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开局混了个太子》 第二章秦王如何配享帝号? 楚国众将们正沉浸在鼓舞之中时。 “报——” 白袍斥候忽的又扯着嗓子匆匆跑入正殿。 “报王上,秦国使臣来见,这是秦国送来的帛书。” 打破了齐国诸贵族们方才定好的部署。 “使臣?” 负刍拧眉,这一动作使得那张没有生气的脸越发皱皱巴巴,更添衰老。 秦使此时来访,何其反常,项燕眉心突起一个疙瘩。 不过,他极为警惕的看向负刍。 他此前和负刍多有龃龉。 因为他们的楚王,竟然想着要通过割地的方式向秦王求和。 宦侍接过帛书,递给楚王负刍。 负刍接过,看着看着忽然两手发起颤来。 当下在殿上的,有不少是拥有楚国一块领土的宗族主,而今他们没了地,只能带着人马财宝撤退。 现下他们中有些人见到楚王这样,一个个也不由得心里发颤。 有人问道,“王上,可是秦军已经发兵了?” 负刍不言,只是将那帛书往地上一扔,而后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木在座上,又开始抱头苦思。 项燕见状,不免心中微微生恼。 他看的出,他们的楚王负刍和秦王嬴政的决战之心,在看完那份帛书之后,又开始动摇。 方才还众人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商讨发兵的气氛忽的消失不见,而今楚王又生出退缩之心…… 岂止是项燕,那些个被秦国夺走了封地的将军们,一个个见到楚王这副模样,气在心里,只是个个隐忍不发而已。 犹犹豫豫,到底是战还是不战? 项燕捡起帛书,看到末尾,眉头直挑。 “秦国缕使奸计,破了合纵之约,致使如今的六国亡的亡,残的残,可是如今,秦王嬴政竟然向我们楚国提出求和!” 项燕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帛书的内容,又细细翻了一遍,每每看到求和二字,项燕都惊愕不已。 “简直是匪夷所思!” “求和?” 一时间,诸将领纷纷躁动不安起来。 范增却听出了话外之音。 “这分明又是秦国诡计!秦国将我楚国一半的国土收入囊中,如今竟然还派人过来言和?” 项燕眼底满是愤怒! “秦王,要称帝!” “称帝?” 在场诸位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帝?那是我等上祖祖先之号!嬴政如何能担得起一个帝字?” 范增出身儒家,饱读诗书,听到嬴政要称帝的消息,气的浑身发抖。 “秦王如何比之轩辕黄帝之列?竟然敢称帝,何其狂妄?不怕齐楚两国的人耻笑吗?” 听到项燕的话,本就对嬴政心生恼恨却又不能除之后快快的项梁,自然也愤愤不平。 “称帝,怕是只会引得天下士人嘲笑!” 项燕直指关键。 “这不是最重要的。秦王称皇也好,称帝也罢,天下人不认,也是枉然。” 项梁怒气冲冲。 “项将军所言不错,秦军暴虐,战场上全无人性,昔日韩赵魏楚,饱受其屠戮,百姓对秦军怨而恨之。” 有人见收复失地的事情忽的不谈了,自然要提醒提醒他们。 “秦王称帝,天下人自然不服,可是这与我们何干?何况诸位难道都忘了,而今在城父,秦国有整整二十万大军驻守。而城父,就在寿春的北方。诸位如何坐得住啊!” 项燕眉头绞起。 “那李斯的话外之意,是要我们楚国向秦国俯首称臣。” 诸将还在议论。楚王负刍忽的在座上大叫一声! “啊!” 诸将纷纷将目光投向负刍。 只见负刍脸上一脸痛苦。 眼下,负刍痛苦万分。 他刚在这些个楚国君侯的后代们的劝说下恢复信心,决心要倾全力与嬴政殊死一战。 可是转而这嬴政忽然又来求和了。 负刍何尝不知,与秦国重归于好意味着什么,不就是让他率国投降吗? 可是,这对于一国之君而言,是多大的屈辱。 可是,打么? 楚国于如今的强秦相比,不过区区巴掌大的地方。 而秦国,光是在刚刚攻下的寿春,便陈兵二十万! 如实说,负刍对于抗秦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投么? 身为一国之君,率一国之民归顺,给江东父老留得又是什么名声! 范增本就是项燕帐下谋士,他眼见王上又开始摇摆不定,当即上前进言。 “王上,这摆明了是秦国诡计。秦王嬴政虎狼之心,意欲吞并七国,以饱私欲。而今秦王也知攻我楚国不易,所以才使出这样的缓兵之计。” 负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谷岂能不知秦王之心?可我楚国如今如何与秦国相抗?城父乃我楚国重地,” 范增上前。 “王上,为今之计,自当走一步看一步。” 负刍看着这个虽然身材矮小但是双目炯炯,短小精悍,自给人一种可靠之感。 “你的意思是?” “秦国既然使臣已到,我楚国没有不见之理。” 负刍一听,这才眼中微微有了光。 项燕早已有了主意。 “项燕倒也想听听这秦国李斯重回故地究竟要对我等说些什么?而且我们若是能稳住这个李斯,可是能为我们集结部署兵力争取不少时间。” 负刍闻言,当即会意。 “三日后,去请秦国使臣。” 斥候得命,又匆匆回复去了。 “项燕,秦国使臣这边你不用担心,不谷自会替你争取时间。” “项燕明白,只要王上有与秦国决战到底之心,我楚国上下一心,焉会败给秦国?” —————— 夜幕深深,巨浪拍打石岸。 尽管这驿馆的陈设如何奢侈舒适,扶苏听波涛万顷,雪浪翻滚,自感心潮澎湃。 可惜他不能出去,只能在驿馆里好好待着。 齐国临淄,这座巨大的城市。 不同于此刻咸阳城内一片暗沉肃穆,临淄城中,夜间灯火通明,熙熙攘攘,来往行人不绝。 不过,最让一些初次来到齐国境内的秦国下吏感到兴奋的,不是齐王殷切招待,而是,齐国的妓馆—— 夜色苍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章楚国贵族联手(求推荐票月票和打赏!) 楚国寿春,楚国行宫。 “布谷——” “布谷——” 炎炎夏日,于此王宫别苑里,林深阴翳处,清脆明亮的鸟鸣接连不断。 青鸟扑棱着翅膀,从远处宫檐下飞了出来,而后没入翠雾缭绕绿意氤氲的林梢,消失不见,徒留下几根翠羽。 紧接着,奇特的火尾灵鸟站在一块圆磨之上,发出哀戚的叫声。 缤纷蝴蝶流连翩跹于花丛之中,飞跃长长的幽深的回廊,而后飞出宫墙之外,重见天日。 透过树叶缝隙照射过来的斑驳光影打在青苔丛生的木廊低栏上,密密麻麻的虫蚁抱着散发出湿腐味道的栏木一顿狂啃,掉下木屑粉末。 忽的,木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紊乱的步伐。 立在圆石磨盘之上的翠羽火尾巨鸟听到这声音,扇动翅膀,立在了高处。 一队白甲红翎将士们步履匆匆,但是经过这宫苑,看到太阳神鸟竟然栖在苑中,不由得一个个放慢了脚步。 “须知在往日,太阳神鸟被独独供奉在一处园林之内,设以巨型雕木以供修栖,又置案焚香摆盘以供,何其尊贵!” “而今竟然落得和凡鸟同林。” 为首男子,方面阔耳,双目炯炯,愤怒原本就在挤压在胸口,而今看到这太阳神鸟竟然被圈在这小地方,不由得悲愤交加! “这都是秦国逼的啊!” 身后,一个年岁稍长,皱纹和忧愁堆满脸颊的壮年男子,他虽然穿着白甲,可是却不戴盔。 项燕听了项梁的话,自然是猛地一跺脚。 几位副将见此情形,听着这些话,自然一个个也对秦王恨得咬牙切齿。 项燕忽的动身,阔步走到太阳神鸟面前。 项燕在苑中先是拔了三根柳枝,而后将其齐齐插在那神鸟面前,以柳代香,对着太阳神鸟作揖。 “今项燕在楚国神鸟面前立誓,项燕定然与楚国同生共死!” 身后几个副将听了,不由得为大将军的视死如归之气势感到振奋,虎躯一震,而后几个人相顾一番,而后齐齐朝着太阳神鸟挥剑起誓。 “我等誓死保卫楚国!” 项燕听到这话,转身回看。 这些副将个个拳头攥起,怒目圆睁。 “有诸将与我同心协力,同进同退,我项燕会收复失地,原楚国疆域,叫秦王嬴政尝尝我们楚军的厉害!” “楚国必胜!楚国必胜!” 几位将军在苑中口号震天价呼号,吓得神鸟在白净石磨上拉下污秽。 项燕脸一黑。 “我等必然是冒犯了神鸟。” 一个身高微微有些矮,面色白净的中年副将忽的做声。 项燕不解其意,猛地看向范增。 “范增——你这是何意?” “神鸟原本就不是人间之物,乃太阳神在人间的化身。太阳神地位尊贵,我等卫国不利,本就有罪。而且又置神鸟于此破败林苑之中,神鸟怪罪我等,所以降下此等不利之兆。” 众人一听,觉得范增此言甚是有理,纷纷点头附和。 项燕便又带着诸将对着神鸟谢罪作揖,而后一个个恭恭敬敬告退。 “项将军,我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项燕见到来人,不由得眼睛里冒出火来。 当今王上,为了王位不择手段,会同令尹编排谣言。 若不是先王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儿子,项燕担心楚国群龙无首,不日就会分崩离析,否则他怎会忍气吞声,由着他们偷天换日。 那传话的下吏见高大威猛相貌堂堂的大将军面色铁青,气势骇人,吓得他不敢正视,只是俯身看着地面,眼珠子一通乱转。 随后,又一个褐衣纱袍在身的小吏步履匆匆跑了过来,见到项燕几位大将军之后的眼神,活似在砧板上的鱼儿见到了汪洋大海。 “项大将军,出大事了。” 项燕身子微微一震,而后率左右快步走向别宫正殿。 正殿里,年近四十的楚王负刍,平日里生龙活虎,当下却面色惨白,相当憔悴,像是被寒霜打了的禾苗一般,此刻他正耷拉着脑袋,高冠被弄得歪歪斜斜。 这样恓惶难当的情形,任谁见了,也不觉得眼前之人原来就是楚王啊。 而座下,密密麻麻站了十来位将军。 可忽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登时,这狭小但是依然富丽奢华的正殿里蓬荜生辉。 个个膀大腰圆、身高体壮的将军们原先将这小小正殿挤的一片乌黑,如今项燕进来,他们纷纷退后,为项燕留了一条大道。 负刍本人见到项燕,更是觉得自己心里亮堂了不少。 “末将等拜见王上。” “项将军快快请起。” 楚王负刍快速起身趿拉着鞋子,亲自将项燕扶起。 项梁环顾四周,不见令尹,只见一些武将,不由得一脸鄙夷的看向负刍。 当初要以割地求和的人是你,如今才明白秦王嬴政的狼子野心,这才想起要出动我们这些将军们。 国难当前,项燕自然开门见山。 “王上三番四次传唤,可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负刍大惊失色,一脸惊骇。 “不谷得到消息,秦王将在城父增兵十万啊!” 项燕听后,不慌不忙,极为镇静,他眸中一片清亮。 “嬴政狼子野心,妄想吞并我们楚国。增兵攻楚,本就是我意料中事。秦军若是胆敢攻我楚国,我项燕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项燕相貌堂堂,更是朝中公认的有勇有谋之士,这一番豪言壮语说下来,负刍的危机感自然消失了大半。 负刍凑到项燕和几位将军跟前,活像饱受困饿的老狼向狼群求援。 “项燕,如今楚国只有靠你啦。” 说着,负刍便将大将军印放在项燕手上。 “王上这是?” 项燕微微一怔,望着手中将印一时间很是惊讶,他环视四周,见楚国各大氏族将领都将目光齐齐投向他,心里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谷方才已和诸位将军商议过了,唯有项将军挂帅,我楚军方能与秦军相抗。所以,诸位将军决定集各兵力,都交由项将军统领,以御强秦。” 负刍话音刚落,一时间诸出自各大宗族们的将领齐齐高呼,对着项燕作揖。 “我等愿追随项将军保卫家国。” 项燕大为感动,不由得挥拳高声道。 “值此危急之时,我楚国上下一心,必定能让秦军有来无回!” 席间忽的有人恨恨道。 “嬴政,也该让他尝尝我们楚国宗族们联手的厉害!”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开口。 “就是就是,嬴政狼子野心,竟然妄想吞并我们楚国!简直是欺我楚国无人。如今我等全依赖项将军为振我楚国军威,保我楚国江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七十章 事不宜迟(求推荐票打赏和月票!) 李斯说到了点子上,王绾和冯去疾忽的就茅塞顿开,当即附议。 “是啊,还请王上早下决断。” 王绾在嬴政面前,一向底气十足,又进言道。 “王上,如今王上已然决意要让天下士人看看王上的仁义之心,那么攻楚的最佳时机已然没了。” 嬴政听着,耳朵一抽一抽的。 赵高立在一侧,静静听着,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之笑。 “既然秦国如今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攻楚时机,那么王上就应该早日做下部署。” 这话,虽然难听,可是其中道理,嬴政也明白了。 是啊,此事不能再拖。 看来,他既然想要获那仁义之名,就非得发那四十万大军。 嬴政啊嬴政,你经历了多少,怎么如今在四十万大军面前发了愁。 忽的想通了事情,嬴政自然胸中一片敞亮。 “尔等今日先退下。” 见王上下了‘逐客令’,王绾、李斯、冯去疾三人面面相觑,而后便齐齐作揖告退。 顶着瓢泼大雨,三辆华盖辒辌车从咸阳宫正门中徐徐而出。 ———— 蒙家幕府。 蒙武忧心忡忡回到府上,一到正厅便见到自己两个儿子穿着便衣在厅中击剑。 见到父亲一脸忧愁的回来,身材魁梧的蒙恬趁机就将失神的蒙毅撂倒在地。 蒙毅双手环胸,一本正经的继续对着惨痛一声摔倒在地的蒙毅笑着说教。 “阿毅,你可要专心。” 蒙毅咧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得到牙齿,侧身躺在席上。 “嘶——” 蒙武见到两个儿子互相比试,本来应该露出欣慰之笑。 毕竟除了军功,最让她感到骄傲的,就是他的两个儿子。 可是,蒙武只是走去屏风之后,一声不吭的让侍女给自己卸甲,而后换上了一身干爽的深衣。 见此情形,蒙恬顿感事情不妙。 他们蒙家府上,三代出名将,都为秦王效力。从记事起,父亲便时常被深夜召入咸阳宫。 他们对父亲夜间晚归,早已习以为常。 蒙武走了出来,蒙恬便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 “父亲为何忧心忡忡,可是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 “王上命我率十万大军前去镇守城父。” “父亲,这是好事。” 蒙恬昂首挺胸,一脸无所谓地向两边撑了撑双臂。 接连打了几场胜仗的蒙恬,早已变得有些自负,他不明白都到了如今,还有什么能让父亲为难的。 蒙毅被掀翻在地,自然吃痛不已,许久未练习剑术的他,今日可是被大哥好好教训了一番。 他忍痛又给自己舒了舒臂膀,这才凑到他父亲跟前。 蒙武心中自有他的忧虑,可是,他不敢告诉他的儿子们。 最要命的是,他不敢告诉他的两个儿子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事情不仅仅关乎朝中武将,而且已经牵扯到如今已经住在东宫的那一位,他如何敢将自己的心中的想法说出去。 蒙毅问道。 “父亲,镇守城父,何须用兵十万?须知李将军和大哥带去的十万兵马,现下也还在城父。” 蒙武面色凛然,男子气概十足。 “二十万驻军,王上还是决意要攻打楚国?” 蒙武看着这两张年轻气盛的面孔,只得自己将心事压下,“是啊。不过,王上如今是要走扶苏公子的‘先礼后兵’的路子。” 蒙恬和蒙毅对视一眼。 蒙恬很是不解。 他对扶苏公子,不似他胞弟蒙毅那般过分亲近。 蒙恬不偏不倚直接道。 “可公子的办法,朝中上下都以为相当可行。毕竟我们秦国虎狼之名在外,六国百姓都对我秦人生畏。出使令齐楚二王为臣,大可安抚民意。” “是啊,今日,王上得到消息,新郑有人叛乱了!” 蒙恬不由得睁大眼睛,“难怪父亲如此忧心忡忡?” 蒙毅却觉得事有蹊跷。 “值此关键之时,为何新郑会发生叛乱?须知,那可是昔日韩国国都,都已经八年了,为何偏偏此时造反?” 蒙恬那双眼睛闪着寒光,咬牙切齿道。 “自然是挑衅我秦国。” 蒙毅也不由得露出一股愤愤之情。 蒙武看着两个一心忠君的儿子,不免心中感到宽慰。 他望着门外雨打芭蕉,那桩心事便像石头般沉入湖底。 —————— 次日,大雨初歇。 咸阳城为金色光芒所笼罩。 而处在最高处的坐西朝东的咸阳宫,琉璃瓦反射光芒,熠熠生辉。 大正殿,朝会。 金色的光芒和着湿润水汽,漂浮在空中。 嬴政端坐在上。 蒙武取代了王翦的位置,立在左侧最前。 两个人之间就像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神色如常,外人看不出一点异样。 扶苏却觉得,昨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要不然为何自打他进殿,蒙老将军便时不时将目光瞟到自己身上。 忽的,嬴政开口。 “攻楚伐齐之事,刻不容缓。” “但为向天下百姓明寡人之心志,寡人决定,命扶苏出使齐国,命李斯出使楚国。向齐王楚王表示寡人意欲招之为臣,免干戈。” 扶苏和李斯齐齐出列。 “(儿)臣遵命。” 正在蒙武脸色苍白之际。 嬴政忽的又发话。 “王贲,寡人命你带兵十万,驻守安阳。” 安阳?那不是齐国国境边上吗? 王贲一颗心猛地下沉,眸子下垂。 “末将领命。” “蒙武,寡人也命你带兵十万,你去镇守城父。寡人得到消息,楚王负刍蠢蠢欲动,急欲收复失地。希望你能明白寡人对你的一片苦心。” “末将定不辜负王上心意。” 对付楚国,只用二十万兵马,是否不够? 扶苏还未上言,李信却站不住了。 “王上,末将呢?” 李信一脸疑惑王上不是亲口说要给他十万兵马的吗? “年轻人,急什么?” 缭语气悠悠,脸上一副安详模样。 登时,朝会上笑成一团。 扶苏不由得对着老人家动了心思,此人上次轻易就为我解围,而今在这朝堂之上发话,竟然像在自己家里说话一般。 可见此人在嬴政心目中的地位,以及,诸位朝臣对他的信赖。 嬴政也不由得笑了。 对这少年猛将,嬴政是着实喜欢。 “你嘛,陪寡人留在咸阳狩猎吧。寡人也想领教领教你的骑射之术。” 嬴政说着,却忽的看了一眼扶苏。 扶苏心疑。 嬴政那般信任李信,又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十万兵马攻下楚国,如此诱惑…… 嬴政如何会让李信陪他留在咸阳? 只怕是另有部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十九章 身为武将的直觉 (求推荐票打赏和月票!) 第六十九章秦国若是休战,那便不是秦国! 昏惑的灯光,映照这冯去疾的干枯瘦削的面孔。 冯去疾佝偻着身子伏跪在地上,静静等候发落。 外面的天空忽昏忽暗,雷电交加,噼啪轰鸣之声不断,弄得殿内人人更是内心凄惶。 嬴政负手,临在窗前,眺望陷入一片浓黑灯火寥寥的咸阳城。 窗外的雷鸣电闪,反而像是激励将士们前行的鼓声,嬴政越见白光互闪忽现,越听雷声隆隆似是要炸裂大地,他便越是怅惘。 只是忽的,他看见在凝重的黑夜里,他的千兵万马齐齐攒动,划着整齐的步伐向他开拔过来。 嬴政眉头忽的舒展了,转身坐回上座。 “起来吧,你不过是说出来那帮敢和寡人作对的贼子们的野心。” 冯去疾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 李斯忽的上前一步。 “王上,微臣以为,如今王上更应该采取扶苏公子之计。” 王绾原本低头不语,可是听到李斯说的话,微微瞟了他一眼。 嬴政的目光忽的全部集中在李斯的脸上。 看着这个已经年近六十,半头白发的老臣,嬴政心头忽的轻松了许多。 “李卿此话何意?” “王上,公子所言不假。得天下易,得民心难。王上如今更应该向天下发诏,表明王上休战之心。” “休战?” 蒙武忽的惊呼一声。 朝会上扶苏公子的进言,他自当刮目相看,且至今历历在耳。 但是身为一个将领应当具备的敏锐察觉,也让蒙武对扶苏公子不由得生出几分警惕之心。 这份警惕,蒙武找不出缘由。 但是当李斯说出表明休战之心,蒙武自然万敢惊讶。 一向谨言慎行的蒙武眸子忽的犀利无比,像是嗅到了危险的夜狼,脸上忽的浮起狰狞之色。 “王上,臣有异议。” 嬴政的眉间微微拧起,但语气极为宽容。 “蒙武,你有何异议?” “末将以为,王上若真的要让天下万民都臣服于王上,就应该光明正大、痛痛快快将齐楚两国打到服。”蒙武眸子一沉,而后脸色略为不善的看向李斯,“若是王上非要听公子和李廷尉之议,搞什么先礼后兵。试问,秦军将士威风何在?” 蒙武句句掷地有声。 这攻齐伐楚,说来说去,搞那么多名目,又是下诏又是出使的,可最终靠的还不是将士们在前线浴血杀敌,怎么在这些‘饱读诗书’的先生们口中,他们竟然成了罪人! 蒙武满腹怒气和怨言,但是能说出口的,也不过一句‘秦军将士威风何在?’ 仅此而已,却已然引得嬴政眉头微挑。 “你在指责寡人钦定的储君?” 武将的腰杆,不似先生那般容易弯。 更何况,蒙武心中无愧,对嬴政又是三世沙场尽忠效力,他自有底气。 不过,论狡诈机智,武将也从来不比那些先生士人低多少。 蒙武微微低头,可是语气亦然强硬。 “王上,末将万万不敢。” 嬴政眉头紧拧,双手紧紧握着两边雕花铜制扶手。 而这样的场面,对于李斯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王上,微臣却以为,公子所言极对。攻城易,得民心难。如今新郑叛乱,这无疑是给我等最好的证明。若是没有正当的名义,继续大肆扩张秦地,覆灭齐楚,天下人会如何想王上?” 李斯的声音忽的提高,章台宫里烛火显得幽微。 李斯向来八面玲珑,且为人处世极为通透。 面对蒙武的微词,李斯全然充耳不闻,而是直指当下秦国的矛头所在。 那日扶苏公子所言,也让李斯心中微微一动。 秦攻天下易,攻民心却难。 其中包含的深意,李斯回去仔细思索了一番。 而且,更让他坚信自己的主张一定会被王上采纳的原因在于,他早看出,王上早已被扶苏公子的言辞所打动。 王上之所以久不下诏,是在为齐楚两国相邻而感到为难。 若真的要向天下表王上休战统一之心,那就绝不能厚此薄彼。 齐王和楚王的态度至关重要,而最重要是,不能让他们加以联合。 王上如今实则在为齐楚联盟之事忧虑不断! 嬴政一字一句听着,越发觉得自己只是一昧发兵还不够。 他要让天下百姓相信寡人是为了生民饱受战火连天,意欲为他们结束离乱之苦,这才发动战争! 而蒙武一字一句听着,一脸隐忍。 六国都已经打得差不多,如今王上却在这里和李斯这个没良心的谈论什么仁义! 蒙武忽觉自己腰间的剑,不是荣耀功勋,而只是一把杀人利器。 羞愤难当,羞愤难当啊! 蒙武面色忽的狰狞起来。 他不能再选择沉声不发了。 “王上难道不知,我秦国上上下下,皆仰赖军功,若是王上说出真的说出秦国有休战之心这样的话来!王上可有想过后果?” 嬴政冷剑一般的目光投放到蒙武身上,实则身上早已根根汗毛竖起。 “蒙武!” 嬴政拍案,自然是又气又恼。 蒙武见状,也不免发怯。 他微微缩了缩身子,颀长健壮的身子忽的微微佝偻,像是一只背后受箭的野熊,脸上带着仓皇逃窜之色。 越是危急关键的时刻,嬴政却越发冷静。 他细细打量着蒙武。 蒙武的心思,何尝不是其他将领的心思。 蒙武冷静下来,眸中燃烧的火焰,最终还是在嬴政面前,熄灭了。 “王上,末将失言了。” 旧的问题还未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 嬴政考虑了蒙武说的每一句话,而后当机立断,厉色道: “寡人给你拨十万兵马,你亲自领兵,先去镇守城父吧。” 这一句话出口,蒙武顿时像被塞了一嘴棉花。 “末将遵命。” “这里没你的事了。” 嬴政随即冷冷道,而后低头伏案,似是又在查看奏章。 蒙武本还有话说,但是见此情形,只得无奈叹气,而后作揖告退。 李斯从来不敢不把蒙武说的话当一回事。 蒙老将军方才说的话,他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反而对对蒙武的行为和言辞感到万分诧异。 秦国攻伐诸国,向来都是文臣武将齐心协力,通力合作,可是这一次,王上和公子都说的明明白白,出使只是为秦国攻伐正名,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王上,王绾以为,蒙老将军其实所言极是。” 待蒙武走了,王绾却捋捋自己的微微发白的山羊胡,一脸忧虑。 嬴政听着,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上,微臣以为,王上不应再犹豫了。出使之事,务必尽快,否则,会引起军心生变。” 李斯忽的进言。 (码字不容易,希望大家多多投推荐票支持一下,谢谢大家,作者君抱拳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十八章 新郑暴乱(求推荐票打赏和月票!) 这样新颖的吃法,他未曾经历过,自然急于尝试。 热气腾腾的羊肉,上面沾着些许椒沫,还有细碎的秦椒,初入口,赢羽便惊呼: “好辣!” “爽吗?” 扶苏被他这副大脚小怪的模样引得发笑,眼中清澈,温声问道。 “爽!” 嬴羽不免叫道。 肉的滋味和麻辣之感一同刺激着嬴羽的味蕾。 配上这样又湿又寒的天气,这一块块香辣羊肉入腹,顿时驱散了方才前来重华殿时沾到的湿气。 嬴常年纪最小,扶苏便亲自给他夹了一块。 嬴常心里头也微微一热。 大哥成事后,果然没有忘记他们几个。 将闾一开始板着面孔,不敢尝试,得王琳轻声催促,试了一口,最后直呼真香! 扶苏被将闾弄地几乎肚子疼。 是啊,扶苏本来不常笑,除非忍不住! 几个兄弟把酒言欢,席间看似其乐融融。 嬴羽自知大事已定,早已放弃挣扎,今日得知大哥宴请,自然欢乐不已。他本就是脱缰的野马,如今没了追求,更是放飞自我,整日不是骑马就是射箭。 不似某人在内辛勤‘耕耘’,嬴羽整日在外‘奔波’,皮肤被晒成古铜色,也因为常年练剑射箭,手上的茧子和将闾的一样厚。 扶苏看着这个憨头憨脑的弟弟,而他又和自己有些相似,不免心动。 可忽的,嬴羽瞥到他大嫂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大哥,本性难改的他自然打趣。 “按说算算日子,大哥和大嫂也早已算不得新婚燕尔,可是如今大哥和大嫂在我等面前这般如胶似漆,可是叫五弟好生羡慕。” 王琳焉能泰然自若,倏的就脸红了。 扶苏坏笑,“五弟话中有话,羡慕为虚,自己想娶个心仪女子为妻才是实。” 嬴高自然附和,“大哥此言不错。” 嬴羽想要说什么,但是碍着大嫂在场,只好住了口。 王琳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忽然又说自己身体不适,便要退下。 扶苏自然不阻拦。 接着,兄弟几人极为含蓄的谈起了一些带有颜色的话题,不失君子之风。 扶苏兴致勃勃搞了这场小宴,兄弟几人难得其乐融融相聚一堂。 只可惜今日嬴政未能亲眼看到这副情景…… 倒是嬴高,素日里最为稳重明大义的他,现下却早坐不住了。 从前温润如玉的大哥,如今性情大变,在桌上和他们几个王弟说到这种闺房之事,竟然眉飞色舞。 真是古怪啊! 但是嬴高能感觉得出,大哥越来越像父王。 尤其是,大哥的眼睛里,升腾起从前未有过的东西。 对于权力的渴望。 大哥再也不是那个为了得到父王肯定,整日里按部就班习武的怯懦大哥。 如今,每见一次大哥,大哥都比上一次显得更加从容自信。 看着大哥的眼睛,反而让他莫名心生凄惶。 王族之苑里,本就没有真正的心底单纯如清水的人。 更何况,就在不久前,在章台宫前的那场小小风波,至今都还印在他们的脑子里。 一场夺储大戏,硝烟刚刚燃起,就被嬴政泼了一盆冷水浇灭。 如今胜者在他们面前摆宴,俨然一副帝国主人的姿态,作为失败者的几人,心里不敢再做他想。 他们几个畏惧父王,也畏惧如今的大哥。 只可惜,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咸阳上空,雷在夜幕里嘶吼,电在雨幕里乱舞,寒冷和湿气围织成一层层薄薄的纱,在空气中虚无缥缈的浮动着,笼罩着清脆的芭蕉大扇。 重华殿里热气氤氲,年轻英俊的面孔聚在一起,精致的铜爵互相碰撞,清酒倒映着一双双盛放欲望的浑浊的眼睛…… —————— 与此同时,章台宫里却一片冷寂。 外面闪电交加,殿内沉浸在别样的黑暗之中。 嬴政的面容早已不再年轻,孤独的烛火扑棱着黄色火焰,映照着他的轮廓,几丝皱纹在他的额前若隐若现。 嬴政两道剑眉锁起,眸中一片肃杀之气。 寒风拍打着窗扇,即便是看似重重保护的咸阳宫,也并非无从入侵。 赵高惴惴不安,双腿绷直立在地上。 这样的夜晚,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本就容易让人望着黑隆隆的苍天而心生恐惧。 明明殿内明黄烛火充溢,可是人人却都觉得昏暗无比。 已是深夜,可是这案下立着四个秦国重臣。 蒙武、王绾、李斯、冯去疾。 “你们看吧。” 嬴政将那块帛书扔在地上,冷冷道。 赵高蹑手蹑脚俯身拾起,而后将其恭恭敬敬递到相国王绾手上。 嬴政瘫坐在坐上,心里顿时萍飞桨乱。 “父王可让天下百姓口服,可是未必能让天下百姓心服。” 此时,这句话再次在嬴政耳畔回响。 “没想到,最先反叛寡人的,竟然是寡人最早灭掉的韩国。八年之久,还不足以让他们忘掉灭国之恨!” 嬴政愤愤道,那双漆黑的眼似乎要撕碎什么。 王绾看毕,也不由得面露难色。 已经吃到肚里的鸭子,竟然忽然间扑棱了翅膀! “王上,虽然新郑造反已然被镇压,可是还是需要人前去安抚。” 嬴政冷哼一声。 “安抚?如何安抚?寡人要将那些造反的逆徒统统坑杀!” 嬴政被气的不轻,语气极为恼恨。 “王上,微臣以为,王上此时应该小心处理此事,若是事情传出去,怕是要引起各郡的骚乱。” 嬴政自然称善,目光柔和了许多。 冯去疾忽的上前一步。 “王上,微臣倒是好奇,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在韩国旧都组织起一场叛乱。” 嬴政挑眉。 “若是寡人能知道背后煽动作乱之人,又何必召你前来?” 冯去疾面色一僵。 “王上,组织这样一场规模极大,竟然将驻守将军都能杀了的叛乱,可见此人不禁有资财,而且善于隐忍,此事怕是早有酝酿,不过是挑了我秦国最为大意之时发动。” “而且——” 冯去疾话说了一半,忽的噤声。 “而且什么?” 那道极具威严的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区区新郑叛乱,于我大秦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根本撼动不了我秦国的统治,可是背后之人却执意要发动这样的叛乱,无疑是在……” 冯去疾又不敢出声了。 嬴政忽的面容狰狞,狂笑起来。 “无疑是在挑衅寡人,告诉寡人,韩人还未亡尽!” “王上息怒。” 冯去疾见王上雷霆之怒就在一瞬间,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十七章 聊表兄弟之情(求推荐票!) 提到正事,扶苏眸子里微微泛起一片波澜。 其实攻楚伐齐,要不了这么麻烦。 对于嬴政而言,他手中有千军万马,这世上本就没有他攻不下的地方。 他最担心的是,嬴政最终会忽然改主意,放弃施行先礼后兵之策,直接让李信带兵攻楚。 可是嬴政毕竟是未来的始皇帝,若不能深谋远虑、深谋远虑,如何做的了秦王? 他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六国百姓心中如何作想,那些被养在咸阳别馆的亡国贵族,就是最好的例证。 扶苏自认为已经向嬴政陈明利害,出使不过是个迂回战术,而且嬴政也没有急躁。 扶苏回头,却见依靠在他肩上的王琳微微出神,一脸认真,葱白玉指绞在一起。 扶苏握住那双玉手,温声道。 “此事还未定下来。而且,父王未必放心我去出使?” 王琳冷静下来。 “是啊,两国相交,出使之事极为关键。而殿下此前从未有过出使经验,如今王上如何放心公子代我秦国出使齐国呢?” 扶苏扬眉笑道。 “这有何难?我去出使,必然会有大臣从旁看顾。当然这倒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我是去给齐王示威。” 王琳听着,不免对公子表露出崇拜之色。 “公子既然如此胸有成竹,那妾今日便去向父亲说说,兴许父亲能说服父王。” 扶苏心想,他这个岳父虽然颇得嬴政信任,他可以倚靠,但是在攻楚之事上,王绾如今可是站在李信一边。 “你若要去见你父亲,本殿私库里的宝物,你大可任意挑选,带给王卿。不过,朝中之事,你我在房中私语一番也就罢了,不要在你父亲面前多言。” 王琳听了,心下会意,乖巧的点点头。 “妾明白了。” ———— 接连数日,咸阳的天空布满乌云,天空上青灰色一片,催人心生烦闷。 重华殿里,公子扶苏还是照旧听曲作乐,似乎全然不在意外边大事。 可是扶苏却依旧精神饱满,丝毫不露纵情于酒池肉林的惰怠疲软之相。 数曲之后,扶苏终于叫停,遣散乐官。 “公子,今日王上召来李廷尉,与之对弈。” 扶苏不吭气。 他知道申聿的消息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 申聿莫名好奇。 为何公子和所有大臣都往来密切,唯独对廷尉李斯李大人却表现的有些冷淡。 难道说,还是因为那件事。 申聿心喜。 思忖再三,申聿又道。 “下臣还听闻,王上正在考虑二公子的婚事。” 扶苏闻言,这才睁开阖上的眼睛。 “父王如何说?” “说是要让二公子娶李廷尉之女。” 扶苏闻言,微微挑眉。 “李斯一向谨慎,断然不会主动向父王提起此事。” “公子料事如神,此事确实不是李廷尉提起的。是王上一时兴起,说要与李廷尉结亲。” “以李斯之女嫁于父王庶公子可,但是父王的公主下嫁李斯之子,却不可。这算不得什么。” 扶苏神色淡漠。 申聿见公子对这件事并不很在乎,不由得担心: 自古以来,被立为太子,可是最后却顺利继位的,鲜少有。 何况,昔日赵国还有废长立幼之说。 但是这些话,申聿只能放在肚子里,说出来,那便是离间公子与诸兄弟之间的关系。 扶苏对廷尉李斯和二弟将闾之间的关系不在意。 因为,李斯之女,如今最多也只能嫁给他的那些个庶弟们。 李斯此人,墙头草,谁强他就倒向那边。 如今他风头正盛,想来李斯也更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只是可惜,现在的相国是王绾而不是李斯。 真正让扶苏有时烦忧不已的,是他那十七个弟弟们。 他为何会有那么多兄弟? 在这王族之苑,兄弟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刻也不曾停止,猜忌和压迫像是两重奏,一直在每个人的耳边作响。 扶苏向来相信一句话。 吃一堑长一智。 他那几个弟弟经历了上次冒冒失失的‘集体行动’后,一个个都吃到了教训。 等到再过些年月,他们一个个便都出了宫成家,到时候就会在自己的府上养起门客…… 甚至于,还比他更容易亲近朝中大臣。 分封—— 他们会力主分封! 赤裸裸的利害关系摆在眼前。 扶苏双眸静静望着爵中美酒,托腮沉思。 忽的,扶苏想到,当嬴政亲自在朝堂上宣布他是储君之后,将闾、嬴高、嬴羽、嬴常四人一起来这重华殿祝贺于他。 想到此,扶苏明白,他也该向他们表表兄弟之情。 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扶苏手中的酒爵轻轻晃动,清酒里泛着白光,映照出申聿苍白干净的面孔。 “本殿最近想出来一个新吃法,你去替本殿请几位王弟今夜来我重华殿一同用膳。” “唯。” 本来此时正是晌午。 可是忽的,狂风大作,大雨从天幕上倾泻下来。 回廊边上,宫檐之下,便有了一层水帘幕布。 天空之上,电闪交加,一道道雷电狠狠鞭挞大地,暴雨如注,狠狠的掼在地面上。 夏日里应有的燥热被洗刷的一干二净,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草根的味道。 咸阳城的街上自然一片冷寂。 清冷之气传遍咸阳的每一个角落。 上至权贵,下至草民,无一不在这样的天气温酒暖身。 可是青阳宫重华殿偏殿里,却异常热闹。 几个穿着鲜色深衣的公子,竟然齐齐围聚在一块临时搭起的木案上,案中是一口锅。 显然,这是几位公子在用膳。 锅里热气腾腾,锅中沸腾着秦椒、黄姜、一粒粒花椒在上翻腾,锅边上还放着一盘盘被切的极薄的肉片,鱼肉、羊肉、鹿肉、鸡肉,竟然还有豆腐。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贱民们用以果腹的野菜。 将闾初来到这里,若不是见大哥已然携着华冠丽服的大嫂坐在上座,自尊心差点迫使他以为大哥摆出一些‘猪食’上案是要羞辱于他。 赢羽初见‘火锅’,不是他以为的齐鲁名菜糖醋鲤鱼、诗礼银杏等,登时大失所望。 亏得他不知道庶民所用的食物就是这些茼蒿、荠菜之类,否则他定然不会下咽。 扶苏见到将闾带着几个弟弟们来了,虽然他们神色各异,但是扶苏很是大度,一上来就让上酒。 随后,几个王弟听扶苏的指导,涮着羊肉片。 嬴羽第一个入口尝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十六章 世事难料 (求打赏推荐和月票!) 来时,外面酷暑难耐,艳阳高照,现如今,暑气微微退了些,不过空气异常干燥。 偶有热风吹来,拂到嬴政面上。 嬴政忽然迫不及待想要回到章台,那里冬暖夏凉…… “既然如此,那日后,王老将军就在家中好好享天伦之乐吧。” 嬴政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便断了王翦在秦国一生的仕途。 不同于王贲内心又是惊讶又是恐惧不已。 王翦虽然惊愕,但是却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当即主动谢恩。 “王翦谢王上体恤。” 嬴政带着些许不舍,静静看着在自己面前作揖行礼的王翦。 说着,王翦又道。 “这大将军之职,王上可有想好,由谁接替?” 嬴政怃然。 “老将军以为谁能接任大将军之职?” 嬴政明白,王翦是要给他推荐个人。 “蒙武蒙将军,论功勋,论威名,论忠心,足以帮王上统御三军。” “你的提议,寡人会好好考虑的。” 嬴政郑重其事的回答。 而后,嬴政忽的看向王贲,“这几日,王贲你好好陪陪老将军,若无大事,可不必朝见。” 王上体恤他父亲,这是一回事。可是忌惮他们王家这又是另一回事。 或许这就是他们父子二人的命运。 “末将遵命。” “寡人还有要事,就先回宫了。” 话音刚落,嬴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末将恭送王上。” 王贲、王翦二人齐齐道,直到嬴政的背影消失不见,两个人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王家父子俩先是慌里慌张出去迎驾,而后回答王上所问,两个人又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如今王上突然让他们两父子闲赋在家。 事出突然,明明昨夜父子二人还在月下惆怅,为今日早朝忧烦不已。 可早朝之上却又忽的冒出个扶苏公子,慷慨激昂,再加上李信,年少轻狂。 可是眼下,他们两个却忽的手中再无兵权。 两父子不由得面面相觑,而后又如释重负般相视一笑。 “父亲,您如今大可安心了。” 王贲一直知道他父亲在担心什么。 忽的,王翦想到一个人,反而道,“未必啊。” ———— 青阳宫,重华殿。 夏夜里,自是蝉鸣聒噪,暖风熏人。 重华殿里,穿着粉色轻纱的宫女们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 燥热煽动人心,在这样的夜晚,不做点什么似乎很可惜…… 内殿,扶苏只着中衣,半敞着光滑结实的胸膛,懒洋洋的躺在榻上。 扶苏半闭眼,一旁一个宫女侍奉他饮酒。 内殿帘后,来自是昔日出自卫国的女乐官们。 以五音做律,以诗三百为歌。 虽然都是些简简单单的乐器,可是却发出扶苏从未听过的曲调。 歌女一个个嗓音极佳,妙音入耳,犹如汩汩泉流汇入汪洋。 榻边,还立着两个妙龄女子,一个为扶苏扇风吹凉,另一个帮助公子按揉头部穴位。 虽然不知道《黄帝内经》是不是为黄帝所著,可是他竟然在上古时期就弄明白了这些个穴位。 扶苏不由得惊讶。 这千年前先人们留下的财富,扶苏自然要好好利用。 忽的,婢女的手被拿开,一双嫩滑的手忽的搭上扶苏的眼睛。 这双手,凉凉的,滑滑的,轻轻蒙在扶苏眼前。 扶苏轻笑,发出一声闷哼。 “夫人——” 王琳这边咯咯作笑起来,将两手收起互拍,小女儿情态十足。 “公子竟然知道是琳儿?” 扶苏忽的坐起,胸膛**。 “这重华殿里除了夫人,还有谁会这么大胆。” 说着,扶苏便将王琳拉入自己怀里,让其靠在自己胸前。 王琳倏的便脸红了。 “公子——” 这娇滴滴的一声,配合夏日炎炎,撩拨人的欲火。 扶苏不禁感慨,古代美女真的是又纯又欲。 王琳闪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脸上从不涂脂抹粉,美态浑然天成,扶苏每每见着都觉赏心悦目。 扶苏在王琳耳边低喃,“琳儿今夜来找我,可是有要事?” 王琳粉面一红,犹如熟透的桃子,几乎就要发紫。 王琳穿着红色衣裳,在明黄色烛光之下,更衬的她肤色白皙。 修长的脖颈,分明的锁骨,胸前又是一片白腻。 好不诱人。 “妾——妾只是想陪公子一起看书。” 王琳说完话,而后便从扶苏身边逃开,走向侧室。 扶苏心下郁闷。 怎么还这么正经? 不过她这份出自高门大户的矜骄,扶苏更是喜欢。 好吧,那就去看书—— “都退下。” 公子忽然发了话,殿内侍女自然鱼贯而出。殿内忽然只剩下王琳和扶苏。 月亮越升越高。 天边几朵微云,松散在微亮的天幕上,像是女子的发髻。 山涧里,流水潺潺,伴随着一阵阵呻吟。 夜色越重,天空和大地越是难舍难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重华殿里,春色旖旎,不过气氛要比殿外更为火热。 没有外人在侧,王琳自然放开约束。 扶苏在享受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按照约定给王琳上课。 兵法云云之余,自然还是要实战。 教学相结合,王琳自然学的更快。 (希望能过审) ———— 次日,扶苏神清气爽起了床,对着怀中娇滴滴的美人,舍不得放手。 “听闻公子要去出使齐国,可是真的?” 王琳头埋在被子里,轻声问道。 “若是父王允许,我很快便要动身。” 王琳忽的默不作声。 扶苏也懂她的心思,可是他不能把她带上。 “那你要去多久?” 王琳鼓起两个包子,胸前波涛起伏。 在王府,她可未被惯得如此娇气爱生气。 扶苏忽的陷入沉思。 秦国和齐国,相去甚远,来回都要两个月。 而且,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十五章 非四十万不可 (求推荐票月票打赏!) 王翦坐在右座上,那张满是皱纹的面上,此刻因为喝了点小酒,气色红润,神态祥和。 与上座面色凝重的嬴政相比,似乎他们谈论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 “那若是王老将军亲自上阵,可有十足的把握?” 王老将军这个称呼,自然是嬴政格外开恩的叫法。 王翦熟悉王上,若是王上这般叫他,必然是又有事要求助于他。 忽的,嬴政发问。 事情不妙! 王翦一怔,脸色慢慢凝固,像是烧灼的滚烫液态蜡水忽的变为固体,脸上生气忽的消失殆尽。 王翦原本以为,王上只是忽然心血来潮,想看看他这个老头子。 毕竟,国之大事已定,他这个老头子没想过自己还能再上疆场。 而贲儿是他亲子,他们两父子立下的军功已然够多了。 前些日子,宫里还传出口风,王上忌惮贲儿…… 见王翦面色凝重,嬴政却忽的神色轻松起来,眸子里一片清明,一脸期许的看着王翦。 “王上,父亲大人确实年事已高,不便再出征。” 王贲忽然开口,可嬴政却对王贲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王翦。。 王翦自知躲不过。 但是他还想让自己和儿孙多活几年,必须推辞。 “王上,末将老矣,马都骑不动了,又如何去领兵对抗楚军呢?” 王翦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些沧桑之感。 嬴政闻言,不由得挑眉。 寡人日前还听闻王翦你领着孙儿外出走犬,爷孙两耍了一天不亦乐乎。 嬴政忽然大笑起来,对着王翦敬酒。 “王老将军,莫要紧张。这里不是大政殿,寡人今日前来,只是想同王老将军闲谈一番。” 王翦一颗心悬着,只得毕恭毕敬的回敬。 “寡人听扶苏说。王老将军的幼孙王离,近日来骑射之术突飞猛进,却不知是得了哪位高人指点,寡人今日既然来了,到想要见上一见。” 嬴政似是漫不经心随口一说。 王翦一听,自然是百口莫辩,老脸忽的涨红,极为窘迫。 王贲绷紧一张脸,大气不敢出一声。 王翦的嘴张了又张,山羊胡瞬间便像冬日里的草,干枯毫无生气。 “王上,末将府上并无名师,犬子之师不过是无名小辈而已,近日得家父敦促,才小有长进。” 王贲圆场道。 嬴政本就无意责难王翦,只是他最恨人欺骗他! 不过,王翦为他立下无数战功,而且他也是在寡人逼迫之下不得已说出这种话来。 嬴政对王家父子当下这份知进退,懂分寸很是心安。 此事便就这样在心头作罢。 见王上面露难色,忧愁不已,王贲心想,还是尽快解决王上心事为重。 “王上可是还为攻楚之事烦心?末将倒以为,今日公子所言,可以一试。至少,攻楚切不可急于一时。” 嬴政眸子一亮,问道,“你此话何意?” “楚国毕竟地广人众,末将以为,论难,攻楚不亚于攻赵。” “当年寡人攻赵,耗费了数十万兵力。而今你又说攻楚不亚于攻赵。那王贲,若是寡人派你去攻楚,你以为多少兵马合适?” 嬴政负手,神色凛然,令人生惧。 即便不穿冕服,嬴政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然让人望则生畏。 王贲只觉得忽觉自己的嘴巴变短了,不知如何开口。 “你直说便是。” 嬴政语气微微和缓了些。 王贲思忖再三,吞了吞喉哽,而后战战兢兢道。 “末将以为,少说也得三十万。” “三十万?” 嬴政疑惑。 这个数字,竟然和扶苏所言一致。 “王上,犬子愚钝不堪,还请王上勿信。” 正当时,王翦忽的进言。 “王老将军这是何意?难道你也认为三十万大军过多了?” 嬴政话里话外,自然是觉动用三十万大军不可取。 是啊,三十万大军,无疑会动摇秦之国本。 王翦却摇摇头,他眼神微微带怯,似是不敢明说。 嬴政忽的起身,走到王翦跟前,半扶着王翦坐在右座上。 二人并案坐着,王翦对这种情形并不陌生。 “王老将军,你是朝中最为年长的大将,亦然是立功最多的大将。所以寡人才封你为大将军。” 王翦听着,不由得心田一热。 是啊,王上幼时入秦,可如今王上之子都已经和他的孙儿一般大了。 他为秦效力多年,得王上恩宠更是极多。 数十年风风雨雨啊…… 王翦心软了。 “如今这天下于寡人而言,只差齐楚二国未入毂中。实不相瞒,若不是寡人为了揽天下民心,稳关东之地,寡人早就命李信带兵十万前去攻楚。” 嬴政对王翦吐露衷肠。 王翦疑犹再三,还是道。 “王上,这攻楚,非四十万不可。” 王贲一听,还以为他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父亲莫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而嬴政这边,脸上的笑容自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老将军莫不是在与寡人说笑?” 嬴政挑眉,表情极为惊讶。 “四十万大军,这不是要寡人以举国之力去攻区区楚?” 见嬴政大失所望的模样,王翦又道。 “若是能换下项燕,三十万倒也可一试。” 嬴政怃然,当即起身,仗着长剑在厅中游走。 “一个项燕,就真有那么厉害?竟然将我秦国第一猛将王翦都给吓住了。” 嬴政侧目,眼神略有些愤慨。 “寡人此前倒也听过项燕的名号,不过寡人实在无法理解,区区楚国,如今已然被蚕食了一半国境,怎么提到攻楚,诸将个个面露难色。” “若是传出去,还不被人耻笑寡人手下的悍将竟然非但不是越打越猛,反而如此畏缩不前。” “唯有李信,敢以十万破楚。难不成,如今寡人手下,只有一个李信可以称得上将军二字?” 面对嬴政带有挑衅意味的层层诘问,王翦却不为所动。 四十万大军,那还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如今攻楚,倒也要不了四十万。 只是,三十万的兵力王上都嫌多,那他只能说四十万了。希望,依王上的性格,能重新考虑此事。 末了,王翦长吁一口气,面露惭色。 “王上,王翦老矣,不能尽忠了。” 王翦拖着悲怆的腔调。 嬴政看着王翦,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两只眼睛在两个凹陷的小坑里,苍老不已。 嬴政和王翦,那交情,可不是和一般人能比的。 须知,王翦在嬴政少年时教过他骑马射箭。 嬴政自然不信王翦这副‘惺惺作态’,但是他也不好拆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十四章 寡人特来看望王老将军 (求打赏与推荐票) 章台殿内,嬴政一脸苦大仇深。 赵高狭长的眼睛里,两只泛着白光眼珠子滑来滑去。 赵高见王上这般烦忧,心想: 自大王十三岁时便登上王上,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他亲近王上以来,极少看到有让王上这般怏怏不快左右为难之事。 可如今赵高目下,嬴政愁眉深锁,嘴唇紧抿,眉间燃着焦虑。 虽无生离死别之况,但却有大难临头之愁。 “王上何必为公子年少莽撞之言烦恼,四十万的兵力,那可是举国之力。” 嬴政却摇摇头。 “四十万兵力,三十万攻楚,十万攻齐。须知这话,不是唯有扶苏一人说过。” 赵高自然说过这番话的另一个人是谁。 “那王上,可要召国尉缭商议此事?” 嬴政用食指敲敲剑柄,忽的眼前一亮,唰的一下立了起来,“不,寡人要亲自去问问王翦。” 天高云淡,暑气正盛。 街面上馆舍瓦垆栉次鳞比,而来往车辆更是只多不少,华盖相接,行人更是摩肩接踵。 若是有人不甚漏了水在街面上,那水很快便会化作水汽。 可忽的,三个黑骑冲入人群。 一人在前,两人在后。 为首之将,手中高擎着剑。 “让道!” “快让道!” 随后,地面忽的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 “那边什么情况?” 咸阳城南街之上,忽的发生了骚动,喧嚣之声惊动了远处高台之上负责瞭望的戍卫。 从高台上俯瞰,两队黑骑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咸阳宫的方向向南奔去。 这些黑骑之上的男子,一个个身着黑甲的同时,头盔上还栽有长长的白色羽毛。 “原来是王上亲卫羽林军——” 羽林军中的每个黑骑,面容都被盔甲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鼻子下自有一道小缝用于呼吸。 不仅如此,羽林军中的每个人胯下的骏马都皮毛油黑发亮,马鬓被梳理的整整齐齐。 每个护卫都腰间配剑,且肩上背着弩机,腰间别着一束弩箭。 此刻,他们忽的向一阵旋风一样,拥簇着中间一个身穿黑袍,头戴玉冠的男子往城南走去。 城南,可是秦国将军们的府邸。 ‘黑旋风’为嬴政开了一条道。 待路边的百姓反应过来,方才为羽林军护卫飞奔过去的人乃他们的大王,一个个纷纷伏在地上,连连高呼。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 可是听着这些百姓的呼喊,那些个羽林军却越发警惕。 王上忽然就要出宫去往王家幕府,中车府令来不及准备御驾,当然更无人清理街道。 而王上又十分迫切,想要见到王老将军。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嬴政亲自驾马率着一群护卫便往城南奔去。 街上行人纷纷跪倒在地,马车被挤到一旁,甚至有人爬到马车上高呼“大王万岁。” 街面上一度混乱不堪,待城防营的兵马赶来,羽林军早已不见踪影。 来到王家幕府前,嬴政看到老王翦慌里慌张迈着步子出门迎接他。 王翦显然此前毫无准备,现下还光着膀子。 见到嬴政王翦作揖。 “末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王翦自知没有迎驾,礼数不周,十分歉疚。 可是王翦又不知王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忽然驾临他的府上。 话说着,嬴政已然下了马,随手便将手中马鞭扔给羽林军首领。 “爱卿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说着,嬴政便走到王翦跟前亲手将立在第一级石阶上的王翦扶了起来。 夏天暑气正盛,嬴政这般纵马狂奔,自然出了一身汗。 嬴政瞪大眼睛,看着王家幕府前空空如也的平地,心里莫名舒服了许多。 不一时,王贲也走出门来。 “末将拜见王上。” 王贲自然自然穿的比他父亲多了许多,现下一件褐色深衣上身,为他的眸子添了几分温和之气。 可即便如此,还是他健硕的身材还是那么明显,挺拔的胸膛为深衣束缚,几乎就要爆出来。 “这可是让秦国男儿都羡慕的胸膛。” 嬴政盯着王贲的胸膛,而后竟然动手捶了王贲两下。 “王贲,你这胸膛可比寡人的还要结实。 王贲一边为王上这般亲昵于他而感动,一边又为王上这般行径感到好笑。 “王上,莫要取笑末将了。父亲大人今日还指着王贲的胸膛,说末将徒四肢发达,再无长处。” 嬴政听了,自然仰天大笑一番。 随后父子俩有说有笑,拥着嬴政入了府。 王府,将门之府,自然气象森严,不过比不得咸阳宫壮阔富丽。 嬴政为王翦父子引路,入了正厅,坐在上座。 王翦心知王上必然是有要事,否则也不会这般心急,竟然不用御驾,率亲卫羽林军纵马而来。 出了一身汗,嬴政忽的觉得自己头脑清楚了不少。 而王翦命人端上酒具后,便屏退所有人。 由王贲亲自给嬴政斟酒。 这一爵清酒满了,嬴政只是看了看,旋即换上了之前在章台宫内的愁容。 “王上,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老将军替寡人戎马疆场,为寡人打下半壁江山,为寡人一统七国之抱负,立下汗马功劳。寡人今日自然是来亲自看望王老将军。” 王翦听着,一张脸顿时微微发白。 “王令如山。” 王翦先开口道。 “末将能与犬子旗开得胜,全凭王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末将和犬子,不敢居功。” 赢政淡淡笑笑,似乎方才只是无心之问。 “老将军,今日你也在朝堂上看到了。李信扬言要以十万兵力破楚,不知王老将军以为,李信真能以十万之众破楚?” 王翦眸子一垂。 王上亲自来问他,自然是还看重他这个老家伙。 原本王翦并不打算说出他的心里话。 他们君臣二十年有余,王上的性格,他极为清楚。 他和他的儿子为王上立下战功的同时,也在王上心里扎刺。 王翦一脸凝重,但开门见山。 “楚国项燕,绝非李信所能敌。” 嬴政眸子微微一暗,再次惴惴不安的抚摸着自己剑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章 距离历史大限十五年(新书求推荐票!) 公元前225年,秦王政二十二年,秦王政三十五岁。 秦军突袭魏国,王贲领兵,势如破竹,攻至魏国国都大梁城,久攻不下。 ———————— 三月,咸阳城早已摆脱了冬日的束缚,骊山脚下的渭水支流在山涧里与石块相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在一处繁花遍地的平原上,一个黑衣少年郎一手牵着马,一手握着马鞭,沿着河流缓步慢行。 少年郎眉若墨裁,眉尾似利剑之尖,眼睛里闪烁着惊奇和激动的光芒,他突然顿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尽情的感受着属于两千多年前的时空里的太阳、空气、河流、草地和鲜花。 皮毛雪白的骏马鼻孔里喷出两团热气,消解在空气中,而后不安分的抬了抬双蹄,显然是迫不及待想要飞奔一阵,明亮有神的眼睛里映着黑衣少年的瘦削身板。 少年仰起头,看着高远而又澄澈的蓝色天空,内心深处有些东西不断的翻腾着。 赢扶苏,这是一个让后人羡慕可又不得不扼腕叹息的名字。 羡慕的是,他竟然是千古一帝嬴政的儿子,还是长子。而令人扼腕叹息的是,他却因为一道假诏而自杀。 始皇帝,千古一帝! 赢扶苏身为嬴政的儿子,将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可叹可悲可笑啊! 这一年,是秦王政二十二年,秦王政三十五岁。 而他不过虚岁十七,距离历史上的大限堪还有十五年之久的光阴。 任何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可以在这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末期轻而易举提高时代的生产力。 更何况他这个先从双一流院校中文系毕业而后入了国家行政机关混了数年的老油条。 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既然来了,自然立足当下,好好做人,好好感受两千多年前的时空。 一段崭新的绚丽的历史图景正在赢扶苏的脑海中一点一滴的勾勒着。 而赢扶苏身后二十丈,自然一队身披黑甲,手执利钺的骑兵戍卫。 这队骑兵戍卫个个精神抖擞,目不斜视,丝毫不敢放松地盯着前方的黑衣少年。 保护秦国长公子的卫队,自然是秦国精锐之中的精锐。这些卫士之中,最年轻不过三十岁,最年长的也不过刚年至四十,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秦国勇士。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这自然打断了赢扶苏的遐想。赢扶苏略带疑惑,但是还是警觉地翻身上了马,而后控马向他的卫队走去。 这马蹄声不仅仅惊动了赢扶苏,也惊动了身后的卫队。 卫率池武麻溜儿翻身上马,而后身后的卫兵也统统翻身上马,在池武的带领下迎向赢扶苏。 赢扶苏远远就看清了来人,是这副身体之前的主人的故交——冯劫之子冯长安。 池武看到来人,脸上顿时洋溢起喜色,语气也有些激动,“公子,来人是冯家大子。” 但是赢扶苏脸上并没有出现池武想要看到的笑容,相反的则是与公子的年龄不符合的平静。 冯长安,他上次告诉自己,他要准备吏考。 秦国文职官员选拔,途径诸多,世官制、保举制、学吏制、此外还有通法入仕、以军功辟田、以客和客卿入仕等。 而冯长安,其父是当朝御史大夫冯劫,他堂叔又是如今官居少府的冯去疾。 他自有家世背景,自然可通过学吏,而且是在室内听学。 待他学吏成功后,除去弟子籍,主要是在各级政府机构从事一些文书、档案处理之类的工作。 长安生性谨慎,做事极为认真,想来他年后便能入值宫内尚书台这类地方。 但是,他为什么忽然来这里? 上次他们不是约好,月后他再入宫去见他么。 赢扶苏微微沉色,池武的脸忽的绿了。 今日,是他自作主张派人去通知了冯家大子,否则公子如何这么巧,一出门便遇见老朋友。 只是,将公子出行骊山的消息透露给冯长子是个妙招。 公子见到冯家大子,忽的就笑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那远处飞奔而来的白衣少年,见到赢扶苏,见到公子,眼睛立刻笑成两弯月。 “吁——”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郎勒住缰绳,而后快速翻身下马对着扶苏便是恭恭敬敬的一拜,身后的侍从动作也齐齐跟上,“长安拜见长公子。” “起来吧。”赢扶苏控马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起身的冯劫道,“快上马吧,陪本殿去前面转转。” “遵命。”冯长安咧嘴笑着,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激动。 冯劫控马来到赢扶苏左侧,池武则在赢扶苏右侧陪同,身后的队伍又接了一长串。 “公子今日的气色可比一月前好多了。” 上次,冯劫入宫看到公子,公子还是一副怏怏不快,面色惨白的模样。 今日一看,公子除了额头上有些淤青的痕迹,整体来说,气色非常不错。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公子这次不出两月便可纵马出行,可见是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 “本就是皮外伤,两个月的时间,早应好全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章 不出半年,魏国必亡!(求推荐票!) 什么叫做早应好全了? 冯长安只道:“那长安就放心了。话说公子怎么突然想到要来骊山游赏?” “在宫里养伤闷了太久,想出来透透气,上林苑逛得多了,也便没了趣味,索性就出宫了。” 公子这语气,好随性啊。 冯劫微微觉得公子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倒是你。你怎么会过来?”说话间,赢扶苏瞧了眼身体突然紧紧绷起,神色有些惊慌的池武。 要知道,来骊山游玩,是他今晨突发做出的决定。 他伤病刚愈,这才出宫散心,便遇见故交,未免太过巧合。 不过看到池武的神色,赢扶苏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所谓无巧不成说,我今日也是突发奇想想要来骊山转转,没想到竟然会遇见公子。” 赢扶苏不动声色,心里嘀咕道,什么叫做也是突发奇想想要来骊山转转? 此地无银三百两。 罢了,池武和冯长安,在某种意义上,还是自己的亲信。 赢扶苏不言,显然是不信,但也没装。 他现在的心思,全在这骊山的一草一木上。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古代有那么多文人骚客动不动就寄情山水。 单单是骊山这点山水草木,清新自然,自他置身其中,萦绕在他心头的烦恼便烟消云散了。 冯长安看公子对着骊山面带陶醉之色,他自己的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要知道,宫里传出流言,长公子似乎和太傅起了争执。 公子最近太过萎靡不振,可是他相信公子,公子一定很快便会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公子心情极好,怕是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骊山这些山水吧。” 赢扶苏回过神来。 冯劫突然抖了抖肩,兴致勃勃道,“日前我秦国突袭攻魏,秦军势如破竹,如今秦军已兵临魏国国都大梁城。相信有少战神王贲在,攻破大梁指日可待。” 赢扶苏聚精会神的听着,王贲破大梁,可是用了三月,以水围攻,倒也算不得指日可待。 “倒也未必。大梁城坚不可摧,我秦军曾经数次进攻魏国,次次都入不了大梁城。此番,王将军怕是要废不少功夫,少说也需三个月方可攻破大梁城。” 冯长安侧耳全神贯注地听着,“公子此言甚是有理。不过就算攻魏要耗费很多时日,但有王贲将军出马,相信魏国必定是大王囊中之物!” 王家,如今正在为嬴政忌惮。 这是赢扶苏最近在宫中获取到的一点消息。 “以父王的脾性,不打下大梁,绝不善罢甘休!不出半年,魏国必亡。” 冯长安对此连连点头,不过今日殿下给他的感觉,怎的似乎比之前更沉稳了。 “长安,我许久未与你赛马了,不若今日你我比试一场。看谁先骑到前面山口。”方才骑马的振奋感,赢扶苏急于再次尝试。 “长安遵命。”冯长安昂首挺胸微微作揖,笑若皎月。 随即,为流水浸润过的青草地上留下深深的马蹄印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你追我赶绝尘而去,马蹄声回响在山谷之间。 高而阔的天空中时不时盘旋着两只雄鹰,发出清亮的鸣叫,撕破天空的宁静。 池武则率领着卫队在后面费力的追赶着,不过,见公子在马背上又露出了往昔意气风发的神采,池武感到宽慰了许多。 赢扶苏感受着自己和胯下的马合二为一,尽情驰骋在平原的感觉。 没过多久,冯长安的马便落了后。 冯长安气喘吁吁的追赶上后,赢扶苏便同他在山口处同作休息。 冯长安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开口,“公子,日前宫里传出流言,说您与淳于大人似有口舌之争。” 蓦的,赢扶苏用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冯劫,冯长安看到公子的眼光,头皮微微发麻。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冯长安急忙翻身下马对着赢扶苏作揖。 “长安多言了,还望公子勿怪。” 他与长公子扶苏自幼相识,兴趣相投,两人时常相聚。 只是随着他和公子年龄的增长,两人都越发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公子为君,而他无官无职,连臣也算不上。 但是他们关系并未因此疏远,不过尊卑之分,彼此心里都有数。 赢扶苏顿住马。 身后,池武一直跟着,见到前面的状况也是有些吓了一跳,自然而然放满、慢了行进速度,不敢靠前。 他心里自然有鬼,今日擅作主张将公子的行踪透露给冯家大子,若是从前的公子,他必然不会担心,可是近日,公子对待侍从仆役,明显变得严厉起来。 他现在有点担心,公子下一个惩戒的人就是他。 赢扶苏立在马上,看着立在马侧双手作揖面色恭谨的冯长安,淡淡道。“恕你无罪,起来吧。” “唯。” 冯长安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再也不敢提起此事。 可公子反应如此不悦,冯长安心下笃定确有此事。 公子竟然真的与太傅起了争执,这可不得了! 赢扶苏心里自有一块明镜。 他与淳于越,一共吵了两次。 两次,分别有关于两场对话。 这第一场: “不知殿下以为孔子如何?”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这第二场: “殿下可知文信侯因何而死?” “因为他想做个君子,死于坚守道义。” 他堂堂公子,自然有合理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章 新人设(新书求推荐票!) 冯长安见戳到公子痛楚,面上虽然很是从容,还是心底里还是有些惊慌,随后,他意识到自己今日不应该贸然前来,于是找了个借口告退了。 赢扶苏看着冯长安远去的背影,心头升腾起复杂的情绪。 现下,他手头一共有三件为难事。 其一,他和淳于越因为观念不同起了争执,急欲换个师父。 而且,这副身体的前主本就是少年英才,束发之年,便已学有所成,精通六艺。 但是淳于越现如今将精力都放在如何教导他做一个正人君子,并且到处在人前吹嘘他的的仁义之名,他不愿意再陪着他浪费时间。 他要做一个符合秦国公子身份人设的配角,衬托秦国伟大的君主——嬴政,而不是努力做淳于越眼中的圣君角色,和嬴政对着干。 嬴政好大喜功,自是不必说。 审时度势,对症下药,保全自身,才是上上之道。 其二,他堂堂公子,身边却没个像样的亲信,冯长安这样的只能算是儿时玩伴。 而他的贴身卫队虽然绝对不会害他,可是说到底池武是是他父王的人。 另外便是他身边有几个伶俐的宦臣,可惜只懂察言观色以及如何哄自己开心,并无什么才能。 其三,原主的仁懦性格为嬴政所忌,原主的记忆在给他提供了很多讯息的同时,也让他明白原主因为个性错失了多少次机会。 秦国的太子,本该七八岁就可以确立了,可他担着长子的名号,却硬生生地被拖到十七岁,而且按照历史,赢扶苏是直到嬴政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未被立为太子。 嬴政给了他一个秦国皇帝做,可惜他自杀了。 真不知该说原主什么好。 咸阳三月的春光,烂漫旖旎,黑衣少年控马游荡在高至马腹的花丛中,有时纵马飞踏过清澈见底的河道,溅出朵朵白浪。 渭水的支流汩汩的流淌,伴随着氤氲水汽含混着众多花香的微风一次次扑面而来,几乎熏的赢扶苏醉了过去。 赢扶苏仰天躺在马背上,被马驮着漫无目的的四处晃晃悠悠。 现在不好好感受一下这骊山的旖旎春光,日后怕是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池武时刻与赢扶苏保持着二十丈的距离,缓缓跟着。 太阳开始向西边渐沉,池武只好上前作揖,“公子,今日已经出宫将近两个时辰了,该回宫了。” 赢扶苏用手拨开蒙住双眼的两朵黄花,缓缓睁了眼,慢慢起身坐正,手中的缰绳被紧紧攥着,满头黑发为风扬起,在烈阳的照耀下,那张土色的面颊竟然忽的显出了几分男人特有的粗犷与野性。 休整的也差不多了,是该进击了。 “不日将是春祭大典,本殿身为诸公子之长,该做点什么好呢?”赢扶苏似是自言自语。 池武对赢扶苏的印象,还是停留在那个努力向王上证明自己是他最优秀的孩子的大致印象上。 于是,他想了又想,“春祭大典自有奉常主持举行,长公子殿下只需依礼参加即可,并无什么可特意为王上做的。倒是——” “但说无妨。” “公子最近是否在学业上过于放松了些,怕是,若是王上知道,会对公子殿下有所不满。”这话,本不该由他来说,但是他见冯长安都被殿下打发走了,那自然由他来劝告公子。 “池将军以为本殿是在自甘堕落?”赢扶苏忽的扬眉厉色。 “卑职不敢。”池武一颗心忽的提到了嗓子眼里。 “本殿只是不想浪费辜负这大好光阴,以及秦国的大好河山!”赢扶苏忽的两眼放光,意气十足。 “卑职就知道,公子还是昔日的公子,只是需要时间来做些调整。”池武又大大咧咧道,“其实王上先前遣章台宫里内侍过问过医家,自然是关乎公子的伤势。卑职还是希望公子相信,诸公子之中,王上最在意的还是长公子。” 面对着突如其来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安慰,赢扶苏这才明白池武是如何看待他最近的所为的。 赢扶苏朗笑,随后自嘲道,“身为堂堂秦国长公子,若是因为这点小事便自怨自艾、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传出宫去,岂不是会沦为朝野上下的笑柄。” 池武眼睛里闪着明显的惊讶之色,“难不成公子不为王上没有前来看望公子而感到失望?” “生在王族之苑,本就不该有常人之情。”赢扶苏面色冷峻,目光极其坚定地看向咸阳宫的方向。 咸阳宫,金色的阳光照耀着远处那座气势恢宏、端庄大气的宫殿。 所有身在秦国的人都知道,那里是权力之巅。 生在咸阳宫里,便是生来就站在了权力之巅。而要想在这权力之巅立稳脚跟,便不该有常人之心。 赢扶苏忽然间听到大男人扑簌扑簌掉眼泪的声音,一回头,便看到池武这个年至四十面庞黝黑,胡茬浓密的大男人脸上掉着两条银线。 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滴落,顺着池武粗糙的面颊往下滑落。 “你怎么回事?” “殿下莫怪,卑职……卑职只是太感动了。”池武说着,而后用常年操练兵器所致的粗糙的大手抹着自己的眼泪。 “因何感动?竟然到了声泪俱下的地步。”赢扶苏微微皱眉。 “卑职只是做梦也没想到公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卑职是为王上感到高兴。” 不至于吧…… 赢扶苏心底微叹,眼前这个男人身材魁梧,胡子拉碴,老大不小的人了,竟然就因为自己说了一句话动了眼泪。 话说,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觉得本殿说的话有水平是吧。 可别小瞧了九年义务教育,以后让你吃惊的事还多着呢。 “走吧。”说着,赢扶苏还拍了拍池武的肩,而后冲着池武爽快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唯。”池武作揖过后,又抹了一把鼻子,而后给赢扶苏带路,一行人快马加鞭飞速冲回咸阳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章 读读儒家典籍陶冶情操(求推荐票!) 咸阳王宫,内含咸阳宫,章台宫、蕲年宫、华阳宫、未央宫、兴乐宫、长安宫、芷阳宫、羽阳宫等。 而咸阳宫因为先王们都在咸阳宫的大政殿议事,因为咸阳宫象征着秦王的权力,所以这咸阳宫又成了咸阳诸多宫殿的统称。 赢扶苏尚未举行冠礼,现下正和诸位公子一同居住在六英宫。 六英宫不同于羽阳宫、长安宫这些别宫,它和华阳宫紧捱着。 华阳宫,是如今朝臣们公认的秦国的太子宫。 往昔安国君为太子时便居住在该宫,而安国君的太子妃也因此宫被称为华阳夫人,即后来的华阳太后。 不过华阳太后后来迁居高泉宫,华阳宫就此空置。 赢扶苏路过华阳宫时,盯了华阳宫的宫匾好一会。 入了六英宫,赢扶苏缓步踏入自己的寝殿一阳殿。 一阳殿属六英宫中格局规模最大的一所寝殿,一正殿、二偏殿、一后殿。 两个偏殿一个改为武堂,另一个则改为藏书楼。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安谧的桃园。 六英宫虽然不比蕲年宫、章台宫、华阳宫内部陈设的华贵奢侈大气,但是已经也极尽富丽堂皇,外为雕梁画栋,内置金银玉器,光彩夺目。 现下,赢扶苏正在自己寝宫里的藏书楼。 藏书楼一共上下三层,每层内嵌三间,格局极大,空间极其空旷,第一层是专用的读书之所,中厅内置红漆木案一个,木案前则是一个香炉,香烟袅袅,入鼻后顿感身心畅快。 只是在他的精心布置下,原本一入正门便可看到的山水屏风被换了下去,换上了一个雕刻有鸟兽图案的铜制悬剑台,只可惜悬剑台上并无剑。 另则,两侧隔间供奉的一孔一孟的画像也全部被撤走,东面换上了秦国的军旗——一面印着虎,一面印着狼,而西面则换上了秦国老祖先传下来的玄鸟图腾。 而这第二层,陈列满了儒家典籍,书架林立,竹简成山。 扶苏并未将第二层的儒家典籍全部换下,毕竟读读儒家典籍陶冶情操,修身养性也是不错的(*?′╰╯`?)?。 第三层,也是陈列满了书架,书架上无一处有空闲,其中列满的则是诸子百家的典籍。 可见,原主不仅仅是个好读书之人,还是个好藏书之人。 这其中的许多典籍,赢扶苏先前闻所未闻,想来是秦火以前的典籍,因为不曾传于后世,所以他连书名都没有听过。 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赢扶苏意外发现,这里竟然还有法家韩非的著作。 很快,原主的记忆涌上心头,没想到,韩国公子非入秦后,竟然还做过他的老师。 虽韩非不过做了他个把月时长的师父之后就被下狱了,但是一日为师都终身为父。 更何况因这韩非,幼时的赢扶苏还对赵高心生厌恶。 赢扶苏忽的扶额,赵高,又是赵高…… 原主可是对赵高多有不满,两人龃龉多年。 唤人将韩非的典籍全数搬至一楼时,耗费了半个时辰。 竹简笨重,且每筒竹简之上记录的不过是一篇文章的一小部分。 赢扶苏很自然的便想到了制作成本低、书写方便、印刷流弊印书简单的纸张。 但是他的当务之急,是把秦国这家畸形战车停住。 稍后,赢扶苏换了身织有红色玄鸟图案的黑色深衣,更显身姿挺拔,俊俏非凡。 不得不说,这深衣穿起来宽松舒适,极为适合他。 原主以前休闲宅家之时喜欢穿儒家的上衣下裳的款式,鲜少穿深衣。 只是厚重的长发披在身后,有时不免感到心烦。但是当一个人对一件事全神贯注之后,发长与否,便也无心顾及。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咸阳宫里的一盏盏灯火亮起。 往昔此刻还亮如白昼的章台宫,今夜却显得烛火寥寥,寂寥异常。 六英宫前,戍卫比平时的部署多了一倍。 青石板宫阶上,六个宫人执着灯,引领着身穿黑色冕服,墨发四散的秦王嬴政。 他眉间舒展,脚步轻快,显然心情极为畅快,那有着坚毅硬朗线条的容颜在明明灯火的照耀下显出雄姿英发,长发在微风中被微微摇动,更添唯我独尊的王者气度。 一个身着青黑色宦服,身材极其瘦削的中年男子紧随其后,他微微眯着眼,脸上并没有他主人面上带的那般轻松愉悦之色。 长公子殿下月前落马一事,正是他压着事情晚报了几日。那时,王上正为王翦老将军称病辞官而心烦意乱。 而攻魏之事,早已定下,不得已,王上又下令让王贲将军带兵前去。但是王贲将军又觉王上给的兵力太少,他怕是攻不下魏国。 总而言之,王上那几日心情很不好,他便故意引了年幼的十八世子到王上身边,逗王上开心。 长公子的事情,被他刻意欺瞒了过去。 虽然这件事并无旁人知晓,可是他始终心有余悸。长公子自幼时起,便同他母妃一样厌恶于他。 他虽有心讨好长公子,可奈何长公子并不肯赏脸于他。 更让他意外的是,长公子这几日忽的不用功了,还和太傅起了争执。 这件事,他还迟迟不敢直接亲口告诉王上。 但是公子的卫率池武曾露出口风,公子是因为王上没有及时前去探望所以心生委屈,所以才玩起了七岁孩子才闹的把戏。 听说长公子已经连着萎靡了好半个月,必然不会在突然之间转变过来。 若是王上见到公子萎靡的模样,必定会询问根由。 到时,自己又该如何向王上解释? 不知不觉间,嬴政已经入了六英宫,来到了一阳殿前。 殿前守值的八个卫兵见到来人,也是吃了一惊。 王上勤勉,宫中上上下下都知道,王上经常挑灯夜战处理政务,没想到今日竟然驾临了六英宫! “公子现在何处?”赵高扬声问道。 “藏书楼。” 赵高眼波流转,心想,难不成公子今日忽的想通了。 王上勤政,垂范诸公子,故诸皆好学,尤以长公子最为杰出。 如若是悔悟了,王上也不会再多追究,如此最好。 嬴政闻言,心底自然一热,想当年他在扶苏这个年纪,因为手中并无实权,往往也是秉烛夜读。 扶苏月前坠马,他虽事后才知,但是赵高告诉他,扶苏只是小伤,只需半月便可恢复,所以他便将精力全部放在战事上。 只是今日蒙毅突然提起扶苏来,他才记起,他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见到扶苏。 (求推荐票和打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章妙啊!(求推荐票) 说来也是奇怪,寡人的十多个儿子中,素日里就数他最勤勉,前来章台宫见他的次数最多。 可是近日才发现,他已经整整两月没有见过公子扶苏了,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破例之行。 他其实隐隐做猜,扶苏以为寡人并不关心于他,所以在赌气? 想到此处,他突然皱起了眉。 扶苏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耍这种小孩脾气! 嬴政的步子忽的加快了些,他急欲想要探个究竟,扶苏这两个月究竟在做些什么? “王上,这便是公子的藏书楼。”引路的宫人立在藏书楼殿侧。 嬴政率先刚入了殿门,便看到了身穿玄色深衣,头裹白纱的扶苏。 “儿臣拜见父王。有失远迎,还望父王赎罪。” “平身。” 嬴政环视一圈,除了扶苏,便是几个侍女。 赢扶苏抬头,第一眼注视到的,便是嬴政强健有力,丰伟非常的体格,心叹:不愧为后世万千少女的心仪之人。 不过相形之下,他这副身体显得过于单薄了,假以时日自己能像他一般便好了。 话说,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方才内侍匆匆来报,说嬴政突然驾临。 赢扶苏先是有些诧异,本欲出去迎接,可转念一想,秦王日理万机,鲜少主动来其他宫,于是他便仓促之间换上了之前包裹额头处伤口的微微带有些红痕的布带。 随行秦王的内侍鱼贯而入,立在殿内各个角落。 嬴政坐在了红黑条纹相间的漆案前,赵高屈膝躬身立在他身侧,而赢扶苏恭恭敬敬立在当庭。 印象里,每次赢扶苏见到嬴政,赵高几乎都在他身侧。 嬴政盯着扶苏,他不曾想扶苏竟然这副模样。 身形瘦削,面色憔悴,双眼无神,额上还有伤。 赵高的心被什么东西猛地蛰了一下,面色发白。 “不是说只是小伤,怎么两个月过去了,头上还蒙着白纱?” 赢扶苏略略苦笑,不论头部的伤,单说这腿,光是腿就折了一个半月。不过身为他的生父,听他语气,似乎对他的情况并不了解。 赢扶苏难以忽略面带惊慌之色的赵高,他淡淡的一瞥,赵高自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自然是伤势还未好全。儿臣半月前方能下地,这不,今日才得了医家准许,出宫去了一趟骊山。” 说罢,嬴政只是沉默。 他看着扶苏,只觉得他哪里有些不一样,可是却又说不出来。 赢扶苏看着嬴政看自己的奇怪眼神,又补充道,“儿臣因为受了伤,所以这两个月一直都在宫中养伤,恰逢仲春将至,所以便自作主张出宫去了。” 说这话时,赢扶苏其实有些心虚,他其实早就已经能走动了,只是他想等到时机成熟,再去面见嬴政,没想到他来的这么突然。 而且他并不确定嬴政是否知道他和淳于越的之前起了争执,所以只好先入为主,直接坦白他今日的贪耍作为。 若是池武今日不言那番话,嬴扶苏也不知道旁人会对他那般作想。 嬴政的两道剑眉间突起一个结。 还未等嬴政脾气发作,赵高主动急忙下阶,扑通一声跪在了嬴政面前。 “王上赎罪。都是奴才疏忽了,月前得悉公子受伤,可当时王上正在忙着攻魏的战事。” 赵高眼白一斜,忽的又心生妙计,“奴才担心公子为了不让王上牵挂,会谎称无碍,于是奴才自作主张,询问了照看公子的医家。可这医家说公子所受伤并无大碍,奴才便信以为真,但是奴才确实是将医家的话如实转告王上。没想到公子竟然……” 赢扶苏微微咬牙,只觉他受到了威胁! 赵高,好手段! 真是高明。 三言两语一番,你我都不会惹嬴政恼火。 论说话的艺术…… 嬴政忽的扬眉,“此事罢了。” 赵高这才松了一口气,“奴才谢王上宽宏大量。” 赢扶苏忖度着赵高的每一句仓皇之词,此人还真是心思细密,说话滴水不漏。 他一方面考虑到王上在他和自己之间,一定会偏袒自己,另一面他吹捧自己是个识大体之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吸引秦王的注意力。 妙啊! 还真是妙到家了! 但是,赢扶苏也能够感受得到,嬴政对于赵高的信任。这并不是说嬴政并不重视他的伤,而是在嬴政眼里,赵高根本不会存害他的心思。 不过,赵大人,我初来乍到,你就给了安排这样一份礼物,可见你却是对我心存忌惮。 嬴政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他们本就是亲父子,这种小事,不需要! 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 可是他切实觉得今日的扶苏,与他疏远了许多。 一时间,藏书楼里忽的奇静无比。 赢扶苏的心怦怦直跳,这和他预想中见到秦王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他本计划向原主一样,过几日前去章台宫拜见嬴政,并未料到会有今夜这么一出。 这似乎还是他们父子间头一次四目相对,却又无话可说。 嬴政刚才就注意到了,扶苏藏书楼里的陈设,竟然和寻常人的书房大有出入。 “你这藏书楼,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嬴政的目光停在漆案旁侧的悬剑台,又扫视到了秦国先祖流传下来的玄鸟图腾。 “回禀父王,藏书均在楼上,这里不过是扶苏的读书之所,为求读书心无杂念,所以儿臣刻意少摆放了些陈设。” 嬴政闻言,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赞赏之色,“学贵以专。” 随后,嬴政又将目光停留在了漆案上的竹简。 这文章,他极熟悉。 “不错。”嬴政面容上突然浮起欢愉之色,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赢扶苏。 赵高也略为惊讶的看着赢扶苏,而后又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赢扶苏。 韩非的文章竟然出现在公子的漆案上! 太巧了! 但是以赵高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那些被卷起的竹简里,夹着些许灰尘,显然是不久前才摆放在桌上。 王上亲临,长公子迟迟不出来迎接,反而在藏书楼里等候,这样长的时间,足够他经营布置许多。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长公子投王上喜好而作的刻意之举若真是如此,那么长公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确实赢得了王上的欢心。 赢扶苏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蒙父王夸奖,儿臣日后定当加倍用功。” 哦耶! 扶苏的回应,就像往常一样,可是嬴政总觉得他的扶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甚至于,换了一个人似的。 嬴政的一句不错,对于赢扶苏来说无疑是天大的鼓舞,但是他并未将喜色全部显露出来。 只是,为何嬴政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样灼热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看个透,难道说,这副身体的生身父亲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如有读者看到这里,万请该书目前有什么问题请评论区提醒一下作者君。昭我大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章 公子,你太年轻了。(求推荐票!) 赵高见嬴政似乎并无其他话要对公子扶苏说,上前道,“王上,夜已经深了,该回宫歇了。” 嬴政看到赢扶苏如此,也放心了许多,正欲起身回蕲年宫。 “父王,儿臣还有一事想请父王准允。” “你且说。” “儿臣观被俘的亡国贵族们都被集体关押在咸阳驿馆里。儿臣以为,亡国之臣,旧恨暂时难消,且他们来自各个不同的国家。将他们都押在一个地方,时日一久,难免生出不测。而且,驿馆地处咸阳宫正东,距离咸阳宫也是极近。” 嬴政忽的眼前一亮,要知道此前从未有人跟他提起过此事。 嬴政微微低倾着头,而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漆案,若有所思,随后他肯定道, “扶苏,你所言不错,那些贵戚大夫们虽然受了降,但是却不愿为寡人效力。但为了安抚那些亡国之民,寡人只好将他们暂且安置在驿馆里。只是寡人从未料到,他们出自不同国家,长期聚在一起,会给一些贼心不死之人可乘之机。” “父王明鉴。” 赵高则面露难色,“王上,那些贵族们本就对跋山涉水被驱赶前来咸阳一事抱怨不已,而今王上若是将他们改囚在狱中,若是传到韩赵魏旧地……” 赵高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是嬴政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公子一向喜好在王上面前卖弄他的本领,只是这件事,他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要知道一旦将那些亡国之臣以及贵族囚入牢狱,势必会让旧地百姓感到耻辱。 公子,你太年轻了。 嬴政按惯例安抚赢扶苏,“扶苏,将那些贵族们囚入狱中,必定会引起赵旧地百姓们的不满。但是,你的心意,寡人明白了。当然,此事或可再议。” 话说着,可是嬴政的目光却再次停留在了那个铜制悬剑架上。 有架无剑…… “父王,儿臣并非此意。儿臣从未想过要将那些亡国贵族士大夫们下狱,相反,儿臣建议将他们迁到骊山脚下。” “骊山?”那个地方,嬴政并不陌生,甚至有些恼火。 “儿臣今日看过了,骊山山脚下有不少空阔的平地,用来建造些许楼台,再派人前去分别看管那些贵族士大夫们再合适不过。” 赵高拧眉,公子如何能想出这等妙计!? 莫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嬴政看着赢扶苏,思忖片刻,“此事,就依你所言。” 待寡人百年之后,让那些亡国之后陪葬在寡人陵墓之外! 寡人亡后,也好方便镇压这些亡国贵族! 随后,嬴政当下打定主意,让掌皇宫等公共建筑事务的将作少府去负责此事。 “不知父王可有想好让谁去主持骊山脚下新馆舍的修建?”赢扶苏急忙追问,他虽然没有半点把握能让嬴政同意他去负责此事,但是他眼下急需要与咸阳宫之外的人接触。 手下一帮虾兵蟹将! 知子莫若父,赢扶苏既有此问,嬴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嬴政面带愠色,用不轻不重的语气道,“此事寡人将交由将作少府主理,你身为寡人长子,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即可。” “父王,此事本就是儿臣提议的,父王既然觉得此事可行,那儿臣自然是负责此事的首选;而且,区区督造馆舍的差事,难道父王以为年至十七的儿臣不能胜任吗?” 嬴政自然没有料到他这个向来乖顺的儿子,会在这件事情上态度这般坚决。 见嬴政神色有所缓和,赢扶苏急忙趁热打铁,“父王,儿臣希望父王能将给儿臣这个机会。若是官舍修建成,再请那些亡国贵族入住新馆舍,到时韩赵魏旧地百姓得悉此事,也必会感激和敬佩父王仁德。” 赵高也是一惊,两月不见,公子的胆量便这么大了吗。 从前,公子在王上面前,向来是王上让他走东,他绝不敢丝毫违背。 但是,他见王上直到此刻还未动怒,便知道公子的心愿已经达成了。 嬴政的目光中流露出犀利之色,他平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少年郎,他心头升起诸多怀疑,但是更多的则是欣慰。 “准。” 赢扶苏当下便喜形于色,对着嬴政行了大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儿臣谢父王。” 赵高眼见公子扶苏今日讨了王上欢心,虽然公子扶苏向来只给他冷屁股,但是他决定今天再贴一回热脸。 赵高躬身,在嬴政耳侧徐徐道,“王上,土木之事,向来由将作少府主理。公子虽主理此事,但是毕竟对土木之事不熟,不若让将作少府为公子公子从旁协理。” “就依你所言。”说着,嬴政又看向赢扶苏,“扶苏,明日寡人便会下诏,只是,以你所见,该馆舍,何时才能建成?” 这是要他下个军令状? 不对不对,嬴政在处理政务之时,喜欢凡事事先制定计划,最后核对执行结果。 这督工的流程,他最为熟悉。在战国末督工修建木楼,他也算是去了古代还重操旧业了。 选址、打地基、调人、运材料、施工流程他虽熟悉,有些事往往不可同时进行…… 见赢扶苏做苦思冥想之状,嬴政立起,大手一挥,“寡人给你三月之期,不论代价,先建三座馆舍,如期完工。” “儿臣遵命。” “回宫。” “儿臣恭送父王。” 赢扶苏看着嬴政远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先建三座,那便是还要再建了。想来,本该建六座才是。”赢扶苏喃喃自语。 他回到漆案前,缓缓坐下,将嬴政方才看到的竹简细心卷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漆案。 月影西移,微风拂动,一朵花瓣沿着窗缝飘入了藏书楼中的悬剑台上。 赢扶苏这才起身,用衣袖拂了拂那铜制悬剑台,“莫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七章你还能居将作少府之位吗 (求推荐票求收藏!) 次日初晨,一缕缕金色光束像利箭一般齐齐射向大地。咸阳城郊,浓密翠绿的山林之中,一群又一群鸟雀从林深阴翳处钻出,而后又没入旁边的绿野。 伴随着咯吱一声巨响,咸阳宫前两扇巨门被十四个卫兵合力缓缓拉开。随后,身着各色冕服的文臣以及武将三三两两亮了相,或结伴,或独行陆陆续续前往大政殿。 六英宫、一阳殿内,赢扶苏早早便换好了冕服。方才他得到消息,嬴政已经将诏令下达给将作少府,稍后会由赵高亲自带将作少府前来拜见他。 将作少府,赢扶苏只知这职位是专门负责宫廷建筑事务的,但是他并不知道现如今担任这职位的是谁。 面前的铜制香炉里燃着取自巴蜀之地的香烟,烟雾袅袅腾起,沁人心脾。 春风轻轻托着木窗边的帘幕纱幔,东摇西荡。地板为宫女们用清水洗拭过数遍,现下一尘不染,甚至反着光亮。 内阁里时不时传出被擦得油光发亮的铜壶滴漏发出的水滴声…… “奴才拜见长公子殿下。” 赢扶苏正在等赵高,他这就来了。 现如今的赵高,官居中常侍。 中常侍侍从皇帝左右,备皇帝顾问,可以经常出入皇宫禁地。官职可谓不高也不低,但是在宫中,中常侍的权力可谓是隐官之中最高的。 不过,他身侧还有一位身着红袍、身材高大、方面阔耳、气概非凡的中年男子。 “平身。”换上冕服,自然给赢扶苏增添了不少气势。 “容奴才为殿下引荐,这位便是将作少府姬豪姬将作。” 姬豪对面前这只小猫微微作揖,“卑职拜见公子。” “免礼。于骊山脚下修建馆舍之事,想必赵常侍已经知会了姬将作。” 姬豪肃容,他的胡茬布满了下巴,似乎正是这点胡茬,让人莫名觉得他很可靠。 “公子放心,卑职定会尽心竭力帮公子在三月之期内完成此项工程。” 赵高向来极会察言观色,见状忙道,“殿下,奴才还要回去给王上复命,先行告退了。” “你去吧。”赢扶苏淡淡道。 赵高此人,还需观察。 见赵高退下之时面色恭恭敬敬,甚至还佝偻着身子,一脸奴才相,姬豪眼底腾起一股怒气。 他早看赵高不爽了。 这个王八羔子,身为一个奴才,动不动狐假虎威!在王上、诸妃以及公子面前奴颜婢膝,阿谀奉承,可是在他们面前,却颇为傲慢。 自以为是的狗奴才! 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赢扶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赵高,宫里对他不满的人,可不仅仅是眼前的将作少府。就连他的卫率池武,也对他颇有微词。 不过,敌不动我不动,先不管他。 见长公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姬豪立刻恢复了之前的肃穆庄严之色。 “殿下——” “讲。” 姬豪低头微微思索片刻,而后开门见山问道,“馆舍的事情,卑职已听赵常侍对卑职讲了,而且,卑职还得悉,在骊山下修建馆舍,是公子的提议。故,卑职斗胆问公子,为何公子执意要督造此次工程。” 话刚出口,姬豪又补充道,“毕竟,督工,总需要风吹日晒,公子位分尊贵,何必呢。” “啊哈哈哈哈——”赢扶苏朗声大笑起来,“姬将作还真是快人快语啊。” 姬豪急忙作揖,“姬某是个敞亮人,有话便直说,若是言谈之处有得罪公子的,还请公子勿怪。”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显然已经是在官场混迹多年了。看他年纪也不轻,想来确实在朝中为官多年。 赢扶苏忽的起身,走到姬豪跟前,拍了拍他的肩,眯起眼笑道,“姬将作无需大惊小怪。实不相瞒,本公子久居深宫,不是读书就是习武,日子久了,自然有些乏味。” 姬豪话还没听完就开始腹诽: 老子就知道!这公子分明是嫌读书太闷、练武太苦,所以找了个别的差事。 可这不就是来消遣老子了吗。 要知道,将作少府根本不是闲职! 王上忙着征伐六国,每灭掉一国,便要按照仿造一座和该国一模一样的宫殿。他们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空隙,稍作休息。 可谁知道这长公子闲来无事,自己给自己挖坑跳,还拉了自己下马。 而且这馆舍还是要在骊山脚下修建,从咸阳宫到骊山,光是来回,便要花费半天的时间。 在三月期限内完成馆舍修建。 亏他想的出来! 赢扶苏见姬豪黑着一张脸,面部表情非常僵硬,像是吞了那玩意一样。 心想:你这人倒是有趣,心里想什么,都写到脸上了。 将作少府,主理土木兴建之事,职位非同一般,而且有不少油水可以拿。 如此心无城府,他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 嬴政身边竟然这样的下属? 除非,他背后有靠山。 不爽归不爽,姬豪还是知道自己面前这只小猫的身份,“那公子可知,三月的期限,根本不可能完成馆舍的修建。” “哦?”赢扶苏突然问道,“那姬将作以为馆舍的修建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如期完工。” “少说也要半年的功夫。” 赢扶苏挑眉,对着比他稍高的姬豪厉色道,“是吗?姬将作怕是没有将我父王的诏令看仔细,忘了那诏令上写的明明白白,此次兴建,不惜一切代价。” 姬豪自然被赢扶苏的骤然发出的威压气势震慑到了,急忙道,“卑职惶恐,卑职方才造次了。但卑职也只是实话实说,三月之期,确实有些为难。” 赢扶苏突然想到,这宫里的人对他有着很深的刻板印象。 公子扶苏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十分友善之人。 基于此,赢扶苏故意悠悠问道,“那依你之见,此事如何做就不为难了?” “这……”姬豪顿时傻眼了,他吞了吞喉哽。 赢扶苏突然转身,背对着姬豪,负在身后的手被紧紧攥起,平静道: “姬将作,要知道,事在人为。” 大殿里一派寂静,除了赢扶苏,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的,公子动怒了,但是他们也都能感受得出,公子明显在克制自己。 “这项工程,在工匠和杂役足够多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如期完成。” 嬴政经常给人出难题,不过,往往他所决定的期限,往往会化压力为动力。 “而且,此项工程若是不能如期完成,本殿必然还是父王的公子,但姬将作,你还能居将作少府之位吗?” 姬豪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下官惶恐。方才造次了,但凭公子调遣。” 不是说这小猫在上林苑里连头小鹿都舍不得杀吗? 今日一见,根本不是传闻中的软弱假仁假义之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八章 这个宦侍好正经的名字!(求推荐!) 赢扶苏回了漆案前端坐。 “起来吧。” 姬豪这才起身。 “这兴建馆舍,首要之事便是选址。本公子本意欲今日同将作以及将作属官一同前往骊山,将作认为是否仓促了些?” “不仓促不仓促。”姬豪讪讪笑着,“只是臣还需召集齐石室、东园主章、主章长以及五校……” (石室掌建筑石料、东园主章令掌木匠、主章长掌伐大木、五校掌营建。五校所属多为刑徒。) 赢扶苏面色一沉,忽的扬手只举食指与中指,示意姬豪不必再多言,“午时之初,本公子要在骊山脚下会同姬将作及其属官共议选址定基之事。” 姬豪心头一震,怎的这么快?今天就出发。 “下官明白。”姬豪躬身作揖,面色凝重。 “事不宜迟,你先行一步吧。” “唯!” 姬豪大步流星出了六英宫,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姬豪脑海里回想着公子扶苏所说的每一句话,琢磨着每一个字眼。 ‘首要之事便是选址。’ 能说出这句话,显然这公子事先就已经做了许多准备。 堂堂公子,好好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偏要出宫去晒日淋雨,就是为了帮那群亡国之徒修馆舍? 忽的一下,姬豪脑海里闪过一片白光。高大魁梧的身子忽的一顿,右手握拳,狠狠捶在强上,他立在高高的宫墙之间,似是一棵挺拔的树横在狭窄的宫道上。 他拂了拂自己的下巴,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眼珠子咕噜咕噜地打转, “这公子殿下方才原是和自己玩笑呢,可笑自己竟然当了真。这馆舍一修,韩赵魏遗民得悉,怕是非但不会再担心他们的旧主,反而会对他们心存羡慕,甚至是生恨……” “好一招杀人诛心!”想到这一点的姬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栗。 之前赵高告诉过自己,这主意,是公子出的。 如此说来,公子现在的心计城府可绝非一般少年所能及。 王上即便再功高,也逃脱不了一个死字;而长公子再不济,也还是长公子,按照秦国礼法,待王上百年之后,这秦国的天下,是这公子扶苏的。 看来此次兴建馆舍,他要多多卖力了。 姬豪眼中突然又闪着光彩,昂首阔步向朝金光四射的东面走去。 —————— 池武立在殿内,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这一席话,他也是听的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谦谦公子君吗?方才公子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池武!” “卑职在!” “备驾。” 池武却搔搔后脑勺,“去哪里?” 赢扶苏拧眉,早年的池武也算得上英姿飒爽,可是现如今他已经变得大腹便便,满面油光起来。 池武不知,赢扶苏已经观察了他许久。池武对待一阳殿里的诸事,可做起事情来总是差强人意,没有半点严谨的态度。 做他的手下,只忠心可不够! 看来,长公子的卫率,是个闲差啊。 见公子脸色不悦,池武面带惭色,低倾着头,等着公子的训斥。 “骊山。”一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微的声音进入池武耳中。 池武听到后,也不敢抬首,只是微微偷瞄了几眼公子的脸色,一边作揖,一边说着就往殿外退,“卑职这就去准备。” 赢扶苏一手托腮,无奈地看着池武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漆案。 他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习惯了以往温厚宽仁的长公子殿下。 这本无可厚非,可是现下,他身边缺少一些得力干练的助手。 此次馆舍修建,原本就不仅仅是针对那些亡国贵族,更是为他出宫找些背景干净的得力侍从。 甚至于,赢扶苏渴望,他能遇见一两个谋士。 这倒不是说,他企图能遇见姜子牙萧何张良之流,而是,他需要有个能帮他出谋划策之人。 罢了,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 忽的,赢扶苏将目光投向了这殿内的一个陌生面孔。 只见赢扶苏踱着步子,朝着正殿内的六十五件青铜所制的乐器组成的编钟走去。 巨型编钟分为上下三层,每一层的乐器上都闪着绚丽的光彩。形状不一的精致铜钟,按由大到小的顺序被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 两个灰袍宦者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编钟,他们一个用手轻轻捧着一个小铜钟,而另一个正在用布仔细擦拭,动作细腻,眼神专注,极为用心。 “你叫什么名字?” 赢扶苏在背后忽的一问,铜钟忽的响了一声。 那手托铜钟的宦者自知是因为方才多嘴,于是快速爬下,四肢着地,“奴才名作申聿。” “聿,书也。”赢扶苏突然对眼前之人的身份十分好奇。 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发现除了这个时代的人,别的不说,单说名字,平民百姓家起的极为随意,什么黑夫、大狗、李斯; 而贵族之流,起的名字也少见文雅,多见豪横,比如方才离去的那位姬豪、王翦,还有就是他祖母赵太后之父,名唤赵豪。 所以,为何这个奴才的名字,起的这么正经? 有点意思。 不等公子追问,申聿自己先伏地埋头道,“奴才来自韩国。” 韩国! 赢扶苏猛地一惊,他今日身着黑色冕服,华服在身,给他减去了不少稚气,现下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伏在地上丝毫不动小小宦奴。 编钟后本就光线灰暗,而赢扶苏最近对宦从的语气又硬朗了许多。 这样的公子扶苏自然让遭遇了大起大落后为奴的申聿心生恐惧。 两个月前,公子坠马,醒来后,理智了不少。而让他明显感觉到机会来了的时候,却是昨日。 长公子竟然破天荒拿出了恩人公子韩非的文章阅览,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长公子竟然忽的又博到了王上的欢心。 他先前观看公子,发现此人虽然聪颖,可是个性耿直刚正,甚至还有些天真。 他本想放弃他一走了之,可是出咸阳宫,比死还难。 但是昨日的事件,让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公子的未来。 于是,他拿出多年的积蓄,买通了上级,将自己从藏书阁调到了正殿。 可万万没想到,他却这么快就暴露在了公子的视野之中。 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原想先在公子身边好好做事,等时日久了,再找个机会表现自己,如此才不显突兀。 “公子,车舆已经备好。” 一侍从忽的入殿来报。 赢扶苏快步转身,向一阳殿外走去。 申聿也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的黑靴一步步消失在一阳殿内,安慰自己道,无妨,如此一来,殿下也算是认得自己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九章 良禽择木 (求推荐票!) 骄阳当头,远处青山的轮廓为密林遮挡。四周的空气极为潮湿,青草和花朵的芳香沁人心脾。 幽深的林间,有一条土道。三百骑兵分作两列护卫着公子扶苏,显得这道路很是狭窄。 前方一群又一群鸟儿扑棱着翅膀从茂密的林间窜出,不时树上还掉下来一只小猴儿尖叫。 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周身都为厚重的黑甲包裹,只露出一双双眼睛,为密林中的一些小动物唤走注意力。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蜿蜒曲折的林间道路上,活似一条黑蛇在慢吞吞爬行。 队伍之中,巨型的辒辌车为六匹骏马拉着,徐徐前行。 这条林间道路,是通往骊山的必经之路。现下,在赢扶苏的眼中,他们不过是一块块木材,随时准备被拿去用修建亡国之徒们光鲜牢笼。 他此刻乘坐的马车,名曰辒辌车。据史书记载,当年始皇帝在沙丘病逝,赵高李斯秘而不宣,将始皇帝和鲍鱼一起放在马车之中。而那马车,正是赢扶苏此刻所乘的辒辌车。 辒辌车如衣车,有窗牖,闭之则温,开之则凉,故得名辒辌。且辒辌车属于卧车,内部空间极大,若非钟鸣鼎食之家,一辈子也难以享受此车。 车帘卷起,方便赢扶苏看到天然密林。 有榆树高数十丈,上栖着一排小鸟。 赢扶苏忽的忆起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 申聿—— 他自称他来自韩国,可韩国早在七年前就被大秦铁蹄踏平。 他七岁入了六英宫,身边侍从大多都是嬴政命赵高给他调来的。而以前年幼的公子扶苏也不是笨蛋,一个坏人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他自己也极为不爽。 于是在他十岁那年,也就是韩国被灭那一年,宫内忽然充入了大量来自韩国的奴才,他以思念师父韩非为由,换了不少韩奴侍奉他,借此渐渐调走了赵高的狗腿子们。 至于后来,每次宫人涌入他国来的奴才,公子扶苏都会换掉一些。 他虽仁厚,但也不是个傻子。而且,正是因为他接触了来自韩赵旧地的奴才,又加上他本就正直,甚至隐隐间对侵略之事存了反感之心。 世间之事大多一环套一环,陈陈相因。 赢扶苏的个性,和他身处的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是好在现今他宫里的奴才,几乎已经和赵高没有了关系。而且,随着他年岁增长,赵高他也不敢在自己眼皮子低下安排他的人过来。 言归正传,这个申聿既然自称他来自韩国,说这话虽然说明他还是心心念念把他当做韩国人。 由此可见,此人也需防范。 真正让他对此人感兴趣的关键点在于:一个在自己身边默默无闻了几乎十年之久的人,突然在今日才在自己面前露面,且直接向自己陈明自己的身份,绝非偶然。 他有意为之。 想必他昨日破天荒地动了公子韩非的书,此事吸引到了他。看来,他与公子韩非,有些关联。 ———— 不多时,队伍穿过了密林,而后就是日前赢扶苏就看到了日前他在此处看到的美景。 此地地势平坦,且地势较高,远离下方水流,确实适合建造楼台。 公子扶苏的车架一到,姬豪便率着众属官迎了上去。 “卑职等恭迎公子。” 池武为赢扶苏撩起车帘,入眼的便是十来个身形高大的壮汉。 为首的自然是姬豪。 “免礼。” 下了马车,赢扶苏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不远处已经立了几根木桩,还有各处都分散着一些匠人。 “姬将作果然行动迅速,看这情形,似乎已经选址完成。” 姬豪终于被公子扶苏夸奖了一番,自然倍感欣喜,“殿下亲临,卑职须得尽心尽力才是。” “如此,扶苏便放心了。相信姬将作一定可率诸位在三月之期内完成此工程。”说着,赢扶苏看向姬豪身后一行身着官袍的属官。 姬豪忽的脸色一变,“殿下,下官其实方才与诸吏商讨了一番,三月还是泰国勉强。” 可让姬豪意外的是,公子并未像之前那样表现出怒气,反而极为轻松从容,现下轻轻一笑,眉似弯月,竟给人清风明月之感。 这公子的脸变得怎的这么快。 “早就料到姬将作又会这么说。”赢扶苏继续笑笑,“想必,是为人手不足的事情而感到为难吧。” 姬豪本欲作答,他身后一个属官忽的挺身而出,“卑职斗胆,还请公子殿下再为卑职调拨一千人。” 此人身材挺拔魁梧,面部也带着些许胡茬,但是和姬豪的健壮相比,他似乎显得更为敏捷矫健些。他的眸光异常犀利,似乎能将人一眼看透。 不仅如此,在这十几名属官之中,他是唯一一个腰间有着配剑的。 看来此人应该就是掌管刑徒的五校。 姬豪忙上前一步赔礼,显然是要护着此人,“公子勿怪,此人乃我下属五校。因他专门负责营建之事,手下掌管刑徒。刑徒是营建的主要劳力,所以章邯才会有此请求。” 赢扶苏眼底忽闪过一片波澜,“你就是章邯。” “回殿下,卑职正是章邯。”章邯有些疑惑,听公子的语气,他是听说过自己的名字。 “看来殿下此前听过说章邯老弟啊。”姬豪见公子似乎很赏识章邯,也为他高兴。 姬豪始终相信,章邯总有一天要得王上青睐,拜将封候。 糟糕,失言了。赢扶苏不得已说,“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倒也不记得是哪位在我面前提起过此人了。” “原来是这样。”姬豪笑道,眼珠子却又咕噜咕噜地打着转。 他才不信! 章邯对眼前的少年公子知之甚少,也对他方才的言辞毫不放在心上,他现下只想解决他手头的麻烦事。这选址、定基、调运石料木材少说也需要半月之久才能全部准备妥当,而剩下的期限和剩下的工程,全部都属他五校负责。 “还请殿下答应卑职方才的请求,向王上求情,否则三月之期,万万不能完工。” “章五校莫急,本公子早就有此打算。魏国的俘虏们不日将至,倒时本公子自会将一千刑徒调给五校。” “卑职谢过公子。”章邯作揖。 赢扶苏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章邯,看他神态外貌,确实有几分将军的气度。 曾有书曰:章邯不降,大秦不亡。 没想到他今日竟然见到了真人,此人倒也确实酷似某机中的形象。 让他意外的是,此人现下竟然不过是区区五校,不知日后,他能否为我效忠? 还有这姬豪,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却能位居章邯之上,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