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之门》 卷一 红草 老宅 罗坪镇，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地方的，如果不是因为外婆去了，可能没人再记得这座老宅了。十几年了，再回到这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怀念。 高高的青砖院墙斑驳地矗立着，没有了记忆中的高不可攀，倒是多了几分沧桑。黑漆的木门早已旧得不成样子，门上拴着我熟悉的那把锁，记忆中外婆常常用的，那把老式的黑色大锁。很奇怪的，小时候的记忆大多已经模糊了，只是对这把锁印象颇为深刻，许是那时很少见这样的物件吧。 手中的铜钥挑战似地闪着金色的光芒，忽然间，有了种奇怪的感觉，老宅中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你要想想清楚的哩，你这十几个年头不在，不晓得哟，太婆这间屋死过人的哟，可是不干净的很咧，你一个女娃家，一个人去要很小心哩，不要给不干净的东西盯了上，那可是没得救的。这钥匙我给了你，话也说过了，记住这一点哦，晚上一定不能在院子里呆的，真的会出人命咧！” 不知道三姨娘哪听来的这么多忠告，对这间旧屋，她似乎有种难言的恐惧，或者，这也许是整个罗坪镇的恐惧吧。 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许自己把未知的关联和神怪扯上关系，对于她的关心只好报以一笑，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我不想挑战她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毕竟，我只在这里停留一天。 大门带着吱呀声向两边开启，一幅荒败的景象跃入眼帘。 老式的灰色双层洋房静静地矗立在院中，岁月斑驳的建筑颇有几分古风，这幢混合了欧式风格的房子倒有几许旧上海的气息。三角形的房着，李辉带我走近右手边的门。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门窗都被设计成这么深沉的颜色，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这么空落寂寞的屋子，一点都没有‘家’的感觉。 房门带着熟悉的吱咯声向内开启，里面什么都看不到，木门隐隐消失在浓浓的黑暗中，沉沉的黑色，被整整齐齐地隔在一道霉烂的门槛后，像大张的巨口，似乎只要走了进去便会迷失在另一个世界。 “这……这里有灯吗？里面太暗了，什么也看不见啊。” 我为难地看着门内的情形，说实话，外婆的嘱托要完成并不像想象中的容易，若大一间房子，要找一条项链谈何容易？更何况是在这种条件下。 “哦，当然有的，不好意思啊，刚刚尽顾说话了。” 李辉伸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啪’地一声，黑沉的屋内顿时充满了昏黄的光线。 “知道你要来，我早就把房子的线接上了，不然的话，可真的要摸黑了。” “接线？这屋子一直没通电吗？”外婆不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吗？怎么会没有电？ “哦，是这样的，婆婆她一个人住的时候，都是用油灯从来不用电的，这里的灯具还是几十年前线路改造的时候安的，一直没用过。这不，灯泡还是我昨天装上的呢。” 听了李辉的解释，蒙在我心头的迷雾更浓了。这所房子，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小心地踏过那道烂得不成样子的门槛，我终于看清了楼梯间的摆设。 十几坪的狭窄空间内，除了那条有些朽败的木质楼梯外，楼梯旁的空隙还放了个胡桃木的五斗柜。五斗柜深棕色的外壳隐在楼梯的阴影内，只是偷偷露出一角雕了纹饰的柜边。柜子边的墙面上钉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几乎都是些年代久远的黑白头像，我不禁在其中寻找着外婆当年的影子。 一双忧郁的眼睛闯入我的视线，那对若烟雨般飘渺的眸子幽幽地望着远方，精致的五官，乌黑的卷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对古典美的最佳诠释，美得摄人心魄。 “这就是婆婆年轻时的照片，你一定没见过吧？” “真的……太美了……” 我定定地看着那双仿佛有生命般的眼睛，似乎她有千般话语要倾诉，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这样幽怨地困在这一方天地中，等待时间慢慢侵蚀殆尽。 “你怎么了？” “什么？” 我转过头，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盈满了眼睛。不是难过，不是痛苦，但眼泪却抑止不住地淌下。 “你怎么哭了？别，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起婆婆的，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看着李辉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没事啦，不知道怎么的，就……” “没事就好了，刚才你可真把我吓了一跳，说实话，我最怕女孩哭了。”李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看出来呀，‘眼泪攻势’在你这儿这么管用啊，是不是女朋友一哭，你就马上弃械投降了？”我拭了拭泪水，调侃道。 “我？还没这机会呐。别看这些了，我们上去吧。” 我点点头，跟在李辉身后走上楼梯。 随着脚下陈年旧木发出的咯吱声，我仔细观察着这段满是灰尘的楼梯。看了很久，隐隐分辨出了楼梯上残存的暗红色漆皮，经过了太长的岁月，那点点灰暗的红色在昏黄的光线中已经很难看得清楚。罗家曾是这里有名的大户，先人们一定想不到若干年后的今天，这里会变成一座人们心目中的鬼宅吧。 “二楼一共五间房，两间卧室，一间是书房，还有一间是储藏室，我看我们先去卧室看看吧，婆婆可能会把东西放在那里。” 猛然间，一种难言的熟悉涌上心头，我定定地望着李辉的背影，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那么真实，那么强烈，就像久别的旧友一般。 “怎么不上来？看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你刚才说要去哪？” 我避开李辉不解的眼神，有些慌乱地跑上二楼。 “呜啊……” “啊？什么？” “我没说话啊。”李辉皱了皱眉，一脸的无辜。 “咦？我刚刚明明听到你出声，难道是我听错了？” “别那么心不在焉的啊，小心点脚下，这地板有些地方不结实了，不太安全。” “哦，好。” 我真的迷惑了，是幻觉吗？刚刚掠过耳边的声音那么真实，就像有人在身边说话一样，说是幻觉，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可是看李辉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是我神经太过敏感了吗？ “这间就是婆婆以前的卧室了，不过很久没住过了，自从她生病后这里就一直空着，你先随便看看吧。” 李辉打开了一道深棕色的橡木门，随着木门开启，一股沁人心腑的香气扑面而来，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在春天的原野奔跑时溅起的阵阵花香，清新纯净，暗香浮动。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是婆婆种的兰花，不过已经枯了很久了。” 当李辉打开电灯的瞬，我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什么景象，那画面消失得太快了，来不及看清便不见了。那是什么？总不会又出现错觉了吧？这房子真是说不出的古怪，一切总该有个解释吧。 “李辉……”我站在门口看着早已进入房间的李辉。 “啊？什么事？” “你……不是，你知不知道有关这间房子的事？”我迟疑了，如果问他有没有看到刚才的幻象有点可笑，如果是我的幻觉的话，他又怎么看得到呢？ “关于这间房子？你想知道什么？” 李辉不答反问，深沉的眼神有种能穿透一切的力量，远远超越了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成熟，甚至……让人害怕。 “我只是想了解一点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没什么。”我听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努力别开他的眼睛，扫视着屋中简朴的家具。 “这间宅子是解放前建成的，当时罗家是这里有名的大户，而婆婆就是当年罗家的大小姐，就连这宅子也是用婆婆的名字命名的，叫做‘素心园’。那时的宅子至少有现在的十倍大，仆役成群，门高户深，加上罗老太爷又好客，这里常常是车马如流，门庭若市，家里更是宾客满堂，鸿儒富绅三教九流的人进进出出，当时可以说是罗坪镇的一大风景。”李辉像是回忆般沉声说着，似乎这一切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那双空洞的眼睛望向身边妆台上的一张灰蒙蒙的照片，语气中竟有了些伤感的味道。 “那，后来呢？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后来吗？解放后镇上重新划分了土地，宅子也被分成了几份，剩下的，就这幢旧楼了。”拍了拍照片上的尘土，李辉小心地把它放回原处。 “那后来外婆一直住在这里吗？”我很难想像当时的变故会对年轻的外婆造成多大打击，从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到事事亲力亲为，该是多么大的转变啊。 “是啊，当时的村长为了报答罗老太爷的恩情，好不好？说实话，这里是我外婆的房子，我只是拍张照片，不算过份吧？怎么就不可以了呢？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请你出去，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阻碍我的行动，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我已经没办法再忍下去了，虽然不太喜欢追问别人，但现在他的举动不止是妨碍到我，重要的是他不稳定的情绪随时都会爆发似的，让我觉得很不安全。 沉默了很久，李辉缓缓开口。“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鬼？”我好笑地看着他，“人死了就完全脱离这个世界了，哪有什么鬼啊，都是人们想像出来的，你也信这个啊。” “你听我说，不管你信不信，但这宅子里真的有东西，而且……”李辉有些胆怯地扫了眼房间，“那些魂灵已经害死了几条人命了，一直以来，都是婆婆守着这宅院的，现在她走了，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外婆？”原来外婆坚持要留在这里是为了这个？ “婆婆以前就叮嘱过我，这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乱动，而且一不能进生人，二不能过夜，犹其是女人，更不能一个人呆在这里，不然一定会出事。”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悲哀，他们难道没有想过，只是因为迷信这些，可能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吗？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呀？只是几宗命案恰巧发生在这里就这么紧张，非要跟鬼神扯在一起，不是自己吓自己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怎么可以还这么迷信呢？你知不知道，外婆就是因为这个，不愿意离开这里延误病情的。你想让我相信什么？相信这宅子是鬼魂的驻地？我不想浪费时间，总之，我找我的东西，你愿意在这里我不管你，但请你不要妨碍我。”我已经懒得听他解释什么了，这些毫无意义的解释听了只会让我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可能当他是透明人会更好些。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走的。”一阵歌声响起，李辉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楼梯边接电话。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跟本听不到在说什么。 我没再理他，径自走进屋子，开始翻动屋里大大小小的箱柜。不论如何，还是快点找到那条链子离开这里为妙。 “咦？这是什么？”棕色的皮质封面上系了条金色的丝带，丝带下压了一朵干枯的兰花，看样子像是本记事簿，包得这么漂亮，应该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吧？ 我小心地拿出本子，合上写字台的抽屉。保存得这么好，应该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你找到没有？” 李辉的声音从楼道传来，怎么办？被他看到不知道又会怎么样，可是藏在哪里好呢？背包是来不及了，那…… “罗嘉林？” “啊……啊？什么事？”别紧张啊，被他看出来就完了。 “你在干什么？”李辉不解的眼神落在我脸上，“都找过了吗？三婶叫我们回去呢。” “找过了，找过了，没看见什么。三姨娘啊？那我们走吧，走吧。”我像条鱼一样从他身边溜过，半跑着走下楼梯，留下李辉善后。 正午的阳光如一道温暖的瀑布般倾泻在身上，走出那间屋子，沐浴在阳光下，我真的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从怀中拿出那本记事薄，金色的丝带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刚才情急顺手夹在衣服里了，幸好本子上的装饰还完好无损，我忙摘下背包，把本子塞进包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背上肩包转过身。 “走吧，三婶要等急了。” “哦，好。”还好我动作够快，看来他还没发现。 默默地跟在李辉身后走出院子，我小心地捂着怀中的背包，心中充满期待。太幸运了，不知道这本记事薄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密秘，关于外婆和这所老宅的过去，可能在这里能够找到答案吧，真想快些揭开这个迷底。 “你今晚就走是吧？”李辉边锁门边问道。 “啊？”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提这个问题，我的去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今晚就走是吧？”李辉又重复了一遍，他锁得很慢，像是在等待我的答案。 “这个倒不一定，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那条链子，我想在这儿住两天，顺便看看罗坪的风景，散散心。” “这儿没什么好看的！”李辉紧握着门锁低吼，脸侧的青筋不住跳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他激烈的反应吓了我一跳，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别生气，我不会留在这里太久了，只要事情一办完，我会马上离开的。”我暗捏了把冷汗，李辉看来真的有些不太正常，唯今之计，还是顺些他的意为妙。 “你还是早点走吧，别再呆在这了，这儿不适合你们这些城里人。” 李辉说完径自走开了。我迷茫地看着他微驼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心痛，刚才在楼道里的感觉又出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悸动在心头萦绕不去，我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痛苦还是恐惧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噩梦 回到三姨娘家已经过了中午，李辉送我到门口便匆匆忙忙地走了，三姨娘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地领我进屋，端出一桌饭菜。 “没些个好吃的，先将就一下子吧，吃多点好上路啊。” “三姨娘，我能在这儿借住两天吗？”我摘下肩包放在一旁，坐到饭桌边。 “住……你可是说要住下？”三姨娘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杯子，握着茶壶的手停在半空，茶水流出来洒了一地。“你、你么不是昏头了哟！这个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哪有什么好风景啊，听姨娘的话，吃过饭就回城吧，啊。” “其实我还有些东西要整理，可能要两三天的时间，事情办完了我就走，你放心吧姨娘，我不会乱跑的。”我小心地接过她手中的茶壶，放回原位。 “唉！真是冤孽！我说不过你。不过嘉林啊，我可要先跟你说，这老宅里的东西可不敢乱动啊，你只管找你要的东西，千万别碰不该动的哟。这镇子平静了这多年，不容易哟。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跟你父母交待哦。可要记得我的话啊，听到没？” “我知道了。” 三姨娘刚才反常的情绪让我想起了李辉，他们为什么都对老宅这么恐惧？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好了，你吃饭吧，我去打扫间房出来给你睡。” 一声重重的叹息消失在门帘后，我的情绪也莫名地压抑起来。 勉强扒了几口饭，忍不住从包中拿出那本记事薄。这里面会是什么呢？我小心地拆开本子上的丝带，刚刚翻开封面，一行小字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行整齐有力的小楷，就标在首页的右下角。 “赠爱女素心民国三十七年元月于北平” 素心……素心，好熟的名字，在哪听过呢？ “活在这世上的，都是有罪之人。” 开篇便是这样一段文字，两行苍劲的行书跃然纸上，墨迹竟然光亮如新。有罪之人？记事簿的主人似乎对世人颇有看法，不过细细想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今天是远离北平的日子，父亲说带我和母亲到桃源去，再不留于这片污秽的土地。那是我和母亲一直向往的乐土，不若这里的喧闹，杂乱，山水之间自有一番情趣。不知去往桃源的火车几时开动，我的心已飞去那个地方了。 民国三十七年元月七日于北平” 民国三十七年？该是很久以前的日记了吧，看本子上娟秀的笔体，应该是那个叫素心的女孩子写的。 素心……‘素心园’，罗素心？！ 我猛然间想起了李辉说过的话，“这间宅子是解放前建成的，当时罗家是这里有名的大户，而婆婆就是当年罗家的大小姐，就连这宅子也是用婆婆的名字命名的，叫做‘素心园’。” 李辉所说的婆婆既然是外婆，那么所谓的罗家大小姐就是她吧，这个本子，该不会是外婆的吧？ “不好啦！快来人啊！！” 凌厉的警笛声在平静的午后分外刺耳，一声惊惧得变了调的大喊伴着嘈杂的人声由远而近，充塞了整个耳膜。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我将记事本塞进包中，刚要出去看个究竟，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有人没有？有人在么？” 不待我回答，已经有几个好事的村民闯进院子，站在院中探头探脑地窃窃私语，眼神很是怪异。 “是她！就是她！灾星哦！” “好端端地跑去鬼宅，报应来喽。” “害人害己，做这种事要不得善终的哟。” 我真的有些糊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请问是罗嘉林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 眼前是三个身着警装的男子，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官此刻正面对着我，探究的目光不住地在我身上扫视着。 “对，我就是，有什么事吗？”我坦然地盯着他的眼睛，沉声答道。奇怪，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罗坪镇派出所的郑武，请问罗文秀是你什么人？” “罗文秀？”那是三姨娘的名字，我还记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扶住桌角。“她是我姨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郑武浅棕色的瞳仁直视着我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吐出三个字。 “她死了。” 死了……三姨娘死了？怎么可能，刚才我们还在说话，不过几分钟没见她而已，我不相信！不能相信！！ “你们弄错了吧？怎么可能，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我脑中一片空白，一股透彻心骨的凉意灌。屋子里静得有些可怕，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最后还是我忍不住开了口。 “好了，事情的全部就是这样，我已经都告诉你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了？”我摇了摇头，试图摆脱梦境的阴影，无意中正对上李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她回来了。”李辉梦呓般地喃喃说道。 “谁？谁回来了？” “你走不了了。”李辉定定地看着我，脸色阴沉沉地缓缓说道。“没人逃得掉，没人逃得掉，她来复仇了。” “谁？李辉，你在说什么？” “你想知道是吗？我告诉你吧，‘红草’是不存在的，这个镇子上只有那个期待复仇的女鬼。不管你信不信，三婶是第一个，还会有更多人死掉，包括你。” 李辉说话时的表情简直像个巫师，当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我竟在他眼中看到了隐隐的笑，是我的错觉吗？ “你……你胡说什么啊！李辉，不要说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你听我说……” “好了。”他打断我的话，摆了摆手，站起身。“我该给郑队打电话了。” “李辉，这不是答案，你知道的，是不是？”我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那话又是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自己正经历着什么，而不是坐等一切发生。 空气中渗透着可怕的沉默，李辉的身体僵了下，不动也不出声，我忍不住仰头看向他的脸。一颗泪珠坠落下来，很快地渗入被子，变成一滩歪曲的水渍。 他在哭？为什么要流泪？ “李辉……” “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李辉逃也似地消失在病房门口，我忽然有种淡淡的失落。坐在床上努力回想着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他还是什么也没告诉我，除了那段毫无根据的‘预言’。还会有更多人死掉？他想说什么？还会发生什么无法解释的事呢？我困惑了。 “罗嘉林，罗嘉林？” 我木然地抬头看向床侧，正对上一双浅棕色的瞳仁。是郑武。 “你好，我是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的。”他说着打开笔记本。 “什么？什么情况？”我脑中一片空白，一时竟想不起自己怎么会记得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去叫护士来。” “没事，你说吧。”我想起来了，他是警察，三姨娘死了。 “好吧，你看一下，这个东西是不是你的。”他说着，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件东西，递到我眼前。 棕色的皮质封面上系着金色的丝带，丝带下有朵干枯的兰花，像是本记事簿的样子。是我从老宅中拿出来的那本日记，外婆的日记。 “对，怎么了？” “这个本子不是属于你的吧？” “是我外婆的。” “是这样的，我们在这个本子里发现了罗素心的遗嘱，她在遗嘱中指定了遗产继承人，所以……” “继承人？”外婆指定我做继承人？！ “对，关于罗文秀那件案子，已经证实是自杀了。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通知你办手续的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到到派出所来一趟吧，看来你的状态还是不太好，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郑武把本子交到我手中，拍了拍我的肩膀。 “郑队，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事，你说吧。” “你知道‘红草’吗？那是什么东西？” “你从哪听来的？”郑武的语气中有几分意外。 “你先告诉我你知道不知道？”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浮现的除了意外，还有一丝恐惧。 “唉……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郑武似乎屈服了，重重叹了口气。 “能告诉我吗？”我急急地追问道。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这个是我从爷爷那里听来的，一个只属于罗坪镇的传说。”郑武随手摘下帽子，放到一边，沉声说道。“虽然流传了很久，不过除了镇上的人，很少有外人知道这个故事。据说很久以前，罗坪还是一个小山村。一天，有人在山里发现了一种草，这种草很特别，从叶到根都是鲜红色的，连花朵都是红色的，于是人们就因它特别的颜色叫它‘红草’。后来有一个人找到了红草后吃掉了它，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一直活到了一百五十岁，而且一百五十年后的他还是原来的样貌，于是这件事在人们中间流传开来，后来被县令知道了，县令派了人来到罗坪寻找红草，可是他们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红草的影子。县令知道后大怒，责怪村民戏弄了他，一气之下下令火烧罗坪，以叛逆之名屠杀了全村。红草自此也就失去了消息，再也没人见过。事情过后不久，那个县令得暴病死掉了，侥幸逃脱的村人又回到罗坪，重建了村子，一直发展成了现在的罗坪镇。” “那，从那之后就没人再寻找过红草吗？”我被这个故事迷住了，人们所追求的永恒竟在一颗小小的草中找到了，到底这个传说有几分真实呢？ “当然有很多人曾经试图寻找这种神奇的草了，可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这些人都莫明其妙地死了，有几个侥幸活下来的，也都变得不太正常了。所以镇上的人都视红草做不吉利的东西，说当年吃了红草的人留下了诅咒，所有对红草垂涎的人都会受到他的诅咒。当然了，只是个故事，世界上哪会有这种草呢，不然的话每个人都长生不老，那地球真的要爆炸了。”郑武说罢笑了笑，长长出了口气，在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递到我手中。“好了，我呆的时间也够长的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找我啊，上面有我电话，收好吧。一定要记着办手续的事啊，千万别忘了，再见。” “谢谢你，郑队。”我接过纸片，那是一张警民联系卡，上面有郑武的手机。 “应该的，不用客气。”郑武拿起帽子，扯出一个笑。 “那，再见了。”郑武的笑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我也不自觉地轻松起来。 “再见。” 郑武走了。我越来越糊涂了，那个与红草有关的梦，李辉的奇怪反应，外婆的遗嘱，郑武的故事，还有红草神奇的力量，这一切就像是一部杂乱的电视剧，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我该怎么办？是留在这里继续查下去，还是趁现在什么也没发生赶快离开这里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秘境 接手老宅的手续办得十分顺利，郑武很热心地帮我跑前跑后，所有的手续几乎简单到了只需要签字的程度，省去了不少麻烦。正如李辉那天说的，我真的没办法离开了，因为我决定留在这里，参透老宅的秘密。 罗坪的地理很特别，刚好处于灵峰和秀女峰两座大山中间，左邻悬崖，右近山泉，整个镇上只有一条横穿过镇子的马路，算是镇上的主要交通通道了。这里大多是些旧宅子，有些已经荒废了不知多久，有些已经隐入了丛林中，它们全都保持着初建时的古朴，包括老宅。因为交通不便，所以人们在离罗坪几里外的平原处建起了新镇，新镇自然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与老镇的清静平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处合在一起，拼成了现在的罗坪镇。 现在的老镇，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一切都是因为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黑色阴影，关于老宅的阴影。 因为无人照料房子，所以我仍然住在三姨娘家里，三姨娘的子女都在新镇工作，他们只是草草为她办了丧事，便拿了骨灰回到新镇，他们走时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了我，我也因此得以有个地方安身。 三姨娘的不幸在村人心目中，已经认定了是我的过错。现在除了每天去老宅做些清理的工作，我几乎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村里每个人见到我，都会用那种恐惧的目光远远看着我，已经三天了，我没有搜集到任何与老宅有关的消息。不过还好，郑武和李辉偶尔会过来看看，李辉一改以前的怪异，没再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每次过来只是陪我聊聊天，补给些生活品给我，而郑武则常常来三姨娘家看我，我从他口中也了解了不少罗坪过去发生的事情，只是有关老宅，他却刻意回避着，即使有时我问到了，他也只是含糊带过，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六月了，灵峰和秀女峰开满了鲜红色的不知名的花朵，那诱人的红色漫无边际地飘散着绵延到山我刚才目睹的一切。我想，他会相信吧。 “我……我看到一个影子，红、红色的影子，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你回头的时候它就消失了。李辉，我们走吧，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事情越来越离奇了，我实在地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太脆弱了，这里发生的事已经超过了我的能限之内，我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否则我想我会第一个疯掉！ 李辉像是被针刺到一样跳开了，他双眼张得很大，恐惧地看着我，脸色苍白得可怕，颤抖着退到身后的一棵树下，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我没想到，太快了，不应该会这么快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呆呆地看着自言自语的李辉，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过看来事情比他想像的要严重得多。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鬼地方耗时间？！该死，我要离开这儿，现在，马上！ “你想走吗？太晚了。” “太晚？”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开始了，已经开始了。”李辉看着我，眼中的恐惧慢慢变成了悲伤。“嘉林，我……” “什、什么开始了？” “那个传说，已经阻止不了了。”李辉猛地站起身，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我一时竟忘了要反抗。“走，我们得快点，但愿还来得及。” “去哪？你要带我去哪？”我想挣开他的手，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听着，你不说清楚我哪也不去！原因，我要知道原因！关于你知道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一切！！” 我真的觉得自己要疯掉了，我的决定错了吗？可能留在这里真的是最大的错误。 “快点，我们得快点，边走边说。” 我没有选择，只能跟着他走上那条可怖的小路。我不知道它通到哪里，又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恶梦，开始得太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罗坪镇的传说是源自几百年前，或者更早，谁知道呢，具体年代已经没办法考证了。只知道当时的罗坪还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全村不过二十几户人家，靠耕种几亩薄田维持生计。后来有一年，村人在夜里见到了灵山话啊，怎么可能？“李辉，我刚才……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李辉不解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他只是将双手搭上我的肩膀，脸色有些苍白。我正想询问他的时候，他慢慢转过我的身体，看到眼前的情景，我惊呆了。 一片深沉的黑色如幕布般展现在眼前，这是一瀑刀削般的山崖，正午的阳光射在上面，就像是进入了无底的黑洞，一切都是阴沉沉的，我们此刻正站在崖底。微寒的冷风夹着一阵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灰沉的土地与刚才脚下的美丽红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除了偶尔滑过的风声，这里寂静得可怕。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到这里？”眼前的情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里就像是一片没有生命的死亡之地，无声地向人们发出‘生人勿入’的警示。 “我不知道。是你带我来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带他来的？怎么可能？！ 李辉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上山后，你一直不说话，只是在山上乱走，我叫你你也不应我。我怕你出事，所以就跟着你，然后就走到这个地方了。” 我这是怎么了？脑子竟然一片空白，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事吧？” 李辉的声音就好像远在天外，传进耳朵时已然变了声调。我的脑袋里就像是装上了一台搅拌机，乱糟糟地混成了一团，根本无法思考，也不知从何想起。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两茫茫……” 这个声音，好熟悉，是……我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 我茫然地看着李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问话。是啊，我在说什么？ “我们回去吧，你这样我很担心。” 我看着李辉深沉的眸子，越来越迷惑了。我还能感觉到刚才喉咙震动的感觉，那个声音确实是我发出的，但是为什么呢？我真的要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那又代表什么？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茫茫……” 一阵冰寒的冷风吹过，随风而来的回声拖着冗长的调子，不住地吟唱着那两行怪异的诗句，在这个有如地狱的死亡之地，让人禁不住汗毛直竖。 “你听到了吗？”我的声音颤抖着，带着连自己都能听得出的恐惧。 “听到了。是回声，不用怕的。”李辉将我的肩膀抓得紧紧地，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和恐惧，他现在的想法应该会跟我一样吧。 “我们走吧，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我、我害怕。”天知道我干嘛来这个鬼地方，今天发生的事都太古怪了，我已经快没有勇气承受下一波的怪事了。 “等等，那是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李辉的脸，他微皱着眉头正看向那片黑沉的石壁，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你、你看到什么了？”我不敢回头，因为不知道又会看见些什么，此时的李辉仿佛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我开始依赖起源自他身上的安全感。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循着他的眼神看去，那片深沉的黑色巨幕的东南角果然有暗暗的微光。那会是什么？ “我们过去看看吧。” “什么？！”天啊！这家伙疯了不成？“我不去！我们回去吧，李辉，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已经到这里了，看看又有什么关系？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李辉说着，握住我的手，我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别怕，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就清楚了。” 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笨了，我竟然会跟着他走入这片散发着呛人气味的死亡之地。周围的土地就像是被焚烧过的灰烬，厚厚地铺展开来。这里很平坦，没有任何花草的踪影，充斥视线的，除了灰色，还是灰色，一直延伸到绝壁的底端。 我小心地踏着他的脚印，朝着那星昏暗的闪光走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幻影 越是接近崖壁，心跳就越快，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等待处决的犯人，随时都会葬送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cmfu.发布“李辉，如果我们死在这儿怎么办？” .cmfu.发布“我会和你在一起。”李辉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cmfu.发布李辉的话给了我些许勇气，是啊，我不是孤单一个人，或者这些天困扰我的迷题就此解开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刚才的恐惧淡了许多，我鼓起勇气，跟着他走入崖壁的阴影。 .cmfu.发布慢慢地，我们终于靠近了那道微光的源头。那是一根奇特的柱子，大概一米左右，方形的柱身挺拔地伫立着，与周遭的景物不同的是，它竟然是白色的。耀眼的雪白折射着阳光，在这样的环境中竟有种怪异的和谐。 .cmfu.发布“这是什么东西？”刚才我们看到的光应该就是它发出的吧，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它有什么寓意吗？ .cmfu.发布“不知道，看看再说。”李辉小心地走近石柱，由上到下打量着它。 .cmfu.发布表面上看不出这根石柱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它就像昨天刚刚钉在这里一样，干净得有些不可思议。柱子四面平整得如同刀削，看不出工具的痕迹，它似乎是从土中“长”出来一样，牢牢地竖立在那里。 .cmfu.发布忽然，一道闪光阻了下我的视线，我下意识地别开眼睛，转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好像看到了石柱边有什么东西，我赶忙转回头，凑近刚才看到东西的地方。 .cmfu.发布暗灰色的土地上，一星红光幽幽地闪烁着，它就像只血红的眼睛，迎着阳光静静地看着我。 .cmfu.发布我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恐惧，走近那只嵌在地上的红色‘眼睛’。仔细观看过后，我才发现，那只是块红色的玻璃，美丽得就像红色的冰晶，不住地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出于女孩子的本能，我慢慢拂去它周围的沙土，很快地，它惊人的样貌呈现在我眼前。 .cmfu.发布精美的项坠就这样躺在沙土之中，不知道它被埋藏了多久，看起来却像是昨天被人遗忘在这里一样。雕刻细致的云状纹饰簇拥着剔透闪烁的红色宝石，几颗漂亮的淡蓝色水晶镶嵌在周围的银色云饰中，放射出惑人的魅力。我被它的美吸引住了，是什么人做出了这么漂亮的坠子？它又怎么会被埋没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cmfu.发布“你在看什么？” .cmfu.发布“李辉，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我的声音兴奋得有些颤抖，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这样的东西，它太美了。 .cmfu.发布“你、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李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可怕，他恐惧的双眼紧盯着我，像是看到怪物似的后退了一大步。 .cmfu.发布“我手上？我什么也没……” .cmfu.发布天啊！！这怎么可能…… .cmfu.发布我刚要斥责李辉的疯言疯语，却愕然发现手心中的红色。是的，是那枚项坠，它此刻正躺在我手中，炫耀似的闪动着红色的光芒。 .cmfu.发布“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 .cmfu.发布我明明只是蹲在地上看着它的，它什么时候跳到我手中的？! .cmfu.发布“嘉林，你不该来这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儿。”李辉死死盯住我手中的项坠，不住地摇头，慢慢向崖壁倒退。我从没见过他眼中那样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恐惧，就像是看到死亡临近时无能为力的表情。 .cmfu.发布死亡，我被自己的比喻吓了一跳，忍不住看着手中的那片血红。它真的很美，长宽不过两三厘米，沉沉地压在手心，冰凉之感透过肌肤似乎能通达心底…… .cmfu.发布“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荒草泣血苦无泪，相思难解恨无常。” .cmfu.发布温柔清缓的女声像一阵微风般从耳边滑过，带着淡淡的体香，吟唱着古老的诗句。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因为我能感觉得到‘她’就在我身边，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 .cmfu.发布红色的雾气慢慢凝聚在手心，隐隐能看到一个人影，忧郁的眸子像布满繁星的夜空，闪烁着动人的光彩。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那双充满忧郁的眼睛仿佛就在我脑子里，带着淡淡的忧伤，默默地看着我。 .cmfu.发布“不！” .cmfu.发布手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我转过头，看到了李辉慌乱的脸。 .cmfu.发布“嘉林，你醒醒！醒醒！跟我说话！说话啊！” .cmfu.发布我避过他焦急的脸，看向自己的双手，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道红色的掌印。 .cmfu.发布“项坠呢？” .cmfu.发布“什……什么？” .cmfu.发布我看着李辉，我想我此时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因为我看到他在颤抖。“项坠呢？” .cmfu.发布“在……在那儿。” .cmfu.发布是的，我看到了，它就在我眼前的土地上，雾气不见了，只留下闪动的红色光芒。 .cmfu.发布忽然，一阵巨痛从颈部传来，我只觉得一阵晕眩，便沉入一片黑暗。 .cmfu.发布寂静。 .cmfu.发布无边的寂静和黑暗像潮水般从四面涌来，是那个噩梦吗？不，又不像，这种感觉很温暖，如同回到母腹中一般平和。 .cmfu.发布“活在这世上的，都是有罪之人。” .cmfu.发布耀眼的白色光圈像流动的闪电，瞬间飞到眼前，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身体，黑暗之中，又看到了那双眼睛，她忧郁的美丽附在那枚红色的坠子上，慢慢飘远…… .cmfu.发布“唔……” .cmfu.发布脑袋昏沉沉地，颈上的疼痛让我清醒了些。模糊中只看到暗褐色的屋梁，耳边传来李辉的声音。 .cmfu.发布“是，我知道，没事的，您放心好了。好，好，嗯，知道了。再见。” .cmfu.发布“李辉……”李辉不知道在和谁通电话，天，头好晕啊，发生什么事了？ .cmfu.发布“你醒了？我好像下手太重了，对不起。”李辉坐到我身边，歉疚地说道。 .cmfu.发布“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是三姨娘家？我怎么会在这里？ .cmfu.发布“听着，嘉林。你找到的项坠对你没有好处，你必须处理掉它。” .cmfu.发布“为什么？”手中一股凉意传来，我抬起有些麻木的右手，幽暗的红色凝结在手中反射着淡淡的光泽。它怎么会在我手里？感觉好熟悉啊，这枚坠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cmfu.发布“它杀了婆婆。” .cmfu.发布“你说什么？！”外婆是被它杀死的？！我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cmfu.发布“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李辉叹了口气，深遂的眼睛看向窗外。“其实整件事，是超出你所能想像的范围的。” .cmfu.发布“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我想知道，李辉，你告诉我啊。”我抓住李辉的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不知道的事情，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那些超出我想像范围的又是什么？ .cmfu.发布“你知不知道这坠子的来历？” .cmfu.发布“不知道，可是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它似的。”我小心地抚摸着它光滑的表面，这小东西真的有那么大魔力吗？ .cmfu.发布“还记得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吗？” .cmfu.发布“照片……”对了！它的样子跟外婆留给我的那张照片真的好像！ .cmfu.发布我忙从口袋里翻出皮夹，那张照片如同幽灵般飘舞着落在床上。微黄的相纸上，那条做工精美的链子，雕刻细致的云状纹饰，剔透闪烁的宝石，云饰中漂亮的晶体，除了没有颜色，活脱脱就是我手中的那枚项坠！ .cmfu.发布“是真的……”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让我有些气愤，我看向李辉，他深沉的眼睛正看着我。“原来你早就知道。” .cmfu.发布“别那看着我，事情如果没有发生，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你。”李辉眼中一片坦然，好像我的质问成了多余的。 .cmfu.发布“那是不是现在可以说了？”我依然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能相信他多少。 .cmfu.发布“罗坪真正的恐怖传说并不是‘红草’，而是‘红影’。”李辉没理会我的冰冷语气，缓缓说道。“那是镇里的老一辈人亲历的恐惧，也是整个罗坪的恐惧。” .cmfu.发布“什么‘红影’？”这个被称为罗坪镇的恐惧的东西，会是什么？鬼魂？ .cmfu.发布“一个鬼魂。”果然，在我想到的同时，李辉的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一个以杀人为乐的鬼魂。” .cmfu.发布房间里阴沉沉地，窗外的光亮射在李辉没有表情的脸上，漫着一层光晕。我忽然有些害怕，他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苍白得几乎没有生气。 .cmfu.发布手机的铃声适时响起，李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那似乎是个很重要的电话，他只说了句‘等等’就走出房间。 .cmfu.发布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暗暗松了口气，心脏莫名地狂跳起来。抚住胸口，忽然想起了那个梦，‘活在这世上的，都是有罪之人。’，这句话我曾在那本日记上见过，或者，我能在那里找到些线索。 .cmfu.发布“我得走了，改天再告诉你吧。”李辉站在门口，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cmfu.发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cmfu.发布“又有人死了。” .cmfu.发布我被这五个字震住了，他说话时的口气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那双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好像这一切都该归罪于我似的。 .cmfu.发布“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cmfu.发布“刚才有人在村外的水塘边发现的，刚刚断气。” .cmfu.发布“我跟你一起去。”事情越来越严重了，我不能就这么坐在这里等了。 .cmfu.发布“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李辉淡淡地看着我，缓缓说道。“那不是你想像中的尸体。” .cmfu.发布不是我想像中的尸体？会是什么样？脑子里很快划过从恐怖片中看到的场景，那些让人作呕的可怕情节的确让人‘印象深刻’，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不能怯懦。 .cmfu.发布“我要去。”我知道这不是明智之举，可是亲历过后才能体会乡人的恐惧吧。 .cmfu.发布李辉看了我很久，像是在考虑什么，好不容易才开口。“走吧。” .cmfu.发布很快地我们便走到了村外的水塘边，水塘在村子北面大概四五百米的山脚下，水面不过二三十坪见方，平静的水面浮着层绿色的泡沫，有股酸腐的怪味。远远就看到几十个村民围在水塘边议论纷纷，看到我们出现，他们似乎都很吃惊，很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cmfu.发布“你站在一边看就好了，不要说话，也不要碰任何东西。”李辉在我耳边轻声叮嘱了声，快步走向塘边，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穿过人群。 .cmfu.发布天啊！ .cmfu.发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忙捂住嘴巴逃出人群。 .cmfu.发布那不是人！绝对不是！ .cmfu.发布呕出胃里最后一点物事，我扶着一株小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我还活着，真是庆幸。 .cmfu.发布我刚才看到了，李辉说得没错，这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但那不是尸体，或者说跟本称不上是一具尸体！ .cmfu.发布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那滩摊在水塘边的烂肉跟本称不上人形，它就像从绞肉机中脱出的肉馅，除了那颗脸上充满恐惧的头颅，根本无法想像那曾是一个和我一个一样四肢健全的人类！ .cmfu.发布“我说过让你不要来的。”李辉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走到我身边。 .cmfu.发布“我想我还没准备好，别说了，好吗？”我努力克制住呕吐的感觉，天，我不想再回忆那一幕了。 .cmfu.发布“现在你知道人们为什么那么恐惧了吧，这就是原因。” .cmfu.发布“他……怎么会变成……那样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可以把一个人变成那么恐怖的尸体。 .cmfu.发布“你会知道的，走吧。” .cmfu.发布“去哪？”我看了眼水塘，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散去了，只留下一滩血红。 .cmfu.发布“你需要休息。” .cmfu.发布是啊，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但我宁愿它是个马上可以醒来的恶梦。 .cmfu.发布“对了，报警了吗？怎么郑队他们还没有来？” .cmfu.发布“一切都处理好了。你脸色很差，快点回去吧，睡一觉就没事了。”李辉拍拍我的肩膀道。 .cmfu.发布“谢谢你，我好多了。” .cmfu.发布“走吧。” .cmfu.发布一种被人窥视感觉，忽然间，我觉得这里好象有人在看着我。那种奇怪的感觉来自水塘，是的，没错，就是那个方向。但是，这怎么可能？刚才我明明看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呀，除了我和李辉，这里不应该还有人在的…… .cmfu.发布“红草……你想要红草吗……红草……” .cmfu.发布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被人扼住了喉咙，带着‘咯咯’的声响，嘲笑般重复着那几个致命的字眼。 .cmfu.发布红草，又是红草。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脑中一片空白，头早已经不听使唤了，只能任由它一点一点转向水塘的方向。 .cmfu.发布不！是那具尸体！它在向我笑，狠狠的嘲笑！沾满血液的头颅从地面缓缓升起，粘着点点血肉，扯出一道道粘稠的血丝，它歪扭在一边的嘴带着恶意的笑，像在念某种咒语般不住重复着那句话，只剩空洞的眼睛流出两行青白色的脑浆，慢慢滑入镂空的两腮…… .cmfu.发布“不……别、别过来……救命……救命！” .cmfu.发布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逃！我只想到这个字，不管到哪里都好，我要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cmfu.发布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我只看到脚下的山路，它那么长，一定能带我走出这片可怖的山地。我不能思考，只想逃跑。 .cmfu.发布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在一个又一个梦中醒来，却又不记得梦境的内容。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看到了郑武。 .cmfu.发布“是你？”我有点头晕，眼前的影像有点模糊，头好疼。“我睡了多久了？” .cmfu.发布“一天一夜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你就醒了。”郑武笑了下，把手中的本子放在一边。 .cmfu.发布“一天一夜？不会吧？”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清醒不少，看清了周围的物事才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医院，是在三姨娘家里。 .cmfu.发布“听说你到案发现场去了，不知道怎么就跑走了，后来有人发现你昏倒在门口，就送你回来了。”郑武说着，翻出了手机摆到我眼前。“已经十八号了，有手机为证。” .cmfu.发布十八号了吗？记得来这里时是四月十三号吧，感觉好象过了很久似的，这五天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吗？ .cmfu.发布“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cmfu.发布“刚到一会儿，来调查那件案子，顺便看看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cmfu.发布“没什么，就是有点头疼。对了，水塘那件案子怎么样了？破了吗？有没有找到凶手？” .cmfu.发布“还没有，现场被破坏得不轻，又没有目击证人，暂时我们也没有头绪，弄不好又是件死案了。”郑武说着拿起本子，翻了几下，淡棕色的瞳仁直视着我的眼睛。“案发那天你为什么会去水塘？” .cmfu.发布“那天？听说发生了命案，我就跟着李辉到了水塘。后来，我看见……一个怪物。”是的，怪物。一时间，昨天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那个狞笑着的头颅，那具可怕的尸体…… .cmfu.发布“怎么了？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什么怪物啊？你看到什么了？”郑武一下捏住我的肩膀，紧张地看着我。 .cmfu.发布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郑武的提问，告诉他我所看到的？他会怎么想？也许会以为我疯了吧。 .cmfu.发布“我没事，可能从来没看到过那样的场面吧，吓着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勉强扯出一个笑，不过那笑看起来可能比哭还难看。 .cmfu.发布“是吗？那，能说说那天的情况吗？”郑武有些尴尬地放开了手，坐回原位。“你看到了什么？” .cmfu.发布“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看到那么恐怖的尸体罢了。那天我只是想去凑凑热闹，没想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太有限了。” .cmfu.发布“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在现场吗？” .cmfu.发布“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赶到那看热闹了，说实话，我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况了。”那种情况下，逃命都来不及了，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啊。 .cmfu.发布郑武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手指不住地敲击着本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有几秒钟，我觉得他很像李辉，那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无奈，像是沉入了时间的逆流，带着淡淡的忧伤。 .cmfu.发布“你……和李辉认识？” .cmfu.发布“他么？”郑武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僵硬，“也算是吧。” .cmfu.发布“你们，不是很熟吗？”我迷惑了，看到郑武的反应，好像不太想提起李辉似的，是我想太多了吗？ .cmfu.发布“也算不上熟，认识罢了。”说着，郑武看了眼手机，歉意地笑笑。“不早了，我该走了，所里还有很多事呢，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cmfu.发布“哦，好，再见。” .cmfu.发布目送郑武走出门口，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郑武为什么不愿谈起李辉？ .cmfu.发布“主人，主人，来电话了。主人，主人，来电话了……” .cmfu.发布调皮的童声从床沿上传来，打乱了我的思绪，是我的手机。 .cmfu.发布“喂？” .cmfu.发布“罗嘉林？”电话那边的声音很熟悉，是李辉。 .cmfu.发布“太好了，你醒了啊，我现在在镇上，你要不要买什么东西？我顺便帮你带过去。” .cmfu.发布“这个啊，这里东西挺全的，没什么要带的，谢谢你。” .cmfu.发布“那好，我办完事过去看你，就这样，再见。” .cmfu.发布“再见。” .cmfu.发布红色，挂掉电话的一瞬间，眼角闪过一抹怪异的红色，我确定那不是我的错觉，我真的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影子。 .cmfu.发布“谁？有人在吗？出来！出来！” .cmfu.发布没有回应，屋子里静得可怕，我找不到任何与红色有关的东西，除了……项坠？！ .cmfu.发布对，这个地方找不出那种颜色的东西，除了它！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它时看到的那个幻影，那团红色雾气中的眼睛，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cmfu.发布很快地，我找遍了整个屋子，但并没有找到那枚项坠，它和那本日记都不见了，它们就像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cmfu.发布它们跑到哪去了？翻了大半天一无所获，竟然有点头晕，我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一地狼籍，我忍不住笑自己太过紧张了，这一连串惊吓过来，倒也算是终生难忘的经历了，也许有些东西越是想找到才越是看不到吧。 .cmfu.发布细想一下事情的始末，好像自己一直活在梦中似的，从到罗坪那一刻起就走入了一个怪异的梦境。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正常的，为什么有些东西只有我看得到呢？ .cmfu.发布窗外已近黄昏了，饿了许久的肚子终于提起了抗议，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 .cmfu.发布烧饭的锅灶都在院子里，因为没有了煤气，我只能忍着晕眩走到院中。 .cmfu.发布眼前是一片红色的海洋，血色的晚霞贴在渐渐转为灰色的天空，天边红色的霞光映在两座山峰的花海上，激起一波波细碎的浪花，飞舞着坠入山间，好美。 .cmfu.发布“血！血啊！她回来了！回来报仇了！血海啊，血啊！血！血海……” .cmfu.发布苍老的声音来自院外，夹杂着混乱的人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cmfu.发布“抓住她啊！别给她跑掉！” .cmfu.发布“哎，这个疯婆娘，怎么又给她跑出来了？” .cmfu.发布“别胡说了！快点把她带回去吧，别给她在这个地方胡说了，像什么样子哦！” .cmfu.发布“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血海！罗坪就要变成血海了！谁都逃不掉！你们谁都逃不掉！放开我！” .cmfu.发布打开院门就看到一幕闹剧，五六个中年人围着个衣不遮体的老太婆，她身体瘦得可怕，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加上那头脏乱的头发，不人不鬼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虽然几个人东拦西截，却总是捉不住她半片衣角，局面一时有些混乱。 .cmfu.发布忽然，她直直地看着我，停顿了几秒，猛地向我冲了过来。 .cmfu.发布“大……大小姐……大小姐！” .cmfu.发布人们很及时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像没有感觉似的，拼了命地挣扎着。我吓得屏住了呼吸，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cmfu.发布“你回来了，哈哈哈，你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cmfu.发布“哎！你还站着做啥咧！快进去啊！” .cmfu.发布我来不及多想，忙关上大门，拧紧了门栓。天啊，这镇上的人都不正常！ .cmfu.发布“大小姐！！大小姐！你别走！别走啊，我等着你！我等着你！” .cmfu.发布‘咚咚咚……’ .cmfu.发布每一下扣动门板的声音都像打在心上，看着颤动的门板，我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cmfu.发布“哎，小姑娘，你一个女娃儿家，么再住这个鬼地方了，出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的，快回城去吧，听到没？”敲门声停住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隔着门板传来。 .cmfu.发布“伯祥！走了，别讲啦！” .cmfu.发布“哦，知道啦！” .cmfu.发布门外渐渐安静了下来，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那个叫伯祥的人是在警告我吗？也许我该听他的劝告。 .cmfu.发布晨光轻柔地洒在老宅斑驳的墙面上，我竟然会有些舍不得离开它。 .cmfu.发布这五天的经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许是对这里不太适应吧，才会看到那么多幻觉，已经够了，我想我不会找到答案的。 .cmfu.发布外婆，我已经完成你要我做的事了，虽然不知道那枚项坠现在在哪里，但是我曾经看到过它，触摸过它，感受过它的奇异，我想这也算是对你有所交代了。请你原谅我，我要走了，如果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cmfu.发布再见了，外婆。再见了，罗坪。 .cmfu.发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意外 离开罗坪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我努力想忘记它，却怎么也无法把它从记忆中抹去。 值得庆幸的是，回来后再没看到那个幻影，它也没再搅入我的梦境。可能它只存在于罗坪吧，只要不去沾染那片土地，就不会再看到它。 “罗小姐，罗小姐？你的照片已经洗好了，不过……有点问题，还是请你看一下吧。”身着黄色工作服的女孩有些尴尬地笑笑，递过一打洗好的照片。 “哦好，麻烦你了。” 接过店员手中厚厚的一叠照片，我赶忙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回来后电脑一直都没办法用，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些照片呢，不知道里面会记录些什么。 黑色、黑色、黑色，还是黑色！ “怎么回事？影象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刚刚想要质问店员原因，一点腥红出现在其中一张照片中，我怔住了。 看来我错了，事情还没有完，这三天不过是段间隙而已，它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些照片洗出来全都是这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机子里的照片全都不见了，罗小姐，真是对不起，你看……” “你把相机还我吧，算了。这些照片我可以带走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没问题。”店员有些意外，赶忙把相机交到我手中。“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苦笑着向她点点头，拿着那叠黑色的照片离开冲印店。 四月底了，又一轮雨季到了。 不知不觉，阴霾的天空开始飘起雨来，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今天街上的人少得可怜，可能只有我一个会这么闲吧。 离答辩还有一段日子，论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反而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因为母亲很早就走了，所以一直以来，家里只有我和父亲。父亲工作很忙，常常不在家，那个一百几十坪的空间通常就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不是前些天老爸出差去了国外，我也不会解放得这么彻底，到哪都是一个人，家里怪闷的，出来了又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地铁站里有些阴沉沉地，随着地铁来去，不时吹过一阵阴冷的风。我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想静静地呆一会。 若大的地铁站里人来人往，看着从身边经过行色匆匆的人群，我有些迷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我的方向又在哪里？ “罗嘉林？” 不会……这么巧吧？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竟然会是…… “郑武？你怎么会在这儿？”能在这里遇到郑武，我真的很开心，就像是遇到了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觉得特别亲切。今天他没有穿警装，难得看到他穿得休闲，竟然有些认不出了。蓝色的运动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一点都没了我印象中的严肃。可是，他不是在罗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看个老同学，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你。你可真行啊，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也不打个招呼。怎么了？在这儿发什么愁呢？” “没什么，只不过是无聊，所以在这儿坐一会。”我笑了笑，让出半条凳子给他。“你最近怎么样？罗坪……那里还好吗？” “不好。”说到罗坪，郑武脸上顿时没了笑容，淡棕色的瞳仁中多了一抹忧郁。“你走之后，又发生了一起命案，现在整个罗坪人心惶惶，老镇上几乎没有人再敢住了。我们找不到线索，事情就这么拖着，却没人能解开这个迷。” “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算了，不说这个。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快离开罗坪？”郑武无奈地笑笑，转头看着我问道。 “这个啊，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待在那个地方有点闷，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所以就回来了。”我不能告诉郑武原因，因为我真的怕了。 “是吗？”郑武似乎有点失望，不住地搓着手。“其实，今天来本来就想去看看你的，既然遇到了，我也就不用到处跑了。” “啊？看我？”好意外啊，郑武竟然说来看我。 “是啊，有点东西要交给你。因为你走了的原故，一直放在我这里，这次来，也是想把它还给你。” “什么啊？”我会有什么东西在他那啊？ “喏，还给你。” 郑武说着打开背包，从包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交到我手中，静静地看着我，那感觉就像是在移交了某种责任，而我却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这是什么？”我看着手中的袋子，心跳突然加快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看了就知道了。”郑武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眼神让人受不了。 “你不说我是不会打开的。”我别开他的眼睛，把纸袋放到长凳上。 “这个，你看了就知道了。我的责任只是把它交到你手里，至于你怎么处置它，我就管不着了。”郑武说着，拉上了背包重又背在肩上。 “为什么？”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保重吧，有事打电话。”不等我说话，郑武站起身，很快地消失在人群中。 我茫然地望着凳子上的纸袋发怔，郑武好像是专程送这个东西过来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我会心慌意乱呢？ 抄起纸袋，我逃也似地离开地铁站。罗坪，罗坪，我想忘记那个地方！ 要拆吗？ 对着放在茶几上的袋子已经快十分钟了，我还是提不起勇气打开它。不是不要再和罗坪扯上关系了吗？再看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主人，主人，来电话了。主人，主人，来电话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我被它吓了一跳，忙从包中拿出电话。屏幕上显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会是谁呢 “喂？” “啊，嘉林？” “李辉？”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怎么会，不，我是说你怎么想起打电话来了？” “哦，好久……没见，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我能想像电话那边的李辉是什么表情，一定又脸红了。 “呵，谢谢你还记得我。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还……行吧。对了，这两天你有没有看到郑武啊？他说去找你，去了没有？” “我……刚刚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来找我了？”他们在搞什么啊，李辉怎么会知道郑武今天来找我的？ “我听郑武说你的一本日记在他那儿，他想送还给你，没想到你回家去了，昨天还听他说要去找你呢，没想到今天你们已经见面了。你别误会他啊，他只是拿错了本子，所以……” 日记？！ 李辉后来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项认知，那本日记又回来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茶几，那纸袋平静地躺在玻璃台面上，隔着那层黄褐色的纸，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忧郁的目光。 “喂？喂！嘉林？听见吗？喂？”李辉焦急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我几乎忘了正在和他通话。 “啊，听到，怎么了？”我从袋子上别开目光，转头望向窗外。这不是真的，一切都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你还好吧？怎么声音这么奇怪？” “我有吗？”是啊，我的声音在颤抖，无法控制地颤抖。“没事，你放心好了。你……知不知道，我的那本日记怎么会跑到郑武手里的？” “听他说是上次去看你时，不小心带回去的，他发现后去找你，可你已经走了。” “是吗。李辉，你跟郑武认识多久了？”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于他的话，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你想知道什么？” “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很想了解郑武，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郑武啊，其实他……怎么说呢，是一个很努力，很认真的人。从小到大，不论做什么事，他都会全力以赴，一定要成功才肯罢手。这方面我就不行了，所以我一直很佩服他这一点。” “看来你们感情真的很好啊。”我忽然想到了郑武说到李辉时的表情，看来李辉并没意识到这些。 “是啊，他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罗坪的案子，他也不会变得这么厉害。”李辉轻叹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落寞。 “他变了？”窗外鲜红的杜鹃随着晚风摇动着，散落的花瓣飘舞着坠去，我又想起了那天看到的花海，那真的只是幻觉吗？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的，你来之前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案子，他拼了命似地去查，却什么也没查到。从那之后，他就变了，总是闷在新镇的家里不出来，就那么过了一年。其实，他这个人很好相处的，除了性子怪些，人还是很可靠的。” 李辉说得诚恳，我也不好再追问些什么。也许真的是我太敏感了，郑武的举动只是个误会吧。 “我明白，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我一直很想知道，三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三……三婶她……”李辉顿了顿，沉默了好一会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怎么了？你快说呀，别吞吞吐吐的。” “她……哎，我跟你实说了吧，三婶是被人割了舌头，砍了双手死的，尸体被扔在粪池边，浑身都是伤，都没人形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残忍？”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别人？不管有怎样的仇恨，也不致于下此毒手啊。 “我告诉你了，希望你忘了它，这样的案子在罗坪太多了，几十年来不知道发生过多少起，既然你离开了，就不要再回……” “嘀――――” 刺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我忙从耳边移开了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已结束，看样子是信号断了。我忙从已接来电中找出他打过来的号码，试了几次，却怎么也打不通。 唉，山区的信号果然是太差了，算了吧。 放下手机，我直视着纸袋发怔。要这么逃避吗？我在逃避什么？ 袋中没有日记，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复印纸，，我小心地将它从袋子中拿了出来，放到台面上。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袋子底部掉了出来，‘噗’地一声跌落在沙发上。 那是一个暗棕色的木盒子，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的，不过看样子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它的表面十分平滑，泛着一层暗哑的光亮，可能是经常磨擦的原故，四角已经变得十分圆润，正方形的盒身不过三四厘米的高度，拿在手上感觉沉甸甸地。盒盖上雕了几行模糊的字迹，因为时间久了的原故，差不多被磨平了，分辨不出写的是什么，盒子的一侧有个梅花样的小小铜扣，黑黄的颜色带着几缕淡淡的绿色铜锈，做工很是精致。 这些不是我的东西，李辉说郑武要送还日记给我，是不是他弄错了？ “叮叮叮咚叮，叮叮咚叮……” ‘兰花草’的铃音在屋子里回荡着，我忙放下手中的木盒，抓起沙发边的电话。 “喂？” “喂，嘉林啊，我是爸爸。” “爸爸？”说实话，接到他的电话倒真是意外，他平时出差从来不打电话回家的。 “对。嘉林，我电脑桌上有一份文件，在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你看看在不在，有的话帮我传真过来，就用这个号码，好吧？” “哦，好。就是这些啊？”我有点失望，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嗯，没什么事了。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 果然，他跟本不知道我去了罗坪。今天是父亲出门后打回来的第一个电话，却是为了这个，我真的觉得心里很难过。 “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收线了。” “好，再见。” “再见。” 胡乱抹了把脸，我有些气愤地把听筒摔到机子上。文件，文件，难道对于我，连一声问候都这么吝啬吗？ 我已经很久没进过父亲的卧室了。屋子里很整洁，父亲一贯如此，每次他出门，都会把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条。 电脑桌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一体的黑色，除了桌上的文件夹。 我拿了文件夹刚要离开，一个白色信封从文件夹里滑了出来。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纯白色信封，躺在橡木地板上十分醒目。我拾了起来，拿在手里并没什么重量，封口是敞开的，信封上没有地址，也没有写收信人。我很少过问有关父亲的事，从没见他写过信，是写给谁的呢？ 拔了那个号码，听到提示音后，我把文件放入了传真机。 看看那封没有署名的信，我随手把它丢到了茶几上，信封飘忽着打在木盒上，一下钻入盒底。 不会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不是开玩笑！那个信封……好奇怪。 小心地碰了碰它，确信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又拿起了这个奇怪的信封。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打开来看，我认得出，那是父亲的笔迹。 雪薇： 不知道你在那个世界过得好不好，我很想念你，越来越想你。 妈走了，我想你已经在那里看到她老人家了吧。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她，请代我说声报歉。今天下午刚刚举行完丧礼，我帮她老人家找到了一处风景很美的墓地，有山水相伴，我想她不会再那么寂寞了。 遵照你的嘱托，我一直让我们的女儿留在这个城市，远离着罗坪。约定的日子已经到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想她已经不会再有事了，她已经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你一定会想见她的。如果那时候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有多好啊，生活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枯索无味。看我，又发牢骚了，对不起。 明天我就要走了，暂时离开这里，去澳大利亚，我会想着你，保佑我们的女儿。 罗文轩于三月十六日夜 父亲爱着母亲，我一直不知道，他只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是我误解他了。擦干脸上的泪水，我小心地把信塞回信封，也许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我吧，关于母亲，关于罗坪。 远离罗坪，为什么要我远离罗坪？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与罗坪有关吗？ 一个个疑问像巨石般压在胸口，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如果这样看来，这次罗坪之行并没那么单纯，那么谁知道事情的始末？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也许，也许我能找个人问问清楚。 我想到了张叶，他是父亲最好的朋友，过去发生的事或者他会知道。 看看窗外黑沉的天色，我放弃了马上去张叔叔家的念头。明天吧，这个迷题留到明天再解吧。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了，我想休息，好好休息一晚。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怪谈 “知道吗？灵山啊。”张倩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搂着我走进客厅。 .ygod！”张倩夸张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收拾起身边的文件。 .fu.发布我看着手中那些惨怪的图片，胃中不禁一阵翻腾，真的想不到，郑武老远送来的，竟是这些东西，这应该是内部文件吧，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cmfu.发布“哎，看归看，你别吐在这里啊。奇怪，你那个朋友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文件给你呢？” .cmfu.发布我没理会她的调侃，仔细看着手中的文件。这些文件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了，复印出的边角早已残破不堪，印在纸上像是一圈墨水勾勒出的黑色花边，乍看之下更像是一幅幅文字的遗像。唉，我怎么又想到这些了，算了，还是看看它到底记录了些什么吧 .cmfu.发布一九六八年五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二十七日。 .cmfu.发布“这……不会吧……” .cmfu.发布一连七天，六八年五月竟然接连发生了七起命案！罗坪镇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 .cmfu.发布死者姓名：李东，男，三十一岁，s省t市罗坪镇人 .cmfu.发布死亡时间：一九六八年五月二十一日早七时 .cmfu.发布死亡地点：罗坪镇东村口 .cmfu.发布死因：不详 .cmfu.发布附注：死者全身高度腐烂，颈骨、锁骨、腰骨、胫骨多处粉碎性骨折。 .cmfu.发布死者姓名：程文斌，男，二十岁，s省t市罗坪镇人 .cmfu.发布死亡时间：一九六八年五月二十二日早八时 .cmfu.发布死亡地点：罗坪镇东村口 .cmfu.发布死因：不详 .cmfu.发布附注：死者双臂缺失，双腿股骨碎裂，面部皮肤轻度腐烂。 .cmfu.发布死者姓名：张健，男，三十二岁，s省t市罗坪镇人 .cmfu.发布死亡时间：一九六八年五月二十三日早七时 .cmfu.发布死亡地点：罗坪镇东村口 .cmfu.发布死因：不详 .cmfu.发布附注：死者全身皮肤溃烂，双腿缺失。 .cmfu.发布…… .cmfu.发布验尸报告上的七具尸体被描述得触目惊心，全是罗坪镇的村民，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什么人会这么残忍？用这些可怕的方法致人死地？ .cmfu.发布“哇，发案日期都是上个星期，天呐！那时候你不是正在罗坪吗？” .cmfu.发布“上个星期？”提到尸体，我又想起了那天那场可怕的恶梦，不成人形的尸体，恐怖的怪异笑脸…… .cmfu.发布“小林子，小林子，哎，你怎么了？” .cmfu.发布“啊，啊，没事。怎么了？”看到张倩的脸，我的心脏一下子僵住了，继而跳得越来越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cmfu.发布我害怕，不，是恐惧。由心底生出的恐惧，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几乎不能呼吸。 .cmfu.发布“还没事？你的脸都快成白纸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看这些东西吓到了？”张倩说着从我手中拿走了那些资料，我已经不能动弹，只能看着她。“别看了，这种东西不适合你，没事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只当是看小说好了。” .cmfu.发布“不是的，不是小说。”我看着张倩有些惊讶的脸，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是小说，是真的，真的。” .cmfu.发布“小林子……你说什么呢？哎……” .cmfu.发布“小倩，我们走吧，离开这儿。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这里……不对劲，我们走吧，好不好？”我想我真的要疯了，这里不再是我的家，更像是一个魔窟！ .cmfu.发布“小林……”张倩略带怜悯的眼神慢慢从我脸上向身后移动，眼中的怜悯很快转变成了惊恐，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cmfu.发布“小倩，小倩你别吓我啊，怎么了？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我不敢回头，看着她渐渐苍白的脸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cmfu.发布张倩没有回答，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身后，右手颤抖着慢慢举到我眼前，移到我的右边。 .cmfu.发布我看着她的手，只觉得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大口地吸着气，我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转向身后。 .cmfu.发布黑色。 .cmfu.发布充斥视野的黑色空间像一张巨幕，界线分明地将我身后的屋子划出一片浓黑的地域。 .cmfu.发布“这、这是、是什么？” .cmfu.发布“我不知道。”张倩颤抖着抱住了我，一瞬间，我只觉得出奇地平静，不会害怕，或者说是有些麻木了。 .cmfu.发布“你、你不会吧，不、不害怕啊？” .cmfu.发布“我们逃不掉了，看看它要做什么吧。”我深吸了口气，拉住张倩冰冷的手，静静地看着那片由浓稠的黑色充斥的空间。 .cmfu.发布雾。 .cmfu.发布一团淡淡的白色烟雾从黑暗深处缓缓涌来，那情景就像是舞台上表演即将开始时，台上放出的烟幕一样，不同的是，它来自空中，一个纯黑的深沉空间。 .cmfu.发布慢慢地，烟雾填满了所有黑色。 .cmfu.发布就像宽幕电影，烟雾渐渐散去，雾尽处显现出一片山水的画面。 .cmfu.发布两座几乎高矮相同的山峰并排着耸立在群山之间，山峰脚下一片民居，青瓦白墙，错落着铺满了山脚。 .cmfu.发布“罗坪。” .cmfu.发布“罗坪？” .cmfu.发布“罗坪。那就是罗坪镇，老镇。”我无法解释这是从哪里拍到的影象，但可以肯定，这幅影象里的地方就是罗坪。 .cmfu.发布“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张倩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她小心地将脸靠在我肩膀上，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影象。 .cmfu.发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罗坪要发生什么事？”难道这就是所有怪事的根源？ .cmfu.发布像是映证了我的话，绿意盎然的山峰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嫣红，跟着，整个山峰都变成了红色！血样的鲜红像海浪般翻涌而下，吞没了整个罗坪！ .cmfu.发布我和张倩都倒吸了口凉气，这太可怕了，罗坪竟然变成了一片血海！ .cmfu.发布血海？ .cmfu.发布我忽然想起了离开罗坪的前一天晚上，那个发了疯的女人说过类似的话。 .cmfu.发布‘血海！罗坪就要变成血海了！谁都逃不掉！你们谁都逃不掉！’她所说的，竟然在这里应验了。 .cmfu.发布“天呐……” .cmfu.发布张倩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再看时，那片染红山峦村庄的血色已经开始延伸，慢慢地，那红色侵蚀了整个画面，深深的血红像海水般涌动着，在中心的位置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旋涡的中心像黑洞般快速旋转着，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cmfu.发布“小林子，小林子，醒醒。” .cmfu.发布我睁开眼睛，眼前是张倩苍白的脸。“小倩。” .cmfu.发布“刚才……那是什么？” .cmfu.发布“我想不出，可那是罗坪。” .cmfu.发布我和张倩默默对视着，她惊魂未定的眼中全是疑惑，我不能给她答案，因为那也是我想知道的。 .cmfu.发布“看起来，它好像要告诉你什么，我们都没受到伤害，不是吗？” .cmfu.发布“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的确，发生了这么多怪事，我却一直安然无恙，难道真如张倩所说的，它想告诉我些事情？可为什么找上我呢？ .cmfu.发布“不如这样吧，我们再分析下那些资料，看看有什么线索，可能会有新发现呢。” .cmfu.发布“嗯，好。” .cmfu.发布我们把罗坪的死亡事件按年归类，很快地，地上铺满了一叠叠的纸张。 .cmfu.发布“一九六零、六一、六二、一九六八、六九、七零、一九七六、七七、七八、一九八四、八五、八六、一九九二、九三、九四、二零零零、零一、零二、二零零六。”我和张倩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cmfu.发布“小林子，你发现没有？这些死亡事件好像很有规律似的。” .cmfu.发布“全是连续三年有命案发生，这是怎么回事？奇怪了。” .cmfu.发布“而且相隔时间也一样长，每隔五年就会有连续三年发案，全是些无头公案，太巧合了吧？”张倩抱着双臂坐在地板上，眉头锁得更深了。 .cmfu.发布“我想不明白，难道只有这三年中有命案发生吗？中间那五年里罗坪就一直平安无事？这也说不通啊。” .cmfu.发布“还有还有，那个郑武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把这些信息透露给你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对他应该没什么好处才对啊。”张倩说着靠到我身前，一脸沉思的模样，全没了刚才的恐惧。 .cmfu.发布看着张倩紧锁眉头的脸，我有些担心。我不能拖张倩下水，所有的事都是跟我有关，如果她搅进这个迷局，可能也会有危险。 .cmfu.发布“小倩，你走吧。” .cmfu.发布“什么？” .cmfu.发布“你回去吧，这里剩下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cmfu.发布“你说什么？” .cmfu.发布“我不想你卷进来，几十条人命，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没了，我不想你有事啊，你不明白吗？而且，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解开这些迷题，你刚才都看到了，如果有什么意外，我连自己都救不了。算我求你，回去吧。你帮不了我，真的。” .cmfu.发布“罗嘉林，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帮不了你啊？凭什么叫我回去啊？如果你真的能解决，为什么看到我像看到救星一样？怎么了？现在想把我推在外面？告诉你，你想都别想！这个局是你引我进来的，休想让我就这么走。我、我可不想参加你的追悼会，不管什么时候！你听见了吗？你这个大傻瓜！” .cmfu.发布张倩哭了，泪水像水晶一样从她清亮的眼中涌出来。我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从没看到过她流泪，今天，是十几年来的第一次。 .cmfu.发布“对不起。”除了道歉，我还能说什么？ .cmfu.发布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搂住我的肩膀。 .cmfu.发布我们依偎在客厅里，阳光洒在地板上，琥珀色的光线映照着房间，一切归于平静。我还能再看到多少次这么美丽的早晨？ .cmfu.发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张叶 ‘清风茶舍’是t市有名的休闲处，古色古香的装修加上清幽的环境，就算是在十楼高的金江大厦。我不知道她失踪之后发生了什么，雪薇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木讷得有点可怕。后来老罗带她回到家，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第二天，有人发现了雪薇的尸体，在老宅的门口，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法医也搞不清楚，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张叶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烟雾中，我似乎看到了他眼角的泪光。 “对不起，张叔叔，让你回忆这些伤心事，我……”我不知道怎么向他道歉，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张叶摇了摇头，熄掉了手中的烟蒂，他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钟，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其实，这些话我从没对人说过。我害怕，怕会被人嘲笑，怕会被送到精神病院，所以一直把这些事压在心底，很多年了，我自己都快忘了。你们就当是听了一个荒诞的故事吧，忘了它，就当我没说过。” 我有种预感，他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一次惊吓不会让一个成年男人如此恐惧，相隔这么多年，那种恐惧还在侵蚀着他，是什么？是什么让他这么害怕？ “张叔叔，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个问题？”我趴在桌上，正视着他。 “嗯？”张叶怔了下，似乎有些意外。“什么？” “我妈妈她……是个怎样的人？” “雪薇……”提到我母亲，张叶脸上浮上一丝浅浅的笑。“她是个很可爱的女人。” “可爱的女人？” “对，她很善良，也很漂亮，我从没看到过像她一样的人，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那种很纯净的美。她就像个孩子，但很温柔，很细心，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好像没有什么适合的词能描述。不管怎么说，嘉林，你记住，你母亲是个很出色的女人，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最好的。” 张叶说起母亲的表情很特别，他的眼睛望着窗外，似乎从那里还能看到罗坪，看到罗坪小镇上那个巧笑嫣然的倩影。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开会，你们先坐会吧，我先走了。嘉林，有空来家里坐啊。”张叶说着站起身，礼貌地笑笑。 “嗯，好。叔叔再见。”我摆了摆手。 “倩儿，不要玩得太晚，早点回家，知道了吗？” “嗯。”张倩懒懒地应了声。 “那我走了，你们玩吧。” 张叶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转身离开了。看着他消失在茶舍门外，我有些迷茫，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小林子，爸爸今天的举动你别介意，他今天可能是累了，有点反常。不如这样吧，咱们到我家去，我有个朋友，对这些事很感兴趣，我们联系他一起来分析看看，你说好不好？”张倩忽闪着黑亮的眼睛道。 “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回去，家里太可怕了。”喝了口茶，我赞同地点点头。 “好了，走吧。”张倩说着，一下跳了起来，径直走向门口。 “不用买单吗？” “放心吧，我老爸常来这里的，算在他头上就好了。”张倩向我眨眨眼，笑着跟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在单据上签了名。 “张小姐，二位走好，欢迎下次再来。”身着旗袍的服务员笑着微鞠一躬，收好了单据。 我回了她个微笑，跟上了张倩的脚步。 张叶所说的事一直回旋在我脑子里，小时候在罗坪发生的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包括母亲的死，还有如何回到t市。张叶为什么会看到和我一样的影象？那首歌是谁唱的？为什么会在出现那个女子的时刻出现？我并没有从他那里找到线索，却又多出了许多疑问，这些疑问让罗坪变得越来越神秘，我也更加没有头绪了。 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景物，我有些晕眩。阳光下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新，已经很多天没看到的太阳终于舍得露一面了，难得雨季会有这样的好天气，可惜我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小倩，你说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我忍不住问张倩道。 “他呀，你也认识。丁默，以前住在兴源里老街，咱们两家是对门，他家就在你家隔壁，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他黑瘦黑瘦的，咱们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猴子’，记得吗？”张倩边开车边笑着说道。 “猴子？”我在模糊的记忆中搜寻了好久也记不起是什么样的一张脸，若有若无的影子飘来荡去地，怎么抓也抓不住。 “哎？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这里离平安路很近的，过两个路口就是了。” “现在？” “是啊，反正顺路嘛。” “好吧。你们怎么联系上的啊？老街拆了以后，除了你我和别人都失去联系了，现在想碰到都难呢。” “去年我去图书馆的时候碰巧看到他，后来有空的时候我们就出来聚聚。你不在t市上学，不然的话，你们早就见面了。” “是吗？” “好了，前面就是了。” 绿树掩映下的白色楼群分外静谧，我们的车停在其中一幢楼下。张倩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很快便有了回应。 “喂？丁默吗？我是张倩，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你在家吧？我带了个朋友过来，哦，那好吧，我们上去找你。” “他在家，不过不能出来，咱们上去吧。”张倩装好了机子，熄了火。 “好。” 刚要动手打开车门，车窗上一个红影飞速闪过，我赶忙收回了手。不是眼花，我也确定自己没看错，那东西竟然一直跟着我？ “小林子，快下来啊。”张倩敲了敲车窗，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怎么了，大小姐，请下车吧。” “小倩，我又看到了。”我走出车子，看着还在耍宝的张倩。 “你……开玩笑的吧……”张倩的笑凝固在了脸上，她紧张地看着我，脸色有些苍白。 “刚才下车的时候，我在车窗上又看到那个影子了。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摆脱这个梦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丁默 “过来！”张倩一把把我从红色qq边拉开，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恐惧地看了看车子，又看看四周。“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没事，没事。” “张倩，你们在这干嘛呢？怎么不上去啊？” “丁默！” 我和张倩都松了口气，现在看到活生生的人比什么都好。 眼前的丁默一脸笑意，一米七几的个头，白白胖胖的，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此刻正弯成月牙儿状，他身上穿了件对襟的布衫，脚下两只黑色布鞋，看上去倒有几分像电影中的算命先生。 “咦？这位是……”丁默看到我皱了下眉。“好眼熟啊，你……不会是罗嘉林吧？” “丁默，你真过份，记得小林子都不记得我！”张倩笑着捶了丁默一拳。 “岂敢岂敢，张大美女，你一下子变那么漂亮，小人我哪敢认呐。谢罪了，谢罪了。两位，楼上请啊。”丁默夸张地作了个揖，逗得张倩一阵大笑。 “带路吧，丁先生。” 张倩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引得丁默笑了好一会儿，我跟在两人身后，走进楼道。 丁默家在十二层，刚好是大厦的最吧。”丁默把苹果放在一边，擦了擦手。 “你是不是对鬼神这方面挺有研究的？”张倩拉着我坐到身边，拍了拍我的手。 “算不上研究，我只不过是学校里校刊上灵异版的编辑，所以这方面知道的也就比别人多了些，你问这个干嘛？” “算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们……看到了些奇怪的事情，想听听你的看法。” “奇怪的事情？好，你说。”丁默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张倩，又看看我。 “这个……小林子，还是你告诉丁默吧。” 我看着丁默，一时不知如何说起。他会相信我吗？连我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丁默看着我，眼神很诚恳。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怕我不相信？”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又能让你相信什么呢。” “你没说又怎么知道我不会信呢？”丁默笑了，靠在了沙发上。 “呵，说的也是。事情是这样的……” 我把事情的经过向丁默叙述了一遍，从初入罗坪到和张倩见到幻象，都告诉了他，信也好，不信也好，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一天之中将一件事情叙述两次，我已经可以很流利地说给人听了，不到半个小时，我的‘故事’便告结束了。 丁默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眼睛好像要看穿我似的，我读不懂那里的含意，也不能确定他相信了多少。或者，也许他会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也说不定。 “你相信鬼神吗？”丁默忽然冒出一句。 “鬼神？不太相信。”至少是在去罗坪之前，我从来不相信世上存在这些东西。 “那也就是说现在不确定了？” 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丁默向前倾了倾身体，拿起苹果继续削了起来。 “其实鬼神之说在远古时期就开始了，古人认为在人的肉体中有种支配肉体而又不是肉体的东西，睡觉的时候这种东西就离开了肉体，醒来时又会回来。这就是灵魂。而对于鬼魂的崇拜，客观的基础出于梦幻和错觉，而主观方面则由于长者的死亡，这让人们失去了一个生活的依赖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似乎他没有消失，因而认为灵魂仍然存在，由此，人们很容易认为鬼魂存在，进而认为灵魂是每个人都有的，也赋予了它们人性。这些是我从上看来的，其实到底是不是存在鬼魂，没有哪个科学家可以轻易解释，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科学所无法解释的，否则鬼神之说也不会传延到今天了。”丁默削好了苹果，从中间切开，递给我们一人一半。 “那，你认为世界上有没有鬼？”我接过他递来的苹果，忍不住问道。 “我吗？我只相信自己看到过的。”丁默不置可否地一笑，将桌上的刀子放入果盘。 “你到底能不能帮小林子啊？我可是专程带她来找你的呀，你不会说你无能为力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要另求高明了。”张倩咬了口苹果，不满地嘟囔道。 “张大小姐，你先别急嘛。嘉林，你所说的情况，我不能妄下评断，这样吧，你带我到你家去看看，过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做，怎么样？” “这样，也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放下手中的苹果，作势要走。 “哎，别急别急，我老妈还没回来呢，等一会吧，她回来后咱们吃个饭，吃完了再去也不迟。” “可是……”我不想再让这件事拖下去了，只想快点揭开迷底。 “好了，没什么可是，反正你也很久没见何阿姨了，一会叙叙旧也好啊。”张倩拉着我坐回沙发，又谈起鬼神的话题。“哎，丁默，我们多少也算亲身经历过怪事了，你有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啊？” 丁默笑笑，没有回答张倩的提问。“鬼之为物，不过是人们心中所想，见与不见也只在一念之间。” “喂，说得这么哲干嘛啊，欺负我们这些小市民文化低啊。”张倩不满地白了丁默一眼。 “小倩，其实丁默说得很有道理啊。”细想一下，丁默所说的不无道理，鬼不过是人创造出来的幻像，人没理由这么害怕它吧。 “他的大道理啊，也就你能听得进。”张倩努努嘴，把头歪到一边。 “哎，有人听得进证明还是有道理嘛。”丁默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一阵轻微的开锁声传来，我们停止了吵闹，齐齐看向门口。防盗门被轻轻合上，一个身着蓝色风衣的中年女子拎着几个鼓鼓的塑料袋走进客厅。 “妈，你回来啦。哎，嘉林，这是我老妈，何心云，不认识了吧？”丁默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接过母亲手中的袋子走进厨房。 “何阿姨。” “啊，小倩啊，这位是……嘉林？”何心云笑着点点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好像听过，你是罗雪薇的女儿，是吗？” “是的，何阿姨好。”我站起身，有些拘束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哎呀，咱们有快二十年没见面了吧。真快呀，没想到雪薇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何心云抚摸着我的头，我仍是记不起我们曾见过面。“来，让阿姨看看。嗯，真是越来越像你妈妈了，可惜啊，要是……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你看我这人，不早了，我给你们做饭去，今天啊，在这吃，你们谁也不许走。坐吧，别拘束啊，像自己家一样，你们先玩，我一会儿就好。” “谢谢阿姨。” 看着那个蓝色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以前在罗坪的记忆，被称作‘猴子’的丁默，似乎和我很熟稔的何心云，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怎么理都理不出头绪，为什么会这样？ “小林子，小林子，想什么呢？坐吧，别站着了。” “没什么。咦？你在看什么？”看着茶几上摊开的相薄，我好奇地凑到张倩身边。 “相薄啊，就放在茶几下面，我刚刚找到的。一起看啊，你不是说不记得很多事吗？看看能不能帮你记起来。” 张倩说着把相薄推到我面前。整页的黑白照片有序地排列着，白色页面上的相纸有些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黄色，印着些我不熟悉的影象。 “呐，这个就是何阿姨年轻的时候了，漂亮吧。哎，这个是丁默，好像还在上幼儿园呢，你看那时候他瘦不拉叽的，跟现在反差大吧？这个这个，是丁叔叔啊，跟丁默现在很像吧？呵呵，啊，兴源里的老屋啊，你看啊，哇，我家都没有这些照片了，都快忘了它是什么样子的了。” 兴源里的老屋？ 那是一张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幢很普通的平房，平房前站了两个年轻女子，两人身前并排站着三个孩子，五个人笑得很开心，气氛很和谐。 “咦？这个人……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好眼熟啊。”张倩忽然禁了声，指着照片右手边的女子，自言自语道。 “那是罗阿姨。”丁默忽然插了进来，说完他放下手中的饮料，坐到我对面。 “罗……阿姨？” “是啊，罗阿姨，罗雪薇，也就是你的妈妈，你不会不认得她吧？” “我……”是的，我不记得。家里从没出现过母亲的毫缕讯息，更别提照片之类了，在我模糊的记忆里，‘母亲’只是两个字，代表着送我来到世上的那个女人。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也没人告诉过我有关她的过去，她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我的世界。 “嘉林，你怎么了？别哭啊，你别哭。丁默！你看你干的好事！”张倩温柔地拉住我的手，向身边的丁默吼道。 “对不起，嘉林，是我不好，我这张嘴乱讲的，是我错了，你不要伤心了。”丁默挠挠头，一脸歉意。 “我没事，没事了。”深吸了口气，我胡乱抹了把脸，第一次看到母亲的样子，一时竟失态了。“丁默，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很清楚吗？能不能跟我说说？” “小时候？你想打听罗阿姨的事吧？”丁默坐到沙发上，拿了杯饮料摆在我面前。 “别卖关子了，快说给小林子听听，算你赎罪了。”张倩递了张纸巾给我，白了丁默一眼。 “好好好，我说我说，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丁默佯装无奈地摊摊手道。 “关于我妈妈，你还记得什么吗？” “罗阿姨？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老妈，她以前和罗阿姨很要好，关于罗阿姨的事，问她就对了。” “咦？什么事要问我啊？”何心云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拿了盘削好水果。 “哦，是嘉林。妈，你不是和罗阿姨很熟吗？她有事想问你。” “嘉林？你想问什么？” “我……何阿姨，你跟我妈妈很熟吗？”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面对陌生人总会有的紧张感惹得我一阵脸红。 “很熟。你想知道什么？”何心云放下水果，坐到我旁边。 她很温和，深深的眼睛就像两汪清澈的湖水，湖间闪烁着缕缕阳光。 “何阿姨，你是怎么认识我妈妈的？她长什么样？怎么来到t市的？”我急切地拉住何心云的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太想知道这一切了，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哪怕只有一丝一缕。 “嘉林，你先别急。关于你妈妈的事，你什么也不知道吗？”何心云疑惑地看着我，有点意外。 “我……”是啊，不是孤儿，有几个会连母亲的长相都不知道？ “何阿姨，是这样的，嘉林的爸爸因为太伤心了，所以一直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所以这些年，嘉林对她妈妈的事一无所知，家里连照片也没有一张，您就跟她说说吧。”张倩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何心云说道。 “唉，也难为罗大哥了，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挂着你妈妈，她在天上也可以安心了。”何心云说着，眼中涌出两行泪水。 我们都沉默了。一层水雾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眼前的何心云，我知道，那是眼泪。 “你看我，真是的，把你弄哭了。嘉林，对不起，都是阿姨不好，别哭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何心云从茶几上抽过两张纸巾，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递到我手中一张。“你们家是七七年搬来兴源里的，我记得很清楚，十二月十二号，那天正好是小默的生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情景，那天下着小雪，下午的时候我出去给小默煮鸡蛋，雪薇她就站在院里，红色的小棉衣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她很漂亮，就在那静静地仰头看着天空，长长的头发就那么挽在脑后，就像……像个仙女。” 何心云仿佛沉进了回忆里，微红的双眼带着浅浅的笑，怔怔地看着我。 我看见了，纷扬的雪片、陈旧的砖墙瓦屋，还有那个迷失在雪雾中的淡淡身影。那身影渐渐清晰了，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挽着，垂在红布棉衣上，棉衣的两肩已经被薄薄的雪花覆盖了，她两手微抬着，雪落在她玉石般的手上很快变成了透明的水滴。我看不到她的样子，她纤细的背影就像是一幅画，纯净绝伦的画。 我不敢出声，只怕自己会从这个美丽的梦里醒来，尽管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荒草泣血苦无泪，相思难解恨无常。相思难解……恨无常……恨无常……” 这首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忽然，眼前的影像变得模糊起来，雪片越来越大，隔着雪片，只有母亲身上的那件棉衣还清晰地停驻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十分醒目。 “妈……妈妈……” 雪越下越大。终于，那片嫣红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眼前的世界全被白雪填塞得净如鹅毛，一尘不染。 怎么了？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那真的是母亲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天眼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一间几乎被白色包裹的房间。房间中炫目的白色让我又想起了那个梦境，真是可惜，只看到母亲的背影而已，如果能再多看一会儿该有多好啊。唉……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眼前耀目的白色慢慢褪去，我渐渐看清了屋里的陈设。这并不是什么白色空间，刚才看到的，可能只是一时眼花吧。 深蓝色的窗帘垂坠在窗子两旁，窗帘边是罗列得密密麻麻的书柜，十几坪大小的空间被各种书籍和些古怪的摆件填得满满的，看样子，应该是丁默的房间。我怎么会在这？又昏倒了吗？ 正想着，眼角瞥见一星金黄色的闪光，我转头看去，那闪光来自墙边书桌的角落，角落里一堆奇形怪状的器物中，竟有一面漂亮的铜镜。 我撑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那面铜镜引起了我的兴趣，让我忍不住想看个究竟。忽然，脑后传来一阵巨痛，那痛来得太突然，好像无数根长针一齐猛地刺入后颈，不住地翻搅着，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胃也跟着抽痛起来。 我跌倒在床上，紧咬的牙齿也丝毫不能减轻那刺骨的痛，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致命的疼痛才慢慢褪去。仿佛渡过了一场大灾难，我抹了抹头上密密的一层冷汗，长长出了口气。最近太紧张才会这样的吧，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去看医生了。 拍了拍有些僵硬的后颈，我又看到了那面镜子，它就像有种魔力般吸引着我，我重又站了起来，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走向书桌。 走近了才发现，那铜镜原来不过是一面毫无装饰的普通圆镜，直径大概三四十厘米，与其说是镜子，不如说是块被人打磨晶亮的铜片更恰当些。镜子四周有圈大约一指宽的铜边，铜边上满是斑斑锈迹，圆形的铜边整齐地围着中间如明月般的镜面，镜面有些凹凸，房中的景物映在里面有些模糊，那感觉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 我小心地拿起那面镜子，它轻得出奇，镜子后面竟然和前面一样，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铜面中映着模糊的物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奇怪。 “咦？嘉林，你醒啦？” “嗯，没什么事了。对了，小倩，这儿是丁默的房间吧？”我回头看向一脸担忧的张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是丁默的房间。你呀，刚才看着何阿姨，一直在念些奇怪的东西，说着说着就昏倒了，把我们都吓坏了。”张倩说着看看门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拉着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小倩，怎么了？”我意外地看着张倩，她好像很紧张，两手不住地扭着被角。 “小林子，我……我看见……” “张倩，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正找你呢。嘉林？你醒了啊，怎么样？好点了吗？如果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一会儿我们去医院看看吧，这里离附属医院很近的。”丁默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房门，看了眼张倩，走到我们旁边。 “我没事了。”我看看张倩，她没再说话，自顾自地扭着被子，像是没有听到丁默的话似的。他们怎么了？ “没事就好。我妈刚才还担心得要命呢，差点把你送到医院去。”丁默笑着拉了张凳子坐到我们旁边。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哪的话，别客气了……”丁默的笑忽然僵在了脸上，循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手中的镜子。 “啊，对不起，没经过你允许就……我只是有点好奇，就自己拿来看了，不好意思啊。”我手忙脚乱地把镜子递到丁默面前，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可能……”丁默的眼睛从铜镜慢慢移到我的脸上，木然地看着我。 “丁……丁默，你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嘉林，你……”丁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深深地皱做一团。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镜子很重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道歉，对不起。”我想不出有什么会让丁默改变态度，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面镜子吧。 “用不着道歉，你没做错什么。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其实，你手上的那面镜子，常人是看不到的。”丁默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 “我不明白。”常人看不到？那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看手中的铜镜，它就在我手里啊，为什么他说常人是看不到的？ “也就是说，虽然镜子放在桌上，但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对于他们来说，它是隐形的，不存在的。” 丁默的表情很严肃，那神情像是在宣布某件大事，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眼中充满期待，那期待中还带着一丝……冷酷？ “可是，它……”我缩回了手，丁默的样子有点可怕，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丁默，你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不信的话，你自己问张倩吧。”丁默摊摊手，朝张倩努了努嘴。 “小倩……你不会跟丁默串通来骗我吧？”我转头看向张倩，她美丽的大眼失神地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有点让人担心。“小倩，小倩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啊？我没事，你们聊吧，我去下厕所。” 看着张倩逃也似地走出房间，我有些茫然。她怎么了？刚才还说有事要告诉我，可为什么见了丁默又不说了呢？她想告诉我什么？ “这面镜子，你还是收好吧，不管谁看到也好，看不到也好，无所谓了。”我把铜镜塞到丁默手中，重又躺回床上，罗坪的事还没有半点头绪，我不想再搅进别的怪事里。镜子的事真也好，假也好，就让它到此为止吧。 “你不想知道关于这镜子的故事吗？”丁默相当意外，他把镜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索性背过身，将脸转向另一边。 “不想。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如果没有别的事，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好吗？” “好吧，等你想知道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我听到椅子发出的‘吱吱’声，配合着他拖鞋发出的踢踏声慢慢变小，直到确定他走了，我才转过身，房门已经关好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又看到了那面铜镜，它就躺在枕边，光滑的铜面上是我模糊的脸。 不，不对，那里面的、那里面的那个人不是我！几乎占据了整个弧面的幽长黑发，苍白得可怕的皮肤…… 是她！那个在罗坪出现在我梦中的女孩！是她！ ‘哐当’！ 我麻木地看着跌落在墙角的镜子，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镜子里会出现那个女孩的脸？那只是一个梦啊，梦中的形象又怎么会出现在铜镜里？它是什么？是幻觉？又或者是……另一个‘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怎么会在里面？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 “怎么了？小林子！小林子！你怎么了？说话呀！你别吓我，你说话呀小林子，你别这样，说话呀，小林子！”张倩焦急的呼唤忽远忽近，我好像听不懂似的，她说的话就那样一闪地从脑子里飞过，快得来不及反应。 一只白胖的手拣起了地上的镜子，循着那只手，我看到了丁默的脸。 “你？”像是一下从梦中醒来，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醒过来了？”丁默笑了笑，把铜镜放到桌上。“现在你改变主意了吗？” 听他的口气中，颇有些兴灾乐祸的味道，我有些恼怒地直视着丁默的眼睛，果然在他眼中找到一丝戏谑的笑意。 “你早就知道？” “我刚才问过你了，是你不想听嘛。”丁默耸耸肩，靠在桌边。 “过份。”我决定暂时不去理会丁默，转过身拉住张倩的手。 “你们……说什么呢？”张倩一脸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丁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疑惑。 我看到小倩清澈的瞳仁中狼狈的自己，忽然间觉得很难过，胸口好像闷了块大石，压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把张倩拖下水，她也不会卷进这种奇怪的事件里，更不会时刻都要为我担心。现在的我就像一个病人，随时都会把恐惧的病毒传染给身边的人，而现在最无辜的人就是她吧，即使知道会遇到未知的危险，却依然在我身边，我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感谢她了。 “对不起，小倩，又让你担心了。” “小林子，你到底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你又看到那个影子了？”张倩紧张地握着我的手，眼神也变得慌乱起来。 “不是，没什么。对不起，小倩，我想跟丁默单独谈谈，可以吗？”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小倩为我做的够多了，我不能再连累她了。 “好。那你们谈吧，我先出去了。”张倩拍拍我的手，露出一丝微笑。 目送张倩走出房门，我看了眼丁默，他轻松地坐到椅子上，满眼笑意。 “看不出来，你还很照顾张倩啊。不过，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的，你还是想好怎么救你自己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冷冷地看了丁默一眼，决定不跟他说太多废话，这家伙真的很讨人厌。“说吧，你说的关于那镜子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嘉林，你还真是不友好啊。或者，我该叫你‘老人家’？”丁默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异常犀利。 “你说什么？什么‘老人家’‘小人家’的？”这家伙是怎么了，怎么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哼，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不用再装人样了，出来吧。”丁默忽然收起笑容，猛地抓起铜镜，话说得越来越离谱。 “你胡说什么！我没空跟你胡搅蛮缠！真是疯了。”这个丁默简直乱七八糟，满口胡言乱语的，我真后悔跟他单独谈话。 “疯？哼，你还真会开玩笑啊，疯的那个是你吧？害死罗坪那么多条人命，还不够吗？”丁默冷笑着眯起眼睛，不住地转动着手中的铜镜。 “害人？”罗坪的事他只是听我说过而已，这个丁默，不会是精神有什么问题吧？ “怎么，你还在装算？还不乖乖地出来，是不是非要尝尝这镜子的厉害？” 丁默手中的铜镜越转越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可怕，我不知道该逃走还是做些自卫的准备，面对他的疯狂，我脑中一片空白。 铜镜的转动出乎意料的快，一会儿工夫，便在丁默的手中形成了一个金黄色立体的圆，圆心显出一个光点，很快便扩散到整个球面变成了一个光球，它慢慢脱离了丁默的手，悬在两手的空间中，那光流动着，看起来就像是神话剧中制做出的电脑效果。那流动的金色光芒舞动着，延伸出无数条细细的光线，它们扭动着慢慢扩散开来，那感觉，就像它们是活的生命体似的。 活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光怎么可能是活的呢？而且，铜镜是不可能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发光的呀！ “住……住手！”一道飞来的光线划破了我的脸，我猛地从惊异中清醒过来。后脑传来一阵麻木，刚才那种刺骨的痛又来了。 “终于怕了吗？” 疼痛中，我已经看不清丁默的脸，那光太强了，光球后面的他就像不存在一样，只能听到声音，那轻蔑可恶的声音。 “你！可恶！我说住手！‘天眼’！你想违抗我吗？！” “当！” 光，消失了，一切又回复了平静。金属触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太静了，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你刚才说什么？”丁默颤抖着跌坐在地上，我看到了他苍白的脸。 “你闹够了吗？”很奇怪，光线消失的一刹那，疼痛也消失了。 “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就是知道它叫‘天眼’，没有为什么。”我舒展了下僵硬的颈项，从地上拾起掉落的铜镜。 “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天眼只听我的号令的，我明明感觉到你身上有股邪气，因为你不是人类所以镜子才会有反应的，只有百年上的修行才能看到它的，可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丁默颓丧地靠在墙上，自言自语般叨念着。 我没有理会陷入混乱中的他，转头看着手中的铜镜。刚刚的金光，真的是从这面镜子中发出来的吗？真不可思议。 摩挲着光滑的镜面，一种熟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为什么我刚才没感觉到呢？好像在哪见过这面镜子，在哪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迷惑 静默的房间里，我和丁默对视着，都想从对方口中找到想要的答案。 “这镜子你从哪得来的？” 出于好奇和心头挥之不去的疑惑，我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这面奇怪的镜子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丁默手上，它怎么会发光，到底是什么宝物，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而知道这些答案的，只有丁默。 “我不知道。”丁默仰头抵在墙上，一脸疲惫。 “不知道？那它怎么会在你手上？你又怎么会使用它的？”丁默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镜子的来历？ “我很小的时候这镜子就在我手里了，那个时候我就能通过这面镜子分辨魔物，小时候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告诉别人镜子的秘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妈根本看不到这面镜子，后来我又试验过很多次才知道，除了我，普通人跟本看不到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就知道了关于镜子几乎所有的秘密，包括它的名字，我已经用镜子消除了近百个道行不深的魔怪了，不怕你笑我，我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怪物猎人’。至于它是谁交给我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知道一点，除了我，只有镜子的主人知道它的名字。”丁默一口气说完，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审视着想从我眼中找到答案，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不用看我了，我不是它的主人。”我想，我不是吧。 “不管怎样，既然你能叫出它的名字，那就请你你把它拿走吧。我找不出它的秘密，我想也许你可以。”丁默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他的身手远比外表看起来灵活得多。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接受这镜子，它是属于丁默的，我很清楚。关于它的所有秘密，它不愿由我去探寻，这面镜子有自己的意愿。“它不想跟我走。” “你说什么？” 一阵寒意掠过全身，刚出口的话连自己听起来也有些毛骨悚然，我看向丁默惊诧的眼，没再多做半句解释。我听得到镜子的意念，它要留下，留在这个平静的地方。 “你收好它吧，它不是一件玩物，应该算是……你的同伴。” 拉过丁默的手，我将铜镜交到他手上，丁默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该走了，保重吧。”绕过丁默走到房门口，我暗暗叹了口气，镜子的忧郁残留在脑海里，我不知道，它怎么有那么深的忧伤。 “等等。” “啊？”我转过身，看到丁默沉静的侧脸。 “我跟你去。” “跟我去？去哪？” “去你家。”一瞬间，丁默又换上了他那张招牌笑脸，一副童叟无欺的模样让人找不到理由拒绝。 “去我家？去我家干嘛？”我还没反应清楚他的语意，丁默已经抢先一步拉开了房门。 “妈！嘉林没事了，我送她回家了啊！”丁默足以吓跑十只大象的吼声吓了我一跳，我开始怀疑能不能相信眼前这个莽撞的胖男孩了。 “啊？嘉林醒了？这孩子，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真是的！”何心云责备地拍了下丁默的手臂，走到我面前。“嘉林，你还好吧？头还晕吗？要不让小默带你去医院看看吧，这里离医院很近的，要是真没事我也能放心了。” “我真的没什么的，何阿姨，让您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这个儿子粗手粗脚的，也不会照顾人，他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到的，你尽管说他就是了，不用客气。”何心云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左右看看才放缓了一脸的紧张，她不由分说地拉过站在一旁的丁默，数落起来。 “妈，行了，她都知道了，你不用见人就说我的不是吧？再说下去太阳都下山了。”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那你和小倩一起吧，记住一定要送嘉林到家啊。”何心云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小倩！咱们走。” “小心点！” “知道了！” “阿姨再见。” 何心云送我们到门口，我在她眼中看到一种读不懂的东西，像是怜悯。可能在她眼中，我只是个过早失去母亲的可怜人吧。 从走入电梯到回家的路上，我们三人一直沉默着，连一向多话的张倩也紧闭着嘴，专心一致地开车。后视镜中的丁默脸色沉静，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反倒是我显得无聊。 “到了，下车吧。” 张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下车子，丁默看了眼砰然关上的车门，又转向我。 “她怎么了？” “不知道，在你家时就有点怪怪的。对了，我昏倒的时候，没对小倩说什么奇怪的话吧？”我已经不相信自己了，但愿没有。 “没有啊，算了，先下车吧，到你家再说。” 我和丁默走下车子，张倩正站在车位边的花甫旁，看着满地盛开的花朵发怔。 “小倩，你看什么呢？”我走到张倩身边，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花甫中的物事，是杜娟的花瓣。 “它们死了吗？”张倩看着地上枯萎的花瓣自语道。 “可以算是，也可以说不是。生命本来就是周而复始的，我们总有一天也会走到这一步。别胡思乱想了，上去吧。”我拉过张倩的手，她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的花瓣。 “也许吧。” 走过花甫，丁默已经在便道上等着我们了，他没有说话，转身走到我所住的楼门口。 “开门吧。”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也许就像我知道那镜子的名字，很多事是不一定会有些所谓合理解释的，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那种感觉吧。 一进门，丁默就皱起了眉头，他小心地绕过地板上的一叠叠纸张，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我的天，你们这是摆的什么阵啊，有喝的吗？好渴啊。” 我看着一地狼籍，一时有些难为情，毕竟是自己的住处，第一次有人来做客还是这副德行，身为屋主的我真是没面子。 “哦，你等等，我去拿。” 胡乱在“纸地”上收拾出一条路，我飞快地跳入厨房。 “呐，只有冰茶和橙汁了，将就将就吧。”我拿出一瓶冰红茶和一瓶鲜橙汁走到客厅，却发现丁默已经开始看那些郑武拿来的资料了。“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 “新发现我是没有，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怪事好像要告诉你什么。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这个郑武在整件事里扮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他帮助你办理老宅的手续，每次你出事他都会出现，千里迢迢跑来送东西给你，还告诉你这些不该泄露的秘密，他想干什么？或者说，他想得到什么？这样做对他应该并没有什么好处才对啊。”丁默翻了翻手中的验尸报告，眉头皱作一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这个人很热心，对我也一直很好，除了性子怪点之外，没什么特别啊。”我从没想过要去怀疑郑武什么，这样想来，他的确总是出现在我身边，可是那是因为他是警察啊，这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作为一个警察，他似乎太热心了些。”丁默摇摇手中的纸张，喝了口红茶。 “他为什么会帮你办接手老宅的手续呢？对于一个陌生人，这好像不太合逻辑，罗奶奶为什么要把房子留给你呢？你有没有看过那张遗嘱？”张倩给自己倒了杯橙汁，嘬了一小口道。 “这个……”我的确没看过郑武提到的那张遗嘱，如果不是张倩提醒，我跟本不会注意这件事，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可疑，那张没有出现过的遗嘱真的存在吗？如果它不存在，老宅为什么会转到我名下？ “还有那个李辉，他出现的不是太突然了吗？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吗？”丁默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夸张地瞪大眼。 “我……我又不是侦探，哪会想那么多啊，再说他们两个都对我很好，我干嘛要怀疑他们啊。”一直觉得一个人对别人好就不会是坏人，这也错了吗？况且他们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啊。 “哎，这孩子，八成是脑袋进水了，这年头竟然还有你这么幼稚的人，我看你也算是块活宝了。”丁默大摇其头，手中的红茶险些泼到外面。 “好了，好了，别闹了。丁默，你能不能正经点？”张倩皱了皱眉，抢过丁默手中的验尸报告。 “可是，他们和那些怪事能扯上什么关系呢？你要我怀疑他们什么？对人太热情？”我不能接受丁默对李辉和郑武的怀疑，那些怀疑跟本没有根据，叫我怎么相信？ “关于老宅，他们两个应该比你清楚它的历史，郑武那么快就把那幢宅院转到你名下，确实让人不得不想一想，他如果真的是单纯的帮助你那最好，可如果不是呢？那么他的目的就很可疑了，他每次出现地都很‘及时’吧？还有李辉，他们之中似乎总有一个会在你身边，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张倩将纸张放在沙发上，柳眉微皱，她定定看着我的眼睛，我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她竟有些陌生，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种我读不懂的东西。 “咦？张倩，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点名侦探的味道啊，分析得不错嘛。”丁默赞许地看了张倩一眼，转头看向我。“其实，嘉林你也不用想得太多，关于这件事，没有人知道迷底，而答案，我相信你也知道在哪。” “罗坪。”我说出了那个答案。是的，所有一切迷题的症结都指向罗坪，那个不愿提及，不想记起的梦魇。 “对，就是罗坪，这一切都是从你走进罗坪开始的，要想结束它，只有一个办法，回到问题的出处。” “出处？”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丁默的说法，可是有一点是无可争异的，事情的开始就是在罗坪，外婆留下的遗愿，那幢不知建于哪个年代的老宅，一切的一切，只有回到罗坪才能寻到答案。 “咦？这是什么？” 暗棕色的木盒在张倩雪样的肌肤上分外醒目，她像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了出来。我一眼便认出那个盒子，那正是从郑武交给我的袋子中掉出来的，我还来不及看里面的东西。 “不知道，本来是放在郑武拿过来的袋子里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伸过手，触到盒子的一刹，眼前忽然闪过了一幅景象。 如墨的夜空贴着一轮弯月，绯红的月放射着诡异的光，不远处由月光勾勒出一道幽暗的曲线，蜿蜒着划过视线。我依稀能辨识出是道山峰的影子，那山峰有些眼熟，难道是……灵峰？！ “喂！嘉林？” 不知道是丁默还是张倩推了我一把，那幅奇异的景象瞬间便烟消云散，眼前是丁默和张倩的脸，还有我和她两手间的棕色木盒。 “我看到了，”我看着他们的眼睛，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是罗坪，罗坪的灵峰。” “灵峰？你看到罗坪的灵峰了？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什么？”张倩紧紧拉住我的手，我只觉得手腕都要被她拉断了。 “我不知道，眼前只是黑漆漆的一片，我只知道那是灵峰的样子。小倩，你先放手，好疼。”好不容易从张倩的手中挣脱出来，我费解地看着满脸尴尬的她，她为什么那么紧张？ “对不起。”张倩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 “张倩，你怎么了？没事吧？”丁默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语气中满是担忧。 “没什么，可能是今天发生太多事，我有点失态了，抱歉。算了，还是看看这盒子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吧。”张倩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拿起手边的木盒，将盒子放到茶几上。 我们对看了一眼，像在举行某种仪式般，张倩缓缓打开盒盖。 反射着暗红色光线的宝石幽幽地闪动着，看到它那一刹那，我脑中一片空白。 是它，外婆的项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罗坪 单调的绿色风景不断变换着形状飞快向后退去，灰蒙蒙的天像是洗不净的陈旧蓝幕，沉沉地压着大地。 我不知道是怎么被张倩和丁默说服的，坐在开往罗坪的车子里，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前面是罗坪站了，有下车的没有？” “啊，有有有，嘉林，张倩，到站了，到站了，快点准备下车。”丁默出乎意料地兴奋，不等我和张倩回应他便拎起我们两人的背包，飞快地朝车门走去。 我和张倩无奈地对望了一眼，跟着向车门方向蹭去。 “哎，你们几个是要去新镇还是老镇啊？”售票员晃了晃手，大声向我们喊道，轰响的马达几乎盖过了她嘶哑的声音。 “老镇！”丁默扯着嗓子喊道。 “那你们就在新镇边上下吧！那边出了事，过不去了！” “出什么事了？” “昨天死了人了！警察给封路了！” 封路？罗坪又出什么事了？上次出事没有封过路啊，难道事情严重了？ “哎，到了到了，你们几个快下去吧，小心点哟，能不去老镇就不要去了，那地方邪得很哩！” 面对售票员的忠告，我只能报以苦笑，可能每个人都有得选择，可是我却没有，我只能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去面对所有的未知。 “谢谢啦！”丁默喘了口气，用力向车窗边的售票员挥了挥手。 “这……就是罗坪？”张倩仰望着不远处两座血红的山峰，眼神迷离地似乎飘向远方。 “对，罗坪，这就是罗坪。”我似乎也被她感染了，面对眼前曾经的恶梦，竟有种说不出的感念。 “你们两个，别感慨了，快走吧，这儿离老镇可不近呐，呆会天晚了咱们可要与‘天地同乐’了。”丁默已经走出好远，三个背包靠在背上，让人不禁想起龙珠中的龟仙人。 “丁默，别动。”我飞快地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他，相片的质量很不错，抓拍的表情也蛮有趣，我把照片举到张倩眼前，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我越来越不懂张倩了，她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沉沉地压住了她的朝气。 “嘀――嘀――” 还没走出多远，一辆破旧的暗绿色吉普随着沙哑的喇叭声，开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三个一时愣在原地，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是谁呢？ “好久不见。” 熟悉的低沉男声传来，我意外地看向车子，果然在驾驶室的车窗中看到了郑武的脸。 “你怎么……会这么巧？” “刚好要去村里，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你，这是你的朋友吧？你们要去老镇？”郑武说着从车上跳了下来，几步便走到我面前。 “对，我朋友过来帮我收拾些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郑武撒谎，那些话一下子就从嘴里跑了出来。 “哦，是吗？这么晚了，这样吧，你们都上车，我带你们进去。” “那好，谢谢你哦。对了，怎么会这么巧，你也去老镇？” “刚刚发生一起命案，我正好要去看看。”郑武理了理紧绷的领口，浅棕色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无奈。 “又……怎么会这样？”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游荡在罗坪的恶灵要怎样才肯罢手？ “快走吧，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现场呢。”郑武接过丁默手中的行李，利落地打开车门，扔了进去。 我们三人互看了一眼，丁默点点头，第一个上了车，张倩面无表情地跟了进去，荒凉的原野上一时间只剩下我一个和郑武对视。 “郑武，你……为什么要送那些东西给我？”我想知道郑武给我那些资料的真正原因，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为什么要给我看？ “什么？” “哎，你们俩快点上来吧，一会到村里再聊不好吗？”丁默圆滚滚的脑袋探出车窗外，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走吧，先上车再说。”郑武拍拍我的肩膀，转身钻入驾驶室。 我绕到车子另一边，上了副驾驶的位子，郑武静静地等我关上车门，这才发动了车子。 “罗坪是不是经常有无头命案发生啊？”那些资料如果是真的，那这里这些年来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经常？那可说不上，不过确实发生过很多起。死者大都死状可怖，作案现场找不到任何证据，也找不到一点线索，没有作案动机，查不出凶器，找不到嫌疑人，于是那些案子就这么拖着，慢慢变成死案就不了了之了。”郑武小心地躲过一个个沟壑，淡淡地道。 “郑队，郑队，我是刘利，我是刘利。”仪表板上的对讲机内忽然传出了一个急促的声音，郑武一把抓起对讲机，按下一个按钮。 “我是郑武，收到，请讲。” “郑队，鬼宅发现新线索，我们找到了一个目击者，请你快点过来。” “好，你们等我，我马上到！” 收起对讲机，郑武一下提高了车速，车子在山路上跳跃着，我不由手忙脚乱地系上安全带，紧紧抓住车窗边的扶手。郑武出奇的兴奋，两眼闪闪发亮直视着前方，似乎全然忘记了还有我们的存在。 鬼宅？该是那所老宅吧？如果有目击者，那么也许能探到些有用的线索。 车子飞驰着进了老镇，青灰色的砖房转瞬间便被远远抛在身后，很快地我便看到了老宅的高墙。一个年轻的警员站在离老宅不远的地方，一看到我们的车子，马上跑了过来。 “郑队，你可来了，就等你了，快点吧。” “刘利，目击的人是谁？在哪？”郑武跳下车子，急急问道。 “是村里的张猛，正在李阿婆家呢。他情绪不太稳定，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刘利拉住郑武就往老宅不远处的一所院落走去，边走边急急地向郑武汇报着情况。 “别说了，快走，去看看。” 郑武跟着刘利匆匆走向那处院落，我和张倩与丁默交换了个眼色，悄悄下了车子，跟在他们后面。 有些破败的青色院墙长满了枯黄的野草，院门是一扇用竹子编制成的矮门，矮门内的院落并不宽敞，两间旧瓦房前种了些花草，郑武和那个叫刘利的警员此刻正站在院子里和一个年迈的老太婆说话。 “……作孽哟，你们快去看看他吧，这娃儿可吓得不轻哟。” “走。”郑武拉着刘利走进屋子，老太婆重重地叹了口气，跟了进去。 我刚要溜进院子，丁默一把拉住了我，轻轻摇了摇头。 “听听他们说什么，没事的。”我扯了扯丁默的手，他没说话，指指院墙。 张倩看了丁默一眼，会意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顺着院墙又绕了回去，丁默推了我一下，我只好跟着张倩原路返回。 绕到院子后面的一处矮墙，里面正是李阿婆家屋后的小院，张倩轻轻一跃便翻了进去。看到这里我这才恍然大悟，如果就那么从正门进去，一定会被屋里的人看到，没想到他们想得还满周到的。 “快点吧，你也不想错过好戏吧？”丁默利落地跳了进去，小声地道。 一米多一点的矮墙对我来说也不算困难，我毫不费力便进入小院中。小院似乎荒废了很久，到处是尺把长的青黄野草，一株高大的桂树立在屋后，交错的枝丫投下的古怪影子，布满了半个院子。 我们尽量放轻了步子，小心地走到一扇纸糊的木窗下，窗口隐隐传来郑武低沉的声音。 “猛子，你到底看到了些什么？跟我说，告诉我好不好？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见过那‘东西’的样子，别怕，跟哥说，全说出来就没事了。” “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是有意看的，真不是有意的，哪个晓得‘它’会出来呀，我也不想看到‘它’哟！你、你帮我，帮我求求‘它’放过我吧，我才二十七呀，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哟……”一个嘶哑的男声绝望地哭喊着，哀求着，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几近疯狂，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让人不寒而栗。 “猛子，你先起来，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我怎么帮你？” 屋子里一阵混乱，过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只剩下男子的抽噎声断断续续传来。 “好了，别哭了。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郑武依然有着那种能让人安心的能力，房间内一阵静默，我不由屏住了呼吸。 “是那个影子，红红的吓死人，它杀了三哥。”叫猛子的男子艰难地开口，声音仍然颤抖得厉害。“那个村里的传说是真的，那女鬼真的来了，是她引三哥到鬼宅的。” “你是怎么看见的？大概是几点钟？” “前天晚上三哥来我家喝酒，喝着聊着就到了半夜，我说让他住下，他就应了。可睡到清早，我听到院里有响动，就起来床去看，正看到三哥开了院门走了，我心下奇怪，就跟了上去。黑蒙蒙的天，也看不太清楚，我就跟着三哥身后，走着走着就看到一个人影，那时正有些晨光，我以为是他相好，就想回去了，可仔细一看才知道，那地方正是鬼宅的门口啊！那影子跟本不是个人哟！虚飘飘的，由黑变红，我当时傻了，也不晓得要跑，就那么看着三哥走到它身前，一下沉进红光里了，吓死人，吓死人呐！它、它不会放过我的，它也会把我的命取走的，会的，它会的！它一定会，一定会……”猛子越说越激动，一下失去了控制，疯狂的叫喊声凄厉地回荡在院中。 “猛子！猛子！猛子你醒醒！不是真的，它不会来的，你听我说！” “不，不！它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它不会放过我的！不会放过我的！”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过后，屋子里的吵闹声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听到郑武有些疲惫的声音。 “猛子，你清醒一点，听哥说，只要有哥在，谁也带不走你的命，听到了吗？” “……嗯。” “刘利，你先送猛子回去吧，跟他家人说，这些天多照顾他，尽量别让他一个人呆着。” “是，郑队。” “行了，阿婆，打扰你了，我们就先送猛子回去了。” “唉，去吧去吧，好好的一个人……作了什么孽哟。” 听到这里，我暗暗松了口气。罗坪女鬼的传闻是真的吗？这个叫张猛的男子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会是同一个影子吗？ 从小院出来，我们又悄悄回到车上。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张倩脸色有些苍白，喃喃地道。 “我不知道，我觉得不像在撒谎。”我也有些茫然了，我们似乎离迷底越来越近了，可是情形却越来越难解了。 “我看，那个人的话也不能全信，当一个人精神受到刺激的时候，他说的话也很有可能带有自己癔想的成份，如果是这样，那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恐怕只有那个死者更明白了。”丁默长吁了口气，靠在座位上轻声道。 “可是，他说的那个红色的影子，会是我看到的那个吗？”我不敢确定，过往的经历从脑中闪过，一股寒流瞬间冻结了思维。 “它也许就是在等着我们，”沉默了良久，丁默才缓缓开口。“一切总会有个结果的。” 是啊，一切总会有个结果的，可是那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过了好一会儿，郑武才出现在小院的墙角，看到他回来，我们三人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郑武拉开车门，一脸倦意。 “没事。案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我故做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发现，还是老样子，什么也没问出来。对了，你们要住哪？还是三婶的屋子？” “反正也没地方住，只好先住那了。”我轻舒了口气，竟然不知道要跟他聊些什么。 郑武看了我好一阵，才缓缓发动汽车，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是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我想起了离开罗坪的前一天，那天我们的谈话，那一天，他也是这副忧郁的表情，就像现在。 车子很快驶离老宅，我摇下车窗，微凉清新的风打在脸上，暂时吹散了心中的阴霾，我不想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希望早一天结束这寻迷的旅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李辉 有些冰冷的晨风送来阵阵花香，渐渐褪去的紫红色天空慢慢转变成了一汪水蓝，一片浓绿鲜红中的罗坪如同酣梦初醒的少女般，散发着诡异诱人的魅力。 似乎很久了，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美景。眼前陌生而熟悉的画面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着，我却想不起那是什么时候，又有多遥远。老宅已经再看不见了，浓绿的树林将村子紧紧包围着，除了那条直入林间的柏油路，外人很难发现那片绿色身后的村子。罗坪，像个远离尘嚣的隐者，默默地将自己隐藏在沉静的山麓。 “为什么回来？” 李辉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情形很熟悉，上一次也是在这个地方，他也是这么突然出现。意外，却又像在意料之中。 “你没走吗？”我回过头，却看到他憔悴无神的眼。李辉变了很多，像是一下子变老了，苍白的脸色就像个膏肓的病人。 “呼，走？为什么要走？”李辉苦笑了下，不答反问。 “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没什么。你为什么回来？” 看着李辉憔悴的脸，我一时找不到适合的理由，要跟他说实话吗？可是，我能相信他吗？在这个怪异的故事中，他又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嘉林！” 丁默的到来打破了我和他之间尴尬的沉默，我向李辉笑笑，转身迎向一路小跑而来的丁默。 “你怎么搞的，大清早的就到处乱跑，我找了你半天了。哎？这位是……”丁默上下打量了下李辉，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哦，想起来了，你是李辉，对吧？我听嘉林说起过你，你好啊。” “你好。你有朋友在，我不打扰了，再见。”李辉礼貌地向丁默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想要离开。 “哎哎，别走啊，刚见面急什么？”丁默一把拉住了李辉，李辉愕然地看着他，一时语塞。“我还有很多事想请教你呢，这儿怪冷的，来来，咱们回家聊吧。” “不，我……” “你不是没什么事嘛，来吧，聊聊天嘛，走吧。”不待李辉开口，丁默便拉着他往三姨娘的屋子走去。 这个丁默，到底在搞什么鬼？李辉极不情愿地跟着丁默走上马路，我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他们身后。丁默半请半押地拖着李辉，叽叽喳喳地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一张桌子，三个人干巴巴地坐在阴暗的堂屋里，气氛有些诡异。从一踏进院子，丁默和李辉都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我不明白丁默干嘛非要把李辉拖回来，可是一进院子他就变得安静了，只是拉着李辉进了屋，他们好像能神交似地死死盯着对方。唉，早知道就和张倩一起去晨跑了，免得呆在这里面对这两个怪人。 “呃，李辉，我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朋友，他叫丁默。”但愿他们两个不要再这么沉默下去了，这静默让人很不舒服。 “你们到这来有什么目的？”李辉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丁默，沉声道。 “没什么，只是陪嘉林过来，看看她口中的‘老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丁默的轻描淡写惹来李辉一惊，他看看我又看看丁默，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有你们四个？” “对，就我们四个。如果你有兴趣，给我们当当向导怎么样？”丁默一脸招牌笑容，话语间却是绝对的不容拒绝。 “你们这是去送死。”李辉低下头，缓缓地说道。 “别说得那么严重嘛，我们正准备一会去那所老宅收拾一下呢，听嘉林说那里乱得可以，好像很久没人住了，正好这两天也没什么事，给她当当苦力。”丁默没理会李辉的惊诧，笑着说道。 “不可以！”李辉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三个字，他颤抖着死死盯着丁默的脸，如临大敌。 “为什么不可以？”丁默不温不火地凑近桌子。“那是她的房子。” “不！你们不可以，她更不可以！”李辉低吼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为什么？”我更不可以是什么意思？ 李辉痛苦地看着我，嘴唇嚅动了好久都说不出话。 “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或者，我们？”那个李辉说不出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你们……你们还是走吧，现在也许还来得及。你带嘉林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李辉恳切地看着丁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我不相信。”丁默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李辉。“我们不会离开的，除非你说出一个能说服我们的理由。否则，我们谁也不会离开。就算会死。” “你！你可以不要性命，可是你不可以拿嘉林的命开玩笑！这不是玩笑！”李辉猛地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我知道。”丁默仍是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不容反驳。 屋子里一阵静默，李辉和丁默对视着，气氛冷得可怕。 “你想怎么样？”李辉泄气地坐回椅子，直视丁默冰冷的目光。 “说实话。”丁默一字一字地道。 “我不能说。”李辉别开眼睛，看向我。“我答应过一个人，永远不会说出那地方的秘密。就算……她死了，也不能说。” “你答应了外婆？”我知道他说的人就是外婆，只有她这些年来守着老宅的秘密。 “总而言之，你不要再去老宅了，离开这，好吗？就算我求你。” 李辉的眼中闪着微弱的光，有恳求，也有期待，我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李辉想隐藏什么？他为什么一味要我离开？是想保护我吗？ “嘉林！丁默！” 张倩甜美的嗓音从院中传来，我站了起来，暗暗松了口气，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屋子。 “小倩，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一出屋子，正看到刚刚跨进院门口的张倩，我飞快地跑了过去，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拉住她的胳膊不放，现在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她了。 “不用这么夸张吧。”张倩皱了皱眉，望了眼堂屋。“今天丁默怎么这么安静啊。” “哦，我……有个朋友来了，他们正在屋里聊天呢。” “朋友？” 张倩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堂屋，忽然神情变得很复杂，她甩开我的手，快步走向屋子，我意外地追了上去，几乎用跑的才跟上了她的脚步。刚走到屋门口，她忽然站住了，我抬起头，正看到她惊讶的脸，循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一双诧异的眼睛，是李辉。 “呃，小倩，这就是李辉。李辉，这是我的好朋友，张倩。”今天是怎么了，我怎么老是要做这么尴尬的介绍啊。 “你……好。”李辉不自然地笑笑，向张倩点了点头。 张倩轻轻点下头，别开了李辉的目光。她慌乱地退了一步，刚好碰到了我的肩膀。 “你们聊吧，我先进去了。” 张倩不知怎么变了脸色，匆匆丢下这句话，逃也似地走进里屋。我站在屋门口，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也像她一样逃掉。今天发生的事太怪异，而这屋子太闷了，我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嘉林，一会儿我们去新镇上转转吧，我想买点东西。”丁默把头转向我，笑眯眯地说道。 “啊，好啊。”我傻傻地应了声，下意识地瞄了眼旁边垂头丧气的李辉。 “李辉，不管怎么样，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明天早上会去老宅看看，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吧，随时欢迎。”丁默说着站起身，一副送客的架式。 “你是带她们用命去冒险。”李辉也站了起来，一字一字地道。 “彼此彼此。” 李辉不再说话，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才缓缓移动脚步。 “明天十点钟，老宅门口见。”待李辉走过身边，丁默头也不回地道。 “你会后悔的。”李辉走到我面前，顿了下，深深地看着我，像在回答丁默，又像是对我的警告。 “多谢你的忠告。”丁默转过身，依旧是一脸笑容。 “再见。”我不自在地跟李辉摆了摆手。 “真不想再见到你。”李辉无奈地叹了口气，缓步从我身边走过。我的目光抑止不住地跟随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小院门口。 不想……再见到……我？ 一幅模糊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来不及抓住，便猝然消失了。 刚刚那一幕好熟悉。可是，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嘉林？喂，想什么呢？” 回过神，正看到丁默的脸。我摇摇头，他挑了挑眉，悄悄凑到我耳边。“张倩怎么了？” “不知道，我也不明白。” “是吗？”丁默后退了一步。“叫上她，我们去新镇。” “你不该那么对李辉。”我受不了丁默对李辉的态度，他没有权力那么漠视李辉的劝告。 “你会明白的。”丁默看了我好一会，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有些人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脆弱，没人会为了别人而危及自身。好了，去叫张倩吧，我们走。” “神经！”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丁默发火，只是觉得他此时的态度让我压制不住心中没来由的怒气。没有理会丁默，我径直走向通往里屋的门口。 “你喜欢他？” 丁默的话像把利箭般将我钉在原地，我想反驳，却找不到借口。 “好吧，我知道了。去叫她吧，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来呢。”久久没有听到我的答话，丁默无奈的声音缓缓钻入耳朵。 听到这些话，我暗暗松了口气。尽管想告诉丁默不要误会，可是那话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对李辉，我的确有种莫名的情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让我无从选择的牵系。 走到里屋的竹帘边，我隐隐看到了张倩的身影。拔开帘子，如画样的情景豁然呈现在眼前。 屋内竹制的平板床上，张倩正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窗子发怔。长长的发顺着犹如白玉般的肌肤滑下，忧郁的眼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这一刻她似乎已经不再是她，而是久远时代的一个幽怨女子，静静地，沉默地等待着无望的未来。 “晓风清露落春绯，红云深处暗香催。相识奈何缘恨浅，段段青丝俱成灰。段段青丝俱成灰……” 迷样的凄美诗句伴着张倩甜美幽怨的声音在屋内飘荡，我几乎在这美妙中醉了。 “你相信‘红草’吗？” “我……”那句问话像一声惊雷般将我击醒，‘红草’两个字瞬间把所有美丽都撞碎了。 “如果它真的能赐给人长生不死，就真的能拥有一切吗？”张倩看着窗外，一动不动，柔声说道。 眼前的人是张倩吗？为什么感觉如此陌生？ “不知道。没人试过那种感觉，我想，时间多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事吧。”长生不老，我想像不出那个幸运地得到永生的人面临的会是什么，他或者她，也会为长生而烦恼吧。 “时间太多，不是好事。”张倩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如果你有得到‘红草’的机会，你会做什么？” 张倩问得很认真，我却无从回答。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怎么会有答案呢？ “如果是那样就捐给中科院做研究，那你们谁也不用愁了。” 丁默适时地插了进来，他独有的幽默真有种及时雨的感觉。 “好了，这种没边儿的问题就别讨论了，咱们今天还有正事要办，赶快收拾收拾，骑车到新镇也要不少时间呢。”丁默从竹帘后钻了进来，我向屋内挪了挪，把门口让了出来。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张倩摇摇头，挪动了下身子。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丁默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道。 “没事没事，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张倩一头倒在竹床上，避开了丁默的关心，丁默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原地怔了好久，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隐隐感觉到了他们间的不对，丁默对她的关心似乎太强烈了，难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疯女 宁静的林荫道一直延伸到村庄的尽头，路上除了自行车轮转动的声音，连行人也不见一个。罗坪就像是座空城，空虚得美丽，却藏着挥不去的阴霾。 “你是不是喜欢小倩？” “啊？” “你是不是喜欢小倩？”我和丁默并排骑着车子，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我喜欢她？你说什么呢？”丁默先是一怔，继而不耐烦地道。 “喜欢就喜欢嘛，有什么呀。” “哎，你这丫头，没看出来啊，你还是包打听呐。你呀，管好你自己，别这么多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丁默在我头上敲了一记，笑着道。 “哎，这怎么是多事呢？我是关心你们呀。真是，好心被雷劈。”我装着很疼的样子，向丁默吐了吐舌。 “好啊，多谢关心。” “不、客、气。”我转过头，刚想臭丁默几句，忽然一条黑影闪入视线，来不及多想，我本能地转动着手中的车把。 “哎哎哎哎，哎呀！” 自行车手把像脱了缰的野马般失去了控制，左摇右晃一番后，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重重地跌在路边的草丛里。 “嘉林！”我晕晕地听到丁默急切的呼叫声和车子倒地的声音，身体巨烈的酸痛也同时传到了大脑。 “天呐，疼死了。” “嘉林，你没事吧？摔坏了没有？” 丁默扶我坐了起来，我拍拍手上的草屑，几条细小的伤口瞬时渗出了几滴血水。 不远处的马路上站着一个人，破烂污秽的衣服几乎成条状挂在孱弱瘦小的身体上，乱糟糟的头发披散着沾着许多草屑，几乎和头发一样颜色的脸藏在乱发中，她就那样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我们，身体颤抖着像是风中的树叶。 “大……小姐。”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那团乱发中传了出来。我辨不出她的年龄，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车前，又为什么要说这些莫明其妙的话。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丁默抓起我的手看了看，皱了皱眉。 “我没事。”接过丁默递来的纸巾，我小心地捂住伤口，鲜红的血液瞬时透过了薄薄的纸巾。 “血……”那女人后退了一步，颤抖得更厉害了。“血、血，血海……血海！罗坪，罗坪要变成血海了！逃不掉，逃不掉的，一个也逃不掉！一个也逃不掉！啊哈哈，啊哈哈哈，血海，血海啊！逃不掉，逃不掉！啊――” 女人边自言自语边倒退着，枯瘦的手指像干萎的树枝，不住地抓着头发，说到最后凄厉地大叫一声，没命地向村里跑去。 “是她。” “谁？你认识她？” “是她，我离开罗坪的前一天晚上，曾经见过她。那天晚上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就在三姨娘家门口。”是的，就是这个疯女。她的话在那个幻境中应验了，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所说的，可是在亲眼看过那个幻像后，我动摇了。 “你能走吗？”丁默看着疯女跑去的方向道。 “没事。” “那就好。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丁默说着便拉我跑到车前，一把拉起车子，塞到我手里。 “哎……”没等我说话，丁默‘噌’地蹬上自行车，一下踩出好远。 对那个疯女，我有不好的预感。没来由的，觉得她会带来我们更加无法控制的未知。 跑过了几条胡同，疯女始终跟我们保持着几乎不变的距离，我隐隐有些不安，这个疯女像是在引我们去什么地方，她要带我们去哪？ “清明早啊，日初升哟，亡魂册内，少一人哟，莫说难啊，莫说怪哟，长生殿内，乐逍遥哟，乐逍遥……” 幽幽的歌声传来，刚刚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疯女将我们引到了老宅门口。此刻，她正用沙哑的声音吟唱着那首可怖的歌谣。 高高的青砖墙下，衣衫褴褛的疯女紧紧地依着青苔初生的墙壁，慢慢循着墙角的砖块一步一步移动着。 我们停在离疯女不远的地方，她像个胜利者般看着我们，吃吃地笑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对峙了好久，丁默上前迈了一步，沉声道。 “我？我是小姐的丫头，小姐的丫头，丫头……”疯女忽然安静了下来，默默地走到大门口，靠在门边坐了下来。“小姐还没回来，我得等她。小姐说她要回来的，菀儿听话，听小姐的话，小姐对菀儿好，菀儿也对小姐好，菀儿等着小姐回来，等着她回来。小姐对菀儿好，菀儿也对小姐好，菀儿等着小姐回来……” 菀儿？ 我实在难以把眼前的人同这么可人的名字划上等号，她口中所说的小姐是谁？难道是曾住在这座老宅里的人？她怎么会唱那首歌谣？是谁教给她唱的？那歌谣到底有什么样的深意？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 这首诗…… “别说了！住口！住口！” 快要撕裂般的疼痛从脑后传来，疯女的声音像魔咒般从四面八方钻入耳朵，我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这可怕的声音辗碎了，捂住痛得快要爆炸的脑袋，眼前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天呐！救命！停下！谁来让她停下！ “呜――啊――” 空中掠过一声长长的低吼，沙哑的男声在耳边一闪而过，周遭猝然安静了下来。 头痛随着那声长啸奇迹般消失了，我抱着几乎麻木的脑袋，庆幸着自己还没晕过去。脑子昏沉沉的，我努力调整着艰难的呼吸，清新的气流缓缓冲过喉管，瞬时充满空落的肺叶。 “不，不，我错了，菀儿错了，菀儿知错了，饶命，饶命啊！菀儿知道错了，知错了，饶命，饶命……” 疯女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颤抖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门口猛力地磕头，嘴里不住地叨念着同样的话。 我们都呆住了。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疯狂的举动竟然让会我心痛，她这样活了多久了？这样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 “啊，啊，大……大小姐！”疯女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我瞪大了眼睛，猛地跪爬到我脚下。“大小姐，太好了，大小姐，你回来啦？菀儿一直遵照大小姐的吩咐，一天都没有怠慢过，大小姐，菀儿等得好苦啊，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你……” 脏乱的黑发下竟是一张纯洁的脸，不似她表面看起来那么苍老，布满尘土微微腊黄的脸有着孩子般的纯真，一双大眼满是期待地直视着我，我甚至不能相信，这双眼睛的主人会是个疯子。 “大小姐，我、我把‘那东西’交还给你，菀儿好好保管着，还跟你交给菀儿时一样。我去拿，马上，马上拿来，你等我，等着我啊，我就回来，等我，等我啊！”疯女吃吃地笑着摇了摇我的胳膊，把枯瘦的手指挡在嘴前，做了个禁声地动作。她边笑边跳了起来，紧紧盯着我，一步一步倒退着，很快便消失在老宅的墙角。 “她要交给我什么？”我要等那个疯女回来吗？唉，头好晕。 “我们等一下吧，看看她要干什么。”丁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扶着我坐到门边。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忽然想起了刚才那声低吼，如果不是它，我还逃不开那致命的头痛。可是，那声音很像那次去老宅时，在二楼过道里听到的声音，但奇怪的是，那次李辉却听不到。不过，刚才那么大声，丁默总不至于听不见吧。 “丁默，刚才我头疼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大叫，你注意到那声音从是哪传来的吗？” “什么声音？”丁默皱了皱眉，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刚才呀，就是那个菀儿念诗的时候，难道你没听到吗？” “没有。” 丁默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就像把利刃，瞬时将我劈成两半。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到头等你回来要菀儿交给你的，你不记得了？”疯女煞有介事地眨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我。 “我……”我刚要回绝她，丁默拉了拉我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我为难地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因为我的事已经连累他们卷进这桩怪事里，我怎么能让危险走得更近？ “小姐，你信菀儿啊，东西我真的从你走后一直藏着，一刻也没松懈过看守。真的，你信我吧，信我啊……” 疯女变得不安定起来，她跪着向前蹭了两步，颤抖着的本子几乎碰到了我的手指。 “快接啊，你还犹豫什么？”丁默暗暗推了我一下，本子很自然地落入我手中。 “啊，好了，大小姐把东西收回去了，收回去好，收回去好。菀儿自由了，菀儿可以自由了。收回去好，收回去，收回去好，自由了，自由了……”疯女颓然坐在地上，喃喃地叨念着，不时发出一阵傻气的笑。 看着眼前的疯女，我忽然有些酸楚。她孩子般的清澈眼睛让人好心疼，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会把一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想知道，也很想帮她。尽管，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帮她什么。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很自然地，我轻轻拔开疯女脏乱的头发，那双美丽而充满迷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黑瘦的脸满是苍桑，一股酸楚从心底涌了出来。 “菀儿，你瘦了，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么久才回来，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守在这个无望的地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好像我就是那个让她痛苦的人似的，把她圈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中，为了一个无聊的秘密而虚度岁月。这罪，要谁来背？ “大小姐……”菀儿枯瘦的手覆在我的双手上，慢慢贴住自己的脸。“菀儿的命是大小姐的，永远都是，菀儿只为大小姐而活。” 一瞬间，眼前的菀儿变了，乌黑的长发如云絮般铺在肩头，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衬得那双大眼更加明亮了，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服做成了古旧的样式，看起来像是活在几十年前的人忽然到了眼前。 我又在做梦吗？这怎么可能？ 是幻觉！又是幻觉！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看到听到各种各样的幻象，空中划过的长啸，蓝色的眼睛，还有，眼前面貌大变的菀儿。我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神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总是看到奇怪的东西？ “清明早啊，日初升哟，亡魂册内，少一人哟……” 柔和的女声在空气中回荡着，菀儿优雅地站起身，缓缓地离开了地面。一阵轻雾附在她纤细的双脚上，托着她小小的身体升入蔚蓝的天空。阳光射入眼睛的一刹那，我看到了菀儿的笑，那是一种解脱后的释然。 眼前空荡荡的地面像是什么都不曾存在过一样，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它，什么也想不起，脑中一片空白。 菀儿呢？她去哪了？她死了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悲歌 清冷的风拂过脸颊，带着淡淡泥土的气息。我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疯女消失了，就在我的眼前。我还能感觉到手指间的余温，那触觉那么清晰地印在脑海中，让我怎么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 “结束了。”丁默‘嚯’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时间不早了，走吧，我们去新镇。” 丁默的冷静有点奇怪，他什么都没看见吗？疯女的消失他似乎一点也不惊奇，结束，他指的是什么？ “你看到了，是不是？”我没理会丁默的话，眼前的泥土上有疯女留下的脚印，我知道这不是梦，也不会是梦，他的平静让我害怕，我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手中的本子。 “疯女走了。” “不！你知道她不是走了那么简单，是不是？”丁默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和我一起目睹疯女消失的，为什么他不说？ “有什么区别，她走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看不到丁默现在的表情，但他所说的话却深深地进入我心里。是啊，疯女消失或是走了都是一样的，她摆脱了自己的噩运，从这个无止境的恶梦中解脱了，这是件好事，至少对于她，是再幸福不过了。可是，丁默呢？他看到了什么？和我一样的场景吗？ “是啊，有什么区别，说得对，那不是最重要的。可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我有点绝望，疯女是幸运的，我呢？我们呢？ “也许，很快吧。” 丁默的话有点深奥，我隐隐感觉到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脸的招牌笑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迷茫了。 “如果……我有什么事，你能帮我照顾小倩吗？”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有多离奇，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小倩，而现在能托付的人，也只有丁默了。虽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保护她，可是现在丁默应该是唯一不会伤害到小倩的人吧。 “我可不会照顾人，你应该知道的。不过，现在需要照顾的，是你才对呀，你才是我现在的任务吧。”丁默怔了下，继而嘻皮笑脸地搂住我的肩膀。 “说正经的呢，你这人，真是的！”我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你照顾呢。” “那好啊，以后可别哭着来求我啊。”丁默说着，三两下跳到自行车边，一脸的坏笑。 刚想回他几句，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跌倒时弄破的伤口。刚才太紧张了，一直没有感觉到，此刻被手中的本子蹭到才发觉，碰破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 “啪啦！” 本子一个拿捏不住，飞快地滑落到地上，一张黄色纸片飘飘然落在黑色的本子旁边。 “你没事吧？”丁默扔掉车子，急急跑到我身边。 “没事，刚才没拿稳，本子掉了。”看到丁默紧张的样子，我反倒有些过意不去，这段时间多亏他在身边，如果不是他我还真没有勇气回到这个地方。 “吓我一跳。”丁默见我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弯身拾起地上的本子和那张神秘的黄色纸片。“这是什么？” “不知道，从那本子里掉出来的。”我捂着发痛的手，好奇地凑到丁默身边。“是什么？”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荒草泣血苦无泪，相思难解恨无常。这首诗怎么这么熟啊？”丁默小声地念出手中纸片上的文字，那四行娟秀的小字如针芒般刺入我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真的有这首诗？”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太奇怪了，那首没来由的诗竟然真的存在？ “啊，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疯女叨念的就是这首诗。奇怪了，这首诗真的存在？我想我没记错，你看，是不是这首？”丁默皱了皱眉，将纸片递到我眼前。“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我没事。”摇了摇头，我讷然接过纸片。“冷月寒窗，好凄凉的一首诗。” “是悲凉。”丁默长长吁了口气。“你不觉得整首诗除了深深的哀伤、凄凉，还有难以言喻的无奈吗？” “无奈……”是啊，我怎么一直没注意到，这首诗里的情感那么强烈，像是一首悲戚的情歌，诉说着主人浓烈无望的爱情，是谁写出了这么悲伤的诗句？是这记事薄的主人吗？ “感情的事往往会如此，相爱不能相守，相守却不相爱的例子古今也不止一个，诗里不过是把作者的情感抒发了出来，比它更悲苦的又何止一件两件，只是世人体会的少罢了。”丁默虽然说得轻松，话语间的感叹却像是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似的。 我体会不了那样的深情，也不明白，一段什么样的情感会让人痴惘到这种悲怨的地步，那作诗的人经历过怎样的痛苦才会写出这样的诗句？ “你爱上过一个人吗？”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他这么愚蠢的问题，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很爱，爱到不能自己，有吗？” 丁默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怔住了。 “对不起，我乱讲的，当我没说过。”我尴尬地低下头，恼恨自己的愚笨。 “没什么，只是你的问题问得有点突然。”丁默的语气很平静，他将记事本递到我手中，拍了拍我的肩膀。“通常爱上一个人，你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去在意那个人。等你发现的时候，即使再走一步是粉身碎骨，也会一无反顾。” “粉身碎骨……也会一无反顾？”我不敢相信这种言情小说里常有的对白，会出自丁默之口，他说得那么自然，竟然让我有丝感动。 “你会明白的，等你找到那个让你忘却自己的人，你就会全部明白了。”丁默的话就像他此刻的表情，深奥得我难以读懂。‘爱’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大力量？ “什么啊，说得跟真的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爱情专家呢。”我捶了丁默一拳，看他装得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年轻人，你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要虚心呐。”拍了拍我的头，丁默也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不是还要去新镇吗？快走吧。”看看天色，已经快到中午了，我拨开他的手，走到自行车边。 “哟，真是不早了，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去新镇就好了，有什么事再打电话吧。”丁默扶正车子，拍了下车座上的泥土，跨了上去。 “那……好吧，我回去找小倩，你自己小心点。”话没说完，丁默已经一下踩出去好远，他摇了摇手，飞快地向新镇方向骑去。 扶好车子，这才看到手中的记事薄，我不禁有些好奇，这神秘的记事薄里写了些什么？ 这是个很平常的本子，黑色的漆皮附着在硬挺的纸面上，幽幽地漫出几许神秘。黄色的纸页像是年代很久的样子，边角已经磨成了圆形，带着淡淡的腐朽味道。翻开封面，两个寸许见方的端正楷体字映入眼帘。 ‘悲歌’ 这是什么？小说吗？还是诗集？ 字体下方有处方形的印记，像是有什么曾经附在纸页上，我忽然想到了那本子中飘出的黄色纸片，将手中的纸片放了上去，边角竟然十分吻合。奇怪，这首诗的字体跟书页上的完全不一样啊，是记事薄的主人故意粘在这里的吧，有什么纪念意义吗？ ‘萦绕在村庄中的红色迷雾像是远古的咒语，诱惑着进入村庄的人，吞噬他们的灵魂。’ 本子的第一页竟然就只有这一行字，毛笔写出的漂亮楷书整整齐齐地罗成一列，看样子这并不像诗集，那么，是手抄本的小说吗？ ‘福山县志：真宗咸平六年，四月十五。昨夜灵山突现异象，天火深夜坠于山中，光华万丈，毫发可见。’ ‘福山县志：徽宗宣和元年，七月七日。罗村叛党余孽一百四十三人正法。’ ‘福山县志：徽宗宣和元年，七月十四。灵山大火。’ 这……这些东西竟然跟李辉和郑武讲的那个故事不谋而合，这些资料像是有人有意收集的，难道‘红草’真的确有其事？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后面的章节，想一探究竟。 ‘世上真的有长生不死吗？我不信，罗坪镇传说中的永远有何神秘？我会找到这一切的答案。 第一日来到这里，我不敢相信所看到的是真的，赤红色的山峦绵延百里，几乎到达了天际，紫色的晚霞映照在天空，美得让人陶醉。 天色已晚，该是找个地方落脚了。 几经打听才找到罗世伯家，今日真是幸运，没想到罗世伯真的如传言中一般好客，不止收容我在罗府，还让了客房给我居住。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乡村宅院中，会有一幢别致的洋房，它就座落在宅院的最南端，隔着一道曲折的石桥，似乎能听到桥那端传来的歌声，漫过黑色的夜晚，冲撞着心灵。’ 洋房？是老宅！ 这是什么人写出来的文章？他不是罗坪人，怎么会知道那个长生的传说的？ 我忍不住翻开后面的书页，那里大多是一些介绍罗坪的地貌和风土人情的文字，我翻过十几页才又发现了一段描写老宅的情节。 ‘罗府的洋房似乎是个很神秘的所在，除了罗世伯，鲜少有人出入，听说那是罗世伯女儿的居所，可是在这样几乎隔绝的境地生存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真的很好奇。’ 接下来又是几页轶事的记载，很快地，我又找到了老宅的影子。 ‘今天是来到罗府的第七天，几天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在村民的口中，我终于听到了‘红草’的传闻。 关于那种神秘的怪草，我知道了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在这片土地上，的确有过那怪草出现，赤花红叶的长生草就生长在灵山的山崖上，只是从没人找到过它。明天，我一定要去看看，这山上是否真的存在那传说中的神奇物事。’ 奇怪，这本子有点像日记，可是却不会刻意提到事情发生的年月，所有事件都很随意地记了上去，我实在不明白，写出这本东西的人用意何在，如果真是为了解迷，那为什么要把到老宅和老宅里的情境写进去呢？还占了不少篇幅，没道理嘛。 ‘天使 我想我看到了天使，罗坪的天使。 有着精灵般美貌的红衣女子，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她的脱尘之美，她就在灵山的石径游走，轻盈的长裙游动在草树间，我不敢靠近她，怕走近她就会消失不见，消失在轻雾中的山林，消失在我的视线。她就像灵山的仙女，我还来不及开口，她已经消失在浓绿的山林中。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像一切只是一场美丽的梦。’ 红衣少女？这个人所描写的，会是游荡在罗坪的红影吗？他（她？）的文字好美，字里行间，我似乎看到了那美妙的场景，晨雾中的美丽少女，意外的相遇，一切就像是一场离奇绝美的梦。 空气中漫布的清淡花香、开遍视野的红色花朵，血一般的美丽、深红色如同脉管般的枝杈…… 脑中忽然闪现出一幕熟悉的画面，那天在灵山上看到的诡异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我打了个寒颤，几乎抖掉手中的本子。 不，我为什么要想这些？那不是真的，我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没有红色的花海，没有李辉的眼泪，没有，所有奇怪的经历都是假的！那不过是一场梦！我要忘掉那些，全部忘掉！ 我用力甩了甩头，深吸了口气。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几星白色。 那是……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白色的雪花缓缓落下，附在手上很快变成了无色的水滴，我感觉不到寒冷，四周很安静，安静得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不，是没有声音，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罗坪，下雪了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诡雾 看着融在手心的这时节不该有的雪片，我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安静的山村像没有生命的画卷，除了飘落的雪片，连树的枝丫都静静地一动不动。 “主人，主人，来电话了。主人，主人，来电话了……”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我吓了一跳，我小心地从口袋中拿出电话，按下接听键。 “……喂？” “喂？嘉林啊。”李辉的声音从话机内传来，我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嗯，李辉，是我。有事吗？” “找到你太好了，我刚才打了半天电话一直打不通，你现在在哪？”李辉急急地道。 “我？在老镇啊，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李辉每次打电话来都会有事发生，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哎呀，你在老镇哪啊，算了，不管你在哪，马上回家去，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出什么事了？”听到李辉的话，我只觉得心里‘砰咚’一下，不由得抓紧了电话。 “听着，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了，总之你现在以最快的方法回到你住的地方，回去以后把门窗关好，可以的话把所有缝隙都填好，越细致越好，快点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关闭门窗？”李辉的话我越听越糊涂，什么事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哎呀，你就别问了，以后再跟你说，你快点吧，‘它’就快到了，别磨蹭了！”李辉的声音越发急切，像是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啊……知道了，我就回去了。”李辉口中的‘它’是什么？难道是……那个红色的影子？ “那就好了，记住我说的话啊，小心……” 李辉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线了，看了屏幕我才发现，信号显示竟然一格都没有！ 怪了，罗坪一直通讯都很平稳的，怎么会突然没信号了呢？算了，不管李辉说的是真是假，照做也没什么坏处，还是快离开这里为妙！ 扶起车子，我忍不住看了眼身后的老宅。 一阵淡淡的雾气笼罩在深红色的屋瓦上，青砖墙在雾气中变得有些蒙胧，破旧的门板在雪片中显得更加让人心寒。一股冷气直冲上头什么呀，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什么罪不罪的，别胡思乱想了，真正有罪的怎么会是我们呢？这世上做恶的太多的，报应也轮不到我们的。”我故做轻松地笑笑，小心地观察着张倩的反应。 “是啊，做恶的人太多了，这世上的罪孽太多了。”张倩叹了口气，两行清冷的泪水滴在雪白的手臂上。 “小倩……你怎么了？”我想上前去安慰她，但我不知道张倩接下来会做什么，只怕会引发她有过激的行为，那样对她对我都没有好处。 “没什么，只是又看到这雾气，想起以前。” 看着在窗前默默擦拭泪水的张倩，我越来越害怕。她说的话好诡异，就像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后离开很久似的，可这根本不可能啊，除了六岁那年张叶叔叔带她来这里接我，她不可能还回来这里的，那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啊，不可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晓风清露落春绯，红云深处暗香催。相识奈何缘恨浅，段段青丝俱成灰。唉，已经没有人记得了，物是人非，现在已经是物非人非了。罗坪变了，不再是以前的罗坪了。”张倩缓缓地抱紧身体，慢慢靠在窗边。 “那首诗……是你写的吗？”早上就听到过张倩念出同样的诗句，听起来像首情诗，诗里也该有个故事吧。张倩是不会写诗的，从小到大她对古文诗句一点都不感兴趣，这点我最清楚不过了，眼前这个有着张倩躯壳的人不可能是她。 “太久了，是不是，又能怎样？” “你……究竟是谁？” 窗外的雾越来越浓，屋子里变得更加阴沉。窗边的张倩沉默了很久，嘴唇微微颤抖着，忧郁无神的双眼依旧望着窗子。 “你是谁？你不是小倩，到底是谁？”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紧紧盯着她，心脏砰咚砰咚地，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我是谁？”窗边的张倩苦笑了下，缓缓地转过头。“你不知道吗？” “我？” 那是张我完全陌生的面孔，忧郁的如深潭般黑沉的双眸，苍白如雪的面容，她眼中满是幽怨和难以言表的痛苦，那张我熟悉的脸上有着彻骨的悲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话，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聆听着死一般的宁静。 “砰咚” 空气中的震动吓了我一跳，那声音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这么大的雾，会是谁呢？难道是丁默？ “砰咚、砰咚、砰咚……” 怪异的声响频繁传来，我的心也随着那声响慢慢揪紧了，那不是丁默，丁默不会发出那么古怪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移动什么重东西，脚步沉沉地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的。一步一步，步步都踏在人心上。 “开……门……”一个颤抖着的沙哑声音从门外传来，和着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别动！” 我刚要起身开门看个究竟，张倩小声喝住了我的动作。 “怎么了？”看到她严肃的表情，我不自觉地坐回原位。 “嘘――”张倩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如临大敌般盯着暗处的两扇门板。 “咚、咚、咚、咚……” 缓慢而有节奏的敲门声代替了那怪异的脚步声，敲击声很快停止了，屋子里静得可怕，我紧张地看看张倩又看看那两扇黑漆的门板，这情形就像恐怖电影中恶魔出现的场景，黑暗中想要吞食活人的怪物来到人间，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杀戮。 “开……门……” 沙哑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飘乎着钻入耳朵。我紧紧抱住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这哪里是活人发出的声音，跟本就是鬼号。 “开……门……啊……”那‘东西’变得有些不耐烦，不断磨蹭着门板。“沙沙、沙沙沙、咯咯、沙沙……” 我恐惧地看着张倩，她面无表情地睨了我一眼，轻手轻脚地移动了下位置。 “砰咚、砰咚、砰咚……”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它’像是转了方向，忽远忽近地飘荡在房子周围。 “啪！” 声音来自门左边的墙壁，像是有人把类似泥巴的东西摔在了墙上，静了好一会，又传来一声。 “开……门……啊……” 可怖的叫喊声像寒冬中哀号的北风，和着浓浓的白雾，那冰冷直到心底深处。 眼前的墙壁忽然摇动了几下，有人在推我的肩膀。当张倩熟悉的脸庞闯入视线，我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太可怕了，我不想再接受这样的心理考验了，可怕的绝望甚至让我想到了死，我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张倩看着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拉了拉我的衣服。我僵硬地跟着她轻缓的动作，慢慢走到里屋的门口。 “啪！啪！” 当她揭开门帘的瞬间，窗子的方向传来两声敲击玻璃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过头去看个究竟，背后好像被几百根尖利的芒刺狠命地戳着，脚步沉得像绑了两块巨石，动弹不得。我不能左右自己的身体，更加控制不住脑子里可怕的空白，这一切简直是一场梦魇，活生生不能醒来的梦魇。 “开、门……开、门、啊……回家……要……回……家……” 含糊不清的声音和着划动玻璃的吱吱声紧紧抓着我的心脏，我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被那声音挤压着，几乎要撕裂开来。血液像是一下子聚到了头顶，脑袋昏沉沉地，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不，不能回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回头！ 直觉告诉我，窗子那边是我不能窥探的秘密，也许就这样停在这里，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不去打开那潘多拉的盒子，我会平安地等到丁默回来。 “……嘉……林……” 什……什么？！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 这可能是我这一生做得最错误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个错误，我看到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看到、不想再看到的场景。 “啊……” 三、三姨娘！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怎么会是三姨娘？为什么会是三姨娘？！ 那张贴在窗口灰色的脸，它怎么可能是三姨娘？她……她已经死了呀！ “开……门……回……家……要……回……家……” “吱――咯――” 一道血痕伴着玻璃刺耳的刮蹭声回响在整个房间。三姨娘土灰色的脸歪扭着艰难地吐出一个个含混的字，雾气拂过她的影像，一道道黑色的伤口狰狞地附在她的脸上，深深的如同两只黑洞的眼窝，分辨不清哪里是她的眼睛，黑紫色的嘴唇凝着暗红色的血块，早已撕裂的伤口延伸到了耳际，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那已经不是人的面孔，而是可怖的怪物！ 我发不出声音，脚早已经软得支撑不住身体，坐在地上的我本能地向后退着。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别……不要，不会的，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感觉不到嘴唇的运动，眼前的世界除了那扇雾气弥漫，映着死人影像的窗子，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三婶是被人割了舌头，砍了双手死的，尸体被扔在粪池边，浑身都是伤，都没人形了。” 李辉曾说过的话萦绕在脑子里，我不禁将视线移到那道刺目的血痕上，血痕斜滑到窗户的右下角，紧紧贴在那块玻璃外面的，是一团早已腐烂的肉团，那肉团中间裸露着森森白骨，清晰地印在那块地方。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起来，浓浓的黑影慢慢侵入视野，意识像是一点一点抽离了身体，最后一点意识消失前，我有些庆幸，终于可以逃离这可怕的恶梦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灵惑 “红草……” “你真的相信红草吗？”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追寻长生的秘密呢？长生不死，就真的能拥有一切吗？” “我们都是罪人，因为犯下了滔天大错，所以要活着，来赎自己的罪孽。” “血海能洗去所有的罪，也许灵山的罪孽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 一幕幕色彩斑斓的画面飞快地从眼前闪过，飘渺的女声断断续续地穿插在画面中，又是一个关于红草的梦。 是的，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个梦，它就像是一段老电影，在脑子里不停播放着，没有开始，也不知道会在哪里结束。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流动得太快，我无法追寻它们所代表的含义，因为那不是属于我的记忆。 “素心，你在这里做什么？” 闪烁的画面忽然慢了下来，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绿色，伴着树叶沙沙的响动，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枝子滑过手臂时的丝丝清凉。 阳光很温暖，夏初的草坪铺展开去，如一块柔软的毯子，轻轻依附在平坦的大地上。风中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迎面扑来，眩目的阳光几乎迷住了眼睛。 “姨娘。” 轻轻柔柔的声音仿若一片自空中徐徐飘落的羽毛，眼前的画面转动了下，我终于看到了那声音的主人。 绿色草坪上的婀娜身影分外引人注目，一瀑黑亮的长发铺在雪白的衣裙上，阳光照在她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光晕，就像一幅夏日的油画，清新得让人陶醉。 “素心？” 女孩拘谨地低着头，黑缎般的长发滑落到脸侧，白皙的肌肤在黑发的衬托下，分外美丽，脸颊上健康的粉红色柔柔地，朱红的唇微微抿着，她就像一尊制作精良的人偶，上天似乎要把天下的美都集中到这个几近完美的女孩身上。 等等，素心？ 罗素心？！ 这怎么可能？这个女孩是罗素心？她就是‘素心园’的主人？我看到的，是六十年前的老宅？！ 女孩缓缓抬起头，我始终看不到长发下的那半张脸，画面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 “啊……” 昏暗的屋句话，小倩。”丁默急切地握着张倩的手，轻柔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我所认识的丁默，他就像呵护一件稀世的宝贝一般保护着昏睡中的张倩，温柔得让人嫉妒。 “嗯……” 躺在床上的张倩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呼声，眉头轻轻皱了下。 “呼……”丁默长长吁了口气，握着张倩手的双手慢慢放了下来，他默默地盯着张倩的脸，看了好久。 我没有打扰他们之间的气氛，悄然退出了房间。 凹凸的盆底在桌上摇晃着，盆中的清水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看着那涟漪在水盆中慢慢扩大又慢慢缩小，我有些迷惑了。 是谁？又是什么目的要留我们在这里？想着，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张倩的脸，那个与张倩如同孪生的女人是谁？她是来帮助我们还是另有所求？而，丁默进去的时候，她去哪了？ “所有的人都逃不出罗坪。” 这话听起来太耳熟了，李辉和那疯女都说过类似的话，他们是指什么？为什么村民要守在这个可怖的地方？他们为什么不离开，离开这个会吞噬灵魂的魔沼？这一切太奇怪了，答案在哪里？要怎么去找？‘红色屋子的深处’，那又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 “啊？” 丁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侧，突如其来的道歉反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刚才我太急了，口气重了些。”丁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坐到我的对面。 “你怎么找到小倩的？” “她么？今天从新镇回来后在路边看到的，她当时就一个人在路上走，远远地，不知怎么就昏倒了，我骑车过去看她，她已经不省人世了。我也顾不得多想，就抱着她骑车赶回来了。” “小倩去干什么？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去？”我们临走时还说不想出去的张倩，她想去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这个，要等她醒了才能知道答案吧。”丁默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皱了皱眉。“对了，你的手还好吧。” “没事。”我摇摇头，手上的伤口隐隐传来一丝疼痛，我想起了那个疯女，那场雾，还有……“我刚才看到小倩了。” “啊？”丁默怔了下，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看到谁？” “小倩。”我将眼神从地面缓缓移到了丁默脸上。“你们进来之前，我和‘小倩’在一起。” 丁默直直地看着我，拂在脸上的手忘了放下来，汗水顺着他的手背淌了下来，形成一道又一道浅浅的溪流。 “你不会相信的，对不对？”我苦笑了下。不知道丁默会怎么想，他可能会笑我疯了吧。 “不，我信。” “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信？你为什么信？为什么相信我？我说谎的！我骗你们来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编出来的！你信！你凭什么相信？你不如信我是个疯子！神经病！你们走吧，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来这个鬼地方了！走啊，马上！” 眼泪像一层雾水般迷离了视线，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像只发狂的小兽般嘶吼着。丁默就坐在原地看着我，他什么也没有说，我也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他们会走的，一定会走的，如果离开了这个地方，就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了，只要离开我，就会安全了。 “你这么吵，小倩会被你吵醒的。” “我？”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去做点吃的吧，最好清淡一点的，一会她醒了会饿的。”丁默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站起身，甩了甩手。 “你……你没听见……” “我们的去留不用你来操心，你还是少发脾气的好，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脾气而听你的命令的。” 我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是啊，我在做什么？因为害怕所以要朋友们离开，但是离开了他们就会安全吗？罗坪的阴影就会从他们身上消退吗？那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没人破解那秘密，所以，我在干什么啊？ “我知道了，我去做饭。”勉强对丁默笑笑，我拿过桌上的盆子，脚上似乎绑了几百斤的石头，每挪动一步都觉得沉重无比。 夕阳慢慢沉入了大山的背后，就像我的心，沉沉地一路坠到无尽的崖底。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梦魇 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看着窗外的晨光慢慢点亮天空，脑子里仍是一片混乱。 那个面孔和张倩一模一样的人再也没有出现，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她像雾气一般让人捉摸不透，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说那一番话。 ‘咚咚、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我忙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嘉林？你起来了没有？”是丁默，我看了下手机，才七点钟。 “啊，起来了，是丁默吗？”我利落地穿好衣服，胡乱抓了几下头发。 “嗯，是我。起来收拾一下吧，一会儿我们去老宅。” 啊，我差点忘了，今天是我们约定去老宅探密的日子。不知道，李辉会不会出现…… 阳光顺着一道道光柱穿过清晨淡淡的薄雾，缓缓地倾泻在平整的林荫路上，静谧的路上除了轻缓的脚步声，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们一行三人背了简单的行囊，朝着老宅的方向漫步。丁默难得没有开口，从出门他便走在我和张倩的前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张倩像是因为昨天昏倒的关系，脸色苍白得让人担心，早上我和丁默劝了她半天，她还是坚持着跟来了。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这两个平常很少沉默的人都一言不发，感觉实在不好。 “你们也太早了吧。” 李辉像个幽灵一般站在浓密的林荫中，点点光圈在他身上浮动着，却照不清他阴暗处模糊的脸孔。 “是你来早了吧。”丁默甩下一句，大步走过李辉身边。 我看着阴暗中的李辉，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昨天不是很反对我们进入老宅吗？是回应丁默的挑战还是在恪守他的使命？ 李辉静静地看着我们走过，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他暗沉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你真是不听话。” 我差点被李辉的话吓得跳起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我身后，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着，他的气息滑过脸颊，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你为什么来？” “一会儿不要乱走，我会在你身边。” 李辉小心地拉开了距离，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因为跟他说话的关系，张倩和丁默已经走了很远，我跑着跟上了张倩，和她并排走在丁默身后。张倩像是什么也没发觉似的，心不在焉地跟着丁默的脚步，看也不看我一眼，这不像是她的性格啊，要是往日，她一定会扯住我问个究竟的，看她一副沉思的模样，她在想什么？ “嘉林，拿来。”丁默停住了脚步，我险些撞上他。 “什么？”我后退了一大步，抚着狂跳的心小声问道。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老宅门口，附着青苔的砖墙凝着一层清冷的水汽，斑驳的黑木门前已经长出几棵青草。外婆，我回来了，回来探寻罗坪的秘密。 “钥匙啊。”丁默皱了皱眉头。 “啊，哦。”我胡乱地翻了翻身上的口袋，但除了三姨娘家的钥匙，什么也没有。奇怪，老宅的钥匙我明明放在口袋里了啊，怎么不见了？ “要开门的话，你应该找我吧。”李辉轻拍了下我的肩膀，拿出一串钥匙晃了晃。 “哪敢劳你大驾啊，既然嘉林的钥匙找不到了，那只好麻烦你了。”丁默做了个请的姿势，脸上的笑容有点诡异。 “客气了。”李辉像变了一个人，少语的他和丁默有来有往的对话，听起来像是一场舌战。 大门带着它特有的吱咯声，在李辉的手中开启了，一阵阴凉的风吹过，吹落了红瓦上的几片落叶。黄叶飘舞着，随着风落在院中，清冷的庭院显得更加萧索。 “请进吧。”李辉说着，径自走入院子。 丁默在院门口站了很久，他缓慢地审视着老宅，宠大的身体几乎堵住了门口。 “红色的瓦片……竟然还像新的一样，唉，可惜了。”张倩轻倚着门框，一脸的忧郁。 丁默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张倩，张倩避开了他的目光，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这一幕场景像是曾经在这里上演过一般，在这老宅空旷的门洞中，一对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曾在这里相遇，也是这样的对视，却相互错过…… “你在干嘛？” 丁默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我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刚才在想什么？什么情窦初开的年轻人？那是什么？ “别傻站着了，走了。” 我紧跟着丁默的脚步，走入院子。 “唉――” 长长的叹息如同三九寒风般从耳边划过，我再也挪不动步子，几乎想转身逃跑。如果这是一种警告，那么是不是代表着我不该再踏入这老宅？ “哗啦！哗啦！” 纸张撕裂的声音伴着一阵呛人的烟尘迎面袭来，我忙用手捂住了口鼻，几步跑出了院子。 这是怎么了？丁默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等了好久，院中的尘土慢慢散去了，奇怪的是院子里很静，静得有些不太对头。我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几乎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底层附在老宅窗上的那些黄纸不见了！那些李辉曾警告过我，不能触碰的奇怪纸张被撕去了，现在的窗户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洞口！ “哎，嘉林？你站在外面干嘛？快点过来帮忙啊，这里贴了好多奇怪的纸，好难弄，快点进来啊。”张倩的脸从窗口探了出来，手中拿着几片碎裂的黄纸摇晃着。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李辉呢？他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哎呀，别罗嗦了，快点进来吧，这里到处都是灰，可得好好打扫呢。不跟你说了，哎，顺便把院子里的扫帚拿进来吧，好多死虫子。” 张倩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在身上，我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瞬间束紧了身体。虫子的尸体、撕毁的纸片、李辉的警告、深沉的老宅、致命的红影，所有的一切在脑子里盘旋着，像一个越旋越深的漩涡，单薄的我怎么也挣不开这强悍的吸力，只能任由它将我的灵魂沉入无底的深潭。 “逃不掉！谁也逃不掉！” 疯女的话是真的吗？一旦触碰到老宅，那个死亡的咒语也会跟着散布到罗坪的每一个角落？ 是我眼花了吗？ 眼前的门窗好像晃了一下，就像平静的水面漾起的微波，轻轻地扫过眼前的事物。 “不……不好了，张倩！丁默！李辉！你们快出来！张……”出事了！他们没感觉到吗？我拼了命地喊着他们三个的名字，只希望那可怕的噩运不要降临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 可是，一切还是来不及，那屋子的门窗瞬间变了模样，他们在哪里？我该怎么做？他们还活着吗？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荒草泣血苦无泪，相思难解恨无常……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 又是那诗句！ 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天哪！是谁？这非男非女的声音，是谁？！ “你还记挂着‘那个人’？”一个男声倏然插了进来，冷冷地，飘入耳膜。 灰色的楼层，白色的窗子，两扇乳白色的木门严严实实地封闭着，暗沉的玻璃窗丝毫透不出半分生气，阴郁地附在大门两边，屋顶上的瓦片不住忽闪着炫目的光芒，深红的颜色那么熟悉，屋子两旁满是红色的花朵，说不上是什么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老旧的洋房转瞬间变了模样，这里就像是一座刚刚建好的宫殿，只是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人还是传说中诱人的鬼怪。 这是老宅，从前的老宅！ “父亲，我……” “素心！你还不明白吗？你会害了他，会害了族人！” “可是，孙先生是好人，他说过会保守这个秘密的，而且，他也见过……” 争吵的声音是从房子里传出来的，我好奇地凑到窗边，屋子里的动静更清楚了。 “啪！” “你……你这个畜牲啊！你被那个外来的小子迷了心窍了是不是！你、你现在给我听好，从今天起，不准你踏出房门半步！如果让我知道你再跟他见面，我、我杀了他！哼！” “父亲，不！你不能，父亲，我、我听你的话，我不会再见他，我会守在这里，求求你，求你别伤了他，我没跟他说过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求你，求你别伤害他，求求你……” 罗素心无助的哀求淹没在她绝望的哭泣声中，我几乎可以想像屋子里发生的一切，父亲气极失手打了女儿，放下几句狠话让她乖乖守在他想她存在的地方。这些情节再熟悉不过了，似乎高门大户的人家常常会出现，只是，他们所说的秘密是什么？ 好奇心像翻涌的潮水，我无法平息它卷起的波浪，壮起胆子走近大门。 “砰！” 我只觉得心险些从嘴里跳出来，定神一看，原来是两扇门板重重地摔在了墙上，白色的漆皮掉了一地，一个身着黑色长衫四五十岁的男子背着手，大踏步地走过花圃，像是气极了，走到一半狠狠地踩了几下脚边的鲜花，残破的花瓣泻了一地。 这个人……是罗素心的父亲？ 目送他穿过小径，越走越远，一种难言的熟悉浮上心头。可是，怎么可能呢？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去世了呀。 哭泣声依旧不断从屋内传来，我转头悄然接近大门，小心地探出头去。 空旷的大堂内全然没有了初见老宅时的半分影子，白色的墙壁，棕黑色的胡桃木家具，几十坪的大厅里只摆了两把椅子和一张极不协调的欧式餐桌，屋子的右手边是一架木制的扶梯，深棕色的木梯斜斜地延伸到屋顶，精致的石膏线围着楼梯口镶嵌了一整圈，洁白的花朵让人有种错觉，那就像一扇门，门内却是一片黑暗。 我不再打量屋子，转头寻找哭声的来源。 柔和的阳光从宽敞的窗子射进屋内，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光线，整个屋子明亮得有些虚幻。我费了很大力气，终于在角落的五斗柜后找到了一片衣角，她就在那，我的外婆。 “素心……” 我刚要进去看个究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顶传来，那个声音…… “素心。” 她又唤了一声，屋子里的哭声止住了，女孩的衣角抖动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从柜子后走了出来。 白色的长裙被泪水印出了浅浅的痕迹，她赤着脚，雪白的肌肤在漫射的光线中散发着淡淡的光，像极了画卷中无邪的天使，纯美的模样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而那张隐在长发中的脸轻轻抬了起来，那一刹那，我几乎停止了呼吸。 我惊呆了，那张脸……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眼前的这张脸，是那么的熟悉，不，我不会看错，那是……那是她，是她！ 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那是张倩，是张倩的脸！一模一样，不，比她更加美丽，那双忧郁若烟雨般飘渺的眸子，像深得看不到底的隧道，更像是…… 外婆的照片？！ 是啊，我怎么一直没注意到呢，外婆的照片跟张倩那么地相像，除了那阴郁的眼，几乎就是同一个人，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呢？ 可是，张倩怎么会和外婆相像呢？她们应该没有血缘关系才对呀，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没理由和另外一个人这么相像的，为什么？为什么呢？ “姨娘。” 我脑子一片混乱，不知不觉跟着女孩上了楼梯，这一切，我要找到答案，不管它在哪。如果那是罗素心，那么我怎么可能是她的后代？张倩和她是什么关系？如果张倩是她的后代，那么我又是谁？不，太可怕了！这是不可能的！ “进来吧。” 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屋子，我一下从狂乱的思绪中挣了出来，面对眼前的两人，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我……” “来，坐吧。”坐在窗边的女子拍了拍身边的矮凳，声音很柔和。 我不敢看她的脸，刚想移动脚步，白色的身影早已翩然飘过眼前，轻轻地坐到她身边。我惊讶地看着靠着窗边女子的罗素心，她的眼神忧郁而飘渺，仿佛根本看不到离她近在咫尺的我。从惊讶中醒来，我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意外地，竟是那次李辉告诉我，从前外婆的房间，朴素的梳妆台、一只靠墙的立柜，雕花的红木箱，包了黄铜的铁架床……一切的一切都整洁有序，只是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外婆。 “素心，我们不能爱人，你明白吗？”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我？我好奇地看向窗边女人的脸，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孔，白晰如雪的肌肤，乌黑如缎的卷发，粉红色的唇紧紧抿着，微皱的眉下那对烟雨般蒙胧的双眼，淡淡地望着窗外。 那张脸，那张和罗素心一模一样的脸，我被眼前的两个人吓住了，不同年龄的两个人却拥有同一张脸，这太不可思议，也太诡异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混乱1 不是孪生，却有着相同的面孔，这不可能是遗传啊，她们是什么人？ 被罗素心称为姨娘的这个人有着跟她不同的美，她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更像一幅图画，或者，她就是从哪张画中错走了出来。那种平静的淡漠和与世无争的神情就像传说中的圣女，干净得没有瑕疵。 “孙先生不属于素心园，他迟早要离开的。而我们，只能呆在这儿。” “姨娘，为什么？”罗素心微仰着头，一脸困惑。 “傻丫头。”她轻抚了下罗素心柔顺的长发，唇角扬起一抹凄凉的笑。 “姨娘，我……” “你喜欢孙进轩，是不是？” “啊，我……姨娘……”罗素心立时红了脸，一头扎进姨娘的衣裙中。 她们似乎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或者，她们是真的看不到我，那么我所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吗？这是什么？梦？ 一道耀眼的红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剔透的红色在阳光中闪烁着夺目的光芒，那是我熟识的样式，是那枚外婆遗留下来的项坠。有趣的是，它正顺从地附在那个‘姨娘’身上，张扬地散发着它独有的美丽。 我越来越糊涂了，那坠子不是外婆的遗物吗？为什么会在外婆的‘姨娘’身上？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姨娘’像是看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我赶忙走近她身侧，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一个人影正快步走近洋房。洋房外不远处是一道石桥，曲曲折折地接着进入洋房的石板路，那人刚走上石桥，几个人便把他拦住了，他们好像争吵了几句，那个人在桥边站了很久才悻悻地走了。 “素心，姨娘累了，你回房去吧。”‘姨娘’轻拍了下罗素心的肩膀，柔声道。 罗素心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姨娘’，好一会才幽幽地开口。“姨娘，孙先生不会走的，是不是？” “傻丫头，他的去留，怎么能由着我们决定呢？” “是吗？他不会走的。”罗素心喃喃地道。“我知道，他不会舍得离开的。” 话一说完，罗素心转头走出了房间。‘姨娘’看着她离开，缓缓地靠在窗棂上，如烟的美眸望着远处的山棱。 “清梦若霜随风去，寒裾沾尘入庭来。故人不再今难聚，长灯孤影倚愁眠。”又是一声叹息，烟雨的双眸中尽是忧虑。“你还是不懂啊。唉……你还是不懂。” “哎，哎哎哎，你不能进去，孙先生，你不能进去呀，老爷发过话，不能给你进去的，孙先生，孙先生……” 门外的召唤声加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靠近门口，我才一回头，门口便传来一声闷响。 “砰咚！” 橡木门被重重地摔在墙上，巨大的响声吓了我一跳，门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急促地喘着气，那张满是汗水的脸，我不敢相信，那竟然是李辉的脸！ “灵修！” “是你？你为什么来这？” 灵修？那是她的名字吗？这名怎么有些耳熟？ “跟我走，我是来带你走的，不要再呆在这儿了，这个地方会毁了你的！灵修，我们一起走，离开罗家，离开罗坪，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跟你保证过的，我一定会做到，相信我，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跟我走吧，好不好？” 我不知道这个人在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这些我所熟知的面孔像在演一幕认真的话剧，他们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而我只是个太过投入的观众。 “菀儿，你先下去吧，没事的，孙先生一会儿就走。”灵修沉默了好久对站在门后的丫头说道。 “是，大小姐。”菀儿就站在孙进轩身后，就像我最后看到她的像子，只是多了几分胆怯。听到灵修的话，她像得了敕令般飞快消失在门口。 目送菀儿离开，我的目光不禁又回到孙进轩身上，脑子一片空白。 “孙先生，你不该来。”灵修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 “灵修……你说过，活在这世上的，都是有罪的人。但现在呢，你就是我的惩罚，我没有办法忘记你，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旦离开罗坪，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灵修，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生的希望呢？你知道，你比谁都清楚，如果见不到你，如果见不到你，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你不明白吗？”孙进轩脚步沉重地走到灵修身旁，慢慢地跪坐在她裙侧。 看到孙进轩深情的双眼，我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心绪。近乎绝望的痛苦吞噬着他的每一个狂热的细胞，爱人就在身边，却无法让她脱离家族的魔咒，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却只能看着它滑过指尖。 “进轩……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走吧，再也不要回到罗坪来了，这里不适合你。我不会走的，所以，忘了我吧，忘了我，只要你离开这，你很快就会忘记我的，灵修只存在于罗坪，而你，你的世界是整个天地，但那个地方没有我的位置。”灵修白皙的指尖滑过孙进轩乌黑的发，温柔得像个天使。 “不，灵修，你不能留在这儿，你该是活生生地在这世上，而不是像个活死人一样被关在这里！他们没有权力这么做！”孙进轩猛地抓住灵修的手，不住地摇头，眼泪像两颗露珠，渗入两人相握的手掌。 “这是我活着的目的。”灵修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她看着孙进轩的双眼，秋水般的美眸不带半分情感。 “……”孙进轩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紧紧抓着的手随着他渐渐低下的头慢慢放开了，他失望地闭上眼睛，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早就知道。” 喃喃地，孙进轩抬起头，绝望地看着灵修的双眸。“对不起，灵修。我太没用了，帮不了你，也救不了我自己。对不起。” “这个世界上，谁又能救得了谁呢？”灵修别开孙进轩的眼睛，依旧望着窗外，眼神飘渺地像是穿越过眼前的群山，望向无尽的天际。 “是啊，谁能救得了谁……”孙进轩苦笑了下，悻悻地站起身。“保重。” 灵修没有答话，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笑有些凄绝和无奈，更像是自嘲的微笑。 孙进轩倒退着走到门口，他走得很慢，慢得像是还有所期待。 “不要再回来了。”灵修靠在窗棂上，头也不回顾道。 深深地叹了口气，孙进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带着自己的绝望和遗憾，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灵修孤寂的背影，忽然有种心痛的感觉，她在等什么？留在罗坪就是她生存的目的吗？她为什么不能离开？ “大小姐，孙先生走了。” 菀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一脸的愁云像是背了什么心事。 “是吗？走了就好了，至少这地方会少一个冤魂。” “孙先生这么痴心的人，真是少见了。”菀儿试探着看看灵修，继续说道。“刚才他像是挨了打，跑到了后山才绕来的，他是真心喜欢大小姐呢。” “真心？真心的何止他一个啊。”灵修轻叹了口气，从身侧的矮凳上拿起一个本子。“这个是他的东西，我不想再看了，你替我保管了吧，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等过段时候我自然会问你拿回来。” “是，大小姐，菀儿知道了。”菀儿接过灵修手上的本子，黑色封面的记事薄像一根芒刺刺入我的眼睛。 不对，这不对，‘灵修’是外婆的姨娘，疯了的菀儿把东西交到我手上时也同样叫着我做‘大小姐’，可是，外婆和‘姨娘’又有同一张脸，那本记事薄的主人只不过是罗家的客人，那这本子怎么会到‘灵修’手里？对一本无关痛痒的记事薄，她又为什么要交给菀儿保管？这个女人是谁？她和外婆真的只是单纯的亲戚关系吗？太奇怪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脑袋像烧滚的开水，无数问题和先前发生的事一团混乱地在脑海中打转，我抱着昏昏沉沉的头，觉得它就要被这些奇怪的东西挤爆了！ “吱……咯……” 老旧门轴转动的声音分外刺耳，周围静得可怕。呛人的尘土气息和霉味占据了我所有感官，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无力地失去了平衡。 “小心！” 有力的臂膀及时托住了我歪倒的身体，模糊间，我看到了李辉的脸，或者，是孙进轩？ 相同的面孔不断在眼前出现，一会儿是张倩和那两张和她一样的脸孔，一会儿又是李辉的笑容和孙进轩痛苦的面容，他们不断变换着位置，围绕着我不停旋转，我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又是梦境。 “嘉林……罗嘉林……罗嘉林……” 轻柔的呼唤忽远忽近，我像在深沉的潭底，那声音却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纯净的蓝色眼眸带着淡淡的忧郁，慢慢浮现在混乱的幻影中，我记得它们，得到记事薄的那天，我曾看到过这双眼睛。那么美丽的颜色，任谁也不会忘记。 “清明早啊，日初升哟，亡魂册内，少一人哟，莫说难啊，莫说怪哟，长生殿内，乐逍遥哟，乐逍遥……” 那首歌谣，它就像那首读不懂的诗一样，总是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你是……谁……”我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那双眼睛却淡了，眼前竟然一片大亮。 “呼……”一股热气喷到了头顶，我不禁皱了皱眉。 “别睡了，醒醒吧。”李辉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好容易才看清他的面容。 略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才发现，我们在老宅的院子里，而我正躺在李辉的大腿上。他低着头，似乎在我脸上探索着什么，见我醒了，并没有改变姿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困惑地看着李辉平静的脸。 “你看到什么了？”李辉没有理会我的问话，低声问道。 “啊？”我讶异地坐了起来，这话倒问得怪了，他怎么知道我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你看到什么了？”李辉盯着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实话，毕竟那场似梦非梦的经历太不可思议了，他怎么可能会相信？“看到你。” 不知怎么的就说溜了嘴，我有些窘迫地看向李辉，却意外地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鼓励。 “我看到你、小倩、丁默，还有，还有一个和我声音一模一样的小倩，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两个小倩，她们一个和外婆同名，一个却有个奇怪的名字。”我顿了顿，看到李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叫‘灵修’。” “灵修，灵修，灵修，灵修……”李辉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名字，失神地靠在身后的院墙上。 李辉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了痛苦，那痛越来越沉重，最后，他竟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双腿，哭了。 我呆住了，以前从没有人在我面前这样难过，李辉蜷缩着，像个婴儿。他闷闷的哭泣声和剧烈抖动的双肩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遥远的影子，我不记得他的模样，只记得曾经有过的这个人，也曾这样哭泣过。 “李辉……”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该就这样任他发泄，如果要安慰，又要安慰些什么呢？ “不要走。” 李辉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干涩得让人心疼。 “你怎么了？”我尽量放柔了声音，像哄小孩子一般慢慢靠近他，李辉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像尊雕像一般。 “我不会……”李辉忽然开了口，那声音阴森森地，让人寒毛直竖。“我不会再把你让给任何人。” “什……什么‘任何人’？李辉？”我僵住了，莫名的恐惧让我觉得十分不安，李辉有点不对头，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他平时的样子，我甚至害怕他抬起头时，会看到另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我的。”李辉缓缓抬起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混乱２ “你……你究意是李辉还是孙进轩？” 我不自觉地向后缩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混淆两个人，我也不明白，只是下意识地就问了这个奇怪的问题，李辉可能和孙进轩有瓜葛吗？不……可能吧…… “我是谁？你不记得我是谁吗？”李辉的脸色更难看了，向前倾了倾身体。“你来罗坪，不就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只有我能告诉你，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会告诉你。嘉林，只要你跟我在一起，罗坪的秘密，所有的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怎么样？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儿，离开罗家，离开罗坪，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用我的所有给你快乐，我们一起，只有我们两个，我们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人把你关在这样的地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跟我走吧，好不好？” 李辉疯狂地絮叨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那眼神空空的，像是在说一段长长的台词。听完李辉话，我张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那不是李辉，虽然我不敢肯定，但眼前这个人至少不是正常的李辉，他狂乱的言语和木讷的表情都说明他不是那个‘李辉’。 “你为什么不说话？”李辉抱着腿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眼睛却死死盯着我的双眼。“你不想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是要拒绝我？为什么你不离开这个地方？你想要什么？你还在等什么？灵修……” “我……我不是灵修。”我向后退了一点，声音止不住颤抖起来。 “不……你……我……不会的，你怎么会不是，你明明是，为什么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为什么，为什么……”李辉大睁着双眼，喘息着跌坐在地上，迷茫地摇着头，像个病人一样，嘴里不住地问着为什么。 我害怕地转头看向身后的楼层，一时呆住了。所有的黄色纸张全都不见了，黑洞洞的窗子像一排排失去了眼球空寂的眼睛，默默地张望着罗坪的天空。 阴云般的恐惧袭上心头，我跌跌撞撞地半爬着站了起来，却呆立在院中。楼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天来的压抑和恐惧我再也忍耐不住了，这个无聊的鬼魂还要玩多久这样的游戏？ 窗内的影子闪了下，不见了。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它’走了吗？接下来又会做些什么？ “哼，你真的不怕死？” 张倩冷冷的声音从屋门处传来，初听时的惊喜被她冷漠的言语一扫而光。我抬头望向屋门，张倩正倚在门口，两道冷冽的目光扫过我的眼，转而看向我身后的李辉。 “他还是不能忘吗？真是个万古不化的傻瓜，可惜了。”‘张倩’摇了摇头，话题又转回我身上。“不要在这里喊了，你要找的人已经回去了，今天就到这吧，惹恼了‘它’对你们谁都没有好处。” “‘它’……是什么？”我壮了胆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张倩，而是我在看到怪雾那天所见的‘张倩’，她的出现总是这么突然，我不敢轻易判定她是敌是友，但在罗坪，她显然比我们更了解这个地方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她想做什么呢？每次这个人的出现都会有事发生，难道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这个，你该问你自己。” 如一缕轻烟般，那个‘张倩’的身影慢慢淡化在门口，我已经懒得去惊怪这样的事了，只是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问我自己？我怎么知道‘它’是什么啊？ “嘉林，你在跟谁说话？” 李辉疲惫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有些神经质地转过身，却看到一脸迷茫的他。 “你……没事了吧？”我没敢轻举妄动，试探着问道。 “我没事？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李辉微微一笑，手撑在地上，轻轻一跃站了起来。 谢天谢地，他终于恢复正常了。我有些虚脱地躺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要垮掉了。 “你怎么了？”李辉飞快地跳到我身边，轻轻扶住我的肩膀，将我的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脸关切。 “没什么，太累了。”我挤出一丝笑容，深深地望住他的脸，这时的他太温柔了。李辉，我该拿你怎么办？ “走吧，我送你回去。”李辉像是查觉出了什么，猝然别开我的眼睛，转过头看了看天色，续而拍了拍我的肩膀扶着我坐了起来。 “李辉，你……知不知道孙进轩这个人？” “孙进轩？他是罗坪人吗？村子里倒是没有叫这名字的，许是早就出了罗坪吧。”李辉边回答边向门口走去。 “哦。”我站了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老宅，西斜的阳光在瓦片上折射着炫目的光，暗红的琉璃闪烁着，像是无数只眼睛，让人不寒而栗。这个地方到底发生过什么？ 走在有些昏暗的林荫道上，心情难得的平静。李辉和我并排走着，只是低着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们，还能活着离开这儿吗？”看着林间跳跃的阳光，我脱口问道。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只要我活着，那么，你一定能离开这个地方。” 看着李辉诚恳的眼睛，我有些醉了，他话语间的坚定也感染了我，阳光在他脸上飘动着，真希望这一刻能就此停止，我们可以就这样静静地相望，什么也不去理会。 “啊，嗯……听着，嘉林，不管还会发生什么事，保护好你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像刚才在老宅里大喊，那么冲动的事不要再做了，对你没有好处，只会让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罗坪不像你想像那么简单，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学会等待，等到适当的时机自然就会有反击的能力。” 李辉说得很认真，我半懂不懂地点点头，不明白他这话里的含义。 “好，我们走吧，今天你的确太累了。” 我小心地跟随着李辉的脚步，琢磨着他刚才的话。对他，我了解得似乎太少了，从初见时的那个羞涩的男孩，到现在眼前似乎心机深沉的他，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很快便到了三姨娘的旧屋，别了李辉，我看到了院中的丁默和张倩。 “嘉林？你上哪去了？怎么才回来呀？”正在水笼头边洗米的张倩看到我进门，皱了皱眉头，抱怨道。 “是啊，早上你就跑出去了，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害得小倩担心了一整天。”丁默边在炉灶前生火边插嘴道。 “我……我突然想事儿，所以、所以就出去了一下，没想到，没想到会这么晚。”我勉强扯动了下嘴角，有些狼狈地钻进屋子。 放下身上的肩包，闭上眼，颓然地摔在床上。今天真的太累了，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些有的没的像一张乱糟糟的网，找不到头绪也讲不通道理，罗坪的秘密太多了，当它在短短几天内展现出来，我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你看到了，是不是？” 阴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紧张地张开眼睛，是丁默。 “你说什么？”我一下坐了起来，警觉地看着站在门口擦手的丁默。 “别担心，我只是很好奇，你今天在老宅到底看到了什么，突然消失又出现了，你真的是罗嘉林吗？” “你这人，莫明其妙！那我问你，你真的是丁默吗？你又怎么证明你自己？如果证明不了，那就不要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我没好气地瞪了丁默一眼。“我想安静一会儿，安静一会儿你知道吗？” “听着，我只是想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我们都在这个局里，心浮气燥对谁都没有好处。今天我看到了，你从老宅的院子里消失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消失，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到底是真正的罗嘉林，还是看到了你上次看到的那个和小倩一模一样的人，她能装作是小倩，也可能扮成你的模样，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平安，你明白吗？”丁默并没有因为我的言语而生气，他只是吁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 “平安。”这两个字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不是太奢侈了吗？这样的景况，这样的环境，‘平安’，这几乎只能是听听而已的两个字吧。“什么平安？我们怎么能平安？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我们就是这地方的一分子，不管我们怎么逃、怎么做，一切还是会发生，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那么，你是要等死，还是想试着救自己？有些事是必然的，但不是必定的。” “可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做不了，到现在为止，我做过什么？我能救谁？连我自己都救不了！三姨娘死了，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你们任何一个人身上，我赌不起，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努力控制着眼泪，它们却不听话地涌出眼眶，我不是救世主，只是个会拖累人的傻瓜。“小倩，小倩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求求你，带她走吧，‘它’会找上我，也一定会找上小倩的，我不知道在她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请你带她走吧，丁默，我求你。”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丁默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木讷地发问。 “我不知道，那像是梦，又不是梦。小倩、李辉、菀儿，他们都在老宅里，老宅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而是……全新的，你明白吗？我看到老宅的洋楼是新建起来的……” 我有些错乱地向丁默讲述了老宅中我所看到的一切，说完最后一个字，我暗暗松了口气，现在的丁默就像是一个心理医生，我太需要一个人倾诉这一切了，这个沉重的包袱压得我几乎要崩溃了。 “可能那并不是梦，嘉林。”丁默靠在门框上，脸色有些苍白，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那是什么？那些人，你说他们是真实存在的？”我仍是想不通，所谓的真与假在这件事上跟本讲不通。 “可能你看到的是过去呢。”丁默抹了把脸。“都是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人，那些事，它们都是真实的，你只是看到，看到了过去发生在那幢宅子里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过去？过去……可你怎么解释两个小倩的事呢？就算是有两个，那也该是以我的样貌出现，不是吗？为什么是小倩？那两个人为什么会有跟小倩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她们是我的长辈，我想至少是这样，但她们却有着相同的面孔，跟小倩相同的面孔，这根本解释不通啊。”我的脑子又乱了，这些不应该出现的疑点如此怪异，像泡沫一样占满了我的思绪。 “这……”丁默缓缓低下了头，双眉深锁。 “丁默，听我说，这不是你我的力量所能改变的，趁一切还不算太晚，你们赶快离开这吧，没人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这件事牵扯的人越少越好，我是注定了不能走的，不管我逃到哪，罗坪的阴影就会跟我到哪，我没有选择，但你们有。”答应吧，丁默，不管怎么样，答应吧。 “你以为，我们离开这里一切就会结束了吗？”丁默淡淡地看着我，平静得出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重现 房间里很静，我甚至能听到丁默晃动时，衣服布料相互磨擦的声音。 丁默的平静让我觉得很不安，他像是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愿说出来，他那么喜欢张倩，为什么在明知道她会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是不愿意离开呢？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关于罗坪，关于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害怕，如此混乱的情境下，每一个人都变得让人迷惑，丁默这个从开始就怪行连连的人，实在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他跟我们来罗坪，是为了什么？ “你和小倩，谁也逃不开罗坪，就算能走出村子，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没有为什么，你只要记住这一点，你们的命运是相连的，能改变它的，只有你们自己。” “我们？改变命运？”丁默的话像是在暗示着什么，我却难以弄懂它的意思，我和张倩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和罗坪有关的，不过是我一个人，张倩是跟着我来到这的呀。 “跟着你的感觉吧，你所有的疑问都会有答案的。”丁默看了眼窗外晚霞映红的天空，顿了顿。“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们只能自己救自己。” “丁默，你是什么人？不，应该说，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紧紧盯着他的脸，希望可以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可是丁默依然平静得可怕，只是望着窗外不说话。“喂，丁默！回答我！” “我吗？”过了好一会儿，丁默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房间里的气氛异常诡异，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背直冲头话，也不见她踏出小楼半步，除去那次湖边的偶遇，在素心园内难以看到她的身影，她为何将自己关在小楼里？她真的是我的姨娘么？ 民国三十七年二月十七日” 小楼？应该就是我看到的那幢崭新的老宅吧，可是，那不是为罗素心而建的？ 日记中间被撕去了几页，下一篇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虽然不知道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 “这样的日子不知到几时才会结束，姨娘像块寒冰，虽然还算亲切，但却总像隔了什么。这两天精神不好，不知怎的，总是渴睡，父亲已经五天没来看我了，要在这里捱到几时呢？真想见见母亲，好想她。 四月二十日” “母亲去了，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父亲要把我和姨娘关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母亲最后一面？” 斑斑泪痕在微黄的纸页上分外醒目，这篇日记没有写日期，看样子当时她非常伤心，近在咫尺，为什么没有让罗素心见母亲最后一面呢？这样根本说不通吧，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还活着吗？” “若是我死了，父亲也不会来看一眼吧。” “我又活过来了，仍是不见父亲露面，姨娘说他曾来过的，但我知道，父亲没有来，他忘了我，忘了他的素心。” “终于盼到了，父亲来了。太久没见他，竟然有一丝丝陌生，他没有提起母亲，只是看了我好久。我不明白父亲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再不会有从前的好时光了。” “明日就是端午了，我却逃不离这个牢笼，父亲会放我出游吗？姨娘说有人要来，却不知是什么人，这里太冷清了，冷清得似个棺材，我就要被埋葬在这里了。” “今天终于看到了个生人，他好有趣，憨呆的样子，只懂在湖那边张望，他就是姨娘说的人吗？我不敢过去，若是过去了，又不知要给父亲教训几回了，只是这人有张讨喜的脸，真想叫他过来说说话。” “我又见到他了，不知怎的，今天却有胆子过桥了，我把他带进了我们的屋子，他很守礼，只知道呆呆地坐在原地，看人的样子傻得有趣，见到姨娘竟是不会说话了。姨娘第一回和外人说话呢，虽是规劝的话，可也叫他脸红了。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去过好多地方，听着他说，我也想去那些地方瞧瞧了，不知这辈子可还有这个机会么？” “孙先生昨天没有过来，父亲派了人看住了桥，还能再见他吗？有些想念他的健谈，想见他。” 日记缺损得厉害，好像跳过了很多关键的细节，后边的日记再没有标明日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也不知道中间曾发生的事，但串连起来，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如果不错的话，罗素心并不像我所听到的那样幸福，她的命运似乎从进入罗坪开始，一切都改变了，只是，这是为什么？事情似乎很复杂，被关在房子里并不是惩罚，而从那之后，罗素心的父亲就开始疏远她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父亲怎么可以这样？他要把这房子变成牢笼吗？我不想在这里虚度生命，不想每天只是望着窗外却不知要做什么，这里快要把我逼疯了！谁来救我？谁来带我离开？父亲说孙先生要走了，唯一一个可以接近我的人，因为他碰触了罗家的禁忌，就要离开了，我该怎么办？要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孤独终老吗？” 这，这是……难道我看到的情形，就是这篇日记之后所发生的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萌情 “嘉林，干什么呢？叫了你好几次了，吃饭了，快点。” 张倩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我的思路，看着她在门口疑惑的脸，我笑了笑，合上了日记。“知道了，马上到。” 等张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下意识地把日记塞进了包里，这才走出屋子。 “快点吧，大小姐，就等你了，我都快饿死了。”丁默坐在桌边，一脸无辜地报怨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哎呀，你们两个别闹了，快点吃吧，再不吃菜都凉了。”张倩笑着帮我们盛好饭，坐到我身边。 “我不对，我有罪，该罚，该罚，这样吧，为了赎罪，这盘炒鸡蛋就罚我全吃了吧。”丁默说着，伸手就要抄起盘子。 “美得你！”丁默的手还没碰到盘子边，张倩的筷子就落到了他手上。 “哎呀，这就叫做自作孽了，丁先生，一定……不痛吧？”看着桌对面呲牙咧嘴的丁默，我极力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夸张地道。 “那是自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丁默摇头晃脑地抓着被打的左手，一脸悲壮。 “哦？那死人就不用吃饭了。”张倩说着就要夺丁默的饭碗，被丁默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阿门，善哉善哉，小倩，做人要厚道，厚道地好。” “啪啪啪……”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来之不易的快乐晚餐，我们对视了一眼，张倩站起身走出屋去。 “这是谁呀，这么晚了。” 张倩话音未落，两扇木门便‘啪’地一声摔在了墙上。站在门外的，是李辉。 “嘉林！” 李辉气喘吁吁地跑进屋子，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还好你没事。” “你说什么呢？出什么事了？李辉，你为什么会跑过来？”李辉独自庆幸的样子更让我摸不着头脑了，这么晚了，他跑来这里干嘛？ “没什么，这里还有空房吧，我……我要住在这里。”李辉像是在跟我说话，眼睛却看向我身后，我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目标，是丁默。 “空房没有，你要是想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对了，晚饭没有做你的，你该吃过饭了吧。”虽然看不到丁默的脸，但我也可以想像他此时的样子，一定是嘴里塞满饭粒，头也不会抬一下。不过，他会答应我倒是很意外，丁默和李辉一直不太合，这次丁默怎么回答得这么痛快呢？ “好，谢谢。” 李辉像是松了口气，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进了里屋，反锁上了房门。 “嘉林，你听着，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地记住，千万千万不可以忘。”李辉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几乎要把我的手腕捏断了，他微微颤抖的手心全是汗水，脸色也有些苍白。“今天晚上，‘她’会来找你，不管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记住，千万别开口，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要管。听着，你去跟丁默借一样东西，今晚放在你房间里，只要紧紧抱着它，也许能逃过这一劫。” “借什么？”我知道‘她’是什么，只是有点好奇，丁默那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帮我保命的？ “你跟他说，你要借‘天眼’，他不会不借你的。” “天眼？”我想起来了，初见丁默那天我所看到过的那面镜子，好像就叫做‘天眼’，可是李辉怎么会知道‘天眼’的？ “对，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它能够保得住你，嘉林，你一定要说服丁默，否则今晚凶多吉少，我不想……”李辉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她’今晚一定会来找我的？”这样的说法有点荒唐，李辉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个怪物的动向呢？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对那个影子出没的地方了如指掌。”李辉顿了顿，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小时候跟着婆婆在老宅里常会看见‘她’，‘她’总是躲在阁楼的小窗后，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怨毒的眼神，‘她’的心里充满着恨意，对罗坪的恨，对罗坪人的恨，还有对一个人深深的怨恨。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为了平抚那恨意，她不停地杀人，用各种手段折磨他们，以充实‘她’近乎变态的满足。这太可怕了，你知不知道看着有人被杀，残忍地在你眼前变成令人作呕的尸体是什么感觉？我来告诉你，在一个十岁孩子的眼里，每一个被撕裂的身体都像是他自己，他时常会看到自己在自己眼前变成一堆碎肉！你知道那感觉吗？太可怕了，那简直就是恶梦！” 对于李辉所说的话，我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说实话，我真的被他吓住了。那种地狱般的经历，就是他二十几年间的生活吗？ “不要说了，李辉，不要再说了。”我忍不住泪水，李辉太可怜了，他在这种惊吓中捱过了多少时候我不知道，但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这真的太残忍了。 “听着，嘉林，我能看到的，是事情发生之前，每次有事发生，我都会先一步看到。刚才，我看到了你，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但这样我反而更担心，这些年来从没有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我虽然不知道‘她’要对你做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李辉一脸忧虑，忧郁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熟悉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这双眼睛，真的太熟悉了。 “也许，”我看着李辉的眼睛，有些舍不得离开。“罗坪的事情结束了，你的恶梦也就跟着结束了。” “也许吧，好了，你快去找丁默吧，天黑了，晚了怕来不及了。”李辉放开了我的手，温柔地拭干我脸上的泪水，顺手打开了房门。 我梦游般走出屋子，丁默和张倩正坐在桌边聊天，看到我出来便一齐停止了动作，目光同时落到了我身上。 “丁默，能跟你商量件事吗？”我有些尴尬地坐到桌边的凳子上，故意忽略掉张倩暧昧的眼神。 “不用说了，在我屋子里，你自己去拿吧。”丁默笑着努了努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那……谢谢你。”这样的回答太出忽我的意料了，丁默果然是个难懂的人，这让我对他更好奇了。 “哎，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在你房间里啊？丁默，你让嘉林去拿什么呀？”张倩嘟着嘴，看看我又看看丁默，一脸的不高兴。 “没什么，她跟我借了点东西，我忘了拿给她而已。”丁默轻描淡写地道。 “哼，不说就算了。”张倩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丁默一眼。 丁默跟我使了个眼色，我悄然离开了桌子，站起身时险些碰到李辉的下巴。 李辉欣慰地冲我笑笑，向丁默点点头，眼中带了几分感激。“那今晚就麻烦你了。” “彼此彼此。”丁默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吹起了口哨。 李辉释然一笑，转身拉着我走进另一间屋子。我不太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暗语，但很明显地，这屋里的气氛比起昨天要好太多了，不知道我是不是要感谢那个今晚要出场的‘客人’呢？ 才打开电灯，屋子里的一团混乱便阻住了我的脚步，果然是男孩子住的地方，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天眼正躺在一堆乱衣服里，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它，它还是老样子，蒙胧镜面中的世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抱着它的确多了几分安全感，想起第一次看到它时的情境，我把它抱得更紧了。 李辉一直站在门口，他略微环视了下屋子，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好了，嘉林，你把天眼拿过去，记得不要离身，我要收拾一下这里，不然恐怕今晚没有地方睡了。”李辉不由分说将我推出门口，着手整理起乱七八糟的屋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忙碌中的李辉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这么多事发生，那该有多好。 “哎，小花痴，想什么呢？”张倩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我吓得几乎扔掉了手中的天眼。 “什么呀，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我捶了张倩一下，有些心虚地逃回我的屋子。 “干嘛呀？心虚啦？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跑什么？”张倩不依不饶地跟着我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我、我怎么跑了？拿完东西回自己房间有什么问题吗？你也真是的，好像多大的事似的，有什么好盘问的呀，还说我心虚呢，我看是你有问题才是真的。”张倩的话正好击中了我，我胡乱地翻着背包，不敢看她的脸。 “哎呀哎呀，脸都红了还死不认帐，你这鬼丫头，还不快招！”张倩一把拉过我，几乎把我扯进怀里。 “好了好了，张大小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真是的，干什么这么大劲啊，衣服都快让你扯破了。”我有些别扭地拍开张倩的手，倚着她坐了下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对李辉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似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只不过他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那种感觉说不清楚，不像是爱，也不像是依赖，很亲切，很……熟悉。” 回想起和李辉初遇那时的感觉，我只能用‘熟悉’这个词解释我们之间的牵系，在老宅楼梯上的似曾相识，陌生而熟悉的背影，一再出现的错觉，这就像一根切不断的丝线，串连起我们的每一次相遇，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对话。越是跟他相处，他的敏感和神秘都会让我更加无法释怀，我们一起经历的幻境，一起看过的奇景，李辉的关心，他的温柔，他眼中的忧郁，他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我，让我忍不住想去探寻，探寻这样的他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熟悉？你们以前见过面吗？”张倩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清了清喉咙，静静地看着我。 “以前？没有，来罗坪之前，我从没见过李辉。认识他，是在老宅，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好像很早就已经认识他了，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我长长出了口气，舒服地躺在了床铺上。“小倩，你说，这会是喜欢吗？我现在已经分不清了，我会喜欢上李辉？” “你说的熟悉，是什么感觉？”张倩坐在原地，淡淡地道。 “这个嘛，就像……从小到大的朋友，很亲切，很放松，他所说的都会没理由地相信，不管有多奇怪，还是会相信。”是啊，可不就是这样吗？如果不说出来，我还一直没有注意到，从一开始我就相信着李辉，不管他说了多么奇怪的话，我都会不假思索地认定他所说的一切，我这是怎么了？ “朋友……你就那么相信他？” “不知道，反正就是会相信就是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这个根本无法解释的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呢？ “如果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张倩的语气中有种伤感的味道，怎么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些什么似的？ “那又能怎么样呢？世上的事怎么可能都依着我们的想法发展呢？不管怎么样，能遇到李辉，罗坪也没那么让人厌烦了，我想，所有的事都是有两面性的，虽然在这里碰到了很多怪事，我也受了不少惊吓，但也有了许多收获，这也算是好事吧。要是这次能从罗坪平安回去，我一定会把这里的经历写一本书出来，到时候，没准儿罗坪也会因为我的故事变成个旅游胜地也说不定呢。”也许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有可能的话。天知道，我能不能活过今晚。 “李辉他……似乎很关心你。”张倩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说得我有些莫明其妙。“你们如果在一起，会很开心吧。” “我们？小倩，你怎么了？”我一下坐了起来，张倩的反常让我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惊梦 张倩没有看我，眼睛微微垂着，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没什么，你休息吧，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没有理会我的提问，张倩缓缓站起身，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我想要叫住她，却还是住了口。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他们离我越远越好，不管有什么事，还是一切都等过了今晚再解决吧。 “嘉林，其实我……”张倩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她好像要说什么，可是说了一半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没什么，晚上太凉了，把窗子关上吧。” “小倩，”如果她要说的话，就不会说到一半了，还是不要问了吧。“晚安。” “晚安。”张倩有些牵强地扯动了下嘴角，转身带上了房门。一下子，空寂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张倩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看来像是与我有关，我们之间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吗？唉，从来到罗坪以后，她就变了，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 眼前忽然一暗，电灯没来由地闪了一下，我的心脏也跟着揪紧了。差一点忘了今晚的‘客人’，是‘她’要来了吗？ 抓过手边的铜镜，我下意识地紧紧抱在了怀里。有了天眼似乎真的多了些安全感，像是有了个伴，心里的慌张也似乎减轻了几分。李辉所说的‘她’到底是什么模样？‘她’又为什么要来找我？‘她’究意是什么东西？‘她’想要杀我吗？越想越怕，我不禁闭紧了双眼，狠狠甩了甩头，不能再想下去了，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想这些东西呢？不可以胆怯啊。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耳边拂过，冰冷的寒气一下从后背直冲到了头出来，你很难过吧？放心好了，再也不会了，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来啊，跟我走吧，来啊，离开这里，离开你的父亲，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的，来啊，别犹豫，相信我吧，你想要的东西，只有我能给你，来吧。”墙角的女孩再没有了虚弱的模样，她的声音有种能穿透人的力量，每一个字都说进我心里。 是啊，那个只有我存在的‘家’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我怎么希望，爸爸也不会多关心我一点，每次回到那里都只有我一个人，这种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我一直都想有个人能理解我的痛苦，可是，张倩不可以，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我只能在盼望中等待失望。如果有人能陪在我身边，那有多好…… “别去！嘉林，不要管她！不要去！” 这是……李辉？ 我刚才做什么了？如果不是李辉的叫喊，我几乎要在她的鼓动下走过去了。 “孙进轩，哼，你谁也救不了！她是我的！” 女孩的脸如同闪电般拉近到我眼前，那是一张多么可怕的脸啊，歪曲的五官螺旋状地在脸上分布着，右眼完全转到了右耳垂下，左眼代替了右眼的位置，原本的左眼横着扭曲的肌肉，嘴巴歪扭着在左耳边蠕动，连鼻子也顺时针地转成了九十度！ “你是我的！” 十根变了形的手指在眼前一晃，我只觉得喉咙一紧，疼得根本不能呼吸，她好像要把我的脖子扭断似的，全身的血似乎一下子冲到了头顶，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 “啊！！” 一声刺耳的惨叫过后，所有不适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眼前闪过一道明亮的光，那光芒越来越亮，我努力调整着呼吸，以平复因缺氧而模糊的视力，几秒钟过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况。 是天眼。它像一轮炽热的太阳般散发着耀眼的光，是它救了我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邀请 我没有死，最后一刻，竟然真的是天眼救了我。 眼前的画面消失了，一片黑暗中，我只听到李辉焦急的声音。 “嘉林，嘉林快醒醒，快醒醒，嘉林！” “不要摇了，谋杀啊。”头很疼，加上有人拼了命地摇晃着我，那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我挥了挥手，却被人抓个正着。 “还好。”是李辉？他怎么会在我房间？ 一睁开眼，三个人都齐齐地站在我床前，张倩坐在床尾，丁默站在她身边，摇醒我一脸庆幸的，是李辉。 “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还好，还好有天眼，现在‘她’被天眼伤了元气，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麻烦了。以防万一，丁默，今晚就让天眼陪嘉林一晚吧，好吗？”李辉递过来一条毛巾，顺手帮我铺开了被子。 “我无所谓，放哪都一样。好了，没事了就快点睡吧，一点了，今天还真是够折腾的，再不睡我都快虚脱了。”丁默抓了抓头发，夸张地打了个呵欠。 “刚才吓坏我们了，你呀，做恶梦弄得满身是汗，怎么叫都叫不醒，怎么样？没事了吧？”张倩拍了拍我的腿，关心地道。 “没什么了，对不起啊，这么晚把你们吵起来。”我捶了捶依然发痛的脑袋，忽然有种很温暖的感觉。也许，我并不是一个人，这些一直在身边的人，我怎么会忽略掉了呢？“好了，好了，你们也看到了，我都没事了，回去睡吧，啊，明天早饭我做，当是我赔罪了。” “你的帐以后再算，今天最大的帐该记在李辉头上，大半夜地把我们叫起来，吼得跟杀猪的似的，做恶梦的话还要再记他一笔哩。”丁默拉着张倩站了起来，笑道。 “我、我可没有那么夸张啊。”李辉瞄了我一眼，脸红着转头争辨。 “敢说不是你，有小倩为证。” “好了好了，你们安静点行不行，大半夜的，睡觉去，睡觉去。”张倩跟我眨眨眼，推着丁默出了房门。 房间里一时只剩我和李辉了，李辉坐到床沿，轻轻地叹了口气。 “嘉林，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以后还会经历什么，答应我，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李辉。”我不想多说什么，一次又一次搭救我的他，要如何感激？ “好了，你也累了，睡吧。”李辉帮我盖好被子，微微一笑。 “晚安。” “晚安。” 房门关上那一刻，我竟有一丝不舍，如果时间能够停驻，那有多好…… 好像我们注定了不能享受安逸，原本平静的早晨被一串敲门声打破了。 “哟，都在啊，吃完早饭没有？吃完了就……是你？你怎么会在这？”才一进门，郑武的嘴巴就像上了发条似的，直到看见李辉，他才讶异地住了口。 “好久不见了，我过来看看朋友，没什么。”李辉笑笑，坐在原地没动。 我真有点怀疑这两个人的关系，说是朋友，可见了面为什么这么冷淡呢？ “是吗。怎么样？今天有安排吗？没事的话跟我走吧，有个人想见见你。”郑武只是看了李辉一眼，转而看着我说道。 “见我？”我在这地方认识的人太有限了，除了现在院子中的人，我不记得还认识其他人啊。 “别问了，你就跟我走吧。”郑武走到我跟前，浅棕色的瞳仁直视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那，他们几个也要去，不然我不去。”我向后退了一步，拉住张倩的胳膊。 郑武扫视了一圈，低头想了想。“好，没关系，一起来吧。” 郑武答应得爽快，我也不好拒绝，没办法，只好拖着他们上了郑武的车。 “这些天过得还好吧？”郑武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还行，那件案子怎么样了？查到什么没有？”我随口问道。 “还是老样子，能有什么结果啊。哎，你们要发现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呀，等破了案一定给你们记上一功。”郑武笑着拍了拍方向盘。 “我们能有什么发现啊，郑队你说笑了，警察都察不出来蛛丝马迹，我们这些学生要是能破案那就得是奇迹了。”丁默的大脸凑到驾驶座边，笑嘻嘻地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没准托你们的福还真能破了这案子呢。” “对付幽灵我们可没办法。”张倩咕哝了一句，郑武从后视镜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开口。 我们就这样一路沉默着驶入了新镇，郑武的车子在街道中穿梭着，很快在一幢两层楼的大院前停了下来。 “到了。”停好车，郑武做了个下车的手势，利落地拔下了车钥匙。 “这是什么地方啊？”眼前是一幢乳白色的二层小楼，墙面上镶满了白色的瓷砖，宽敞明亮的六扇窗子正对着院门，水泥地面的院落大概有十几坪，种了些花草，院外是一圈铁艺的黑色栅栏，乍一看去颇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气派。 “走吧，进去就知道了。”郑武一笑，先一步踏进了院子。 我将信将疑地跟在他身后，张倩和丁默也跟了上来。 “是太爷爷要见嘉林吗？”身后传来李辉清朗的声音，郑武像被电到了一样，脊背抽动了下。 “你很多问题吗？”郑武没有回头，但傻瓜也能听出他言语间的不快。 “那倒没有，只是来到太爷爷的房子，我有点意外。”李辉走近了些，靠到我身边。“而且，他应该不认得嘉林才对吧。” “这个你还是去问太爷爷吧，我只负责带你们过来，要找嘉林的不是我，是他。”郑武说完径自走进屋子，看样子像是在生李辉的气。 这只是很正常的问话啊，郑武在气什么呢？我真是搞不懂这两个人，也越来越怀疑这两个人之间的友情论了。 郑武带着我们穿过楼房，走进了屋子后面的庭院里。这庭院不大，种满了各样的花朵，院子的一角还种了一棵茂盛的榕树，密实的树荫几乎遮住了半个院子。树下摆了一张粗糙的石桌，石桌边放了张滕椅，一个白发老人正坐在滕椅上闭目养神。 “是阿武来了么？”老人靠在椅子上，双眼依旧闭着。“把他们带过来吧，这么多年喽，第一次见是有些生疏了。” “太爷爷，您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吧。”郑武笑着点了点头，径直向老人走去，我们也跟着他走到了老人身边。 “呵呵，你个小鬼头，倒会和太爷爷说笑了啊。”老人缓缓睁开双眼，慈祥的面容和亲切的目光一下让我放松不少。“这两个女娃，哪个是罗家的丫头啊。” “我就是罗嘉林，太爷爷您好。”我走上前一步，向老人点点头。对于这个太爷爷，我从没听人提起过，他找我会有什么事呢？难道……是关于老宅的？ “你？”老人摸出随身的花镜，盯住我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是罗家的丫头？这就怪了。” “太爷爷，有什么不对吗？”我被老人的话弄糊涂了，我本来就是罗家的人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说来话长哦，你们几个娃娃可是从城里来的么？”老人扫了眼张倩和丁默，眼神停在了张倩的脸上，似乎很是惊讶。“娃娃，你过来给我瞧瞧。” “我？”张倩有点意外，犹豫着走到我旁边，蹲在老人身前。 “这……这是怎么的哟，你们、你们怎的会这样？没可能，没可能的。你们两个，可是姊妹？”老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微微颤抖的手一把抓住我们两个的手腕。 “爷爷，您说什么呐，我们怎么可能是姊妹呢？我和嘉林是一块长大的不假，不过我们都有自己的父母啊，再说了，只看长相也知道是不可能嘛，我们有哪点相像啊？”张倩当场失笑，说完还偷瞄了我一眼，我只好回了她个无奈的眼神，这位老人家还挺有想像力的，怎么会把我们两个当成一家子呢？ “唉，我这老头子的话不知你们能不能信，不过既然你们来这了，那我也就把要讲的都跟你们说了吧。阿辉，你帮我把那个照片册拿来，我有话要说。”老人神色凝重地吩咐李辉，转头又对郑武说：“阿武，你去拿几张凳子来，我们就在这说。” “知道了，太爷爷。”郑武点点头，转身跟在李辉身后，走进楼里。 “那个娃娃，你过来。”丁默依老人的要求，走到张倩身边，仍是一脸招牌笑容。 老人的目光逐个扫过我们的脸，神情变幻莫测，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看了一会儿，又低头沉吟了下，过了好半天，他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靠回滕椅上。 “太爷爷。”李辉和郑武几乎同时回到了这里，李辉把一本破旧的相册交到老人手中，郑武把几个凳子围着老人摆了开来。 “好了，你们都坐，坐下好说话。”老人挥了挥手，挪动了下身体。“其实，今天只是想叫嘉林来的，没想到你们也会跟了来，既是这样，许是上天安排了罢，你们也都一块儿听听吧。” 我们听话地坐到老人周围，张倩更是瞪大了眼睛，凑得最近。老人的话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他会告诉我们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会和老宅或者红草有关系吗？ “哎呀，是解放前的事喽，离现在，快六十年喽。”老人叹了口气，双手缓缓地打开相册。“是哪张呢？我看一看啊。” “太爷爷，”李辉忽然发了话，我们几个人齐齐将头转向了他。“其实，昨天那个‘影子’来过，她……想取嘉林的性命。” “什么？！她、她真的……”老人手中的相册几乎掉到了地上，惊诧的目光转到了我的脸上。“你、你怎么会还活着？” “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天眼的事，只好偷看了眼丁默。 “是我把天眼借给她的。”丁默接口道。 “天……天眼？你是……”老人更惊讶了，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果然知道天眼，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天眼曾经在罗坪出现过吗？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不是罗坪人，也从来没到过这，至于天眼，它很早就在我手里，原因我也不清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丁默简单地说了原由，老人这才点着头靠回原处。 “太爷爷，你没事吧？”郑武想起身扶住老人，却被老人拒绝了。 “我这把老骨头，早埋进黄土大半喽，没事，这点事情我还顶得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丁默，她是张倩，我们都是嘉林的朋友。太爷爷，我一直很好奇那座老宅的事，我想在这个镇上应该没有人比您更了解那幢屋子的故事了，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那里的事呢？”丁默的直率似乎平复了老人激动的情绪，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人身上，期待着有新的发现。 “嗯，这是算问对了人了，那幢宅子的事，现世上怕是只有我才知道喽。”老人说着，重又翻起了相册，他找了一会儿，很快便有所发现。“你们若是要知道这个故事，还是看看这张照片吧。” 老人将相册展开，递到我们面前。微黄的旧底衬上是四张很老的暗黄色照片，庆幸的是因为保存完好，所以还能很清楚地辨认出照片中的事物。 “咦？这个人怎么和我这么像啊。”张倩指着右下角照片中的人一声惊呼，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禁不住暗暗吃惊。 那的确是张倩的脸没错，那张陈旧的照片上的确是张倩的脸。除了不同的妆束，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的照片，只不过，相隔的年代太久了，看起来有些磨损罢了。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久远的照片，怎么可能会是张倩呢？ “这个么，我倒也想问你们，初见到这娃时我也吓住了，天底下该不会这么巧的事罢，若是嘉林也就算了，可她的模样真是……不过，你们也不晓得罢，这些迷题只能靠你们自己喽，我只能说些我晓得的事。嘉林啊，你晓不晓得照片里的人是哪个？” “这……”如果我说是罗素心或者灵修，不知道老人脆弱的心脏经不经得起这样的惊吓，若真的说了出来，那是不是代表着日记的事也要告诉大家呢？“我不知道。” 我还是说了谎，日记的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如果说出来，势必又要让他们去老宅冒险，与其这样，还是算了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旧事 “嗯，你该是不晓得的。”老人点点头，收回相册，捧在手里端详了好久才又开口。“从哪里说呢，快六十年前吧，那时候我刚当上罗坪村长，也就在那一年，罗老爷带了家眷来了罗坪。”老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慢慢诉说着记忆深处的往事。 大概六十年前，罗坪还是一个山坳里不为人知的小小村落，由于太过偏远，所以村里的人们得以躲过连年的战乱，一直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村里的村民都很淳朴，世世代代在村子里种田养殖，几乎没有几个人走出过这个山里的小村。 不过，山中的平静被一个神秘的陌生人打破了。 那时的太爷爷还很年轻，刚刚就任村长。忽然有一天，村里的几位长辈把他叫了去，告诉了他一个关于罗坪的秘密。 罗坪藏着一个鲜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在灵峰和秀女峰上长有一种神草，它能使人长生不老，同时也守护着罗坪的安宁，历代村长都要发誓永守秘密，至死守卫村子和神草的安全，除非死了，一辈子都要保守神草的秘密。 年轻的村长发了誓言，却对老人们所说的神草产生了兴趣，正在他苦恼时，一个陌生人却找到了他。 “你知道红草吗？” 在他屡次拒绝陌生人入住罗坪的要求后，那个人问了他这个问题。 年轻的村长抵不过自己浓厚的好奇心，答应了陌生人的要求。但他不知道，在他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同时，也为罗坪埋下了祸根。 很快地，陌生人在村里建起了一座大宅，过了不久，他的妻女也被接到了村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人的门前总是车水马龙，来拜会他的乡绅富豪络绎不绝，小村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村民们因此也得到了些实惠，对村长的赞誉之声自然高涨。 正在年轻的村长为自已发展了村子而洋洋自得时，村里的长辈聚到他家，指责他不顾誓言，不顾罗坪安危。年轻人自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假意答应了长辈们的要求，心中却不以为然。 时间一天天过去，罗坪的怪事也渐渐显现。 一开始，经常在半夜时，村里的狗儿们就疯狂地吼叫，人们以为是野兽进了村子，并没有在意这样的变化。隔了段时间，家家户户的狗只相继死去，村民们这时才感觉到了恐惧，纷纷请来法师作法，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作法的法师们同样莫明奇妙地死在罗坪，恐慌中的村民来到村长家，找他商量对策，期间不知道是谁提起了那个搬入村中的陌生人，愤怒恐惧的人们将矛头一致对准了他，请求村长将陌生人赶出村子。 年轻的村长被村民们的抗议吓住了，他以前从没有面对过这样群情激愤的场面，于是他狼狈地逃到了陌生人家中，请求他离开罗坪，还给罗坪从前的安宁。 陌生人并没有离开罗坪，他只是召集了村民，出资在村子不远处兴建了一个小镇，于是村子里再没有了怨言，人们不再愤怒声讨，反而将陌生人奉若神明。年轻的村长松了口气，自然也成了村人感激的对像，享受这份荣光的同时，他也开始怀疑陌生人真正的目的，动用如此财力要留在罗坪的真正目的，真的是为了那神草吗？ 随着新镇的建成，村民纷纷搬离的村子，只有一些老人和个别住户自愿留了下来，继续生活在这个蒙上阴影的小村。时光流逝，两边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直到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席卷了这里，一切才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红卫兵涌到了罗坪新镇，开始了一轮翻天覆地的改变。本着“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哲学”的理念，开始着手贴大字报，写大字，破四旧、大串连的巨风将罗坪的平静破坏殆尽。而正是这些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无意中触动了死神的镰刀。 一队红卫兵把罗家大宅定成了“四旧”，十几个人闯进宅子里拆房搜屋，把个罗家大宅弄得如暴风侵袭般惨淡，所幸的是罗家人都逃了出去，满园子只剩下一个小丫头，那就是疯了的菀儿。一无所获的红卫兵们把菀儿抓了去，又是开批斗会，又是毒打，好好的一个人，就那样疯了。 宅子清空了后，外来的红卫兵们便在里面住了下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斗尽“牛鬼蛇神的英雄们”却在宅院里丧了命，第二天，人们看到的只是他们的尸体，就像罗坪后来所出现的场面一样，只是一夜之间，秀美的宅院变成了人间地狱。 可怖的场面并没有吓住红卫兵们，他们喊着“化悲痛为力量”的口号，将宅院中的屋子尽数拆毁，就在他们要拆除最后的洋房时，诡异的景象让他们怯步了。那是出自一个精神有些失常的红卫兵之口，关于那天的事，是被明令禁止的话题，而人们也是通过这个人，看到了宅院可怕的力量。 进入那宅院的红卫兵共计十二个人，出由战友惨死的义愤，宅院中的瓦房很快被他们拆毁了，就在他们走近剩下的洋房时，怪事发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洋房周围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几个胆小的人缩到了最后，不敢近前，其中有一个出了名大胆的想走过去看个究竟，但进入雾中后，他再也没有回来，剩下的人再也不敢靠近了，只好撤了出去，在洋房周围砌起了高墙。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真正的杀戮只是刚刚开始。 就在人们敬畏着远离那洋房的同时，罗坪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红色影子，每当它出现，人们第二天就会在村里发现尸体，一天又一天，村里人心惶惶，个个自危，没人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死亡事件发生过后，红卫兵撤出了罗坪村，不过村民们并没有跟随他们离开，他们怕极了外面铺天盖地的红色浪潮，宁可守在村里，面对来自老宅的恐惧。 几起命案发生过后，罗坪倒是因此而迎来了平静，外面的人们因为惧怕而没有再度打扰这个村落，而罗坪的人也由此重又过上了从前的日子。 说来也怪，这次事件过后，侵扰罗坪的鬼雾再也没有出现，罗坪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说是平静，人口失踪和死亡事件却从未断过，虽然如此，罗坪人依然坚守着这片土地，而每一代的村长也在守护着罗坪的秘密，至于有没有神草，没有人知道，但是，在这片土地上，属于罗坪的传奇却不会结束。 文革过后，当年那个年轻的村长退了下来，新任的村长带领着村民开始发展新镇的经济，罗坪渐渐繁荣起来，神草的故事也慢慢被人们遗忘了。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罗坪的又一轮死亡的轮回再次降临了。不间断的死亡事件，神秘恐怖的鬼雾，再次被打开的老宅大门，这次不同寻常的变化太过奇怪，罗坪会出现什么样的浩劫没有人知道。 “嘉林啊，刚才那照片，就是你外婆啊。”老人说着，深深叹了口气。“那个照片上的人，就是罗家老爷的女儿，就是你的外婆。” “可是……”外婆为什么跟我一点都不相像呢？太爷爷说的应该不会有错，那怎么解释张倩的容貌呢？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当年罗家小姐只生了一个女娃，名字叫雪薇，她那模样就跟她娘当年一个样。你没能见她，可这村里的人都是见过的。文革过后的一天，那宅子的大门忽然开了，你婆婆带了一个女娃出来，人们那时都以为她死了，那时还吓得好些人不敢近她们身。”老人摇了摇头，有些伤感地望着手中的相册。“唉，没人知道她是怎个活过来的，而那小女娃又是从哪里来，自那之后，她就在村里过活，慢慢地，村人也就接纳了她们。” “那后来呢？外婆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老宅？”这是我一直难解的迷团之一，外婆似乎对罗坪有着超乎寻常的意义，但她一个弱女子，能为罗坪做什么呢？ “后来？后来有一天，雪薇突然说结婚了，嫁了个外乡人，他们过了没几天就离开喽，也就在那个时候，好久年月不出现的那个红色影子又出现了，村里死了十几号人，大家伙都吓得不敢出门啊，就在那个时候，你婆婆跑来跟我说，罗坪的怨魂她要想办法镇住，开出的条件就是要村里人不能接近那宅子。那个时候我没得别的办法，就应了她，没想到，这一来真的就没有怪事发生了，她就一直守在那宅子，直到嘉林来，几乎没有出来过。”老人一脸无奈，有些颤抖地抚摸着照片。 “那她的生活呢？没人照顾她吗？”外婆好可怜。听完太爷爷的讲述，我眼睛涩涩地，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就是外婆独居的真相吗？为了村里的人，她牺牲了自己？她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做到这些？为什么会是她？ “这些年一直是阿辉在照顾你婆婆，关于她的事，你还是问他来得容易。能跟你们讲的我都讲了，事情就是这么个样子，你们都当听了个无趣的故事罢。”老人合上相册，脸上已然有了倦容。 “那，太爷爷，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我不知道老人能否解答我的疑问，只是罗坪的事还是问他才可能触及答案吧。 “你讲吧。” “太爷爷，您一定知道“禁地”吧。”我的问话果然让老人吃惊不小，他看了我好久，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迟早会问。”老人说着，迟疑了下道。“那是罗坪的禁忌。” “可是，这里只有您知道吧？为什么在山上会有那样的地方，为什么不让人接近，又为什么那里有那么可怕的景象，在那发生过什么？应该和‘红影’有关吧？如果我们要帮忙的话，您也要尽可能帮助我们啊，在这里，能帮我们的，只有您了。”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太爷爷的出现对我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微光，在罗坪的迷宫中困扰已久的我，如何能平静对待呢。 “娃娃啊，那里之所以为禁地，是因为没人能活着走出‘亡命崖’啊。”老人叹了口气，看了眼郑武。“阿武的朋友就是死在那个地方的，村里人寻遍了山崖四周，什么都没寻到啊。那个地方从我出生起就有了，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这害人的‘红影’出现，只是每隔着一段时间，村里就会出现大雾，那雾想必你们都见识过了，不需我再说了罢。我小时太奶奶曾讲过罗坪山上的故事给我听，据说这山上住了一个仙女，她一直守护着保护罗坪的神草，可是有一天，村里的一个年轻人偷吃了神草，得了长生，到他一百多岁时，这事传了出去，给县里的县官晓得了，他派人把那人抓了去，那人在县衙里一直不开口，还趁县官把守不严时逃了出来，回到了村里。那县官为此发了火，带了人来到罗坪，因为怕事情败露坏了名声，先以叛党之名杀了村里的村民，听说他逃进了山里，于是一把火烧了灵山和秀女峰。可是，事后他寻遍了山头也找不到那人的尸首，无奈之下只好带人离开了罗坪。只是，他的恶行还是得到了报应，那县官回到县城后整天疑神疑鬼的，过了不久就死了。罗坪有些出外的人联合村里逃掉的村民重建了家园，仍是住在这山坳里，只是再没人见过那年轻人。过了些时候，两座山峰重又长出了绿树，只是那‘亡命崖’仍是山火烧后的模样，有些村人上山看到了，就走进了去，可那些人再没醒来。” “那里叫‘亡命崖’？”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我终于知道了那里为什么会充满死亡的气息，经历了这样沉重的往事，那个地方就像是在倾诉着过去的悲哀，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它的平静。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发现 “好了，你们走罢，我累了。”老人疲惫地闭上眼，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尽管还有许多疑问，我还是忍住了，有些重要的问题恐怕他也不知道答案吧。 “太爷爷累了，我们走吧。”郑武说着站起身，拎起了凳子。 大家互看了一眼，也都跟着郑武站了起来，正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太爷爷又开了口。 “阿辉啊，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啊，是，太爷爷。”李辉闻言看了我一眼，重又坐回老人身边。 我刚想问李辉要不要我们等他，张倩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拉着我离开了小院，我无奈地跟着她走进小楼的堂屋里。屋子里很宽敞，我们依次把凳子放在墙角，郑武先一步走了出去。 “那个……郑武，我们是不是等李辉……”郑武为什么走那么急呢？跟阵风似的，他不送我们回去了吗？ “他可能要很久才出来，我先送你们去吃午饭，上车吧。”郑武挥挥手，几步走到了吉普车边。 扔下李辉我有点担心，不知道太爷爷会问他些什么东西，他会不会为难李辉呢？ “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呢，快点上车去啊。”张倩推了我一把，我只好跟着她上了郑武的车。 匆匆吃过午饭，郑武带着我们一行人到了他所在的派出所，因为要等李辉的关系，我们被安排在他的办公室。 “我已经告诉太爷爷了，他过一会儿就让李辉过来，你们先在这儿坐会儿吧，我还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你们自便啊。”郑武丢下一句话，匆匆忙忙地走了，我们三人各怀心事地坐在办公室中，屋子里出奇地静。 李辉跟太爷爷说了些什么呢？为什么太爷爷还不放他回来？等了很久也不见李辉的踪影，我开始担心起他来。到现在我还想不通，太爷爷这次把我们叫到家里到底是何用意，他似乎只是想告诉我们罗坪的过去，其他的都不愿多谈，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帮助我们解开罗坪之迷？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帮我们呢？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调查罗坪的事？难道会是……李辉？ “咦？这不是……哎，嘉林，快过来，看看这个。” 张倩的话语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甩了甩头，凑到她所在的办公桌前。张倩手里正拿着一叠文件，她将另一只手里的一个破旧的牛皮纸袋扔在了桌子上，晃了晃手中的纸张。她手中的那叠纸已经有些陈旧了，略略泛着淡淡的黄色，看起来像是放了很久的样子。 “发现什么了？”丁默闻言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张倩手中的文件。 “你们谁也想不到。知道这些是什么吗？”张倩一脸神秘地看着我们，抖了抖手中的文件。 “哎呀，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这个时候，我可没这么好的兴致猜谜。 “好好好，真是的。还记不记得咱们在你家看过的那些复印件？” 复印件？经张倩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那些可怕的报告，难道这些……是原件不成？ “看来你们都猜到了，这个就是那些复印件的原件。我大致看了一下，基本上跟那些复印件的内容相符，只是这里多了些东西，要不要看呐？”张倩说着从手中的文件中分出了一部分，在我和丁默眼前摇晃着。 “我看看！”一把夺过张倩手中的纸张，我的心脏猛地抽紧了。 一张张断肢残骨的照片悚目惊心，我忽然联想到了水塘边那具可怖的尸体，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立时与我手中的照片重合，胃里跟着一阵翻腾。 “嘉林，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啊？”张倩皱着眉头，拉了拉我的衣袖。 “没什么，这些照片……呜……”撕裂般的疼痛从脑后传来，我几乎站立不稳倒在张倩身上。 “嘉林！” 铜镜，一个女人想要拿走一面奇怪的铜镜，她是谁？白色的长裙，是罗素心？不，不对，她不是罗素心，模糊的景象在脑中闪过，我看不到那人的面容，而那面铜镜中的她更加模糊不清。那镜子不是天眼，却和天眼有几分相似，镜子周边的花纹很熟悉，只是一时我想不起在哪见过。 “嘉林，你没事吧？”丁默和张倩扶我坐在椅子上，疼痛一下子消失了，脑海中的景象也跟着消失了。 “我没事，没事了。”脑后传来的麻木感慢慢变淡，我对张倩扯了扯嘴角，长长出了口气。 “好了，你别再看了，还是我来读给你们听吧。”张倩说着拿过我手中的文件，拉了张凳子坐到我旁边。 “范美心，女，二十一岁。s省t市罗坪镇人。出生年月，一九七九年九月二十六日，未婚。死亡时间二零零零年四月十六日凌晨三点四十分，死因不详，初步推断为他杀。附注：死者四肢与身体完全分离，胸骨呈粉碎性骨折，脊柱严重扭曲，全身肌肉撕裂……”张倩再也读不下去了，吃惊地捂着嘴巴，看看我又看看丁默，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丁默边拍着她的背边拿过那叠文件，看了几眼扯出了其中一张。 “看看这个，你见过这个人吗？” 丁默递到我眼前的是一张旧照片，那显然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文件里的。照片上的女孩清纯亮丽，身后的两座挺立的山峰正是灵峰和秀女峰，那女孩披散着乌黑的长发，拂在素色的长裙上分外美丽。 “她……”这个女孩和我刚才看到的幻影好像，夹在文件里……难道，这是范美心生前的照片？可是，她的照片为什么会在这叠文件里呢？ “吱――” 吉普车特有的刹车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手忙脚乱地将散落在桌上的文件整理好塞回袋子里，我们三人紧张地聚在一处，看着他们一脸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我们又没做什么，干嘛这么害怕啊？”我看看张倩，张倩又看了看丁默，都被彼此的模样逗笑了。 “怎么了？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郑武走进屋子，手中多了个布袋。 “没什么，我们……在聊学校的事。啊，郑武，你手里拿的什么呀？”我随口撒了个谎，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郑武会不会知道我们偷看文件的事呢？ “哦，是吗？怪不得聊得这么热闹。这个么，其实是婆婆留下来给我保管的，她曾经交代过我，如果你再来罗坪，就把这个交给你，我只是拿来物归原主罢了。”郑武说着将布袋放到我手中。 外婆……交代要给我的东西？这次又是什么？ 袋子一尺见方，并不很大，中间钉了个铜制的扣子，拿在手里也没什么重量，麻布的料子已经磨损得相当厉害了，从袋子破损的一角露出了一点白色，看样子包裹得很严实。 “这是什么？”我看着郑武，他却跟我耸耸肩膀。 “不知道，婆婆特意把我叫去交给我的，一直没打开过。” “是吗？”特意？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外婆还要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婆婆要你交给嘉林？” 说话的正是李辉，他有些疲惫地靠在门口，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哦，去年的事了，有什么问题吗？”郑武有些不快地转过身去，迎上李辉的笑脸。 “没有，只是随口问问。”李辉依旧一笑，眼神转到我身上。“怎么样？休息够了没？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们就是在这儿等你呢，既然你已经来了，那随时都可以啊。”不待我答话，张倩就开了口。她推了我一下，暗暗递了个‘快走’的眼色给我。 “是啊，那，郑武，我们就不防碍你工作了，反正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回去吧。”我抱着袋子上前一步，有些别扭地朝郑武笑笑。 “好吧，我送你们回去，有事就打电话找我吧，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的。”郑武回了我一个笑容，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到李辉身边时，他顿了顿，看着李辉的眼神略略有些异样，那神情不知是警告还是厌恶，李辉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是一味地笑。 郑武送我们到村口就回去了，通往住处的阴郁林荫路上，我和李辉渐渐同丁默与张倩拉开了一段距离，刚才郑武和李辉之间的一幕始终在我脑海中回旋，他们的关系也让我无法理解，在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一直是一个谜，李辉和郑武都不愿多谈，可是发生过什么事会让两个好朋友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你和郑武真的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吗？”我看着李辉，放慢了脚步。 “呃？啊，是啊，怎么了？”李辉别开我的眼睛，加快了步伐。 “等一下，你走那么快干嘛？”我拉住他的胳膊，心中不免有些气恼。“我问你，郑武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像是很生你气似的？你们如果真是好朋友的话，他为什么会那么对你？” “你为什么一定要问呢？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李辉甩开我的手，退了一步，低着头站在路边，一脸的懊恼。 “我必须知道。”这是什么话啊，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为什么就没有权利知道这些呢？再次把我卷进罗坪的恐怖中的，是郑武啊。 “好，你想知道什么？”李辉无奈地看着我，言语间尽是不愿再提的意味。 “你知道范美心吗？” “美心？！”李辉听到这个名字瞬时变了脸色，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圆睁的眼睛中竟然满是恐惧。“你是怎么知道她的？怎么知道的？” “你干什么！放手！”我努力想推开李辉，无奈他的力道太大，反而将我的胳膊握得更紧了。“你跟她很熟吗？她有那么让你害怕吗？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你在怕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想跟我说实话吗？李辉，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不想成为罗坪的牺牲品，也不想卷进这个怪圈子里来，是你，是郑武，是你们把我按在这里动弹不得，怎么了？我做什么了？罗坪，罗坪的生死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找上我？我为什么一定要困在这里？困在这里担惊受怕，每天想着会不会再有人消失在身边，你以为这样的日子我会感激你们吗？你错了！想要破解罗坪之谜的不是我！是你们！这里发生过的所有的事都不关我事，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沉积已久的压力像洪水般倾泄而出，我大声地对李辉吼着，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委屈，只能任由它们发泄出来，好让自己不至于因此而崩溃。 “嘉林……对不起。”过了好一会儿，呆怔的李辉才又开口。 我极力抑止着泪水，它们却不听话地越来越模糊我的视线，我看不清李辉此时的表情，只是想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放手。”拍开李辉的手，我胡乱抹了把脸。“你走吧，我现在心里很乱。” “我……对不起，嘉林。是我不好，我表达能力有限，所以有时候会产生些误会。其实，有些事并不是你不能知道的，只是，那些我一直无法正视的问题，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你说的对，我和郑武之间的确发生过一些误会，所以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郑武的确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不过，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李辉一脸歉意地扶住我的肩膀，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七年前？”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联想到了范美心的死期，那不也是发生在七年前吗？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是啊，七年前。听起来很久了吧？那个时候，我和郑武可以说像亲兄弟一样，他从警校毕业以后分配到了市里的刑警队，工作很出色，每到休息的时候就回到罗坪来。”李辉拉着我坐到了路边，他看着枝叶间闪动的光斑，叹息着道。 “后来呢？”既然是这样，那么，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了。 “后来吗？”李辉长叹了声，微眯着眼睛，语气有些悲哀。“美心姐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绯月 “美心姐？你说的美心姐是范美心吗？她的死关你什么事？”果然是这样，但那会和李辉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李辉的过错吗？ 李辉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眼神空洞洞地，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我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他的记忆，只是他的眼中没有透露任何讯息。 “李辉，怎么了？”我推了他一把，李辉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啊？” “想什么呢？怎么说了一半不说了？” “啊，没、没什么。”李辉有些恍惚地转过头，眼睛又定格在那些闪动的枝叶上。“美心姐的死其实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那个时候，郑武像疯了一样在山上找‘红影’，我为了阻止他继续寻找那杀人的影子，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从那以后郑武就开始憎恨我了，呵，不管我怎么样劝他，他再也听不进去了，像个病人一样把自己关在家里，请了长假，谁也不见，也不出门。为了这事，他还差点连工作都丢了。后来，大概过了一年吧，他又回去上班了，没过多久就调来了罗坪做派出所长。我知道，他一直对从前的事耿耿于怀，所以一直都尽力避开他，不过他好像真的不愿意再见到我，无所谓了，不管他怎么想，我已经做好自己的职责了。” “那，郑武和范美心是什么关系？情侣吗？”这么说的话，他们之间的心结只是一场误会吗？郑武对范美心的死反应这么强烈，他们应该是不一般的关系吧？ “美心姐是郑武的未婚妻。他们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只不过因为郑武去参了军才订下了婚事，后来他退伍后分配到了市里的刑警队，婚事就拖了下来，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只能说，他们的缘份太浅了。”李辉叹了口气，目光中多了几分忧郁。 “是啊，的确是太可惜了。”没想到郑武有着这样一段过去，那些事一定给郑武的心灵留下了太深的伤害，而对李辉的排斥，是不是太过偏激了呢？“可是，你为什么不找他解释呢？你们两个，就打算这样下去了吗？”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郑武一直过得很好，我生活的也不错，有什么好解释的？”李辉摇了摇头，言语间有些无奈。“我和郑武的事已经都告诉你了，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 “啊？什么好点啊？”李辉的话问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感觉好啊？ “你不是气我不跟你说实话吗？现在还生气吗？”李辉傻傻地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道。 “拜托！你……哎呀。”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李辉的模样让我又好气又好笑，人怎么可以笨到这种地步啊。“你以为我在为这个生你气吗？笨死了。” “不是吗？”李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服了你了。”我撇了他一眼，也笑了出来。 我们一起笑了好一会儿，李辉忽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格外认真。 “怎么了？看什么呢？”我好奇地与李辉对视，这个人比想像中有趣多了，我倒是真想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知道吗？你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李辉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朦胧的黑色眼眸中多了几分柔情。 “什、什么呀，你乱说什么呢。”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骤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我只觉得脸上涌起一阵热度，慌忙别开眼睛。 “嘉林。”李辉迟疑了下，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很温暖，几乎完全将我的手包在了掌心中。“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我一定会尽我所有的能力，保护你。” “希望吧。李辉，不要欺骗我，也不要把我当成罗坪的一分子，我不属于这个地方，更加不会对你有所欺瞒。我从没想过会在你这儿得到什么帮助，不过，好像你每次都会很及时地出现，虽然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远离罗坪，可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帮我。所以，你已经站在我这边保护我了，不是吗？”李辉有些笨拙的表白让我悸动不已，我甚至开始庆幸自己来到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和李辉相识呢？ “是啊，是啊。”李辉边点头边傻傻地笑着，握紧了我的手。 我们没有再聊起关于罗坪的一切，只是静静地坐着，享受着林地中清新的泥土气息，享受着枝叉间跳动的阳光。我从来没有注意过，罗坪原来是这么美的地方。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我和丁默担心死了。”才一踏进院子，张倩就迎面一顿数落。“走的好好的，你们两个跑去哪里了？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本来还想回来和你商量事的，你这丫头，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 “呃……我们……”李辉刚要开口，张倩又朝他一通猛轰。 “什么我们你们的，李辉，你是怎么保护嘉林的？明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怎么还带她到处乱跑啊，你不知道……”张倩的话消失在丁默的“肉掌”下，她恨恨地瞪了丁默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好了，你们两个快进去吧，张大小姐已经发威了，还怔在这儿干嘛？”丁默笑着把张倩拉到一边，将我和李辉让了进来。 “对不起啊，小倩，让你担心了。”我了解张倩的心情，发生了这么多事，换成是我也会担心的。 “好了好了，你们啊。快点进屋吧，还有事要跟你们商量呢。真是的。”张倩扁扁嘴，瞪了丁默一眼，走进屋去。 “走吧。”丁默看着张倩进了屋，这才转头向我们一笑。“李辉，没把嘉林怎么着吧？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懂事了啊？” “丁默！说什么呢你，快走快走，像一堵墙似的堵在这儿，我们怎么过去啊。”我不耐烦地推着哈哈大笑的丁默，眼角扫到了李辉脸上的红晕。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开心，这个笨人居然还会害羞。 “我说嘉林，说中了你的心事也不用这么对我吧？”丁默故意走得很慢，调侃道。 “什么心事啊，我能有什么心事啊，最大的心事就是你什么时候能把这身肥肉减减，重死了。”我不示弱地又用力推了丁默几下，无奈这堵“肉墙”丝毫不为所动，弄得我手心里反倒汗涔涔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福气！一般人儿可是没有的呀。”丁默哈哈大笑，李辉也忍不住笑了。 “知道啦，知道啦，全世界就你最有福了，福气再大点，就能直接拉去屠宰厂了。” “哟，这丫头嘴可真够利的呀，李辉，看来你的工作还没做到家呀，这越来越像小倩了呀。”丁默回过头，朝李辉坏坏地一笑，大踏步地走进屋子。 “你……别理他，这个人啊，就会乱说话。”我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丁默真是的，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 李辉抿着嘴巴低声笑着，微红着脸的样子很是可爱。 “哎哎哎，你们两个！不快进来还等什么呢？”张倩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和李辉加快了脚步，一同走入屋内。 “好了，人终于齐了，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吧。”张倩待我们都落了座，一本正经地扫视了一圈，开口道。 “正经事？”我和李辉互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张倩身上。 “对呀，嘉林，今天郑武给你的东西，你看过了没有？” “郑武……”如果张倩不说，我差点忘了。“在这儿，我还没看呢。” 从桌边拿过那个麻布袋，我轻轻地将它放在了桌子的中心位置。 “打开吧。”张倩朝我努了努嘴。 我看看他们三个，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说实话，我有点怕，外婆带给我太多“惊喜”了，以至于我开始怀疑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 小心地解开袋子上的铜扣，我拎起袋子底部的两个角，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砰咚。” 白色的布团摔在桌上，立时吸引了我们的目光。白布包着的，是一个饼状的东西，我慢慢揭开外面的布带，一圈又一圈的白色让人有种眩晕感，那白色的长带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就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一缕金色的光芒锁住了我的视线。 “啪啷啷！” 一声闷响结束了翻滚的白色旋涡，白布尽处，一个金黄色的圆盘在桌子上晃动着，金红相交的光芒不住闪烁着，好一会儿才静了下来。 “好漂亮，这是什么？”张倩盯着圆盘，眼神有些痴迷。 我握着手中的白布，一时也呆住了。那是一个圆形的饰物，模样就像个浅浅的平盘，大概只有半尺的宽度，除了两厘米左右的金黄色宽边，圆形中间是一片平整晶莹的红色，剔透的红色与金饼交映生辉，虽然造型简单，却有种妖艳的美丽。 “绯月。”李辉缓缓闭上眼，我们的目光一下集中到了他身上。 “什么‘绯月’？那是什么？”看到李辉说话的样子，我又开始担心起来，每次有事情发生，他就会是这种反应。 “是一件法器，以前是放在老宅的，没想到……”李辉盯着静静躺在桌上的‘绯月’，神色越来越凝重。“‘绯月’是为了镇住恶魂而放在老宅的，婆婆说过，它的力量和‘天眼’是相同的，只不过，‘天眼’因为有了守护者，它的能力比‘绯月’要强出许多，‘天眼’是制，‘绯月’是止，它们是相辅相成的。只是，婆婆把它给你，有什么用意呢？” 我们都沉默了，“绯月”的出现是为了什么？外婆想要告诉我什么？ “‘天眼’和‘绯月’，罗坪还真是有不少宝贝啊。”张倩冷冷地看着李辉，像是变了一个人。“李辉，你还有多少秘密？还有多少我们应该知道还不知道的秘密？你在隐瞒什么？罗坪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你不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每次你都把生死挂在嘴边，这个地方真正的秘密是什么？为什么你不说？要我们猜到什么时候？” “小倩！”丁默喝住了有些失控的张倩，她看了丁默好一会儿，眼神中的狂乱渐渐退去。 “对不起。”张倩转过脸，看看我，又看看李辉，声音有些哽咽。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那个必要。”李辉面无表情地从桌上拿过‘绯月’。“其实，二十年前，‘天眼’从罗坪消失的时候，婆婆就从太爷爷那把‘绯月’借来放在了老宅。这两件东西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由村里的长辈保管，老宅出事后，太爷爷担心村人的安全，曾经几次找过婆婆，要她帮助村人脱难，婆婆就是为了这个才一直独居老宅的。” “为什么是外婆？村子里发生的这些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外婆又不是神婆，有什么能力化解老宅中的怨魂？ “罗家，世世代代是罗坪的守护者。”李辉定定地看着我，郑重地将“绯月”推到我手边。 “你……什么意思？”我跌坐回椅子，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李辉的话越来越让我害怕，罗坪和我之间的牵系一下子变得不再单纯，在这个地方，我忽然变成了某种仪式的继承人，有了早已注定，逃脱不掉的命运。而我呢，我却从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罗坪，提到罗家，就意味着通神。传说，罗家是山神的血脉，每一代罗家的人都要负起看护罗坪的责任，而在那一代中总是会出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后代，他会继承前人的能力，负责守护和使用‘天眼’和‘绯月’。所以，每到鬼雾出现的时候，那个继承者就会驱逐随雾而来的亡灵，罗坪的人才得以安宁渡日。”李辉看着我，眼神越来越复杂。“那就是你的祖先们的责任，也是你的责任，嘉林。” “撒谎。”无论如何，我也无法相信有这种事。“你撒谎。” “是真的，这不是故事，也不是神话，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宿命 房间里很静，夕阳的金色光芒慢慢转变成红色的朦胧光线漫入屋内，一切都变得混沌不明。 “如果我离开呢？”我盯着李辉的眼睛，心脏阵阵抽痛。“如果我离开了，那么一切就与我无关了吧？” 李辉先是有些惊讶，而后眼中的惊讶转变成了痛苦。“这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事，你的命运注定了与罗坪是相系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命运一样会跟着你到那，就像在你家里一样，你还是要回到这个地方。” “你怎么知道在我家发生的事？” “你怎么知道在嘉林家发生的事？” 我和张倩异口同声地惊叫，身在罗坪的他怎么会知道那时发生在我家的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辉低下了头，声音低缓得让人心头一沉。“还记得我曾经给你打过电话吗？那时候，我就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张倩瞪大了眼睛，盯着李辉的眼神有些恐惧。 “‘它’，想杀你。”李辉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脸上寒气如霜，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杀我？”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的确是很怪异，那片黑色的墙壁、红色的裂纹、罗坪夜晚的红色月亮…… 那些可怕的经历像是发生在昨天，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杀了你，就没人能制止‘它’了。一旦得逞，‘它’就会借你的身体重生，那么，一切都完了。” “重生？你以为在拍电影吗？借尸还魂？你指望我相信这些？李辉，你的玩笑开得太大了吧？你、你别指望我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胡说！全是胡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那都是些无聊的人编造出来的臆想假说，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 “这不是玩笑，你必须接受。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这都是你的命运。罗坪，所有的人都要靠你了，这根本不是玩笑！”李辉抓住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颤抖，也能感受到他的急切，只是我无法说服自己，在这个几近陌生的地方，竟然会牵扯到我的宿命，这太可笑了。 “不……” “还记得那个项坠吗？记不记得你找到项坠的地方？”李辉的话再次翻起了回忆，那个叫‘亡命崖’的黑色地狱，没有生命的死亡之地，我曾在那里拾到的那个红色项坠，那双忧郁的眼睛。“是你带我去的，是你找到那坠子的，也是因为你，我才没有因为进入那禁地死去，难道你忘了吗？” “项坠……”我只觉得脑袋里空白一片，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要想些什么。事情越来越离奇了，我也越来越不明白，在这个故事中，自己扮演的到底是何种角色。 “嘉林。”李辉恳切的目光锁住了我的视线，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这样了，李辉。你让嘉林想一想，给她点时间。说实话，你所说的，连我听了也不能相信，只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奇怪的事，听到你这么说，真不知道是该相信好，还是不信的好。所以，不要逼她了。”张倩向李辉摇了摇头，李辉歉意地看着我，慢慢放开了手。 “你知道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不是质问，也不是责怪，我只是不明白，李辉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秘密，他还有多少我不知道东西。 “我……以前不知道‘它’会找上你，当‘它’找上你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对不起。” “外婆都交代过你什么？都跟我说吧，我想听听。”面对李辉，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生他的气，从小那样长大的他有着常人无法了解的经历，除了疼惜，我真的无法责难他半句。 李辉看了眼张倩和丁默，询问的目光扫回我脸上，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苦笑。 “都到这地步了，在座的都逃不掉，你还顾虑什么？” “说的也是。”李辉自嘲地笑笑，叹了口气。“其实，婆婆除了跟我说不许老宅有女子过夜的事，她还交代我要帮助你，她说如果你来，一定要想法赶你走，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你呆在罗坪，如果一旦不成功，让我帮助你对付‘红影’。她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接了罗坪的命运，那么要你到老宅去，她说那里有罗家人该承担的东西。” “罗家人该承担的东西？”罗家人该承担什么？对于罗坪，罗家的人要承担的，太多了吧？ “我不知道，婆婆只跟我说了这么多。如果你准备好了，我希望我们能尽快到老宅去，毕竟只有在那里才有整件事情的答案。” “去老宅？”是啊，一切从老宅而起，该在老宅做个了断。“好，我跟你去。可是，小倩，丁默，你们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接下来的事，我自己解决。” “忘了我说过什么吗？”张倩脸上有些许不快。“这个局是你引我进来的，休想让我离开。” “我……” “算了嘉林，不要再说了。从今天起，我们四个人谁也不要再提要谁离开的话了，不管怎么样，谁也逃不脱，不论生死，听天命，尽人事吧。”丁默靠在椅子上，悠闲地跷起二郎腿，对于即将到来的风暴全不在意。 “丁默说得对，这个担子，就让我们一起帮你背吧。”李辉欣慰地朝丁默轻轻点头，转而对我说道。 “好，我知道了。”拼吧，不管怎样，就算是要豁上性命，我也决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受伤。 “那就好了，我看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老宅看看，人多好办事，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罗坪的秘密给挖出来，怎么样啊？”丁默敲了敲桌子，环视了一圈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那个影子现在受了重创，一时也不会跑出来兴风作浪，我们就乘这个机会好好找找吧，看看老宅里会有什么线索。”李辉赞同地点点头，拍了拍我的手臂。“打起精神来吧，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我勉强地笑笑，心中仍是有些忐忑。以我们微小的力量，能和那可怕的灵体抗衡吗？ “好了好了，会议到此为止，我说各位，咱今天晚上要吃什么啊，难道没有人会饿吗？”丁默懒懒地伸展了下身体，笑道。 “你除了吃，还会什么呀？”张倩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嘉林，咱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可吃的吧，免得‘某些人’呀，没事鬼哭神号的。” “哎，有道理，有道理。所以嘛，两位美女，麻烦你们了哟。”丁默抚弄着光头，憨憨一笑。 “谁说的，你，过来生火，李辉，你负责打下手，这年头，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张倩杏眼一眯，笑得妩媚，口气中却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啊，遵命遵命。”丁默一跃而起，几步跑出屋去。 “哈哈哈……” 笑闹着吃过晚饭，我们各自早早回屋睡觉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我望着屋什么？“忘了我，离开罗坪，我不该存在于你的世界，走吧。” 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身体好像不再是我的，根不听我的命令。 “不，灵修，我不会走，找到了你，我还要去哪？”李辉抬起头，与他目光交汇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眼中我的倒影，那个影子，竟然是我曾见过的灵修！ “进轩……”一阵眩晕袭来，我只觉得脑袋一阵胀痛，眼前仍是李辉含泪的双眼，不同的是，我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李辉，李辉你醒醒，哎，李辉？” 用力摇了摇李辉的肩膀，我有些焦急地捧住他迷乱的脸。我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灵……嘉林？”李辉看了我好久，终于恢复了常态。“这是怎么了？” 向后退了一大步，李辉猛地站了起来，他吃惊地看着我，又看看自己，狠狠地抹了把脸。 “太晚了，回去睡吧。”我疲惫地双手向后撑住身体，摇了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李辉有些惊惧地盯着我，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 “没事了，你回去睡吧，明天还有事要做呢。”我懒得跟李辉解释那么多，况且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多说无益。 “可是我好像记得一点，又不太清楚，我刚才到底做什么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哎呀，你这个人烦不烦啊，说了没事就没事。你现在马上回屋去，不许再问任何问题，赶、快、去、睡、觉。” 看到我一脸的不耐烦，李辉终于住了口，他挠了挠脑袋，不解地呆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开始移动步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突变 “你……要小心张倩。”李辉挪到门口，放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打开房门，闪了出去。 小心张倩？那是什么意思？ 我实在想不明白，李辉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我为什么要提防张倩？这、这根本没有必要啊，她一心一意想要帮助我脱困，我要小心什么？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昏昏沉沉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脑子里反复着今天发生的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进入梦乡。李辉的影子总是出现在脑海中，一会儿穿着中山装，一会儿穿着白衬衣，不断在眼前晃来晃去，忽而交叠忽而分开，眼前的景象像是两个人，又像是一个人，我完全搞不清楚哪个才是李辉，还是两个都是他。 “砰！” 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窗户上。跟着，又是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碰到了墙壁，一会儿工夫，那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玻璃破碎声，许多东西落地的声音，墙壁上杂乱无章的敲击声，一波又一波如海浪般涌入耳朵。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啊？ 脑袋很重，我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睛，借着昏暗的光线，好一会儿才看清室内灰蒙蒙的陈设。 天刚蒙蒙亮，透过窗帘的缝隙几乎感受不到那虚浅的光亮，窗子外依旧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这么糟糕的早晨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抓过衣服套上，我几乎是飘到了房门边，渴睡又烦燥的感觉真不是三言两语能描述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大清早便扰人清梦。 “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吵啊？”三间屋子的房门同时打开，我们四个人同时怔在当场。大家都在屋里，那么外面是什么人在吵闹？ “这、这是怎么搞的？”我有些胡涂了，这么早，是有人恶作剧吗？ “你们呆在这儿，我去看看。”丁默伸手拉开了堂屋的灯，想了想，又把灯关了。他快步走到屋门边，拉开锁舌，小心地开了一道缝隙，看了很久，却呆在那里一言不发。 “喂，怎么样了？什么事啊？”张倩按耐不住，小心地靠到丁默身边。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边，顺着缝隙向外看去。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啊？ 院子里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和各种各样腐烂了的蔬菜，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铺满了小院的地面，不时还有新的石块掉落到院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外乡人，滚出去！” “害人精！” “走啊！么要再呆这儿了，灾星！灾星！” “打啊，把这些外人赶出去！” 墙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们的责难声跟着响了起来，乱哄哄地，像是聚集了不少村民。 “有麻烦了。”丁默挪动了下身体，皱了皱眉。 “笨蛋，这不是明摆着嘛。”张倩拉紧了衣襟，在丁默头上敲了一记。 “是村子里的人，他们来了。”身后传来李辉的叹息，我们三人同时回过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李辉。“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说什么呢？李辉，你又知道？”我真是拿这个笨人没办法了，他隐藏的秘密还不是一般的多。 “我们上次去老宅已经触怒村里人了，会出现这样的场面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 “理所当然？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我们之所以去老宅是为了解开罗坪之谜啊，这也会触怒他们？太可笑了吧？”随着外面叮叮当当的声响越来越急，我不禁有些光火，冒着生命危险呆在这个村子的不止是他们，我们也是一样的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这个么……人们害怕时做的事，大都不需要什么理由，他们只是觉得把我们赶出罗坪，就等于救了他们自己，可是他们可能不知道，一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那么一切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这个觉悟。你们别吵了，当务之急是要马上离开这里，大家都回屋整理下东西吧，一会儿在这儿集合，我们再想个办法出去。”丁默看了一眼门外的混乱场面，低声说道。 “好。” 迅速收拾好带来的东西，我们四人轻手轻脚地聚集在堂屋内。门外的声响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我们贸然冲出去，想必很难全身而退，况且，谁知道门外的村民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举动来？ 由李辉带路，我们一行四人东躲西藏地逃到了老宅。村里人并没有追来，或者，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吧。尽管他们一直藏在树林的阴暗处，我还是看到了几个犹豫的影子，他们手中的棍棒隐隐抖动着，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踪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已经流不出泪来了。 青色的砖墙似乎更加晦暗了，腐烂的苔藓遍布墙面，斑驳的墙体像是一幅地狱的图画，到处透出死亡的气息，老宅破落的大门紧闭着，那残败的黑色显得更加诡秘慑人。 站在大门前，我有些犹豫，看到了刚才村人的反应，真不知道该不该为了把我们推向死亡的他们而奋斗，人就是这么脆弱的动物吗？为了自己得到平静，就算牺牲别人的生命也无所谓吗？ “怎么了？心里不舒服吗？”丁默拍了拍我的背，脸上挂着特有的招牌笑容。 “你也看到了吧？他们就是想把我们赶到这儿来。”说出这话，我心里酸酸的，这些人实在太过份了。 “如果我是他们，也会那么做的。”丁默看了眼那些晃动的黑影，摇了摇头。“能够保护罗坪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也许丁默说得对，村民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家园，只是，这一切对于我们来说却太残酷了。 “好了，别傻站在这儿了，今天咱们不是约好了到这儿来的吗？”张倩不悦地拍拍裤角的尘土，第一个走到大门前。 “对呀，就算村里人不这么做，咱们不是也要来的吗？走了走了，嘉林，别太往心里去了，还有正事要办呢。” 丁默的话让我多少有了些宽慰，本来我们就是要来老宅的，所谓的迫不得以倒成了理所应当，就算今天没有这些人我们也要来，不是吗？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啊。”撇了撇嘴，我几步跳到张倩身边，她似乎有些紧张，覆在大门上的手一动不动，美丽的雪白肤色与老旧的门板形成了绝美的对比。 “怎么了，小倩？”我推了推张倩，她慢慢转过头，眼神空洞得可怕，像是完全不认识我似的。 “怎么了？”张倩一瞬间回复了正常的神情，她先是一怔，茫然问道。 “没事了，进去吧。”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就算我问她刚才那怪异举动的原因，她也不会记得，没办法了，还是不问的好。 大门带着熟悉的吱呀声向两边开启，一阵冷风吹来，夹着腥味扑在脸上，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我眼花了吗？ 老宅灰色的墙面由下向上出现了两道裂纹，它们很对称地一左一右如鹿角般延伸出几个枝叉，那裂纹中渗出暗色的细流，蜿蜒着从两侧的排水沟中蠕动。屋子的房门敞开着，黑洞洞的巨口正对着院门。 “怎么会这样……”我听得出，这讶异的声音是李辉的。 “你不知道吗？”张倩冷冷地回了他一句，让开门口。 “那些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会从墙缝里冒出来呀？”我下意识地缩到李辉背后，真怕再跳出个什么恶魂精怪的来。 “不知道，我从来没听人说过。咱们还是不要碰那东西的好，这里……不太对头。”李辉说着，往堂屋走去。 我小心地跟着李辉慢慢靠近屋子，待走近了才发现，那晦暗的液体泛着红色的光芒，空气中尽是血液的腥味。 血？！老宅在流血？！！ “李、李辉，血，是血，那里，是血。”恐惧深深地扣住了我每一个细胞，不是错觉，也不是幻像，这幢房子，这幢房子在流血？！ “不要看了。”李辉抓住我的肩膀，掰过我的脸与他对视。“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什么也不要相信，如果你先怕了，那么就是给了‘它’机会，明白吗？” “嗯。”我费力地点点头，李辉的镇定和他平静的眼神让我有了些许勇气，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住呢？在罗坪这片虚幻与真实并存的土地上，如果完全相信眼睛所看到的，那真是太笨了。 “好了，丁默、张倩，我们四个人一起进去，千万不要分开了，这次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是呆在一起比较好。”李辉抓着我的胳膊，沉声道。 “我们要找什么？” “不知道。” “什么？！那到这鬼地方来干嘛？”张倩险些被李辉的回答气晕，她一阵风似地冲到李辉面前，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真的不知道要找什么，婆婆只是说让我带嘉林来这儿，并没有说要做什么啊。”李辉一脸无辜地道。 “我的天呐，李辉，真有你的，你怎么问都不问啊，那我们来这儿到底是干嘛啊？”丁默干脆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大摇其头。 “总之，找到一切和老宅有关的东西就对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能多几分胜券啊。” “这里哪样东西和老宅无关啊，你就不能具体点吗？”张倩一副抓狂的表情，看样子快被李辉气死了。 “嗯……婆婆生前一直在写日记，我想我们找到那个，应该会有点帮助。”日记？李辉他知道日记的事？“不过，她从来没说过放在哪，所以我们还是到里面找找吧，可能会有新发现也不一定。” “不用进去了。” “怎么了，嘉林？”李辉怔在门口，不解地看着我。 没有理会他们三人的目光，我慢慢从肩上卸下背包，将它放在了地上。“不用进去了，日记在我这儿。” “什么？在你这儿？”张倩一下跳到我跟前，她似乎很紧张，讶异的眼神中竟有一丝……怨怒？她在气什么？“在哪？你放在哪里了？” “在这里。” 我从包底翻出了那本日记，正在我犹豫的档，张倩一把夺了过去，日记带出了一块红色的东西，惊讶之余我伸手接去，这才发现，竟然是那个奇怪项坠。 “小倩……”没时间去惊怪那项坠的出现，让我不解的是张倩的反应，她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知道日记的内容呢？她想从那上面知道些什么？ “这……这些是什么？这就是你找到的日记？这里什么都没有写啊，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张倩发狂般地翻动着那本日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我从来没看过她这个样子，美丽的脸竟然变得有些狰狞。 “小倩，小倩你怎么了？你想找什么？告诉我，我们一起找，小倩，你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真的被张倩吓住了，此时的她像是失去了自己，变得狂躁不安，我不知道她在找些什么，更加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回复平常。 “够了，不要闹了。”丁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张倩身边，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双手，张倩狠狠地瞪着他，想要挣脱又解不开他的钳制。“嘉林，既然这本日记在你手里，你应该知道事情的原委吧？既然这样，倒不如你来告诉我们这里所写的东西不是更好吗？” “其实，这本日记里所写的东西并不完整，我只知道这幢宅子以前是建给一个叫‘灵修’的女人住的，她好像是我外婆的亲戚，只不过，具体的情形我就不太了解了。那日记我也没有看完，后来发生的事还不知道。”我尽量简单地说了这房子的来历，如果要一字一句把我知道的讲出来，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 “‘灵修’，你认识她吗？”丁默脸色凝重地看了眼地上的日记，眉头微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失踪1 “不认识，我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丁默脸上的一丝惊异没有逃过我的视线，我不知道灵修到底是谁，不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跟她有些瓜葛。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你见过她，对不对？”丁默将张倩推到一边，缓缓地蹲到我面前，他那双像能洞查一切的的眼睛看得我不寒而栗。有时候，我真的很怕他，这个人有种力量，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 “我，不知道。上次我在这里看到了很奇怪的景象，好像是老宅的过去，那个叫‘灵修’的女人就住在这儿，在这幢楼里。”我不禁抬起头看向张倩，同样的面孔，那是真实的过去，还是虚无的幻影？ “那日记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罗素心，也就是我的外婆，解放初的时候从北京搬到了罗坪，老宅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建成的。当她来到老宅时，灵修就已经住在这里了，日记里没有提到灵修的来历，只不过，外婆喊她姨娘，可能是罗家的亲戚。灵修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很少跟外人接触，后来有一段时间跟外婆住在这房子里。那个时候曾经出现过一个年轻人，他爱上了灵修，我不知道这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他好像是被赶了出去，其他的，我知道的你们大概也都知道了，不用我多说了吧？”我抱着背包简单地叙述了下日记中所记载的事件，丁默认真地听着，双眼盯得我透不过气来。 院中的腥味越来越重，我几乎要呕出来了，丁默一直在沉思着，李辉摊倒在屋门口，而张倩，则一脸怨怒地看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眼神，也想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事能让她如此厌恶我，更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她是在怨我将她带入了这么复杂的境地吗？ “我们还是进去吧。”丁默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不是说不用找了吗？日记就在这里，进去能有什么用啊？再说那个什么‘红影’的不是在这里吗？这样进去了，我们……”丁默抬手打断了我的话，脸色凝重地看向院门方向，我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顺着他的目光向院门看去。“怎么会……” 绛红色的雾气笼罩在院墙四周，密实地包围着老宅，我们如同被困的小兽，根本没有半点退路，只能呆在这可怖的宅院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没办法了，进去吧。”丁默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转身向楼内走去。 “可是，里面有……”腹背受敌大概就是这种景况吧，进了屋子，不是一样危险吗？ “别可是了，你想被雾吃掉还是进屋里去？”丁默拍了拍脑袋，‘啪啪’的声音在院中引出一阵回声。 雾气抖动了下，我真真切切看到它在动！那些红色的烟气舞动着，不断侵袭着院落的空间，一点一点吞噬着面前的一切，那是什么东西啊？！ “怔着干什么呢？” 如果不是丁默拉我进屋，我真的没有力气走进来，刚才几乎要窒息的我拼命呼吸着空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这只是开始吗？太可怕了。 “叽、叽、吱，咔哒。”门被重重地关上，随着锁舌落下，我才稍稍从惊异中清醒。 屋子里一片昏暗，大雾被挡在了满是尘土的玻璃窗外，真幸运，幸好有这些玻璃……等等，那天我明明看到丁默和张倩除去了窗上的黄纸，并没有看到玻璃啊！这是怎么回事？ “啪。” 温暧的黄色光线充满了整个屋子，李辉打开了电灯，光线扰乱了我的意识，那一刹那，我仿佛又看到了过去老宅内的样子。 “还好进来了。”丁默看着窗外，一脸厌恶。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心有余悸地向屋内缩了缩，真怕那些怪异的雾气冷不防从门外冲进来。 “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天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李辉倒退着走到我身边，我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也被吓坏了吧。 “我看咱们还是上楼去吧，这雾来得没头没脑的，还是楼上安全些。”丁默说着，往楼梯间走去，张倩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去。 “李辉，我们也上去吧。”我拉了拉李辉的衣角，他木然地点点头，视线却仍停在窗外渐渐靠近的红色雾气上。 “这就是开始吗？”李辉迷茫地咕哝了一句，我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觉得他说这话时，隐隐有些绝望的味道。 “别那么悲观啊，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走吧，我们要做的还有好多呢，罗坪还要依靠我们，不是吗？”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帮李辉打气的同时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这样复杂的环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吧。 “罗坪？”李辉苦笑了下，漠然地转过头。“没用的，我们活不过今天，活不过今天的。我不知道，真的能活着离开这儿吗？” “不知道，不过如果轻易就把希望舍弃了，还谈什么能不能呢？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会输？”我没来由地生起气来，声音也变大了，完全忘了我们此时的处境。“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就是这样保护？”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李辉挠了挠头，满面通红地辩解道。 “好了，别说了。”我抓着背包走到楼梯间的门口，昏暗的灯光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我没有听到李辉的脚步声，回过头，他还站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走啊，傻站着干吗？” “啊。”李辉像得了大赦一般，三两步跳到我跟前，低着头，乖乖地走上楼梯。 看他有些狼狈的样子，我隐隐有些心痛，到底是什么样的牵系，把我们这些人困在这里？这个没有未来，连希望都让人觉得奢侈的地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涌动的红色浪潮，我关上了楼梯间的门。这些景象我再也不想见到了，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失踪2 吱呀的声响在空气中回旋着，我们就像没有躯壳的亡灵般飘荡在楼梯间昏暗的空气中，缓缓前行，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昏黄的灯光闪动着，像是随时会逃离这个幽寂的空间。 随着‘咔哒’一声锁响，客房的木门缓缓打开，阴郁的房间内一片深沉的灰色。 “没事，进来吧。”丁默第一个走进屋子，拉开了电灯的开关。 张倩睨了我一眼，快步走进屋内。我尴尬地别开脸，正对上李辉忧郁的目光。 “怎么了？”李辉有些不自在地看着我，挤出一个极难看的笑。 “没什么。”我很想笑，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 走进屋里，张倩正坐在床沿，冷冷地望着妆台上扭曲的镜面，那里映着她姣美的面容，同样扭曲得变了形状，张牙舞爪地蠕动着，像是随时都会扑出来的怪兽。 “我们就这样呆在这儿吗？”我看向站在窗口的丁默，他正深锁着眉头，看着窗外。 “没办法，只能等等看了。”丁默头也不回地低声道。 “没人逃得掉。”张倩两眼直视着镜子，喃喃地开口。“这里的人，谁也逃不掉。” 我刚要过去安慰她，李辉在我身后拉了拉我的衣角，我转头看他，他暗暗摇了摇头。 “李辉，关于这里，你到底知道多少？”不待我开口，丁默先发问了。听到他的问话，我也好奇起来，李辉说他从小就在这里生活，那么关于老宅的情况，他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吧。 “我……”李辉怔了下，避开了我的目光，迟疑着后退了一步。“我警告过你们，不要来罗坪，可是你们每个人都不听。现在晚了，什么都晚了，我们逃不掉了，你们还不明白吗？” “什么逃不掉？我们要逃避的，是什么？”我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李辉的胳膊。“听着，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鬼地方，那到底是什么？” 李辉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手足无措地倒退两步靠在了门框上，他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 “命运。” 丁默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夹着那可恶的字眼在屋内回荡着，像一阵寒风般从耳际滑过。 “哼哼，命运。”张倩冷笑两声，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是啊，这就是命，是你们应得的结果！” “小倩……”我不知道张倩在说什么，或者，那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她。这个对着镜子痴笑的女子如此陌生，陌生得让人害怕。 “灵修，你有美貌，你有灵力，你甚至无所不知，你从来都不可怜，从来都不曾可怜过！”镜子前的张倩语气越来越冰冷，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哼，你该承担你犯下的错，所有人，这里的所有人都该承担他们的罪，你们都是罪人！都是罪人！” “够了！”丁默低吼着打断了张倩疯狂的自语，张倩狠狠地咬着唇，一丝鲜血缓缓地从她苍白的嘴角渗了出来。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是不可能的，不是吗？”张倩的声音颤抖着，眼睛却没有离开镜子。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丁默转过身，目光异常犀利。 “你果然还是忘不了。”张倩扬起唇角，脸上却似结了一层寒霜。 “我说过了，不关你事。”丁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张倩的眼神也渐渐凝成了一道寒冰。 “你们……”我在一旁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住口！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对，一开始就不该有你！一开始，一开始你就不该存在！”张倩变得狂燥起来，怨毒的目光狠狠地望着那面镜子中的我，虽然看不清镜中的景象，但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望着的人就是我。 “你……”丁默不知几时将天眼握在手中，脸色绯红地低吼出声。 “倩儿！嘉林！你们在里面吗？”正在屋内剑拔弩张之际，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是张叔叔！”这个时候能听到张叶的声音实在让人意外，我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 “有人吗？罗嘉林！罗嘉林！你在吗？”郑武？他也来了？ “我们在这儿！张叔叔！郑武！我们在这儿！”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在原地大声喊着，希望他们能听得见，进来打破这里诡异的气氛。 丁默眉头轻皱，看了眼窗外，将天眼收回口袋。“雾散了，走吧。” “这是怎么回事？那东西这么快就散了？”想起刚刚的一幕，我实在搞不懂那雾做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 “散了。”丁默沉着脸，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不再理会镜子前的张倩，径自走出房间。 这是怎么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张倩，忽然觉得她已经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那个从小跟我一同长大的女孩，已经消失在罗坪的雾气中了。 “走吧。”李辉拉了拉我的胳膊，我跟着他跨出了房门。 “小倩，你……你不跟我们下去吗？”张倩许久没有应声，她就那样看着镜子，仿佛根本听不到我说的话。“那，我们先下去了，你也快点吧，这屋子不安全。” 回应我的依然是一片沉默，知道多说无益，我只得无奈地同李辉走下楼梯。 灼热的阳光打在身上，有种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错觉，我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眼前一片模糊。 “可找到你们了。你们两个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的？嘉林，倩儿呢？”一看到我们出来，张叶三两步跑到我面前，急急地道。 “张倩在上面，她不肯下来。”我正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话，李辉先开了口。 “不肯下来？你是……”张叶打量了下李辉，看了看楼上，又看看我们。 “我是嘉林的朋友。”李辉说着，拉着我的胳膊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门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失踪3 张叶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棕色的木门，却没有挪动步子。他像是在害怕着什么，只是探了探身，眼神移到二楼的窗子，一脸的担忧。 “在这里等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张先生，我们一起进去劝劝你女儿吧，不要再呆在这个地方了，你说呢？”郑武走到张叶身侧，扫了眼二楼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眼神中有种莫名的期待，他在期待什么？ “啊？这……”张叶迟疑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如，不如你们去劝劝她吧，这孩子从来不听我的，我去了也没用啊。” “这不好吧，还是咱们一起去吧，人多一点她会听谁的也不一定嘛。”郑武说着，作势去拉张叶的胳膊，张叶一脸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用力摇了摇头。 “我发过誓，再也不进这幢房子了，我、我……”张叶脸色白得可怕，他猛地退到院门边，无力地抵住门框。“你们不要逼我，我不会进去的，绝对不会！” “你女儿呢？你不想救她了吗？”郑武眉头紧皱，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屑。 看着张叶苍白的脸色，我忽然想起上次见面时我们的谈话，当提到老宅时他不可抑止的恐惧模样深深地印在我脑子里，现在我终于可以体会他的恐惧了。只是，我无法不理屋内的张倩。 “张叔叔，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吧，我们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况且小倩一个人在房子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挣开李辉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倩儿，倩儿……”乍听到张倩的名字，张叶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你们不明白，这屋子、这屋子并不像你们想像的那样，你们明不明白？嘉林，尤其是你，你不该来这儿，不该来这幢房子。” “张叔叔，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来这儿？到了这里又会怎样？”这是怎么了？每个人都说我不该来这里，好像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我不能说。”张叶摇了摇头，眼神黯了下来。 “不能说吗？那么，你在怕什么？对于这幢屋子，你在害怕什么？”我有些气极了，咄咄地大喊出声。 “嘉林，你不明白。我不能……” “不能什么？我有什么不明白？你们每一个人都明白，只有我不明白是不是？我要明白什么？你们要我明白什么？好，你怕，你不敢，我去！我去把小倩找出来！”疯了！我真的要被这一切气疯了！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我又在做些什么？天呐！为什么我要忍受这些？ 猛然转过身，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大开的屋门，除了一片黑暗，我眼中什么也看不到，更听不清身后的人们在喊些什么，心口好像堵了一块大石，我只觉得一阵气闷,险些被楼梯间的门槛绊倒。 昏暗的灯光闪烁着照在墙壁上，我又看到了那双曾令我感动的眼睛，迷雾般的眸子，她到底是谁？我们是如此不同，她真的是我的外婆吗？ “呜――啊――” 熟悉的低吟从耳际滑过，我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来不及多想便向楼上冲去。 “小倩！小倩！小……”客房内空空如也，张倩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乳白色的光线充斥着房间，屋子变得从未有过地明净。最过深沉的，还是那张暗淡的油画。 是我没有留意到吗？ 看似混沌的画面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画框内蠕动着，很快地，一幅明暗清析的画重又出现在框里。 漆黑如墨的悬崖铺占了大部分画面，刀削般整齐，灰色的土地映衬着同样灰沉的天空，就像一片死亡之海般震慑心魄。我不会忘记这景象，那是…… “禁地。” 李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倩不在这儿，我去找她。”我不敢去回应这个话题，也不想再回忆起那段经历，已经够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你怎么了？” “得快点找到她，我们得走了，不能再留在这儿了。”是的，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尤其是张倩，她本来不该来这儿的。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大错特错！ 我没再理会李辉，转身走向对着客房的房间，不管张倩在哪里，我都要找到她。 “她不会在书房的。” 房门应声打开，一股腥臭气夹着厚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我几乎被那味道呛昏过去。 “怎么了？这是什么味道？”李辉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推到一边，捏着鼻子伸手探向灯门。 “别……别开灯！”深深的恐惧充斥着我已有些混沌的大脑，我能猜到那曝露在灯光下的会是什么，我曾经面对的恐惧，一定还会再次出现。 “什么？” 昏黄的光线‘啪’地充满屋内的空间，刺目的红色随着灯光涌进视线，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除了那可怖的红色。 血……好多血，新鲜的，眩目的血液，令人窒息的鲜红。这不是真的，不会是，不会是真的。 “怎么会……”李辉倒退几步靠到客房的门框上，脸色煞白。 一件黑色的物什不知从哪里掉了出来，落在血泊中分外醒目，它缓缓地转了一圈，慢慢滚落到门口。 “啊！！啊、啊――”我歇底斯里地大叫出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恐惧。 那东西竟然是一颗沾满血污的人头！ “郑、郑三哥？！” “老三？” 李辉和郑武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看着郑武，脑中一片空白。 “嘉林？你没事吧？”丁默的脸出现在眼前，我忽然有了种安心的感觉，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小倩，小倩不见了，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知道这间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对不起，对不起，我找不到小倩，对不起。”我有些语无伦次地叨念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是我的错，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红草 询问 “丁默，你和李辉马上带嘉林离开这里，现在必须封锁现场，你们都回去，我一会儿去找你们。”郑武果决地指挥着，掏出了手机。“喂？刘利吗？你带着张伟到鬼宅来，带上器械，对，马上，越快越好！别问了，过来你就知道了。” “你最好也告诉这里的居民一声，不然我们回去会怎么样还不一定呢。”丁默拉着我的胳膊想扶我站起来，我只觉得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根本没办法控制，一下又瘫软在地上。 “我会的，你照顾好她，我还有话要问她。”郑武点点头，让出楼梯口。 “这个你不用担心，倒是要麻烦你，顺便叫你的兄弟帮忙找找小倩，这丫头不知道跑哪去了。”丁默说着，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别介意啊。” “啊？”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丁默已经俯下身，轻轻松松把我抄了起来，大步向楼梯口走去。 丁默的举动让我有些局促，我一动不敢动地僵在他怀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呜――啊――”那亦男亦女的吼声突然再次响起，变得凄厉异常，我明显地感觉到丁默的身体僵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平常，快步走下楼梯。 “你也听到了，是不是？”勉强压制住心底的恐惧，我紧紧盯住丁默的侧脸。 “你需要休息，不要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丁默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走，没有理会我的提问。 “无关紧……”正要跟丁默争辩几句，天花板上浮动的形状牵住了我的视线。 有什么东西在天花板上！陈旧的天花板微微地上下起伏着，像是有了生命似地颤动，很快地，那起伏的中心处突起了一个椭圆的形状，混着飘动的蛛网，椭圆的中心聚起了一道道射线样的线条，那些线条同时向着中心点延伸，形成了一个霉斑样的灰点，灰色的霉斑迅速扩大成圆形，合着线条在椭圆中转动……我的天呐！那该不会是……眼睛？！ “丁、丁默，你、你、看、看看，那里……” “闭嘴。”丁默脸色凝重地小声吐出两个字，脚下加快了速度。 那只眼睛木然地移动着，我感觉得到，它的“目光”正在寻找着什么，在那瞳子转动过来的一瞬，丁默一跳，抱着我飞快地跑出屋子。 我不知道自己呆怔了多久，等我醒过神来时，我们已经回到了三姨娘的旧屋，客厅内的丁默、李辉和张叶各怀心事地坐在屋子的角落，出奇地安静。 太阳已经西斜了，金黄色的光芒撒入院中，四周一片寂静。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张倩，她跑到哪去了？那只眼睛，一想到它，我的心脏猛地抽紧了下。那是什么东西？ “都在啊，太好了。”郑武拎着公事包走进院子，一脸疲惫。 “怎么是你一个人？小倩呢？”我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张倩真的消失了。 “我们没找到她。”果然。郑武摇了摇头，跨进门槛，拉了张凳子坐下。“鬼宅我已经让他们封了，你们最近几天最好不要到那里去了，有什么问题找我好了，我会尽力帮你们的。至于你们的那个朋友，我们搜遍了所有屋子，都没看到她，我想她可能乘我们在前院的时候，从后门出去了。我已经交待他们留意了，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什么？倩儿不见了？”张叶好像刚刚才从梦中醒来似的，喃喃地道。“怎么会，怎么可能呢？我们一直在那里，她没有出来，不可能会不见，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们没有仔细查看，她一定还在那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仔细找？为什么你们不找到她？” “张先生，请你先冷静点，我们的的确确都找遍了，她真的不在那里，可能我们在前院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从后门走了。”面对有些失控的张叶，郑武竭力试着想让他平静下来，不想这话反倒激怒了张叶。 “你胡说！那宅院的后门二十年前就封死了，她怎么可能出得去？！” 我们都呆住了，包括张叶，他自觉失言，愤愤地闭上了嘴，颓然坐回原处。 “你怎么会知道？”郑武直视着张叶的脸，他有些慌乱地别开他的目光。 “我、我不知道。”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张先生，攸关你女儿的安全，难道你还要隐瞒吗？”郑武说着，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目光炯炯地看着张叶。 沉默了许久，张叶时而摇头叹息，时而紧皱眉头，终于还是开了口。 “好，反正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无所谓了。”张叶微微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拿出一根点燃了，狠命地吸了一口。“二十年前，我和老罗来罗坪接嘉林回城，嘉林的妈妈说要住几天，我们就在这里留宿了，本来说好了要住在她亲戚家的，可是地方不太够用，所以我不顾伯母的劝告，去了那幢宅子。就在那天，我看到了那宅子里的鬼魂，那个女孩在半空中飘荡着，有着一张跟雪薇一模一样的脸，后来，雪薇进来了，那个鬼魂像疯了似地朝雪薇扑了过去，那时候她痛苦极了，真的很痛苦，我很害怕，怕得不敢动弹，过了很久，她不动了，趴在地上，就像死了一样，我想出去找老罗，可我刚下床，她就起来了，看也不看我，就跑下了楼，我怕她会出事，在后面跟着她从后门跑了出去。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跑得特别快，才过了几户人家，就不见了。我在外面找了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老罗家的门口，没有办法，我只好自己在村子里转，就那样，一直到了天亮，我回到那幢宅子，老罗已经在那儿了，我把事情跟他说了，他带了几个人，几乎翻遍了村子，也没找到雪薇，就在我们从新镇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雪薇，她就站在村口，看到我们也不说话，老罗也没问什么，就带她回家了。可是，我没想到，第二天早晨，雪薇竟然死在了那宅子门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第一话.你喜欢草莓蛋糕吗？ 虹很喜欢草莓酱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有种甜腻的香气，很好味。 公司又加班了，看看窗外隐隐的晨曦，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熬通宵的感觉真不好，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长长出了口气。 “虹姐，怎么还没走哪？一起吧？”门口一个漂亮的女孩调皮地笑着，只露出一个洋娃娃般可爱的头。 “好，就来。” 李晴是前两天才进来公司的新人，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平常都很少说话，不过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让人忍不住想疼爱。今天很凑巧，她也加班了。 两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偶而也能看见一两个清洁工，不停地打扫着这个沉睡的城市。 “虹姐，你看，前面有间糕饼店，咱们去看看吧。” 这么早开门，这家店真是勤力。加了一夜的班，着实有点饿了。虹笑着点了下李晴的鼻子，“你呀，小心吃成胖子，没人要你！” 李晴哈哈大笑，拉着虹的手就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笑着走到两人面前，“两位想要点什么？” “咦？你们这儿是新开的吧？都有什么好吃的点心？”李晴环顾了下四周，各种各样的甜点摆满了展示架。 “是呀，开了不到一个月，不过我们的蛋糕很好吃的，两位不妨试试。” “好呀，我要一客巧克力的，虹姐，你呢？” “草莓的。”虹笑着说道。 “好的，两位稍等。” “哇，这里空调好冷，虹姐，你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李晴说着匆匆走进柜台后的过道。 等了很久，李晴也没有出来，服务员端来了一盘漂亮的蛋糕，粘稠的红色汁液淋在奶白色的蛋糕上，顶端点缀着一颗鲜红的草莓，随着服务员的走动轻轻跳动着。 “您的蛋糕，请慢用。” 虹挖起一小匙含在嘴里慢慢回味着，温热的蛋糕滑滑的，入口即化，草莓甜腻的香气让她有几分兴奋，眼中闪动着动人的光采。 “好吃，再来一盘。” “抱歉，小姐，我们的材料已经用完了，请您下次再来好吗？”服务员礼貌地笑着。 虹失望地叹了口气，唇角的草莓汁缓缓流下，滴在光洁的地板上慢慢凝固成一个褐色的斑点。 看看窗外已经大亮的天空，虹满足地伸了伸胳膊，抓起皮包离开了小店。 糕饼店庇邻的一家小吃店生意正红火，店里挤满了人，都是来买店里出名的包子，这里的包子不但多汁，而且肉味鲜美，成了这一带早餐最抢手的食品。 虹看了眼乱哄哄的人群，唇角勾起了一抹优美的弧度。 公司没有人发觉李晴的失踪，大家依然紧张地忙碌着。直到有一天…… “咦？虹姐，前面有家糕饼店，咱们去看看吧。” 何文茵拉着虹的手向糕饼店走去，她今天第三天上班…… 你喜欢草莓蛋糕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第二话.荷叶下的眼睛 夏日的荷塘充满生机，洁白的荷花，墨绿的荷叶，各种凑趣的生物，和谐生动。 莹独自坐在塘边作画，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幽静的荷塘，让人陶醉。 也许莹眼中的荷塘是无瑕的，清静的，但真正的荷塘却不似表面那样宁静。 幽静的荷塘边，莹边欣赏风景边继续她的创作，已经是第二个夏天了，她的夏日风情画展就要开始了，多年的辛苦有了成果的确是件让人兴奋的事。今天要完成最后一幅作品，莹特地约了久未见面的男友林杰一起到荷塘作画，一来可以继续工作，二来也安慰一下多日的相思。这不，林杰高兴地去买东西，两决定在这里野餐。 一道视线打破了她的思考，莹反射性地向右边看去，一片荷叶晃动的几下，引来一阵喧哗。 “谁？谁在那边？出来！！” 莹紧张地盯着那片晃动的荷叶，一股莫名的恐惧占据了心神。 “姐姐好凶哦。” 一个娇气稚嫩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惊得莹一身冷汗。莹猛地回过头，一个小女孩跳入她的视线。 甜美的笑容挂在她无邪的脸上引人无限的疼爱，胖胖的小手交叠在身前，可爱极了。 “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莹向四周看了下，除了她们没有一个人影，“你父母呢？” “姐姐去年画的画比这还要漂亮呢。”小女孩走到画架前看了看，甜甜一笑。 “哦？你去年也在这吗？我怎么没看到你？”莹好奇地把她搂在怀里，小女孩的身体冷冰冰的，可能是从水里上来太冷了，莹抓过外套披在她身上。 “对哦，姐姐没看到雪晴，但雪晴看到姐姐啊。”小雪晴眨了眨眼，手慢慢摸上莹的脸，清灵的眼中有种奇异的光彩。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好不好？”莹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 小女孩没有回答，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姐姐能陪我吗？雪晴一个人好孤单。” “好啊，不过不能太久哦。” “莹！我回……” 林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荷塘依然平静，不过却多了站在水中的莹，莹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正一步步走进池塘。 “不！！莹！回来！！”林杰来不及想些什么，飞也似地跑到莹身边拉住了她的胳膊。 莹脖子僵硬地转向他，血红的眼睛紧紧盯住他。林杰被她的变化吓住了，不自觉地放松了双手，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迅速传遍全身，莹冰冷的胳膊从他手中缓缓滑落。林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声轻笑把他拉回现实，他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幽静的荷塘上一片荷叶轻轻地抖动着，一双眼睛隐藏在荷叶的阴影中定定地看着他，这幅景象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因为荷叶下浮动的、正在看着他的只是一双眼睛！！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干什么，巨大的恐惧让他无法思考，林杰大叫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下意识地拉了僵硬的莹，飞也似地跑出了荷塘。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 他从不相信那些神鬼的事，每每谈起他都一置之，但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那样诡异，让他无法不信。看了一眼公路边的荷塘，林杰依然无法平静，颤抖着发动车子，为了他的莹，为了他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夏日风情获得了很大成功，在萧条的市场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莹也从那日的惊吓中振作起来，连日的忙碌让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气。 很意外地，刚刚出道的莹作品十分畅销，展品大部分都被同一个人买下了，买主同时提出了见面的要求，莹虽然意外，但仍很高兴地赴了约会。 ‘缘’咖啡店是间很雅致的店子，中午过后，店里的人少了许多。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人群，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她一直想忘记那天发生的事，但一个疑问始终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她是谁？为什么找上她？ “您就是李银莹小姐吗？”一个中年女子拎了一个袋子，笔直地走到莹的面前，“你好，我叫做程宁，很高兴能见到您。” “程小姐，您好。”莹微笑着答道。 程宁看了莹一会才缓缓开口：“恕我冒昧，这次约您出来是我想请您帮个忙。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所以请您务必要帮帮我。” “程小姐，您言重了，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您尽管说好了，如果我能力所及一定会帮你的。”莹被她真诚的眼神打动了，不知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这样的，这幅画是我在画展上买下的，可是它现在变了样。”程宁说着从袋子中拿出一幅装帧得十分精致的画递到莹面前。 莹接过画，仔细看了下，这的确是她的画，不过又有一些不同，她的纯风景画中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认得的，那个是……小雪晴！ “我想知道您在哪见过这个画里的女孩，可以告诉我吗？” 莹吃惊地看着程宁，一脸的难以置信，“您认识她？” 程宁苦笑了下，两颗泪珠落在桌上，“她，是我女儿。” “你女儿？！”莹瞪大双眼，十分意外。“这，怎么可能？” “我女儿叫尚雪晴，三年前被人绑架，绑匪收到钱却撕了票，案子破了，可是雪晴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程宁拭了拭眼角的泪，继续道，“我也很吃惊，这也是我想问您的。” 难道…… “好吧，我想我知道她在哪了。”莹紧紧地抓住相框盯住程宁不解的眼神缓缓道。 三天后，城郊荷塘中打捞到一具童尸，由于长期沉在塘底，尸体几乎只剩下一具骨骼，不过奇怪的是，从尸体的眼眶中长出了一支莲藕，其中一根荷叶的茎上挂着一双完整的眼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第三话.血罪 t市的夕阳永远是这么美，沉甸甸的红色影子慢慢滑向天际，从跨江大桥上看去，有种难以言喻的美丽。 “叶，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言敏涛望着远处的夕阳缓缓开口。 “怎么，你厌烦了吗？”叶萌看着脚下涌动的水面，轻柔的声音中有丝怨怒。 “不是，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真的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而且，这对你也太不公平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补偿你，因为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言敏涛的一脸无辜在碰到叶萌眼中的冰冷后慌忙心虚地别过头去，心中暗暗咒骂自己的愚蠢，他竟会对这个如此了解他的女人说谎，对她而言，他的谎言该是多么可笑。 “没必要。”叶萌看了眼远处即将淹没在都市剪影中的残阳，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她出乎意料的反应让他好不意外，不过言敏涛被她绝美的笑靥迷住了，笨拙地搂住她的肩向不远的时光酒吧走去。 “好……叶，你好美，真的……好、美，我、我在你一、一进公司就、就喜欢你了，哈哈，没想到真的能、能跟你一块。嘿嘿……”言敏涛踉踉跄跄地扶着身后湿滑的墙壁，醉眼睥睨着站在他身前的叶萌，“你知道吧，那天公、公司的酒会，是、是我在你酒、酒里放的药，要不然你这个大、大美人怎么、怎么会跟我这个、这个有老婆的人睡一块呢？哈、哈哈哈，不过，老子玩腻了！你、你整天给我摆脸、脸色，哼！有、有什么了不起？你、你还不是我言敏涛玩过的……玩过的……” 叶萌冷冷地看着慢慢滑坐在地的言敏涛，恨不得马上把他变成一具尸体。 “唔……呃……” 言敏涛趴在地上吐出一大滩污物，摇晃着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斜睨的红色眼睛看着叶萌早已结成寒霜的俏脸一阵狂笑。 “哼，看我？你摆那张臭脸给、给谁看？我……呃……放、放手！你……” 一只苍白的手如铁爪般猛地扼住他的喉咙，叶萌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入巷子深处。 “你……你、你……”言敏涛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酒也醒了一半，一股寒意从头到脚流遍全身。 “怎么了，你怕什么？你不是说过我是你最心爱的宝贝吗？你不是说没有我你就活不成吗？怎么，我现在变成你玩过的女人，不喜欢就像旧衣服一样丢掉？” 叶萌一步步走近早已魂不附体的言敏涛，看着他如筛糠般缩成一团的身体一阵冷笑。 “不要！你、你不要过来！你这个怪物！不要靠近我！救命啊！救命！救命啊！”言敏涛死死地盯着叶萌渐渐苍白的脸，边喊边退一路缩到墙角，杀猪般的嚎哭在夜里犹为恐怖。 “怪……物？”叶萌的身子微微一震，冷笑的俏脸霎时变得阴暗。“你说我是怪物？！” 她像一阵风般逼近他身前，锐利的双眼对上他惊恐无神的眼睛，一对尖利的长齿从两侧唇角伸出，在月光下闪出一阵寒光。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该死！是我的错！求你饶了我吧！别杀我！别吸我的血！求求你呀！”言敏涛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额头狠命地叩着地面。 叶萌呆住了，良久，一滴清泪落在他面前的泥土上，言敏涛小心地抬头看去，叶萌已经回复了常态，两根长齿也缩了回去，此刻正眼神复杂地看着月亮一动不动，泪水正是从她腮边滑落的。 “你走……” 长长的铁纤如一根利箭从叶萌体内贯穿而过，锈迹斑斑的尖端和着绿色的血液在月色下闪着磷光，周围除了血液滴落的声音，死一般地静。 “你……”叶萌难以置信地看着伤口，圆睁的眼睛缓缓移到他脸上。“你杀我？” “是、是你逼我的！我不想死！不要死！是你！是你不对！”言敏涛脸色灰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绕到她身后，狞笑着靠在墙上。“哈，哈哈哈哈，终归你还是要死在我手上！想杀我？不可能！你没机会赢我的！没机会！” “你以为，这样就能置我于死地吗？” 叶萌愤怒的声音像冰柱般将言敏涛钉在当场，他狰狞的脸瞬间僵硬了，深深的恐惧将他整个人毫不留情的吞噬，每一个细胞都停止了运作。 叶萌缓缓地转过身，对他来说她的动作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那张苍白得可怕的脸，因愤怒而伸展出的獠牙，沉重的铁纤，流动的绿色液体，无一不让他想更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忽地，阵阵阴风夹着碎石与纸屑在巷中急速回旋着，慢慢将两人包围其中。 “我对你这样宽容，你竟然会杀我？”叶萌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走近他，“我本来不想杀你，但现在不会了。” 言敏涛紧紧地贴住墙壁，恨不得把自己融入墙体中，绝望的双眼在她每接近一步就增添更多的恐惧，此时他脑中一片空白，隐隐只有一项认知，他逃不掉了。 清晨的阳光爽朗地洒在t市的大街上，叶萌悠闲地坐在中心公园的长椅上，手中的晨报上有一条醒目的标题《企林软件老总陈尸陋巷，警方怀疑惊吓致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第四话.冥约 我不知道这世上原来真的存在‘鬼’这种事物，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鬼’原来是真的存在的，很庆幸，人的肉体消亡后还有机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1999年12月3日，s市中心公园，22：30。 “小姐，中心公园到了，一共是73元。” 周明等了好一会不见后座有动静，下意识地瞟了一下后照镜，空空如也的座位吓了他一身冷汗。不会这么邪吧，客人呢？怎么会不见了？！ “钱给你，不用找了。” 一张百元大钞递到他身侧，周明恐惧地一点点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后座，紧张的双手不住地冒着冷汗，只怕会看到什么让他“终生难忘”的情景，周明开夜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自认不是那么背运的人，不过现在…… 直到美丽女客人的脸又进入他的视线，周明才大大松了口气。“小姐，刚才没见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不好意思，刚刚掉了东西。”女子微微一笑，把钱塞入他手中。 周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姐，要不了这么多，对了，现在这个时段很少有车经过这里的，要不要我等一下你啊，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 “不用了，我丈夫在等我了，谢谢你带我来。”女子嫣然一笑，优雅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周明很好奇看着她走向公园大门，黑漆漆的门口晚上看来有几分吓人，会这么晚约在这种地方，这两夫妻还真是胆大。不过强烈的好奇战胜了恐惧，一来刚刚那女子的脸色不是很好，二来深夜让一个女孩子独自留在这种地方他也确实有些不太放心，不知怎的，从刚才开始他一直觉得有些不安。 昏黄的街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女子径直走到公园门口，雪白的长裙在黑暗中很是醒目，迎着夜风幽幽飘动着的裙裾平添了几分诡异。 “嘟、嘟、嘟……现在时刻，晚上二十四时整。” 收音机的报时声把昏睡的周明吵醒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电子钟。 “呀！十二点了，该死！我怎么睡着了？”糟了，那女孩……周明忙看向公园大门。 幽黑的门口前那抹白色的身影仍然在那里，长裙在山风中舞动着，像个幽灵般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周明刚想下车，后照镜中的一团黑影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么晚了，还会有人上山吗，这里离市区可不近啊。黑影缓缓移动着，一点一点走向中心公园的大门。周明好奇地看着渐渐走近的人影，奇怪，他走路姿势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扭，但是，是哪里呢…… “雪――昔……” 冰冷的声音幽幽地飘在夜空中，周明紧张得差点停止了呼吸，因为听到呼唤的同时他终于明白了来人怪异姿势的原因。 那人……不！应该说是那团血肉更贴切些。在离周明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萎缩的身体微微颤动着，早已破成碎片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不时滴下几滴粘稠的液体，如果不是那双残腿，很难分辨出是人是鬼……鬼？！！！！！ “我的……妈、妈、妈妈呀……”周明吞了吞口水，呆滞地望着眼前的怪物脑中一片空白，抖成一团的双手早已忘了发动车子。 “雪昔，我、来、了。” 良久，白衣女子慢慢步出黑暗，美丽的面容更加苍白，纤细的胳膊不住地挥动着，像是在召唤着对方似的，场面十分诡异。 ‘血人’艰难地走向她，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潭血水，一步一步，缓慢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齐！”不待‘血人’走到身前，白衣女子便扑到了他身上，晶莹的泪珠如泉涌下，“我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十二年啊，我以为你忘了那个约定了。” “对不起，车子出了问题，来晚了。” 忽然，一道白色光芒从公园大门处射了出来，昏暗的空间瞬间变得雪亮。 周明被光亮刺得一阵眩晕，回过神时眼前的怪物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见白衣女子牵着一个高大男子的手臂向他微笑着挥手。 “谢谢你。”话音未落，两人相视一笑消失在光亮中。 周明直到园门中的光亮消失才又重新发动车子，无意间看了眼后照镜忽然发现自己竟早已泪流满面了。 “真是，还好没人看见。”他边笑自己边胡乱抹了把脸，“唉，好久没看到过这种场面了，还真！算了，还不快把尸体抬上去呀，真是！” “什么呀，哎哟！打我干嘛呀？” 警车陆续开走了，周明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公路上呆呆地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晚过后，周明再也不开夜车了，后来经过一番努力开了家小小的公司。跟周明做生意的人都对他的人品赞不绝口，听说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做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第五话.幻魔（上） 2003年8月19日18：29：07t市 “关于t市内几天来发生的少女失踪案件，市公安局李季海局长已经做出严正承诺，市公安机关会尽快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希望广大市民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积极提供相关线索……” 暴风骤雨洗礼过的城市清新得仿若初生的婴儿，人们在雨后的街头漫步嬉戏，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收音机内的报道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这个城市每天都会有人消失，早已没人在意这种无关于己的事。 林曼茜百无聊赖地走在湿润的街道上，散漫的脚步在街尾的‘绝色吧’前停了下来。看看还没开始营业的酒吧，她轻拉了下白色短外套下的黑色皮质连身裙，顺手理了理刚刚烫过的卷发，那双套着墨绿色鹿皮靴的美腿纤细修长，靴上晶莹的钻饰迎着夕阳的余光闪闪发亮，妖冶的美丽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林曼茜没好气地瞥了眼对面色眯眯的陌生男子，靠在酒吧边上的小巷点了支烟，小口吸着仰头抵在墙上，吐出团薄薄的烟雾。 今天她心情老大不爽，本来和朋友约好了来这里乐一乐的，谁知道刚刚跟老妈大吵一架，本来是要跟她拿钱的，结果现在一分钱没拿到，叫她拿什么出来请客啊。 正在她思忖要怎么解决眼前困境的档，一只枯瘦苍老的手猝然拉住了林曼茜的裙角，皮裙上顿时划出几道灰色的指痕。 “啊！！” 林曼茜惊得险些跳起来，她猛地转过头，背后并没有她预计的场面，空无一人的巷口让她刚刚准备抡起的手臂呆呆地停在半空中。 开玩笑的吧。她吞了吞口水，心脏跳漏了一拍。 林曼茜又向四周看了看，已经有些昏暗的街道上冷清了许多，只有零星的几对情侣。这里除了她，最近的路人也在十米之外。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股凉气从背后升起，刚刚燃起的香烟从她颤抖的手中滑了下去。 “唔……” 一声低低的呻吟从脚下传来，林曼茜下意识地低下头去，脚下的一团黑影缓慢地蠕动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你……你是什么东、东西？”她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说话也变了声调。 伏在地上的影子停了两三秒，林曼茜觉得它仿佛在那静止了一个世纪。她不敢轻举妄动，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她现在跟本动不了！两条腿软得一点气力都没有了，只能靠在墙上眼睁睁地看着地上那团黑影。 “救……我……”‘影子’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另一个空间，虚无得让人心寒。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看看‘影子’没什么恶意，林曼茜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了些，向街道挪了两步颤声问道。 “救……” ‘影子’喘息着，一点、一点抬起头，满是尘土乱糟糟的灰白色头发下，是一张沾满血污干瘦枯萎的脸。‘她’或者该称是‘他’，深陷的眼窝看上去就像骷髅的两个黑洞，干裂的嘴唇瘪得只剩下一层松驰的灰色皮肤，紧紧包在瘦削的下巴上，一眼看去活像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林曼茜死死盯着‘影子’的动作，恐惧升到了极点，这哪里是人啊，分明是不折不扣的活鬼！她心里忍不住咒骂，该死的腿！偏偏在这个时候罢工了，害她现在走又走不成，只能眼睁睁和地上的僵尸对视。 ‘僵尸’定定地看了林曼茜好一会，空洞的眼神看得她整个人都冰了，那双没有生气混浊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像是能看到她心底一样，让她不由得汗毛直坚。 “你……你，你是……” ‘僵尸’猛地抬起一只手，‘啪’地一声搭在灰黑色的水泥墙上，长长的指甲和墙壁磨擦着发出吱吱咯咯的声响。那声响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让林曼茜紧张的神经绷得更紧了，似乎随时都会断掉。 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会找上她？谁来救救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第五话.幻魔（中） “不要！你不要过来！混蛋！走开！走开呀！！”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林曼茜变了调的尖细声音在黑暗的小巷中回荡着。她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忽然间冷得像是蒙了一层薄冰，空荡荡的街上，连刚刚的行人也不见了，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们两个，而‘僵尸’背后的巷子更是像极了恶魔的巨口，那一端的黑暗一定就是地狱的入口。她僵硬的身体已经完全忘了反应，呆呆地看着对面的怪物一步步逼近。 “你……” “我说了！你不要过来！不然……不然……”林曼茜充满恐惧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颤抖着的双手胡乱在身上寻找着可以拿来吓住‘僵尸’的物件，越来越深的恐惧阻住了她的思维，她的眼里只有这个非人非鬼的怪物。人呢？人都哪去了？谁能帮帮她？ “不要……你……”‘僵尸’深陷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林曼茜，嘴里不住地咕哝着，沾满尘土发黑的枯手慢慢抬起，直直地伸向她。 “你、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林曼茜眼看‘僵尸’离自己越来越近，本能地抓紧手袋，用尽全身力气，对准‘僵尸’的头猛地砸了下去！ “唔……” 随着手袋‘砰’地一声闷响，林曼茜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声。看着‘僵尸’贴着水泥墙软软倒下去的身体，林曼茜怔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倒在地上的，不过是个年迈的老乞婆，在她眼中那个恐怖的景象不过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看着在地上蠕动的老太婆，林曼茜暗暗吁了口气，刚刚的恐惧慢慢转变成了淡淡的怒气，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吓过，这老太婆险些把她的胆都吓破了。 “老东西！要死的话就死得远一点，真是的，弄脏了我的包包！”林曼茜啐了一口，转身想要离开。 “你……还是逃、不、掉。” “什么？” “注定了，是……注定了、的。哼哼……”老太婆一动不动，头一直抵着的灰黑色墙面上缓缓流下几条水迹，无疑地，那是她的血。 “你说什么？活够了是不是？”林曼茜被她的话激怒了，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起，她只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想也没想飞快地转过身，尖利的靴子朝老太婆狠命地踢了过去。 ‘咔咯’ “啊……你会……后……悔……” 一股黑褐色的液体慢慢从老太婆身下扩散开来，她枯瘦的身体抽动了几下，艰难地慢慢抬起头，几滴粘稠的血液从嘴边滑落，鸡爪般的枯手猛地抓住嵌入身体的靴子，干裂的嘴角和着血沫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林曼茜呆立在原地，甚至忘了要抽回脚来。与老太婆的眼神接触的一刹那，林曼茜看到了前所末有的恐惧情景，那笑就像在宣布些什么似的，冰寒的气息从心底一直升到头顶，头皮都要炸开来了，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不记得时间过了多久，林曼茜怔怔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发呆，她摸索着抓住自己的右臂，狠命地掐了下去。 “嗯，好疼！”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的，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林曼茜颤抖地捂着发痛的右臂，努力抑制着心底的恐惧。她不过是踢了她一下而已，没想过要杀她啊，这老乞婆怎么这么短命啊，好死不死让她赶个正着，她怎么会这么倒霉！ 对了，不能，不能让人看到！否则她就完了！ 黑漆如墨的夜浓重地洒落在静谧的街道上，黑色墙体上突然出现的光斑闪耀着，林曼茜像是被蜇到一样打了个寒颤。 ‘绝色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营业了，闪烁的苍白灯光映在周围的黑暗中，慢慢溶合直至不见，平添了几分诡异。 林曼茜惊恐地看看四周。昏暗的街道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黑暗角落中的情况，刚刚开门的酒吧门口清静得出奇。 好，老太婆，你别怪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林曼茜默念着挣扎了一会儿，站起身。狠狠地闭上双眼，支撑着虚软的双腿，摸索着拉住尸体的衣角，费力地向黑暗的巷内拖去，灰蒙蒙的水泥地上留下一条宽宽的血痕，随着灯光闪着异样的光。 看着巷口离自己越来越远，明暗变化的光斑越来越淡，林曼茜喘息着扫视着四周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会有人看见的，这鬼地方，应该很少会有人经过，我可不能呆在这儿，得快点离开，不会有人看见，不会的。 想到这儿，林曼茜小心地放开手，像只壁虎似地伏在墙壁上，头也不回地小步地向巷口挪动，冰冷潮湿的墙面此时竟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让她悬着的心安定了不少。 走出不远，林曼茜忽然觉得一阵冰寒，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充斥着她每一个细胞。她只觉得有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而这道视线就来自背后！ 还有几步就走出巷口了，但她的双脚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她有种预感，如果不回头看看，是走不出去的。 四周死一般地寂静，充斥她耳中的，只有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她颤抖着强迫自己忍住回头的冲动，但头还是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向后转去。 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狭窄的巷子没有一丝光亮，浓浓的黑暗中，林曼茜只看到一双眼睛，一双充满嘲讽讥笑的眼睛，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那老太婆的眼睛！ “啊、啊、啊――” 林曼茜发疯一般冲出巷子，大叫着跑上街道。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她像个游魂一般穿过马路，扶住路旁的一棵银杏树，大口大口喘着气。 “当――当――当……” 洪亮的钟声响了七下，林曼茜忽然有了种重回人间的感觉，衣衫凌乱的她坐在路边，惨白的脸色不时引来路人猜测的目光。她已经顾不上别人的眼光，强撑着站起身，抬手叫了一辆驶来的出租。她要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越快越好。 黑暗的巷口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绝色吧’前忽然一片漆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第五话.幻魔（下） 2003年9月19日19：29：27t市 t市的‘绝色吧’可以称得上是市内最受欢迎的酒吧了，而它之所以出名并不止是因为它的雅致，而是因为吧内一种叫做‘蓝色忧郁’的酒和会调酒的酒吧老板devil。 英俊的外表与忧郁的蓝色眼眸让每一个到过‘绝色吧’的女人都成了这里的忠实顾客。要上一杯‘蓝色忧郁’，看着帅哥调酒时潇洒的动作，那种魅力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得了。当然了，林曼茜也包括在内。 站在酒吧门前，林曼茜心有余忌地看着酒吧旁的小巷发怔。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一幕让她至今心有余悸，虽然事后听说有人在这边发现尸体，但似乎没有人看到那天发生的事，也没有警察找上她，一切平静得让她有些害怕。今天如果不是朋友硬拉她来，她是绝对不会涉足这里的，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见见devil。说实话，一个月没见他，她竟有点想念他了。 “喂！曼茜，看什么呢？怎么不进去啊？” “怎么，还害羞了啊！” “什么啊，曼茜跟本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啊。哈哈哈……” 林曼茜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回过头。“哪个这么大胆子，敢在背后说我坏话啊。” 三对男女大笑着向她走来，很快围住了林曼茜，七人打打闹闹地进入‘绝色吧’。 黑色与金属的主调，雅致中更添了几分神秘。朦胧的灯光笼罩着整个空间，幽幽地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音响中正放着一首inthislife，平缓抒情的曲子，倒是颇有几分情调。 酒吧内空荡荡地，只有墙边几张桌坐了三四个人。服务生殷勤地走到他们身前，礼貌地作了个请的动作。 “几位请跟我来。” 七人互看一眼，扫兴地跟随服务生走入里面的隔间。 黑色台面上，七只高脚杯呈环状整齐地摆放着，冰蓝色的液体折射着桌上的烛光，有种异样的美。 “咦？这是怎么回事啊，曼茜，是你订的吗？真不错啊。”李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杯饮料欣赏着。 “不是我啊，哎，服务生……” 林曼茜刚要找那个服务生问个究竟，谁知他早就离开了，一时间整个大厅内只剩下顾客还在，服务生却一个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嘛，真是的，一定是搞错了，我没有要‘蓝色忧郁’啊，是不是有人订了桌子，刚好跟我们人数一样的啊。喂！阿檀，先不要喝啦！” 看着桌上的半杯蓝色液体，林曼茜瞪了一眼还在回味的李檀，嘟着嘴坐到另一边。 “怎么了曼茜？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什么时候我们的曼茜小姐变得这么懂规矩了？只是几杯饮料嘛，大不了错了我们付喽，生什么气嘛。”李檀的女友文琪讨好地粘到他身边，不满地叫道。 “好啦，喂，喂喂喂！别吵了，devil出来了。”一个粉色衣服的女孩一脸花痴地打断三人的争吵。 三人果然安静下来了，七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吧台淡蓝色灯光下，晃动的人影身上。 “真的耶，阿希你眼好利啊，他什么时候来的？”林曼茜头也顾不得回，梦呓般说道。 “你们只顾在这边吵，怎么看得到他啊。太好了，我还在想他会不会在呢，好久没见他了呀，他还是那么帅。” “喂，那家伙有什么好啊，长得像个娘们儿似的，真不知道你们这群花痴到底喜欢他什么。”李檀生气地瞪着文琪，女朋友在他面前，竟然对别的男人露出爱慕的眼神，真让他受不了！ “什么啊，我看是你在妒嫉吧。”林曼茜没好气地瞥了眼李檀，冷笑着说道。 “你！有本事你把他弄到手啊，我看那家伙根本是个自大狂！会理你才怪！” “好啊，我们赌一赌！你敢不敢？” “赌就赌，随便你赌什么！我就不信！”李檀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好啊，如果我赢了，”林曼茜看了眼他旁边一脸嘲笑的文琪，阴阴地笑道，“我要你马上跟她分手。” 李檀一顿，他没想到林曼茜会开出这样的赌注，偷眼看了看身边不住向他使眼色的文琪，清了清喉咙。“好啊，没问题。” “好，一言为定，你们做证啊！”林曼茜得意地笑笑，站起身走向吧台。 “老板，麻烦你，一杯‘蓝色忧郁’，一杯‘惹火’。”林曼茜半趴在吧台上，一身性感的低胸紧身衣将她近乎完美的身形展露无余。 “要加冰吗？”devil手中不停地摆弄着大大小小的瓶子，低沉的嗓音传入耳中，十分动听。 “加一点点就好了，你知道，加太多冰会失了它原有的味道。”林曼茜笑得妖媚，雪样的肌肤在灯光下变得有些苍白。 “小姐好面熟啊。”devil忽然停止了动作，抬头看着她，幽蓝的眼眸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我……以前常来的。”林曼茜只觉得一阵眩晕，着魔般盯着devil的蓝眸。 “幸会。”devil现出一个迷人的笑，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林曼茜轻抚着胸口，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的行为，这不像她啊，devil的一个眼神就让她心跳不已了，以前没有这种感觉啊。 “小姐，您要的酒。” 林曼茜不敢看他的眼睛，着手接过酒杯刚要离开，却意外地在杯底发现一张精致的金色名片。 “这……”林曼茜伸出涂着蔻丹的食指在名片上划了个圈，看向他。 “有空的话，一起喝一杯吧。”devil摆弄着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我很忙的哟。”林曼茜两根纤长的手指夹着名片，头也不抬地摆弄着手中的酒杯。 “哦，是吗？那……” “不过呢，你就例外了。”不知是好胜心作怪还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林曼茜急急地打断他的话。 “今天晚上……有空吗？” 她看了看身后的同伴有些犹豫，“什么时候啊？” “现在。”他幽蓝的眼眸微眯着，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了看他又看看同伴，最终林曼茜还是没能抵过那张英俊面孔的诱惑，“那――好吧。” “小谢，带这位小姐到‘空灵’。” “是，小姐，这边请。”一个瘦削的服务生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一条昏暗的通道。 林曼茜向devil投过一个妩媚的笑，起身绕过吧台，在同伴们诧异的目光下，跟随叫小谢的服务生走入通道。 两人在通道里转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了一扇陈旧的木门前。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道这样的门呢？林曼茜好奇地看着门口凌乱的装饰，斑驳的暗红色油漆已经剥落了大片，门楣正中钉着一块黑底白字的木牌，牌上刻了两个方方正正的楷体字，‘空灵’。 “等一下，你确定是这里吗？”林曼茜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这地方怎么这么…… “devil先生一会儿就会过来，您请到里面等他吧。”小谢面无表情地转动了下门上的手柄，打开了房中的射灯。 一瞬间，明亮的光线刺痛了林曼茜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阻了下突来的强光。 “欢迎来到空灵幻境。怎么了？怕见我啊？” 好熟悉的低沉嗓音……devil？！ 林曼茜惊讶地盯着房内沙发上坐着的devil，一时怔在那里。他是怎么到房间里的？！她和服务生进来时他明明在吧台里调酒啊！怎么可能…… “怎么，很意外是吧？”devil身体深深地陷入栗色的沙发内，灯光打在他宝蓝色的衬衫上，泛着阵阵异样的光晕。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我的店啊。”devil耸耸肩，“怎么了？不进来吗？” 林曼茜犹疑着站在门口，说实话，这房间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就像眼前的这个人，不知道怎么的，让她觉得害怕。 “放心好了，我不会吃人的。”devil笑得十分迷人，优雅地伸出右手。“来吧。” 林曼茜不由自主地走入房间，木门无声地在她身后关闭，缓缓消失在周遭暗红色的墙面中。 “很意外吧？林小姐？”devil笑意更深。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林曼茜向后退了一步，恐惧地盯着devil，她想逃了。 “我还知道很多事，”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幽蓝的眼眸闪过一丝诡异。“就像，一个月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一个月前怎么了？我不知道！你！你莫名其妙！” 林曼茜大吼着转过身，愕然发现身后竟是一面暗红色的平面，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过门的存在…… “不……不可能……” 看着光滑的墙面，林曼茜近乎绝望地摸索着，用力拍打着空无一物的墙壁，深深的暗红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液般漫射着苍白的光线。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怎么样！放我走！放我出去！”林曼茜疯狂地对着沙发上的devil大吼。 她已经快崩溃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devil是什么人？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那似乎早已洞悉一切的笑容，让她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呆下去。 “想出去吗？”devil没有理会她的提问，手中一丝蓝光闪过，暗红色的高脚杯魔术般出现在半空，低头闻了闻，他邪邪地看着她笑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什么机会？”林曼茜戒备地看着devil的动作，酒杯里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新鲜的血液，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种想作呕的感觉。 “你答应我的条件，自然有机会出去。”devil吮吸着杯中的液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林曼茜一时气结，“你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的情况下，你已经没得选择了。是继续留在这儿还是离开，随便你。” “是什么条件？” “你答应了自然会知道。” “好！我答应你！混蛋！快放我出去！我要马上离开这鬼地方！”林曼茜用力跺着脚，气急败坏地吼道。 “成交。”devil笑意更深，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你说……什么……” 林曼茜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沙发，devil消失了，devil消失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瞬间，无声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林曼茜惊慌得想逃，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她看到了一双老败不堪的手，在眼前胡乱挥舞…… “啊――” 腥臭脏乱的小巷里，昏暗得几乎看不清周遭的景物，林曼茜费力地眯着视力模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她出来了，离开那间可怕的屋子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用尽全力试了下，可惜衰弱的肢体根本支撑不住她的体重，无奈之下，林曼茜只好费力地向巷口爬去。艰难地挪动了一会儿，她终于看到了巷口的光亮，而那里，竟然有一个人！她得救了！太好了！ 白色短外套下一件黑色皮质连身裙，粟色的卷发，套着墨绿色鹿皮靴的美腿纤细修长，靴上晶莹的钻饰迎着夕阳的余光闪闪发亮，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站在巷口的人没注意到她的到来，悠闲地靠在墙上吐着烟气。 眼前的背影有几分眼熟，林曼茜一时记不得在哪里见过，她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向那件高高在上的黑色皮裙抓去…… 林曼茜就这样消失了，在这个城市中，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踪，可能没人会在意这种无关于己的事吧。 ‘绝色吧’内一片喧哗，身穿宝蓝色衬衫的devil站在吧台后，手上动作利落地调配着酒品，几个漂亮女孩儿围在吧台前，不住地调笑着。 “哎，devil你到底多大啊？” “我吗？已经三百四十六岁了。” “什么啊，又骗我们！” “就是啊，好过份哦。” devil没有说话，露出一惯的迷人微笑，优雅地将一杯‘蓝色忧郁’放到吧台上。吧台内黑色墙壁上的万年历，幽幽地闪烁着2003年8月19日18：49：57字样的腥红字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第六话·紫环 人总是这样贪心的吗？拥有了还要更多，无法满足。或者，是她不够好，他才会在另一个人身上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曾雅轩漠然望着窗外退去的景物，心中一阵酸楚。她不知道这辆公车驶向哪里，这已经不重要了，就像她现在的心情，没有目标，空落得只剩抽痛。 “各位乘客，终点站到了，请大家带好自己的物品准备下车，感谢大家一路合作，下次乘车再见。” 扩音器里的机械女声礼貌地播报着，曾雅轩长吁了口气，这才发现空荡荡的车厢内只剩下她和司机两个人了。这是哪里呢？以前她从未来过。不过算了，是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她苦笑了下，背好了肩包。 车子缓缓驶入终点站，车站旁的一间小店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间古朴的小店，与四周热闹的的景象相比，它显得十分安静，木质牌扁上的行楷苍劲有力地书了三个字，‘水晶宫’。 站在店门口看了很久，曾雅轩不住打量着橱窗内的水晶饰品。各色的水晶在射灯下绽放着七色的光芒，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喜欢的话，就进来看看吧。” 曾雅轩被吓了一跳，一抬头便看到一个可爱的女孩站在店门口，正微笑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跟着女孩走了进去。 “随便看看吧，喜欢哪个可以试试。”女孩的声音甜甜的，脸上挂着笑容。“这里所有的水晶都是天然的，我们可以保证品质。” 曾雅轩向她笑笑，专注地打量起店里的水晶。很奇怪的，外面看起来不大的店铺里却有这么多种类样式的水晶，怪不得要叫‘水晶宫’了。 “这些都好漂亮啊，真不知道要选哪个好。” “其实只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好了，人们在选择水晶的同时，也处在被选择的位置，水晶，也在寻找适合自己的那个人。”女孩乌黑的眸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两颗黑色的水晶。 “是这样吗？那，麻烦你拿这个指环给我看一下。”曾雅轩指着玻璃橱内的一枚紫晶指环说道。刚刚和女孩说话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这个指环，虽然它被摆在里面的角落，但仍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对不起，这是非卖品。你可以看看其它的。”女孩怔了下，快步挡在玻璃橱前。 曾雅轩有些莫明其妙，转身走到另一个橱柜前，这里摆了三套饰品和几枚各色的水晶戒，其中一枚竟和刚才看到的指环一模一样。 “这个不会也是非卖品吧？”曾雅轩指着那枚指环，笑着问道。 女孩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指环，又看看曾雅轩，没再说话，小心地拿出指环交到她手上。 曾雅轩反复端详着指环，它真的很别致，圆形的晶体晶莹饱满，像凝结的葡萄汁般润泽通透，淡紫色的圆环切出云状的花纹，灵气十足，戴在手上刚刚好，着实让人爱不释手。 “这个多少钱？” “这个指环我们只出租的，如果您有兴趣的话，租期是一个月，租金一百元。” “出租？这也能出租吗？”曾雅轩皱了皱眉头，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指环，戴上它有种很平静的感觉。不过，这规定也未免太奇怪了吧？“好吧，我租了。” “我帮您开票，这边请。” 曾雅轩痛快地付了钱，拿着租票，快步走出小店。女孩站在店门口，幽幽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熟悉的楼前，曾雅轩站在楼下，看着七楼的灯光，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五年了，从最初只有三餐温饱到今天拥有了一家小公司，她为这个家费尽了心血。而她的丈夫陈林呢？公司的事情帮不上什么忙不说，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他在外面招蜂引蝶，三年里类似的事情竟发生了六次。她的心已经碎得哭不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女儿茜茜才四岁，需要一个父亲，她根本不会支撑到现在。今天，她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和这个无药可救的男人离婚。 电梯很快升到了七楼，曾雅轩疲惫地打开房门，却被屋内传来的香味阻住了脚步。 “哟，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呐，快进来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牛排，赶快洗洗手，吃饭了。”陈林端着一盘水果沙拉站在饭桌前，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热情地招呼着曾雅轩。“茜茜，快点叫妈妈洗手啊，我们开饭了。” “妈妈，妈妈快来呀，爸爸做的饭好香啊，妈妈快来。”小茜茜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不住地摇着两条小腿，嘟着红红的小嘴巴嚷道。 “好啦，好啦，茜茜乖，妈妈一会就好。”曾雅轩没有理会陈林，笑着亲了下女儿粉嫩的小脸。 “茜茜想妈妈。”茜茜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曾雅轩，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妈妈也想茜茜呀，乖啦，明天妈妈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 “嗯。茜茜一定很听话，很听话的。” 曾雅轩摸摸女儿的头，走入厨房。陈林正在收拾着厨具，看到她进来，有些尴尬地笑着转身往外走。 “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吃完饭再说不成吗？”陈林不耐烦地挠挠头，“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以后都不会跟她来往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 “不要你怎么样，以后你跟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我们离婚吧。”曾雅轩平静地转过身，看着丈夫僵直的背影，她知道这个地方，说这个不太合适，不过已经没什么分别了，不是吗？ “你要跟我离婚？雅轩，我没听错吧？你要跟我离婚？！哼哼，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小白脸了？现在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陈林扯下身上的围裙，猛地摔在地上大吼，他没有想到曾雅轩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要毁了他吗？ “陈林，你不要污辱我的人格，我和你不一样。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孩子不用你管，所有的东西一人一半。我想过了，这样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曾雅轩没再理会脸色铁青的陈林，径自走出厨房。 “你会后悔的，曾雅轩！你一定会后悔的！”陈林在她身后低吼。 “陈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和平分手，如果你还是不满意的话，也可以通过法律手段，不过我要提醒你，那样可能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林一怔，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不能失去现在的生活，绝对不能！ 曾雅轩努力调整了下情绪，走回餐桌前，茜茜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又看看地上。曾雅轩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地上一滩水渍，玻璃的碎片散了一地。 “妈妈，不是茜茜，杯子不乖，自己跑到地上的。” “好了，茜茜乖，别乱动，知道吗？” 曾雅轩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从桌上抽出几张面纸，小心地拾起地上的碎片。 “哎呀。” 殷红的血液从指尖流下，很快地沾染到了紫晶指环上。曾雅轩顺手把手中的玻璃片扔进了垃圾筒，快步走到洗手间。 水流带着淡淡的红色进入污水口，曾雅轩本想摘下指环清洗一番，毕竟是租来的东西，弄脏了可不太好。没想到的是，它就像粘在手上了一样，任她怎么拔也取不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觉得指环的颜色好像变深了，可能吗？是错觉吧。 “妈妈，妈妈，快点出来呀，茜茜好饿啊。” 女儿的声音叫醒了神游的曾雅轩，她苦笑的摇摇头，怎么可能呢？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定是最近太累了产生的错觉。拧上水龙头，取了片创可贴粘在手指上，曾雅轩回到餐桌边安慰着女儿。地上的水渍已经清理干净了，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陈林，没有说话。 陈林定定地看了她好久，拿起桌上的橙汁倒满了三个杯子，放到母女二人面前。 “今天算是最后的晚餐了吧。来，干一杯。不管怎么样，这五年来辛苦你了，这杯我敬你。来，茜茜也喝点。”陈林举起杯子，话语中透着几分懊悔，竟掉下泪来。 “陈林……” “叮叮咚――” 门铃的声响打断了曾雅轩的话，陈林放下杯子，胡乱抹了把脸，走去开门。 曾雅轩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女儿，却发现身边的椅子空荡荡地，茜茜不知道去哪了。 “茜茜，茜茜？茜茜你跑哪去了？茜茜？” 孩子刚才明明还在她身边的啊，怎么回事？只是一转头的工夫，她跑到哪去了？曾雅轩惊慌站起身，伤口碰在椅子上，一阵灼痛。 “茜茜，茜……” 不……这不是真的！不可能！！ 餐桌上趴着两个身影，曾雅轩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和茜茜！ 曾雅轩呆住了。她从来都是无神论者，眼前发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她们怎么了？还活着吗？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出壳吗？对了，茜茜，先救茜茜！ “……” 她发不出声音了！曾雅轩吃惊地抚着喉咙，拼命地想喊出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双脚像是钉在地上了一样，动也不能动，离餐桌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她却连半寸都挪不动。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和孩子？陈林！陈林！快来啊，救命！ “什么啊，一个人也没有！” 像是听到她的呼声一样，门厅传来陈林说话和锁门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缓步走进屋子，看到餐桌上的母女俩，他怔了下。 太好了，她们有救了！ “雅轩，雅轩？你怎么了？”陈林拍了拍伏在桌上的曾雅轩，又看了眼一边的女儿，脸上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 看看二人没有反应，陈林悠闲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摆弄着桌上的橙汁。 “曾、雅、轩。”陈林一字一顿地念着她的名字，得意地看着对面伏在桌上的母女二人。“你没想到吧？是你逼我的，哼，想跟我离婚？把我的钱全拿走，想让我后悔是吗？做梦！” “怎么样啊，我说过了，你斗不过我的，本来想让你多活几天，可惜呀，你太不识抬举了。”陈林站起身，走到桌上的曾雅轩身边。“相信我，人们会同情你的，一个带着孩子跳楼的疯女人。你这么疼女儿，而我这人心又这么软，让你们母女俩一起进黄泉，也好有个伴啊。你可真该谢谢我呢，嗯？哈哈哈，不过，太遗憾了，你没机会了。” 曾雅轩目瞪口呆，他要杀她们，他竟然为了钱要杀了她们母女！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吗？这个亲手扼杀妻女的面目可憎的男人，就是她相伴五年的丈夫吗？ “好了，费话我也不多说了，是时候送你们母女上路了。对了，忘了谢谢你的安眠药啊，哈哈哈……” 曾雅轩眼睁睁看着陈林狂笑着，把桌边的自己和女儿抱到阳台，无声地哭泣着，她不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只能站在那里看着陈林冷笑着抚弄她的脸，把女儿放入她怀中，像丢垃圾一样将两人丢出七楼阳台。 不――！！住手！陈林！不要！不要伤害茜茜！ 淡淡的紫色烟雾像有生命般伏在地面，慢慢聚集在阳台的玻璃门前，盘旋而上，聚成一扇透明的水晶样的屏障。 水晶屏聚起的同时，曾雅轩只觉得一阵轻松，一个不稳险些跌坐在地上。 “陈林！你这个畜牲！”曾雅轩歇斯底里地大吼，身体因气愤而不自觉地颤抖着。“还我女儿来！把茜茜还给我！” 陈林回过头，完全没了刚才的得意，魂不附体地看着眼前的恐怖画面。客厅内的灯光忽明忽灭，满身血污的曾雅轩出现在客厅中，她血肉模糊的头颅向内凹陷着，白色的脑浆混着杂乱的头发和血液紧紧贴在脸上，森白的头骨在灯光下闪动着青色的光芒，她扭曲的颈项僵硬地挪动着，转了个怪异的角度，现出一丝可怕的笑。 “你、你不……不可能！不可能……不……雅轩，我错了，我错了，你、你饶了我吧！”陈林紧紧贴在阳台的铁栅上，脸无血色抖如筛糠，嘴里含混不清地反复叨念着。“我一时迷了心窍才会这么做的，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刚才你怎么没想到放过我和茜茜？茜茜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竟然也下得了手？你的良心在哪？你的良心在哪？！” 曾雅轩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漠然向前移动着，她要去找茜茜，她不会让茜茜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女儿需要她，她必须去。 “你……你已经死了！死了！别靠近我！别靠近我！走开！走开呀！”陈林恐惧挥动着四肢，抓起身边的花盆向曾雅轩掷去。 花盆应声碎裂一地，不过不是在曾雅轩身上，而是在阳台门口。陈林看着地上的碎片，又看看越走越近的曾雅轩，狂乱地怪叫一声，扑向她。 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陈林的身体在碰触到水晶屏障的同时飞了出去。曾雅轩最后看到的，是他绝望不解的眼神，瞬间消失在黑暗的夜空。 “哈哈……呵呵呵呵……” 女子清脆的笑声在屋内盘旋，像阵风一般飞出阳台。 紫色的雾气慢慢散去，一切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除了阳台上碎落的花盆。 “叮。” 曾雅轩指上的紫晶戒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低头看去，水晶环早已碎裂成两半，映着灯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妈妈，茜茜好饿。” 是茜茜！曾雅轩惊喜地回过头，女儿完好无缺地站在睡房门口，一脸的倦意。她冲过去紧紧抱住女儿，泪水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天呐，谢天谢地，太好了，茜茜你没事，太好了！” “妈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呀？” “茜茜，告诉妈妈，刚才你去哪了？吓死妈妈了。” “有个穿紫衣服的阿姨，她抱我进屋，哄我睡觉。”茜茜一脸的笑意，“她说妈妈是好人，让茜茜听妈妈的话。那个阿姨好漂亮，好漂亮的。” 曾雅轩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不禁望了眼地上的指环，碎作两半的指环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反射着灯光的紫色晶体美得让人目炫。 一星期后，曾雅轩又来到了那间店铺。丈夫的死被定为自杀案件，她和女儿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处理好一切后，她想到了紫晶指环，拿着碎裂的指环又回到了这里。 “啊，是你？”依然是上次那个女孩，看到曾雅轩出现，她似乎相当吃惊。 “是啊，我是来退租的，很抱歉，戒指被我弄破了，我会赔偿的。”曾雅轩将手中的一个锦盒轻轻地放到柜台上，“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无论如何修好它，需要多少钱我来付。” “我会好好收藏它的，您放心好了。赔偿就不必了，不过租金还是要按一个月算的。”女孩笑眯眯地把锦盒收到了柜中，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可以再看看其它的水晶啊，最近又进了很多新货呢。” “不了，谢谢你。我该走了。”曾雅轩疲惫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店门。 女孩目送她远去，缓缓拿出锦盒，盒盖被小心地打开，空空如也的盒中只剩下两段半圆的灰烬。一阵冷风吹过，盒中的灰烬随风而逝，半空中只留下一声叹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第七话．黄巾 世上的人总是把别人的痛苦看成是一种特别的享受，而那享受带给自己的快乐就是，尽情地去践踏。 王严算是那种很爱看热闹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很热衷于“探索”这个城市的绝望者一步步走向灭亡的过程。可以说这里的每次自杀事件，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及时赶到”现场，对于他来说，向朋友和同事们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亲眼所见的血腥场面，那绝对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乐趣。当看到人们脸上惋惜惊诧的表情，他都会装出一副同情的面孔，细数事情的来由，不过那很快又会变成对死者的嘲笑，笑他们的愚蠢和在他看来低能的行动。 这不，今天又有新的情况发生了，一大早，河滨路的德汇大厦上就有人跳楼自杀。十三层楼的楼！我闺女正派着呢！”老杜一撇嘴，气哼哼地道。 “就是，张扬，你那张破嘴快闭上吧啊。小心老杜气急了抡你两拳，让你吃不了啊，兜着走！哈哈哈……” “切，说着说着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真是！”老杜皱了皱眉，拿着一打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唉，说实在的，那女的还真够可怜的，小小年纪，长得又漂亮，学人家跳什么楼啊，真是的，太可怜了呀。” “得了，王严，你不会又要说她活该吧？积点口德吧啊，人死都死了，你还不放过，缺德不缺德啊。” “刘梅，可别这么说呀，我这是就事论事。怎么啦，本来就是嘛，那她不勾引那教授，人家能那么对她？指不定是提了什么要求，结果人家没答应，一气之下她就把人给告了，这有什么准啊，现在是有了孩子了，学校要她退学她着急了，许是想做给人看，结果真掉下来了呢。” “我说王叔，你别再瞎说了啊，这女孩已经够惨的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太不道德了。”门口进来了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看到王严眉飞色舞的样子，一脸的不快。 “咱们的研究生都发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呀。得得得，你们都是大善人，就我一小人成了吧，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王严悻悻地回到座位，不高兴地瞥了女孩一眼。 “小秦，你就让他说呗，当个乐子不就行了嘛。” “刘姐，没事，你忙吧。这些不高兴的事，说它干嘛呀。”秦雨凡微微一笑，径自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几个人互看一眼，不再答话，只有王严嘴唇嚅动了几下，也埋头整理起文件来。 “咱老百姓呐……今儿……高兴！咱那老百姓……今儿高……兴……” 昏黄的街灯映照着一张醉意蒙胧的脸，一个喝得烂醉的中年男子步履蹒跚地走在高楼的露台上，他就像个杂技演员一般毫不畏惧，大声唱着不成调的歌，摇晃着肥胖的身躯。 “哎！干什么呢嘿！多危险呐！” 路人的话音未落，巨大的身形已经从空中飞了下来，落在离他不远处的空地。 “妈呀！救命啊！”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划破了深沉的夜空，街灯下的尸体静静地趴着，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染红了他颈上的黄色丝巾。 “哎，号外号外！女鬼索命，河滨路又添新冤魂啊！号外！”张扬刚走进办公室就举着手中的报纸喊开了，瞄到了坐在办公桌后的王严，快步走到他身边。“哎，王哥，这回你不会又是目击者吧？第十三起了啊，前无古人呐，这才叫爆炸性呢。” “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又不是公安局的，还能天天跟着拿第一手资料啊。”王严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唉，可惜呀，没有新闻听喽。”张扬耸耸肩，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顺手把报纸放在了王严的桌子上。 “啊……”王严无意间撇了眼报纸，差点把魂都吓掉了，报纸上登的照片太熟悉了，那张遗像，竟然是他！“啊！啊！啊……” “王哥？王哥！你怎么了？啊？王哥！”张扬听到声响，一抬头就看到了王严后着胸口大张着嘴，一脸惊恐地蹲在椅子后。 “报……报纸……”王严颤抖着转过头，脸色苍白得可怕。“报纸……” “报纸？报纸怎么了？”张扬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王严桌旁，扶住他几乎要跌倒的身体。 “报纸上面……”王严勉强着站了起来，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恐惧地盯着桌上的那份晨报。 “怎么了？我看过了，没什么呀。”张扬拍了拍王严的肩膀，走到桌旁将报纸展开来。“这怎么了什么也没有啊，就是几则新闻而已。” 王严壮着胆子看了一眼，晨报上的照片并不是自己的，那不过是一张死者的照片。“哎哟妈呀，吓死我了。” “我说王哥，就这就把你吓着啦？平常看你讲那些死人的事不是胆儿挺大的嘛，就这么一张死人照片，你至于吗？”张扬放下手中的晨报，无奈地看着王严。 “我刚才……算了，许是眼花了。对不起啊，小张。”王严松了口气，从张扬手中接过晨报。 “没事儿，你可别再吓我了，王哥，我胆儿可小啊。”张扬有些气恼地皱了皱眉，返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哈……哈哈，你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啊。”王严干笑两声，小心地拉过椅子，坐了上去。面对张扬的白眼，心中的恐惧反倒减少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呢？是自己眼花了吗？王严心有余悸地扫了眼桌上的晨报，悄悄地把它折了几折，丢进了废纸娄。 “哟，你们俩可够早的呀。”刘梅的嗓门大有女高音之势，她和老杜一同走进办公室，刚一放下包就跑到张扬和王严办公桌间的椅子上。 “怎么了？刘姐，这回轮到你“开书”啦？”张扬调侃了句，拉着椅子坐到刘梅身边。 “臭小子，别胡说八道，说正经事呢。”刘梅瞪了眼张扬，又看了看早已转过身面对她的王严，这才一脸神秘地开口。“你们知不知道最近死了多少人？” “报纸上刚说的十三个，我们早就知道了。刘姐，你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地，就是说这事啊。”张扬满脸失望地刚想转动椅子，却被刘梅下面的话吸引住了。 “我还没说完呢，这十三个人死得有什么古怪，你们在报纸上可看不到喽。”刘梅得意地看了二人一眼，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们，他们全都是滨河路德汇大厦的员工！” “啊？是不是啊？”张扬往后一缩，半信半疑地道。 “不过，有一点挺邪的，他们死的时候都戴了一条黄色的丝巾。不过，女的可以理解，可这男的就有点奇怪了，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儿没事儿戴什么丝巾呐，听说市局正往下压这事呢，好多人都不知道呢。” “哎，那刘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嗨，我的一个外甥在刑侦科，昨天他到我家来，听他说的。他还让我们离那地方远点，市里现在已经把这几起案子暂定为连环杀人案了，只不过在保密期，外人还没人知道呢。说不定啊，是个变态狂，你们可都要小心了。这不，我早上为了绕过滨河路，差点迟到了。”刘梅煞有介事地道。 “得，谢刘姐啦，我倒没什么。不过，王哥啊，你可要小心了，那可是你回家的必经之路啊。”张扬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笑道。 “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怎么啦，行得正坐得端，我怕什么呀。”王严嘴里说着，却心虚地转回身。张扬的话让他想起了刚才的晨报，这个……不可能是真的吧？ “不怕？哈哈哈，哎，刘姐我跟你说啊，王哥今儿早上干了件特有意思的事……”张扬把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梅，时不时加上两个动作，两个人顿时笑作一团。 “哎哟，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老王啊，没想到你还挺有表演天赋的呐，就一张照片就把你吓成那样，真行，我算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刘梅边擦眼泪边笑道。 “嘁，有什么好笑的呀，瞧你们一个个那样儿，真是，我怎么了，不就是出了点小问题嘛，你们至于吗？”王严脸上挂不住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你那叫‘小问题’？王哥，你还真能整，小弟我也佩服到家了。哈哈哈，刘姐，你不知道，当时他那样儿，我跟你说，比周星驰还周星驰呢。”张扬边笑边夸张地扒住椅子的扶手，差点翻了过去。 “哼，懒得跟你们这帮俗人较真儿。”王严气哼哼地摔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向门外。 “王叔？你怎么啦？”王严刚走到门口，气急败坏间险些撞到要进门的秦雨凡。 “哼。” 秦雨凡被王严弄得莫名其妙，不解地看了眼他气哼哼的背影，却无意间看到了他颈上的一抹淡黄。皱了皱眉，她有些困惑地抱着手中的文件袋走入办公室。 “哎，刘姐，王叔他没事吧？我刚才看见他一个人，好像挺生气似的。”秦雨凡把文件袋放到办公桌上，有点担心地问道。 “嗨，跟他开开玩笑，谁知道他真的生起气来了，没事，你不用管他。”刘梅走回自己的桌子，没好气地道。 “哦，是吗？”秦雨凡看了看门口，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奇怪了，大热天的，王叔还系丝巾。” “丝巾？什么丝巾啊？”刘梅按开电脑，顺口问道。 “王叔不是戴了条淡黄色的丝巾吗？颜色挺漂亮的，没想到他这样的年纪了还喜欢戴这个。”秦雨凡说着笑了出来，一个快四十的老男人还会戴女生的丝巾，她倒是从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 “你、你说什么？丝巾？！”刘梅和张扬几乎同时大呼了起来，老杜的脸色也一下变得难看极了。 “你们怎么了？王叔的确戴了条挺漂亮的丝巾啊，你们没事儿吧？”秦雨凡莫明其妙地看看三人，被他们的表情吓住了。“我、我说错什么？” “没、没什么。”刘梅抽动了下嘴角，惊恐地和张扬对望了一眼，三个人都沉默了。 办公室里出奇地静，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尴尬。 “哼，这群没良心的，就会落井下石，等哪天我当上科长，决饶不了你们！看我的笑话，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哼！” 从办公室走出来，王严一路不住地絮叨着，心中又羞又气，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办公楼。 “哎哎哎，有人跳楼了，快点，晚了就看不到了。” 一声轻呼从王严耳边飘过，顿时消散了他心中大半怒气，眼看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人正急急地走着，王严犹豫了下，现在是上班时间，这个时候出去着实不太明智。不过，管他呢，反正现在回办公室也是让人愚弄，看看热闹更好。想到这里，他赶忙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跟过了几条街，那些人停在了一幢大厦前，大厦下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人们指指点点地向着大厦大家伙都管咱这楼叫‘鬼楼’了，这也真邪性，只咱们这楼里上班的就死了十几个，搁谁谁不胆寒呐。” “哎，别胡说，小心班长听到开了你。” “哪是胡说咧。” 王严听得寒毛直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逃也似地离开了德汇大厦。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人气话，两人间的沉默让王严有些尴尬，他看了女孩一眼，她似乎对咖啡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味地看着窗外。 “你有心事啊。”王严看了看她，试探着问道。 “是啊。为什么这世界上的人都这么冷漠呢？”女孩倏然转过头，直视着王严的眼睛。“我和我的孩子，犯了什么错呢？” 王严惊得险些弄翻杯子，他这时才发现，女孩的腹部凸出了一个浅浅的孤度，看样子该有四五个月大了，可是，这不关他的事吧。 “你、你怀孕了？”不知道为什么，王严忽然想起几天前的那个跳楼的女孩，该不会是……他不敢再想了，这种事情，不可能吧？ “你害怕什么？”女孩站起身，慢步走到王严身边，脸上带了几分嘲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上周日，在德汇大厦，你不会不记得吧。” 不可能！不可能！王严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她，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女孩的头，通知他们收队吧。” 那警官看了眼记录，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拿去写报告呢？ 天空碧蓝如洗，几辆警车很快消失在城市的街道中，一条黄色的丝巾顺着风飘落到王严的尸体上，转瞬间浸成了刺目的红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聋婆1 罗坪的夜分外静寂，恍惚中能听见轻风滑过，引人无限遐想。夜色如水，清亮的月光撒在院中，凝成一地霜雪。 我独自坐在院中的石阶上，享受着夜风带来的清冷。屋子里太闷了，闷得我几乎不能呼吸，一闭上眼睛，今天发生的事情便充斥着脑子里每一寸空间，就像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恶梦，早已筋疲力尽却无法醒来。 “怎么不睡？”李辉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夜空的沉静，也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不是也一样吗？”我扯了扯唇角，实在的做不出个像样的微笑。 “在想今天的事？”李辉坐到我身边，看着我的双眼充满关切。 “怎么能不想呢？小倩失踪了，老宅里又发生了命案，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错乱了，这一切都是我想像出来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苦笑了下转过头。“太天真了，是不是？” “别胡思乱想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可惜，我太没用了，不然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惊吓。” 我知道李辉的关心是真的，可是却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完完全全相信他，这个时候，对丁默的信任似乎超过了李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此时此地，丁默给我的安全感更踏实。 “你……不会怪我吧？”沉默了许久，李辉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为什么？”我真不明白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怪念头，怪他，我要怪他什么呢？ “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也许……”李辉缓缓低下了头，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恍然间迷乱了眼睛。 “告诉我什么？没有什么会改变，你说过的宿命，我想我有点相信了。”我轻叹口气，疲惫地靠上他的肩头。 “宿命……”李辉迷惑而又感慨地看向天空。“皓月如昨，只是人事已非。宿命，你我怎能把握？” “干什么文绉绉的？”我抬起头，他苍白的侧脸映着月光，冰冷得如同一尊雕像。 “罗坪再也不会平静了。”李辉望着月亮的眼睛多了几份忧郁。“你会不会后悔来这儿？” “后悔？后悔过，不过没有用。我想过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想那么多了，就算我能逃出罗坪，也逃不过那个恶灵，与其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如一心一意把事情解决了，生死由命，就看老天怎么安排吧。” “安排是啊，上天会怎么安排呢”李辉轻叹了口气，微凉的气息吹在脸上，夹着他的味道，弥漫了周边的空气。 我没有搭话，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明月当空，那些有的没的，就搁在别处去罢。 “文秀啊，你一路好走啊，我这个老太婆帮不上你什么了，你在阴间路上好走啊。”老妇干涩的声音从院外飘进耳朵，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么晚了，是谁在这里……等等，文秀，那不是三姨娘的名字吗？ 我抬头看向李辉，他皱了皱眉，低声说:“是聋婆。” “聋婆？” “三婶生前一直很照顾她，她也常常到三婶家坐，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李辉站起身，向院门口走去。 “你好走啊，别再来找我哦，我可是没么事对你不起呀，这些钱给你在那边用，你别再回来了哟……”‘聋婆’的声音幽幽地从院外传来，我跟在李辉身后，尽量放轻了脚步。 “咔哒” 院门的锁舌轻声挑开，李辉利落地打开院门。 一阵冷风夹着焚烧物件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口的灰烬在月光下闪烁着，星星火光分外诡异。 没有人，空落落的巷口在朦胧的月光下静得可怕，房屋和树木的影子投在地上，就像是随时会涌动的黑潮，包围着小小的院落。 “可能是听见声音走了。”李辉张望了下，随手关了门，拧上了门锁的保险。“太晚了，回房睡吧。” “聋婆呢她去哪了”我拉了拉李辉的衣袖，他刚才的举动，让我心底有些莫名的不安。 “回去了吧。没事，你别问了，走吧。”李辉笑了笑，径自走进屋子。 “哦。”可是还是有些不对，聋婆？聋婆听见声音走了？我一时呆住了，不可能啊，聋婆怎么可能听得到声音？“李辉，你刚才说聋婆什么？” “可能听见……”李辉似乎发觉了话中的错误，顿了下。“她可能烧完纸扎，回家去了。怎么了？” “聋婆住哪”寂寥的月光撒在他明暗相交的白色衬衣上，恍然间我好像记起了什么，那感觉还来不及抓住便从脑子里消逝了。 “你……” “咚！” 院门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板上。我怔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闪过一片白影。 是李辉，他三两步跑到门边，手按在锁上却迟迟没有打开。 “咚、咚！” 又是两声闷响，我小心地走到李辉身边，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像是陷入了一滩湿泥般，李辉的肩膀一片湿潮，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觉得他像是在紧张着什么，却不知道门外有什么能让他紧张成如此模样。 “把门打开吧。” “不……”李辉的肩膀颤动了下，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怎么了？”李辉的紧张一下子传到了我的身上，我也开始害怕起门外那未知的场景来，不知不觉手心也渗出了些许冷汗。 “没、没什么，夜深了，回去睡吧。”李辉的语气十分勉强，他此时的脸色想必很难看吧。 “我不回去。” “咚！啪！” 我话音未落，门上又是一声闷响，因为我们站得很近，听到了一声石子落地的轻微响动。鬼怪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是有人故意在砸院门！ “把门打开，你没听见吗？有人在外面。”既然是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的胆子也变大了，再说，会有什么新发现也不一定。 李辉呆呆地怔了半天也没说话，我索性将他推到一边，拧开了门锁的保险，院门应声大开，泻入一地月光。 “在那儿。”我才探出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小巷边，一个模糊的影子闪入巷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聋婆2 “别，嘉林！”顾上不听李辉的疯言疯语，我赶忙追了上去。 还好那人走得不快，到了巷口正看到他转弯。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李辉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手冷汗不断。.doulaidu. 不知不觉走出了村子，再往前便是进村的路口了，他要去哪？ “他这是要去哪啊？”我话才出口，那人便拐进大道旁的一条小路。 “那里……”李辉一把拉住我，紧紧搂住我的肩，转过身往村里走去。 “你干什么！”我用力挣脱他的钳制，一股无名火冲到脑门。 “我们回去吧，嘉林，我们回去吧，好吗？那地方不能去的，那条路是、那是去村里坟场的，聋婆是……是村里的看坟人！”月光下李辉的脸泛着青白色的光，混乱的眼神中有恐惧也有请求，我差点做了让步。 “那个人是聋婆？你看清了？”李辉从一开始就知道吧，他总是不到最后不开口。 “我……嘉林，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这么晚了，我们到坟场去，这、这……” 想想也对，夜深人静地，我们两个人跟着一个老太婆跑去死者长眠的地方的确不太妥当。不过，那个聋婆把我们引出来，是为了什么？ “回去吧，好吗？”李辉几乎是在哀求我了，此时此刻，我也不禁有些动摇了。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两茫茫……” 刚要跟着李辉走上回村的路，不知从哪里飘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依然叨念着那两句诗词，如水的月夜平添了几分寒意。 “嘉林！” 挣脱了李辉的手，我快步走上聋婆消失的小路，顾不得脚下崎岖，也顾不得暗淡得几乎不见物什的光线，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更加控制不了压抑已久的怨气，它是什么？凭什么老是缠着我？搞乱我的生活？什么恶鬼冤魂也就罢了，现在连人也加了进来，我太好欺负了是不是？ 杂草在裤管上擦过，发出阵阵刺耳的沙沙声，这条小路似是平时鲜少有人走动，乱草中只有一道浅浅的小沟，昏暗中几乎分辨不出哪里是草，哪里是路。 隐隐地，前面出现了一片矮林，黑漆漆地排在草地的尽头，如同一道黑色的城墙。浅浅的沟线蜿蜒着流入前面的黑暗，像是巫女设好的陷井，静静地等着它的猎物送上门去。 “前面就是坟场了。”李辉蚊蚋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在树林后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无力得比李辉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底还是被这阵势唬住了，刚才的勇气跑了大半。 “就在那儿，我们明天去不行吗？”李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我明白他的担心，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不，去看看吧。”我有种预感，一旦错过了今天，破解这迷题的可能就会少去许多。 夜，静得可怕，原本撩人的月色此时看去也没了应有的浪漫。时而吹过的夜风夹着阵阵寒意，侵入领口，冰冷如水。 我和李辉乘着月色小心地走近那片矮林，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林子并没有想像得大，只是几排低矮的桂树分列在小路两旁，过了树林是一条青石板的小路，不知道是谁清洗得异常干净，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 “还有多远？”我退到李辉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前面就是了，看到那牌楼了没有？”李辉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扬了扬下巴。 “牌楼？”我顺着小路看去，月光下前方果然有座高大的建筑，黑乎乎地，倒能看出个牌楼的形状。 “牌楼为界，那后面就是坟场了，罗家的祠堂也在那里。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祠堂也荒废了很长时间了，聋婆一直在这里，她家里没有什么人，也没什么亲戚，听说她是为了守着家人的坟墓，主动要求来看坟的。村里出钱给她修了间屋子，就在坟场边。” “她就一个人住？”我心中忽然有些酸楚，自己亲人都躺在冷冰冰的墓穴里，这个老人该是多么孤独啊。 “是啊，本来太爷爷想接她到新镇上去，房子都安排好了，可是她执意要守在这里，就这么住了二十多年。”李辉轻叹了口气，声音平缓了许多。 “她怎么会和三姨娘这么亲近的？” “三婶她生前很热心，知道聋婆一个人，年龄又大，不方便到新镇上走动，就常常帮聋婆买些生活用品，米面油盐的，久而久之，两人也就不见外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聋婆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儿呢？ “嘘——”李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牌楼的方向。 漆墨般的阴影中飘出一星亮光，忽闪着慢慢游动在牌楼边，这情形像极了小时候看过的聊斋，看得我寒毛直竖。亮光幽幽地浮动了一会儿，一下消失在视线中。 “那、那是什么呀？”我紧紧抓着李辉的衣袖，索性躲到他身后。 “我、我也不知道。”李辉和我一样紧张，说话时舌头几乎都要打结了。 过了好一会儿，前面不再有什么动静，除了夜风偶尔吹过，周围就只能听到我们轻促的呼吸声。 “好像没什么事，我们去看看吧。”我壮了壮胆，扯着李辉的胳膊踏上青光湛湛的石板路。 李辉任我拉着，倒也没再说回去的话，我们相互依赖着对方所剩无几的胆量，小心地朝着牌楼走去。青石路在脚下慢慢缩短，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提到了嗓子眼，虽然这些天是见了些没头没脑的怪事，也受了不少惊吓，不过三更半夜到坟场，这还是头一遭。回头想想，真不知道刚才的勇气是从哪冒出来的，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往前走了，谁让我没事逞英雄，把李辉拉到这了呢。 黑影渐渐逼近眼前，高大的石牌楼耸立着，如同一尊华盖蔽顶的神将，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下的山野之中，分隔开阴阳两界的天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夜访 借着月光，牌楼上模糊地显出两个大字，只是光线太暗了，根本看不清写些什么。 “那是什么？”我拉了拉李辉的衣袖，小声问道。.doulaidu. “是先祖留下的，据说是要竖在祠堂前驱邪避凶的。”李辉看了一眼牌楼，停下了脚步。 “写的什么？”我也跟着他停了下来，皎洁的月光并没有打亮石牌，反而更凸显了它的阴暗，如同浓墨中至深至沉的中点，再明亮的光线也照不清它的模样。 “魇镇。”李辉沉默了许久，缓缓吐出两个字。 “魇镇？什么意思？”从来没听说过这样怪异的词，我明白古文的晦涩难懂，只是，这也未免太深奥了吧。 “我也不知道，这牌楼很早就有了，怕是只有太爷爷才知道吧。”李辉摇了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轻点，不要给聋婆发现了。” “嗯。”我乖乖地跟在李辉身后，踏着青石路穿过牌楼，忽地一阵阴风扑面而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优美凄婉的歌声忽远忽近地飘荡在月色中，那悠扬甜美的声音似一壶醇香幽远的美酒，未曾醉人人早自醉了。 “月出皓兮，佼人浏兮。舒忧受兮，劳心搔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好美啊，皎月如霜，这天簌之音分外使人陶醉，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人能唱出这么美妙的音符？ 歌声慢慢停了下来，四周又恢复了初时的平静，差点忘了我们所处的境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青石路的尽头，月光下，青色的光芒消失了，隐隐只看到些碎石垫成了路，走上去凹凸不平地,脚底板硌得十分难受。 前面不远处亮着微弱的灯光，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是一所低矮的砖房，看不见院子的围墙，想来是没有圈吧。这就是聋婆的住处了吗？ “来。”李辉说着，轻手轻脚地拉着我的手，向小屋走去。 “聋婆就住这里吗？” “嗯。”李辉不再搭话，拉着我的手越来越湿滑，也越握越紧，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手上的汗水渗过我的手指，弄得我的手心也汗涔涔地。 小屋已近在眼前，灯光透过玻璃窗在地上投下了几道方形的黄斑，屋内隐隐传来阵阵叹息，静谧的夜色中，那叹息如在耳边，惊得我一下跳到李辉身后。 李辉拍了拍我的手，指了指窗子，我会意地点点头，忐忑地和他一起走近窗台。 “清明早啊，日初升哟，亡魂册内，少一人哟，莫说难啊，莫说怪哟，长生殿内，乐逍遥哟，乐逍遥。说长生啊，食红草哟，千年万载，无老痛哟，莫说难啊，莫说怪哟，得长生啊，乐逍遥哟，乐逍遥。”干涩的声音猛然高声吟唱起那首怪异的歌谣，那声音割痛了耳膜，直直刺入脑子里，像有无数把刀，绞动着混沌的脑子。 “吱、咯吱吱呀——” 与那声音同样干涩的开门声伴着那不太成调的音律在黑夜中漫延开来，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腿软得几乎动弹不得。 聋婆出来了？ 这一认知充斥了我的脑海，恐惧如潮水般倾泄而下。我该离开吗？她会不会发现？如果她发现了，会怎么样？ 一只冰冷湿润的手轻柔地揽住了我的肩膀，那只手上传来的安全感如一根浮木般将我从恐惧中救起。还好有李辉，如果没有他，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真的是我太任性了吗？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就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完全不听他的劝阻，是我错了吗？如果聋婆真的和那个可怕的影子有关，将我们陷入险境的，不就是我吗？ “聋婆，开始了吧，夜重了，再下去怕是等不住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听起来有些熟悉，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伯祥啊，把桶拿来吧，是该是时候了，误了时辰可不好哟。” 伯祥，伯祥？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是……对了，是菀儿，我第一次看到菀儿的时候，那个叫伯祥的男人曾给过我忠告。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们要做什么？ “嗯。”伯祥闷闷地哼了一声，快步走进聋婆的屋子。 一时间，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冷？五月了，还会觉得冰冷吗？ 伯祥进进出出来回了几次，不知道他到底在搬弄些什么，几片乌隐敝了月光，四周变得更加诡异了，我紧紧地依偎在李辉身旁，战战地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道昏黄的光线，朦胧间依稀看到两个人的身影，是聋婆和伯祥，身形高大的一定是伯祥没错，他手里拎着许多黑乎乎的东西，电筒的光线不足以看清他们拎了什么，倒是聋婆，走得飞快，我跌跌撞撞起身的档，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 “他们这是要去哪啊？”我拉着李辉，小声问道。 “不知道，我就来过几次，从来没听过聋婆有什么本事。” “那个叫伯祥的是聋婆什么人？他常来吗？” “伯祥叔跟聋婆没有关系，他在村里也是有辈份的人，从来不到这里来，坟场平常是块禁地，村里小辈的人是不允许来的。”李辉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追随着电筒微弱的光，我们不敢走得太近，只怕被前面的人发现露了行踪。 暗淡的月光从云中透出来，眼前的山路多少能看清楚些模样了。这里似乎常有人往来，一米左右的小路修葺地十分平整，弯弯曲曲地，由砖房延伸出好远。 “咦？他们好像拐弯了。”前方光线一转，几乎要消失在我们的视线。 “那里……不是去禁地的路吗？”李辉顿了顿，放慢了步子。 “禁地？”聋婆和伯祥这么晚了去禁地做什么？禁地难道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又回想起那片黑沉的山崖，那片仿似死亡之地的景象想起来仍有些后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石洞 “嘉林，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李辉真的加快了步伐，拉着我的手加了几分力道。“如果发生什么，你就快逃，什么也不要管，明白了吗？” “干嘛说得像虎穴龙潭似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李辉的话让我稍稍有些安心，嘴里虽说不怕，但毕竟心里还是没底的，罗坪的秘密太多，多得我快无法负荷了。soudu.org 走了大概半分钟时间，我和李辉转了个九十度的弯，进入了一条上山的小径。月光隐隐有些暗淡，无形中凸显了黑暗中山石的狰狞，我们小心地走着，生怕不经意间触动了哪个不知名的神魔，当然了，还有前面的两个神秘人。 上山的路有些崎岖，很快的，月光在林木间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些斑斓的光点却是映得人心头发毛。不远处的电筒光亮如同一盏航灯，我们盲目地追随着它微弱的亮度，摸索着前行。 “伯祥啊，你远些站着，我去开门。”是聋婆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担忧。我和李辉闻言，忙放轻了脚步，躲到一边的树丛中。 “聋婆，要、要不就把火、火把点上？我、我怕……”伯祥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有老婆子在，哪里轮到你怕啦？你怕个什么？”聋婆像是生气了，言语间大有责怪的意味。 “我、我……”伯祥像是要争辨两句，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真是没用的东西。”聋婆叹了口气，脚步声渐渐走远，空气中只剩下伯祥牙齿磕碰的响声。 “吱吱咯咯咯……隆隆隆隆……” 锈蚀滑轮的别扭声响夹着重物移动的声响在黑夜里分外刺耳，我只觉得心跳都要被那声响隔断了。昏暗的光亮如同一条瞬间出现的通道，清晰地出现在不远处的林木边，亮光照着伯祥的影子，隔成了两段。 “进来！”聋婆的声音带着回声闷闷地传来，显得分外诡异。 “啊，啊。”伯祥颤颤巍巍地向着光亮走去，慢慢地，那光又恢复成初时的光束，两人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了。 “走吧。”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拉着李辉站了起来。 “你、你在我后面，跟着我。”李辉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快步走向那道光束。 我感觉得到他的恐惧，只是这一次，我们可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高耸的山崖在月光下依旧是一团墨色，只是那片墨色中间开了一道半圆形的洞口，刺目的光束如同一道通往异界的通道，笔直地从洞内延伸而出。 “啊！”凄厉的惨叫声从洞内传出，我听得出那是聋婆，发生什么事了？“伯祥！伯祥！啊！” 洞内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我和李辉来不及细想，急急跳入崖下的黑暗中。 “疯了！疯了！疯了！伯祥哟，你个傻人，怎么能得罪它们哟，罪孽呀，罪孽呀，你莫要怪我，我是尽了力的了，莫要怪我啊！”聋婆脚步蹒跚地从洞内走了出来，神情呆滞地不断念叨着，却不见伯祥的影子。“是你自己做错，莫怪我，莫怪我……” “你把伯祥叔怎么了！”李辉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跳到聋婆面前，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是……是你？你怎么会在……唔……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聋婆吓了一跳，右手捂在胸前，扭曲的脸有惊惧，有……愤怒？ “你把伯祥叔怎么了？！”李辉紧紧地抓着聋婆的衣领，悲愤地大吼。 “哈，哈哈，伯祥？他死了。”聋婆干笑两声，冷冷地看着李辉。“你该、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都是你，是你害的人，你也要偿罪的。” 聋婆慢慢自李辉手中滑落，他如同一尊雕像般站在原处，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好像聋婆说中了他的痛处，她把伯祥的死全都归罪在了李辉的身上，好像这一切的凶手就是他一般，我真怕李辉会信了她的话，做什么傻事。 “你……你们逃不、逃不掉，都逃、逃不掉，罗、罗坪……就要变成、变成血……海……”聋婆躺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聋婆！”我冲了过去，扶起聋婆的身体，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快感觉不到了。“聋婆，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叫救护车来。” “天……眼……绯……月……”聋婆只来得及说这几个字，最后一丝气息也耗尽了。 天眼，绯月，我忽然想起了李辉说过的话，天眼是制，绯月是止，这两者中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制，止，要制住什么呢？魇镇……魇镇……那是什么意思？ “天眼……李辉，天眼是做什么的？”轻轻放下聋婆的尸体，我拍了下还在呆愣的李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我一直忽略着，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忽略了什么。 “天眼？”李辉茫然地将视线移到我脸上，眼神空洞得可怕。“天眼回来了，该结束了。” “结束？结束什么？”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伯祥叔死在洞里，咱们总不能就这样走吧？”李辉平静得出奇，他看也没看我，绕过聋婆的尸体，径自走进山洞。 “哎，你等等我。”看看脚下的聋婆，我急忙跟上李辉，闯入洞中。 石洞像是人为开凿出的，光滑的洞口边缘十分整齐，右手边是一扇寸许厚的石门，此刻正静静地卧在凹槽中。这山洞并不是很大，一米左右的宽度，严格来说，它更像是一条隧道，洞壁上每隔五六米就装了一盏小灯，虽然不够明亮，但照路却是足够了。这里的岩石并不是像山体一样的黑色，大部分是花白的花岗岩，也许是常常有人来往，空气虽然有些怪味倒是十分干燥。 走了不多会儿，一道半拱形的小门出现在隧道尽头，门内的灯光明显比隧道中明亮，隐隐传来阵阵水声。 “那里面是什么啊？”我小心地拉了拉李辉的胳膊，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不知道。”李辉看也没看我一眼，仍是大步向前走去。 “不如，我们给郑武打电话吧，毕竟是出了人命，还是由他来处理比较好。”我不自觉地放了手，李辉又有些不对劲了，他像是知道那洞里的秘密，可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血池 “郑武能做什么？他只会自找麻烦！”李辉不知哪来的怒气，直直地看着我，一字一字地道。“不准提他，听到没有？” “知道。”我是不是该现在逃跑呢？他真的是李辉吗？心跳越来越快，我只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hahawx. “怎么会……”李辉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强打起精神，却无论如何按不住心底的慌乱。 “这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椭圆形的蛋形大厅赫然呈现在眼前，厅里灯火辉煌，几十盏白炽灯的光芒反射在花白的花岗岩上，照得洞中如同白昼，山洞有两三米高，直径大概有二十多米，宽有十五六米，大厅中央有个圆形的地洞，水声便是从那洞口传来的。洞口散落着几个大塑料桶，看样子像是伯祥拎进来的，奇怪的是，大厅里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不知怎的，山洞里充满了腥腻的味道，浑浑地，呛得我一阵反胃。 “糟了，该不会是……”李辉三两步跑向地洞，我也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拖到地洞边。 地洞不过一米多深，灯光混在里面却只是一片闪动的刺目红色。 “这里面是什么？”地洞中腥腻的气味更重，那味道像极了……血…… “是血池。不要离得太近，危险！” 李辉的话音未落，一道红光猝然从井底窜出，我下意识地倒向一边，只听‘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李辉，他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岗岩的地面上躺着一尾暗红色的鱼，它鲜红的背鳍像一排钢针般直立着，鱼嘴几乎长到鱼鳃边缘，一张一合的鱼嘴中生了两排尖利的牙齿，暗黑色的眼大得出奇，尺把长的鱼身有力地拍打着地面，那鱼的身上不断渗出红色的液体，那红色的液体才粘上地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地，那尾怪鱼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慢慢干瘪，似乎它的生命力全被这石头吸干了。 “是噬魂鮨，我们来晚了。”李辉看了眼地上的干鱼，无奈地摇摇头。 “什么是噬魂鮨？做什么的？”看着鱼口中满满的利齿，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如果刚才真的被它咬住，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命在。 “不知道，噬魂鮨我只见过一次，是在婆婆家的后院。那次就像今天一样，它跳了出来，咬在了我胳膊上，如果不是婆婆发现得早，怕是你现在也见不到我了。”李辉说着挽起了袖子，一块狰狞的疤痕趴在他苍白的手臂上，几乎占去了半条胳膊。“噬魂鮨是食肉的鱼，但只能喂死了的动物，一旦沾了活物的血，它们就会变得疯狂。” “是外婆告诉你的？”我恐惧地瞄了眼那地洞，这么可怕的生物，是聋婆养的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伯祥似乎也知道内情，他又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婆婆只是提过，这噬魂鮨的由来我也不是很清楚。”李辉挠了挠头，厌恶地将地上的死鱼踢回地洞中。 “那我们怎么办？伯祥叔真的被这些鱼吃了么？”我还是不能相信。 “咱们先回去吧，这件事得先跟太爷爷商量，免得再生枝节。”李辉说着拉我站了起来，刚刚转身便停住了步子。 “这是……怎么回事？”是进来时没有注意吗？为什么，会有两个洞口？ “糟了。”李辉脸色有些苍白，他慌乱地看了我一眼，却不敢挪动步子。 “左，还是右？”眼前的情景如同选择生死，或者，根本就没有生门。 “我不知道。”李辉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干哑地道。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了？ “李辉，你觉不觉得，这里越来越腥了？” “腥？”李辉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惊恐地看着我，眼神有些散乱。 “你没发现吗？真的是……”一缕红色的雾气在眼前聚起，我下意识地看向那个跳出噬魂鮨的地洞。 花白的洞口涌出云状的雾气，或深或浅的红色分外刺目，地面已经附了薄薄的雾气，如同淡淡轻纱般不住涌动。空气中浮着丝丝缕缕的红，似乎用不了多久，这红雾就会溢满山洞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雾？”我抬手挥散一缕飘近的雾气，心中莫名一阵哀伤。 “别……别问了，我们快走！要出事了！”李辉脸色惨白，抓着我的手有颤抖着，冰冷异常。 “两条路，怎么选啊？”他说得容易，这山洞中只有两条出路，想跑也得找对路啊。 “这……”李辉看着两个幽暗的洞口，一时也难以决择。 “啪哒！啪哒！……” 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在山洞中回荡，那声音一阵紧似一阵，像是离我们越来越近，声音出自地洞，我忽然想起了刚才那条噬魂鮨，那是鱼跳动的声响，而且，不止一条。 “别想了，快走！”拉住李辉的手，我再也顾不得哪条是出去路，随便选了个方向撒腿就跑。 才跑到洞口，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从背后传来，我忍不住回头看去，洞中的情形几乎抑住了我的心跳。 地洞口的雾气翻涌着有半米高，浓浓的如同凝结的池水，噬魂鮨狰狞的鱼头拥挤着探出浓雾，像是追寻猎物般转动着凸起的黑色眼睛，满是利齿的鱼嘴不住张合着，吞吐着周边的红雾。 如果我们没逃进山洞，怕是早就葬身鱼腹了，根本来不及逃掉。噬魂鮨随着雾气渐浓，已经开始有外窜的欲.望，看样子不用多久就能在洞里游刃自如了。 “别看了，快走吧！”黑暗中，李辉反手拉住我的手，小声催促道。 “它们不会游出来吧？”我开始担心那可怕的雾气，似乎这些鱼凭着雾气就能游动自如。如果真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咱们先逃出去再说。” 逃出去？天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身后噬魂鮨利齿交错的声音犹在耳际，运气不好的话，我们真要变成鱼食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鱼惑1 “嘉林！你在里面吗？” 是丁默！是丁默的声音！ 黑暗中传来的呼声如同大海中一根突现的浮木，我难以压制心中的喜悦，眼泪不自觉便流了出来。得救了，这次终于得救了。book.zhuike.net “嘉林！听到吗？罗嘉林！” “丁默！我们在这儿！”我拉着李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激动得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眼前陡然出现一道白光，我下意识地闭起眼睛，却撞上一堵厚实的人墙。 “你没事吧？”眼前模糊的身影恍如隔世，我真的以为不会再看到外面的世界了，丁默的声音乍听起来有如天籁。 “我们没事，丁默，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我镇定了下混乱的脑子，开心地问道。 “你们两个家伙半夜三更地跑出来，我还没问你呢，你倒问起我来了。”丁默的脸侧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微笑的脸上有种我读不懂的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极了初见李辉时的感觉，只是，丁默让我安心，也同样让我心悸。 “就你有理。”甩了甩头，天空的橙色和初露的晨光一并映入眼帘。天亮了？我们竟然在山洞里逗留了这么久吗？ “你们在山洞里看到什么了？怎么这么慌里慌张跟逃命似的？”丁默看了眼李辉，像是不悦，又像警告。 “你不会相信的，这个山洞里有……” “嘉林，我们还是先去找太爷爷吧，事关重大，恐怕时间也不多了。”李辉打断了我的话，脸色虽然依旧苍白，话语间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 “那，这个洞口怎么办？”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回身望了望幽暗的山洞，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那些怪鱼不知道会不会跑出来，如果以那种方式跑出洞外，任谁都不会再有命在。 “关起来就好了。”丁默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道。 “关起来？可是我们不知道怎么……”我话还没说完，丁默已经走到洞口边，那里斜斜地竖立着一根雪白的柱子，我们昨晚竟然没有发现。 随着一阵隆隆之声，石门缓缓地合上，柱子又恢复了直立的原样，而那漆黑崖壁上的石洞也消失得没有一点痕迹。清晨的阳光投射在石壁上，没有任何反射的光泽，它依旧是那样，黑洞般的深沉将周遭的一切都映衬得诡异。 “好了。”丁默拍了拍手，看了眼山壁，又走回我身边。 “咱们快走吧，得先去三婶家拿自行车，越快越好。”李辉仍是惊魂未定，恐惧地看了眼洞前的白柱，颤声道。 “也好，丁默，咱们快走吧，我也想知道那怪鱼的来历，越早越好啊。咳咳咳……”我深吸了口气，腐物的气息险些呛得我背过气去。 “什么怪鱼啊，嘉林，你没事吧？”丁默疑惑地看着我，我不禁瞄了眼李辉。这可不是闲聊的好地方，况且事情紧急，也容不得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会儿告诉你，咱们先去找太爷爷再说。”我有点怀疑刚才看到的，不过是又一轮幻象，鱼可以在空中游动，怎么可能？ 阳光洒在脸上，却感受不到半点热度，罗坪的阳光似乎总是这样清冷，冷得让人感觉不真实。 丁默没再开口，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张倩失踪后，他变得有些寡言，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张倩。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丁默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对于老宅他似乎比我还要熟悉，每每遇到危险他总是知道如何化险为夷，不过，说起来，他也算半个法师吧？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差点把我当成妖魔给收了，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见识了天眼的威力。现在想想，虽然时隔不久，却似乎是很久远的事了。 我们没再担搁时间，拿了背包便直奔太爷爷家。新镇里空落落的，只有几个卖早点的小贩，我们径直将车骑到那幢白色小楼门口，李辉第一个走了进去。 “太爷爷！” 老人像是一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他悠闲地坐在红木摇椅上，直到我们进屋才停止了晃动。 “你们呐，‘禁地’可是好去的？” “太爷爷，我……”李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嚅嗫着低下头。 “唉！真是冤孽哟，你们怎的都不想想，那禁地怎的叫禁地？好在都活着回来，你们这些娃娃，真不知个轻重！”太爷爷轻皱着眉，说话时尽看着李辉。 “太爷爷，我们知道错了，您就别生气了。其实，我们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商量的。”看李辉一副唯唯喏喏的样子，我只好先开了口。 “嘉林呐，你有什么话便问吧，么管这不争气的小子。” “太爷爷，我们……在‘禁地’发现了一个山洞，那个洞里养了很多奇怪的鱼，它们……它们很奇怪，它们可以在空气里游，它们长的很怪，有很锋利的牙，还有，还有，它们要吃了我们，那个，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养在那个地方？它为什么会吃人？”我有些语无仑次地表述着，只怕一个不当，被人当成了疯子。鱼会在空气里游，连我都还不能确信那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幻像。 屋内一阵沉默，太爷爷神色凝重，恼怒地看了眼李辉，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噬魂鮨啊。” “噬魂鮨？你们遇到噬魂鮨了？”丁默一把拉过我，急急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我不知道是什么，它们在那个山洞里，它们、它们吃了伯祥叔，聋婆，聋婆也死了，我以为我逃不出来了，它们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胸口闷闷的，我抑制不住眼泪，只能任它夺眶而出。几次几欲死亡的经历像一场一场恶梦，似乎永远没有醒来的一刻，内心那缕紧绷的弦像是要断开一般，不知为什么，听到丁默的关切，心中的委屈无法抑止地宣泻而出。 “好了，别哭了，没事了，你平安就好了。”丁默拿出纸巾，温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那一刻，我莫名地安心起来，丁默的笑映在我眼底，说不出的熟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鱼惑2 “么怕了，那噬魂鮨只消关在山洞里便没事，娃娃啊，你也不用想了，这噬魂鮨能化解冤魂，只是若是用得不当，也能为祸一方，它们既然沾了生人气，就不那么好应对了。阿辉啊，你去找伯远和全成，把这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带了人去禁地，多多带些生石灰和雄黄，封了那妖物，还有……”太爷爷沉吟了下，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嘉林啊，你去找郑武吧，就说聋婆死了，让他通知火葬场的人，收了去吧。” “我和你一起去。”丁默拍拍我的肩膀，温厚地笑着。.hahawx. “好。”我勉强地回了他一个笑，禁不住望向李辉。他像只受了伤的小兽，眼神复杂地望着我，像是在求救，又像是惧怕着什么。 “别说噬魂鮨的事，郑武不喜欢。”一同出了院门，李辉喃喃地道，头也不回地走向街对面的小巷。 “还是先去找郑武吧。”丁默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不待我反应，他已经先朝罗坪派出所走去。 我想跟上丁默，不料，一阵刺痛从后背传来，像是无数根细密的针，渗入骨中，冰寒的冷。背上的背包越来越重，随着那冰凉的寒气，我只觉得身体都要被冻住了。 “嘉林？！”丁默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恍惚间有些不太真实。“醒醒！喂！” 蓝色……好美的蓝色…… 那是自天空深处截取的最纯净的蓝，忧郁纯美的颜色，一如它的主人，拥有那双眼睛的人，忧郁得让人心痛。 “你不该，不该与我同灾同难，不该为了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却不是我在说，记忆似乎被什么触动了，却怎么想不起那是什么。 只是一笑，那张脸慢慢消失在眼前，疼痛，随着这一切消失了。 睁开双眼，眼前是丁默关切的脸，我靠在他身上，温暖的气息瞬时驱走了彻骨的寒意。 “我没事。刚才我是不是说了奇怪的话？”我苦笑着扶住丁默的胳膊，拉开了我们之间暧昧的距离。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丁默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我禁不住想起刚刚的影像。 那不是丁默，怎么可能呢？丁默和那个人根本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才对，可是，为什么两个人感觉却那么相似呢？ “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郑武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有些尴尬地放开丁默，走到他面前。 “正好要去找你报案，是这样的，你们村里那个叫聋婆的人，死了。” “聋婆？她已经死了很久了，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郑武不解地看看我们，淡淡地道。 “死了？”聋婆死了？而且死了很久？对了，从山洞出来就没再看见她的尸体，如果丁默是跟着我们到山洞的，那么，就不会有人把尸体搬走才对，难道说…… 深深的寒意从脊背升起，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聋婆早就死了，那为什么太爷爷还要我们来找郑武？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们见鬼了啊。”郑武一脸笑意，我却怎么也不觉得可笑。 “要是我说是呢？”昨晚有多少是真的，我已经分不清楚了，但那感觉根本看不出像是幻觉，如果可以，我倒真的宁愿那只是我疯狂的想像。 “你在哪看到她的？”郑武收了笑容，严肃道。 “禁地。昨晚她跑到三姨娘的院子外烧纸，我和李辉跟踪她到了墓地，后来村里一个叫伯祥的人出现了，他们拎着东西到了禁地，再后来，伯祥死了，聋婆也死了，我和李辉差点也死在那里，我以为我再也出不来了，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有多少是真的，可是我就是看到了，听到了，也感受到了，郑武，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控制不住泪水，任它肆意滑落，我只觉得很无助，甚至有些绝望，罗坪的谜团越来越混乱，如果不早点破解开来，第一个崩溃的就会是我。 “好了，别哭了，我相信你。”郑武轻拍着我的肩，像个温和的兄长。“这样吧，你和丁默跟我回所里做个笔录，我会派人到坟场去看看，可能有人冒了聋婆的名也不一定，你说是不是？” “嗯。”郑武的安慰稍稍抚平了我纷乱的心绪，我轻轻点点头，止住了泪水。 再次回到郑武的办公室，我忍不住又一阵伤神，几天前我们四个还在这里有说有笑，想不到现在…… “先喝杯茶吧，灵峰山上的香尖很提神的。”郑武说着递过一盏白色的茶盅，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汽中闪动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谢谢。”我接过茶盅，感激地一笑，杯子透出的热度似乎连心也温暖了。 “刚才你说的情况不是很具体，你能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一遍吗？”郑武拿出笔记，温和地道。 “好。”我点点头，从聋婆到三姨娘门外到我和李辉逃出山洞，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只是最后忘向他隐瞒噬魂鮨的事，不管他相不相信，我已经尽力了。 郑武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笔尖半途停了下来，我叙述完后，又沉默了很久，他才重重叹息了声。 “噬魂鮨，没想到真的有这种怪物。”郑武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可怕。 “你知道噬魂鮨？”我倒是很好奇，李辉那么不愿向郑武提起噬魂鮨，郑武却像知道得很清楚似的。 “噬魂鮨，罗坪恐怕真没几个人知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一位长辈嘴里打听出来的。”郑武放下手中的笔，眉头微皱。“据说那是一种食人肉的怪鱼，它一生只吃死人的肉，进而净化冤屈的魂灵，不过这种鱼不能吃活的东西，一旦吃了活物，就会变得凶残嗜血，就像你刚才说的，它们能乘着湿气四处游动猎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郑武1 郑武顿了顿，像是很疲惫，他用力搓了把脸，深深吸了口气。 “我没想到，真的会有这种鱼，我以为这只是罗坪的又一个神话，想不到，竟然是真的。”.hahawx. “现在怎么办？”我有些庆幸，毕竟那不是我幻想出的东西，至少说明我还正常。 “你暂时不要管这些，鱼的事我只当你从来没说过，至于聋婆那里，我一会儿和小刘过去看看，有进展我会通知你。你们两个先回去吧，至于太爷爷那里……我劝你们还是少去为妙。”郑武说着，站起身。“走，我送你们回去。” “你如果真想保护她，我劝你还是说实话的好。”一直没有作声的丁默突然开了口，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我心中一紧。 “你什么意思？”郑武戒备地看着丁默，浅棕色的瞳仁锁在丁默脸上。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你的私心，伤害到无辜的人。”丁默回望着郑武，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有些冰冷。 “私心？有意思，我会有什么私心？”郑武坐回原位，颇有兴致地笑道。 “郑队，你的私心怕就是在这老宅上吧。”丁默双眼微眯，语气中有一丝不悦。 “笑话，这是我手头的案子，于公于私都是我的责任，这哪里能扯上什么私心不私心的？”郑武说得不屑，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却让我心头一寒。 “是吗？那这于公的就不用说了，这于私的么……”丁默一顿，脸上的笑意瞬间化成了一片冰寒。“你把嘉林牵扯进来，难道还能说没有私心？” 郑武一怔，脸色有些难看地盯着丁默，靠在桌上的右手紧握着，发白的指节无声地透露了心事。 “你是什么人？”郑武凌厉地眼神锁住丁默，低沉的声音满是戒备。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忘了你是什么人。不管罗坪对你意味着什么，你最好不要蒙住自己的眼睛，你是这个地方的保护者，并不代表你有特别的权利，罗坪的人也好，嘉林也好，我劝你睁开眼睛看看，哪一方才是你该担心的对象！现在我就能告诉你，嘉林没有你想像的能力，在她身上也不会发生你期待发生的事，你还是管好你的太爷爷吧，酿成罗坪灾难的人，就快出现了。”丁默像是早就明了一切，言语间倒像个长辈在训斥做错事的孩子。 “你……”郑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细密的汗珠隐隐在额上闪动。 我不明白丁默在说什么，郑武并没有做什么啊，他只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而已，为什么丁默要那么说？郑武在怀疑我？他在利用我？为什么？他怀疑我有什么样的能力？又在期待着什么？ “走吧，嘉林。”丁默拉起我的胳膊，我混混然跟着他走出了郑武的办公室。 脑子里满满的，尽是这些天来发生的事，郑武，郑武，郑武到底想干什么？丁默像是说中了他的心事，如果那是真的，那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这地方是怎么了？他们都在做什么？是不是这个镇的人都疯了？还是，疯的那个是我？ “嘉林，别胡思乱想了，不关你的事，都是这些疯子搞出来的闹剧，不用管它。”丁默轻拍着我的背，即使那安定人心的温暖只是一瞬，我也莫名地放松下来。 “丁默，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丁默微微一笑。 “你会骗我吗？”我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么蠢的问题，可是就是忍耐不住。 “骗你？为什么要骗你？”丁默有些失笑，看着我的眼神分外温和。“嘉林，你想太多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我该相信吗？对于我来说，在罗坪，我从来没好过，一次又一次，一件又一件，什么离奇的事都经历过了，我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让这一切全部结束。张倩现在还没有消息，我开始担心她的安危了，一天一夜，她还活着吗？ “对了，吃的东西快没了，不如顺道买点菜什么的带回去吧。”丁默没事人一样东瞧西看一番，饶有兴致地道。 “你去看吧，我有点累。”我实在提不起精神去买什么菜，只想一个人静静。 “走吧，你一个人闷着有什么意思？”丁默不由分说便拉着我直奔小镇的超市，我倒也懒得挣开他，任他拉着我走进超市的大门。 丁默像不要钱似地东搜西抓，不一会工夫，收银台上就堆了小山似的一堆东西，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好胃口，单单生肉就买了二十多斤。 “买这么多肉干嘛？你吃得完吗？”丁默骑在车上轻松得很，四五十斤的袋子像空的似的，大气都不喘一声，我紧跟着他，反倒有些吃力。 “改善一下生活嘛，你怎么样？要是觉得重，不如给我吧。”丁默看我手忙脚乱的模样开口道。 “这点东西，没事。”唉，我这又是何必呢？ “那就好。” 我们一同在林荫路上走着，很有默契地不再开口，阳光在眼前跳跃着，仿佛一切都有了生气。 “嘉林。” “嗯？”丁默有些迟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我不禁侧目看他。 “不要太接近李辉。”丁默放慢了速度，眉头微皱。 “李辉？”今天是怎么了？每个人都要我不要接近这个，不要接近那个，倒像是我身边没有一个正常人。 “你听我的就对了，不要单独跟他一起出去，也不要再去那个山洞了。这次是我到的及时，我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及时赶到。”丁默说得一本正经，我却听得有些糊涂，及时赶到？他所谓的及时赶到是什么意思？ “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呀。”我知道李辉有时候给人的感觉不好，只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要远离他吧？毕竟有个那样的童年不是他的错，性格上的缺憾在所难免，他也只是个受害者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郑武2 “这两天你乖乖呆在屋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院子，我到处走走，看看能有什么新发现。”丁默轻点了下头，语气稍有缓和。 “那怎么行？这里你又不熟，万一出事怎么办？”拜托，这里是我老家好不好？.doulaidu. “只要你别在山上转悠，就不会有事。”丁默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看得我有些牙痒痒。 “切，赶明儿你跑丢了可别怪我没警告你。”懒得跟他废话，我紧踩几脚，赶到他前面。 “行，我不怪你。”丁默像是放松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丁默的话，只不过，因为太累了，所以有了个休息的好理由。其实丁默说的不无道理，每次在这山上都会出事，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是自己的问题，只是到了最后，当那一切被证明是真实存在的，我又会觉得太过巧合，太多的巧合促成了现在的结果，如果当日我坚持不回罗坪，也许不会有这么多牵扯。 回到小院，张叶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台上发怔，看到我们好一阵失神。 “张叔叔，你没事吧？”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几步走到他面前。 “没事，你们是不是去新镇了？有小倩的消息了吗？”张叶的脸色蜡黄，两个淡淡的黑眼圈附在脸上，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还没有，不过你不用担心，派出所的郑队长在查了，很快就能找到她的。”我现在能做的，只是这样安慰他，张倩的失踪我也有责任，如果我硬拉她出来，也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那就好。”张叶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站起身。 “张叔叔……”看他一脸悲伤的模样，我也难过起来，归根到底，这一切还是该怪我。 “张叔叔，你累了吧，先去屋里坐会儿吧，一会儿饭做好了我们去叫你。”丁默及时插了进来，拎着三个大袋走进屋子。 “好，好。”张叶像个木偶般机械地走了进去，微驼着的背，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酸。 匆匆忙忙吃了午饭，丁默交代了我不许出门后便没再出现，李辉也没有回来，至于张叶，他吃过饭后就一头扎在屋子里，似乎什么人也不想见。我一个人呆在空落落的院子里，心也跟着空落着。 碧蓝的天空如同清洗过的蓝绢，舒展着淡淡地附在天幕上，偶尔飞过几只小雀，给这静谧的画卷添了几分生气。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天空了，无尽的蓝色，像是要把人融化其中。风轻轻暖暖地，扑在脸上带着清新的香气，我忍不住闭起眼睛，扫除脑子里满满的思绪，只想融入这平和之中。 “你真的要走？” 温润如水的男声，乍听起来分外悦耳。 “嗯。” 低柔的女声，飘忽得几不可闻。 “你可是忘了罗村之约？” “罗村之约么？隔了千年，我已然参悟透了。此次带她远走，或是能解了他的心结。明知是错还不肯罢手，你便是劝上一劝也不能么？” “你是他所想的一切，却是要离他而去，我只是局外之人，尽本份罢了。” “此事终要有个了结，我便是她，她便是我，若是我们不在了，他可会随着离开？” “你要带她去哪？” “到一个他也找不到的远处去，他若真是情痴，断不会由着我带她离开。” “你啊，修为再深也逃不过尘世的情绊。” “彼此吧。” “灵修，你我终是逃脱不过一个情字。” “这情字于你倒是新奇了。呵呵呵呵……” 女子轻柔的笑慢慢远去，空气中回荡着一声低低的叹息，朦胧间似在耳边，却又听不真切。 刺目的光在眼前闪动，我抬起酸麻的手，将就着遮住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在院子里睡着了，太阳移了角度，刚好照在脸上，枝叉间忽闪的光线流动着，恍然间如梦似幻。 是梦吗？我只觉得像是有人在耳边交谈，并不像是梦境，那感觉很真实，就像是我只是闭着眼睛，在听两个陌生人的谈话。 灵修。 这个名字又出现在脑海，如果那个女声是灵修，那么，那个男声是谁？灵修要带走的人，又是什么人？她想让谁追随她们离开？ 没头没脑的，但愿是我多想了，也许那只是一场梦吧，或者是我的幻觉罢了。 “啪！” 耀眼的红色在暗黄色的地面上闪动着夺目的光泽，云纹上的蓝色交映着诡异的光芒，莹莹地波动着，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项坠？它什么时候又跑到我身上了？想起前几次它突然出现，又同样神秘地消失，我倒有些好奇，这一次它又为了什么附在我身边？拾起项坠，我忍不住将它对上刺目的阳光，剔透的红，如同凝固的鲜血般诱人，这小东西的魔力在哪呢？它和灵修又有什么关系？ 像是在回应我的疑问，淡淡的雾气在项坠中弥漫开来，缓缓流动着爬出石面，如同一缕鲜血攀上我的手指，一直蠕动着延伸到手腕才停住。凝神望去，竟是一条红绳，一端系着坠子，一端附在我的手上。 很奇怪的，我就这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似乎将要发生的事早在意料之中。熟练地扯动红绳，将它挂在颈上，一瞬间，像是有什么力量进入了身体，心情出奇的平静。 “嘉林，小倩有消息了吗？”张叶清朗的声音夹着不和谐的沙哑，沉沉地打破了我心头的平静。 “还没有，郑武没打电话来，可能还有消息吧。”我轻叹了口气，直觉这件事希望渺茫。 “是吗？还没有吗？”张叶泄气地重重一叹，正要回转的眼神突然像见鬼了似地瞪住我。“你、你、你……” “张叔叔，你怎么了？”我想走过去扶住他，却被他喝住。 “别过来！”张叶像是受了惊吓，大喊着后退一步。“你不要过来！” “怎么了？”我不敢再动，只好站在原地。张叶的情绪很不稳定，我真怕做错了什么刺激到他，再出什么事就更不好收拾了。 “你、你是怎么找到‘血眼’的？”张叶惊恐地盯住我颈上的项坠，颤抖着扶住身后的墙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血眼1 “血眼？什么血眼？张叔叔，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这是第二次从张叶口中听到这个词了，他似乎对这个词分外敏感，甚至到了惧怕的程度。 “你、你少装算了！血眼就在你身上，你、你还敢说不知道？”张叶颤动的手指向我，我终于发现他恐惧来源，正是我颈上的项坠。.zhuixiaoshuo. “这是我外婆的遗物，我真的不知道它是你说的‘血眼’。”我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想把坠子解下来，摸索了半天却找不到接口的绳结。 “你就、就站在那，别、别过来。”张叶靠着墙壁，脸色苍白得可怕。 “张叔叔，这只是个项坠，你不用害怕它。”我尽力放柔了声调，小心地道。 “不，你不明白，它太可怕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张叶有些虚软地滑坐在地上，语气稍稍平静。 “到底怎么了？”可怕？如果说怕也不为过，只是我真没见识过这坠子有什么能力。 “你知道不知道‘血眼’的来历？”张叶沉吟了下，开口道。 “没听说过。”差点忘了，李辉似乎也惧怕这个坠子，想起那天在崖下他的表情，竟然跟张叶有几分相像。 “那是曾经罗坪守护者的信物。”张叶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空洞地望着我。“不过，早就不是了。” “那，它是什么？”信物？曾经是守护者的信物？那它现在是什么？ “是什么？哼，它现在只是那个红影的帮凶！”张叶恨恨地看了一眼项坠，嫌恶得恨不得把它从我颈上扯去。 “帮凶？可它只是个坠子……” “坠子？”张叶打断我的话，怪异地一笑。“如果它只是个坠子，雪薇也不会死，什么都不会改变，坠子，哈，哈哈哈……” “我母亲？”张叶的话像根芒刺刺入我心底，母亲，她的死和这项坠有关吗？ “当初，雪薇就是拿着这个坠子，在我们面前自杀的，我还记得，在老宅门口，雪薇笑着跟我们说再见，然后，然后就把刀子刺进了胸口……”张叶哽咽着，痛苦地抱住了脑袋。“我看见……我看见那个红色的影子就在那宅子的屋门里，雪薇死后，那个坠子就不见了，我看见它拿着那个东西，站在那里，它看着雪薇，它在笑，它看着雪薇死了，它却在笑！那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是它，是它们杀了雪薇！是它们杀了雪薇的！” 项坠和红影？这就是母亲去世的真相吗？所以张叶对老宅，对项坠存着莫大的恐惧？母亲是自杀吗？为什么郑武问他的时候他要说谎？ “张叔叔，你不是说，不知道我母亲的事吗？”我的声音冰冷，激得张叶一怔。 “我……我不能说，血眼的事不能让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不明白，如果放出那些东西，罗坪的人都会没命的。所以，我不能说，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受牵连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成为红影的猎物，我不能，我不能再造孽了。”泪水爬满了张叶的脸，他痛苦地闭上眼，言语间带着深深的自责。 “是噬魂鮨吗？” “噬魂鮨？你怎么会知道？”张叶睁大了双眼，吃惊地道。 “我见过了。”一想起昨晚的情形，心底还是生出丝丝寒意，那怪鱼的模样，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晚了吗？真的晚了？”张叶喃喃地瑟缩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孩子。 “张叔叔，你知道这项坠的来历吗？我是说，关于罗坪的守护者，还有……红草。”我不期待张叶会告诉我一切，但至少他知道比我多得多，能多了解一些，便多一分胜算。 “我听过红草的传说，是雪薇告诉我的。”说到母亲，张叶似乎平静了许多。“她说，红草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灵药，它可以操控生死，却要用人的血肉供养，它吸食精魂，把那些魂魄困在它的领地，不得超生，从而成为它的奴隶，帮它迷惑人类。那不是什么神草，该叫魔草才对！吃了它的人会永生不死，却要为红草所杀害的人付出代价，他们白天会像正常人一样，夜晚却要以鲜血为食，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生不如死。” “血？”长生的代价吗？像野兽一样生活，这就是所谓的长生？ “对，血。你想像不到吧？罗坪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这么死的。他们不能轮回，只能在这个地方等待，日复一日，越来越多，所以就有了山上的雾，那些死灵借着雾气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如果有人走到雾气里，就会成为它们的食物。没人阻止得了这一切，至少我不知道该怎么拯救罗坪。这个地方隐藏的秘密，也许不会有人知道了。”张叶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我的双眼满是绝望。 “真的没有办法补救了吗？”我不相信，如果在灵峰上真有红草，那么，就代表着我初时听到传说可能是真的，那个吃了红草的年轻人还活着吗？他会不会还在罗坪？多年来杀人无数的，会是他吗？红影又是谁？有可能是红影吗？ “不知道，我并不是罗坪人，所以，我所知道的，只是从雪薇那里听来的。她只是劝我不要再来，可我却没能遵守那个约定，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噬魂鮨出现，也许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张叶摇摇头，疲惫地靠向墙壁。 “那，母亲有没有告诉你关于噬魂鮨的事？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罗坪？” “噬魂鮨？那是有人用巫术从地狱召来的怪物，它食腐肉，生戾气，是极阴的东西，一旦沾了活人的血就会变成暴戾的食人兽。红草出现，噬魂鮨就会出现，看来，灵峰上又有红草长成了。唉，罗坪要有难了。” “张叔叔，你说的都是真的？”这和我从太爷爷那听来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时间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太爷爷说噬魂鮨能化解冤魂，依照张叶的说法，它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个祸害，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我说过了，我也不知道。”张叶缓缓地站起身，踉跄着扶住门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血眼2 “张叔叔，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看到张叶有结束谈话的意思，我赶忙问道。 “想问什么？你就说吧。” “你……听说过灵修这个人吗？”我小心地开口，留意着他的反应。.zhuixiaoshuo. “灵修？不认识。”张叶回答得坦然，看来像是实话。 “是吗？那没事了。”我牵强地笑笑，暗暗松了口气。张叶不认识灵修，那么也就是说，至少他跟罗坪的过去没什么连系吧。 “嘉林，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血眼’的，可是这个东西不要再带在身上了。”张叶想说什么，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重重一声叹息，转身走进屋子。 无奈地摸摸颈上的项坠，触指的清凉与熟悉让我出奇的平静。‘血眼’，这是你的名字吗？为什么会有熟稔的感觉呢？我又该去哪里寻找心中疑问的答案呢？ 疲惫地抬起头，灵峰与秀女峰遥遥在望，山上嫣红一片，恍惚间如同两个对立的红衣少女，高高地在远处默默看着罗坪，她们不懂喜怒哀乐，也不在乎人非物是，对她们而言，罗坪只是一段插曲，曲终人散也只是短暂的一瞬。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丁默还是没有回来。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八点了，我有些不安地抱着‘天眼’，枯坐在床沿，不知道该不该出去找他。 ‘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院子。’丁默的嘱咐犹在耳边，却抵不住心中的不安。 “你在担心他吗？”熟悉的甜美嗓音带着一丝幽怨，冷冷地，如夜风滑过耳际。 “小……小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倩就站在屋角，灯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柔和地泛着淡淡的光晕。 “不要叫那个名字！”张倩低吼一声，狠狠地看着我。“不要说你已经忘了我，我怎么都不会忘！灵修，你害得我好惨啊。” “你、你到底是谁？！”我下意识地抓紧了‘天眼’，深深的恐惧袭上心头。她不是张倩！ “哼，你会不知道我是谁？灵修，你可以忘了一切，我却忘不了。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受那些罪，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他们帮你又如何？你一样救不了任何人！罗坪欠我的，我会一样一样讨回来，你也一样！”角落的张倩笑得阴沉，眼中一片怨怒。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是不是你把小倩带走了？你把她带到哪去了？” “小倩？我是不是该多谢你的记挂？唉，我倒真是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灵修，上一次没能杀了你，我却让你看了你对我做过的事！这些年来我一直未曾记起，现在却是记得牢靠！灵修，每个人都有所报应，为何偏偏你却没有？进轩为你痴狂，还有他，他为你杀人无数，更让我想不到的，连那个人也对你动了心！到底是什么？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能让他们这么为你？就算我拥有你的脸，却还是得不到任何一个的真心，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你？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为什么？！”角落的张倩歇斯底里地大吼着，怨恨的眼睛始终定在我身上。 “我不是灵修，也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再问你一次，小倩在哪？”他们？她口中的他们，除了孙进轩，我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如果上次我看到的影像是真的，那么，她可能就是当年的罗素心。 “小倩？你要找我吗？我就在这里，不过我从来不叫什么小倩！你该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角落的张倩阴沉地笑着，仿佛听笑话般嘲弄地看着我。 “你……是罗素心？”我曾经以为那是外婆的名字，看来并非如此。 “你果然记得。罗素心，罗素心……”角落的张倩喃喃地重复着那个名字，眼中的怨怒慢慢化作一片哀恸。“这个名字，是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若是你不出现，一切都不会是这样，是你破坏了我的生活，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所有爱我的人，我爱的人，统统都因为你！灵修！” “我说过了，我不是灵修！如果你不是张倩，那就请你离开！”我有点明白她说的话了，那个满怀怨恨的罗素心占据了这个身体，或者说，她就是张倩。 “离开？我不会走的，灵修，你死过一次，却不代表还清了你欠我的一切，我要让你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尝尝心爱的人被夺走的滋味！”墙角的张倩恨恨地看着我，唇角浮起一丝狞笑。“你等着看吧。” “有什么好等的？我仅有的东西已经被你夺去了，你还有什么能从我这儿夺走的？太抱歉了，我的朋友和亲人，只有小倩一个，你还想夺什么？倒是我要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抓小倩？为什么要占据她的身体？你把她怎么了？！”屋内回响着我的吼声，血液好像一下全涌上了脑袋，我从没这么生气过，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着，几乎要拿不稳手中的天眼。 “我想，没人告诉过你吧？你还不是灵修，你只是‘器’，你早晚会被同化，我等着那一天，已经太久了。等你完全成为灵修，我想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了。哈哈哈哈……”角落的张倩笑得越发张狂，只是那森冷的笑，扭曲着她的脸，在这寂静的夜晚分外可怖。 “同化？”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就字面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同化。”角落的张倩笑得恶毒，重复着我的问话。“她还在放纵你，可是，她没有多少时间了。灵修，我知道你听得见，如果想救罗坪，我劝你最好快点动手，‘他’一直在等你回来，如果这次还不能如愿的话，我想你知道后果！” “执念太深只会害人害己。”是我在说话？我在说什么？“你也如此。” “哼，执念？陷入这执念的又何止我一人？这全都要拜你所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血眼3 “是吗？也对。只是，你要怎样胜过我呢？”深深的伤感袭来，我却只是感觉自己在笑。是灵修吗？她真的在我身体里？ “胜你？我现在有你一半力量，怎就胜不过你？”角落的张倩冷笑着，却也不近前半步。soudu.org “怕是因了它吧？”天眼浮在我身侧，金色的光芒萦绕着镜面，一如我第一次见它的模样。 “你！我早晚会得到血眼！你等着！那一天便是你的末日！”角落的张倩瞬时化做一阵红色的雾气，消失得无踪无影，只有充满恨意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得到血眼？这就是她今晚出现的目的吧。 空寂的角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却实在不能平静。身体里有另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可是又怎么解释几次身不由己的言行？难道灵修真的存在？我该怎么办？ “灵修？你真的存在吗？”我不相信，不相信那个张倩的话！什么同化？什么‘器’不‘器’的，我不相信！“你真的存在吗？那就出来啊！为什么不出来让我看看？！” 我想我是疯了，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不是疯了又是什么？罗坪要人拯救，那谁又来拯救现在的我？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疯呢？”丁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站在门口一身的尘土。 “没什么，你回就好了。”深吸口气，我努力挤出一个笑。 “得了，笑得那么难看，还不如不笑。”丁默说着，坐到我身边。“别想太多了，张倩不会再回来了，忘了她吧。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做，我会尽力帮你的。” “丁默，我很害怕，我真怕有一天，我再也不是我了。你知道吗？这些天我总是说些奇怪的话，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真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变成了灵修，那么，现在的我还会存在于这个世上吗？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傻丫头，你怎么会不是你呢？你始终是你自己，灵修不过是个影子，怎么选择，还是在于你，如果你现在放弃了，那么罗嘉林就可能真的要消失了。”丁默温和地看着我，像是安慰又像是引导，我明白他所说的，心中似是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谢谢。” “别说傻话了，这有什么可谢的？”丁默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憨笑着挠挠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多说无益的道理我明白，丁默该说是我身边唯一能依靠的朋友了，我不想再说些无谓的话，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瓜。 “在山上转了转，也没什么发现。对了，你外婆的日记呢？能借我看看吗？” “日记？好，没问题。”我从背包中拿出日记，交到丁默手上。“能派上用场吗？” “不知道，试试看吧。村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线索了，只能在这里找找看了。”丁默拍了拍日记，笑着道。 “也好。”我点点头。“对了，下午的时候，张叔叔跟我说了些关于红草的事，可是他所说的，跟太爷爷的说法不太一样。” “不一样？他是怎么知道红草的？”丁默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他说是听我母亲说的，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他说，我母亲的死，跟项坠和老宅有关，他还怀疑我母亲是被那个红影害死的。” “红影？你详细说说，他都跟你说过什么？”丁默的表情严肃，弄得我也有些紧张。 原原本本地将张叶的话复述过后，丁默沉吟了许久，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便站起身。 “张叶说的事，不要跟任何人再提了，特别是李辉和郑武，他们两个都不可靠。如果你说了，可能会给张叶带来麻烦的，他只是个倒霉的人，别再让他陷得更深了。还有，既然你已经接受了血眼，就不要再怀疑自己了，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何必现在就开始为难自己呢？”丁默的语气依旧温和，他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打开了房门。“这个先放我这儿保管吧，回头再给你，晚安。” “哦。”虽然不太明白丁默的话，我还是应了声。看着房门合上，我心里又多了几许空寂，我能做什么呢？对于罗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来驱散罗坪的阴影。 对了，刚才丁默说什么了？小倩不会再回来了？难道他知道张倩出事了？他所说的话和那个张倩所说的不谋而合，难道小倩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罗素心占据了张倩的身体，那么张倩呢？真正的张倩去哪了？还有，罗素心不是我的外婆，那么，那个死去的外婆又是谁？她又为什么要把老宅留给我？ 一个又一个疑问如同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在脑中炸开，我无从整理头绪，只能由着它们在脑中盘旋，罗素心是什么人？当初为什么会受到那样的待遇？她是怎么变成红影的？她跟这一切又有什么关联？问题的关键会是她吗？ 无力地倒在床枕上，我用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太多问题没有答案，却又没来由的让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这一切总该有个开始，只是这问题的因由，我却真的无从找起。即使将这些天来常看到的幻觉都凑到一处，也只能了解些片面，而这些片面也只是通过罗素心看到的，至于根源是为了什么，却并没显现出一星半点。每一个与罗坪有关的人，似乎都曾被禁止回到罗坪，父亲写给母亲的信如是，李辉也曾对我这样说，而张叶也曾经受到过母亲的劝阻，他们在保护我们吗？用远离的方式，期望着阻断罗坪的梦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该是这牵系中的一环吧，所以母亲和父亲约定了时间，希望这一切不会发生，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外婆带我回到了这个地方，把罗坪所有的谜题摆在我面前，可是现在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长梦1 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哗啦啦、咚咕……” 是水声，哪里来的水？三姨娘家附近并没有流水经过，这水声从哪来的？soudu.org 眼皮很重，重得没法睁开，我看不见眼前的事物，黑暗中只听到耳边水声潺潺，似乎就在身侧。 没来由的悲伤在心底盘绕，眼前的黑暗慢慢起了变化，仿佛是在深深的水底，身体飘浮着，时而还能看到墨青色的水中游动的鱼儿。脚底是一片沉沉的黑暗，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眼前突然一片大亮，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茫然间我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得身边的水声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扑面的清风。 “血眼只是禁住了她的几分精魂，你又何必执着？”温润如水的男声如清泉潺潺，像是中午时候听到的和灵修对话的人。 “不消你来操心，我带回了东海的红草，定能成事。” “那魔物只会涂碳一方生灵，若是如此，不若我收了你来得干净！” “偏是你多事！当初是你心心念念的人，现下却是我的执着了？罗村之约你可是忘了？莫不是唬我不成？” “她既入了轮回，你就不能忘了那旧约么？” “不能。”沉默良久，灵修才幽幽开口。“那时她是你的梦中人，此刻，却是我的心中人了。就是再找上千百年，我也定要让她重回人间。” “你又是何苦……” “红草与血眼你守着，我定会寻她回来。” “灵修……” 这就是……罗坪灾难的根源吗？ 虽然看不见对话的人，但他们所说的联系到罗坪发生的一切，不难猜测。红草是为了让一个人死而复生被灵修带来罗坪的，灵修要救的那个人，就是刚刚我在海中看到的那个人吗？那样美到极致的女子，她又是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长梦2 苍翠的山峰矗立在林莽间，绵延着仿佛通达到天边，眼前并不见对话的人，却是一片蓝天白云青山峻岭的景色。 猝然间，一道红光自灵峰中闪过，盘旋了几圈便飞快地隐入天际。远远地看不清是什么，我直觉得那是灵修，她不是人么？那她是什么？是神？还是妖？book.zhuike.net 没有答案，也许只有灵修自己才能解答，或者，那个与她对话的人，才知道她的根底吧。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脚下青黑色的森林铺展开去，头得平静，却难掩一丝落寞。 “待我重返罗村，定当奉还。” “由了你罢。” 长长的叹息回响耳边，空乏的感觉让我提不起一点力气，灵修解答了我所有的疑问，而这一切，却沉沉地压在心上，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罗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这样开始的吗？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一个美丽的灵魂的重生，忍受长久的孤寂，牺牲无辜的生命，这样求来的，真的会是最初期望的结果吗？ 深深的伤感如洪流般充塞着身心，我只觉得泪水仿佛不受控制般，模糊了视线，一次又一次。 “罗坪，交托给你了。我的心愿已了，再不能留在这世上了。”灵修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决别般的呢喃如夜风拂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长梦3 “灵修？是你吗？你要去哪？我救不了罗坪，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类，我能怎么办？对这个村子我一无所知，我也不知道该从哪查起，你就这样把罗坪丢给我，只会让罗坪多一个冤魂而已。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把罗坪交给我？开什么玩笑？ “夷光，我所亏欠你的全数还清了，一切因你而起，也该由你结果这荒唐事。”soudu.org “什么一光二光的！灵修，你给我出来！做错事还逃避责任，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好好的把我牵扯到罗坪的灾难中，她却要撒手不管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唉，你就看不得我清闲么？”深沉的灰色空间之中慢慢浮现一个纯白的身影，她悠然地浮在空间，脸上挂着一抹苦笑。 “灵修？是你吗？”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不是人类，可是我却怎么也看不出哪里不同。 “你该是知道的。”灵修的眼中一片平和，晶莹的眸子灿若星河。 “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罗坪的过去，我知道了又能怎样？ “是你问我的，怎么？忘了不成？”灵修只是一笑，飘浮的白色衣襟游鱼般涌动。 “我救不了罗坪。”这才是我最想说的话，无端地要我背负这些，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罗村的灾难归根到底，因你而起，你若救便救了，若是不救，我也不能强求。只是现下这世上，倒真是只有你有这本领了。救与不救，只在你一念之间。” “我？”我哪有什么本领啊？“我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我都说了不止一次了，我救不了罗坪！你也不要把这个包袱丢给我！” “‘那个人’已经听不进什么人劝了，唯有你，才能将他从疯狂中解脱。他寻了你千年，过了千年非妖非人的日子，若是不达目的，断是不会放手。我已尽了力了，却不能劝他半分，他一门心思要拿罗坪的人换你重生，我已无力阻止了。”灵修无奈地低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当日的我如是，想不到事隔千年，他倒步了我的后尘。”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今天不止一次听到灵修提起，她口中的这个人似乎很是关键。 “陈谨。”灵修轻吐出一个名字，我却从没听过。 “我不认识他。他在罗坪吗？他……真的活了一千多年？” “你该是认得的，他现下就在罗坪，确是活了千年了。”灵修目光闪烁，像是隐瞒了什么。 “关于红草的事，听说吃了那东西的人只能靠吸血生存，是真的吗？” “确是如此。”灵修说得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那没有办法解救吗？”如果灵修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长生不老的恶梦总不会一直延续下去吧？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一物降一物’，吃了红草的人，也该有什么办法制服他们吧？ “天眼。除却它的力量，还要借助绯月的法力，合在一处方能成事。” “要怎么做？”灵修说得倒是轻松，我又不是什么法师道士，哪里会摆弄这些东西？ “天眼自不必说了，它一心为你，断然不会见死不救，只是这绯月，却是要以血祭它，方能为你所用。” “那，具体要怎么做啊？”灵修说得简单，我却听得糊涂，什么又是血祭又是能不能用的，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 “到时你自然会知道。”灵修抿嘴一笑，雪白的长袖舒展开来，动作间，影像却慢慢淡了。 “喂！你不要说了一半就走人啊，你还没告诉我……”只是一瞬的工夫，灵修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旷的空间内，只有我的声音绵绵回荡。 “咔、咔啦、哔咯、咯啦啦……” 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乍听下，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似的，朦胧间，满目的灰色慢慢变了模样，流动着变幻着，倾刻间，一副壮观的景像渐渐浮现眼前。 那是入夜的罗坪，墨色的山峰耸立着，绯红色的诡异光芒自山脚闪烁着，远远看去，那光的方向，倒像是老宅的所在。 我小心地走近，那影像如同一片烟幕，近在手边，抬手就能触摸得到，灰与黑的交界，无端地让人心生疑惧。 “哎呀！” 像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毫无防备地跌入黑色的罗坪，挣扎着站稳，我愤愤地回头看去，灰色的空间内，竟是灵修狡黠的脸。 该死的家伙，她倒乐得逍遥！ “哎呀！” 还好撞得不是太用力，我摸了摸撞痛的额头，恨恨地看着眼前烟雾般的黑色，伸手触去冰寒刺骨，却是一片玻璃状的东西。我不甘心地摸向另一个方向，依然是一片冰寒。 “灵修！你搞什么！放我出去！”她到底想做什么我不知道，可是就现在的情形看，却不会是什么好事。 灵修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笑意慢慢转化成了哀愁，她只是悲伤地看着我，那眼神中有我看不懂的歉意，也有我读不懂的情意，她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转身走远。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莫名伤感起来，看着她远去，竟然忘了叫喊。直到灵修消失在视线，我才后知后觉地敲打起眼前的黑暗。 “清明早啊，日初升哟，亡魂册内，少一人哟，莫说难啊，莫说怪哟，长生殿内，乐逍遥哟，乐逍遥……” 熟悉的歌声自身后传来，我直觉得寒毛直竖。这次不再如先前听到的歌声一样，那歌声不再是一个人轻唱，却是不知多少人在齐声合唱，闷闷地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着，不住吟唱着那怪异的歌谣。 声音的出处似乎并不遥远，如果我猜得不错，该是出自老宅的方向。想起灵修说过的话，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罗坪出事了！ 顾不得再找灵修理论，我快步朝着那红光跑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长梦4 赤红的光越来越强烈，没跑几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竟然是太爷爷！ “太爷爷！” 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机械性地向前走着，我正诧异时，又有两个人从我身边走过，红色的光芒映着他们表情呆滞的脸，他们的嘴唇蠕动着，细听之下，竟是在唱着那首可怖的歌谣！.hahawx.net 这些人怎么了？他们要到哪去？去老宅吗？发生什么事了？ 没时间再管这些人，我拼了命地向老宅跑去。红光越来越明亮，同样表情动作的人也越来越密集，穿过人群，我好不容易挤到老宅边的一条小巷，老宅的屋顶虽然近在咫尺，却被人潮阻住，近不了半分。 “轰隆隆……” 突然响起一阵雷声，抬眼看去，红光之上，黑沉沉的天空无星无月，看来一场大雨在所难逃。 “咔、咔啦、哔咯、咯啦啦……” 又是刚才听到的爆裂声，只是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呜——啊——” 亦男亦女的声音划破夜空，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四周一片静寂。人群停止了动作，像是听到号令般齐齐地仰起头，顺着众人抬头的方向，我看到一团金黄色的火焰，一条明亮的红色光带连系着老宅的屋顶和那团火焰，金红交汇间蠕动着缠绕的光线，蠕动的光线如触手般在空中伸展着，慢慢伸长，那团明亮的金色随着伸张的光转变成了炫目的赤红！ “噗！咔吧！” 一条光线猝然落入人群中，骨骼断裂的声音随之响起，倾刻间空气中弥漫开血液的腥气，紧跟着，红色的雾气自光线落处腾起，红雾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波滚涌动，像极了沸腾的开水。 “啪哒！啪哒！……” 恶梦般的声响一声紧似一声，狰狞的鱼头从雾中浮起，一如我在石洞中见到的景像。 是噬魂鮨！！ “快逃啊！大家快逃啊！那鱼会吃人的！大家快逃啊！”没有人因为我惊惧的叫喊声有一丝动摇，他们像着了魔般钉在原地，对面前所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喂！醒醒！喂，醒醒，醒醒啊！……” 身边的人像是一根根木桩，不管我怎么摇撼都一动不动，他们仿佛失去了意识，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具空壳。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利齿的撞击声杂乱地响在耳边，越来越密，我回过头，只见那红色的雾气已经扩散开来，破碎的血肉不时飞溅而出，噬魂鮨游动在雾气中，浴血的鱼身泛着腥红的磷光。 “罗坪就要变成血海了！谁都逃不掉！你们谁都逃不掉！逃不掉……” 疯女的话果然应验了，罗坪，真的一夕之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我，果然还是救不了任何人，面对眼前的杀戮，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救不了任何人，或者，还包括我自己。这就是结局吗？罗坪的结局？ 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浓重的血腥味充斥所有感官，耳边是利齿相撞，骨骼断裂的交响，没有哀号，没有哭喊，甚至连闷哼都没有一声，罗坪的人正在变成噬魂鮨的饵食，成就着那不为人知的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淡淡的温暖拂在我冰冷的脸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死了，这就是天堂的圣光吗？ 鼻息中的血腥还未散去，我慢慢睁开眼，金色的光线照进眼中，我不由抬手去挡。 地狱。 只有地狱才会有这样的景像。 漫山遍野的暗红色，如同一汪血池，老宅的旧屋已经倒了，废墟上骸骨满布，白森森地泛着寒光，阳光无力地照射着罗坪，森森白骨平静地沐浴着朝阳，四周死一般寂静。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噬魂鮨没有连同我一起吃掉？我宁愿自己是那白骨中的一员，也不想再多看这惨况一眼！ “哗啦！哗啦啦……” 如山的白骨轰然倾倒，白骨中竟然生出一个巨大的花苞，它飞速地生长着，凝血般暗红的颜色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花纹遍布表面，才一会儿就长到了成人大小。 我不确定眼前的东西是什么，只是，那模样却越来越像人形。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荒草泣血……” 这是那个海中女人的声音，柔美忧郁，我怎么也不会忘。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等等，重生？ 这就是他们借红草之力重生的那个人吗？为了她，牺牲了整个罗坪，就是那个人吗？ “哔，哔剥，咯咯哔……”花瓣开裂的声音敲在心上，像是心脏也跟着开裂了。 我不知道该逃还是该留下来，挣扎间，红色的雾气已经从花苞内喷散开来，萦绕着花苞如同一柱柱刺目的鲜血。 “啪！啪！啪！啪！咔吧、咔吧……” 四瓣巨大的花瓣重重地砸在骨骸上，花下的骸骨纷纷应声而断。阳光下，人形的晶体泛着雪样的莹白，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能从体形上断定是个女人。 晶体像冰晶一般慢慢融化，汁液流淌着混入地上的血水中，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不出是活着还是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我强按着狂跳的心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最后一层晶体慢慢剥离她的身体，雪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她双手交叠在身前，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你是……夷光？”我庆幸自己还记得那个名字，至少我不是对她一无所知。 蝶翼般的双睫轻动，她缓缓睁开双眼，黑玉般的眼眸没有一丝感情。果然是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只是这一次，却让人凭地心寒。 她像是看见了我，淡粉色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不待我有所反应，她眨眼工夫便到了我眼前。 心跳得更快了，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因为她眼中贪婪的渴望。轻轻地抿了抿嘴，她紧紧扣住了我的双臂，我来不及挣扎，她毫不犹豫地对准我的颈项狠狠咬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西施1 “啊——” 心脏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似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我慢慢看清了眼前的景像。 还是三姨娘家的小屋，什么都没有改变，没有绝世美人，也没有血海骨山，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长梦，如此而已。.zhuixiaoshuo.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等我回过神，丁默正坐在床沿，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一大早的，你怎么发起呆来了？”丁默从我手中拿过天眼，递来一条毛巾。 “做了个恶梦，没事了。”我接过毛巾，温热的感觉瞬时流遍全身。 “你脸色不好，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丁默有些担心地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眉头微皱。 “真的没什么。”我牵强地笑笑，抓起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那就好。”丁默温厚地一笑，拿过我手中的毛巾，站起身。 “丁默。”我难以压制心中的不安，忍不住叫住他。“你听没听过‘夷光’这名字？” “夷光？”丁默怔了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夷光是谁？”我眼中一亮，这种事问丁默果然没错。 “罗大小姐，这个要怪你没知识了，连夷光是谁都不知道，还能混到本科毕业，我真是服了你。”丁默一副看怪物的模样，说得我有些脸红。 “我不知道的事多了，只是问问你就大惊小怪的，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还懒得跟你浪费口水呢。”这个家伙，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就要飞上天了。 “哎哎哎，淡定啊，淡定。这个夷光嘛，就是指西施，据说西施的名字叫夷光，姓施，她是春秋战国时期越国人，也是中国四大美人之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其中沉鱼就是比喻西施的美貌。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丁默挑眉看我，一脸的老夫子相。 西施？！ 还传说中的四大美人之一？！ 不、是、吧…… “你说她是什么时候的人？”我脑子有点打结，一时消化不了丁默所说的话。 “春秋战国啊，怎么了？”丁默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一屁股坐在床沿。 “那、她不是已经死了两千多年了？！”两千多年……前的……西施？有人想复活两千多年前的西施？！ “差不多，你怎么了？干嘛大惊小怪的？”丁默皱着眉，不解地看着我。 “我……”该怎么说呢？说我梦见西施了？梦见灵修和罗坪的未来？那只是个梦，到哪里去找什么西施来？ “你做梦了？”丁默一语中的，倒是省去了我的胡思乱想。 “对。” “梦见西施？” “对。” 丁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天眼，良久，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你把梦里的情形说给我听听，我想应该对解开罗坪的谜有帮助。” “昨晚……” 我省去了‘那个张倩’来找我的情节，只是把梦里的内容简要地说给丁默听，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就算听到有关罗坪的内容，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你说，你看到西施复活了？”丁默待我说完，平静地道。 “我想，那个人就是她。不，应该说，是她的模样，那个复活后的‘西施’根本就是个嗜血的怪物，一点也不像个正常的人。”回想起梦中的情形，又是一身的冷汗，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人，想起她眼中对血肉的渴望，我禁不住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嗜血？你还记得张叶说的话吗？他说吃了红草的人都会变成生不如死的怪物，白天是人，夜晚却要以血为食。如果你的梦是预见，那么那个借红草复活的人会有这种表现，倒可以解释得通。只不过，那个花苞怎么解释呢？她从花苞里出来，应该说不是吃了红草那么简单。”丁默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脑子却有些迷糊。 “那是什么？”不是吃了红草，那怎么会从红草里出来？ “不知道，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算了，先别想这个了，灵修既然告诉了你这些，应该是有什么用意，可能你看到的不是未来，只是她想让你知道的后果，她可能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尽全力查出罗坪的秘密，那么罗坪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你梦中的模样。”丁默摇了摇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灵修这个家伙，自己惹出来的乱子，偏偏让别人替她收拾！我这方面一穷二白的，怎么救罗坪啊，况且还有个红影要提防，我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说起灵修我就一肚子火，几句话就把罗坪的担子丢到我肩上了，也不管我有没有能力，能不能化解罗坪的危机，就算看到即将发生的一切，我又能从哪入手？ “还有我嘛，虽然我不是很顶用，可也能算得上是道行中高，深浅难测了，有我这个大法师在，你怕什么？”丁默一脸的豪气，我倒是被他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你还大法师呢？就您老人家那两下子，能自保就不错了，我能不怕吗？唉——”我白他一眼，故意高叹一声。 “切，好男不跟女斗。” “我看你理屈词穷是真的。” “少来，我这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丁默抬高下巴，脸越发地圆了。 “见识什么？你不是说这两天要在村里转转吗？还不快去？” “不去了，你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咱们去老宅看看。”丁默微微一笑，站起身。 “老宅？去那做什么？你有什么事问问村里的人不就行了？”那里应该清理干净了吧？一想起那一屋的腥红，胃里就隐隐翻腾。 “村子里的人躲我们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告诉我们什么？我昨晚看了那本日记了，里面有些事情我不是很明白，只有到老宅里查清楚才行。” “好吧。”虽然不情愿，我还是不得不去那个地方。还记得那个雾天出现的神秘人说的，‘真正的答案就在红色屋子的深处’，她所说的红色屋子，就是老宅吧。只是，我不止一次进入过那间屋子，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老宅还有什么秘密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西施2 “啪！” 脚才一沾地，就听见一声脆响，低头看去，竟是挂在颈上的项坠。地面上满是破碎的红色碎片，星星点点，倒像是爆裂开一般。 怎么会这样？它明明在我脖子上，只是这样的高度，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吧？而且，那条系着项坠的红绳也不见了，躺在地上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框架而已。.hahawx.net “怎么了？”丁默像是听到了声音，隔着房问了声。 “没什么，外婆的项坠，打破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望着一地晶莹的碎片，我只是麻木地站着，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打破了？”丁默顿了顿，口气却异常平静。“没关系，先出来吃饭吧，吃完饭咱们还要去老宅呢。” “可是，这是外婆的项坠……”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知道这项坠对我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现在，它就这样毁掉了，我一时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只是个坠子嘛，快点出来吧。一会儿我收拾还不行？先吃饭。”丁默有些不耐烦了，门外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碗筷声。 我小心地伸出手，想拾起项坠的空框，刚刚碰到银色的边框，它瞬间化做一片灰尘，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的碎片像是受了传染似的，也跟着那银框一并化成了尘土！ “你怎么还……” 丁默的喊声伴着推门声钻进耳朵，我机械地抬头看他，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了？项坠呢？”丁默不解地看着我，又看看我仍停在半空的手。 “它……消失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明白为了什么，那不是罗坪守护者的信物吗？如果它不在了，意味着什么？ “未偿不是件好事。”丁默只是一笑，拉着我就往外走。 “好事？怎么会是好事？你没看见，它……”丁默根本不了解那坠子有多重要，如果没有了它，那么那个困在里面的人，也会一同消失了。 “它既然会消失，就证明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是吗？”丁默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一脸的莫测高深。 “完成了使命？”虽然不懂丁默说什么，却让我安心许多，按照他的说法，那个被困的女子已经超脱了吧。 吃过中饭，我和丁默一同到了老宅前，大门没有上锁，黑漆的木门半掩着，随着阵阵微风发出“吱、吱”的声音，红色的瓦片依旧鲜亮，只是楼层表面的水泥剥落不少。 推开大门，楼面上两道裂痕仍在，只是再没了吓人的血流，院子里的空气也很干爽。可能是郑武上次处理完案件后打扫过了，院子里很干净，那些败落的花盆已经被挪走了，空落落的院子倒是显得十分宽敞。 进到屋里，我又看到了那张照片，烟雨样的眸子如梦似幻，那是灵修的照片，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外婆，但那不是，那个人是灵修，是她唯一留下的影像。 “在看什么？”丁默好奇地趴在楼梯扶手上，探头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灵修。” “她长这样吗？” 我一时无语，那不是灵修本来的模样，那张脸原本不属于灵修，那是‘夷光’的脸，不，那只是一张模仿了夷光的脸。罗坪的事非，也源自这张脸。 “走吧。”我摇了摇头，不管怎样，先整理好罗坪的事才是关键。 “这里的房间好像挺多的，你比我熟，咱们先从哪找起啊？” “从外婆的卧室开始吧，上次来的时候找得很匆忙，看得也不是特别仔细。”我抢先一步走在丁默前面，径直走向外婆的卧室。 橡木门应声开启，怡人的花香扑面而来。 我们仔仔细细地查找了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正要关灯出门，丁默却拉住了我。 “怎么了？”我回过头，却见丁默正盯着门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昏暗的光线下储藏室的大门幽幽地泛着棕黑色的光，看起来不像是橡木，倒像是用黑色的石头打磨成的一般。 “嘘。”丁默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轻手轻脚地将背包从肩上拿了下来，他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那扇门，悄悄地从包内拿出天眼。 看到丁默的动作，我也不由紧张起来。他慢慢举起天眼，镜内反射出的影像却让我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的脸在镜中一片模糊，储藏室的门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张牙舞爪地在门上徘徊着，从我的角度看去，它似乎是因为光线的关系不敢前进，如果刚才关了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怎么办？”我把声音压到了最小，后背一阵阵恶寒。 丁默没有回答，手中的天眼泛起金色的光晕，慢慢脱离了丁默的手掌，快速转动着，不一会儿，金黄色的圆在空中散出无数条游动的光线，光线飞快地直冲着我而来！ “啊！” “叽！” 我惊叫一声，本能地趴在地上，几乎同一时间，小兽的惨叫声从背后传来。 “好了，没事了，只是只胆大的伥鬼，已经被我收了。”丁默拉我站了起来，天眼在他手中，依旧泛着光晕。 “伥鬼？那是什么？”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 “伥鬼就是死后不能往生的灵魂，它们寻找替身才能往生脱困，通常都会在死亡的地方附近寻找替身，你还是小心点吧，这地方真是不干净。”丁默看了看天眼，顺手将它放入背包。 “那东西很多吗？会不会再碰上啊？”我虽然不太明白，心里却还是毛毛的。 “有我在，没事儿。”丁默拍了拍脑袋，眼神落在储藏室的门上。“那间屋子你去过吗？” “储藏室？没有，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只看过这间屋子和客房，没来得及进储藏室。”那时候因为拿了外婆的日记，我匆匆忙忙就走了，后来也没机会再进来，自然不知道储藏室里有些什么。 “这样吧，你到屋里来，我来开门。”丁默将我拉在身后，探出头去看了看。“一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管我，找机会出去就行。” “那怎么行？”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如果连丁默都出了事，那我大可一死以谢天下了。“要走一块儿走，你要真出事了，我绝对不会一个人走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灵狐1 空气中盈满清新的兰花香气，丁默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有些陌生，却有着复杂至极的情愫，有惊、有喜、有悲，也有些许无奈，他走近一步，轻扶住我的肩膀。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必须要按我说的去做，不要任性，什么也不要想，我不会死在这儿的，他们的目标是你，所以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好，明白吗？”.hahawx. “那，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管我。”我倔强地瞪着他，孩子般赌气道。 “你这丫头，真是不听话。”丁默皱着眉头，无奈地直摇头。“那好吧，你跟在我后面，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乱跑，一定要记住！” “知道了。”还能有什么能吓得我乱跑乱跳啊，这些天见得多了，早就不会惊得掉魂了。 “你带电筒了吗？”丁默从包里拿出天眼和一支电筒，检验了下开关。 “带了。” “先帮我拿着，我去开门。”说着，丁默将包和天眼塞到我手里。 储藏室的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深深的凹槽，看样子像是推拉门，丁默试着拉了拉，大门纹丝不动，他又用力向外拉，依旧没有动静。左拉右拽，门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丁默倒是已经满头大汗了。我在一边看着，心跳了一次又一次，心中默默叨念着，如果跑出来什么怪物，我就用天眼对付它，虽然我不知道怎么用。 “丁默，要不要我帮忙？”我小心地走近门口，拿出纸巾递给他。 “没事，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卡住了。”丁默展开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黑黝黝的门，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门面漫射着灯光，不太清晰的纹理凹凸有致，我虽然不太懂装修，不过这门板却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厚实，只不过是打磨得不太光滑，加之漆上得草率，所以乍看起来像是粗糙的石块。 “这门怎么也不装个把手呢，以前都没人觉得不方便吗？真是……” “咯噜噜……” 黑色的门板滑向一边，我呆怔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随手拉了下门上的凹槽，想不到，储藏室的门竟然就这样打开了。 “门……怎么开了？”我想问丁默，却更像是在问自己。刚才那么难打开的房门，我没用力就开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嘉林，你……”丁默也不奇怪，他看了我一眼，从我手中接过背包。“不用怕，咱们进去吧。” “好。”没有什么，只是碰巧的，对，一定是碰巧的。 “天眼你拿着，不会有事的。”丁默笑着将天眼交到我手中，一点也感觉不到他有一丝紧张。 “你小心一点。”我抓紧了天眼，心里踏实了不少。 “你一会儿别跟丢了就行。”丁默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仿佛这一次不是历险，只是进去串串门而已。 “都什么时候了，亏你还笑得出来！”我真不知道丁默到底会害怕什么，他似乎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不用这么紧张嘛，我都跟你说了，不会有事的。”丁默依旧笑着，平静的神情缓和了我紧张的心绪。 “我们就这样进去，不会有事吧？”除了手中的天眼和背上的背包，我们什么都没有，就这么轻装上阵，未免太草率了些。 “放心吧，可能这里面比外面还要安全。”丁默冲着我挤挤眼，笑容更盛。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高兴成这样，倒是也懒得跟他计较。眼前黑洞洞的门口大开着，微弱的光线下，有什么东西在暗处闪着光，幽蓝的颜色，莹莹地忽明忽暗。 “不知道要在里面呆多久，嘉林，发什么呆呢？走吧。”丁默将我推在一边，打开了电筒。 “丁默！” “想不到，这里会有这种东西。”相对于我的惊讶，丁默，饶有兴趣地走进屋子。 并不是我爱大惊小怪，只是任谁在暗室中看到一座墓碑，都不会像丁默一样平静。 “储藏室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站在门口不敢动弹，看着丁默拿着电筒在墓碑上左看右看，我只能在这里佩服他的大胆了。 “是篇碑刻的铭文，全是小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快过来，帮我照一下。”丁默拂了拂碑上的尘土，向我招了招手。 “行啊，丁默，没看出来呀，你还认得小篆？”见没有什么危险，我大着胆子走到丁默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打亮了电筒。 “学过一点，勉强能认得几个。”石碑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有些字迹被侵蚀得模糊不清，丁默费力地看着，一两秒钟才移动一根手指。 石碑是整块花岗岩雕刻成的，大概两米左右高，碑头的部分尖尖的，因为光线不够，看不清雕了什么东西，碑身是花白的花岗岩，文字刻得不小，有两厘米的样子，一列列整齐地排列着，弯弯转转地，我倒是辨不清那上面记载了些什么。 丁默认真地辨读着，时不时皱几下眉毛，看样子不像是写了什么好事。过了很久，我只觉得胳膊酸得快断掉了，丁默终于读完了最后一行。 “写了些什么？”我将电筒换了换手，活动着酸麻的手臂。 “是关于两千多年前，灵山被封印的妖怪。”丁默长出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 “灵山的妖怪？是什么？”那应该与灵修有关吧？ “两千多年前，灵山上出了一只妖狐，它法力强大，常常骚扰当地百姓，后来有一个骑了白羊的道人收服了它，将它压在灵山下，镇住了妖狐，这石碑就是百姓为了纪念收妖的道人功德而建的，时间写的很模糊,看样子，应该是周朝的事。” “周朝？罗坪的历史有那么久吗？你再看看。”周朝？开玩笑！像罗坪这么小的村子，哪里可能有那么久远呢？ “我仔细看过了，应该是周朝末期的事，快赶上春秋战国了。”丁默拍了拍碑体，有些感叹。“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它搬到这屋子里来了，这碑能保存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灵狐2 “这就奇怪了，这么重的石碑，他们不怕把屋，堂屋楼上，只有一间卧室的空间，按常理来说，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是不可能存在的。”丁默唇角隐着笑意，举起手电筒在周围扫了一圈。“我一开始不太明白，不过，现在我想我懂了。你看，这周围的墙壁，是花岗岩，通过那道门，这里已经不是老宅了。” “不可能吧？这里已经盖了好多年了，怎么可能没人发现？这也太玄了吧？”不是我不信丁默，只是他说的那些，在科幻片里还有可能出现，但这是现实生活，说是幻像我倒还相信，如果说刚刚我们穿过了空间之门，打死我也不信。 “你想想，刚才你开门时的情形。”丁默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笑意更甚。 “刚才？你是说，这里是只有特定的人，才可以进来的？”可能吗？这里建造成这个样子，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可以这么说，如果我的想法没错，这间屋子应该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先看看再说。”丁默说着，绕到了石碑后面。 “你去哪啊？等我一下。”我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敢有半点疏忽。 “哗。”丁默陡然发出一声赞叹，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是什么？”被他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我一时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加上丁默个子又高出我许多，我跷了脚也越不过他的肩膀。 “我从没看过这么美的雕塑，嘉林，你相信吗？它就像活的一样。”丁默话语中透着由衷的赞叹，引得我更加好奇了。 “拜托，你挡着我，我看不见。”捶了下丁默的肩膀，我没好气地道。 “啊？哦，嘿嘿，不好意思啊，我的确站得不是地方。”看看右边的石碑，左边的墙壁，丁默憨笑着向前走了两步。 “在哪呢？”我好奇地寻找着眼前黑暗中的物什，电筒的光线划过一团火红，我惊得一身冷汗，下意识地躲到丁默身后。“那、那是什么呀？” “别怕，你仔细看看。”丁默将我从身后拉了出来，笑着道。 我小心地探头看去，昏黄的光线下，一尊火红的狐像立在几步之外的石台上。雕像大概一米左右高，大小竟和真的狐狸相差无几，它蹲坐在石台上，两只幽蓝的眼睛随着光线闪烁着，毛发的纹理清晰流畅，就像一只真的火狐化成了雕像一般。 “狐狸？这里为什么会有狐狸的雕像？”石碑上说道士制服了妖狐，将它镇在灵山下，为什么要造这么精美的雕像呢？ “不知道，可是做得这么逼真，实在是难得。”丁默走到狐像前，赞叹地绕着狐像走了一圈。 随着手电筒光线的移动，狐像身后的墙壁显出一幅幅彩绘，因为光线太暗，我只看到其中一角，禁不住好奇心的驱驶，我将手中的电筒对准了墙壁。 丁默说得没错，我想，真的是我错了。 光线所及之处，没有想像中的屋顶，相对于壁画的吸引力，此刻墙壁之上的空间更加透着神秘的诱惑。 我将光线照向屋顶，黝黑的空间高高地擎在上空，光柱远远地落在黑暗中，距离远得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些什么。 “丁默，你说，这山洞为什么会通到老宅里来？”我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转头看向还在狐像前的丁默。 “不知道。哎，你过来看，这可是用整块的珊瑚雕成的，狐狸的眼睛是蓝宝石，我的天，简直找不到一点瑕疵，太完美了！”丁默没有发觉我的不对，依旧对着狐像赞叹连连。 现在不要说是整块珊瑚的雕像，就算是整颗钻石的我也提不起兴致。不再理会丁默，我收回电筒的光线，转向绘着壁画的石壁。 石壁上的画色彩依旧鲜艳，一幅一幅连贯呼应，似乎是在讲述一个故事。我所看到的那一幅并不是开始，画中一只火红的狐狸在灵山上吐出一团红色的雾气，惊慌的村民们躲在一个道人身后，那道人身边站着一只健硕的白羊，低头抵角，一副战斗的架势。 我将电筒向左手边移去，顺着画面寻找故事的开始，流动的画面在门口边的石壁上戛然而止。 翠绿的山峦相对而立，山下的居民安居乐业，良田依山铺叠开去，人们耕种劳作，情境十分惬意。秀美的山峰中忽然跑出一只猛虎，猛虎张牙舞爪地吞食了劳作的山民，人们四散逃去，惊惶失措。猛虎找不到山民，便咬食了村内的牲畜，人们躲在家中惊恐万状。一团红光突然出现，倾刻间罩住了猛虎。红光浮起，猛虎已经气绝倒地。乡民们竟相奔出门去，向红光倒地跪拜，红光化成了一只火狐，驾着云雾隐入灵峰。灵峰上红狐守护，人们又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村中的人们感激它的恩德，供奉起了灵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灵狐3 这似乎和丁默说的不太一样啊，他说石碑上说罗坪有只妖狐作恶，这才引来道士收服了它，可现在看来，那红狐所做的并没有坏事嘛。 后面的画像是在讲述一个爱情故事，火狐化成了一个女子，和村里的一个青年携手相依。火狐带青年进入了山中，送给青年一只金杯。青年将金杯带回村里，村民大获丰收，将青年和杯子奉若神明。发迹后的青年和一个女子幽会，红狐独自在山头饮泣。青年娶了新娘，红狐出现在新房，收回了金杯。青年似乎是很害怕，入夜进入山中，在灵峰上放了一把大火。大火中，红狐身放金光，并没有被火所伤，青年吓得跪倒在地，乞求红狐宽恕。.ttzw. 接下来的画面有些怪异，灵峰化成了黑色的山体，红狐也变了模样，横眉竖目地看着山脚下的青年。黑暗吞噬了罗坪，红狐站立山头，怒目而视，一道闪电劈死了青年。罗坪的村民相继死去，红色的月亮高挂天际，红狐孤寂地站在山头。一位骑着白羊的道人出现在村里，救了将死的村民。道人手中升起一团金光，红狐腾在空中怒视。红狐在灵山上吐出一团红色的雾气，惊慌的村民们躲在道人身后，道人身边的白羊，低头抵角，一副战斗的架势。红狐被道人的金光罩住，低头哀求。道人升起灵峰，将红狐压在山下。村民感激地拜送道人，道人悠然乘白羊而去。灵峰上泛着金色的光晕，一座石碑立于山前，人们倒地跪拜，感激涕凌，香火缭绕。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忍不住叹息了声。 石碑上所说的妖狐就是这样的吗？画中的红狐哪里有错？盛怒之下伤了村民，人们便给它冠上了‘妖狐’的头衔，那么那个青年呢？为什么没人指责他的不忠呢？ “咦？这壁画挺生动的，画的什么？”丁默站到我身侧，电筒的光柱映在壁画上。 “关于那尊狐像的。”才一开口，眼前便腾起一片雾气，涌动的泪水不断模糊着视线，任我怎样忍都无济于事。 “嘉林？”丁默查觉了我的不对，他有些慌乱地看着我，一脸的错愕。 “没、没什么，就是，止不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心伤，只是眼泪仿似不受我控制似的，一次又一次泉涌而出。 “你的眼泪还挺多的。”丁默说着，递来一包纸巾。 “谢谢。”我接过纸巾，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泪，微微的刺痛冲淡了心中的悲哀，泪水也随着停了下来。 “是个什么故事？只是几幅画就把你感动成这样？”丁默说着，电筒的光扫过石壁上的壁画，看过之后，神色也有了几分怜悯。 “那才是真正的开始吧？”看着眼前火一般的狐像，我脑中不禁浮起梦中灵修的模样。 “世事早有定数，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是为民造福了。”丁默轻叹了声，拍了拍我的肩膀。 “话是没错，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开这个死结。哟。”狐像上一根突起的狐毛刺中了我抚摸着狐像的手。 “怎么了？”微黄的光线照在我被刺破的手指上，鲜红的血珠浮在指尖，却又极快地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转头看向一旁举着电筒的丁默。“你也看见了吧？” “这就怪了。”丁默话音未落，一阵轻微的响动唬得我俩屏住了气息。 “咔、咔、咔……” 碎裂声一声紧似一声，细微的破碎声如同一张蛛网，层层叠叠钻入耳中。 “不好了。”丁默只叫了声不好，急忙拉着我躲到石碑后面。 “怎么回事？”我拉了拉丁默的衣袖，小声问道。 “唉，你呀，太不小心了。” “我？”太不小心了？太不小心什么？我有点郁闷地看着向碑外张望的丁默，有点好奇他看到了些什么。 “灵狐的身体本来是封在狐像里的，你的血破了封印，它就要出来了。”丁默头也不回地小声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丝紧张。 “灵狐？可是，它、它已经消失两千多年了，不是吗？”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红狐出来，会怎么样？ 怎么回事？头好疼，一阵阵的抽痛，身体好热，这是怎么了？胸口闷闷的，像有一团火在烧，我紧紧抱住双腿，手中的电筒闪动着，不一会儿，光柱便熄灭了。 “不是消失，是封……嘉林？你怎么了？”丁默关切的声音就在耳畔，我却痛得睁不开眼睛。 “呜——啊” 又是那非男非女的怪声，在这洞中分外刺耳。 “嘉林！”丁默的惊呼声未落，一股平和的力量包裹住了我火热的身体。 “呼……呼……”费力地呼吸着，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红色，满眼的耀目的红色，不知哪里来的红光，将洞中的一切都镀成了耀眼的绯红。 头痛慢慢散去，我暗暗松了口气，眼前的红色慢慢褪去，转而被金色的光芒替代。耳边平稳的呼吸声吹着脖颈，我低头看去，腰间一双大手紧紧地将我圈在其中。 “丁默！”脸上瞬时的热度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这家伙，什么时候抱住我的？“放手啦你！” “你没事吧？”丁默的声音有点虚弱，抱着我的双手慢慢收了回去。 “好多了，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的？”回身看他，我不禁有些吃惊，丁默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衣服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他靠在石碑上，轻轻喘息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了。”丁默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分外惨淡。 “刚才我怎么了？”不是我做了什么发狂的事吧？ “没事。”丁默摇摇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是吗？”既然丁默不肯说，我也不想再追问。洞内的金色光芒慢慢暗了下来，天眼缓缓落入丁默手中，原来那光竟是天眼发出的。 “应该没事了。”丁默看了看天眼，若有所思地怔了一会儿。“嘉林，你有没有把‘绯月’带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灵狐4 “绯月？”我拿下背包，才打开拉链，一束红光猝然弹出，直直冲向洞顶。“啊！” “小心！”丁默把我拉到身边，他手中的天眼却腾空而起。.ttzw. “怎么回事？”我心有余悸地看着洞顶金红交汇的光线，它们缠绕着慢慢融合，交映的光线下，一个红色的兽影不知从哪里扑了出来，瞬间烟没在金光之中。 “结束了。”丁默长舒了口气，像是一下就恢复了精神。 “什么结束了？”看着头顶律动的光线，难言的感觉由然而生。 “绯月本来就是天眼的一部分，现在合而为一了，而且吸入了灵狐的生气，我想，咱们应该有七成的把握了。”丁默说着，手伸到半空。 “七成？你怎么知道？” 光线慢慢变弱，坠入丁默掌中，我好奇地看着那泛着光晕的镜面，红色的光如烟似雾，金色的光闪闪烁烁如同凝结的星光，它们各占一面，梦幻般美丽。 “你信我就对了。”丁默只是笑笑，将天眼与绯月交到我手上。 “你这是干什么？”温润的触感如玉般让人着迷，我困惑地看着丁默，他只是笑得更深。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现在开始，天眼和绯月是你的了。” “我的？可……”正要再问丁默原由，巨大的声响打断了我的问话。 ‘隆隆嘎嘎、咯隆隆……’ 明亮的光线如同破晓般突然闯入黑暗的空间，我眼前突然一片花白，清新的风带着淡淡花香袭来，一瞬间仿若到了天堂。 随着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我终于看清了光线的来处。狐像后的石壁上，一道石门大开着，石门外，艳红如血的花海悠然绽放，脉管般的枝叉交互着，映着碧蓝如洗的晴空，美得摄人心魄。 “这是……”又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只是这次更让人迷醉，我不知道眼前的景象到底是哪里，它却是罗坪唯一在我心中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 “晓风清露落春绯，红云深处暗香催。相识奈何缘恨浅，段段青丝俱成灰。”丁默走到洞口，喃喃地叨念着。 我听过那首诗，在张倩口中，在那个突然出现的‘张倩’口中都曾听过，不知道是什么人写了这样无奈又美好的诗句，这诗句正应了眼前的美景，只是，那伤心人却早已不在了。 “这里好美。”我由衷地赞叹着眼前的美景，却不经意听到丁默的叹息。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丁默走到一株满是花朵的长枝前，停住了脚步。 “没见过，是什么？”我好奇地走到他所站的树枝下，惊喜地发现，一团红花中，竟结了一粒红玉般晶莹的果实。 “玉红草。”丁默伸手摘下那枚果子，谁知，才一离开枝子，那果子便化成了一团灰烬。“据说，吃了它的果实会醉三百年，然后会再醒来。” “三百年？！”真的假的？ “常人只能吃一次，如果又吃了，就不能再入轮回了，只能在世间做个孤魂野鬼。”丁默拍净手中的灰烬，看了眼绵延的树林。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听起来怪吓人的，想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该是太久没人看护了，林子荒废了。”丁默像是没有听到我的问话，自顾自地道。 “看护？为什么要看护这里？”难道梦里看到的那个白衣人，就是看护这林子的人吗？他是谁？ “如果这些果子流入世间，你知道会怎样吗？”丁默平静地看着我，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不带一丝情感。 “既然这样，那看护这里的人呢？”我明白他所说的，人类是贪婪的动物，假如这东西流到外面，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如果他真的尽了责任，我们也不会来到这儿了。”丁默说着，走到交错的枝干前，双手抚上树干。 “玉红草……玉红草，玉红草就是歌谣中的‘红草’吗？”三百年，也能算做长生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红草？ “玉红草并不是红草。它只会让人醉上三百年后再醒来，红草却不同，它能调控生死，却也会使人成魔。”丁默缓缓闭上眼，声音低沉得有些压抑。 红草，它带来的长生，不过是一个无法结束的噩梦而已。那些因它而活着的人，才是最可悲的吧。 玉色的果实隐在花团间，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这果子真的有那么神秘的力量么？意外地，那果子脱离了树枝后并没有变成灰烬，只是静静地躺在我手中，晶莹的果皮映着我的脸如同明镜。 “丁、丁默？它怎么……”这果子……它不是该化掉吗？ “该是只有你吧。”丁默看着我手中玉红草的果实，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跟我有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丁默，你别再故弄玄虚了，你想说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丁默只是沉默着，静静地看我，眼中的神色越发复杂难懂。 “为什么不说话？我在你眼中就那么可笑吗？为什么要说那些让人不懂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对，什么事都与我有关，什么事都因我而起，什么人都要我来救赎，什么罪过都要我来承担，凭什么？凭了什么我要为了这些可笑的理由承受这一切？！ “对不起。”丁默别开我的脸，愧疚的神色像是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干嘛道歉？”唉，明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我干嘛要跟他发脾气？ “一切因我而起，却要你来收拾。我真是没用。”丁默自嘲地摇摇头，转头看向头顶的枝叶。“是时候结束了。” “什么？”听丁默的语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两团金黄色的火焰猝然由丁默手中升起，玉红草沾火即焚，无声无息地化成一滩灰烬，眨眼工夫，眼前尽是跳动的金色火焰.没有烧灼的焦糊气味，没有哔剥的声响，没有滚滚浓烟，那幻觉似的火焰倾刻便将眼前的美景吞噬。 昨天没更，今天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初现1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长生了，也会少些枉存世间的冤魂。”丁默看了眼脚边的灰烬，红了双眼。 “你做了什么？”那火真的是从丁默手中变出来的，就像魔术师的表演，不同的是，丁默并不是魔术师。book.zhuike.net “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让这里恢复它本来的样子罢了。”丁默扫视着一地灰黑色的焚灰，言语间没有一丝波澜。 “你怎么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样的。”我小声嘟哝着，懒得再追问他，倒是地上的灰引起了我的注意。 灰烬正在慢慢变淡，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只是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慢慢转变成一片青绿，空气中混着泥土的香气，脚下也显出了碧绿的新草，这转变来得太快，像是一下子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我又看到幻影了？ 不对！手中玉红草的果子还在！脚下的斜坡也是真实的，不是梦！ “丁默，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哪？”他就在我身侧，定定地站在原地，眼中无尽的落寞。 “玉红草不能再存于世了。”丁默转头看我，额上满是汗珠。“红草之所以能成事，跟它脱不了关系，我不能再留它了。” “你什么意思？如果没有玉红草，红草就不能伤害罗坪的村民了？”那就太好了，也许这样，那个梦就不会变成现实了。 “不可能的，只是断了它的毒源，并不代表能铲除它。”丁默苦笑了下，看了看周围。“没了玉红草，回不了山洞了。这里应该是后山，咱们先离开这吧。” “山洞？”我回头看去，果然没有狐洞的影子，它随着刚才的景象消失了。“喂！干嘛走那么快啊，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丁默径自走下斜坡，动作利落得让人不禁要怀疑他的体重。 “走吧。”丁默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少来这套，先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了再说！”这家伙，他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啊？又表演火烧林地，又是一副全知的模样，丁默在向我隐瞒着什么？ “回头再说。” “鬼才信你！” “又不是没有。” “去死吧你！” “我去，我去。” “丁默！”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吧，一路的唇枪舌箭倒也有趣，丁默的嘴还是那么利索，我几番败在他之下，却乐在其中。平复了紧张的心绪，终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虽然不知道红草在哪里，罗坪的安危却少了一分威胁，未尝不是件好事。 斜坡下是一条上山的青石路，我们沿青石路一路向山下走着，倒也没再出现什么怪事。茂密的树木在头顶结成了一张绿色的大网，阻住了阳光，我不禁想起第一次和李辉上山，那时的林子也如今天一般密织交错，阳光跳跃在他白色的衬衣上，如同梦境。 “啊——” 林子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惊得林鸟四散而起。 “什么声音？”林子里到处是树木，根本分不清方向，我仔细听去，那叫声却没再响起。 “是这边。”丁默说着，跳入青石边的树丛，矮树丛立时被他压弯了一片。 “等等我！”跟着丁默开出的“道路”，我费力地追赶着他的身影，他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停顿地直往着一个方向。 新绿的枝叶在眼前胡乱地飞舞，我几乎赶不上丁默的脚步，他灵活地在林地中穿越着，巨大的身躯生生地开出一条小路。 “啊！啊——”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接近，也更加凄惨，恐惧与绝望交织着的喊叫人，让人不寒而栗。 “嘉林！天眼！”丁默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跑得更急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他要天眼干什么？ “天眼！把天眼拿出来！”丁默回过头，大声道。 “啊，好。”我挥开一根扑来的枝条，摘下背包，天眼在包中闪烁着，蒙然一层金色的光晕。 “救命！救命啊！” 颤抖得变了调的男声仿佛就在耳边，丁默没有等我，一个人冲了过去。 “丁默！”这家伙，赤手空拳的，也敢冒冒然地去救人，也不怕把自己搭里边。 “别过来！”丁默低吼一声，阻住了我的脚步。 “怎么了？”虽然没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啪哒’声却突然闯入耳朵，是噬魂鮨？那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救……啊！啊啊啊！去！别找上我呀！去！去！啊呀，啊……”绝望的惨叫声在林中回荡，伴着利齿扣动的声音，让人禁不住一身冷汗。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利齿交碰的声音在空气中分外刺耳，毫无例外地，同样刺痛了我的耳朵。 “噬魂鮨。丁默，快回来！”我不敢太大声，生怕惊动了那些嗜血的怪物。石洞中的情形如在眼前，加上那个怪梦中的惨像，我想忘记那怪鱼都不可能。丁默不知道那东西的厉害，若真是冲了上去，只会白白浪费了性命。 “救……救我……咯咳咳……救……我……” 呼救声变得微弱了，再这样下去，那个人一定会死。我不能见死不救，他还活着，该怎么救他？我该怎么办？ “天眼。”丁默的提醒点醒了我，天眼一直是妖物的克星，我怎么忘了呢？ 狠了狠心，壮起胆子穿过眼前的几棵矮树，先进入视线的是丁默庞大的身躯，而后便是炼狱般的情景。 红色的雾气凝聚在一块空地上，雾中两条人腿不停踢动着，噬魂鮨丑陋的头颅在雾气中时隐时现，暗红色的身躯泛着诡异的光芒。 “对准那些鱼。” 我差点拿捏不住手中的天眼，这血腥的景象我第一次亲眼看见，紧张、恐惧、厌恶的情绪纠结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鱼群,跟着我说。”丁默轻拍了下我的背，低声道。 “说、说什、什么？”对准鱼，看着鱼，冷静，冷静点，已经这样了，就死撑到底吧。 “敕令！疾!” “敕令！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初现2 金色的光芒自天眼中腾起，微微地有些热度，我紧紧地握着天眼的边缘，看着那光直直冲向群鱼。像是竹枝清脆的折断声，伴着低低的婴儿般的呻吟，雾气很快消散了，十几条暗红色的噬魂鮨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瞬时化成一滩滩血水，腥臭难挡。 “做得好。”丁默丢下一句，从我身边闪过。.hahawx. 我不知道自己呆怔了多久，刚才发生的事太……不可思议了，我做了什么？天眼，我能使用它了？真的吗？ “鱼……鱼……”嘶哑干涩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差点忘记了要救的那个人。 “为什么噬魂鮨会攻击你？”丁默正站在那个人身前，他不住抽搐着，不时在丁默的衣服上溅起一片血点。 我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只能从丁默的身体边缘看到一双残破的手臂，指尖的部分只剩下白骨，粘呼呼地沾着红色的肉，手臂上已经看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肤，有些地方也只剩下白骨而已。噬魂鮨没放过一处裸露的地方，剔骨食人的本领让人脊背冰寒。 “老、老村长，他拆了、拆了鬼宅的、封印，亡、亡命崖里的鱼怪，跑、跑了出来了，我们、我们阻不住，都、都死了。”那个人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含混不清了。 “是太爷爷？”他口中的老村长，应该是太爷爷不会错。 “红草在哪？”丁默焦急地道。 “在……鬼、鬼宅，快去，罗坪、有难……” “糟了！” “什么？”那人没了声息，丁默像是查觉了什么，猝然站起身来。 “还记得你说的那个梦吗？”丁默转过身，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红草在老宅，它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 “老宅？它引我们到这儿做什么？”怪怪，一颗草也有头脑不成？ “走吧，先离开这儿，边走边说。”丁默几步跨到我身侧，沉声道。 “可是，那个人怎么办？”我不敢去看地上的那人，只是让他就这么暴尸荒野，不大好吧？ “他死了，现在顾不得这个了。咱们得快点，不然葬身鱼口的就不止他一个了。” 是啊，如果那个梦成真的话，整个罗坪的村民都要枉死在红草上了。必须阻止这一切！希望还来得及。 “玉红草没有了，红草就没了可用的缚魂物，它不能管制住枉死的冤魂，那些魂魄就溜出来生事。咱们得在天黑前找到红草，毁了它，不然罗坪今夜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丁默走得奇快，我跑着还跟不上他的脚步，他急急地解释着，额上渗出一层汗珠。 “可、可是我们怎么找啊？”老宅里，除了书房，都找过了，除非红草会隐形，不然早就找到了。 “到了再说，一定有什么地方我们忽略了，它就在老宅，只不过隐藏得太深了。” “那，要不要找郑武帮忙？”人多一点能更快找到红草吧？ “郑武？你以为他真的那么可靠吗？”丁默只是冷哼了声，看都没看我一眼。 “他怎么了？听你的口气，好像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似的。”郑武上次的表现的确让我介怀，只是单凭我们两个的力量想在天黑前找到红草，怕是并不容易。 “罪大恶极还谈不上，可是他为了一己之私，硬是把你扯进罗坪的事里，我就是看他不顺。”丁默脸上的厌恶毫无保留地表现了出来，虽然不明白他在气些什么，我倒真是不好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是郑武把我扯进来的？”自从他和郑武对话之后，这个疑问一直都在我心里，我猜不透丁默，也不知道如何去猜。 “本来你可以脱离罗坪的，可他又把血眼送到你手里，这样一来你就得再回到这里，承受你不该承受的东西。我知道他想看到什么，他希望借你的手帮他，却没有顾及你的安危。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个警察，他该做的，是保护罗坪。” “郑武，是因为范美心才、才变成这样的吧？”李辉说他是因为范美心的死才变成这样的，也许真的是因为爱得太深，才会做些傻事吧。 “也许是吧。他只是个可怜人而已。”丁默轻叹了声，放缓了脚步。 “你走太快了，我……”尽顾了说话，我差点跑得缺氧了，才想问丁默怎么慢下来了，却看到了老宅高耸的砖墙。 “时间不多了，咱们得快点。”丁默看了看天色，皱眉道。 “咱、咱们怎么找？你、你说吧。”哎，先喘匀了气再说吧，要搜索整个老宅，那可是力气活呢。 “还是去楼上吧，看看能发现什么。”丁默拉着我的手，走向黑色的大门。 “你们！站住！” 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看去，竟然是太爷爷。 “不许你们进去！”老人拄着手杖，就站在不远处的巷口，命令般的口气带着愠怒。 “你已经错了，还要错上加错吗？”丁默头也不回地冷声道。 “大错？你知道什么？罗坪能有今天，全凭了我！我要你们哪个怎样，就怎样！罗坪的生死，不要你个外人来操心！”太爷爷恨恨地看着郑武，低吼道。 “是啊，罗坪就是因为有了你，才变成今天的模样！为了你一己之私，已经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便是你得了长生，也只是堕入无间地狱而已。” “住口！这里容不得你来训教我！罗坪是我的！是我罗太丰的！你们谁敢阻了我长生的大计，我便要了谁的命！”太爷爷一反平日的慈祥，眼中射出两道凶光。 “长生？怕是你梦做得太圆满了吧？”丁默冷笑一声，转头看他。“你知不知道红草到底是什么？” “红草是长生的神物，你想怎样？”太爷爷怔了下，恼道。 “哈哈哈哈……”丁默狂笑着，冷冷地让人心寒。“神物？好个神物，‘那个人’当初没告诉你真相吧？你竟然以为自己能长生不死？” “什、什么真相？”太爷爷再没了底气，他犹疑地看看丁默，又看看我，语气中满是戒备。 “所谓‘红草’，是东海魔君召纳爪牙的魔草，它保人不死，却要终生为魔君所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疯狂1 太爷爷定定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思忖着丁默的话，黑色的手杖微微颤动着，像是快承受不住主人的重力一般。 “红草，我等了七十年，七十年啊。”太爷爷低下头，哽咽着攀扶在手杖上。“东海魔君？魔草？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是你骗我，是你们骗我的！看我老了，不中用了，编个谎话就能骗了我了？没这回事！你们，你们也是想得到长生吧？哼！没那么容易！”book.zhuike.net “太爷爷，你听我说，丁默没有骗你，是真的，你相信我。”看太爷爷的样子，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再这样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信你？我信你作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想得红草的好处，我现在就告诉了你，没可能！我等这一天，等了一辈子，决不会给你们占了便宜！”太爷爷猛地抬起头，两道凌厉的视线落在我和丁默身上。 “多说无益，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你不用劝了。”丁默看也不看太爷爷，伸手推开了院门。 两扇黑色的门板应声而动，冷冽的风迎面扑来。 “好冷的风。”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风冷得怪异，出什么事了？ “你们站住！站住！再上前走一步，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手杖跺在地上‘咚咚’直响，太爷爷蹒跚着向前走了两步，恨恨地道。 “爷爷！你怎的跑到这鬼宅来了？” 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小巷内跑了出来，神色焦急地护住太爷爷，看他没受什么伤，这才抽空瞪了我们一眼。 “伯远呐，快，快阻住那两个娃娃，不可以给他们进去那宅子！”太爷爷拉着叫伯远的青年，颤着手，指着我们道。 “太爷爷，他们要去送死，你管他们什么？么要去理他们，这宅子邪得很，咱们回去罢。”伯远拉着太爷爷就要离开，却被老人狠狠甩脱。 “我说了，不能给他们进去！你是不听我这老头子的话是不是，把他们给我带走！”太爷爷像是气急了，脸都变了颜色，那样子大有先杀之而后快的感觉。 “别理他们，走吧。”丁默拉了拉我的胳膊，声音冷得能结冰。 我跟着丁默跨过门槛，脚还没站稳，身后便传来一声大喝。 “快去呀！怔着做什么？！”老人真的暴发了，手杖抡了起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伯远身上。 “哎呀！爷爷，别，你别气，我去，我去。”伯远吃痛，向前跑了几步，看到眼前的老宅，又犹疑着停下了脚步，看看我们，又看看老宅，双眼满是恐惧。 “去呀！”太爷爷挥了挥手杖，酱紫色的脸差点变了形状。 “爷爷，这、这鬼宅去了就、就活不得了呀，你、你饶了我，饶了我吧！”伯远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只差磕头泪流了。 “没用的东西！伯全，你去！”太爷爷一把抓过身边一脸错愕的伯全，低吼道。 “我……我……我妈说要我早点回去，爷爷，我就算了吧，改天，改天我再去看你，好罢？”伯全不自然地笑着，一头冷汗。 “好哇，你们一个一个果然是靠不住的。”太爷爷冷冷地看看伯远，又看看笑容完全垮掉的伯全。 “爷爷，不是，我……”伯全还想说什么，却硬生生让太爷爷瞪了回去。 “爷爷。” “好，好，好啊，我一早知道会是这个模样，你们，你们和他们一个样，都是想我不得好，看不得我好！” “爷……啊！唔、唔……” 精钢的利刃在伯全身后猛地窜出，阳光下寒光烁烁，带着几丝鲜血直直地贯穿他的身体。伯全难以置信地看看肚子上的刀柄和刀柄上苍老的双手，瞪大了双眼。 “啊啊，啊啊啊！！” 伯远呆呆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终于大叫了出来。他惊恐地想站起身，无奈早就瘫软的双脚根本不听使唤了，他徒劳地在地上滚动着，涕泪纠结。 “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好，死了才好，既然都不听话，留你们也没个用处了，倒不如我自己来动手。”太爷爷，不，那个可怕的老人已经失去了理智，看着眼前表情痛苦的伯全，竟然一脸得意的笑容。 “别，爷、爷爷，别杀我，爷爷，求、求唔……”钢刃在伯全身上转动了下，痛得他一阵颤抖，如注的鲜血从伤口淌下，很快在地上形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洼。 “再一些，再一些就够了，有了这个，我再也不用求你们这些废物了，再也不用了，再也不用了。”喃喃地叨念着，老人贪婪地看着血流点点滴滴落在地上，根本不在乎伯全的生死与否。 “疯了，疯了，爷爷疯了！爷爷疯了！”伯远终于爬了起来，颤抖着倒退几步。“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老村长疯了！老村长疯了！” 伯远高声喊着，看准了方向，跋腿向着不远处的小巷冲去。 “嗤！扑通！” “这就想离开？倒是想得清闲。”伯远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老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抽动了下。 “啊啊啊啊！鬼呀！放、放开！放开我！放开！放开！！” 伯远杀猪般地哀号着，抓起手边的一块石头，发疯般砸向自己的脚边。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只暗黑色的手臂从地上‘长’了出来，此刻，正结结实实地紧抓着伯远脚踝！ “清明早啊，日初升哟，亡魂册内，少一人哟……” 老人将脸色惨白的伯全推到一边，趴在地上的血洼边低声吟唱着，沙哑的声音如深山锯木，让人凭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快地，血洼上腾起了一层红色的烟雾，那雾气凝聚得奇快，转眼间已经聚成一个足球大小。 “还记得我刚才教你的吗？”丁默在我耳边小声地道。 “记得。”我能猜得出太爷爷在干嘛，只是这方法却太过残忍了。 “一会鱼群出来，一定会先吃掉那两个人，你要找准机会动手，那个太爷爷已经算不上是‘人’了，我也不太清楚他有什么能力，你要小心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疯狂2 “丁默，我怕。”什么时候出手才是最好的？我一个人怎么行？ “听着，如果你不能击退那些鱼，它们会借着血雾游到村里的，你知道后果吧？”.txtxiazai.org 村里？丁默的话提醒了我，如果真的变成那样，那些凡人怎么能抵住它们的攻击呢？ 门外的空地上，血洼明显地变浅了许多，雾气升腾着已经有半米的高度，老人仍在吟唱着那首古怪的歌谣，嘴角隐隐一丝残酷的笑意。 “咔哒。” 是噬魂鮨！它们来了！ “咔哒、咔哒咔哒……” 利齿交碰的声音一声跟着一声，杂乱的节奏越来越密集，红雾中隐隐能看到噬魂鮨暗红色的身体，拥挤着纠缠做一团。 “来了，来了！哈，哈哈哈，你们等死吧！噬魂鮨会引你们往生的，引你们这贪心的人往生！哈哈哈……”老人发狂地大笑着，血雾也随着他的笑声颤抖起来。 “啪哒啪哒……” 尾鳍交碰的声音不断从血雾中传出，那声响不亚于在山洞中听到的动静，可能比那还要多。真不敢相信太爷爷竟然有这样的能力，就像……丁默。 “果然来了不少，它们进食的时候是防御最弱的时候，这些鱼嗜血成狂，吃东西的时候根本不会在乎任何事情，你在那时候动手最好不过了。”丁默在我耳边小声说着，我紧张得顾不上看他，只是紧盯着那不断升腾的雾气。 “吃啊！吃啊！吃了他们，吃了他们这些该死的东西！”老人嘶吼着，涨紫的脸上双目暴凸，像是要把我们碎尸万断的是他似的。 雾气抖动了下，缓缓脱离了血洼的上方，它像是发现了倒在一旁的伯全，向着他的方向移了过去。 “伯全！快逃！！”不远处的伯远凄厉地大吼着，却没能挣脱束住脚踝的手臂。 伯全只是看着渐渐逼近的血雾，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空洞的眼望着雾气，像是完全没听到伯远的喊声。 “伯全呐！！啊啊啊！” 随着伯远的惨叫，噬魂鮨瞬间吞噬了伯全的身体，‘咔咔’之声不绝于耳，雾气也慢慢扩散开来，包裹住了伯全的身体。 “是时候了。”丁默拍了下我的肩膀，温厚的掌心让我安心许多。 看准雾气聚集的地方，我握紧了手中的天眼，紧张的情绪稍稍平复，我眼中只看到雾气中噬魂鮨丑陋的身躯。 “敕令！疾!” 天眼震动了下，一股热气从手心传来，它猛然喷出一道强烈的光柱，光柱直指鱼群，只是一瞬间，群鱼聚集的血雾应声而散。 “鱼，我的鱼！我的噬魂鮨！我的，我的噬魂鮨，没了，没了，噬魂鮨……” 太爷爷颓然地跪坐在地，脸色灰白，痴痴地看着只剩一副骸骨的伯全，又哭又笑。噬魂鮨早化成了一滩黑灰，零落在骨骸周围，黑白交映着，如同骨上的一缕轻纱。 何苦呢？无端地害死了一条生命，到头来什么都失去了，这一切又是何苦？难道那些鱼怪比人的生命还重要吗？长生不老，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没事了，走吧。咱们还有事要做。”丁默拉了拉我的胳膊，声音平静得出奇。 “可是……”看见站起身跑走的伯远，我心下一宽，至少救了一个，罗坪也少了一个冤魂。“为什么太爷爷会变成这样？” “他所召唤的噬魂鮨是从他的精魂中分离出来的，换而言之，那是他的灵魂幻化出的。噬魂鮨就像是一棵树根系，它们可以帮主人吸取他人的生气，同时也会消耗主人灵魂中能量，所以只有不断杀人食气，才能保证自身不受噬魂鮨的影响。当然了，噬魂鮨杀的人越多，主人的力量就越强，支撑他老而不朽，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我看这位太爷爷的情况不太平常，能召唤这么多的噬魂鮨，单凭一个凡人是根本承受不了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丁默边走边说着，像是在解释给我听，又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丁默，真的什么都知道？对于噬魂鮨的事，他未免知道得太全面了吧？像这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神怪轶事，该不是哪里都能查得出，找得到的，他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尽的？ “丁默，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在老宅的门前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你会想起来的。”丁默只是一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问你了。”做什么每次都搞得这么神秘？有话就不能直说吗？ “你想就在这里吵下去吗？还是进去找出红草？”丁默别过头，大步走进门内。 “你！”直冲的火气哽在喉咙里，我却不知怎么发泄，该死的丁默！等事情了结了，有你好看。 “怔着干什么？你还真要站在那儿等到太阳西斜啊？”丁默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调侃道。 “我管你！”唉，还有正事要办，生气的事，以后再说吧。 紧抱住手中的天眼，我不情愿地跟着丁默上了二楼。昏暗的灯光下，丁默摸索着打开了书房的木门，随着木门开启，眼前顿时一片大亮。 空荡荡的墙壁带着斑斑块块的暗红，令人作呕的怪味直直地钻入鼻子，呛得我不得不捏住鼻子，向后退了几步。看来上次发案后，这里被清理过了，只是清理得再彻底，还是不能去掉那变质的血液产生的特殊气味。 “不用这么夸张，把手拿下来吧，哪有那么厉害啊。”丁默拿下我捂在鼻子上的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你当然没事了，我可受不了。”甩开他的手，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好了，现在你来开。”又是那高深莫测的语气，依然配合着丁默平静的表情。 “开就开。”我就看不顺他这个样子，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就是不肯好好说出来，这次又想干什么？总不会这老宅每一扇门都能在我身上现出奇迹吧？ “哒！” 锁舌轻微的跳动开来，我小心地推开门，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该听丁默的话的，现在该如何是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交易1 开启的木门隐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中，墨色的黑凝结着，仿佛是一堵纯黑的墙，紧紧封住门口的空间。 “怎么回事？”我后退了两步，躲到丁默身后。book.zhuike.net “我们找对地方了。”丁默转过身，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干嘛要我开啊？”看他的样子，该不是想进去吧？天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次不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动脚的。救不救得了罗坪我不知道，不过不明不白地把自己搭进去，那就不值了。 “这只不过是一道屏障，你怕什么？”丁默一副‘你太大惊小怪了’的表情，我真恨不能好好海扁他一顿。 “一道屏蔽？怕什么？你说得倒是轻松啊，你不怕，好，你不怕你自己进去吧，我反正是不会进去的！我可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要去你自己去吧！”当我是什么？神勇铁金刚吗？我是女生，我是凡人，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在这些怪力乱神的地方来去自如，那么想冒险的话，全知的丁默一个人不也一样可以吗？ “那就对不起了。” “你干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我只觉得胸口猛然一窒，几乎要吐了出来。楼层的地板在眼前晃着，晃得我头晕眼花。 等等，地板？ “放我下来！丁默！放我下来！”有没有搞错啊？这家伙疯了吗？干嘛扛我在身上？ “你就不能闭嘴吗？”丁默任由我捶打着他的背，却没有要放我下来的意思。 “你让人扛着试试！我招你惹你了？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在这个地方送命！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死丁默！神经病！怪人！怪物！ “不要闹了，走了。”丁默不耐烦地抓紧了我的双腿，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喂！你有没听我说话啊！我不去！我不去！”眼看门口越来越近，我却挣不脱丁默的束缚，只能跟着他进入浓稠的黑暗。 好冷！ 彻骨的寒冷如同千万枚纤细的钢针，慢慢吞噬着我的身体，只是一会儿，眼前便只剩下如墨的黑暗。这情形何其相似？初到罗坪时那个噩梦！梦中的情形就像现在，一模一样！蓝色旗袍的恐怖少女，跳动的心脏，不！我不要！我不要再看见那么可怕的景像！ 紧紧闭上双眼，我只能无力地攀着丁默的身体，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支撑着我脆弱的神经，至少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只觉得周围冰点般的温度渐渐暖了，丁默也停了下来，慢慢地将我放下肩头。 “不至于吓成这样吧？”脚下忽然变得踏实了，耳边同时响起丁默的调侃。 “这是什么地方？”虽然视线有些模糊，我还是看清了一连串的灯光。 我们似乎是在一条隧道里，昏暗的灯光虽然不够明亮，却足以看清周围的情况。这是一条灰白色的通道，里面的空气很干爽，掺杂着些淡淡的霉味，两边和话时都没有变化。 “你们俩怄气别搭上我好不好？”重见张倩的喜悦快被这两个冤家磨光了，我真有点怀疑当初是自己太过多心了。 “怄气？”张倩轻蔑地一笑，冷冷地看着我。“我和他之间，倒真是少了这样的缘份。” “说得也是，彼此彼此。”丁默看也不看她，拉着我作势要离开。 “你找错地方了。”张倩冷哼一声，悻悻地道。 “她在哪？”丁默闻言，转过身，不耐烦地道。 “只有我才知道，你想见她，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张倩妩媚地一笑，一脸狡猾地看着丁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交易2 丁默沉吟着没有出声，我却被他们之间的对话搞糊涂了，张倩有点奇怪，跟平常的她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因了她的声音和容貌，眼前的她，分明就是另一个人。 “你……难道不是小倩？”我试探着问她，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ttzw. “笑话！我几时说过我是她了？哼，那个张倩早做了红草的饵食了，你不用再找她了。”眼前的张倩目光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像是怀了莫大的恨意。 “小倩……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怎么会死呢？她只是消失了，只是在那间屋子里消失了，她不该就这么死了的，不可能，不可能！ 无论如何我也不信！她在撒谎，一定是在撒谎！小倩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 脑子有一瞬的空白，我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她的样子和张倩一模一样，连声音都相像得分辨不出，能够拥有那张脸的，除了那个一心想致我于死地的罗素心，还有谁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故意装出张倩的样子？难道是她杀了小倩？是她吗？一定是，一定是她！她杀了小倩，还想在这个地方杀了我和丁默，所以她装成张倩的样子，扰乱我们的思维，寻机下手…… “罗素心！你别想骗我！”太过份了，真是太过份了！为什么要假装小倩？可恶！ 手中的天眼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愤怒，震动着散发出丝丝热度，待到我惊觉时，我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对准了对面的罗素心。 “怎么？你想让我消失么？”罗素心似乎并不害怕，眼神飘忽着落到丁默身上。“若你们真的在这里让我变成飞灰，那这辈子便休想找到她！” “嘉林。”丁默拍了拍我的背，轻轻摇了摇头。“先听听她说什么也不迟。” “她撒谎的，你为什么要信她？”对于丁默的阻止，我忽然觉得委屈，那女人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可能还想杀死我们，为什么要听她说的话？ “呵，看来你的夷光倒是比你精明啊。听不听随你，纵是你能知尽天下事，唯独了这件，这天下间，却只有我知道。”罗素心微眯双眸，周身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她颇为自信地勾起唇角，一副‘后果自负’的样子。 “等等。”丁默果然叫住了她，罗素心满意地收了红光，站在原处，妩媚地一笑。 “你们都是舍不得的，我早知道。” “她在哪？”丁默仍是那张扑克脸，沉声道。 “我带你去，你，放了我。”她收起了笑容，一字一字地道。 “放你？怎么，你不守承诺，是不怕‘那个人’了么？”丁默冷哼一声，不屑道。 沉默了会儿，罗素心看看我，又看看丁默，好一阵权衡，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定定地看着丁默。 “我知道你不信我。这样吧，我带你去见‘她’，若是假的，我任你们处置，若是真的，我想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为什么要背叛‘那个人’？”丁默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 “罗坪的冤魂够多了，也该够了。红草已经成事，不再需要我了，被‘那个人’遗弃是早晚的事，‘那个人’眼中只有他的夷光，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否则，我不会是今天这副样子。若是再要赔上几百条性命，又有什么用呢？这世间不过是多了个魔物罢了。这也算是，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善事吧。”罗素心的脸上附着淡淡的哀愁，她说罢又转向了我，语气中还有些恨意，却柔和了许多。“我该杀了你的，若不是为你，我也不必过得这么辛苦。不是看在你全力救人的份上，这笔帐，我一早找你算个清清楚楚了。” “带路吧。”丁默打断了她话，抬了抬下巴。 “不用走，这里就是。”罗素心说着，抬手拂过她身边的石壁，石壁轻轻向后移动了下，缓缓沉了下去，一道白光涌了出来，随着那石门下降，越来越明亮。 “天啊，这不是禁地的山洞吗？”灯火辉煌的大厅，圆形的地洞，原来这隧道竟然可以通到禁地的山洞。 “她就在这里，你们跟我来吧。”罗素心穿过门口，走进洞内，丁默也跟着她走了过去，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罗素心径直走到血池边，蹲了下去，手伸进了血池的洞口。 “小心！那里面有噬魂鮨！”恶梦般的回忆仍在脑海，她就这样呆在池边，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我死过一次，不会再死了。”罗素心只是淡淡一笑，温和地道。 我怎么忘了，她早就已经死了，噬魂鮨怎么可能伤得了她呢？ “哒。” 像是有按钮拨动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却在这洞里分外响亮。 “喀隆隆……” 地面微微有些震动，血池旁边的地面慢慢陷了下去，很快地，形成了一条两米宽的通道。坡道中昏暗得如同刚刚的隧道，不时有阵阵腥气传来，从上面看去，什么也看不清楚。 “嘘！”罗素心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走上坡道。 灰白色的坡道上，罗素心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样子，坡道上并没有她身体留下的阴影，虽然知道她不是人，还是觉得这画面诡异极了，我不自禁地想到引人进入地狱的鬼魂，她那美丽的容貌，配上这情境，倒真有几分相似。 轻手轻脚地跟在罗素心身后，我们穿过了坡道。坡道下是一间小石室，大概十几坪的样子，正对坡道的地方有一盏白炽灯，左手边有一道厚重的铁门，门上精钢的转轮已经暗沉得不成样子，门板的铁皮上附着一层暗绿色的漆，漆皮大半已经剥落了，看起来似乎年代很久远了。 “月出皓兮，佼人浏兮。舒忧受兮，劳心搔兮……” 轻柔的歌声陡然响起，石室中回音袅袅，有如仙乐。 “她就在里面。”罗素心皱了皱眉头，小声道。 丁默会意地点点头，抓紧了门上的转轮，双臂一用力，转轮带着锈蚀的“叽叽吱吱”声慢慢转动起来，厚重的门板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声响，开启了一条缝隙。丁默拉着转轮向后一带，铁门应声慢慢打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炼狱1 水波的涟漪如梦似幻，波动的影子跳跃着进入视线，像是一下子进入了水底世界。 “夷光……” 丁默像是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宽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僵直的脊背透着一丝脆弱，我从没见他这样过，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动情？.hahawx. “丁默，你没事吧？”轻拍了下他的后背，我小声道。 “原来你在这里。”丁默的声音有些沙哑，弄得我越来越好奇那门内到底藏了什么。看他一动不动，我只好挤到他身侧的空隙，硬是挤进了门内。 是做梦吗？ 还是真的？ 我定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水墙，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屋子内一整面墙的玻璃如巨幕般在眼前铺开，不知哪里来的光从上面射了下来，从水墙内反射到室内的墙上，现出一波波炫丽的红色涟漪。巨型玻璃内是满满的淡红色液体，液体中悬浮着一个裸身的女人，她恬静地闭着双眼，黑色的长发在水中舞动着，精巧的五官完美得不可思议，雪样的肌肤在周遭的一片淡红中分外美丽，那模样，分明是我在梦中见到的西施！ “难道，她真的复活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全身一阵恶寒。梦里的一切如果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只是个嗜血成狂的魔鬼！ “是‘那个人’吗？是他让夷光重返人间了？”丁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侧，一脸的悲伤与痴迷。 “这只是个空壳而已。”罗素心站在门口，幽幽地道。“若真是要她重返人间，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那我们怎么办？红草在哪？”对于眼前的美人，我实在的痴不起来，找到夷光并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消灭红草才是正题。 “不是在你眼前吗？”罗素心努了努嘴，指向液体中的夷光。 “哪有……”刚才太惊讶了，我竟然没有发现。原来夷光的身体上包着一层透明的物体，从头到脚，将她包得严严实实。无数暗红色细密的丝连着她脚下的透明物质直到水底，水下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有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红草。”罗素心淡淡地道。 “红草？”不可能吧？红草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你以为‘那个人’这近千年的时间都在寻找西施的转生吗？他已经找到方法了，只要找到她一世，他就能留住她，直到她成为真正的西施。”罗素心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 室内忽然响起的低吟，惊得我险些跳了起来，那似男似女的声音，像极了时而出现的长啸声。 “这里还有什么人？”那声音很近，可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哪来的其他人啊？ “你想知道？”罗素心看着我，那表情倒像是‘你不会想看’的样子。 “什么意思？”不会又是什么可怕的事吧？ “门边有手柄，想看，你就自己去看吧。”罗素心话语间大有后果自负的意味，她说罢便不再看我，对丁默说道：“他今天不在罗坪，你也不要再看了，他该是知道你们来了，要怎么做随你们，我不能在这里等了。夷光我已经帮你找到了，要怎么做随你，你要记住，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我记得。”丁默没有回头，罗素心轻叹了声，消失在门口。 看着门边的手柄，我克制不住想一探究竟的想法，那个总是在关键时候出现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它”就在这附近吗？ “别碰那个。”丁默低声道。 来不及了，我已经拉动了手柄，墙壁一侧‘刷’地一声，打开了一道小门。冷冷的风从小门内吹了出来，带着低低的笑声和痛苦呻吟声，混乱着一股脑冲了出来。 “你真想去看吗？”丁默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问我。 “你能陪我吗？”我僵硬地点点头，央求道。 “好吧，不过要快点出来。”他看了眼水墙中的夷光，拉起我的胳膊。“我们还有事要办。” 小门刚刚能容下丁默的身体，里面是一段石制的台阶，狭窄的通道内昏暗得快要让人窒息，这段石阶坡度并不算大，只是不知道延伸到哪里，不远处有一道亮光，想来那里就是声音的来源吧。 “冷月寒窗絮红霜，流年飞渡两茫茫。两茫茫，两茫茫，流年飞渡，两茫茫啊……哈哈，哈哈哈……” 女子痴痴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像是隔着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离她们远点。”丁默忽然停住了脚步，沉声道。 “她们？她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在这儿？”单看来这里的路也能猜得出，下面的人指定是被关在这里的，只不过，有那么可怕吗？ “看了你就知道了，我们要救的，不止是罗坪的村民。”丁默叹了口气，继续向下走去。 不止是罗坪的村民？是说要把下面的人救出去吗？既然到了这儿，救她们出去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很快地，我们走到了石阶的尽头，明亮的灯光刺得我一时睁不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这是一道宽大的铁门，粗重的门栓足有婴儿手臂粗细，铁门上是一扇铁栅的窗子，光线就是从那窗子透出来的。这是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尽是大大小小的容器，让人不舒服的是，容器里不是断了的手脚器官，就是残缺不全的人体，乍看起来，倒像是医学院的陈列室。石室左手边是一间玻璃屋，十几坪的地方，关了五个裸女，她们个个长发过膝，雪白的身体白得全无生机，几乎看不出一丝血色，她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声音就是从那屋子里传出来的。 “丁默，快来帮忙。”我试着拧动门上的铁栓，卯足了力气却没能扳动分毫，丁默也不帮手，我只好开口求他。 “没用的，你看。”丁默没有出手，只是摇了摇头，指向玻璃屋的方向。 “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不是来救人的吗？他怎么一点都不急？ “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炼狱2 玻璃屋内侧的地面上打开了一道缺口，一头牯牛从缺口处钻了出来，它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想要后退，那缺口早已经消失了，五个女人如山猫般扑到牯牛身上，野兽般撕咬着牯牛的身体，其中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牯牛的脖子下，张开的口中全是利齿，一口咬下，皮肉生生被撕下一块！ 血液、碎肉、白骨，玻璃屋内顿时一片狼籍，雪白的人体在血肉中翻滚，吸食血液、嚼肉食骨的声音此起彼伏，活生生就是一幅炼狱的景象。.ttzw. “啊！”我倒吸了口冷气，几乎忘了呼吸。 她们是人吗？分明就是一群怪物！牯牛尚且如此，如果是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会变成这样？这些人到底怎么了？”紧紧抓住丁默的手，我能感觉自己在颤抖，如果救了这些‘人’出来，那不是更大的灾难吗？ “她们是因为夷光。不过是‘那个人’失败了的实验品，让她们脱离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除去红草。”丁默看着我的眼睛，眼中坚定打散了我心头的恐惧。 “你是说，她们也是被红草困住的人？”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些沾染了红草的人会长生不死，却也会变成以血为食的怪物，那是获得长生的代价。 “她们是夷光的轮回之身，为了成就那个疯狂的念头制造出的怪物。”丁默怜悯地看了眼玻璃屋中的疯狂景象，拉着我的手走向石阶。“走吧。” “丁默。”我叫住了丁默。“你能找到红草，是吗？” “对。”轻轻点了下头，丁默又看了我许久。“嘉林，我知道，有时候有些人很难让你做出选择，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管那选择有多难，不要因为姑息任何人而忘记你的责任，被这个错误伤害的人太多了，总要有人付出代价，不管他是谁，明白吗？” 我懵然地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所说的我根本不明白，只是，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何止一人？ 沉默着走出小门，丁默径直走到水墙边，水中的夷光如同一幅绝美的图画，若不是脚底那细密诡异的红丝，任谁也看不出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你怎么带她走？”看那水墙的钢化玻璃，至少也有一两寸厚，不要说打碎了，就是弄出几条痕迹来也难。 “过来帮我。”丁默看着水中的夷光，低声道。 丁默想做什么，我已经懒得去猜，总之现在我没得选择，只能听他的。走到他身侧，他执起我的手，放在了水墙上，淡红色的波纹在手掌上涌动，像是我也进入了那炫丽的液体中。丁默不知在我耳边叨念着什么，他的声音太轻，听不清内容。跟着，他将双手叠放在我手背，我只觉得一股热流透过手掌倾注到水墙上，淡红色的液体中慢慢画出一缕金色的薄纱。 “看着夷光。”丁默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扰得我一瞬的脸红。 我依言看向水中的西施，她绝美的面容就在眼前，映着淡淡的红色水纹，说不出的瑰丽炫目。长长的眼睫在白皙的肌肤上映出两排蝉翼般的阴影，淡粉色的唇泛着晶莹的光亮，她真的好美，美得能媚惑人的灵魂。 也许，我再也没机会这样近地看她了，此时的她就像水晶中包裹的娇嫩玫瑰，像是一碰触就会碎裂开来。 离她近些。如果可以，再近些，我想要记住这绝色的容颜，哪怕多一刻也好。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绝色的美人能倾人国倾人城了，若我是男人，为了博她一笑，也会倾尽所有，无怨无悔。这样一个女人，古今之内，怕是只有她一人吧。 西施的脸占据了我的视线，占据了我的思维，她就像是一种病毒，只是看上一眼就会浸入骨髓，无法自拔，没人能抗拒这绝色的容颜，也没人能逃脱那容貌的吸引，只能慢慢深陷，为她生，为她而灭。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她渐渐贴近，越来越近，近得……贴到了我面前，冰冷的皮肤柔滑如丝，颈项间腥甜的气息侵蚀着我的嗅觉，她轻盈得如一片纯洁的羽毛，柔软得如一团绵绵的云絮，这幻觉实在太美，美得让人不舍得醒来。 “走吧。”丁默的声音将我从那美好的梦境中带回了现实，我忍不住望向水墙内的西施，赫然发现，水墙中空空如也，只是一片淡红色的汁液。 西施的身体呢？！ “丁默……”我想要抓住丁默的胳膊，却意外地碰到了一片湿滑。 我的……天…… 眼花了，一定是我眼花了，丁默怀中的，不是西施，又是谁？她就躺在丁默怀中，真实得不能再真实，我禁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看到了幻觉，明明她刚才还在水墙里，什么时候跑到丁默怀里的？他做了什么？是怎么做到的？ “她已经不需要红草支撑了，虽然没有意识，一时半刻还是能坚持的，咱们快点离开这儿，‘那个人’无论如何不会放咱们带走她的，要真是让他成功了，所有人都会遭秧的。”丁默双眼一刻不离地看着怀中的人儿，语气温柔得不像是他，虽然说得时间紧迫，在他的语气中我却丝毫感受不到。 “她……还活着吗？”我不确定长久呆在那样的液体中的人，是活着还是只是一具躯体，她苍白的肤色一点都看不出有生命的样子。 “只是假死，她现在没有灵魂。”丁默喃喃地道，仍是痴迷地看着怀中的佳人。 我不太明白丁默说的，没有灵魂和死亡不是对等的吗？ “糟了。”丁默猛地抬起头，向着大门冲去。“快走！” “怎么了？”这一惊一乍地，又是演的哪一出？ “不想死就跑快点！”丁默头也不回地喊了声，我这才感到不妙，撒腿跟在他身后跑向那道铁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逃跑 “吱—哒哒哒，咔嚓！” 铁门在我们身后重重地关闭，门上的转轮像是车轮般疯狂地转动着，我只是向前跑着，顾不得看后面的状况，石坡正在缓缓上行，再不快些，我们都要被关在这里了。 “快点！”丁默轻轻一跃，跳上了离地快有半米的石坡，他回过身，将西施负在背上，手伸向我急急地道。.hahawx.net “拉住我！”我来不及多想，用尽全力跳上了石坡，跟着丁默向外跑去。 “怎么会这样？”三道门？石厅内竟然出现了三道一模一样的门洞，我还记得，上一次我和李辉被困在这里时，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两个门口，为什么今天变成了三个？哪一个是出口？哪一个会是死门？ “嘉林，你来选。” “我？这……”哪个才是出去的路？哪一个？哪一个才是？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有谁能告诉我？ 一道金色的光芒直直射向中间的门洞，只是一瞬，两边的洞口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惊喜地看向手中的天眼，正是它的光芒！ “就是它了，咱们走吧。”天眼真是太神了，它竟然知道我想些什么！惊喜间，我将天眼抱得更紧了，直冲向那救命的洞口。 洞内正是那条进入石厅的隧道，丁默跟在我身后，我们快速地跑到洞口的石门处。石门紧闭着，左手边有个手柄，我向下一拉，熟悉的滑轮移动的声音传来，石门缓缓向一边缩了进去，露出外面漆墨般的黑暗。 月华如水，风轻云淡。 出了洞口才发现，因了洞内的灯光，我竟然只看到了崖下的黑暗。眼前平静的夜色，平复了紧张的情绪，我禁不住感慨异常。炼狱的煎熬终于结束了，此时此刻，真有种重生一次的错觉。 “不要再看了，咱们先回旧屋。”丁默跟在我后面钻了出来，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周围，低声道。 “好。”唉，现在的情况可容不得我在这感慨，那个不知名的“追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了，看丁默的样子，该是极不好应付的人，还是走为上策的好。 我们借着月光，跌跌撞撞地回到三姨的旧屋，张叶像是早就睡下了，丁默将西施的身体带到他的房间，极轻柔地放下她，坐在床边。 “现在怎么办？”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半夜了。床上的西施看来并没有在呼吸的迹象，饶是勾魂摄魄的人儿，大半夜的对着具尸体，也够渗人的。 “今晚我守着她，你先去休息吧。”丁默向我摆了摆手，神情有些疲惫。 “那好吧，你……你小心点。”我本来想说小心她诈尸的，终于还是没说出口，虽然躺在床上的绝世美人没有呼吸，没有生命体征，她的出现却是意外中的意外，能不能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能离她远点，还是不要太近的好。 “我知道。”丁默依旧看着西施，流连着根本没空理我。 暗自叹了口气，我转身出了丁默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你们找到她了？” “啊！”还好我及时反应到是张叶的声音，若是不然，黑更半夜的在人身后突然说话，非让他吓死不可。“张、张叔叔，你、你还没睡啊？” 我打开了堂屋的电灯，张叶正靠在隔壁房间的门框上，脸色苍白，一脸哀恸。 “雪薇死了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张叶的话像一记闷雷，来得猝然，击得我呆怔当场。 “张叔叔，你说什么？”我想我没听错，他刚才说雪薇。雪薇，罗雪薇，那不正是我母亲的名字吗？ “雪薇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太好了。”两团泪花在张叶眼中晕开，滑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半哭半笑地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雪薇？”我确定我没有听错，张叶就是在叫母亲的名字。“张叔叔，你怎么肯定那是我妈妈？” “雪薇一点都没变，我怎么可能认错？”张叶看了眼丁默的房门，迷恋着不舍得移开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她、她是……”我想要辨驳两句，却发觉了一项可怕的事实。 罗雪薇和西施相像，张倩同样和西施相像，张倩和外婆的照片更是奇怪的像，而做为罗雪薇女儿，外婆的孙女的我，相貌却根本和外婆与母亲沾不上边，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哪里出了问题？如果这是真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我不是罗家的人？当初错抱了我不成？这种三流小说中才有的情节，怎么可能是真的？ 好乱，真的好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倩又是什么人？ “如果老罗知道，一定很高兴，雪薇出现了，她终于出现了。”张叶喃喃地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 “张叔叔，有件事我想问你。”这话不太好开口，我却不能不问，除了张叶，没人能解开我心中的疑团。 “什么事？”张叶双目无神地望着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 “张倩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张倩？”张叶惊讶地看着我，眼神忽地又暗了下去，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小倩，她是我女儿，不，不是？她是我女儿吗？” “张叔叔……”是亲是外，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 “我不知道，她是我女儿？是吗？”张叶抬起头，乞求地看着我，好像我能给他答案似的。 “是，是。张叔叔，你累了，先去休息吧。”我这个白痴，张叶因为女儿的事已经心力交猝了，我还拿这个来问他，真是……唉！ 好不容易哄得张叶入睡，我疲惫地回到屋里，一头倒在床上。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现在连丁默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对着那样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他痴迷的模样决不是第一次看到那张绝色的面孔，我该怎么办？还能再相信他吗？ 好混乱，真的好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身世1 “主人，主人，来电话了。主人，主人，来电话了……” 大清早的，手机铃声便吵闹起来，那声音响个不停很是执着，我迷糊着摸索到机子，按下了接听键。.txtxiazai.org “喂？谁呀？” “嘉林，还没起床吗？”父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有些意外，他竟会打电话给我。 “啊，还没起呢，有什么事吗？”看看窗外的天色，该是八九点钟的样子，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没什么事，我中午回来，打算回老家一趟，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父亲要来罗坪？ “爸、爸爸，你不要来，罗坪这里现在发生了不少事，很不安全，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了，我来帮你办。”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如果父亲来了，只不过多搭上一条性命罢了，我不能救自己，能阻止他来这里就好。 “什么？你跑到罗坪去干什么？！那里出什么事了？快点回家！那地方你一个人不能呆的，快回去！”父亲急切的声音响在电话那头，我莫名一阵欣慰，父亲鲜少关心我，而这几句，足以让我体会他的关切。 “我没事，外婆的遗物有些要处理一下，我很快回去了，爸你不用担心。” “你外婆？你是不是跑到那鬼宅里去了？！”父亲几乎是低吼着在电话那头咆哮。 “没有，我……昨天才刚到，还什么也没做呢。”如果说了实话，不知道他又会怎样，还是不说的好。 “那就好。那你昨天住哪？那边有地方住吗？” “我住在三姨娘家，您放心吧，三姨娘对我很好，事情一办完我就回去。” “好吧，你记住，千万不要去鬼宅，那地方你去不得。对了，如果你看到一块红色的宝石项坠，把它带回来，那是你妈妈的遗物，很重要。我会尽快回去，我说的你一定要记着，听见了吗？”项坠？父亲要那个项坠做什么？ “知道了。爸爸，有件事我想问你，你能告诉我吗？”父亲和张叔叔那么要好，他应该知道那件事吧。 “什么事？” “爸爸，小倩她……是张叔叔的亲生女儿吗？” “小倩？你问这个做什么？谁告诉你她不是张叶的女儿的？”父亲似乎有些不快，看样子，他该是知道的。 “是……小倩，她、她想让我帮她问你，她亲生父母是谁。”原谅我吧，小倩，我只想知道真相。 父亲在那边沉默了好久，电话那头安静得出奇。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会给张叶打电话的，让他和张倩好好谈谈。” “可是小倩她……”这么说，是真的了。张倩并不是张叶的亲生女儿，可张叶昨晚为什么会那样？他那迷乱的神情，倒像是都忘记了。 “总之，你什么都不要管，我会处理这事的。嘟……” 电话挂断了，我倒真怕父亲会打给张叶，如果让他知道罗坪发生的事，他会等我回去才怪。 看看外面的天色，我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腰酸背痛的，不知道张叶和丁默怎么样了，看来早饭是不用做了，直接做午饭得了。 “丁默，丁默，你起来了吗？”今天倒是怪了，我竟然是第一个起床的，丁默和张叶的房门紧闭着，敲了很久也没人应门，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嘉林，早啊。”丁默说话有气无力地，脸色苍白得可怕。 “早什么啊，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推开丁默，我看到仍然床上躺着那具躯壳，总算安下心来。 “我没事儿，对了，嘉林，麻烦你把冰箱冷冻室里的肉拿出来好吗？”丁默侧过身，示意我进去，我看了看里面的情形，讪讪地笑了笑，没有挪动脚步。“没关系，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算了吧，我去把肉拿出来，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她’是不会把我怎么样啦，可是我却没那份胆量。 “随便吧，我吃什么都行。”丁默说着，看了眼张叶的房间。“张叔叔还没起来吗？” “不知道，他精神不太好，可能还在睡吧。”我指了指躺在丁默屋内的人，问他道：“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让她一直在这儿躺着？”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以她现在的身体，离开红草的滋养怕是活不长久的，可是……”丁默看了我一眼，话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 “可是什么？” “没什么，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会儿。”丁默回复了常态，淡淡一笑。 “丁默，还记得我跟说过的那个梦吗？如果那是真的，我希望你能明白……”虽然梦境终归是梦境，可是对于这个出现得怪异的“女人”，实在有太多不能预见的危险，纵然是她再美，我也不能放任丁默这样迷恋下去，毕竟在罗坪我们还有未尽的责任。 “我明白。”丁默看了眼床上的‘人’，轻点了下头。“红草的事，你不用担心了，‘那个人’想要使用红草，没有她，不会发生什么的。” “是吗？”我总觉得哪里不妥，我们带西施回来，为什么能平安到现在？是谁创造了‘她’？‘她’和红草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放心吧。” 看丁默疲惫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追问，但愿一切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吧。 丁默的房门缓缓合上，张叶像是有感应似的，跟着打开了屋门。 “张叔叔，早啊。”看到张叶出来，我吓了一跳，他竟然也是一脸苍白，两个深深的黑眼圈附在脸上，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早。”张叶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了眼丁默的房门，坐到堂屋的桌边。“嘉林，你过来。” “张叔叔，有什么事吗？”我依言坐到张叶身侧，小心地问道。 “你爸爸给我打过电话了，他说小倩已经知道那件事了，是吗？”张叶看着我，眼中有一丝伤痛。 “那个啊，小倩是问过我，因为昨天您心情不太好，我爸刚好打电话过来，所以我就想跟他求证了下，他说的都是真的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身世2 “唉，当年我和你阿姨有过一个女儿，不过，刚生下来就夭折了，你阿姨当时刚生了孩子，身体不好，我怕她出什么意外，就在医院抱养了一个小女孩儿，骗她说是我们的女儿，她也没怀疑，后来我托朋友办了张出生证明，小倩就这样成了我合法的女儿。后来你阿姨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没有几个，我也没想过告诉小倩。这些年来我一直当她是我亲生的，也没想过再娶，今后的事我都想好了，等小倩毕业后，我就安排她到公司，呆个三五年，等她业务熟了再一步一步把公司交给她，到那时候我就一心一意帮她找个好男人嫁了，也就心满意足了。”张叶说着，眼中浮现一抹幸福的光彩，仿佛他已经看到了张倩身披婚纱的模样。 “那，你要怎么跟小倩说？”可能她再也回不来了，这个秘密也会永远是秘密。.hahawx.net “不知道。”张叶的眼神暗了下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她，她想知道什么，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小倩的亲生父母，你见过吗？还能不能找到他们？”如果这条线索还在，也许我能找到些头绪。 “不记得了，好像……她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我等了很久也没人来找，后来小芬说想看孩子，我就抱给她看，她当时高兴得不得了，我也不忍心说破，然后……过了一个多月，还是没人来找孩子，文轩说帮我找人办证明，我也就办了，一直到现在也没人来找过我，至于小倩的来历，我真的不太清楚。” “是这样啊。”这条线索看来查不出什么了，张倩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已经无从查证了。可是，如果……有人故意这么做呢？ “嘉林，这件事，能不能请你转告小倩？我实在说不出口，你帮我劝劝她，告诉她，不管怎样，她就是我张叶的女儿，这些无头无绪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让她不要再追究了。”张叶乞求地看着我，像个无助的孩子。 “好，等找到她，我去跟她说。”但愿吧。 “那就好。那就好。”张叶点点头，目光有些迷乱地看向门外。“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快了，郑队他们一定会尽力的。” 看到张叶的眼神，我又想起了昨晚的他，两相比对，他好像换了个人，关于张倩的事，他说得合情合理，听不出什么破绽，可是联系到他昨晚的样子，像是这一夜之间，他的心境就完全调节正常了。 “嘉林，我……”丁默忽然插了进来，平白地吓了我一跳。 “怎么了？”我看了他一眼，是错觉吗？他似乎精神好了许多。 “过来。”丁默看了眼张叶，朝我摆了摆手。 “什么事？”这家伙，怎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张叶怎么了？”丁默压低了声音，悄声道。 “什么怎么了？”这话倒怪了，张叔叔不是好好的吗？ “你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丁默一脸无奈地向天空丢了个白眼。 “去拿天眼来。” “古古怪怪的，干嘛？” “你去就是了。” “搞什么呀。”拗不过他，我只好去拿天眼。 取了天眼，我有些不情愿地交到丁默手中，每次在他口中都不会听到什么好消息，不知道这次他又想怎么样。 “看这儿。”丁默将天眼铜制的那面对准了张叶，镜中模糊的人影头上竟然盘绕着一团黑絮。 “这是什么？”开玩笑的吧，张叶头上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有人在他身上下了咒。”丁默皱了皱眉。“看样子不是很强，应该能破，只不过要伤些元气。” “怎么破？”关于这些，我真是一窍不通，不过为了救张叶，也没别的办法了。 “你拿着天眼，到张叶身后，贴在他后颈的大锥穴上，我想，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管用。”丁默说着，将天眼交到我手中。 “喂，行不行啊？”这办法倒是简单，可万一失手不知道会怎么样。 “没事的，去吧。”丁默拍了拍我的背，轻声道。 我小心地朝着张叶走去，他就坐在原地，像是根本没查觉到我在靠近，我放大了胆子，对准他颈后将天眼贴了上去。 “唔……”张叶只是哼了一声，无力地倒了下去。 “没事了。”丁默及时扶住了歪倒的张叶，半扶半拽地将他拖到房门口。“过来帮我一把。” “哦。”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傻傻地应了声。这解决得也太容易了吧？只是这一下就全搞定了？ 扶着张叶躺在床上，我和丁默退了出来，他看了眼房门，从口袋里掏出张纸片卡在了门锁上。 “放那个做什么？”我好奇地看了眼纸片，却看不出什么门道。 “没什么，就是‘请勿打扰’的意思。”丁默神秘一笑，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随他去吧。 “嘉林，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丁默站在门口，转身问道。 “帮忙？帮什么忙？” “我想借天眼的法力。” “借天眼的法力？做什么？”看丁默的样子，可能跟屋内的‘人’有关，他不会又想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夷光的身体越来越衰弱，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不要求你做什么，你只要用天眼照着她就行，什么都不用做，好吗？”果然被我猜中了。 “不行。”丁默没见过梦中的情形，我却忘不掉，夷光那贪婪的神情犹在眼前，我躲都来不及，还让我跟她共处一室？ “嘉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相信我，她真的不会害你的，我跟你保证！真的！”丁默有些急了，钳着我的胳膊，几乎要把它们掐断了。 “好疼，你放手！”这家伙，难道想杀人不成？“我帮，我帮，你快放手！” “对不起。谢谢，谢谢你。”丁默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看他那样子，我也不忍心再责怪他，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屋内的‘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棉被包裹着她的身体，一头乌发整齐地挽在枕侧，苍白的脸色竟有了些许红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觉醒 “你就站在床头就行，把天眼红色一面对着她的头过，你是我的劫数，他说对了，千结万劫，我还是逃不脱。”白衣胜雪的白泽轻扶住我的肩头，笑得温柔。 “你怎么会附在丁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一切，前世的记忆清晰得如在昨天。 “当年灵修带走了血眼，跟孙进轩逃到了t市，我怕会出意外，就一直跟着。他们在兴源里落了脚，丁默那时有些灵气，我便让他护着天眼。没想到，一年后他出了场车祸，本来已经死了，我将他的灵魂收了回来，和他一起附在了这个身体上，算是拣回了他一条小命。自那以后，我们就共用一个身体，驱些小怪，也方便保护你。”白泽说着，看了眼床上的‘人’。“这个身体其实是张倩的。她是‘那个人’寄养在张叶那里的，而真正跟张叶有血缘的，是你现在的身体。当年‘那个人’知道你转生在张家，故意用了法术骗过了张叶夫妇，把你偷了出来，张叶夫妇因了法术的关系，把张倩当成了亲生女儿。所以，你昨晚问张叶时，他才会有些错乱。” “那，张倩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张倩从哪来的？ “张倩就是当年的罗素心。”白泽轻叹了口气。“你应该看过她改变的过程吧？” “改变？”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少女，就是张倩？这怎么可能？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她怎么可能变为一个婴儿成为张叶的女儿呢？如果张叶是我的父亲，那么我又该是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前事1 白泽轻柔地扶住我肩头，无奈地笑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她是为你而生的。‘那个人’为了让她能够与你的灵魂相契，彻头彻尾地改造了她，现在除了是一个与你相似的躯壳，她也只剩下两个分裂的灵魂了。”.zhuixiaoshuo. “分裂？什么分裂？”灵魂也可以分裂吗？ “她所承受的痛苦与不甘，对罗坪和你的恨意化成了游荡在罗坪的‘红影’，而一直陪在你身边，完全新生的张倩则是罗素心平和良善的一面。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一直追求着得不到的东西，现在想来，最无辜的，还是她。”白泽轻摇了摇头，清澈如水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我不会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了，罗素心该得到她要的自由，罗坪人也该正常地生活下去，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们从哪开始？”这就是事情的因果吧，为了让西施重生，不知伤害了多少人，多少性命，而这一切的祸根，就是那调控生死的红草。 “‘那个人’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他很快就会赶来，你就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应付他。” “你怎么知道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我真有些奇怪，白泽似乎什么都知道。 “世上的事，我不知道的，几近于零。”白泽一笑，灿若冰雪。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样的本事？”太神了吧？全知？ “早时说不得，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吗？”白泽口中的‘那个人’就是灵修所说的陈谨吗？那个活了千年，同样为了西施疯狂的男人，是他吗？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况且他比我更清楚那具躯体的情况，没有红草汁液和血液的滋养，她只能再支持一天，一天过后，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这一点上，他比我们更着急。”白泽说着，又坐回床边。“以前的日子，我常常会将她错看成你，‘那个人’几乎要成功了，只可惜，用错了方法。” “所以，前些日子，你才会那么紧张张倩？” “因为，她真的有些像你，隔了这许多年，我真的舍不得这样的机会，能再见你，多一刻也好。”白泽又变回丁默的样子，那含情默默的眼神倒是真有几分喜剧效果。 “我能做什么？”情话终归是情话，我忍不住脸红了下，赶忙扯开话题。 “什么也不要做，就算你看到‘那个人’出手也不要出现，他需要的是你们两个，缺一不可。所以，在他得到你们全部之前，他不会伤我，因为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再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下落了。”白泽说得认真，我却听得糊涂，什么叫只有他知道我们的下落？ “张倩躺在这里，我也在这里，‘那个人’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在哪里？就算我不出声，她不动，两个大活人在这院子里，难道他会看不见吗？” “有我在，你要信我。”白泽只是一笑，看了眼窗外。“他很快就会来了，你回房间去吧，带着天眼，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出来。” “可是……”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要白泽一个人承担，我也放心不下。 “如果我被击败了，你带着天眼到老宅去，还记得咱们进入狐洞的那扇门吗？你进去，呼唤灵修的名字，她会告诉你怎么做。” “灵修？”灵修不是离开了吗？ “这祸是她闯下的，她怎么能就这么走呢？解铃还需系铃人啊。”白泽说着，站起身。“你先回屋吧，记住，千万别出来。” “知道了，那你小心点。”心里一直不安着，我感觉接下来的事不会那么简单，看着白泽一脸疲惫的样子，我真有点担心。 “放心吧。”白泽轻笑着搂住我的肩，打开了房门。 回到屋里，我轻轻合上了房门，外面好久没有脚步声，想来，白泽一直在门外。这样短暂的相聚根本无法抚平心头的波澜，我开始想念他，无法抑止地想他。 “主人，主人，来电话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我一跳。 “喂？嘉林？你在哪？别乱跑啊，我现在在车上，这就到了。”是父亲，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爸，你别来！这里……总之你快回去！我明天就回家了！快回去！”唉，如果父亲来这儿，谁又能救他？ “我都快到了，正好接你，等着我吧。嘟嘟……” “爸爸，爸爸！喂？”又挂电话了，他怎么就不能听我说呢？ 怎么办？怎么办？正是紧要关头，白泽和我已经自顾不暇了，如果父亲真的来了，谁能救他？倒不如…… 想到这里，我赶忙翻出了刚刚的号码，播了过去。 “喂？嘉林？什么事啊？” “啊，嗯，爸，我现在在新镇，你要是到了，就到太爷爷家等我吧，我很快过去。” “神神秘秘的，好吧。” “那我挂了。” “好。” 放下电话，我暗暗松了口气，能拖一时算一时，至少今天过后，相对安全一点。 父亲。 唉，现在我该称张叶做父亲，还是两个都叫父亲呢？白泽的话，如果都是实情，那么父亲也不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女儿吧？真头痛，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 等等，当年灵修带着血眼跟孙进轩逃到了兴源里？那时已经有丁默了，那么，丁默家那张合影上的女人是灵修？我为什么会变成灵修的孩子？如果是灵修抚养了我，那么孙进轩呢？孙进轩又去哪了？我又怎么会和父亲生活在一起？那么罗雪薇呢？罗雪薇就是灵修吗？罗雪薇当年是怎么死的？外婆又是怎么回事？她是谁？她应该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才对，为什么她要把老宅留给我？ 有什么东西我错过了？灵修还有事没有告诉我，她应该最清楚这一切的，如果白泽不说，我还是要去找灵修问个清楚，这件事好乱，越是深入，越让人头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前事2 闷在屋子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随手抓过背包，想要再研究下罗素心的日记，应该还有些我没察觉的线索，这一次要看得仔细才好。 悲歌？ 黑色的悲歌与棕色的日记并排躺在包内，这两天的混乱搅乱了脑子，我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doulaidu. 孙进轩，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啊，爱上了灵修，不知该算福气还是祸事。如果当初他选择了罗素心，或许罗素心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对了，罗素心和孙进轩相差应该没几岁吧？灵修和孙进轩搬进兴源里时，怎么算孙进轩也该是个花甲老人了，可是我并没听说有爷爷和母亲同住啊，孙进轩后来去哪了？他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我又翻开了手中的悲歌。除去那几篇早已看过的文章，后面竟然记录了些关于红草的事。 ‘红草确有其事。不过据我所知，此草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却也让生者生不如死，沦为兽类。所谓长生，不过是茹毛饮血，人妖不明罢了，如此的长生梦，倒真是不做的好。误食红草的人，已经算不得常人了，唯天眼绯月方能镇其邪气，驱其恶念，只是这两件物什鲜少有人见过，村内人说，唯有流有山神血脉的罗姓女子才能操控，虽不知真假，但这传说罗村的人却深信不疑，听说当罗姓女子的血滴入镜中，作法降魔，罗村内的妖人便会灰飞烟灭，而罗村千年之内，更不会有魔物侵扰。红草，于罗村该是上恶的劫数，生生世世，不知何时能了结的噩梦。’ 能操控天眼的绯月的罗姓女子？难道灵修所说的血祭，指的是这个？那么，这作法降魔又是哪一出？ ‘罗坪的天使再度出现了，感谢上帝，让我又遇见了她。素衣的她纯净如昔，如绿地上的百合，美得炫目，无奈隔了水岸，我不知怎样搭话。想不到她竟是罗世伯的家眷，这该算是有缘吗？’ ‘罗素心，她就是罗世伯的女儿吗？雪片般清婉纯净的女子，在她眼中，我竟会迷失自己，那黑水晶般的眼眸能牵系灵魂的锁扣，无法自拔。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还未分别就开始期望着再次相见，这就是威廉所说的一见钟情吗？我想是吧。’ ‘女人是善变的吗？今天遇到了她，她竟认不出我，罗素心，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灵修，这该是她的闺名吧，灵修，灵修，总觉得她会如她的名一般，忽然飘远，飞升而去。她的忽近忽远，让我觉得不踏实，也不真实，那如雪般的纯净常常会化作冰寒的烈风，瞬间便会冻住心房。她总是劝我远离，仿佛罗坪是会吞人食骨的猛兽，如果不离开，我也会成为它的食粮，葬送在这倾注着死亡阴影的空间。可是，她要坚守什么呢？为什么在这个无望的地方长守？’ ‘灵修，她的平静淡和，拒人千里，绝尘美貌，无一不深深吸引着我，我已经无暇思考其他，脑海中满满尽是她的身影，她的音容，每一时，每一刻，快要疯狂了。’ ‘罗世伯要将我驱出罗坪，因为灵修是不容外人接近的人，灵修在顾及的是他么？把灵修关在小楼内，让她与世隔绝的人？他会葬送她的一生，掌控她的一生，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吗？我不能放任他毁了灵修的生活，如果要离开，那么，我也要救灵修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后面再没有什么了，只是空白的黄白纸张。 孙进轩并没有成功地带灵修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该是我前些天所看到的那个混乱的幻象，虽然不知道本子怎么到了灵修手中，可孙进轩所做的，灵修也不是没有觉察，她还是离开了，到底是孙进轩的诚恳打动了她，还是对‘那个人’的担忧促使她离开已经不得而知了。她应该并没有直接搬去兴源里，那么到兴源里之前的那段时间她去了哪里？一直跟孙进轩在一起吗？‘那个人’难道会放任她带走血眼吗？发生过什么事？ 孙进轩的罗坪之旅结束得匆忙，失落在罗坪的爱情改变了他的一切。如果他没有遇到灵修，也许不会有这么多故事，也许很多东西都不会偏离原定的轨道，也许我还在过着孤独的生活，也许……不，没有如果，也没有也许，罗坪不摆脱红草的阴影，永远得不到初时的安宁，任何人。 “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儿，随你。他再痛苦也是你给的，我救不了他。” 头好痛，是谁在耳边说话？ “你在记恨我带走血眼吗？” “灵修，血眼你永远带不离罗村，走的再远，你也不能摆脱红草，这是你的业，还是要你来还。” “他是无辜的。” “我又何偿不是？” “你要怎样才肯救他？” “你知道。” “好，我答应你，我会守那女孩二十年，二十年后，又当如何？” “我还你个身强体健的孙进轩。夷光的事，再不求你。” “一言为定！” “二十年后，你回罗村寻他吧。” 灵修的声音我听得出，另一个声音说不出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头痛慢慢消褪，我扶着床沿靠坐在床头上，深吸了口气。孙进轩没有死，他们相约二十年后，孙进轩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定要回来罗坪？ 孙进轩……李辉……难道李辉就是孙进轩？不可能啊，虽然李辉的样貌和幻境中的孙进轩相像，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一点没有变老？是红草吗？可是，红草不是只有一棵吗？它已经用在了张倩身上，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借它返老还童青春不减呢？还有，孙进轩的模样我从没见过，怎么能证明他和李辉是同一个人呢？仅凭我所见的幻像吗？谁又能保证那是真实的？ 乱啊，怎么就解不开这个结呢灵修啊灵修，罗坪的灾难你怎么能就这么交到我手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惊现1 淡红色的雾气飘荡在窗外，如浮纱游丝般缠绕纠结，听不到噬魂鮨利齿交碰的声响，耳边只是一片平静，静得让人心惊胆寒。 我怎么没发觉呢？这雾气来得这么突然，是‘那个人’来了吗？他在哪？会做什么？白泽能不能敌得过他？如果我和白泽一起，或许…….hahawx.net “砰、砰、砰……” 节奏缓慢的敲门声从雾气中传来，我的心也跟着那声音揪紧了，会是什么样的人，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那个连‘红影’都惧怕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几年不见，倒是有长进了，何必如此多礼呢陈谨，你不是来拜会我的吧？” 院门悄然打开，白泽已经站在庭院中央，脸上的招牌笑容依旧，仿佛真是老友来访似的。 “白泽，你知道我来找什么。”这声音…… “你找的人，我怎么会知道？我劝你还是及时收手的好，否则，大错筑成，就没有悔过的余地了。” 白泽没有移动，门外的人也没有进来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门外的人先开了口。 “想不到你找了这样的宿主，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你。怎么，你难道不想再见夷光吗？” “我不想她非人非妖地活着。”白泽笑容不减，语气却冷如冰凌。 “那么，我们走的路，并不相同咯？”门外的人也笑了，阴阴地，听得人毛发直竖。 “从不同路。”白泽回得坚决，来人似乎相当意外。 “也好，夷光有我一个人守着，已经够了，既然你主动放手，那就把她还给我。” “夷光不是任何人的，她的去留何时劳你挂心了？我既然救她出来，就没道理再让她由你摆布。”白泽收起笑容，虽然仍是丁默的躯壳，那飘逸超凡的神情却让人心头一震。 “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分享夷光的美。白泽，你不要逼我。”门外的人语气也冷了下来，威胁着沉声道。 “承让了。不过，我从未想过让任何人再染指夷光，抱歉，这一点上，我们还是合不来。”白泽随意的语调似乎激怒了门外的人，空气中火药味十足。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多说了。我们之中，只能留一个陪伴夷光，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门外的人语气出奇地平静，窗外的雾气又浓了许多。 “也好，昔日白羊公灭不得我，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白泽说完一动不动，淡定如常。 “试试吧。”门外的人说着，漫步走进院中，我终于看清了‘陈谨’的本来面目，那是…… 那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得像错觉，像幻影，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可以醒来的恶梦！ 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人’，他们一直不提的人，为了夷光而疯狂的人，竟然是、竟然是父亲？！ “嘉林在哪？”父亲……不，陈谨扫视着四周，我下意识地躲到窗帘后，他寻找一圈后，似乎并没发现站在窗边的我，眼神又回到白泽身上。 “你挂心的人倒真是不少。” “哼，你的法力像是还没恢复，怎么，没有天眼你还能与我平手吗？”陈谨双眼微眯，像只窥伺猎物的猛兽。 “有分别吗？”白泽只是笑笑，不答反问。 “说得好，我也想见识见识神兽的威力。这一千年来，我也学会了不少东西，倒真是要请教你一二。”陈谨身后猛然腾起一片黑气，黑气混着红色的雾漫延开来，倾刻间，小小的院落已经有大半陷入诡异的黑暗中。 “你已经找到控制红草的方法了吗？”白泽微微皱了皱眉，不悦地挥去身侧的一抹红雾。 “白泽，你无所不知，不过这一件，你是不会料到的。”陈谨说着，黑暗中瞬间浮现出无数丑陋的头颅，血肉模糊的五官不住扭曲着，贪婪地吞噬着殷红的雾气。 “咒盅术？你不怕反噬之时魂飞魄散吗？”白泽看了眼越来越密集的头颅，眉头深锁，憎恶地看着黑暗间的陈谨。 “我只要夷光，能让她重生，再大的代价都值得一试。”陈谨冷冷地后退一步，语气坚决得全无悔意。 “我一直奇怪噬魂鮨这些年在罗坪的所为，原来你用它们练盅？”白泽脸色一沉，淡淡的白色光晕倾刻间笼罩了全身，红雾在光晕中发出阵阵哔剥的声响，四散着飘荡开去。 “哼，那些人迟早要死，死得其所不是更好？”陈谨冷笑一声，身后的群头也跟着发出一阵低吼。 “即使你能杀了我，也找不到她们。陈谨，你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过后，即使再等上一千年，你也不可能再让她复生了。”白泽自信地一笑，扫了眼面前狰狞的头颅嘲笑地看着一脸冰寒的陈谨。 “白泽，如果我不能如愿，那么，你就等着为她陪葬吧。”院中的雾气像是受了强大的吸力，纷纷向陈谨而去，他就像是黑洞的中心，雾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身体，他只是狠狠地瞪着白泽，嘴唇不断嚅动着。 “咕噜、咕噜……” 黑暗中的头颅猛地喷射出道道血箭，纷纷向着白泽疾速射去，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像一束束钢纤织成的红墙，重重地压向白泽。 我禁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那恐怖的一幕。白泽，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要…… 一片亮光在眼前闪过，我赶忙睁开了眼睛，寻找白泽的身影。深红色的雾降到了窗台以下，陈谨身后的黑暗缩小了许多，白泽仍站在原处，柔和的光亮包裹着他，恍然间如同神祗。 “陈谨，我劝你还是收手吧，这样的盅术伤不了我，你该知道。”白泽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他淡淡地笑着，纯净的蓝色眼睛盈满薄薄的蓝雾。 “白泽，我当然知道。”陈谨抹去唇角的血渍，阴阴地笑道。“我明白，这至阴的盅术对付你还是不够的。不过，你一定会败在我手里，因为你是不同于寻常神兽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惊现2 “我倒想知道，我会有哪里不同。”白泽仍是一脸无害的笑容，面对陈谨的阴毒眼神丝毫不减。 “你想知道？”陈谨身后的黑气猛然涨起，倾刻间吞噬了大半个院子，黑暗中涌出无数球状的东西，活活像滚开的石油。soudu.org “我说过了，这样的盅术，你伤不了我。”白泽厌恶地看了眼陈谨，手中腾起两团云状的光芒。 “那就试试看！”陈谨说着，缓缓扬起双手，眼中竟有一丝得意。 黑暗慢慢欺近白泽，我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冲动，去阻止疯狂了的父亲伤害我的白泽。 “魂眼不是你能运用的法术！陈谨，住手！”白泽看着不住滚动的头颅，神色焦急地喊道。“你会毁了这儿的！” “那就如你所愿。”陈谨阴冷地笑着，黑暗中的头颅滚动的速度更快了。 “陈谨！”白泽高喝一声，周身散出一片白光，黑暗触到白光立时升起道道青烟。 “来呀！白泽！”陈谨狂妄地大笑，沉沉的黑暗发出水波般的抖动。 白色的光团如一朵白莲般向四面打开，一时间青烟连连，迷雾难辨，我紧盯着白泽所在的方向，却看不清他的身影。 “白泽……” 这声音……是夷光？！ 黑暗中旋转的头颅猛然间全部停了下来，一张张脸，竟然都是夷光的模样！它们妩媚地笑着，白光瞬间消失不见，白泽站在原处，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笑脸，眼神迷离得像是忘了身处何地。 “不……白泽！白泽！醒醒！白泽！那是假的！那不是我！那些都不是我！白泽！白泽！” 没人听得到我的呼喊，白泽如是，陈谨亦是，我们就像隔了两个世界，我能清晰地看清一切，他们却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黑暗中夷光的脸转瞬扭曲作一团，口中喷出层层黑气，直压向呆怔的白泽，倾刻间将他纳入黑暗之中。 “白泽！！”傻瓜！为什么不打散它们？明知道那是假的，为什么不动手……“白泽，白泽，不要死，不要死……” 黑气慢慢化去，院内又回复了平日的模样，陈谨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件红色的东西，白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陈谨默默地看着他，良久才将那红色的东西放在白泽身上。 “你不过是借这身体为宿，倒不如换个地方的好。我也不想伤你，可我已经没时间了。”陈谨轻轻叹了口气，绕过白泽的身体，径直向屋子走来。 糟了，小倩还在隔壁，如果被他发现，那就糟了！ 想到这里，我三两步跑到门边，手还没触及木门，却发现，伸向门板的手指忽然变得透明了。 半透明的手指从门锁上穿了进去，我竟然感觉不到门锁的存在，只觉得像在搅动空气，除了空气流动的感觉，再感觉不到其他。 “这是怎么回事？”我竟然碰不到那扇门？为什么？ “夷光！嘉林！夷光！！嘉林！！”父亲……不，陈谨焦急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慌乱，想来他并没有找到张倩的身体。 “白泽！！”陈谨失控地大吼一声，立时传来一阵瓷碎桌翻的响声。 ‘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再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下落了。’难道……白泽所说的，是真的？可是，我又怎么去老宅呢？白泽还在院子里，陈谨找不到我们，会对他下手吗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 压制不住的担扰一下涌出心底，我不再去管那扇打不开的门，快步回到窗前。窗外的白泽仍伏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的心不由得一紧，恨不得冲破这间怪异的屋子，带着白泽远远离开。 “白泽！白泽！你把她们藏到哪去了？藏到哪去了？！说！快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一旦她的身体消解了，就再没有机会了！白泽！你这混蛋！你把她们藏到哪，藏到哪去了？”陈谨狂吼着扑向白泽，费力地将白泽从地上揪起，那阵势像是要把他撕成两半。 “别、白费力气了。”白泽的声音有些虚弱，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出他哪里受了伤，可是听到他无力的声音，我不由得一阵心痛，泪水模糊了他的影子，我不能控制，也无法移开视线，经过这许多年，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相见，我不想失去他，不能失去他。 “告诉我，她们在哪？在哪？”陈谨近乎哀求的语气完全没了先时的暴虐，他轻声抽咽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用罗坪人的性命来换得重生，你以为她会答应吗？” “为什么不会？我等了她一千年，一千年啊，你不会懂，你不会懂她有多重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能让她重生，我什么都不在乎！”陈谨低吼着，双眼通红。 “你是为了你自己。”白泽摇了摇头，轻喘了口气。“你明知道她醒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怪物，仍是一意孤行，那是夷光的愿望吗？是你想创造一个夷光，不是夷光要再生为人。” “我……我、我是，我是卑鄙，我是一厢情愿，可是你呢？你们呢？你们和我一样！一样！如果不是当年我误食了红草，夷光也会像我今天一样！这是尊重吗？是她的愿望吗？你、灵修跟我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疯子，都是疯子！为了夷光，我们都疯了！可是，可是那又怎么样？只要她能再活过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我保证，我会放罗素心投胎转世，罗坪的人我会尽最大努力超渡他们的灵魂，红草的资料我会全都毁掉，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同样的事发生，只要夷光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我……只想要她。” 白泽从陈谨手中滑到了地上，泪水爬满了陈谨的面颊，他不住地颤抖着，如风雨中的枯叶一般。 为了夷光吗？陈谨近乎疯狂的爱，伤了无辜，也让他自己遍体鳞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画皮1 空旷的院落中，陈谨无助地低泣着，可怜，却又让人无法怜悯他的所作所为，爱情终究是伤人的东西，太过盲目炽烈，反而会一无所有。 “夷光……我一直在等这一天，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白泽，你得不到她，也要让我跟你一起忍受这种痛苦吗？一千年还是两千年，我都不在乎，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去解决，我只想她能活过来，活生生站在我面前，为什么你连这样的机会都要夺走？白泽，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神吗？”陈谨恨恨地看着倒地的白泽，居高临下地狞笑。.hahawx.net “我什么都不是。”白泽瘫倒在地上，语气异常平静。“我只是爱她。” “爱？为什么你的爱是对的？我的就一定是错的？如果论起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这一千年来，我没有一天离开过她留在‘血眼’中的影子，难道这一千年的时光还抵不过你和她几年的光阴吗？你只是只变成人类的野兽，凭什么想拥有她？凭什么评定我的对错？” “如果你是对的，需要我认同吗？”白泽费力地侧过身，一块鲜红色的水晶紧紧地附在他身侧，隐隐透着淡淡的黑气。 “我没有错！”陈谨低吼一声，水晶跟着腾起一缕轻烟，白泽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微微颤动着。“如果不能让她复生，你就等着给她陪葬！” “正合我意。”白泽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倾刻间消失在一片红光中。 红光慢慢收敛，之前附在白泽身上的水晶缓缓落在地上，黝黑的晶体盈盈泛着骇人的红色。 白泽…… 陈谨把他困在水晶里了？怎么可能？他哪来那么大的力量？ “白泽，是你逼我的。”陈谨拣起地上的水晶，喃喃地道。“如果夷光真的不能复生，我再也不想等了，一千年，已经够了。” 看着陈谨消失在门口，我许久才回过神来。 为了能见我一面？这样做怎么会值得？这些年来牺牲的那些人，怎么能说值得？就算不是为了救白泽，我也要阻他这可怕的念头！ 不顾一切地冲到门口，我用力地向把手抓去，这一次没有落空，屋门应声打开，立时一阵腐臭扑面而来。 是陈谨的盅术！ 尸气呛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强忍着冲到了张倩所在的屋门口，屋门大开着，却不见张倩的影子，床铺上空空如也，张倩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去哪了？陈谨似乎并没有找到她，那么，是白泽把她藏起来了？ 来不及多想，我快步跑出门去，院中的臭气淡了不少，屏息向院门冲去，却意外地撞到了什么人身上，我收不住脚下的步子，硬生生将他撞出了门外。 “怎么了？唔……”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李辉？ “我还没问你，你来干什么？”再见李辉，已经没了初时的悸动，他迷茫的眼神在我脸上回旋，像是在探索什么，小心异常。 “你……没事吧？”李辉有些惊慌的目光在与我对视后飞快移向别处，他轻轻摇了摇头，抓住了我的手。“嘉林，我们走吧，罗坪就要发生大事了，不能再呆在这儿了，我们一起走，离开这儿，快点，拿好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抱歉。”我挣脱了他的钳制，下意识地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我还有重要的事，现在不能走，如果你想离开这里，不用管我。” “嘉林……”李辉的茫然再激不起我心中的涟漪，此时此刻，我只想快点救白泽出来，哪怕早一分一秒也好。“你变了，为什么？” “你要找的人不是我，如果你还想见灵修，就跟我来吧。”看到李辉的脸，我忍不住想到孙进轩，灵修曾答应过陈谨要守护我二十年来换孙进轩的命，现在二十年已经过去了，无论如何，她也该为他们之间的情事做个了断了。 “灵修……”李辉呆呆地看着我，喃喃地重复着那个名字。“灵修，灵修……” “起来，跟我去见她！”不管过多久，他还是这样软弱，灵修的爱，对他太过沉重，这样一个平凡的男人，怎么能担得起？ 一把抓住李辉的胳膊，我有些生气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就像个木偶般任由我牵着，直怔的眼睛无神地游动着。我不明白，孙进轩真的还记得灵修吗？老宅中他疯狂的一幕犹在眼前，他该是记得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一脸茫然？ “嘉林，你到底要带我去见谁？”李辉的话跄得我险些跌倒，如果真是算后知后觉的话，他的反应未免太慢了点吧？ “灵修。拜托，你别再说话了行不行？”暗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我却仍没办法放着他不管，如果真的要承受这份感情，灵修决不能就此逃避了事。 “可是……”李辉犹豫着，到底还是止住了话头。 “什么也别问我，见了她，你自然会明白。”这种情况，只有见了灵修他才会记起以前的事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老宅的门前，黑漆的大门紧闭着，锁头半挂在门上，像是有什么人比我们早一步到过这里。 “李辉，你跟在我后面，如果有什么事，你就跑，什么也不要管，也不要管我，逃得掉你就离开罗坪，再也不要回来了，如果逃不掉，那是你的命，我也救不了你。”我知道不该这么说，可是现在的我，能顾及自己就不错了，真的没把握保护另外一个人。 “嘉林，”李辉看着我，眼中满是忧伤。“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是怎么了，可是能再见到你已经很好了，我已经通知了郑武，你放心吧，他们很快会赶来，我们会没事的。” “郑武？哎呀，你叫他来能有什么用？糟了！”郑武就算赶得及，也不过是来送死而已，天知道陈谨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他找不到张倩的身体，会疯掉也不一定，天啊，还是快点找到灵修要紧，如今能理清这一团混乱的人，只有她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画皮2 “糟了？什么糟了？”李辉一脸茫然，我无奈地丢了个白眼给他，堵住了他的嘴。 轻轻地拿下门锁，小心地将它放在石阶上，我侧过身猛地推开院门，一下跳到墙边屏住了呼吸。.ttzw. “呜—啊－－” 随着一声怪啸，院子里传出一阵轻微的噪动，我静静地躲在墙边，一动也不敢动。 不一会儿，一阵轻微的雾气滚动着流出门外，跟着，大团大团的雾如潮水般汹涌，一股脑地从院门喷了出来，雾气中隐隐有人影晃动，机械地行走着，带着怪异的声响。 “咚、咚、咯咚……” 这声音太熟悉了，我记得这个声音，那来自地狱的声响，残骨相碰的可怕调子，是他们！雾气中的恶灵们，他们竟然会聚集在老宅的院子里？！ 过了不知多久，雾气终于消失在一条巷口，看着浓雾消失，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我没有直接闯进院子，不然的话，怕是现在已经变成罗坪的一堆白骨了。 “那、那、那是……”李辉的声音颤抖着响在耳边，他似乎是吓坏了，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不放。 “鬼雾里的恶灵，还好它们没发现我们，不然的话，哪还有命在？”我试着平复了下狂跳的心，从怀中拿出天眼，探了出去。 模糊的镜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影子，我深吸了口气，紧紧抓住天眼的边缘，跳上院门口的石阶。 院子里很平静，仍是初见时的模样，除了空气中的腥臭气味，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没事了，走吧。” 不经意间扫过天眼的镜面，我几乎被那里面的影像惊得心脏停止。 “嘉林，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真正的李辉不会这么说的，他对于老宅有种难言的恐惧，他不会主动要求走进这个他所惧怕的院落。那么…… “没什么，我想再看看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镇定，一定要镇定！如果被它瞧出一星半点，那就完了！“李辉，你在门口等我，如果没事我会叫你过来。”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叫你等，你就等！”我再不想看眼前的“李辉”一眼，因为，他根本不是李辉！ “好。” 我装作小心至极地踏入院中，轻手轻脚地向屋门边移去，镜中不时映出一张可怖的脸，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一点一点接近那扇救命的房门。 “嘉……” “砰！砰！咔哒！” 我快速地跳进屋内，麻利地关上了门，落下锁舌。“李辉”叫喊着跑到门边，发现屋门上了锁，转而移到窗边，不住地敲打窗框。 “嘉林，你怎么了？没事吧？快把门打开！” “李辉，你就在那儿等我就好了，我一会儿就出来。”怪怪，我会开门才怪！刚才镜中的影子分明是一团黑气，眼前的这个“李辉”根本是个如假包换的冒牌货！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快开门！开门啊！”敲打声更急了，我不再理会它，转身向楼梯间走去。 “咚、咚咚、咚……” 骨骼碰撞木框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生生阻住了我的脚步。那声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可怖的雾中三姨娘的断骨所发出的声音，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开门，嘉林，快开门！”急促的敲门声伴着那可怕的声响一同传来，“李辉”早已离开了窗子，转而大力地拍动门板。 “住手，别再敲了！你住手！”那扇薄薄的门板像是随时都会破裂开一般，院子中不知何时腾起了淡淡的红色雾气，雾气涌动着，丝丝缕缕在窗外纠缠，那景象像极了那天的情形，我禁不住开始恐惧，也许下一秒，三姨娘的残躯也会出现在窗外，那可怖的情形，我再也不想见到了！ “嘉林，开门啊！”嘶哑的喊声从门外传来，“李辉”似乎是敲累了，粗重的呼吸透过门板清晰地刺痛我的耳膜。 “我不会开的！你死心吧！”‘它’到底是什么？伪装成李辉的样子，想干什么？ “嘉林，你怎么了？里面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去，快开门，开门啊！” “你……” “李辉”从窗外向内探看着，庆幸的是，那是一张正常的脸，虽是如此，还是让我呼吸一窒。 “嘉林，你怔着干嘛？快开门啊。”他双目直愣愣地看盯着我，看得我寒毛直竖。 “啪！” 窗子上猛然溅出一片刺目的棕色，我本能地后退一步，差点坐在地上。 那是什么啊？ 棕色的液体缓缓在窗格间流转，白色的指骨清晰地在那可怖的颜色中蠕动，“李辉”的脸半没在那液体中，像是混然不觉有什么阻碍般，紧紧贴着玻璃。 “嘉林，开门－－－”拖长的沙哑嗓音仿似来自另一个世界，“李辉”的脸在窗上慢慢扭动着，渐渐地，‘它’的脸完全变了方向，忽左忽右，像个摆动的纸袋般在头上变换着位置。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我、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那个“李辉”，那个窗外的怪物，它只是一具枯骨附上了人皮，那根本不是人类！ 颤抖着爬向楼梯间，我双腿使不出半点力气，这场恶梦越来越超出我的想像，我要找到灵修，越快越好！ 打开楼梯间的灯，昏黄的光线此刻看来分外亲切，我觉得像是几个世纪没有看过这样温暖的光线了，一下子消除了心中半数的恐惧。 “你怎么发现的？”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我差点灵魂出窍，我本能地向声音的出处寻去，楼梯上站着的，赫然是林素心。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十分明白林素心是站在哪一边的，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瞪着她道。 “等你。”林素心倒是答得很干脆，唇角竟还带着些许笑意。 “是陈谨让你来的吧？”这个时候，她该是陈谨派来阻住我的第二道防线吧。 “你并不笨。不过，我是我，他是他，我并不是来阻碍你的。”林素心说着，让开了一条路。“我只是希望白泽遵守我们的约定，这个地方，我已经守了快一个世纪了，已经够了。” “真的？”看着林素心疲惫的眼睛，我没再问下去，定了定心神，我扶住墙壁站起身。 林素心只是淡淡一笑，缓缓消失在空气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牺牲1 望着空荡荡的楼梯，我不禁有些心酸，林素心倦了，为什么陈谨仍那么执着？ 唉，情之为物，让人忘我，却也害人非浅。.hahawx.net 顺利地走上二楼，并没再出现什么怪异，我径直走向储藏室，深吸了口气，打开了眼前的墨色大门。 “咯噜噜……” 拉门应声打开，黑洞洞的门口，就像初见时的模样。我拿出包内的电筒，抱着天眼走入黑暗。 绕过石碑，洞内的景像依旧，奇怪的是，那尊裂毁的狐像依然立在原处，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灵修！灵修你在哪？灵修！” 洞中满满的回音沉沉地游荡着，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灵修的出现。 “他果然让你来了。”一抹白色的弧线从洞中一闪而过，轻飘飘地落在离我不远处的地上。 飘飘衣袂间绝美的脸庞带着一丝惑人的笑，如一朵纯净的百合般在我眼前盛开开来，那谪凡仙子般的美丽仍不禁让我呼吸一窒。 “请你救救白泽。陈谨把他抓起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求你，救救他，现在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了，灵修，求你，求你救救他！”能与陈谨抗衡的，除了灵修，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她是我唯一的希望，能救出白泽，能救赎罗坪无辜的村民。 “唉，这个痴人，果然还是不能指望他。”灵修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他说如果他出了事，要我带着天眼来老宅找你。”我老实地回答换来灵修一阵摇头叹息。 “他倒是想得周到。”灵修看了我一眼，轻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到底怎样才能救他？”灵修的神情让我心头一紧，事关白泽的生死，我不禁冲到她面前，急急地道。 “办法只有一个，不是万不得已，是不当用的。”灵修的眼神藏着一丝伤感，她说过这句，看着我，久久没再开口。 “什么办法？”有这么难开口吗？ “你……”灵修顿了顿，又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已经记起和白泽的过去了？”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那又怎么样？”我不明白，这和救不救白泽有什么关系？ “那好，你现在听我说。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心想救白泽？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灵修问得认真，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要怎么样，你直说吧。”我已经没时间猜迷了，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迟疑。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灵修点了点头，低声道。 “话？什么话？”说过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一句啊，这么紧要的关头，她怎么就是不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呢？ “要‘天眼’成事，非得‘血祭’不可。” “血祭？”血祭？灵修的确说过，可是当时并没有说该怎么做啊。 “你是罗家嫡系，有封魔灭恶的能力，要除掉陈谨，非你不可。”灵修怜悯地看着我，眼中竟有一丝不舍。 “我？”我怎么会有那样的能力？灵修在说笑吗？ “除了你，罗坪已经没有这一脉的血缘了。”灵修叹了口气，冰冷的手抚过我的脸。“你的母亲是罗梅氏的女儿。罗梅氏当年生育了两个女孩，一个是现在的林素心，而另一个，就是你的母亲，当年罗梅氏为了小女儿的安全，把她送出了罗坪，没想到，这一世你竟轮回成了她的女儿……定数啊，真是天意。” “这么说，外婆真的是我外婆了？”兜兜转转，我还是和罗坪脱不了关系么？不对，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我要怎么做，你只管告诉我。” “要你放弃一切，你做得到么？”灵修眼中的不舍瞬间化成了一片深潭，潭水盈盈，几近满溢。 “放弃……一切？”什么意思？“要我放弃什么？” “生命。”灵修久久才吐出这两个字，眼中的泪水倾泻而出。 “生命……”这就是……解决一切办法吗？如果我死了，能救白泽，也同样能救了罗坪所有的人？ “用你的血液浸没天眼，不管是红草也好，陈谨也好，都会消失在这里。白泽自然也会得救，只不过……” “真的可以吗？”我的命，能救所有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的能力，敌不过陈谨现在的法力，要救白泽，只有靠你。”灵修转过头去，轻拭了下脸上的泪痕。 “好，你说，要怎么办？”我没有选择，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没得选择。长久以来，无数人因为红草而沉入这个无底的魔沼，不管怎么算，归根究底还是因我而起，如果是这样，那么，也让这一切因为我的消失而结束吧。也许这样，所有的人才能从这个可笑的悲剧中解脱出来。 “跟我来。”灵修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身挥动了下手臂，黑漆漆的洞壁上瞬时出现了一片光亮，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状况。“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走吧。”白泽、林素心，还有罗坪的村民，他们没有选择，我同样也没有。 “那好。”白光中，灵修的身影如梦似幻，就像迎接凡人进入天堂的天使，我跟随着她的声音走近她，心中出奇地平静。“我们走吧。” “嗯。” 白色的空间中，似乎除了光，什么都没有。这里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而这空间，却不会有尽头。 “那是什么？”一片光芒中，忽然出现了一团灰色的事物，它显得那么突兀，无端地破坏了眼前的美好。 “祭台。”灵修停下了脚步，我在她身边跟着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走了？”我好奇地看了眼四周，除了那模糊的祭台，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我不能再带你走了。”灵修轻轻摇了摇头，忧伤地看向祭台的方向。“‘绝尘路’到这里已经是尽头了，接下来的冥潭只有罗氏一族才能平安渡过，你带着天眼去吧，到了祭坛，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牺牲2 “绝尘路？”我话音未落，满眼的白光瞬间消失了，赫然展现眼前的，竟是一个宽敞的洞窟！“这是……” 淡蓝色的流光在洞窟中浮动，洞中的情形在蓝光的照映下清晰地在眼前铺展开来。我们所站的地方是一处独立的岩台，岩台的另一头是花岗搭制的圆形祭台，回望我们走过的路，我不敢相信，竟是一条两侧刀削般的小路！那条小路如一条蜿蜒的曲线般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两边深不见底的深渊回荡着阵阵呜咽的风声，伴着墨一般的黑暗，让人不寒而栗！.hahawx. “这就是绝尘路。”灵修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这才深吸了口气，大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刚才的光，是你有意弄的吧”真的让我从那头走来，我还真是没有勇气。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灵修没有回答，遥望着祭台，神色复杂地道。 “你不能陪我去那儿吗？”酸酸的感觉侵蚀着眼睛，我忍着眼泪，却抑制不住心中倾注的伤感。 “冥潭只有你能渡得过去，我是不能接近的，潭底是万年不灭的真元净火，我只要一踏上潭面，就会化成灰烬。”灵修悲伤的眼神让我再无法开口，她是真的为我伤心，而这一段路，也是真的不能相送，我已经不能再强求什么了，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自己鼓起勇气了。 “我明白了。灵修，谢谢你。认识你真的太好了，可能我们的缘份还是太浅了，这一世注定做不了一辈子的朋友，如果有来生，希望还能认识你，那个时候，但愿不要再有这么多纠葛了。”这注定悲剧的相遇，着实不是我想要的结局，灵修是个忠实的朋友，只是，我们的相遇有太多无可奈何，只能以无奈结束这伤人的故事。 “来世吗？好，你一定要找到我。”灵修忧郁的笑有着一种虚幻的美丽，我禁不住为她失神。 “嗯，你也要找我哦。”我回她一个笑，转头看向脚下。 那是一片平整的黑色石面，与花岗岩连接得如同一体，虽然和脚下的岩石不同材质，却怎么也让人无法联想到‘冥潭’二字，灵修口中的‘冥潭’就是这片黑色的岩体吗？ “除去鞋袜和多余的衣物，从这里走过去就好，你什么也不要想，一直向着祭坛走。”灵修轻拍了下我的背，低声道。 我依言脱了外衣鞋袜，抱着天眼向前走了几步，岩石并没有想像的冰冷，有种温温的热度，也许真的如灵修所说，前面的冥潭中存着上古时的不灭火焰吧。 站定在黑岩边上，前面就是祭坛，那个能结束所有错误的地方。等到我的生命结束，所有因我而生的错，都能在这个地方结束，白泽……希望下一世，茫茫人海中，你能再找到我，那时的我们，也许能延续这一世无奈的结局吧。 花岗岩面稍高于黑色的岩体，我深吸了口气，小心地踏了上去。 “哔、哔哔、哔叭、哔叭、叭……” 脚下的黑色岩体发出一片轻微的声响，那响声慢慢扩大，杂乱的声响伴着回音，像是整个岩面都聒噪起来似的，脚下仿佛是一池春日的薄冰，轻轻碰触就会碎成一片尘埃。 “这是……”哔剥声渐渐散去，幽青的光芒充斥着视线，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是一片黑岩，转眼间竟变成一汪青蓝的池水，漾漾地缓缓浮动，清莹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这就是‘冥潭’，很美吧？”灵修轻柔的声音在这一片柔光中，如同天籁。 “怎么会……”真的是太美了，那一处处漾动的美丽光华，分明不是人间的景物。 “冥潭之中是天地水华，之下是真元净火，这里是纯阴纯阳之地，只有处子之身的罗氏子孙才能进入，血祭过后，这里会变成一片赤红，很美……” “就像绯月？”不知怎的，我忽然想到了绯月，圆形的红色晶体，像极了灵修描述的情形。 “不，那时，绯月会变成潭面的颜色，你想像不到，它会像蓝色的月亮，金色的光芒与蓝色相承，光华四溢，美得……对不起。”灵修正说得动情，忽然道起歉来。 “是吗？真的好美，可惜我看不到了。灵修，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只是在纠正过去的错误，况且，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是么？”知道有轮回转世，我不再那么害怕死亡了，那不过是现在的结束，不久的将来，又会有新的开始，今天的遗憾，但愿来世能够弥补。 白泽，请你找到我，我会一直等你。 脚下的水面荡漾着圈圈涟漪，感觉就像踩在细滑的丝绸上，液体没有漫过我的脚，我就这样在水面行走着，每走一步，如同蜻蜓点水，潭面除了一圈圈跳动的水波，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祭坛慢慢靠近，我却出奇地平和，直到踏上花岗岩的石阶，我才看清了祭坛的全貌。 这是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圆形石台，石台周围有四极台阶延伸到潭水中，四根人形石柱相对而立，中间是两米见方的黑色石台，石台泛着幽幽的蓝光，四角对应着石柱的方位，黑白相交的景像在这片蓝光中分外肃穆，如同蓝色云端的天阙，超脱了凡世的尘障，肃然而立，绝于人世之外。 “拿住天眼的两端，绯月的那一面对着你的脸，到石台上去。” 我照灵修说的，将天眼稳稳地拿在手中，慢慢走向黑色的石台，随着我的前进，石台泛点金光，越来越明亮，直到我站在中心，整个石台竟然变成了一片凝结的金光！ “听着，接下来你跟着我说，一个音也不能错，我怎么说，你就怎么重复。”灵修的声音有些颤抖，隔着青蓝色的冥潭，她的身影那样单薄，单薄得让人心疼。 “元结天地，化万物生，玄合阴阳，则四方盛。承沐天业，德行四方，水华净火，平恶伏妖。天目开行，妖魔尽消，神通五冠，灵御八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牺牲3 我小心地重复着灵修的话，手中的天眼慢慢泛起金色的光华，绯月中的红色晶体上凝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水珠，水珠缓缓地向着中心流动，只是一会儿工夫，竟然凝成了一颗剔透的红色晶球。 “把它呑下去！”待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灵修急急地喊道。.hahawx. 想也不想，我闻言拿起晶球囫囵着吞进肚内，晶球如一团寒冰般滑过喉咙，瞬间在胃中燃烧起来，灼热的温度迅速漫延全身，我只觉得身体像着了火一般，血液像是在身体中沸腾了，滚动着要撑破血管喷涌出来！ “回来！快点跑回来！”灵修的话像从天堂传来，缓缓地飘进耳朵，我不确定是不是能走回去，身上的每个角落都像藏着火焰，随时都会将我烧成灰烬。 我转头看向不远处岸边的白色影子，已经看不清灵修的模样，努力着移动灼痛不堪的双脚。钻心的痛楚从脚底和腿上传来，我紧咬着牙，抱住天眼，挪动起另一条腿。 “快！快点！没时间了，嘉林！忍一忍，快点回来！”灵修急切的声音有些遥远，我强忍着走下台阶，脚才一触到水面，红色的火焰霍然腾起，整个水面瞬间变成一片炼狱的景象！ “这是真元净火！它伤不了你的！快点过来，晚了就来不及了！”灵修的叫喊声越发急切。“白泽在等着你呢，快点！” 白泽？ 是啊，白泽还需要我，我不能在这里垮下，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已经做了这么多，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呢？ 踉跄着走下台阶，红色的火焰立时包住了我的双脚，不知是因了身体的热度还是真的如灵修所说，我感受不到火焰应有的温度，眼前的火场似乎只是一片幻影，时而蒙胧时而清晰。岸边近了，越来越近，我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灼热的痛苦蒙蔽了感官，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那边的灵修在喊些什么。 人临死前，就是这种感觉吗？五感慢慢失去，真到完全消失？ 可是，我不能死，至少是现在，岸边，我要到岸边去，白泽……在等着我…… 眼前的景像越来越模糊，全身的巨痛让我感觉不到双腿在移动，好热，好痛，我感觉体内的火焰已经涌了出来，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向外喷涌着，与脚下的火焰混作一团，更加巨烈地燃烧着我。 红色的……雾？ 是我的幻觉吗？熊熊的火焰上竟然笼罩着红色的雾？雾似乎渐渐浓了，我竟看不清灵修的影子，那是……我的血？ 雾气中，我抬起的手臂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手臂上盈满的红色正升腾着雾气，雾气源源不断地流向天眼，其中已经凝聚了一洼鲜艳的红色。 原来，这就是血祭，血液这样离开我的身体，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得到岸边呢？开始头昏了，岸边，不远了吧…… “嘉林！” 最后听到的，是灵修急切的呼声，我已经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只能任由身体倒下去。 不知道我到了没有，灵修，接下来的一切，该拜托你了。 灼热的痛苦慢慢消褪了，我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甚至连一丝丝痛楚都感觉不到，这就是死亡吗？完全的超脱身体的束缚，摆脱尘世的一切？不是说人死后还能看到生存的世界吗？看来是说假的，死后的世界，明明就是这一片黑暗，哪里来的往生光束？都是骗人的！ 可是，我该做些什么呢？在这里等吗？等待那个未曾谋面的召魂使者？ “嘉林……” 突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那就是迎接亡魂的使者吗？ “别怕，是我。”灵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没死吗？ “灵修？你……为什么我会遇到你？”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这份惊喜，能再听到她的声音，简直……是不可能的。 “是我将你的魂魄缚在了体内，这样才能操控天眼，暂时我会支撑这个身体行动，你什么也不要做，跟着看就好。”灵修的身体慢慢在黑暗中显现，几近透明的轮廓发出柔和的白光，轻柔地划破眼前的黑暗。 “魂魄？”这么说，我还是死了。 “放心吧，我已经计划好一切，陈谨也该醒醒了，红草若是除了，再不会有人为它所累了。”灵修幽幽地叹了口气，对着我淡淡一笑。“你也能再看到白泽，不是很好吗？” “嗯。”总觉得灵修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释然的决绝，我开始担心起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不知道灵修要做什么，但愿她不要做傻事。 “还记得我说过，天眼在血祭之后会变色吗？想不想看看？”灵修像个孩子般无邪地笑着，温润的笑容在黑暗中如雪莲般闪亮。 “真的吗？”我被灵修的笑迷惑了，看着她的笑容，所有的担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我。”灵修话音未落，慢慢消失在空中。 眼前又恢复了熟悉的黑暗，我有些落莫地看着前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生命结束后的世界竟然并不如想像中可怕，浓浓的黑暗，仿佛隔绝了人世的所有，却又丝丝缕缕不能断绝，这感觉好不实在，不觉得悲伤，不觉得眷恋，只是孤独，很孤独，很孤独……不知道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眼前所有所有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仿佛这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方向地在原地等待。曾几何时，这种感觉也曾有过，只是那时还有星点的莹光，墨色的海洋也并非毫无生气，虽然冰冷无比，却好过这无望的黑色。 我开始想白泽了，想他纯净无尘的蓝色眼眸，想他神祇般的模样，想他温柔如水的语调，想那一世我们曾有过的所有美好，不知道，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如果再世为人，我还能再回想起这一切吗？白泽，他还会找到我吗？如果这样生生世世地在得失间纠缠，对于我们，幸是不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除魔1 蒙胧的灰色覆盖了满目的黑暗，那灰度中掺着一块块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隔了好久，那片灰色终于慢慢褪去，显现出一片昏暗的景色。那是刚刚所处的山洞，不远处正是那条来时的小路。book.zhuike.net 景物慢慢转动，我看到了天眼，它正躺在地上，凹凸的镜面莹动着丝网般的金色光芒，那光在镜面上飘动着，镜中的景像更模糊了。忽然，一只手翻过天眼，顿时，满满的青蓝色充斥了视线。 “原来天眼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我有一点点感慨，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感叹命运，这就是我用生命换来的，白泽的自由和罗坪的安宁吗？它好美，美得……好伤感。 “嘉林，我不能再跟你说话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说话，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如果你不能做到，我们不止救不了罗坪的人，连我们两个也会有危险。” 眼前的景像消失了，我坐在原地，有点不适应眼下的感觉，眼前的黑暗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终结，也许，我不该守着这黑暗等待，不知道人死后还会不会做梦，死灵也会有梦境吗？ 我闭上了眼睛，暂时隔开了那浓稠的黑暗，一股奇怪的感觉潜入了意识，我能感觉到，那是灵修。她心中的爱意、悲伤、挣扎、痛苦、决绝，一点一滴在心头盘绕，解不开，理不去，丝丝如茧千疮百洞。 我从不知道灵修有着这样复杂的心境，这感觉像钢针入体，动则痛入心扉，却又无法得到解脱，那伤痛慢慢化成脓水腐蚀着身心，任它痛入骨髓生不如死，却还是要忍着伤痛微笑以对。过去的这千百年来，她对西施的思念月累日积，那仿佛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生存的一部分，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由着心任性地追随着西施的脚步，也许这就是灵修的心结，让她无法看到孙进轩，无法回应他全部的情感，可是，这样做值得吗？我呢？白泽呢？陈谨呢？ 也许我们都错了，太执着于感情，让我们再看不清其它，身边的一切都成为了以情感为借口去破坏的目标，爱到底是什么？只是让人们执着其中吗？ “嘉林？”父亲……不，陈谨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颤抖着，有些沙哑。 “父亲。”是我？那是灵修在和他对话吗？ 渐渐地，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太爷爷的庭院，高大的榕树早已枝叶尽枯，院内的花草也凋凌得不成样子，陈谨颓然地坐在滕椅上，像个古稀的老人。 “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来了。”那不是我认识的父亲，那双看着我如获至宝的眼睛，不可能是父亲。 “李辉在哪？”灵修的语气冰冷，她只是扫了眼陈谨，继而环视了下周围。 “原来你是为了他回来的？”陈谨的语气中有几分失望，他自嘲地干笑了几声，摇了摇头。 “真的是你？”灵修惊讶的语气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事情的始末我们都很清楚，干嘛要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嘉林，你为什么不明白？我……”陈谨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泪水几乎涌出眼眶。 “他在哪？你把他怎么了？丁默呢？他也和李辉在一起，是不是？”灵修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道。 “你不明白，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呢？你会记挂李辉，你会担心丁默，为什么你就不担心我，记挂我呢？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陈谨咆哮着，双目通红。 “为什么？因为你从来不关心我，从来没问过我过得好不好，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你从来没陪我过过一次生日，从来没在我身边陪过我完完整整的一天！我都快不记得我有一个父亲，我都不记得我还有亲人！为什么你要我记挂你，担心你？凭什么？”灵修的话，正是我想说的，长久以来的孤寂，长久以来的委屈，对父亲的抱怨，今天，她统统替我说了出来。 “嘉林，你不明白……”陈谨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 “我不明白？我很明白，你的世界只有工作，什么也装不下，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也是多余的。所以，你不屑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是不是？父亲，你太自私了！” “不对！不是这样！不是这样！”陈谨紧张地挥了挥手，几步跑到我们面前抓住了我的手臂。“嘉林，你听我说，我不是你父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明白，我等了你一千年，一千年了，现在终于能在你身边，能听你说话，能看着你，你知道我做了多少吗？所以，请你爱我，请你爱我好不好？” “父亲，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吧？”灵修挥掉了陈谨的手，语气寒如冰凌。“你工作压力太大了，该休息了。” “不，不！嘉林，你听我说，这是真的，都是真的！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对于你来说，可能一时无法接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可是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真的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想你在我身边，你明白吗？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陈谨的眼神有些疯狂，似乎随时都会崩溃掉。 “不可能。”灵修淡淡地道。“你是我父亲，永远都是。” “嘉林，不可以，不可以！我不是你父亲！不是！张叶！张叶才是你父亲！你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他才是你亲生父亲！嘉林……”陈谨措败地滑坐在地上，轻摇着头，双手紧握着两团泥土，不住地颤抖着。 我不明白灵修为什么这么对他，只不过，我真的有些难过，毕竟过去这二十多年，眼前这个人一直是我的“父亲”，看着他这副样子，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无动于衷。 “父亲，李辉和丁默到底在哪？”灵修后退了一步，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除魔2 “你找他们做什么？”陈谨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沉，他没有抬头，只是背脊僵了一下，冷冷地道。 “做什么？父亲，你是个科学家，不是杀手，也不是上帝！你研究的是怎么使人长寿，不是怎么伤害无辜的人！罗坪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难道还够吗？你到底想要什么？又有什么权力夺走他们的生命？收手吧，父亲，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的执着，伤害太多人了。”灵修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hahawx. “执着？嘉林，我把他们关在树里是因为他们不佩！他们不佩爱你，不佩在你身边烦着你！李辉他不佩，丁默他更不佩！这些年来他们为你做过什么？什么也没做过！只有我，只有我全心全意爱着你，只有我，在这千百年来不懈地寻找你，他们算什么？他们算得了什么？！”陈谨说着，猛地抬起头，满布泪水的眼中尽是恼怒与不甘。 “他们是我的朋友。”灵修淡淡地道。 “朋友？那是你不知道他们曾做过什么！我不能原谅他们，他们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决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嘉林，你是我的，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你是我的全部！我不能任由他们带你离开！嘉林，你相信我，他们不配爱你，不配！他们不配！”陈谨的眼神更狂乱了，他说着，转头看向枯死的榕树，眼中满是恨意。 “父亲，放了他们，我不会走，只要你放他们离开，我答应你，我会留在这儿陪你。” “不，不！不要叫我父亲。嘉林，我一直忍着不见你，就是为了这一天，我不想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父亲，嘉林，我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的，你明白吗？叫我谨，叫我谨，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哪怕你要这个世界，我也能给你，嘉林，嘉林，说你爱我，说你爱我吧，我们一起生活，从今天起，就算你不是原来的容貌，我还是爱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可以过平常人的生活，可以做一对幸福的夫妻，一起生活，好吗？”陈谨眼中的光彩我从没见过，他对未来的期望让我有些害怕，这就是我曾经的“父亲”，那个我以为唯一的亲人，他期许着那样疯狂的愿望，甚至连我也计算在内，疯了，他真是疯了！ “好。放了他们。”灵修依旧是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好，好，只要你答应，只要你答应就好。”陈谨眼神复杂地看着灵修，深深的失落感让他突然间变得阴沉。 缓缓转过身，陈谨走到榕树边，他深深地看了灵修一眼，喃喃念动咒语。枯死的树干中心慢慢升起了一层黑气，黑气在树干上漫延成一个椭圆形的黑洞，黑洞中熟悉的白色身影闯入视线，我险些叫出声来。 是李辉！ 太好了，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并没有受伤。可是，白泽呢？白泽在哪？为什么不见白泽？ “你把他怎么了？”灵修早已冲到树边，她伸手想拉李辉出来，却被黑气弹了回来。 “他死不了！”陈谨瞪了眼李辉，猛一挥手，李辉如一只脱壳的蠕虫般从黑洞中剥离开来，‘砰’地一声栽倒在地。 “李辉！”灵修扶起面如金纸的李辉，看他微微睁开眼，这才稍稍放心。“来，能站起来吗？” “能。”李辉虚弱地点点头，牵了牵唇角。 “那就好，我扶你过去坐。”灵修释然一笑，扶着李辉走到滕椅上坐了下来。 “我已经放了他了，我们走。”陈谨语气不善地走到灵修身边，作势要拉她。 “还有丁默，他在哪？” “他死了。” 我只觉得像是耳边炸响了一记巨雷，瞬间一阵天旋地转。 白泽……死了？不可能，怎么可能？不，不可以，他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我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他不等我？白泽，白泽，白泽！！如果你不在了，我还在这个无望的地方做什么？我要解救谁？我又能解救谁？谁来救救我呢？ “你是什么人？！你不是嘉林！”陈谨倒退了一步，护住了胸前。 “我不是我？那是谁？”灵修淡定地看着陈谨，不急不徐地道。 “你……”陈谨上下打量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我错了么？”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父亲，丁默到底在哪？我知道他没死，请你放了他。” “他早该死了。”陈谨的语气有些伤感，他深吸了口气，护在胸前的手慢慢松开，衣襟间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我知道，那就是困住白泽的石头！“我不知道他在哪。” “撒谎！”灵修和我异口同声道。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灵修的叮嘱情急之下我全都忘了，看到陈谨了然的目光，我不由得一阵惊悸。 “灵修，嘉林。”陈谨微眯着眼，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好，你们好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嘉林怎么可能会那么关心孙进轩的生死呢？灵修，你唬得我好惨啊。” “我也想不到，堂堂进士老爷，竟也会爱上自己的女儿，咱们彼此彼此。” “嘉林和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陈谨恶狠狠地瞪着我们，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别忘了，一千年前，若不是你的莽撞，夷光她早再世为人了，哪里还要经过这许多波折？陈谨，真正不配爱她的那个人是你！为了一已私欲，竟然要全罗坪的人断送性命，这是哪门子的爱恋？你若不知道，我可以提醒你，夷光是白泽的妻子，你还要强抢人妻不成？”灵修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在李辉身前站定。 “罗坪的灾难是你引来的，灵修，你休想推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千年前我误食了红草，夷光她这些年来只会是个像我一般的怪物！红草所赐的长生，你以为真的是恩典吗？这不过是个打造怪物的圈套！这些年来我不惜一切为夷光准备了身体，是你们夺走了她再生的希望！如今你倒来向我问罪，你没有资格！”陈谨低吼着，死死地盯着灵修，赤红的双眼似是要滴出血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 鬼谈 除魔3 “所以我不能。”灵修轻叹口气，语气坚决地道。“我不能眼看着她步你的后尘。当年我一时气盛，以至留下今日的祸根，现时有机会阻止这一切，为何你还要一意孤行？食腐饮血的日子好过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把她也变成那样？难道……” “她不会的！”陈谨大吼着打断灵修的话。“我已经改变了红草的基因模式，再生的她只会是个平凡的女人，她不会像我，更不会像罗坪的怪物，她只会是个人，一个正常的人！”soudu.org “魔物就是魔物，如果能靠改变它的根性，不就是常花野草了？陈谨，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吧？”我能感觉到灵修的异动，她像是故意在跟陈谨拖延，她想做什么？ “我……”陈谨一时语塞，竟闷住了话。 “你知道的。你知道嘉林已转世多次，再不是当年的夷光；你知道纵使她再生于世心中也只会有一个白泽；你知道这一世做了她的亲人便不能再与她谈爱与不爱；你知道嘉林自始至终都不会顺你心意，陈谨，你还不明白？如果她变成那样的怪物，第一个要报复，第一个不能原谅的，就是你！” “我不能没有她。”陈谨苦笑着道。“为了她，我情愿这个样子活了一千年，这一切，都是为了能亲眼看看她的模样。看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在培养液中成长，你能体会那种心情吗？我就是那样盼着、等着，一步不离地守着她，直到她真真实实浮现在那里，我几乎以为那是梦境，你怎么能了解，你怎么能了解我的感受？你和白泽都是半仙之体，你们有资本，你们有时间，你们无所不能！我有什么？我什么也没有！我冒死困住白泽，无非是想夷光能重见天日，不管她是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什么神鬼妖魔，都见鬼去吧！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如果我不能得到夷光，那么，你们也别想得到！” “你疯了。”灵修冷冷地道。 “我早就疯了，在见到夷光那一刻，早就疯了！”陈谨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凄惨无比，让人脊背生寒。 “白泽！你还等什么？！”灵修大喊一声，从腰间拿出天眼，对准了陈谨。 “什么？！”陈谨闻言大惊失色，敏捷地从怀中拿出晶石，丢在一旁。 “陈谨！” “你！”像是感觉到上当了，陈谨怒视着灵修，作势去拿晶石。 “晚了！”灵修转动手中的天眼，一时间金光四射，华彩飞扬，万道霞光萦绕在金光里，慢慢将小院囊括在光线之中。 “灵修，你……你果然聪明。”陈谨周身漫布着黑气，黑气一遇金光便‘哧’地一声化成一缕清烟，他怨恨地看着灵修，唇角挂着一抹冷酷的笑。 “是你低估了自己。”天眼慢慢升起，金光更盛。灵修的心中透过一丝伤感，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对陈谨，她始终有愧，如果不是因了她，陈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他的执迷不悟，已经让她别无选择，如果陈谨不死，那么，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他荒唐的念头送命。 “的确。”陈谨低下头，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呼吸变得粗重。“你却也……高估了自己。” “你说……” 一阵冰寒突然从四面袭来，我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了。 出事了！ 刚才明明是灵修占了上峰，看陈谨的样子，并没有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嘉林，进轩偷袭了我，我已经掌控不了天眼了，接下来的事，只能靠你了，天眼的力量只有你能操控，记住，出去后直接启动天眼，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灵修微弱的声音在脑中回响，我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阵目眩，眼前顿时一亮。 “夷光？” “灵修？” 陈谨和李辉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我’正侧身躺在我的脚下，后背上附着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晶体。 “嘉林，快……” 虚弱的声音自脚下传来，我看到‘自己’费力地抬着头，脸色难看得如同白纸。 “在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依旧在地面旋转的天眼，璀璨的光华如银河缩影，星团萦绕。 小院到处充斥着黑气，浓浓的黑色包围着天眼的光华，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点光亮。尸腐的恶气不断吞噬着金光，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将天眼熄灭！ “夷光，我终于等到你了，夷……”陈谨惊喜地冲了过来，我只觉得胸口一闷，直直地穿过他的身体。 顾不上体会这种新奇的感觉，我快速地在天眼边站定，进入光线的中心。 “夷光，你不是想……不，你不会的，你不会的，夷光，你看看我，看看我啊，夷光！”陈谨呆怔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天眼边的我。 “父亲，你不该伤害这么多人，够了，已经够了。”我拂上天眼的边缘，意外地，指尖竟传来一片温热的金属触感。 “你……”陈谨迷惑地看着我，一时酸楚，一时不甘，混乱的情绪扭曲着他的脸，几近崩溃的边缘。 “父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逆天败德天理不容，这么多年来，您还想不明白？现在的我不再是当年的夷光了，就算是，我心里唯一记挂的，只有白泽而已，对于我来说，罗嘉林就是罗嘉林，我是罗文轩的女儿，这一点不会改变。所以，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该归于尘土的不要再贪恋于世，该轮回转世的不要再彷徨不定，这些年来您对我的关爱，我已经不能报答了，只希望您不要怪我，不要恨我。对不起，父亲。”我还能说什么呢？对于陈谨，我再没有更多的话说，无论如何，这一世的养育之恩我已经无从报答了，只希望他能明白，来世做个平凡的好人。 “你……能叫我一声吗？名字，不要叫父亲。”陈谨呆怔了许久，眼神空洞地望着我，哑声乞求道。 “谨，谢谢。”尽管我的声音有些锈涩，陈谨还是释然地笑了，他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已经够了。”陈谨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深深吸了口气。“我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只是没想到，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并没有想像中的悸动。夷光，不，嘉林，我想我这一次真的错了，你是对的，尘归尘，土归土，这一千年虽然漫长，我却从没真正活过，这种野兽般的日子我已经厌倦了。咒盅术威力太强，我已经无法掌控了，这里只有依靠你了。嘉林，对不起。” “父亲……”我别无选择，黑气已经逼近我们，再没过多的时间犹豫了。捧起天眼，我重复着灵修念过的咒语，升腾的光华中，陈谨留恋的眼神扫过眼角，我强迫自己忽略那不舍与孤寂。 天眼的光在空中涨成了一团光球，晶灿的光芒瞬间烟没了小院，光雾中，我看到了陈谨眼角的泪，他缓缓闭上眼睛，消失在波动的光芒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