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零做富婆》 第1章 穿书去七零 向阳村的村口人头攒动，锣鼓喧天。 这么热闹的场面许久不见了，这年头人们饭都吃不饱，哪有闲心去凑什么热闹！ 今天不一样，是村里的知青回城的日子。 这是喜事，大喜事！ 谁知道哪个知青就此平步青云了，大家熟头熟脸，也算相处一场，没准到时候有啥事求到人家，也算多条路子。 所以这欢送，也就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就连那几面油漆剥落的鼓，都差点敲漏了。 李欣儿挤在人群里，今天她穿上了过年时才穿的衣裳。 是补丁最少的一套，洗的也干净。 两条一尺多长的麻花辫搭在肩上，一抹羞涩的红晕浮在她长期营养不良的脸上。 她尽量站直身子，希望男知青刘青山能看见人群里的自己。 她眉目含情，浅笑嫣然，尽量让自己展现出自认为最漂亮的一面。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又挤得厉害。 不知道刘青山是没空朝自己这边看，还是忙忘了，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 李欣儿心里有些失落，这两年她为了讨好刘青山，把奶奶抱窝的鸡蛋都偷出去给他送去了。 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刘青山增加营养。 就是因为她听到小道消息，说这些知青在村里呆不长，迟早得回城里去。 向阳村太小了，留不住这些城里来的公子小姐。 这些知青里，李欣儿就看刘青山顺眼，所以拼命对他好，想等他回城的时候，能带上自己。 这样她就能脱离向阳村这个穷窝窝，去城里过不愁吃穿的好日子。 这一天终于来了！ 李欣儿的心情，比所有送行的人加起来还要兴奋。 唯一让她忐忑的是，刘青山并没说要带她走。 她也不担心，他又不傻，能不知道自己对他好？ ;大伙都静一静，静一静，我说几句话。生产对长王忠诚抬手示意锣鼓先停一下，听他说话。 ;今天知青们就要回城了，这是大事！ 在向阳村的这几年，让你们受苦了，咱们向阳村就这条件，艰苦！ 希望你们回城之后，不要忘记这段经历，以后有时间回来看看，乡亲们也会想念你们的。 你们有了出息，也不要忘了这世上还有个向阳村，有一群人惦记着你们，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们的亲人！ ;哗！鼓掌声像是炒了爆豆，李欣儿把手掌都拍红了，目光却一直落在刘青山的脸上。 生怕一错眼珠，这人就从眼前消失，再也看不见了。 ;队长真有文化，还亲人！ ;那是，要不人家能当队长，就这话你能说出来？ ;不能，我可不成！ ;好了，我就不多说了，又不是开会，免得你们说我的讲话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下面请知青代表，刘青山同志讲几句话。王忠诚话音一落，李欣儿带头鼓掌，拍的手掌都麻了。 刘青山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我也没啥好说的，这几年感谢乡亲们对我们的照顾。 等我们在城里安顿好，落了脚，欢迎乡亲们去城里做客，我们也会找时间回来看大家伙。 另外……我还有个事情要宣布…… 刘青山面带微笑，桃花眼往人群里轻轻一瞟，李欣儿连心跳都停了几拍。 她要宣布啥事？怕是要说和自己的事吧？ 刚才他的眼神好像在自己脸上停留了那么一瞬，当众说这事？ 可羞死个人了！ 李欣儿两只手捂了像是被火烤过的脸，她感觉耳朵都开始发烧发烫。 ;我宣布，回城之后，我和龙梅就举行婚礼，到时候希望乡亲们去喝我们的喜酒！ 人群蓦地安静了一下，一双双眼睛探照灯似的盯到李欣儿身上。 离她近的人，还不自觉的往旁边躲了躲。 李欣儿脑子里;咔嚓响起一声晴天霹雳。 他说……他要和龙梅结婚？那个长的丑丑的女知青？ 那她李欣儿算个啥？这两年的感情打了水漂？ 一片真心喂了狗？ 李欣儿想冲上去问问刘青山;为什么？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她没那个勇气。 又是一阵更加激烈的掌声，还有祝福和口哨声，这次李欣儿没拍手，她浑身无力拍不动了。 她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羞怯甜蜜变成愤怒。 所有人的表情，在她看来都是嘲笑，讥讽。 待不下去了，李欣儿挤出人群，跑了。 跑到家，李欣儿扶着院门，全身发软。 脑子里全是刘青山那几句话;回城后就和龙梅结婚。 他要娶别人了，毫无征兆，半点消息都没让自己知道，她该怎么办？ 一想起村里人凑在一起小声咬耳朵，恨不得把自己脊梁骨戳成筛子的模样，李欣儿冲进柴房，拿出半瓶农药，一股脑的喝了进去，棕色的玻璃瓶子差点被她捏碎了。 这人丢大了，不光自己，父母家人都得受自己的连累。 父亲一辈子最要脸面，如今因为自己被别人指指点点，还不要了他的命！ 农药起了作用，从嘴到胃里火烧火燎的疼，踉跄着跑到自家屋门口，一头倒了下去，瓶子也摔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欣儿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有人说话。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认准一门，一条道跑到黑。 人家刘青山是城里人，能看上咱这低门窄院里出来的姑娘？女人絮絮叨叨的啜泣声，在李欣儿耳边弱弱响起。 ;算了，孩子没出大事就是万幸，幸亏那瓶药是我兑完的，建军送信儿又及时，这要是原液……唉，坑人啊！男人的声音透着无奈。 李欣儿想要睁眼看看什么情况，可是身子好像被抽去了骨头，手脚眼皮都不听使唤了。 又 她作为一个十年的资深扑街作者，想要写一本年代文的书。 在研究别人剧情的时候，累得眼睛生疼，头痛欲裂。 躺在沙发上便睡了过去。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长长叹了口气，李欣儿试着挑了挑眼皮，自己的书还没有眉目，得醒过来整理剧情。 ;他爹，这次又欠了卫生所十多块钱，不知啥时候能还清？ ;你就知足吧，闺女没事儿，有人在，拉点饥荒怕啥？ 李欣儿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不对！不是幻觉，身边有人说话！ 自己是一个人住，也不跟外界接触，屋子里除了自己哪来的外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章 一手烂牌 李欣儿写了十年的书，铺的家门口那条路都快垫起来十层了。 亲戚朋友说她不务正业，爸妈弟弟怨她没本事，整日待在家里不出去找工作，丢了他们的人。 身边的人说她好吃懒做，啥活不干，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找不到。 就凭好吃懒做这一条，也没人敢要她。 李欣儿自己知道，她的稿费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当然生活质量可能差些。 可是作为一个资深扑街作者，还谈啥生活质量啊，她有梦想就得了呗！ 没有梦想的作者就是一条死咸鱼，她不是。 昨天，感觉就是昨天，她找到一本年代文的书，想看看人家为什么写的那么好。 这一看，就上了瘾，整整一天一夜没睡，把整本书都看完了。 脑子里琢磨着剧情，想着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李欣儿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这不，迷迷糊糊还做起了梦，梦的跟真的似的。 在一阵刺耳的刮面缸声中，李新儿终于睁开眼睛。 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屋顶直接露着黑黑的木头和稀薄的苇帘。 有几处苇帘已经断开，托着随时要掉下来的泥土。 墙壁也是泥墙，没有大白和壁纸之类的东西。 墙上那面水银斑驳脱落的镜子上描着一大朵脱色的牡丹花。 家具……没有家具。 一个破桌子好像随时要瘫掉，只有一个方木凳在床边男人的屁股底下;咯吱响。 男人坐在凳子上，上身几乎趴在大腿上，满面愁容。 李欣儿使劲眨巴几下眼睛，又用手揉了揉，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特别是旁边那个男人国字脸，平头，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这不就是女配的爹吗？ 这形象和书里一模一样！ ;天啊！李欣儿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不是梦，她怎么进到书里来了！ 不行，这可是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之前最苦的那段日子，生产队还没解体，物资匮乏不说，还吃不饱肚子。 不能留在这里，留下就惨了，没有好日子过。 李欣儿强撑着坐起来，拼命用头朝旁边的土墙上撞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哪怕写书扑街一辈子，她也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她要回家！ 撞得她的头嗡嗡响，可是除了掉下来一块墙皮，她连晕都没晕。 旁边坐着的欣儿爹吓坏了，他腾地站起来，看着疯狂朝墙上撞的闺女，拉着她的胳膊，转头朝灶房喊;她娘，你快来看看闺女咋啦？ 他声音发颤，透着急切，听得出对李欣儿很是关心。 李欣儿动作一滞，转头看看这个愚孝的女配爹，叹了口气。 欣儿娘还以为闺女不好了。 她软着两条腿，踉跄着扑进屋来，咋啦？咋啦？ 看见李欣儿醒了，正在床上坐着，欣儿娘咧嘴笑了，笑的极其苦涩;醒了好， 醒了就好，欣儿啊，你可把娘吓死了！　　几天没吃饭，是不是饿了？娘去给你做饭，马上就好！ 看着那个自称;娘的女人转身离去，李欣儿叹了口气，这也太穷了吧，她身上扎的围裙上都是补丁。 还想撞墙，可女配这小身板太弱了，又饿了几天，就连撞墙都没有了力气。 要不就先留下再说吧，看样子想回去也是够呛了。 李欣儿坐在硬邦邦的木床上发呆，想着这本书里关于女配的剧情。 喝药，对，就是从喝药以后，原主在这个名声大于天的时代，被人看不起。 铺天盖地的谣言，像是一张大网，兜头把李欣儿罩在中间。 那谣言夹裹在南来北往的风里，专往李欣儿的心坎上扎。 他们说李欣儿不要脸，为了进城找人家刘青山主动献身。 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他们看见了似的。 李欣儿冤啊，又不敢申辩，连去生产队上工都不敢。 她想说她没有，她只是经常把家里吃的东西偷偷给刘青山送去，别的什么也没做。 可谁信啊，就喝药这一条就把罪名坐实了。 偏偏她奶奶给她定的那个娃娃亲，也在这时候退了。 那是个村里公认的又馋又懒的家伙，连他都不肯要李欣儿。 就连她的两个妹妹都受了她的连累，在学校被人欺负。 李欣儿的名声就像一筐烂土豆，顶风臭十里。 附近十里八村，就没有肯娶她的。 后来奶奶做主，给她找了个二婚的家暴男。 那男人一只眼，长得就带狠样，打起人来劈头盖脸，自带配音;我要你狗命！ 一只眼五毒俱全，婆婆嚣张跋扈，四个小姑子个个心狠手辣，李欣儿在这样的家里还活的下去？ 最后的结果是病重，在一只眼的施暴过程中，两腿一蹬咽了气。 想到这，李欣儿身子一个激灵，太倒霉了！　　怎么偏偏就成了悲催女配！ ;欣儿，是不是冷了？旁边的欣儿爹拿过一件衣服，给李欣儿披上，看闺女的眼神满眼关心。 ;没，就是饿了。李欣儿一开口，那声线又细又弱，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股葱油味钻进鼻孔，那个娘端着一碗疙瘩汤走了进来。 ;欣儿，快趁热吃了，家里没人，别等你奶回来骂…… 李欣儿接过那大碗，连娘的话都没听进去，捧着就往嘴里倒。 香，比她以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香。 一碗疙瘩汤下肚，李欣儿舔了舔嘴唇，再看看便宜爹娘一眼。 想起那本书里她最后死的时候，爹娘把她安葬完，还大病了一场。 果然到任何时候，真正疼她的，只有爹娘。 李欣儿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爹，娘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那你躺着，别急着下地。欣儿爹拉着娘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两个人低低的说话声;下午你哪儿也别去，就在家看着闺女，好不容易救过来了，可别让她再一个想不开……你不知道，她刚才拼命撞墙。 ;哎，我知道，你去上工吧，耽误了好几天。 放心，我肯定看住闺女。欣儿娘的话里还带着鼻音。 李欣儿心里又是一阵感动，这么好的父母不珍惜，真不知道原主脑子里是不是进了粪汤子。 李欣儿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她不想回去了。 反正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要是能在这里重活一场也不错。 那首歌咋唱来着;……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千难万险脚下踩，啥也难不倒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章 退亲 在木床上躺了一会儿，咯得身上哪哪儿都疼。 李欣儿听着院子里娘的脚步声，像是那天村口的鼓点，急切又杂乱。 她应该是忙着家里的活儿，一会儿喂鸡鸭，一会剁猪食，还得抽空趴门或窗户朝自己这屋里张望，怕她一个想不开，又寻死觅活。 能有人这么挂心自己，李欣儿感动极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下地穿鞋，随手拿了个木凳走出屋子。 坐在院子里，娘能看见的地方晒太阳。 她就是想让娘放心，她真的不会再作死了。 她得活着，好好活着，用自己带过来的知识，让爹娘和两个妹妹过上好日子。 娘一边干活，一边用眼睛朝李欣儿这边瞟，她是真的被闺女吓坏了。 李欣儿呼吸着含氧量极高的空气，看着这陌生的环境。 除了穷点，破点，这里比几十年后也没啥不好的地方。 ;娘，娘……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胳膊上挎着个大大的筐子，筐子里是大半筐猪草。 另一只手拿着半根黄瓜跑进院子。 她脑袋旁两个细软的弯辫，随着跑动上下直跳。 这是原主的三妹，三丫。 李欣儿看见三丫，咧嘴笑了一下。 三丫似乎是没想到李欣儿醒了，还坐在院子里。 她愣了一下，装猪草的筐子掉在地上，随后她慌乱的把手里的半截黄瓜藏在身后。 跑到娘身边，露出颗头，大眼睛盯着李欣儿，居然有些惊恐。 ;三丫，你大姐醒了，过去和你姐说说话，娘要干活。欣儿娘把身后的三丫拎出来。 三丫瘦弱的小身子使劲儿挣扎。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欣儿娘有些生气了，三丫替她看着李欣儿，她就能多干点活儿，要不婆婆一会回来，又骂她偷懒。 谁知三丫一把抱住娘的腿，撇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圈;我怕大姐抢我的黄瓜，给那个刘青山送去。 李欣儿臊的，恨不得找个耗子洞钻进去，原主以前都干了些啥啊，看把这孩子吓的。 欣儿娘看着三丫手里的半根黄瓜，也不勉强了。 李欣儿朝三丫招了招手;三丫过来，姐不抢你的黄瓜，那个叫刘青山的走了，回城了，姐往后再也不抢你吃的东西给他送去了。 ;真哒？三丫;吭哧咬了一口黄瓜，一点点往李欣儿身边凑。 欣儿娘叹了口气，闺女能说出这话，怕是真的想开了。 三丫蹲在李欣儿面前，瘦瘦的一小堆儿，比一只大肥公鸡大不了多少。 她两腮塞的鼓鼓的，抬脸看着大姐，像只贪吃的小松鼠。 李欣儿抬手摸了摸那三丫的小脑袋，这可怜孩子，把黄瓜当零食。 ;大姐，我饿。 ;嘴里吃着还饿？ 三丫点了点头;嗯，饿！ ;三丫不怕，等姐身上有了力气，就带你去找好吃的。李欣儿安慰着三丫。 ;哟，这是醒过来了！命还挺大！话音刚落，一个大黑影就走了进来。 这女人个子老大，特别朴实，不大好看，一张脸又长又瘦，大眼突突，一双脚也巨大，那鞋最少在四十码以上。 不用介绍，李欣儿也知道这是谁，爷奶给她定那个娃娃亲，刘建军的娘。 建军娘长得人高马大，却有个秀气的名字，叫丁秀莲，不过向阳村的人背地都叫她大马猴，反而叫名字的少。 李欣儿没说话，她就知道按照剧情的发展，这丁秀莲是来退亲来了。 欣儿娘一看见丁秀莲，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了过来;亲家母…… ;停，停，赶紧打住，别叫亲家母，我们家可没那个福气！ 这欣儿为了那个刘青山喝药的事儿，都传开锅了，我们家可不敢娶这样的媳妇，丢不起那个人！ 丁秀莲叉着腰，连看都不正眼看李欣儿一眼。 ;建军娘，话别说的那么难听，那些人都是瞎说的……欣儿娘红了脸，手足无措，还想替闺女分辨几句。 谁知建军娘根本就不愿意听;李老大家的，你也别跟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们家四个闺女，就这么一个儿，可不能娶个坏了名声的媳妇！ 别说是你们家闺女，就是玉皇大帝的闺女，镶金镀银，坏了名声也不能娶回去辱了我们家清白的名声。 你自己说说，让我们咋出门见人？ ;……欣儿娘本就老实，如今被人抓住了短处，指着鼻子质问，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是担心的看着李欣儿，被人当面说的这么难听，她怕闺女受不住，再干傻事。 李欣儿朝娘勾了勾嘴角，示意她放心，自己没事，又转向建军娘问;那大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找我们家退亲吗？ 向阳村有个规矩，男女定亲，男方要下定礼。 如果中途男方反悔了，这定礼就不要了，算是搭给女方的赔偿。 要是女方反悔，那这定礼必须一分不差的退回去。 李欣儿和刘建军的定礼，是一担高粱，他们俩的祖父母给定下的。 自从李欣儿喝药之后，丁秀莲在家里等了四天，李老大家也没提退亲的事儿。 她今天忍不住了，带着怒气来提醒欣儿娘，就是想让她们家主动提出来退亲，然后把定礼给退回去。 这事儿是李老大家理亏，他们就该主动一点。 可现在一听欣儿娘叫她;亲家母，李欣儿这个不要脸的，还问她是不是想退亲？ 就算是这么想的，她也不能这么说啊。 一担高粱，可得多金贵！ 哪能就送给他们吃了？ 这婚得退，高粱也得让他们还回来。 丁秀莲一抱胳膊，看着欣儿娘嗤笑一声;李老大家的，听听你闺女说的这是啥话？ 这亲还用我们提出来退吗？ 我今儿来，就是给你们个面子，你们要是知趣，就别等着我们家提，你们自己提出来这面子上也好看！ 你闺女嫁不嫁人我不管，我儿子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的，你们要是理亏主动提出来，咱们两家也不至于闹的太难看！ 见欣儿娘捏着围裙不说话，丁秀莲冷笑道;差点忘记了，你在这家里说了不算，那就等你婆婆回来，你告诉她一声，我回去等着了。丁秀莲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李欣儿娘两个在院子里面面相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章 这亲不能退 丁秀莲撒完泼走了，李欣儿仔细想了下那个刘建军。 她因为嫁不成知青，喝药之后，建军娘过来退了亲。 后来刘建军娶了个叫小芳的姑娘，两个人过得不好，天天打架，再后来离婚了。 刘建军连孩子都没要，一个人跑出去做生意发了财。 而李欣儿自己的悲惨遭遇，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奶奶说她败坏了老李家的门风，影响她叔叔家的几个弟妹前程。 她寻死觅活，给李欣儿找的那个家暴男…… 至于爹娘，更是整本书里都被奶奶和两个叔叔欺负，自己家三个闺女，却挣钱给他们的儿子娶媳妇。 好像奶奶给她找那个家暴男的时候，爹的腰摔坏了，需要钱治病。 这钱奶奶是不肯出的，都是那个家暴男掏的。 看爹刚才走路的样子，应该是腰还没受伤。 她也没出嫁，家暴男还没出现。 李欣儿心里一动，一切都还没发生，改变这些还来得及。 改变这一切的节点，就在现在。 晚上，李欣儿奶奶走亲戚回来，欣儿娘便把上午的事说了，顺便说了一嘴，他们两口子也同意退亲。 吃过晚饭，一个小脚老太太便进了李欣儿一家住的西厢房。 老妇人头发花白，身形瘦小，一双三角眼像是蒙着一层薄膜，一进屋就拉着李欣儿的手笑。 ;欣儿醒过来了？没出事就好，那个知青有什么好？ 人家就是天上的云，水里的月，你是路边的一棵草，咱和人家差得远呢。 欣儿爹在一旁点了点头，几十年了，继母今天总算说几句顺耳的话，还真没难为他们。 难得啊！ 欣儿爹脸上露出感恩戴德的神色。 李欣儿把手从老太太枯瘦的爪子中抽出来，假装揉了揉太阳穴。 李王氏从兜里掏出两个还带着热乎气儿的鸡蛋，塞到李欣儿的被子里，;悄悄吃，不给那几个小崽子！ ;娘，你自己留着……欣儿爹感动的稀里哗啦，后娘都给闺女送鸡蛋了，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就说继母也是人，不会那么狠心嘛。 看看，这有事了，就看出来她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一家人的。 ;谢谢奶。李欣儿跟她才不会客气，一手一个把那鸡蛋抓在手里。 这李王氏在书中，就是个玻璃耗子琉璃猫，夺泥燕口，削铁针头，蚊子腿上想榨油。 嘴巴说的天崩地裂，落到实处半个镚子儿也无的那种。 就这俩鸡蛋，她不定下了多大决心拿过来呢。 果然，见李欣儿把鸡蛋抓在手里，一点儿没客气，李王氏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 转头看向欣儿爹就带了怒气;欣儿爹，不是我说你，多大个人了办事怎么没个谱？ 孩子的婚事那是闹着玩的？说定就定，说黄就黄？ 你们也太没把我们这老人家放在眼里！ 李欣儿和刘建军的婚事，是他们两个的爷爷定下的。 如今婚事退了，那就是挑战他们老人家的权威。 刘建军的爷爷死了，李欣儿的爷还在，虽说已经傻得连人都不认，走出家门回不来。 但是有那么个人在，李王氏就有人撑腰，收拾继子一家毫不手软，绝不留情。 欣儿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赶紧解释;不是，娘不是我们要黄，是人家建军娘要退…… ;她说退你们就同意？ 你就不能求求她？你闺女现在是啥名声？ 这婚退了还能再找着好的？ 一家子没脑子的货。 李王氏语气不轻不重，看得出还搂着火，没完全发泄出来。 ;那个刘建军好吃懒做，也不是个啥好玩意儿，我们正不愿意和他家做亲家！欣儿爹平生第一次顶撞后娘，李欣儿看见他双手攥成拳，反复握紧又松开。 ;糊涂！李王氏突然提高音量;嗞一口口水朝欣儿爹飞过去。 这是李王氏的特殊本事，吐唾沫像鸭子窜稀似的，能嗞出去一米多远。 ;说人家好吃懒做？你看看你们把丫头惯成了啥样？ 年纪不大就知道找男人，人家不要她就寻死喝药！ 这要是我几个嘴巴过去，打不服她……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李王氏看向李欣儿，换了副表情;欣儿啊，听奶的话，这事儿不能黄，那个刘建军不爱干活没事儿，他不是有四个姐姐吗？ 将来你们日子过得不好，他那几个姐能看着？ 就算她们想看着，建军他爹娘也不会答应。 有她们帮衬着，穷也穷不哪去！ 你放心，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奶再帮你要一笔钱，不能亏了你。 李欣儿额头冒汗，看着眼前的人，这老太太三观如此妖艳，还有啥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欣儿爹脸都黑了，要是因为他的事儿，挨打挨骂他都受着。 把闺女往火坑里推，他绝对不干！ 以前都看不上那刘建军，现在总算能借机解除婚约了，天知道他心里多轻松。 不能让娘把这事搅了。 ;娘，那刘建军谁不知道？ 奸懒馋滑屁，见活就躲，见吃的就上，欣儿咋能跟那样的人过日子！ 黄了就黄了，嫁不出去我养着。欣儿爹连着挑战后娘权威，也真是豁出去了。 李王氏不干了，矬子声高;瘦驴拉硬屎，你话说的倒是硬气！ 退婚人家要那一担高粱，去哪儿给整去？ 屋里瞬间安静。 李王氏不让欣儿退婚，原来是舍不得退那一担高粱。 怪不得一进屋软硬兼施，把态度放那么低哄李欣儿。 眼见着爹怂了，娘在一边绞着手不敢说话。 李欣儿拉了拉奶奶的衣角;奶，您别生气，是建军娘非要退，爹也没办法。 要不……您老去找建军娘给说说？ ;啊？欣儿你别胡说八道，是不是糊涂了？欣儿爹还以为闺女迫于后奶奶的权威屈服了，赶紧阻拦。 ;你听听，你听听，挺大个人，都不如个孩子想的明白！ 欣儿听奶的，这事说啥也不能黄，咱这一大家人，一年得多少口粮？ 高粱还回去，新粮还没下来，不得饿死吗？ 这亲事你就咬死了不退，实在不行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不信吓不住他们！ 这事儿成了，等你结婚，奶给你个银戒指！ ;奶，你现在就给我呗！ 我保证听你的话！李欣儿笑嘻嘻扯着李王氏胳膊。 ;欣儿……欣儿爹急得脸都红了。 他不能瞪眼看着一个破戒指葬送闺女一辈子的幸福。 李欣儿朝爹眨了眨眼，不让他说话。 李王氏下了下决心，把手上戴了一辈子，磨得薄薄一层的银戒指撸下来塞到李欣儿手里。 李王氏心都在滴血。 这戒指也值个三五块钱，没有一担高粱贵，要是能哄住这死丫头也值了。 李王氏目的达到，走了。 李欣儿手里攥着戒指琢磨着，得想个办法，赶紧跟奶奶分家，这就是个火坑，不能再呆下去了。 自己要提出来，李王氏肯定不干。 爹娘都是她的免费长工，又听话，去哪儿找这么好的长工去？ 得想法让李王氏把他们撵出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章 找帮手 丁秀莲跟李欣儿一家说完退亲的事，得意的回到家里。 前后琢磨了几回，仍旧担心。 要是这李王氏知道了，横遮竖拦不让退亲，李老大两口子还真拧不过她。 一担高粱可不是个小数目，就那老抠门，到手的东西啥时候往出拿过？ 刘建军和李欣儿的婚事是他们老辈给定的。 刘家的老辈没人了，她还在，她在，自家要退婚，这定礼能不能拿回来还真不好说！ 就怕李王氏明着讹他们。 把她那个丢了名声嫁不出去的孙女，赖在他儿子刘建军身上。 丁秀莲越想越担心，连活儿也干不下去了。 她匆匆跑到地里，儿子刘建军正躺在地头，枕着手睡大觉。 嫌太阳晃眼，他脸上还盖了个破草帽。 一大群社员在地里忙得翻蹄亮掌，就他一个躺在地头比地主老财还悠闲。 丁秀莲见儿子睡大觉，一点也不觉得碍眼，反而蹲在刘建军旁边，用手给他扇凉风。 丁秀莲有四个女儿，招娣，带弟，盼娣，来娣。 她四闺女这名起的好，她身下就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弟儿刘建军。 刘建军的到来，可以说是集全家宠爱于一身。 这么说吧，三岁之前刘建军那双脚就没挨过地。 不是在大姐怀里，就是在二姐背上，或者三姐肩头，爷奶身上。 他四姐太小抱不动，只能和三姐抬着他。 这小子也聪明，仗着全家对他好，啥东西都挑好的要。 他不要星星月亮，知道那玩意是真拿不到。 反正全家里，最好的东西都跟给皇上进贡似的，可着他挑。 说来也怪，三四岁之前，这孩子很少笑，不管大人咋逗，顶多咧咧嘴。 倒是很爱哭，他嘴巴一撇能从盘古开天辟地，哭到人类进入现在。 可他头一次见到李欣儿，就笑了。 笑的眼睛成了月牙儿，哈喇子流多长。 他这一笑拨云见日金光万丈，爱孙心切的刘建军爷爷，当即拍板给他们俩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定钱就是给了李欣儿爷爷一担高粱。 在那个一捧高粱都能救人命的时候，一担高粱那可是天价。 刘建军一大家人节衣缩食，勒紧裤带口挪肚攒，攒了三年，才把那一担高粱的饥荒还上。 粮食多珍贵呀！ 刘建军学历不高，只有小学五年级。 小时候家里打死骂死每天天没亮就逼他起床读书，然而他就是读不进。 老师在课上问;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是什么意思，他答，;这首诗通过写景，反映了诗人喜悦的心情。 他就是这块料，爹妈天天哄天天劝，六年级复读三年也没考上初中…… 所以村里人给他取名秀才，秀才在刘建军身上是贬义词。 丁秀莲一边给儿子扇风凉，一边琢磨。 等两天，两天后李老大要是不带着高粱来家退亲，她就打上门去要账！ 要账这事儿还是带着闺女们去比较好。 万一真动了武，伤到这宝贝儿子金疙瘩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等儿子睡醒了，丁秀莲才陪着笑脸开口;建军，去把你几个姐姐叫回来，娘找她们有事！ ;这时候找她们什么事？生产队还没下工。刘建军伸了个懒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让你去就去，要紧事，跟她们说，再不来她们娘就让人打死了。 ;啊？刘建军哈欠打了一半，憋了回去;你这又是闹哪样？好好的撒谎骗她们干嘛！ ;还不是为了你那点破事儿，让你去你就去！丁秀莲声音嘶哑，听的人耳根发痒。 刘建军也躺累了想起来走走，穿上鞋奔地里去了。 通知到二姐，四姐，又跑了趟邻村，把大姐也叫了回来。 三姐嫁的远，自从结完婚除了往家里写封信，邮些东西，一次都没回来过。 侯着三个闺女到齐，丁秀莲开了个家庭会议，;你们兄弟的那个对象，不要脸的李欣儿，为了个知青喝药了，今天我去她们家让她退亲。 你们说，就这样作风不正，败坏门风的丫头，能不能给你弟娶回来？ ;当然不能啊！丁秀莲几个女儿异口同声。 刘建军一听娘是因为这事儿叫几个姐姐回来，黑着脸坐在一边面无表情。 心里却恨透了李欣儿，自己哪里比那个知青刘青山差了，再说还有婚约在前，她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光！ 干出这样的丑事，以后让他在村里怎么抬头？ 所以娘说退亲的事，刘建军也没表态，退就退了，没啥可惜的。 别说什么三条腿两条腿，有钱大姑娘还不有的是！ ;对，所以我要把你弟这婚事退了，但是当时咱们家下定可是给了她们家一担高粱，是李王氏那老太太亲自收的。 ;娘，那咱家不能先说退亲的事啊，这高粱他们不退怎么办？带娣是向阳村的妇女队长，脑子比较灵活，想起这个规距，就跟她娘提了一句。 丁秀莲得意了;你以为我傻啊？我今天已经把话递过去了，让他们家带着高粱来退亲！ 村里谁不知道他们家出了这丑事？他们先提大伙也知道他们家是心虚，咱建军还落个仁义的好名声！ ;娘，他们家不肯退怎么办？刘来娣就嫁在本村，是知道李王氏那脾气的，那可是属貔貅的，光进不出啊。 从她手里往出拿东西，除了要她的命！ ;不退？丁秀莲挑了挑眉;那就别怪咱家不讲情面，打上门去，把高粱抢回来，到时候由不得他们！ 我给他两天的时间，两天后你们都回来，咱们先做好准备。 ;娘，我们都听您的，到时一准回来！刘建军的几个姐姐表了态。 老大刘招娣四下看了一圈，从墙角拿了一个角瓜，抱在怀里走了。 ;就知道回家里拿东西，日子过得稀里哗啦！ 你可记着了，两天后一准来！别光想着从娘家划拉东西。丁秀莲又无奈叹了口气。 几个孩子，数这个老大让她操心，嫁了个二流子不说，还输耍不成人，日子过不去就回家来要东要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章 到底是一家人 李王氏从欣儿家住的厢房回去，摸着空着的手，心里非常不舒服。 捉了一辈子的雀儿，今天被雀儿啄了眼，损失个银戒指。 这心里疼的像是生生漏了一块儿。 自己咋也劝不了自己了，干脆找来两个亲儿子，把建军娘逼着老大家退亲的事说了。 ;这亲不能退啊，就算退也得让刘建军家先提，咱家那点吃的，要是让他们拿走，连秋天都挺不到。 真不知道那死丫头是咋想的，就算想退亲，也等到秋天新粮下来！ 这不是要饿死咱们一家吗？李老三一甩中分油头，满脸担心。 ;娘，实在不行就让大哥他们分出去！ 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他老刘家要高粱也是找我大哥他们要。 他们家拿不出我就不信老刘家还能要他们的命！ 到时候没准这亲就成了呢。李老二撮着牙花子出损招。 李王氏闪了闪眼，二儿子说的好有道理哦！ 不过一想到老大两口子干了家里大部分的活，李王氏仍旧有些不愿意放他们走。 就连最小的三丫都能打猪草了，给口吃的就行，比自己亲生的那几个崽子都好使，听话。 ;你们不用担心，该干啥干啥去，大丫头说了，这亲事不退！ 亲事不退高粱就能守住，李老二和李老三终于放心了。 过了一天一夜，李王氏心里仍旧慌慌的，生怕李欣儿答应她的事有什么变化。 戴了一辈子的银戒指拿出去了，事要是办不成，那可不就亏大了吗？ 侯到晚上老大下了工，李王氏觉得还得去老大那屋看看，让他们给自己一颗定心丸吃。 李王氏还没等出门，屋里那老不死的就;呜呜叫了起来。 李王氏进屋，见老头子是把裤子尿湿了，这种事不好指使儿媳妇。 费劲吧啦把裤子给老头子换下来，李王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脚把脸都笑到变形的老头子踹倒在炕上，李王氏朝二儿媳的屋子招呼一声;把你爹的尿骚裤子洗了！ 然后才推门而出，奔厢房来了。 今天欣儿爹去生产队上工回来得晚，晚饭欣儿娘就煮了十多个土豆。 娘洗土豆的时候李欣儿看见了，土豆皮蔫吧的都抽抽了。 芽子长出来半尺多长，有几个还在根部接了两三个鸡蛋黄大小的新土豆。 娘把这些东西掰下去，把芽眼挖下去，直接放锅里煮了。 没有油也没有盐。 李欣儿本想阻止，告诉娘这样的土豆有毒，不能吃，得扔了。 可看到娘瞅土豆像是瞅金疙瘩的眼神，她就把话憋了回去。 家里肯定是没粮或者粮不够吃了。 一小盆黑乎乎的土豆端上桌，连点咸菜也没有。 豆大的煤油灯火光一跳一跳的，映着四颗低头啃土豆的脑袋。 李欣儿觉得原滋原味的土豆，还挺好吃，以前从来没这么吃过。 ;吱嘎木门被推开条缝，李王氏枯瘦佝偻的身子挤了进来。 要不是全家人都在，这黑乎乎的，李欣儿得被她吓死。 ;娘来了，吃了没？要不要吃个土豆？欣儿父亲放下手里的土豆，赶紧把土豆盆推到后娘面前。 娘以前一年都不进自己这屋一次，这欣儿出事，娘连着就来了两次，到底是一家人啊。 ;我吃过了，你们吃。 丁秀莲今天一天也没动静，我就是过来告诉欣儿一声，她要是真来了不用怕，她们还敢逼死人不成？老太太开门见山，也不墨迹。 ;唔，她也知道咱家没粮食给她。 估计这亲也不想退了，奶你放心，他们不提，我就不退！李欣儿赶紧咽下嘴里的土豆。 这孩子咋瞪眼瞎白话呢？欣儿爹娘一齐看向李欣儿，这亲事咋能不退呢？ 要不是不当家，拿不出一担高粱，李老大现在就想挑着给刘建军家送去。 李王氏高兴了;不退好，不退好！我就说嘛，好好的退什么亲！ 她又笑眯眯看向欣儿娘;老大媳妇，不是我说你，家里没粮食就去上屋拿，光吃土豆又烧心又拉稀，还能干活吗？ 李欣儿的眼睛，在煤油灯下蓦地就亮了;我娘也是，怎么这么见外呢！ 奶那里有粮怎么不去拿？显得我奶好像对咱家不好似的！说完土豆也不吃了，穿鞋下地。 架着李王氏就往仓房走。 李王氏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这嘴咋就这么欠呦！ 她只不过客气客气，这孩子怎么给个棒槌就当针呢！ 不过一想到还得利用李欣儿保住那一担高粱，李王氏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走到仓房门口，摸索了半天，李王氏也没从裤腰上摘下来钥匙。 这仓房以前也不锁的，实在是李欣儿以前总是把家里吃的偷出去，给那个没良心的知青送过去。 什么土豆，地瓜，只要是能吃的，让李欣儿逮着，都拿走，送到刘青山那里。 李王氏在李欣儿把家里抱窝的鸡蛋偷出去之后，这才给仓房上了锁，并且开始克扣大房的口粮。 李欣儿想到这感觉有点惭愧，是自己对不起爹娘和妹妹。 ;奶，我帮你摘！李欣儿伸手就要去李王氏裤腰上摘钥匙。 李王氏一看实在躲不过去了，一把把钥匙扯下来;不用，我自己来！ 把一串钥匙，;哗啦啦试了个遍，李王氏才把仓房的门打开。 小心翼翼走进去，两眼一抹黑;欣儿啊，要不明天拿？ 这大晚上的又没有灯，实在看不清。 李欣儿心里窃笑，刚进来老太太就后悔了，还等明天？ 明天怕是连粮食味儿都不让她闻到了。 ;奶，没事儿我年轻眼神好，这大月亮地儿的，适应一会就好。 您要是看不清，就先回去，去上屋等我，一会我把门锁好，钥匙给您送过去。 李王氏当然不干，她敢走，李欣儿就敢把这屋给她搬空了。 这死丫头胆子大着呢，拿家里东西啥时候手软过？ ;我不走，我就在这等你。李王氏靠门口站着，故意挡着照进仓房的月光。 这仓房李欣儿进来多少次了，里面的布置就是闭着眼睛，她也能摸出来。 径直走到面缸旁边，李欣儿拿了个空面袋，朝着放玉米面的缸就走了过去。 一看李欣儿这个动作，李王氏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慌的脚下跳坑，跟了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章 娘我饿 李欣儿也不客气，到仓房找了个干净的布袋，借着月光打开装玉米面的面缸，用里面的面瓢就往袋子里装。 装了三瓢，李王氏不干了;行了行了，够吃几顿了。 囤尖不省囤底省，日子哪有这么过的！ 你先回去，吃完了再来拿。说完，直接把缸盖给盖上了。 ;奶，那不是还有半缸…… ;半缸多吗？这么一大家人！ 还有你二叔三叔，你想让他们饿死？ ;那不能，他们饿死了谁给爷奶养老送终啊。李欣儿一边说一边四下撒摸，看见旁边窗台上一个碗口大的南瓜，直接捞过来夹在腋下。 随手用指甲掐了一下;嫩了点儿！ 李王氏咬牙想了想那担高粱，到底没好意思上来抢。 不过最后李欣儿是被她推出来的，还;咔哒锁了仓房的门。 李欣儿左手玉米面，右手南瓜回到厢房，把她爹娘吓了一跳。 他们家还没人能从老太太手里拿出来东西！ 就算她那两个亲生儿子都不行！ 她的豆子恨不得都能数出粒儿来，丢一粒她都知道。 如今欣儿不光拿来了粮食，还拿了个南瓜！！ ;大姐，我要吃南瓜，这南瓜可香了。 昨天我看爷和奶吃，他们骂我，不让看。三丫接过李欣儿手里的南瓜，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被大姐抢跑了，给那个知青送去。 又一想知青都走了，这才放心。 又转头看向爹娘，舔了舔嘴唇;娘，我饿！ ;饿什么饿，不是刚吃了土豆？ 留着，明天你二姐回来，娘给你们熬南瓜粥喝。欣儿娘怜爱的摸摸三丫细软的黄毛。 家里粮食总不够吃，在公社上学的二丫还要往学校带，家里的几个孩子缺乏营养，一个个长得像是瘪毛豆似的，小脸总是菜色。 就连头发都细弱的可怜。 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不当家，粮食吃的都在仓房里锁着，钥匙长年累月挂在婆婆裤腰上。 谁想要进去拿，除非要了老太太命。 不过她猜，上屋的几个孩子肯定吃的比她这三个丫头好。 那几个孩子身上的肉肉就比自己的孩子多，打架劲头也大，自家这几个总是挨欺负。 ;唉！欣儿娘叹了口气，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接过欣儿手里的面袋子，把里面的玉米面倒进空了的面缸里。 足有四五斤，多放点水，再挖点野菜放里，够一家人喝好几顿稀粥。 欣儿娘的心情好了许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的土豆也不多了，这点玉米面真的救急了。 ;欣儿，你奶她……还好吧？欣儿爹坐在油灯下，卷了棵烟，满脸忧戚。 这些东西，要是放在以前，足够老太太骂上两天两夜。 如今没骂。 看来为了哄欣儿别退亲，保住那一担高粱，老太太真是下了血本。 又是银戒指，又是玉米面，还有南瓜。 他怕老太太生闷气，再得和他爹一样的病。 李欣儿听了她爹的话，狡黠一笑;爹你放心，我奶好着呢，她说了，这些东西吃完了让咱们再过去拿！ 老太太不是抠吗？那就多占她点便宜，惹恼她，搞不好明天她就要把自己这一家赶出去，正好称了自己的心！ ;咳咳咳！ 一口烟把欣儿爹呛住，他咳了老半天，才瞪眼看向闺女;你确定你奶是这么说的？ 她不是和你客气客气？ ;不是客气，一家人有啥好客气的。 奶说给就肯定给，你和娘就是太见外，把钱往我奶手里交的时候，她咋没客气？ 你们大人不怕饿，我们三个还怕呢，是不三妹？ 小三丫配合的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嗯，爹我饿！ 欣儿爹看着大脑袋小细脖的三丫头，趴在生南瓜上贪婪嗅着，心里像是刀绞似的。 这可怜的孩子，看那样恨不得把生南瓜都给吃了。 不过……听三丫一喊饿，欣儿爹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几声。 实在是没有油水，吃和不吃一个样。 这几天他去生产队干活，都感觉脚下发软，好像随时要扑倒似的。 娘那里有粮食，他不敢去要，她肯定会说;这满地野菜，树叶子，蒿子秆，哪样不能吃？ 就你们嘴馋，总惦着家里那点粮食，六零年那几年，就连玉米芯子我们都磨碎吃了…… 这些是挡口话。 欣儿爹一直以为确实是家里人口多，小的也多。 挣钱的少，吃饭的人多，娘这个家不好当。 后来听孩子们说过几次上屋又吃什么了，他才知道，是娘故意克扣他们大房的粮食。 他就说嘛，也不是那个挨饿的年代，怎么家里总是断粮呢！ 欣儿娘倒完了玉米面，把缸盖盖上，还压了一块石头，怕进去老鼠。 虽然老鼠都不稀罕光顾他们这个穷家，但那玩意名声不好，万一走错了呢。 ;娘，你过来！欣儿朝她娘招了招手，神秘兮兮。 ;这孩子，有啥话不能说，还非得过来？欣儿娘嘴上这么说，仍旧走到放着油灯的桌子旁坐下。 ;把手伸出来。李欣儿看着娘，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艰苦的痕迹，每一条歪扭的皱纹，都诉说着她苦难的往昔。 李欣儿抓着娘那粗糙的满是茧子的手，想起自己以前的娘。 把自己当成提款机，逼自己做扶弟魔，根本不管她死活。 她吸了下鼻子，穿进书里也值了，哪怕就是为了有这样个娘！ 李欣儿在一家人好奇的注视下，从兜里掏出那个从奶奶那里讹来的银戒指，套在了娘的手指上。 ;看看好看不？李欣儿笑的得意洋洋。 欣儿娘;哎哟一声，抽回手就要往下撸;娘不要，娘这手哪配戴这东西，白瞎了！ 李欣儿一把抓住娘的手，重新放在灯下;不许摘，给你就是你的。 爹，小妹你们快看看好不好看？ 欣儿爹咧嘴笑，;好看！ 除了好看，他也不会说别的。 ;娘也有银戒指了，二婶三婶都有，我见过。三丫大眼弯弯，注意力也从南瓜上被吸引了过来。 欣儿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亲娘的那些家底落到了后娘手里，她果然给她亲儿子分了。 他和欣儿娘结婚的时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补丁，被褥都是借的。 简简单单的仪式，就算结婚了。 他歉疚的看向面容和年龄严重不符的老婆，想说一句;辛苦了。 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摘下来吧，我戴不消停，拿出这么多东西，你奶明天不闹一场是过不去的。欣儿娘的话，让屋里的温度瞬间下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章 玉米面南瓜粥 欣儿娘猜对了，李王氏一夜没睡，听着身边老头子的呼噜声，她心烦的要命。 踹了几脚没好使，把老头子胳膊都掐青了，也没让他停下来。 再想起自己的南瓜，玉米面，银戒指，她心里都在滴血。 这几样加起来，虽说没有一担高粱贵，可也差不多了。 心疼啊，疼的针扎火燎。 直到想起二儿子的话，把老大一家从这个院子里赶出去，她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欣儿娘早早起来，刚要做饭，李欣儿也跟到灶房，把从她奶那里拿来的南瓜一分为二。 看见娘满脸的舍不得，李欣儿赶紧安抚;娘，这东西吃进肚里才保险。 昨晚的煮土豆，让她烧心吐酸水折腾了半宿，今天父亲还要去生产队干活，再吃那个实在挺不住。 而且三丫抱着南瓜那可怜兮兮的样儿，让李欣儿实在不忍心。 家里日子确实难过，但是想出办法之前，还是保命重要。 半个南瓜切成块放进锅里，欣儿娘放了两瓢水进去。 水开南瓜煮熟之后，她又盛了一小碗玉米面用凉水打湿，再用勺子盛着放进开水锅里搅散。 半锅黄呼呼的南瓜玉米粥便煮好了。 仍旧没有一丁点油和盐。 三丫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循着香味儿找过来。 看见锅里的玉米南瓜糊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南瓜粥！娘，我饿！ ;嘘！欣儿娘一下捂住三丫的嘴;小点声儿，回去洗把脸等着吃饭。 他们和上屋共用一个灶房，虽然家里的活都一起干，李王氏却让他们另开火，饭自己做。 这会儿上屋的也该起来了，他们得赶紧把灶房腾出来。 要是让上屋的知道他们喝南瓜粥，这饭十有八九吃不消停。 ;哎！三丫听话的答应一声，颠颠跑回去了。 两条小辫子还没梳，在被窝里滚的一上一下，随着她的跑动一跳一跳的。 李欣儿脸上露出了笑容，随手从盐坛子里抓了几颗大盐扔进锅里。 不放盐这玩意烧心实在太厉害。 ;哎呀，少拿！欣儿娘话刚说完，李欣儿的盐粒已经没入南瓜粥里。 欣儿娘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盐坛子里的盐用手压了又压;你奶奶的盐都是有记号的，让她看出来咱们用了，少不了又要骂！ 李欣儿皱了皱眉，难怪家里的饭菜那么淡，连点咸菜都不敢腌。 原来吃盐老太婆还得限制！ 娘两个收拾完厨房，端着半盆南瓜粥回了厢房。 屋里仍旧黑乎乎的，三丫咬着筷子乖乖的坐在饭桌旁，欣儿爹的烟头一闪一闪亮晶晶。 他们爷俩连灯都没敢点。 粮食的香味儿就是诱人，比白煮土豆香多了。 一家人谁也不说话，低着头吸溜。 李欣儿多放了两粒盐，这南瓜粥特殊的香。 三丫一连喝了三碗，又伸着碗让娘给她盛;还要。 ;不行了三丫，你不能再吃了，可别撑坏了。李欣儿赶紧阻拦，才七岁的孩子，长得又小，这三碗粥让她的胃都鼓出来了。 再喝，怕是要撑破肚皮。 ;姐，我饿。三丫可怜巴巴看看爹娘，又看看李欣儿。 李欣儿咬了咬牙，又给她盛了能有两口;小妹乖，就喝这些，中午你二姐回来，让娘再煮给你吃。 ;中午还吃啊？三丫高兴了，要是天天都能喝南瓜粥多好啊！ 她只听二叔三叔家的哥姐们说南瓜粥有多好喝。 自己还是头一次喝到。 他们还说，早先的皇帝就是喝南瓜粥的，把她羡慕的不行，当皇帝可真好！ 现在她也吃上皇帝吃的饭了，要不是娘和姐姐告诉她不能出去说，她都要显摆很多天呢。 中午还有的吃，三丫放心了，仍旧伸着舌头把碗舔的干干净净，都不用刷了。 吃过饭，太阳才刚刚露头，上屋也有了动静。 爹抽了袋烟，出门要去上工。 ;娘，今天我和爹一起去上工！李欣儿看了一圈，家里也没有遮阳帽，干脆把一个露着头顶的破草帽圈扣在脑袋上。 又找了个破的一碰就出窟窿，脱色脱得不像话的围巾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欣儿娘正忙着端着一盆刷碗水要给婆婆养的两头猪送去，一回头被李欣儿吓了一跳。 ;欣儿，你这是干嘛？ 出工你就别去了，再歇两天。 李欣儿知道，娘这是怕外面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自己受不了。 ;没事儿，我好了！三丫你和我一起去！李欣儿一只手扯着三丫，朝生产队走过去。 今天女人们的活是拔谷子地里的草。 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多了话就多。 妇女们看见李欣儿来了，还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就开始??咕咕;看见没？老李家大丫头来了，这是没脸见人了，把自己包那么严实！ ;你们听说了吗？建军娘满屯子宣扬，说李老大家自觉理亏，要退亲呢。 ;这丁秀莲可真是好样的，李欣儿都这么不要脸了，她们家都没主动提这事儿，办事还真仗义！就李欣儿这样的，瘦的像个猴子，啥活也干不了，心还挺高，惦记知青，这就是作风不正！ 这样的媳妇娶到家也是操心，这脸都叫她丢净了！ ;啧啧啧，李老大两口子那么老实，咋就生出这么个不知羞耻的玩意？ 甚至有人叫了李欣儿问;大丫头，你给咱说说那农药到底是啥味儿？好喝不？ 李欣儿闪了闪眼，笑了;甜的，不信你自己去喝点试试。 ;哼！三丫纵然小，也知道那些人的话不好听。 何况她们还不背人，当着大姐的面就说她们家的事儿。 小丫头一跺脚，小脸气的鼓鼓的，跟在姐姐身边，两条小辫子上下使劲晃。 刘带娣，刘建军的二姐是妇女队长。 听见女人们议论自家的事，当时黑了脸;有那功夫嚼老婆舌，不如下地多拔点草，别记公分的时候死皮赖脸，到时候我可不惯着你们。 妇女们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议论了。 不过分垄的时候，那几个说闲话的，包括李欣儿，分到的都是这片地里最荒，草最多的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章 良莠不分 李欣儿哪里认识谷子还是草。 她只知道区分圆叶还是长叶扁叶。 刚开始还好，后来拔懵了，感觉全世界的草都长一个样，哪里还有长叶子，扁叶子。 开始的时候咬牙跟着，天热上来以后，她就在心里头骂前面的干的快，跟毛了一样。 太阳好像越来越近，弄得她衣服都湿透了。 三丫热的小脸通红，抬着小手挡着太阳。 李欣儿干脆把围巾解下来，搭在三丫脑袋上，替她遮挡着太阳。 腰一弯，那汗水顺着眼皮子汗滴禾下土。 钻进眼睛里，灼的眼珠子生疼。 李欣儿干脆蹲着，蹲着扭来扭去不出活儿，速度越发慢了下来。 要命的是，李欣儿发现自己这条垄苗出的不好，全都是草。 拔出去半截地，李欣儿累的腿也酸了，腰也生疼。 站起来看看，那些女人已经到了地头，正坐在地头的树荫下歇气儿，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咬了咬牙干脆跪在地上爬，两只手齐上阵，也不顾手上沾满草渍还是灰尘。 ;大姐，大姐，你好像把苗都拔了。三丫在李欣儿身后跟着，偶尔也帮李欣儿拔几棵草。 听妹妹这么一说，李欣儿赶紧跪直了，回头一看，可不是嘛！ 人家的垄拔过去，垄中间是齐刷刷的谷苗站成一排。 她的垄什么都没了，像是偷跑了一队士兵。 李欣儿吓了一跳，抓起一把被她拔下来的草，仔细观察。 这草分两种，其中一种每一片绿叶中间都有一条白色的叶脉，而另一种是一色绿。 而且秸秆也是一种扁而有棱，另一种是圆的。 李欣儿又看了看别人垄上的，留下的正是一色绿叶，秸秆圆的。 ;坏了！李欣儿嘟囔一句，她可能是把谷苗全拔了。 接下来由于要分辨，速度更慢了。 等李欣儿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拔到地头，那些女人重新分了垄，又拔出去半截地了。 李欣儿欲哭无泪，也顾不得休息，赶紧拔那根她们给自己留下的谷垄。 早上喝的稀粥，又总是上厕所。 等李欣儿第四次从旁边的玉米地里钻出来。 她发现那些女人每个人都带来一个筐子，拔下来的草有的被她们挑出来装到筐子里。 李欣儿找了个好说话的女人问了。 那人告诉她，她们挑出来的草都是能吃的，回家可以炒熟了吃，或者喂猪。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亏自己还看不起这些人。 觉得她们封建落后，打扮又土气，真把自己扔到这个时候来，这生存的本事和人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儿啊。 ;小妹，你也回家，拿个筐子来，咱们也拔点能吃的草，中午就有菜了。今天是周六，下午放半天假，明天休息。 二妹住校，每周都回来拿粮食。 想着能给二妹添个菜，李欣儿心里美得冒泡。 三丫得了命令，撒着欢往家跑，这孩子只要是涉及到;吃那是相当积极。 不大一会儿，三丫就挎着家里最大的土篮子跑了过来。 应该是拖，那篮子实在太大。 回到李欣儿身边，三丫沉着小脸告状;奶又骂娘呢。 ;为啥？李欣儿问。 ;不知道，娘不说话，只是哭。 李欣儿咬了咬唇，还能为啥，肯定是昨天自己占了她便宜，她咽不下这口气，找娘撒气。 骂几句就过去了，以前又不是没骂过，有粮吃是真格的。 李欣儿让三丫学着那些人的样子，把自己垄上能吃的圆叶草都拔下来放到篮子里。 再去苞米地上厕所，李欣儿便留心了。 苞米地另一边是一片地瓜，那地瓜秧子长得泼辣，已经伸到玉米地里。 这要是掐下来用水焯一下，用调料拌拌，可是极好的养生菜。 再不济放到玉米糊糊里，也能填饱肚子。 就是生产队看的严，别人不敢动。 要是不严，怕是早掐秃了。 三丫个子小，目标小，不容易被人发现。 小孩子适合干这事儿！ 虽然有挑唆孩子犯罪的嫌疑，可李欣儿肚子也饿啊。 别说地瓜秧，这时候就是墙皮能吃，她都想抠下来三层塞进肚子里。 想想以前自己当作者时，去饭店吃饭剩下扔掉的那些好吃的。 真是暴殄天物啊，她这是活生生的遭报应了！ 三丫第三次从玉米地里钻出来时，李欣儿拉住她交代;别可着一个地方掐，也别跑的太勤了，被人发现就坏菜了。 三丫表示自己知道了，刚转身要往苞米地钻，就听刘带娣扯着脖子一声大喊;李欣儿！ 欣儿吓了一跳，叫住三丫，让她回来，她以为是偷地瓜秧被发现了。 她赶紧把筐底下的苋菜翻上来，盖住那几把地瓜秧。 然后站起来转身带着笑看向朝她走来的妇女主任刘带娣;主任有事儿？ ;别和我笑嘻嘻的，你是不是故意把这谷苗给拔了！刘带娣手上拿着一把已经晒蔫的谷苗，不是李欣儿拔的谁还能这么败家！ ;主任，我也不是故意的，这草太厚了，带下来的。李欣儿嬉皮笑脸解释。 ;胡说八道！草厚带下来几棵也就是了，那半条垄是怎么回事儿？ ;主任，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这条垄，就一棵都不缺。 刘带娣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 不过，她妇女主任的权威不能丢;扣你两个个工分！算是惩罚！ 两个工分六毛多钱啊，李欣儿心疼的嘴角抽抽。 不能小觑六毛多钱在这时候的购买力，这亏不能吃！ ;二姐…… ;少跟我套近乎！刘带娣翻了个白眼儿。 ;主任你长得这么好看，别生气，一生气该长褶子了。 书记老人家不是说过吗？无心犯错可以原谅，我以后肯定注意就是了。 刘带娣犹豫了，书记说没说过这话她不记得了，但是那句;长得这么好看！倒是入了心。 她长得像她娘，三十来岁没人夸过她好看。 脸上一抹羞红，又是一个白眼儿;以后注意，再犯不饶！ 转过身，刘带娣抿嘴笑，丝毫不觉得自己被糖衣炮弹打中了。 回去得和娘说，这李欣儿良莠不分，干活真不行啊。 幸亏娘明智，给他们退了亲，要是这俩人结了婚那还不得饿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章 都滚出去 终于熬到中午下工，李欣儿后背的衣服上都是汗碱，硬邦邦的难受。 捶着酸疼的腰，又感叹了几句种田不易，带着三丫挎着筐回家。 还没到自家大门口，李欣儿就听见奶奶又哭又嚎;你们快来看看，看看这不孝的死丫头片子，随了她娘，敢打我老太婆啊！ 你打，我让你打，朝这打！ 今天你不打死我，就不是你爹生的！ 李欣儿紧走几步，一只脚迈进大门，就看见一个梳着短发，瘦高个麻杆样的姑娘，手里举着根木棍，咬着嘴唇瞪着李王氏。 任凭李王氏哭喊，她就是不说话，眼睛里却满是恨意。 那举起的木棍微微发抖，看得出她在极力控制着。 ;二丫，别乱来！李欣儿叫了一声，把坐在地上的娘扶起来。 欣儿娘一只手捂着额头，指缝里有血流出来。 娘身后，是乱七八糟的家物什，衣服被子，鞋，扬了一大片。 ;娘，你怎么流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欣儿心疼的看着娘，这么老实的人，谁下的了手！ ;还不是奶！我回来的时候，她拿着掏灰耙打娘，说娘没喂饱猪，衣服没洗干净……二丫咣当扔下手里的木棍，跑过来扶着娘。 李欣儿看到她胳膊上还带着三道杠。 她眼里有泪，手有些抖，到底是孩子，保护自己的娘，还吓成这个样子。 李王氏见这三个丫头回来了，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把大门口都堵住了。 顿时来了劲儿。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发撕烂，拍着腿嚎;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的小的都欺负我老人家，连这些赔钱货都敢对我动手啊。 你们大伙给评评理，我李王氏哪点对他们不好了？ 我是缺他们吃了还是短他们喝了？ 他们居然这么对我，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把我娘打成这样，还反咬一口！二丫气呼呼指着李王氏，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李欣儿勾了勾嘴角，漂亮！老太太就怕你不闹！ 闹的越大越好。 ;二丫，咋跟你奶说话呢？欣儿爹从大门挤进来，先呵斥二丫一顿。 二丫撇了撇嘴，愣是憋住没哭出来。 李欣儿瞟了眼愚孝的爹，见他低声下气把李王氏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王氏还使劲甩了他一下;别碰我，假惺惺的，一家子没个好东西！ 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你这媳妇纯粹是惯的！ 敢欺负婆婆，就是不孝，欠揍！ 婆婆为难儿媳妇，比猪八戒吃人参果都容易，一个孝字扣下来，欣儿娘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欣儿爹看向挤在一起的娘四个，皱了皱眉，柔声哄着李王氏;娘，您别和她们一般见识，我一会就骂她们。 ;骂？骂能解决问题吗？你没见那死二丫拿着棍子要打我？李王氏不依不饶。 欣儿爹为难了，当着这么多人面，不打媳妇一顿，娘面子上过不去，打……媳妇这么老实，肯定不会挑事儿。 他心里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这老太太还老思想呢，欺负老大媳妇也欺负的太狠了些。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像个母夜叉。 ;这老太太指不定憋啥坏呢，这是先给老大家一个下马威，等着看吧，后面肯定还有节目。 ;…… 众人都习惯了李王氏的脾气，她能闹，那肯定要从老大家身上占点便宜。 每次都是。 欣儿爹还要哄他后娘。 就见李欣儿抱着胳膊，招呼道;爹，我娘这额头上被我奶打了一条口子，弄不好要缝针，你带她去大队卫生所看看吧。 欣儿爹听欣儿这么一说，才发现媳妇捂着额头，赶紧过来问;咋样？伤的重不重？ ;我娘都流血了，你说重不重？李欣儿瞪了他爹一眼;我娘头晕，赶紧去卫生所打针拿药。 ;还是不去了，我不碍事，歇歇就好。欣儿娘知道家里没钱，卫生所那边还欠着抢救欣儿的账呢。 ;都出血了还说没事儿？赶紧去吧，记我奶账上！ 李欣儿说完朝二丫使了个眼色。 二丫赶紧扯着爹娘，把他们推出院子。 看着俩人走远，转身回来。 她从背后看着这个大姐，发现大姐变了，一个星期不见，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胆子大了，说话声大了，能替娘撑腰了，也能干了。 她居然下地干活，以前可是没有过的，她以前只是带着三丫，四处打猪草，喂奶奶买回来的那两头猪崽。 听人说大姐喝药了，她急急赶回来连最后一堂课都没上。 没想到一回家奶奶就在追着娘打，二婶三婶在一旁看热闹也不说拉着。 她气急这才拼命要保护娘，知道爹不会向着自己，她心里突突的，怕挨打。 现在看着姐姐没事，还护着娘，她感觉有人撑腰了，莫名心安。 ;你娘看病凭啥记我账上？李王氏手指头都快戳到李欣儿眉心上了。 ;啪！ 李欣儿一巴掌把她手打开;我娘是你打的，你就得给看病，你让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再说我爹娘挣的钱都在你手里，你不掏谁掏？ 还有二丫这次回来是取学费的，奶一会儿还得把这钱拿出来！ 李欣儿故意激怒李王氏，就想逼她当着众人的面，把他们一家从这院子里赶出去。 李王氏果然上道，要她的钱和要她的命差不多。 ;做梦，你个不要脸的！李王氏差点跳起来;一个丫头片子，念什么书！ 你看村里哪个丫头念书了？ 还让我掏钱，做梦！ ;奶，我不要脸，要脸有啥用？有钱就行，我爹娘挣的钱都在你手里，你还是赶紧准备好，一会儿我去找你拿。 她又转向二丫问;二妹，这东西是谁扔出来的？ ;奶扔的，她赶娘走，说不让咱们在这里住了。 李欣儿看向李王氏，眼里的狠厉吓得李王氏一哆嗦;看什么看？我就是这个意思！ 从今天起你们一家给我滚出去，别在我这院里住了！ 我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奶，您老可是这一家之主，话不能乱说。说了那就要作数，谁说话不算数，天打雷劈。李欣儿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章 分家 李王氏果然上当，听李欣儿这么一说，她;噗嗤一口唾沫朝李欣儿飞过来，又是练就的神功一道线， ;你还知道我是一家之主？ 承认就好，今天你们必须从我这院子里搬出去！ 我不能费着粮食，养一群白眼狼！ 李王氏没想撵老大一家走，她就想找老大媳妇出出昨天在李欣儿手上吃亏的那口恶气。 谁知二丫居然敢跟她动手，这大丫又话赶话，把她逼到了这个份上。 骑虎难下，那么多人看着，硬着头皮也得把人往出赶。 ;奶，我们不走，我们没地儿去。李欣儿弯腰去捡地上扔的东西，眼角觑见大门口的人交头接耳。 ;姐，她都撵了，咱们怎么不走？走！就算要饭我们也不在这院里呆了！二丫倔倔的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一起归拢，;就算要饭，逃荒，我也不想再受她的气！ ;二妹，你说啥话呢，奶和咱闹着玩呢，哪能这时候赶咱们走？ 奶这么心善的人，哪能看着咱们一家流落街头，没吃没住呢。李欣儿开始给李王氏挖坑。 没吃没住？那不是又要挨饿？ 在地里跟着李欣儿忙活了一上午的三丫，早就又饿又乏，还想回家喝南瓜玉米粥呢。 现在一听奶奶撵她们出去，又要挨饿，张开大嘴;哇一声哭了出来;大姐，二姐，我不走，我饿！ 三丫满眼睛的南瓜粥，看奶奶的脑袋怎么看怎么像那半个南瓜。 ;哭啥，哭啥！我老太婆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号丧！李王氏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只破鞋子，朝大门口就扔过去;我让你们赖在这不走，一群白眼狼！ 看热闹的人躲不及，鞋底正好呼到一个人脸上。 李欣儿赶紧过去道歉;对不起大叔，我奶不是故意的。 麻烦您把队长找来劝劝我奶，别赶我们一家出去，这没住处没吃没喝的，不是要我们一家命吗？ 那人原本是不敢得罪李王氏的，现在无缘无故挨了一鞋底，心里有气;大丫头你放心，我这就把队长叫来，我就不信队长还压不住这老太太！ ;对，我也跟你去，这老太太太过分了。 李欣儿连连道谢，果然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大姐，你咋这么没骨气！ 找队长干嘛？咱们走，我就不信还能饿死！二丫已经找了俩破布单，把地上的东西包成两个大包袱。 五口人的全部家底，就那么两个包袱就包下了。 李欣儿回头看了眼奶奶，笑了。 趁着爹娘还没回来，坑奶要趁早啊！ 她这一笑，笑的李王氏心里发毛，咋感觉这大丫头憋着坏呢！ ;我让你不走，我让你赖皮赖脸！李王氏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划着了一根连着一根往那两个包袱上扔;我让你们不走！ 我让你们不走！ 李欣儿掐了二丫一把;哭！ 然后自己跑过去，把那火柴一根根踩灭，一边踩一边哀求;奶，你咋这么狠心？ 你让我们往哪儿走啊！ 这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吗？ 二丫开始还没领会到大姐的意思，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两只手捂着脸;啊，没活路了！ 奶奶不让我们活了！ 她的哭声比三丫大，虽然干打雷不下雨，可是足够凄惨，足够引人同情。 李欣儿差点笑出来，二丫啊，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你这个人儿了。 三丫不懂，她仍旧沉浸在饿肚子的悲伤中不能自拔，二姐一哭，她更觉得是非挨饿不可了。 小眼泪成双成对，噼里啪啦往下落。 也学着两个姐姐的样子嚎了起来。 看热闹的人都被这几个孩子感染，眼泪汪汪。 男人们皱着眉，看李王氏的眼神里充满怒气，恨不得冲上去捣她两拳，替李老大一家出出气。 李王氏连着扔了几根火柴，都被李欣儿踩灭，再加上二丫三丫的哭声渲染气氛，好像她欺负这几个孩子似的。 李王氏恼羞成怒，举起拐杖，朝李欣儿砸过去。 李欣儿闭了眼，转身，用后背接下那拐杖。 舍不出自己套不住奶奶，老太太我要让你为这一拐杖付出代价！ ;嘭 一声闷响从李欣儿后背上传出来，没有她想象的疼。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力气是有限的。 可是架不住李欣儿会装啊，她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满脸痛苦咬了咬嘴唇。 两只眼睛里水汪汪的蓄了泪水，看向门口看热闹的人;哪位叔叔大爷帮我把东西抬出去？ 再不走，我们真活不了了。 都是善良的人，心眼实诚着呢，哪能眼看着老太太把人打坏了。 几个人走进来，七手八脚帮着李欣儿把包袱抬出大门口。 ;就放这吧，我爹娘还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李欣儿拦下人，又是一番道谢。 众人看着这姐三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都忘了李欣儿喝药那个八卦。 他们不提，李欣儿自己提;其实，我前几天喝药，也不是因为什么知青的事情，是家里实在吃的不够。 我奶每个月就给我们几斤粮食，我身体又不太好，我要是死了，是不是就少了一张嘴，也让爹娘少个累赘…… ;啥？这傻孩子喝药是为了给家里省一口粮食？ 众人面面相觑。 早知道李王氏对他们一家恶毒，没想到居然到了要饿死他们的程度。 ;李王氏，你也太不是人了，骡马干活还得喂口料呢，你这是光使唤人，连饭都不让吃啊？ ;这又不是困难时期，队上分的粮食都是按人口来的，掺点别的，总不至于饿死人，这老太太咋这么毒呢！ ;你看看老二老三一家，大人孩子都挺壮实，再看看老大一家，瘦骨伶仃，还说大丫身体不好，原来是饿的！ ;哇！大姐，我再也不说饿了，你别死，你别死！ ;我也不说了，这书我也不念了。二丫三丫一边一个，抱着李欣儿哭成一团。 李王氏气的七窍生烟，她克扣大房粮食是有的，可也没到她们说的程度。 还有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跟着瞎叭叭啥呢！ 明明是她吃了亏，怎么这些看热闹的都站到了李欣儿那边？ ;滚，都给我滚！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你们管不着！老太太抓起一把土，朝人群砸过去。 人群后退了几步，仍旧指指点点。 李王氏把两扇木头的院门;吱嘎关上，自己拄着拐杖，冷脸站在门口，像个缩小版的门神。 队长王忠诚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皱了皱眉，李王氏偏心，没少欺负李老大一家。 现在把他们赶出来，让这几口人怎么活？ 自己队上要是出了饿死人的事，他这队长也不用当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章 净身出户 ;放着好日子不过，闹什么闹！ 也不怕人笑话。 王忠诚先给李王氏个下马威。 又转头看向那些看热闹的人;在地里干活一个个带死不活的，看热闹怎么来精神了？ 赶紧回家吃饭，别下午到地里偷懒！ 人群骚动，胆小的脸皮薄，开始往后缩，躲在人后头，仍旧不肯走。 胆大的嬉皮笑脸;队长，我们看看怕啥？ 欣儿娘让她婆婆打坏了，去卫生所拿药，这几个孩子怪可怜，我们就看看你咋主持公道。 ;对，队长你可不能偏心，李老大就是个面窝瓜，咋捏咋是，你可不能软的欺负硬的怕！ 众人这么一说，队长更不好意思撵人了。 ;欣儿，你说说到底咋回事？队长看向浑身是土和汗渍，脏兮兮的李欣儿。 ;二妹你说。李欣儿推了二丫一把，这事儿从三好学生的嘴里说出来，比自己说有说服力。 ;我说！李王氏急了，生怕二丫说出实情。 ;你闭嘴！队长喝了一句，这老太太都活成精了，让她张嘴准没好事。 二丫口齿伶俐，抢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特意提醒队长;我奶要把我们撵出去，还要烧我们的东西。 ;对，队长你可是我们的父母官，我爹娘和我奶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就这么把我们撵出来，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奶说分家，这家里的房子，猪，鸡，家什物件，是不是都应该分给我们一部分？李欣儿适时补刀，说出自己的目的。 ;应该，既然是分家，那这些东西就都有老大一份！队长没少给村民分家，知道这里面的规距。 ;不行，我们家人口多，把房子分出去，怎么住得下！李欣儿三叔，长年中分油头的李老三，一听李欣儿要房子，从大门里跳了出来。 他和老二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屋里听着动静。 见老娘把大哥一家赶出去，乐的嘴都歪了。 现在一听要房子，全都不干了。 ;东西也不行啊，他们拿走了我们用什么？ 再说那猪鸡还没长成，他们人都没得吃，分给他们还不饿死啊？李老二两只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一旁帮腔。 反正大哥不是娘生的，娘肯定帮着他们，这些东西让老大拿走，他们的日子就要艰难几分。 哪样不得花钱买啊。 ;对，一样也不给他们，让他们欺负我老婆子，这就是不孝的下场！李王氏;嗞一口唾沫，还上去踩了一脚，恶狠狠的。 要说开始她不想撵大房分出去，是图老大两口子的劳力，现在她是真的心生厌恶，这仨狼崽子大了要咬人。 缺了两个劳力，还少了五张嘴呢，分家也划算。 ;李王氏，你这还是分家吗？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是让他们净身出户啊！队长气的眼睛都红了，李王氏胆肥了，连他的话都敢不听。 ;队长伯伯李欣儿扯了扯王忠诚的袖子，面带怯意，可怜巴巴;我奶和二叔三叔都说不给房子，不给牲口了，那就不要了吧。 房子给了我们也拿不走，这院里他们也不能让我们住。 我们家也确实没有粮食，喂不活猪鸡，就……别要了。 王忠诚还想要帮李欣儿家争取一下，哪怕少分点儿。 听李欣儿这么一说，他差点感动哭了，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儿啊。 知道他这个队长在中间为难，人家直接不要了。 ;队长伯伯，我们出去也不打紧，可这过日子，锅碗瓢盆，坛坛罐罐，啥也没有，不能吃生饭啊？ 哪怕野菜，也得煮熟了不是？ ;对，欣儿说的对，李王氏，这些东西得给老大家分点儿。 这次不用队长说话，看热闹的人直接开口了。 ;那可不，这套东西再不给，可就太过分了。 哪家儿子分家另过，还不得给一套锅碗瓢盆啥的。 ;…… 众目睽睽之下，李王氏沉了脸;要东西没有，要命一条！ 这是明着耍赖，彻底不要脸了。 ;李王氏，没你这样的，心眼儿长到肋巴上！ 全村子都知道你偏心，欺负老大一家，没想到你这么过分！ ;李王氏，你留着那些东西陪葬啊？ 这么大岁数了活不明白，你不知道偏疼儿女不得济？ ;滚犊子，得不得济是我们家的事儿，管好你自己得了！李老三叉着腰，一张刀条脸眼看着带了怒气。 ;呸！真不要脸。 ;这啥人家，等他们家丫头小子长大了，别想搞对象，谁敢要！ ;太缺德了。 ;哎，哎，李老大两口子回来了，听听，听听他们咋说…… 李欣儿姐妹几个听说爹娘回来了，齐齐朝路上看过去。 爹扶着娘，娘额头上用白色绷带缠了一圈，看样子口子不小。 木头的掏灰耙，硌着骨头，娘又那么瘦，额头上薄薄一层皮，口子小了才怪。 李欣儿一阵心疼。 二丫三丫赶紧跑过去，扶着娘担心的直落泪。 欣儿爹看见大门口的两个大包袱，心里;咯噔一下。 娘果然狠心，要把他们撵出去了。 这一路上，他也问明白了，这打架的原因，就是娘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事。 借机把他们一家从这院里撵出去，才是她的目的。 身为一个大男人，不能让老婆孩子跟自己过上好日子，他这心里也不好受。 ;队长也来了。挤进人群，欣儿爹先跟队长打了个招呼。 李王氏一看见欣儿爹，顿时来了精神，找个好拿捏的下手，比和这三个丫头在这扯皮强。 她挺了挺佝偻的腰杆;老大，正好你回来了，让你们在这院子里住了十多年，也够意思了，你们就搬出去吧。 ;娘，我……李老大看着后娘，她不该这么狠心才对，昨晚还给了欣儿几斤玉米面，怎么今天就变了个人似的？ 李欣儿怕爹不愿意分家，赶紧走过去扯了扯爹的胳膊;爹，我奶说房子，猪鸡，啥都不给咱们。 锅碗瓢盆，坛坛罐罐也不给。 欣儿爹看了看后娘和兄弟们绝情的眼神，再回头看看一家老小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他一跺脚，咬咬牙;那就啥也不要了，咱们走！ 这颗超级无敌大软柿子！ 李欣儿气笑了;慢着，爹你好像忘了啥事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章 便宜该占还是要占的 李欣儿一张口，李王氏顿时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把她咬死。 这死丫头自从喝完药，脸皮越来越厚，连着在她手上吃了两回亏。 现在看着李欣儿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她心里别提多堵得慌。 ;欣儿，忘了啥？李老大看向闺女，他是真不知道李欣儿说的是啥。 ;爹，我奶总说把你养大不容易，你得给我奶我爷养老送终啊，你咋能说走就走呢？ 李老大的脸腾地就红了，他居然不如孩子想得周到。 回过头刚要说什么，就听李王氏破口大骂;李老大，我老太太有儿有孙，用不着你养老送终。 你们赶紧给我滚远点儿，看不见你们我就能长命百岁！ ;是吗？二丫，快去拿纸笔来，让队长伯伯把奶奶这话写下来。 还有…… 她转向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十分恭敬的鞠了个躬;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们，你们也给做个证，这话可是我奶亲口说的。 她不给我们房子，猪鸡，坛坛罐罐，我爹也不用给她养老。 二丫飞快的从包袱里翻到自己的书包，拿出纸笔，递到队长手里。 还有人热心的递上一块木板，让队长垫着。 看着队长脸色阴沉，在纸上写东西，李老大还想挽回一下;娘，何必…… ;你给我闭嘴！别拿养老送终的事儿跟我讲条件。 这房子和家里的东西，都是我老太太的！ 李王氏感觉自己还很年轻，还很直溜，养老送终的事儿远着呢，还是保住家里的东西比较重要。 ;唉！李老大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心也一点点凉了。 李欣儿看着队长写好，又笑着对李王氏道;奶，别的东西不给，我们几口人的饭碗得让我们拿着吧？ 就算要饭，你也得让我们有个家物什装。 李王氏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围观的人，不情愿的把门口让开。 李欣儿朝二丫使了个眼色，二丫还有啥不懂的，趁着这么多人在，把东西拿出来再说。 牵着三丫，姐妹三个冲进她们住的厢房。 一阵响动过后，三丫手里抱着半个南瓜，二丫拎着着那点玉米面，手上还拿着五个豁牙饭碗，一把筷子跑了出来。 李欣儿则直接冲进灶房，出来时手里拎着一口黑锅。 ;死丫崽子，把筷子留下！李老二一把夺过二丫手里的筷子，;还有那锅！ 说着就要去李欣儿手里抢锅。 李欣儿来气了，把锅往地上一扔;奶，这家我们不分了，出去也是饿死，不如我们几口人就死这算了！ 家里两口锅，留下一口他们足够用，这东西贵，暂时买不起，必须拿走一个。 一听李欣儿要寻死，李王氏有点怕了，她是刚喝过药，有前科的人，真做的出来啊。 再加上看热闹的人一顿劝，李王氏松了口;让她拿去，拿去！ 过了今天，咱们就没关系了，以后再也不许来我这里要东西！ ;奶，你说这话是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李欣儿满脸委屈，看着李王氏问。 ;断，高低断，我没你们这么不孝的子孙！ 从今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李欣儿更委屈了，看向二叔三叔;你们也这么想？ 李老三把头发往后甩了甩，;大丫你就别想别的了，你说你寻死上吊的，我们这脸都跟你丢净了。 断绝关系好，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谁也别影响谁！ 再看向李老二，李老二犹豫了一下;是啊，大丫断就断吧，咱们各过各的挺好，我们家还有两个儿子，以后也要娶媳妇，你说别人一打听，咱们家这名声，还不得打光棍啊。 你们出去了咱们就没关系了，谁也别耽误谁，是吧大哥？李老二看向欣儿爹。 欣儿爹脸都黑了，这就是一家人，没事大哥大嫂叫着，有事先想着把他们踢出去。 李欣儿一扭头，;麻烦队长伯伯，把这条也记下来。 队长力透纸背，气的差点铅笔尖都按断了。 看队长写完，李欣儿终于放心;既然断绝关系了，也就不用留情面了。 ;你啥意思？李王氏退了一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死丫头要坑她。 果然，李欣儿开口了;队长伯伯，各位父老乡亲，我娘被李王氏给打了，打的还挺严重，这医药费，误工费，她得给赔吧？ 刚才她还打了我一棍子，就在后背上，现在疼得厉害，万一我离开这里，严重了，拿什么治病啊？ 我们一家人够可怜了，大家给评评理，李王氏是不该给拿点钱出来？ 李欣儿连奶都不叫了，直接喊李王氏。 ;哗！人群一下乱了，纷纷吵嚷着该赔！ ;以前是一家人，打了就打了，现在都断绝关系了，就得让她赔钱。 ;打人哪有白打的，还受了伤，不出点钱天理难容。 村民们的同情心，被李欣儿成功调动起来。 人群后一双诧异的眼睛盯着李欣儿，这做派哪里是以前的李欣儿。 这孩子怎么变得都让人不认识了呢？ ;讹人啊，死丫头我和你拼了！李王氏举起拐杖，朝李欣儿就要打。 李老大一步站到闺女身前，想替闺女扛下来。 李欣儿推开老爹，心里热乎乎的，这软柿子还有救。 ;爹，你让开，一棍子两块钱，让奶把我打死这，你们就有钱买粮了。 李王氏的棍子撤了回去，硬的怕不要命的，一棍子两块钱，她打不起！ 她哆哆嗦嗦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五块钱，扔到地上;就这么多，没有了！ 拿了钱赶紧从我们家门口滚开。 李欣儿捡起那张钱，中指和大拇指弓起来弹了弹，又对着太阳照了照。 这才递到娘手里;娘，你这医药费花了多少？ 该占的便宜还是要占的。 ;李欣儿！李王氏差点疯了，这死丫头从她身上一层一层扒皮，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欣儿，算了。欣儿娘也嫌丢人，不想再闹下去。 ;对了娘，医药费记李王氏账上了是吧？ 那误工费就不要了，谁让我爹娘心善呢。 大家伙算是看明白了，李老大两口子老实巴交，这几个闺女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这事办的，怎么让人心里那么解气呢！ 李欣儿拿过队长手里写好的东西，还念了一遍。 特别强调断绝关系，以后不用给爷奶养老送终。 然后拿着那纸，让看热闹的人挨个签字，一个不落，让他们给作证人。 队长看着这烂摊子，也替欣儿一家发愁;老大，你们接下来打算咋办？ 总得找个住的地方。 这老的老，小的小，不能真要饭去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章 被赶出去 李老大这回是真发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后娘能把他们赶出来。 别说是打算，就连心理准备都没有。 能去哪儿？天大地大，连他们一家人的容身之处都没有。 李欣儿见爹娘满面愁容，牵着三丫的手，走到队长面前;队长伯伯，今天上工回来的时候路过知青点儿，我见那房子还可以住人。 要不……把那房子先借给我们吧？ 您放心，我们只是借住，等有了办法就从那里搬出去。 ;欣儿啊队长挠了挠头;知青点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倒是可以借给你们。 可那些知青走后，那门啊，窗啊，都被村里人给卸走了。 就连屋顶上的石棉瓦也被人掀走几块，还能住人？ 那就是四面墙顶个破屋顶，能住人？ ;队长伯伯，现在天气暖和倒也没事儿，等忙完这段儿，我们找人收拾收拾，先对付吧，总不能我们一家住露天地儿。 王忠诚听了李欣儿的话，再看看李王氏家紧闭的大门，无奈叹了口气;那行吧，你们住进去可警醒着点儿，别让那屋顶掉下来砸了人。 ;队长伯伯放心，我们还要留着命过好日子呢。李欣儿笑嘻嘻，没心没肺不知愁。 李老大受了女儿的感染，苦笑道;队长，我们想请半天儿假，安置好了再去上工。 ;中，下午你们一家就别出工了，再去队上推两个土车子来，先安置下来再说。 ;谢谢队长伯伯。李欣儿脆生生应了，拉着二丫朝生长队跑过去。 不叫爹去，是怕李王氏吃亏不甘心，再找娘报复。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李王氏在书里做出来的那些事，她干出啥来也不奇怪。 李欣儿和二丫每人推着一个独轮土车子，从路上栽栽愣愣走过来的时候。 李老大终于笑了，笑的无奈又心酸。 接过孩子们手里的土车子，把两个包袱放到车上。 还有饭碗和那口黑锅。 李欣儿坚持把三丫也抱坐在土车上。 又累又困的三丫满脸泥道道，是地里的灰土，加上汗水和泪水冲出来的。 ;走喽，咱们回家，到家给三妹煮南瓜粥喝！李欣儿招呼一声，一家人往知青点走，那落拓的模样，别说有多凄惶。 ;真哒！还有南瓜粥喝？三丫一听南瓜粥，顿时换上一副笑脸。 小孩子的开心就是这么容易，只需要一顿饱饭。 几个孩子脸上带着笑，李老大两口子倒是愁容多一些。 吃过饭要去上工的人，跟他们打着招呼，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同情。 李老大被这眼神扎心了，他用只有一家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咱们绕道走吧，大伙看见不好。 ;爹，有什么不好的？ 咱们分家分的光明正大！李欣儿不服道。 ;我是说，人家都议论咱们呢。李老大红了脸，不敢左右看，只低着头看路。 ;议论怕啥？以后他们议论咱的时候多着呢！ 那说明咱们一家人受人关注。李欣儿扬了扬头，大声跟路过的人打着招呼;婶子，去上工啦？ 对，我们从老院子分出来了，有时间去知青点那边窜门。 ;伯伯，中午也不歇一会儿，这么早就去啦！ 对哦，我奶把我们赶出来了。 ;大娘…… 李老大两口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娘赶出来，还说不孝，是啥光彩事咋的。 闺女怎么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到处宣扬呢。 一路高调打着招呼，李欣儿一家还没走到知青点儿，就看见迎面来了一群人。 正是丁秀莲带着她那比常人都大一两号的闺女们。 长得大也就算了，手里还都拿着武器，铁锹，镐把，斧子，长短兵器倒是齐全。 欣儿爹娘下意识停住脚步，欣儿爹张开胳膊，把几个闺女护在身后。 ;站住，李老大你们这是干嘛？ 高粱没还给我们家，就要跑路是不是？丁秀莲嗷一嗓子，吓得欣儿娘一个激灵。 ;不，不是，建军娘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 我可是提前通知你们了，你们不来退亲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逃跑，这十里八村的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丁秀莲是那么好哄骗的吗！建军娘把胸脯拍的;噗噗响，气势逼人。 欣儿爹被人指着鼻子要账，那脸和国旗一个颜色;建军娘，这亲事我们同意退，可高粱暂时实在没有，算我们家欠你的，我可以给你出个欠条，等新粮下来一准给你。 ;李老大你少来！你们这背包罗伞的，要是真逃跑了，给我出欠条顶个屁用，我们去哪儿找你要账去？ ;我娘说的对，我们不要欠条，就要高粱！刘招娣挥了挥手里的斧子，吓得三丫躲在二丫怀里，连哭都不敢大声。 ;小妹不怕，伤人犯法，她们还敢动手咋地！二丫搂着三丫安慰。 李欣儿从车上拿下那个装着玉米面的面袋子，从他爹身后走出来，弯腰放到地上。 ;大娘，你们看吧，这就是我们家现在所有的粮食，不是我们不给你，是我奶刚刚把我们赶出来，实在没有粮食。 我们也不是逃跑，你可以去问队长伯伯，我们没处住，要去知青点那边找个地方安身。 如果你们急着要高粱的话…… 李欣儿勾唇笑了笑;去找我奶吧，当初那高粱是我奶收的，谁拿的你们让谁还回来，欠粮还粮，天经地义！ ;欣儿……李老大轻轻叫了一声，娘刚才掏了五块钱出来，现在不知气成啥样，再让这几个人去要高粱，她还不得走在爹前头啊？ ;爹，奶不是说和咱们断绝关系了吗，既然断绝关系，那这高粱更应该还回去了。 人家下定是给女方父母，她一个外人拿这高粱不合适，大娘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李欣儿看着丁秀莲，目光灼灼，没有半点惧意。 ;娘，也是这么个理，咱们去找李王氏吧。刘带娣扯了扯丁秀莲的衣服，她是妇女队长，思想觉悟比一般的妇女高。 真把李欣儿这一家人逼个好歹的，犯法不说，高粱也要不回来。 ;中，那咱们就去找李王氏！ 丁秀莲母女几个，拉着架势直奔李王氏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章讨高粱 李王氏把老大一家撵出去，心情好得不得了。 中午特地让两个儿媳妇和了玉米面，贴了一锅玉米饼。 李老二媳妇还从李欣儿和三丫拿回来的筐里，翻出一捆地瓜秧。 一家人更是美的不得了。 把一半地瓜秧用热水焯了，拌点盐放里几滴辣椒油，做了个凉拌菜。 另一半，放了一把玉米面，熬了一锅糊糊。 李王氏头一次吃干饭没心疼。 老大一家撵出去，就省下五口人的吃粮。 不用天天喝稀粥了。 就连小崽子们心情都好，一顿饭欢声笑语。 都夸李王氏明智，早把老大一家赶出去好了。 一家人正围在桌子旁吃得开心，就听外面一个公鸭嗓喊道;李王氏，你给我出来！ 欠我的高粱给我还回来！ 李王氏手一哆嗦，饭碗差点掉地上。 是大马猴来了！ 光顾着和老大一家打架，怎么把这高粱的事儿给忘了。 ;老二，老三，你们快出去看看，把那活驴撵走！李王氏急得团团转，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 谁知，刚刚还吵着一定孝顺她老人家，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的两个逆子，一边一个搀了她就往出走。 ;娘，这事儿是经你手办的，我们不知道内情，还得你去跟她说清楚。 ;就是啊娘，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咱把这事说开了不就过去了。 李王氏双脚离地，胡乱踢腾;放我下来，你们两个不是东西！ 关键时候不给老娘撑腰，还把老娘往出推…… 咋说也来不及了。 大马猴那张长脸，已经近在眼前，李王氏看见她眼里不好惹的凶光，缩了缩脖子。 ;亲家…… ;别叫亲家，昨天我就说了，我儿子和李欣儿的婚事不做数！ 今天我是来取那担高粱的，赶紧给我拿来，我儿子还等着那高粱定亲！大马猴手上拎着个铁锹，就知道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成，她做好了准备的。 特别是她旁边还站着三个人高马大的闺女，个个手里有家物什，像几个护法似的。 这哪里是要高粱，分明想要抄家来了。 ;高，高粱早就没有了，变成粪了！ 再说，大丫头都跟我说了，她不答应退婚！李王氏的两条腿往一起打骠，不听使唤。 丁秀莲牵了牵嘴角，半边脸笑，那侧的苹果肌球起，抖了一下，看着瘆人。 ;你搞清楚，现在是我们家不要李欣儿，不是她同不同意！ 你不是和他们家断绝关系了吗？ 既然断绝关系了，她李欣儿和我们建军的事黄不黄，这高粱也不该你们拿，今天必须给我还回来！ 李老二听不下去了，仗着胆子道;建军娘，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你现在才来翻旧账，是不是太久远了？ ;远吗？刘带娣冷笑道;李老二，李欣儿一天没进我们家门，这高粱就还是我们家的！ 让你们吃了这么多年，没和你们要利息就不错了，你还嫌时间长了？ 借钱还讲个利滚利。 ;对啊，这高粱我们家要是种上，打了高粱，再种再收，再种再收，十多年下来，都够咱们向阳村全村人吃了。刘来娣人长得高大，胆子小，脑子却不笨。 她这么一说，提醒了她娘。 大马猴更不干了;对，还得给我们利息！ 玻璃耗子琉璃猫遇到了铁公鸡，就看谁硬了。 ;停，停，停！李王氏赶紧叫停，再让他们说下去，怕是得把坟里的先人扒出来，才能整明白这事儿。 ;要高粱没有，要命一条！李王氏又拿出了对付李欣儿那套。 好像她这条命谁愿意要似的。 ;命？大马猴笑了，;我要你这烂命有啥用？ 能顶粮吗？ ;带娣，来娣，进他们家仓房看看，没有高粱苞谷也行。 没有苞谷谷子也行，再不济玉米面啥的，是粮就行！ 咱也不多要，咱们老刘家讲理，就要咱那一担！ 大马猴保护着闺女们，砸开李王氏仓房的门，走了进去。 急得李老二李老三直抖手，就是不敢上前。 刘带娣可是妇女主任，大小算个官，民不与官斗这是规矩。 真要惹了刘带娣，以后上工的时候，给他们俩媳妇穿小鞋，还不像吃馅饼那么容易？ ;出来，你们给我出来！ 来人啊，老刘家当土匪抢劫了。 快来人啊！李王氏见自己和儿子拦不住人家娘儿仨，急得跑到大门口跳脚喊。 可是，谁听她的？上午她欺负李欣儿一家的事儿，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正义感爆棚的村民，正巴不得李王氏受点报应呢。 现在报应来了，真是大快人心呢！ 很快，刘家姐妹几个，一人拎了大半袋东西走了出来;娘，高粱不多，又装了些苞谷，还有一些白面和玉米面，差不多够一担的分量。 ;背上回家！大马猴一声令下，几个闺女单手把袋子轮到后背上，娘四个像是打了胜仗。 雄赳赳气昂昂回家去了。 把个李王氏心疼的哟，从头发梢到脚后跟，无一处不疼的。 省着省着，窟窿等着。 算计来算计去，到底还是没剩下。 再一想到被李欣儿讹去的钱和东西，李王氏牙疼的直吸冷气。 到底把两个没用的儿子骂了一顿，这才捂着胸口回屋。 刘家女将回到家，刘建军和他爹刘石头正坐在饭桌旁吃饭。 刘建军脸色不好，李欣儿一家被李王氏给撵出去的时候，他看见了。 特别是看见李欣儿满脸含笑跟人打招呼，他心里像是被谁揪了一把。 前几天这丫头还是自己未来的小媳妇，转眼就变成了外人。 他的角色还有点切换不过来。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不好？她怎么就为了那个知青喝药了！ 当时看着李欣儿从人群里跑出去，刘建军随后就跟了过去，他还以为这回李欣儿该死心了，那刘青山哪正眼看过她？ 是她李欣儿鬼迷心窍，看不见自己的好。 直到李欣儿把那半瓶子东西喝下去，他才知道坏菜了，这丫头一根筋认死门儿，宁可死都不肯对自己回心转意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章活该她受苦 刘建军把李欣儿抱进屋，跑去叫了人，又去卫生所找了大夫。 直到听人说李欣儿死不了，就是得昏迷几天，他才放下心来。 想着李欣儿软软的躺在自己怀里，轻的像根羽毛，刘建军心疼啊。 又心疼李欣儿，又气她有眼无珠，自己才是她的对象，未来的丈夫，她为啥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那么糊涂！ 现在那个知青刘青山走了，娘又张罗退亲，刘建军心里不甘。 又没法阻拦，只能由着他们折腾。 李欣儿也算自作自受，等自己赚了大钱，肯定让她后悔！ 刘建军狠狠咬下一口玉米饼子，正好娘带着几个姐姐推门进来;我们回来啦！粮食也要回来了，李王氏还真够狠，把李老大一家给赶出去了，就给了那么一点儿玉米面。 丁秀莲脸上带笑，让闺女们把粮食分开放进面缸里。 刘建军噎了一下，李欣儿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在眼前一晃，被他强行赶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活该她饿死。 虽然这么想，可嘴里的玉米饼子，就像嚼蜡，怎么也咽不下去。 刘建军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没胃口。 ;不吃了？儿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在地里睡觉着凉了？ 还是……这饭不和胃口？丁秀莲紧张的看着儿子，转头吩咐刘来娣;来娣，去给你弟煎两个鸡蛋，不吃饭可不行。 刘家姐妹早就习惯父母对刘建军的宠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赶紧按照吩咐去做了。 建军爹刘石头端碗喝了一口汤;你们还真去要定礼了，我今儿可是看了场好戏！ 可惜你们去晚了！ 娘几个一听看好戏，都齐刷刷看向刘石头。 刘石头好奇的看了看他们娘儿几个，;你们真不知道？ 见老婆孩子齐刷刷摇头，几双眼睛看着自己，等着下文。 刘石头这才擦了擦嘴;李老大家打架了，打的热闹，过瘾！ ;谁跟谁打起来了？丁秀莲琢磨着李老大说分家的事，可能就和这打架有关。 ;李王氏和李欣儿，那丫头我算看出来了，以前老实巴交都是装的！ 她就是投胎的时候跑的太快，把尾巴跑丢了，要不就是一只猴子！ 这要是谁家娶回去，啧啧啧……建军爹摇了摇头;不好摆弄！ 不好摆弄？娘几个面面相觑，;她做啥了？怎么不好摆弄？ 特别是刘带娣，上午刚和李欣儿打过交道，她还叫自己姐，还夸她好看，那小嘴甜的，能把人哄的团团转。 认错又快，还能不好摆弄？ 建军爹放下筷子，兴致勃勃把李欣儿家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末了还一拍大腿;真他娘的过瘾！ ;爹，你是损李欣儿呢？还是夸李欣儿呢？刘带娣不满的皱了皱眉道。 ;当然是夸建军爹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当中;这丫头，可不是一般人，连李王氏那老狐狸都斗不过，吃了亏还当成占便宜。 幸亏咱家退了亲，要不把你们娘儿几个绑一起，都不够她塞牙缝的。建军爹瞪着黄眼珠，指着老婆和儿子闺女道。 ;心眼多可不是好事 儿，你看那李欣儿长得哪哪都小，哪哪都细，哪哪都薄，连个腚锤子都没有，看着就没福气！ 这高粱也要回来了，咱们得赶紧托蒋媒婆，给建军说个好的。建军娘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刘建军，退亲不是啥光彩事儿，儿子都上火了。 刘带娣没注意到弟弟的脸色，还在那儿说呢;你可不知道她今天在地里干活，连谷子和谷莠子都不分，全给拔了，这哪是干活人？ 真要娶这么个玩意回来，那我弟以后这日子可没法过！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我自己有章程！刘建军破天荒连煎鸡蛋都没吃，推开门走了。 丁秀莲一看刘建军这态度，也来了气;哎，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歹？ 咱们家可就你一个儿子，还指着你传香火呢，你有章程，你有个啥章程？ ;娘，你就少说两句，我弟心情不好。刘来娣把煎好的鸡蛋放到桌上;娘，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也不知做没做饭。 ;回回，都回吧，一个两个也不让人省心！丁秀莲皱着眉摆了摆手。 刘招娣伸手拿了两个玉米饼子，一手一个边吃边出了门;娘，家里有啥事再叫我！ ;叫你，叫你我就得搭点东西！ 刘建军出了屋，其实也没地方去，在路边看见一个石块，边踢边走，心里还怨着李欣儿。 低着头也没看路，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知青点儿。 等他惊觉自己不该在这里出现的时候，已经走到离知青点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下。 躲在大柳树后面，看着李欣儿一家忙碌收拾的身影，心里酸溜溜的他一拳砸在大柳树上;该死的李欣儿，活该你受苦！ 知青点一溜儿五间大房子，足够宽敞。 只不过没门没窗，像个张嘴瞪眼的怪兽，要把他们一家给吞进去。 进屋里看了一眼，屋顶还有个盆大的窟窿。 唯一还过得去的，就是墙框倒还板正。 看着爹娘那拧紧的眉头，李欣儿笑了;爹，娘，这可是咱们的新家，比老院子好多了，还没人欺负咱们。 这房顶等闲了，割点茅草先苫一下，能住人。 ;二妹三妹，你们去捡点柴和，姐中午给你们煮南瓜粥喝。 ;好啊，好啊！二丫三丫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李欣儿把大黑锅安在现成的锅腔上，从兜里掏出三盒火柴，是从老院子灶房里顺来的。 其中一盒还是蜡杆的，李欣儿暗自庆幸自己足智多谋。 要不点火都成问题。 李欣儿爹娘一看孩子们都这么高兴，也赶紧忙着收拾起来。 娘负责收拾屋子，把带来的东西往出拿。 爹从附近的小河里端回两盆水。 院子里倒是有口井，可惜井绳和柳罐不知都被谁给拿走了，暂时不能用。 二丫三丫年纪不大，拾柴和倒是一把好手。 没办法两个孩子会走路，就被奶奶逼着干这活，早有经验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章吃了顿饱饭 半锅南瓜粥煮好，一家人围着锅台蹲了一圈。 实在是没有桌子。 李欣儿从兜里掏出几粒盐扔进锅里，搅了搅，顿时飘出一股香气。 ;欣儿你……欣儿娘吓了一跳，盐啊！ 老太太知道了还不跳脚骂！ ;不怕，她骂也听不着，不吃盐干活没劲儿。李欣儿拍了拍自己的衣兜，鼓鼓囊囊一兜子。 欣儿娘哭笑不得，早怎么没发现，闺女变得这么贼了！ 粥盛好了，一家人又发现一个大问题，没有筷子！ 筷子被李老二抢回去了。 这黏糊糊的东西，没筷子根本喝不进嘴里，三丫急得嘟着小嘴吹气。 二丫噔噔噔跑出去，折了一把树枝拿进来，;用这个！用完就扔，还不用洗，小河边有的是！ 欣儿爹娘含着泪，接过树枝，一家人谁也不说话，只听;吸溜吸溜喝粥的声音。 吃完欣儿爹才发现，这是他们家这么多年，吃的最饱，最香甜的一顿饭。 不用担心后娘说他食量大，吃的多。 也不用看后娘脸色，特别是看到媳妇和孩子们脸上满足的笑容。 欣儿爹竟一点儿也不悲伤了。 以后他得多干活，多挣工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李欣儿想的，比爹娘还要多一层。 二丫明天去上学，这学期的学费还没交，都欠了半个月了。 又赶上家里出这事儿，二丫虽然没提学费的事情，可是从她偶尔呆滞的眼神就能看出来这孩子有心事。 肯定是老师又要学费，她又不想难为父母。 这孩子心事重，又要强，学习也好，得把她供出去。 李欣儿叹了口气，得想个赚钱的法子，赶紧改善改善家里的条件。 李欣儿把碗洗了，帮着父母收拾新家。 四米多长的大通铺，中间用木板隔开，又挂了一个布帘，简单分成两间。 爹娘一间，她们姐妹三个一间。 把三丫乐的，在炕上跳来跳去，不知愁。 还吵嚷着;还是新家好，只有爹娘和大姐二姐，睡觉也不挤了。 爹娘对视一眼，也笑了。 新家的墙上，是那些爱干净的知青贴的报纸，虽然有些发黄，可比他们原来住的屋子土墙光滑不少。 三丫趴在墙上，瞪着大眼睛看那些方块字，和模糊的图画。 偶尔找到一个她认识的;人字，她便兴奋的拍着手叫;大姐，我认识这个是人！ 对不对，对不对？ ;对。李欣儿拉着长声，一边干活一边应付三丫，偶尔还教她几个不太难的字。 整整一下午，认字成了三丫的大事，她一直对着墙看，哪怕认出半个字或者偏旁，都乐的眉开眼笑。 大柳树上的知了，凑趣似的叫个不停。 欣儿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塑料布，把姐妹三个这边的窗户订上了。 他们那半边，干脆就敞着。 门也用柳条编了一块栅栏似的东西，挡住半截。 就怕半夜睡着觉，有什么小动物闯进来。 晚饭一家人又是喝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欣儿娘说了，;从老屋那边拿过来的玉米面，得给二丫留几斤往学校带。 二丫住校，每个星期都要带粮食，这也是李王氏一直克扣她们家粮食的另一个原因。 一个丫头蛋子，上什么学，又费钱又费粮。 要是人家有钱的人家还好，吃用不尽的，供也就供了。 像他们这种人家，多一个干活的挣工分才是真格的！ 一顿饭，二丫眉头都紧拧在一起，想着心事。 三丫倒是没少吃，这孩子的肚子就像是无底洞，总也装不满。 入夜，姐妹几个躺在炕上，玩;找字的游戏。 三丫居然把李欣儿教给她的字全都记住了，很快就能从墙上找出来。 夜色渐深，屋里没有灯，墙上的字看不到了，几个孩子就从屋顶的窟窿里看星星。 ;这颗亮的是北极星，我们老师讲过。二丫瞪着眼睛，极力分辨着。 ;那个我认识，叫八瓦琉璃井！三丫指着围成一圈儿，缺了个豁口，只有七颗的星叫道。 ;三妹瞎说，明明只有七颗，怎么叫八瓦琉璃井！二丫拆穿她。 ;就是只有七颗，娘说了，原本是八颗，后来被王母娘娘采花的时候踩掉了一颗。三丫怕两个姐姐不信，大声又问;是不是娘？ ;是。布帘那边，娘的声音带着鼻音，有些闷。 几个孩子不说话了。 外面的知了叫的让人心烦气躁，蚊子也在耳边乱飞。 李欣儿实在睡不着，就听三丫迷迷糊糊念叨了一句;我饿！ 那么稀的玉米糊，几泡尿就没了，怎么能不饿？ 就连李欣儿肚子里也早就响了起来。 她听着知了的叫声，猛地坐起来;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找好吃的！ 白天都没有好吃的，这大半夜的还能有好吃的？ 欣儿爹娘根本不信，却也没拦着。 李欣儿叫上二丫，穿鞋下地。 简单做了个火把，两个人拿了两只饭碗，出去了。 到了外边，二丫也不知道大姐要干嘛。 直到李欣儿围着大柳树树干，逮了几个知了猴放进二丫扣着的碗里，二丫才惊讶道;大姐，你是不是饿疯了，这虫子怪吓人的……能吃？ ;能吃，这玩意可是很好的蛋白质，三丫正长身体，你上学也用脑子，都缺这个。 ;呕！二丫一扭头，差点吐出来，不过肚里空空，也只是干哕了几下。 不得不说，老天爷还真是饿不死瞎家雀儿。 不到半个小时，姐妹俩抓了满满一大碗知了猴。 往灶膛里塞了几把柴和，李欣儿直接把扣着的两只碗放了进去。 油是没有的，李欣儿用水化了几颗大盐粒，倒进碗里。 等灶膛里传出香味儿，李欣儿找了几片树叶，托着那只烧的烫手的碗，摸黑进了屋。 从灶房到屋里，香味儿窜了一路。 三丫都睡着了，愣是被这香味儿给熏醒了;啥？啥味儿这么香？我做梦呢吧？ 刚问完，一个焦香酥脆的东西入了口。 三丫嚼了两下，腾一下坐了起来;好吃，还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章别怕有我在 二丫一言不发，也不吃，悄悄抹眼泪儿。 家里都穷的吃虫子了，她还上什么学？ 咋能这么没良心呢。 大学是那么好考的？虽说现在恢复了高考，等她上大学还有十来年呢，谁知到时候又有什么变化？ 让全家人节衣缩食供她，她实在不忍心。 布单后的爹娘也闻到了这味道，问李欣儿;你们俩大的刚才干嘛去了？ 是不是偷了谁家鸡给烤了？闻着是烤肉的味道，这孩子咋这么胆大，再饿也不能做这种事啊。 ;不是，娘你尝尝好吃不？李欣儿拿了两个知了猴，摸黑往爹娘嘴里各塞了一个。 ;咔嚓酥脆的口感带着焦香的味道，充斥了口腔，不是肉却有肉味儿。 欣儿娘干脆坐起来;欣儿啊，这到底是啥东西？ 李欣儿抓了抓头;你们先吃，吃完我再告诉你们！ 这要是先说了，估计爹娘和三丫都不会再吃了。 难得见一次荤腥，爹娘自然是不舍得吃的。 二丫禁不住香味儿诱惑，用手指捏了一个，小心翼翼放到嘴里，虽然仍旧恶心，却舍不得吐出来。 甚至连舌头都不敢挨那没有骨头，肉囔囔的东西。 ;咔嚓酥脆的感觉让二丫精神一振，没有她想象当中的汁液流出来。 赶紧又嚼了两下，;好吃！真好吃！ 一大碗知了猴，风卷残云进了三丫和二丫的肚子。 李欣儿只吃了两只。 吃过自己那个地方的烧烤，放着各种佐料，这知了猴有点土腥味儿。 听着三丫吧嗒着嘴，就知道她没吃够。 ;欣儿啊，你给我们吃的到底是啥玩意？欣儿娘越发好奇了，有这好东西李欣儿怎么一直藏着没拿出来？ 搞不好这东西真有贼味儿！ ;娘，我说了你们可别恶心，其实这东西最有营养了，只不过咱们北方人不太认……李欣儿还想做做铺垫，给爹娘科普一下。 二丫直接在一旁道;知了猴！我和我姐抓的，烤熟了才给你们吃。 ;哇！三丫揉着肚子，大声哭了出来;完了，那大虫子进我肚子了，我要死了！ 李欣儿赶紧搂着小妹哄，;死不了，这东西最好吃了，再过几十年能卖到一块钱一只，是难得的野味儿呢。 三丫可不要出去说哦，让村里人知道了，咱们就捞不着了。 ;大姐，几十年后的事，你咋知道！二丫就是个直筒子，揭短毫不留情。 ;你别管，我就问你好不好吃？李欣儿虽然看不清二丫的脸，但想象得出她的表情。 ;嗯，好吃是挺好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毒！ 她这么一说，三丫更不干了，哭的更大声，非说她要死了。 ;不怕，就算有毒咱们一家都吃了，死也死一块，没啥好怕的。 欣儿啊，你在哪儿逮的？爹去给你们多逮点儿，咱们吃个够！欣儿爹干脆起来不睡了，饿肚子睡觉也睡不着。 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花钱，不吃白不吃。 ;就那边那棵大柳树上，有树的地方都有，要那种刚从土里钻出来，爬到树上的…… 几分钟后，李欣儿和他爹举着两个火把出屋了。 欣儿娘带着二丫生火烧锅，化了半碗盐水。 忙活了半宿，一家人总算是吃饱了肚子。 知了猴这么稀缺的东西能吃到饱，这是李欣儿到这里之后最开心的一件事。 第二日早起，一家人好像脸色都好了。 吃饱饭多重要啊。 李欣儿和爹喝过玉米面糊糊，要去上工。 二丫本应该去学校，谁知也跟在他们身后，要去生产队。 面对一家人诧异的眼神，二丫低着头;这书我不念了！ 家里本来就没钱，都吃虫子了，我不能让你们再拿钱供我上学！ 这孩子死倔，她认准的事不好改变。 欣儿娘又开始默默抹眼泪，孩子上学这一辈子还有个指望，从这穷坑里跳出去。 要是不上了，就都得和她一样，土里刨食，围着锅台转，累死累活一辈子。 找婆家生娃，伺候一家老小，一辈子过得一眼能看到头。 她希望女儿们能有不一样的活法儿，可这活法也得有钱支撑，没钱垫脚，孩子出不去啊。 欣儿爹黑了脸;都念到这程度不念了？ 是不是因为学费的事？家里不是还有五块钱吗？都给她拿去！ 二丫抿了抿唇没出声，五块钱是够学费了，可是吃喝呢？ 纸笔本子不要钱？ 她把一支铅笔用到手指捏不住，用木棍接上。 到最后干脆拾别人扔的铅笔头，劈开把铅笔铅插到木棍里继续用。 至于本子……她都已经朝班里同学要用完的本皮，订到一起。 写完用橡皮擦去，继续写，纸擦的起了毛，出了破洞，再去朝别人要。 她都这么俭省了，仍旧不够用。 这学，是高低念不下去了。 李欣儿见气氛僵了下来，把二丫扯到一边，;二丫，你看看咱娘这一辈子，活的憋里巴屈因为啥？ 还不是自己没本事！ 你不上学了，就得和娘一样，一天做不完的家务，累死累活伺候一家人，一辈子逃不出去，你甘心？ 二丫眼里渐渐蓄了泪;不甘心能咋着？ 我也想鹤立鸡群，也想出人头地，可是不能踩在家人身上往出爬，让你们跟我受罪！ 李欣儿提高了声音;错！二丫你不是要鹤立鸡群，你得逃离这群鸡！ 你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有你出去了，才能回头救我们！ 你出不去，和我们一样陷在泥坑里，自保都成问题，还能顾得了谁？ 你这不是救我们，是要把我们的希望都掐断啊！ 你可以拥有一段糟糕的经历，但不能放纵自己过糟糕的生活，记住，命运只负责洗牌，出牌的永远是我们自己。 ;姐……二丫看着李欣儿，大道理她懂，可是缺的是钱，钱啊！ ;啪！李欣儿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拍到二丫手上，很豪气的扬了扬头;别怕，有我在，你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去。 ;哗！二丫的眼泪像决堤的黄河水，根本不受控制。 虽然这钱是从奶奶那里讹来的，家里也只有这么多！ 但是二丫决定，不能掐断了家里人的希望。 她得出息，让奶奶和那些看不起他们家的人看看。 她要继续努力，要飞上枝头，然后救一家人出火坑，给爹娘争口气！ ;姐，那我去上学了。二丫跑回屋，抓起书包就朝学校的方向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章安条尾巴就是驴 见二丫跑了，三丫咬着手指，羡慕的眼里闪着星星，;大姐姐，我也想上学，像二姐姐一样好好学习。 ;好，三丫也上学，等明年这时候，就让爹和娘就送三丫去学校。李欣儿牵着三丫的手，另一只手上挎着爹昨天新编的小篮子。 到了地里李欣儿才知道，今天换活儿了。 昨天下午她没来，妇女们已经把谷子拔完。 李欣儿松了口气。 今天的活儿是翻地瓜秧。 用一根长长的木棍，把四处乱爬的地瓜秧给翻个个儿，让太阳更充分的晒到被遮挡的土地。 提高地温，促进地瓜生长，增加产量。 这活儿李欣儿觉得没啥，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挺好玩儿。 干了一会儿不行了，妇女们手上的木棍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平着往里一伸一挑，地瓜秧就翻了过去。 李欣儿不行，她劲儿小，感觉那地瓜秧丝丝络络，非得咬牙才能翻过去。 队长刘带娣来的时候，就被弟弟刘建军警告了一番;分派活儿的时候，给李欣儿分派点轻巧的，别看退了亲就欺负人家，要是被我知道了，以后你就没有我这个弟弟，再也别想回娘家！ 刘带娣不知道弟弟为啥这个时候还帮李欣儿说话，她觉得弟弟就是太善良了。 就这么一个弟弟，没娘家了得多悲哀啊，出点啥事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所以刘带娣今天给李欣儿分的，是一条缺苗的地瓜垄，一块一块儿断空。 饶是这样，李欣儿也被落出去半截地。 三丫急了，她看着大姐落后，手里拿着一截地瓜秧嚼着，还不忘喊;大姐加油，加油！ 李欣儿哭笑不得，看着越走越远的人群汗如雨下。 一条垄总算是到头了，李欣儿的手上磨出好几个水泡。 这还是她作弊了，扯断不少纠缠在一起的地瓜秧，要不还得一会儿能到头。 李欣儿想找个地方歇歇，可是看那些妇女又干出去半截地了。 咬了咬牙，李欣儿找到属于自己的垄，继续追。 三丫吃了一肚子生地瓜秧，见姐姐又扯断了几根，就要把断掉的地瓜秧往筐子里装。 李欣儿叫住她;三丫，先不装，你拔点苋菜就行了。 ;为啥？三丫仰着小脸，;上次拔的都没吃着，扔在老院忘了拿了。 ;三丫听话，咱今天只要苋菜。 李欣儿把断掉的地瓜秧藏在好地瓜秧底下，拔了一篮子苋菜。 刚刚弄完，就听远处那群妇女吵了起来。 听不清是为啥，只看到李老三媳妇叉着腰，仰着脸，那嘴机关枪似的，叭叭叭叭对着刘带娣喷着吐沫星子。 刘带娣则一脚踢翻了李老三媳妇的篮子。 场面静了一下，就见妇女们弯下腰，纷纷把篮子倒出来，然后又装了回去。 李欣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就见刘带娣扯着李老三媳妇，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几个好事的妇女。 走到李欣儿他们近前，刘带娣松开李老三媳妇，朝三丫吼;把你们的篮子拿过来！ 三丫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往李欣儿身后藏。 不等李欣儿说话，刘带娣自己走过来，一下把三丫拖着的筐子扣在地上。 一筐苋菜散落到地上，刘带娣还踢了几脚，然后指着那些苋菜问李老三媳妇;这回你还有啥说的？ 你不是说李欣儿姐妹俩偷地瓜秧拿回去吃吗？ 现在这筐里一根地瓜秧都没有，到底谁是贼？ 李欣儿明白了，肯定是她这三婶偷地瓜秧被人发现，然后反咬一口，说她们也偷了。 要不刘带娣不可能带人来翻她的篮子。 李欣儿嘴角微勾，看了李老三媳妇一眼;是你说我们偷地瓜秧的？ 你有什么证据就乱说话？这玩意是集体财产，谁敢往家拿？ 别是你自己挖墙角，不想活了还要带上我们吧？可真够毒的！ 众人明白了，都分家了，李老三媳妇还坑她这个侄女，这也太缺德了。 ;怎么没拿？上次你们还拿回去半筐，我们都熬粥吃了……李老二媳妇自觉说漏了嘴，赶紧刹车。 ;熬粥？刘带娣咬了咬牙，这李老三媳妇还是个惯犯！ ;三丫，你喝过地瓜叶子粥吗？刘带娣转头问三丫。 三丫看看李欣儿，摇了摇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两个知了猴，托在脏兮兮的小手上;我们家饿了就吃这个。 ;啊？ 妇女们看清三丫手上的东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震惊的张大嘴巴。 李老大家也太可怜了吧，被李王氏逼得都吃虫子了。 李老三媳妇居然还冤枉他们偷地瓜秧。 但凡有点吃的，谁愿意吃这东西，怪吓人的。 难怪李欣儿干不动活儿，这是饿的啊！ 恶毒，李王氏一家真是恶毒！ 刘带娣也怒了;李老三媳妇扣三个公分！再拿集体的东西，严惩不贷！ 一群人回去干活去了，李欣儿帮三丫把苋菜重新装回篮子里。 心里却在琢磨着，这地瓜秧子是吃不成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搞不好被安个什么罪名，爹娘都得受连累。 接下来的活，李欣儿也没心思干了，家里吃的见了底，今天淘弄不到填肚子的东西，就得喝西北风。 李欣儿东一趟西一趟就忙活开了，她得看看地里有啥能吃的东西，拿回家去点儿。 气的刘带娣暗骂她懒驴上磨屎尿多。 可是一回头看见自己家那个宝贝弟弟，躺在地头睡大觉，还打了把雨伞。 还有啥脸管人家李欣儿啊！ 刘建军今天还真没睡觉，他借着雨伞的掩护，悄悄观察着李欣儿。 见她那瘦弱的小身板还没根玉米杆子高，往起挑地瓜秧那费力的样子，就像自己怎么也走不进她心里一样艰难。 ;活该，自作自受！让你看不上我！刘建军躺下坐起来，折腾了几次之后，走进地瓜田里绕了一圈儿…… 到了中午快要下工的时候，李欣儿已经累的没知觉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安个尾巴就是驴。 这农活要是一直干下去，怕是等不到好日子，她先死翘翘了。 ;三丫，过来！李欣儿带着三丫刚从地里走出来，就见刘建军朝她这边招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章 你姐真笨 ;建军哥哥……三丫见刘建军叫自己，撒着欢朝人家跑。 李欣儿也是服了这孩子，怎么见了刘建军比跟自己都亲。 回头回脑看了下，见那些一起干活的人，都迫不及待往家走了，李欣儿停下等了三丫一会儿。 她怕李老三媳妇见三丫落单，再欺负她。 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三丫跑到刘建军身边，从兜里掏出两个知了猴，踮着脚就往刘建军嘴边递;建军哥哥，我姐说要知恩图报，以前都是你给我好吃的，今天我也给你好吃的猴子。 ;猴子？还好吃的？刘建军看清三丫手上捏着的东西，吓了一跳。 后退了一步道;三丫你快扔了，那玩意不能吃！ ;能吃，三丫爱吃，我姐也爱吃，我们全家都爱吃。为了证明这东西真是好东西，三丫直接把知了猴放进了嘴里，使劲嚼起来。 刘建军眼珠子瞪溜圆，大张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三丫。 瞧瞧，三丫都饿成啥样了，连虫子都吃！ 刘建军就那么瞪着眼，直勾勾看着三丫把知了猴嚼碎咽了下去。 他差点眼泪都飙出来，嗓子眼发紧，眼窝子热乎乎的。 他听爹说了，欣儿喝药是因为家里没吃的，要给家里省点粮食。 不是因为那个什么知青。 这理由要是真的该多好啊，他有能力帮李欣儿，让他们一家吃上饱饭啊！ 可这话不能跟三丫这个小丫头说，她还不懂事，怕她说出去，自己多丢脸。 他暂时还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你姐还知道知恩图报，还长点心！刘建军蹲下，从雨伞下的土里扒出几根胡萝卜粗细的地瓜。 掰断了卷进三丫挽起的裤脚里;进村的时候别掉出来让别人看见。 你姐就是个大傻瓜，笨猪！ 满地吃的，她吃虫子，饿死她算了。 ;不许说我姐！我姐才不笨，哼！三丫突然发怒，拎着两条裤腿，转身就跑。 刘建军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护着欣儿，看着三丫的背影，刘建军摇摇头笑了;这小没良心的，到底还是跟她姐亲！ 刘建军把剩下的地瓜装到自己的裤兜里。 然后若无其事的随着人流走了。 等李欣儿和三丫回到家，突然发现家里有门了，而且院子里还放着两扇格子窗。 正是知青点儿以前被人卸走的。 欣儿娘给父女几个解释;是队长，找那几个拿了门窗的，给要回来的。 这回好了，总算是像个家的样子，晚上蚊子也能少些。 等三丫把裤脚里的地瓜段拿出来，把欣儿爹娘吓了一跳。 四下看看没人，夫妻俩赶紧把地瓜段收起来，还后怕的叮嘱闺女;以后可别再干这事儿了，被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集体的东西，可不敢往家里拿！ ;建军哥哥给的，他以前总是给我好吃的，还不让我说……三丫扑打着裤腿上的土，抬头看看默不作声的爹娘和姐姐。 他们怎么好像不高兴呢？最近建军哥哥也很少找自己了，难道他们大人也生气了？不一起玩了？ 中午的地瓜粥很是香甜。 娘放的玉米面少，地瓜多，却很是饱肚子。 吃饱喝足，李欣儿抚了抚肚皮;我还藏了一堆地瓜秧，等晚上咱们拿回来，唔！ 李欣儿话刚说完，就被娘捂住了嘴;不许乱说话！ 然后娘朝门外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发现，这才小声道;晚上有看青的，被抓住了还了得？ 那地瓜秧还是别惦记了，野菜有就拿回来点，没有就算了。 晚上再逮点知了猴炒了，怎么也能熬到新粮下来。 ;看青的？这个李欣儿是真没听说过，而且她写书的时候，资料上也没出现过这个词;啥是看青的？ ;看青的，就是庄稼没成熟的时候，有专门的人看守着，防止有人或者牲口祸害庄稼。 李欣儿把偷地瓜的心思放下，还是当个良民吧，爹说了那些人身上带木仓。 太可怕了！ 居然还有那东西。 干脆地瓜秧也不要了，都怪自己对这个时代了解的不透彻，还是保命要紧。 可是……眼见着家里的玉米面就要没了，一想到又要挨饿，李欣儿不敢看三丫那双清澈的眼睛。 才吃了几顿饱饭啊，好日子还没开始呢。 得赶紧想个法子，淘弄点儿钱或者粮食，要不接下来的日子要不好过。 下午上工去的时候，三丫没有跟着，她累了一上午，躺家里睡着了。 也好，晚上还得逮知了猴，就让她好好歇歇。 李欣儿和那些妇女走在一起，就听她们小声议论着什么黑市。 黑市？这时候怎么会有黑市？拍卖什么宝贝吗？ 李欣儿凑过去，仔细听她们说;我们家西红柿熟了，今年种的多，自己吃不完，今晚我就拿黑市去试试，换点现钱买点咸盐火柴啥的。 ;那你叫上我，我也去，家里还有几个鸡蛋，换点零花钱。 ;那行，晚上你等我，咱俩一起。 李欣儿把脸凑到那俩人中间;你们怎么不白天去卖？ 大晚上的多不方便？ 突然出现的一张脸把那两个女人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白了脸吓唬李欣儿;不许胡说啊，你要是说出去，我们和你没完！ 说完两个人就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低着头飞速往前走，想要把李欣儿甩开。 李欣儿撇了撇嘴，也没跟上去。 不过既然有黑市，那卖点东西应该是可以了。 天助我也，机会来了！ 不过……李欣儿想了一圈，自己家除了这几口人，还真没啥可卖的。 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这一身儿，还是带着补丁的，冬夏就这一套。 洗了都得赶紧弄干，要不第二天都没有穿的。 卖衣服是不可能的。 卖人？犯法不说，是根本不可能的，还得留着相依为命呢。 至于菜园子，李王氏那铁公鸡，半分都没给，虽然那里面的菜都是爹和娘种的，可菜园子是人家的。 到了地里，李欣儿只惦记着黑市的事儿，连干活都没心思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章 卖鸡蛋 下午的活更不好干，李欣儿胳膊酸疼酸疼的。 手上磨起的水泡也破了，被汗水一灼，疼的钻心。 李欣儿咬着牙，对付一大蓬地瓜秧，使了几下劲儿，就是翻不过去。 ;该死的刘地瓜秧，长这么长干嘛？浪费营养还绞在一起，人家怎么翻得动嘛！李欣儿碎碎念着，就听旁边的玉米地里有;哗啦哗啦的声音。 八成是有啥野兽之类的！ 看看那些妇女又干出去半截地，李欣儿有些害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李欣儿一害怕，扔下木棍就要跑，可是一转身的功夫，她看见玉米地里有一个身影。 那身影见李欣儿发现了他，转身就跑。 哗啦声没有了，李欣儿也没看清那人是谁。 大家伙都忙得脚打后脑勺，谁这么闲着在玉米地里偷看自己？ 李欣儿擦了擦汗，自己有啥好看的，可能是哪个男社员上厕所，被自己给听到了。 怕她发现，这才跑了吧。 李欣儿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农活可真不是人干的。 ;李欣儿！本来就干的慢，半拉工你还磨蹭！远处传来刘带娣的叫喊声。 气急败坏。 李欣儿嘟囔了一句;黄世仁！抓起地上的木棍，又开始翻地瓜秧。 脑子里却一直惦记黑市的事儿。 为啥那些人要晚上去呢？白天不是更方便？ 快要下工的时候，李欣儿内急，跑到地头的草甸子上解手。 她刚走进去，;扑啦啦一只野鸡从她的脚边飞走。 吓得李欣儿差点坐到地上。 等她解开裤子蹲下去的时候，就发现旁边一窝野鸡蛋。 李欣儿赶紧提了裤子，兴奋的手直哆嗦，数了数一共十二个。 正愁没啥可卖的，这不就来了，还是没本钱的。 李欣儿掀起衣襟，把鸡蛋放进去，想了想又拿出一个放回窝里。 有一个蛋在，那鸡就跑不远。 李欣儿还惦记着那只鸡。 把鸡蛋放进自己带来的筐子里，李欣儿好不容易熬到下工。 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家，三丫手里摇着一棵狗尾巴草，正在门口坐着。 看见大姐回来，她赶紧跑过来，从兜里掏出一根地瓜;建军哥哥给我的，我给你留了一根！ 李欣儿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小子明明是给自己送地瓜，还说给三丫捎回来的。 ;姐也有，给爹娘吃，看姐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李欣儿掀开筐子上遮盖的草。 ;鸡蛋！三丫小心的捧起一个，乐的直跳;有鸡蛋吃了！ 晚上娘用两个野鸡蛋蒸了两碗鸡蛋糕，李欣儿和三丫一人一碗。 爹娘一口都没动。 李欣儿只吃了一口，剩下的都给了三丫。 一共十二个野鸡蛋，去了两个，还剩十个。 李欣儿决定，明天拿了去公社试试好卖不。 她看过的年代文里，说饭店或者哪个工厂的工人，有买的。 李欣儿暗自打着算盘，却没想到这一去，差点把命给交代了。 第二日一早，李欣儿借口说手疼，要歇一天。 正好家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欣儿娘便跟着去生产队出工，让欣儿待在家里。 李欣儿拿了个小篮子，把鸡蛋装进去，又拔了几把草，盖在上面。 嘱咐三丫好好看着家，她出去一趟就回来。 还承诺给三丫买好吃的。 三丫坐在门口，望着通往公社的那条路，她脑子里好吃的，就是建军哥哥前几天给的那个酥饼。 姐姐八成就是买那东西去了。 小丫头托着腮望眼欲穿，大太阳晒得小脸通红，也不肯走开。 李欣儿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 一出就有十多里地，磨得她脚底都出了水泡。 还得边走边打听。 终于走到公社，她一下傻了眼。 哪里有她想象中热闹的景象哦。 一切都老旧的超出她的想象，墙上写着极具年代感的大字;穷不能穷教育，苦不能苦孩子。 ;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打更巡逻保平安 ;要想富，民兵来带路！ 正是这后两句话，给了李欣儿信心，民兵，巡逻队，都是替老百姓办事的，是好人。 在大街上来回走了两趟，李欣儿也没找到个吧工厂，更别提工人了。 大供销社她倒是知道，那里面不卖鸡蛋。 好不容易看见个国营饭店，刚进去问了一句，就被人赶了出来。 那人还说李欣儿;个子不大胆子不小，还敢卖鸡蛋？ 也就是我心肠好，不举报你，赶紧回家去。 我们这里的鸡蛋是有专门供应的。 ;那您知道黑市在哪儿吗？李欣儿一急，脑子发热问了出来。 不光赶她的人，国营饭店里所有的人愣住了，像是见到什么外星人似的看着李欣儿。 这话，她居然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这孩子怕不是傻子吧？ ;不知道，不知道，赶紧走走走！一个扎着白围裙的人不耐烦了，挥着手赶苍蝇似的赶李欣儿。 李欣儿撇了嘴，有什么了不起！ 在国营饭店上班就这么牛了？ 要是自己告诉他，不出五年就得下岗，看他还牛气不。 话到嘴边想了又想，天机啊，随便泄露是要遭反噬的。 这可是自己到这个世界后，唯一异于旁人的地方的。 她是穷穿，没金手指，没空间，没灵泉，没啥过人的本事，唯一知道历史朝哪个方向发展。 还得指着这点有限的知识，在这个时候找来钱道儿呢。 算了，不买拉倒，大不了拿家里给三丫吃。 李欣儿垂头丧气，刚走上大街，就看见四个戴着红袖箍的人，昂首挺胸走过来。 红袖箍哎，她只见过黑色的，上面还写着个;孝字。 能戴红袖箍的怕不是一般人，就像，自己那个时候的居委会大妈。 这样的人和公务员差不多，应该有固定工资，那就比一般老百姓日子好过点。 李欣儿想明白这一点，迎着那几个人就走了过去。 ;几位大哥，买鸡蛋吗？李欣儿面带微笑，大声问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章 找上了巡逻队 走到近前她看清了，那几个人的红袖箍上，写着;搜查队几个大字。 而且，而且，身上还带着爹嘴里说的家物什，一看就不好惹。 李欣儿额头出了一层细汗，突然有点后悔。 转身要走，已经不赶趟了。 ;站住！几个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发话了。 其他三个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李欣儿。 ;要买鸡蛋吗？李欣儿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那几个人仍旧看着李欣儿，表情怪异，这让李欣儿心里没了底。 ;你知道我们是干啥的吗？ ;知，知道，搜查队。李欣儿缩着脖子磕巴道。 ;那搜查队是干啥的？大个子看着李欣儿吓得鼠似的，他嗤笑道。 ;保护，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搜查队应该和警察的身份差不多吧。 ;你说对了一半，我们搜查队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专门抓你们这种破坏建设的败类，专门割你们资本主义尾巴的！大个子高傲的仰着下巴，用鼻孔对着李欣儿。 李欣儿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么说我，我撞木仓口上了？ ;大哥别废话了，把她带走，她这贼胆包天，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带走？让他们带走不就完了！ 家里还等米下锅，三丫还盼着自己回去。 李欣儿紧咬嘴唇，眼里透着绝望。 自己看这本书的时候，也没看到搜查队的事儿啊，而且书里也没有这段情节。 怎么自己一来，一切都不受控制了呢！ ;不！李欣儿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她错了，他不想研究年代文了，她要写总裁，有人疼有人爱，有金大腿，还不用下地干活。 从一个扑街作者，到吃不上穿不上的穷丫头，换了个身份穷就够倒霉了，还要被抓，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站住，抓住她！ ;还敢跑，再跑老子毙了你！ 身后的喊叫声，脚步声，像是催命似的，紧紧跟着，怎么也甩不掉。 李欣儿耳边的风声呼呼直响，她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跑，再快点，要是一下子从这里跑回去，她一定把这本书删了…… 街道上的人全都停下来，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李欣儿飞跑的身影。 ;砰！砰！砰！连着三声木仓声。 李欣儿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老娘就卖几个鸡蛋，你们至于发花生米吗？ 心里紧张，脚下一绊，李欣儿猛地扑倒在地上，手里装鸡蛋的篮子也飞了出去。 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脸着地，不然这个女配的人设绝对崩塌。 就在她庆幸脸没事的时候，手上传来了钻心疼痛。 李欣儿看着乱七八糟的手掌咧开嘴惨叫，声音刚刚出来一半，就噎了回去。 因为她看见了一双大脚丫子，还有刺目的红胳膊箍，和黑洞洞的木仓口。 ;大哥！不买，就算了，你们追我干嘛呀？李欣儿这会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她选择继续装傻。 ;别耍花招，跟我们走。红胳膊箍一脸正气。 居然不吃这套！ 李欣儿看鸡蛋筐子滚出去挺远，还幸好上面盖的草多，鸡蛋倒是没滚出来。 ;几位，几位，别和一个小丫头较劲，兄弟认识这丫头，是我们村的。 你看她那穿戴，再看看她瘦的猴哥儿似的，腮都塌了，她是想拿鸡蛋换点粮食吃，不是投机倒把。 你们是不知道，她们家是世代贫农，连吃的都没有，一家人吃虫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李欣儿的耳朵。 李欣儿愣了一下，一翻身坐起来，看见刘建军从兜里掏出一盒过滤嘴香烟，正挨个儿给那几个人发。 看着刘建军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李欣儿气的咬牙切齿。 你家才世代贫农呢！ 刘建军好话说了一箩筐，还搭上一盒烟，终于把那几个人哄走。 一回头，见李欣儿从地上站起来，扑打着身上的灰土。 脸上的表情还挺痛苦。 刘建军朝她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捡起摔飞的篮子。 一转身走了。 ;哎，你……怎么这么倒霉啊，走了搜查队，来了活冤家，还把她的鸡蛋抢走了。 李欣儿把脚下的一个石子一脚踢飞，出师不利，只能回家再想办法。 李欣儿还没走出多远，刘建军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手里拎着李欣儿的那个篮子。 没好气的往李欣儿手里一塞;卖个鸡蛋找上搜查队，你是要投案自首吗？ 说完也不等李欣儿搭话，大步走了。 李欣儿郁闷的掀开篮子上盖着的草，鸡蛋没了，篮子里有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大半袋玉米面。 鸡蛋换成了粮食，还是刘建军帮忙换的，这事儿要是跟爹娘说，他们肯定不信。 ;谢谢你啊！李欣儿朝着刘建军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嗓子。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着。 连累带吓，李欣儿软着腿一路走的十分辛苦。 这副小身板实在是太弱了。 早上娘做的玉米糊糊稀得能照出人影，李欣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自己消化吸收了。 好不容易捱到离家近了，李欣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吃顿饱饭，太饿了！ ;大姐，大姐！离着老远，三丫看见李欣儿在路上的身影就迎了过来。 李欣儿饿的头晕眼花，看三丫都变成了两个。 三丫跑到近前，抬着小脸看李欣儿;大姐，我饿了！ ;看大姐拿回了什么？李欣儿把篮子放低，让三丫看那玉米面。 ;啊！三丫嗷一嗓子，抓了一小把生玉米面就往嘴里塞。 把李欣儿心疼的，赶紧往下抢;三丫，这是生的不能吃，走，回家姐给你煮熟了吃。 等李老大两口子从生产队下工回来，李欣儿已经做好了午饭。 仍旧是玉米面糊糊，放了一把苋菜，比以前喝的干了不少。 还用野菜拌了个咸菜。 ;欣儿啊，日子可不能这么过，咱们就那么点儿粮，都吃完了咋办？ 过日子得细水长流。欣儿娘担心的看了看放玉米面的口袋。 ;嗯？玉米面好像多了？她还以为自己眼花，特地过去拎了拎，果然多了。 李欣儿和三丫憋着笑，低头拼命喝玉米糊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章 啃玉米，偷地瓜 欣儿娘看着面口袋发了会呆。 明明只够吃一顿的玉米面，怎么凭空多了？ 而且欣儿还把今天的糊糊做的这么干。 难道是……家里出了保家仙？ 欣儿娘觉得自己想对了，俩闺女在家呆一上午，没跟她说玉米面的事，那肯定就是有冥冥之中的东西帮自己家。 欣儿娘;噗通对着面口袋跪下，嘴里念念有词;感谢列祖列宗保佑，感谢玉皇大帝，感谢观音菩萨，让我们家有粮吃，等日子过好了，我一定买最好的贡品孝敬你们…… 李欣儿实在无语了，应该感谢刘建军好吧，娘报恩找错了人。 不过她不打算说出来，否则娘便会觉得欠了人家的，心里不安。 欠神佛的只需要还香火就行了，人情那可是天大的债啊！ 下午的时候，李欣儿又带着三丫去生产队上工了。 三丫现在十分粘李欣儿，走一步跟一步，甩都甩不下。 跟大姐混有好吃的，这丫头精着呢。 下午的活儿是拔玉米地里的大草。 现在是夏末，草们最知道节气，已经打苞孕子，得赶在它们草籽成熟之前拔掉。 这样明年的地就不会荒。 这活也最遭罪，玉米已经长到一人多高，扬完花结棒了。 人在那里面钻来钻去，玉米叶子刮头刮脸，又闷热难耐。 不过李欣儿不怕，她早就观察着了，玉米粒已经灌浆，这时候又嫩又甜，最是好吃。 刘带娣自从被弟弟警告过后，也没难为过李欣儿，给她分了条靠边的垄。 边垄通风，大草也少，多少能比里面凉快些。 ;队长，我不要边垄，给我分里边的，我们就是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干活怎么能拈轻怕重呢！李欣儿大言不惭，实际上她是觉得在边上偷吃玉米不方便。 刘带娣脸上带着审视的笑;不错嘛，思想觉悟还挺高，进步挺快！ 夸了李欣儿几句，刘带娣让李老三媳妇和李欣儿换了条垄。 李老三媳妇叫翠芝，一条腿有点瘸，听见给她边垄，乐颠颠就过来了。 心里却骂李欣儿傻。 半拉工还挑重活干，活该她挨累！ 三丫撅着屁股，累的小脸通红，使劲拔比她个子都高的大草。 看人家几下就把她们姐俩给落下了，她着急了;姐，快点！ ;咔嚓李欣儿挑了个比较成实的玉米棒，掰了下来。 几下扒去外皮，拔起一棵大草，把玉米皮压到土里;三丫，不急先把这个吃了！ ;啊？三丫回头一看，一个淡黄色嫩嫩的玉米递到面前。 ;大姐…… ;嘘！李欣儿把食指压在嘴上;别说话，吃饱了再干！ 三丫乐了，接过玉米上去咬了一口;唔，大姐好吃！甜的。 ;吃，吃饱再干！ 李欣儿左右看看，;咔嚓又掰了一棒。 这棒是从别人垄上掰的。 不能可着一只羊拔毛，容易被人发现。 姐妹俩一边拔草，一边啃玉米，每人啃了五六棒才啃饱。 帮三丫擦去嘴角的玉米汁，李欣儿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三丫，悄悄去刨地瓜，像建军哥哥教你那样，卷裤腿里，别让人发现了。 ;哎，我知道啦！三丫蹑手蹑脚，被李欣儿怂恿着，偷地瓜去了。 干了一下午活，李欣儿的两只手都肿了起来，火烧火燎的疼。 脸上也被玉米叶子刮出好几道儿血印，十分狼狈。 不过肚子是饱的，还能有啥是比这重要的呢！ 刘带娣悄悄来看过李欣儿两次，见她干活很是认真，心里还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改了性子了？喝完药懂事了？ 这孩子看着还行啊，就是太瘦了，干活没多大力气。 再一想到李欣儿的名声，她明白了，都这样了再不好好干活，就真没人要了。 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欣儿，累不累呀？反正你是半拉工，干不动也不用太勉强。刘带娣居然开始关心李欣儿。 ;没事儿队长，锻炼锻炼就好了。 我看这拔下来的草晒干了可以烧火，我拿走行不行？ ;行，大家伙都拿走回家喂猪喂鸡，地里还干净呢，你随便拿！ 得了队长许可，李欣儿就不客气了。 捆了一大捆草，又偷偷掰了十多棒籽粒比较成实的玉米塞进草捆里。 怕玉米掉出来被人发现，她特地把草捆绑粽子似的，绑了六七道儿。 做完这一切，也到了下工的时间。 下工的哨子一吹响，妇女们差不多都扛着一捆草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看见李欣儿的瞬间，那些女人们哈哈大笑。 一个个都直不起腰，还有的把草捆都扔到了地上。 就见李欣儿脸憋的通红，半拖半抱着一个跟她个子差不多高的大草把子，傻乎乎的站在地头。 ;李欣儿，你是怕这草长腿跑了？ ;欣儿，你把草捆这么结实干嘛？莫不是你这草成了精了？ ;哈哈哈，欣儿，这草跟你多大的仇啊？ 你这是给它们五花大绑上刑呢？ 李欣儿咧嘴跟着傻笑;不会捆，怕它半路开了…… ;姐，姐，下工了……就见三丫从旁边跑过来，裤腿卷到大腿根，卷起的两条裤腿，像是两个游泳圈似的，套在大腿根上。 她的两条腿都并不到一起，只能叉开站着。 李欣儿一下捂了眼睛，妹子啊，让你偷地瓜，也没让你弄得这么明显！ 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再说裤腿卷那么高，不怕蚊子叮，草叶子划吗？ 妇女们止住笑，全都盯着三丫看，一个个眼里满是羡慕，嫉妒，探询，都想看刘带娣怎么处理三丫。 李老三媳妇，翠芝也抱着胳膊，等着看好戏。 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三丫有点害怕了，躲到李欣儿身后，抬脸看着大伙;姐，建军哥哥教我…… ;好了，都不愿意下工是吧？ 你们要是不累，咱们就各自再拔一条垄。刘带娣一听三丫说建军哥哥，就知道这孩子干的事准是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教的。 这事儿要是宣扬开，她也得跟着受连累。 队长都这么说了，妇女们闪眼互相看看，各怀心事朝家里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章 原来是蚂蚱 李欣儿家当晚最早吃上了这一年的煮玉米。 香甜的煮玉米吃在嘴里，比玉米糊糊好吃多了。 也饱肚子。 以至于这天晚上一家人都没出去逮知了猴。 那些看青的还纳闷，这段时间看见树林里，或者村头亮着的火把，他们就知道是李老大一家又开始捉虫子了。 今天没来，怕是白天干活太累了。 第二天一早，李欣儿和母亲两人把三丫偷回来的地瓜，洗了放在锅里煮好。 地瓜里的淀粉还没糖化，不甜，但只要能填饱肚子，对一家人来说就是好东西。 欣儿爹甚至感慨;从老屋出来，还以为咱们一家人得饿死，没想到这肚子比那时候还吃得饱。 ;那是，你们放心，我李欣儿天赋异禀，咱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李欣儿大言不惭道。 三丫舔了舔嘴唇;姐，天付一饼是啥饼？ 有酥饼好吃吗？ ;噗！ 李欣儿嘴里的地瓜差点喷到三丫脸上，这孩子怎么想的都是吃啊！ 她耐心给三丫解释;天赋异禀不是饼，不过呢，有这个禀你就什么饼都能吃到！ ;好啊，好啊！大姐你加油，我要吃酥饼，糖饼，油饼……三丫眨巴着眼睛想，却再也想不出来比这几样还好吃的饼。 欣儿娘看了眼那个面口袋，还是昨天那些，居然没见多。 不过有这些玉米面在，她也安心了，起码两三天之内饿不着孩子们。 一家人吃过饭，生产队上工的钟声也响了。 爹娘本打算让欣儿在家里歇一天，她手上的伤实在看不下去眼。 昨天拔草再一磨，烂乎乎一片。 可李欣儿不干，说多挣几个公分，等分红的时候，才能多分点儿钱和粮食。 欣儿娘只好撕了几根布条，把李欣儿的两只手给缠上了。 今天仍旧是拔玉米地里的大草。 向阳村的地比较贫瘠，种别的都不大爱长，就玉米结的还比别的庄稼强，所以就种的多。 今天欣儿娘和她们一起，也过来拔大草。 等到地里的时候，李欣儿傻眼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带了还没到上学年纪的娃娃来。 不用问都知道，这是昨天看三丫偷地瓜，刘带娣没说什么，她们今天也想占占便宜。 毕竟是小孩子不懂事，饿了挖一两根地瓜，队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至于跟孩子一般见识。 谁家还没个小孩子！ 可是一个两个孩子还好，这么一大群，足有三十来个。 还都是大人在家里教好了的，简直就像小型号土匪一样。 有的还不懂事，当着众人面就问自己家大人;娘，你说的那地瓜在哪儿啊？ 还有的连地瓜秧都不认识。 把个刘带娣气的，剜了李欣儿一眼又一眼;都是你带的好头！ 李欣儿心虚的不敢看她，悄悄嘱咐三丫;咱们今天不挖地瓜，一根都不许挖。 玉米地里有好多蚂蚱，你逮那东西，也卷在裤脚里，姐晚上给去给你烤蚂蚱吃。 烤蚂蚱好吃，这个三丫是知道的，就是不好抓，一抓一蹦跶。 欣儿娘也凑到姐妹俩身边，小声嘱咐;可不能再偷玉米和地瓜了！ 姐妹俩齐齐点头，十分的老实听话。 这么懂事的孩子，啥时候变得这么贼呢！ 欣儿娘叹了口气，都是大人没本事，饿肚子逼的啊！ 三丫果然听话，一上午都没出玉米地，左扑一下，右捂一下，蚂蚱倒是没少抓。 仍旧卷在裤腿里。 那群小崽子就不行了，在家里大人的怂恿下，一个个都红眼了。 滋溜滋溜往地瓜地里钻，有的还抢起来了，甚至有的绊倒哇哇大哭。 刘带娣忙得乱成一团。 实在没法，后来把看青的都叫过来了。 就站在玉米地旁看着，谁敢进地瓜田，直接拎起来扔回去。 最后甚至惊动了生产队长。 王忠诚得了信儿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他把人集中在玉米地头先训了一顿;胡闹！谁想出来的法子？ 这地瓜还没长大，现在就祸害不是得减产吗？ 都谁家拿了地瓜，赶紧交公！ 不交的今天扣一天的公分！ 队长发话，谁敢不听？ 家长们哭丧着脸，把自家孩子带到队长面前，放下他们卷起的裤脚。 或多或少的地瓜，从裤脚里掉了出来。 轮到三丫的时候，欣儿娘看见闺女卷起的裤脚鼓鼓囊囊，比别人的都鼓。 她那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也没看这孩子去地瓜地，她什么时候挖的呢？ 都怪自己草拔的太快了，应该慢点在后面看着这孩子。 欣儿娘两腿发软，脸红的就跟自己做贼让别人给逮住了似的。 多丢人啊，这一上午活还白干了！ 她蹲下身子，硬着头皮放下闺女的裤脚，乌压压的蚂蚱从三丫卷起的裤脚里掉了出来。 有的已经闷死，直接掉在地上，还活着的，缓了缓就要跳走。 急得李欣儿和三丫赶紧用手捂。 那些带孩子来的女人们也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昨天三丫裤脚里的也是蚂蚱？ 是她们理解错了？ 欣儿娘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帮孩子们把逃走的蚂蚱逮回来，仍旧挽在三丫的裤脚里。 李欣儿也长了个心眼，今天只啃了几棒玉米，一个也没往家带。 娘三个相跟着回家去了，那些剩下的女人们，每人扣了半天儿的公分，挖出来的地瓜交公不说，还挨了顿骂。 特别是李老三媳妇翠芝，她的孩子比三丫大一个月，挖的地瓜最多。 队长说了，她们家下午的公分也不给了。 气得她往家走时瘸的更厉害了，边走边骂自家孩子没用，不如别人家的机灵，为啥裤腿装不下了，就不能半路送家里去，还能落下几个。 真是死脑瓜骨！ 李欣儿家中午又喝了顿玉米糊。 欣儿爹听着三丫学上午的事，乐的眉毛都要飞了。 末了还嘱咐姐俩;以后可不许再拿集体的东西，丢人都犯不上。 李欣儿才不在乎，她不拿别人也是拿，就说偷吃玉米的事儿，她就看见好几个妇女嘴边沾着干了的玉米浆。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保命要紧，小偷小摸算个啥？ 能吃饱饭，让她偷她还不爱动呢。 这次以后，三丫仍旧每天跟着下地，不过却成了所有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章 跟踪 偷地瓜事件以后，生产队加强了防范，让李欣儿也不再敢动别的心思。 还有两三年的时间，生产队就该解体了，李欣儿心急啊。 得趁着这段时间想法赚钱，改善家里的生活，再存点本钱做点什么。 到时候没有本钱，再好的政策又有什么用？ 空手套白狼或者弄皮包公司？ 犯法的事她可不干！ 晚上再出去逮知了猴，李欣儿便多了个心眼儿。 专挑路边的树林里去。 这该死的刘建军也不知干什么去了，两三天没露面。 那天在公社，他拿了自己的鸡蛋，屁大会儿功夫就卖了出去，这小子肯定有路子。 而且看他和那几个巡逻队员的样子，他们肯定熟。 可惜当时只顾着害怕，没想到这一点，要不是不是好好问问。 李欣儿一边懊悔着，一边用手里的火把往路上照。 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天晚上，还真让李欣儿遇见一个。 那人肩上挑着个担子，一前一后两只筐子里装满黄瓜柿子，豆角和茄子。 担子都压弯了，咯吱咯吱响。 大晚上的，带这么多东西肯定是去赶黑市，终于被她逮到了。 李欣儿吹灭火把，让三丫去附近找爹。 她自己则悄悄跟了上去。 只要找到黑市，就找到了一条来钱路。 那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跟在那人身后走出去二里多地，李欣儿被落下一段路。 她小跑着，生怕把人给跟丢了。 刚跟上去，就见那人被几个人给拦住了。 李欣儿的心;砰砰直跳，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听着动静。 就听那人讨好道;哥儿几个又巡逻呢？ 这不，家里出产的蔬菜，给城里的亲戚送去，白天要上工没时间，只好晚上…… ;行了，糊弄谁呢？大晚上去城里给亲戚送礼？ 鬼都不信！老实说，是不是去黑市卖？一个声音大声呵斥道。 李欣儿悄悄探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拎着个防风的马灯，灯光挺暗，但是仍旧能清晰的照出他胳膊上的红袖箍。 又是巡逻队的，这群人怎么无处不在！ 李欣儿缩了缩脖子，往树后躲了躲。 就听那个挑担子的说道;几位，实话实说，我确实是去赶黑市，但是不是卖东西，是换点粮吃。 新粮还没下来，家里的米缸早空了，也不能看着一大家子饿死。 您行行好，就放我这一马，大恩大德…… ;少废话，什么大恩大德，不过……你这菜种的倒是挺好，黄瓜直溜，茄子结的也大。 李欣儿撇了撇嘴，吃拿卡要，真不要脸！ 那个挑担子的肯定是个惯犯，当下就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哎哟哥儿几个，我这人没啥本事，就会种点园子，这几根黄瓜茄子您拿回去吃，家里产的，不值几个钱。 只求你们放过我这一马。 挑担子男人拿了几根黄瓜茄子，塞到巡逻队其中一人的手上。 然后挑起担子走了。 李欣儿明白了，原来换点口粮不算啥大事，要是卖就成了投机倒把，是犯法的。 只要会来事儿，这事儿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眼见着那个挑担子的要走远了，李欣儿急了从大树后头窜出来就要跟上去。 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可不能跟丢了。 自己空着手，巡逻队总不至于不让自己走夜路。 李欣儿刚迈开一步，就被人一把拉住，随即嘴就被人给捂住了。 ;唔，唔！李欣儿心下一惊，绑架啊？这黑灯瞎火的，要是被劫色…… 使劲挣扎了几下，就听巡逻队的人大喝一声;谁在那边？ 随即，李欣儿就看见几个黑的发亮的木仓口指着自己这边。 ;别动，是我。耳边传来刘建军压低的声音，热气喷的李欣儿耳朵痒酥酥的。 李欣儿不动了，刘建军从树后走出去，举着两只手做投降状;哥儿几个，搂着点儿，是我！ 巡逻队的人一看是刘建军，放下枪口哈哈笑着打招呼;是建军啊，最近跑的挺勤啊，今儿晚上是第二趟了吧？ ;没办法，得挣钱交罚款，我这人懒，干不了地里的活儿！ 刘建军又从兜里掏出烟，给那几个人点上。 ;你小子拉倒吧，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 咋样？你这烟卖的还行？一个巡逻队员凑近刘建军，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不行，能买起的人不多，都是家里要办事的才买几盒，不好干，担惊受怕的。 ;谦虚，你小子绝对是谦虚！ ;哪有，对付活着，还得靠哥儿几个照应着。刘建军那油腔滑调的样子，李欣儿怎么也联想不到这就是懒到躺地头睡大觉那位。 就听那巡逻队员又道;建军，我姐到秋结婚，你想想法子，给咱弄个带红喜字的洋漆盆子，再弄两个塑料的红色肥皂盒，听说你有路子？ 多少钱都行。 ;行啊，这事儿包在哥们儿身上，等拿回来了我给你送去。刘建军拍着胸脯保证。 ;行行行，那就拜托建军兄弟，那你忙，我们去别处看看。 等巡逻队的人走远，刘建军才一把把李欣儿从大树后薅出来。 ;赶紧回去！我怎么这么倒霉又遇见你？ 你阴魂不散吧！刘建军语气不善。 跟踪没成，李欣儿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仍旧不想往回走。 见刘建军没回村，李欣儿又追上去。 ;他们说你倒卖香烟？ 你还能找到买洋漆盆和肥皂盒的路子？ 你是去黑市上卖吗？那里远不远？你带我去看看行吗？ ;黑市？你居然还想着黑市！刘建军气的咬牙切齿，他感觉这脑子缺根弦的李欣儿要把他坑死。 他紧张的瞪着眼睛;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你就当没听到过黑市这俩字！ 这傻丫头卖几个鸡蛋都能找上巡逻队的人，这就像犯罪分子去找警察问他该往哪里逃跑。 就这智商，还敢去黑市！ 那就是送死。 ;你干嘛那么凶嘛！我还不是想赚点儿钱贴补家用？李欣儿的睫毛上粘了几颗泪珠儿，在月亮底下一闪一闪。 刘建军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嘴上仍旧发狠;你滚回去，再跟着我，我弄死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章 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看着李欣儿咬唇朝家跑了。 刘建军转身继续走，走的飞快。 心里却不淡定了。 李欣儿现在居然打起了黑市的主意，那地方是谁都能去的吗？ 巡逻队看的紧不说，去那地方的都是啥人？ 暗中交易，不受保护，抢劫杀人，什么事没有？ 他才不会让李欣儿去冒险！ 再说她那个家，穷的不光底掉，听三丫说连屋顶都是大窟窿，她去了能卖啥？ 所以这黑市的事，高低不能说，死活不能说，说了就是害这丫头。 刘建军打定主意，要是李欣儿以后再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不过这丫头不光脸皮厚了，胆子也大了，怎么就惦记起了黑市！ 饿的，一定是饿的，想起三丫吃知了猴的样子，刘建军嗓子就不舒服。 ;活该，谁让你看上那个知青，如今你难了，看看人家管你了吗？ 你还不是得找我，我才不管你，谁管你谁是小狗！刘建军边走边嘟囔。 李欣儿到家的时候，欣儿爹和三丫已经回来了。 几口人正因为李欣儿走散了急得团团转。 欣儿爹举着火把，把他们逮知了猴的地方都寻了一遍，也没看到李欣儿的影子。 欣儿娘抹着眼泪埋怨欣儿爹;这黑灯瞎火的，闺女一个人能去哪儿？ 你挺大个人也是，两个孩子都看不住，愣是走丢一个，怎么不叫着点儿？ 三丫眼泪汪汪撇着嘴;我不吃知了猴了，我要大姐，我要去找大姐！ 大姐肯定是被大灰狼叼去了。 她这么一说，家里气氛更紧张了，村里好几个荒甸子，那草都一人来高，真要有什么野兽，凶多吉少。 欣儿爹正要找几个村里人，让他们帮着去找李欣儿，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跑到门口一看，月亮地下一条黑影。 ;爸，我回来了。李欣儿的喊声传了过来。 欣儿娘赶紧把家里剩下的一个火把点着，一把拉住李欣儿;你这孩子，大晚上的跑哪里去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你可让我们怎么活。 ;娘，我没事，就是黑灯瞎火的走岔了路，这不是回来了吗？李欣儿安慰着娘，一家人回了屋。 把今晚逮的知了猴都用火烤熟吃了，熄灯睡觉。 李欣儿看着星星，怎么也睡不着，她琢磨着巡逻队那些人的话。 这刘建军还能弄到洋漆盆子和肥皂盒，原来这小子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投机倒把了！ 难怪后来他能发财，人家有原始积累啊。 可惜自己看书的时候，没提到这段儿，可能是作者疏忽了没写。 可自己这么问他都不说，这不急死人吗。 翻来覆去，村子里鸡都叫了，李欣儿才想出个办法，不说那就跟踪！ 就像今晚跟踪那个卖菜的似的，只要让她找到刘建军做生意的路子，她就有赚钱的办法！ 起了个大早，李欣儿洗了脸，让娘给她请假，说不舒服，不去上工了。 欣儿娘把这话跟刘带娣说的时候，刘带娣气的脸都红了;玉凤同志，你们家李欣儿也太懒了吧？ 就这么个干活法儿，还分啥红？，等到年底你们家吃粮怕是都挣不够吧？ 半拉工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哪像个干活的样子！ ;是啊大嫂，你也太惯着孩子了。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惯着她，这分开了，坏毛病也不改。 欣儿都十六七岁了，将来嫁人这好吃懒做的谁家敢要？李老三媳妇适时的提了一嘴。 她这么一说，妇女们看欣儿娘的眼神便多了很多内容。 李欣儿这么懒，家里日子又穷，嫁谁？谁敢要？ 幸亏建军娘明智，给他们退了亲，否则刘建军娶个懒婆娘，这一辈子都得遭罪。 不过话说回来，刘建军也不是啥好玩意，这俩人对儿懒！ ;……欣儿娘一张脸红的，像是被炭烤了一样。 被妇女队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还有妯娌的挤兑，她居然找不出话反驳。 三丫牵着娘的衣襟，听她们说大姐坏话，弯腰捡起一个土坷垃就朝三婶丢过去;坏人，不许说我大姐！ ;呦呵，你个三丫胆大了啊，没家教的东西，敢打长辈！ 今天我就替你娘教训教训你！李老三媳妇一边说，一边挽袖子。 ;她三婶，你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她才几岁……欣儿娘把三丫拦在身后，生怕她被李老三媳妇给抓过去。 ;什么几岁？都七岁了，要上学了！ 都是你惯的，她小怎么不打自己？今天我……李老三媳妇越说越往欣儿娘跟前儿凑，眼看就要动手。 ;行了，你们的事回家说去，赶紧上工了！刘带娣吆喝一声，妇女们一哄朝玉米地走过去。 李欣儿简单收拾了一下，跑出去躲在出村必经的那条土路旁。 半米多深的蒿草，遮挡着她瘦弱的小身子，严严实实。 只要刘建军今天出村，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李欣儿心里又兴奋又激动，仿佛看见财神爷在跟她招手。 在路边藏好不大一会儿，李欣儿就听见一阵鞋底着地的摩擦声。 刘建军走路有个习惯，脚后跟像是抬不起来似的，踢踢踏踏。 不用看，李欣儿就知道目标出现了。 屏气躲在蒿草里，李欣儿听着刘建军走近又走远。 脚步声要听不见了，她才扒开蒿草钻出来。 悄悄跟上去，可是李欣儿发现刘建军并没有朝通往公社的那条大路走。 这小子没影子了。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人给跟丢了，李欣儿很不服气。 见大路的右侧有一条向别的村子延伸的小路，李欣儿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刘建军不可能走的这么快，没在大路上，就肯定下了小路。 他去别的村子干什么？做生意还敢走村串巷？就不怕别人给举报了？ 李欣儿还真猜对了，不大一会儿，刘建军的身影就出现在她前边。 那小子人高腿长，李欣儿想跟还真费点劲儿。 躲躲藏藏，李欣儿跟在刘建军身后进了一个村子。 找到村子里一座低矮的土屋，刘建军走了进去。 等他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大捆烟叶子。 刘建军的爹抽旱烟，这个李欣儿知道。 原来人家是买烟叶来了，她跟过来有啥用？还紧张够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章 找茬就被怼 回到向阳村，李欣儿累屁了。 又紧张，居然比干活还累。 和了玉米面，李欣儿试着贴了几块玉米饼子。 锅底下仍旧是野菜汤。 等爹娘带着三丫从地里回来时，看见玉米饼子眼睛都直了。 ;这，这不年不节的，活儿又不累，怎么还贴饼子，这日子是不想过了？欣儿娘差点哭出来，就这一顿贴饼子用的玉米面，够一家人吃好几天糊糊的了。 欣儿娘嘟嘟囔囔墨迹了一顿饭。 吃了顿干粮，李欣儿突然有种负罪感，下午得去地里干活了。 不挣几个公分，有点对不起这饼子。 ;姐，三婶上午骂你，说你懒！三丫吃完饭，才想起来上午的事。 ;是吗？那就让她骂，反正我也听不着。李欣儿心里有了个主意。 她跟踪那个卖菜的时候，见他挑子里有西红柿，她想起李王氏的菜园里也种了。 还是爹娘种的，别人的熟了，那李王氏那边的也该熟了。 她和三丫还拾粪往那菜园里上了呢。 凭啥干活让他们干，收获的时候就没他们的份了呢。 下午上工的时候，李欣儿让爹娘先走，她自己带着三丫绕了个弯，直奔李王氏的菜园。 李王氏有午睡的习惯，李欣儿让三丫给她看着人，她自己溜进菜园。 李欣儿蹲在黄瓜架下，眼珠子骨碌碌四下看。 黄瓜不算太大，茄子还好，西红柿刚拉瓤，有的刚变了颜色，有的才熟半拉。 李欣儿才不管，掀起衣襟，把稍微变点颜色的西红柿都拧了下来。 不熟不要紧，拿家里控几天就好，做贼这事儿不能天天来，得寻机会，来一趟不能走空。 至于辣椒之类的，倒是有，就是长得勾勾巴巴，不像个样子。 和那天那个人担子里挑的差的太多。 看来菜园子也不是谁都能种好的。 李欣儿心里有了数儿，带着三丫把西红柿送回家藏好。 这才去地里干活，不过李欣儿来晚了，刘带娣吵嚷着要罚她一毛钱，还记了账。 ;大丫，你是跟刘建军学的吧？上工故意来晚，然后交一毛钱罚款？ 你跟人建军能比？人家可是有四个姐姐帮衬着呢，来地里不是干活，就是养身板儿。李老三媳妇拉着长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李欣儿来晚了似的。 李欣儿心里暗骂，柿子摘少了，该把柿子秧拔下来几棵，;三婶，你这嘴可够欠的，咋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来不来晚和你有啥关系？ 你眼气你也可以来晚交罚款啊。 欣儿娘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欣儿，跟长辈咋说话呢？ ;长辈？长辈也该有个长辈的样子才让人称其为长辈吧？ 就她……李欣儿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是跟咱家断绝关系了吗？娘你不用担心，她就是个外人。 三丫捏了捏大姐的手，抬着脸嘴角含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大姐。 大姐好厉害哦，把上午的仇都报了，这话她就说不出来，娘也不让说。 ;欣儿啊，建军来地里也不用干活，他那点活啊，都雇人干了，你二叔上午帮他拔草，还挣了两毛钱，现钱呢！ 人家建军根本就没来地里，公分都挣到手了，谁能比得了？李欣儿二婶在一旁帮腔道。 李老二媳妇的意思，是让李欣儿别再说话了，本来来晚了就理亏，还和刘建军比啥啊。 不过她这话说的时机不对，刘带娣在一边挑理了，她觉得这是说她弟懒;都瞎巴巴啥？有那力气多拔几棵大草，明天谁爱来晚谁来晚，你们家能交得起罚款就行！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刘带娣不拿出点权威来，还真镇不住这些妇女。 ;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李老二媳妇紧张的想要跟刘带娣解释，刘带娣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大嫂，欣儿，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李欣儿扯着娘，拉着三丫，看都没看她一眼，也过去干活了。 李老二媳妇就这嘴笨，李王氏不喜欢她也是因为她这点。 总是闹出些没必要的误会来。 见人都被她得罪了，李老二媳妇叹了口气，还是少说话多干活吧，婆婆没少这么教训她。 今天的活儿，仍旧是拔大草。 李欣儿偷着朝男社员那边看了几次，刘建军还真来上工了，不过仍旧打着把伞遮着太阳，躺在地头睡大觉。 难怪别人给他取名叫懒秀才，他是真没辜负了这名儿啊！ 不过他也就睡了半个小时左右，还真就起来干活了。 这倒是让李欣儿没想到。 三丫今天听话的很，一根玉米棒子也没掰，不过倒是没少吃，一下午嘴巴就没停。 李欣儿不管，得手就掰一棒，让三丫躲着点人，把玉米粒搓下来，装兜里。 她上午特地在裤子里缝了一个大兜子，那长度都快到膝盖了。 她本来就瘦，裤子又肥，兜子里装进去东西居然看不出来。 等下工的时候，姐妹俩的兜里装满了玉米粒，鼓鼓囊囊。 到家把玉米粒掏出来，足有二三斤，够吃几顿的了。 吓得欣儿娘又是一顿磨叽，她想不明白，他们两口子老实巴交，怎么养了两个贼娃子。 玉米刚刚定浆，正是又甜又嫩的时候。 稀薄的玉米糊里掺些玉米粒，就像在喝珍珠奶茶，口感极好。 再加上烤知了猴，吃的三丫满头大汗。 ;唉！欣儿娘叹了口气;现在是夏天还好，这要是冬天咱们几口人还不得饿死。 ;麦子已经泛黄了，用不几天也该收割，新粮下来就不用愁了。欣儿爹擦擦嘴，放下了手里的饭碗。 ;新粮下来咱们怕是也没多少，分出来的时间短，以前的公分都在老院子那头。 ;不怕，大不了冬天我去下矿！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不料，欣儿娘一听下矿两字，顿时变了脸色;宁可饿死，咱们一家人死一块，我也不让你去下矿。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活儿，附近村子哪年不死一个两个的，和上战场差不多啊。 ;爹娘，你们怕啥？咱们好日子还没开头呢，都得好好活着。 这吃粮的事儿，我想办法。李欣儿说的大言不惭，爹娘也没当真，都以为她吹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章 被抓了 不管爹娘信不信，李欣儿心里有自己的主意。 一连两天，她夜里捉知了猴蹲守刘建军。 这小子就像知道她的目的似的，居然没再出去。 而且白天上工，他也干的生龙活虎，丝毫没有前段时间懒散的样子。 可他这进步好青年的形象也就坚持了两天，李欣儿发现他又在地头睡大觉了。 琢磨了一天，李欣儿激动了，赶夜市要贪黑熬夜，刘建军这怕是在养精蓄锐，晚上要出动了？ 吃过晚饭，李欣儿连三丫都没领，就跟爹娘说和村里人出去一趟，可能得晚点回来。 拿着篮子，装上那几个从李王氏那里偷来的柿子，李欣儿躲在出村的必经之路上，又开始蹲守刘建军。 眼擦黑的时候，一个黑影走了过来，看走路姿势正是刘建军。 他身上斜背着个军用书包，那脚步急得，像是被狼撵了。 李欣儿激动的心脏砰砰直跳。 小子，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吗？ 看着刘建军又走出去一段路，觉得安全了，李欣儿蹑手蹑脚从草丛里钻出去。 躲闪着跟在后面，幸亏路边的树多，还都是又粗又高的大树。 不过那刘建军也够机警的，有几次猛回头，慌乱躲闪的李欣儿差点被他发现。 也不知走出去多远，李欣儿脚步越来越沉重。 她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以前出门就是打车，再不就是开车，腿上的运动功能都要退化了。 变成女配李欣儿之后，这身体挨饿受累的，弱的不行。 今天已经超过她的运动极限了。 这要是有计步器，肯定走了三万步开外，要不两条腿不能都累木了。 就连气好像都要喘不上来。 李欣儿弯着腰，两只手扶在膝盖上，几个深呼吸之后，再抬起头来。 ;妈呀！吓得她一个激灵。 刘建军正抱着胳膊，满面怒气看着她。 ;嘿嘿！李欣儿挠挠头笑了;这么巧，你怎么在这？ ;装，继续装！刘建军像只逮住耗子的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装？装什么嘛？这路又不是给你一个人走的，你走得我凭什么走不得？李欣儿说完，就想从刘建军旁边窜过去。 谁料，后脖领一紧，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两只脚差点就离地了。 身不由己，李欣儿又回到了刘建军面前。 这小子力气太大了。 李欣儿捂着自己的喉咙咳了几声翻个白眼。 瞒不过去了，实话实说;我就是想去卖几个柿子，家里连煤油灯都没有，菜油也好长时间没吃过了，粮食也没多少，三丫正是长身体…… 手上一轻，李欣儿装柿子的篮子被刘建军夺了过去;我帮你卖，再把你需要的东西带回来。 ;哎，不是……李欣儿还想说什么，就见路旁的树林里钻出几个人;干什么的？大晚上的一男一女拉拉扯扯，这是破坏社会风气，乱搞男女关系！那人还背了一段伟人语录。 又是巡逻队，这些人怎么无处不在！ 李欣儿哭笑不得，待看清那几人胳膊上的红袖箍和手里的家物什，她什么也没敢说。 难怪这时候这么穷，她就是想卖点东西，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说，你们要干什么？是不是要卖东西？一个巡逻队员用手里的枪指着刘建军问。 ;没有，我们去走亲戚，从家里拿了几个西红柿。刘建军赶紧把篮子递到那几个人眼前，让他们看。 这几个人是别的村子的，他还真不认识。 ;胡说八道，我们明明听见你说去卖了，把需要的东西带回来。 ;妈的，都听到了还问什么问！李欣儿腹诽道。 正琢磨着该怎么逃过这一劫，就看见三叔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提裤子，还嘟囔着;跟他们废什么话？ 直接把东西没收，人带走算了。 ;三叔！李欣儿大叫一声，没想到三叔是巡逻队的，有熟人这事就好办了。 李老三被李欣儿叫的愣了一下，看清是李欣儿和刘建军时，他呱哒撂了脸。 ;别叫我三叔！你们家和我们都断绝关系了。 再说，有好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你三叔？现在你别想连累我！ 前天孩子们偷地瓜，可是跟李欣儿学的。 弄得自己老婆一天的公分全部被扣光了。 一天白干不说，还被老娘骂了一顿，说耗子一窝都是喂猫的货。 昨天三丫拿土扬他媳妇，李欣儿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现在知道求他了，有用吗？ 他这口气还没出去呢，今天李欣儿就撞到自己的枪口上了，不让她付出点代价，都对不起自己的老婆孩儿。 李欣儿换了副笑脸;三叔你这说的啥话？一笔还能写出俩李字来？ 那血缘哪能说断就断了，以后你大侄女我要是发了财，咋也忘不了三叔您啊。 ;别在这跟我虚情假意的李老三摆了摆手，满脸厌恶;你发天大的财跟我没关系，赶紧招供，这是要干啥去？ ;三叔……刘建军上前一步，也想说些什么。 李老三抬手一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担粮食啊，就那么被刘建军俩姐给背走了，他们家这段时间都不敢吃干的，怕粮食不够。 刘建军看了看其他几个联防队员，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来来来，先抽抽，我们是向阳村的，绝对的良民。 一圈烟发完，巡逻队的枪都撤了，只剩李老三冷着脸，不要烟，也不让他们走。 李欣儿万万没想到，能栽到自己家人手里。 她气的一跺脚，转身就走;刘建军，我不去了，你走吧。 ;等会儿李老三看见柿子，又来了主意;李欣儿，你们刚分出去，连个菜园子都没有，这柿子是哪儿来的？ 是不是从老院子那边偷的？ 李欣儿都气笑了;李老三，你穷疯了吧？ 老院的柿子也是我爹娘种的，你伸一下手了？ 别说我没摘，就是摘那也是应当应分的，你管的着？ 要不你叫，你叫那柿子应了我就给你！ ;……李老三语噎，这死丫头啥时候嘴巴这么厉害了，这也太无视他这个长辈了。 其他几个巡逻队员拿人家手短，抽了刘建军的烟，在一边劝;老三，算了，咱又没抓住人家卖东西，在路上拿东西走又不犯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就是老三，还是你侄女，我们不说别人又不知道，你就饶了他们这回。 哎，兄弟你这烟挺好抽，是大前门吧？ 这烟可不好买。 ;是不好买，我托了不少关系，也才买这么一盒，这不今天要去办事儿，就带着了……刘建军和那几个巡逻队员热情的聊了起来。 李欣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朝来路走了。 气的李老三干跺脚，拿她没办法。 不过李老三倒是给李欣儿提了个醒。 怎么愁没东西卖呢？李王氏那一园子菜，不偷白不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章 第一桩生意 刘建军拎着李欣儿的那个小篮子，朝黑市走。 他气呼呼的把篮子举过头顶;李欣儿你个该死的！缠着我干嘛！你不是喜欢那个知青吗？ 家里啥吃的你都偷了给人送去，这回怎么不去了？ 你怎么就不去了！发了几声狠，没忍心摔，篮子又放了下来。 受人之托，不能不守信用，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李欣儿并没有回家，她躲在离向阳村不远的路旁。 眼睛不住地朝路上张望。 她要看看刘建军什么时候回来，根据时间算一下他去的那个地方，离向阳村有多远。 他肯定不是去公社了，因为他们没遇到巡逻队之前，往公社拐的路口就已经过去了。 时间将近半夜，天上的月亮已经往西沉。 她正打算回家告诉父母一声，怕他们担心。 就看见刘建军手里拎着东西，晃晃荡荡从大路上走了回来。 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风尘仆仆。 ;嘿！你回来啦！李欣儿笑嘻嘻从路边跳出来，把刘建军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回家？刘建军见李欣儿在等自己，心里热乎乎的。 不过想到她有可能是在等自己给带回来的东西，又冷了脸，把篮子递给李欣儿，抬脚就走。 ;你今天去的地方很远？ 按照你的速度和时间，怕是有二十里路吧？李欣儿跟在刘建军身边，不停地唠叨。 让刘建军头疼的是，她居然猜对了！ ;我答应你的事办完了，以后你离我远点儿！ 你要想去找死，别拉上我！刘建军指着李欣儿的鼻子警告。 ;生什么气嘛，一个村子住着，人不亲土还亲呢，再说我就是想找条赚钱的路子，怎么就找死了嘛！李欣儿说的委屈巴巴。 ;我不管，反正你以后离我远点儿！她还委屈了，她去找那个知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自己委不委屈！ 刘建军越想越生气，也不管李欣儿，大步朝村里走过去。 反正离村子也近了，李欣儿死不了！ 她死不死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刚才给她的那些东西，是看在三丫的面子，那孩子多可爱，不能就这么饿死了！ 刘建军不住地在心里劝自己，可是心口仍旧闷得厉害。 李欣儿见刘建军生气走了，撇了撇嘴，就着月光朝篮子里看。 她不知道那几个柿子能卖多少钱，不过这东西可不少，看样子便宜不了。 李王氏啊，别怪我李欣儿不客气了，你那菜园子完蛋了。 李欣儿飞奔回家，打开那两个瓶子，闻了闻，一瓶是菜籽油，一瓶是煤油。 把煤油瓶的塞子塞好，放到墙角。 把菜籽油也藏在屋后，拔了把草遮起来。 暂时不能让父母看见，不好解释。 篮子里还有些玉米面，顶多能有二斤，倒进面袋子里，李欣儿衣服都没脱，上炕睡觉。 第二日上午，李欣儿仍旧没有去上工。 这回社员们倒是没说什么，向阳村风水不好，出懒货。 先是刘建军，后是李欣儿，大伙都习惯了。 他们俩不来才是正常，来了那才意外。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李欣儿终于补足了昨晚的觉。 又和了一块玉米面，李欣儿打算再贴一顿饼子，爹娘这几天眼见着往下瘦，再这么下去，不等到麦收，人都累完了。 倒出来几滴菜籽油，呛了锅。 葱花是没有的，都在李王氏的菜园子里。 添了一瓢水烧开，把采来的野菜下到锅里。 李欣儿又一次贴了几块玉米饼子。 等爹娘带着三丫从地里回来时，李欣儿已经做好了饭。 几个人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油味儿。 欣儿娘还看了看风向，以为是村里谁家的香味儿，被风刮了过来。 等进到自己家，香味儿更浓了。 三丫耸着小鼻子找来找去;姐，你做好吃的了？ 是菜籽油味儿，真香啊！ 这可怜的孩子，一共放了能有十滴油，她就直吞口水了。 等李欣儿掀开锅盖，一家人看见锅边上那几块玉米饼子时，表情各异。 欣儿爹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欣儿娘一跺脚，;哎哟你这孩子，败家啊！ 这日子哪有这么过的，吃一顿饼子就行了，这又吃，都够喝多少顿稀粥了？ 还有油花，你这一上午是干了啥了？ 在哪儿整的油啊？那么金贵的东西…… 李欣儿朝锅台旁一指，欣儿娘一口气噎住，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半瓶子菜籽油！ 这孩子哪里来的钱，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 在老院里过日子的时候，生产队一年到头发点儿油，都是等着年节才吃。 或者家里谁生病了，不舒服了，才用油给做点好吃的。 这平常日子，又没人得病，怎么这么奢侈，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李欣儿看出娘的疑惑，赶紧解释;我昨晚从我奶家菜园里摘了八个柿子换的，还有半瓶子煤油。 ;那几个柿子能换这么多东西？ 欣儿你不是发烧说胡话吧？ 再不就是碰到了傻子！ 还有，你奶的东西你也敢动？她那菜园我都绕着走，你怎么这么大胆子！这要让婆婆知道了，还不得骂大街啊，欣儿这是给家里惹事儿啊！ ;娘，我真没骗你，那人可能是看我说的太可怜了，就多给我一些。 我也不知道八个柿子能换多少东西，就拿了回来。 等下次见到人家，我再给人家补点啥。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便宜都敢占？知道那人是哪个村子的不？ 人家吃了大亏，不知道家里闹成什么样子…… 李欣儿对她这老实娘是真的没招了。 最后还是欣儿爹开口了;拿都拿回来了，就算咱借的，总有见面的时候，找补给人家就行了，实在不行出个欠条。 以后可千万别去菜园那边摘东西，咱惹不起。 ;我知道啦！李欣儿不情愿的答应着。 玉米面饼子野菜汤，汤里还放了油，一家人简直都过年了。 三丫喝的满头大汗，连话都顾不得说。 美中不足就是饼子太硬了，愣是把三丫活动的牙给咯掉了一颗，成了豁牙子。 欣儿娘还跟她传授经验;这玉米面要想贴饼子，得先用开水烫烫，然后再发起来，还得放面碱，贴出来的饼子才好吃。 别说别的，就娘说的这配料，家里半点也没有。 得抓紧时间赚钱了，必须过上不愁吃穿的好日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章 吃肉了 下午去上工，李欣儿身上好像长了不少劲儿，拔草都有力气了。 三丫吃饱了肚子，也没再偷嫩玉米。 李欣儿朝刘建军那边悄悄看过了，地头没人，这懒货在地里干活。 他只要干活，晚上就不能出去，李欣儿都有经验了。 忙了一下午，又累又乏。 李欣儿想起捡鸡蛋那个地方，又过去了好几天，不知道那只野鸡有没有再下蛋？ 熬到下工，带着三丫躲开众人去了上次她发现野鸡蛋的地方。 那里她故意留了一个鸡蛋，野鸡应该还在。 两个人蹑手蹑脚走进那片草丛，李欣儿凭着记忆，靠近那个野鸡窝。 当她屏住呼吸，轻轻扒开那遮挡的蒿草时，李欣儿的心脏狂跳起来。 那只母野鸡正蓬松着羽毛，趴在鸡窝里。 或许是听见姐妹俩的动静，它机警的伸着脖子左看右看。 ;姐……三丫也看见那只野鸡，忍不住激动叫出了声。 就这一声，惊动了那只野鸡，它站起来犹豫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李欣儿瞅准位置，迅速朝鸡窝扑了过去。 等她整个人趴在鸡窝上，逮住那只野鸡时，她才发现，原来她留下的那枚鸡蛋，已经孵的十分光滑。 这母鸡是舍不得那枚蛋啊，搞不好这蛋里该有小鸡了。 ;三丫，把那蛋拿好，回家让娘孵小鸡！李欣儿一边喊，一边把手里的野鸡翅膀别在一起。 三丫捡起那枚鸡蛋，小心的揣进兜里;大姐，这蛋里真能有小鸡吗？ ;肯定有，这回咱家也要有鸡养了，等它出壳养大了过年给你杀了吃肉。李欣儿拎着野鸡，带着三丫往回走。 ;姐，这小鸡长大了不杀，留着下蛋，然后让娘帮着再孵小鸡。 鸡生蛋，蛋生鸡…… ;对对，咱们盖座房子，再买两头猪，弄个菜园。李欣儿说的神采飞扬。 这傻孩子，就算这蛋里有鸡仔，是公是母还不知道，倒先打算上了。 三丫一点儿也不觉得姐姐是说笑话，只是把蛋捂得更紧了，生怕它碎了。 ;姐，那大母鸡怎么办……咦？它怎么死了？三丫惋惜的看着李欣儿手里的大母鸡，脖子都软塌塌的耷拉下去，嘴尖正一滴一滴往出淌血。 李欣儿原本还想把这只野鸡拿去黑市上卖了。 换钱买粮食。 现在眼看着不中用了，应该是刚才自己扑上去的时候没掌握好力道，压坏了这鸡的内脏。 李欣儿脑子里瞬间出现十多种鸡的吃法。 可是……算了，连调料都没有，做出来也不一定好吃。 ;三丫，你回家把小鸡蛋送回去，我去河边把这只鸡处理了。李欣儿吩咐完，自己朝河边去了。 三丫回到家里，把鸡蛋交给娘。 ;就算孵出来也活不了，咱家人吃的都不够，哪有粮食喂鸡？欣儿娘刚说一句，三丫不干了。 ;能活，姐姐说了，还指着这鸡盖大房子，买猪仔和菜园子。 这只小野鸡都成了三丫美梦的载体了。 李欣儿蹲在河边，把野鸡放血拔毛，掏内脏。 甚至连肠子都不放过，找了根树枝，翻过来清洗干净。 正好三丫拿了个柳条筐过来。 把清理好的鸡和内脏放进篮子里，在河水里彻底漂洗干净，姐妹俩这才拎着篮子回家。 因为有了煤油，李欣儿家终于在晚上有了灯光。 煤油灯就放在锅台上，欣儿娘已经熬好了玉米粒和玉米面两掺的稀粥。 李欣儿把鸡心鸡肝和鸡肠放在锅里爆炒，鸡油和菜油混合的香味儿，传出去老远老远。 平常人家很少有吃肉的，一个村子里一家吃肉，全村子都能闻到味道。 香味儿勾出了好多村民的哈喇子。 人们纷纷探出头四下打听;谁家吃肉了？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舍得吃肉？太不会过日子了。 当他们发现味道是从李老大家传出来的，更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家连粮食都没有，听说一直吃虫子，这怎么还有钱买肉吃了？ 三丫蹲在锅台边，使劲擦着口水。 就连欣儿娘脸上，都难得露出笑容。 欣儿娘把那只鸡放在柳罐里，顺到院子里的井下。 井水的凉气能让鸡肉保存两到三天。 爆炒鸡杂出锅，一家人就着这难得的荤腥，喝了一盆子玉米糊糊。 三丫撑得摸着滚圆的肚皮直哎呦。 李老三从巡逻队回来吃晚饭，路过李欣儿家门口的时候，也闻到了这香味儿。 他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儿，没好意思进去。 昨晚还和李欣儿闹了矛盾，要不非得进去蹭点肉吃。 抓心挠肝的回到家，见家里又是玉米糊糊就咸菜。 李老三顿时没了胃口。 ;天天吃这个，把人都要熬死了，娘我刚才从老大那过来，他们家炒肉了，那味道，哎哟真是馋死个人。李老三放下碗筷，想着那肉味，更加没胃口了。 ;胡说八道，他们家吃得起肉？ 他们拿走那点粮食，怕是早就见了底！ 不是天天晚上捉知了猴吃吗？李王氏就着碗边，抿了半圈，一口玉米糊下肚，又夹了口咸菜放进嘴里。 ;娘，我可是从他门口路过的，那味道老大了，不信你去闻闻。 ;我不去，他们家真要吃肉了，还能没有我一口？李王氏放下碗筷，干脆不吃了，等着李老大给她送肉。 她不吃，李老三也不吃，娘最疼他，有一口吃的，都得给他半口。 娘儿两个等到黑天，也没见李老大的影子，李老三肚子饥了，心里也急;娘，他是不是因为你把他撵出去来气了，这肉不能送了吧？ ;呸！别看我撵他，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就没了？ 我打他骂他他都得受着！李王氏看了看凉成一坨的玉米糊，想喝也喝不下去了。 ;娘，要不你去看看，他可别忘了给你送。 李王氏想了想，站起身就往出走，就着月亮地儿来到李老大家门前，来回走了三趟，又是咳嗽又是清嗓子，就是没人出来叫她。 那残留的肉味儿，就像一条无形的绳子，牵着她的鼻子走，让她欲罢不能。 李欣儿早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噗一口把灯吹灭了。 ;吃独食，也不怕噎死！李王氏自知没戏了，骂了一句抬脚回家。 欣儿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自己没本事，不能让老婆孩子吃饱穿暖。 闺女自己逮的野鸡，他也不好张口说给李王氏送。 李王氏在门口绕来绕去，那心思他还能不知道？ 李欣儿才不管这些，野鸡好不容易逮的，她还有大用处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章 不死心 李王氏回到家，气也气饱了。 ;这该死的老大，从这院子分出去就学坏了，他居然敢吃独食！李王氏揉着走疼的三寸金莲，气的直打嗝。 ;娘，不光老大学坏了，那大丫头也不是个好东西，今天拿了几个柿子居然给了刘建军那个懒货。 家里穷的掉底，又开始给人家送东西，我看她八成是犯了老毛病，刘知青走了又瞄上了刘建军！ 她也不想想两家都退了亲，还一起出去，这脸是真不想要了，也不知她从哪里摘的西红柿……李老三火上浇油，李王氏更来气了。 ;还有啊，那三丫也不是东西，昨儿大丫头没去地里干活，我就说了大嫂几句，那三丫居然拿土坷垃丢我。 你们说说，没有根黄瓜大的小人儿，居然敢打我这个长辈，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这要是大了还得了？老三媳妇想起这事儿就来气，三丫用土坷垃丢自己，大嫂居然没打她！ 要不是她腿脚不好，早就一个嘴巴呼蒙她，好好教训教训这孩子。 李王氏更来气了，针扎似的嗷一嗓子;不许叫大嫂！ 从今以后他老大家的跟咱们没关系！ 他是他，咱们是咱们！ 李老二媳妇听不下去了，在一旁嘟囔一句;想吃肉的时候拿人家当一家人，有事儿就说没关系。 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老二家的你说啥？敢不敢大点声儿！ 李老二媳妇当然不敢，老太太偏心，对老三媳妇好的不得了，大嫂一走，她就是那个受气的。 李王氏见二儿媳妇不说话了，仍旧捞起一个鞋拔子扔了过去。 ;咣一下正好砸到李老二媳妇的额头上，;还不去把碗筷刷了，等着老娘我伺候你们吗？ 李老二媳妇吃痛也不敢反抗，揉着额头，转身去了灶房。 反正每次都是她倒霉，不是挨打就是挨骂，谁让她性子直呢。 刚进灶房就听见三妯娌哄婆婆;娘，你别和那些不懂事的一般见识，自己身体要紧。 李老二媳妇用脚丫子都能想象出来，她肯定又给婆婆抚胸揉肩呢。 这死瘸子就会这一套，偏偏婆婆还就吃这一套！ 李老二媳妇在灶房摔摔打打，连灯也不敢点，摸黑刷了碗。 等她回屋的时候，李老二已经呼噜震天。 还想跟他说说自己的委屈，唠唠体己话呢，这家伙就是头猪！ ;唉！家庭没温暖，李老二媳妇倒是羡慕李老大一家，出去过日子没人欺负，起码舒心。 穷怕啥，有手有脚有力气，总不至于饿死。 也比在婆婆手下讨生活强，婆婆还骂老大一家吃独食，她哪次不是吃点好吃的，就把孩子们打跑！ 她说他们吃的日子在后头，谁也不给，只给老三。 看看自己那几个孩子瘦的，肋条骨都能当搓衣板了。 她这心里能不心疼？ 看人家分出去才几天，都吃上肉了，三丫好像也很久没念叨饿，一家人过日子也有了精神头。 事实证明，远离婆婆，前途光明啊。 李老二媳妇两只眼睛在黑暗里转来转去，琢磨着自己这房的转机在哪里。 李欣儿还不知道，她们家这一顿肉，让村里多少人家失眠。 第二天，李欣儿起了个大早，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到了荤腥的缘故，今天特别精神，就连眼珠子都活泛。 应该是有油水润滑的原因，不那么涩了，不像以前，好像要生锈。 她跟娘告假，说今天上午仍旧不想去生产队上工。 爹倒是没说什么，欣儿娘动了动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闺女家没个好名声，以后嫁人怕是受影响。 可看看闺女那风一吹就能倒下的小身板，她又不忍心让闺女干那么累的活。 ;那你就在家里好好歇歇，别到处乱跑。欣儿娘嘱咐一句，领着三丫走了。 李欣儿想起什么，叫住三丫，附耳说了几句话。 等上工的社员从她们家门口路过的时候，李欣儿看了，男社员里没有刘建军！ 这小子难道改套路了？白天出去？ 李欣儿快速的把娘放到井里的鸡拿出来。 揣上一盒火柴，拿了一小把盐，跑出家门。 离村子远些，在出村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捡一抱干树枝，点起了一堆火。 把鸡架到火上烤起来。 她要食诱刘建军。 等鸡变得油汪汪，焦黄黄，直往下滴油的时候，李欣儿细心的把提前砸碎的盐抹到鸡身上。 香味儿在空气里飘散，李欣儿的口水都流成了河。 自从到了这里，她变得特别馋，只要是吃的都恨不得塞进嘴里吃下去。 刘建军今天背了个大个的布包，他要去公社，给那个要洋漆脸盆和肥皂盒的搜查队员送货。 出村不久，就闻到一股焦香的味道。 他经常去公社，去县里，也见过不少好吃的，还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循着香味儿，刘建军离老远看见李欣儿背对着他这边那小身影时，吓了一跳。 ;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又遇到了她，倒霉透顶！刘建军嘀咕一句，加快脚步，想赶紧跑路。 李欣儿早就听见了刘建军走路的踢踏声儿。 她故意把那只鸡拿到自己鼻子前深吸一口气;太香了！ 刘建军;咕咚咽了口唾沫。 脚步往前走，眼睛却朝李欣儿这边看。 李欣儿回过头，故意撕了一条鸡肉，放到嘴里嚼起来;嗯，真香！ 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想吃吗？ 美食最能捕获人心，特别是食物匮乏的时代。 没有啥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问题。 刘建军又咽了口唾沫，;不吃！ 嘴上说不吃，脚却再也迈不动了。 李欣儿扯下一条鸡腿，走过来递到刘建军面前，差点把刘建军香晕过去。 ;一个问题，说了这个鸡腿就归你！ ;什，什么问题？ ;黑市在哪儿？李欣儿笑眯眯开口了。 刘建军心里忽悠一下，又来问黑市的事儿，;不知道。这鸡腿是吃不成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章妙计 ;真不知道？李欣儿又撕了一条鸡肉塞进嘴里。，夸张的吧嗒着嘴。 她看见刘建军的喉结上下涌动了一下，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美食当前，不信他能禁得住诱惑。 刘建军为难了，告诉欣儿，怕她私自跑去危险。 黑市啊，但凡沾着个黑字，还能是好地方？ 说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淘弄钱也差不多。 不告诉，这丫头对黑市太上心了，真怕她哪天自己或者跟别人跑了去，到时候被人逮住怎么办？ 而且……她这鸡烤的实在是太香了，他就没见过这么香的鸡肉。 刘建军家条件也算说得过去，一家人又都疼他，有点好吃的都可着他吃。 可是肉这东西这么金贵，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回，吃多了还不被左邻右舍笑掉大牙。 以前他偷偷出去卖东西赚钱，还能在外面解解馋。 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存钱，他肚子里那点油水早就消化没了。 别说油水，刘建军感觉自己的肠子肚子都要消化没了。 晚上躺在炕上，一摸肚子都是陷下去的。 只有那两扇肋巴骨，高高凸起着，自己都可怜自己。 李欣儿这鸡来的太及时，刘建军脑子好像被五脏庙给控制了。 他脑子努力保持着清醒，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答应。 肚子却不听话，吵成了一团。 李欣儿看着刘建军自己跟自己做思想斗争，又撕下一小条鸡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真香！ 然后抬着头，张大嘴巴，把那条肉慢慢放进嘴里。 刘建军受不了了，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我不能告诉你，那边实在太危险了，而且去那里的人，也不敢提卖东西换钱的，只能是以物换物，否则会被抓走。刘建军想吓唬吓唬李欣儿，打消她要去黑市赚钱的念头。 ;我不卖钱，换点粮吃就行。 ;那也不能说！ 小伙，还挺有定力！ 任凭李欣儿又是说好话，又是递鸡腿，刘建军咬死了不知道，再不就是;不能说！ 最后一跺脚，转身走了。 李欣儿气急败坏，;不说拉倒，还就不信了，我这三十岁的瓤子，弄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 不说，她就不会自己探路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就今晚，李欣儿决定了，今晚她就要一个人去黑市，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 村里的妇女都结伴去过那地方，自己咋就不行？ 拿定了主意，李欣儿找了几片大树叶，把那只烤的焦香的野鸡包好，生怕香味儿窜出去引人注意。 李欣儿转头就往村里跑，晚上她要做大事去了。 她要开启在这个世界的美好生活了，太兴奋了！ 兴奋的李欣儿感觉手里的烤鸡都不香了。 她要吃酱牛肉，红烧肉，螺蛳粉，杀猪菜…… 对了，赚了钱要盖一所带院子，屋顶严实的大房子，最好每人一个房间，还要带洗澡间。 这里哪都好，就是洗澡实在不方便。 家里每人还要换一套新衣服，米面油要多存，多多存，想吃多少吃多少。 要做手擀面，包子饺子花卷儿，大白馒头还有烙饼，各种馅的烙饼。 再也不用每天掐着半拉瘪肚子去上工了。 李欣儿吸了吸鼻子，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坐在家里码字就能换钱的她，居然开始为了生计奔波。 时代不同，同一个人的生活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李欣儿特地绕道奶奶家的菜园子，站在栅栏外仔细观察。 黄瓜可以摘了，柿子也有熟的。 茄子辣椒也可以，等晚上过来，把这些都摘点。 第一次去，不多带，刘建军不是说换东西吗？ 那就先换点粮食，把一家人肚子喂饱再说。 李欣儿探好路，转身朝家走，正好遇到李王氏端着个盆子来摘菜。 吓了一跳的李欣儿，当着李王氏的面，从树叶包的缝隙，撕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把个李王氏气的，小脚都站不住了，往后倒好几步;咋不噎死你！ 李欣儿翻了个白眼，继续吧嗒嘴。 气死人不偿命的看着李王氏。 李王氏喘着粗气，再看那些结在秧上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干脆转身，一步三摇的回家。 吃肉，那一家子馋货居然吃肉，还不给她，太气人了。 李欣儿看见李王氏那副模样，心里别提多开心。 连蹦带跳跑回家，把家里所有的玉米面都和了，发面，贴饼子！ 她都要发财的人了，不在乎这点儿东西。 把烤鸡肉全部剔除干净，骨架放在锅里炖了半锅野菜，多放油。 野菜上边贴了一圈饼子，锅盖一掀开，玉米饼子的香味冲进鼻腔，香的人差点摔个跟头。 日子啊，真是太美好了，有奔头。 欣儿爹娘牵着三丫回来时，又累又饿，原本腿都打哆嗦。 一闻见家里传出的香味儿，三丫噔噔噔跑进灶房，吸着小鼻子像只小狗似的四处嗅。 ;姐，啥味儿？太香了，你又弄好吃的了？ 李欣儿猛地掀开锅盖，看见那一锅骨架野菜汤和贴饼子时，三丫;嗷一声就扑了过去，也不怕烫，抓起一个饼子就咬。 欣儿娘看见那一锅吃的，再看了眼空面袋，两眼一翻就朝后倒;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咋养了这么个败家玩意！ ;玉凤！ ;娘，你怎么了？ ;娘！ 李欣儿和爹扶住娘，把她放到炕上，还以为她中暑了。 李欣儿又;噔噔噔跑出去，投了条凉毛巾敷在娘的额头上。 按照脑子里仅有的那点急救知识，李欣儿又是给娘掐人中，又是按胸口，终于把娘这口气给鼓捣上来。 欣儿娘缓了过来，头仍旧晕的厉害。 一转头看见野菜汤和贴饼子，还有一碗撕开的鸡肉。 不光头疼，心也疼。 李欣儿看着娘那难受的样子，给娘盛了一碗鸡骨架野菜汤，娘这是又累又饿又热，才中暑，太可怜了。 ;娘，下午你别去上工了，你在家歇着我去挣工分。李欣儿端了一碗汤，拿了一块贴饼子，走到外面找了个凉快的地方，一边琢磨晚上的事，一边吃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章耗子肉 欣儿爹见闺女去外面吃饭，这才低声劝媳妇，;干了一上午活儿，还是吃点吧，这都做熟了，不吃也是白瞎。 都是我没本事，让你们娘们儿连饭都吃不饱。 实在不行晚上我走远点儿，多抓些知了猴儿，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明天下工之后，我就去河边开一小片荒地，种点菜，菜园子都在娘那头，也没咱的份。 等新粮下来就好了，总不至于饿死。 欣儿爹又是哄，又是劝，欣儿娘总算是长出口气，喝了一碗野菜汤，吃了一个贴饼子。 这大丫头干活不行，做饭倒是好吃。 李王氏家。 李老三媳妇讨好的给婆婆夹了一块咸菜，神秘兮兮问道;娘，你知不知道老大家昨天吃的是啥肉？ 李王氏撇了撇嘴;还能是啥肉？没准是从哪儿捡的死猫烂狗，扒了皮吃肉，也不怕染上病！ 李老二媳妇看了眼婆婆，她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谁家的猫狗死了还能扔？ 就连鸡鸭死了，都褪毛放血留着吃肉，村里人最缺的就是荤腥，死孩子要是能吃，都恨不得咬上几口呢。 老大一家去哪儿捡去。 ;耗子肉！我的娘哎，你说死猫烂狗都是抬举他们家了。李老三媳妇刚说完，李王氏一转头，喝进嘴里的玉米糊就吐了出来。 ;吃饭说这个干啥？ 再说你是听谁说的？李王氏怪了儿媳妇一句，忍着恶心继续问。 ;三丫，今天我问三丫了，她说是李欣儿带她打的耗子，十多只！ 这次不光李王氏，所有人都嗓子眼发紧，放下了筷子。 ;我滴个娘哎，幸亏昨天他们没给我送。 我就说他们连吃饭都费劲，怎么可能有肉吃！李王氏站起来，离开桌子，实在吃不下去了，太恶心。 想想上午李欣儿用树叶包着那肉，还满街跑着吃，原来是耗子肉！ 不过心里倒是蛮开心的，知道老大一家仍旧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李老三媳妇仍旧凝眉嘟囔;说来也怪，老大一家出去就拿那么点粮食，能吃这么多天？ 那大丫每次去地里我都看着她，明知道她偷了地里的东西，可就是抓不着，你们说怪不怪？ 就算她抓耗子，也没有那么多吧？ ;三弟妹，人家都分出去了，吃屎和你也没啥关系，你何苦一回回找大丫的茬？ 总不能断了人家的活路！ 李老二媳妇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婆婆一烟袋锅;你是哪头的？到底是哪头的？吃饭也堵不住嘴！ 李老二媳妇又憋了一肚子气，心里离开这老婆子的想法，也坚定了几分。 吃完午饭。 李欣儿收拾完碗筷，吃剩下的东西仍旧放在锅里，不放也没法，没有盆子装。 下午李欣儿带着三丫去上工，一到地里就被人问;欣儿啊，那耗子肉好吃吗？ 李欣儿一家昨晚吃的是耗子肉的事，已经传开了。 问话的人一来是好奇，再一个也有点想试试的想法。 李欣儿笑;你们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除了有点酸，和鸡肉差不多。 ;是这样啊，那你是从哪里逮的？那玩意不咬人？ ;夹子，下夹子就打死了。 李欣儿扔下这句话，扯着三丫钻进玉米地。 三丫就愿意跟大姐下地干活，想干嘛就干嘛，不像娘胆小，什么也不让动。 一下午下来，三丫和李欣儿的兜又都装满了。 又成熟几分的玉米粒，回家炒着吃，煮着吃，怎么吃都香，又饱肚子，姐妹俩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欣儿惦记着晚上的事儿，不住地探头看西边天空的太阳。 恨不得上手把它按到地平线下去。 刘带娣皱着眉，看着李欣儿猴急的样子。 觉得还是自己的娘明智，把弟弟和这懒货的婚事退了。 要不真让弟弟把这个懒货娶家去，那她们姐儿几个得跟着多操心。 还不穷死他们俩！ 终于下工了，李欣儿扯着三丫的手，朝家里跑得飞快。 娘中暑不知道好没好？ 进了屋子，李欣儿才放心了。 娘不光热好了饭，还挖了两大篮子野菜，够吃两天了。 吃过晚饭，李欣儿把装野菜的篮子倒出来，把撕成条的鸡肉用树叶包了一把，这才对爹说道;我晚上去给二丫送点鸡肉，她学习用脑子，没有肉吃可不行。 ;黑灯瞎火的，还是我去吧，你带三丫在家附近抓知了猴。欣儿爹伸手就要去拿篮子。 李欣儿侧身躲过;我目标小，不容易被搜查队的发现，再说真要被发现人家问起来你怎么说？ ;我实话实说。 ;算了还是我去，我有伴儿。李欣儿把篮子放在门后。 这天儿，越心急它还就越不黑，就像跟李欣儿作对似的。 好不容易盼着东边的月亮升上了树梢，李欣儿悄悄拎着篮子出门了。 躲闪着走到李王氏家菜园，看看左右没人。 李欣儿钻进菜地，也不管是啥菜，摸着了就往下扯。 扯下就往筐子里装。 一边扯还一边安慰自己;这都是我爹娘种的，自己家的东西尽管摘，不要客气，客气就没了。 长的，短的，圆的，弯的，很快就摘了一筐。 李欣儿擦着汗从菜园里钻出来就跑。 一气儿跑出去三里多地，李欣儿刚想歇歇，一个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干什么的？站住，不站住我就动手了！ 又是那吓人的玩意儿，李欣儿赶紧放下筐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砍白菜的从宽，拉大锯的从严，说！干嘛的！ 李欣儿实在憋不住;噗嗤乐出了声。 难道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大，大哥，我就是去公社，给上学的妹子送点吃的，不信您看看，我这筐里都是家里菜园的出产，没别的东西。 李欣儿见那个搜查队员还真低头扒拉她筐里的东西，就知道那一把鸡肉保不住了。 她主动把那个树叶包拿出来，递给那个搜查队员;大哥，你尝尝这个，自家养的鸡死了，煮了带点想让我妹尝尝，你有口福，赶上了。 那人接了东西，放到鼻子下闻闻，又从筐里拿了根黄瓜，这才站起来;还挺懂规矩，走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章出师不利 李欣儿凭着心里对跟踪刘建军那晚的记忆，越走离向阳村越远。 大晚上的，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她还真有些害怕。 直到后来赘上了两个同样挎着篮子鬼鬼祟祟的人。 李欣儿跟头把式跟在那俩人后边，累的气喘吁吁。 也不知走出去多远，反正月亮已经悬在头顶，才到了一个小城镇。 之所以判断是小城镇，因为李欣儿看见路边一排排的房子，和向阳村的不一样。 偶尔还有一座二层的小楼，很是破旧，也极少见。 又走了一段路，好像是过了一座挺长的桥，就在李欣儿实在走不动了，想要坐下歇歇的时候，李欣儿发现周围的人果然多了起来，挑担子的，挎筐的，一个个低着头，脚步匆匆，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李欣儿一个激灵，这就到了？ ;果然是黑市！李欣儿感叹一句，连灯光都没有，黑乎乎一片，只能看见人影影影绰绰。 可是看着那些人影匆匆行走，偶尔头碰头说句话，整的就像特，务接头似的。 卖东西或者换东西难道都不吆喝吗？ 王婆卖瓜，还得夸夸自己的东西呢。 要不别人怎么知道你卖的是什么？这里又这么黑。 篮子里的东西要是变不成粮食，那自己家可就断顿了。 李欣儿越想越急，随口叫道;新鲜蔬菜，自家种的新鲜蔬菜有要的吗？ 刚摘下来的。 她声音不大，可是周围环境安静啊。 又是在这么敏感的地方。 话一出口，李欣儿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再看旁边来往的黑影们，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全都站住不动了。 李欣儿借着月光，看见离她近的几个人脸上那惊讶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 ;谁？谁在那吆喝呢？前边有几个人比比划划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不出意外，是搜查队的人。 这黑市是干啥的地方他们也知道，大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城镇职工每个月的粮食都是定量的，好多人家吃不到月底就没了。 总得让人家活下去，那些人拿着分配到手的粮票，布票，来黑市上换些粮食果腹，也是常事。 但是你要换东西，就悄咪咪别出声换好了。 敢出声吆喝，就有点过分了。 这不是明着挑战搜查队队员们的权威吗。 ;快跑！反应过来的人们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人群骚动起来。 李欣儿拎着菜篮子随着众人跑的晕头转向。 再加上害怕那些人手里的家物什，李欣儿觉得自己今天完了，怕是回不去家了。 可那些搜查队员就像看见兔子的猎狗，咬住李欣儿不放。 ;该死的，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李欣儿耳边响起，随即她就被人拉着钻进了暗处的一条胡同。 ;是刘建军！有救了。李欣儿心里窃喜。 来这里的人心都虚，知道自己做的是违法的事。 现在有搜查队的横冲直撞，所有人都像受惊的兔子，乱了。 黑影们四处乱跑，就跟鬼子进村似的。 弄得搜查队员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是那胆大包天的人了。 黑影们不经意给李欣儿做掩护，他们反倒安全了。 两个人跑到一处房屋拐角，李欣儿;啪把手里的筐子扔到地上，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她两腿发软发颤，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刘建军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可坑死我了！ 就你这脑子……在，在村里喂猪才合适！ 李欣儿见刘建军累成这个逼样还不忘贬斥自己，张了张嘴话却没说出来。 冷汗不停的冒。 她终于理解为啥刘建军不告诉自己黑市的事情。 就这地方，她要是自己摸索着来，那还不来一次被人逮住一次。 太他妈吓人了，那些人是真撵啊，比城，管还厉害，城，管手里没有家伙啊。 ;那怎么办？明早我们家就没粮了。李欣儿等刘建军气喘匀了，这才开口。 ;别问我，你来时候想啥了的？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刘建军没好气的靠在墙上。 他刚才正和人进行一桩交易，是两捆烟叶，那人前几天定下的。 钱还没来得及拿到手，李欣儿那一嗓子惊动了搜查队员。 现在不知道那个买烟的跑哪儿去了，真要是找不到，损失了一大笔钱。 他现在恨不得咬死李欣儿才解气。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身影从旁边跑过去，把李欣儿吓了一跳;妈呀！ 她以为搜查队的追了上来。 黑影跑得快，一时收不住脚，跑出去五六步，这才又转回来。 ;是卖菜的不？他不敢靠近，站的不远不近，还保持着要随时逃跑的姿势。 刘建军拎起筐子，拉住李欣儿;你，你认错人了吧？ 那人一眼看见刘建军胳膊上的筐子，一拍大腿;哎哟，没错，我就是找你们，你们是卖自家种的菜是吧？ 刚才从那边跑过来，我就一直跟着，一拐弯就看不见人了。 ;你找我们有啥事儿？ 是不是要向搜查队的汇报？李欣儿最讨厌这种叛徒，特别是这人中分油头，打扮的和抗战片里的汉，奸没两样。 以前看抗战片的时候，她看见汉，奸卖掴贼，就骂编剧怎么不让那些坏蛋早点领盒饭。 眼前的人，她看着就不像好人，和她三叔一个德行。 那人听了李欣儿的话，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想买你们的菜，不瞒你们说，我娘病了，就想吃乡下自己种的菜。 我听这妹子吆喝说是自家种的菜，就跟了过来。 李欣儿又上下打量了那个中分油头一眼，模样不咋地，尖嘴猴腮，瘦的像只猴子。 不过说话的语气倒真诚。 正想着怎么拒绝，刘建军已经把篮子放在地上，;你自己看，需要啥就挑出去。 ;哎，哎。那人蹲在地上，把篮子里的菜扒拉来扒拉去，看不清的还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闻闻。 ;这柿子，这茄子，我都要了，还有这黄瓜，可惜了不是老黄瓜，我娘病重，就想吃一口乡下的老黄瓜。那人摸了摸兜，掏出一卷钱;多少钱？ 李欣儿看了眼刘建军，她又没卖过，怎么知道多少钱？ ;都是自家产的，你就给六毛钱算了，不过你说的老黄瓜可不好找。 种过菜的都知道，黄瓜老了坠秧，影响下茬开花结果，菜农都是等黄瓜长够长了，就摘下来。 怎么可能等老了呢。 除非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留种。 挑黄瓜秧根部长得大，结的顺溜的留几个黄瓜种。 可现在就不是种子成熟的时候，黄瓜种也没到摘的时候所以刘建军说不好找。 李欣儿在一旁扯了扯刘建军的衣襟;有，我家有！ ;真的？中分油头听李欣儿这么一说高兴了;那我给你一块钱，多出的四毛就当是定金了，医院说我娘没几天了，我想让她临走，把惦记的都吃上。 还是个孝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欣儿接过钱;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等我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章买了二斤米 不用说刘建军也知道，李欣儿是要把李王氏家的黄瓜种给摘了。 明着干不过，就背后下手，刘建军觉得李欣儿还挺有意思。 就是不知道李王氏发现了，会是怎么个反应。 拿着到手的一块钱，李欣儿美得哟，好像捡了狗头金。 二十一世纪的她，手里成千上万的也有，还没拿一块钱这么重视过。 筐子里还剩下几个辣椒，一把豆角。 这次带来的蔬菜数量不多，品种倒是挺丰富。 这得归功于老爹老娘能干，就是只干活，吃不着。 两个人重新回到黑市上，那几个搜查队的已经走了。 黑暗中的交易仍旧在进行。 两个人边走边观察，李欣儿再也不敢说话了，只看着刘建军。 那小子果然经验丰富，遇到手里拿着篮子或者袋子的人，就低了头小声问;有粮食吗？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人家都摆摆手走了。 李欣儿发愁了，看样子这时候粮食是非常缺的。 两个人把黑市转了个遍，这才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看见一个人。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布袋不大，被那人紧紧抱在怀里。 ;有粮食吗？刘建军走过去小声问。 那人不说话，点点头，眼神躲闪，四处观察，一看就和李欣儿一样，第一次来这里。 ;是卖还是换东西？刘建军继续问。 ;换，想换些菜，或者粮票。 ;粮票啊！刘建军看看李欣儿，挠了挠头。 李欣儿指了指那人的布袋;那你这是什么粮食？ ;白米！ ;啊？白米，还有白米！李欣儿惊叫出声，脑子里白米粥白米饭，白米…… 反正一切跟白米有关系的美食，在脑子里搅成一团。 多久没吃到白米了，她好像都闻到了白米饭的香味儿。 擦了擦嘴边流出来的哈喇子，李欣儿从兜里掏出那一元钱;我没有肉和粮票，用钱买行不行？ 那人想不到一个姑娘家胆子倒不小，还敢说买！ 换东西人家搜查队不管，用钱买可是犯法的。 他这么一迟疑，李欣儿还以为他不同意。 ;那再把我这菜加上行不行？李欣儿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让那人看。 刘建军一直站在一边，观察着那人不说话。 那人看了看李欣儿的篮子，摇了摇头;再加上二斤粮票我就和你换。 就见刘建军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哥们儿，差不多行了，这种来路不正的东西，换多少是多啊？ 那人被刘建军的动作和话吓得一个哆嗦，;我不懂你说啥。他抱紧了怀里的袋子，转身要跑。 刘建军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我总是在这边转悠，你瞒不了我。 李欣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人咬了咬牙，;算了，今天算我栽了，就吃一回亏！ 他把手里的布袋递给李欣儿，拿过那一元钱，又把篮子里的菜划拉到一起，抱着跑了。 ;他，这……李欣儿搞不懂，那人怎么又肯了。 ;这粮食肯定是他偷的，这时候谁家有余粮拿出来换菜吃！刘建军打开布袋，抓出一把白米，就着月光看了看又放回去;这些足有二斤。 李欣儿咽了咽唾沫，;那你怎么知道的？ 刘建军看着李欣儿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忽闪忽闪，心里忍不住狂跳了几下。 ;我诈他的。 ;诈！李欣儿推了刘建军一把;你怎么这么坏！ ;没这点本事敢混黑市？李欣儿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你没那么好的运气回回遇上我！ ;刘建军，你承认你混黑市是吧？月亮下，，李欣儿笑的邪魅。 刘建军心里突了一下，这家伙想要干嘛？ ;刘建军，从明天开始，再来黑市你叫上我，否则我就去找搜查队的人举报你！ ;李欣儿，你个没良心的，我刚救了你！刘建军气的差点撞墙。 这该死的李欣儿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她这是恩将仇报，要弄死自己啊。 ;刘建军，你要想清楚，我可听说举报还有奖励……我给你三秒时间考虑，一，二…… ;李欣儿，我就上辈子欠你的！刘建军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李欣儿小跑着跟上去;我当你答应喽，明天你可别忘了。 回去一路走得轻快。 篮子里有米，李欣儿别提多高兴了。 虽然这一趟不是太顺利，好在有收获。 明天再来，有刘建军带着，她就不会犯低智商的错误了。 回家先煮顿白米粥喝，再放两根地瓜，三丫不知道得多开心！ 鸡叫两遍，东边的太阳露头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向阳村。 一进村子，就听见李王氏的叫骂声。 还伴随着;啪;啪拍巴掌的声音。 李王氏骂人自带伴奏，村里人都知道。 李欣儿侧耳细听，听她断断续续骂的是谁家的牲口开了，祸害了她的菜园子。 刘建军听李王氏骂李欣儿，感觉很解气;她骂你是牲口！ ;切！李欣儿拍了拍篮子里的米袋子;大米粥它不香吗？ 刘建军翻了个白眼，这脸皮够厚的。 两个人约好今晚继续去黑市，分头回家。 李欣儿特地绕了路，躲开李王氏。 到家的时候，娘已经起来了，腰上扎着围裙，站在门口朝路上张望。 看见李欣儿的瞬间，欣儿娘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往前迎几步，接过篮子责备了一句;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和你爹一夜没睡，就怕你被逮了去。 李欣儿心里感受着来自娘的关心，这一夜的担惊受怕都值了！ 她挽着娘的胳膊;走，进屋，咱们熬大米粥吃。 ;大米粥？欣儿你说啥胡话呢？欣儿娘打开那个小布袋，白白的米粒呈现在眼前，像小珍珠似的，颗颗晶莹。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米还真是好。 ;这，这是哪儿来的，欣儿你不会做啥违法的事了吧？欣儿娘声音都发颤了。 ;放心吧娘，你闺女我什么时候干过违法的事儿？ 欣儿娘嘴角抽了下，这孩子违法的事儿干的还少吗？ 偷集体的玉米，地瓜，把三丫都教坏了，昨晚睡觉枕头边还搂着两根地瓜呢，说给大姐留的。 她都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拿回来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章老黄瓜 李欣儿和娘进屋，淘了一捧米，把家里剩的地瓜洗了一起下到锅里。 锅刚刚烧开，外面就传来欣儿爹的声音;闺女回来没？ 这一夜了，也不知道和谁一起去的。语气里满是担心。 李欣儿感动的都要哭了，爹呀，这才是亲爹！ 上辈子自己那个爹，就知道附和着娘，跟自己要钱给弟弟花，哪里心疼过自己半点儿。 放下手里的水瓢，李欣儿迎了出去;爹，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地方去看看就算了，咱平常人家靠出力气吃饭，不冒那个险……什么味儿这么香？欣儿爹使劲吸了吸鼻子，;好像是大米的味儿。 好多年没吃过白米了，他有些不敢确定。 李欣儿接过爹手里的镢头;是米粥，我昨晚从黑市上买回来的。 ;买的？哪来的钱？挺贵吧？ ;爹你别管了，进屋吃饭，反正我没犯法。李欣儿把爹迎进屋子，又把睡得正香的三丫扶起来;醒醒快醒醒，吃饭啦！ 三丫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一股香味儿钻进鼻子，她使劲吸了吸;大姐，娘做的什么饭，太香了！ 对了，我还给你留了地瓜。 三丫抓起枕边的地瓜递给李欣儿。 李欣儿接过地瓜，帮三丫把裤子穿好，简单拢了拢头发。 姐妹俩到灶房的时候，娘已经盛了四碗白米地瓜粥，一溜排开放在锅台上。 爹还和娘说着话;河边那块地开的差不多了，和老屋那边的菜园差不多大。 到时候咱们也找些菜种子种上，咱家就也有菜吃了。 ;得空我去村里问问，看谁家留的菜种多，要上几样。欣儿娘把用树枝做的筷子给几人分了。 三丫扑在饭碗上，一口接一口往嘴里扒，连李欣儿用油煎的知了猴都顾不得吃了。 ;我刚才听娘又骂街，说是谁家的牲口祸害了她的菜，那些菜都能吃了，可惜了。欣儿爹把自己碗里的白米粥，又给三丫倒了一部分。 ;爹，管他呢，不祸害她也不给咱一根，反正奶也说跟你断绝关系了，以后他们家的事，咱们少管！李欣儿把碗里最后一粒米舔到嘴里，米粥真香啊！ ;欣儿啊，你一夜没睡，今天就别去上工了，在家里好好歇歇。欣儿娘看了眼那个又鼓起来的米袋子，还有些担心;中午不用你做饭，我回来做。 李欣儿打了个哈欠，还真困了，想着晚上还要出去，她点头答应。 整整睡了一上午，李欣儿爬起来看看太阳，娘都干了一上午活了，咋能让娘做饭呢。 用葫芦瓢洗了两碗米，李欣儿把米放在饭碗里，放好水，放到锅里蒸了四碗米饭。 又把娘昨天挖的野菜洗了，焯焯水，拌点盐和辣椒油，可惜没有别的调料。 早上剩的知了猴又回了下锅，煎的酥香，就这饭别说吃，看着都有胃口。 等爹娘牵着三丫从地里回来，李欣儿饭已经做好了。 四碗白花花的米饭，摆在锅台上，欣儿娘差点背过气去。 看看那米袋里还有些米，她才扶着门框站住。 ;欣儿啊，这日子没有这么过的！ 囤尖不省囤底省，这要是赶上阴天下雨，出不去，不就断顿了吗？这四碗饭喝粥能喝两天。 又没有太重的体力活，吃什么干饭啊，这孩子真是败家啊。 这顿饭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欣儿娘下午去上工的时候，把米袋子藏起来了。 李欣儿也没看到她藏到了哪里，应该是故意躲着她的。 又睡了一下午，李欣儿才精神过来，去李王氏家门口走了一圈，见那些老黄瓜还在。 十五六根，长得比嫩黄瓜壮实多了。 就是不知道为啥每根黄瓜蒂上，还系了根红布条。 难道是怕黄瓜老了，和人参似的变成人形跑了？ 李欣儿不管那么多，还在就行，晚上过来收获。 美滋滋回到家，李欣儿找了一圈，米袋子没了。 饭是做不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娘为了省粮，这法子可够绝的。 吃过晚饭，看着爹娘累的捶着腰，李欣儿心疼的没法。 得赶紧赚钱，赚多多的钱，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一个星期也快过去了，二丫也快回来，下个星期的生活费，又得拿了。 月上柳梢头，大柳树下传来不正经的猫叫。 李欣儿和爹娘说了一声，让他们不用跟自己担心，好好歇着，天一亮她就能回来了。 出了家门，见到刘建军，李欣儿笑的直不起腰。 这家伙肩上搭着两辫子大蒜，悠悠荡荡，像两条大辫子似的。 见李欣儿笑自己，刘建军也笑;跟你学的，偷我爹相好家的，不拿白不拿！ 两个人抬脚，直接去李王氏的菜园子。 按说这是偷偷摸摸的事，可李欣儿一点儿负罪感都没有，心里还挺解恨。 摸到黄瓜架旁，摸着表皮粗糙，个头大的老黄瓜，一个个扭下来，装到筐子里。 筐有点小了，装了十五根就再也装不下。 想到还有几十里路要走，多了也拿不动，李欣儿挎着筐子，跟刘建军上路了。 两个人不敢大声说话，走出去十多里地，估摸着离那个有黑市的小城镇也不远了。 却一直也没遇到让人害怕的搜查队。 难道这些人都被刘建军买通了？ ;这段时间听说有的地方黑市管得不严，看样子还真有可能。刘建军的话，让李欣儿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难道已经有消息了？生意人的好时候就要到了吗？ 两个人来到昨晚的那个墙角，刚站定没多大会儿，中分油头就过来了。 ;哎哟，你们还真准时！ 老黄瓜带来了吗？ 李欣儿把筐子上的草扒拉下去，让中分油头看。 ;好，好，全籽全瓤，这东西可不好买，这老黄瓜籽挖出来晒干，焙火研成末，可是治伤力和腿疼最好的药材！ 这样，看在货这么好的份上，我也不亏了你们，再给你们一块钱咋样？ ;啊？李欣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和昨天在黑市上了解到的行情。 这些老黄瓜，顶多八毛钱。 再给一块，加上昨天的四毛定金，那就是一块四，这人莫不是傻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章全是假话 刘建军接过那人手里的钱，一下塞到李欣儿手里，这傻妞还怕钱咬手？ 帮那人把老黄瓜装进他带来的编织筐里。 李欣儿和刘建军两个人才朝黑市走过去。 李欣儿很是奇怪，今天刘建军除了带来两辫大蒜，别的什么东西也没拿。 这么远来一趟，不就是白跑了么？ 黑市上仍旧安静，黑影们游游荡荡，飘魂似的，要不是有过来这里的经验，李欣儿还真觉得挺瘆人的。 ;刘建军，我要买些粮食，你帮我看看哪个是卖粮的？李欣儿压低声音，小声道。 ;走！刘建军扯着李欣儿，朝一个胖乎乎大肚子男人走过去。 李欣儿正奇怪这人肚子怎么会这么大？ 就见刘建军和那人头碰头嘀咕了几句什么，然后两个人就走到旁边的黑影里。 有戏！李欣儿赶紧跟上去，见那个男人从肚子里掏出一个布袋;就这么多，你也知道，这里带粮食不许超过二斤。 ;行行行，不够我们再去别处找，你这多少钱？ ;没有粮票的话，你就给我五毛钱一斤算了，说实在的这不是白面，有点黑，不过不影响吃。 还是家里办事剩下的，办事欠了饥荒，这不卖点钱还饥荒。 黑市上玉米面七毛钱一斤，就算是黑面，那也是细粮，都多长时间没吃过细粮了，天天粗粮剌嗓子。 李欣儿本来就瘦，那粗粮刮油，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瘦了，刮上个二级风都能吹跑了。 ;要了，我都要了！李欣儿把刚才卖黄瓜种的钱掏出来，让那人把面粉倒进自己带来的布袋里。 意外收获啊，还有面！ 闻到面粉那香味儿，李欣儿要不是怕刘建军笑话，真想抓起来一把捂进嘴里。 自从穿进这书里，怎么变得这么馋呢。 好像肚子里住进了一条馋虫，什么都想吃，看什么都想吞下去。 胖男人拿了钱刚要走，刘建军叫住他;大哥，你家里还有粮食吗？ 不拘什么粮，能吃就行，我们家要盖房子，实在是缺的多，你要是有的话，我还想买！ 那人或许是觉得来了大客户，把刘建军重新拉进黑影里;什么粮都行？多少都要？ ;嗯，刘建军点点头。 ;那我一下子可能拿不出那么多，要不这样，你们隔一天来一趟，我就在这等你。 每次只能给你们二斤左右。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刘建军和那人说好，看着那人走远，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 ;刘建军，你怎么知道他还有粮食？ 再说你们家真盖房子吗？要存那么多粮食？ 刘建军看了看李欣儿，;我是给你定的。 ;给我？李欣儿觉得自己声音又高了，赶紧捂了嘴。 ;对，给你！你没看这黑市上数粮食最少，找到个卖家不容易。 他能弄出来，咱就买下来。 ;什么叫弄出来？李欣儿小跑着跟上刘建军的脚步，仰着脸问。 刘建军压低声音;你看刚才那人那么胖，一看就不是普通工人。 他身上还有油烟味儿，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国营饭店的厨子，这粮食是他从饭店拿出来的。 ;你是说他来销赃？那他说家里办事剩的…… ;假的，来这里的人谁说真话！ ;就像你说家里盖房子，也是假的？李欣儿实在无语，难怪说隔行如隔山，生意人嘴里没真话，原来没冤枉他们。 ;对，要不怎么管来这里做买卖的叫耗子！ 你得机灵，会变通，还得会看人。 就像刚才那人，普通人哪有那么胖！ 这都是经验啊！ 李欣儿突然想起一句话;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是伙夫。 刚才那人跟这句话对得上号，难怪刘建军说他是厨子。 ;小姑娘，要兔子吗？李欣儿正想着心事，冷不防被一个黑影拉了一把。 刘建军一把把李欣儿扯到自己身边;不要。 ;等会儿！李欣儿叫住刘建军，对那个黑影说道;能先让我看看吗？ 兔子这东西繁殖快，一个月下一窝仔，三丫还能割草喂它，没准就能指着它发家致富呢，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黑影左右看了看，解开自己的衣服，李欣儿正怀疑这人耍流氓，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咦？那人咦了一声，朝那东西身上打了两下，然后郁闷的嘟囔一句;怎么……捂死了！ ;死了还有什么用！刘建军拉上李欣儿，又要走。 ;哎，两位别急，这玩意反正也死了，要不便宜点卖给你们，我也不白跑一趟。 你们不知道，我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在山上套了这么个玩意儿想换点粮食，谁知道藏着掖着还捂死了…… 李欣儿很不厚道的笑了，那人说的凄惨，还用袖头往眼睛上按，可是半点没有悲伤的样子。 果然都是假的。 ;不要，死兔子肉有股土腥味儿，再说他这兔子才半大，要是大兔子还行，咱不要。刘建军拉上李欣儿又要走。 李欣儿脚下不动，扯着刘建军;要，我要，我爷爷他老人家说，不能见死不救，这大哥说的这么可怜，比我们家还穷，咱们得帮帮他。说着还吸了吸鼻子，就差陪着那人哭了。 ;李欣儿……刘建军气的哭笑不得，就这买死兔子的智商，还要做买卖。 把自己赔进去都不知道咋赔的。 拉她又不走，看着那兔子的眼神可怜巴巴的。 刘建军心一软，不等李欣儿掏钱，把脖子上的两辫大蒜摘下来;用这个换吧，我们也没钱，你同意就换，不同意就算了。 ;换换换！那人一把抢过刘建军递过来的大蒜，把兔子往李欣儿怀里一塞，转身就跑。 李欣儿还瞅着人家乐呢。 刘建军心里暗暗发誓，明天说什么也不带她来了。 净干赔本买卖，还不听话，这么下去，她早晚把自己赔进去。 把死兔子放进筐子里，又在黑市上转了一圈。 来一趟不容易，两个人晃悠到到下半夜，才回向阳村。 从路口分了手，李欣儿今天倒是没绕道，她想看看那黄瓜种还有多少，够不够自己再卖一回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章就是你干的 因为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李欣儿怕筐子里的死兔子被人看到，还特地扯了一把草盖上。 走到李王氏菜园附近，正好遇见李王氏骂骂咧咧从菜园里钻出来。 昨天园子里的菜被祸害的不轻，她心疼的一夜都没睡着。 就想着看看到底是谁家的牲口没拴好，把她的辣椒秧也踩倒了，豆角蔓子也扯断了。 她刚才进了菜园，看见那宝贝老黄瓜又丢了十多个。 那可是留的种子啊，黄瓜种没有了，明年种什么？ 李王氏满肚子火气;蹭就窜了上来。 压也压不住。 偏偏这时候看见李欣儿挎着个篮子，从菜园附近路过。 这个懒货什么时候起过这么早！ 她可是连去生产队上工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胳膊上还挎着个篮子，低着头脚步匆匆，李王氏怎么看，李欣儿都像偷黄瓜贼，她几乎可以肯定，丢的老黄瓜就在李欣儿的筐子里。 再想起她讹自己钱那几回，李王氏眼珠一转来了主意，羊毛出在羊身上，她要薅羊毛！ 把这死丫头拔秃了。 ;李欣儿，你给我站住！李王氏嗷一嗓子，就炸庙了。 李欣儿本想快点躲开这老不死的，别让她纠缠不清。 可人家都指名道姓了叫号了，不迎战也显得她太怂了。 反正她又没证据，李欣儿站住脚，缓慢转身，面无表情看着李王氏;你叫我？ ;你别跟我装傻，筐子里装的是啥？李王氏指着李欣儿胳膊上挎着的筐子，往前凑，伸手就要去抢。。 ;哎，不许动我这东西你赔不起！李欣儿闪身躲过。 李王氏底盘不稳，差点摔倒。 ;你个死丫头，偷了我的黄瓜种，不敢拿出来是不是？ 今天我非得看看不可。 李欣儿左右躲闪，跟李王氏玩起了捉迷藏。 李王氏心急，大喊大叫起来;快来人啊，抓贼娃子，该死的偷了我的黄瓜种，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清早的村里安静，她这么一叫，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 就连队长王忠诚都披上衣服朝这边走。 昨天早上就听见李王氏骂，今天还说抓到了贼娃子。 那他可得去看看，向阳村出了贼，这可不是好现象。 这事儿要是传到公社去，上边肯定治他的罪。 搞不好要写检查，挨批评，还得说他们村民素质不高，要接受那啥的再教育。 王忠诚越想越担心。 李王氏见人越围越多，李欣儿眼里明显已经开始慌乱起来，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那黄瓜种就在李欣儿的筐子里，今天她一定得当着大家伙的面翻出来。 让她把讹去的五块钱和银戒指，乖乖给自己交出来。 ;你们大家伙看看，就是这个黑心贼，偷了我的黄瓜种，还不承认。 不承认你把筐里的东西倒出来，让我们看看！ 李王氏叫着跳着，指着李欣儿还不忘发动群众。 李欣儿咬着嘴唇，满脸委屈，眼里噙着泪，说掉不掉，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而且她还两只手死死捂着筐子，生怕被李王氏夺了去。 ;欣儿奶奶，这菜都是欣儿爹种的，你就给他们点，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嘛？ ;就是，欣儿奶奶，咋说也是你们老李家子孙，吃几根黄瓜咋啦？ 别说是她爹娘种的，就不是，你给点不也是应该的？ 李王氏一听，这些人怎么还向着李欣儿说话？ 她顿时急了;你们知道个屁，少胡说八道，李老大已经和我断绝关系，那就是外人，外人吃我的菜就得花钱！ 就算他们种的，那不也是在我的地上吗？ 在我的园子里，那就是我的！李老太;卟唧一口，朝说话的人吐过去。 吓得那人赶紧退了几步。 ;欣儿啊，你就让她看看，莫不是你这筐里真的摘了她家的黄瓜种？ ;对啊，欣儿你要是真摘了，就给她，以后离她远点，井水不犯河水。 李欣儿更委屈了;我真的没拿，我们家穷的都吃虫子，吃老鼠，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我要是来她这里摘菜，何苦吃那些东西。 ;呕！ 有人转头哕了几声。 听说他们家吃耗子，和亲口听李欣儿自己说，还是有差别的。 李欣儿嘴上说着没拿，却把篮子抱在怀里，做出一副谁跟我抢，我就跟她拼命的架势。 李王氏人老成精，一看李欣儿这表情，这架势，是偷瓜贼无疑了。 ;今天我还就把话撂这儿，她这筐里要不是黄瓜种，我……我给她一块钱！ ;真哒！李欣儿高兴了，随即把筐抱的更紧了，弱弱道;那，那要是老黄瓜，怎么办啊？ ;问得好！李王氏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那你就给我五块钱，一枚银戒指！ ;啥！银戒指？这老太太可够狠心的，老大家连饭都吃不上，她居然要银戒指，还要五块钱！这和要老大一家的命有什么区别！ 谁知，李欣儿点了点头;中！随即又反悔了，;不行，我这里要不是黄瓜种，你得给我三块钱！ 李王氏鼻子里哼了一声，李欣儿这是心虚了，想用钱吓唬自己，自己要是觉得钱多怕了，不翻篮子，那就真上这丫头的当了。 死丫头，黄嘴丫子还没退净呢，跟她老婆子斗，她李王氏打遍向阳村无敌手，还没怕过谁呢！ 如今老了，可以倚老卖老，别人就更不敢惹她了。 毕竟要死要活这招，别人可是学不会的。 ;中，我同意，你把篮子倒出来吧！ ;吵啥呢？大清早的不赶紧吃饭，下地干活，都聚在这里干啥？王忠诚挤进人群就后悔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儿又让他摊上了。 自己咋就这么欠呢。 ;队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李欣儿她偷了我的黄瓜种，还不承认。 那黄瓜种我老早就选出来，系上了红布条，现在全没了。 我怀疑她那筐里就是，队长你让她翻出来。 我要让她赔，让她赔我五块钱，再赔我一个银戒指…… 王忠诚一听李欣儿偷了李王氏的黄瓜种，这是啥行为，这是犯法啊！ 这罪名可大了。 王忠诚看向李欣儿，;她说的是真的？ 李欣儿怯怯看着队长，;我说不是，她不信，还说不是的话，赔我三块钱，队长你得给我作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章你赔钱 王忠诚一听李欣儿又让自己作证，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这丫头莫不是又要坑李王氏？ 可是再看李欣儿满脸紧张，两只手抓着篮子都攥白了。 这事儿，他有点不想管了，可身为一队之长，还有点骑虎难下。 ;队长，你是咱们向阳村最大的官，你说话算数，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李王氏看出王忠诚的犹豫不决，生怕他不肯做这个证。 ;大丫头，你这篮子里真是黄瓜种？ 实在不行让你奶看看，别把事闹大了。王忠诚转向李欣儿。 就李欣儿这幅模样，说筐里的不是黄瓜种，他都不信。 这分明就是做了亏心事，被人抓现行才有的反应嘛！ 李欣儿不说话，用眼睛瞟李王氏，一看就是心虚。 见她不说话，王忠诚也是无奈。 ;那就这么办吧，我给你们作证。 赶紧解决完都回去吃饭！王忠诚大手一挥。 李欣儿转身就要跑。 李王氏早就防着李欣儿这招呢，这要是让她跑了，把筐里的东西掉包，她的计策就泡汤了。 李王氏灵巧的拦住李欣儿，哪里还有半分七十来岁老妪的笨拙样子。 李欣儿把手里的筐子高高举过头顶，不住哀求;你不能抢，我筐里的东西你赔不起！ ;啥东西赔不起？你骗谁呢，赶紧倒出来出来让大伙看看！李王氏说着，伸手就去够李欣儿手上的筐子。 她的手指刚刚碰到筐子，那筐子;啪嚓从高处跌落到地上。 一只半大野兔从筐里摔了出来，还有一个不大的面袋。 面袋系的紧，倒是没开，不过兔子软塌塌躺在地上。 ;啊，队长伯伯，她摔死了我的兔子！李欣儿一步跨过去，捡起地上的兔子抱在怀里，哭的比死了奶奶还伤心。 一边哭还一边抽噎着说;我花钱，买了，买了一只兔子，想让三丫养着，留着长大换粮食。 让她给我摔死了，队长伯伯你给我做主啊，这也太欺负人了！ 我都说了不是，不是什么黄瓜种，她就不信，呜呜呜欺负人…… 李欣儿这么一哭，队长感觉脑袋都大了，这丫头，篮子里不是老黄瓜，她怎么还吓成那个样子？ 不过一想到李王氏以前对这孩子做的事，他也就明白了。 看热闹的人也蒙了，李欣儿没说谎，篮子里真不是老黄瓜，这孩子也太老实了。 没拿，你跑什么？ 现在兔子死了，看队长怎么处理这事儿吧！ 李王氏看见兔子的瞬间，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怎么会不是老黄瓜呢？ 这死丫头难道刚才是在演戏？自己又被她摆了一道？ ;不对，队长这事儿不对！李王氏大喊大叫，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了下才说道;她们家穷的都揭不开锅，哪有钱买兔子！ 这死丫头骗人，你们别被她骗了！ ;欣儿奶奶，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也不怕死了没人埋！ ;就是，人家欣儿都说不是了，你非要看，还让队长给你做主，现在怎么能反悔呢？ ;欣儿奶奶，你还是把钱拿出来吧，愿赌服输，这是规矩！ 再说是你先说赔钱的事的，人家欣儿可没撒谎啊。 ;…… 李欣儿抽噎着，;买兔子的钱，是上次奶奶把我们撵出去的时候给的，当时给了五块，我买这兔子花了两块。 剩下的，买了二斤黑面，不信你们看，那袋里是不是黑面。 ;不对，这事儿不对！李王氏有些慌了，脑子一时不好使。 ;这兔子不是摔死的，她，她骗人！早就是死的，不是我给她摔死的！ ;李欣儿一直站在人后的刘建军挤进来叫了一句;你那兔子可不能喂带露水的草，会拉肚子…… 说完故意看着李欣儿怀里的兔子;这兔子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死了？ 两块钱啊，太可惜了，你怎么不好好照顾着？ 众人听着刘建军怨怪的语气，觉得这兔子还真是死得冤。 李王氏一看刘建军帮着李欣儿更来气了;这么只破兔子要两块，你们没脑子活该被人骗！ ;不对呀李奶奶，两块钱她还占便宜了呢，这兔子长大了生小兔，小兔长大又生小兔，欣儿家可指着这兔子盖房子，买粮食呢！ 李欣儿差点笑出声，这怎么和三丫的野鸡是一个版本。 看样子这野鸡和野兔责任重大啊。 别说村民，就连王忠诚都感觉事体重大，这李王氏哪是摔死了一只兔子，她是摔死了李老大一家对美好生活的希望啊。 ;胡说八道，纯粹胡说八道！就她这一只兔子，别说能不能养大，就算能养大，它自己就能生吗？ 一只兔子就能生小兔子？李王氏连着;嗞了两口唾沫。 ;可以，可以借，种不是吗？李欣儿没羞没臊话一出口，就连王忠诚的脸都腾地红了。 小姑娘家家的，一朵花还没开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借，种！ 真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怕李欣儿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王忠诚赶紧吆喝李王氏;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老黄瓜不是李欣儿摘的，你赶紧给她拿钱去！ ;队长……李王氏想要反悔，她黄瓜种都没了，明年黄瓜地就要断子绝孙，还往出拿钱，这也太憋屈了！ ;队什么长，刚才你说的话大伙可都听着呢，冤枉完人还要反悔不成？ 不行咱就去公社派出所，问问有没有这个理！王忠诚怒了，对李王氏这个不省心的，他早就看不惯。 没有她，他们向阳村得多么的祥和，团结啊。 李王氏一听派出所三字，身子一缩，嚣张的气焰顿时就灭了。 在她的印象里，派出所就是早先的衙门。 那地方是普通百姓能进的？ 没钱就得丢命。 何况，钱就是她的命，她能舍得都送那边去？ 咬了咬牙，算了舍小保大，把这死丫头打发了算了。 李王氏转身往回走，去取钱，李欣儿在身后喊道;别拿少了，打赌是三块，兔子得赔我两块，名誉损失费我就不要了！ 李王氏拐棍差点飞过来，要个屁的名誉损失费，你还有名誉吗？ 你的名誉就是又馋又懒不爱干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章黑面馒头 李王氏心里老大不愿意，拿出自己包钱的手帕子，心疼的滴血。 翻啊找，在那一沓钱里找出一张最破旧的五元，还缺了个角。 倒是不影响花，影响花她也不能入手。 拿着钱，照样扔到李欣儿脚下，脸上像结了冰;我老太太说话算话！ 说到哪儿做到哪儿！ ;那当然，您老可是德高望重的，跟普通人能一样吗？李欣儿拿了钱，拎起篮子朝家走。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她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吃完了饭，又是稀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米粥。 三丫看见姐姐拿回一只死兔子，再听姐姐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可惜的直跺脚;奶奶真坏，为啥给摔死了？ 要不明年咱家就一群兔子，一群鸡，二姐的学费就不用操心了。 欣儿爹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都把自己一家人给撵出来了，娘为啥就这么不待见他们，把孩子的兔子还给摔死了。 原本还想责备李欣儿几句，让她以后离李王氏远点儿。 可是看见那软塌塌的死兔子，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欣儿娘打开面袋，看见里面的黑面时，心里面五味杂陈。 上次吃面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婆婆量了二斤面，包了顿饺子。 她们家每人分了五个。 孩子们吃的甜嘴巴舌，算算这都大半年没见过面粉了。 欣儿娘细心的把面袋系好;这面留着过年吃！ 李欣儿的汗差点流出来，她的馒头，油饼，花卷面条啊，就这么泡汤了？ 家里就那么大个地方，李欣儿觑着娘把面袋放在门后的一个筐子里，又在上面压了一块土坯。 她心里了然了，难怪上次自己找不到白米，谁能想到把土坯搬开看看。 欣儿娘收拾完，嘱咐李欣儿在家好好歇着，她去生产队上工。 李欣儿当然不能歇着，她拎着那只死兔子，到小河边剥皮开膛，收拾干净了，把兔皮直接扔在了河边。 然后拿着兔肉和内脏回家，盛出两碗面发了，她要做馒头！ 刚刚收拾完，就听门外传来李王氏的叫骂声;懒货，你给我出来，拿了我的钱，把那兔子给我！ 李欣儿早就预料到李王氏有醒过腔来的时候，这才急赶着把兔子处理好了。 现在李王氏跟到家里来要兔子。 李欣儿赶紧迎出去;兔子啊？扔了！ ;啥？扔了！你个败家玩意，扔哪了？死兔子也是好的，总得有几口肉吧，就这么扔了，太可惜了。 ;小河边，要不我带您去看看？李欣儿朝河边一指。 李王氏翻了个白眼儿，转头就往河边走，两只小脚倒腾的贼欢实。 可是当她到了河边才发现，几条狗正撕扯着一张兔皮。 那兔皮都已经七零八落，扯成了小块，血呼啦的。 不用说，肉早就进了狗肚子。 这年头，狗比人还饿，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她的小孙子拉屎的时候，通常旁边都守着几条狗。 全靠打野食活着，和流浪狗没啥区别，如今见了肉，那还不跟狼似的！ 李欣儿在家就听到李王氏在河边的叫骂声，骂她败家子。 骂她活该饿死。 她笑了，中午的兔杂能吃消停了。 把发好的面放到锅里蒸了六个大馒头，馒头虽黑，面香不减，这让李欣儿很满意。 老爹是个心灵手巧的，这一点倒是让李欣儿没想到。 家里的馍筐，篮子，甚至坐凳，都是爹用荆条编的。 昨天还编了个蒸屉。 没有几十年后的不锈钢好用，不过这么艰苦的时候，聊胜于无。 李欣儿又把兔杂爆炒了一大碗，放了点辣椒。 不过出锅的时候，她拨出一部分放到一旁。 上次的鸡肉二丫没吃到，她心里一直记挂着。 下午要去公社买点调料，索性就把兔杂给她送过去。 油煎知了猴是少不了的，也是一大碗。 想想没有汤，挺干的。 李欣儿又用野菜，把那副兔子骨架给炖了。 至于肉，她还指着发家致富呢，自有用处。 午饭做好，爹娘带着三丫也下工了。 这孩子兜里不光装了玉米粒，还剥了一兜的青黄豆。 几个人离着老远，饭菜的香味儿就往鼻子里钻。 欣儿娘一溜小跑，坏了坏了，欣儿这丫头不知道又做什么吃的了。 这味道，有肉味儿，还有面味儿，她那留着过年的面粉，怕是保不住了！ 进了灶房，没有人。 锅里一副不知什么骨架，还有点汤氤氲着香气。 欣儿娘循着香味儿，又进了内屋。 看见炕上摆着一屉黑面馒头，两个菜几碗汤。 ;李欣儿！欣儿娘发怒了;谁让你做这个的！ 这日子还怎么过？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越来越不懂事了！ ;一天就想着吃，你还能不能想点别的，我这命咋这么苦啊！ 欣儿娘拍着腿，哭天抢地，好像随时都要活不下去了。 三丫舔了舔嘴唇，扯扯娘的衣襟;娘，我大姐说她天赋异禀，啥饼都有，你别骂她了。 ;啥？还要吃饼？欣儿娘哭的更大声了，烙饼就得用油，这闺女是不能要了，就这好吃懒做的名声，扔道上都没人捡啊。 嫁是嫁不出去了，肯定得砸手里。 李欣儿没想到她娘反应这么激烈，不就是一顿馒头吗？她又不是挣不来。 ;娘，干了一上午活也累了，吃饱了再骂。 我跟你保证，从今以后咱家再也不会挨饿了。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小小年纪，怎么还学会吹牛说大话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过日子得细水长流…… 完了完了，循环播放模式开启。 李欣儿赶紧拿了一个馒头递到娘嘴边;尝尝我蒸的馒头，好不好吃？ 一股面香味儿钻进鼻子，欣儿娘肚子里的馋虫开始涌动，咬了一小口;嗯，真香！ 欣儿爹默默低着头，不说话，琢磨着闺女自从喝完药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也没见她做什么，家里还真就能吃饱饭了。 这孩子莫不是在外面干了坏事？这几天她天天晚上出去，早上回来就能拿回来吃的。 这孩子可别走下坡路，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啊！ 欣儿爹越想越担心，连馒头都觉不出香了。 ;李老大，吃着呢？队长王忠诚的声音，从窗户那边传过来;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章两菜一汤 王忠诚队长，从开着的窗口露出一颗头，看见李欣儿家炕上摆的饭菜，他瞬间睁大了眼睛。 两碗，黑乎乎的，不知炒的是啥，闻起来就很香，应该是肉。 不过黑面馒头他是认识的。 两菜一汤，这比干部下乡吃的还好啊。 地主家日子也没这么过的。 欣儿爹放下手里的馒头，走了出去。 李欣儿看见王忠诚的表情，就知道没好事儿。 她端了那碗知了猴走出去，就听王忠诚跟爹说道;李老大，你们家劳力本来就少，你娘可跟我说了，你们两口子上半年的公分都得记到她头上。 你们家欣儿也不小了，一天到晚也不出工，不下地干活，到时候秋收算工分的时候，你们家恐怕连口粮都挣不够。 这天儿又旱成这个鬼样子，正是豆子鼓粒，麦子灌浆的时候，再不下雨到时候说不定都得绝产。 你就没想想以后的日子咋过？ ;还能咋过？老天爷不下雨，我能有啥法？ 要是我闺女出工就能下雨，那我让她黑白不停的在地里干！ 王忠诚听着李老大语气不好，用手指点着他的脑门;你呀你，你都听听人家外人说啥呢！ 人家刘建军不干活，有四个姐姐帮衬着，咋也饿不死，你们家指谁？ 就你们家惯孩子惯的厉害。 还有，你看看你们家，哪像个过日子的样？ 咱们向阳村哪有你这么造的？吃馒头还整两菜一汤，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非得说你搞资本主义，地主老财那一套！ 弄不好是要挨收拾的！ 李欣儿简直无语了，我自己挣来的，吃点喝点还不行了。 她端着知了猴走过去;队长伯伯，你尝尝我们家这菜，可好吃了。 王忠诚看见碗里的油煎知了猴，躲了躲。 闻着挺香，看着挺恶心。 想尝尝又不敢。 李欣儿捏起一个，放进嘴里;咔嚓咬开;又酥又香！ 队长伯伯，昨天我奶把我的兔子给摔死了，她老人家心善，让我拿了回来，我煮了一锅汤，要不您进屋吃点儿？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王忠诚脸色好了一些，李老大家日子还是那样嘛，也没好多少！ ;那个欣儿啊，明天生产队挑水浇麦子，你也得去，咱们上到拄棍的，下到懂事儿的，一个不落，挑不动用手捧，救活一棵麦子，就多一点儿粮食，聚少成多…… ;好嘞，队长伯伯放心，集体的事情，我李欣儿绝不拖后腿！ 王忠诚愣了一下，这就同意了？ 他还以为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好动员一番。 ;那你们吃饭，我走了！王忠诚又朝李欣儿的碗里看了一眼。 这知了猴闻着还挺香，一股子鱼味儿。 送走王忠诚。 李欣儿把剩下的知了猴，爆炒兔杂和馒头，装进篮子里，直接去了公社。 十五里路，要是放在前几天，她得累死。 去了几次黑市之后，还觉得近的不行。 李欣儿到学校的时候，赶上二丫午休。 这丫头精力旺盛，像个假小子，正满头大汗的跟同学跳猴皮筋。 看见大姐来了，一阵风跑过来。 闻见香味，一把掀开篮子上盖的布。 姐俩找了个背阴的树下，二丫把嘴里塞的满满的。 两只腮帮一鼓一鼓，像松鼠塞满了食物似的。 李欣儿把这段时间自己偷摸赶黑市的事跟二丫说了，还说了自己的打算;我买点调料回去，把那兔子肉烤了，明天晚上拿黑市去卖。 ;能行吗大姐？二丫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李欣儿，大姐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变得有主意了。 ;慢慢试着来，日子总会好的。 ;那明天是周六，大姐我晚上和你一起去！ ;算了，你还是学习要紧，别操心家里的事。二丫以后可是要当老师的，不能耽误她。 ;没事大姐，老师教那点东西我都学会了。 还有……二丫从兜里掏出一卷零钱递给李欣儿;大姐，我的学费老师留了一半，说是贫困家庭，上边给补助。 她让我努努力，争取期末拿点奖学金。 我又买了几个本子和铅笔，这是剩下的两块，你拿回去给娘，留着买粮食。 真是个懂事儿的！李欣儿在心里感叹，难怪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比几十年后自己那个啃老，啃姐的弟弟懂事多了。 告别二丫，李欣儿直接去了大供销社，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这时候的供销社物资还是挺丰富的，可惜都要票。 没有票有钱都不卖给你。 找到卖调料的柜台，李欣儿买了两毛钱的花椒大料姜粉，掺在一起磨成的面儿。 又买了辣椒粉，孜然面。 买孜然的时候，那个售货员还特地上下打量李欣儿，满眼不屑。 这种金贵的调料只有做肉的时候放上点儿好吃，看李欣儿的打扮也不是能买的起肉的。 又给三丫买了五分钱的水果糖。 看看手里的钱，李欣儿还想买个盛汤的盆子，家里炊具不够用，做好的汤只能放到锅里。 可是，工业票成了隔在李欣儿和汤盆之间的一道坎儿。 她转身要走，那个售货员叫住她;哎，这里有两个掉漆的，不要票，你买不买？ 掉漆怕啥？家里的饭碗还带豁牙呢，;不漏就行！ 花了一块六，李欣儿买了两个处理的洋漆盆。 美滋滋抱着往家走，东西一点点置，钱一点点攒，这日子不就越来越好了？ 攒钱修房子，窗户上的纸也得换成玻璃的，要不屋里太黑。 屋顶的大窟窿已经成了一家人的心病，夜里睡觉被星星月亮偷窥，感觉实在不好。 还没走到家门口，李欣儿就听见三丫的哭声。 哭的撕心裂肺，都要喘不上来气儿。 这个时间，爹娘肯定去上工了，应该是让三丫看家。 这孩子哭成这样，八成是被谁欺负了。 李欣儿加快脚步，跑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三丫坐在门槛上，左一下，右一下用袖头抹眼泪。 见李欣儿回来了，她站起来朝李欣儿跑过来;大姐，碎了，啥都没有了…… ;啥碎了？别哭，好好跟大姐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章参加劳动 三丫抽噎着，指着炕上那个孵野鸡蛋的筐子泣不成声;碎了，小鸡没了，大房子没有了，二姐的学费，和好日子都没了，呜呜呜…… 李欣儿松了口气，拉着三丫的手;小妹，碎就碎了，等姐有钱了给你买小鸡仔 ;鸡蛋了，什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捡来的。三丫仍旧哭。 ;好了，三丫不哭，鸡蛋碎了没事，以后姐给你买小鸡，买两只。 ;真哒？三丫破涕为笑，不过一直也没说鸡蛋怎么就破了。 李欣儿窃笑，这傻孩子还真好哄！ 把兜里的糖块掏出来，塞到三丫手里，小丫头乐的拍手跳，连野鸡蛋的事也给忘了。 ;三丫，姐太累了，回屋睡会儿，明天还要去生产队干活，你自己在房子附近玩，别走远啊。 李欣儿把调料和新买的盆子放到灶房，自己一头扎到炕上，睡得昏天黑地。 实在是太累了，去哪儿都得用腿走着，实在耗费体力。 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太阳都出来了，李欣儿是被饿醒的。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爹娘说话;欣儿连着熬了几夜，这是累坏了。 也不知道她和谁去黑市，这些东西是怎么淘弄来的？ 我怕她岁数小，再上了别人的当。 ;没事儿，咱欣儿精着呢，以前这孩子可不这样，那时我还担心…… ;娘，我饿了！李欣儿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见爹娘各端着一碗疙瘩汤，正在吸溜。 ;起来了，这一夜睡的，晚饭都没吃，快把这碗疙瘩汤喝了，一会儿还得去上工。欣儿娘端了一碗疙瘩汤递到李欣儿手里。 李欣儿低头一看，完了，苦日子又开始了。 这是啥疙瘩汤啊，汤里没有一滴油，连个葱花也没有，根本就是一碗浆糊。 我的娘啊，难道她就不知道身体才是那啥的本钱吗？ 捏着鼻子，李欣儿哭着脸混了个水饱。 听见生产队的钟声敲起来，就赶紧跟着爹娘，牵着三丫上工去了。 到生产队，王忠诚从人群里看见李欣儿和刘建军两个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两个懒王都来了，看样子村民士气很高，或许丰收有望啊！ 从管理员手里领了一副扁担，两个水桶。 李欣儿信心满满的担在肩上，跟着众人上路了。 学着大家伙的样子，李欣儿让水桶一前一后挂在扁担钩上。 两只水桶随着李欣儿的走动，左右摇摆，发出;咯吱咯吱欢快的叫声。 李欣儿心里美美哒，她也能为未来的美好生活建设做贡献了，真好！ 可是走到小河边，看着那些人把水桶抛进河里，再装满水拉上来。 李欣儿学着做了，水桶脱手，差点被水流冲跑。 急得她跳进水里，把水桶抓回来。 幸好天旱，河水不深，只湿了大半截裤腿。 趔趔趄趄把水桶弄上岸，李欣儿累的龇牙咧嘴。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他们就不知道有抽水的水泵吗？ 好不容易两桶水打满，李欣儿把扁担搭在肩上，用扁担钩勾住两只桶梁，猛一使劲儿。 水桶纹丝不动。 ;哎呀，我这暴脾气！李欣儿念叨一句，深吸一口气，又一使劲儿，仍旧没直起身子。 三丫急得，两只小手薅着桶梁往上提，想要帮姐姐一把。 可她人小力气也小，根本对付不了那水桶。 再看旁边的妇女们，早就笑的直不起腰。 李欣儿看看那些担起来就走的女人们，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水装多了。 把两只桶里的水各倒出去一半，李欣儿终于能把水桶担在肩上了。 小心翼翼挪了两步，那两只水桶好像各有各的想法，一只往前悠，一只朝后荡。 坚决不肯步调一致。 弄的李欣儿的小身板，也是左摇一下右晃一下，跟猪八戒撞天婚似的。 晃了半天，没走出两步。 欣儿娘又不和她在一块地干活，李欣儿心里这个急啊。 到底是队长刘带娣，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给李欣儿示范，她才终于把一担水挑到麦田里。 两个半桶的水倒进开裂的麦田，只湿了脸盆那么大个地方。 李欣儿差点哭了，看来这挑水的活儿，得坚持一段时间了。 到时候麦子救活，她怕是就累死了。 来回两趟，李欣儿终于学会挑水。 一上午干下来，李欣儿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儿，;啥时候歇气儿？ 三丫倒是挺开心，端着个小破瓢头，一棵一棵浇麦子，跑的贼欢实。 盼望着，盼望着！歇气儿的时间到了。 李欣儿直接半躺半靠在地头的一棵大树下。 肩膀火辣辣的疼，肯定是磨破了，周围都是人，也不好意思把衣服拉下来看。 偏偏这时候又饿了，早上喝的疙瘩汤，几泡尿就没了。 不能活了，李欣儿闭了眼，再也不感觉这时候的空气好，天蓝蓝，水清清了。 ;留着点劲，我晚上还去！一个声音飘过来，李欣儿就看见刘建军的背影朝远处走了。 他这是特地来通知自己的，李欣儿美了，威胁有效！ 得赶紧挣钱，指着干农活发财，命都不能要了。 可是这活儿怎么留劲偷懒？那水桶不使劲儿是真担不起来啊。 歇完气儿，开始干活的时候，李欣儿就听见男劳力那边一声惨叫;哎呀，我的脚脖子！ 是刘建军！ 李欣儿吓了一跳，碍于人多眼杂，她没好意思过去看。 她远远的只看见刘建军坐在地上，两只水桶里的水都洒了。 他正抱着一只脚满脸痛苦。 刘带娣听见声音跑过去，满脸紧张;建军，你咋了？ ;脚，我的脚好像扭伤了！刘建军哎哟个不停。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干点活就要工钱。刘带娣想给弟弟揉揉，她的手还没挨到刘建军。 刘建军就大喊大叫;不行，别碰，二姐我是不是要变成瘫子了？ ;不能，别瞎说！快点姐背你去卫生所看看。刘带娣没照顾好弟弟，怕爹娘骂，他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活祖宗啊！ 真瘫了，娶不上媳妇怎么办？宁可她自己瘫了，都不能让弟弟出事儿。 李欣儿担心的看着刘建军趴在他二姐背上从自己身边路过。 晚上去不成了吧？再放一天一夜，那兔子肉不知道会不会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3章懒货受伤 李欣儿满脸担心的看着刘带娣背着刘建军从自己身边经过。 经过的瞬间，刘建军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李欣儿一下明白了，这是这懒货的计策呀！ 看着刘建军他们走远，李欣儿开始琢磨，自己该怎么办？ 再崴脚是不可能了，容易露馅。 要是这么干下去，一天下来，别说晚上去黑市，回家八成连炕都爬不上去。 今天是跟人家约好的，取粮食的日子，不去怕是以后找不到这样的卖主。 李欣儿心急的不行，又担了一担水挑在肩上。 两侧的肩膀都已经被磨破，疼的钻心。 而且因为她瘦，那扁担硌着肩骨，实在难以忍受。 不行了，要累死了。 李欣儿担着水，摇摇晃晃走到一处田埂的窄路，不知谁桶里的水泼出来一片，把那个地方给浸湿了。 李欣儿一脚没踩稳，整个人倒了下去。 两只水桶里的水，全都浇在了自己身上。 透心凉。 李欣儿倒下去不要紧，跟在后面的一个女社员，收不住脚，一下压在李欣儿身上，又是两桶水浇下来。 等她们两个从地上爬起来时，身上已经和了泥。 要命的是，李欣儿捂着肋骨的位置，不敢喘气，一喘气疼的她直冒汗。 把三丫吓得，腾腾腾跑去男社员那边，把爹叫了过来。 欣儿爹看见闺女弯着腰，脸痛苦的扭曲着，也吓坏了;欣儿，觉着咋样？别是硌坏了哪里吧？ ;疼……不敢喘气！李欣儿捂着肋骨，说出这几个字，脸都白了。 ;不行，这活儿咱不能干了，爹背你回家！欣儿爹一脚把那两只水桶踢远，背起李欣儿就走。 这下好，早上王忠诚还在心里夸这两个懒货，不到半天，就都受了伤。 刘建军被她姐背走了，李欣儿被李老大背回去。 两个懒货干不成活儿，又搭上两个能干的。 队长王忠诚的脸，黑的像是抹了锅底灰;懒驴上磨屎尿多！ 都好好干活，看什么热闹！ 吆喝一句看热闹的社员，王忠诚拿起李欣儿的那副扁担，亲自挑水。 李老大把李欣儿送回家，又去卫生所给李欣儿拿了治跌打损伤的药，再返回河边，也快到了中午。 李欣儿到家后，在屋里试着活动了一会儿，慢慢的喘气也顺当了。 肋骨里面也不疼了，应该是岔气了。 不过要想不去浇麦子，病暂时还是不能好的。 三丫像个懂事的管家婆，李欣儿一动，她就赶紧跑过来搀扶着，;大姐，中午饭我做，我看见过娘做饭，咱们还熬大米粥。 大米还有一斤多，就在门后的筐子里放着。 想着二丫今天要从公社回来，李欣儿把昨天三丫拿回来的青豆，用水煮了，放了点盐和自己买来的佐料。 知了猴又炸了一碗。 有三丫跑来跑去帮忙，午饭很快就做好。 还没出锅，就听见二丫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好啊，我不在家你们偷摸做好吃的！ 真香啊！ 这时候的学生礼拜六放半天假，周日能休息一天，所以二丫都是周六中午回来。 ;二姐回来啦！二姐！三丫跑出去，鼻子上还抹着一条黑道道，她一把拉住二丫的手邀功;二姐，大姐摔了，肚子疼，我帮她做的饭！ ;大姐摔了？严重吗？二丫大步跨进灶房，担心的上下打量李欣儿;怎么摔的？是不是又是那个老太婆使坏？ 李欣儿笑;不是，挑水浇麦子，滑倒了。 没啥事了，正好你回来，下午帮我处理兔肉，咱们晚上拿去卖了。 听大姐的意思还能去黑市，二丫放心了。 让李欣儿进屋去休息，二丫带着三丫把饭菜拿出来摆好，等着爹娘回来吃饭。 生产队浇麦子的活儿比较急，午休时间也短。 欣儿爹娘吃了饭，确定李欣儿不是摔断了肋骨，没啥大事，就又返回麦田干活去了。 他们一走，李欣儿赶紧吩咐二丫把兔肉从井里拉出来，切成色子大的小块儿。 用她买来的调料拌匀腌制。 她自己则把事先砍好的一棵竹子，劈成细细的竹签。 兔肉腌好后，李欣儿指挥三丫把兔肉串在竹签上。 六块一串，串了整整二十一串。 还是兔子小，这要是兔子再大点儿，这一只兔子能卖不少钱。 肉串穿好，李欣儿又用土坯搭了个细长条的凹槽。 让二丫三丫把干树枝，木块放进去烧。 等树枝和木块变成了红碳，李欣儿把那二十多串兔肉，架到火上烤。 不大会儿功夫，烤肉的香味儿就发散出去，以李欣儿家为中心，向整个向阳村扩散。 当李欣儿刷上去最后一遍油，再撒上孜然的时候，一群孩子跑了过来。 又不敢靠近，离老远喊三丫;三丫，你们弄什么好吃的呢？ ;不许说。李欣儿嘱咐三丫一句。 ;我大姐不让说！ 真是个实在孩子。 ;耗子肉，你们敢吃吗？李欣儿扬了扬手里吱吱冒油的肉串。 一个稍大些的孩子咽了口唾沫;我爷说了，耗子是四害，有传染病，吃了会死人！ 李欣儿朝那个孩子看过去，见他手上拿着根木杆，木杆的一头用柳条弯成个羽毛球拍样的东西。 那上面丝丝络络挂着些东西。 ;二丫，他拿那是什么玩意？李欣儿小声问二丫。 二丫瞄了一眼;粘蝴蝶的粘网，那上面是蜘蛛网。 ;哦李欣儿点点头，这时候的熊孩子还蛮聪明的，玩都能玩出花样。 ;栓柱，你逮了几只蝴蝶？三丫眼巴巴看着那孩子手里的粘网问。 ;我才不逮蝴蝶，逮啥我爷不让说。孩子们听说是耗子肉，没了兴趣，一哄而散。 李欣儿看见他们拿着手里的粘网，朝大柳树上一个;吱吱吱叫的蝉伸了过去。 兔肉烤好，天色也黑了下来，下工的人闻着空气里的香味儿，直吸溜口水。 都猜着又是谁家做了好吃的。 只有欣儿爹和欣儿娘两人知道，准是自己家闺女又鼓捣好嚼裹了。 得告诉闺女，以后吃啥藏着掖着，可别弄这么香，多让人笑话！ 李欣儿让二丫找来几片大树叶，包住烤好的肉串，放进筐子里，又在上面盖好了盖布，等着刘建军来叫，好出发去黑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章半袋和二和面 下弦月刚刚升起来，大柳树下就传来几声猫叫。 李欣儿还以为是自己烤肉串的味道太香，引来了野猫。 谁知那;野猫叫了两声之后，听听没动静，声音拔高，也急切起来。 是刘建军无疑了。 李欣儿拎起篮子，叫上二丫，两个人朝大柳树跑了过去。 看见刘建军时，李欣儿翻了个白眼儿;你这猫叫学的也太恶劣，像被踩住了脖子！ ;不像你不是也来了吗？ 快走，别被人发现了。刘建军看了看二丫，这李欣儿还带了个帮手。 二丫心里也疑惑，大姐和这个懒鬼都退亲了，什么时候又搅到了一起？ 几个人悉悉率率朝大路上走，脚步匆匆。 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出来，躲闪着跟上去。 前边的几个人走得飞快，黑影开始还纳闷，后来明白了，这俩孩子哪是干活受伤了，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为了逃避劳动，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一路畅通无阻，居然没有遇见治安搜查队的人。 将近两个小时之后，三个人走到了黑市。 跟在后面的黑影头一次来这个地方，只顾着四处张望，差点把他们几个给跟丢了。 等在一个房屋拐角处找到他们时，又多了一个人，三个变成了四个。 就听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好像是在商量价格。 ;没有票这面是要贵些的，上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上次那是黑面，又是纯的，你这白面黑面，玉米面都掺在一起，别说别的，我们回去都没法挑。 我只能给你四毛五一斤。是李欣儿的声音。 ;小姑娘，我这虽说是几样面掺在一起，可是黑面白面都是面，也就玉米面是粗粮，又不多，再说也没掺到一起！都在底儿上。 细粮多，还是你们合适！ 李欣儿蹲下身，在对方的面袋子上捏了捏，从上到下，应该是在确认玉米面有多少。 捏了一会之后，站起身下了下决心;四毛八，不能再多了，实不相瞒，我也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票才给四毛八，你去打听打听哪有这个价！ 我这不卖了！卖面的生气了，挽住袋口要走。 暗中观察的黑影有些急了，都是面，掺到一起怕什么？ 欣儿是不傻了？这时候去哪儿找粮食去？ 新粮下来还有一段日子，过些天粮食肯定还会缺，他就恨自己兜里没钱，要不肯定冲出去把这粮食买下来。 正着急，就听李欣儿说话了;大哥，你背着这么多面在黑市上走来走去，搞不好被搜查队的给盯上，到时候怕是跑都跑不掉。 不如你这些面卖给我，咱们定个长期供应协议，以后你有面就卖给我，黑面我给你五毛，白面六毛，玉米面这样的粗粮，就给你四毛。 这样以后咱们就按这价钱交易，也就不用讲价了。 今天你这面要不是粗粮细粮掺在一起，我实在不能给你压价，做买卖就要讲诚信…… 刘建军在一旁给李欣儿竖了竖大拇指，厉害了丫头，刚刚入门，就比他还厉害了。 这才是做生意的高手啊，脸皮绝对够厚，心也……黑！ 卖面的人已经走出了两步，脚下一顿，转过身琢磨着李欣儿的话。 半晌咬了咬牙;四毛八就四毛八，我就当拉你这个客户了。 我这面一共是十七斤，交钱吧！ 李欣儿蹲下身，从筐子里拿出一个面口袋，想把那面倒进自己的口袋里。 可是两个面袋子不一样大，她带来的这个太小了，怕是装不下。 ;大哥，我先把这面袋拿走行不行，后天过来我再给你捎来。 卖面的想了一会儿，;那行吧，你就先拿去。突然，他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味道啊李欣儿把篮子递到那人面前，树叶包裹住兔肉，包不住气味儿。 烤兔肉的香味儿一下钻进卖面那人的鼻子;啥东西？香，真香！ ;是我从家里做的烤肉，打算拿这边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李欣儿说着，从树叶包里抽出两串兔肉。 那人的眼睛，在月亮地下一下就瞪大了;卖的？你这东西是卖的？ 作为国营饭店里的大厨，不能光知道往出顺东西，也得发明点儿新菜式，才能被领导重视，评个先进啥的。 他都已经两年没啥创新了，那心情，比卖面还急切呢。 ;姑娘，你这东西咋卖的？能让我尝尝不？男人喉结上下涌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就连刘建军闻了一路，这会儿都馋了。 ;给李欣儿大方的递给那人一串;我这烤肉就是调料贵，肉倒是其次，要是用了我的调料，别说烤肉，烤豆腐都能香掉牙。 不过就是贵了些，得两毛钱一串。 二丫用眼角觑着大姐，大姐怎么变得让她不敢认了，这也太能吹了，那叫什么……大言不惭。 暗处的黑影吐了吐舌头，难怪这东西只见做，没给他们吃，两毛钱一串，才几疙瘩肉，他还真吃不起。 几双眼睛盯着男人咬下一小块肉，在嘴里咂摸。 外焦里嫩，筋道又有嚼头，这要是配上二两小酒…… 香是真的香，就是有点凉了，要是热的肯定更香。 李欣儿似乎是看出那人的心思，;你要吃的话，回去用锅煎一下，味道会更好！ ;你这带来多少串？我都要了！ ;真哒？都要了好，省事了;一共二十一串，看在咱们是老主顾的份上，算你二十，一共是四块钱。 你卖给我的面是八块一毛六，去了四块，那就是四块一毛六。 我再给你四块一，那六分就抹零咋样？六分钱能买六块水果糖，回去哄三丫它不甜吗！ ;中，就按你说的办！ 掏钱结账，李欣儿才想起来还没问这人姓什么叫什么？ ;他们都叫我刘大头，你们就叫我刘哥就行，后天还来这个地方见面，可千万别忘了啊。 暗处的黑影松了口气，欣儿的面原来是这么来的，没干啥坏事就好。 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比去生产队干活轻松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5章差点被抓 李欣儿没费半点劲，烤肉串就卖了出去。 背着那十多斤粮食，兜里还有剩的钱，心里别提多美。 就连二丫都跟着高兴，这次黑市是没白来。 知道以后自己要是真考个好学校啥的，学费八成是不愁了。 大姐真有本事，原来村里人都说大姐花痴，小小年纪就知道找男人。 就连那个知青，都看不起大姐，见大姐凑近就皱眉。 现在好了，大姐多争气啊，居然会做买卖。 建军哥也是，人家都说他正事不干，总往出跑，是个二流子。 人家往出跑是挣钱呢，是村里那些人不知道罢了。 虽然这时候做买卖不被认可，可哪朝哪代没有经商的？ 历史书上还有红顶商人呢，人家朝廷都给封官。 二丫看刘建军的眼神，多了点内容。 这家伙和大姐，好像有点相配哦！ ;你们两个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刘建军嘱咐李欣儿和二丫一句，大步走了。 暗处的黑影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刘建军在一处桥墩下站住，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过来。 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刘建军从随身的黄书包里掏出十多盒烟递了过去。 ;投机倒把，真正的投机倒把！黑影忍着心跳，见刘建军接了钱，塞进兜里朝李欣儿姐妹俩走过去。 黑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比他自己投机倒把还紧张。 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他干这违法的事，还拉上欣儿，真被人发现进了局子，欣儿不也得受牵连吗？ 黑影心里七上八下，先刘建军一步回到姐妹俩藏身的地方。 直到刘建军过来，兴奋的对李欣儿说道;那边有个卖野兔子的，你还要不要？ 一听有野兔子，李欣儿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死的活的！ ;死的，下套套的，还挺大挺肥，我问了，要两块钱。 野兔子这东西有的是，就是难抓。 一到秋天它们钻进庄稼地里祸害庄稼，不管地上地下的，全都吃，不挑食。 打又打不到，抓又抓不着，冬天的时候，把果树都给啃了，非常烦人。 几十年后人们发明了电网，用电倒是能逮住。 这时候能抓住野兔子的，都是能人。 ;走，看看去！李欣儿背上面袋子就要走。 ;欣儿，把面分开，装到两个袋子里，这样目标大，太显眼了。刘建军提议道。 几个人把面粉分开，每人拿了一部分。 李欣儿的篮子里装的最多。 等他们到了那个卖野兔子的人跟前时，李欣儿乐了，这不就是那天卖兔子的年轻人吗？ ;嘿！又见面了！李欣儿朝那人肩上拍了一下，那人吓得一个哆嗦。 看清是李欣儿时，他苦了脸;我滴妈呀，你这样会出人命的！ ;又卖兔子？你挺有本事啊！ 还会抓兔子？李欣儿一边说，一边看着那人脚旁放着的肥兔子。 有五六斤，最少能穿五十串肉串。 两毛钱一串，就是十块钱，发财啦！ ;我这兔子三块钱，你们确定要？那人见刘建军第二次返回来，就知道这几个人是真心想买，一下把价钱提高一块。 ;哎？你这人奸商啊！刚才你明明说两块，怎么一转身就涨了！刘建军怕李欣儿说他撒谎，赶紧解释。 ;两块？两块能卖？你听错了，这玩意是那么好逮的？ 猪肉还八毛多一斤呢，我这兔子来之前量过了，足足六斤！这么算的话，三块钱还真不贵。 二丫看向李欣儿，觉得这价钱可以了。 谁知李欣儿不同意;猪肉多肥，你这兔子没有一点肉膘好吧！全是瘦的，太柴！ ;那，那我这还不要肉票呢！ ;你这还白来的呢，都没有本钱！ 李欣儿和那人一替一句，伸着脖子斗鸡似的。 ;欣儿，拿两块钱，多一分咱也不要了，猪肉多香，这兔子肉腥气！刘建军不耐烦了，催李欣儿掏钱。 以他的经验，讲价的时候，最好把钱晾出来，只要对方看见钱，一般都会松口。 谁知李欣儿刚掏出两元钱，前边的人群就一阵骚动。 卖东西的买东西的，像没头苍蝇似的，开始乱跑起来。 ;治安搜查队队的来了，快跑！ ;搜查队员过来了，今晚怎么都他妈出来了！ ;快跑。快跑！ ;哎呀我的鞋！ …… 人群一乱，刘建军也害怕了，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他一手拉着李欣儿，一手拉着二丫，就要往暗处跑。 那个卖兔子的急了，一把抢过李欣儿手里的两元钱，把脚下的兔子踢过来;兔子给你们了，就这么着吧！说完转身就跑。 钱到手才是真格的，卖多少赚多少，要是被治安搜查队的抢去了，毛都没有。 卖兔子的人钻进人群跑了。 李欣儿刚捡起地上的兔子，一个搜查队员就朝他这边走过来。 ;坏了刘建军急出一身冷汗，那人手上有木仓，他看的真切！ 跑又跑不过;花生米，不跑，手里这些东西和身上的钱都保不住。 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喊道;抓小偷，偷东西了！ 声音又大又急，一边喊一边朝远处跑过去。 那个原本朝李欣儿他们这边走过来的搜查队员，转了个身，也跑过去。 抓小偷可是会立功的，弄好了他转成正式警察，那可是吃红本粮的公家人。 他这个临时的就算一步登天了。 所有治安搜查队员都是这么想的。 一群人朝同一个方向追过去。 李欣儿扯着二丫，拎着兔子，刘建军一手拎着李欣儿的篮子，一手提个面袋子，几人拼命朝回家的路上飞奔过去。 等那些治安搜查队员扑了个空，再返回黑市时，做买卖的人受惊，早就跑没了。 几个人一口气跑出去三里多地，躲在暗处大口喘气。 ;姐，我刚才……刚才听那人叫……抓小偷，好像……好像是爹的声音！二丫手拄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李欣儿的心里;咯噔一下，慌乱中她也听出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二丫一提，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爹。 刘建军犹豫着开口;难怪来的时候，我总感觉后面有人，回了几次头，都没看见。 莫非你爹真跟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