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 第一章 捡尸体 九月初，我辞职回乡 , 打算在县城做点小买卖。 发小王蒙听说我回来 , 要给我接风洗尘 , 约我晚上十点 , 在“玫瑰酒吧”碰面，喝点小酒，顺便碰碰运气 , 看能不能搞个艳遇啥的。我正好无聊，也就没拒绝。 当晚赶往酒吧 , 路上却被一个衣衫褴褛、满嘴酒气的乞丐绊住，胡说什么鬼月不宜夜间出行之类。等我摆脱乞丐，到了酒吧门口 , 已经过了十点。没见着王蒙。 正纳闷间 , 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 王蒙发来的：“哥们 , 对不住，刚捡了个嫩妹，着急办事。你也抓点紧 , 回头咱哥俩儿交流战果。喝什么随便点，算哥们赔个不是。” 我暗骂他见色忘友，想着来都来了 , 不能白跑一趟 , 到吧台 , 故意点了杯店里最贵的酒，让服务生记到王蒙账上，一边慢慢嘬，一边在舞池、卡座 , 寻找可以下手的目标。 扫了一圈，都是些歪瓜裂枣。我兴致全无，就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候，我就看到一个女孩，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孩。 她歪歪斜斜地躺在角落的一张大红沙发上 , 波浪般的长发 , 盖住了半张雪白的脸。 她上身穿了件白衬衣，外套一件黑色小西服。领口的两粒衣扣，不知道是有意解开 , 还是被因为太大了 , 露出了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 她下身穿了一条黑色包臀裙 , 可能因为睡姿的关系 , 能看到裙底下的，若隐若现的风光；两条大长腿，笔挺白皙，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眼前。 女孩脚下的黑色高跟鞋，已经少了一只，露出白嫩嫩的一只脚。 可能因为位置较偏，远离舞池灯光，光线暗淡，还没人发现女孩的存在。 “靠 , 暴殄天物啊。” 我盯着女孩那张精致得好像仙子般的脸，干咽了口唾沫 , 按捺住就要跳出胸膛的狂喜 , 悄悄摸过去 , 见左右无人 , 试探着，把手搭到女孩肩膀上。 女孩嘤咛一声，作势推开我 , 可能因为醉得厉害，手上绵软无力。 我胆子也肥了 , 左手从女孩胸口探入，感受她胸脯上那道充盈和软滑，在她迷人的耳廓 , 轻轻吹气道：“美女 , 你喝多了 , 这样会着凉的。哥带你去休息吧。” “唔……” 女孩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 柔若无骨的手臂，主动搭到我肩膀上。 这下我再没顾忌，一只手绕过女孩柔软的腰肢 , 托着她右臂的腋下，另一只手老实不客气地滑到她袒露的大腿上，情难自禁 , 摸了一把 , 将她拦腰抱起 , 往酒店门外走去。 有点奇怪的是，按理喝醉酒，身子都会发沉，女孩却轻飘飘的 , 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 刚到门口，冷不丁一阵夜风迎面吹来，冷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老家地处西南边陲，海拔高，又是夜里 , 气温自然有些料峭 , 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我赶紧喊了辆计程车，将女孩塞到车后座，告诉司机 , 去最近的酒店。 司机大哥回头看了我一眼 , 喊我关上车门 , 嘴里嘟嘟囔囔地骂道：“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 , 说冷就冷。”我懒得理他，闭目养神。等会儿可是个体力活，我要养精蓄锐。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我背着那女孩，到前台去开房。 本想拿女孩的身份证开房，却发现她除了这副迷人的身子，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虽说有点冒险，不过我这会儿精虫上脑，顾不上那么多 , 只好拿自己的身份证开了房。 前台是个戴眼镜、胖乎乎的姑娘，给我递了张单人间的房卡 , 抬起眼 , 露出标准的服务微笑 , 道：“先生 , 祝您入住愉快。有任何需要，可以打我们的前台电话。” 我见这前台眼神暧昧，回头看了眼背上的女孩 , 心说看来这酒店，早就成了年轻人捡尸消遣的安乐窝 , 她们都见怪不怪了，说了声“谢谢”，拿着房卡 , 急忙往电梯间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 , 我把女孩扔到床上 , 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欣赏这个性感尤物。 说真的 , 除了可能因为夜风的关系，这女孩身上有点凉，其他真挑不出任何毛病。 要脸有脸 , 要胸有胸，要腿有腿……任何一个部位，都够我玩上一年的了。 我也不着急办事 , 把我俩都脱得赤条条的 , 到浴缸里泡了一会儿 , 好让女孩的血管扩张，稍微缓和下气色，省得一会儿玩得正嗨，她突然呕吐 , 那就太扫兴了。 我等那女孩的身子，被热水氤氲出娇嫩的红晕，这才抱着她，重新回到床上。 看着她迷人的身子，我迫不及待 , 用力把头埋进她胸口 , 一寸寸往下，贪婪地吮吸。 女孩有了反应，嘤咛一声 , 开始热烈地配合我。 我见她已经准备好 , 不再犹豫 , 提枪就准备开干。 偏偏这时候 , 房间里的服务电话突然响起。 我吓得差点提前缴械，暗骂了一声，拿起电话，粗暴地问前台有什么事。 电话里停顿了几秒钟，就听前台很礼貌地问道：“先生，请问需要特殊服务吗？” “要你妈！神经病！” 我暗骂自己先前夸人夸得太早，前台那胖姑娘，实在没点眼力价，不等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 看了眼身下赤条条的美人儿，重新振奋精神 , 一下子叩关而入。 温热、紧致的包裹感 , 让我和那女孩 , 忍不住同时发出一声呻吟。 我情不自禁 , 抱紧身下迷人的娇躯，忘情地驰骋起来。 那种愉悦感，简直与五姊妹不可同日而语。 一番狂风骤雨之后 , 我这才想起和王蒙的约定，休息片刻 , 用舌头重新撩动女孩的欲望，继续开战，一边策马扬鞭 , 一边将我俩灵肉交融的特写 , 用手机拍了下来。 镜头自下而上 , 从女孩最迷人的所在 , 一路向上，最后落到她那张咬着下唇、双目微阖，既痛苦又享受的、羞红的俏脸上。 这一晚 , 我整整要了五次，最后实在精疲力竭，这才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 , 沉沉睡去。 我本来给自己定了个闹钟 , 想趁女孩醒过来之前 , 提裤子走人。 结果玩得太尽兴，竟把这一茬给忘了。隔天一早，我匆忙惊醒，发现女孩已经离开。 我放心下来 , 反倒有些意犹未尽，到前台退了房。转身离开酒店，就听昨晚那个胖胖的前台姑娘，压着嗓子，一边暗笑 , 一边悄声和身边的另一个女孩说着什么。 “看着挺厉害 , 没想到是个棒槌。一晚上了，啥也没——” “哎呀，你快闭嘴吧，不害臊。” 我有些奇怪 , 不过也没太在意 , 只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 迎着刺眼的朝阳 , 走了出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章 臭味 可能因为昨晚玩得太疯了，我有点体力不支 , 总感觉头昏沉沉的 , 到家后 , 也没洗澡 , 用手机订了个外卖，嘱咐店家晚点再送来，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上 , 就又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浅。我耳边总若有似无的，听到女孩子轻声呻吟的声音 , 仿佛自己还没回来，还在那间充斥着暧昧气息的酒店房间。 那一声声娇喘，隔着墙 , 从相邻的房间 , 飘飘忽忽地传过来。 听到后来 , 我简直快耳鸣了 , 烦躁地用手捂住耳朵，想彻底隔绝这撩人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娇喘声渐渐消失。 迷迷糊糊中 , 我忽然感觉有点凉，似乎身上盖的薄被，正一点一点地 , 被人往下拉。 薄被和腿毛摩擦带来的轻微麻痒感 , 让我浑身颤栗。 我不自觉地侧过身子 , 见身上并没有盖着被子。两腿之间，却埋着一个女孩的脑袋。 女孩抬起头来，赫然就是昨晚和我缠绵了五次的醉美人。 此刻她浑身赤裸，舌尖极具诱惑地 , 在娇艳的双唇上舔了一圈，欺身上来，将自己骄傲的胸膛，又紧紧地贴在我赤裸的小腹上。 她一边用灵活的舌尖，从我的肚脐 , 一路往上舔 , 一边在我耳垂轻轻吹气，声如蚊蚋地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而我也终于意识到，刚才大腿上那种酥麻感 , 不是薄被摩擦带来的 , 而是她那头波浪般的长发 , 从我大腿上轻轻拂过。 怎么回事？我怎么还在酒店里？ 难道我一直就没回去？刚才只是太累了，做梦梦到自己回家了？ “这……” 我刚要开口问 , 那女孩压根儿没给我机会，像是酒劲早就过了，忽然变得主动起来，口吐香兰，自己开始玩耍起来。 “啊……” 一股温热涌遍全身，我浑身颤栗，忍不住伸出双手，抱住了女孩的脑袋。 “先生，您的外卖。” 偏偏这时候 , 我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这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我扭过头去 , 见是个戴眼镜、长相普通的学生妹 , 穿着外卖公司的制服 , 小小的身子 , 小小的胸脯，一脸麻木，似乎对我和我身下那小妖精正在做的事 , 视而不见。 “先生，您的外卖。” 外卖小妹仍旧冷冰冰地道。 我不耐烦起来 , 正要喝退这个不识趣的小姑娘，却突然惊恐地看到，外卖小妹的脸 , 像是被摔碎的瓷娃娃 , 正慢慢龟裂开来。 一股股鲜血 , 从她耳朵、眼睛、鼻子、嘴巴 , 顺着破碎的脸，汩汩地往下淌，滴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 , 瞬间将食盒，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食盒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 正在不耐地跳动。 外卖小妹脸上的血 , 流得越来越多 , 越来越快。 “啪嗒。” 两颗眼珠，从外卖小妹的眼眶中，掉了下来，被她自己伸手接住 , 摊开来，若无其事地推到我面前。淌着脓血的、空洞的眼睛，仍旧冷冰冰地盯着我。 “先生，您的外卖。” 她仍旧机械般地重复。 “鬼啊！” 我吓得差点尿失禁，从床上一下弹起 , 发现伏在我腿间的那女孩 , 已经不见。 外卖小妹的食盒里，那东西越发跳得剧烈。忽然“嘭”地一下，盒盖被掀开 , 露出食盒中 , 一个不停跳动的、血肉模糊的头颅来。 那头颅五官精致 , 头发修长 , 可惜脸上全是血水，嘴里还含着什么东西。 眼前这颗头颅，竟然就是几秒钟前，还在我双腿之间把玩的女孩。 而她嘴里含着的，像是热狗一般的东西，同样血肉模糊。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胯下，见那儿早已成了一片血红色的平原，忍不住大声惨叫。 这一叫，我却醒了过来。 手机不知怎地 , 落到我胸膛上，在不停地震动。 我浑身都被冷汗打湿 , 感觉被单和枕头 , 同样汗津津的 , 惊魂甫定 , 拿起手机一看，见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了 , 就听里头有个冰冷的声音，幽幽地道：“先生 , 您的外卖。” 我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扭头一看，见窗外阳光明媚，稍稍平复下来 , 继续接听 , 听见电话里 , 外卖小妹不耐烦的声音道：“我到你家门口了 , 麻烦出来取一下。” 我这才觉得肚子咕咕叫起来，赶紧披了件外套，趿着拖鞋 , 去门口拿外卖。 开门的瞬间，我见那外卖小妹戴着眼镜，穿着外卖公司的统一制服 , 小小的身子 , 小小的胸脯 , 一副学生妹的模样，跟我刚才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浑身一颤，外卖差点掉落在地。 外卖小妹见我直勾勾看着自己 , 以为我起了色心，脸一红，怒喝道：“看什么看！” 她突然眉头一皱，厌恶地捂着鼻子，闷声道：“怎么这么臭？你多久没洗澡了？” 我赶紧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汗味，没闻到啥臭味 , 怀疑这姑娘就是爱干净 , 刚要回嘴，外卖小妹已经捂着鼻子，一路念叨着“邋遢、恶心”之类的话 , 进了电梯间。 我暗暗安慰自己：“巧合 , 只是巧合。”拿着外卖进屋。 关门的瞬间 , 我确实闻到一股好像死老鼠一般的臭味 , 从脚边传来。 只不过，这股臭味稍纵即逝，我再怎么努力闻，却闻不到了。 “完了，别是什么残渣，掉在沙发缝里，烂掉了。” 我边想着，边吃外卖，决定等会儿还是去洗个澡 , 清醒清醒，也把这一身汗臭 , 和昨晚激情之后 , 残留在身上的 , 那女孩的暧昧体液 , 一并清洗干净。 躺在浴缸中，浑身被温水包围，不知不觉中 , 我下面又骄傲地峭立起来。 “不是吧，昨晚那五次，还没喂饱你？” 我眼前的白雾中 , 浮现出昨晚那女孩面带红晕，在我身下一边波涛晃动，一边小声呻吟的画面 , 心里一动 , 赶紧翻开手机 , 慢慢欣赏自己昨晚拍摄的大作来。 可能因为光线暗淡的缘故 , 视频中，那女孩的脸和身子，都显得有些模糊。 尽管如此 , 光是那满屏白花花的，不断摇晃的玉体，和充斥着我的喘息声 , 还有女孩呻吟声的混合音效 , 就足够让我再度血脉贲张的了。 我想起和王蒙的约定 , 打开微信，把小视频发了过去，还接了个得意的表情。 等了几秒钟，王蒙回信：“可以啊 , 挺正的，跟我昨晚捡的有一拼。哪儿的人啊？” 说完，还加了个色色的表情。 我没回答他，让他把自己昨晚的战绩也发过来欣赏欣赏。 王蒙让我稍等，发过来一段视频。 我刚一点 , 那视频居然自动变叉叉了。 我有些不满：“你丫逗我呢！视频打不开。” 王蒙回道：“你等等 , 我再重发一次。” 他又重新发了一遍。我点了下，仍旧打不开，视频又自动变叉叉了。 王蒙也有些纳闷 , 在微信中回道：“你丫网速问题吧？我这儿能打开啊。” 我有些扫兴 , 不过也没强求 , 反正我知道他住哪儿 , 实在不行，明天再上门交流。 刚关掉手机，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听客厅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来得突然，吓了我一大跳。 我霍地从浴缸里爬起，裹了条浴巾，气急败坏地喝问道：“谁呀！” 敲门声停了停，又开始急促、剧烈地响起来，却仍旧没人应答。 我忽然怕起来 ,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敲门声骤停。门外空空如也 , 一个人影都没有。远处的感应灯 , 好像电流不稳 , 在撕拉撕拉地响。走廊也跟着灯光 , 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我想起先前那个恐怖的梦，顿时汗毛直竖，眼睛刚从猫眼离开 ,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卧槽！到底是谁！” 我快吓出神经病了，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 , 重新凑到猫眼上，往门外看去。 这时候，就见猫眼里晃了一晃 , 突然映出一只浮肿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章 她是鬼？ 我吓得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 , 心说不是吧 , 这大白天的，见鬼了？ 猫眼后的眼睛 , 似乎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 , 忽地一下，又消失不见了。 我感觉心在怦怦狂跳。等了好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不过这一次 , 敲门声很轻，似乎门外的人 , 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到底是谁？再不说话我报警了。”我感觉自己说话都带着哭腔。 等了片刻，就听门外有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说道：“请问是吴解吴先生家吗？” 我壮着胆子，从猫眼里往外看，见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 戴着墨镜 , 扎着马尾辫 , 披一件咖啡色的大衣 , 大衣里头是件亮蓝色的露脐T恤，下身穿了条碎边的牛仔短裤，露着两条白皙笔挺的大长腿 , 脚下穿着亮黑色的高跟皮鞋。 我看着眼熟，再一想，登时浑身一颤：这不就是昨晚被我啪了五次的醉美人吗？ 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难道…… 我又往猫眼里看了看，发现她和昨晚有些不同。 昨晚她穿着OL装 , 虽然一脸清纯 , 但多少显得性感风尘；眼前这套行头 , 却活脱脱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妹，青春俏皮，涉世未深。 见没人回应，女孩秀眉一蹙，又问道：“请问吴解吴先生在家吗？” 我想着她肯定是来秋后算账的 , 压着嗓子回道：“不好意思，你找错门了。” 女孩嘴角一扬，也没说什么，忽然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顿时 , 男女缠绵时发出的诱人声音 , 如360度环绕立体声，在走廊间异常清晰地响起。 “卧槽，这是要跟老子同归于尽？” 我败下阵来，慌忙开门 , 求她赶紧关掉视频 , 别让邻居听着了。 女孩大摇大摆地进屋 , 在沙发上坐下 , 翘起二郎腿，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沉下脸道：“你昨晚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来找你，不是要赔偿，只要你帮我个忙。” 我心说只要不是仙人跳，干啥都好说，忙忝着脸 , 问她帮什么忙。 女孩却没回答我，站起身 , 朝门外走 , 边走边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时候到了 , 我自然会来找你。记下我的手机号。还有 , 我知道你叫吴解。我叫郭潇潇。” 我目送郭潇潇离开，脑子里一头雾水：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钓鱼反被鱼钓了？ 过了很久，我缓过神来，想起昨晚开房时 , 着急用了自己的身份证，郭潇潇肯定是在酒店查到我的信息的 , 气不打一处来，看看天色将黑，换上衣服 , 下楼去找酒店前台算账。 “真他娘的！客人的信息，怎么能轻易透露给别人？” 我越想越气 , 见楼下马路边围了好多人 , 像是出了车祸 , 心情急躁，也懒得上去凑热闹，打了个车 , 径直到了昨晚下榻的酒店，推门进去，指着前台那胖姑娘的鼻子破口大骂。 那胖姑娘还算有职业素养 , 听我骂完了 , 这才勉强挤出职业性的微笑 , 很平静地对我道：“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昨晚就您一个人来的，哪有什么美女？您别是……” 我一愣，见胖姑娘目光慧黠，心头一凛： 好家伙，知道理亏 , 拿见鬼来吓我？老子才不吃这套。 胖姑娘见我不信，无奈摇头，说可以调监控给我看。 我刚要和她去监控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王蒙打来的。他似乎在斟酌什么，犹豫了半天 , 这才道：“老吴 , 你昨晚捡的那具尸，哥们后来又看了下，好像……好像有点眼熟啊。” 我心道：卧槽 , 不是吧，难不成我俩先后撞一个尸体上了？这也太他娘的恶心了！ 王蒙说道：“没有。你他娘的想哪儿去了？就是觉得面熟。你等着 , 我给你查查。” 我挂了电话 , 人也冷静下来 , 想着等会儿调监控，要是让他们看到我捡尸体的画面，只怕得不偿失，也懒得跟前台计较了，见天色已黑，骂骂咧咧地往门外走。 计程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我下了车，见远处先前居民围观的马路上，残留着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血迹呈喷溅状，洒得老远。 瞧这架势 , 出车祸那人够呛能活。 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暗骂晦气 , 转身往家走。 走着走着 , 一股凉风 , 毫无征兆地 , 从我的后颈，直往衣领里钻，就好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吹气一样 , 吓得我一激灵，下意识地急忙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我紧了紧衣服 , 快步往家走。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呜呜咽咽的，女孩子的哭声。 我顿时汗毛直竖 , 明明害怕 , 却又忍不住 , 想回头看。 这时候 , 耳边忽然很清晰地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别回头，往前走。” 声音冷冰冰的，很陌生 , 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朋友，而且透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我莫名地听话，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和好奇 , 跌跌撞撞 , 往单元楼跑去。 终于到家 , 我长舒了口气，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想静下心来，捋一捋今天发生的事。 说真的 , 我虽然仍不相信酒店前台说的鬼话，但白天那个可怕的梦，还有梦醒后，那个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外卖小妹，以及刚才在楼下听到的哭声、说话声 , 都让我后背发凉。 屋里就我一个人住 , 客厅异常安静。 我正埋头苦想，兜里的手机又不耐地响起来，吓得我差点撒手扔出窗外。 拿起一看 , 还是王蒙打来的。 “老吴 , 我找到那美女的信息了。我现在发给你 , 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王蒙不说“尸体” , 却说“美女”，似乎在忌讳什么。 我已经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颤抖着手指，点开王蒙发来的论坛链接。标题上触目惊心的大字，瞬间映入眼帘： “妙龄女醉卧街头，惨遭过路男蹂躏致死。” 标题下，是一段密密麻麻的小字，讲的是一名刚从大学毕业的郭姓女子，被公司领导强行拉去酒吧陪酒，结果半醉之下，被客户和领导轮番蹂躏 , 之后施暴者匆忙逃离现场。 郭姓女子身无分文，醉卧街头 , 又被捡尸体的富家公子带到酒店 , 继续蹂躏。 女子最终不支身亡 , 被抛尸在酒吧附近的绿化带 , 隔日被清洁工发现。 由于当晚捡尸体的富家公子，父母在当地颇有势力，动用金钱关系 , 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只问责了郭姓女子就职的公司领导 , 对外竟称是意外。 发帖人自称是郭姓女子的密友，气不过，所以贴了出来。 我看了下发帖的时间 , 居然是两年前。 帖子里还有郭姓女子暴尸街头的照片 , 虽然脸部打了马赛克 , 但还是隐隐能够看到模糊的五官 , 而且她身上的衣物，和昨晚被我捡尸的女孩，完全一模一样！ 穿着相同，又都姓郭……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想到这里，我顿时起了身鸡皮疙瘩。 偏偏这时候 , 门外又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我按捺住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跳，从猫眼里往外看，见郭潇潇居然又来了。 她仍旧披着之前的那件棕色大衣 , 下身穿着牛仔短裤 , 勾着脑袋 , 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昏黄的感应灯下，郭潇潇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章 爽到爆炸 走廊的感应灯，在不耐地“嗞嗞”作响。 郭潇潇始终勾着脑袋 , 也不说话 , 只不停地敲着房门。 这阵仗 , 如果她是活人 , 只怕邻居早就跑出来抗议了。 我不敢去应门，手忙脚乱地，去卧室拿了我妈常看的《金刚经》 , 觉得还是不保险，干脆连我爸的毛选也带上了 , 抱着书，坐在客厅沙发上，只希望门外的郭潇潇识趣 , 自己离开。 等了好一会儿 , 敲门声渐停。我蹑手蹑脚地挨到门边 , 往猫眼看去。 走廊空空如也 , 郭潇潇已经离开。 我不敢放松警惕，想起老人家常说，鬼怕锐物 , 去厨房找了把剪刀，压在枕头下，将家里所有门窗都关严了 , 抱着毛选和《金刚经》 , 逼迫自己入睡。 才刚有些睡意 , 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了。 剧烈的震动，让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的我，差点没吓出翔来。 拿起一看，还是王蒙发来的。 我现在有点排斥看到这小子发来的任何信息。犹豫了半晌 , 滑开手机，见仍旧是个小视频。隔了两秒钟，小视频下面，又发来几个字：“爽到爆炸。” “卧槽，这小子 , 还真不依不饶了。” 我试探着 , 点了下视频——依旧打不开，刚一点，视频就变叉叉了。 我叹了口气 , 准备放弃 , 手机却又亮起来。 还是王蒙发来的小视频。小视频下 , 也仍旧是那四个字：“爽到爆炸。” 一遍又一遍 , 像刷屏一般，不停地往上翻。 我本来就心烦意乱，这小子倒好，偏在这时候恶作剧，不由地怒火中烧，给他打了过去，想在电话里，好好臭骂他一顿，也把我这压抑了一整天的心情 , 好好发泄一下。 没人接，王蒙的手机 , 居然是关机状态。 如果王蒙关机了 , 那这微信里的小视频和对话，是谁发来的？ 这一想 ,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 颤抖着点开微信，等了半天，却再没看到有消息发过来。 “狗日的 , 敢玩我，看我明天不弄死你！” 我认定是王蒙恶作剧，索性关了手机 , 蒙头大睡。 隔天一早，我还记得昨晚的仇恨，草草洗漱 , 穿好衣服 , 开门就准备去找王蒙算账 , 却差点和站在门外的郭潇潇撞个满怀。 她换了件米黄色的紧身毛衣 , 将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得异常诱人；下身着一条黑白条纹的阔腿裤；，穿着球鞋；仍旧扎着马尾 , 戴着墨镜。 这模样看着比昨天朴素了许多，却仍旧显得清新亮丽。 只不过，眼下我最不想 , 或者说最怕看到的人 , 就是她。 见我怪叫着 , 转身要跑，郭潇潇拉住我，蹙眉道：“干什么，见我跟见了鬼似的？” 我哆哆嗦嗦地指着她道：“你……你难道不是？” 郭潇潇盯着我看了很久，原本绷着的脸 , 忽然绽放，噗哧笑道：“你有点脑子好不好？我要是鬼，怎么可能大白天出现？” 我想起昨晚的情形，不敢信她，支吾道：“那……那昨晚……” 郭潇潇见我步步后退，哎呀一声，上前拉着我的手道：“你看，鬼有温度吗？” 的确 , 郭潇潇的手 , 非但温润软滑，还透着一股迷人的芳香。 我感觉身下又莫名地蠢蠢欲动起来，干咽了口唾沫 , 情不自禁地伸手 , 想去摸她的脸。 郭潇潇察觉过来 , 绷着脸 , 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你别得寸进尺。” 我怏怏地收回手，心道：你身上什么地方老子没摸过，这会儿装什么纯情？ 郭潇潇问我怎么回事，怎么怕她怕成这样。 我想了想，把王蒙昨天发来的论坛链接给她看。 郭潇潇看了很久，脸上阴晴不定，忽然抬头道：“你要去找他？我和你一起去。” 我纳闷道：“你去干嘛？” 郭潇潇冷笑道：“你不是不信我么？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摸不透这丫头的心思，有这么一个女神级别的美女随行 , 我还是很乐意的。 一路上，镇上的青年不断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 , 搞得我都有些轻飘飘起来。 王蒙家在城南老区。我们这儿 , 南北两极分化。北城是新区 , 都市化发展迅速 , 高楼林立，道路也平坦宽阔；南城是老区，仍旧保留了不少低矮的石板房 , 道路也坑坑洼洼的，又脏又窄 , 和农村没多大区别。 饶是如此，老区多少也有些变化。 几年没回来，我都有点想不起王蒙家的具体位置了。 我带着郭潇潇 , 在逼仄的巷弄里兜兜转转 , 凭着印象 , 终于找到王蒙家。 王蒙的老家 , 在一条百米长的阴暗巷弄尽头，背靠大山，已经见不到什么人烟。 小时候我来他家玩 , 到了夜里，见巷弄又黑又静，不敢回去 , 就只好在这过夜。 刚到门口 , 我俩就闻到一股腐肉的恶臭味 , 从虚掩的门缝里飘出来。 我心里腾起一股不安，掩着口鼻，推门进去。 几只大头苍蝇，从我耳边 , 嗡嗡飞了出去。 堂屋没人。所有的家具，都蒙了一层厚厚的土灰。头顶的大梁，蛛网遍结。就连脚下的地面，踩一下，都会扬起迷蒙的灰尘。 这屋子看起来 , 好像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 是从卧房飘出来的。 我已经不敢再往前走了。因为我认得出来，那间卧房，是王蒙的。 见我驻足不前 , 郭潇潇捏着鼻子 , 当先推门进去 , 却忽然惊叫一声 , 躲到了我身后。 我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去。眼前看到的画面，让我双腿一软，忍不住扶着墙，拼命干呕起来。 一名男子，瘫坐在靠背藤椅上，浑身已经高度腐烂。青黄色的脓水，顺着满是紫褐色尸斑，松垮得好像纸片一般的皮肤，在藤椅下 , 积了满满的一滩。 苍蝇和蛆虫，在他身上 , 到处乱飞乱钻。 令人费解的是 , 男子那已明显错位的五官上 , 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满足的神色 , 像是死时很安详、很享受。他的双手，呈合握状，放在自己两胯之间；裤裆下空空如也 , 被脓血湿透的裤子上，却呈喷射状 , 沾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爽到爆炸。” 不知为何，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晚王蒙给我发来的这四个字。 藤椅上的男子 , 虽然已经高度腐烂 , 面目全非 , 但无论从穿着 , 还是模糊的五官来看，我都能肯定，这人就是王蒙。 更何况 , 桌子上还放着他的手机。 我强忍着心头恐惧和恶心，小心翼翼地挨过去，拿起手机 , 发现没关机 , 试着滑开。 手机没加密。我颤抖着 , 翻开他和我的微信聊天记录，见里头果然是昨晚他一遍又一遍，发给我的小视频，和“爽到爆炸”四个字 , 登时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王蒙死了……王蒙死了……那昨晚给我发微信的，到底是谁？” 我已经吓得大脑缺氧，不知道该做什么。 郭潇潇倚着门，不敢进来，也在不停地干呕。 屋里的恶臭味铺天盖地 , 就快把我俩熏晕过去。 我回过神来 ,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也管不了那么多，拉着郭潇潇的手 , 夺门而出，不断地喃喃道：“报警……快报警！” 出了门 , 郭潇潇却忽然镇定下来 , 甩开我的手 , 冷冰冰地道：“现在你总该知道，到底谁才是鬼了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章 谁在撒谎 警察问了我几个问题，就让法医把王蒙的尸体抬走。 我抖了个机灵 , 赶在警察取走证物之前 , 将手机里的微信聊天记录清空。 没见着郭潇潇。她给我留了那句模棱两可的话之后 , 就忽然消失了。 我浑浑噩噩回了家 , 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诡异。 可能因为惊吓过度 , 我感觉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加了件衣服 , 见外头阳光明媚，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山上的庙里求个平安符 , 好歹比《金刚经》和毛选靠谱些。 毕竟是小城镇 , 庙里没几个香客 , 就连守庙的主持 , 看起来都很不正规。我花两百块钱，求了个符，揣在兜里 , 原路返回，却被石桥下，一个摆摊算命的老头儿喊住。 “小伙子 , 看你面色晦暗，怕是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我本来没想理他 , 见他一针见血 , 好像有点本事，忍不住停了下来。 “大师，有何高见？” 老头儿装腔作势地闭眼，掐指算了半天，睁眼看着我 , 神秘兮兮地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小伙子，跟着你的脏东西，只怕是你自己招来的吧？” 我见他果然厉害，登时慌了，忙拉着老头儿，问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老头儿却微笑不语。我明白过来，问他道：“你要多少钱？” 老头儿摇头道：“不是钱的问题。小伙子 , 庙里求的符 , 只能保平安，不能除邪祟。要赶走缠着你的恶鬼，还得走咱这真刀真枪的野路子。至于给多少嘛……心诚则灵。” 我见兜里的平安符 , 吊穗不知何时 , 掉了出来 , 又见老头儿眼中精光闪动 , 本能地觉得，这人是个骗子，心想平安符都有了，犯不着跟这江湖骗子纠缠，摇摇头，转身就走。 老头儿在身后嘿嘿笑道：“小伙子，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我没再搭理他，走到小区门口，那种背后有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 忍不住寒毛直竖，急转过身去 , 身后却空无一人。 我握紧手里的平安符 , 默念了声阿弥陀佛 , 快步往家走。 夜里十点多 , 我洗完澡，正在电脑前作创业计划，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拿起一看 , 顿时心里一紧——居然是王蒙打来的。 迟疑了半天，见王蒙没有放弃的意思 , 我哆哆嗦嗦地，点了通话键。 “我说老吴，你这搁哪儿逍遥快活呢？半天不接我电话。” 可能因为白天的画面 , 对我刺激太大 , 此刻王蒙的声音听起来 , 显得格外阴森。 “老王 , 我……我白天去你家了。你跟我说实话，你……你是不是死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就听王蒙大笑道：“去你娘的，瞎说啥呢？我打电话过来就是告诉你 , 我们家买了新房，早搬了。刚听说你回去，偏不巧 , 我这几天在外地出差 , 回头再去找你玩儿。”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 “你在外地？你……你前天晚上，不是去玫瑰酒吧捡尸体了吗？” 王蒙笑骂道：“捡你妹。我这忙得连撒尿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那闲情逸致？你要不信，可以去看我的朋友圈，里头全是我这几天的照片。” 王蒙没说谎 , 朋友圈里，确实是他这几天在外地出差的照片，户外、室内的都有。照片中的他，意气风发、生机勃勃，一点都不像有事的样子。 可如果他在外地 , 那这两天一直和我联系的，是什么人？ 死在他老宅卧房里的 , 那个和他极为相似的人，又会是谁？ 为什么偏偏那么巧，我刚怀疑王蒙是鬼，他就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王蒙又打电话过来。 我接通了 , 还没开口 , 王蒙抢先道：“我刚才问了下情况。老吴 , 你别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吧？那个去找你的女孩，你确定是人？” 我点点头：“她有体温 , 而且每次来找我，都会先敲门。她要是鬼，直接进来不就行了？” 王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说大哥，你脑子让驴给踢了？你忘了你家摆着祖宗牌位呢？老祖宗看宅，鬼要是得不到主人的允许，是进不了门的。还有，你刚才说的玫瑰酒店——” 王蒙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杂音，像是钢丝球在地上摩擦一般，听着让人百爪挠心。 我刚拿开耳边，就听“嘟嘟嘟”一串忙音 , 通话居然自动结束了。 我再给他打过去，电话就一直是占线状态了。 我这下彻底迷糊了。昨晚王蒙刚给我发了两年前 , 郭潇潇暴尸街头的消息 , 她本人就找了过来 , 还和我一道 , 去了王蒙家的老宅；今天刚看到王蒙惨死家中，他就自己打电话过来，报告行踪。 这两个人 , 肯定有一个在说谎——甚至很可能，两个人都在撒谎。 我到底该相信谁？ 夜已深 , 想起王蒙说过的话，我点了三炷香，在老祖宗的灵牌前 , 恭恭敬敬 , 磕了三个响头 , 这才揣着求来的平安符 , 慢慢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梦里我站在水流湍急的独木桥上，两只手被郭潇潇和王蒙，一边一个地拉住。两个人都在不停地劝我 , 往自己那边走，对方是鬼。 郭潇潇穿着那天被我捡尸的行头，见我犹豫不决 , 瞬间在我面前 , 脱得赤条条的 , 满是媚惑地喊着“过来啊”；王蒙见我被美色吸引，手上用力，怒喝道：“老吴，咱还是不是兄弟？” 我权衡了半天，决定还是相信发小 , 向王蒙走去。 王蒙脸上，慢慢露出古怪的笑意，整张脸忽然像是打了霜的茄子，变得干瘪皱巴。无数乳白色的蛆虫，从他脸上 , 扑簌簌 , 掉落到他拉着我的手上。 我惊叫着后退，撞到郭潇潇身上，见她不知何时 , 也变得鬼气森森 , 勾着脑袋 , 长发盖住了整张脸 , 浑身铁青。两胯之间，原本充满诱惑的部位，一大片血迹，正慢慢地蔓延开来。 她从发帘里，露出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一把抓住我，恶狠狠地喝道：“你还想往哪儿去？” 腹背受敌。脚下湍急的河水，不知何时，也变成了血红色的汪洋。 正惊慌失措之际，我惊骇地看到 , 郭潇潇和王蒙，竟慢慢贴在了一起 , 当着我的面 , 热烈奔放地 , 做起了苟且之事。 随着他俩的呻吟和动作越加剧烈 , 独木桥上的蛆虫和脓血，也越来越多。 我避无可避，身上已爬满了那些沾着脓血、不断蠕动的蛆虫。 “咔嚓！” 一道耀眼的闪光 , 王蒙咧嘴看着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我脑海里划过一道闪念 , 顿悟过来，刚要惊呼，脚下忽然一个趔趄 , 身子后倾 , 往血红色的大河中坠落。 这一落 , 我就醒了过来 , 发现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打湿。 天已经亮了。我赶紧披衣起来，到了客厅 , 见昨晚叩拜祖宗的香炉，不知为何，竟滚落在地 , 没烧完的贡香散了一地 , 心里更慌 , 揣上钱，径直朝石桥跑去。 我把五百块钱扔到那老头儿跟前，语无伦次，把这两天发生的事 , 原原本本告诉了他，求他救我。 老头儿眯缝着双眼，喊我伸出手去，用枯瘦如柴的手，替我把了把脉；又喊我伸出舌头 , 像医生似的 , 用木尺翻了翻；跟着喊我蹲下身子，脸色忽然变得阴厉，用木尺在我两肩之上 , 用力各拍了一下。 做完这些 , 他一边掐指细算 , 一边不住地唏嘘摇头。 我顿时慌了 , 问他怎么回事。 老头儿抬眼看着我，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跟着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小伙子，缠着你的恶鬼，可不止这一两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章 死人泥 老头儿这话，结结实实把我吓坏了。 我没怀疑 , 是因为我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 , 这两天无论走到哪儿 , 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 , 像冰山一般，死死地盯着我。 更何况，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 , 也越来越怕冷。 我忙求老头儿救命。老头儿面露难色，犹豫了半天 , 叹道：“这样吧，我尽力而为。能不能赶走这几只鬼，关键还是在你。想要赶走它们 , 就得先知道它们是什么来路。” 他边把五百块钱收起来边道：“鬼都是趁虚而入的。这种虚 , 可以是体虚 , 也就是俗称的八字轻；也可以是心虚 , 现世，或者往生，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我并不想知道 , 你属于哪一种。我只是想告诉你，被鬼盯上的人，如果不尽快自救 , 是活不长的。” 见我苦苦哀求 , 老头儿微笑道：“我教你一个见鬼的方法 , 今晚无论如何，你都得跟上一只鬼，找到它栖身的地方，明天告诉我结果。记住 , 尽量别让鬼发现；被发现了，也千万别惊慌。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你要是横不过它，你就危险了。” 老头儿说的法子，是让我在午夜时分 , 去南郊的坟山 , 找一座新近刚下葬的坟墓，用黑色衣服盖住墓碑；然后取三尺之下，埋葬死人的坟土；接着用一张黄纸 , 将坟土包住 , 点燃黄纸；最后站在墓碑后 , 用黑色衣服包住脑袋 , 把燃烧过的坟土，涂在自己的眼睑上。 老头儿说，墓园的死人泥，会吸收死人的残余气味，让人看到藏匿在周围的鬼魂。 不过需要注意三点：第一，不能找有亲人下葬的墓园，在有亲人下葬的墓园挖土，等同于自掘坟墓；第二，不能带太亮的照明物 , 否则鬼怕光，未必会出来；第三 , 要时刻保持抬头姿势 , 否则墓园里的鬼误会你是同类 , 会很热情地拉你去“它家”做客。 见到缠着我的鬼 , 跟着它，找到它落葬的位置，或者徘徊不去的地方 , 把包着脑袋的黑色衣服，当场烧掉；然后回去用贡香 , 反复熏眼半小时，中途不能擦拭眼泪。 老头儿说得轻描淡写，可我对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恶鬼 , 实在没信心。 南郊离城镇很远 , 几乎见不到一户人家 , 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坟山。别说是夜里 , 平时大白天的，除了清明中元，也很少有人会靠近。 让我大半夜的 , 一个人提着青纱灯笼去坟山，那画面，光想想就够我吓破胆的了。 没办法，谁让我自己造孽呢？ 当晚到了坟山。四周万籁俱寂 , 除了我手中 , 如黄豆般大小、橘黄色的灯笼光 , 眼前见不到半点灯火，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能因为临近中元，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 我觉得坟山周围的气温，比别处冷了许多。就连头顶的夜空，也变得晦暗起来。 我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在坟茔间转悠，找今年刚下葬的新坟。 好在运气不错 , 真让我找着了。是个英年早逝的男子 , 二月份刚下葬。 我深吸了口气，抡起铁锹，开始挖土。 山风一阵紧似一阵 , 整个坟山 , 就只听到我自己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 和铁锹翻土的声音。我生怕被人发现 , 又怕惊扰了地下的亡者，想快点挖，又怕动静太大，没挖一会儿，就已经汗流浃背。 估摸着差不多了，我用事先备好的黄纸，包了一抷土，照老头儿的指导，点燃了 , 站到墓碑后，把墓碑上的黑色外套 , 套在脑袋上 , 往眼睑上抹了两道土灰 , 静候鬼魂出现。 土灰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腐臭味 , 眼睑抹上的瞬间，有点辣眼睛。 我不敢眨眼，努力控制住即将跳出胸膛的心跳 , 紧张地四下张望。 夜风越来越大，吹得坟头上的草 , 和不远处林子里的树叶，哗啦啦直响，鬼哭狼嚎一般。我感觉四周骤然冷了许多 , 忍不住浑身颤抖 , 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就在这时 , 我看到了一张脸 ,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那张脸离我约莫十米远，但我就是能一眼看到。 那张脸躲在漆黑的树林间，仿佛一张薄薄的白纸 , 悬挂在茂密的树冠中。 因为距离的关系，加上灯笼散光，我看不清那张脸的五官。 它似乎也发现我了 , 有些错愕 , 见我站着没动 , 脸随着被风吹动的树枝，不停地摇来晃去，忽地一下，突然消失了。 “骨碌碌……” 脚下的灯笼 , 也被夜风吹着，往树林的方向滚去。 没了灯笼，我就得摸黑回去。我顿时慌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仍旧用黑色外套罩着脑袋 , 追了过去。 这时候 , 林中猛地晃过一道白影，冲山脚下跑去。 恍惚之间，我忽然觉得 , 那道身影看起来有些眼熟。 想起老头儿的忠告 , 我捡起灯笼 , 努力平复了下忐忑的心情 , 朝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那道白影在我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飘忽不定，依稀能够看出，是个娇小的、人的身影。 它似乎也有意在等我，停停走走的。 我刚追到山脚下，一座废弃的学校前，白影就消失了。 我对这里并不陌生。这里是小南街。我的高中，就是在这儿念的。上大学后，听人说 , 小南街这一片面临拆迁，学校已经转到城南新区去了。 难怪刚才我就觉得 , 那道白影 , 很像是穿着校服的高中女生。 想到这里 , 我不由地干咽了口唾沫。 我念高中时 , 就经常听人说，学校背靠的坟山上，经常闹鬼。接连几年 , 也时常听到在校的学生，莫名发生意外死去。死去的学生阴魂不散 , 会在午夜时分，在学校附近徘徊。 难道老头儿说的，缠着我的鬼，竟是这学校里死去的学生？ 不知不觉间 , 我已走到废弃的教学楼前。 几年没回来 , 这儿又没人打理 , 教学楼里里外外 , 荒芜破败，墙上、窗玻璃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和青苔。 “嘶嘶……” 原本漆黑的教室 , 忽然闪过一道明暗不定的白光，像是日光灯被什么人打开。 灯光熄灭的瞬间，我隐约看到 , 有个塌着肩膀 , 长发盖住了整张脸 , 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窗前，冷冷地注视着我。 只是眨眼之间，所有的教室窗户边 , 忽然都站着这样长发披肩，穿着校服，勾着脑袋的女生。所有女生齐刷刷，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着我 , 桀桀怪笑起来。 我头皮一麻 , 吓得哇哇大叫，再也坚持不住，扔掉灯笼 , 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学校。 回到家 , 我仍旧心有余悸 , 也不敢睡觉了 , 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坐在沙发上，抱着《金刚经》和平安符，生生捱到天亮，草草洗漱了下，让自己保持清醒，推门就往石桥下跑去。 刚到门口，耳边听到有个女孩子说道：“先生，您的外卖。” 我心里一颤 , 急忙转头，见先前给我送餐的外卖小妹 , 正慢慢从楼梯口的转角处消失。 我不由纳闷：什么人会那么早订餐？ 不过眼下我也懒得管这些了 , 赶紧从电梯间下去。 到了石桥底下 , 我把昨晚的发现 , 原原本本跟老头儿说了。 老头儿听我说完，皱眉道：“你没烧外套？也没洗眼睛？” 见我茫然摇头，老头儿沉着脸道：“坏了。早知道你小子做事那么马虎，我就不该帮你。这下好了 , 连我都搭进来了。” 他愤愤地瞪了我一眼，叹气又道：“好在已经知道它们是什么来路 , 应该也不难对付。这样，明天小南街会有赶场。你正午时分，到集市上去转转 ,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 别犹豫 , 也别害怕。” “去……转转？”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纳闷道，“去干什么？” 老头儿却眯起了眼睛，神秘兮兮地道：“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七章 小南街 因为是偏远山区，我们这儿 , 仍旧保留了赶场的习俗。每到周末 , 附近村落里的村民 , 都会自发到老城区的小南街摆摊赶场。 这个习俗 , 打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流传下来。 老头儿说，我昨晚没把黑色外套烧掉 , 等于把晦气带了回去，趁着还有时间 , 去庙里熏两个小时贡香，把身上的晦气，和眼睑上的死人气 , 都洗干净 , 以防今晚鬼魂来找我。 我不敢怠慢 , 照做了 , 回到家，用手机点了外卖，准备去洗澡。 刚把自己脱光 , 冷不丁，那种死老鼠般的恶臭味，又扑鼻而来。 这一次闻得真切 , 这股恶臭 , 赫然竟是从我两胯之间散发出来的。 “卧槽 , 该不会郭潇潇身子不干净，老子中招了吧？” 我一边担惊受怕，一边用力揉搓自己下面，想将这股恶臭味洗去，结果不搓还好 , 这一搓，被温热的洗澡水一冲，下面又傲然峭立起来。 “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着这种事。” 嘴上虽做着自我批评 , 可我脑海里 , 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晚郭潇潇在我身下呻吟的香艳画面，忍不住自己把玩起来。 说起来确实有些古怪 , 自从那晚尝过甜头之后 , 我下面就时时躁动不安 , 有时即便我脑海里没有那种画面 , 裤裆也会莫名其妙地鼓胀起来。 我正充满矛盾地和五姊妹奋战，门外忽然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我赶紧收手，披衣出来，开了门，见是先前给我送餐的外卖小妹。 “先生，您的外卖。” 外卖小妹勾着脑袋，冷冰冰地把餐盒递给我。 我看了看手表，纳闷道：“这么快？” 见她不吱声，我想起早上的情形，问她道：“美女 , 这片区的外卖业务，被你承包了？” 外卖小妹似乎很讨厌我，也不理会我的搭讪 , 见我接了餐盒 , 仍旧勾着脑袋 , 回身就走。 我也没在意 , 吃完中饭，想起老头儿的嘱咐，换了身衣服出门 , 被暖暖的阳光照着，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 伸了个懒腰，往小南街的集市走去。 说实话，我不是喜欢热闹的人 , 尤其是这种满地狼藉的乡村集市 , 我本能地感到厌烦。要不是老头儿非要我来 , 我还真不知道 , 这种不入流的乡村集市，我能有什么有趣的发现。 我漫无目的地，在满身尘土的农民中左躲右闪 , 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越来越觉得乏味 , 正准备打道回府 , 忽然就瞥见 , 郭潇潇站在不远处的花圈寿衣店前，冲我冷冷地笑。 我心里一颤，想起老头儿的忠告，收敛心神 , 举步朝她走去，却被人用力撞了下肩膀。 我被撞疼，冲那人没好气地骂了句：“没长眼睛啊！” 转过头来，郭潇潇已经不见了。 靠，她该不会真是鬼吧？ “咯咯咯……” 我正胡思乱想，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少女笑声。 循声望去，见是刚才撞我的那人。是个穿着纯白色校服的女孩 , 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 , 背对着我，笑嘻嘻地消失在来往的人流中。 刚才相撞的瞬间，我就觉得那女孩有些眼熟 , 心里一动 , 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女孩好像也知道我在跟着自己 , 走走停停 , 有时还有意无意地回头张望。 我不想被她发现，慌忙躲到街角的墙根下，见她慢慢远离集市，朝小南街尽头的方向走，偷偷跟了过去。 小南街不是一条街，是对城南老区的一个统称。从广义上来说，王蒙家的老宅，包括昨晚我去过的学校旧址，以及南郊的坟山 , 都算在小南街的范围内。 女孩蹦蹦跳跳地，在狭长曲折的幽静巷道里穿行。 越往前走 , 我心中的惊疑就越发强烈。 看女孩前进的方向 , 赫然正是奔着昨晚我到过的荒废学校去的。 她去那儿干什么？难道她……不是人？ 这么一想 , 我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巷道两侧的房舍 , 和我当初在这儿念书时，有了很大改变，不再是过去低矮坑洼的石板房 , 都换成了宽敞透亮的楼房。 就连过去经常渗水的泥泞路面，也变成了平整干净的柏油路。 我高中时 , 我爸妈和王蒙的爸妈合伙，去外地做生意，我和王蒙由王蒙的奶奶照看。大人不在身边 , 我俩自然放肆 , 半年不到就交了女朋友。 刚好当时我的初恋和王蒙的初恋是好姐妹 , 两人在校外合租。我俩三天两头 , 放了学就往出租屋跑。 屋子很简陋，是两层的石板房，坐落在田间。屋里住的都是在校的学生 , 有点像学校宿舍。我俩经常以各种理由，留在出租屋过夜。 我和初恋女友的第一次，就是在那间小小的房间交出的。 之后因为去外地念大学 , 两人的这段恋情 , 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十年后故地重游 , 我有些恍如隔世。当初租住的石板房已经不见，道路两侧的农田，也已被连排的楼房占满。 虽然没有新区那么繁华，但老城的改造 , 也已初见端倪。 我会鬼使神差地跟到这里，就是因为，刚才在集市上撞了我的那女孩，眉眼之间，像极了我当初的初恋女友。 就连她身上穿的校服 , 都跟我当年和她初遇时 , 一模一样。 惊疑不定间，我眼前突然没路了。一大片浓密的树荫，遮住了我的视线。 女孩的身影 , 在巷道尽头的一栋楼房前一晃 , 也消失了。 我呆在原地 , 久久没回过神来。 在我印象里 , 甚至包括昨晚的经历，我面前应该是一片农田，农田后的矮坡上，就是我当年念高中的学校。 可眼前除了密不透风的树林，和错落在林间的两间草屋，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农田和学校都在密林后？ 我记忆出现了偏差，不记得这儿有树林？ 我在女孩消失的楼房下站了很久，心情莫名地有些失落，暗叹应该只是相像，否则十年过去了 , 怎么可能会有人身材、容貌，都没发生任何改变。 想了想 , 决定还是先回去 , 把这件事告诉老头儿 , 看他如何决断。 我到了石桥下 , 见老头儿正在闭目养神。 说来奇怪，好像除了我，老头儿的算命摊上 , 一直就没有别的人光顾。似乎所有路过的行人，都跟我当初的心态一样 , 认定这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半仙，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把在集市上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老头儿。 老头儿听完，瞪眼道：“你没追上？没看清那丫头的样子？” 见我点头 , 老头儿叹道：“你做事咋就不能从一而终？我不是告诉过你 , 别犹豫、别害怕 , 想干嘛就干嘛？看来我算的没错 , 那丫头会出现，多半跟你这两天遭遇的事有关。你跟我在这儿瞎耗没什么用。这样，你回去继续等 , 等那丫头出来。什么时候等到，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记住，想干嘛就干嘛。” 我迷迷糊糊地被老头儿赶走 , 也不知道他这“想干嘛就干嘛” , 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我走出十米远了 , 老头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我，目光闪烁地道：“对了，千万要记住 , 不管发生什么事，天黑前一定得回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八章 十年前的女朋友 老头儿说话半遮半掩，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 , 却又不完全确定 ,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两天 , 我什么事都没做 , 天一亮就到那栋楼房下等那女孩出现，日落之前再回去。 说来也怪，除了偶尔听到外卖小妹在单元楼走廊间喊“先生 , 您的外卖”，郭潇潇和王蒙 , 就跟约好了一样，这两天都再没来找我，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可我仍旧不敢大意 , 因为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怕冷 , 胯间的那股恶臭味 , 也越来越重。 我总觉得 , 这件事的症结，就像老头儿说的，在那个和我初恋女友极为相像的女孩身上。 而我要再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 估计就离死不远了。 直等到第三天傍晚，女孩始终没有出现。我心灰意冷，已准备放弃。 刚转过身 , 却正好和那女孩四目相对。一时间 , 我俩都有些错愕。 我之所以错愕 , 是因为眼前这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还真就是我的初恋女友。 十年过去了，她仍旧是我当年初遇时的模样，小小的身子、粉嫩的脸蛋、扑闪的眼眸、微微撅起的嘴唇……清纯之中 , 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懵懂；与人对视，仍会不自觉地错开目光，低下头，小脸瞬间绯红。含笑之间，有些像年轻版的韩星金宥利。 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 , 就是她比过去发育得更加成熟 , 胸前已然高耸了许多。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身上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 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徐点点？你……还记得我吗？” 女孩收回惊讶 , 露出甜美可爱的笑容 , 拉着我的手 , 佯怒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买个酒，连我都不认识了？” “买酒？” 女孩不由分说，拉着我，往楼房中跑去。 刚进屋，我又立马傻眼。 从外头看，这是栋装修得还算精致的楼房，墙面也都刷了上好的白漆。可进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道酒店式的狭窄走廊。走廊两侧，是门对门 , 一间间学生公寓般的房间。走廊和房间的地面，全是廉价石灰铺就的 , 踩上去满是灰尘；所有的墙面 , 则都是青色的石板砌成。 这楼房的内部环境 , 竟和十年前 , 徐点点她们租住的出租房，一模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惊叹，眼前出现的场景 , 更是惊得我半天没合拢嘴。 十年前的王蒙，和大他一岁的女朋友 , 还有与徐点点她们交好的隔壁邻居，都聚在那间我熟悉的房间里。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看着被徐点点拉进来的 , 一脸懵逼的我。 几个人围坐的折叠桌上 , 摆着一只蛋糕 , 蛋糕上还插着生日蜡烛。 王蒙见我进来 , 催促身旁的女朋友点上蜡烛，拉着我笑骂道：“靠，自己生日都不重视。你不说买酒去吗？酒呢？” 看着这些熟悉 , 却又有些陌生的、青春洋溢的脸，我脑海里划过一道闪念，猛地浑身一颤 , 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场景 , 正是十年前 , 我和初恋女友一起过生日的画面。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踏进楼房的瞬间，时光逆转，回到了十年前？ 徐点点瞟了我一眼，吃吃笑道：“他呀，都不知道怎么了 , 傻呆呆站在门外，也不进来，跟中了邪似的，还问我是谁，吓了我一跳。” 眼前的场景太真实 , 真实得我浑身发冷。 我悄悄捏了下自己的大腿 , 生疼生疼的，确实不是在做梦，一时间 , 脑子昏沉沉的 , 自己也分辨不清 , 眼前到底是真是假。 我和徐点点被那些同学簇拥着 , 一起吹了蜡烛，又身不由己地，和他们一起坐下吃饭。 那一刻，我竟恍惚间觉得，眼前看到的场景，才是真实的。 而我十年后的成长和经历，不过是长久以来的一个梦。 酒至半酣，王蒙拥着自己的女朋友，起身向我们告别。 我问他干嘛去。王蒙色迷迷地盯着他女朋友的胸口 , 狡黠一笑道：“我奶奶回乡下收粮去了。你知道的，我这人怕黑。晓霞今晚陪我。”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 也不说破 , 只点点头。 王蒙让我附耳过去 , 在我耳边贱笑道：“你家点点说了 , 今儿是你生日，她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别说哥们没给你机会。” 我心里一动，过往的记忆 , 如潮水般翻涌而来，忽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十年前的今天 , 我生日的当晚，徐点点将自己的第一次作为生日礼物，献给了我。 难怪刚才我就一直觉得 , 我好像总能预见接下来 , 房间里每个人要说的话 , 要做的事 , 甚至也已隐隐猜到，徐点点那含羞的眼神里代表的含义，以及即将做下的决定。 初恋再美 , 终究已经逝去。我眼前看到的，不过是令我丧失心智的温柔幻象罢了。 我瞬间清醒过来，见屋里不知何时 , 已只剩下我和徐点点两人。 窗外的天色 , 已然变黑 , 能听到田间蛐蛐儿的鸣叫。 我想起老头儿的警告，心中一寒，拔腿就往门外走。 徐点点察觉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 , 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甩开她的手，冷冰冰地道：“你走开，你不是真的。” 徐点点小嘴一撅，眼泪啪嗒啪嗒滚落下来，一副委屈的表情，小声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尽管明知不是真的 , 但我实在不忍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 摇摇头，撒谎道：“我爸妈明天回来了。我不能留在这儿，让他们知道就麻烦了。对不起。” 徐点点急了：“可是这么晚了 , 外头那么黑 , 你又没有手电，怎么回去？” 我满不在乎：“没事 , 这条街那么多人家 , 不可能没路灯。我跟着路灯走就成。” “路灯？”徐点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儿哪有路灯？” 我见门外黑黢黢的，没有半点光亮，心里一寒，夺门而出，就见先前进来的楼房，不知何时，竟已变成十年前，坐落在田间的石板房。 原先楼房林立的巷道 , 也已变回当初泥泞不堪的羊肠小道。 道路两侧，错落着低矮破旧的石板房、树木和梯田。 我现在终于明白 , 老头儿让我天黑之前必须回去 , 是什么意思了。 “我都说了 , 你是回不去的。” 徐点点站在阴暗的走廊中 , 脸色蜡黄，眼中满是妩媚和柔情，冲我慢悠悠地勾了勾手指 , 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鬼使神差般的，我感觉下面又蠢蠢欲动起来 , 心头一热，小腹间燃起一团邪火，不假思索地走了回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九章 磅礴的欲望 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水到渠成。 我没半点负罪感 , 尽情享受身下温润如玉的徐点点 , 带给我身心上的温暖和欢愉。 这种感觉太真实 , 真实得让我乐此不疲。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 , 只知道机械地耸动身子，一次一次地冲击徐点点的娇躯，满足她 , 也满足我自己。 我也不清楚这一晚，我俩到底做了几次 , 又解锁了多少种姿势。 最后我实在体力不支，两眼发黑，抱着浑身颤栗的徐点点 , 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 , 我被屋外高亢的公鸡叫惊醒 , 发现怀中的徐点点 , 已经不见。 我也不在石板房的小床上，而是在那栋楼房，冰冷的地板上。 楼房朱红的大门虚掩 , 晨光透过门缝斜射进来，洒在我赤裸的身子上。 我惊得一下从地上坐起，见屋里空荡荡的 , 地板上到处是散落的石灰。不远处的墙角 , 还堆着几袋没开封的水泥。 看起来 , 这是一栋新盖的房舍，内部还没完全装修好。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昨晚一夜春宵，不过是黄粱一梦？ 我见身上的衣物，被胡乱地扔在地板上，大腿内侧湿漉漉、黏兮兮的 ,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怀疑自己遇上狐魅之类的东西了，产生幻觉，在这空荡荡的新房里，过了美妙的一夜。 我感觉眼睛有些肿胀 , 揉了揉 , 穿好衣服，赶紧从楼房出去。 到了屋外，果然 ,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脚下是平坦干净的巷道。道路两侧 , 一间间上了白漆的楼房 , 占据了本该是梯田和树林的位置。昨晚和徐点点逍遥快活的石板房 , 石板房周围的农田，也都已不见。 我一边走，一边心里犯嘀咕：如果昨晚的一切，不过是我进入楼房后，出现的幻觉，那那个长得和徐点点一模一样的，拉我进屋的女孩，又是什么人？ 难道从在集市上和她相撞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狐魅盯上了？ 我越想越后怕，暗暗责备自己不听老头儿的劝告，被欲望和美色支配 , 留了下来，看楼房后巍峨的山影 , 似乎也变得阴嗖嗖起来。 我暗暗安慰自己 , 不管怎么样 , 我还好端端地活着 , 而且也多少知道，这整件事，很可能真和当年那个废弃的学校有关 , 甚至可能跟徐点点有关。 我得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老头儿。 到了石桥下，却没见着老头儿的身影。 我问一旁卖鞋垫的老妇。老妇摇摇头 , 说自己从没见过什么算命的老头儿。 我之前也没见过这名老妇，想着她应该是新来的，有些失望 , 想起自己身上还脏兮兮、臭烘烘的 , 只好先回去洗澡。 回到家 , 我把自己泡在浴缸里。 水气氤氲 , 我脑海中浮现昨晚和徐点点缠绵的画面，还有她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媚惑 , 越想越觉得，昨晚发生的事，实在诡异 , 是一个突破口。 不知不觉间 , 我下面又挺立起来。 我开始有些懊恼 , 甚至憎恶自己这些天磅礴的生理欲望。 从我去酒吧捡尸体的那晚起，每次我纵欲过后，总会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 , 筋疲力尽，有时眼前还会昏花；而我胯下那股恶臭，就会不期而至，任凭我洗再多的澡，臭味也不会消除。 我渐渐意识到 , 这股恶臭 , 并不是我所担心的那种病，而是另一种，更加要命的东西。 尽管厌恶 , 但我惊骇地发现 , 自己不知何时 , 竟又开始用手在下面玩弄起来。 冷不丁 , 卫生间布满水汽的玻璃门上，慢慢映出一条身材曼妙的人影。 我心里一紧，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下从浴缸里爬起，大喝道：“谁！” “咯咯咯……” 一串悠长的娇笑，那条人影似乎被我喝住，慢慢从玻璃门上消失。 我感觉浑身冰冷，也没心情再泡澡了，裹了条浴巾，刚要推开玻璃门出去 , 猛然间，一张苍白的人脸 , “啪”地一下 , 贴在玻璃门后。 或许因为贴得太紧 , 人脸的五官全都扭曲了 , 看起来狰狞无比。 “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卫生间。 那一瞬间，我竟隐隐看出来了——那是郭潇潇。 我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 , 大喊大叫，求她赶紧离开 , 不然我就念毛选和《金刚经》超度她。 等了没一会儿，惨叫声却消失了，玻璃门后剧烈的碰撞声也没了。 我惊魂甫定 , 大着胆子拉开玻璃门。门后空空如也，哪来的什么郭潇潇？ 被这么一吓 , 我心里更加认定郭潇潇不正常 , 跌跌撞撞跑进卧室 , 把平安符揣在身上，给王蒙打电话，想从他那儿 , 问到更多有关郭潇潇的信息。 打了半天，电话始终处于占线状态。 我心情烦躁，扔了手机 , 穿好衣服 , 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 老头儿既然不在，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既然已经知道学校那一片不正常，我就先从那儿查起。 刚打开门 , 却又差点和郭潇潇撞个满怀。 我吓得差点当场就给她跪下了，双手合十，求她放过我。 郭潇潇镇定地看着我，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我微微隆起的胯下 , 嘴角一扬 , 道：“怎么，吴大少爷这么早就去猎艳？” 我没空听她在这儿说风凉话。要不是我忌惮她不是人，眼下左右没人，她又自动上门 , 我此刻邪火焚身 , 怕早就拉她进屋 , 先办了再说。 见郭潇潇没有让开的意思 , 我也有点恼了，鼓足勇气，一把推开她，喝道：“别挡道，我有要紧事。” 郭潇潇没料到我会这么粗暴，哎唷一声，站稳脚跟，柳眉倒竖道：“你发什么神经？我好心好意来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 还出手伤人。” “帮我？”我回头冷笑道，“你不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郭潇潇冷静下来 , 也不还嘴 , 沉默了半晌 , 幽幽地道：“这种事 , 你去求神拜佛是没用的。你不是已经找到症结了吗？你一个人去没用，我陪你去。” 我一愣，忍不住目光收紧，冷声道：“你跟踪我？” 郭潇潇满不在乎地道：“瞧你说的。我只是那天在集市 , 看你魂不守舍的，怕你出事。我还指望你帮我忙呢 , 就跟了过去，结果就见你边走边躲的，好像在跟踪什么人。可奇怪了 , 除了你 , 我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你……该不是见鬼了吧？” 被郭潇潇这么一说 , 想起昨晚那诡异的一幕 , 我忽然又觉得后背发凉。 估计见我脸色苍白，郭潇潇似笑非笑地道：“谁是人，谁是鬼 , 你到现在都还拎不清。我都开始有点怀疑，找你帮忙，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了。恕我直言 , 你的问题 , 需要尽快解决一下。” 我见她满不在乎地指着我的下身 , 这才发现，才和郭潇潇对话了这一小会儿，我下面居然又耸立起来了，不由地脸上燥热，支吾道：“我……我这不是……” 郭潇潇打断道：“我没兴趣听你解释 , 我也不会帮你。这种事，只有那个地方的人，兴许能够帮你。” “什么地方？” 郭潇潇嘴角一扬：“学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章 车里的男人 我听她这话，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 问她什么意思。 郭潇潇却不想解释 , 只说等我到了就明白了。 我见她目光坚定 , 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 败下阵来，和她保持着距离，往学校方向赶去。 如我所料 , 白天是看不到那所学校的。 原先坐落在矮坡上的学校，已被改建成城镇的自来水供应厂。 虽然当年几座较大的建筑 , 都保留了下来，但内部都已被改得面目全非，完全没了学校当初的模样。 我找到学校附近的一户人家 , 问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为什么突然迁址。 女主人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忌讳 , 支支吾吾的 , 眼神也一直在躲闪，见我不依不饶地追问，忽然用力推开我 , 关了房门。 郭潇潇摇头道：“你这么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她让我别开口，重又敲开一户人家的房门 , 谎称我俩是情侣 , 刚从外地回来。我是这所学校的校友 , 好多年没回来了，如今衣锦还乡，想为母校做点什么，却发现学校不在了 , 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也怪，这大白天的，学校附近的人家，却都房门紧闭。偶尔有人进出，也会顺手关上房门 , 眼神里满是警惕 , 好像在害怕，或者说，躲避着什么。 开门的是个半秃的中年男子 , 长相猥琐 , 见郭潇潇长得漂亮 , 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胸口和大腿间扫来扫去 , 乜眼看着我，轻佻地问道：“你们不知道这儿发生的事？” 郭潇潇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眼神落到她胸口上，阴阳怪气地道：“告诉你们也可以，总得有点回报吧？” 郭潇潇回头看向我。我心领神会，给中年男子塞了一百块钱。 中年男子见钱眼开，倚着门把道：“这学校啊，七八年前吧，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死了好些学生。这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学生家长都告到市人民法院去了。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地 , 却给压了下来。有人说——” 中年男子正滔滔不绝，门后猛地伸出一只干瘦有力的手 , 一把将他拽了回去，跟着就听一个女人气急败坏地喝骂道：“你要死啊！乱说什么？” 我还想追上去问 , 房门“嘭”地一下 , 又用力关上了。 想起那晚我看到的教学楼 , 墙面确实黑漆漆的，像抹了炭灰一样；那些在窗前冲我怪笑的女学生，在我逃跑的瞬间 , 也如灰烬一般，慢慢消失。 我心情沉重 , 只觉得这件事，越来越蹊跷，也越来越麻烦了。 郭潇潇见我脸上阴晴不定 , 安慰道：“慢慢来 , 别灰心。咱们既然找到了突破口 , 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 , 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事儿会大白于天下的。” 我没料到她居然变得那么友好 , 皱了皱眉，问她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郭潇潇又恢复了以往冷冰冰的模样，嘴角一扬 , 道：“我说过 , 是你帮我 , 不是我帮你。” 说话间，我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却又有些凄美的旋律。 听起来，像是首流行歌曲。 我心里一动 , 细耳去听。这下听得分明，是韩雪唱的《想起》。 当年我和徐点点热恋的时候，这首歌，是她的最爱。 郭潇潇见我魔症了一般，循着歌声走去 , 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 , 让她别跟过来，继续挨家挨户地问情况，我收集完手头的线索 , 和她在巷道尽头处会合。 歌声越来越近 , 我鼻端也总有股若有似无的 , 田间粪肥的气味。恍惚间 , 我仿佛又回到十年前，和徐点点并肩坐在田垄上，用MP3听歌的青葱岁月。 歌声是从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中传来的，也瞬间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忽然闪出一个穿着紫色毛衣的少妇。 少妇手里挎了个竹篮，竹篮里是新鲜的蔬菜，应该是刚从田间采摘回来。 少妇径直朝黑色轿车走去，与我擦肩而过 , 抬头瞟了我一眼。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心里一颤：除了丰满得稍显臃肿的身材 , 和浑身散发出的成熟韵味 , 这少妇的眼睛、鼻子、嘴巴 , 甚至残留在眉角的笑意 , 都和当年的徐点点，一模一样。 “徐点点？” 我忍不住喊出声来。 少妇愣了愣，回头看了我一眼 , 没回应，仍旧朝正在单曲循环的轿车走去。 车门打开 , 里头有个男人的声音，问了句什么。少妇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 回了句什么 , 把菜篮子递进去。 车里伸出一只男人的手 , 先接过菜篮子 , 又肆无忌惮地，在少妇浑圆丰满的臀部，用力捏了一下。 少妇娇嗔一声 , 又看了我一眼，赶紧钻进车里。 鬼使神差般的，我悄悄往轿车前靠近。 轿车拉了车窗 , 黑漆漆的 , 看不到里头的情况 , 只能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很猥琐地和少妇调情。少妇似乎发现我了，小声喊了一句。车里头顿时一阵慌乱。 似乎我的出现，打扰了两人的好事。 那男人原本开了车门 , 一只脚已经迈了出来，却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 “神经病！” 男人压着嗓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踩着油门 , 开车从我面前离开。 一时间 , 我竟隐隐觉得，车里那个男人的声音，像极了王蒙。 我脑海中一团浆糊 , 在原地呆立了半天 , 直到轿车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 这才回过神来 , 拿出手机，试探着，给王蒙打了个电话。 幸好，这一次居然打通了。 王蒙那边一片嘈杂，似乎也在开车的路上。 我心里一沉，问他现在在哪儿。 王蒙大声道：“和同事去商场买点东西。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我沉声道：“你在外地？没回来？我不信。你让你同事接电话。” 王蒙闷闷地说了句“莫名其妙”，隔了一会儿，就听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哟 , 您是吴哥？老听我们王哥提起您。有机会上你们那儿，咱哥几个好好认识认识？” 我心不在焉地和那人客套了几句。王蒙拿回电话，仍旧大声道：“老吴 , 我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实在抱歉 , 我这儿还有点事 , 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一定回去找你好好聊聊。” 不等我开口，王蒙就先挂了电话。 这下我彻底迷糊了：难道刚才我真听错了？那男人不是王蒙 , 那少妇也不是徐点点？我只是先入为主，被那首歌洗脑，自然地把路人错当成了他们？ 抬头看看天色 , 已夕阳西斜。想起和郭潇潇的约定，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 朝矮坡上的供水厂又看了一眼 , 快步往大街上走去。 我心里有事 , 只顾闷头赶路 , 冷不丁，和一个从岔路出来的乞丐撞到了一起。 那乞丐上了年纪，被我这一撞 , 顺势摔倒，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 , 就是不肯起来。 我暗骂倒霉 , 都这会儿了还遇上个碰瓷的 , 心烦意乱，给他扔了几十块钱，让他别装了，赶紧起来 , 转身就要走。 那乞丐却忽然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一把拉住我，掀开杂乱干枯的额发，露出皱巴巴的一张脸 , 冲我怪笑道：“年轻人，你不认得我啦？” 我盯着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 , 两眼一亮，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一章 鬼月禁忌 我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他，想起那晚要是听他的劝 , 不去玫瑰酒吧 , 兴许之后就不会发生那么多诡谲恐怖的事 , 不由地有些唏嘘 , 也开始怀疑起这老乞丐的身份来。 见我问起，老乞丐叹道：“我也是半路出家，学了点识人相面的皮毛。那晚见你面露淫光、印堂晦暗 , 偏巧又是鬼月前夕，猜到多半会出事 , 忍不住，想提醒你一下。可惜呀，可惜 , 你不听我的。” “鬼月？” 老乞丐点点头：“每年的农历七月 , 就是我们俗称的‘鬼月’。其实从七月初开始 , 每天就都得当鬼节那样过。不宜夜游、不宜过量饮酒、不宜熬夜 , 更不宜发生房事。虽说规矩多，而且很多看起来根本毫无根据，但毕竟是特殊时期 , 该避免的，还是得避免。” 我想起那晚捡走郭潇潇后，莫名刮起的夜风 , 心也跟着凉了半截儿。 老乞丐继续道：“放在寻常人那儿 , 这些禁忌听听也就罢了 , 未必做得准，可到了特定的场合，或者特定的人身上，就不能不重视。那晚后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 自己心里有数吧。” 老乞丐说的禁忌，那一晚，我几乎把能犯的都犯了。 这么看来，我还真是活该被鬼缠身。 老乞丐仍在不停地念叨：“我看到你的时候，约莫是夜里九点左右。鬼月禁忌里的‘不宜夜游’ , 也不完全就是说夜里不能出来 , 而是说十点之后，不宜在外面走动。算来你我分开之后，你去的那地方 , 就应该在十点以后了，对不对？” 被他这么一分析 , 想起“王蒙”约我去酒吧 , 却偏偏定在十点 , 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见我心神不宁，老乞丐放开我，指着身后的道路，幽幽地道：“你要不信，现在带我去你那晚去过的地方。说不定到了那儿，你就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我这才想起来，如果那晚约我的不是王蒙，那我可还欠着酒吧的酒钱，不管老乞丐说的话是真是假 , 我确实有必要再去酒吧一趟。 看看天色微黑，想着郭潇潇等不及 , 多半自己先回去了 , 我咬咬牙 , 凭着印象 , 打了个车，和老乞丐往玫瑰酒吧赶。 到了酒吧门口，我却一下子傻眼了。 酒吧玻璃大门紧闭 , 上面还贴了封条。门上的霓虹招牌，“玫”字完全剥落 , “瑰”字左边的偏旁也已掉落，有意无意地，成了“鬼酒吧”三个字。 玻璃大门后空空如也 , 别说人了 , 连吧台、卡座都没有 , 地上全是厚厚的灰尘 , 就好像一间闲置了很久，没有租售出去的门面。 “这怎么……才两天就倒闭了？” 老乞丐却摇摇头，走上前去 , 指着玻璃大门上的封条道：“只怕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来看。” 我也凑上前去，见玻璃大门上贴的 , 是当地政府勒令停业整顿的封条 , 一时倒也没看出什么蹊跷。直到老乞丐叹了口气 , 指着封条的日期，我这才浑身一震——两年前？ 想起王蒙发给我的论坛链接，和他那晚在电话里没说完的话，我顿时浑身冰凉。 如果玫瑰酒吧两年前就关门了，那我那晚到过的酒吧，算怎么回事？ 难道真像老乞丐说的 , 鬼月来临，夜里十点之后，阴气重，或者时运背的人，真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本不该存在的人和事物？ 说起来 , 石桥下的老头儿也叮嘱过我 , 让我在天黑之前，务必离开小南街。 换句话说，从我去酒吧捡尸体开始 , 到后来去坟山挖死人泥 , 看到学校里的女鬼；再到之后跟踪徐点点，和她在那间十年前的出租屋里共度春宵…… 很可能 , 这所有的一切 , 都是我在小南街撞了邪，产生了幻觉。 可无论是郭潇潇，还是徐点点，我和她们缠绵时，那种身体上带来的愉悦感，却又那么真实。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幻觉，又怎么解释这种感觉呢？ 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和惊恐之中，拉着老乞丐，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盼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最好能将老头儿说的，那些缠着我的恶鬼 , 统统消灭。 老乞丐摇头道：“我说过了 , 我也是半路出家。这些鬼什么来路 , 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 更别说去对付它们了。眼下我能帮你的，就只有提醒你，小心度过这段日子。只要安分守己 , 等鬼月过去，兴许那些缠着你的鬼 , 见无缝可钻，自然也就离开了。” 我知道他这话只是为了安慰我，也没办法 , 想起当初找老头儿帮忙 , 慌乱之下 , 一直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 以致后来找他多有不便，问老乞丐怎么称呼，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老乞丐叹了口气 , 道：“说来不巧，我师父前阵子还在镇上云游，不然有他帮忙 , 你的事自然可解。我虽帮不上什么忙 , 不过你要不介意 , 随时可以到城南的桥洞下找我。叫我齐伯就行。” 齐伯说现在天色已晚，让我赶紧先回去。他说我最近走霉运，要特别注意鬼月禁忌，除了先前他说的那些 , 还有什么半夜不要晒衣服，不要靠墙走，有人呼喊或者拍肩不要回头，不要吹口哨，不要坐末班车回家之类。 搞得我都觉得 , 这个月 , 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别出来晃悠了。 说真的，其他还好说 , 可不宜房事 , 而且是任何方式的房事 , 这点实在强人所难。倒不是我自己的欲望有多强烈 , 而是自从捡尸体之后，我下面经常会身不由己地挺立，憋得难受，如果不找个对象，或者自己动手泻火，我就会胸闷气短，感觉下一秒就会死过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吸食鸦片一样，有瘾了。 我也没好意思跟齐伯说 , 只点头答应，和他分开 , 往小区赶。 我没让司机在小区门口停车 , 提前下车 , 在小卖部买了包烟。 从小卖部到小区后门 , 隔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道路两侧，全是低矮的石板房。好在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盏昏黄的路灯 , 倒也不显得阴森。 我边抽着烟，边快步往小区后门赶。 走到一处墙角 , 猛地从对面的石板房里，闪出一个满脸褶皱、面色铁青的老妇，佝偻着身子 , 像个虾米似的 , 颤颤巍巍地从我身旁走过。 不知道为什么 , 老妇忽然转过头来 , 直勾勾地瞪着我。浑浊的眼神里，写满了惊讶。 可能因为路灯的关系，老妇的脸看起来 , 就跟九十年代香港恐怖片里的鬼一样，绿幽幽的，暗淡无光 , 没有一点活人的气色 , 说不出的阴沉诡异。 我被她盯得后背发毛 , 赶紧避开她的目光，快步往前走。 走出去一小段，到底忍不住，我回过头来 , 见老妇已经不见了。 她出来的石板房，房门大开，屋里黑漆漆的，竟然没有点灯。 我越想越怕，想起齐伯说的话 , 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 撒腿往小区跑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二章 死人脸 自从老头儿教了我见鬼的法子后，那种背后有人盯着的感觉 , 反而消失了。 我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 心里总惴惴的 , 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 心神不宁地进了电梯。 我心里惦着事儿，出了电梯，冷不丁迎上郭潇潇惨白的脸 , 吓得惊叫起来。 郭潇潇捂住我的嘴，笑骂道：“干嘛呀你？先是一声不吭 , 放我鸽子，现在又跟见了鬼似的乱喊乱叫。你就真这么怕我？” 一股幽香，从她温润的掌心扑鼻而来 , 弄得我心猿意马。 说真的 , 要不是我总担心这丫头 , 下一秒就会变成鬼气森森的模样 , 以她的脸蛋和姿色，我真想分分钟将她扑倒。 我本想将她迎进屋去，想起王蒙先前在电话里说的 , 及时收脚，拦着房门，见郭潇潇一脸纳闷 , 稍稍有些尴尬 , 撒谎道：“屋里乱。你也知道 , 我……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郭潇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幽幽地道：“也行。我一个弱女子，确实不便进出你这种人的房间。我就是想告诉你 , 我知道怎么查下去了，约你明天去县图书馆。” 说完不等我开口，郭潇潇转身冲我挥了挥手，脚步轻便地离开。 我目送她进了电梯，肚子忽然咕咕叫起来 , 这才想起 , 忙了一天，居然忘了吃饭，用手机订了个外卖 , 进屋关上门 , 又给祖宗灵位烧了三炷香 , 磕了三个响头 , 把自己扔进沙发，细细回想和梳理这一天发生的事。 直到现在，我都没法确定，郭潇潇和王蒙两个人，到底是人是鬼。 白天车里的男人，或许真不是王蒙，但那个少妇，却总让我心头耿耿。 且不说她跟徐点点长得实在太像，光是那首从车里传来的《想起》 , 就足够让我心神难安了。 两个长相极为相似的人，喜欢同一首歌 , 并且十年之后 , 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 又偏偏那么巧，非要在我和郭潇潇找过去的时候出现…… 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儿？ 不管那人是不是徐点点 , 我总觉得，她会出现在那儿，应该是想暗示什么。 如果那晚玫瑰酒吧的事儿 , 是我的幻觉，那就证明 , 那晚的郭潇潇，很可能并不存在。我和一个并不存在的女孩翻云覆雨，隔天她本人却又找上门来 , 而且生龙活虎的……那会不会 , 那晚我捡的尸体 , 和之后主动上门找我帮忙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另外 , 如果那个在王蒙家老宅惨死的腐尸，不是他本人，为什么他的手机会出现在那儿？ 王蒙一直在外地，没跟我联系过 , 那约我去酒吧，给我发小视频和论坛链接的人，又会是谁？他发来的信息，又到底是真是假？ 我越想越头疼 , 到后面简直一头乱麻了 , 懊丧地瘫在沙发上 , 索性懒得再想。 这时候，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一个女孩的声音，幽幽地道：“先生 , 您的外卖。” 我开了门，见还是那个身材瘦小、满面冰霜的外卖小妹，有心开她玩笑，张嘴刚说了个“你”字，外卖小妹将食盒递给我 , 勾着脑袋 , 自顾转过身，慢慢悠悠，朝楼梯口走去。 “有电梯 , 坐电梯呀。” 外卖小妹置若罔闻 , 仍旧慢慢悠悠地 , 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真是个怪人 , 脾气还不小。不过还行，送餐速度挺快。” 我一边嘀咕，一边拿了外卖进屋，冷不丁身下又飘来一股恶臭，恶心得我差点将外卖扔了，强忍着满腹酸水，等恶臭散去，深吸了口气，狼吞虎咽起来。 一夜无话。隔天清早 , 我和郭潇潇约好在小区门口会合，一同去县图书馆 , 翻找当地县志。没想到 , 还真让我俩发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九年前 , 也就是我高中毕业后一年 , 有一晚，学校女生宿舍突遭大火，当时学生都在熟睡 , 火势蔓延又快，学生逃离不及 , 除了几个起夜的女生幸存，其他人全被大火烧死。 当时这件事震动省城高层，省城还专门派了专案组 , 严查这场火灾的背后真相。 事后调查 , 是个外来的转校女生 , 因为与室友发生口角 , 心生报复，所以纵火作案。 没人知道那女生的来历，况且她本人也在大火中死去 , 这件事就成了悬案。 之后校方迫于压力，向受害女生家属赔款道歉，又及时迁了校址 , 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坊间有人传言 , 说那个转校女生 , 并不是人，而是山里的鬼魅，出来害人的。但因为没有事实根据，加上弄得人心惶惶 , 县政府明令禁止，不许再造谣，之后也就没人敢再提。 越往后翻，我越感到手脚冰凉。 我和徐点点恋爱时，她比我低了一届。我高中毕业 , 她还留在学校。她和班上一个寄宿的女生 , 交情很好，经常会到她那儿留宿。 会不会那场大火，徐点点也没能幸免，在九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我那晚在学校教室窗边看到的女生 , 和之后石板房里的徐点点，都是她们当年死去的模样？ 那个害死所有女生的转校生 , 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到底是不是人？ 我忽然觉得身上冷得厉害 , 忍不住瑟瑟发抖。 郭潇潇察觉过来 , 皱了皱眉，让我别看了，先回去休息，说是等她翻完所有的资料，会再给我打电话。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先行离开，鬼使神差般的，又走到那条通往小区后门的羊肠小道，见昨晚碰见老妇的石板房前 , 搭起了灵棚。 许多肩缠黑纱的镇民，在灵棚前进进出出。 我心里一颤 , 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 问一名中年妇女 , 过世的是什么人。 中年妇女瞟了我一眼 , 似乎觉得我有些奇怪，指着灵棚，漫不经心地道：“于阿婆 , 今天凌晨没的。说也奇怪，前几天见她还挺精神的……” 我没心情听她说下去，哆哆嗦嗦地 , 转到灵棚前，见灵堂正中的黑白画像，赫然就是昨晚我碰见的老妇。 画像中老妇的表情 , 甚至眼神 , 都和昨晚她瞪着我时 , 一模一样。 我总觉得画像中的老妇 , 仍在死死地瞪着我，浑身汗毛直竖，“妈呀”一声 , 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我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到了东大街的石桥下。 消失了几天的老头儿 , 此刻正悠闲地抽着旱烟 , 在石桥下闭目养神。 走近了才发现 , 老头儿脸上的表情，可一点都不悠闲，甚至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我心里一颤，小声问他怎么了。 老头儿睁开眼 , 见是我，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旋即转为悲凉，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臂，叹声道：“小伙子 , 你不该招惹那些鬼 , 我也不该贪你那五百块钱的。那些鬼太厉害，别说我对付不了，估计连我这条老命 , 也快搭进去了。” 我见他手臂上 , 布满了暗紫色的老人斑 , 密密麻麻的 , 看着很不舒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竟也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死老鼠般的恶臭味。 “我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老头儿凄然闭上眼睛，已不打算再搭理我。 我心中满是恐惧和歉疚，冲老头儿鞠了个躬，恋恋不舍地离开。 走了有段距离了，我终究不忍心，回头看了眼老头儿 , 就见他藏在桥洞阴影下的脸，也变得和昨晚我遇见的那名老妇一般 , 幽绿晦暗、死气沉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三章 难熬的一夜 我遍体生寒，想起那个直勾勾瞪视我的老妇 ,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 看看时间还早 , 裹紧大衣 , 问明了城南桥洞的位置，想去问问齐伯怎么办。 我原以为，齐伯扮成乞丐的模样 , 是为了掩人耳目，是高人的做派 , 结果到了城南桥洞，看到桥洞下歪歪斜斜，躺着五六个和他一样 , 衣衫褴褛的乞丐 , 才知道他并不是装的。 见我魂不守舍 , 齐伯拉我坐下 , 问我怎么了。 我把老头儿教我去坟山挖死人泥，和郭潇潇去图书馆查资料，之后回去看到老妇去世 , 老头儿也面色铁青，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齐伯眉头一皱，让我伸出手掌 , 看了看 , 又翻动我双眼的眼皮检查了下 , 满脸不可思议地道：“这老头儿是真不知道还是成心的，他怎么能给你开天眼呢？” “开天眼？”我心里一紧，“不就是个见鬼的法子吗？” 齐伯摇头唏嘘道：“见鬼的法子很多，操作起来容易的也不少，杯仙、镜仙、室内撑黑伞……哪个不比挖死人泥简单？死人泥涂眼睑，算是这里头很阴毒的做法了。一旦开了天眼 , 见了鬼，寻常人短期内，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关不了的。八字轻的，甚至一辈子都关不上天眼。” 见我没听懂 , 齐伯道：“你看到的那名老妇 , 不是鬼，是即将死去的人。和老人斑一样，这种死人脸 , 出现在人身上 , 不出三天 , 那人肯定就会死。你能看到 , 是因为，这是天眼打开的副作用。” “那老头儿……” 齐伯摇头道：“你帮不了他的。我虽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好心帮你，还是有意在算计你，但这种路子，寻常阴家是看不上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是引火自焚。” 我仍旧觉得愧疚，嘎然道：“您的意思是，他不该让我这么做？” 齐伯点点头：“听你刚才说的 , 缠着你的那些鬼，看来确实不简单。手底下没点儿真本事 , 还是别去招惹的好。我这儿有个土方子 , 你要信得过我 , 依着做 , 应该能解你眼睛上的毒。这几天你要有心理准备，毕竟天眼开了，该看的 , 不该看的，你都躲不过去了。” 我忽然反应过来：难怪这两天 , 我一直觉得眼睛胀痛得厉害，本以为是睡眠问题，没想到 , 居然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些天见过的人 , 分不清谁是人 , 谁是鬼 , 我不由地浑身发冷。 齐伯教我的方法，是让我找一对童男童女，取童男的尿液 , 和童女的唾液，混合在一起，每天日出和日落 , 面向西北方向 , 涂抹在眼睑上 , 并且跪地叩拜，祈求鬼神退散。 齐伯说，童子尿能辟邪，有震慑鬼神的作用；而童女心性纯洁 , 童女的唾液，能够化煞，童子尿和童女唾液混合，等于上了道双保险。 西北方向，是堪舆学上的吉位；日出日落 , 是每天阴阳交替的两个时辰。 面向西北方向洗眼睛 , 是为了确保我不会这时候看到鬼，以致心神紊乱，被鬼趁虚而入 , 这关天眼的工作 , 就不攻自破了。 临别时 , 齐伯反复强调 , 关天眼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肯定会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让我无论如何不能害怕，也不能用《金刚经》之类的法器强行驱赶，免得激怒鬼魂，适得其反。 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露出胸膛，将胸口对准鬼魂。 齐伯说 , 他刚才看过我的手掌，见我左手食指上 , 有个蝌蚪大小的黑痣 , 是容易招鬼的体质。他给了我一根用茶米水泡过的红绳 , 让我系在左手的手腕上 , 这段日子不能摘下来。 虽说万事俱备，但我心中仍旧不安，因为我实在分辨不出谁是人 , 谁是鬼。 齐伯叹道：“只能自保，不能杀鬼 , 确实难为你了。一眼能够看出的，我就不说了，那些你无法确定的 , 这样 , 我教你一个法子 , 虽然有点冒险 , 但很管用。” 齐伯说，如果夜里分辨不出找我的，到底是人是鬼 , 只要趁其不备，用贴身的镜子照它。能照出五官的，就是活人；五官模糊 , 甚至看不到五官的 , 就是鬼。 不过要格外小心 , 别被发现，因为一来鬼也不傻，知道我会试探，会很快作出反应 , 这个法子就失效了；二来万一原形毕露，惹恼了它，只怕会遭致报复。 齐伯说完，让我别在他这儿耗着了，赶紧去找童男童女。他这些天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学校那边的情况 , 既然从我这儿得到可靠的线索 , 他就要继续查下去。 他让我每天白天到他这儿来，检查我身体的情况，又吩咐我入夜之后 , 就尽量别出去了。 我拜别齐伯回去 , 颇费了些工夫 , 找到童子尿和童女唾液 , 按齐伯的方子，涂在眼睑上，订了外卖，打算吃完晚饭就上床睡觉。 刚刚洗完眼睛，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以为是外卖到了，纳闷最近送餐的速度确实越来越快，没设防，开了门，门外却没人 , 顿时心里一寒，想要关门。 鼻端香风一扫 , 一条曼妙的身影 , 已经闪进客厅。 我见是郭潇潇 , 稍稍心安 , 问她过来做什么。 郭潇潇却没回答，只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 , 竟是那晚我去酒吧捡尸体时的那套行头。 我的心猛地抽紧，越来越觉得 , 灯光下的郭潇潇，脸色铁青，毫无生气 , 强作镇定 , 佯装给她倒水 , 拿起柜台上的小圆镜 , 悄悄朝她照去。 镜子中的郭潇潇，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如白纸般 , 薄薄的脸盘。 见我浑身一颤，郭潇潇似乎察觉过来了，桀桀怪笑 , 勾着脑袋 , 冲着我 , 幽幽地道：“你要了我的身子，难道不该对我负责吗？” 说话间，她身上的衣服，竟然无声滑落，露出一副苍白得如同石膏般的身子。 只是下一秒 , 这副迷人的胴体上，如蚂蚁般，迅速爬满了密密麻麻、暗褐色的尸斑。一块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从她身上，扑簌簌地往下掉。 “咯咯咯……” 与此同时 , 我惊恐地看到 , 客厅的窗户、电视、镜子……凡是有透明镜面的地方，都会浮现一个勾着脑袋，长发披到胸前 , 穿着校服的女生。 无论我跑到哪儿 , 这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生 , 总如影随形。 我哇哇大叫 , 吓得差点窒息，想起齐伯的叮嘱，掐了下自己的人中，努力平复就要跳出胸膛的心，闭上眼睛，脱掉外衣，冲慢慢朝我飘过来的郭潇潇，大喝道：“他娘的！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闭眼等了几秒钟，我耳边嗡嗡直响 , 竟似耳鸣了。我晃了晃脑袋，再没听见“咯咯”的阴笑声 , 却清楚地听到 , 屋外又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我心有余悸 , 颤抖着声音问门外是谁。 一个稍显不耐烦的男人闷声道：“送外卖的。先生 , 您的外卖到了。” 我不敢大意，从猫眼里看去，见确实是外卖小哥 , 小心翼翼开了门。 我接过外卖，有些纳闷 , 问外卖小哥，先前一直给我们这儿送外卖的小妹怎么没来。 外卖小哥一脸纳闷：“一直送？先生，我们送外卖都是随机分派的。您搞错了吧？” 我心里一沉 , 把外卖小妹的外貌 , 给他描述了一遍。 外卖小哥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 步步后退 , 冲我哆哆嗦嗦地道：“先生，您……您别开玩笑，小梅……小梅前几天就死了。” “死了？”我顿时瞠目结舌，“怎……怎么死的？” “车祸。” 外卖小哥说完 , 再也不愿多待片刻，飞也似的跑进电梯。 “啪嗒。” 我手中的外卖，一下子掉落在地。 难怪每次来送餐 , 外卖小妹说话都有气无力；难怪她走路没声音；难怪她不肯坐有摄像头的电梯……原来那天给我送完餐之后 , 她就出车祸死了！小区门外出车祸的倒霉鬼 , 原来就是她！我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居然没想过去看一眼！ 而在她出事前，我做的那个梦，分明就是外卖小妹的死亡预兆！ 我失魂落魄关了门，一下子瘫坐在地，只觉得今天晚上 , 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等了几秒钟，就听一个女孩幽幽地道：“先生，您的外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四章 胎记 我自然认得这个声音，冲门外歇斯底里地吼道：“滚！都给老子滚！老子不怕你们！” “先生，您的外卖。” 外卖小妹不依不饶 , 娇小的身子 , 居然透过大门 , 幽幽地飘了进来。 她勾着脑袋 , 定定地站在我面前。鲜血顺着她的衣角，汩汩地往下淌，淌了一地。她双肩微微抖动 , 桀桀怪笑起来，慢悠悠地 , 冲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 手掌上，两颗挂着脓血的眼珠子，如蛇蝎般 , 阴狠狠地瞪着我。 “先生 , 您的外卖。” 她仍旧冷冰冰地说道。 “去你妈的！老子不怕你！” 我彻底丧失理智 , 从地上一跃而起 , 挥舞拳头，朝外卖小妹脸上用力砸去。 “嘭！” 外卖小妹的脑袋，如同熟透了的西瓜 , 被我一击爆头。 温热的鲜血，猝不及防，溅了我一脸。 我吓得哇哇惨叫 , 捂着脸 , 再度摔倒在地 , 却偏不巧，倒在蔓延开来的血泊中，双手满是暗红色的、粘稠的鲜血，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 一口气没接上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屋外有人在轻声喊我的名字， 我挣扎着 , 从地上爬起 , 发现外卖小妹的尸身已经不见，地板上也没有血迹，干净得仿佛刚刚擦拭过一般 , 心中莫名 , 战战兢兢地 , 朝猫眼里看去。 仍旧是郭潇潇。 不过她换了身行头 , 不再是先前的OL装，而是白天那件米黄色的紧身毛衣。 我的心又猛地抽紧，冲猫眼里喝骂了声“滚”，裹着被子，蜷在沙发上，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只能干坐着，等到天亮。 “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不耐地震动起来。我心烦意乱 , 本想一脚将手机踹飞出去，发现是条微信 , 及时收脚 , 点开来 , 见是王蒙发来的。 微信中只有四个字——爽到爆炸。 四个字下面 , 又是一个小视频。 鬼使神差一般，我哆嗦着手指，点了下视频。 奇怪的是 , 这次居然能点开了。 一时间，女孩子娇媚的呻吟声 , 和男人粗厚浑浊的喘息声，混合着令人脸红心跳、剧烈的“啪啪”声，充斥了整个客厅。 可能因为光线暗淡的缘故 , 视频中 , 只能依稀看到女孩子浑圆白皙的臀部 , 被两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抱住 , 不停地摆动，看不到男女主人公的脸。 镜头晃动得很厉害，应该是男人欢爱时 , 用手机偷偷拍下来的。 视频很短，只有十五秒。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下意识地 , 重又点了一遍。 这次终于看明白了——那女孩子的臀部 , 有个暗紫色的 , 形似桃心的胎记。 这个胎记，我并不陌生。 十年前，包括那晚和徐点点缠绵时，我都在她屁股上见过这个胎记。当时觉得可爱 , 还打趣说，没想到她这么专情，连臀部上的胎记，都是爱我的形状。 如今，情话犹在耳边回荡 , 而这个胎记 , 却出现在了另一个男人拍摄的视频里，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 换句话说，视频中 , 和王蒙恩爱缠绵的女孩 , 就是徐点点。 我脑海中闪过当年我们四人共处时 , 王蒙偶尔看向徐点点的猥琐眼神 , 还有那天在学校矮坡下，匆忙从我身边逃离的黑色轿车，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我忍不住怒火中烧，给王蒙打了过去，想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没通。王蒙的手机号，居然是空号。 我心里一动，翻开他的朋友圈 , 见他这两天都没有更新状态。 正觉得有些蹊跷，我忽然惊恐地看到 , 王蒙朋友圈里的照片 , 就在眼皮子底下 , 一张一张地 , 自动消失。 我惊得撒手将手机扔了出去，浑身又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吴解……吴解……” 门外郭潇潇仍旧没有离开，压着嗓子 , 一声一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心中五味杂陈，想了想 , 起身开了门。郭潇潇一脸愠怒瞪着我，噼里啪啦地数落道：“你发什么神经？我好心好意来找你，你就这种态度？” 我还沉浸在之前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 郭潇潇捂着口鼻 , 厌恶地道：“什么味儿，这么臭？” 见我没有回答的意思 , 她把一小片撕下的报纸递给我 , 气鼓鼓地道：“喏 , 我今天在图书馆发现的，你看看。” 我见那是片泛黄的报纸，报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 , 看着很老旧，应该有些年头了，接过报纸 , 放到台灯底下 , 仔细端详。 越往后看 , 我浑身越是像筛糠一般，颤抖得厉害。 报纸是当地八年前的县报，说是县郊的一名农妇向县政府反映，经常有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 , 半夜在村里晃荡，引诱村里年轻的男子，将他们带进深山中。 接连几天，村里已有三名男子不知所踪。 农妇表示，她见过那女孩的脸 , 很像一年前 , 在学校大火中丧生的女学生。 县政府认为是无稽之谈，没有理会。 坊间却信以为真，并且以讹传讹 , 说那女孩 , 就是从农妇所在的村子出来的。 女孩生前不被理解 , 心怀怨念 , 不肯投胎，要害死全村人才肯罢休，以致于那个村，人心惶惶，纷纷搬离，现在都快成了荒村。 那个村，叫安庄卫，我和王蒙都去过，是徐点点的老家。 也就是说 , 旧报纸里说的那个女孩，很可能就是徐点点。 估计见我脸色难看 , 郭潇潇本想离开 , 犹豫了半晌 , 又停下来 , 扶我在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样吧，我……我就在这将就一晚 , 陪陪你。” 我心思全不在她身上，失神地点点头 , 把报纸攥在手里，双拳颤抖，暗暗决定 , 明天无论如何得去安庄卫看看 , 否则再这样下去 , 我就算不被吓死 , 也得活活憋屈死。 我俩相对无言，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直到天亮。 郭潇潇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 阳光倾洒在她身上，有种摄人的美。 估计察觉到我在看她，她睫毛微动 , 醒过来 , 伸了个懒腰 , 冲我赧然笑道：“不好意思，实在撑不住，睡着了。” 我摇摇头，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 抖擞精神，推门出去。 郭潇潇拦住我，问我去哪儿。 我不想搭理她，让她没事别老跟着我。 郭潇潇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报纸，又恢复了过去冷冰冰的面孔 , 嗤笑道：“线索是我找到的。要去咱俩就一起去 , 你休想甩掉我。” 我看着眼前喜怒形于色，分明是个活人的郭潇潇，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跟着我？” 郭潇潇别过头去，眼里闪过一丝黯淡 , 幽幽地道：“时候到了 , 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不说 , 对你对我都好。我要提醒你 , 你……你时间不多了。” 说话间，我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客厅的玻璃屏风上。平滑的镜面里，我脸上莫名映出一道惨绿的神色，如同先前的老妇和老头儿那般，死气沉沉。 眨眼再看，镜子中的我，就又恢复了常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五章 古怪的村子 本想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齐伯 , 却发现他不在。 我有些失落 , 想了想 , 决定还是先去安庄卫看看。 郭潇潇执意要跟着 , 我也没办法。两人到车站，坐了下乡的班车。 看着沿途熟悉的景致，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十年前 , 我第一次和徐点点去她家做客，一路上 , 心情既忐忑又兴奋，如今故地重游，身边相随 , 却已换作他人 , 我不免有些唏嘘。 郭潇潇上车后就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 目光深沉 ,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原本担心，待会儿见到徐点点的爸妈，该如何称呼 , 之后发现自己多虑了。 和其他村庄一样，整个安庄卫，已经从半山腰 , 退到了山脚下 , 挨着乡道的农田里。原先清一色的石板房 , 也都已变成整洁高大的楼房。 掩映在山腰间的石板房，破败荒芜，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而我绝望地发现，我已经记不住徐点点家老宅的位置了。 我俩刚进村 , 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甚或说，有些过于冷清。 半山腰上的老村自不必说，没人住，自然死气沉沉；可奇怪的是 , 山脚下的新村 , 虽然楼房林立，但和挨着学校的小南街一样，这儿的村民 , 大白天的 , 都关着房门。村里听不到半点人声 , 只间或听到惶急的狗叫声 , 和屋里冷不丁传来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整个村子，就像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我俩对视了一眼，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往半山腰的老村走去。 沿着村道走了有一会儿，我才发现，这个村并不是没人住。 楼房的铁门大多虚掩，无数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在门缝后的黑暗中 , 警惕而又好奇地打量着我俩。 而我也发现，几乎每户人家的门楣上 , 都悬着一面八卦铜镜。 看来报纸上说得没错 , 快十年了 , 这个村子 , 仍活在当年闹鬼的阴影里。 我叹了口气，和郭潇潇在老村里转了半天，始终找不到徐点点家当年的老宅。 老村的宅子 , 没人打理，几乎全被与人齐高的荒草遮盖。 宅子的屋顶和墙壁 , 石片风化严重，纷纷剥落，缺了口 , 能看到黑漆漆的堂屋 , 和堂屋地面上 , 积了一尺多高的灰尘。 不少宅子甚至被密密麻麻的常青藤覆盖 , 绿幽幽一片，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而和这些“绿房子”相对应的，是荒草堆中 , 一座座隆起的坟茔。 我们这儿有个古怪的说法：逝者的坟茔，修在房屋后门，开门见坟 , 不但能够庇佑子孙后代 , 还能让逝者和生者 , 时时共享天伦之乐。 所以出现这种画面，倒也并不奇怪。 只是在我印象里，当年和徐点点来村里时，村上还没那么多坟茔 , 而且开门见坟的葬法，在安庄卫也不流行。 难道这些年，村上陆续有人死去，村民不得已，才用了这种葬法？ 思虑间，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儿 , 牵着牛 , 从山顶上下来。 见到我俩，他本能地躲闪，被郭潇潇拦住。 趁着机会 , 我问他道：“大爷，您知道徐点点家在哪儿吗？” 老头儿冲我瞪眼道：“不晓得不晓得 , 我们这边 , 就没得莫子徐点点。” 郭潇潇见他分明搪塞 , 拦着不让走。 老头儿恼起性来，挥动鞭子，想赶着水牛，强行从郭潇潇身上过去。 眼看郭潇潇就要被水牛撞上，我慌忙将她拉开。 老头儿回头瞪了我俩一眼，脸色阴沉，赶着水牛快步离开。 郭潇潇花容失色，气鼓鼓地道：“这个村子绝对有问题。这些人，好像在怕什么。” 我点头道：“当然 , 闹鬼谁不怕。” 郭潇潇瞪了我一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得出来 , 他们眼里的惧意 , 不是单纯的怕鬼 , 是心虚。他们一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不想外人知道。而且很有可能……”她嘴角一扬，冷漠地看着我，“跟你那个初恋有关。” 其实不用郭潇潇提醒 , 结合那张报纸的报道，和刚才进村时 , 那些躲在门背后的眼神，我也已猜到一二。 我只是纳闷，倘若徐点点真是他们口中的女鬼 , 显然她已经死了。徐点点的父母如果健在 , 没理由不给女儿下葬立碑。 难道连他们都觉得，徐点点品行不端？ 还有 , 我始终没法相信 , 徐点点家当年的老宅，会这么凭空消失。 我俩没法去问村里人，他们对我俩的到来 , 始终充满敌意。我又不想放弃眼下这唯一的线索，和郭潇潇商量了下，决定今晚就在老村宿夜 , 等天黑 , 看村民会不会有什么行动。 郭潇潇说 , 安庄卫的村民怕鬼，只怕不是空穴来风。这老村荒了那么久，只怕到了夜里，确实不安全。 她向人请教过 , 荒郊野岭中的房舍，与世独立的，不能住；爬满藤蔓的，不能住；上层面积比下层面积大的，不能住；大门冲着东北或者西南方向的 , 是“鬼门” , 也不能住。 这么一排除，能够让我俩今晚歇脚的宅子，就只剩下三间。 郭潇潇带着我 , 一间一间地检查。 我见她拿出纸和笔 , 将石板房堂屋中的家什摆设 , 逐个画了草图；又将一枚硬币 , 绑在红细绳上，吊在纸张上方，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活似一个法术高超的小神婆；这样边走边念叨，检查了两间，她始终皱眉摇头，让我出去。 我问她怎么了。郭潇潇道：“这是分辨旧宅干不干净的一种土办法。硬币向左转，表示屋子不干净 , 有鬼；向右转，屋子就是干净的。刚才那两间 , 硬币都往左转 , 说明屋子不干净 , 不能住。” 我顿时后背发凉 , 瞪眼道：“你是说，咱好不容易选出三间房，结果那两间还都是凶宅？” 郭潇潇摇头道：“未必就是凶宅，也可能屋子主人家供奉的祖宗 , 不愿外人惊扰，用这种方式 , 劝生人离开。保险起见，咱还是别住得好。” 我点点头，想到她居然也怕鬼 , 自然不可能是鬼 , 心底舒服了许多 , 不由地对她的身份 , 又怀疑起来。 郭潇潇没察觉我心里的小九九，仍旧拎着硬币，去最后一间石板房查看。 万幸 , 最后那间夹在两座“绿房子”中间的石板房，是干净的。 我事先备了干粮，也不敢生火 , 怕山脚下的村民发现 , 和郭潇潇摸黑吃了。 等了好一会儿 , 山脚下忽然传来一阵热闹的狗叫声。 我俩对视了一眼，跑出门外，往山脚下看，就见不少村民打着手电 , 脚步轻便，排成一列，也没人说话，如同一条火龙，浩浩荡荡 , 冲半山腰摸了上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六章 仇殊 起先我俩以为，这些村民看到我和郭潇潇没离开村子 , 或者放牛的老汉回去举报 , 他们上山来抓我俩 , 有些恐慌 , 之后发现不是。这些人既没有带上猎狗，也不敢出声，看起来比我俩还鬼祟。 郭潇潇猜得没错 , 他们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能夜间行动。 这些人路过我俩栖身的老宅 , 也没停下，仍旧默不作声地，往山顶上爬去。 我和郭潇潇对视了一眼 , 心照不宣 , 等村民走了有段距离了 , 就悄悄跟了上去。 打着手电的队伍 , 到了山顶，只稍稍歇了下脚，就又继续往后山走去。 看来这些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夜间出行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 , 相互间的距离，保持得很好，似乎肩上都扛着工具。 有人觉得累了 , 身旁的人就会很默契地 , 把工具扛到自己肩上 , 继续赶路。 队伍在一片浓密的松林前停下。几个人围成一圈，将手电光聚在一起，照向松林间的几座坟茔上。两个粗壮的汉子，搀着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者 , 站在一座坟头草长得老高的坟茔前。 老者伸出手指，似乎在指示这些人做什么。 搀着他的两个汉子点点头，喊了一声。 又是两个汉子，应声出列，见老者点点头 , 发了声喊 , 爬上坟头，胡乱地将坟头草扒掉一些，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 , 搓了搓 , 抡起肩上的锄头 , 便毫不客气地在坟头上挖起来。 “他们……要挖坟？”郭潇潇皱起了眉头。 我一时也没看明白 , 摇摇头，让郭潇潇别吱声，继续往下看。 坟头上的两个汉子，挖了约莫十分钟左右，从坟头上跳下。 那名老者在两个粗壮汉子的搀扶下，爬上坟头，蹲下身子，似乎在挖开的坟坑里，捡了什么东西出来 , 交给一旁的一名汉子，又将一团乌漆抹黑的玩意儿 , 重新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 , 老者闷声说了句什么。两个粗壮汉子点点头 , 当先跳下坟头。老者独自站在坟头上 , 垂着脑袋，双手合十贴在胸前，嘴里嗡嗡地念叨着什么。 围在四周的村汉 , 纷纷往前走了两步，个个神情严峻 , 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忽然间，松林莫名刮过一道阴风，吹得所有人的衣摆 , 猎猎作响。 先前那两个汉子拔掉的坟头草 , 被大风带着 , 漫天飞舞起来。 手电筒的光 , 也瞬间变得暗淡了许多。 坟头上矗立的老者，身子微微一颤，险些跌倒。 两个粗壮汉子想要上前搀扶 , 被老者喝住。 与此同时，围成一圈的所有村汉，忽然振臂高呼 , 发出“呼呼嗬嗬”的吼声。 声音洪亮有力 , 如同黄河大合唱 , 在山野间回响，听起来气势磅礴。 说来也怪，伴着这震动山野的吼声，凛冽的山风 , 迅速停了下来，手电光又恢复了明亮。 那两个粗壮汉子，赶紧将老者搀扶下来。几个村汉很熟练地爬了上去，将坟土重又埋回去。 所有人围着那座坟茔，依次转了一圈 , 往坟头上吐了口痰 , 又象征性地，挥舞了下肩上的锄头、镰刀，像是在向坟茔里的鬼魂示威。 做完这些 , 那两个粗壮汉子发了声喊 , 队伍重又排好 , 往山顶上爬去。 这些村民行为古怪 , 似乎与松林中那座不起眼的坟茔，有什么血海深仇。 我兜里有迷你手电，等这些人的身影，彻底在山顶上消失，和郭潇潇悄悄往松林中摸去。 还有两天就到中元了，即便没有手电，借着惨白的月光，我们也能看清山路。 不过松林浓密，遮天蔽日的 , 月光洒不进去，想要看清松林中的情况 , 还是得靠手电。 走近前去 , 我俩发现 , 刚才那些村民围着的坟茔 , 是座无碑坟。 坟头堆砌的青石，很多已经风化，一碰就碎 , 看来有些年头了，而且应该没什么人来打理。枯黄的坟头草 , 长得都跟我一般高了。 我越看越觉得，这座无碑坟，就是徐点点的。 刚才那些村民的行为 , 虽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 但应该是很歹毒的举动。 我有心要看那老者往坟坑里埋了什么 , 刚好郭潇潇也有此意 , 不过我俩手上没有称手的工具。我让郭潇潇拿着手电，到松林里捡了根结实的松枝，试着往坟头上扒拉了几下 , 好在坟土松软，深吸了口气，开始刨起来。 没刨一会儿 , 我就气喘吁吁了 , 坟坑却不见深。 最近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再这么下去 , 我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撑过这个月。 郭潇潇见我体力不支，想和我换。 我摇摇头，歇了一会儿，怕那些村民去而复返 , 咬牙继续往下刨。 也不知道刨了多久，我双手都起茧子了，松枝忽然划拉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我心里一动，拨开坟土，将那东西掏出 , 见是个铁制的、形似竹简的小人儿。 小人儿有头有脸 , 身子上还描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纹饰。 可能因为脑袋削尖了的缘故，小人儿的五官，看起来异常扭曲 , 像绘画水平不精的孩童 , 随手涂鸦的一般 , 胡乱嵌在灰白的脸上 , 说不出的狰狞诡异。 从大致的轮廓来看，这应该是个男人。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本能地觉得不吉利。 正纳闷间，郭潇潇像是发现了什么，也不顾惜自己娇嫩的双手，在坟土中继续扒拉，又扒出一个大小与我手上这个相差无几的小人儿来。 她手中的小人儿，五官同样丑陋，只不过衣服的纹饰 , 看起来像是华丽的袄裙，而且脑袋后面 , 还画了一束长辫 , 应该是个女人。 两个铁制的、竹简模样的小人儿 , 一男一女 , 穿着华丽，又并肩埋在坟茔里、棺材之上…… 一个恐怖的念头，瞬间在我脑海中产生。 “这是……冥婚？” 郭潇潇却很笃定地摇了摇头，目光捉摸不定：“不是冥婚。冥婚不会用铁人儿 , 只会用纸人儿或者木人儿。这应该是仇殊。” “仇殊？”我皱眉道，“什么东西？” 郭潇潇端详着手中的小人儿，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过 , 没亲眼见过。听说仇殊是很邪性的东西，压魂用的，是为了防止地底下的鬼魂 , 跑出来害人。正统的路子 , 是不会用仇殊这种东西的 , 因为它本身也是邪物 , 等于以邪制邪。仇殊压魂，鬼魂无法往生投胎。那老者，应该来路不正。” 被她这么一说 , 我猛地感觉手中的小人儿，竟似活过来了一般，正冲着我 , 桀桀冷笑 , 手上一哆嗦 , 小人儿重又落回坟坑里。 郭潇潇却好像一点都不怕，把男小人儿也捡在手里，秀眉一蹙，道：“只不过 , 听说这压魂的仇殊，通常是一个压一个，而且性别都是相互对应的。这样看来，这坟里头——” 她话还没说完，松林间，猛地又刮来一阵阴风 , 而且似乎比先前的更猛烈 , 吹得我俩脸上热辣辣地疼，眼睛都睁不开，慌忙用手臂遮挡。 风声呜呜咽咽 , 在寂静的坟茔间呼啸 , 听起来 , 就好像上百个冤魂 , 在同时哭泣。 我俩站立不稳，情不自禁地从坟头上下来，相互搀扶，这才勉强稳住身子。 郭潇潇手中的仇殊，在遮挡大风的时候，落在了坟头上。 她脸色有些难看，抬脚要去捡回来，被我拉住。 我让她在下面等着，我去拿 ,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要往坟头上爬去。 这时候 , 我惊恐地看到 , 坟头上 , 不知何时 , 竟并肩站着一对穿着寿衣的男女。 两人脸色铁青，勾着脑袋，塌着肩膀 , 从发帘缝里露出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吓得一屁股从坟头上跌落。郭潇潇一脸纳闷 , 扶起我，问我怎么了。 我战战兢兢地指着坟头上的男女，问道：“你……你没看到？” 郭潇潇朝坟头看了一眼，仍旧纳闷地摇了摇头。 我忽然心头一凉：老头儿给我开了天眼 , 只有我能看见鬼 , 郭潇潇看不见。 惊骇之下 , 坟头上那对男女 , 忽然慢慢地，一齐抬起头来，露出鬼气森森的脸 , 冲我咧嘴笑了笑。 两排已然被蛀虫啃咬得参差不齐的黑牙，牙缝间，浓黑的液体 , 慢慢沁了出来。 那一瞬间 , 我浑身一颤 , 忽然认出了眼前的这对男女——竟是徐点点的爸妈。 换句话说，这座无碑坟，竟然是座合葬墓，葬的还是徐点点的爸妈。 我顿时迷糊了：徐点点的爸妈和村民有什么仇 , 为什么他们要将他俩葬到远离村子坟地的后山，还要用仇殊这么阴毒的东西，来压住他俩的鬼魂，让他俩永世不得超生？ 一股莫名的愤懑油然而生。我竟也不觉得害怕了，走上前去，冲徐点点的爸妈 , 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 试探着问道：“伯父伯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付你们？徐点点在哪儿？她有没有事？” 徐点点的爸妈似乎也认出我来了，阴戾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 嘴里呜呜咽咽的 , 也说不出话来 , 只慢吞吞地伸出手指 , 指向一个方向。 我起初没看明白，他俩指的是什么地方，再一想，登时瞪大了双眼。 那个方向，是小南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七章 夜 徐点点爸妈的身影，在我回神的瞬间 , 已经消失不见。 郭潇潇仍旧在意自己弄丢仇殊 , 想捡回来 , 重新埋进坟里 , 免得出事。 我拉住她，告诉她坟里埋的是徐点点的爸妈。 郭潇潇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见我目光坚定 , 点点头，让我赶紧离开。 郭潇潇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 要不要现在赶回县城。 我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休息，又被各种各样的鬼，挨个吓了一遍 , 心力交瘁 , 再也支撑不住；况且这深更半夜的 , 也没有回城的班车 , 和郭潇潇商量了下，决定先在老宅凑合一宿，明早天一擦亮就回去。 回到老宅 , 我俩就在堂屋正中坐下。 鬼月深夜，我俩也不敢靠墙，只背对背挨着 , 准备歇息。郭潇潇见我疲惫 , 让我先睡 , 她来守夜。我眼皮沉重，也不客气，闭上眼，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 我眼前交替闪过徐点点爸妈满脸凄苦，冲我不断哀求的模样；徐点点笑靥如花，向我扑来，却又被王蒙从身后抱住，两人竟当着我的面 , 欢爱起来；王蒙从徐点点身后探出脑袋 , 冲我冷笑挑衅，整张脸又忽然如剥落的砖墙一般，扑簌簌往下掉着皮肉；郭潇潇、齐伯和老头儿 , 一个个脸色铁青 , 冲我冷笑，又慢慢离我远去…… 迷迷糊糊中 , 我耳边听到郭潇潇嘤咛了一声 , 似乎慢慢调转了身子，让我的脑袋，枕在她胸前那两道饱满里。稍稍有些冰凉的小手，从我小腹下的衣角探入，往我下面摸去。 “啊……” 一阵颤栗的快感，瞬间涌遍全身，让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咯咯咯……” 郭潇潇娇笑着，轻轻将我的脑袋，平躺在地上 , 温柔地褪去我身上的衣物，又站在我面前 , 极具挑逗地 , 也将自己身上的衣物 , 一件件脱下 , 伏在我双腿之间，埋着脑袋，在我下面不断挑逗。 见我很快有了反应 , 她掩嘴吃吃笑着，自己找准位置 , 坐了上去。 我仍旧困得睁不开眼睛，只能隐隐约约，从微张的眼帘里 , 看到浑身赤裸、面带红晕的郭潇潇 , 在我身下 , 奔放热烈地 , 不停地摆动身子。 一阵阵潮水般汹涌的快感，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激烈，从我身下 , 迅速蔓延全身，直冲大脑而来。 我情不自禁，伸手抱住近在眼前的美人儿 , 也忘情地耸动起来。 “吴解……吴解……你快醒醒，醒醒！” 我正魂飞天外 , 耳边忽然听到郭潇潇焦急的呼唤声。 扭头看去 , 见郭潇潇好端端地穿着衣服，表情怪异，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害羞，一个劲儿地晃着我不停摆动的胳膊。 我顿觉浑身发凉 , 清醒过来，见身下空无一人，自己却赤条条的，衣物散落在一边，正用手抓着自己下面 , 玩得不亦乐乎。 见郭潇潇眼神躲闪 , 我脸上有些燥热，支支吾吾地道：“你……我刚才……做梦，和你……我不是故意的。” 郭潇潇背过身去 , 语气冰冷地道：“我知道 , 你先穿上衣服。” 我默默穿好衣服 , 也不敢叫郭潇潇。堂屋静悄悄的 , 气氛稍稍显得有些尴尬。 郭潇潇背对着我，坐了很久，忽然幽幽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刚才……也不是梦。” “不是梦？” 我心里一动，发觉自己下面，又不自觉地峭立起来，慌忙转过身去。 郭潇潇默默地点了点头，似乎在斟酌什么，等了很久，这才慢慢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来。 郭潇潇说 , 后半夜的时候，她也迷迷糊糊的 , 有了些困意。 正打算眯一会儿 , 就感觉有股冷风拂面而过。 这种感觉很奇怪 , 因为只有脸上有风 , 身上其他地方感觉不到。 她一下子就惊觉过来，看到老宅门口，不知何时 , 站着一个身穿纯白色校服、塌着肩膀的长发女生。 月光惨淡，她自己又有些迷糊 , 看不清女生的脸，只本能地觉得，她就是徐点点。 郭潇潇没见过徐点点 , 她会马上联想到徐点点 , 可能只是因为 , 她出现在安庄卫。 徐点点冲她咯咯娇笑 , 缓缓招手，转身往门外飘去，似乎在招引她过去。 郭潇潇起先不敢 , 想推醒我，见徐点点的身影飘得飞快，几乎看不到了 , 咬了咬牙 , 也没忍心叫我 , 把我的脑袋，轻轻平放在地上，拔腿追了出去。 郭潇潇当时脑子昏沉沉的，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徐点点始终和她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 见郭潇潇追不上，就停下来等她；看她靠得太近，又会加速飘远。 很显然，徐点点确实是在引她过去。 两人你追我赶，到了安庄卫先祖统一埋葬的坟地。徐点点的身影 , 在几座长满杂草的坟茔间一晃 , 消失不见。 郭潇潇追上前去，发现那些坟茔，好像都是近几年才埋下的。 骤然没了徐点点的身影 , 她正有些茫然无措 , 忽然就听到四周“呜呜呜”地 , 传来一大片女人低声啜泣的哭声。 眨眼间 , 围着她的那些坟茔，不知何时，坟头上纷纷冒出一个个长发盖住整张脸的女鬼，使劲扭动着脑袋，像是要从坟茔中挣脱出来。 郭潇潇此时有些清醒了，只觉得后背全被冷汗打湿，吓得头晕目眩，几乎摔倒。 她慌不择路，捡了个方向就往外跑。跑着跑着 , 她绝望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眼前全是伸手不见十指的 , 黑漆漆的夜色。我俩夜宿的老宅 , 好像已经离了很远。 她毕竟是女孩子 , 三更半夜的 , 迷失在这鬼气森森的荒山野岭中，饶是胆子再大，此刻也撑不住了 , 抱着脑袋，尽量不让自己往身后看 , 哇哇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忽然感觉到，耳边像是有个女孩子 , 在轻轻地和她说话。 她下意识地想转身 , 被那女孩喝止。 女孩告诉她 , 她遇上鬼打墙了 , 让她闭上眼睛，跟着自己脚步声的方向走，还说让她赶紧回去 , 那女鬼是调虎离山，她要不及时赶回去，我就危险了。 郭潇潇听那女孩说话虽然冷冰冰的 , 但是很友好 , 而且隐隐带着还未完全散去的奶音 , 猜想那女孩年纪应该比自己小得多，心中虽奇怪，这么小的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 却也不敢睁眼，只乖乖地跟着她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女孩在她身前说了声“到了”，郭潇潇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我俩栖身的宅子前。 郭潇潇睁眼时 , 那女孩已经离开。她推门进来 , 看到我双目微阖，脱得赤条条的，正一边口中念叨她的名字 , 一边用手在下面玩弄。 她脸一红 , 本想踹我 , 想起女孩说的话 , 忍了下来，稍稍犹豫，将我摇醒。 郭潇潇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听不到了。 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对现在的我来说，当真是个致命的诱惑。 我强忍着磅礴的欲望，闷声问道：“可这跟你说的，这不是梦，有什么关系？” 郭潇潇一怔，似乎感觉自己说多了 , 犹豫半晌，慨然道：“因为那个小女孩告诉我 , 徐点点将我引开 , 就是为了让另一只女鬼缠住你。那只女鬼……可不是我。” 我心里一动 , 想到了什么 , 忍不住往她身边挨去。 郭潇潇以为我想要强，浑身一颤，慌忙站起 , 退到离我一米多远的地方，冷冷地问道：“你要干嘛？” 我本想向她解释，站起身子 , 却发现下面鼓胀得厉害，只好急忙转过身去。 靠，这下可好 ,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郭潇潇藏在堂屋下 ,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 幽幽地道：“你先把自己的事解决了 , 不然……不然你熬不过去的。我去外面等你，完事了喊我。”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脸上热辣辣的 , 暗自懊恼，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明明和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妞独处一室，这么好的机会 , 我却莫名犯怂 , 只能自己和五姊妹玩。 想起刚才郭潇潇在我身下缱绻的香艳画面 , 我干咽了口唾沫，狠狠瞪着门外，加快速度，让自己释放出来 , 顿时身子像浇了一盆冷水似的，酸软无力，两眼发黑，险些摔倒。 不做憋得难受，做完万念俱灰。这种感觉 , 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我坐在地上 , 歇息了一会儿，发现屋外已经微微擦亮，整理衣裤 , 走出门来 , 见郭潇潇目光呆滞 , 望着远处山头 , 安庄卫的坟地出神，问她在想什么。 郭潇潇估计还在尴尬，没看我，失神地盯着坟地，眉头微皱，道：“我总觉得，不管昨晚引我出去的那女孩，是不是你的初恋，她好像想要告诉我什么。而答案 , 很可能就在坟地那儿。” 我可不想凭着她女人的直觉，就在这儿耽误工夫 , 只希望趁山脚下的村民还没起来 , 赶紧开溜。 才走了没几步 , 郭潇潇停了下来 , 仍不死心，看了我一眼，忽然冲坟地跑去。 我实在不明白 , 为什么她对这件事，表现得比我还执着 , 在心里将她痛骂了一番，也只好跟了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八章 无字碑 九月天亮得慢。趁着朦胧的夜色，我快步追上郭潇潇 , 提醒她别那么冒失 , 要是让安庄卫的村民 , 发现我俩在他们祖先安息的地方逗留 , 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郭潇潇听我说得在理，点点头。两人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坟地摸去。 郭潇潇始终眉头紧皱 , 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在凭着记忆 , 在坟地间找寻着什么。 我见她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也不敢打扰她，只警惕地四下张望。 走到一座小小的坟茔前 , 郭潇潇停下脚步 , 轻咦一声 , 俯身对我道：“你快来看看。” 我凑上前去 , 见那是座立了碑的坟墓。因为天色未明，起先没看出什么，仔细再看 , 这才发现，眼前的这块墓碑，上面空荡荡的 , 竟然一个刻字都没有。 “无字碑？”我皱了皱眉，“这是谁的坟？” 郭潇潇捏着下巴忖道：“听说无字碑出现 , 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像武则天、孙中山那样 , 功高德重，文字没法表达，索性不表；还有一种，就是像秦桧那样 , 为人奸佞，为后人所不齿，又或者是妇人不守妇道，死后无颜面对泉下祖宗，所以不敢立字。” 我不由心生怀疑，闷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郭潇潇愣了愣 , 微笑道：“我大学学的历史 , 所以知道一些。” 我总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我，见她极力掩饰，眼下我俩又在一条船上 , 也不说破 , 点头道：“这里出现无字碑 , 坟墓的规模那么小 , 而且不是很老的样子，自然不可能是伟人先贤之类，那就只能是……” 郭潇潇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山村出现无字碑，多半是坟里头的正主儿，是个不守妇道，至少在村民眼里，是个不洁身自好的女子。我只是担心，她是……”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想起王蒙发给我的小视频，虽然时过境迁，徐点点跟我已经没什么关系 , 但心里仍旧很不好受。 我既不相信徐点点是这样的女孩，又不愿意他人这么数落她。 郭潇潇盯着墓碑 , 看了好一会儿 , 忽然皱眉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她就是那个不洁的女子 , 村民既然对她怀有敌意 , 大可以把她和她的爸妈，一起葬在村外，为什么单单把她葬在这里 , 葬在祖辈的坟地？这说不通啊。” 我刚才就觉得哪儿不太对劲，被她这么一说 , 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点头道：“除非这墓里头埋的，和他们记恨的那个女鬼 , 不是同一个人。” 郭潇潇忽然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 怪笑道：“是不是，看了不就知道了？你说呢？” 我心里一沉 , 已经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虽然百般抗拒 , 但也敌不过自己内心的好奇和冲动，我叹了口气，让她先回避 , 也不确定这个时候，这墓里头的正主儿还会不会出来，既期待又害怕。 我跪在坟茔前 , 闭上眼 , 轻声祈求墓主现身相见。 等了片刻 , 忽然觉得面上拂过一道凉风，身上其他地方却没有感觉，和郭潇潇昨晚描述的一样，我心里一动 , 睁开了眼睛。 一双穿着白色球鞋的、女孩子的脚，忽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慢慢抬眼，从女孩笔直的双腿，一路向上 , 到她穿着纯白校服的、娇小的上身 , 再到她塌着肩膀，长发盖在胸前、无声下垂的脑袋，心一下子抽紧。 是徐点点。 我本来很笃定 , 眼前这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 , 就是当年初遇时的徐点点。只是下一秒 , 我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具体哪儿不对 , 一时却也说不上来。 直到看清女孩微微隆起的胸脯上，残留着灰烬一般的污迹，我忽然反应过来——她不是徐点点。徐点点身上，并没有焚烧的痕迹。 恰在此时，女孩缓缓抬起头来，露出长发后，一张惨白，却又清秀的小脸。 这张脸很陌生，确实不是徐点点。 我莫名地松了口气 , 壮着胆子，问女孩叫什么名字 , 知不知道徐点点在哪儿。 女孩直勾勾地看着我 , 眼里满是凄苦 , 缓缓抬起一只手臂 , 指着一处方向，张开黑洞洞的嘴，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 , “咯咯”闷响，很吃力地说道：“美……美人……” 她张开的嘴，呈现一个O型 , 显然还有话要说，看嘴型，应该是开口音 , 像是“好”“嗷”“要”之类的字。 只是偏偏不巧 , 山脚下的村子 , 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女孩话还没说完 , 身子就像电视屏幕中，电流不稳的影像，晃了几晃 , 消失不见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身子一僵——好像也是小南街。 昨晚徐点点的爸妈现身相见，也指向小南街。 尽管暂时还不清楚 , 他俩和这个陌生的女孩 , 到底想表达什么 , 但我总隐隐觉得，徐点点应该还没死，而且应该就在小南街附近的某处。 正要把这个发现告诉郭潇潇，我眼神掠过的方向 , 忽然出现一副诡异的景象。 昏黑的暮色下，离坟地百米远的老村，那些早已没人住的荒宅，不知为何，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幽绿色的光芒。 而昨晚我俩待的屋子，赫然变成了当初徐点点家的老宅！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用力揉了揉 , 定睛再看，刚好看到一束晨光，洒向老村上空 , 那些幽绿色的、鬼火般的光芒 , 顿时消失不见。 徐点点家的老宅 , 也跟着消失了。 我瞬间想到了什么 , 心情激荡，想吆呼郭潇潇过来，却见她满脸惊慌，一步步从坟地边的密林中退出来，双手不停地颤抖。 我猛地心头一紧，就见她对面，慢慢走出几个扛着锄头，脸色铁青的村汉。 糟糕，我们被发现了。 迎面走来的几个村汉身后 , 是个戴眼镜，看起来稍稍有些文弱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后 , 还站着一个穿粗布长袍 , 背着双手 , 留着一把斑白山羊胡的老汉。老汉看似老态龙钟 , 眼睛却炯炯有神。 那双眼中，透出一股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精明和杀气。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想干什么？” 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冷冷地问道。 他身旁一个身材魁梧的村汉 , 怒瞪着我俩，大声吼道：“还跟他们废什么话？老于伯说的没错 , 他俩是城里派来的。看这样子，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让他们走脱，咱都得玩完！” 中年男子没理会他，只看向身后那名老汉。 老汉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 慢悠悠地道：“小娃娃，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郭潇潇见他们心虚 , 忽然有了底气 , 挺起胸膛 , 强作镇定道：“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们都看了。对 , 我们就是城里派来调查你们的。我警告你们，别乱来，放我们走 , 不然你们都等着坐牢吧。” 我暗叹女孩子危急时刻 , 就是容易自乱阵脚。她这么说 , 无异于火上浇油，毫无威吓力不说，只怕这些村民狗急跳墙，真的就会杀人灭口。 果然 , 几个村汉眼中，都露出了凶光，大步上前，就要往郭潇潇领口抓来。 我急中生智，掏出手机 , 大声喝道：“都他妈别乱来！你们干的事 , 我都录下来了。只要你们放我俩走，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你们要敢动手，我马上把视频发出去！” 奔在最前的两名村汉果然被唬住，硬生生停下身子 , 转头看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 , 慨然道：“回来。你们还想杀人不成？” 两名村汉面有不甘，嘎然道：“村长——”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两名村汉怏怏地收回手 , 走到他跟前 , 仍旧怒瞪着我俩。 中年男子硬生生挤出个笑脸，冲我扬手道：“小兄弟，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别自掘坟墓。把手机给我，我保证不伤害你们。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样？” 我手机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证据 , 其实心里也一直在怦怦狂跳，只是努力平复心情 , 没让这些人察觉 , 见村长松口 , 故意冷冷地道：“手机可以给你。这样 , 我俩只要到村口，上了车，手机就是你们的。” 中年男子拦住身后蠢蠢欲动的村汉 , 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拉过郭潇潇，作势将手指放到手机屏幕的发送键上 , 警惕地环视着步步逼近的村汉，只觉得后背全是冷汗。 我俩一步一步，往村口退去。我冲身后的郭潇潇勾了勾手指 , 让她去路边拦班车。 我俩和安庄卫十几个村汉 , 对峙了约莫十分钟 , 班车终于姗姗来迟。 我让郭潇潇先上车 , 把手机放到村牌边的石墩上，一闪身，也钻进了车里。 几名村汉气得睚眦尽裂 , 想冲上班车，被中年男子和那名老汉拉住。 那名老汉阴恻恻地冲我俩笑了笑，幽幽地道：“放心 , 他们逃不掉的。她——”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 , 可惜班车发动的引擎声太大 , 我俩已经听不见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九章 托梦 早班车除了我俩和司机，再没有其他人。 郭潇潇惊魂甫定 , 不放心地往后看了一眼 , 确定没人追来 , 抚着胸口 , 松了口气，忽然转头问我：“你认不认得那个老汉？” 她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搞得我有些发懵，茫然地摇了摇头。 郭潇潇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 闷声道：“他应该就是昨晚，指使村民在坟墓里压放仇殊的老人。” 我问她怎么知道。郭潇潇见我一脸怀疑 , 嘴角一扬，看着车窗外，幽幽地道：“仇殊这种东西 , 是老木匠手底下出来的。仇殊压魂 , 是鲁班门的手段 , 经常在房屋所有权争夺这种事上 , 扮演着很重要的戏份。鲁班门身上都有一股邪气，掩盖不掉的。那个老汉身上，就有这股子邪气。他应该是鲁班后人。” 我想起昨晚那怪模怪样的铁人儿 , 和刚才离开时，老汉说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 , 确定没被老汉做什么手脚 , 放心下来 , 又看向郭潇潇。 郭潇潇见我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脯，以为我起了歹念，脸一红，作势要打 , 也猛地反应过来，在自己身上到处摸。 我顽心顿起，坏笑道：“来来来，哥哥给你看看后面，后面你够不着。” 郭潇潇被我挠中胳肢窝 , 咯咯娇笑 , 假装板起脸，不停地求饶道：“哎呀，你别闹 , 别闹。再闹我生气了。” 那一刻 , 我忽然觉得 , 如果没有这些糟心的事儿 , 我和郭潇潇就一直这样打打闹闹的，那该有多好。 班车四十多分钟回到城区。我俩下了车。郭潇潇说还有事要做，和我作别。 我想着已经两天没到齐伯那儿去了，这两天因为调查安庄卫的事儿，涂药的工夫落下了，还不得已，用手安慰了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也没回去歇息 , 径直往城南桥洞走去。 到了城南桥洞，仍旧没见齐伯的身影。 我心里腾起一股不安 , 转身刚要离开 , 一个年纪约莫跟我一般大的乞丐 , 晃晃悠悠过来 , 告诉我，齐伯让他向我转告，要坚持按他的方子治病 , 这几天他有急事，有什么问题 , 可以去新城，找他那个姓连的师父帮忙。 我刚要问有没有齐伯师父的联系方式，乞丐就漫不经心地走了。 我呆在原地 ,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 摇摇头 , 只好先回去。 回到家 , 我正准备洗澡补觉，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警局打来的，说是尸体已经确认 , 就是王蒙，通知亲属去认领尸体。 我脑子嗡地一下，彻底懵了 , 感觉天旋地转 , 跟着浑身就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不明白 , 警局为什么会喊我去认尸，浑浑噩噩的，也顾不上洗把脸，揣了钱包 , 就往警局赶，刚巧看到王蒙的爸妈哭得呼天抢地，领着裹得严实的王蒙的尸体，从警局出来。 见到我，王蒙的妈妈目光闪动 , 说不好是怨恨还是害怕 , 也不等我开口打招呼，推着王蒙的尸体，冷冷地和我擦肩而过。 王蒙的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 , 似乎想说什么 , 却也只是叹了口气 , 让我注意安全 , 别让我爸妈担心，扶着王蒙的妈妈，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俩身后，并排站着一个双手插在口袋，满脸冷漠的女法医；一个那天盘问我的中年男警察；一个穿着西装，身材修长，脸上带着莫名笑意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和中年警察耳语了两句。中年警察看了我一眼，闷声道：“别说太多。”和女法医当先回去。 年轻男子等他俩进屋了 , 这才走过来，冲我伸手道：“你好 , 我叫连澈。” “你姓连？”我瞪眼道，“难道你就是——” 连澈笑眯眯地打断道：“没错 , 是我让徐警官喊你来的。” 我见他满脸轻佻和自负 , 本能地觉得厌烦 , 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就是齐伯的师父？” 连澈浓眉微皱，也不正面回答我，只不停地摇头苦笑：“这老头儿呀……” 他忽然收回笑脸，一本正经地道：“我是警局请来的刑侦顾问。作为死者的朋友和第一目击者 , 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当然，作为回报 , 我也会把我的调查结果告诉你。” 连澈告诉我，法医鉴定，王蒙死了至少有一个月了。 警方走访了解到 , 一个多月前 , 王蒙曾和朋友约好 , 晚上去夜店捡尸体。可当晚其他人到了约定的夜店 , 却没见着王蒙，打他的电话也不接。 尽管都觉得不太对劲，但因为事情不光彩 , 那些朋友也都没想过要报警。 这是警局现有的侦查资料。而连澈自己，还找到了一些有别于正规途径的信息。 连澈说，王蒙失踪的第二天 , 有人看到他在学校附近出没 , 目光呆滞 , 一脸憨笑，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而且一直在自言自语。 联想到学校前些年发生过的怪事，目击者怀疑 , 他被鬼缠身了，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只可惜，王蒙的身影，在一辆黑色轿车旁一闪，就突然不见了。 目击者信誓旦旦地告诉连澈 , 他看得很清楚 , 王蒙并没有上车，而是直接消失了。 连澈说完，忽然凑到我耳边 , 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 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 他今天晚上 , 应该会去找你。” 我见他看着王蒙尸体离开的方向，大惊回头。 连澈已经背对着我，挥了挥手，大摇大摆地进屋去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可能因为连澈的心理暗示，总觉得肩头上一阵冰冷，而且隐隐担忧，王蒙随时会从窗户、猫眼、电视屏幕、窗帘，甚至床底下钻出来 , 瞪着全是眼白的眼睛，伸出爬满蛆虫的手臂 , 冲我嘿嘿阴笑。 我甩了甩头 , 逼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 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 , 趁着天亮，我又去庙里求了几道平安符，顺道买了部手机 , 将我爸妈、连澈和郭潇潇的号码都存上，回到家 , 把鬼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贴上了符纸。 这么一折腾，不知不觉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也顾不上吃饭 , 依着齐伯的吩咐 , 冲西北方向 , 边叩拜边洗眼睛。 折腾了两天，我筋疲力尽，再也撑不住 , 抱着《金刚经》和毛选，倚在沙发上，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 , 慢慢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 迷迷糊糊中 , 我感觉身上有点冷，闭着眼，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抓条毯子盖在身上。 这一抓 , 没抓着毯子，却抓着了一只冰冷坚硬的手。 我顿时惊醒，见王蒙不知何时，竟僵立在沙发后，身子前倾 ,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他的两只眼睛 , 没有眼球，只有眼白，而且几乎爆出眼眶 , 一眨不眨地瞪着我；浑身铁青 , 泛着阴森的绿光 , 很多地方 , 还能看到疥疮一般，密密麻麻的伤口，就好像刚刚被法医洗完身子，从太平间跑出来一样。 我吓得一声惨叫，从沙发上跌落在地。 王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幽幽地道：“吴解，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这是在梦里，你不会受伤的。我过来 , 是想告诉你一些事。还有，向你道歉。” 我抱着毯子 , 步步后退 , 仍旧不敢看他。 王蒙继续道：“我承认 , 我确实混蛋 , 一直都对徐点点抱有幻想。你没回来之前，我接到她的邀请，和她……我当时也没想到 , 她已经不是她。之后我发现，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 甚至看到另一个自己，从躯壳里走了出去。徐点点威胁我，说想要重新回去 , 就得拉个人来垫背。” “真的很抱歉 , 我当时太害怕了 , 被她们牵着鼻子走 , 把你拉了进来。之后我才发现，她们是骗我的。我看到另一个自己离开躯壳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告诉你这些 , 不是要你原谅我，也不是要你怪徐点点。相反，我希望你别误会她。她一直都很爱你 , 也一直在保护你。我被她们看着 , 出不来 , 明天就是中元了，我趁她们忙乱分神，才偷跑出来的。你……你快去救徐点点。” 他越说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 浑身颤抖，好像在怕什么。 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害怕了，追问道：“她们是谁？我去哪儿救徐点点？” 王蒙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剧烈，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哆哆嗦嗦地道：“学……学校后山……咱们……咱们去过——啊！” 伴着他凄厉的惨叫声，我惊恐地看到 , 王蒙身后 , 猛地伸出一只苍白干枯的手，将他一把拽了过去，迅速消失在被风吹得啪啪作响的窗户外。 我猛地惊醒过来 , 发现只是个梦 , 松了口气 , 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刚喘了几口粗气 , 我却忽然发现，窗户不知何时，居然真的被打开了，冷风呼呼地往客厅里灌，心里一沉，哆哆嗦嗦走上前去，将窗户合上。 借着窗外的黑夜，只见窗玻璃上，不知何时 , 竟印着两道惨白的手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章 鬼介 想起刚才梦里的情形，我忍不住头皮发麻 , 慌忙给郭潇潇和连澈打电话。 郭潇潇已经关机。连澈那头等了老半天 , 这才听他懒洋洋地说道：“喂 , 谁呀？这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看了眼闹钟 , 已是深夜十一点多，想着还有不到半小时，就是鬼节了 , 心里更慌，语无伦次地把刚才王蒙托梦找我的情形 , 告诉了连澈。 连澈在电话那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不耐烦道：“明天鬼节，诸事不宜。能睡睡 , 不能睡憋着。等过了明天 , 你再来找我。” 说完也不等我开口 , 直接挂了电话。 我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臭骂了一顿 , 一时茫然无措，想给我爸妈打电话，可一想到他们相互推诿、争吵的模样 , 我又放弃了，懊恼地扔掉手机，逼迫自己入睡。 闭眼躺在床上 , 酝酿了很久 , 我始终毫无睡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 离鬼节只有不到五分钟。 越在意，我就越睡不着，总觉得房间里每个角落，都有一双阴毒的眼睛 , 在死死地盯着我。 这么惴惴不安地熬了很久，卧房寂然无声。天花板上的吊灯，也没我像想象中那样，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我稍稍感到有些意外：没道理鬼节当天，我反而一只鬼都看不到。 见确实没什么异样 , 我慢慢放松下来 , 眼皮渐渐发沉，脑海中交替闪过郭潇潇和徐点点娇笑的模样，嘿嘿傻笑 , 感觉下面也跟着有了反应 , 迷迷糊糊地 , 又进入了梦乡。 起来时已是晌午时分 , 窗外是阴天，能闻到小区居民在楼下焚烧香烛、纸钱的幽香。本想借询问鬼节有没有什么禁忌，给郭潇潇打电话，却发现她仍旧没开机。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也毫无办法。除了知道她叫郭潇潇外，我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既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儿。 一时之间，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无能。 我仍旧照齐伯的吩咐 , 面向西北方向，跪拜洗眼；又给祖先灵位烧钱纳香 , 求祖先保佑 , 我能平平安安 , 度过这段日子。 做完这些 , 我本想出门，想起连澈的话，就忍了下来。 百无聊赖地在屋里呆了一整天。当晚十二点 , 我正昏昏沉沉地，准备入睡 , 安静的卧房里，忽然“呜呜呜”地，响起一大片狂风呼啸般的闷响。 仔细听 , 就发现不是风声 , 而是有人在哭 , 很多人。 我瞬间汗毛直竖 , 也不敢睁眼去看，裹紧被子，口中胡乱念叨《金刚经》和六字大明咒 , 感觉满屋的哭声，还真就像大风刮过一般，来匆匆去匆匆 , 慢慢又恢复了平静。 “兴许只是鬼门关关闭 , 百鬼过境罢了。” 我暗暗安慰自己 , 感觉最近睡意总是莫名来得很快，翻了个身，就又睡熟了。 隔天一早，我洗完眼睛 , 立马给连澈打电话。 连澈让我在手机里录一段《往生咒》和《金刚经》，带上笔纸，约我在学校，确切地说，在供水厂下见面。 我赶到约定地点 , 见连澈正笑眯眯地 , 跟先前将我拒之门外的女主人闲聊，奇怪那女人明明之前对我和郭潇潇三缄其口，怎么突然就变了卦 , 和连澈聊得那么投机。 连澈见我来了 , 拍了拍女主人的肩膀 , 和她悄声说了句什么。 女主人看了我一眼 , 又是一脸警惕，转身关了房门。 我问他怎么回事。连澈摇摇头，问我东西带来没有。 见我点头，连澈慢条斯理地道：“我说，你记。能记多少记多少，能保命。” 我虽然看不惯他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但想到他是齐伯的师父，兴许真有本事，只好忍气吞声。 只不过 , 连澈告诉我的信息，确实超出了我 , 甚至我和郭潇潇一起调查的范围。 连澈说 , 其实早在我回来之前 , 他和齐伯 ,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就已经在调查这件事了。 王蒙没有骗我。我和他的遭遇不是个例。最早从年初开始 , 县城就陆续有年轻男子，因为捡尸体的缘故 , 莫名失踪或死亡。 而他们捡尸体的地方，都是两年前就已查封的玫瑰酒吧。 警局跟踪调查了很久，线索始终断断续续 , 因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 犯案的 , 根本就不是人。 连澈和齐伯了解到 , 十年前，也就是我高中毕业，离开县城之后 , 我所在的高中，确实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转校女生。 那女孩腮帮有颗黑痣，笑起来很媚惑 , 听说不仅到处勾引高中男生 , 还跟学校的几位男老师 , 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年那场大火，也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那个女孩放的，而是那些被她抢去男朋友的女同学 , 商量好了，想要趁她和男生乱搞的时候，将奸夫淫妇一同烧死。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晚风向突变，女孩和男生在校外的安乐窝 , 已经被烧得没了原形 , 火苗却又被风带着，飘飘悠悠，落向女生宿舍 , 这才酿成惨剧。 当年在大火中丧生的女学生家属 , 怕自家女儿死后 , 名声不好 , 统一口径，说是那女孩与其他女生发生口角，纵火作案。校方也默认了这种说法。 而我们在供水厂山脚下看到的人家，就都是当年这些死去女学生的家庭。 说到这里，连澈顿了顿，很小心地从我身上，拿了一根枯黄的头发下来，忽然问我：“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阴家？” 我想起齐伯当初好像提到过，不过也没细说 , 摇了摇头。 连澈用打火机，把头发丝点燃了 , 捻了捻手指 , 道：“阴家分两派 , 一派是玄宗 , 一派是冥宗。说得简单些，玄宗走的是正统路子，无外乎画符念咒、设坛作法之类；冥宗行事就比较乖张 , 经常剑走偏锋，而且手段歹毒。哦 , 当初鲁班门的人，就属于冥宗。” 我忽然想起我和郭潇潇在安庄卫见过的老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连澈仔细打量我脸上的表情 , 继续道：“我刚才说 , 犯案的不是人 , 不是说 , 就一定是鬼做的。冥宗里头，有一类人，叫鬼介。顾名思义 , 就是替鬼拉生意的皮条客，或者说蛇头。当年在大火中丧生的女学生，被迫成了艳鬼 , 在那间并不存在的酒吧 , 替这些鬼介 , 和他们背后合作，或者确切的说，是服务的那个人拉客。而被这些伪装成醉酒女诱惑的男子，就都成了裙下鬼。” 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 皱眉道：“你是说，那些人，在替鬼办事？” 连澈点点头：“阴家过去叫捞阴门，走的本就是跟鬼神打交道的营生。冥宗这些鬼介，手段阴狠高明，既能够取悦他们服务的厉鬼 , 又能驱使那些可怜的小鬼 , 替自己卖命。” 我仍旧不解，问道：“那王蒙他们……” 连澈叹道：“他们和你一样，起初都只不过是些经不起诱惑的鱼儿。鬼介不是时时出现的，他们也有顾忌 , 所以会威胁那些女鬼 , 让在她们石榴裙下丧命的男子 , 被迫成为拉拢下一波倒霉鬼的下线 , 就好像传销一样，开枝散叶，一个接一个，像病毒般传下去。” 我想起昨晚王蒙告诉我的话，稍稍听得有些眉目了，问连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连澈指了指自己，淡笑道：“我和齐老头儿，就是阴家玄宗的人。”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浑身一颤，皱眉道：“那先前帮我的老头儿——” “对。”连澈截口道，“他就是鬼介。他不是要帮你 , 而是要害你。只可惜，他学艺不精 , 又选错了人 , 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不知怎么地 , 我忽然觉得 , 齐伯和连澈会出现在这儿，也绝对不是偶然。 连澈见我脸上阴晴不定，笑眯眯地道：“齐老头儿说得没错 , 你天生见鬼体质。我前天不过试着用鲁班门的手段，把王蒙的头发放在你肩上 , 又用言语暗示，你夜里还真就梦见他了。不过也好，有了这些线索 , 接下来事情也好办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 , 原来那天他拍我的肩膀 , 竟是在我身上动手脚 , 顿时大怒，挥拳冲他击去。 连澈偏头躲过，仍旧笑眯眯的，指着我手上的笔纸道：“你还想不想活了？” 我忿忿地收了拳头 , 带着情绪，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连澈让我按着王蒙托梦告诉我的地址，自己去学校后山寻找答案。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连澈摇头道：“我又没有初恋在这儿。我去不合适 , 姑娘们不欢迎我。” 我见他分明在打马虎眼儿 , 不过是又想利用我 , 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发作。 连澈叮嘱我，深山之中会有什么鬼魅，他也说不好。先前让我录下《往生咒》和《金刚经》 , 是为了以防万一，实在对付不了，就放出来，逼迫鬼魅离开。 他又教了我几个驱鬼自保的法子和咒语，让我记在纸上 , 关键时刻能救命。 临分别了 , 连澈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我，目光闪动 , 忽然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知道 , 那个女孩一直跟着你。你最好离她远点。你们俩在一起 , 迟早会被对方害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一章 美人坳 连澈虽没明说那女孩是谁，但我立马就想到了郭潇潇。 我不知道 , 郭潇潇为什么主动接近我。我总觉得 , 她身上藏了太多秘密 , 而她本人 , 也像是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到时说不好伤的是她自己 , 还是和她走得太近的我。 连澈说得对，她太危险。我没必要冒这个险。 胡思乱想中 , 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供水厂后山的山顶。 这里我并不陌生。当初和徐点点谈恋爱的时候，她和王蒙女朋友租住的石板房 , 空间太小 , 不管是我还是王蒙 , 都很难有和女朋友独处的机会。 所以有时一放学 , 我就会和徐点点一起，爬到学校后山的山顶，看着渐暗的天色 , 和山脚下火柴盒大小的石板房，慢慢地拥吻。 只是每当我想更进一步，徐点点就会及时拉住我的手。 她在害怕 , 害怕我俩这样做 , 会惹恼半山腰坟茔里的亡魂。 想到初恋的甜蜜 , 如今已物是人非，我不由地唏嘘起来。 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眼前枯黄的草丛里 , 竟蹲着一个穿紫色毛衣的女人。 我当然认得这件衣服，也认得这个背影，忍不住惊呼道：“徐点点？” 蹲在草丛中的女人，身子微微一颤，忽然像是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往后山山腰逃去。 我认定她就是徐点点 , 心头暗喜她还活着 , 不过也感到奇怪，她明明还记得我俩当年的事，经常故地重游，为什么见了我要逃走？ 我追了上去。后山山腰 , 同样是一大片坟地。 当初我俩上山调情 , 觉得后山冷清 , 从没到过这儿。 我远远地看到 , 穿着紫色毛衣，已然是美艳少妇的徐点点，蹲在一座大坟前，恭恭敬敬地冲坟头磕头，嘴里好像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见我跟来，徐点点抬头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很快消失在坟地旁的小树林里。 我不由地有些郁闷。我考上大学后，我俩抵不过异地恋的煎熬 , 选择了和平分手。就算当初是我提出分手的，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吧？ 我见她不想见我 , 也没强求 , 转念一想 , 王蒙既然托梦让我来救她 , 只怕她躲着我，还另有隐情。 当下收拾心情，走到徐点点刚才跪拜的坟茔前 , 想看看她到底在拜什么人。 坟很大，比周围所有的坟都大 , 修筑得也很精巧。 只是奇怪，这大坟的墓碑，同样没有刻字 , 而且孤伶伶的 , 坐落在远离周围坟茔两米左右的地方 , 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什么人的坟？徐点点为什么要祭拜他？ 我满腹狐疑 , 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色阴沉，后山又背阴，气温骤然冷了许多。我看了下时间 , 已是下午两点多，胡乱吃了些零食，想到连澈要我做的事 , 忍不住叹了口气。 连澈说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 不管中元还是中秋，都是如此。就算白天是阴天，晚上也肯定会出月亮。他让我无论如何在深山中过一夜，看看月色下的山坳 , 会不会有什么异样。 说实话，尽管知道他是齐伯的师父，又是阴家玄宗，但我心里老觉得不踏实。 连澈太精明，也太圆滑 , 很可能只是拿我当炮灰 , 做自己侦破案件的棋子。 只是眼下，我能相信和依赖的人，寥寥无几 , 所以明知有诈 , 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不敢在坟地多做停留 , 稍稍歇息 , 就准备往徐点点消失的树林跟去。 就在这时，我耳边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冷笑了一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顿时汗毛直竖，壮着胆子，环顾四周，大喝道：“什么人！” 我身后的树林里，忽然草丛大动。 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在林间一晃，飞快地往远处跑去。 看来那人蹲在草丛中，已经有段时间了。看他藏身的位置和方向 , 赫然正对着我身前的这座大墓。很显然，他一直在暗中监视。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对这座坟这么在意？ 自然而然地 , 我想起连澈说起的阴家冥宗 , 还有冥宗中的鬼介。 难道这人是个鬼介？他一直守着这座无字碑的大坟 , 莫非这坟里头埋着的，是他想要得到的人？那些女学生？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正确 , 看这人离开的方向，似乎和徐点点是一致的，担心他对徐点点不利 , 同时也怀疑，王蒙说的让我去救她 , 就是这个意思，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那个身影跑得很快，也很急 , 似乎知道我在追他 , 不到十分钟 , 就到了对面的山头。 我猛地收住脚 , 忍不住害怕起来：正常人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那个身影，很可能不是人。 只是犹豫了片刻，那条身影在稀疏的山林间穿行 , 已经快到对面山头的山顶了。 我摇摇头，打算就此打道回府，在当初我和徐点点缱绻的后山山顶 , 守到天黑 , 看看两山之间的谷地 , 会不会有什么异样。 这时候，我眼角忽然瞥见，对面山头上，矗立着一个娇小的、纯白色的身影。 我以为自己眼花 , 揉了揉，人影还在。 而那个灰白色的、男人的身影，正快速往山顶上那条柔弱的人影靠近。 我心里陡然一沉：看来那人不是为了躲我，而是为了赶上山顶上那条身影。 “吴解……吴解……救我……” 山风轻拂，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 微微弱弱地 , 飘我耳朵里。 是徐点点！ 与此同时，我惊恐地看到，对面山顶上那条身影 , 似乎吓了一跳 , 身子微微一颤 , 就往后山滚落。 那条灰白色的身影 , 赶到山顶，左右张望，似乎懊恼没追上，跺了跺脚，也消失在后山。 鬼使神差地，我深吸了口气，转身冲对面山头跑去。 跑到山顶，天已经微黑。如连澈料想的那般，一轮圆月 , 悄然出现在天边。 我没看到任何人。徐点点不在，那个灰白色身影的男人也不在。 四周静得吓人。我先用药水洗了眼睛 , 又吃了几口面包充饥。 山里入夜快 ,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月华如水 , 挥洒在漆黑的山间 , 给山色披了一层清冷的白光。 这时候，我耳边忽然听见一串悦耳的娇笑声。 我顿时精神高度紧张，起身往山坳间望去 , 见疏林掩映的山坳间，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能看到几个浑身赤裸的少女 , 在湖面上嬉戏打闹。 夜风送凉，一股牛乳般的幽香，飘飘悠悠 , 扑鼻而来。 连澈说的异常 , 估计就是这个了。 虽然明知这么冷的天 , 而且还是在深山之中 , 出现裸女戏水的画面，绝对有问题，可一来我本就是冲这个来的；二来我感觉自己下面 , 又起了强烈的欲望，脑子一热，只稍稍犹豫了下 , 就快步往山坳间跑去。 越靠近山坳 , 我就越发现 , 那片湖泊很大，大到几乎横亘了整个山坳；而湖中嬉戏的少女，远不止十来个，少说也有百来个。尽管仍旧离得挺远 , 但借着清冷的月色，我大致能够看出，那都是些十七八岁、青春洋溢的少女。 循着迷人的体香，我不由自主地靠近，忽然发现 , 这些少女中 , 居然有几个我认识的面孔。 郭潇潇、徐点点、王晓霞、外卖小妹，甚至那个在安庄卫的无字碑前，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高中女生 , 都在这儿。 我心头一凛 , 转身要走。 身后香风袭来 , 郭潇潇和徐点点赤裸着身子 , 已快步来到我跟前，媚眼如丝，将自己饱满娇嫩的胸膛，一左一右，紧贴在我肩膀上，一边轻轻挤压摩擦，一边舔着舌尖，冲我媚笑道：“怎么，来都来了，不和我们玩玩吗？” 我感觉心在怦怦狂跳 , 说不好是冲动还是害怕，索性闭上眼，大喝道：“滚！你们都是假的！我不会上你们的当——” 我话还没说完 , 身下忽然涌来一股颤栗的快感 , 大惊睁眼 , 见两腿之间 , 不知何时，竟埋着一个女孩子的脑袋。 而我的裤子，早已被簇拥上来的徐点点她们褪去。 “不……这是假的……这不是真的……啊……” 我一边闭眼自我否定 , 一边尽力抗拒身下汹涌而来的快感和刺激。 到最后，我根本把持不住 , 感觉一团邪火，从胸口直冲脑门，耳朵里嗡嗡直响 , 情不自禁地抱起缠在我双腿间的少女 , 反客为主 , 将她压在了身下。 “美……美人坳……” 偏偏这时候 , 我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孩。 女孩直勾勾地看着我，只可惜两眼空洞，已经没了眼球。她每说一句话 , 没了下巴的嘴里，就会喷出一口黑血，将她平坦的胸脯染红。 “假……假的……死人……” 她仍在吃力地念叨 , 慢悠悠地伸出手指 , 指向我身下。 美人坳？ 一瞬间 , 我脑海里好像过电一般，想起那天在安庄卫，坟头上那个女孩没说完的话，好像就是美人坳 , 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登时吓得一屁股从缓坡上滚落。 刚才在我身下缠绵的赤裸少女，已然死去多时，如同那晚现身的王蒙一般，浑身铁青 , 脸上留着一道道 , 好似脉搏般的墨绿色血纹，正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全是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意外地 , 我没有磕到山石 , 而是跌进一团冰冷 , 却又异常柔软的肉体上。 我惊得一下从地上爬起 , 就见山坳中的湖泊，已然不见。 山坳中白花花一片，全是赤身裸体的少女尸体，如同被海浪冲上浅滩的死鱼一般，堆叠在一起，延绵了数百米，少说也有几百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一个而立单身狗的自白 夜深了，聊两句。 不管愿不愿意 , 从明天开始 , 《销魂》要正式收费了。 说实话 , 每次作品上架 , 我心里都是矛盾的，既想尽快知道，自己的作品是否成功 , 是否能够打动读者；又担心失望再一次降临。 这种心情，真的像是一场豪赌。 说起来 , 我对，有种近乎偏执的热情。最早开始创作，应该是高中 , 那会儿流行武侠 , 我将这股热忱 , 带到了大学 , 尝试写了好几个长篇短篇，全扑了；没关系，毕业后一边工作 , 一边仍在创作，那会儿，迷恋上灵异 , 写了几个长篇 , 同样不温不火；也没关系 , 之后干脆脑门子一热，辞了职，全职写书，撑了两年 , 又扑了三本。 我常跟一同写书的朋友开玩笑，我入行的时间晚，但在失败路上，我算前辈。 我今年而立，没房子、没车、没老婆孩子 , 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 真正入行的人才知道 , 写书是一件多么孤单的事。 你不再有可以畅谈工作的同事，不再有可以喝酒聊天打屁的哥们，不再有可以吹嘘的收入和尊贵的地位。 你有的 , 只是脑海中斑斓的世界 , 虽然精彩 , 却只是一个人的狂欢。 这两年 , 我收获的，除了孤独和满身的病痛，还有亲人的不理解。 他们不理解，明明有稳定的收入，为什么我要放弃；他们不理解，明明有名校的光环，为什么我要自己践踏，把自己变成他人眼中不务正业的混混。 其实真正入行，也才两年。这两年 , 我负债累累，身子也越来越瘦削。去年年底 , 爸妈回来 , 见到我 , 第一次动容 , 说我都消瘦得没了人形。 他们不知道，至少有一个月，我足不出户 , 每天就靠方便面和茶叶，勉力撑着。他们带来的茶叶蛋和苹果 , 已经是我那个月，最好的伙食。 我爸说，不行就回去上班吧 , 别折磨自己 , 适当学会放下。 我知道爸妈的担心 , 可我已经放不下了。 于我而言 , 写书，已经不仅仅是个谋生的手段。我这一身病痛，还有几年积攒下来的失眠症、焦虑症、孤独症 , 已统统变成了催我奋进的号角。 哪怕有一丁点儿的成绩，或者多一个订阅，多一个读者 , 甚至多一条评论 , 我都觉得 , 我选择这条路，是有希望的。 而希望，在你们，我亲爱的读者们。 扯得有点远了 , 来说说剧情。 相信亲们读到最后的免费章节，心中多少也猜到一些答案了。 那么，事实是否真像大家想的那般呢？男主进入美人坳后，发现了什么？ 十年前轰动全校的女生到底是什么人？ 郭潇潇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徐点点到底有没有死？ 女主角，到底是谁？ 这些，下面都会说到。 亲们，只要继续关注 , 一包烟 , 或者一顿饭的花费，全新的章节，精彩的大幕 , 就将在你们面前徐徐打开。我保证，你们一定会欲罢不能的！ 以下是暗夜充值详细步骤和注意事项： 1：充值前 , 先要登录暗夜账号 , 暗夜支持一键登录 , 只要你有QQ号、微信号、新浪微博账号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暗夜！ 2：登陆后，点击网站首页最上面的【充值】，进去后按照充值流程提示操作。 3：具体充值方法：暗夜支持5种充值方式，【网银】【支付宝】【微信支付】【短信充值】【QQ钱包】 现在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微信支付】有微信且绑定了银行卡，或者微信里面有余额的可以冲，比例是1：100 【支付宝】拥有支付宝账户的人可选择。比例是1：100 【QQ支付】：1=90暗夜币。 登录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选择充值金额，直接在跳出来的充值页面输入您的账号密码，即可完成充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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