声不响的修出了第四剑,一个个心中骇然,老道士才不会管他们怎么想,四分杀意一出,白色长剑荡过虚空,带起片片涟漪,杀魔剑,只要是魔,便能杀之。没有绚丽剑光,滂湃剑气,剑是白铁三尺剑。 如同一缕羽毛慢悠悠的从天空落下来,剑和兽爪交错而过,在数丈远处停下,老道士背着身子,缓缓把剑收回鞘中。一道天雷炸响,两只百丈兽爪齐刷刷断裂,随即收万雷所噬,化作虚无。太玄飞到虚空裂缝处,抬手打出巨大的阴阳太极,阴阳鱼转动,强大的封印之力和壁垒契合,爆发出夺目光彩,裂缝愈来愈小,直到彻底消失,如墨阴云散去,天穹片刻恢复清明。 魔界中,魔物双臂长出,猩红色的眸子望着复原的人间界壁垒欲哭无泪,这一次才真的是得不偿失,居然让人斩下双臂,当老道士斩出杀魔剑的一瞬间,它的灵魂在颤抖,在恐惧。“该死,人间怎么会出现这种强大的修士。”咒骂几句后,魔物卷起魔光飞入魔界中心,很快消失不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法有界而道无穷 远处,仇倩瞧着虚空裂缝彻底愈合,心中大定,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心中闪过万般思绪,为什么这个道人会出手帮自己,她并不清楚仇小三和龙虎山的关系,亦不知道眼前的道人是仇小三的师傅,她提着黑剑满脸的戒备的望着太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耳边响起道温润平和的声音,她瞧了太玄一眼,片刻后点点头,随即化作飞虹跟着落到天师堂。 留下满目疮痍的皇宫,一日之内,连遭浩劫,先是失了六扇门,再被一剑斩开皇宫,朝廷威严尽失,沦为天下人笑柄,连着让慈航道人狼狈逃窜,最后收益最大的却是龙虎山,逼退域外天魔,太玄展现出来的手段足以让所有人生不出与之争锋的念头。只要老道不死,龙虎山便能一直兴盛,这才是真正大神通者所有的力量,一人足以镇压四方。 一白一赤两道光芒落到天师堂中,光芒散去,仇倩玉容淡雅,长裙摇曳,踏着莲步落到地,她打量四周一眼继而收回目光,好整以暇的跟在老道士身后走进藏经阁。若是太玄真的要对自己不利,她断然逃不掉,臭婆娘纵然不知道老道士为何会表达出善意,可衡量了双方实力差距后,还是决定妥协。 藏经阁顶层,清茶弥漫,淡香雅致,一张古朴小桌摆在中间,面有个小火炉,橘红色火苗温着瓷壶里的热水,两个宣瓷青花杯摆在桌子两侧,里面斟了热茶,小片嫩绿色茶叶下浮动,好似两只儿游鱼在跳动。太玄就坐首方,手一挥,仇倩身旁凭空出现个柳絮蒲团,她折了下裙角,悠悠盘腿坐下。 “刚出的山茶,尝尝吧。”老道士说罢便端起茶杯,淡淡泯了一口,茶水荡漾,空气中弥漫浓郁茶香,缕缕白气升起。仇倩也端起茶杯,不过是浅尝则止而已。太玄一双死鱼眼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轻声道:“你不用客气,说起来我还是你的长辈。当年贫道和仇二有过一段交情,对于仇家的事我知道一些,但没想到他还有你这个如此出色的后辈,倒是让我十分羡慕。” “你认识我爷爷?”仇倩眉头皱起,有些不相信。 “那时候应该还没有你。”老道士用带着缅怀的语气道:“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四十年,仇二应该没在了吧。”“嗯”她道:“死了快有二十年了。”太玄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和他一见如故,可惜正邪不两立,西湖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好道:岁月如故,旧人以逝。” 仇倩见老道士不曾说谎,心头腹诽仇二还认得如此人物,自是放下三分戒心,面色舒缓下来,道:“既然是长辈,小女子就以茶代酒,谢过道长救命之恩。”她举起茶杯正欲喝下,不料太玄含笑摇头,轻声道:“莫急,莫急,贫道话还没有说完。”仇倩恬然一笑,放下茶杯:“是我急躁了。” “性子和仇二有八分像。”老道捋了捋阖下胡须,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问道:“你和仇小三是何种关系。”他眉眼间带着笑意:“你不用担心,更不用瞒我,该知道的贫道已然知道,不该知道的我同样知晓。”仇倩脸闪过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她本想说:仇小三是我的人,又怕显得轻浮,想了想才道:“他是我从外面捡回来养大的,就在爷爷去世头七的晚,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婴儿,落到客栈门口,我见他可怜,就收养了他。”她好奇道:“前辈如何认得仇小三?” “我是他师傅。”老道开口却让臭婆娘心中惊讶,面色阴晴不定。“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她咬咬牙,眼中淡蓝色火焰一闪而逝,对老道士顿时多了三分怒气,道:“既然道长是仇小三师傅,就不该眼睁睁看着他修为被废,如此做法又有何面目为人师。” 丹田破碎,经脉尽断,终身再无修炼可能,身躯无法储存灵气,无法修炼出法力,在仇倩看来,仇小三的前途一片灰暗,是故对老道士心有不满,若是他和仇小三没有关系只是陌路人她尚且不会怨恨,偏偏老道士做了师傅,还如此有闲心,在她看来这个师傅拜来也无甚作用,还不如不拜。 “他的根基太过浑厚,倘若不经历些挫折难成大器。”太玄并未动怒,只是在说着件很是平常的事情,落到仇倩耳中,平白添了三分怒火,玉手重重的拍在桌子,茶水溅起,她猛的起身,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老道士,好似要择人而噬一般,周身气息涌动,虚空“嗤嗤嗤”的响着。太玄依旧不为所动,慢慢的把桌茶水擦干,才道:“你可知晓为何三界强者,唯人间界最弱,为何你不是那魔物的对手,贫道却能败它。” 她寒声道:“我不想知晓。” “不”老道士摇摇头:“你应该知道,否则你一生便会如同仇二,至死都要活在阴暗之中。”仇倩反问道:“那又如何?” “你难道不怕牵连到仇小三。”太玄轻笑一声,又道:“你的命运和他连在一起,老道算过,你和我那徒儿之间有段解不开的姻缘,若是你不怕牵扯到他,我便不说了。” 姻缘二字让仇倩羞红了脸,汹涌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娇媚的脸庞好似玫瑰,她罕见的羞涩起来,双手搓着衣角,低着头喏喏道:“还请前辈明示。”乐的老道士拍了拍手掌,她更是低着头像只鸵鸟。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自家徒儿,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磨炼他的心智,至于他的内伤,贫道自然有办法解决。” “三界强弱,本非天定,不过是世人愚昧,不知扬长避短,妄想一叶渡江,怎知走错了路,前面乃是无尽深渊,又怎能跨得过去。”太玄豪气干云,谈吐间字字峥嵘,宛若铿锵剑鸣,震耳欲聋,全然不把天魔二界放在眼中,更不屑于天下修炼之法。仇倩听的不是很懂,她的境界不到,距离老道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只是她,换了其他人也一样,纵然是当世顶尖的大神通者也未必能懂,或许只会嗤笑老道士不知天高地厚,三界强弱早有定论,人界最弱无人质疑,太玄有河力能不把天魔二界放在眼中。 境界始终始终奇妙的东西,你达不到便看不到境界后面的东西,甚至会无法理解,难以想象。 太玄笑道:“是不是从来没有听人这么说过。” 她道:“闻所未闻。” 老道士眉间带豪气,他有资格藐视天下人,他的剑能败魔界强者,能无敌于人间,这世间强者为尊,他为何不能藐视天下人?纵然平日里淡如烟云,可骨子里始终有傲气,就如同长剑收回鞘中,只不过是收敛了锋芒,并不代表剑钝了。 “人间界最弱,并非没有道理,天魔二界占了天地福泽,而人界以浊气立根基,灵气稀疏,此乃其中原由。人间修士炼法力,修道法,妄想踏破苍穹,白日飞升,殊为可笑,井中捞月尔,偏偏人人乐于此道,人间界如何能不弱?” 仇倩心中掀起波澜,脸不动声色道:“如何才能打破桎梏。” “龙虎山第四代天师曾留下七字真言,贫道也是不久前才参悟透彻。”太玄脸色肃然而恭敬,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法有界而道无穷。”他神色唏嘘又道:“四代天师资质无双,惊才艳艳,于三十岁便无敌于人间界,修为至化境,是为龙虎山千百年之最,于四十岁创出龙虎七杀剑,五十岁下地府,六十岁闯魔界,七十岁发无白须,肤如婴儿,八十岁七杀剑大成,以指开天路,白日飞升天界,最后留下龙虎七杀剑和七字真言,千年来龙虎山只有寥寥数人修炼七杀剑,到都只修到第三剑,至于七字真言,无人可破。” 仇倩突然道:“前辈破解了七字真言?”虽是疑问,可肯定无比。老道士点头。 “法力始终是无根之萍,道才是通天之路。”他叹道:“只是这通天大道何其之难,常人若能懂的一丝就有天大修为,然而大道三千,神鬼莫测,想要直通大道,虽不无可能,可其中窍诀,百口莫言,贫道侥幸得了四代天师恩泽,这才看破其中道理。” “四代天师该是怎样的绝世风采?”仇倩仰慕不以,修为之人,谁都想站到绝巅,独孤求败,傲世四方,可这山巅,永远只能站的下一个人,至于其他人,只能远远的仰望。 “道法不过是末流,道才是大道,人间界灵气限制了道法,然而大道无处不在,各有机缘,你想要摆脱魔界魔物钳制,便不能一味苦修法力。”太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悟道先悟心。” “仇小三你不用担心,他的天赋堪比四代天师,炼心虽苦,可一但凝练出剑心,道途坦荡,必然会突飞猛进。”老道士捋了捋胡须笑道:“可懂了?” 臭婆娘先是摇头,复又点头,太玄轻笑:“有些难为你了,道可道,非常道,你回去慢慢领悟。” “多谢前辈释疑解惑。”仇倩躬身一谢,怀揣着忐忑和兴奋卷起火光朝着陷龙镇飞去,今日收获太多,她需要时间慢慢的消化。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运河起波涛 仇小三御水斗小妖 天色灰暗,大片大片的乌云覆盖天穹,遮住日头,正午时分不见日光,大河两岸树林晃动,大风骤起,呼啸而过,带起漫天绿叶,山林被狂风折腰,“呜呜呜”山谷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河面水浪翻涌,一浪接着一浪拍打在船底,雪白色的浪花将大船围住,起伏间带动船身跳动。 对于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船夫而言,这种天气习以为常,更大的风雨都遇见过,货船上的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先是放下船帆,接着把甲板上的货物搬到船舱里面,水手掌住主舵,货船速度放缓,随着水浪慢慢朝前走着。 黑云压城城欲摧,颇有股战场铿锵之势,山雨欲来风满楼。 仇小三站在甲板上,双手扶着栏杆,身子前倾,凉爽清风吹在脸上,他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游鱼,大船好似柄斧头,劈开水面,风愈来愈烈,吹的他有些受不住,身子发冷,裹了裹身上单薄的长袍,仇小三烦躁不堪,捋起耳旁落下长发,眼中一阵失神。现在的身体太过于乏力,他手掌只是握紧胸口便会觉得撕心裂肺的痛。甲板上船夫收完了货物,见他裹着衣服在出神,便走过来道:“这位公子,外面风大,马上就要下暴雨,你还是先回房间吧。”仇小三对他感激一笑,道:“这么大的风雨很常见吗?”船夫日晒雨淋的脸苍老了许多,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十分丑陋,不过三十出头的年龄便佝偻了背,可说话却中气的很,因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粗大手掌擦了擦额前的汗滴,他非但不觉得船夫丑陋,反而觉得眉间和蔼,两日相处下来,船上的人对仇小三这个书生都比较好,或许是源于世人对读书人一直推崇,但仇小三却更相信他们本身便是淳朴性情。船夫有些高兴仇小三愿意和他攀谈,复又搓了搓手,道:“我在这条河上走了十多年,几乎每年都会遇到过几次,今年暴风雨来的有些早,往昔年头七八月份才会有。”他目光扫过河岸四周,又和船夫攀谈了几句便顺着梯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船舱很闷,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发臭的味道,待久了会头晕,所以他总是喜欢待在甲板上,吹风赏景,房间就在货物边上,用木板隔出来的很小的角落,只能摆下张木床,书篓放在床头,仇小三取了件厚实披风系上,闲来无事开始盘膝打坐,然而时间过去了,丹田和经脉中半点灵气都没有。他的气感并未消失,心神感应之下能把灵气引入体内,但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漏斗,不管在怎么倒水进入,始终会从底下漏走,这才是最无奈的地方,空有宝山而不可得。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经脉隐隐发痛,仇小三不得不把心神退出去,散去手印,只觉得十分疲惫,昏昏欲睡,他一头倒在床上很快入睡。 外头山风狂暴,船夫们忙碌着,不时有呼喊响起,远处一道灰色雨幕铺天盖地的推过来,倾盆暴雨从天而降,河山尽在雨中瑟瑟发抖,运河波涛汹涌,数百丈宽的河面碧波翻滚,好不骇人。 大船在惊涛骇浪中摇摆,便如同一落叶于水中挣扎,大河两岸凄厉猿鸣穿透雨声,刺人耳膜,风帆早早的便放下,大风吹的桅杆摇晃,甲板上很快积起半截指头深的雨水。 船夫们拉着麻绳把或许固定,舱底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很快把仇小三吵醒,他用手指头堵着耳朵,好生心烦。 雨越来越大,隔着厚厚的木板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雨幕一层层的拍打着船身,大船倾斜了很大的角度,很快一波巨浪打过来,倾斜的船身回正。 只能说船很结实,否则遇到这种天气,不用一时三刻就要散架,所有人都要喂了鱼。 “前面就是断魂渊,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掌好舵。”大船的掌柜穿着蓑衣,顶着竹笠,站在甲板上大声的吼着,他的腰间系了根粗麻绳,另一头系在木头上,其他船夫也一样,每人腰间都系了麻绳,若是不慎落水,绳子能救命。甲板上的船夫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操控着大船。 河面前方,看不出有什么诡异的地方,甚至在暴风雨中都没有波浪,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可常年在运河上跑船的人都知道,这里才是一处真正要人命的地方,纵然是天气好时都十分危险,更别说是现在。 断魂渊,一直都是运河上大船的噩梦之地,从古至今五百年,自运河开通之日起每年都会有过往船只折损在这片平静的河面,“断魂”二字名副其实。河面之所以不起波澜是因为河底有数不清的暗流纠缠,就像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湖面上的船只,甚至连水中游鱼都不能幸免,还有一个威胁便是暗礁,断魂渊河床不深,却布满尖锐的礁石,一但船只撞上礁石,后果不言而喻。 几百年的行船经验从其中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航道,照着航道走多半无事,可眼下狂风暴雨,船身左右摇晃,一驶入断魂渊中便难以控制,暗流互相拉扯,大船险之又险的避过几块礁石。 “咚” 房间里面,仇小三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间船身猛的一晃,紧接着他“噗通”一声被震下床板,他揉了揉发红的额头,耳边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 “快,转舵。” “船底破了个洞,快去补上。” 原来是货船撞上礁石,把船舱撞了个窟窿,河水顺着淌进来,他房间比较高,不曾沾水,倒是房间外面积了不少的水,几个船夫拿着木板和浸了油的麻布把窟窿堵上,船身不停地摇晃,仇小三裹着起风左右摇摆着走到甲板上,恰好看见之前和他攀谈的船夫正在打舵轮,黝黑的眉头扭成一股麻绳,粗壮的手臂鼓起青筋,目光丝丝的盯着前方河面,脸色沉重,雨水顺着斗笠连成许多条线,蓑衣湿透了,赤脚踩在没过脚踝的雨水中,就像一颗三十年的老松树,苍劲有力。 他见旁边有斗笠便取了戴在头顶遮雨水,走到船夫的身旁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船夫咧嘴道:“偏了航道,撞了礁石,不好弄,不好弄。” 浪涛打过来,脚下大船猛的从河面跃起,又猛的坠下,仇小三没站稳,差点就摔倒在雨水中,船夫道:“公子还是下去吧,甲板上危险,不是你这读书人该待的地方。”他挥挥手笑道:“更危险的地方我都待过,这里安全得很。”船夫递过来一根麻绳让他系上,仇小三拒绝了,他不需要绳子,扑面而来的狂风夹着雨水让呼吸变得困难,他张嘴呼气,不顾船夫的阻拦走到甲板边上,张开双手,站在这里,他的体内似乎又充满了力量,乏力的感觉隐退,紧了紧手掌,似乎每一滴水都是自己的力量。 仇小三差点都要忘记了,他还拥有一个力量,一种除他之外,再无人知晓的力量。大河上,是属于他的领域。 风雨依旧 船夫忙着掌舵 忙着补船 仇小三站在甲板上,背着双手,身子挺拔如剑,眼睛半开半闭,无论大船怎么晃动,他的身子都不会动一下,一层无形的力量笼罩周身,雨水打在身上,然后顺着披风落下,并不打湿衣裳,似乎他也是雨水的一部分。 慢慢的,大船开始朝着航道驶入,惊涛骇浪不绝,可所有的浪花都把大船朝航道推,众船夫只以为是巧合,个个欢呼雀跃,殊不知是仇小三帮了他们。片刻后他睁开眸子,神光暗淡,脸色微微发白,却是花了些许心神。若是在以往,操控整条江水他也能做到,现在不行,顶多只能护住大船。六扇门一战,不止折了修为,同时心神也大受打击,若非仇小三心有执念,说不定就一蹶不振了。 “轰”一道粗大的白色雷光落在河面上,卷起十丈高的水柱,掀起滔天波浪差点把大船掀翻,震得他嘴角浸出丝丝鲜血,他苦笑一声暗道:“始终是身体太弱了。”甲板上船夫七倾八倒,还有两个直接掉下船,被众人顺着麻绳拉回来。 突然间,一抹黑白色光芒映入仇小三眼中,百丈远处的河水中似乎黑白色的东西在起伏,他眼中惊疑不定,只见光芒越来越近,他瞧的清楚了,竟然是只十多丈长的黑白覆水大蛇,庞大的身躯在浪花中翻涌,飞快的朝着大船奔来。如此巨蛇不比大船差多少,硕大的扁平三角蛇头扬起,惨绿色的蛇瞳孔散发出鬼火一样的光芒,庞大身躯游动,带起丈高的巨浪。 这时候船夫们也看到了水中巨蛇,“这是什么东西?” “妖怪吗?” 他们惊慌之余急忙拿出穿上带的武器,有鱼叉,弓箭,大刀,只是这些普通的玩意在巨蛇十多丈长的身躯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刷刷刷”一个浪花打来,就把船夫们打倒在甲板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运河起波涛 仇小三御水斗小妖 船夫们在运河上走了几十年,以往都没遇到过这条大蛇,偏偏今日倒了大霉,一个个吓得四肢颤抖,投出去的鱼叉和弓箭被浪花一打就没了,大蛇昂着硕大头颅在水中穿行,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大船扑过来,巨浪滔天,响起狂风大浪,一道道水桶粗的雷霆打在河面上,天色昏暗如夜,两岸野兽也不嘶吼,唯有风雨之声愈来愈烈。 巨蛇的出现归根究底和仇小三有关系,前两日京师大战,仇倩一剑斩开皇宫,后又有域外魔物削去朝廷三成气运,导致人间皇朝如摇摇欲坠的通天楼阁,无力镇压中原大地,三十六州俱有灾祸,妖孽频出,不止是运河一处,许多地方都有妖物现身,天下正道齐出,纷纷打开山门,去人间斩妖除魔。这些事仇小三不知道,货船并未靠岸,否则他也不会心烦意乱,一直担心臭婆娘的安全。 解铃还须系铃人,祸是因他而起,自然也该由他解决。 甲板上,仇小三双脚稳稳的站住,没被浪花打下去,巨浪翻涌之下,船身倾斜道一个骇人的角度,水中黑白大蛇蛇尾横扫,掀起十多丈高的水柱。巨大蛇身猛的从河中窜出来,宛若飞龙一般竟腾起三四十丈之高,朝着大船砸下来,剧烈狂风让他难以呼吸,本就发白的脸透出一丝丝血色。 没受伤之前,他随随便便就能抹杀这畜生,现在却不能,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全力调动心神之下,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仇小三一手捂着额头半跪在甲板上,一手高举探出五指,刹那间水浪翻涌,一层碧蓝色的水幕从河中升起罩住大船,方圆三十丈之内水域骤然平静下来,“嘭”黑白大蛇身躯撞在水幕上,波纹阵阵,水幕没碎,反倒是大蛇被弹出去砸到水里面,两三息过后再一阵翻涌的浪花中探出蛇头,灯笼大的三角形惨绿色瞳孔死死的盯着水幕。 他费力的走到甲板尽头,双眼对视着大蛇,喝到:“畜生,还不快滚,惹怒道爷宰了你下锅。”像这种大蛇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有可能,虽然无甚法力,但开了灵智,应该能听得懂他的话,没了法力只能这样做,若是能吓走这畜生最好,若是吓不走再拼命也不迟。 黑白大蛇身躯翻滚,带起波浪,黑白色的鳞甲在电光下煞是恐怖,再度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足足一丈长,分叉的蛇信左右晃动,凶煞之气四溢,它却迟迟不扑过来,也不走,蛇头死死的盯着仇小三,颇为忌惮。畜生就是畜生,兽性永远大过理智,对峙二十息不到便仰天长嘶鸣“昂”,说不得有一分威严,它的头顶有两个不起眼的凸起,如果有机缘,只需在修炼几百年就能褪去蛇身,开始化龙,可惜了今日是它的劫数,若是退去自然无事,偏偏想要吞了这一船的人。 “轰”黑白大蛇猛的钻入水中,隔着几十丈远处再窜出河面,卷起漫天水珠,张嘴吐出道墨绿色水柱,腥臭扑面而来。河中水物立时被毒死,飘到河面上,密密麻麻的。仇小三眸子微微一缩,却也不保留,心神全力下,无边波浪尽起,二十丈之高的水墙隔断大河,好似天堑一般,将大船和巨蛇阻断,船夫们全都惊呆了,看着宛若天神一般的仇小三很难相信他会是一个平日里弱不禁风的书生。 “这”大船掌柜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顾不得头上斗笠掉落,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之前和仇小三攀谈的船夫也是一般模样。 “神神仙”在他们的认知中,也唯有神仙能做做到断江截流,凡人怎么可能做到。 巨大水浪挡住毒液,黑白大蛇在其中挣扎,奈何涛涛大河,受仇小三掌控,便如同泥沼一般,让大蛇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他心脏处,一颗乳白色的柱子正缓缓旋转着,磅礴灵力顺着血液贯穿全身经脉,身躯中久违的力量再度回归,仇小三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脸上喜色流露,忍不住长啸一声,传遍四方山林,掀起大片浪花,宣泄了心头苦闷,他眸中精光一闪,好似又恢复了往昔峥嵘,脚尖一点,御空直上踩在天堑巨浪上面,俯瞰八方,乳白色珠子中的法力好似无穷无尽,撑的经脉生疼,周身磅礴气息翻涌,长袍鼓动,再看向拼命挣扎的黑白大蛇时,他的目光冰冷,便好似在瞧死人一般。 “起”仇小三背负双手,低吟一声,便见脚下巨浪消散,又从河面上升起上百道粗大的水柱,将黑白大蛇困在其中。“剑来。”他轻笑一声,探出手掌,并指成剑在身前空间一点,立时有无边锋芒乍现,所有的水柱凝结成一柄柄淡蓝色的粗大长剑,剑柄指天,剑尖指第,他落到最中间处,即大蛇的头顶上方。 身下黑白大蛇狂躁不安,庞大的身躯疯狂的在河水中扭动,惨绿色眸子出现一丝恐慌,那是害怕,畜生对危险尤其敏感,这些水剑让大蛇不安,鳞甲都在颤抖,它嘶吼着,咆哮着,墨绿色的毒液染满了大河,不知有多少生灵遭了无妄之灾。“昂”惊天动地的长吟过后,大蛇从水中窜出,朝他扑过来。 “受死吧。”仇小三不会心慈手软,剑指探出,可怕剑鸣之声骤然爆发,一阵接着一阵,一浪高过一浪,所有的碧蓝色水剑在颤抖,“咻咻咻”一连串刺破之声接连响起,漫天剑光骤起,所有水剑斩来巨浪,将黑白大蛇覆盖,每一寸空间都是剑光在闪烁。每一个角落都有剑气在嘶吼,鲜血染红了河水,巨蛇在无边剑气中挣扎凄厉的哀嚎,鳞甲顺着河水漂流。 “轰”运河数百丈宽的河面直接被斩来,河水朝两边退,露出河床来,久久不能愈合,黑白大蛇躺在河床上,连动一下都做不到,蛇头都快要被斩断,“轰”仇小三散去剑气,顿时河水翻涌填满巨大沟壑,掩埋了大蛇尸体,经脉中灵气如潮水般消退,乳白色珠子开始逆着旋转,便如同黑洞一般,将仇小三身体中所有的法力抽干,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最后散去迷蒙白光,归于沉寂。他两眼一黑,直直的从空中落到大船甲板上,直接昏死过去。 周围的船夫急忙把他抬进船舱里面去,风雨依旧,只是少了波涛,大船顺利穿过断魂渊,离扬州已经很近了,再有半天就能到。 说到底还是他的身子太弱了,本身又没有修为,珠子里的灵力不过是暂时让他拥有强大的法力,终究是无根之萍,每使用一次都会对肉身造成难以磨灭的损伤,这就好比身体是个容器,法力比作水,能装多少水还得靠容器本身。他经脉断了,丹田也破了,本身是没有法力的,不过若是能把身躯磨炼到足够强,未尝不能驾驭珠子的强大灵力,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傍晚时分,大船停靠在扬州城外的一个码头边上,隔着老远便闻道扬州的空气充斥着丝丝淡香,十里彩云遮晚霞,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码头边上停靠着密密麻麻的货船,或大或小,等着半夜时候才落到船夫们下货,大船的掌柜来到仇小三的房间把他喊醒。 “公子,扬州到了。”老头脸上对着和蔼笑容,他脑袋痛得很,迷迷糊糊的回了句便穿上靴子,背上书篓准备下船,掌柜的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捧着袋银子道:“此番能够安然到达全靠公子出手相助,小老二身无长物,只好送些红白之物给公子,聊表谢意。” “不用了,掌柜的。”仇小三婉言拒绝,奈何老头死活不让他走,说是拿着银子去扬州酒楼听听曲儿,无奈之下,他只好收下钱袋,然后在一群船夫的注视下,消失在苍郁的小道里。 深夜时候,城门早就关了,肯定是进不了城的,沿着小道一直走,若是遇到有灯火的人家也好借宿一晚,可能是他运气太差,走了许久都没有瞧着灯火,倒是瞧见了城楼上的火光,远处还有兵丁在巡逻,仇小三不想惹麻烦,只好在城外找间破庙将就一晚上,明早在进城。 扬州比起京师天气要暖和,他系着披风都觉得有些热,在破庙升起篝火防野兽,从书篓里面拿出干粮清水就着吃下去,月明星希,破庙外面蟋蟀,蝉叫个不停,月光茭白,照亮了破庙一角。 仇小三有些乏了,取下披风裹着,翻身躺在草堆上沉沉睡去。没多久篝火熄了,两只豺狼在外面徘徊许久,始终不敢进来,等到天快明了才离去。 火辣辣的太阳光刺痛眼睛,他搓了搓眼角,慢悠悠的起来收拾好东西装进书篓里,朝着豺狼离开的方向轻笑了一声,转头朝着巨大的扬州城走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酒楼听曲 巧遇燕赤霞 扬州城的繁华有别于京师,少了三分厚重,多了一分清闲,城门口往来的都是些商人学子,大多和他一样的装扮,穿着白色长袍,头发用布带系着,背着书篓,手里在持柄白玉折扇,端的风流倜傥,潇洒无比,不时的东张西望,左右尽是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子,香风怡人。扬州风花雪月最是吸引四方学子,女子也多有文采,随口便能成诗做对,尤其是青楼花魁更是一绝,须通四书五义,晓琴棋书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游人传记亦要涉及,不知有多少大家拜倒于此,成就传世美名。仇小三却是看不上这些酸腐士子,也不愿和他们一同堕落风月。在他看来多半所谓的才华学子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就如同当今的武林正道一般,自诩正道,却做着下三滥的勾当,着实让人看不上眼。若说才华,现在天牢里关着的诸葛卧龙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压过,就仇小三所见,风骨中傅天仇,嵇汕之流的当称第一,可论学识,依旧弱了诸葛卧龙三分。然而这家伙现在还在天牢里面吃着牢饭,相比之下,扬州这些所谓的儒家学子差的太多,只知道流连风月,宛若冢中枯骨一般,腐朽不堪。 他长得不算差,五官端正,身躯挺拔,从人群中走过,有不少女子回头瞩目,仇小三理也不理,自顾自的走着,瞧着扬州城的热闹,早市很是拥挤,他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连一条街都没走通,肚子“咕咕咕”的叫个不停,正好旁边有间酒楼,仇小三抬头看到“翠柳轩”三个大字,收回目光踏进大门,很快有小二过来招待,抹布一甩,弯腰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来几个小菜,再上壶热茶。” “好嘞,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就来。”小二把他引到角落里的空桌上,便朝后厨喊到:“小菜五碟,热茶一壶。”复又去忙着招待其他人,酒楼生意火爆,一楼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一桌,各自闲聊着,只有他这一桌十分冷淡,仇小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倒了杯热茶端起来小口泯着,腹中舒坦不少。 扬州的酒楼都有一个特色,吃饭的时候会有戏班唱曲子,这家客栈也有安排,他刚好赶上早曲儿,就在酒楼里面隔出块空地方来,一老者,一女子,一少年,老者拉二胡,男子吹笛,女子奏琴,曲不是什么名曲儿,可也不难听,酒楼里的食客不时的拍手叫好,兴致来了也会打赏几个铜板,老者势必会躬身道谢再继续奏乐。女子芳华正茂,双十之龄,男子要小些,长得清秀,两人面庞有八分相似,应该是姐弟无疑。 仇小三离他们很近,静心听曲,眼神暼到女子的眼睛时楞了下,“原来是个瞎子。”他觉着有些可惜了,女子双眼无神,能有一手琴技定然要花费许多心血,只见修长十指从琴弦间划过,高低婉转,十分娴熟。他偏着头想了想,指尖从怀中捻出块二两的碎银子,屈指一弹,“铛”的一声银子落到铜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其他人打赏不过是几文钱,多则十数文,只他一人打赏二两银子,堂中食客纷纷拍手叫好,闲的看热闹,老者眼中闪过丝惊讶,却把银子捡起来捧在手中朝仇小三弯腰道:“多谢公子打赏银钱。” “不用谢,老丈若是有心的话,可以在奏首曲子。”他摆手轻声说完,继续端着茶杯,却瞥见女子眉间绽开笑意,玉指跳动,清风和鸣曲入耳。不多时小二把酒菜端上来,殷勤侍候左右,显然是见他出手阔绰,不敢轻易怠慢,仇小三道:“你去做事吧,不用在我眼前晃动。” 吃些菜,喝着茶,听着曲儿,日子比在大船上的枯燥时光有趣多了。 从扬州转道沧州,等见了虞秋凤之后他便要回陷龙镇,小妹嵇茹本该去看看的,但碍于身份,自己现在是被朝廷追捕的钦犯,又被武林正邪两道追杀,去了只会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索性便先不去了,等风声过了再另做打算。 吃菜吃到一半,忽然间酒楼外面传来阵嘈杂的吵闹声,有队六扇门的捕快聚拢在门外,五人,其中领头的是个背剑的壮汉,方脸,蓄着短须,眼中神光内敛,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修为深厚,或许常人感受不到,可仇小三气感尤在,能感应到此人周身有极其庞大的法力流转,煞气更是磅礴,剑下造过不少的杀业。他不经意的低下头吃菜,脸上不动声色,就和其他食客一般无二。 “几位差人,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满客了。”小二陪着笑脸,有些为难,那六扇门的大汉虎目扫过客栈,发现却是没空桌,不过看到仇小三时眼睛一亮,对小二道:“我们兄弟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劳顿,你去和这位公子说一声,可否与我等拼一桌,酒菜钱我出。”小二犹豫了片刻还是过了问了,他点点头便大汉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坐下。 “多谢公子。”大汉长得粗鲁,说话却很是豪爽倒酒举杯就要敬仇小三,他倒上热茶,笑道:“我身体有病,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差人一杯,相逢即是缘分。” “好一个相逢即是缘分。”大汉放下酒杯大笑,颇为豪爽,就像个江湖豪侠,很是对仇小三的口味“还未请教兄弟名讳。” “沧州宁二。”他不可能用真名字,随口胡诌了个沧州宁二,天大地大谁知道是真是假,大汉不疑有他,见仇小三报了名讳自然就报了自家名号:“某家燕赤霞。” 仇小三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道:“差人是哪个燕赤霞?” 大汉眉头一挑:“六扇门燕赤霞。” 他陈吟片刻,道:“可是六扇门七州总捕头燕赤霞。” “正是某家。” 仇小三脸上平静,实则心底极不平静,燕赤霞不是在北方七州吗?作甚要跑到千里之遥的扬州来,早在六扇门的时候他便听过这个名字,风头正盛丝毫不逊色于自己,无论是威望还是实力都是顶尖,现在看来燕赤霞这个七州总捕头还是深藏不扣,就算是全盛时期,对上他也没把握。仇小三盘算着该怎么脱身,要是被认出来决计跑不掉,他还不知道的是,朝廷早就撤销了对他的追捕,就算他被认出来也无妨。 况且燕赤霞一行人来扬州是为了办其他差事,二人一直都没有碰过面,燕赤霞一直在北边当差,仇小三则是在京城,并无交际,想来也认不出他来。 燕赤霞见他迟疑,好奇道:“公子听说话某家名讳。” 仇小三回过神,胡诌起来:“前些日子到北边游学,有幸听过总捕头威名,甚是仰慕,不曾想今日有缘得见,故才有所失神,还望见谅。” 燕赤霞还以为自己的名头这般响亮,心头过瘾,便又痛饮一杯,四个捕快各自举杯,他不喝酒也倒了茶跟着他们喝,一时间谈笑风生,引得周遭食客侧目。 燕赤霞怎么都想不到,和他一起喝酒的唤做宁二的书生,会是仇小三,他本是江湖人,最烦的就是磨磨唧唧的书生,偏偏仇小三显露半分真性情,给燕赤霞的感觉不像个读书人,更像个江湖游侠,相谈之下,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楼中食客走的大半,燕赤霞五人边上摆了七八个酒坛,喝的正尽兴。早曲儿的时辰过了,老者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仇小三上前道:“老丈可还能奏一曲。”老者面露难色,身后女子和男子停下动作,看了过来,他从怀中掏出锭十两纹银道:“算是给老丈的辛苦费用。”老者并未接下,而是为难道:“还请公子恕罪,非是老朽不愿,而是家女身子不适,不能累得。”他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强求。”正欲转身走开,怎知瞎眼女子突然道:“公子有兴致,小女子就再弹上一曲赠予公子,银钱便不必了。”老者退回银钱,拿起琵琶开弹,悠悠琴声再起,意中带着些许哀愁,又有一分轻快。 仇小三回到酒桌坐下,也不说话,默默听着曲,燕赤霞在一旁打趣道:“兄弟好风度,莫不是看上了俊俏小娘子。” 一曲完毕,女子抱着琴从客栈离开,走时回头对仇小三笑了笑,明眸生花,嫣然一笑。 “世间之物,如圆缺之月,难得圆满。”他忍不住叹息。“兄弟有见识。”燕赤霞哈哈一笑,不要命的灌着酒水,打湿了官袍,活脱脱就是个填不满的酒篓子。其他四个捕快都没在喝,只吃菜。 正午时分,仇小三不想再喝了,便辞别了燕赤霞,结了酒钱从酒楼离开,看了看涌动的人流,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朝哪里走。便一直沿着街道走到尾,准备找辆马车赶往沧州。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伞中藏锋芒 拔剑即杀人 扬州这地方他待的很不习惯,虽然和燕赤霞很是谈得来,仇小三却不打算和朝廷里的人再有瓜葛,只做萍水之交罢了,拐过街尾,耳边传来轻轻的敲打之声“咚”“咚”“咚”,听声音,应该是在用铁锤敲打铁器,不知怎么想的,他不自觉的循着声音而去,果不其然三百步开外的小巷子里有间不怎么起眼的铁匠铺,门口摆着一排排整齐的刀具剑器在贩卖。 朝廷不禁武,也不禁止民间贩卖武器,只对强弓和重甲管制,铁匠铺能卖刀剑并不稀奇。依仇小三的眼光来看,这些刀剑虽然算不上神兵利器,但也属于精品,最差都是百炼锻打而成的,不说吹毛断发,可绝对能轻易取人性命。铺子很是冷清,门口几乎没什么客人,扬州文风大盛,不扬武风,少有人会习武,因此铺子另一边摆着许多菜刀铁犁头之类的东西。 哪个侠客不佩剑,哪个侠客不杀人,一双握剑的手怎么会握得惯锄头,他站在铁匠铺门口,既不离开也不进去,就出神的站着,身子挺拔的就如同面前摆放着的长剑一般。 几日前离开京师的时候,魅影递了柄短剑给仇小三,当时他拒绝了,是这么说的:我拿不住剑,你收回去吧。当时的他心灰意冷,不愿再持剑,可几日下来,仇小三愈发知道,自己的心还没冷,他隐隐回想起曾经臭婆娘说的话:剑对剑客而言,不是死物,他们是永远不会离开的伙伴,是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一个真正的剑客,又怎么能抛弃自己的剑。恍惚间,仇小三在内心不断地问自己:“你真的握不住剑了吗?” 一次 两次 三次 十次 突然间,他的眼中一缕剑光闪过,锋芒之气一闪而逝。答案已然知晓。 只要还活着,就能握剑,仇小三有些羞愧,当日为何会说出如此丧气的话,剑客的风骨在哪里去了?他握紧了手掌,指甲陷入掌心之中疼痛不曾发觉,然后大步跨入铁匠铺。 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人,“咚咚咚”的声音停了,一个赤膊黑脸大汉从里面走出来,上半生衣襟敞开,露出壮硕肌肉,竟比他还高出大半个头,浑身上下流露出丝丝精悍的气息。大汉瞧了仇小三,黑脸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暗道:羊羔上门。他见仇小三书生打扮,寻思着是个什么都不懂,却整日里想做什么狗屁大侠的无聊人,想要好好的赚一钵,这种读书读傻了的人最好骗,你把他卖了他还替你数钱。大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咧嘴问道:“公子相中了什么,小的马上替您弄好。” 仇小三不答,自顾自的走到剑器之前,伸出指头一柄一柄的从剑身抚过,停下之时,屈指一弹,秋水长剑“叮”的长鸣,每柄剑的声音都不一样,有的清脆,有的厚重,有的短,有的长。黑脸大汉见了苦笑一声暗道遇了行家,那点小心思顿时就没了。懂剑的人不会去管别人怎么评价一柄剑,只会相信自己的感觉。仇小三的动作一看就是内行人,半柱香后他收了手指,淡淡道:“掌柜的手艺不错,这里的剑有一半都是百炼而成的。”黑脸大汉一直站在身后,擦了擦脑门吓出来的冷汗,急忙道:“还请公子放心,小的祖传手艺,童叟无欺,远近闻名,大可放心。” 他轻笑一声:“看出来了。” 黑脸大汉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可相中了哪柄。” 仇小三摇摇头,大汉心底一凉,以为生意没了着落,怎知他又道:“我想去沧州游学,山高路远不太平,想要柄剑器防身,不知道掌柜的可能为我定制一柄,银钱不会少。” 大汉楞了楞,反应过来连连道:“能定制,只需公子说些要求尺寸,不过可能要耗费三两日,银钱也会多些。” 定制剑器价钱肯定会高一些,也更能展示自己的手艺,大汉开店至今,还没有人找他定制,眼前这个书生还是第一庄生意,他摸了摸头,对仇小三道:“公子既然看的起小的手艺,我便便宜些,只收十两银钱,三日后来取剑便是,若到时不满意,小的分文不取。” “可以”仇小三眉头一挑,轻声道:“只需千锻便可。” “剑长三尺,宽半寸,双面开刃。” 大汉心里默默地记下要求,千锻和百锻相比对于百炼火候手法都有极其高的要求,他而仇小三所要之剑为细剑,只有一指头宽,水准更高。 “你尽管用上些好材料,若是剑好,打赏的银钱不会少予你。”他顿了顿才道:“三日后我来取剑。” 说完转身从铁匠铺离开,又回了早上吃饭的酒楼住下,等着三日后再离开。 且说黑脸大汉在仇小三走后,直接关了铁匠铺,静心铸剑。 岁月如流水,三日时光眨眼就过去了。他每日就在客栈听曲,可惜了却一日都没瞧见过瞎眼女子,也没再遇到过燕赤霞这个酒篓子,听掌柜的说老者带着瞎眼女儿离开了扬州,去治病了,三日来在酒楼里唱曲儿的是另外一个班子。 第四日凌晨,仇小三打早去了铁匠铺取剑,黑脸大汉早早的侯着,见他来了,抱着个三尺长的细长盒子出来,神色虽然疲惫,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兴奋,“公子,你要的剑就在里面。”他接过盒子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柄三尺无鞘细剑,半寸宽,剑身分黑白二色,锋刃雪白,闪烁着寒光。仇小三握住剑柄,一中熟悉的感觉在身躯中漫延,屈指一弹,“翁嗡嗡”低沉剑鸣响了许久才停下,长剑一挥,一道黑芒划过身前,七八柄厚重大刀齐刷刷的从中间斩断,“好剑。”他赞了一声,殊不知身旁大汉早已被吓得双腿发软,就在他挥剑的一瞬间,大汉浑身好似扎了钢针一般,心底发毛,后背冷汗之流,冰冷的锋芒的身前掠过,便看到剑光过处,自家大刀被斩开。 黑脸大汉确定了一件事,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是个剑客,而且还是那种剑术修为高深的剑客。 仇小三从书篓中取出把黄纸伞,反手将细剑插入伞柄中,不长不短,刚好合适,谁也不会想到伞中藏着一柄剑,将黄纸伞插在书篓侧边,他取出锭十两黄金抛到大汉的手中,道:“剑不错,钱你收着。”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翻身上马,从东门出城,一路朝南。 沧州在扬州以南,过了沧州还要往南行,才是斗南郡,到了斗南离陷龙镇也就不远了。 骑马比起坐马车要快上许多,他身子骨经过调养,外伤基本无碍,虽然没有法力,可一手高绝剑术放眼凡间江湖也是少有敌手,遇上修炼中人打不过,可对付一些山贼土匪之类的无甚问题。至于斩妖除魔,仇小三已经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他觉得人心才是真的魔物。 “驾”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骏马嘶吼,长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带起飞舞烟尘,消失在山林中。 胯下的马是产自西域的骏马,耐力很强,比起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马也不逊色,甚至更强,足足花了他三十锭黄金才买来的。官道蜿蜒曲折,一天时间,跑出去不知多远,在处山谷前停下歇息,左右是峭壁悬崖,涯下有条大河,河水清澈。仇小三下马吃着干粮歇息,马屁放养在草地上,天色暗的很快,一路上就没个人影,他也不想想,这种深山老林,有几个人敢在大晚上的孤身上路。歇了有小半个时辰,仇小三继续骑马上路,放缓了速度,今夜月光很明,两旁野兽嘶吼,煞是可怕骇人,普通人胆子早就吓破了,仇小三自然不怕,胯下西域马更是嘶吼个不停,躁动的很,他狠狠地仇了这畜生两鞭子才肯安静下来。 西域马野性难驯,不怕野兽,成群的马群敢搏杀狮虎,山林里的东西还吓不到它。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边,刚才还是月照头顶,星耀四方,马上就变了天,厚厚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将方圆几十里的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山林里刮起大风,“呜呜呜”响个不停,带起落叶杂草枯枝满天飞舞。仇小三暗道晦气,前后无人家,连个躲雨歇息的地方都没有,果真是没看黄历出门,只得快马加鞭沿着官道赶路,希望翻过山头能遇到客栈,就算是黑点也行,最起码有个住的地方。 然后还没翻过山头,大雨就来了,噼里啪啦的下着,地面很快积起一指头的水,马蹄翻飞,带起水柱,仇小三背着书篓遮住头顶和衣裳,没打湿多少。迷蒙的雨幕中,他似乎看到有一团很小的亮光,擦了擦眼睛,仇小三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心头大喜。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古人诚不欺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漫漫雨夜杀人时 血光四溅诛人心 漫漫雨夜中,胯下大马嘶吼着,淌过泥水,朝着迷蒙灯火飞奔而去,雨滴打在叶子,“嗒嗒嗒”如同一只清脆悦耳的曲子,亦如朵朵绽放白花,苍茫雨幕中,一人一骑掠过夜色,撕开风雨,离灯火愈来愈近。 仇小三看的真切,一栋两层的破落木屋矗立在山脚下的小树林边,有栋小桥跨过溪流,溪水受了山洪,涨了许多,马蹄踩在桥面,晃晃悠悠。 近了 木屋就在眼前,房间灯火亮着,仇小三瞧见大门紧闭着,木屋门口挂着破帆,摆着几张桌子,应该是供过往行人歇脚之用,他把马拴在屋檐下,将油纸伞从书篓中抽出来握在手里,然后敲动了大门:“有人吗?”仇小三喊了一声,许久不见有人,他心头一直警觉,这屋子四面八方都没人烟,还是谨慎些好。 “咚咚咚”他接连敲了好几下,风雨打湿了靴子和外面的披风,雨水顺着衣角滴下来,“我是从扬州到往沧州的学子,途径此地偶遇风雨,还望在人家暂歇一晚,明日打早就走。” “来了,来了,敲什么敲,忙着去投胎吗?”木屋里面传来道尖锐的女声,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看到有个壮硕的身影闪烁,脚步声却很轻盈,仇小三退了半步,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打开大门,满脸横肉抖动,手里提着柄宰牛用的尖刀,刀刃有新鲜的肉沫,她见了仇小三,大脸强自挤出笑容,把尖刀藏到身后道:“适才在后面宰肉,还请进屋避避风雨。” “多谢。”他双手抱拳,并未因女子丑陋而厌恶,脸带着淡笑跨进屋子里,“做这里。”中年妇女把他引到空着的桌子旁,仇小三放下书篓,油纸伞摆在桌子,抖了抖身的水珠才坐下。他打量了四周,就两盏油灯在风中摇曳,桌子板凳陈旧得很,面还有一层灰尘。适才在外面受风雨遮掩不曾察觉,进来才发现似乎有股淡淡的味道。 是血腥味,作为一个江湖人,对血腥味尤其敏感。他面不动声色,淡淡道:“店家此处有些偏僻,左右不见人,前后不着村。”那中年妇女背身去将房门关,回道:“方圆五十里就就我一家歇脚吃食的地方,招待了许多过往人,其中有不少俊俏书生,公子尽管住下便是,我等都是良家,不会做谋财害命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如此当是多谢店家。”仇小三道:“可有什么吃食果腹。” “有”妇女瞧着他的眼神便好似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充满了残忍和贪欲,这种眼神他见的不少,绝非什么良善之人,信了鬼话的恐怕都已经去了阴曹地府。若是不予自己麻烦,仇小三也懒得出手,安稳过了明早离开就是,若是不知死活的要谋害自己,说不得取了他们性命,不为行侠仗义,只为心头畅快。 妇女道:“家中还剩些肉食汤水,我这就去让老伴热热给公子端来。”说完便提着宰牛尖刀一扭一扭从他面前走过,去了后面,仇小三目光一凝,微微阖眼睛,见他耳朵动了动,自然是在全身贯注的偷听。 且说那女子走到后面,一把扔掉手里的刀压着声音道:“又来货了。” 有个瘦高瘦高的老头正在案板剁着肉,手里两把砍刀轮圆了,密不透风的刀光落在案板,血沫溅到脸也不理会,片刻功夫便把肉全部宰碎,一边擦洗砍刀,一边道:“成色怎么样?” “等货色,皮白肉嫩,不过就是脸色差了些,多半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好对付的很,吃了蒙汗药你用刀子割他肉也不知晓,昏昏沉沉的就去见了阎王,连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那便给他盘肉包子,吃了也好路。”瘦高老头阴翳面容扭曲,眼中凶光暴涨,最为骇人的是他脚下还有一截大腿,并非是什么野兽家畜的,而是一条刚刚卸下来的人腿,白森森的骨头从肉里面露出来,灶台旁的火堆里面扔了一把琵琶,一只笛子,还有一副古琴,说不得就是他们杀了人后抢来的财物。 在一旁的角落里,还有个没有宰杀的女子,用绳子绑的结结实实的,衣服被脱光了,浑身不着片缕,白玉般的皮肤勒出青红印记,嘴被破布堵着,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若是仇小三瞧见了她,必定认得,正是那日在酒楼里唱曲的女子,想来是一家三口遭毒手。老头眼神落到她身,淫邪不堪,咧开嘴道:“等解决了外面那个倒霉鬼再来慢慢享用小娘子,生的可俊俏了,只可惜是个,否则老汉不杀你,把你卖到青楼也值不少钱。”中年老妇看她的眼神却是怨恨嫉妒得恨。琴女虽瞎,可眼睛还是流一泪水,嘴里呜呜呜的,老头就像个暴怒的雄狮,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她脸,留下个红手印,“再哭我现在就宰了你。”他的手掌在高耸的胸脯掐了一把,嗤嗤的大笑。 前头突然响起了仇小三的声音:“酒菜好了吗?怎么还不端来。” 老妇道探头道:“公子稍等一刻,雨水浸了干柴,点不起火。” 瘦高老头道:“给了少下些蒙汗药,我要活着宰了他。”妇女照做从抽屉里取出一小包黄色药粉在酒水和包子里都撒,便给仇小三端了出去,放到桌子:“刚出炉的热包子,还请客官慢用。” 两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谈话被仇小三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当然知道这包子是用什么做的,强忍着心头恶心,他道:“我吃不惯肉食,给我炒两个素菜来,酒也不用,换成热茶。” 老妇为难道:“公子,山野乡村的没这么多讲究,一时间找不到食材,要不你将就下。” “啪”他手掌拍在桌子,将酒水溅了一地,肉包子也滚到地,仇小三眉头一挑,喝道:“让你去炒素菜便赶紧的炒了端来,婆婆妈妈的难不成本公子会给不起银钱。”着实把老妇吓了一跳,楞在那里不说话,动静将后面老头引过来,对着老妇招手,一边对着他道:“公子等片刻,老头马去炒素菜。”言罢和老妇回了后面,谩骂不止,对仇小三咬牙切齿,只道药晕后该怎么炮制宰杀方能解恨。 “一定要等他醒了再动刀子。” “一片一片把肉割下来。” “你们要割我的肉?”两人身后门口处,仇小三提着油纸伞站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老头心头一惊,竟没听到任何脚步声,他讪笑道:“公子听错了,小老二说的是宰牛。” “对对,我们不是黑点,不杀人。”老妇帮腔。 仇小三自顾自的从他们身旁走过,眼睛撇到地的残肢笑道:“这天下可没店比你们还黑,杀人截货不止,还做成吃食贩卖,我走过许多地方还是头一次见。” 瘦高大汉自知事迹暴露,和中年老妇女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拿起宰牛案板的牛耳刀,朝着他后背砍下来。 他跨前半步巧妙躲开刀锋,反手拔出黄纸伞中三尺细剑,手腕一动,抖出朵剑花,将两人笼罩。 “铛铛铛”火星四溅,半息时间仇小三便刺出七八剑,点在刀面,他用的巧劲,而非蛮力,一柄细长铁剑如泼水一般,泼泼洒洒,瞎眼便破了局面,他反手一挥带起银色光芒划过中年老妇喉咙处,一剑就了解了她性命,两人敢做黑心生意,只靠心狠手辣,实则都只会些粗浅功夫,对付普通人和一些江湖菜鸟还行尚且需要用蒙汗药,落在他眼中就和庄稼把式一样,漏洞百出。淌血的细剑停在瘦高老头的眉心,仇小三目光冰冷,沉声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老头扔了手里的尖刀,道:“想活。” “你想活我却要你死。”血花绽放,他收了细剑,用破布擦去剑血迹,复插回油纸伞中,老头眉心一道红点,瞳孔涣散,气息以遇,重重的倒在地。 杀人者人恒杀之,劫道这种事情,干多了总会打湿鞋子,倘若遇到高手只有死路一条。 他知道店里还有活口,转身在角落里看到了被捆着的瞎眼琴女,暗道一声来的及时,将她身绳子解了,脱下披风把的身子包裹住。 “你没事吧?”迟疑了片刻,他开口了,瞎眼琴女呜呜的哭个不停,也不说话,仇小三猛的将手指探到她口中,适才阻止了咬舌自尽,又救了琴女一命。他沉声道:“我救你并非让你寻短见自尽。” 她停了哭声,仰头眼睛望着仇小三道:“我们见过面,对不对。” “贵人多忘事,酒楼的时候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你就是那位公子?”她却是认出了仇小三,他也不说话,去把衣裙找回来替她穿好。 “我听掌柜的说你不是离开扬州去寻医了吗?怎么会落到这荒山野岭的黑店里面,若非我从这里经过,恐怕明早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吃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凄苦琴女同上路 往沧州寻秋凤 想起这夜里的遭遇,琴女眼中泪水便止不住,哭的梨花带雨的,让他见了心中不免叹息。 “自那日和公子离别之后,家父便带着小弟和我上路打算前往兴州医治眼疾,行了两天路程,到了此处荒山野岭,天色昏暗,只得再此处歇息,不料遇贼人,住进狼窝,吃了酒食后便昏倒不醒,我吃的少早早的醒了,只因是女子身,那贼人想要侮辱我,便先宰杀了家父和小弟。”琴女哽咽:“生生割了他们的肉做成吃食,我心中苦痛难人,本想寻死无法,若是遇不到公子只能遭了毒手,也未尝不是好事,好下去陪我父与弟。” 仇小三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世道本就如此,弱肉强食,人心才是真魔头,比妖魔更恶,比脏水更浊,以往的他还想做个大侠,现在不做此想,只觉得随心所欲便好。“活着才是最好的事情,你老父与弟也不想让你去地府陪伴,他们更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他用手指擦去琴女眼角的泪水。“可还有什么值得托付的亲人在世。” 琴女摇了摇头,神色悲恸:“家父为了给我治眼疾,背井离乡十余年,家中早已没了亲戚,纵然有也不会认我,他们只认得钱财。” 他按了按眉头,开始思量怎么安置琴女,把她一个人留下肯定不行,且不说她是个瞎子,就算没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说能不能走出去,出去以后又该如何活下去,“难不成把她带在身边。”他脑袋晃了晃把这个想法抛开,自己可是通缉犯,被朝廷和武林一起追杀,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带琴女一起上路就是在害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办法,便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家父姓李,家女姓穆,我随母姓,公子唤我印蝶便是。”琴女怯生生的站着,双手搓着衣角,她知道仇小三在为难什么,不愿让他为难,就道:“公子救我一命足矣,明日你只管上路,我独身一人,四海之大皆可为家,不可再拖累公子。” 他暗道好个坚强的女子,却不能真的照她说的一般做,解释道:“不是我怕印蝶你拖累我,反而是怕我拖累了你,我现在是朝廷通缉的钦犯,谁都想要取我的头,你跟着我十分危险,也许明日就丢了性命,不值得。” 穆印蝶心头知晓了他不是嫌弃自己,不由得松口气,道:“若是公子不嫌弃,我愿意跟在你身后做个侍女就行。印蝶懂些琴理,若是公子乏了,我便弹琴与你听解乏,只求公子让我陪伴左右。” 一个女子,若是没有依靠便活的不是人间,而是地狱,如果可以选择穆印蝶自然不会愿意做个侍女,可她对仇小三心有好感,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眼下又无其他路,想来能在他身旁做个侍女也不差。 他头疼,:“你可想好了?” “嗯”穆印蝶点头,脸色隐隐有丝羞色,女儿家始终是要脸面的,她这么做无疑是打算把自己交给一个并不熟识的男人。 仇小三叹口气才道:“那明早你就和我一起上路,我们去沧州,你的眼疾我会帮你治好的。” 他解下身上披风给她系上:“天凉,你刚受了惊吓别着凉了,否则又要耽误了时日。”穆印蝶一手捏着披风一角,低下通红的脸,仇小三不疑有他,转身将屋子里的残肢和血肉堆在一起架上柴火烧了,熊熊火光燃起,点亮漆黑的夜空,火星四溅。他盘膝而坐,默念“灵宝度人经”为惨死的人超度,那老头和老妇的尸体也一并火化了,化作一抹飞灰。她一直陪在左右,也不说话,眼眶通红。烧了有小半个时辰,火光慢慢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随着山风消散,他站起来喝到:“尘归尘,土归土,今生了,来世始,好好投胎转世吧。”随即手掌一挥,将飞灰打入雨中成了黄泥一堆。 仇小三带着穆印蝶上到二楼,找了个房间休息,等着明早雨停了再上路。只有一张床,他便让穆印蝶睡床,自己拖了张椅子坐在窗口。 窗外雨夜绵绵,水珠连成线顺着瓦檐滴落,好似门帘一般密密麻麻,地上积水一指深,树叶漱漱漱的响着,细碎水沫溅到窗台,夜风拂面,他半闭着眼睛,斜靠在椅子里,脚尖搭在窗台上面,看似熟睡,实则实在心中打磨自己的剑术。 没了法力加持,仇小三斩不出锋锐剑气,便只能从术上面入手,把自己剑术的层次往上推,这几日光景下来,他发现自己的心力强大了些许,精神力大涨,只是受到肉身禁锢,不能彻底发挥出来,但心力带来的好处也很明显,便是入定的时候更沉,许多以前不曾理解的道理现在很容易就能想通,连带着剑术境界循序渐进的增长,每夜的时候仇小三总会打坐入定,一是吸收灵力滋养肉身,其二就是在脑海中推演自己的剑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得等他的剑术境界到了极高的地步,未尝不能一剑破道法。 一剑破万法,他从未曾听过亦不曾见过有什么人物能做到,仇小三仅仅是给自己留下个幻想,毕竟眼下能够提升自己实力的唯有这一条路,他总要给自己一点希望,纵然这一点希望很渺茫,渺茫到近乎于不可能。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半夜时候,雨停了,天上乌云散开,露出茭白月光,他睁眼片刻复又阖上,一缕缕无形的锋锐气息在他眉间游荡。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天放明,穆印蝶早早的起来收拾好东西,从柴火堆里面把木琴捡起来抱在怀中,身上还挎着个包裹,仇小三见了,把东西从她手里拿过来自己放到马背上系好。“印蝶,你上马。”穆印蝶不肯,“哪里有公子走路,侍女骑马的。”他轻声道:“让你上马你便上,哪有侍女敢不听公子话的。”他一把抱住她柳腰将穆印蝶送上马背,自己背着书篓牵着缰绳走在前头。 “抓紧了马鞍,别掉下来了。”他打趣道。穆印蝶双手紧张的抓着胯下大马的鬃毛,马匹吃痛之下发出嘶鸣,抖了抖头差点把她抖下来。仇小三骂了声:畜生,抓紧了缰绳挥动两下马鞭大马才安静下来,她被吓得快哭了,道:“公子,我以前从来没有骑过马。” 他安慰道:“不用怕,我给你牵着马的,你只需要拉紧了马鞍就行。”她虽然害怕可还是照做,一人一骑沐浴在霞光万道下,沿着官道渐行渐远,速度自然比不上他一人上路快,半天下来走了二三十里路,日头正盛,在头顶指着晒,又累又渴,仇小三有些晒不住,马匹上穆印蝶打着油纸伞,额头汗滴直流打湿了衣裳,脸色通红,却不吭一声,也没有说话要停下来歇息,他心中不忍,自己粗人一个顶着烈日赶路未尝不可,但身旁还有个柔弱女子,他拉着马匹停到山坡下一处阴凉的地方道:“印蝶,我们先在这休息,等日头落了再赶路。”穆印蝶翻身从马上下来,一个趔翘差点倒下去,亏的他眼疾手快从后面抱住身子。 “喝点水。”仇小三苦笑一声从书篓里拿出水袋:“身子不行就别硬撑,要不是公子我喊歇息你非得中暑不可,到时候我去哪给你找郎中。”怎知穆印蝶性子倔强,不肯喝,非得他先喝了自己才喝,仇小三拗不过轻轻泯了一口把水袋递到她嘴边。 “咕咚”“咕咚”“咕咚”,喝完水后她脸色才好了些,他把穆印蝶放在石头上靠着,又从书篓里取了干粮分出两份递过去一份,自己啃了起来。 西域骏马也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躺着,有气无力的啃着地上的杂草,“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四五月天气就这么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连个歇脚的都没有,他可不想在荒郊野外露宿,只希望前面有村子或者人家。 他半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草根,哼着不着调的曲儿,穆印蝶突然走过来蹲到他的身后,替他捏起肩膀,把仇小三吓了一跳,转过身看着穆印蝶道:“印蝶,你不用真的把自己当做侍女,公子我独来独往习惯了,过不了舒坦的日子,你把我当成你的哥哥就行了。” 她摇了摇,道:“不可以。”态度很是坚决。 仇小三无奈,只好道:“那你给我弹首曲儿。”穆印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从仇小三手里接过目琴盘腿坐下,琴放在膝盖上,问道:“公子想听什么曲。”他嘿嘿一笑:“听漂亮的曲儿,最好和你一样漂亮的。”穆印蝶脸色羞红,不说话,默默地动了手指拨动琴弦,骤然间,山林处响起了清脆的乐鸣声,好似黄鹂长鸣一般,带着丝丝欢快,还有一丝丝女儿家的羞涩。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有县名陆北 有寺名兰若 三日后,仇小三和穆印蝶终于来到一座城池前,回想这两日的赶路经历,当真是惨不忍睹,天天吃干粮住荒郊野外,干粮吃没了就去山里打些野味烤来吃,他到是无所谓,只是穆印蝶不曾吃的哭,才三日夜功夫,便消瘦了许多,眼神中带着疲惫,连着大马也瘦了一圈。 “陆北县” 他看着城墙上挂着牌匾,三个黝黑大字在日光下折射出一丝光芒,眯了眯眼睛,仇小三对穆印蝶道:“走,进城好好歇息一日再赶路。” 城池并不大,略显老旧,城墙七八丈好,年久失修下凹凸不平,青砖缝隙中长满了青苔和杂草,城楼上稀稀落落的站着几个兵丁,有气无力的晒着,东倒西歪的,官道上往来行人稀少,看守城门的是两个牙齿都快掉光了的老卒,手里拄着长枪,枪头锈迹斑斑,管进出的人收取银钱。 出城的取一文 进城的却要收取两文 他牵着马,穆印蝶骑在马背,交了过路钱顺利进城,不同于城外的冷清,陆北县城中热闹许多,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虽不如皇城繁华,亦不比扬州风流,但别有趣味,左右商铺喝卖之声不绝如缕,贩夫走卒走走停停,马背上穆印蝶好奇的左顾右盼,她眼睛虽然看不见,听觉极其敏锐,精致的耳廓不时动一动,便如同小兔子一般。 “印蝶,喜欢吃冰糖葫芦不。”他牵着马突然停下来,对身旁卖东西的老妇道:“来两串糖葫芦。”付了钱,仇小三递了一串给她,穆印蝶接过糖葫芦,脸色羞红,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公子。” 仇小三嘴里含着糖葫芦,囫囵道:“你还喜欢些什么说予我听,公子买给你。”她娇羞的点了点头,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吃着糖葫芦,生怕闹出笑话。 几日来的赶路就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两人见了街道边的各色小吃,腹中饥肠辘辘,难以忍受,恰闻到近处有诱人香气扑面而来,“好香的炒驴肉。”他脸上露出一丝陶醉的表情,鼻子动了动,目光看向前面不远处的酒楼,香味便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印蝶,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再来逛,怎么样?”仇小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穆印蝶小手捂着嘴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随即道:“我听公子的。” “那好,我们先去吃个痛快。” 他牵着马直直的往酒楼走,到门口停住,喊到:“小二可在。” 酒楼的伙计笑呵呵的跑出才从他手里接过缰绳道:“公子和夫人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店。”原来仇小三怕她摔了,便牵住穆印蝶的手,这一幕落到店小二眼中,自然以为是对恩爱小夫妻,穆印蝶俏脸通红,动了动手腕还是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走进酒楼。大厅里人多,十分吵闹,仇小三不喜,写了两个上等房间住下,让小二把酒菜热茶送到房中去。 二楼没一楼吵闹,比较安静,房间不差,桌椅板凳都是新的,他把书篓放到角落,瘫倒在床榻上,只觉得骨头都要化了,连动一下都不愿意,只想好好睡一觉,偏偏穆印蝶敲响了房门。 “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没事,进来吧。”仇小三用手枕着脑袋,有些有气无力的。房门推开,穆印蝶端着盆水小心翼翼的走进来。道:“公子,我来服侍你。” 他跳起来从她手里把铜盆接过放到一旁的梳洗台上,双手把穆印蝶按倒椅子上坐着。 “印蝶,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公子我是江湖粗人,会自己照顾自己,不用你服侍。” 她低下头,双手十指扭捏,脸色挣扎片刻后,才:“我只想帮帮公子,可印蝶不会武功,不通文采,只会弹琴,除了照顾公子外其他什么都不能做。”仇小三捂着额头,一阵头晕目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对女孩子真的不了解,可能唯一了解的就只有臭婆娘,毕竟仇倩除了长得是个女人外,其他都活脱脱一个男人,从小把自己揍到大,怎么会不了解。他讪笑两声,把手收回来,正尴尬的时候,小二端着酒菜进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客官。”小二急忙退出去。 菜有八个,三个荤五素,一盆白米粥,还有壶热茶,一股陈酒。 许久没有喝酒,他肚子里的酒虫犯了,拔开酒壶,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仇小三长吸一口,满脸的陶醉之色,凭借多年的经验,这酒绝对是烈酒,或许说不上有多好,但绝对够味。他书篓里还装着瓶十里桃林,那是给臭婆娘留的,况且他也不敢喝,身子受不住。 “好酒。” 满了一杯灌下去,脸上出现一缕红晕,他暗自咂舌,腹中火辣辣的,就像有一把火在烧,连着喝了三杯不适的感觉才舒缓。穆印蝶就只是默默地吃菜喝粥,动作很是轻柔,等他杯子空了再帮他满上。仇小三习惯了,一顿狼吞虎咽,桌上大半的酒菜都是他吃的。 酒足饭饱后,小二收了碗筷,穆印蝶回了自己房间,他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从油纸伞中取出长剑盘膝而坐,开始日常的悟剑。 三尺细剑横放在膝盖上,双手按住剑柄和剑尾两处,手掌平放,背脊打直,双眼微微阖上,脸上无悲无喜,便如同深深古井一般,不起波澜。片刻后,仇小三所有心神是全部在脑海深处推演自己的剑道,整个人好似雕塑般,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微弱到极致,一缕缕天地灵气凝聚在他周身,盘旋着,如迷雾一般,虽然很稀薄,却不停地融入仇小三身躯血肉中,开始缓缓的修补伤势,强化气血,与此同时,在意识毫不知情的前提下,心脏处的乳白色珠子开始慢慢的旋转,一股溪流般的柔和灵力融入血液,流遍全身各大窍穴经脉,最后消失在血肉中,他的身躯好似无底洞,源源不断的吞噬灵力,而这一切,仇小三并不知晓,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剑道中。 脑海深处,一片虚无的空间,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星辰日月,只有一个小人持着柄细剑,在不停地挥舞着手中之剑,数不清的剑花在虚空绽放,没有滂湃剑气,没有森然剑光,就只有最简单的劈砍刺撩削,剑刃划过一道道诡异的弧线,最终于一点爆发,震荡空间。 这片空间是他用自己的精神力构筑出来的,只存在于脑海深处,本质上和幻境一样,只对自己有作用,在这片空间中,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演练自己的剑。 山中无岁月,世上以千年,修炼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傍晚时分仇小三从悟剑状态中醒过来,见窗外灯火通明,映衬着天边一轮新月,煞是热闹。 阵阵寒风吹来,天空中开始下起牛毛细雨,并不大,空气潮湿,呼吸一口清凉得很。 他把剑插回油纸伞中,一手提伞,一手抱着披风,穆印蝶的房间就在隔壁,隔着一堵墙,他站在门外敲响房门,轻声道:“印蝶,外面夜市正热闹,闲来无事,我们出去逛逛,如何?” “公子稍等片刻。”清脆的女声响起,房间里穆印蝶摸索着穿好衣服和鞋子,又对着铜镜理了理头发,她虽然看不见,但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她也不例外,等觉得差不多了才打开房间门。 “系上吧,外面下着小雨,你身子弱,不耐寒。”仇小三把披风递过去,不由得眼前一亮,穆印蝶洗漱过后,又歇息了半天,精神饱满,穿着件翠色莲花长裙,十分养眼,他笑着打趣道:“我家侍女竟长得如此好看。” 穆印蝶脸一下子就红了,娇嗔两声,伸出手拉住他的手掌,仇小三牵着小心下楼,出了酒楼便把油纸伞撑开。 天色灰蒙蒙,夜市比白天更加热闹,许多小玩意都有卖,隔着几步远挂一个红灯笼,街尾处还有戏班子撘起棚子开始唱夜戏。看的人非常多,男女老幼都有,挤得水泄不通。 “印蝶,要不要去听听戏曲儿?”他询问道,穆印蝶牵强一笑,“公子想去就去。” “那我们不去了,改去裁缝铺给你做两件衣服换着穿。”他指了指穆印蝶洗的发白的长裙,也不待她说话,打着伞牵着手朝前走,裁缝铺的老板是个中年女子,长得不差,面容尚可,见来了客人朝仇小三妩媚一眼,笑呵呵的开口问道:“小公子要做些什么。” “替她做两件合适的衣服,材料要用最好的,钱财不用担心。” 女子扭着腰肢过来替穆印蝶量尺寸,一边朝他抛着迷蒙的眼神,仇小三背过身恰恰看到远处山巅上亮着大片的灯火,他有些好奇,便朝老板娘问道:“远处的灯火是什么地方?” “那地方呀唤做兰若寺,方圆三百里最大的寺庙,里面的和尚都有大法力。”女子脸上带着一丝火热。 “客官有空的话可以带着你家小娘子去兰若寺求求姻缘或者求个平安,我看你们是从外面来的,现在路途不太平,小心些总没错。” “兰若寺。”仇小三嘀咕了两句,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敢问世间有神仙 佛前一问人与魔 他突然记起,在扬州和燕赤霞吃酒的时候燕赤霞曾提起过兰若寺这个地名,还说了句:此中有大德僧。难怪适才听着如此耳熟,仇小三却来了兴趣,远眺寺中灯火,脑海中隐约响起阵阵梵音,门外清风拂面,夹着细细雨丝。 没一会功夫女子便量好了尺寸,穆印蝶满脸羞红,被女子唤做小娘子心头羞涩,定制衣服需要半日功夫,明日傍晚才能取得,正好休息一两日。 出了裁缝铺,两人继续在夜市中游荡,雨水浸湿地面,过往行人愈来愈少,等走到街尾处是,前面无人摆摊,无人过往,黑漆漆的一片,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他一手打着伞,目光总是看向山顶上的寺庙,仇小三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 他必须去兰若寺,那里有东西在等着自己。 “公子,可是在看兰若寺。”身旁穆印蝶突然开口,嘴角噙着好看的笑容,眉眼裂开,仰起下巴看着他。仇小三有些好笑,便道:“你怎么知道公子我在看兰若寺。” 她眨了眨眼睛,:“从裁缝铺出来,你一直心不在焉,还总是扭头,印蝶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还是猜得出来。” “好机灵的侍女。”他用手指敲了敲穆印蝶的小脑袋,夸赞了一句。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进过和尚庙,印蝶明早公子带你去兰若寺看看。” “我倒是去过两次,家父为了治愈我的眼疾,带着去烧香拜佛,不过无甚用处。”她声音有些悲伤,又想起了惨死的家父家弟,突然抬头看着仇小三问道:“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吗?” “有”他点头:“却不是你想象中的神仙。” “那神仙长什么样的?” “神仙也是人,只不过修炼出了更强大的力量,他们也会有七情六欲,凡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蝼蚁,倘若求神拜佛有用,世间又怎么会有纷争。” “嘻嘻,印蝶听公子的,以后都不求神拜佛。”她一手握紧的仇小三的手掌,俏皮一笑,身子转了半圈,裙角飞起,好似一串嫩绿荷叶,任由细雨洒在身上。 他轻笑一声,不在说话,无论什么时候,他只会相信自己,而不会把希望寄托在神仙的身上,就像刚才说的,神仙与凡人本质没有区别,不过是力量的强弱而已。 人亦可成仙做祖 仇小三心中咆哮,心境波动之下,竟强行提升了一截心力,剑道境界亦有突破,引发周遭灵气汹涌,眼中剑光闪烁,周身滂湃出一缕难以言喻的剑意。 人亦可成仙做祖 普天之下,有几人敢如此说,敢如此想,他却不怕,心神突破后实力暴涨,虽然经脉丹田中依旧空空如也,可他能感受到身躯中潜伏的力量汹涌而锋锐,脑海深处虚无空间中,一柄巨剑横贯虚空,顶天立地。 这就是仇小三适才悟出来的剑意。 悟了便是悟了,没悟便是没悟,古人有言:一朝顿悟道还真从此登天不为凡。 术可练,而道只有靠悟,片刻后他收敛剑意,周身恢复平静,好似一谭幽水,低下头,看到穆印蝶的脸上带着丝丝担忧,想来是刚才剑意爆发,被她感受到了,故解释道:“不用担心,刚才只是公子我修为突破。” “不过还要谢谢你,一句话点醒了我。” “公子,印蝶有些饿了,我们回去吧。”穆印蝶轻笑,小手拉着仇小三走在前头,他急忙把油纸伞撑开,替她遮住细雨。 酒楼备着宵夜,两人吃了一顿后各自回了房间。 他盘膝而坐,继续悟剑,在脑海之中推演自己的剑道。 一夜过去,天放明后,穆印蝶早早的起来,端着热水替他梳洗穿衣,吃了小二送上来的早饭,准备去兰若寺看一看。 心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东西在呼唤自己。 窗的细雨绵绵,天空阴沉不见日头,山风微微回荡,带起柳絮飘飘,山野漱漱,今日有些冷,街上行人或是加了衣服,或是裹着衣角颤颤巍巍的跑动着。 四五月的天气着是怪异,热时似火炉,冷时似冰窖。 他还是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袍,头发用布条系着披在脑后。 “公子不冷吗?”穆印蝶裹着件厚实的大衣,外面系着披风,露出个可爱的脑袋,偏着头问道。 “不冷。” 酒楼门口马车已经等着了,两人进到车内,车夫架着马缓缓出城,朝着兰若寺的所在赶路。山道两旁葱葱郁郁,大树成阴。他端坐在木架上,细剑装上剑鞘挂在腰间,眸子微微阖上,穆印蝶安静的坐在身旁,两人都不说话,空气寂静。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马车停下来。他睁开眼:“到了。”下了马车,面前不远处便是一座古朴寺庙,朱红色庙墙有些破落,庭前两棵老树在风中摇曳着,青石板铺了条小路,青色的泥土中长满浓密小草,空气潮湿,踩一脚下去便会没入草中,庙中升腾起白色青烟,带着股檀香特有的味道,悠扬钟声回荡着。 “叮” “叮” “叮” “庙里的僧人正在做早课。”车夫双手合十,弯腰朝着庙门恭敬一拜,面色虔诚。 “你先回去吧。”仇小三对车夫说完便和穆印蝶并肩踏上青石板,拉动庙门上的铜环,不多时有小沙弥过来引道,踏入庙中,入眼之物俱是陈旧,带着一丝时光沉淀后的气息,比起山下的陆北县,兰若寺更加安静,这种安静具有感染力,凭空的削去心中烦躁。 “施主这边请。”小沙弥走在前头,穿过门后庭院,从左边走廊进入,来到后院大雄宝殿,香火缭绕,佛像却不是鎏金的,只是烧制的陶甬,煞是丑陋,佛不像佛,人不像人,若非拈花指,乍一看之下还以为是个瘫倒的佝偻老汉。 “有点意思。”他轻笑两声,打量佛像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道:“小和尚,你们庙里的佛灵验吗?” “这要看施主求的是什么。”小沙弥双手合十,不卑不吭的说道:“若是求功名利禄大可不必,若是求身体健康便跪下叩首。”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家庙里的佛如此寒酸,多半是不灵的,跪不得,跪不得。”仇小三撇了撇嘴,故作不屑,身后穆印蝶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公子佛堂前不可胡说。” 小沙弥不为所动,脸上平静,不动怒,不生嗔,眼睛平视着他,柔声道:“世人愚昧,妄图以凡间之眼光看待佛陀,却不知金装麻衣皆是皮囊外表,不值一提,在佛陀眼中四大皆空,终生平等,慧眼之下,渡善人,渡恶人,渡男人,渡女人,渡有缘人,亦渡无缘之人。” “那你的佛有没有告诉你我是有缘人还是无缘人,佛能不能渡我。”仇小三突然开口。 小沙弥楞了楞,道:“小僧不是佛陀,并不知晓。” 他道:“你去寻个知道的人来,我就在佛堂前等着。” 小沙弥转身离去,仇小三找了个蒲团盘腿做到大佛前面,眼睛盯着佛陀眸子看着,穆印蝶现在身后,神色有些不安。他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有些问题没有想通,想找个德行深厚的和尚解惑,燕赤霞说兰若寺有个厉害的老和尚,我见他一见。” 仇小三的确有心结没有解开,一直在困惑着自己,他想不通何为正,何为邪,何为人,何为魔。 他见过魔道丧尽天良,见过正道锄强扶弱,也见过魔道一身正气,亦见过下三滥的正道中人。人惧妖魔鬼怪,可自己却做着和妖魔鬼怪一般的事情,挖人心肝,食人血肉。 这世间到底怎么了? 他不怕妖魔鬼怪,却害怕人心,这是一种比魔还要魔的东西。 仇小三想要一个答案。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大雄宝殿中就他们两人,很快脚步声响起,之前的小沙弥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施主,这是我家寺庙的主持,方闻师傅。” 他站起来,抱拳道:“无名之辈见过方闻大师。” “见过方闻大师。”穆印蝶双手合十,也一般动作。 老和尚含笑,伸出两手把他二人扶起来。“两位施主不用多礼。” “适才静空与我说遇到个刁蛮之人,老僧看来这位施主却是侠肝义胆,正是佛祖所说的有缘之人。”老和尚笑道,身后唤做静空的小沙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穆印蝶弱弱的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小沙弥说他刁蛮,仇小三不以为意道:“刚才是我无礼,在此向小师傅赔罪。” 说完便朝小沙弥抱拳。 老和尚捋着阖下白须,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 “方闻师傅有何见教?” “我观施主眉间不散,似有郁结在心头不解,可是有何心事,不妨说出来让老僧听听。”方闻双手合十又道:“说不得老僧能化解一二。” “如此甚好。”仇小三双眼逼视老和尚,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想知道世间何为正何为邪,何为人何为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心分正魔 佛光沐道心 我想知道这世间何为正何为邪,何为人何为魔。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很轻很柔,却在柔中带着一丝刚,就如同利剑一般,有种特别的铿锵感觉,落在人耳中,仿佛是一柄剑在颤抖,在低鸣。 问题很奇怪,也很简单。 懂得人自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不懂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有两种人会问这个问题。 一种是刚刚踏入江湖的少年,不曾见过人心险恶,心中怀有抱负,而另一种人恰恰相反,他们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什么都见过。只有这两种人会问这个问题。很贴切,至少对仇小三而言是如此,现在的他是后者。 老和尚神色依旧没有波动,连眸子都没动一下,似乎早就料到了仇小三会问道这个问题“阿弥陀佛”方闻长宣一声佛号,一手竖在胸前,一手捻住佛珠,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施主为何有此一问。” “见得太多,有些糊涂了。” 他脸色苦闷,眉毛扭在一起,心底深处在不停地问着自己,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这是属于仇小三的心劫,更是关乎到信念,若是信念动摇,一身修为尽废,连着道基也会跟着动摇,后果甚至比起全身经脉断裂更可怕为。身体的伤势始终有药可以医治,但当一个人的心境破灭,便是彻彻底底的废了,除非能够重塑信念,否则终身不能寸进。 倘若他能勘破心劫,心境修为更上一层楼,距离太玄所期望的便不会太远。 劫 便如同阴阳太极一般,过得去海阔天空,过不去就是阿鼻地狱,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说的正是此中道理。 “施主受红尘迷雾遮眼了。”老和尚轻声道。 “你的心中有千般疑问,万般不解,所以你才会问佛:我可是有缘人,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答案,老僧说的可对?” 仇小三点了点头道:“老师傅说的半点不错。” “何为正邪,何为人魔,答案很简单,可我并不能替你解惑。” “为何?”他心中疑惑,开口道:“既然简单,老师傅为何不告诉我。” 方闻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是谁?你是我还是是你自己。” 身后穆印蝶气不过,以为老和尚是在戏耍自家公子,气道:“老和尚不想说便直说,怎么拐着弯的绕我家公子,你不是你还能是谁?”她轻咬嘴唇,小手握住仇小三的手掌,转身就要离开,怎知他一动也不动斥道:“印蝶,别胡闹。”姑娘嘟着最低头退到边上不说话。 仇小三眼睛平视老和尚,他看不透方闻,想来对方不会胡乱匡自己,想了片刻开口道:“我就是我。” “你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他。”方闻再问。 仇小三皱眉,不知该如何回答,低下头思索。 片刻后,老和尚脸上露出丝丝和蔼笑容。 他抬起头,眸子幽幽,沉声道:“我觉得我是我,所以我是我。” “那你现在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魔,什么是人了吗?” “万物随心。”他缓缓吐出四个字,老和尚笑容更盛,赞道:“好个机灵的小子。” “唯有心才有正邪人魔之分。”仇小三笑了,笑的很开心,咧嘴大笑,一道道剑气凭空盘旋在身旁,整个大雄宝殿被压抑气息笼罩,火苗凭空熄灭,却并未泄露出去引起惊恐,脑海深处,虚无空间之中,剑意所化巨剑凭空暴涨数倍,一道道璀璨剑气盘旋,散发出耀眼光芒。 剑意暴涨,以无形之势化有形之体,短短一瞬间,他跨越了普通人几十年才能走完的路,道当真是玄妙的东西。 老和尚不受影响,挥手一缕金光护住穆印蝶,十多息后,仇小三剑意散去,周身气息顿时消失,眸子中却多了一点星光,刺人眼睛。 “世间生灵皆平等,何来妖魔鬼怪人仙神,唯心而以,心正则为正,心邪则为邪,人心则为人,魔心则为魔。”方闻一如既往的平静,开口的时候总能使人心灵放空,忘却烦恼,老和尚的佛法精湛,世间少有。 “施主正是老僧要等的有缘人。” 仇小三双手抱胸,心结解开,整个人轻松许多,打趣道:“何以见得。” “试试便知。”老和尚诡异一笑,他心头警惕,正要抽身后退,只见一道佛印陡然间出现在眼前,佛光大放,然后仇小三眼前一黑,晕倒过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想老和尚为什么要偷袭自己,最后一眼,瞥到了一缕白裙,穆印蝶刚刚接住仇小三的身子,却发现自己也动弹不得,她骂到:“老和尚,你要做什么?” “不用怕,我不会害你,只是给他一段缘法,等过两个时辰自然会醒过来,到时候你就知老僧没有骗你。”方闻眉间神色莫名,盘膝坐到蒲团上,小沙弥退出大雄宝殿,关了大门,房间暗下来,香火重燃。 她动不了,只能希望老和尚没说谎。 蒲团上,方闻双手合十便拈花佛像叩首,一道金光从佛像眸子中射出,恰恰把仇小三笼罩。 老和尚口中不住诵读佛经,虚空中一朵朵金色的巴掌大小的莲花凭空而生,然后一碰到他的身体就消失不见,大殿中回荡着阵阵低沉梵音。 老和尚说的没错,他确实没有害仇小三。 金光洗涤下,仇小三身躯中的暗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元神伤沾染的煞气消弭,金莲融入血肉中,排除杂志污垢,凝练气血。 与此同时,仇小三的心神突然出现在一片广阔的天地之中,温暖的太阳照在头顶,好像小狗一样的白云飘荡,脚下是清幽的小草,近处溪水长流,清澈透明,远处峰峦叠嶂,郁郁葱葱。 天地间,唯独缺了生命,死气沉沉,和墙壁上挂的山水画无甚两样。 他站在草地上,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嘴里不由得发出声低吟。 世间过得很慢,几乎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仇小三不停的走着,可眼前的景色永远都是一模一样,走累了,他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身后突然有了声音:“有缘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仇小三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四处张望,没有看到任何活的东西:“谁在说话,休要装神弄鬼。”他双手张开,立时有无数剑气爆发,充满了三丈之内的空间,声音不见了,散去剑气复又在耳边响起:“我等了你两百年。” “你究竟是谁?”他有些发毛,在回头时,身前凭空出现和泥塑的睡卧丑陋大佛,和兰若寺大雄宝殿里供的佛很像。他朝着大佛喝到:“你等我做什么,我又不欠你钱,更不欠你情。” “你是有缘人。”大佛不开口,声音再度响起:“我这里有十卷天书,十卷佛法,你可以从中各自挑选一卷。” “我不想学。”仇小三摇头拒绝。 开玩笑,他是龙虎山的第一,道门正统,若是被老道士知道学了佛门的道法,该如何解释,太玄还不活吞了自己,虽然听“天书”二字就知道不凡。 但他一直坚信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缘无缘只是幌子,要是学了这劳什子的天书佛法,说不定会生出许多麻烦来,惹出祸事来不好。 大佛不说话,身前出现二十个竹简漂浮在空中,散发出耀眼金光,用佛贴镇压,共二十张佛贴。“砰”大佛破碎,化作虚无,所有竹简上的佛贴撕开,天书佛法化作流光,直直的朝他飞过来,流光绕身,隐隐有蛟龙咆哮,猛虎嘶吼之声,数息后,大半流光随大佛一同消失,唯有两道流光飞入他身体中消失不见。 “轰”天地骤然破碎,重归虚无,仇小三的元神被弹出这片空间,回归肉身,肉灵合一,又见大雄宝殿上供着的大佛炸裂一地的碎片,笼罩他身躯的金光消散,禁锢身体的力量消失,元神重新掌控躯体,睁开眼睛,他露出一丝疑惑,体内气血奔涌,除经脉丹田外,不止伤势痊愈,更是气血大增,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 “公子,你没事吧。”穆印蝶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没摸着一处伤口才放心,他道:“我没事。” “噗嗤”却是闭眼的方闻老和尚口中吐出一口老血,随即起身,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仇小三,问道:“施主可有见到佛陀。” “不曾见得,只有一尊泥佛。”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比如为什么会等自己两百年,又或者真的是佛陀?这些疑惑他埋在心底深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老和尚帮了自己。 双手合十,朝方闻躬身一拜:“多谢老师傅。” “不用谢,这是你的缘法。”老和尚告诫道:“你须保守秘密,切记不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否则会有祸事上门。” “这就离去吧,尽快离开兰若寺。”方闻下逐客令,背过身从大殿离开,仇小三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只好先带着穆印蝶下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心卷一宗 龙虎一部 方闻这个老和尚,说话每次都只说一半,明明可以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的,可就是要装神棍,开口就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既然他不肯说,仇小三也不问,反正得了好处的是自己。 距离上山的时候过去两三个时辰,天空牛毛细雨还在下着,灰蒙蒙的,山色阴郁,凉风习习,马车早就走了,山道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无其他人。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陆北县,错落的城池,古香的房屋酒楼,飘扬的旌旗,一切都在寂静中沉淀着,亦如一口古井,于无声中默默不语。 唤做静空的小沙弥把仇小三和穆印蝶送出兰若寺大门,呼吸一口冷清空气,他双手合十道:“小师傅还请止步,送到这里便可。” “施主慢走。”静空回一礼,转身回山门,兰若寺的大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人世间的繁华与喧嚣。 门内静颂佛经,敲木鱼,点青灯,敬古佛。 门外诈人心,起刀戈,乱红尘,焚礼德,乱世涛涛,混泥滚滚。 一门之隔,人间与地狱。 压下心头思绪,他拿出随身的油纸伞撑开,替穆印蝶遮住细雨,踏上青石小道,曲折蜿蜒着下山。 隐于山林或许是不错的选择,可却非自己所爱,滚滚红尘才是心中所求,他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这世间,究竟是什么模样。仇小三不笨,相反很聪明,隐约中他开始明白太玄曾经对自己说的话。 人间红尘是火炉,而自己就是一柄剑胚,只有投入火炉中历经熊熊火焰的锤炼才能铸就绝世锋芒。 红尘炼心 纵然是被慈航道人打断浑身经脉他都没有怨恨过太玄,现在更不会,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铸就剑心,再回天师堂。 脑海深处,两团光点漂浮在剑意所化巨剑之下,散发出迷蒙金光,照亮灰暗空间,剑意竟不能压制金光分豪。 一竹简 一帛纸 天书十卷,佛法十卷,泥佛最后和仇小三如此说的,两物正是他最后得到的天书与佛法。却不知有何威能。 卧佛所说有缘人,何为有缘人?为何又要苦等他两百年。 许多谜团连结在一起,化作张薄薄迷雾,就如同女子身上披着的薄纱一般,遮住姣好酮体,让人看不出之余,充斥着诱人的欲望,忍不住想要将它撕破。 迷雾之后是美妙酮体,还是丑陋血腥?他叹气一口,闭口不言。 两人并肩而行,穆印蝶紧了紧身上披风,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道:“公子,一路来你心不在焉的,莫不是被老和尚暗中伤害,等回了县城咋们去衙门报官,把这些和尚全都抓起来。” 仇小三哭笑不得,可心中莫名觉得暖和,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公子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方闻老师傅是得道高僧,无缘无故为何要害我。” “况且公子我可是钦犯,要是去报官,衙门的人第一个抓的就是我。” “我忘忘记了。”她说话时结结巴巴,顿时不好意思低下头。 “放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回时比来时少花些时间,一路走走停停,赏风看景颇为有趣,回客栈差不多天快要黑了,一排排灯火亮起,撕开黑夜,吃完酒食后,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明日上路赶往沧州。 房间灯火摇曳,轻风吹动窗户上的竹帘,细雨打湿窗台,他盘坐在床榻上,细剑平放于膝盖之上,双手掐诀,双目紧闭,五心向天而坐。 用数息功夫调整内外呼吸平顺,气息绵长,渐入佳境,仇小三开始全力催动心神,破开脑海深处的虚无空间。 剑意所化巨剑不停颤抖,剑气绵延不绝,铿锵有力,两团金光感受到他心神力量,于刹那间爆发出万道金光。 佛光四射 梵音阵阵 虚空生佛莲 一股柔和而滂湃的力量席卷脑海空间,仇小三从天而降,落到金光之上,脚踩虚空,金光遇了他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路,一朵朵金色莲花自他脚下出现,只觉得有一股温暖如温水的力量涌入体内,无比舒坦,他轻吟一声,走到两团金光前面,双手十指插入金光之中。 片刻后,光芒泯灭,佛音消散,金莲破碎,他的手中出现一团竹简,一张金色锡纸。 “这就是天书,佛法?”仇小三嘀咕道,眼中爆发出一团精光,两手手心剑气爆发,撕裂上面的佛印,立时竹简锡纸化作两股光芒涌入体内。 他于虚无空间中盘膝坐下,静静体悟脑海中的东西,一团金黄色的光晕出现在脑后,身下长出座莲。 天生异像,有如佛陀降世,浓郁的佛性笼罩周身,只见一缕缕黑气从佛光中泯灭,仇小三周身杀煞之气愈来愈少,元神愈发纯洁,衣袍下的血肉晶莹如玉,如同白玉一般,无有瑕疵。 这具身躯乃是元神显化,受佛光洗涤,削去往昔杀孽,心中阴霾褪去,他法诀念头无比通达,心境再上一层楼,脑海深处剑意涨到九十丈之高,掀起无尽剑气风暴。 虚无空间中,他盘坐着宛若枯木石雕,任凭周遭剑气汹涌,自怡然不动,两团光芒融入元神之后,竹简显化出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 另有锡纸演化出龙虎之势,一龙一虎卷风带云,直上青天,飞龙盘旋,巨虎跃山巅而起,跨五湖四海,龙飞千山万壑,二者阴阳交汇,合于九天之上,化作一赤一黄两道光柱,纠缠在一起形成巨大阴阳鱼,遮天蔽日。 法有名,唤:龙虎镇魔法。 经有字,名:心经。 龙虎镇魔,修佛家无上大法,凝八部天龙,练西方白虎大力,不修法力,不修心,不修佛,不修道,只修一具肉身,铸造龙虎之力,共十层,可得十龙十虎之力,拳破万法,身镇妖魔。乃是佛家无上之法,修炼之时,需以龙血炼体,引地煞之气。 心经一部,传自观世音波若经,修心力。 心至纯至净,则万法不浸,万邪不入体,万劫不沾身,可上天入地,可通九层天,可下十八层地狱,世间如虚无,如履平地。 一经一法,不似人间之物,其中任何一种,只要修至大成,三界六道都是最为顶尖的高手,他却一下子得了两部,而且还是最合适的。 心经修心,龙虎炼体,都不需要修炼法力,而他恰恰不能修炼法力。 太过于巧合。 难道自己真的是有缘人,亦或者自己是佛陀转世,仇小三脑洞大开,想来想去都不可能。 这两部功法他没有能力拒绝,也不想拒绝。 心 体 剑 三者同修,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站到人间顶端。 他要保护臭婆娘,要向慈航报仇,前提便是要拥有绝强的力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慢慢收拢思绪,平复躁动心神,仇小三开始专注的投入到心经和龙虎镇魔法中。等明白了入门的窍门后,他不由的咂舌,两部功法修炼的条件太过于苛刻。 龙血去哪里找? 他头疼,人间界先不说有没有真龙的存在,就算是有也不是仇小三能够匹敌的,就算是太玄老道士也不敢说能猎杀真龙。 心经只对心境有要求。 至净至明,这多半是针对庙里和尚的,自己现在连剑心都没有凝聚出来,更高深的至净至明可望而不可即。 思来想去就没有一种是他现在就能修炼的。 只能看以后有没有机缘。 空有宝山而不可得的感觉真的难受,索性两部功法都是铭刻在元神之上,倒也不怕忘记,有空时候也能琢磨琢磨。 修炼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夜时间过去,黎明时候,仇小三从打坐中醒过来,眼中疲惫之色一闪而过,用冷水洗脸感觉才好了一些,穿好衣服,背上书篓油纸伞,门口穆印蝶俏生生的站着,手里提着行李,他接过来放到书篓里面,下楼吃早饭。 陆北县城门口,两匹大马一前一后出城,前面的是个俊俏小娘子,后面跟着个书生,背上背着书篓,五官端正,眉间英气发。往南三百里远便是沧州地界,雾雨蒙蒙,两人继续上路。 往南皆是官道,行人渐多,隔着不远就有村子小镇,仇小三带着穆印蝶,两人两骑悠悠的走着,累了找地方休息,饿了酒楼住下吃饭,赶路惬意,为了顾忌穆印蝶,他特意放慢了速度。 一边赶路,一边在脑海中推演自己的剑道。心力强大的好处显露出来,一心二用,甚至可以一心三用。 识海深处剑意愈发狂暴,受佛光洗礼过后,他的剑意更加纯粹,每一缕气息都是锋芒。 如此又过了五日功夫,两人踏入沧州地界,找了间酒楼住一夜,第二日黎明时候转到进入沧州城。 许久没有见到虞秋凤,仇小三心头有些想念,这一丝变化让穆印蝶敏锐的捕捉到,她十分好奇,暗自猜测自家公子口中的秋凤姐长的什么模样。 虞家在沧州虽然算不上最顶尖的世家大族,但也有几分名声,打听起来很简单就能找到虞府所在之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梧桐树下长叙情 秋凤悲恸眼落泪 细雨蒙蒙落碧穹,相思岂是蚕丝茧,剪不断,理还乱。 偌大沧州城,人流似海,商客如云。 沧州以商业闻名。 瓷 茶 锦缎 誉为沧州三宝,盛极千年屹立不倒,历经战火沧桑,却愈加兴盛。 四大家 五大帮 共九大势力把持沧州命脉,皇权之下,地位超然。 另有儒家圣贤庄屹立不倒,称雄一方,门中大儒无数,高手众多,镇压沧州一地,因此方圆八百里无邪魔外道。 虞秋凤所在的虞家并不在四大家之列,亦非属于五大帮。虞家以绸缎发家,富三代有余,在沧州地位并不低,属于二流家族,当代家住虞南城老当益壮,膝下除虞秋凤外无儿无女,江湖人都愿意给个薄面,唤一声:虞老爷。 虞府坐落在城西,周遭都是高宅大院,府邸宽广,栽有翠竹环绕,紫树成阴,少有人往来,门口两个威武石狮子镇压气运。 仇小三和穆印蝶骑马找到府苑大门停下,见无人看守,便走到朱红色大门前,敲响了铜环。 穆印蝶小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手心出汗,有些紧张,他道:“印蝶,不用担心,秋凤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小丫头从鼻腔呼出一缕白气,点了点头。 不多时,门里的奴仆听到敲门声将门打开,是个穿着粗布的瘦弱小厮,手里提着根木棍,见了仇小三两人,问道:“你们敲门有何事?” 声音很平淡,既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低声下气,看的出来,虞家人调教下人的手段不差。 他暗自点头,手上抱拳道:“我与你家小姐有几分交情,正逢路过沧州,特意前来相见,还请小哥代为通传。” “你姓甚名谁?”小厮眼中闪过警惕,扬了扬木棍喝到:“若是姓陈便可以滚了,老爷交待过虞府大门不过陈家狗贼。” 仇小三略一想就明白其中关系,轻笑一声:“我并非陈家人,你只需与你家小姐说京城仇三她自会知晓。” 小厮沉默片刻,道:“你等着”说完关罢大门,小跑着去通传。 他退了两步,斜靠在柱子上,眼睛四处飘,嘴里哼着没调的小曲儿。 “印蝶,几日都不曾听你弹曲,煞是想念,今晚来公子房间弹一曲儿,如何?”仇小三眉头一挑,打趣着。穆印蝶脸色立时通红,仿佛响起了什么羞人的事一般,怯怯吐出两个字:好的,就不言语。 他见了羞涩模样,嘿嘿干笑,穆印蝶则是有些不满的冷哼,嘴巴气呼呼的嘟着,别过脸去面壁思过。 “来了。” 仇小三咧开嘴道,话刚说完就见虞府大门打开,一团绿影扑过来,带起阵阵香风扑面。他伸开双手把绿影抱住,低下头瞧见一双盈盈欲泣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有些心虚的把目光从雪白沟壑中收回来,他咽了咽口水,僵硬的扭了扭脖子,小声道:“秋凤姐,还有其他人看着呢。” 虞秋凤俏脸一红,恶狠狠地瞪了边上小厮一眼,小厮立马识趣的背过身去,装作没看到。她“咯咯咯”的捂嘴笑个不停。许久才羞红着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风情万种的白了仇小三一眼,娇嗔道:“小弟,你可是让姐姐我好是担心,你出事以后,姐姐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生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他脸色一苦,表情很是无奈。 虞秋凤却不买账,:“你现在外表看着是没事,里子里有没有事姐姐怎么知道。” 仇小三有些怕再纠缠下去,急忙把低着头的穆印蝶拉过来道:“这是我的侍女。” “侍女?”虞秋凤目光狐疑的两人身上打转,“咯咯咯”笑着,柳眉翘起,故作娇声道:“这么水灵的女子,当真是小弟你的侍女,姐姐怎么不相信。” 他急了,连道:“秋凤姐别胡说。”他暼了一眼穆印蝶,见她神色正常,不由得疑惑。 穆印蝶轻轻跨前半步,双手合在腰间,盈盈躬身行了一礼,柔柔说着:“姐姐勿要打趣公子,印蝶真的只是公子侍女。” 虞秋凤眨巴了嘴皮两下,狠狠瞪他一眼,小步走来拉住穆印蝶双手,笑道:“是姐姐不对,若是小弟他欺负你,你和姐姐说,我帮你收拾他。” 穆印蝶摇头:“公子没有欺负我。” “哼,好色之徒。”虞秋凤连连白眼,头也不回的拉着她的手走进府苑。仇小三背着书篓,挎着长剑跟在后头,不由得摸摸鼻子。 “一点都没以前温柔。”他暗自吐槽,却不敢说出来,只是低头跟在后头。 女人心,海底针,他不懂女人心,却知道这时候最好别说话,不然后果会很惨。 那是一段抹不去的阴影,小时候在陷龙镇每次一和臭婆娘顶嘴,自己都会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以至于到现在他养成了习惯,绝不和女人顶嘴。 虞府人不多,走来瞧不见几个仆人,倒是院中花草修剪的十分精致,亭台楼阁错落,假山池塘勾连。 穿过七八个走廊,走到处开满淡蓝色花朵的庭院便不走了。 “你们暂时就住在这里,姐姐我的房间在隔壁院子,隔了七八步远。”虞秋凤先带着仇小三和穆印蝶把行李放下,然后唤下人摆了满满一大桌的酒菜。三人坐着开吃,他也不客气,完全没点斯文模样。 按仇小三自己的话说,大家都是熟人,知根知底的,没必要装模作样的。穆印蝶和虞秋凤两个人坐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的看着他发笑,让仇小三觉得莫名其妙。 下午时候,三人把虞府院子逛了个遍,夜色落幕,穆印蝶神色疲惫不堪,仇小三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是和虞秋凤来到院子里的石亭中坐下。 今夜明月高悬,万里无云,天上繁星数不胜数,点亮漆黑夜色,院中花香四溢,蝴蝶飞舞,有数不清的光点在花丛中上下浮动。 石亭边上有棵老梧桐,叶子都快掉光了。 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一壶清酒,一壶热茶,两双竹筷,一对白玉酒杯。 对影成三人。 虞秋凤给他和自己各自满上一杯清酒,仇小三抬起仰头喝尽,目光落到她身上,道:“看到姐姐如今生活,我也算是安心。” 清酒入口,腹中先是火辣,然后冰凉,浑身上下透骨的凉,他忍不住打了个颤,紧了紧身上衣服。 “你以前可不怕冷的。”虞秋凤皱着眉头。 “喝了酒就这样。”他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又灌了一杯,脸色潮红。 她站起来一把夺过酒杯,柳眉竖起:“不能喝就别喝。”然后在仇小三惊悚的目光下,扑过来,一把撕开他身上的衣服。 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大力,他差点被扑的趔翘。 然后,虞秋凤脸挨在他胸口“呜呜呜”的哭起来。 “呜呜呜,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赤裸的上半身,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痕,虽然已经痊愈了大半,但依稀能够看到数不清的红痕。 一瞬间,她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压抑已久的思念彻底爆发,偎依在仇小三怀中哭成了个泪人。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任由她抱着,过去了许久,虞秋凤哭够了,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通红,却是有些羞涩。 “没事的,就是在京城遇到了对手,没打赢他。” 仇小三将她抱起放在凳子上,自己将衣服穿好,夜里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免不得要多许多闲言碎语,他不愿意让虞秋凤受委屈。 “还说没事,你看看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 “知道你被关到天牢里面,我就想去天牢看你,无奈家父将我锁在院中,不得外出,否则姐姐宁愿替你受这万剑穿心之苦。”虞秋凤哽咽着。 他苦涩一笑,脸皮抽了抽,心头却暖的很,揉了揉她的长发:“在痛苦我都挨过去了,现在不是还活着吗?只有还活着就没事。” 她靠在仇小三的肩膀上,喃喃自语:“活着才是最好。” “哈哈”他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别走神,我打算在沧州小住一段时间,然后就要回家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出来,你别丧着脸啊。” “谁丧着脸。”虞秋凤白了他一眼,将酒壶放到石桌下面,倒了两杯热茶:“酒不许喝,现在只准喝茶。” 仇小三变戏法一样的从身上摸出个巴掌大的瓷瓶,放到她眼睛前面晃了晃:“猜猜这是什么。” “不猜。”她拄着下巴,嘟着嘴,眼睛总是盯着瓷瓶,恰恰露出大片雪白,晃得仇小三心神不宁,结果瓷瓶被虞秋凤劈手夺去,笑嘻嘻的瞪着他。 “十里桃林?”她打开瓷瓶,惊呼一声:“你从哪里弄来的。” “只准喝一杯。” “哼,小气鬼,我偏不。”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她只叹鼻闻一口酒气,脸色立刻沱红,眼中出现丝丝醉意。 “不是不给你喝,是酒太烈,你最多只能喝一杯。”仇小三倒了小半杯,随即收了酒瓶。 她一口喝下,三息不到就倒在石桌上,酣睡不醒。 这酒确实烈的不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