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星星来了》 第1章 星星来了 第1章 星星来了 小源川的夜色极其幽静辽阔,像一条长在深海里漾荡的海带。此刻,霍家大宅里外两重,灯火通明,炽光照耀下清晰可见冷雪混合着雨簌簌落下。 隔着一层玻璃,外层啪嗒啪嗒响,宾客宴谈声隐约。 一阵烟喷在玻璃上,漫不经心的,忽地,这年轻小子慌忙掐起烟来,啊的一声低叫,顾不得手指烫伤,张着两臂对着空气一阵扑闪,如落水鸡仔似的扑不完的烟花,于是,耳慌慌的听着外头一排紧促的脚步声推门而入。 糟了,被抓个正着。 年轻小子臂膀僵硬的收回,以头顶对着逐步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忽地,那人低笑一声,非常轻,慢声。 “霍倚泉。” “哎冲哥”叫霍倚泉的小少年赶忙抬头,迎着他大哥笑里藏刀的目光耍赖,“底下无聊,我上来找你,看到你烟摆桌上就手痒抽了口。” “我看你是皮痒。”霍倚冲有意放他一马,反正抽烟这事管不住,今天老太爷九十大寿,亲朋好友云集,他周旋了一天,着实疲累,霍倚泉却不依不饶的缠上来,趴在书桌前一个劲儿的使暧昧眼色。 “你上来收拾下,去接我未来嫂子吗” 霍倚冲饶有兴致的看他,“你哪来的嫂子” 少年按耐不住的叫起来,比当事人还兴奋的语气。 “我妈在底下说悄悄话我听见了,为了爷爷过一个圆满的生日,我未来嫂子今晚会来小源川对不对别不承认都听见了我你俩奔着结婚目的谈的对不对” “她叫宋福星。”霍倚冲低笑了一声,那双狭长的眼睛蕴满了光亮,严肃的,“叫宋小姐。” 家族联姻,八字没一撇,完全达不到被他叫未来嫂子的程度,同时也是对女方的尊重。霍倚冲不理弟弟幽怨的眼神,径自站到落地窗前若有所思。 他的确要去接人的,但宋家打来电话已由司机将人送来。 小源川地形特殊,夜色中有千百座起伏在水面的小山,水域广阔,公路沿着水路,雪天路滑,不熟悉地形的司机难免手生。 霍倚冲眉头皱了皱,决定亲自去迎一下。 “让倚然招待客人,我马上回来。” “好的哥”利索至极的喜叫声。 从窗前离开时,霍倚冲要笑不笑的盯了他一眼,后者立即领悟,作保证似的以口型念着宋小姐三字。 他这才推门出门,经过铺着厚毯子的走廊,转弯,直奔楼下霍亮的大厅。 有两个中年女性谈笑着刚走上来,看到匆匆下楼的他,伸手一握他胳膊,没握住,急问。 “干什么去” 霍倚冲脚步不停,“接宋小姐。” 两名女士集体笑出声,又不敢声张的给外客看到,只眼看着心切的侄儿步出了大门。 小源川夜色飘雪,蜿蜒如蛇的公路湿滑无比,路灯一排排坚守在岗位,又一排排的被开过去,直到靠近霍家不远的东湖位置,有三辆车被迫停下。 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打滑后姿势霸气的横在公路上,被追尾的小轿车难过的瘫在山头上不依不饶。 两方纠缠,挪不了位置。 宋家的车无辜被阻。 小源川的山不像山,随便拢起一点弧度意思意思,比较平缓低矮。 于是,宋家的车被阻后,司机留下等道路通畅,那经验丰富的中年司机无奈的站在雨雪里,朝山包上一道白影挥手。 山坡上的女孩正是被霍家人念叨的宋小姐。 此时,这位宋小姐好好的车没坐成,打了一把白色透明雨伞,手拎着一个牛皮的长条形提箱子,抬脚往湿唧唧的开阔山坡上爬。 考虑场合是老人生日又是晚宴,她特意穿了一条长裙,到脚裸,羊绒大衣也是很长,本来没什么,谁料快到地点了遇着拦路虎,她不得不拎着裙子角大衣角踩着从草皮里挣扎出来的泥浆子往霍家而去。 爬到这座山坡的顶端,宋福星微喘的停下,环顾四周,像一条美丽的宝石项链漂浮在水中,她脚下正踩着一颗宝石的脸面。 多少年了 上次来时她十八岁差两个月,一晃眼五年过去,由一个小学生样的人变成焦急婚嫁的适婚女子。 宋福星想起这个就觉得好笑,二十三岁了就因为没谈过恋爱,家里人便急的团团转的万里挑一了一个霍倚冲,让她相相看。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今夜来这里,不为任何人。 宋福星唇角上翘,温柔的对着夜色下的小源川笑了笑,然后,拎着箱子,裙角,伞,一脚一个打滑,又被自己逗乐的滑下山去。 霍家院子里全是宾客,雨雪簌簌未能阻挡这份热闹。 宋福星进来时,像个普通的宾客,不过她没入旁边类似玻璃温室改造出来的灯火辉煌大厅用餐,由于联络不及时,霍倚冲和她岔开了,一个去接,一个早翻山过来了。 她被霍倚冲的姑母热情的牵上了楼,避开了宾朋们的所有视线。 霍倚冲的爷爷正靠在椅子里养神,听到房间里进了人的动静,立即睁开眼看她。 “您好,霍爷爷。”宋福星依自己家里给老人拜寿的礼,屈膝在羊绒毯上轻轻一跪,双手牵住老人家走过峥嵘岁月的手,俯首将额头在上面轻碰了一下。这个动作是祖上闹下来的,小辈们这样一做显得可爱,惹人心生爱怜,霍老太爷也不例外,笑眼眯合成一条缝。 “你好你好。” “宋小姐是倚冲的朋友,刚下飞机,就给您送祝福来了。”霍思侬笑着引荐。 宋福星感激的看了他姑妈一眼,没把关系说复杂。 “朋友”老人家显然很懂得“朋友”的意义,在他生日宴上,能以长孙女性朋友名义出现的人身份绝对非同小可,只是两人目前关系不明朗。他目光欣慰的笑了笑,十分喜欢这小姑娘,“你和倚冲认识多久了” “一年。”谈不上认识,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但如果从第一面开始算,是快要一年了。 她来的匆忙,又羞窘。 宋福星赶紧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好化解老人看孙媳妇似的那种热切眼神。 “这个。”老先生笑起来。 宋福星也笑着,那是一把地地道道小源川流失许久的古琴,她用修复好的琴不甚熟练的献丑了一小曲,老人家笑的几乎找不着眼睛,他动容的摸着古琴,轻轻教了她指法,再弹起来时,果然顺畅多了。 霍倚冲是长孙,眼看着单到二十七,突然带了姑娘回来,老人家的高兴可想而知,愉快的聊了半个多小时,宋福星功成身退,离开房间后,霍思侬频频向她道谢。 “宋小姐,委屈你了,我真是抱歉又感激。” “没关系,换了一个地点而已。”宋福星表示理解。一开始她也挺意外,介绍人本来安排她和霍倚冲的第一次面,应该叫相亲是在前天晚上的万茂酒店。 但见面那晚,霍倚冲没来,他亲自打电话致歉,因为老太爷当晚突然进了重症室,加上两天后的生日宴会如期举行,这中间他没有时间再见面。 言谈间似有遗憾,接着,他那股自信不知从何而来,在电话里请求。 相亲地点能否改在老人生日宴会上。 嘿,这哪是相亲 直接就变成第一次上男方门了 然而,宋福星一口答应了。 霍敬云老先生是著名的爱国商人,由他手上送回国内的流失文物件件珍宝,意义非凡,宋福星因为职业的关系,对老人家特别敬佩。 所以,当得知老先生因为身体原因可能是最后一个生日时,她义无反顾的过来了。 权当来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为文化遗产做出贡献的老先生,至于和霍倚冲成不成的问题,顺其自然。 只是相亲,她真的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在男方家里。 有点哭笑不得的有趣。 霍家人十分得体,陪她坐进一间宽敞又较私密的会客厅,在三楼,面对小源川最大的东湖,室内的光是橙黄色的,落地窗是白色木质的田字格式,配上外面的雨雪和室内的咖啡浓香,人处其中,倒也放松自在。 小聊了一会儿后,霍思侬接了通电话,然后笑容满面对她说。 “倚冲上来了,你们先聊着,别不好意思,看不上那小子尽管一个电话给我,我马上把他打发走。” 宋福星头一回经历相亲,听着看上看不上的话就觉得不好意思,脸皮有些烫,她正控制着脸红的速度,安慰自己该来的还是得来,结果室内的门就真的被从外推开了,伴随着年轻男人似真似假的笑怨声。 “姑妈,侄儿这么叫您看不上,在宋小姐面前拆我台” “我看上有什么用。”霍思侬大笑。 “”宋福星礼貌的站起来,客厅极大,从门口到坐着的方桌前有很多步,那男人走的不急不缓,带着外面的寒气,如果她平时接触的帅哥属于让人目不转睛型,那霍倚冲则是不敢多看一眼型。 尽管他笑意不减,但那双眼睛狭长,配上窄而深的平行双眼皮,古语说凤眼,倒不如说是狐狸眼,尽显妖意。 从进门第一步,他虽对着他姑母说第一句话,视线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略带着歉意的笑眸,明明很礼貌却莫名让她有种不得不接住他目光的错觉。 两人轻握手的瞬间,宋福星脑子里直接跳出一个念头。 家里人嫌她饭吃多了 什么意思 把她介绍给霍倚冲这种,连法海大师都会被震活过来的妖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章 星星来了 第2章 认识你 半个小时前。 霍倚冲扑了个空,遇上宋家的司机,却不见宋小姐。 那姑娘一个人抄近翻山头过去了,她的车停在原地等道路畅通后再去汇合,果然,他到后没几分钟,堂弟兴冲冲打电话过来说她到大宅了,正被姑妈迎着直接去了老太爷那。 她家司机好像看惯了她这彪悍的行径,也不说雪天草滑怕摔着她什么的。 霍倚冲磕上眼皮前,似笑非笑的眸光叫前头开车的霍家司机打了个冷颤。 霍倚冲这长相着实让身边的人吃不消,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男人,至少第一眼,会被惊着,像朵带毒的高岭之花,只敢低低远观。 不知宋家人如何打算的 事实上,宋福星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想的。 做为家族中唯一的女孩,她几乎是在众星拱月中顺风顺水成长起来的。 眼看着二十三岁了,不大但也不小了,一次恋爱没谈过,家长们特别着急,怕她受欺负,怕她经历浅斗不过人。 所以,他们千挑万选看中了霍倚冲。 先见一见,成不成另说。 但此时此刻,她隔着一个方桌与霍倚冲面对面坐着,开始一万个怀疑以宋老四为首的堂兄们是不是集体发晕了。 霍倚冲的长相完全让她吃不消,不是丑,真挺帅,眉毛眼睛尤其配合的恰当,有点冷魅的气质,这种人当演员,什么东厂厂花,黑化后大boss,一定信手拈来。 她更喜欢温和一点的,帅不帅无所谓。 “我长的很丑吗你的反应很大。”明明受挫似的自我调侃,听着都像是,叮,你已得罪对方,死期将到 “不,霍先生帅的惊天动地。”实话,可不是她的菜。 她脸上的表情如实反应内心情绪,霍倚冲相当冤枉,头一回因为自己的长相被女人嫌弃,还是在初次见面的瞬间就抗拒他,但他专治不服。 “听说你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我觉得挺荣幸,被你家人看中。” “因为霍先生很出色。”她顺着话聊一聊,心里却期盼这场相亲快点结束。 “想知道你四哥选我的过程吗” 原来还有过程宋福星被挑起了兴趣。 霍倚冲靠在椅背上,眸子里似笑非笑,他说这个过程时干净修长的手指逐一数,这动作显得他的手很漂亮,也说明他很放松。 前面几个步骤听着非常正常,比如,他们都是商人,先合作一个项目,摸摸脾气,过后一段时间,成了半熟的朋友继续组局加深了解,然后,他停了一下,目光竟变得有些揶揄的看着她,突然说。 “最后,他约我去洗澡。” “”洗澡是什么过程 “泡温泉,专区有独立浴室,我们去的那天莫名其妙的故障,只好用公共区域,没有隔断的”霍倚冲眸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逐渐泛红的脸,声调轻哑,“宋肆特别有意思,当晚就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意愿结识你。” “”宋福星脸红的彻底,想着,她哥约霍倚冲泡温泉是不是为了偷看他身体某部位生长的正不正常 一定是这样的,霍倚冲仰头饮净了酒,唇角勾起的弧度,眼底打趣的光,非常直接的肯定她的猜测。 “”宋福星窘的完全说不出话来,怎么摊上这种哥哥操心妹子相亲对象那方面长的好不好 玻璃上吧嗒吧嗒像泡泡糖炸掉的雨雪摔落声变得异常清晰,霍倚冲慢慢看着她脸红起来,只觉得心脏像外头的雨雪一样簌簌的跳。 喜欢她因为自己而乱阵的样子,不是看陌生人眼光的对他,不是随时敷衍他的态度。 她不会一直被动下去,那个伶牙俐齿,一个眼神望过来让人退避三舍的少女,经过五年的变化,怎么会退步 遗憾的是她不记得他。 霍倚冲感觉自己也乱了阵脚,尤其是她缓了一会儿后,开始护兄心切的反击他。 “还有一个。”她笑的无害,“我哥选你的理由。” “嗯”他等着她反击。 “你恪守心中信仰,不支持婚前性行为。”信仰是很隐私的事情,尤其你霍倚冲这种看起来故事满身的人,但我哥就查到了。 “”霍倚冲先是一怔,接着,放声笑起来。 宋福星抿抿唇,终究承认了自己的幼稚,眼梢一荡,那动人心魄的美丽笑意就从那里先飞起来。 她笑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就自己一个人在笑了,好奇的抬眼看对方,正巧撞进他漆黑深邃的眸光里,她叉子一顿,听到霍倚冲认真低哑的声音。 “看人。真爱面前,信仰只会推我义无反顾。” “”这回,宋福星没接他的眼神,堪称落荒而逃。 看谁啊 反正不会是她。 霍倚冲真不是她的菜,这算以貌取人吧,介于他并不是长的丑,所以不算性质恶劣的歧视。 这世上,有人不喜欢平庸的,就有人不喜欢帅的。 帅的多受点白眼没关系的。 宋福星天真的想。 当天晚上,雨雪不止,小源川的公路湿滑无比,实在不是个好天气,宋福星困的不行,也的确是因为刚下了飞机,时差没倒的就冲过来了,把师傅交代送给老先生的古琴送出后,还千推不掉万推不掉的收到了一个巨大的红包。 临走时,霍倚冲的姑妈和叔叔亲自送她上车。 路上,她竟然昏昏欲睡起来,忽地,一个打滑似的,家里技术老练的秦叔就把车头碰上了一个小灯杆。 “这段路真滑啊,福星你别动,我下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老秦还不上来。 宋福星终于感觉不对劲的睁眼从车内看。 昏黄的路灯,幽黑的广阔水面,起伏的山头,一个大湖就在车的旁边。 宋福星呼吸像是被堵住了似的,难受的推门出来,不顾雨雪坠落,站在湿淋淋的漫着水的公路上,深望着沉默的东漾湖。 小源川最大的湖,水底下埋着一座神秘的古城,发现者,她的父亲,宋明选先生。 十天后,她做为新成长起来的水下考古队员,将带着父亲生前未了心愿开始正式发掘工程,多少秘密将要起底,她不知道。 宋福星站在湖边,大衣在翻飞,长发往后飞扬,从湖上吹来的风雨,异常凄冷。 老秦察看好路况和车子,准备出发,正准备叫她上车,后方突然停下一辆车,引擎还在嗡嗡响,只听砰的一声,门带上,车里下来了人。 司机眼尖,一下看清了来人是霍倚冲。 他撑了一把伞,好像是宋福星去时落下的那把透明雨伞,完全罩不住他高大的体格,也无需罩住,直接就撑在宋福星的头顶。 “为什么这么犟,我送你不好吗” 宋福星用近乎默然不认识的眼神看着他,“我并不想和你继续接触。” 霍倚冲的眼睛称的上妖冶,他不自知,也不收敛的低头凑近她,隔着湖风在她耳边说,“但怎么办,我想跟你试试。” 我想跟你试试。 这话原本轻佻,却被他拿捏的无比坦荡。 宋福星莫名就起了一股气,想着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伴没有,为什么非她不可 家族利益 搞笑,他应该清楚,她的感情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被家人拿出来出卖。 喜欢她 更搞笑,才见第一面而已。 明知道不合适,不好,但她张嘴却回答他:“好啊,那我们就试试。” 霍倚冲不为所动,只问,“我要知道,试试的内容包括什么。” 还有内容 难不成他口中的婚前性行为看对象的事情想在她身上发展发展 宋福星笑了笑:“允许你追我,而我不讨厌你。” 霍倚冲:“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像凯子。”她纠正,笑意飞在眼角,不知蛊惑了谁的心。 他沉沉看着她,蓦地说,“好,我答应。” “” 回到家将近十一点,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坐霍倚冲车回来的。 按照常规,男女双方相亲完毕后,通过介绍人传达要不要继续接触的意愿,但显然,他们没这个必要了。 宋肆若知道相亲成功了,一定很高兴。 她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一路怏怏的穿过前院的小道,往家走,直近门口,忽地,厅里传来霹雳当啷的干架声,宋福星顿觉头大,心里一骂,这两口子 “四哥”宋福星惊呆,一个火山爆发一样的男人顶着一坨血红的东西冲出来,定睛一看,那不是半瓢西瓜吗 “回去睡觉”宋肆像颗失控的保龄球冲撞了出去,头上脸上全是西瓜汁。 宋福星没看清老哥的表情,但肯定是怒气磅礴。 “滚滚出去别回来”厅里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宋福星无语至极又见怪不怪的沿路捡起被摔坏的手表,抱枕,果茶盘子,男士皮鞋,还有一只来不及穿的黑色男袜,想来刚才老哥走出去穿着睡衣,袜子没穿全就怒不可撤的跑了。 厅里,江影闭着眼靠在沙发里,气的胸脯不住起伏,好似刚才那场争吵耗费了全部精力。 不过,哪家夫妻这样三天两头的大吵,都会受不了。 “你们又为什么”宋福星倒了一杯水,在她腿边窝下来。 “宋老四不是人。”江影把水杯拿开,往桌子上一搁,兀自捉了宋福星的手握着,眼睛哭的红肿,“阿星,找男人一定要放上你一生的智慧在上面,他爱你,他不爱你,都不要紧,你能保住自己的心就行了,全身而退的心。” 宋福星一听全身而退就觉得事情严重了,心急的看着嫂子。 “他到底怎么你了,说出来,我去找他。” 江影更加难受的就气骂了起来,但骂的囫囵一片,听不出重点。 “宋肆这个王八蛋,我十八岁跟他,到现在二十八岁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只顾自己快活,我和儿子算个什么,日子过的没意思。” “再没意思,你打他,骂他,西瓜都扔他头上了,那可是我四哥,脾气最不讲理的,他都没动过你一下手。每年还腻歪的和你过各种纪念日,明年大概会添上,第一次被老婆扔西瓜的纪念日。”宋福星极其机灵,当起两人和事老得心应手,一边说话,一边还拿指尖在江影掌心里轻轻的刮着。 江影心里听着舒服,慢慢的就缓了过来,这才想起今天是个特殊日子,红着眼角问她。 “和霍倚冲见面愉快吗” “还行。”宋福星原本想多跟嫂子讨论下,但看她疲惫的样子又不想打扰了。 江影突然一笑,杏眸活水一般的动人起来,就是这双眼睛,忽而暴烈,忽而媚,搅的她哥入了围城,宋福星放下心来,没想到,江影勾着唇角笑凑到她耳边,冷艳的。 “宋老四哪怕什么都不行,唯独看人的眼光一等一,比如我,比如你的那个霍倚冲。” 宋福星眼珠子一瞪,受不了“你的霍倚冲”这种句式。 “他到底哪里好,你们都觉得他不错” 江影却问她,“你为什么讨厌他” “”宋福星不自觉心虚,嘴唇抿的紧。 因为他身上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得不接近,她讨厌不择手段利用人心的自己,也十分莫名其妙的想不明白霍倚冲,以他在商场披荆斩棘的精干头脑,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被她利用了呢 太奇怪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章 星星来了 第3章 是福吗 被人揣度心意的霍倚冲正在冲澡,热水从头洒到脚,白亮的浴室将任何一个细节都放大到无所遁形,水珠眷恋不舍的沿着他背脊中间的沟壑慢慢滑,经过劲瘦的腰,往下忽地,他们的去路被挡,集体暴躁又无可奈何的被一条白色浴巾吸收掉。 “倚莱”他的嗓音仿佛也被热水润过,温柔的轻轻一唤。 无人回应。 霍倚冲腰间围着浴巾往外走,湿了一身,完全来不及擦,湿发的水落到脸上,脸上的水滚到下颚,下颚的水爬到突出的喉结,在那里勾着不肯离去。 室内暖黄的灯光把喉结上的水珠照的异常清晰,随着他吞咽的动作而动。 霍倚冲伸长手臂取了浴袍穿上,系好腰带。 “倚莱,出来和哥说会话。”他极具耐心,一边说话,一边在可能躲藏的地方,动作轻缓的查看,“倚莱,你吓着我了,我在洗澡,你是女孩,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闯进哥的房间,知道吗” 房间极静,飘着他温存的声音,显得更加静了。 霍倚冲走到曳地的纱帘前,望着透明帘后缩成一团球似的人,满目叹息,他蹲下身,一只膝盖碰了地,伸手抚开帘子,随即,一张白皙稚嫩的女孩脸蛋便露了出来。 霍倚莱怯怯的从膝盖头抬头望着他,不懂男女之别为何物,伸手摸摸他鼻尖上的小水珠,又滑到哥哥唇角,把指尖水珠送给他嘴里吃掉。 “太冰了。”霍倚冲勾着唇角,煞有其事的偏头躲开。 霍倚莱恶作剧成功似的笑的咯咯的。 “回去睡觉,我陪到你睡为止。” 霍倚莱显然不高兴,脸又埋进膝盖不动。 霍倚冲不容分说的一把抱起她,经过外面过道时,照顾她多年的阿姨便急匆匆的迎上来,他嘘了一声,把怀里乖乖不动的女孩紧闭的眼睛给她看。 那阿姨便笑了起来,跟在兄妹二人后面上了三楼。 霍倚莱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像个正常人,平时闷闷的扣着手指,像个被欺凌后有深重阴影而不能自理的低智儿童。 霍倚冲站在窗台前,窄窄的一个小窗子,她喜欢大窗,所以住在阁楼上。 他微微推开窗子,从摆放着话报机的桌子底下拿出烟,长火柴,抽出一根,含在嘴角,慢慢点上。 烟雾从鼻腔喷出,形成云雾,霍倚冲眼前忽然蹦出宋福星那张打着坏主意却藏不住的笨拙表情。 傻的可爱。 他笑了,满足的。 早上,阳光大好,果然雪一下,天气就晴朗了。 宋福星开了一家古董店,店面极大,在租金昂贵的地段上,就是离家有点绕,她常常走神开叉道,不过今天却感激自己在菜场门口被耽误了。 她刚到店里,一个帅小伙冲出来,拎着她胳膊就往楼上扯。 “曹老早到了” 她顿时就一个白眼翻出来,不情不愿的上了二楼。 “曹老板,早上好。”她假笑着和红木椅子上的胖老头打招呼,那老头愁眉苦脸的对着一个菜坛子似的瓷器,见到她来,直接开门见山要求断断这坛子的年代。 宋福星煞有其事的戴手套查了几圈,沉思了一会儿,可惜的说。 “年代不用断了,你这是假的。” “小丫头,你可看好了”老头儿被气的不轻,这是他新收的宝贝,被一个年纪轻轻,连他儿子年纪都没有的稚嫩小丫头说假的,如何镇定 古董这行,靠资历和年纪吃饭,就算没有泰山北斗的学者地位,也该有一眼扫上去犀利的眼睛。 宋福星什么都没有,眼神轻巧天真,看个东西像看今儿的披萨里面搁了什么料,不合她口味就是假的。 偏偏,就这偏偏,她师从高人,那高人走哪都带着她,有时眼睛累了就对人说找我徒弟去,他徒弟就这么名声被带起来,出道两年来,倒也没出错过,十分难得。 “明代”宋福星惊讶的笑着,“曹老板,你坛子底下这章毛刺的厉害,皇帝老人家根本不用这个,你这坛子造型也不吉利,是个骨灰坛。” “什什么”老头儿大手一挥,叫助理装东西,嘴气歪,“我们走黄毛丫头,大言不惭,找老先生去” “慢走。走一千遍都是假的。” 曹老板恼的把手杖在地上敲的震天响。 人走后,先前那帅小伙叫张斐,店里的鉴定师,对宋福星竖拇指,“牛啊。为了一个盘子,砸自己招牌。”明明是真的,他都能鉴定出来。 宋福星气哼一声,“什么人品,砸坏我的盘子不说道歉,撒钱了事,那是清朝难得的小物件,我准备送人的。” “不就是一个给猫喝奶的玩意儿吗” 前两天老头儿财大气粗的逛店,看着一个小碟子有趣,抖着烟头就往里面烫,宋福星一个痛叫,老头儿手一抖直接就把盘子打翻了。 可不踩到她心头肉了么,为了喂猫的盘子,小姑奶奶更财大气粗的张嘴就得罪人。 “真羡慕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斐赞叹道。 宋福星望着手机来电,心说,哪里就天不怕地不怕,这不就怕了吗 这串号码昨夜拨上连姓名都没有,但她却铭记于心,货真价实霍倚冲的号码,她手攥着手机,大步往外走,推开木质门,在廊下虚虚的站着。 “喂” 那头的男音十分陌生,她恍惚的问自己,你怎么这么下作呢,为了自己的目的莫名其妙就利用一个算陌生的男人,霍倚冲真可怜。 她内疚完,电波那头的男人完全感觉不到。 “中午出来吃饭” “我一定要答应吗”宋福星说完就后悔了,听到他好脾气的一声笑,她声音软下来,“在小源川吗,我挺喜欢那里的景色。” “可以。我中午回去一趟,看看爷爷。” “行。”宋福星看着表,八点半,离午餐还早,“那我时间充分,先去小源川等你。那边挺好玩的。” “好。”他翻了一页纸,声音很清晰,日理万机的青年才俊根本没在意她的小把戏,“注意开车。” “中午见。” 挂了电话,宋福星心脏慌慌要跑出嘴巴。 她从小没干过坏事,尤其是这种践踏人真心的事儿,先不说霍倚冲到底存的什么心,但就目前看来,是她先在道德上对不起他。 没有真心与他交往的意思,却吊着他,不是绿茶婊么 但还是有一股血气冲到头顶,形成狂妄无比的力量,她伸手拨了许久不见的朋友号码。 “今天去小源川,感兴趣吗就现在,你把东西拖着,我们在那边汇合。” 那边很惊喜的要表示什么,宋福星时间紧俏,直接就挂断了。 她争分夺秒一般的速度冲下楼,上车前,张斐在店里大叫。 “福星你完蛋了又和那帮水鬼联系四哥拨你皮我给你撒盐” 张斐不敢明目张胆告状,况且宋肆和江影吵的昨夜未归家,根本没时间管她翘班不翘班,再况且,古董店只是副业,她还在华洲文化遗产研究所做古书籍修复师,一个大活人就不信宋肆能管着她。 再说了,她还有一个霍倚冲当挡箭牌,约会,约会知不知道 宋福星踩着油门跐溜一声飚了。 晴空万里。 东漾湖深处安静至极,水鸟腾空飞起一片。 三两笑声在风浪里稀释。 一只素白的手在方向盘上稳固操作,强悍的马达声里,速度渐渐放下来,宋福星空闲了心思,手指缠着黑色的塑料一动不动了,四周皆是碧色荡漾的湖水,油绿的,很清澈,看久了仿佛就是幽黑色,无边无际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是一只七人组成的潜水者队伍,有四位队员具备世界潜水联合会国际潜水员as三星证书,可在四十米以内的水深处遨游,宋福星还是唯一一位集专业考古知识在身的队员。 今天他们不是来考古,完全是随心的下潜拍拍照。东漾湖水下古庙遗址是每个潜水爱好者的天堂。 对一身技艺而言的她来说,很简单的事情。 可宋福星手在发抖,渐渐地,蔓延到全身,直到冷汗从毛孔里一滴滴渗出,她慌了,觉得今天会是极其糟糕的一天。 中午十一点,绿色的草地上阳光冒昧,女游客只能用丝巾抱住大半脸,被烤的有些厉害。 她身边的小女孩扯着嗓子喊妈妈看,“水鸟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女人笑着,被女儿拖到了湖边。 此时,成群的白色鸟儿在湖面扑腾而起,极其壮观,母女俩尽情享受这画面。午饭时分,本来也只有母女二人,但不久,有个身形消瘦的女孩从快艇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埋着头在膝盖,久久不看眼前美景。 她这样子和霍倚莱闷闷的样子十分相像。 在不远处的霍倚冲眉头紧皱,扯了腿上的文件夹,疾步往台阶下走。 餐厅露台到湖边有很长的一段草皮距离,他走的很快,接着,事情发生的极其突然,那对母女双双滑入了湖中,小女孩凄厉的呼救声惊飞了鸟儿一片片。 霍以冲惊吼了一声。 “阿星”声音情重的像沉石跌入深湖底。 可惜,宋福星听不见。 霍倚冲也听不清自己到底叫了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五年前几乎和霍倚莱同时死在水里的宋福星,在他面前又一次跳入了湖中。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阿星,爸爸这么叫我,最在乎我的人都这么叫我。 阿星,你怕水吗 怕。 为什么 爸爸,落水后不见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