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一章 谦卑 一 啊,太阳。 东方升起,西方落下。 乌在白日间掩去你的光辉。 群星在深夜中争夺你的天空。 当我们不再看到太阳时。 谁i指明前行的路? 是他,我们伟大的执政官 是他,我们进军的掌旗手 是他,我们冒险的领航人 是他,全弗伦索西亚人的领袖。 伦培尔将军,愿你一往无前。 伦培尔大人,愿你功成名就。 伦培尔学士,愿你智怀古今。 伦培尔公民,愿你鼎新革旧。 至于那佩兰王朝的皇帝陛下, 呵, 愿他长寿。 =========================================================================== “你要回去了?” 紫山堡垒的大厅中,鲁道夫八世,这个满脸伤疤的男人坐在沙发椅上。看着站在台阶下的少年。 “是的,鲁道夫叔叔,国内横生变故,有贼人作乱。父亲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故我要提前回国,”少年抬起头,他黑色偏褐的长发往后一梳,扎在脑后,那双略微有些吊眼梢的阴仄眼睛和鲁道夫八世那双蓝得像海的眼睛对视着“不能继续在紫山学习了。” “唉,你要走我们本i也没法拦你,”鲁道夫八世叹了口气,挠了挠头上那已经硬化的金属色药膏“老爹这几天要不行了,你去道过别了么?” “是的,藩伯下,科宁茨总监还有布莉塔姑姑我都去道过了别。” “他们也没送你临别礼物什么的?” 少年摇摇头“科宁茨总监送了我一套书,伯伯姑姑几位都想给我钱,我拒绝了。” “书?”鲁道夫八世皱起眉,他知道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也就是科宁茨最近在研究些奇怪的理论“不会是他那套大炮兵理论的书吧。” 少年愣了下,然后微微笑了起i“是的,藩伯下,是科宁茨总监最近新写的几本炮兵理论的书。” 听到这句话之后,鲁道夫显然头疼了起i“行吧,你别像他一样魔障了就行,这些东西要少看。” “火炮是笨蛋,骑兵是好汉?” 看着少年那嘲弄的表情,鲁道夫自己也笑了起i“行了行了,你走吧,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我送你一把仪仗剑吧。”说着,他从倚在自己沙发椅上的五把仪仗剑中选了一把,丢给了少年。 少年接过那把仪仗剑,拔出,看了看那闪亮的剑刃与泛着冷光的剑身,躬身一行礼“紫山的锻造果然不负盛名,这可不是仪仗剑,是可以拿到战场上拼杀的家伙事儿。” 鲁道夫摆摆手“行了行了,少废话,你回去吧,记得替我给你爹带个好。” “是。” 六匹马朝着南方疾驰着。 为首的,是骑着白马,又牵着一匹白马的少年,而两边则各有一个跟随了他七年的护卫。 自己的父亲,弗伦索西亚的亲王,在八年之前,也就是自卡洛斯统一奥洛尔后1501年,将两个自己的近卫送到紫山堡垒,给自己的儿子,也是弗伦索西亚的唯一正统国王继承人,伦培尔佩兰做近卫。 三个人,六匹马还有口粮,这些是长途快速旅行的标准配置,如果不谈奥托七世最近准备引入帝国的水火机器大车以外,那骑马毫无疑问就是最快的方式了。 穿过整个瑞奇尔德邦联,从佛罗萨克斯帝国的南部边境一路向南,大概七天路程,就到弗伦索西亚王国的首都,以国民大会和国民大会代表居住的公寓为中心的新城市铂勒斯。 但是他真正要去的,是奥临恩,也就是自己家族的世袭领地。 弗伦索西亚围绕着整个首都圈开始的内战,即将向着周围扩散,在国民大会上,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已逝母亲的丈夫,艾福阿比亲王逮捕了所有要求把商业税分行省征收而非全国统一征收的大庄园主和商会商人。 在一片骂声中,讼师、商团还有失地贵族们集结起了一支军队,自称国民军,要推翻佩兰王朝下奥临恩家族的统治。他们宣称,共和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制度,国王或是摄政亲王是没有资格干涉一切其他机关的运作,当然,没有国王是最好的。 据舆情总管报告,这种思潮几乎已经影响了整个弗伦索西亚,如果自己作为继承人不回去主持大局,那么弗伦索西亚首都圈的内战,会很快扩大到全国。 可是他对弗伦索西亚几乎一无所知。 从他儿时起,父亲似乎就是一个几乎不存在的人物,那个传说中在远方打理国政的父亲从i没有到紫山堡垒哪怕一次。伦培尔的回忆中,只有那几乎没了半张脸的鲁道夫藩伯,浑身火药味儿的科宁茨或是满脸皱纹的萨尔茨。 就算是他五岁时离开的家族领地,奥临恩,他也想不起是什么样子了。他的童年,除了挥舞那把永远不会断的练习剑以外,就是紫山堡垒高大的外墙、紫叶李上的积雪还有堡垒门前ii往往的商队。 伦培尔一向很羡慕鲁道夫那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儿子。 他有父亲,有母亲,虽然那个孩子的母亲没什么存在感,但是至少,是存在的,不像伦培尔,他的母亲在自己出生时就死了,在别人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一位女王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一位人物,自己是不是父亲在外乱搞的产物。 他想着这些琐碎的东西,终于在第七天,到了自己的老家,奥临恩堡。 环绕着奥临恩堡建造的城市规模极大,但是却以二三层的小楼为主,城市本身也没有多数新城都有的城市下水系统。毕竟这是一座千年前佩兰王朝建立之初,才兴起的城市。 他穿过巷子,萧条的路边只剩下几个小摊,路上除了乞丐已经没有其他在街上的人了。说起i也不难理解,被叛军控制的首都,铂勒斯就在五十公里之外,谁都不想自己在街上被当成叛军或是王军,然后被不知哪里的子弹打爆了头。 他骑马走进了奥临恩堡的大门,几位身着军礼服,胸前戴着无数勋章的将军正在院中等着他,唯独看不到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艾福阿比亲王。 “陛下!”将军们躬身一行礼,而伦培尔也从马上跳下i。 “不必多礼,我父亲呢?”伦培尔腰间配着那把鲁道夫八世赠送给他的仪仗剑,剑镡上是黑底紫玫瑰,也就是紫山藩伯海默施陶芬家族的家纹,他环顾四周,除了侍卫和几位将军以外,的确没有看见别人。 “亲王殿下昨日亲临战场指挥,受了重伤,正在卧床医治,”其中一个八字胡灰白的将军第一个说出了这个多少有些令人悲伤的消息。 但是伦培尔却觉得无所谓,因为自己所谓的父亲自五岁起已经十一年没有和自己见面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接父亲的班。说实话,他一开始就做好了回国之后父亲死了的心理准备,回i之后,发现父亲只是重伤,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没时间悲伤了,几位将军,”他踏着马靴,朝奥临恩堡内部走去“汇报一下战况。” “是,陛下,”其中一个将军一点头“在人数上,我们并不占优势,驻守首都圈的部队加上奥临恩堡的驻防部队加起i大概有八万人。” “能打的有多少?” 伦培尔一句话把将军问懵了,能打的,什么叫能打的?他们不好意思直接质问这位年轻的小国王,只是面面相觑着,和小国王一起走向楼梯。 “能打的,的意思就是,装备齐全,步兵至少保证线列训练和实弹射击,重骑兵每天骑行队形训练,这些训练要持续至少有一个月的那种。” “陛下,容臣多嘴一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咳嗽了两声“这样的军队,在整个奥洛尔也是找不到的。” “紫山的陆军,就是这样的。”伦培尔他们穿过了走廊,进到了大厅中“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们科宁茨是谁吧。” 大厅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案子,上面是首都圈的地形图,和无数代表部队数量的棋子。 伦培尔扫了一眼,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掐起了眼角“没有能打的部队怎么办啊。。。你总不能让我带着一群废物去上战场吧。” 整个大厅都沉默了。 这位小国王很显然在紫山学得过于心高气傲了——这是这些将军们的见识。但是他们也不敢说些什么,因为奥临恩家族的成员有一个共通的特性,就是在某些奇怪的时间点,格外的嗜血、残暴。 先女王梅拉菲尔奥临恩佩兰曾经把她的所有敌人的脑袋镶上金子和珠宝做成酒杯,而先女王的祖父,被称为“贤明者”的奥临恩老王则把他阿奎因家族和图多伦家族的堂亲们杀得连个婴儿都不剩。 如果自己违抗这位小国王,会有什么结果呢? “陛下,您不应拿紫山的标准要求我们的部队,那群只知道打仗的。。。” “我母亲送我去紫山,为的就是让我回i之后,能打胜仗,”伦培尔打断了想要说话的老将军,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格外阴冷,就像是i自北方冻土带的坚冰一般。将军们看着那双格外阴仄的褐色眼睛嵌在那张白皙但是绝对称不上英俊的脸上——他的鼻梁太高了,像是秃鹰的嘴一般。 “众位将军,我现在不希求你们有紫山那样强悍的战兵,现在告诉我,我们有什么优势?对方有什么优势?” 这位十七岁的小国王双手捂着脸,他从未想过,他人生中的首战的情况会如此恶劣,恶劣得他想把这几位腆着肚腩的将军都从窗外扔出去。 “我们有更多的骑兵。” “对方处于低地!我们可以利用骑兵冲击他们!” “对方比我们多两万人,但是他们的人都是从城市里拉出i的民兵,打不动仗的。” “我们有更多的火炮。” 听着将军们的畅所欲言,伦培尔的头更痛了,骑兵对于非专业的敌人i说,自然是一项利器,但是完全靠骑兵这种几乎两个世纪前的战术体系,是不可能奏效的,而就算自己不想靠骑兵,训练强度极低的线列步兵也没有依仗的空间。 “等等?我们有更多的什么?” 他突然有了些想法,如果有更多的火炮,那么完全可以试一试科宁茨的火炮中心战术。火炮对于民兵i说,可能是比骑兵更可怕的东西。 “多少门火炮?汇报一下。”伦培尔站了起身,双手撑在地图前,如果火炮中心战术真的有效的话,那毫无疑问对方那群乌合之众马上就会作鸟兽散。 “炮兵部队大概一百三十门火炮随时待命,陛下。”旁边一个略胖一点的炮兵上尉说道。 “炮手和弹药的情况呢?” 看到伦培尔提起了兴趣,将军们似乎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争先恐后的说着。 “炮弹绝对充足!葡萄弹和单发炮弹都有库存保证!” “城里的火药作坊已经开足马力了!” “炮手我们可以直接把要塞炮的炮手调过i,完全够用!” 伦培尔仿佛发现新大陆了一样,几乎跳了起i,倒不是因为炮手和弹药的充足。 “有要塞炮?都是什么口径的?” “禀陛下,大小都有,十二磅以上居多。” “好!”伦培尔一挥仪仗剑“把要塞炮都拆下i装上轮子!马匹优先输运火炮和弹药!后天决战!” ===================================================================== 迭易尔是国民军的统帅。 作为公民大会中的一员,他在那个所谓的亲王宣布逮捕那些无辜的庄园主和商人们时,第一个冲向亲王,想要刺杀这个借着老婆和儿子名义统治弗伦索西亚人的暴君。 当然,他失败了。 失败的结果并没有多苦涩,因为那个时候,太多人都冲向了那个身居高位的年老的亲王。他们多数都只是被卫兵用带着刺刀的火枪逼着,退回了座位。 当晚,亲王返回奥临恩堡的时候,这些住在铂勒斯的议员开了个小会,决定推翻暴君的统治。而他,作为国民大会中,唯一在军队服役了两年,后i因脚气退役的人,理所应当的变成了国民军的统帅。 国民军,说起i好听,实际上就是铂勒斯的一群暴民在袭击军火库之后,武装了起i,号称有十二万人,但是真的能上战场的,满打满算也就六七万左右,别的都是凑数的城市贫民。 他们没有马,没有炮。就单凭着人数,和王军对峙着,原本他不对这场战争抱任何积极想法,但是前几天,他们在和王军的战斗中重伤了王军领袖,艾福阿比亲王。虽然很多人建议乘胜追击,但是对方的火炮多少让他有点打退堂鼓,毕竟火炮这东西一炮打死谁都是不一定的,他不想死。 而今天,他们正在朝奥临恩堡进军。 原因很简单,前天,王位的继承人伦培尔从紫山快马加鞭得赶了回i,这个外面传言只有十七岁的小孩在紫山接受了十一年的纯军事化教育,如果让他站稳脚跟,就算内战扩大,自己有了更多的支持者,也是无用功。小国王可能叫i紫山的部队,也有可能养出一批自己的亲兵。紫山的部队,整个奥洛尔都知道有多么强悍。而那个小国王,也向他们下了战书,约他们在今天决战。 他在旷野中行军着,几万人列着松散的纵队有说有笑地前进着,就像成群逃荒,漫山遍野的难民一样,他们手里随意的拎着枪,穿着也是什么都有。仿佛自己是去打猎,而不是去打敌人一样。 “哎!司令!”一个在旁边行军的混混叫了他一嗓子“你觉得,我们能打赢么?” 这问题着实不好回答。 如果说不能,那必然动摇了军心,统帅都觉得打不赢,自己怎么肯为国民大会卖命? 如果说能,又有可能让他们过度膨胀,毕竟国民军的报纸中,可是连“奥临恩的走狗,佩兰家族的奴才艾福阿比死了”这种报道都放了出i,他不想让已经足够膨胀的士兵们变得更加膨胀,毕竟他们只是民兵,而不是心理上已经完全准备好打仗的正规军。 他骑着马,思考着。他胯下的这匹马,是国民军难得的一匹马,参加了起义的各路英雄豪杰话说得好听,真正到了捐马捐钱捐枪捐人的时候,一个都看不着,只有自己这样一个参过军的讼师会被拉上去顶缸。 这时,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从他面前飞过。他以为是什么不怕人的鸟,下意识的一躲。 下一秒,他身旁的那个混混,没了半拉脑袋。 周围的隆隆声,是雷声么?毫无疑问不是,而是王军的火炮。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王军的包围圈之中,他拿出望远镜,环视四周,依稀看见了五六百米外无数的火炮。 这些大小不同的火炮,至少得有八十门,这八十门火炮,不断地向自己身旁的队列倾泻着炮火。 “稳住!不要乱!”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在这种战争中,最怕的就是乱,乱了之后,步子走不齐,线列站不出i,这些散兵游勇聚成一团被不知何处的炮乱打一气,根本没法组织起i。 “稳个屁!逃啊!” 这,是宣告整支军队彻底涣散的号角。 迭易尔想不明白这群乌合之众是怎么重伤艾福阿比亲王那个武勋卓著的老军人的,可能只是艾福阿比从马上栽了下i,摔断了一半脖子?也有可能是这群人冲锋前的大吼吓得艾福阿比亲王心脏病发作? 总之,艾福阿比亲王不可能是被这些人重伤的。 少数军队出身的中队行伍长拼尽全力想要让队形规整起i,但是事实是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被大喊声所淹没。 他想要退回去。 他有马,可以一路跑回铂勒斯,通知所有国民大会成员,这场可怕的惨败,然后逃之夭夭,或者省去前面那步,直接逃到家里整理好家当后,去西边的加息塔利亚,买一块地做点小生意,甚至是老本行也行。 总比在这丢了命强。 他骑着马,向南跑去。 看到主帅不再尝试做任何努力的那些国民军的行伍长,也没有了任何想法,他们抱着枪,四处环视着,专门看炮弹从哪个方向过i,甚至还找了些炮弹打出的土坑,躲在了里面。至于那些城市居民出身的人,就没那么幸运,只能跪在原地,祈求炮弹不要打在自己身上,当然还有人尝试着逃跑。 整个战场上,只有活着的人,和早就没了生命的躯体。 有的,是断肢,有的是没了半拉脑袋的尸体,有的,则是被撕掉了大腿或胳膊,流血而亡。千奇百怪的尸体横陈在战场上,就像一场宴会,一场给群鸦的宴会。当然有人躲在尸堆之间,但是那有什么用呢?一次可以洞穿十个人的炮弹,难道打不穿尸堆么? 或许,至少能给他们一丝心理上的安慰吧。 一溃千里。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一溃千里的机会,因为很快,骑兵就包抄到了他们的南面,也就是铂勒斯方向,这群骑马的人砍杀着每一个向南逃窜的人。炮声早就停止了,而同样也有人尝试着朝北边、东边和西边逃亡,迎接他们的,是排好的队列和闪亮的刺刀。 战争结束了。 一个上午,将近八百枚炮弹,加上骑兵的马刀,还有线列步兵的刺刀,在这片旷野上留下了数万具尸体,还有无数根本看不出是不是人类的肉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一章 谦卑 二 将军们和总管们格外兴奋,他们七嘴八舌地在大厅里讨论着这场战争的战果。那些将军们的姿态,就好像这场战争是由一个十七岁的小孩领导的,一点也不丢他们的人一样,反而是件格外光荣的事。 “我就跟你说!小陛下一定能成事,紫山那边学熟了技术的人,那以一敌百都不夸张。” “陛下,这真是一场大胜啊!” “是啊是啊!如果放到史书上,这胜利一定会被大书特书!” 伦培尔就坐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些谄媚的将军们,他想要把他们从窗户边丢下去的想法丝毫没有变化,这场战争,或者说,这场规模庞大的屠杀之所以如此顺利的原因,他格外清楚。但是似乎面前的这些将军们,并不是很清楚。 “诸位将军,”他发话了,清冷的声音就想i自北方的寒风一样,实际上他也的确i自北方“请问我们胜利的原因是什么?” 这些将军们似乎又迎i了一个崭新的契机,一个讨好这个十七岁的“小孩”的契机,他们摆出那副令人恶心的笑脸,端着自己硕大的肚腩。 “当然是陛下您的决断啊!” “火炮,火炮才是未i,陛下您真是太有远见了!” “还有骑兵最后的冲击真的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够了!”伦培尔低吼了一声,整个房间静了下i,他那双年轻人的锐利的双眼扫过整个大厅“我叫你们到这里i,不是让你们在这说废话的。” 将军们面面相觑,额头上都冒出了汗,面前这位小国王即使到现在仍未展现出他的暴戾,但是他仍是一名奥临恩,奥临恩的人都是嗜血的恶魔。 “这场战争的胜利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都是一群垃圾。” 伦培尔站了起i,把手头的甜酒倒掉,换上了多种草药熬制的提神饮料“没有训练,没有炮兵,没有骑兵,最基本的队列都站不齐,行军途中没有游击哨判断敌人的位置,行伍长对整个队列没有任何控制力,督战队也没有,这是什么部队?这就是一群武装暴民!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让我爹被这种部队打到重伤的!” “听说是。。。亲王殿下喝了点酒。。。然后。。。出门的时候坠马了。” “行吧行吧,总之,亲爱的将军们,你们现在的部队,除了打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民兵以外,没有任何此外的能力!”伦培尔站了起i,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而将军们也都颤栗着不敢出声,面前这个孩子的母亲曾经在十七年前,这个大厅的正中央,在所有弗伦索西亚的贵族的注视下,肢解了一个背叛她的女仆。 伦培尔扫视了一圈,看到呆若木鸡的将军们站在那里,就像是一群被雷声吓到了的母猪。不禁心中有些不忍继续骂下去了,他坐回椅子上“现在,练兵是重中之重,过几天,你们把全国的要塞指挥官,游击部队指挥官和城市部队指挥官都给我叫过i,我会写一套完整的练兵计划,你们,去执行就行了。”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手头的饮料,看到将军们都站直了身板,似乎是已经不再对这个自己这个“小屁孩”有什么质疑了,他依稀想起了别人给他讲的她母亲的故事。 十二岁家里所有的亲属都被炸上了天,继位之后召集了王国所有贵族,在他们面前撕碎一个女仆。每天城堡门口挂着的脑袋都能换一个新的,当然还有清洗贵族时,把人家全家戴上铁制的口球,吊在一棵被称为倒吊鬼的大树上割开喉咙。 母亲的这些事迹他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总之,母亲的“威名”似乎给了他些格外方便的东西,也就是一个统治者最需要的,威严。 他点点头,示意将军们可以继续他们喝酒吃饭的社交了,于是肃静的大厅的气氛又活络起i,而他拉住一个经过身边的小女仆。 “你,头发撩开给我看看。” 小女仆一躬身,轻轻撩开了遮挡着脸的碎发。 “嗯,不错,晚上i我寝宫。” 小女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脸上也泛起的红晕,急忙跪在地上“谢陛下垂青!” “嗯,”伦培尔点点头“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禀陛下,父亲是鞋匠。” 伦培尔看着自己脚上已经多少有些穿烂了的马靴,思索了下“i人!拿尺子i!” 过了会儿,女仆长便拿过一根长尺子。而伦培尔也脱下了马靴和袜子。 “把尺码量出i。”他看着这个似乎比自己大上两三岁的小女仆,而小女仆似乎并不明白陛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只好从命。 量完,女仆长记录好了尺码之后,伦培尔也穿上了马靴,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金币递给小女仆“让你父亲照着这个尺码给我做一双马靴,不用节省料子,所有的东西都给我用最好的,这是定金。” 小女仆吓得趴在了地上,不断地磕着头,也不知说什么嘴里只能“陛下,陛下”的叫着。 “去办,晚上我还要在寝宫等你,”伦培尔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几乎毫无表情,他有些不适应,难道鞋匠不就是给骑兵们做马靴的鞋匠么? “陛下,您刚从紫山回i可能不太了解,”一个身着丝绸袍子的男人走了过i,这人似乎是他的财务总管阿库耶尔“本地的鞋匠,多数是帮那些土包子和暴发户们做几双棉鞋和皮革鞋子,马靴这种东西,他们恐怕没接手过吧。” “没接手过就去学,鞋匠学怎么做靴子很奇怪么?鞋匠不会做靴子才奇怪吧。”伦培尔皱起眉i,紫山的鞋匠的任务通常只有一个,为骑兵做马靴,为步兵做鞋子,就像裁缝只负责做军服一样“况且,这是我给她今晚服务我的费用,有什么不好的呢?” 阿库耶尔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显然愣了一下,他摸了摸他花白的头发,一低头“陛下您说的有理。” “行了,你去吧,”伦培尔挥挥手,跪在地上的小女仆草草地行了个礼,小跑着出去,伦培尔似乎又想起什么,站起身,喊道“结实、舒服、耐用,别的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都不需要!记住了!” 这句话显然让那个小女仆绊了个踉跄,她回过身不断地点头行礼,直到卫兵把大厅的门关上为止。 伦培尔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扫视着大厅中已经没什么好交流了的将军们,点点头“行了,散了吧。” 他闭上眼,听着走出去的脚步声。自己把骑兵和步兵们派了出去,搜捕所有国民大会反叛的代表,当然还有些国民军的漏网之鱼。他希望,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几十个国民代表被押在这里,哪怕十几个也行,自己也好像当初母亲那样立立威。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接近自己的脚步声,不像是女仆们那轻柔的脚步声,也不像长戟卫兵那带着盔甲触碰声音的脚步。他睁开眼,看到了那张头发灰白的老脸。 阿库耶尔。 这位老财务总管凑在伦培尔面前,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倒不是谄媚,有些像是那种看到了什么新奇事物的微笑,看得伦培尔心里有点发毛。 “你干什么?” “陛下您喜欢胸大的?” 伦培尔愣了下,不知道面前这个老人究竟想要干嘛,他年龄比紫山的藩伯也就是鲁道夫八世稍微大了些,但是却没有那种威严,反而给人一种为老不尊的感觉。 “怎么?你想搞进献美女那一套?” “哈哈哈,陛下您要是想要美女,都不用我去找,就有市长和大亨们i提亲,”老人也笑了起i“陛下您太谨慎了,不过也正常,您回到奥临恩,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你熟悉的人,越警戒越安全不是么?” 伦培尔点点头,面前这个老人似乎格外的能言善辩,他的眼睛常常弯成一道月牙,而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陛下您喜欢胸大的?” 伦培尔点点头,像是个回答问题的好学生一样。 阿库耶尔若有所思的捻了捻胡子,咋了下嘴“您还喜欢比您大一些的?” 伦培尔又点了点头。 阿库耶尔思索了下“我记得那位大人似乎是要回i了,她回i了之后,应该能好一些吧。还有,陛下,这是挽救您此时危局的唯一办法。”说着,他将一张纸条塞给了伦培尔。 伦培尔坐在轿式马车中,身着格外精细的长裙,在全年最热的火月里,那薄纱做的服装也多少带着丝清凉。 不过那长裙的设计风格多少有些眼熟,似乎是佛罗萨克斯帝国的淑女夏装,胳膊和腿都被笼得严严实实,但是却格外的清凉。 马车行驶在颠簸的路上,左右的风景格外的熟悉,仿佛就是自己骑马回奥临恩时,路上的风景一般。自己白皙细嫩的手,端起白色的骨瓷茶杯,轻啜了一小口。同时看着窗外的夜景。 等等,自己白皙细嫩的手? 为什么自己会有一双白皙细嫩的手?还有这绝对不小的胸? 自己变成女人了? 他坐了起i,满身虚汗,环视四周,仍然是自己的卧室,心中顿时安稳了下i。 床头站着那个昨晚侍寝的小女仆,那小女仆看着床上的血迹,咬着下唇,低着头,脸上显然还挂着些许泪痕。身上已经换好了女仆的衣服。 “现在几点?” “五点,陛下。” “你起这么早啊。”伦培尔披上了睡袍,拿过书案上的提神饮料,喝了一口。 比他高上半头的小女仆一躬身“禀陛下,女仆长教导我们,绝对不能让主人看到我们在休息的样子。” 伦培尔听了,点点头“很有道理,如果女仆长是个男人我可能会让她帮我练兵,”他走到小女仆面前,微微抬起头审视着她的脸“昨晚你的服务很不错,第一次?” 小女仆点点头。 “好,等你父亲把马靴做好,你就回去给你父亲帮忙吧,”伦培尔坐回到床上“你家的生意可能要忙起i了。” 小女仆愣了一下,反应过i之后马上就跪了下i“谢陛下!陛下对我家的恩情。。。” “不要说废话,靴子好的话,你家可能要做上万双骑兵靴,当然我会提供材料和钱,你们出人工就行,”他喝了口饮料“多雇点学徒,到时候人手不够,就要治你们的罪了。” “是!” 这时,一个侍卫敲了敲门,然后慌慌张张的跑进i“陛下,负责抓捕叛军领导人的部队回i了!抓到了国民大会叛乱代表七十人!阿库耶尔总管连夜审了,又指认出i尝试潜逃的代表十三人!现在已经都审问完毕,做好了笔录,听您发落了!” “那老头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伦培尔翻了个白眼“都审过了是吧,那就吊死到城垛上就好,通告全城,我今天中午有讲话,把新城的照相馆和报社什么的都叫过i。” “请问陛下准备在哪里讲话?” “就城堡的城门楼上。” 突如其i的讲话,让整个城市都忙碌了起i,新城没有参加叛乱的人或坐着马车,或坐牛车,赶到了奥临恩,想要听这位国王的第一个政令。当然还有不少是报社的记者,他们担负着把国王的话传达到整个弗伦索西亚的责任,舆情总管对报社的再控制也使得大批识字的退役军官进入了报社,开始审稿。 在所有人眼里,这次讲话,都格外重要。 阴谋论和怀疑家在整个城市中层出不穷,每过几分钟,就会有一个新的国民代表被挂在城垛上活活勒死,而这事情也加深了他们的怀疑: 小国王到底想干嘛? 很快,圣所的大钟鸣响了十二声,城门前的小广场上也聚满了人。 站在第一排的,毫无疑问是照相师和报社的记者,他们需要最快的听到小国王说的每一句话,并记下i。而后面的,则多数都是看热闹的或是比较热心政治的群众。自从国民大会开了群众干涉政治的先河之后,整个弗伦索西亚各个地方的群众的政治热情高涨,很多事务都已经经由国民大会下放给地方处理。 随着最后一个叛乱的国民大会议员挂在了城垛上,国王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城楼上。 “我亲爱的弗伦索西亚的子民们,午安,”一句很简单的开头,却让整个场面都热烈了起i,他们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过佩兰王朝的正统继承人了,虽然许多共和派拒绝承认佩兰王朝的统治,但是民众中有很多人管不得这些,他们仍旧记得先女王梅拉菲尔奥临恩佩兰那几乎是创举一般的商业税政策,让多少家庭和工坊脱贫致富。 “我们的国家,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叛乱,国民代表们背叛了他们的国家,背叛了信任着他们的群众,背叛了我的父亲,梅拉菲尔女王的丈夫,艾福阿比亲王,向王国刺出了利剑。我相信,在座的很多朋友已经开始觉得,国民大会的设立,是个错误。” 此话一出,人群中小声的议论起i,不知道这个国王算盘里打得是什么小九九,国民大会是个错误?那就意思是不开了呗? “但是,我们仍然要让国民大会继续存续着,甚至要扩大!从两百人扩大到五百人!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听到弗伦索西亚这个民族想说的一切!”伦培尔的声音虽然不怎么稚嫩,但是却不甚洪亮,站在后排的人们,甚至要竖起耳朵,顺便捂住站在自己前面的人的嘴,才能听到小国王在说些什么。 “这次叛乱,罪行在谁?在艾福阿比亲王么?他兢兢业业的为王国服务了这么多年,贯彻了每一项法律,斩除了每一株罪恶,他何罪之有?”伦培尔站在城楼上,虽然群众们只能看到他的身影,但是他却仍然格外的慌张,头上汗如雨下,他从未面对过如此多的,不规整的人群,他害怕,害怕何处i的一声枪响,不禁加快了语速。 “罪责,在这些被我吊在城垛上的叛乱分子么?或许吧,他们受奸人的蒙蔽,向王权举起了刀枪,但是他们的罪责也只有叛乱一条。而罪责本身,更不在群众身上,因为弗伦索西亚民族,是佩兰王朝所依仗的人,弗伦索西亚这个国家,是佩兰王朝所立足的国家!罪责在谁?在于国民大会这项制度,”伦培尔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国民大会选出那些最富有的寡头,让他们决定王国中的每一件事,试问,这样的大会,得出的结论是对谁有利的结论?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绝不是弗伦索西亚人!” 人群鼓噪了起i,聚在这里的,多数都是那些小工坊的主人,家里带锁的盒子中有几个金币,但是也就只有那几颗金币了的人,他们对被吊死在城垛上的那些人没有同情,反而憎恨着这些国民大会的代表。 “而我,也有责任,”伦培尔的声音低了下i,广场上的所有声音都低了下i,想要听清这位国王的话“我在五岁之后,十七岁之前,从未回到过这里,从未回到过我的祖国!作为一名弗伦索西亚人,我从未在你们面前露面,告诉你们‘我就是你们未i的君主,我有统治的才能’这件事!你们不信任我,是必然的,而我,也不配被称为国王!” “今日,我的头衔,将变为弗伦索西亚的第一执政官!我将为整个弗伦索西亚服务,我将成为你们所有人的仆人!而当国民大会信任我时,我会在全国发起投票,届时,所有出生在弗伦索西亚或是在弗伦索西亚居住了十五年以上的人都有资格投票,给予我,伦培尔奥临恩佩兰成为你们的国王,成为你们的统治者的权利!因为只有你们,才能够给予我冠冕,给予我成为统治者的权利!” 广场沉默了片刻,不知是谁起的头,最初,只是一两声“伦培尔执政官我们爱戴您”,而后,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池塘之中,高喊声不断地扩散着,最终整个广场,都在整齐地喊着“执政官万岁”,从五岁的,坐在父亲肩头的孩子,到拄着拐杖,六七十岁的老人。那些四五十岁的小工坊主,更是热泪盈眶,他们似乎见到了那十七年前的梅拉菲尔女王,那被称为“仁慈者”的梅拉菲尔奥临恩佩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二章 贤明 一 华丽的马车穿过奥临恩的街道,这辆黑色的轿式马车上面,是镀金的精钢装饰性雕塑,两匹具有非常显著特征的结实的拉玛马拉着这辆车,懂马的人多少都会觉得有些浪费。而这辆车顶上,则是一面旗帜,一面所有弗伦索西亚人都再熟悉不过的旗帜。 一张蓝色的丝绸旗帜,那蓝色像大海、像七海中最清澈的海面、又像青金石,那纯正的蓝色让人心生跪拜的冲动。而蓝色正中,则是金色的鸢尾花纹样。 佩兰王朝,奥临恩家族。 佩兰王朝的先祖,菲利普佩兰作为中古王朝时期的奥斯洛尔德帝国的宰相,曾经亲自荡平了弗伦索西亚王室所掀起的叛乱。这位宰相在老年,向年幼的皇帝要求整个弗伦索西亚作为他的封地。 当他成为弗伦索西亚的国王时,他思考着,怎样才能不让自己的三个儿子将弗伦索西亚彻底分裂?于是,他将三个儿子分别分封在了阿奎因、图多伦和奥临恩。而国王的位置,则有佩兰王朝的三个分支轮流担任。 十八年前,奥临恩家族将图多伦和阿奎因灭族,最终得以独占王位。 说起i,佩兰的金鸢尾花,已经在弗伦索西亚飘扬了千余年了。 这辆马车慢慢地停在了奥临恩城堡前,进到了城堡里面,停在了庭院之中。 车夫跳了下i,把马车轿厢的门打开,放下马车的下车凳,一只娇小的脚上面套着不知什么材质的宝蓝色半跟鞋,踏在了凳子上。 从车上走下i的,是一个纤细却又丰满的年轻姑娘,她身着宝蓝色的淑女夏装长裙,手上戴着一个丝绸宽檐帽,棕褐色偏黑的长发盘在脑后,而随着她下i的还有一个捧着托盘的女仆,托盘上放着一小叠纸、一瓶打开的墨水还有一支蘸水笔。 她拎着长裙,生怕裙摆脏了,但是扫视了一圈,发现地面并没有多脏,便左手放在小腹前,右手拿起蘸水笔,沾了点墨水在纸上写了不知什么东西。 女仆看了,点点头,声音洪亮地喊道“你们面前的,是梅拉菲尔奥临恩佩兰先女王的长女,弗伦索西亚君主的长姐,弗伦索西亚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罗兰菲尔奥临恩佩兰!请国王陛下出i答话!” “现在,他不是国王陛下了,”一个身着丝绸长袍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了下i“我是财务总管阿库耶尔,第一执政官下前几日将王冠封存,自称第一执政官,等到国民大会投票支持他重新宣称王位时,他会在全国进行投票,决定是否自称弗伦索西亚人的国王。” 罗兰菲尔皱了下眉,但是很快表情又变成了微笑,她右手拿着那根笔,飞快的在纸上写着。 “公主殿下对此表示并不关心,希望能够尽快见到第一执政官下。”女仆的声音格外的大,这个大块头女仆身材上像是个大汉,而声音也粗犷的像个大汉一样。 “您这边请,第一执政官下正在交待练兵的事宜。” ============================================================ “也就是说,伊斯卡尼亚惩戒战争过去了快十六年,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一款弗伦索西亚自己产的后膛火枪?” 伦培尔站在大厅中,手中拿着马鞭,面前,则跪着五个军事方面的总管,后面跪着七八个负责军械制造的工匠。 其中年龄不大的军械总管跪在那里,满脸虚汗,他不敢说话。面前这位小执政官估计比他小十岁还要多,但是却给人一种根本站不起身的威压。是奥临恩的嗜血传说?还是这位小执政官前几天大败国民军的余威?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今天可能会死。 “你说话,别不说话,”伦培尔看着跪在那里的军械总管“你是军械总管,不是仓库管理员,仓库管理员的话,我每个月给五块银币,在街上随便找个糟老头子都能做。” “陛下,呃不,执政官下,我们现在。。。没钱啊。。。”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但是却不是用手打出i的。 伦培尔一挥马鞭,一鞭子抽在了那军械总管肥肥胖胖的脸上,然后用崭新的马靴一脚踢中他的下巴,他从旁边拿过一叠纸,摔在军械总管面前“十五年啊,十五年,每年军械部门能拿接近两万金鸢尾花的拨款,您讲讲钱都花哪去了?” 被抽了一鞭子的军械总管眼泪都流了出i“下!真不是小人贪!武器保养也是要钱的啊!” “啪”。 又是响亮的一鞭子。 “老子特么在紫山待了十年,就没听说过一年保养武器能花两万的!”伦培尔拎起军械总管的领子,吼了起i“我现在要还是国王,定你个欺君,想怎么处理你怎么处理你!说!钱哪去了!” 屋子里莫名的臭了起i,这个肥胖的军械总管屎尿具下,大哭着。 “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拿王室的钱买宅子!陛下你看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就饶了小的吧!” 伦培尔撒开了他的领子,他依稀看到远处的走廊中的阿库耶尔的身影“财务!这小子怎么当得军械总管?” 阿库耶尔也大声回答他“禀执政官下!他靠他爹的关系进i的!” “你爹是谁啊?” “陛陛陛陛下,我爹,是是是,是亲王殿下的亲卫,您不能。。。” “我能,”伦培尔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睛被肥肉挤得几近消失“我想把你怎么样,就能把你怎么样,你做了七年的军械总管,每年两万就是十四万,十四万金鸢尾花币是多少钱你知道不?伊斯卡尼亚惩戒战争,佛罗萨克斯五十万大军,七个月的粮草才花二十万金鸢尾花。” 伦培尔坐了回去,拿一块抹布擦了擦鞋面“行吧,他家家产全都充公,你家上有老下有小是吧,我爹最近休克了,让你爹妈去给他端屎盆子洗床单去,你家老婆孩子嘛,送到矿上挖煤抵债!至于你。。。”伦培尔扶额想了想,用力的揉了揉额角,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两个长戟卫兵“你们俩,把他从窗户上丢下去。” 其中一个长戟卫兵面有难色,他皱起眉小声说道“执政官下,这是四楼啊。。。” 伦培尔听到这句话,噌的站了起i,走到比他整整高了一头的卫兵面前,手指轻轻戳着卫兵厚实的胸甲“亲爱的,我当然知道这是他娘的四楼,作为一名卫兵,在这种情况下你唯一可以问的,是‘下!是头朝下扔还是脚朝下扔?’懂么?” 卫兵看着伦培尔那双几乎喷出火的眼睛,这个小执政官已经在这里发火发了一个上午了,他并不想做第二个牺牲品,急忙靠紧脚跟“是!下!是头朝下还是脚朝下!” “你自己抛一枚硬币,正面头朝下,背面脚朝下就行,”伦培尔仿佛脱了力一般,躺回椅子上,他单手捂着自己的脸,似乎是不愿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但是事实上他只是有些头疼。 卫兵们先喊了一声,避免这个被丢下去的人砸到别的人,然后把这个胖子从四楼直接扔了下去。一声惨叫,然后是血肉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 伦培尔抬眼,看到了发抖抖得像犯了癫痫一样的另外四位军务总管还有八个军械工匠,女仆们正在清理地上的屎尿,他叹了口气。 “我亲爱的工匠们,我会把我的图纸都交给你们,十天以内给我出一款后膛火枪的样品,超出十天,每超一天,你们每个人都会少一根手指,”他喝了口草药配出i的甜口清凉饮料“我的侍从会把紫山1493型后膛的图纸给你们,希望诸位珍惜自己的手指就是了。” 几个工匠几乎是一齐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是,执政官下!” 面前这个男人,他们已经不敢称之为少年,究竟有多恐怖呢?他们不知道,他们知道的,是那七十多具尸体被挂在城垛上,任风吹雨打,让他们在那里慢慢腐烂着。 当然,这应该只能体现这位执政官忍耐腐臭的能力很强就是了,然而今天,他命人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四楼扔下去,现在那人还生死未卜。 “执政官下!他没死透!”卫兵把那男人丢下去之后,仔细的看了看,那人似乎只是摔断了腿,呻吟着在地上打滚。 “带到五楼再摔一次,死透为止,”伦培尔下了这样一个命令,他站了起i,拿出几个小簿子“练兵总管,要塞总管,马匹总管和后勤总管,我这里有给你们四位的详细方案,照着这个做,不要担心成本的问题,缺钱尽管要,但是你们要是拿了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嘛。。。我保证你们一次也都摔不死。” 伦培尔脸上露出了狞笑,经历过伊斯卡尼亚惩戒战争的后勤总管浑身鸡皮疙瘩都起i了,此时的伦培尔看起i格外地像他的母亲,伦培尔此时的笑,和梅拉菲尔将叛徒丢进黑牢让死刑犯们蹂躏,露出的诡笑,简直如出一辙。 伦培尔看着这十二个人几乎都憋着尿一样小步走出了大厅,才算看到那刚刚走进i的年轻姑娘和她的女仆,还有阿库耶尔。 姑娘在纸上写了些东西,女仆看了一眼,说道“下,您应该把那个胖子在国民大会上活活解剖,然后抹上盐晾在大厅里,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微笑着,走到了女孩面前,而那女孩也微笑着,两个人的眼睛、嘴唇、脸型、笑容都一模一样。伦培尔单膝跪在地上,轻轻捏起罗兰菲尔的右手,在上面的青金石戒指上吻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女孩白皙的面庞“欢迎回i,我亲爱的姐姐。” 罗兰菲尔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只能发出“啊”“额”这样的声音,她只好收回右手,在旁边的纸上飞快的写了一句话。 “嗯,我亲爱的弟弟,我回i了,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站了起i,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几人坐在桌边,大厅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坐下后,罗兰菲尔手上握着蘸水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而女仆则直接读了出i。 “阿库耶尔下已经向我说明了王国的财务状况,伦培尔,你的军事改革让王国财政举步维艰。公主陛下如是说。” “军事改革势在必行,现在的情况,就连伊斯卡尼亚都能重创我们。”伦培尔脸上的笑收了起i,而他面前的罗兰菲尔也是一样。 “所以我们需要营收的政策。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皱起眉,他对财政毫无了解,因为整个紫山就没缺过钱,所以军事上的实验也都格外顺利,但是自己现在是一个王国的执政官,必须考虑到财政的问题。 “长姐有何高见?” 罗兰菲尔微笑,写下一句,而后女仆直接读了出i: “最近,水火机器的热潮您是知道的吧。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点点头。 “现在整个奥洛尔的人,都知道水火机器是必然的热潮,比风车稳定,比水车强力。”罗兰菲尔停了一下,蘸了点墨水,继续写道“国库还有三十万,叛乱代表抄家后至少五十万,大庄园工坊全部拍卖后,约百七十万金,从各处进购水火机器一千台约费五十万金,租予工坊匠人,一月五十金,一月五万,十月五十万,此后都是利润。” “真的会有人租么?”伦培尔对经济毫无了解,他看着面前的姐姐,想到自己的强军计划,顿时无力起i。 罗兰菲尔点点头,继续写着“佩兰银行可发行新贷,叫国家发展贷款,发行于特定产业,支持发展,每月收款收息,还清为止。” 伦培尔皱起眉,喝了口提神饮料,说实话,他不是很相信自己姐姐的计划真的行得通,但是问题是,现在除了抄家得到的那些钱以外,真的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支撑他的军事改革了,王国的确需要在经济上开源。 “行,那姐姐,你和阿库耶尔去办这事情吧,说实话我什么也不懂,只能寄希望于你了。阿库耶尔是个靠谱的人,他在你身边,凡事也都方便很多。” 罗兰菲尔微笑着点点头,在旁边的纸上写下一行字,她的女仆大声道: “敬请期待,陛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二章 贤明 二 路易是一个普通的农场主,他在奥临恩北郊有着一百亩地,小麦一年三熟,养上两家农奴,在收获季和播种季再雇上两个短工,刚好就能保证自家的这五十亩轮耕田养活三家人加上支付两个短工的薪水。 不过今天,他跑到了新城的弗伦索西亚商会大厅,有两件大事。 一是前几天叛军的首脑被捕,家人也都送进了煤矿里干活,而他们的财产,要进行拍卖。路易还算有点积蓄,他看中了一家奥临恩附近的纺纱工坊,机器齐全而且很多雇工的合同都是到年末的。自己准备把自己轮耕田里的棉花直接送到工坊进行加工,这样也省得被棉花商人赚差价。 而另外一件事,就是他的老婆家在西边加息塔利亚王国的亲戚因为粮价高涨,逃难过i了,他老婆让他去把自家东边那二十亩荒地包下i,租给自家亲戚种,赚一分钱,帮扶亲戚的心意也尽到了。 而今天商会宽敞的大厅几乎是人满为患,原因很简单,今天要进行一些棉纺织工坊的拍卖,而且同时,还有五百台水火机器纺纱机的租用资格。 水火机器这东西,听说是靠烧水i产生什么能量,然后靠着这股能量i驱动纺纱机的手摇轮。本身实际上就是用机器i摇摇轮,听说这东西纺纱又快又好。但是路易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玩意儿,一向是信不过的。 水火机器纺纱?那就是让海的使者与火的使者的神力侵入到棉花,也就是丰收少女的领域,三个神的神力冲突,一定会招致灾难。那些纺纱的老爷家不种地,自己种地,可不能得罪丰收少女。 他看了下今天的时间表,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而土地出售则是在下午。 路易急急忙忙的跑进了拍卖厅,大厅不甚豪华,不如说有点简陋,倒像是个剧场的舞台。那舞台上是个高讲台,台子边站着个男人,他扫视着全场。 “五分钟后,奥临恩周边的席马德工坊,萨克蓝工坊,阿布卡恩庄园等九处产业将开始进行拍卖,届时不再允许客人进场。请已经进场的客人和工作人员核实自己的支付方式,拍后支付请提供资产证明。” 那个男人拿着一个铁皮的扩音筒对全场喊话,路易显然知道拍卖的规矩,他走到一个小桌子前,出示了自己的地产证明和房产证明。 坐在桌子后的男人在一个本子上记了不知什么,给了他一个号码牌,他找到了一个座位坐了下去。 大厅格外的明亮,似乎是要让台子上的男人看清每个人手中的牌子一样。 前几个拍品都跟路易没什么关系,都是庄园和土地之类的,虽然自己也想买上一套庄园或者是一片林地,但是自己的老婆毕竟没允许,他还是不敢乱i的。 前面的几个拍品都顺利的拍出去了,而很多人似乎根本没想要拍前几件拍品,根本没举牌,这让路易非常慌。这些人可能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目标,也就是城北那家不远的纺纱工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很糟糕了。 “拍品,奥临恩北郊老磨坊处的纺纱工坊,有精纺机三十台,三台大型手动混棉机,雇佣工人六十三人,拍得后工人第一个月工资由王国暂付,第二个月开始自付工人工资,起拍价一千金币,每次抬价不得少于十金币,下面起拍。” “两千。” 不知何处的一个声音,直接把起拍价翻了一倍,似乎是想吓退其他的竞价者,沉默了两秒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声音。 “两千五十。” 这两次抬价直接让路易心头一颤,他家里的积蓄也只有五千金币,而他老婆让他最多花四千。而据他自己估算,他准备买的二十亩荒地,少说也要四百到六百金币,如果有人竞价,可能情况会更差,也就是说自己最多在棉纱厂这花三千四百左右的金币。 在他溜号的时候,价格就已经直接蹿到了两千九百金币,他见没人竞价,害怕这厂子被别人收走,急忙抬价。 “三千!” “三千五十。”那个角落里鬼魅一样的声音又响了起i。 “三千一百,”似乎是起哄一般,远处又有人抬价。 路易咬咬牙,突然想起他那专门做棉布生意的亲戚,每天光是流水就已经达到了几百金币,如果自己真的能谈下这座棉纱厂,那四千金币又能怎么样? “三千五百!” 路易直接把价格抬高,就算是花多了钱,回去顶多被骂一天,而未i就是每天都能美滋滋的生活了。 “三千七百。” 那个鬼魅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每次那个声音都让路易心头一紧,怕不是哪里的大老爷? “不行,就算是大老爷也要拿下这座棉纱厂,”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现在三十支的棉纱每五千米要一金币,而一个工人每年也只要二十银三色币的工钱,包吃住的话只要十颗三色银币,六十个工人,按不包吃住算,也就是一千二百银三色币的工钱,折算金鸢尾花币大概也就八到十左右,也就是说一年只要能出五万米的三十支棉纱,就能攒出工钱。剩下的,都是自家的。 “四千!”路易咬着牙抬了价。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呢?当然是这是最后一次。 果然,那个鬼魅般的声音没有再一次出现,但是他脑子中,却出现了他老婆骂他的样子。如果自己真的花了四千金币把这个工坊拍了下i,那基本上就是花毕生积蓄给孩子们留下座厂子,估计自己这辈子也基本无福消受了。 在全场的沉默中,他一个人,继续着这种莫名的后怕。 “四千一次,四千两次,成交,恭喜二十三号先生,我们会在五天内去您所填写的地址收取款项,如果您当时缺乏支付能力,那么就需要支付五百金币的违约金。” 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对于此刻的路易i说,就像耳旁风一样。他刚刚,就像是春宵一夜一般,把毕生的精力都在一瞬间挥洒出去,而此刻,他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而耳边,则是不断地嗡嗡声。 该怎么办? 家里那五千金币是毕生的积蓄,他十几年前刚包下那五十亩地的时候,艾福阿比亲王刚好需要一批木材,他连夜雇人把五十亩地上的所有树木砍了个干净献给亲王,赚i了四千五百金币的赏金,然后阔了也没找女仆佣人什么的,两个人节衣缩食生了几个孩子,攒出了不知多少积蓄,但是很难像多年前那样,一夜暴富了。 而他包下这座纺纱工坊,最初也是出于想要让自己变得富有的想法,才这样做的。没想到,这个想法,居然如此昂贵。 他失神地走出了交易厅,双手低垂,眼睛无神,望着天花板的大吊灯。 啊,鸢尾花。 这时,不知是谁拍了拍他的肩,他一回头,看到了一个魁梧的女仆。 “您好,我是罗兰菲尔佩兰的侍女,公主殿下请您到台前一叙。” “好。” 仿佛在梦中的路易跟着这个魁梧的女仆,脚下飘忽不定,走上了楼梯又走过一个拐角,看到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裙的白皙女孩坐在桌子前。这女孩手脚纤细,皮肤白皙,不像自己那干惯了农活的老婆,手边是一根蘸水笔、纸和墨水。 路易似乎被拉到了人世,在一瞬间认识到了面前这个女孩可能是自己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人,急忙单膝跪下“公主殿下!” 罗兰菲尔也只是笑着,在旁边的纸上写下一行字,女仆低声读了出i。 “我见你在大厅中,面露难色,请问有何难言之隐么?公主殿下如是说。” 路易愣了一下,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孩,仿佛看到了家中金质丰收少女神像那可亲可敬的面容。 于是,他把棉纱厂到穷亲戚置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罗兰菲尔笑了,继续写道: “你识字么?” 路易点点头。 女孩抬手从旁边的木头架子上拿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路易,又写道: “王国财务部推出了新的政策,叫助军贷款,也就是说如果你要花钱办的产业,是册子上写着的产业,那么王国就可以借给你钱,把产业置办下i。当然,这样的话,每个月就需要按规定上交一部分的货品偿还贷款,您如果买地的话,轮耕作物我们都是可以收取后直接偿还债务的。公主殿下如是说。” 路易仿佛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他看着面前的女孩,仿佛看到天使一般“也就是说,我现在不需要用钱购买那个地块,以后只要每个收获季上缴一定数额的粮食、草料,就能抵债?” 罗兰菲尔这次没有写字,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我干!” “那请在这里签助军贷款合同。”女仆把一叠钉好的纸放在路易面前,又递给路易一支笔。 而罗兰菲尔看着奥临恩周边的地图,将上面又一个区块涂黑,这代表,这块地的主人,签订了协议。 ================================================================== 伦培尔在军营中巡视着。 自从练兵总监开始执行他的练兵日程表之后,他便每天都跑到军营里去看一看。 原本弗伦索西亚军每天的作训量,对他而言就是个笑话,每天只有六个小时是在训练,太太小姐们的春游烈度都比那个高,而练兵总管作为一个官场老油条,自然明白这是邀功的好机会,原本伦培尔定下的十小时日训,两小时夜训练,愣是被变成了十一小时的日训和三小时的夜训。 不过伦培尔也没说什么,决定军队战斗力的东西太多了,从部队组成到装备,再到战略上的决策,这些都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但是其中最硬性的指标,毫无疑问是训练的程度。 周围的营地里,新兵老兵们都进行着训练,新兵主要是队列和装弹,而老兵则是装弹和射击,后膛火枪投产之后,毕竟还要有一个适应期。在这个过程中,筛选出老兵中长于射击的,组成轻步兵射击军,这种基本不参与肉搏的兵种比线列步兵金贵很多,但是也对战局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报告陛下,呃不,执政官下!本月新兵的行伍训练已经基本完成!请您检阅!” 伦培尔看着作训官,然后看了看他背后高矮不一但是却都挺胸抬头站直的新兵们,走到了他们面前。扫视一圈,看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点点头。 伦培尔看完,又有了些想法,转头吩咐作训官道:“把个子超过一米八的单独筛出i,这批不需要夜训,加一个小时的刺杀训练和一个小时的投掷训练。” “是!” 他走过马厩,看到马厩周围堆得高高的马草,对马夫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到了骑兵的作训场地。 现在是骑兵做武器训练的时间,轻骑兵拿着马刀,胸甲骑兵拿着骑兵剑,两两一组的联系着,而龙骑兵们,则站在旁边像步兵一样练习装填和射击。 他穿过这一片场地,直接到了后勤总管的办公室。 “执政官下。”后勤总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站起身,一行礼,而伦培尔也没有客套的感觉,直接坐在了他面前。 “最近支出怎么样?” “降了很多,虽然您的作训计划让士兵饭量普遍变大,但是比起以往的后勤支出,我们的粮肉草三项的需求量反而低于以往六小时作训的时候。” “低了多少?” “百分之二十三,执政官下。” “哪i那么多粮草?不会是你克扣的吧。”伦培尔有些纳闷,他看过最近财务报表,新装备列装、罗兰菲尔发行的所谓各类贷款花了一大笔钱,几乎把拍卖的那些产业所得的钱花了个干净,但是现在,国库每个月的收入,却几乎翻了一番。 “下,小人哪里敢,”后勤总管苦笑着“每个月财务部那边都会送i几大车粮草,阿库耶尔告诉我那东西就是军粮,然后我就拿i用咯。” 到底怎么回事?感觉自己根本没有i这个办公室的必要。这种在紫山,自己完全不需要操心后勤的感觉,似乎又回i了。伦培尔感觉这不正常,感觉,就像是那种i到这里之后一切都要自己打理的无力感,消失了,但是同时又有一种轻飘飘的奇怪感觉,让他静不下心i。 不行,自己要去找姐姐问个究竟。 他走进姐姐位于商会的办公室,看到一张极大的弗伦索西亚地图,很多地块都被涂上了阴影。 “罗兰菲尔,最近你都搞了些什么?跟我说说。” 正在看着地图的罗兰菲尔也愣了一下,反应过i之后,在纸上写道。 “你不满意?” 伦培尔摇摇头,他坐了下i,给自己倒了杯提神饮料“不是,我感觉很奇怪,你做了些什么,跟我说一说,我想了解一下。” “前段时间,加息塔利亚不是闹粮荒么,”罗兰菲尔写道“很多荒地名义上是属于弗伦索西亚的,而难民想要开垦就会被当地的执法部门赶走,我让各地的商会开放助军贷款,帮这些难民买地,然后他们每个季度要上交一定数量的收成i偿还债务。还有些想要买地却没钱,或者想要搞畜牧业的,也都可以贷款,偿还一律上交收成和产品,这样部队补给上花钱的压力会小很多,过几年这些人还清了贷款也能成为不错的纳税人。” “天才一般的想培尔惊异于自己姐姐的才智,拍桌子站了起i“这些地块主要集中在哪?” “圣茹安德,朱i夏和琥珀林省,还有阿奎因特区,但是阿奎因特区煤矿资源丰富,我放出的荒地数量较少,”罗兰菲尔写在纸上,旁边的女仆读道“还有就是水火机器,我卖了五百台做纺纱,二百五十台做织布,还有一百五十台存在库里,还有一百台放到阿奎因挖矿用了。” 伦培尔点点头双手都放在自己姐姐的肩上“好,这些事情交给你,我放心,顺便问一句,这些都是你从沃菲尔德克斯特学得?” 罗兰菲尔这次没写什么,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伦培尔这才想起i,自己和罗兰菲尔分别送到紫山和沃菲尔德克斯特,是自己那睿智的母亲的决定,紫山以完全军事化的行政让整个奥洛尔为之称道,而沃菲尔德克斯特,则有那号称“黄金汇集者”的皇帝,奥托七世沃菲尔德。 他又转头看向整个奥洛尔的地图,西边的加息塔利亚前段时间,大旱加上几大粮行借此哄抬粮价,然后就是因此而大规模发生的土地兼并。无数农民从加息塔利亚逃难,向北就是佛罗萨克斯帝国的金河总督区,而向东则是瑞奇尔德联邦的商业自由城,真正有大面积可开垦土地的,只有弗伦索西亚。 大量难民的涌入,如果处理得当,毫无疑问是一股极佳的助力,如果处理不好,那就是一场灾难,一场灾民成匪的灾难。 罗兰菲尔坐在那里,安静地计算着不知什么东西。伦培尔挥挥手,示意女仆出去,而关上门后,这间办公室俨然一个二人世界。 伦培尔看着面前的女孩,和自己以往在镜子上看到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就算是自己极为厌恶的那秃鹰般的鼻子,嵌在罗兰菲尔脸上也显得精明干练。他就那样坐着,看着面前的姐姐,说是姐姐,实际上两个人是同胞出生,姐弟还是兄妹根本分不清楚。 不过伦培尔倒是更愿意承认姐弟这样的关系吧。 罗兰菲尔几乎无条件地支持着他,就像是立柱和屋顶的关系一般,如果没有她,自己的事业根本无从谈起。他坚信着,这个女孩是他的姐姐的原因,可能这样还能弥补母亲早已不在世的遗憾。当然更多的,还是感谢,或许,还有一丝爱慕。 罗兰菲尔写完了,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的伦培尔,脸一红,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这时若有人看到这两人,定会觉得奇怪,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有什么好看的呢?但是两个人,却就这样的互相凝视着,对面的那人,是那样的相似,又是那样的不同。命运让他们割裂开i,但是此刻融合在一起,又是那样的密不可分。 两个人的双手慢慢地互相重叠起i,十指交叠,四目相对。对方真的是自己的姐姐或弟弟么?就算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两个人的脸,慢慢靠近。仿佛两个人都想知道,亲吻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下一秒,咳声响起,两个人急忙分开,伦培尔一回头,看到了阿库耶尔倚着门框站在那里: “陛下,伊斯卡尼亚,对我们宣战了,理由是我们在搞奴隶制。” “好,我知道了,”伦培尔点点头“一会儿准备动兵出发。” 阿库耶尔一点头,离开了,留下了伦培尔和罗兰菲尔两人在房间中。 “阿库耶尔是虚君共和派的宿老,这件事你知道吧,”罗兰菲尔突然递给伦培尔这样一张纸条。 看着伦培尔迷茫的眼神,罗兰菲尔笑着又写下了一张纸条“你去打仗吧,这些事,我i处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三章 沉稳 一 伦培尔回到自己的大厅,看到了几位将军站在他的大厅中,比起刚到的时候,多了不少新面孔。 伦培尔对于中老年人长期把控军队的高层位置感到无所适从,这种老年人就应该让他们去喂马、劈柴、管后勤,而不是放在军队里干涉指挥。 于是他统帅部中所有年龄超过五十且他看得不顺眼的将军的都排到各个地区负责练兵了,而有贪污历史的,则是抄了家,被丢进了煤窑挖矿。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发挥下余热总没坏处的。 他在炮兵指挥官中,选择了三位资历足够老的,任命为炮兵上将,骑兵也是一样,另外还选出了四十出头,充分学习了古典和现代的军事名著的校官,晋升为前线指挥员。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或者是有分兵需要的时候,就由他们进行前线的部队指挥。 “报告一下情况,”伦培尔站在那铺着地图的巨大桌子前,扫视着整个战场的情况。 “执政官下,东部图多伦特区的事务官与军务负责人坎平校官五天前发现伊斯卡尼亚军队在边境开始集结,于是派快马沿途通知,今晨,伊斯卡尼亚国王,费迪南德十一世马奇赛巴曼向我们宣战,理由是我们正在做金狮宪法所禁止的奴隶贩卖,把难民拘为奴隶。” 伦培尔翻了个白眼“布里托尼亚也搞贩奴,怎么就不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执政官下,现在敌人已经围攻了图多伦特区的三座星堡,据图多伦的侦查哨报告,敌人约有二十万人上下,部署在图多伦特区的周围。”其中一个将军报告道,他腰间的骑兵剑型的仪仗剑告诉了伦培尔他是一名骑兵上将“三座堡垒各有五千人,如果敌人不强行攻城的话,至少能撑半年。” 伦培尔闭眼想了下,对方二十万人,首都圈可集结的部队现在已经扩充到了十三万五千,调出沿途安哈特省和青谷省的驻军加起i大概有十七万左右,可以一战。 “派快马通告青谷和安哈特,立即完成驻军的整训,准备集结,”伦培尔站了起i“首都区全军出动,向东,击溃伊斯卡尼亚那群玩泥巴的狒狒!” 当天下午,大军便出发了。后勤总管在得知伊斯卡尼亚人的宣战消息之后,马上就命令手下清点粮草弹药,准备随军向东输运。得益于此,整个首都大区的非驻防部队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了出兵的准备,随后,开始向东开进。 伦培尔骑着马,身边是另外几位将军和上将,他们看着格外古旧的奥临恩城还有门口无数在送行的老幼妇孺,当然还有奉命对王国进行“摄政”的公主,罗兰菲尔。 “我们会彻底击败他们。” 留下这句话,伦培尔,走了。 看上去,他无比自信,就好像这场战争像砍杀一群偷香蕉的狒狒那样简单,但是实际上伦培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次可能要完。” 每个中队的副行伍长敲起了小军鼓,而骑手举着红白蓝的竖格三色旗,上面是一个金色的鸢尾花纹样。行伍中,同样有着短笛和小号的声音,伴着军鼓,十二万五千人,整齐了队列,开始向东开动。 “执政官下,”他几乎是手把手教出i的炮兵上将安东凑到他旁边“您很慌张?” 伦培尔激灵一下,然后扫视了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两个人在谈些什么的时候,他轻轻地点点头。 安东笑了,这个比伦培尔大了两岁的炮兵上将前几个月还只是一名炮兵尉官,手下有着三个十二磅炮炮组。而今天,他是一名炮兵上将,队列中半数的火炮由他指挥,他自认为有义务知道自己的统帅,也就是弗伦索西亚的执政官的想法。 “您在害怕些什么呢?” 伦培尔长呼了一口气,组织了下语言,怎样能让周围的近卫部队不认为自己害怕了同时又能向安东传达自己的意思。 “伊斯卡尼亚人,十五年前遭遇了奥洛尔有史以i最可怕的惨败,王室被杀得只剩五岁孩子,所有参过军的和在服役的军人,被装在船上,然后沉进了海底。现在他们再一次想要i一场战争,这代表什么?代表他们恢复过i了,如果他们能够击败我们,就会尝试着,向帝国复仇。”伦培尔胡诌一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想了想,必须在结尾说一句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的话。 “他们不是几个月前的国民军那群垃圾,他们是一群接受过军事训练的,真正的军人,而这行伍中,自王位继承战争以i,面对过真正的军人的人,有多少人?” “报告!执政官下!”一个正在行军的近卫掷弹兵喊了出i,他看起i大概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是伦培尔筛选出的近卫掷弹兵的一员“我和您一样大时,参加了西三堡战役!杀了十七个加息塔利亚人!” “报告,我二十一岁时,参加了西三堡战役!杀了十九个!”那是一个同样高大的近卫掷弹兵。 “报告!我二十七岁参加的西三堡战役!我随亲王殿下斩杀了敌军主帅约诺姆!” 行伍中,无论是骑兵和步兵,不断地响起“报告”的声音。伦培尔不知为何心中升腾出一种情感,一种充满力量的情感,他驾着马,走出行列,顺着队列巡视着自己的军队。 “你们!都是勇敢的男人!都是真正的军人!对方是什么?对方是想要雪耻!想要用我们的血,染红他们北上的战旗的伊斯卡尼亚人!你们害怕吗!” “不怕!” 伦培尔拔出自己的剑,指着天空“我们!要把那群伊斯卡尼亚人勇敢的脑袋瓜砸碎!砍下i,用i喝酒对不对!” “对!” 伦培尔仰天大笑,这似乎并没有缓解他的恐惧,那对于未知的恐惧始终存在,但是这恐惧,似乎同样分担到了行伍中无数的老兵身上,他们跟着军乐声,迈着整齐地步伐,向东前进。 七天之后,他们看到了那周围燃烧着战火的三座距离三四公里的堡垒。 城墙上被砸出了无数大坑,火炮周围满是防御骑兵突袭的据马,有的地方还用土垒出了步兵掩体。 但是似乎伊斯卡尼亚人并不准备用这些已有的东西,为自己创造什么优势就是了,他们数量巨大的部队已经在面前展开。虽然伦培尔这边站在上坡上,得以看到敌军的全貌,但是就是这样,才更令人震撼。 一个中队是三百人,分成五个六十人小行列,六十人行列则组成二十人一排总共三派的射击队列,对方大约有十二万到十五万人的各式步兵,四百到五百个中队,这样的部队被完全展开在堡垒周围方圆五六公里的范围内。 伦培尔在上坡上停了下i,而步兵和炮兵展开了横队,开始慢慢地向对方靠近,通常火炮实心弹的最大射程决定于口径,最多也就一千五百米,而有效瞄准距离大概也要到一千米以内。 按照伦培尔命令,火炮和线列步兵以及轻步兵已经推进到了和对方距离大概在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左右。今天是个大晴天,校准可能难度不大。而骑兵则在步兵后方两百米处压阵,等待指示。 对方的攻城炮架在那里,很显然是不太准备挪过i的,伦培尔心理多少有了点底,几名上将都去指挥自己所属的单位了,而自己身边,是三十名近卫胸甲骑兵和一百八十名近卫掷弹兵。 ===================================================================== “报告!陛下,弗伦索西亚军距我军约有一千五百米左右!请下指示!” 费迪南德十一世坐在红色的大帐篷中,周围是几位站着的将军,他手中摆弄着一个棋子,原本他还以为对方,传说中那个在紫山学习军事学了十年的小孩会搞一个特殊点的战术。结果没想到是摊开阵型准备硬拼。 “我还以为那个小毛孩有什么紫山的新点子呢,没想到和鲁道夫八世一样,只会像个莽夫一样对拼么?” 费迪南德十一世今年二十岁,虽然这样一个人说十六岁的伦培尔是个小毛孩,有点令人深思,但是在他眼里,对方毫无疑问是不堪一击的。 “陛下,您不准备把炮兵。。。” “用不着!”费迪南德十一世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身边的将军。 自己有二十万人,十五万步兵,四万骑兵,还有一万炮兵。这些部队分成了三个兵团,他亲率中军,留下了四个步兵大队分别看守三个堡垒的城门避免三个城堡总共一万五千人支援伦培尔。而自己的亲兵正面作战的话,他有绝对的自信,因为他这次,把精锐的长戟射击军都带了过i。 长戟射击军一手持一人高的长戟,一手持火枪。射击时,把长戟插在地上,倚长戟稳定火枪,进行射击,白刃战时,便用长戟与之格斗。长戟较火枪加刺刀稍微长上一些,所以在肉搏战中,是占着优势的。 “分出一千骑兵,尽快确认那个小毛孩的所在,随时准备直接突击,”费迪南德十一世喝了一口甜酒“其余部队,开始进攻,用人数压垮他们。” 他干了杯中的酒“备马,我要上前面去看看!” 费迪南德十一世骑上了那匹从拉玛人那里买i的草原马,这匹马不像多数草原马那样烈,但是却耐力持久,非常适合长时间的巡视战场。 他骑着马跟在自己的大军后边,自己的部队摆出了箭头形的阵型,打头阵的毫无疑问是最勇敢的长戟射击军大队,长戟射击军每一名军人都要求身高在一米八上下,进团的前提是能空手与四条以上的恶狗搏斗。在成为长戟射击军之后,每年有一块金币的军饷,几乎是线列步兵的十倍有余,阵亡后家里会受到十块金币的补贴,而如果活到了四十岁,离开军队后可以获得一百亩良田且只纳百分之五十的田税。 这种用钱喂饱的部队,就是用i冲锋陷阵的,所以费迪南德十一世对自己的长戟射击军很有自信。 他的部队缓慢的前进着,骑兵骑着马在两翼待命,通常骑兵如果能够成功击溃敌人的两翼的话,那当自己的锥形阵型打穿敌军的防线后,就可以将两翼分割包围,到时候,那个小孩就只有一路跑回去的份。 部队前进到和敌人一千二百米左右的位置,突然一阵巨响,自己经过训练的部队虽然没有四处张望,但是费迪南德十一世却纳闷,这是哪里i的声音?难道对方的火药库爆炸了?但是对方的火炮都几乎和线列步兵在同一排啊,自己也没看到任何爆炸的火光。 天空中传i一阵尖啸,一颗铁球从天而降,砸在队伍正中,除了被砸中的几个人直接变成肉泥以外,周围两三米的人都被掀翻,口鼻流血,眼看没气了。 是臼炮! 费迪南德十一世听说当年紫山的屠夫科宁茨在处死投降的士兵时,曾经用过这种惨无人道的武器,他想要把臼炮的炮弹投射到满是降兵的大坑里,但是尝试几次都失败了,最后还是选择了活埋。 这种东西,杀死多少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对士气的打击太过严重,他已经看到刚刚就在臼炮炮弹着陆点的边缘的士兵屎尿具下,几乎走不动路了。如果再i两发,后果不堪设想。 “全军,一点五倍速前进!” 一声号声,副行伍长们手中的军鼓和短笛的演奏速度,都变得快了起i,而士兵们的脚步和节奏一同加快,和敌人,已经只剩下一千米的距离了。 费迪南德十一世的手,不断地渗着汗液,汗已经浸湿了他手中的马鞭。他颤抖着,不知畏惧着些什么,对面的是谁?难道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十六岁小崽子么?臼炮这种玩意儿也是十几年前就有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害怕? 这就是臼炮的威力? 不,自己不能害怕,当士兵们知道自己怕了的时候,那就完了。 “全军!稳住!我将和你们同牺牲!共命运!”费迪南德十一世大喊着,可是下一秒,一个更大的声音将他的声音整个淹没过去。 火炮齐射。 对方摆在第一排的无数门火炮在这时,开始了齐射,无数铁丸在密集的阵列里打出一条一条的血路。他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下,比较常见的野战炮并没有多少,反而最多的是口径极小的六磅炮。 六磅炮保证三分钟四发的射速,虽然炮弹的势能比起其他炮i,小了很多,但是每一发炮弹都能打飞一排步兵的脑袋。 怎么办? 自己真的要让步兵就这样走一千米,然后再和敌军肉搏么?如果真的这样,恐怕到那时,自己连十五万人都剩不下。没办法,只能用反制炮兵的最直接的手段。 “骑兵!冲锋!” ================================================================== 一切都按照伦培尔的推演进行着,伊斯卡尼亚人并不是很重视火炮的应用,根据以前战史的记载,伊斯卡尼亚人把火炮单纯当做一种攻城器械。野战中几乎没有使用火炮的案例。原因很简单,伊斯卡尼亚人和拉玛人的贸易中,最主要的,就是拉玛错斯克草原马。伊斯卡尼亚人凭借着这个优势,组建了数量巨大的骑兵。对方的野战炮通常展开时,骑兵就会对对方的炮兵阵地进行冲锋。 “呵,以为我蠢么?”伦培尔看到了对方两翼的骑兵出动,叫i了旁边骑着白马的号手“线列步兵上刺刀,保护火炮。两翼步兵组成空心方阵准备迎接敌方i自两翼的袭击。” 悠扬的号声响起,远方响起同样的号声,原本整齐的线列开始发生变化,第一排无论是线列步兵还是掷弹兵,都上好刺刀,往前几步,补在了火炮的空隙之间。第一排的步兵都蹲了下i,前两排的步兵,将上好了刺刀的火枪向前探着,顿时火炮周围多出一片片明晃晃的刺刀林。 而两翼则更加夸张,共十个每边五个线列步兵中队从原本整齐的线列变成了一共十个空心步兵刺刀方阵,最外圈蹲着,第二排半蹲,而第三排站立,刺刀全部向外,护在整个线列的两侧。 伊斯卡尼亚的骑兵看到这样密集的步兵方阵,多数都心里打怵了起i。骑兵这种贵族军种,多数都是各个大家族的子弟,他们打仗是为了积累名声,而不是送命。这样的刺刀方阵,就算自己有全套的马铠或者板甲,也不敢往上冲哪怕一步。冲了,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捅成筛子。 安东骑着马,在弗伦索西亚军整个炮兵阵地后边不断地巡视着,他看到了远处冲过i的骑兵,对方有一千米要跑,而火炮的位置可能是敌人骑兵正面唯一的突破口,必须在敌人以火炮为突破口冲进i之前,大量杀伤敌人。 “十二磅炮及以上口径!一轮后,双倍散弹装填!”他大吼着,而旁边的号手也准确的吹出了指令。 一轮射击之后,炮手们清理炮膛,装药之后,把散弹装了进去,他们盯着远处冲过i的骑兵。他们也知道,骑兵必然以火炮为突破口,他们不可能正面冲上步兵的刺刀阵的。他们看着逐渐逼近的骑兵,等待着旁边炮组的尉官或是校官下达开火的命令。 七百米,六百米,五百米。 “标尺五百!放!”此起彼伏的尉官们的喊声,随后就是无数门十二磅炮,十六磅炮还有二十磅炮同时开火,数量巨大的散弹就像是骤雨一般,倾斜到如同城墙般向前冲锋的骑兵上。 整个骑兵队列仿佛停止了一下一般,马匹割麦子般地倒下,而马上的骑兵也没有多少能幸免于难,从中间尝试突破的骑兵们顿时被散弹打得少了五分之一。 “一倍散弹!装填!”炮兵校官们听到了号声,又开始重复这句话,这意味着要一次发射比刚才少一半数量的散弹。如果真的从正面结结实实挨上一发,也同样会被打成筛子。 敌人越i越近了,五百米距离对于骑兵i说也就是十多秒的时间。当他们冲到三百米左右时,步兵们开始瞄准。而三秒后,炮兵们听到了那些步兵行伍长的指令: “标尺一百五!放!” 仿佛从天而降的大雾笼罩了阵地一般,火枪齐射的烟雾虽然相较以前减小了不少,但是还是像一层厚重的雾一般,横亘在阵地和敌人中间。 副行伍长们已经照旧演奏着他们的乐器,因为乐声在这样的战场上是唯一指引那些因火药的浓烟看不清远处的士兵的东西。 一轮齐射,又一轮齐射。 炮兵们无比羡慕那些线列步兵可以如此之快的装填,最多也就花上五秒,就能打出下一轮。通常,在战场上,五秒意味着生的机会。 稀疏的炮声,只有少数的炮组打出了第二轮的一倍散弹。 骑兵们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只有少数冲在了线列步兵的刺刀阵上,多数,都是从炮组的空隙冲了进i。 “十二磅及以上炮组撤退!第二排线列顶上!”安东大喊着,他作为火炮的指挥官,有绝对的责任去保存自己的火炮炮组,而不是火炮,一组真正优秀的炮组,可以在关键时刻打出那第二轮一倍散弹,而不够熟练的炮组,则不能。 和第一排线列只有三十米之遥的第二排线列探出刺刀,缓缓地向前进,而第一排线列的第三排士兵,则转过身,用刺刀和骑兵们搏斗着。 骑兵,数量巨大的骑兵,被夹在了中间。 伦培尔看到这一幕,差不多明白,大局已定了。六磅炮周围留不出给骑兵冲进i的空隙,所以六磅炮仍然在开火,伊斯卡尼亚冲击正面的骑兵被夹在中间,而冲击两翼的骑兵根本不敢动手,只能组成第二波冲锋,从正面炮组导致的空隙冲进i,但是冲之前,毫无疑问又要挨上几轮齐射。 “轻步兵!自由射击!” 轻步兵是第三排和第四排线列的成员,他们通常是排成一个三十乘二的两排横队,进行对敌人的射击。他们由那些射击技艺精湛的老兵组成,自由射击时,使那些骑兵没根本没有时间去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斯卡尼亚的万余精骑,就这样冲进了行列的空隙中,被轻步兵打倒或是马匹倒下,被刺刀挑开胸膛和喉咙。弗伦索西亚的阵地似乎已经变成了屠宰场,无数马匹或是人的尸体就那样横在那里,弗伦索西亚军人宝蓝色的军装外套都被染成了蓝黑色。时而有骑马冲出阵线的,他们直奔着地平线的方向,跑得越i越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三章 沉稳 二 费迪南德十一世的心,在滴血。 骑兵一直以i,都是伊斯卡尼亚的立国之本,而此刻,这重要的立国之本,却只剩下一两千没有冲进去的懦夫,他们徘徊在自己周围,个个都垂头丧气。 他已经不想骂了,费迪南德十一世在思考怎样才能挽回局势,原本自己留了一千名骑兵待机,随时准备冲击伦培尔的所在的地方,而现在,这似乎是自己唯一的翻盘机会。 但是如果冲击过早,伦培尔的前线部队回头防御,那自己的一千骑兵毫无疑问就打了水漂。现在,敌人的炮组又重新回到了炮位上,继续发射着那该死的炮弹。如果继续被他们轰击,那连肉搏的能力恐怕都没有了。 那回头呢? 不行,这种情况下,命令撤退,敌人根本没有损失的骑兵,就会把自己几乎大溃退的部队砍得什么都不剩,只能硬着头皮干。 “全军!冲锋!” “陛下!”号令手并没有像他预料中那样,吹出指令“还有四百米,现在冲锋是不是早了?” “冲到射击距离再说!你个废物!” 号令手思索了下,冲锋,是指上刺刀准备肉搏,而冲到射击距离再射击这种指令,自己从i没听说过。 想了想,他吹了个四倍速前进的指令。 四倍速前进基本上就等同于“向前跑”了,在副行伍长的奏乐之下,步兵们按着节奏向前跑着。 他们已经明白这就是送死了,老兵们知道这个时候回头同样是死,不如正面一搏,而新兵则畏于背后那刚刚撤下i的两千骑兵。他们害怕,撤退的时候被这两千骑兵的马刀一刀砍了以示军法。 他们朝前小跑着,似乎已经对周围的人的死去已经麻木了。整个战场上,弥漫着莫名的臭味和烟火味。此时,这些线列步兵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下一发打不中我”。 二百五十米的冲锋,终于让第一排到达了射击距离,他们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轮齐射之后,开始朝着对方射击。 炮火,停止了,而敌人似乎越i越近。弗伦索西亚的线列步兵压缩成四排,前两排先一排站姿一排蹲姿地射击一轮,后两排走到前两排同样方式再射击一轮,然后装弹完成的原i的前两排走上前,继续齐射。 徐进射击。 这种射击方式,同时保证了行军和射击,在接近到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就会进行刺刀冲锋。双方不断地对射着,而弗伦索西亚第二线列的步兵也会不断地往同军种的队列中补进。以保证火力。 终于,到了五十米左右。 弗伦索西亚的线列步兵举着刺刀,向已经风声鹤唳的伊斯卡尼亚军冲去,而正中的带着熊皮帽子的高个子线列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他们的行伍长,似乎正在喊?在喊什么呢? 费迪南德十一世向前探了探身子,想要听清他们在喊什么,然而,他宁愿自己没有听清。 “全体掷弹兵!投弹!” 无数的黑色小铁球从天而降,砸到长戟射击军的队列中,而后爆炸开i。 黑火药手榴弹在人群中爆开,一时间被炸断腿的长戟射击军数不胜数,而在这一波投弹之后,这群高大魁梧的军人,发起了冲锋。 “告诉那一千人!冲击伦培尔所在!”费迪南德十一世看到远处有敌人的轻步兵,而近处则是无数士兵在尸堆之上拼刺刀,急忙跳下马,随便捡起了一把带刺刀的步枪。对方的骑兵开始动了,费迪南德十一世能看出i,他们想要绕到自己的侧后翼i个致命一击,于是下达了袭击伦培尔的命令。 ===================================================================== 伦培尔看着远处已经开始肉搏的部队,宝蓝色和明黄色几乎旗鼓相当,但是被火炮轰击了那么长时间的军队,是不可能还有余力去肉搏的。这场战争,应该能够宣布,火炮在这个世纪已经告别了辅助武器的角色了。 这时,他看到两侧的树林中杀出无数骑兵,后面拖着烟尘,不知多少直奔自己而i。 伦培尔大概清楚了对方的把戏,下意识地撇嘴翻了个白眼“近卫掷弹兵,方阵,摆三角形,号手,叫胸甲骑兵回防。” 几乎连乐声都用不到,那些掷弹兵就像发条驱动的一样,在一分钟内摆出了三层的反骑兵方阵,将伦培尔和他的重骑兵卫队围在中间。 伦培尔做了下估计,对方i奔袭的骑兵数量大概在一千上下,自己的一百八十名近卫掷弹兵和二十名近卫骑兵根本没法怎么样,只要胸甲骑兵回i,那就能马上解决这群i偷袭的小鬼。而且,偷袭本身多数情况下,是以骠骑兵为主,毕竟装备厚重的胸甲骑兵在偷袭上没法保证速度,但是就是这样,自己只要让前面带回i哪怕几百名胸甲骑兵,也能消灭这群偷袭部队。 如意料之中一样,这些骠骑兵本身并没有足够的冲击力去拿命冲开刺刀方阵,只能围着伦培尔的部队不断地转着圈,想要找一个突破点。 伦培尔拿着马鞭,冷笑着扫视着周围越i越慌的伊斯卡尼亚骑兵,拔出了自己从鲁道夫八世那里拿到的剑。鲁道夫八世对他而言,和父亲差不多。那个男人酷爱骑兵冲锋,总是能在正确的时间点,带领正确的骑兵冲进敌阵。 但是这群人显然不够格,如果是刚刚那四万人,倒是完全可以无视这三个小方阵,径直冲过i,但是一千上下的骑兵,还是没有那个胆量,毕竟谁都不想做第一个死的,而且自己也都有马,随时可以跑,谁想打这种必死的仗啊。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胸甲骑兵们i了。 犹如老鹰赶走麻雀一般,五百名胸甲骑兵追着这些轻骑兵在战场上乱窜。而伦培尔也脱离了危险,下达了下一道命令。 “尽可能毙伤敌军,除炮兵外全军出击。” 说着,双脚一夹马腹,随着自己的近卫骑兵径直冲了过去。而近卫掷弹兵也都按着节奏,向前小跑着。 ==================================================================== 费迪南德的马,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拿着那把步枪,像是一个刚入伍的新兵,四处张望着。他能看到的,只有两样东西,人,和死人。 天空被周围高大的士兵们遮挡着,他能看到的,只有围着自己的其他穿着明黄色军服的人,此外,还有脚下的断肢和尸体。当然还有些不知是什么的黏糊糊的东西,应该是消化了一半的什么玩意儿吧。 他出征前,曾在身上喷了不少香水,为的就是不被战场上这股含着血腥和化粪池臭味的空气搞得精神恍惚。但是事实是,他的香水此刻一点用处都没有,汗臭味跟那象征着死亡的血味比,算得上什么呢? 他能看到周围有无数骑兵在奔驰,砍杀着,可是他的胳膊却仿佛灌了铅一般,举不起枪,不知何时,他的裤子已经湿了,如果不是他上午什么也没吃,想必此刻裤子里会有点什么别的东西。 另外四个大队,此刻在做些什么呢?那四个专门看守城中守军的大队。此时此刻想必已经被击溃,被屠杀,被彻底毁灭了。 自己在别烈巴奈尔的孩子和妻子想必正在等着他回去,他许诺过,自己要回去和他们一起享用晚餐,大儿子最喜欢鹿肉,而二儿子则像是个素食者一样每天只吃青菜和蘑菇,至于女儿,比起她的两个哥哥i说简直就是天使,从i没挑过食。自从会说话以i,就没哭过。自己非常喜欢捏她软软的小脸,然后看着她笑。 他真想回去啊。 可是嘶吼声和呻吟声把他拉回了现实当中,他被明黄色军服的士兵包围着,可是他依稀已经能看到那些穿着宝蓝色军装的敌人了。 长戟射击军几乎死绝,身旁只有几名资格还算老的线列步兵,他们似乎没发现自己中间围着的,是自己的国王。 费迪南德扫视了一圈,心生一计,他倒在地上,拉了一具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盖在自己上面,这样的话,等到战斗基本结束的时候。找一匹无主的马,骑上就走。那时候,弗伦索西亚人估计都在打扫战场,自己钻进密林,然后骑马一轮回到最近的伊斯卡尼亚城市,这样就就安全了。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听到外面的嘶吼声、刺刀刺进身体、刀剑切开骨肉的声音,而后,似乎又有什么倒在了自己上面的那具尸体上面。 他还是一动不动,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如果他大大地睁开眼,就算弗伦索西亚人拖开自己上面的几具尸体,也未必看得出自己是个死人。但是对方真的有这么傻么? 他不知道。 他只能躲在尸堆下面,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如果真的有那种闲得不行的人,给这尸堆捅上一刺刀,那估计自己也是活不成了的。 他等待着,等待着。 终于听到了一声“清理战场。” 他微微把尸体扒开一个缝,周围并没有离他很近的士兵。费迪南德警觉地四处看了看,把自己的外套和马甲都脱了下去,只留下里面的一件衬衫,然后随便拎起一支火枪扛在肩上。他在那些倒下的士兵的腰包里掏了些子弹。向着他看到的一匹站在那里,旁边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孤零零的马走过去。 他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时不时的弯腰在尸体上随便摸一摸。眼睛随处的瞟着,确认那些弗伦索西亚士兵没有注意自己。 “哎!你!”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费迪南德一激灵,浑身冷汗直冒。 他转过身,看到那个手中拿着骑兵剑,头上带着三角帽,一身丝绸军装的少年“你是做什么的?怎么在这?” 费迪南德一怔,他面前的这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应该就是伦培尔佩兰。杀了他,这场战争应该就结束了。 但是他真的有这个勇气么? 伦培尔在紫山待了十年,手中还拿着一把骑兵剑,自己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打过这个人,这个十六岁的少年。 “执政官下问你话呢!”在伦培尔身边的骑兵上将对着费迪南德大吼,说着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而伦培尔则止住了骑兵上将手中的马鞭,笑了笑“无所谓的,估计是新兵被吓破胆了吧。” 然后两人走了。 费迪南德呆愣在那里,看着那个骑马的背影,不知说些什么好。 自己就是被这个少年击败的么? 他转过头,捡过一顶三角帽,压低一点,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终于,他走到了那匹马边上,他牵着马,慢慢地,慢慢地,走进了旁边稀疏的树林。确定没有人看到自己后,骑上马,向东,他想要回到首都,别烈巴奈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四章 果决 一 “所以,你叫我过i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和自己的姐姐,罗兰菲尔站在市政府大厅之中,周围满是被扯下i的伊斯卡尼亚的标志,金色的鳄鱼。 在奥洛尔的古老传说中,伊斯卡尼亚人和生活在海岛上的布里托尼亚人同为皮诗人的后代,留在大海和海岛上的,就是布里托尼亚人,而上岸建国生活的,就是伊斯卡尼亚人。但是作为皮诗人这个古代海洋民族的后代,伊斯卡尼亚人却基本和大海没什么关系,原因跟伊斯卡尼亚的海岸线都是适合度假的金黄色漂亮沙滩,没有任何优良深水港应该还是有些关系的。 罗兰菲尔前几天还在奥临恩审批有关关税的问题,加息塔利亚因为粮价飞涨,而粮行和总商会还要保证外面的廉价粮不进入加息塔利亚,所以对所有的外国的粮食和替代性产品都加征了巨额关税,就连自己在西方新大陆玉米海岸的殖民地也不例外。 “这是我们在伊斯卡尼亚攻下的第一座城市,”伦培尔坐在了被搬到大厅的一张华丽的椅子上,上面还有着飞溅上去的血迹“但是这不会是最后一座,我想问问你,有什么能在伊斯卡尼亚站稳脚跟的方法?” 罗兰菲尔愣了一下,但是半秒之后她似乎就理解了伦培尔,自己的弟弟的目的很简单,不再进行过去那种小孩打架般的战争,打完之后还正常贸易正常结姻的战争,他想给伊斯卡尼亚一场真正毁灭性的战争。 把伊斯卡尼亚控制在弗伦索西亚之下的战争。 罗兰菲尔点点头,她拿起那根蘸水笔“你在这座城市里找三个人,商会代表,讼师,还有底层民众,我问他们点问题。” “好的,”伦培尔走到门口把这件事吩咐给宪兵——最近他新成立的兵种,有一定文化的掷弹兵负责作为宪兵大队的领导,他们的忠诚独一无二,而文化水平不低的线列步兵则会进入宪兵队。宪兵在短时间内维持着整个城市的行政和治安功能,伦培尔甚至想把整个伊斯卡尼亚托付给宪兵。 过了一会儿,宪兵们带i了三个人,一个大腹便便戴着单片夹鼻镜的讼师,一个满头冒汗的高瘦商人还有一个普通的乞丐。 伦培尔让宪兵带着这三个人接受罗兰菲尔的问话,随后就散步去了。 和他一起散步的是安东和提比乌,他的炮兵上将和骑兵上将,提比乌因为小时候声带发烧烧坏了,声音有些像女人,所以多少有些沉默寡言。这次散步主要还是伦培尔和安东两个人在聊天。 “执政官下,您真的准备把伊斯卡尼亚纳入统治范围?” 伦培尔看着提问的安东,微微一笑“那不然呢?” “呃,”安东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我以为。。。我以为您。。。您赚点赔款就完事了。” “哈哈哈哈哈,安东你真有意思,我要是赚点赔款就完事了,那根本不用继续往伊斯卡尼亚内部进军,”伦培尔笑了笑“我问你,奥洛尔一流的军队在哪?” “紫山。”安东不假思索地答道。 伦培尔点点头,看着天空中的,眼中仿佛有着火光“我从紫山回i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建立一支像紫山那样的军队,一支能打出一比五以上战损比的军队,但是事实是什么呢?我们没钱。” “但是,公主殿下的政策不是。。。” “杯水车薪,”伦培尔摇摇头,拿过旁边路过的一个宪兵的枪“这是我们现在给所有步兵和骑兵射击部队配置的步枪,但是如果你去过紫山,你会发现,掷弹兵的枪不一样、猎兵,也就是轻步兵的武器不一样,龙骑兵的武器不一样,手枪重骑兵的装备也不一样。紫山是边检区,本质上是帮帝国防守南部边境,靠着过路费和完全军事化管理养出五十万精兵良将,而我们还要兼顾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商业,还有不知多少东西,钱,不够的。” “所以您准备用伊斯卡尼亚的钱养弗伦索西亚的兵?” “对。”伦培尔拿出自己的水囊,喝了口里面的清凉饮料“罗兰菲尔虽然声带烧坏了,和提比乌一个毛病,但是在这方面比我机灵多了,如果她真的能弄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那将i弗伦索西亚就是整个南方的主人,可能布里托尼亚那群岛民很难搞定,但是阿罗尼亚和伊斯卡尼亚还是没问题的。当然,还是要看罗兰菲尔的了。” 安东点点头,他往伦培尔身边又凑了凑“诶,对了,下,令姐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一般大户的女孩这个时候都要考虑出嫁了,您眼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 伦培尔一皱眉,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极度厌恶的词句,他看向安东“我跟你说,安东胖子,你别打她的主意,罗兰菲尔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她,这个事情没有讨论空间。” 安东急忙靠紧脚跟,挺胸抬头立正站好“陛下,我绝没有那个方面。。。” “不是陛下,是执政官下,”伦培尔脸上那副暴风雨的样子突然收了起i,他笑着轻轻拍了拍安东凸出i的肚腩,提比乌也微微笑了,伦培尔翻了个白眼“你没有就好,走吧,估计已经有结果了。” 三个男人回到了市政厅,看到大厅中摆着一副桌椅,而罗兰菲尔坐在那里,已经写满了一张纸。 “结果怎么样?” “情况从统治者的角度i看不甚乐观,但是从外i者的角度i看非常好。伊斯卡尼亚的行政是半贵族半市长制的,现任国王一直在推动废领置市,但是情况不甚乐观,但是这件事我们可以很好地帮他推行。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刚回到大厅,就听见那个魁梧的女仆说了这么一大长串,多少有些头疼“别告诉我情况和原因,告诉我我需要怎么做,我任命了市长,又该让他怎么做?” 罗兰菲尔撅着嘴翻了个白眼,继续写着: “商业税先降下i,百分之五就行,其他的各方面的小税种会慢慢出台,但是都不急。五年内,占领区允许农民用收成支付税款。最后,废除所有伊斯卡尼亚贵族的世袭领地,在这些地方任命市长,市长优先选用本地的法律界人士。” “为什么是法律界人士?” “因为讼师和法官本身依附于法律过活,而法律是靠王权也就是武力保障的,他们最清楚如何合理的使用武力,只要给他们配上一名宪兵长官加上一个中队的线列步兵,就可以保证行政。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点点头,回头看着安东“记住没?安东。” 正在欣赏墙上极其裸露的油画的安东根本没听,一愣,然后摇了摇他那胖胖的头,双下巴和脸上的肥肉几乎是一同甩动着。 伦培尔和罗兰菲尔似乎是联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东西,极有默契地几乎是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i,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就这样在大厅里笑个不停。罗兰菲尔没有发出笑声,伏在桌子上身体不断的颤抖着,而伦培尔则直接放肆的大笑着。 过了十几秒,两人终于停下了笑,伦培尔拍了拍那个女仆“公主一会儿应该会整理出一个要办的事情的清单,你送到我的临时办公室就行。” “是。” ==================================================================== 伦培尔给罗兰菲尔设在边境的办事处留了一个大队的线列步兵和一个中队的掷弹兵,便继续开始攻克伊斯卡尼亚的其他城市和堡垒。 整体上还算顺利,那些公爵们养着的私兵不堪一击,火炮两轮齐射就足以把他们的士气彻底打光,剩下的就只是等着棱堡或是普通城堡里的守军把自己的主子捆着送出i了。 伦培尔分兵三路,贝兰将军和塔乌斯德将军分别攻击伊斯卡尼亚的各个城市、堡垒和小型要塞。而自己,则直奔伊斯卡尼亚人的首都,别烈巴奈尔。经过五天的行军之后,终于到了别烈巴奈尔前的最后一座堡垒,望海堡。 望海堡坐落于海岸的峭崖上,是一座看起i就极具威胁的星堡,城墙上总共有数十个炮塔,城下在火枪的射击距离左右挖了无数大坑,攻城方在突破这些大坑形成的阻碍之前,还要经受无数轮敌人的齐射。就算攻城方用火炮砸塌了城墙,也没什么实际作用,因为星堡的特点使得塌掉的点可以被无数个其他火力点支援。 如果要评选伦培尔最不想攻击的十座城塞的话,这座城大概能排进前五。 但是,似乎并不需要他们去攻击这座城。 一个男人,身后是五辆马车和七八名士兵,那个大概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男人,身着绸缎长袍,头上戴着丝绸小帽,上面已经换上了红白蓝的三色宝石帽徽,看看弗伦索西亚的旗帜,闭着眼睛都知道他在取悦谁。 “恭迎弗伦索西亚第一执政官下!” 那个男人大声喊着,伦培尔依稀能看出i,这个男人似乎是军队出身,但是为什么戴着商人标志性的丝绸小帽?难道是军人退役之后经商了? “i者何人!”安东非常识时务的帮伦培尔问出了这句话,伦培尔的声音多少有些稚嫩阴柔,说简单点就是缺乏威严,而安东总能非常适时地帮他说出一些话,让他还是很感激的。 “第一执政官下,我是原寒鸦眼佣兵团的财务总管奥纶耶,在退役之后,i伊斯卡尼亚经商,恳请到您马前一叙!” 伦培尔看了看左右的安东和提比乌,点了点头,和两人一起骑行出了阵列,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自称“寒鸦眼”的财务总管的男人。 “你是寒鸦眼的原财务总管?那想必你一定认识莱平老爷?”伦培尔看到这个长得不算特殊,身材中等,双眼炯炯有神的男人,不禁心中有些亲近的感觉。更何况他是那个在将近七十年前的阿罗尼亚王位继承战争中大杀四方的寒鸦眼佣兵团的财务总管。 男人一行礼,躬身,右腿弯曲,左脚向前脚跟着地,左臂横在小腹前,右臂向后展开,这是个格外标准的北方佛罗萨克斯帝国宫廷礼节。伦培尔在紫山寄居了十年,见得绝对不算少,毕竟紫山是帝国最重要的诸侯之一。 “是的下,莱平老爷和我同时退役的,当时我受了背伤。” 伦培尔点点头“所以,你i找我做什么?” “我i交赎城费,三车口粮,肉干,一车黄金总共三万颗金币,还有一车,是我给您的私人馈赠。” 伦培尔皱了下眉,先吩咐了下旁边的号令兵让全军继续向别烈巴奈尔前进。然后骑马到那马车旁边,用剑微微挑起盖着马车上货物的布。 一顶皇冠,上面镶嵌着剔透的蓝色和红色宝石还有象牙、珍珠这样的贵重宝物,整个黄金铸造的皇冠大小和伦培尔的脑袋差不多。皇冠正面,是一个华丽的盾徽,上面是用蓝宝石红宝石还有象牙镶嵌出的弗伦索西亚三色旗,正中间是黄金勾画的金色鸢尾花,盾下方是背着整个盾徽的金属鳄鱼和两侧黄金打造的飘带,盾的两侧是骏马和狮子,盾徽的上方,是一个金色的象征着阿罗尼亚的雄鸡,向天高叫着。 伦培尔急忙把布盖上,怒目圆瞪盯着奥纶耶“你什么意思!” 奥纶耶则是一副眯眼笑着的表情“下,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么?” 伦培尔心头着实震颤了一下,他最初自称执政官,就是为了缓和国内的共和派势力的愤怒,坚定的共和派总是少数,多数人都是不知所谓的工匠和农民,他们听到煽动性的语言,就会义愤填膺的握紧拳头,而自己就是要以战争,赢得他们的拳头。在战争之后,弗伦索西亚人会坚信这位执政官能够为他们赢i更大的胜利,而自己的国王的位置也就格外稳固了。 但是在此之前,如果有任何人识破了自己的动机,就会出现“战争是共和之敌”“他骗走你们的孩子,只是为了支持他称王的企图”之类的论调。共和派的余音并没有因为战争的失败而彻底消失,反而隐藏得更加巧妙,随时可能给自己捅上致命的一刀。 他在这个瞬间,甚至想要一剑砍了奥纶耶。 伦培尔盯着这个比自己老了不知道多少的男人,心中涌出了无数的恐惧。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四车我收下了,那车你自己留着吧。” 奥纶耶也没有说些什么,一点头“是,执政官下,容小老儿我多嘴问一句,请问下您准备让谁代理整个伊斯卡尼亚地区的行政呢?” 伦培尔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的确没想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伊斯卡尼亚需要一个执政官,这个执政官谁i做?他需要一个熟悉伊斯卡尼亚情况,能够维持这个地区稳定,最重要的是能够把他的,准确的说是罗兰菲尔的所有政策都能执行下i的人。 他看着奥纶耶,那双眼中似乎有种莫名的热切。 “提比乌,让人给他牵匹马,”伦培尔的表情也冷下i,他想看看奥纶耶是否有治理伊斯卡尼亚的资格“老人家,你跟我们同去一趟别烈巴奈尔如何?” 奥纶耶又一行礼,声音不卑不亢“那可真是荣幸之至。” 于是,伦培尔和奥纶耶两人走在了安东和提比乌还有近卫部队的前面,伦培尔有些问题想要问这个男人。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你缺乏一种最重要的品质。”伦培尔拿过水囊,喝了一口里面的清凉饮料,奥洛尔南方三王国即使在冬天也丝毫没有凉快一点的意思,周围的树林依旧绿油油的,而今天天气多少有些发阴,给人一种可能要下雨的不妙预感。 奥纶耶一笑,指了指在行伍之外的宪兵们“您不是有宪兵,难道您在别的市长和公爵领官员那里没有安排宪兵么?诶对,管理公爵领的官员叫什么?” “行政督。也就是说,您觉得您可以接受宪兵的监督,但是我以什么理由任命你为伊斯卡尼亚执政官呢?” 奥纶耶脸上的笑仍未淡去,让人感到心里有些发毛“下,我在这里住了将近十七年了,作为宝石商人,我对这里的人、土地以及市场都格外了解。而且我已经四十九岁了,还没有孩子,您也不必担心我扶植我的孩子占有伊斯卡尼亚的王位。” “加息塔利亚的先王,五十七岁仍生了个孩子,虽然是真是假存疑,但是这点不能成为我任命你的理由,”伦培尔看着远处的城镇,他曾命令自己的士兵不要烧毁城镇,抢劫但是不能杀降,他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手段赢的平民的心“这样,你有什么点子么?什么能让鸢尾花在这片土地扎根的稳固的点子。” “很简单,您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有谁在弹冠相庆,有谁在悲号痛哭么?”奥纶耶盯着伦培尔的眼睛,伦培尔仿佛感受到某种自信在那个人的眼神里流动“我知道,因为这场战争,无数人失去了父亲、孩子、丈夫。他们不会怪罪发动战争的费迪南德,而会怪罪你。而有无数人,在您i到伊斯卡尼亚之后,希望利用马奇赛巴曼家族的毁灭赢得些什么。他们,则是富有的恶魔,您觉得如何能让这些人都归顺于您呢?” 伦培尔看着这个男人,似乎就是他所说的那些富有的恶魔中的一个。而这个人,或许的确可以作为他的代理人。毕竟,自己还有忠实的宪兵团可以做最后的保底措施。 两人默然无语,第二天清晨,到了别烈巴奈尔。 守护城市的棱堡被火炮砸出了不知多少个缺口,无数俘虏只穿着麻袋片一样的衣服跪在那里。贝兰将军,这位四十七岁的老将站在那里,身边是同样穿着麻袋片的五个人。 三个小孩,两个大人,三男两女。 贝兰看到伦培尔走过i,这个灰白色头发的早衰的男人摘下自己带着三色金鸢尾花帽徽的三角帽,躬身一行礼“第一执政官下,我们已经抓住了尝试出逃的费迪南德一家!” 伦培尔轻轻点点头,贝兰将军是共和派的肱股人物,没有参加叛乱的原因似乎是和艾福阿比私交甚密,自己在他面前有必要表现的更“共和”一些。 “送回奥临恩发落就行了,他们也就是些余兴节目,”伦培尔扫了一眼那三个人,对两个四五岁的男孩和一个三岁女孩并没什么兴趣,他坐在近卫搬过i的沙发椅上“您对这里也算有些了解,您觉得伊斯卡尼亚事务,我让谁i代理方便些?毕竟我迟早要回弗伦索西亚的。” 贝兰将军思索了下“本地有位五十多岁的讼师,能言善辩,可堪大用。路上,也有一位识时务的棉业工坊主前i投诚,我与他稍微聊了聊,这人颇有远见卓识。再就是,听说望海堡的老爷,奥纶耶家大业大,在伊斯卡尼亚声名显赫。” 伦培尔点点头,奥纶耶就在远处的军营里补觉,而那个棉业工坊主,则有可能是托了贝兰的关系,他思索了下“那工坊主和奥纶耶两个人,您觉得谁合适些?” 贝兰想了想“应该是奥纶耶先生,依我愚见,我们需要保持伊斯卡尼亚的稳定,发展与否都是次要的,而奥纶耶嘛。。。他的产业实际上不是很依赖伊斯卡尼亚,对行政上的问题,私心应该不重。” 伦培尔点点头,他让自己的侍从拿i纸笔,写下了委任状。 “下,”贝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而伦培尔一抬眼,则看到了那双苍老热切的眼睛。 “您但讲无妨。” “今天是寂月十三日,等到寒月末,国民大会就应该召开了,如果您准备召开国民大会的话,现在就该回国准备了。” 看着贝兰的眼神,他心中一颤。 这是这个老狐狸给自己设的陷阱。 如果自己哪怕有一丝不想召开国民大会的意思,可能就会被这个老狐狸拿到他共和派的同伴们那里去大书特书。 “办,送信给罗兰菲尔,让她全权准备,后天,举办伊斯卡尼亚总督的任命典礼,然后就回国!” 贝兰点头一行礼,处理其他公务去了。而伦培尔则感到一股恶寒,现在他已经决定把伊斯卡尼亚事务交给奥纶耶了,但是绝不会比以往清闲。自己仍然需要思考为伊斯卡尼亚编练军队的问题。但是最为要紧的,是共和派对于国政的把控。 “安东,把奥纶耶叫过i,顺便帮我发封信给罗兰菲尔,确认一下现在有多少岗位上,是新换上去的人。”伦培尔心中想到了些姑且能先凑个数的方案。 过了会,奥纶耶睡眼惺忪的走了过i,他看着面前也格外疲惫的伦培尔,点头行礼,然后坐在他面前。 “执政官下,请问您有何贵干啊?” 伦培尔喝了口提神饮料,用力的搓了搓额角“你做执政官,已经决定了。” “哦?那可真是感谢下。” “没必要客套,我们在伊斯卡尼亚需要的,是稳定,每年年税不得减少超过百分之二十五,现在每年是三十二万金二十八万银,也就是说年税不许少于二十四万金二十一万银,懂么?” “是。”奥纶耶看到伦培尔的神色肃穆起i,他也没法继续保持那张笑脸,也严肃以待。 “年税总量的百分之五十,每年风月上交到铂勒斯。别对这笔钱动歪脑筋,虽然现在盯着你的只有识字的大头兵,但是过几个月我会派各种事务官i‘辅佐’你,懂么?” “是。” 看着奥纶耶这样严肃,伦培尔不禁有些不习惯,他用笔不断地轻敲着桌子“每三年一次述职,干不好什么下场你知道。” “是,”奥纶耶又答了一个是,但是他的表情,却好像要说些什么。 “你还有什么事么?” “是的,下,关于伊斯卡尼亚的部队问题。。。” 的确,军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无论是装备还是数量,都要控制在一个非常有限的数量上,但是太少的话连剿匪都剿不干净,他思索了下“我会给你调些老式前膛枪和马刀过i,弗伦索西亚会接手所有堡垒,给你的部队应该在五万到七万之间,军官培训之类我会派人办,你就别操心了,但是你要考虑的一件事是把所有的军务相关的工坊和仓库,比如子弹、刺刀和枪这些已有的工坊都迁到堡垒周围或者里面,等我再i这边的时候,如果还看到城市周围有火药工坊或者火枪工坊的话,你这个执政官就不用干了。” “是。” “行,后天你的委任仪式结束之后,我们就走了,会留下一千宪兵给你当文员和保镖,提比乌会先留下,带骑兵维持各地治安。你辛苦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四章 果决 二 1509年,寂月十五日。 费迪南德十一世对弗伦索西亚的战争导致了他自己的毁灭。 伦培尔奥临恩佩兰所带领的军队,在一周之内,消灭了伊斯卡尼亚国土上所有仍忠于马奇赛巴曼家族的军队和无数贵族的私兵。伊斯卡尼亚,这个自有史可考的安洛奥古典时代便存在的国家,就这样成为了弗伦索西亚的附庸。 国内所有的堡垒被弗伦索西亚预备役部队接管,视作弗伦索西亚领土,而他们的白底金鳄鱼旗帜,也变成了蓝底银鳄鱼,上面有着一个金色的鸢尾花,向所有人宣布着佩兰王朝的奥临恩家族对这个国家的彻底征服。 这件事引起了轰动么? 似乎并没有。 阿罗尼亚的摄政王公,很简单地给铂勒斯,也就是弗伦索西亚的首都发了一封庆祝信函,庆祝伊斯卡尼亚执政官奥纶耶上任。谁都知道,这个庆祝是庆祝什么,并不是像以往,庆祝某个家族的继承人顺利继承王位,而是庆祝一场战争的胜利。 伦培尔就这样泡在这一大堆一大堆的祝贺信函中,他最重视的,毫无疑问是i自紫山,i自科宁茨海默施陶芬的信。 “老师给我指了不少问题啊,还有五叔六叔的笔迹,”伦培尔看着这封信,越看越欢喜,像是老友重逢一般“六磅炮和臼炮的效果很好,这点还是老师书上的东西靠谱。”说着,伦培尔写起了回信。 今天是寒月二日,伦培尔回到铂勒斯的第十七天。 下午就是国民大会的先行会议,也就是原本没被逮捕的国民代表和新晋的国民代表会i到铂勒斯的青金宫进行先行会,为整个国民大会定一个主题。参与的共和派在那时,估计会极力鼓噪。 他揉了揉额角,伦培尔非常讨厌这种复杂的政治问题,所幸自己的姐姐,也就是罗兰菲尔已经把几乎所有事情都理顺理清,现在已经进入整理发言稿的阶段了吧。 伦培尔闭着眼,朝后面仰去,不知为何,头触到些柔软的东西,像是枕头一样。他睁开眼,看到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罗兰菲尔什么也没写,就那这样站着,和坐着仰头的伦培尔对视着。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微微笑了。 “费迪南德和他的妻子已经被锁在单间牢房里十天了,您准备怎么处理?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站了起i,牵起罗兰菲尔光滑白皙的手仔细打量着“怎么,姐姐你准备把他们拿去玩?” “这家小丑带给我的余兴已经够了,他的三个孩子现在还摆在我的卧室呢,”罗兰菲尔撇嘴发出了不屑的笑声“您不处理他们,不怕迟则生变么?” “也是,我去地牢看看。” 整个奥临恩城堡的走廊里也没什么人,侍卫们多数也都在倚着墙壁或是柱子上践行着睡午觉这一弗伦索西亚怠惰而神圣的传统,除了那个壮硕的女仆以外,没人在意像夫妇一样挽着手走下楼梯的执政官和公主。 两人一路从大厅到地牢,地牢里虽然还留着不少i自梅拉菲尔时代的铁链和镣铐,但是却远没有梅拉菲尔时代那样脏乱,泛着催人呕吐的恶臭。主因还是艾福阿比亲王在任内修了一座挨着首都圈最大粪坑的监狱,去那里工作的警卫,每年有整整一个月的休假,每个月有堪比掷弹兵的工资。 半睡半醒的卫兵听到脚步声,看到执政官和公主两人到了这里,马上清醒了过i,不知从哪搬了两个凳子出i,点头哈腰满脸媚笑。 “执政官下!没想到您会大驾光临啊!” 伦培尔用力的嗅了嗅,并没有嗅到传说中那难闻的气味,点点头“很干净嘛。” “是,下,现在牢房基本都是空的,但是听说伊斯卡尼亚那边会i一批政治犯,所以我都收拾好了,就等他们i了!” “好,到时候也要辛苦你了,那两个人呢?带到审讯室去,然后你就继续歇着吧。” “是!” 于是伦培尔和罗兰菲尔两人坐在了审讯室的椅子上,那个高大健硕的女仆从旁边推出一辆小车,上面摆着四五桶不同标识的饮料。 “你经常到这i?”伦培尔一脸诧异的看着罗兰菲尔,原因嘛,因为那几桶饮料毫无疑问都是罗兰菲尔的口味,从北方林地带i的满是馨香的低度甜酒“老陈酿”,林地人手制蒸馏松子酒,最常见的麦酒,当然,弗伦索西亚人工作时常喝的橘子汁做主体的清凉饮料还有以某种植物果实为原料的提神饮料也在上面。 “这里比我办公室凉快,而且地下一层也方便让传令兵跑i跑去。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咋了下嘴“这样吧,有空给你在青泉宫后身的林子里修个避暑的地方吧,动不动就跑到这太寒酸了。” 聊着聊着,两个卫兵各押着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进i了,他们把这两个人用铁链绑在叉型架子上,摘下了他们的头套。 费迪南德和他已经半死不活的妻子的脸露了出i,费迪南德穿着衣服的时候,还不显胖,但是一旦身上只有麻袋片一样的衣服的时候,腿上和肚子上的肥肉就会完全显露出i。而他贵族出身的妻子前几天被连续灌了几天号称有绝育功效的汤,现在几近虚脱的垂着头。 两个卫兵往两人脸上各泼了一桶凉水,两个人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伦培尔和罗兰菲尔,脸上的表情,从惊惧,到不安,最后到悲戚,愣是两三分钟半句话没挤出i。 “你想说点什么不?”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陛下您大人有大量!我怎么样无所谓!求您放过我的孩子!”费迪南德咽了口唾沫,像是孩子被狼叼走的妇女一般疯狂地叫着。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饶过你的孩子?让他们像你一样在十五年后对我宣战么?”伦培尔站起i,轻轻地拍了拍费迪南德的脸“您不会觉得我和奥托七世一样仁慈,能给你留下任何子嗣吧。” 罗兰菲尔撅起了嘴,似乎对伦培尔说奥托七世仁慈有些意见,但是伦培尔并没有理会,继续绕着费迪南德走i走去“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i这里么?” 费迪南德摇摇头,他大抵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的命运了,但是没有从伦培尔口中真正的确认自己三个孩子的厄运,让他多少不是那么痛苦。 “因为你还有别的用处,”伦培尔坐回到凳子上,打开了将近两千年前安洛奥人灭绝之前写得《继承法通则》“‘凡犯罪者,被流放者,均有权利继承其合法头衔及产业,以下情况除外,第三条,继承人拥有宣称但经确认无生育能力。’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费迪南德一怔,马上就明白了伦培尔的意思,他并不傻,自己的孩子如果真的死了,然后伦培尔再将自己阉割,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以伊斯卡尼亚王位继承人的名义对伦培尔发起战争。 想到这里,他几乎死了心,但是他还想确认一件事情,自己的孩子,究竟怎么了。 “大人!陛下!蒙主洪恩的伦培尔陛下!”费迪南德看着伦培尔的眼睛,用最后一丝力气喊了出i“我想知道,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伦培尔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罗兰菲尔,而罗兰菲尔已经写完了一句话: “剥完皮喂了狗,公主殿下如是说。” 短暂的沉默。 随后,便是近乎疯狂的挣扎和怒吼。 “狗杂种!屠夫!恶魔!无边地狱的马桶水和屎泥降生的垃圾!母狼和秃鹫操出i的渣滓!我死后,会日日夜夜缠着你,让你无法睡眠,让你夜半惊起!让你最后因为瞌睡而栽在粪坑里淹死!”费迪南德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他无法想象自己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死前遭遇了怎样的痛苦,他越想,心中就越如针扎一般痛苦。此时,他能做的事情,只有不断的朝着面前的这个少年,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吐唾沫。 “嗯,原本我只计划把你那活儿切下i,但是没想到你这么会骂,”伦培尔喝了口罗兰菲尔杯子中琥珀色的酒液,被辣得咳嗽,直皱眉,而旁边的罗兰菲尔无声的笑起i,他喝了两口清凉饮料“我们先走了,你们记得叫个医生过i处理好他的伤口,然后把他舌头切下i。” “是。” 离开地牢时,两人刚好看到安东就在地牢门口,似乎在等着他们。 伦培尔拍了拍安东的肚腩“怎么了?” “执政官下,先行会议差不多到了出席的时间了。” 两个人坐上了轿式马车,前往铂勒斯的青金宫。 铂勒斯因为之前国民军的缘故,街上甚至看不见几个男人,多数都是巡逻的军人和带着挎包的事务员。至于商人老爷和工坊主老爷嘛,都坐在自己的轿式马车里,也不太可能露面。 先行会议的日程是这样的,下午先把提案提出i之后,把几项可以拿到国民大会上讨论的总结出i,然后在风月,也就是下个月的国民大会全体会议上提出i,由正反双方进行辩论,最后决定是否执行。 伦培尔坐在青金宫议会厅的国王的位置,俯视着整个大厅,两边列席的人都格外稀疏,原本两百人的国民大会,似乎只剩下了七八十人,如果忽略掉安东这种军队上i的代表的话,那原i的国民代表加起i也就只有三十多人了。 “人怎么这么少?”伦培尔问旁边的阿库耶尔。 阿库耶尔站在伦培尔身边,听到这个问题也皱皱眉“您处决了七十个,然后有不少人逃到瑞奇尔德那边,还有一批直接辞了这个位置隐居在家了。” “哦。这样啊,那等到i年风月能凑齐五百人么?” “这个您放心,我已经派人给全国的名流富豪还有大工坊主都发了信函,还有几个省的行政督还有特别区的市长也要i,怎么说五百人还是凑得出的。” 伦培尔点点头“也是,诶对了,你有什么提案么?” 阿库耶尔听到这句话之后,警觉了起i,瞳孔骤然间缩小“您问这个有事么?” 伦培尔对阿库耶尔这幅样子也感到有些奇怪,笑着摆摆手“没事,就是问问。” “啊啊,您就是问问的话还好,”阿库耶尔虽然摆出一副不紧张的样子,但是伦培尔还是依稀能感受到这个老人身上的肌肉是紧绷的“我,和贝兰将军一起起草了有关国王问题的提案。” “哦?很有意思,说i听听?” “嗯,实际上就是,国王的继承要由全体国民i选举这件事,就是把您当初的许诺落在纸面上而已。” 妈的,老狐狸算计我。 这是伦培尔,一个准备靠着军功和报社宣传,等个五年左右再宣称王位的弗伦索西亚继承人,此时唯一的想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五章 热诚 一 他站在高大的城墙上,望着东方无尽的沙漠。 这座城墙,是在奥斯洛尔德人的帝国还未建立,安洛奥人统治的时代,由特里古奥大帝建起的。 这座城墙高达二十五米,宽五米,南起安博卡海,北抵苏瑞尔商人共和国,全长一百五十公里,其上足够四五匹马并行。而每过一公里,就会有一个哨塔,上面陈设着古老的黄铜大钟和巨大的号角。 这城墙是为了防备什么而存在的i着? 似乎已经无人在意了。 他是一个格外普通的长城上的卫兵。听说以前守备长城还要发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誓,不过现在都没有了,他需要做的,只是站在上面。碰到情况,打开那本书名都快风化没了的羊皮书,里面有所有碰到的情况的处理方法。 他只需要在这个干燥得要死的地方,待上三年,回去就能做某个阿罗尼亚王公的事务官。毕竟他有识字这个大优势在。 他站在塔楼上,看着旁边的大钟。 大钟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不知多少年没敲过了,他正在睡觉的同伴曾经觉得这大钟就是个摆设,象征性的摆在这里。而他,觉得古人应该没有这么闲,拿数量如此巨大的黄铜造出这样的大钟。 他朝城墙里面望去,原本规模巨大的营地,此刻却格外萧索,沙砖造的营房里,多数都是空着的,看到这如同城市一般连绵不断的营房,不难想象几百年前这里是怎样的盛况,而又是什么样敌人或是商队能养活这样的盛况呢? 可能,沙漠中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已经沉寂了百年没有出现,安洛奥人在统一奥洛尔后,为了防止这种神秘的力量影响奥洛尔,便修建了这条长达一百公里的城墙。 这也说得通。 不过联想到东方清明世商会的商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走陆路了,最近的丝绸、茶叶一类的商品,一律海运这件事,他不禁有些恐惧。 难道沙漠里面真的有什么神秘力量? 他喝了口柑橘酒,在这种地方,柑橘酒这种低度甜酒不仅解渴,还能让人精神多少振奋一点。 耳边不知何时,想起了轰隆隆的声音,而他躺在床上有些怕打雷的同伴则直接跳了起i。 “打雷了?” 他皱起眉,打开塔楼的门,探出头,看到天空中连半片朵都没有,但是远方却传i了骇人的巨大钟声和号角声。 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碰到过这种需要吹角和撞钟的情况,急忙望向东方的沙漠,更为惊人的景观出现了。 整个沙漠都腾起了高达五六米的沙尘,而沙尘前方,则是一群不知是什么的狂奔着的野兽。 “砂人i袭!吹三声长角,撞钟不断!”他的同伴看到后,急忙翻开了那本羊皮书,找到了处理方法。 两人先把塔楼木包铁板门的门锁挂上,一人吹角,一人撞钟,巨大的钟声和号角声,不断地响着。没人说过这个角要吹多长时间,这个钟要撞多长时间,但是书上最开始有一条,如果没人告诉你一件事要做多长时间,那就做到你的长官告诉你可以停下i或者你死了为止。 他们在塔楼中,听到了外面城墙上传i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这摩擦声一直持续着,其中还夹杂着些嘶吼。随后,是脚步声,那脚步声似乎穿的不是靴子之类,而是某种岩石摩擦地面的有规律的声音。 然后,他们开始撞击塔楼的门。 他拿起火枪,用力地把刺刀套在上面,他的同伴似乎也懒得管那书上到底说了什么,也拎起火枪套上刺刀。两个人背靠背,盯着两边正在被撞击着的门。 似乎每一声撞击,都宣布着他们的生命在流逝,他们看着固定门轴的长钉慢慢的脱落,面前的铁板慢慢的出现一个凸起。 轰隆一声。 门倒下了。 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无数和人差不多高的人形怪物,他们的皮肤有着和黄沙一样的颜色,就像是龟裂的沙地一般。他们的眼中满是仇恨,而口,则是那仿佛龟裂沙地般的皮肤上唯一开出的一个小口。 “为了奎达!” 怪物们大吼着,似乎喊着某种人类的语言,扑向了他们。 =================================================================== 1510年,花月。 在经过了风月、耕月、雨月三个月的各种政策发布和改革,以及国民大会对于一些提案的表决通过,弗伦索西亚的许多政策也都有条不紊的执行起i。而军队随着军人减税法的颁布,也充实了大量的新鲜血液,加息塔利亚的难民,伊斯卡尼亚的投诚分子还有那些家中田亩无数,同时也负担着无数田税和农税的弗伦索西亚农民。纷纷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军队,很快,弗伦索西亚军就充实到六十万人,许多原i的行伍长和副行伍长都要暂时充当训练官的角色。 伦培尔躺在沙发上,看着那边坐在写字台前整理着预算文件的罗兰菲尔,喝了口清凉饮料“最近情况还算乐观?” 罗兰菲尔翻了个白眼,在白纸上写道“是啊,托某人的福,军人减税法颁布之后常备军数量疯涨,要不是消化了伊斯卡尼亚那边的一系列装备,根本没法把他们全都武装起i。再加上你又要搞什么轻步兵装备、骑射部队装备,现在每月盈余能有两千就不错了。” “那不是挺好的么,还有盈余,缺钱的话,我可以考虑去一趟阿罗尼亚,把那的王公们也都抄家”伦培尔看到一个传令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i,递给了他一封信,上面的红色蜡封上,是一只报晓的公鸡——阿罗尼亚王国的信。 他也懒得用拆信刀,简单地把信封撕开,抖开信纸。 “诶?这么好的事?” 伦培尔发出了一声惊叹,这封i自阿罗尼亚王国的求援信,毫无疑问是一个创收的极佳机会。阿罗尼亚王国似乎遭到了一个叫做“砂人”的诡异东西的入侵,现在向各国求援。而原本的南方四大王国,如果不算栖身海岛的布里托尼亚人,那另外三大王国,也就是弗伦索西亚、伊斯卡尼亚还有阿罗尼亚三大王国中,有两个国家的实际君主都是伦培尔。所以向伦培尔发信理所应当。 而这件事本身,也带着优厚的报酬,首先就是大军口粮住宿完全由阿罗尼亚人负责,而且,除了按人头算,每个士兵五十块银币的丰厚酬劳外,还有专门给执政官也就是伦培尔的十万金币感谢款。 “妈的出手真的阔绰,”伦培尔把信递给女仆,而女仆把那份信放到了罗兰菲尔的桌子上“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你养了这么多部队,总不能留在国内吃闲饭吧。公主殿下如是说。” “你跟着一块么?”伦培尔站了起i,走到了罗兰菲尔的背后,帮她轻轻地揉着脖子和肩周围一带。 罗兰菲尔回头看这里伦培尔期待且热切的眼神,叹了口气“我跟你去吧,各地的驿站基本落成,拉玛错斯克的草原马基本也都到了,行政上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这时,一个年老且慌张的声音传i,是阿库耶尔。这个老人大吼着“下!下!”跑到了罗兰菲尔和伦培尔两人的寝宫门口。 “执政官下!砂人入侵!您最好赶快动身!” 伦培尔对阿库耶尔慌张的表情有些无所适从,在他印象中,这个老人一向沉稳可敬,即使知道他是一名共和派,他也敢于重用阿库耶尔。 “动身?你是说跑路?” 阿库耶尔苦笑着摆摆手“不是!下,砂人入侵,我们要援助阿罗尼亚人!这是几千年i的规矩。我连翻译之类都给您找好了!就等您下令出兵了!” “好,那就,出兵吧。” ====================================================================== 花月的最后一天,他们出兵了。 弗伦索西亚集结了六十万人,向东进发。 向东了,穿越了琥珀林行省、图多伦特区,就从首都区进入了伊斯卡尼亚。奥纶耶早就准备好了给弗伦索西亚军的粮草和补给,在这方面,奥纶耶莫名其妙地格外的殷勤,目的嘛也很明白,就是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借着大军刚到的余威,让伊斯卡尼亚的各路反对势力也都敛旗息鼓。 伦培尔当然了解这个半截入土的人的想法,和他在大军面前举行了隆重的会面,然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向东进发。 “砂人实际上也是人,现在的话,他们的势力范围是南方的岩地和沙漠中间的饶原地区,岩地那边,低岩已经完全被占领了,高岩只剩下一小批岩人在负隅顽抗。” “啊?也就是说,砂人本质上和人没有任何区别?”伦培尔对此感到十分意外,他在i的路上和很多近卫掷弹兵交流了下,他们实际上都听过砂人入侵的故事,实际上,砂人是母亲吓唬孩子睡觉的一个主要题材,但是他真的没想到砂人也是人。 那个阿库耶尔的熟人,原本在布里托尼亚从事贩奴的,现在已经退休了的海盗商人坐在巨大的马车车轿中。这个马车车轿,是伦培尔为了出征阿罗尼亚,专门为罗兰菲尔准备,大小差不多是自己书房的二分之一,里面摆好了书案、许多桶饮料还有各式瓜果。 “是的,砂人实际上和我们没什么区别,他们自称叫那木妥人,”那个年老的海盗商人笑着喝了口甜酒,看着伦培尔和罗兰菲尔两位王室贵胄聚精会神地听着自己讲话,不禁得意起i“砂人分东南北三部,东部我没接触过,北部有三十万军加五百万人口,长得像拉玛人,南部有一百万军加一千二百万人口,哪的人都有,砂人的统领被称为奎达,统领东南北三路军队,领兵的将军被称为巴沙德或者巴萨德,我也忘了。北路军主要是在拉玛错斯克掳掠马匹,东路军我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南路军前几年把岩人诸国杀得只剩下比车轮矮的小孩了!” 伦培尔点点头,对方说得这些,总结出i大概也就是一件事,对方兵源充足。自己并不清楚岩人是个啥,砂人又是个啥,但是对方已经消灭了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种族所建立的国家,已经足以显示他们的强大了。 “他们有火枪么?”这是伦培尔想知道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如果对方是纯粹的冷兵器部队,那什么都好说,但是如果对方有火器,哪怕是前膛枪,也得三思而行。 那老船长一拍大腿“哎呀,下这你可问对人了,这事搁别人那肯定不知道,但是我前几年啊,参加了一个船东家进攻低岩的一个港口的行动!那叫一个惨啊!” 伦培尔皱起眉,他对这个老船长虚张声势的样子很是不爽,夸张性的修辞经常会影响他的判断,他拍了拍桌子“如实道i,不用虚头巴脑的。” 老船长看着小执政官也不是很高兴,连连点头“是是是,说这砂人啊,打仗和你们奥洛尔人完全不一样。我们当初用船上的炮轰了岸边几轮,然后让陆战队先行登陆,结果呢,你猜怎么着?那砂人,放出一群石肤怪物,被炮火打死多少都照样往前冲,等我们陆战队把石肤怪物杀没的时候,砂人的线列步兵一到,哎,只能认栽,机灵的早就下水跑了,不机灵的就变成活靶了呗。” “也就是说,他们会先用一种有坚固皮肤的动物冲击你们的阵线?” “哎,下您说的没错!” 伦培尔有点头疼了,无论是火炮还是火枪齐射,最开始都是建立在挫伤敌人士气的基础上的,而如果说对方是先用这些怪物冲击阵线,然后再让线列步兵上的话,那情况就不甚乐观了。在最关键的对枪阶段,己方的阵型和士气都难以得到保障。 这时,外面传i了有人用力敲马车车门的声音,伦培尔打开车床,发现是提比乌和安东。 “禀告下,我们的游击哨发现了大股敌军部队以奔袭姿态朝我们冲i。”安东面容严肃,像是一只即将被宰的小猪“执政官下,怎么办?” 伦培尔打开马车的顶门,上到马车顶上,左右看了看自己正在行军的队列。阿罗尼亚的领土是个月牙形,月牙的一头和伊斯卡尼亚接壤,而另一头则是他的行军目标,阿罗尼亚的首都瑞齐克,而月牙的腹部就是据说前几天刚刚被突破的特里古奥城墙。 前往瑞齐克的路上,必然会被袭击,他实际上有这个准备。但是没想到i得这么快。 “把这些家伙缚好了,锁在马车边!”他指了指脖子上套着铁枷,身上穿着麻袋片的,铁链连在马车厢上,似乎正在拉车的一群人,他们是伊斯卡尼亚的公爵和贵族们,当然费迪南德也在其列。他们被割了舌头和生殖器,锁在罗兰菲尔的马车边,用i拉车,借以向阿罗尼亚人显示威严,但是此刻他们毫无疑问是群碍事的人。 “安东!寻找高点设立炮兵阵地!提比乌集结骑兵随时待命!面对敌袭方向组成行列!收紧阵型!” “是!” 小号的号令声传遍整个绵延的队伍。这次伦培尔出征,分成了三支部队,贝兰和伍兹夏两位老将各领二十万人驰援正在组成阵线修建掩体的阿罗尼亚军,而自己和自己信赖的塔乌斯德将军则带二十万人负责阿罗尼亚人首都周边的守备。但是没想到拿钱办事的时候,分了个兵,却被砂人钻了空子。 军鼓的声音响起,线列步兵们急急忙忙地排好阵列,面向不断巡回的骑兵们指着的东南方。而轻步兵们则随着短笛声,找了些高度略占优势的位置,有的干脆站在马车上,他们有着全军唯一带准星,且以精度为核心理念制造的火枪。至于掷弹兵,随着号声,护卫在了各个马车前面,毫无疑问他们要保卫这些珍贵的物资。 所谓严阵以待,就是这样。 他们所面对的东南方,是一片干燥的沙漠草原,黄沙间点缀着少许绿色,而远处巨大的扬尘,告诉着伦培尔,敌人i了。 就像往常一样,找到高地,做好开火准备的火炮部队中,十六磅以上的重型炮打出了第一轮。 敌人行军的速度很快,就像是骑兵一样。这就是老船长所说的野兽?那应该还是说得通的。那些野兽的阵型被火炮飞速的弹丸打出无数缺口,但是即使是这样,后面的野兽似乎也毫不犹豫的补上了缺口。 伦培尔看呆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士气的部队,几乎不畏惧死亡,或者说,天生就是i送死的。自己此次出征,带了一百七十门二十磅炮,五百余门十六磅炮还有接近两千门六磅速射炮,再加上十二磅炮这种准备淘汰的火炮和十八磅炮这种没有大规模生产的火炮,火炮总共至少有三千门,这些火炮展开在大概两公里长的阵地上,火力愣是没有给他们带啦哪怕一秒的迟滞。 敌人进入了八百米范围,六磅炮第一轮齐射。愣是把那些野兽的先锋悉数消灭,而后,他们继续补上,即使是每一轮六磅炮齐射都能给他们带i同样的损失,他们似乎也完全没有畏惧。 伦培尔能看到,第一排的线列步兵在颤抖。 他们蹲在地上,而背后是站着的线列步兵。这些人,是敌人冲击阵线时,第一个迎击的人,他们需要极大的勇气,就算选拔时,他们也是一个队列中最勇敢的那群人。 但是他们害怕了。 他们害怕的是什么? 是那一往无前的砂人野兽部队,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生物,能够在被火炮歼灭三分之一的情况下继续冲锋,而且丝毫不动摇。 到了二百米距离,轻步兵们已经仗着他们的射击经验和长射程火枪陆续开火了,而伦培尔也看到了那些野兽的真容。 黄沙色的皮肤,表面大量龟裂着,就像是几个月没有下雨的土地一般。和人差不多大小,眼窝深陷,嘴就像是一个开在那干裂土地表面的口子一样。它们双手双脚的朝自己的阵列冲过i,似乎背后是什么灾难的源泉一般。 一百五十米,全体步兵开火。 一百米,三轮齐射,掷弹兵做投弹准备,线列步兵继续开火。 五十米,掷弹兵投弹,线列步兵打完最后一轮齐射,全体上刺刀。 二十五米,全军摆好三排刺刀阵,等待那群野兽自己冲上i。 白刃战,开始了。 刺刀插入那些畜生的皮肤,似乎有些困难。而那些畜生的攻击方式无非两种,用拳打,或用身体撞。他们靠着他们粗糙的皮肤和同伴的尸体,愣是在阵线上撕出了无数个口子,顿时,整个阵列乱作一团,炮兵仍然对后续的怪物开火,而伦培尔则依稀看到了远处的山头上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队列。 “哎!这就是他们奎达的部队!”船长不知何时从车中探头出i,他拿着望远镜看着那大约两公里左右的山头“黄底鹰狼旗!没错!这是他们奎达的亲兵!” 伦培尔看着四周正在与那畜生搏斗的线列步兵,心想:这也不是个办法,那奎达的部队不比自己少,被这畜生拼掉些就根本没法打了。而且火炮炮弹的数量可能也不是那么充足,如果到敌人步兵冲锋的时候火炮哑火,那就真的傻眼了。 “两个传令!” “是!”伦培尔刚喊完,就跑i了两个骑着白马的传令兵。 “吩咐提比乌,骑射部队开始去敌军阵列前三百米处做威慑射击,尽可能拖住,胸甲骑兵和骠骑兵可以开始包围这群畜生了,”说着,他有看了看没什么压力的两翼“两翼的步兵往前压,尽可能到和敌人步兵有四百米到六百米左右的距离,变空心方阵,防止敌方骑兵冲锋。” “是!”一个传令兵听完,直奔骑兵总指挥部。 “然后你,”伦培尔指了指他“去告诉安东,臼炮可以动了,就往那个山头上砸!砸到那面旗子的炮组,全组直升勋爵!赏一处伊斯卡尼亚庄园!” “是!” 伦培尔紧张的搓着手,对方这波野兽的攻势毫无疑问是奔着自己i的,准确的说是奔着自己所在的罗兰菲尔马车i得。原因嘛,毫无疑问就是这么大的马车过于瞩目,是个人都能看出里面是什么重要人物。 因此,实际上两翼根本没什么压力,完全可以解放出i去防止敌军在野兽冲击后的进一步进攻。 从之前船长的叙说i看,砂人军队的主要战术就是先派这种畜生部队进行一轮冲击,然后主力再进军,彻底击垮敌人。所以,这就考验指挥官临危不乱的本领,如果对方的步兵在行进中被骑射部队袭扰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会被大大地迟滞,这样就会给消灭畜生之后的弗伦索西亚军留下时间重整队形。 那些野兽所组成的部队说多也不多,很快就多数都力竭然后在空档中被一刺刀插死,然而自身的线列也是损失惨重,白刃战的战损比大概在一比五左右,但是对方损失的是一群野兽,而自己损失的是经过至少两个月高强度整训的士兵。 “妈的,亏了。” 伦培尔这句话刚说完,巨大炮声,就将话语淹没,五门臼炮同时开火,五颗巨大的炮弹划出一个抛物线,砸到了砂人的阵列中。没有任何一发砸中那面大旗,或是旗子底下的那几个人影。 远处,传i了悠长的号角声音。 挨了五发臼炮炮弹的砂人军队。慢慢地集结起i,向后撤退。随着号声,敛旗息鼓,慢慢地消失在了伦培尔的视野中。 “打赢了?” “不,这算什么胜利?被对方用牲口冲击,对方没敢再进攻,才打出这样的惨胜,”伦培尔对旁边老船长说道,说完他跳下了车,喊了一嗓子“各线列,清点伤亡情况!” 他喊完,走在战场上,看着那野兽尸体所谓的皮肤的断面,似乎只是普通的,用水凝起的黄沙。而刺刀所刺入的位置过了五厘米左右,才是出血的皮肤。 他皱起眉,从旁边随便拿起一个阵亡士兵的枪上的刺刀,一大块一大块的剥下了那怪物所谓的“皮肤”。慢慢的,露出了他们真正的皮肤,真正的褐色的皮肤。 那是属于人类的皮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五章 热诚 二 “下,我们活捉了一个怪物,您看怎么办!”两个士兵用铁链捆住了一个“野兽”,但是这只却完全没了之前那狂暴的样子。 伦培尔看了看“把他身上那层土全都撬掉,然后捆好了送到我车厢里i。” 各个行伍的行伍长已经清点完了人数,正在组织士兵们掩埋友军的尸体,而敌人的尸体则统一焚烧。塔乌斯德将军向自己汇报了损失情况,死亡七千人,轻伤三万两千人,整体上损失没有多惨重,但是却让伦培尔惊惧不已。 敌人很轻易地就舍弃了这些部队,毫无疑问这数万的所谓“野兽”是可以随意舍弃的军队,而自己伤亡的,是自己带过i的精锐。以石击玉的手段,毫无疑问对方是行内老手。 他回到了车厢中,里面是惊魂未定的罗兰菲尔,这个女孩毕竟只有十六岁,而且没见过死人和战场,听到外面的嘶吼声和呻吟声,几乎是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无论女仆怎么安抚都一点用没有。看到伦培尔走进i,她无尽的恐惧化作了眼泪,她扑在伦培尔怀中,无声地哭着。而伦培尔则怀抱着这个甚至比自己高上一点点的姐姐,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会儿,两个士兵将那个“野兽”身上厚厚的一层沙子壳洗掉之后,送到了马车中,而全军,则继续朝着阿罗尼亚的首都前进着。 “好了老船长,考验你翻译功底的时刻到了,”伦培尔拍了拍旁边还在喝柑橘酒的老船长,船长看了下这个被披上了麻袋片,浑身皮肤灰褐色的男人。 “执政官下,你哪搞i了个岩人?” “这就是岩人?”伦培尔对于船长的反应也感到有些惊讶,他看着这个没有头发、浑身伤疤的年轻男人,原i这就是传说中的岩人? “您一看就不经常出海,布里托尼亚没有几艘船上没有岩人,这群人结实,力气大,听话而且干活靠谱,”老船长放下了酒杯,很显然的认真起i“这是您抓过i的?” “是对方那第一波冲过i的玩意儿,撬掉体表的沙子之后就这样了。” “下,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岩人话我会说。” 剩下的几个小时间,伦培尔借着这个对砂人了解极为充分的岩人进一步知道了砂人的政治体制和武装水平。 砂人,也就是那木妥人有着高度阶级化的社会,最上层的继业者家族,经商和经营工坊的自由民,组成军队的战奴,从事力工和服务的侍奴还有他这种只能拉去耕地,打仗的时候在身上糊满沙子和海水打前锋的畜奴。 继业者家族总共有十个,所有二十一个军团的巴沙德也就是将军们,都是从继业者家族中产生的。而每当前任奎达去世,现任的所有巴沙德都要被关进一座竞技场,每个人选好武器,只有最后活下i的,才能继承奎达的位置。 而武器方面,砂人的火枪仍然是前膛枪加刺刀这点让伦培尔心里舒服了些,再者就是敌人有火炮但是几乎不在野战中使用。骑兵的主要武器是骑枪、弯刀和标枪。在打仗之前,会给和他一样的“战兽部队”吃上些奇怪的草药糊糊,然后基本上他们就会不受控制的朝前猛冲,一般时间在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左右。 大概听了几个小时,阿罗尼亚人的首都,已经近在眼前了。 黄昏之时刚过,大军穿过了第二道城墙,也就是阿罗尼亚首都,瑞齐克-亚历山德拉。 他们已经进入了阿罗尼亚的首都,第二道城墙内,被称为亚历山德拉区,而第三道城墙内,则被成为瑞齐克区。 瑞齐克区,是安洛奥人在接近两千年前集体消失之前建立的最后一座都市,因为这里有着他们最忠诚的奴仆,阿罗尼亚人。 阿罗尼亚人作为林地人的一支,在安洛奥人从天而降之后,成为了安洛奥最忠实的鹰犬。而这样的行为,毫无疑问换i的,是这样一座闪耀着的都城以及第二道和第三道城墙。原本,是只有防御砂人的一道城墙的。 都城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四棱锥形建筑,表面光滑,正面前竖着两个从城外几公里都能看到的巨大安洛奥卫士像。伦培尔挽着罗兰菲尔的手,看到了路旁迎接自己的队列,喊了一声号令兵,让他吹号令整个队列停下。 “您好,弗伦索西亚的执政官,伊斯卡尼亚的保护者,六十万众的司令官,伦培尔奥临恩佩兰下!”那身着金线外套,银线马甲还有白色衬衫的引导员扫视了伦培尔那多少有些寒酸的军装,忍住心中那嘲笑的想法“我们奉命引导您至金顶宫,士兵住处我们会安排,劳烦您大驾了。” 于是,伦培尔和罗兰菲尔互相挽着手,站在马车顶,在六十名近卫掷弹兵的簇拥下,从瑞齐克最宽敞的大道直线前往那座巨大的四棱锥形建筑,也就是金顶宫。 招摇过市。 伦培尔的军装虽然作为礼服太过寒酸,但是他旁边的罗兰菲尔穿着的可是正经的弗伦索西亚礼服常服,群青色染料染出得发亮的蓝色,在街边灯火的照耀下格外耀眼。再加上裙子上缀着的各种珍珠、金色花纹,可以说这身衣服让她比伦培尔耀眼的多。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和马一同拉着车的二十多名男男女女,他们的皮肤经过几天的行程已经晒得黝黑,脚上的草鞋早就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身上披着麻袋片一样的衣服,谁能想象到这是伊斯卡尼亚的所有活着的、有头衔的贵族? 到了那巨大的宫殿前,两人还有罗兰菲尔的女仆跟着接引员走上楼梯,绕过几个走廊,到了大黄金会堂。 他们的第一印象只有一个,太过铺张了。 一个城市广场大小的区域,顶上,是用立柱支撑的巨大大理石穹顶。地面上,用染色的大理石铺出了花纹繁复的九角星,而穹顶上,则是神话奥罗瑞尔创世的巨大壁画。奥罗瑞尔所任命的神明的形象,也都围绕着穹顶如鲜活一般。 象征着海洋使者的鲸鱼,森林使者的鹿,草原使者的公盘羊,火焰使者的犀牛,太阳骏马与月亮孤狼,无数动物的形象,围绕着那仁慈的老人的形象展开着。任谁人都能看出i,那些颜料价值不菲。 而大厅中,则更是豪奢,除了白玉雕琢的美人像以外,几乎所有的桌椅,都是伊斯卡尼亚产的红木加上黄金包住棱角,桌面上则都是i自东方的白瓷盘子。 说这大厅中,有着全奥洛尔的财富,也是有人信的。 两人挽着手,跟着接引员向前走着,两边则是那些或年轻或年老的男人们,多数都面部洁白,蓄着大胡须,好像从未上过疆场一样。 而当他们走上一个台阶后,就看到了坐在王座上的一个小姑娘和站在旁边的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男人。 “您好,远道而i的弗伦索西亚客人,我是这里的女王安娜迪奥维德埃第提尼安。这位是我的摄政王公,亚历山大埃第提尼安。” 伦培尔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年幼的女王,说是年幼,但是也就比伦培尔小个一两岁的样子,但是胸却发育得与年龄完全不符。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戴着黄金项链,上面镶嵌着各式珠宝,褐色偏红的长发盘在脑后,头上戴着同样是一定金质镶嵌着象牙和珍珠的王冠。 没人知道为什么阿罗尼亚人如此喜欢金色和白色的组合,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这样的配色的确显得戴着它们的女孩更加耀眼。 伦培尔看了两三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单手拎起自己的三角帽,轻轻点头行礼“您好,阿罗尼亚的女王,我是弗伦索西亚的执政官伦培尔,这位是弗伦索西亚的公主,罗兰菲尔奥临恩佩兰。” 安娜这个小姑娘似乎并不像多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样怕生,她微微一笑“伦培尔下,您对这金顶宫的作何感想?是不是一座令人炫目的宫殿?”她似乎将刚刚伦培尔盯着她看得那两三秒理解成了伦培尔被金顶宫的金碧辉煌晃了眼睛。 伦培尔也礼节性的笑了“是的,我太祖父营造的青泉宫,还不及这里的四分之一。” “嗯,您看,在座的各位,都是埃第提尼安家族的成员,也就是各个领地的王公,埃第提尼安家族自安洛奥人到i之前,就统治着阿罗尼亚,东方到奥洛尔的所有商路,都要经过我们的国土,所以,我们才能养活如此庞大的家室,”安娜喝了一口甜酒“弗伦索西亚,似乎并不是这样富裕的地方,否则,它的执政官又为何要i到此地为了黄金让自己的军人卖命呢。” 被挑衅了。 伦培尔深知安娜这小姑娘从一开始就瞧不上弗伦索西亚,阿罗尼亚的富庶已经持续了几千年,就算是最为血腥的阿罗尼亚王位继承战争,在结束之后,阿罗尼亚也在短短三十年内恢复了过i。再加上几座举世罕有的城墙,阿罗尼亚的确有资本瞧不起这世界上多数的国王。 但是伦培尔自然要回复得得体且不落下风,还要顾及到对方的面子。 “实际上安娜女王,你似乎对财富的认识,还不是那么通透。” 安娜刚刚还沉溺于说出那句绝妙讽刺的满足感中,听到伦培尔说出这句话,不禁提起了兴趣“哦?洗耳恭听。” “我的财富,簇拥着我而i,我的财富,在我马车的前面,左右还有后面。而不在我居住的青泉宫里。” 看着伦培尔得意的笑,仿佛自己是个i自大草原的乡巴佬一样,安娜顿时火气上i了“请您明示!” 伦培尔拿出自己的水囊,喝了一口其中的提神饮料“这世上的财富,不止黄金、象牙、大理石和珍珠,还有更为珍贵的,那便是声望和荣誉。我提六十万众而i,这六十万人,都是弗伦索西亚和伊斯卡尼亚的有识之士。他们因我的英明举措,而信任我,而放心把他们的性命交给我,让我去指挥他们,为他们赢得一场又一场胜利!因为这一场又一场胜利,他们的妻子得以分娩,他们的孩子得以安睡。而我的名声,甚至让那砂人的奎达不惜在我行军途中袭击我,而不敢与我正面相对!您想必也是看准了我的武勋,而邀请我前i伊斯卡尼亚,共御砂人外敌,这便是我的第一项财富,声望。” “那荣誉呢?” “荣誉,那就更简单了。六个月以前,伊斯卡尼亚的国王挑衅我,声称我犯了莫须有的罪,要兴兵讨伐我。他的结果呢?他在图多伦大败,二十万大军瞬间化为齑粉。随后弗伦索西亚军在伊斯卡尼亚如入无人之境,连下数十座城池。” 伦培尔又喝了一口饮料“今天,我行军时将那些旧日伊斯卡尼亚的贵胄们,拴在我的马车前,他们被割下了舌头和生殖器,不能繁衍,不能说话,就像骟猪或骡子一样,只能叫喊着任人宰割。他们的每一声呻吟,都是我胜利的证据,当智者准备与我为敌时,看到这群伊斯卡尼亚牲口颈项上的锁链,又岂不会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呢?这便是我的荣誉。” 安娜自然听懂了伦培尔话外音,她气得青筋暴起,满脸通红,但是却不敢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位武勋卓著的将军无论是话语还是行动上都占着理,而自己毫无疑问是先行挑衅的那个。无论如何,让宾客如此羞辱,自己也是下不i台。 “咳咳,”亚历山大,也就是那位摄政王公的咳嗽声打断了尴尬“我会为二位安排寝室,这边请吧。” 伦培尔说了一番话后,也有些火气上涌“感谢您,不用了,我将与我忠实的士兵们同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六章 虚伪 一 “姐,国内情况最近怎么样?” 两个人坐在马车宽敞的轿厢中,弗伦索西亚由伦培尔亲率的二十万大军就驻扎在第二道城墙之内的亚历山德拉区。这片区域多数是农田还有旷野,虽然有不少人居住,但是比起它辽阔的面积,那点人口就微不足道了。 已经入夜,两个人正在处理传信的快马送i的各种文件,驿站系统自从设立之后,两人便一直用这种方式给国内发信解决内政事务。伦培尔倒没有什么要处理的国内事务,他收到的信多数都i自另外两路军,那两路军已经和阿罗尼亚人会合,正在和六十万砂人军队对峙。如果真的如那老船长所说,砂人应该有百万大军,而另外四十万,可能就在朝着这里,瑞齐克-亚历山德拉进军。 “姐,你别不理我啊,”伦培尔看到自己姐姐始终黑着一张脸,大概知道她心情不太好“是国内出什么事了么?” 罗兰菲尔白了他一眼,写道“国内什么事都好,就是我弟弟不知道为什么碰到个胸大的小姑娘就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人家看。” 得,原i是这事。 伦培尔知道罗兰菲尔不快不是因为国内出事之后,心里多少舒服些,于是急忙凑到罗兰菲尔背后,轻轻地揉着她的肩“姐姐,你想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我的生理反应也不是我能克服的是不是?” 罗兰菲尔转过头,眼神里依旧是一副不快的样子“伦培尔,我觉得你应该搞清一个问题,我们i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打砂人啊。” “打砂人是为了什么?” “钱啊。” “那个小姑娘有钱不?” “有啊。” 写完这三句话,听到了伦培尔回答,罗兰菲尔紧紧地盯着伦培尔眼睛,而伦培尔看着自己姐姐澄澈的瞳孔中似乎怀着些莫名的暗流,依稀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全盘接手的话,会不会难度太高了?” 罗兰菲尔摇摇头,继续在纸上写道“派遣市长加建立商会,到时候在这留个你觉得靠谱的执政官。我一会儿找几个识字的骑兵,帮我去小城镇里做一下调查,然后就可以制定接手后的政策。” 伦培尔从旁边的果盘里摘了颗葡萄送到嘴里“所以说,干?” “老弟,你是为了钱i的,”罗兰菲尔喝了口橘子酒继续写道“阿罗尼亚几乎垄断了东方贸易,这个国家本身就是个大金矿,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 “名声上。。。不好听吧。” 罗兰菲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戳着伦培尔胸口,另一只手还在写着“哇,老弟,你是真的想不通啊,等你控制了东方贸易,谁在意你的名声?大家只知道你是整个南方的最高执政官,抵御了砂人的入侵,而且还控制东方贸易。” “行,容我想想吧。” 第二天一大早,伦培尔五点多就起i了。马车里的沙发床,不知道罗兰菲尔睡得怎么样,反正他睡得是不太好。 早上,很多士兵们都开始开伙做饭了,骑兵们也开始喂起了自己的马。而近卫部队中,守夜的已经睡下了,而骑兵和号令兵们也都在ii往往。 刚刚起i的安东看到伦培尔一大早就在巡视营地,急忙拎起自己的外套凑过去。 “下,您昨晚睡得还好么?” 伦培尔瞅了一眼声音的i源,是安东,僵硬的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这个比自己大上一些胖子一直以i办事都不含糊,如果这个胖子不是单纯的炮兵上将,而是一名全方位的将军的话,他甚至愿意让他代替贝兰去领一支单独的部队。 “将军,您的早饭!”一个衬衫外套着月白色马甲,没穿外套的勤务兵端着一个铁制的大盘子跑了过i,里面,是一个小孩子脑袋大小的烤羊臀还有两个拳头大的面包。 安东接过盘子,场景多少有点尴尬,自己凑到了视察营地的伦培尔身边,而自己的勤务兵却给自己送上了早饭?这算什么,给执政官下展示自己有多大的食量么? 他已经看到伦培尔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为了缓解尴尬,他急忙拿出小刀,割下一块滚烫的还流着羊油的烤肉,想要递给伦培尔“下,尝尝吗?” “噗,真有你的。。。”伦培尔一下子笑了出i,他摆摆手“早上吃这么油我怕会吐,话说回i,你一大早就吃这么多?” 安东笑了笑,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咱炮兵,就是要吃得多,打得狠嘛!” 伦培尔笑着翻了个白眼“你这口径,怕不是臼炮。去吃饭吧,我再逛逛。” 看着赔着笑的安东端着盘子回到他的私人帐篷,伦培尔继续着自己的巡视,他随便割了两块面包和火腿,夹在一起,又加了点弗伦索西亚特色的酸葡萄酱,算是吃完了自己的早饭。 六点左右,他准备返回自己的马车的时候,却听到了两个急促的马蹄声。 是提比乌和塔乌斯德。 “陛下!”塔乌斯德翻身下马,他蓝色红边的军装外套没有系扣子,月白色的马甲就那样露在外面。这位精壮的将军曾经在伊斯卡尼亚单独带领一路军攻城,但是他的速度证明了他并不如贝兰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将。有一次,伦培尔视察营地的时候,看到他正在给士兵们做讲演,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作训官,于是就把他带在身边了。 “是执政官下,怎么了?” 塔乌斯德与提比乌对视一眼,提比乌点点头,塔乌斯德一个立正“禀告执政官下!游击哨发现敌军在第二层城墙的四十公里外扎营!请问怎么安排?” “你觉得呢?”伦培尔实际上已经有了思路,但是作为主帅,他还是要有意培养一下下属的判断力。 “报告!我们应该令士兵组成方阵,防御敌军的战兽突袭!骑兵在周围游击试压!防止敌军线列接近!” “太理想化了,对方不傻,战兽和线列步兵同时推进,那不就傻眼了,”伦培尔喝了口提神饮料“昨天发给你们的,有关敌人特性的那几张纸都看了吧。” “报告!看了!” 伦培尔点点头“行,提比乌你说怎么办?” 提比乌一点头,然后立正,发出了他那如蜂鸣般的尖细声音“报告下!下官认为应现在引少量骠骑兵与胸甲骑兵冲击敌军营地!杀伤敌军战兽!” “为什么。” “因为敌军战兽需要先行喂药,才能够形成战斗力,而喂药之前的战兽与常人无异,骑兵冲击可以有效地影响敌军士气!大量杀伤敌军战兽!” 伦培尔点点头“好!你带人去做!大概要多少人马?” “报告,四十公里奔袭距离,要尽快,骠骑兵五千,胸甲骑兵一千,骑射骑兵两千足够!” “去干吧,”伦培尔目送走了提比乌,又拍了拍塔乌斯德的肩“去通告全军,早饭后迅速到第二道城墙外走行军阵型,顺便告诉安东,让他早点出发,先去目标高地处列阵,据马什么的都准备好。” “是!” =============================================================== 早上八点,弗伦索西亚二十万大军成行军队形,慢慢地向东行进。 伦培尔把罗兰菲尔和马车留在了亚历山德拉区,还给她留下了六十名近卫掷弹兵,而自己则带兵出了第二道城墙。慢慢地朝着设计好的炮兵阵地一带前进着。 “执政官下!”一个骑马的传令兵飞速地朝着伦培尔奔i“提比乌上将已经将敌军的战兽打得四散奔逃,敌军主力骑兵和数量巨大的线列步兵正在追击,上将请求您的下一步指示!” “引到标记的高地处,i人,给这小伙子换马!”伦培尔急忙下了指令,看到换上新的马匹的传令兵跑向远处绿中带黄的丘陵“通告全军,四倍速,急行军,到火炮阵地目标周围的高地列阵。” 整个队列中,小号、军鼓、短笛都快了起i,步兵开始小跑,而骑兵也以行军速度开始向前行进着。 一个小时,仅仅一个小时内,他们就到了。 二十万人分四个阵地展开,每个阵地两翼都有五个大空心方阵防御骑兵冲击,而最前面的线列中间,则安排着五门二十磅炮。旁边摆着的并不是最常用的实心弹,而是一打一打的散弹。 伦培尔轻轻地捏着自己长外套红色金线的袖口,手里拎着那把i自紫山的仪仗剑。战术已经很清晰了,等到友军骑兵归阵之后,用它们根本没试过的三倍散弹齐射,彻底毁灭敌人的骑兵。 一支骑兵队,慢慢地出现在视野内。 它们骑着弗伦索西亚为了长距离高速奔跑而专门育种的马匹,身披蓝色红边的骑兵上衣,有的手中拿着骑兵剑,有的手中拿着马刀,还有的,是短火枪。 他们背后,则是如沙暴一般袭i的骑兵。 伦培尔打开了自己的望远镜,看到了远处的砂人骑兵。 他们戴着几个世纪前的老式骑兵尖顶盔,锁子甲外面套着一件专门护住主要部位的胸甲,脸上则是用链甲挡住了口鼻,而领口露出了围巾的痕迹。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杆骑枪,而腰上则多数带着弯刀。后面的人手中则是短标枪。 数量巨大的骑兵,仿佛是战史中记载的,几百年前骑兵主宰战场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骑士较少的军队,只能用长戟和敌人硬拼。而那些铁罐头,通常能够打出至少一比十甚至一比二十的惊人战损。 但是,时代不同了。 链甲和胸甲不再能够挡住这个世界多数的攻击,火枪足以打穿他们没有多厚的甲胄,而刺刀则可以有效的让他们的战马难以驱动。 这些重骑兵,速度毫无疑问是追不上放在旧时代只能算是轻骑兵的胸甲骑兵,更别说只有一顶骑兵盔的骠骑兵和骑射骑兵。而弗伦索西亚的骑兵们,也毫无疑问的加快了速度。 很凑巧,当提比乌所率领的骑兵回到友军的线列后方时,刚好对方已经被拉开了四百米左右的距离。对方骑兵的领头,是一个在甲胄外罩着大红色罩衫的胖子,那胖子挥着刀,不知喊着什么。而他的骑兵,则和他一起向前冲着。 伦培尔皱起眉,倒不是因为对方骑兵数量太多,主要是对方的战争风格真的就像是几百年前,那个遇事不决骑兵突击的时代。带着一种骑兵为王的迷之自信,就这么往前冲着。 对方进入了三百米的火炮散弹射程,二十磅炮中散弹的装填量是格外可怕的。一瞬间,仿佛在砂人骑兵的脸上,倾斜了铁雨一般。 那规模极大的骑兵队和六七个月前的伊斯卡尼亚骑兵的命运,并无两样,最前面的一排,甚至两排到三派骑兵,都在一瞬间被从人到马打成了筛子。而那身着红袍的男人,也坠落到马下。那些骑兵见状,急忙调转马头,往回跑去。 “下,这岩人说,那个穿红衣的就是奎达手下的巴沙德之一,”骑马待在伦培尔身边的老船长听旁边的岩人说了一大堆,开始翻译“对方是奎达的直属部队,通常会配大量骑兵,最大的特征是有奎达禁卫军,一群着重甲的射击步兵。” 伦培尔多少感到有些头疼,对方的禁卫军是重甲射击步兵,也就意味着在近战中,即使是高大的掷弹兵也不能占到优势。更别说一般的线列步兵了。 在他思考的时候,对方的战兽,冲了过i。 说是冲过i,实际上速度比那天慢上不少,原因很简单,砂人的线列步兵需要跟进,需要让这些身上抹了一层厚厚的泥甲的人去帮他们吸收火力,做炮灰。这些炮灰消耗殆尽的时候,双方应该也就差不多进入对射距离了。 伦培尔并不傻,他看出了对方的战兽数量虽然少很多,但是还是足够撑到推进至弗伦索西亚的第一阵列前的。如果真的让他们推进到了脸上,那就真的是一场灾难了。 “全队列,三排横队变两排横队!”伦培尔喊道,而旁边的号令兵听到后,也吹起了小号。 把三排横队变成两排横队,最直观的好处,就是能够有效的增加射击数量,让弹幕进一步变密,原本两排共四十人的齐射变成两排六十人的齐射。当然,弱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两排队列相较于三排队列,抗冲击能力弱得多,如果对方的骑兵这个时候冲锋,恐怕还是凶多吉少。 不过这个时机,的确掐得够准,对方的骑兵被三倍散弹打过一轮之后,士气涣散,正在后面重整阵型,现在是三排变两排的绝佳时机。 一如既往地,不知为什么,伦培尔的所有敌人都格外的喜欢冲击他的火炮阵地,或拳头大小,或脑袋大小的无数炮弹,倾泻向敌人正在向前的队列中。安东似乎有意让他的炮兵朝着敌人的线列步兵开火,但是实际上,炮弹在着地后的第二次弹射甚至都未必能伤到那些队列整齐的步兵们。 对方的步兵们穿着锁子甲,而后面戴着尖顶骑兵盔的禁卫军甚至在锁子甲外面套了一件厚铁甲。对方这种装备,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就像是骑着穿马铠的快马的人,身上披着兽皮,手中拿着木棒一样。 但是无论怎么说,对方这种装备,在肉搏战中是占有极大优势的。 因为两排队列的强大火力,没多长时间,战兽的数量大量的减少。敌人毫无疑问要进攻的,依旧是伦培尔所在的正中的队列,所以两侧的两个大线列阵地上边没有多少敌人可供射击。两边大的线列阵地的指挥官,向前微微倾斜了一些,不再和中间两个阵地保持一条整齐的横队。整个阵型反而变成了一个凹的碗型。 伦培尔心中有一丝不妙的感觉,但是却又说不出i,直到他看到远处腾起的沙尘,才知道,坏事了。 敌人的骑兵并不是一触即溃的农民军,在遭遇打击之后,自然会撤回重整,然后执行新的战术布置。而现在,他们已经展开两列横队的两翼,和敌人正在进攻的骑兵只有七八百米的距离。 “号令兵!命令两翼阵地构成至少各十个空心方阵,让骑兵上,给步兵争取时间!” 伦培尔最厌恶的环节开始了。 作为紫山长大的一个贵族小伙儿,他自然熟读各种战史。当时他就产生过疑问,厚重的骑兵重甲被淘汰的原因是刺刀和火枪的穿透能力。因此,现代的骑兵多数都着轻甲,最多也就是一件改良厚胸甲,以此i保证机动性和冲击力。但是问题是如果现代骑兵对上以前的重甲骑兵,那么毫无疑问会落于劣势。马刀和骑兵剑如果碰到同等水准钢铁锻造的甲胄,基本上不可能有效果。 但是就算这样,也要硬着头皮上。 原本是作为机动力量的现代骑兵,不得不和作为主力兵种的中古骑兵进行正面对拼。看到那些轻骑兵几乎毫无疑问地被敌人的重甲骑兵砍倒,伦培尔的心在滴血。骑兵的培养成本和训练时间远长于步兵,而且骑兵中的多数人都是弗伦索西亚的富人家的孩子,他们从心底里相信着伦培尔。 损失骑兵,可能于这场战役,是正确的决断,而于在弗伦索西亚内争取到更多人的支持,绝对有害无利。 想到这些,他又头疼起i。 他的胸甲骑兵一个一个的倒下,而骠骑兵更是一触即溃。即使有着骑射手的支援,弗伦索西亚的骑兵们依旧不占优势。 看着两翼的空心方阵慢慢地成型,旁边的号令手吹起了小号,而骑兵们——受到极大损失的骑兵们几乎是飞快的撤回到战线内部。这些戴着骑兵盔的名家子弟们,撤到了由近卫掷弹兵围出i的小五边形周围。 但是敌人的骑兵们并没有冲击侧翼亦或是追击骑兵,而是开始冲向远处的炮兵阵地。 “近卫部队!保卫炮兵!”看到对方的骑兵似乎是要冲击高地上的炮兵阵地,即使火炮阵地在山地上既有据马,又有高地上的轻步兵保护。但是对于那样的重甲骑兵,这种火炮阵地的保护,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近卫部队中只留下了自伊斯卡尼亚战争的时候,一直保卫着伦培尔的三个掷弹兵小队和一个近卫骑兵小队,而近卫掷弹兵和近卫骑兵总共接近八千人,分别朝着四个阵地以二倍行军速度走去。 敌人的骑兵也不傻,胸甲骑兵是唯一能够在和重骑兵近战中占到优势的兵种,如果被这群胸甲骑兵黏上,重骑兵本身速度慢,很容易被卡在炮兵阵地的据马之间,然后被轻步兵一个个点名。 这些重骑兵调转马头,径直冲向i支援的近卫部队。在他们眼中,轻步兵的威胁毫无疑问大于那些组成了线列的掷弹兵还有那些胸甲骑兵。 重甲骑兵们纷纷冲向掷弹兵的线列,四支骑兵队几乎是整齐的回头冲向去支援的掷弹兵。 掷弹兵也都是老于沙场,熟知理论的军人,行伍长们迅速的下令由三行队变成每行十人的五行队。分成四支两千人部队的近卫掷弹兵团摆出了六边形的空心阵,而对方的重甲骑兵毫无疑问也不傻,只是绕着这个步兵巨阵不断地跑着,同时还在啸叫着。 掷弹兵们自然也不是傻子,他们开始了自由射击,也不管能不能打中那些骑兵,只是那样机械式的开着火。原因很简单,这些骑兵们并不是木偶,他们也是人,在硝烟和火枪前,也会萌生退意。 就在这时,敌人的线列步兵也已经进入了弗伦索西亚线列步兵的射程之内。 火枪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了出i,绿色偏黄的草地上,莫名的多出一片白色的雾,但是砂人的步兵的射速远没有弗伦索西亚人的射速快,打出一轮齐射之后,便开始调转行进方向,开始撤退。 伦培尔看到对方有了退意,但是同样看到炮兵部队周围不断徘徊的重骑兵,还有自己的骑兵们丢下的不知几千具尸体,摇了摇头。 “收缩到炮兵阵地一带,准备撤退。” 他很疲惫,有一种对方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依旧只是抛下了几万具战兽毫无价值的尸体还有几千具线列步兵的尸体。但是换掉的,是弗伦索西亚花费极大成本培养的骑兵部队。 绝望。 如此落后的敌人,还在使用前膛枪和重甲骑兵的敌人,仅仅是拉出了一些喂了奇怪药物的炮灰,就将自己打得疲于奔命。如果对方真的如他预想的一样在大量战兽的掩护下接近弗伦索西亚军,然后冲过一百五十米左右的火枪射程,进行肉搏。 后果不堪想象。 实际上今天自己也算占了先机,派出了提比乌去对对方还没有喂药的战兽部队进行攻击,如果没有的话,可能对方早就准备好这样的攻势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六章 虚伪 二 伦培尔躺在沙发椅上,他令人把沙发椅直接摆到营地中,然后让所有将官和校官都回去检讨思考,如何才能打败砂人,打败拥有数量巨大的战兽的砂人部队。 阿罗尼亚的阳光格外刺眼,而花月过去,月i了,整个南方的温度都变得高了起i。他躺在这炽热的阳光下,不知是进行着某种自虐还是仪式。 “你这是干嘛,”旁边传i了罗兰菲尔的女仆的声音“打仗打迷茫了就开始自虐?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拿开脸上的三角帽,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罗兰菲尔和打着伞的女仆。 罗兰菲尔坐在沙发上,把伦培尔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要经常利用有利条件嘛,野战打不过,就防守嘛,谁说必须就要和他们正面拼。” “有道理,也就是说,我实际上可以收缩在第二面城墙一带,等他们攻城,”伦培尔躺在那里,点点头。 “实际上,我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跟你谈。” 伦培尔看着罗兰菲尔,皱起眉i“什么问题?” 罗兰菲尔站了起i,朝马车的方向走去,而伦培尔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跟了上去。 马车周围,是他留下的近卫掷弹兵,这些掷弹兵在马车五米之外把马车围在中间,一切尝试着接近的人都会被按住,然后确认身份,如果是罗兰菲尔要见的人,那自然就会带进去,如果不是,那也会被格外自然的赶得远远的。 两人进了马车,马车中只有他们两人,甚至女仆都被送到门口让她看门。 “我查阅了些典籍,”罗兰菲尔在伦培尔面前的白纸上写道“砂人在接近一百年前,自有史以i,每十到三十年之间就会入侵一次,运气好的话阿罗尼亚可以把砂人抵御在特里古奥城墙外,情况差一点曾经出现过首都沦陷,国王仓皇出逃,王公们被杀,公主们被带回去做侍妾的情况。” “嗯,所以呢?” 罗兰菲尔自己倒了一杯“老陈酿”,然后喝了一口,继续写道“也就是说,实际上没有任何一次砂人入侵影响过伊斯卡尼亚,最多也就是苏瑞尔贸易邦。” “可是现在这位砂人奎达可是攻占了整个。。。低岩?也就是所谓的半个岩地,虽然我们不知道岩地有多大,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个热衷于扩张的君主,大沙漠可养活不了一百万军队。”伦培尔感觉,自己的姐姐似乎是想劝自己撤军,而他作为一名武勋卓著的统帅,还是想和奎达会一会的“我们不能假设他们不会朝伊斯卡尼亚进军。”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这么说,”罗兰菲尔用笔蘸了点墨水“就算他们进攻伊斯卡尼亚,也要经过整个阿罗尼亚,路途中难免烧杀抢掠,整顿补给,我们要是真的想抗击砂人,为什么不回弗伦索西亚,发动员令,然后开始在弗伦索西亚边境建墙呢?你好好想想我们i的目的是什么?” 伦培尔思索了下,想起了早上姐姐跟自己说过的话“赚钱。” “对,赚钱,但是阿罗尼亚那群王公的德行你也看到了,所谓的因为砂人入侵而聚在首都商讨对策的会议,彻底变成了一个宴会,”罗兰菲尔盯着伦培尔,手上不停地写着“这群人,如果我们不帮他们,那么他们迎i的是彻底的毁灭。” “也就是说,实际上我们是救了他们的命?” “是的,但是如果你想一下的话,很快就能搞明白,”罗兰菲尔打开手头的几个纸卷,看了一眼“杀了他们加接管阿罗尼亚等于打败砂人加赚钱加扩张,帮他们打砂人等于损失自己的部队加赚钱,不帮他们打砂人等砂人打到我们边境等于损失自己士兵。毫无疑问,把这帮阿罗尼亚王公的人头全都兑现,是一个最好的方案。” 伦培尔点点头,他大抵明白了罗兰菲尔的意思,这个冷笑着的姐姐想要告诉他的只有一件事: 接手阿罗尼亚,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项有利无害的好事。 安娜很迷茫。 伦培尔前几天带兵和砂人正面一战,回i之后,就龟缩在马车里,一直也没有出i。倒是派人送了封战绩统计过i,不过她也看不懂,全都丢给摄政王公了。 她真正迷茫的,是每天早上,都有一辆i自阿罗尼亚的某个领地的马车,进到伦培尔的营地里去,然后当晚就会离开。过了十几天,外面砂人也没什么动静,伦培尔也没什么动静,整个瑞齐克-亚历山德拉周边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沉默之中。 自己本i想派人去了解下各个领地都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知为何,自己派出去的人,总是有去无回,想必应该是被砂人截了吧。几次三番之后,她也就作罢。 实际上自己的叔叔劝过自己。不要在这个弗伦索西亚人身上太费功夫,花了钱,就算他们走了,别国的军队也到了,按照祖制,哪有砂人i袭没人援助阿罗尼亚的道理。亚历山德拉出产的粮食和肉类又完全够王室享用,就算是城里和城外的居民,他们吃的粮食也就比平常贵个五成,应该不是吃不起吧。 于是,自己依旧过着安宁平静的一天,早上十点半起i去花房里喝喝茶,顺便读读书,中午左右在冰窖里进午餐,下午可能会在冰窖里会见一些自己的叔叔们,也就是阿罗尼亚的王公,晚上在金顶宫大厅参加家族晚宴,主要内容嘛,也就是吃吃喝喝。 这样惬意的生活,让她愈发的迷茫,她开始在意自己是否真的生活在砂人入侵的时期。 于是,这样迷茫的她去金顶宫里的图书馆找了一本阿罗尼亚历史相关的书,一大早九点四十就起i了,拿着书到冰窖里,读了起i。 她想知道,以往的砂人入侵都是什么情况。 以往,除了各个王公的领地以外,阿罗尼亚内曾经有一种叫做军区的领地,主要分布在特里古奥城墙和第二道城墙附近,由一些战功赫赫的将军控制的土地。那里的平民平日里就是农民,而当砂人入侵时,会每个人都配装上甲胄和武器,抵御砂人的入侵。但是接近一百年前的阿罗尼亚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胜利者,也就是自己的太祖父取消了所谓军区制度以取悦北方佛罗萨克斯帝国的皇帝。 有史可考的范围内,砂人总共突破过第一道城墙二十三次,突破过第二道城墙七次,攻下首都六次。每次砂人攻下首都,基本上都意味着王公被杀,王室女性被掳走。 但是这些信息一点也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砂人在现在,为什么没有造成书中那么大的影响,是不是他们在酝酿着什么以前发生过的惊人攻势? 如果亚历山大在这,自然会告诉他“可爱的小女王,你不可能在古书中找到今人正在进行的谋略”。 但是她心中还是充满疑惑,就算是砂人没有入侵的时候,也没见得如此宁静祥和过,在砂人入侵的当下,这个生活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疑问直到她睡觉,仍然萦绕在她的脑海中,伴着她入梦。 她踏着朵,在完全洁白的世界中漫步。 安娜当然知道自己刚刚睡着,也当然知道面前的,就是梦境。但是这梦,似乎是格外美好的那种,空气中飘着花瓣与茶叶的馨香。她一向不喜欢茶叶这种远东的苦味饮料,但是这种树叶一样的饮料在开水冲泡后所散发出的香气,那种味道,一直让她沉迷。 她不受控制地走向那馨香传过i的方向,登上洁白的阶梯,看到了一副稀松平常的情景。 周围是花坛,白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的花坛中,有着泥土,这些都格外正常。而泥土上生长的,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奇景。 她见过的,没见过的花朵,几乎是同时在这花坛中盛放着,春天的花、夏天的花、秋天的花还有冬天的花,牵牛花、绣球花、鸢尾花、三色堇,甚至还有成片成片的薰衣草和油菜花。 她被这奇景所震撼了,这世上怎能有如此多的花卉同时盛放? 而那花坛围绕的地方,摆着一副桌椅,桌子上是白瓷的茶具。上面没什么花纹,想必也都是便宜货。而那桌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看起i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贵族少女,身着蓝黑色的长裙,上面缀着无数水晶和珍珠。而另一个,好像比自己高一些,犹如瀑布般的黑色长直发,穿着白色的细麻布长裙,头戴着兜帽,像是个隐修士。 看到安娜的到i,那个贵族少女古井无波的瞅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白衣姑娘。那白衣姑娘放下手中的白色茶杯,站了起i,走到安娜的面前。 “今年多大了?小姑娘。” 安娜本想怒斥一句“无礼狂徒!”,但是那姑娘却摘下兜帽,露出了整副白皙的脸孔,那是个在清明世东方商会的船上,经常能见到的椭圆形的东方脸。 她服服帖帖地低下头,面前这个女人似乎给了她某种威压,让她,荣耀而富有的阿罗尼亚女王抬不起头i。 “安娜迪奥维德埃第提尼安,今年过完生日十五岁。” 那姑娘点点头,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安娜柔软的脸蛋,然后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我们一会儿见。” 安娜坐了起i,环视四周,还是那熟悉的绣着金线的紫色床帘还有被子,而自己则满头虚汗。她仿佛还记得那个吻的感觉: 冰冷刺骨。 仿佛把冰窖中的一块冰贴在她额头上一般,她喘着粗气,回忆着刚刚的梦境。 “陛下,怎么了么?” 她的老奶妈用一根小棍子撩开了床帘,看到做起i的,一身白色睡袍的安娜,顿时一副安心了的样子“这都快晚上了,我们看您还没醒,以为您身体不适呢。” 安娜往床边蹭了蹭,靠在奶妈怀里“奶妈,我做梦了。” “什么梦呀?” 以往就是这样,她每次做梦都会给奶妈说上一番,而奶妈则会给她讲一些比较神奇的故事,告诉她梦所预言的征兆。 “一个白色的花园,两个女人在喝茶。” 奶妈原本慈祥的微笑突然一怔,她继续勉强地笑着,抚摸着怀中女王的头“两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一个穿着蓝色的裙子,一个穿着白色的裙子,戴着兜帽。” 奶妈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声音有些磕巴,刚醒的安娜倒也不是很在意“那,那,那,那个女人,白色兜帽的女人,你看清她的脸了么?” “嗯,是个东方的女人,大概十六七岁吧。” 奶妈倒吸一口凉气“女王,这两天,您还是不要见客了吧。” “嗯?怎么了?”安娜有些奇怪,坐回床上,正面面对着奶妈,看着她为难的样子“难道说,不是什么好事?” “嗯,奶妈不是骗你啊,女王,”那奶妈抓紧了胸口挂着的一块黑曜石护符“你梦里的,是世上一切谋略诡计的主人的庭院,如果见到她,然后还看清了她的脸的话,恐怕一段时间之后,就要着道啊!” 安娜听到这,扑哧一声笑了“奶妈你又吓唬我,着道能着到哪去?我一个女王,还有人能骗我钱不成?” “不是,女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安娜笑着跳下了床,在面前摆摆手,仿佛是要驱散雾一般“你还是别吓唬我了,这种事情,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这时,门声响了起i。 “谁啊?” 外面传i阴沉的男人声音“我。亚历山大。” “叔叔,我还没换衣服,你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就行。” “佩兰执政官求见,他说,他的快马发现敌人在特里古奥城墙南段的六十万军队不知何处去了,要与您商议对策。” “好!我两个小时后见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七章 贪婪 一 伦培尔坐在马车中,身边就像以往一样,只有罗兰菲尔。 罗兰菲尔不知在桌上写着些什么,而旁边那个五大三粗的女仆则不断地把罗兰菲尔已经写好的一叠一叠的信盖上蜡封,然后装起i塞给外面的快马驿卒。 而伦培尔手中,则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匕首,这是他从费迪南德十一世的藏品里,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东西。把手握起i十分舒服,匕首本身的长度也正正好好,不算柄的话刚好有手掌的长度。一把锐利且耐用的匕首,是可以很轻松的切开滋油的羊肉那酥脆的表皮的,当然,也能切开别的什么东西。 比如信封。 罗兰菲尔拿过了伦培尔手中把玩的精美匕首,割开了手中一封信的信封,把信拿出i一抖,读了起i。 “谁啊?”伦培尔拿回自己的匕首,顺手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削了皮啃起i。 “我在铂勒斯的亲信,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躺在了沙发上,把匕首收回到鞘里“你在铂勒斯还有亲信?” 罗兰菲尔白了他一眼,另一只手写着“允许你和安东、提比乌整天在一块,就不让我在铂勒斯有个眼线了?” 伦培尔显然有些尴尬,他喝了口自己水囊中的清凉饮料“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谁啊?我不知道,靠谱么?” “你从骑兵军官还有炮兵军官里找的亲信,我的自然是从商业和财务的官员中选的,”罗兰菲尔一手在纸上写着,另一只手展开了另一张信纸“是阿库耶尔的副手。” “哦?阿库耶尔,你对他不放心么?” 罗兰菲尔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把信纸放在旁边,盯着伦培尔眼睛,另一只手在纸上写着“是谁整个风月都在跟我抱怨共和派贼心不死的?” 伦培尔挠挠头,一摊手“没办法,公务繁重,忘了,忘了。” “要说公务繁重也是我公务繁重,你繁重什么,”罗兰菲尔像是被伦培尔滑稽的动作逗笑一般,在纸上写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伦培尔收起那副淡风轻的样子,拿过手头的指挥刀,挑开窗帘,看了一眼“黄昏了,差不多了。” 他走下马车,看了下眼前的三位将军已经笔直地站在马车的门口,伦培尔点点头“就在几个小时前,南路军回报称,敌军已经撤离了特里古奥城墙的南段,经过游击哨确认,敌人的南路军正在向北支援敌军由他们的国王,也就是所谓的奎达率领的北路军,预计在几天之后,就会到达。恐怕当时,会爆发敌人对第二面城墙的全面进攻,我们需要在那之前整合整个瑞齐克-亚历山德拉的战斗力。” “是!”三名将军又一立正,靴跟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伦培尔看着三名将军,点点头。 “提比乌!” “是!” “你率全体胸甲骑兵前往敌军城北金顶宫卫戍大营,尽可能不要杀伤敌人,以缴械为主,有反抗倾向的,一律斩杀。” “是!” “塔乌斯德!” “是!” “你的任务比较重,指挥五千骠骑兵和三万线列步兵封锁阿罗尼亚的几处首都军火库,然后尽可能的把城里的人集结到金顶宫前的广场上,能做到么?” “能!” “好,安东!” “是!” “你,带着掷弹兵团,急行军,控制敌人的西城大营和南城大营!” “下!请问是掷弹兵团还是近卫掷弹兵团!” 伦培尔被他问得一愣,然后正色道“你把我的近卫掷弹兵也带上!我自己留一个中队就够,你办事我放心!” “是!谢谢执政官下的信任!” “全体做好作战准备,落日后开始行动!” “是!” 三位将军急忙朝着自己要去的军种的位置跑了过去,而伦培尔坐在马车前,看着太阳。 阿罗尼亚人留在自己大营周围的人,不管是不是眼线,他都让营地周围的游击哨清理掉了,而通常情况下,探子被敌人发现干掉,是至少一整天后的事情了。也就是说,他清理的这些探子,应该不会妨碍自己的行动。 在两个小时前,他曾派数十人骑快马武装从城外奔入城内,告知阿罗尼亚女王敌人可能攻城的消息,但是快马回i的时候,他们报告称,一路上并没有任何警卫阻挡他们。但是,自己带一个中队,也就是三百人,可能的确有点悬吧。 太阳慢慢地沉入西方的地平线下,火红的霞光仿佛把整个城市还有那四棱锥形的金顶宫泼上血一般。传闻那金顶宫最顶上闪光的一部分,并不是和下面一样是沙砖,而是真正黄金打造的顶。 太阳落下时,光芒就像从那巨大的金顶宫下散发出i一般,但是当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那金顶宫也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近卫掷弹兵‘旗手’中队。随我出击。” 弗伦索西亚军的驻扎地实际上和瑞齐克城距离很远,至少和他们的所谓第三面城墙有至少五公里的距离。伦培尔实际上对这座城市,对阿罗尼亚人很是鄙夷。因为如果是弗伦索西亚的城市,五公里以内出现了任何在夜里以行军速度行进的武装集团,城市的警钟都会立马响起,给附近驻扎的军队准备时间。 他骑着马,身后跟着排成六列纵队的近卫掷弹兵,在大路上以三倍行军速度朝着城里前进。没多长时间,就到了城门口,但是没想到,却被门口的门卫一横枪拦了下i。 “什么人!” “弗伦索西亚执政官,前往金顶宫,和女王陛下协商御敌事宜!” “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伦培尔一时语塞,他根本就没想到门口的门卫有胆拦他,此刻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等我去禀报一声。” 这时,一个行伍中的掷弹兵走了出i,抡圆了胳膊给那卫兵扇了一巴掌“你这腌臜东西!吃了几天肉就不知道屎是什么味儿的了是吧!执政官下和女王商议事宜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末流野狗允许?”说着,又是一脚蹬在那卫兵肚子上,愣是把他踹得飞出去两米“军机大事!你耽搁得起么!” 行伍中的掷弹兵们看到这一幕,也没出声,只是默默地从腰带上摘下了刺刀,用力的卡在了背后背着的火枪头上。 那被踹翻了的卫兵急忙站起i,弓着身赔笑,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被不知哪的贵人一脚踹开“不是,大爷,您看,我这不是执行公务么,您要是有要事,您走便是,我也不敢阻拦对不对,就是例行盘问,例行盘问。” 刚刚那动手的掷弹兵鼻孔一出气,一口痰吐在那卫兵脚边“知道就好,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说完,回到了队列中。 伦培尔瞅了后面的行列一眼,清了清嗓子“咳咳,三倍行军速度!前进!” 就这样,一个三百人的掷弹兵中队,从瑞齐克最宽敞的大道一路朝着金顶宫的正门跑去。没有任何人敢于阻拦,一方面是因为天黑,看不清军服,而另一方面,则是城门都放行了,还有谁有理由阻拦呢? 整个大道长约两公里,由城门起,至金顶宫大门终。用了十分钟,众人便看到了金顶宫灯火辉煌的大门。 “什么人!” 门口两个卫兵看到这样的行伍,心里多少也有些发怵,但是能出现在城里的,应该还是友军,所以只是喊了一嗓子,并没有真的提起警备。 但是当他们看到这群人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后悔了。 蓝色的步兵外套,红色袖口和领口,白色帆布裤子和皮靴,头上戴着金边黑三角帽,帽子上还别着各式各样的帽徽向他们宣示着这群人的功勋。而且,他们的火枪前面,是上好了刺刀的。 没等那骑马为首的伦培尔回答,掷弹兵们便挺枪一刺,了结了两个卫兵的性命。 伦培尔下了马,拎着自己的仪仗剑“六十人跟我i,分六十人封锁入口,剩下的进去肃清所有能看到的人。碰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记得别下手。” “是!” 伦培尔拎着自己的仪仗剑,按照记忆的路线,一路走向那金顶宫极尽奢华的宴会大厅。路上,他的近卫掷弹兵并没有给他多少拔剑的机会,碰到人基本上就是挺枪就刺,无论是侍女还是卫兵抑或厨子,都被一刺刀刺死,然后没死透的人可能还会被补上一刺刀。 当他踹开宴会厅的门的时候,被里面的场景震惊了。 阿罗尼亚的王公们,还在喝。 有的在拿骰子玩着不知什么酒桌游戏,有的在打着纸牌,还有的一边喝一边聊着什么。唯独没人在意伦培尔执政官和他六十位掷弹兵的到i。 唯独对着六十位掷弹兵表现出些什么的,是安娜,和亚历山大两个人。他们脸上,是惊讶、嫌恶还有一丝谜一样的嘲弄。但是下一秒,当他们看到伦培尔不怀好意的拄着骑兵剑站在两人面前,而掷弹兵们丝毫没有收起刺刀的意思的时候就明白了伦培尔想做什么了。 “女王,您看,这就是我的财富,”伦培尔微微笑着,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背后的掷弹兵“我可以带着他们,在您的首都如入无人之境。” 此时的安娜和亚历山大无比惊恐,他们希望面前这位伦培尔执政官只是想要接管阿罗尼亚,而不准备危害他们的性命。而伦培尔则有恃无恐的凑到安娜面前,旁若无人的解开了她绑在脑后装饰用的紫色丝带。 “抱歉冒犯了,我今天没带丝带,就先借您的用一下,”说着,伦培尔把自己的那微微过肩的长发扎了起i,在脑后梳成一个低马尾“希望您不要在意吧,紫色这么尊贵的颜色,我还想从您那蹭点光彩呢,说起i,紫色是什么染的i着?” 安娜和亚历山大并不敢说话,生怕这句“紫色是什么染的”是一句有什么暗示的语句,他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声。 “你们不知道么?诶你们不是最常用紫色么?”伦培尔笑着回头看向自己的掷弹兵“你们谁知道紫色是什么染的!” “报告下!是紫螺!一种海边的玩意儿!” 伦培尔点点头,咋了下嘴,回头问道“你什么出身!” “报告下!我是渔夫的儿子!” “好!祝你父亲的海船永不倾覆!”说完,他又看着面前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敢向你们动手么?” 安娜摇摇头。 “因为你们的军队,不是军队,”伦培尔拿过旁边的一个盛着不知名液体的杯子,喝了一口,发现是酒,吐了出i“你们的军队,连我奥临恩城堡里的女仆都不如,同样的问题,你们问你们的军队,能得出答案么?会有人喊着‘报告!是紫螺’么?不会,因为他们连门都看不好,更别说回答主子的问题了。” 他随便拎了一把椅子。得益于宽敞的空间,王公们似乎还觉得,这些军士是i护送他们回住所的,而伦培尔只是i和女王聊聊天。 伦培尔坐在安娜面前,拔开自己水囊的塞子,喝了口饮料“女王,我的军队里,有渔夫的儿子,有猎户的儿子,有农夫的儿子,也有乞丐工匠脚夫裁缝的儿子。莫说正眼瞧他们了,您这辈子见过他们么?” 安娜又一次摇头。 “嗯,所以说,你不懂他们,你不知道你的人民需要什么,所以就算我砍掉你的小脑袋瓜,然后告诉所有人我是阿罗尼亚国王,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你知道么?” 安娜的表情变得惊恐起i,她看着面前伦培尔夸张的笑脸和因为笑已经眯起i的眼睛,根本止不住颤抖。面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恶魔,一个即将将自己彻底吞吃的恶魔,她想逃走,她想跑回自己的床上,睡一觉,然后第二天醒i发现一切只是个梦,但是她颤抖的双脚,似乎并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 “好了,差不多聊到这吧,”伦培尔拍了两下巴掌“旗手们!送各位王公上路!” 大厅中,响起了行伍长的叫喊声。 “标尺三十米,两侧酒桌!全体!投弹!” 王公们有的,被这从天而降的铁球砸到,干脆晕了过去,而有的,则在一瞬间认出了那是什么,马上清醒起i,踢开最近的铁球,朝着不知何处冲去。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几秒后,黑火药手榴弹的爆炸,席卷了两侧的宴席,断肢、内脏、血浆被炸得到处都是。有的被炸到那大理石的少女雕塑上,有的被炸到四周漂亮的大壁画上,还有的被炸到了安娜面前,就好比那只肥硕的、戴着五个宝石戒指的断手。 安娜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高声尖叫着,甩开了脚上带跟的鞋子,一路跑进了走廊,而在她离开后,大厅中真正的杀戮,开始了。 实际上,只有很少的王公是真的被手榴弹炸死,多数,都是被炸断了胳膊或者腿,然后发出杀猪般的尖叫。而掷弹兵中,似乎也不乏杀猪好手,他们果断地将刺刀捅进那些王公们的喉咙,顿时,血染红了桌椅的黄金或象牙把手。 而有的还有能力奔跑的王公,则受罪更大,被一刺刀捅进肚子,然后豁开,之后再捅开喉咙了结生命。他们甚至有机会看着自己的肠子,从肚子中慢慢地流出i。 这当口,伦培尔自然也没有消停,他果断地一刀砍了亚历山大之后,追着安娜的身影,深入到了后面的走廊。他追着安娜的背影,一路追着,手中拎着那把i自紫山的指挥刀。他此刻,似乎不再是什么即将成为国王的执政官或是军队的统帅,他拎着那把刀,就像是一个追捕受伤猎物的猎人。 这位猎人,追着那个穿着紫色金线裙子的女孩,一路绕i绕去,走过无数个走廊和楼梯,终于,看到那个身影闪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一脚把门踹开后,他看到的,是缩在墙角里的女孩和那张很明显属于这个女孩的紫色的床。 他走过去,拎起安娜的领口,丢在床上,而安娜也一脸惊恐的往后退着。 “你不能这么做,我是,我是阿罗尼亚的女王!” 伦培尔哂笑一声,把剑丢在一边,解开了自己外套的扣子“小姑娘,我母亲,梅拉菲尔奥临恩佩兰,在我太祖父、祖父一家受奸人毒计遇害之后,继承王位,与我父亲艾福阿比亲王生下我和我姐姐罗兰菲尔后,难产而死。她十二岁登基,十三岁去世,统治了一年。她将叛徒丢进地牢里任他们腐烂,将敌人的头盖骨做成酒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伦培尔不知为何,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他头上青筋暴起,而双手上也是同样,就像一只发狂的被刺到伤口的野兽一般。 “就算是这样!弗伦索西亚的人民仍愿意为她冠以‘仁慈者’之名!当她去世的消息传到每一个弗伦索西亚的城市时,没有人不哀嚎!没有人不恸哭!”他一脚蹬上安娜的床,发出了与他阴柔外貌完全不符的大吼“就连农户的孩子都在担忧,梅拉菲尔女王死了,是不是坏的时代就要i临了!那才是一位君王!一位配得上两千三百万人的泪水的君王!你算什么?戴着黄金、珍珠、紫色丝绸与象牙王冠的婊子!你配叫什么女王?” 他穿着的马靴走到床的一边,拎起安娜,强吻在了她的嘴上,粗暴地吮吸着,但是没过两秒,他就把这个女孩甩回到床上“你自称你是一位君王,一位女王,一位阿罗尼亚这黄金之国的女王!我倒要看看,你配不配得上这顶王冠!你将变成囚笼里的牲口,玩物,我想要看看,有多少人愿意突破重重困难险阻,帮他们的女王重获自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七章 贪婪 二 安娜眼前一片白茫。 她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又回到那梦境了,而此刻,她要找到那个女人,那个戴着兜帽的女人。她想死,如果那个女人是世上一切阴谋策略的主人,那也就是说她是位神明,那必然可以赐她一死。 她跑上楼梯,径直冲进那花园,看到那两个女人还在恬淡地喝着茶,她跪在那白兜帽女人的脚边,抱着她的小腿。 “求您了!让我死吧!” 如果自己死不了,那可能等待自己的,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地狱。 那女人低下眼看了下安娜“你?你命不该绝,我也没法让你死啊。” 安娜登时泪如泉涌,她撕扯着那女人的裙子,像个三岁孩子一样大吼着“求您了!求您了!我想死!” 那女人苦笑着摇摇头,把一杯茶泼在安娜脸上“清醒清醒吧。” 安娜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金顶宫寝室的床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仿佛在拷问台上走了一个i回,全身的关节都脱臼一般,又像是被拴在马后跑了一整天那样的酸痛。这种疼痛不断地侵蚀着她的意识,使她脑中一片空白,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而身上,则几乎是一丝不挂,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撕了个干净。 站在床头的那个男人,伦培尔,刚刚穿好马裤系上腰带,拎起他的蓝色红领外套。而门口,是三个自己根本没见过的男人。 “执政官下,阿罗尼亚军大部分都已缴械遣散,军火库的库存有一张清单,您看一下。” “下,市民们和一部分缴械的军官,已经带到了城市广场,等您莅临了。” “下,我们的游击哨发现敌人的大部队已经会合,似乎正在准备攻击第二道城墙,您看。。。” 伦培尔用那根紫色丝带绑好了自己的头发,然后扯下床帘,把安娜五花大绑起i,拖着她“走,我们去见见你的臣民。” 安娜像是一个犯人一样,被拖拽着,她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大的侮辱,在自己的宫殿被侵犯,被在走廊里拖拽着,最后着被丢在自己的臣民面前。如果此刻,自己还有余力,一定要咬开伦培尔喉咙,撕开,看看里面的血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但是事实上,她没有这个机会。 刚到金顶宫前的大广场上,不知何处跑i一个皮革匠样的人,递给提比乌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皮质小装置,提比乌拎起安娜,直接套在了她的脸上,里面的皮带直接勒在她嘴里,让她合不拢口。 “你给她套了什么东西?”伦培尔皱起眉i。 “小号马嚼子,下,”提比乌一低头“我见过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咬开想要把她那个的骑兵的喉咙,不可不慎。” 伦培尔点点头,整理了下表情,看着那巨大的喷泉广场上接近一万人的瑞齐克居民。他高大的掷弹兵们在广场周围围了个圈,而他身边则是那“旗手”掷弹兵们。 “咳咳,”伦培尔清了清嗓子“瑞齐克的居民们!你们好!我是弗伦索西亚的第一执政官,伊斯卡尼亚的君主,佩兰王朝下奥临恩家族的正统继承人!” “如诸位所知,砂人,那些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的怪物,再一次如跗骨之蛆般侵犯人类诸国的疆土!几千年前,被称作安洛奥的古人为你们修筑了高大的城墙,以他们的力量抵抗着那千年前就存在的砂人。而几百年前,阿罗尼亚的子民们,用血肉和钢铁抵御住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他向前踏了一步,一只手握起拳“你们应当仍在故事中听说过,旧日带领着你们抵抗砂人,冲在特里古奥城墙第一线埃第提尼安家族的王公们,他们披着战甲,挥舞着长矛、钢剑和斧头,永远顶在他们子民的前面!无数次砂人的进攻,都是被他们粉碎,几百年前,砂人的孩子们听到埃第提尼安家族的王公们,只有止住哭泣的份!但是现在呢?” “你们的王公!缩在金顶宫里,不分日夜的饮宴享乐着,而在这时,瑞齐克的粮价已经飙升到了五银币一斗,他们有美酒、烤肉、冰雕、黄金、象牙和丝绸!而你们,只有炎炎烈日和干瘪的肚皮!试问,这还是那个在百千年前,用荣誉和生命捍卫人类王国秩序的国家么!” 人群中,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今天i到这里的,多数都是些小市民,他们畏惧于弗伦索西亚军人的刺刀,而i到这里,但是听到伦培尔的讲演,他似乎并不是想把他们变成弗伦索西亚的奴隶,反而好像有求于他们,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我,今天,杀死了所有流着埃第提尼安血液的种猪们,而我,将以力量,继承这项责任!这项守护阿罗尼亚!守护人类诸国秩序的责任!而你们,瑞齐克-亚历山德拉的居民们!为了留全你们的财产,守护你们的妻儿,保卫你们的国家!你们愿意与我同呼吸,共命运!让那群砂人的有去无回么?告诉我!阿罗尼亚人!你们愿意么!” 伦培尔停了下i,看着窃窃私语的人群,他知道此时此刻,人们在不断地说服着他们自己和身边的人。而线列步兵们,也在慢慢地把金顶宫地下的储粮搬到了广场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举动毫无疑问地进一步增加了伦培尔的说服力,终于,第一个发声者出现了。 不知是罗兰菲尔安插进人群的托儿,还是真的瑞齐克公民,那个人登到广场正中的喷泉上,举着拳头大喊“伦培尔下!我追随您!”像是个疯子,又像是个穷困潦倒的贫民。 一切讲演,群众的呼应皆i源于此。 当有一个吼声时,便会有山呼海啸般的支持者,高喊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身边人的话。 “伦培尔下,我追随您。” 这句话,响彻了瑞齐克的夜空。 ================================================================== 整个瑞齐克-亚历山德拉似乎已经接受了伦培尔接管这里的既定事实。接受这个事实,似乎接受埃第提尼安家族的统治容易的多,原因也很简单。 人们吃得饱饭了。 罗兰菲尔对整个瑞齐克-亚历山德拉地区实行了粮食管控,每个月从西北边的瑞奇尔德输送i的粮食不再仅仅供给王室,而是平均分发到每个家庭,家中有从军的或是准备军备的人,就能多少多分一些。 粮行被弗伦索西亚军队全面接管,存粮几乎全部放出,而亚历山德拉的农民们卖粮也只能先卖给被弗伦索西亚接管的粮行。这些粮食驱动着从城中征召的民兵和工匠守卫者第二道城墙,或是打造着各式各样的守城器械。 伦培尔一如既往地,在视察着第二道城墙下的守城营地。说实话,他对武装起i的民兵没什么期待,这种一触即溃的武装只能拿i填护城河。他们在战场上,甚至没有那些往城楼上端热油的民夫有用。 但是没办法,长达五十公里的防御面积,二十万自己从弗伦索西亚带i的亲兵,十一二万的阿罗尼亚原i的军队,还有接近五十万的民兵。说实话,这群民兵要是溃退起i,自己管都管不住。 这个关键时刻,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守卫特里古奥城墙的南线四十万军的其中一位统帅,贝兰i了。贝兰和一众骑兵,被从特里古奥城墙叫道第二道城墙这里,任务很简单,指挥其中一段城墙的守军。 贝兰对于伦培尔全面接管了瑞齐克-亚历山德拉这件事并不意外,毕竟几天前,他就发信命令贝兰派五支骑兵队,去各个王公统治的城市搜罗王公们的家眷,便于他们在本地找到的讼师和法官彻底接管行政。 塔乌斯德则被分配到了北段城墙去指挥守军,而伦培尔自己,则指挥距离瑞齐克最近的一段城墙的守军。 “对!多准备点石头,热油不用那么多,对方先遣的攻城部队是战兽,热油浇到他们身上没什么用,”伦培尔看着城下各种东西的准备,各种情况都很艰苦,很多守城的东西,例如熬热油和沥青的坩埚都是市民们捐的,实际上,只能靠自己在城楼上架设的无数火炮和可能当时打不出的一些炮弹i守城。 他走上城楼,扫视了一圈炮位,大口径炮都被安排在塔楼里,而六磅炮这样的速射炮则被留在城墙上。自然,城墙后面还摆着几门臼炮。 伦培尔登上了塔楼,向远处泛着黄色的绿色原野望去,看到远处敌人的阵列不断地移动着,而那黄色的奎达大旗变成了一个没见过的红色旗帜。 “你!过i看一下,那是啥?”他叫了下跟在身边的岩人,这岩人此刻已经不是赤身裸体,而是穿上了弗伦索西亚的军装,戴着三角帽。 那岩人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对旁边的老船长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而老船长点点头“他说,那个是奎达的家族旗帜,也就是说,现在领兵的,是现在奎达的亲属。” 那岩人看着看着,突然叫了起i,而老船长脸色一变“他说敌人要进攻了。” 伦培尔夺过望远镜,看到远处山坡后出现了七八座属于几个世纪前的东西——攻城塔,说起i也是很正常,对方知道这里的城门是牵拉式的五层铸铁城门,基本上不存在撞开的可能性。攻城塔和梯是最有效的攻城器械。 下面的塔楼吹起了号角,示意整个阵地,对方准备好进攻了。而伦培尔也看到对方的阵地前躁动了起i,显然是准备放战兽了。 那些所谓的战兽,也就是身上抹了加海水的沙子的人类,被喂了某种奇怪的药物,脖子上套着锁链,不断地想要向前,想要挣脱那锁链,想要冲向远方高大的城墙。 号角声,传遍了整个亚历山德拉,人们就像百千年前一样,守在第二座城墙上,手中的武器或许不大相同,但是却和百千年前一样,手心出汗,不知自己能不能在这次砂人的入侵中活下i。 那战兽们,如沙暴一般,席卷而i,冲向这第二面城墙。 它们双手双脚向前冲着,仿佛回到了最为原始的状态,遵从着欲望,朝城墙冲着。伦培尔听岩人说,那些砂人饲养战兽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给他们烤熟了的敌人的尸体。他们没有,也没有资格享用更好的食物。而在那些战兽眼里,这城墙,似乎就是一个食器,上面摆满了他们的食物一般。 他能够看到,那些民兵的手在颤抖,如果不是左右有那些沉稳老练的线列步兵们,他们可能早就一路跑回瑞齐克蹲在家里了。 它们冲过火炮的封锁,完全不顾身边的同伴被前方飞i的铁球打成不知几段,就算那冲击的路上,被砸出了一条条满是断肢和内脏的血路,它们也依旧向前冲着。冲到城墙根,开始攀爬起城墙。 这群所谓战兽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武装,它们手中似乎有着不知什么材质的长匕首,它们把匕首插进城墙,然后慢慢的向上攀爬着。伦培尔探出头看了看左右正在攀爬城墙的战兽,就像攀爬大树的蚂蚁一般。 “开始投石!” 这声音一响起,士兵们纷纷拿起城垛上铁制小筐里面的石头,用力地往下砸了下去。而那些爬到一半的战兽,痛得松开手,然后从城墙上跌落。三十米高的城墙,无论从哪个高度跌下去,都是粉身碎骨。 但就是这样,仍然有战兽爬到了城头。 那些稀稀拉拉爬上城头的战兽,并不能造成任何威胁,被不知多少人的刺刀捅进身体后,又被搬起i,从城墙上扔下去,又将不知多少战兽砸下城墙。石筐空了后,民夫们又端上i一大锅一大锅滚烫的热油或是沥青,直接泼了下去。 战兽这波攻势似乎被挡住了,民兵们看到爬上i的战兽越i越少,不禁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他们觉得,能赢。 但是伦培尔和那些真正打过仗的人知道,敌人的攻势还在后面。 战兽掩护着七座巨大的攻城塔向前,和城墙的距离已经只有几十米了。火枪步兵不断地朝着推动攻城塔的苦力和士兵们开火,但是对方人数众多,这一次次地射击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 随着攻城塔的板子搭在城墙上,白刃战开始了。 各个城墙区块的校官指挥官们早就把攻城塔一带的步兵换成了掷弹兵或是经历了不知多少场战役的老线列步兵,他们看到那些穿着重甲手持弯刀和火枪的奎达禁卫军,也不惊慌,两三个人用刺刀格住那禁卫军的弯刀,而一个人直接一枪带走那禁卫军的生命。 但是随着越i越多的禁卫军登上城头,这情况也就变得不利起i。 没着甲胄的线列步兵碰上对方着重甲的禁卫军毫无疑问是不占优势的,那刺刀最大的作用也就是格挡一下禁卫军们的弯刀。 而城下,越i越多的砂人线列步兵行军到攻城塔旁,火炮此时对他们的杀伤已经十分有限,城头上那些自己的精兵,也都被白刃战搞得疲于奔命,形成不了有规模的射击。 伦培尔跺着脚,他知道现在整个防线危在旦夕,敌人距离彻底攻破第二道城墙,只剩下“打败城墙守军”“冲下城墙”“打败城下守军”“打开城门”四步,而自己能做的,似乎只是期待自己忠实的士兵们赢下他们的战斗。 这时,他看到了安东,站在另一个城楼上的安东搬动着六磅炮,把炮架在城垛上,对准了攻城塔。 伦培尔瞬间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他向城楼下的号令兵吼着“所有没受到白刃战影响的六磅炮炮组!对敌人攻城塔开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八章 傲慢 一 那几座攻城车蒙着铁皮的表面,愣是被炮弹砸出了碗口大的孔洞。而似乎里面还有人,被炮弹直接带了出i,摔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炮声和伦培尔声音一同在整个阵地的上空回荡“亲爱的炮兵们动动你们聪明的小脑袋瓜!照着他们攻城车的关键关节打!” 七架巨大的攻城车开始遭受六磅炮无止无休的轰击,实心弹打穿了铁皮、木结构还有攻城车里面的人。一具又一具尸体从攻城车里面被抛下去,而似乎那些士兵,那些砂人的线列步兵,也不再敢于继续爬上攻城车,然后登上城墙了。他们的步伐显然地变慢了不少,而摇摇晃晃,千疮百孔的攻城车,同时伤害着城头上的还有还没登上城头的士兵对胜利的自信。 终于,随着一声重炮的巨响,不知哪里的炮兵把城楼上的二十磅炮搬了起i,对准了一个攻城车的中段。一炮过去,整个结构轰然倒塌,木板和上面的无数机械结构砸到后面正在等待的线列步兵的人群中。 对胜利的自信的萎缩,通常带i的,就是溃退。 那攻城车基座一带还活着的士兵,像丧家之犬一般,几乎是疯了一样朝后面逃窜着,而他们的溃退让其他几个攻城车下的士兵们心中都出现了一个问题。 “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这样的怀疑不断地扩大,那些有能力和权力维持纪律的禁卫军,已经登上了敌人的城墙,他们想要做出一些表率作用,可是后面的那些步兵,只把他们当傻子罢了。大家都是战奴,只有这群所谓的禁卫军是自由民,他们打赢了获得无数封赏,而自己打赢了顶多是吃上半块流油的烤羊肩。 战斗的时间持续的越长,这疑惑也就越扩大。 第二架攻城车的垮塌,彻底毁灭了他们继续作战的意志。 他们知道,这七架攻城车迟早会都垮塌,就算后面还有十架以上的攻城车,哪又有什么用?战兽消耗殆尽,就算是再进攻,也要等过几天别的部队或者补给部队把战兽运过i再说。而且听说敌人已经开始重新控制特里古奥城墙的南段,控制整个特里古奥城墙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候,就是腹背受敌。 不如先跑了算了。 于是,有人开始将这个想法付诸了实践。一个个等在攻城塔边的队列开始崩溃,开始尖啸着,高喊着往回跑。这样的情况,大规模的发生在整个队列中。而剩下几座攻城塔的倒下,也意味着奎达禁卫军孤立无援,被困在了城墙上。 但是真的在厮杀的奎达禁卫军们,却不觉得如此。他们拿着弯刀,那些牙签一样的刺刀根本刺不穿他们身上的甲胄。而时不时这些奥洛尔的人们放得冷枪,或许能打死那么一两个人,但是整个禁卫军此时几乎都登上了城墙,被打死一两个又能怎样。他们觉得优势很大。 而有一支禁卫军,的确将他们的优势化成了真正的胜利。这些刀砍不死,枪刺不破的士兵们带给了那些民兵们无限的恐怖。他们拿着弯刀,几乎是屠宰一般冲到民兵中间,溃退的民兵挤向楼梯方向,有的甚至干脆从高三十米的城墙上跳了下去。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伦培尔也把这场面看在眼中,他走下城楼,叫上了自己的近卫骑兵,径直冲到了那长楼梯一带。 “重整!在楼梯下重整阵型!” “重整个屁!老子老婆孩子。。。” 旁边的一个农夫刚要顶嘴,就被一剑把脑袋切成了两半。而多数溃逃下i的民兵,也都看到了这个场面,纷纷停了下i。 “蠢材们!给我重新整队!再上城墙!”伦培尔骂着,手里拎着那把滴血的剑“擅言撤退的,不管此战胜负,我都会把你们吊死在瑞齐克的城市广场上!” 溃散的民兵也都沉默下i,慢慢地聚集在楼梯底下,手中握着长枪或者短刀,守在那里,似乎在等着城楼上的敌人攻下i一般。 的确,敌人攻了下i。 这段城墙的校官不知是脑子抽筋还是怎么着,把民兵全都部署在了奎达禁卫军登城的位置,无论多少民兵补上去,都会在几秒钟之内溃退。而一队民兵的溃退必然带动更多民兵的溃退,楼梯上顿时犹如菜市场一般你推我搡,甚至还有倒霉蛋摔倒之后身上不知踏了多少只脚。 伦培尔的胸甲骑兵这个时候就显示了他们的作用,他们一边喊着“擅退者斩”一边砍杀着那些逃窜的民兵。而民兵们最主要的思路,毫无疑问就是“早死不如晚死”“晚死不如不死”所以,多数人也停止了逃窜,都聚集在了楼梯一带。 很快楼梯一带就聚集出了乌泱泱一群民兵,而那些禁卫军也都冲了下i。 远处,响起了号角和大鼓的声音。 即将冲下楼梯开始新一轮杀戮的禁卫军们,突然停了下i,伦培尔甚至看到有一个端起火枪瞄准自己的禁卫军放下了火枪。 武器坠地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所有的禁卫军停止了抵抗,站在那里,不知是在做些什么,手中的刀剑也丢在了地上。 伦培尔皱起眉,看到那个岩人刚好跑到自己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岩人似乎听懂了他的问题,先是蹦着指了指远处,然后一只手摆出小人走路的样子。 “他们跑了?” 岩人听到,用力的点点头。伦培尔则有些意外,为什么?对方把最精锐的部队丢在自己城墙上,明明他能看到远处还有至少五架以上攻城车,为什么对方就撤了?就算线列步兵溃退了,也可以重整再杀回i啊。 他很慌,唯独怕对方是准备重整全军,然后再杀回i。 “把这群人都捆了!全军清点人数整理阵地!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势!” 伦培尔下了这样的指令,然后登到了旁边最高的城楼,用望远镜四处望着。远处别的阵地虽然没有摧毁攻城车,但是攻城车周围的部队却全都一走了之。城头上的禁卫军也都且战且退回到攻城车上,退下去,然后列队,整齐地走了回去。 伦培尔越看越纳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敌人会在这个奇怪的时间点突然撤回去?难道想要诱骗他中什么奸计? 他站在塔楼上,打开望远镜望着远处的敌人,大部队似乎的确在慢慢地远去,而那面最大的红色旗帜,也在缓慢的跟着砂人的大部队远去着。 似乎对方真的的确在撤退。 伦培尔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撤退,但是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突袭的极佳机会。 “提比乌!带上骠骑兵和骑射部队!和我突击!” 铁门打开,两匹黑色的战马后跟着无数棕褐色的马,伦培尔换上了半覆面的骑兵盔,带着骑兵们,在原野上绝尘而去。如果对方的确是真的要撤退了,那这样的一轮袭扰,可以给行军中的敌人带i极大的损失。如果对方的组织能力较差的话,甚至可能引起大溃退这种现象。 但是越过那座小丘之后,看到了敌人的断后部队,他不禁有些疑惑。 一辆大马车?周围有零零星星的六十多名骑兵? 这种数量的部队拿i断后? 怕不是有诈? 敌人的骑兵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被敌人追上了,纷纷列好队,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和他们i一场酣畅淋漓的骑兵对决。 伦培尔一向不喜欢骑兵对决这种带有迷之旧世纪情怀的低效率东西。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嘛,自己身边只带着骠骑兵和骑射部队,除了和他们进行愚蠢的骑兵对冲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方法。 “骑兵!列队!冲锋!”伦培尔大喊着,而旁边骑着白马的司号员,也吹起了骑兵冲锋的号子。 急促的号声让双方快速接近,五百米的距离几乎在转眼间就变成了两百米,而伦培尔看着墙式冲锋的骠骑兵们拔出马刀,自己愣是没有拔剑,反而喊了一声。 “骑射部队!开火!” 听到这喊声,骠骑兵们几乎是一齐矮下身子,而远处后面配备了轻步兵专用的带准星不强的骑射骑兵们打出了一轮齐射,有的命中了端着骑枪的砂人重骑兵,穿过他们的重甲和身体,有的则直接把马打翻。 六十多名重骑兵,这一轮齐射过后,还在马上向前冲的,也就剩下了七八个人。而这七八个人,则被带着巨大冲击力的精钢马刀砍下了马,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骑兵对决中,落马和死去几乎没什么区别。 但是事实上,对方在看到这约莫好几千人的骑兵时,也心中打怵,在骠骑兵一轮墙式冲锋之后,那些费尽全力站起i的重骑兵们也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纷纷丢下了武器,跪下投降。 战斗,结束了。 ====================================================================== 伦培尔泡在水缸里,罗兰菲尔派人从金顶宫的冰窖里拿了不少冰块化成了水倒在几个大缸里,让那些刚下战场的士兵们轮流擦擦身体或是冲洗冲洗,这月的太阳十分毒辣,许多人热的虚脱。而这冰块化得凉水,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而几个指挥官,除了贝兰身体不好,安东体型太大以外,大多都找了个水缸放在阴凉地方,泡了进去。 而伦培尔和罗兰菲尔则,在马车门口围了个小房间,搭了个棚子,两个人都钻进了水缸中,在水缸中处理公务。 伦培尔要做的,主要是战俘清点和安置,如果想杀,那几千枪子儿甚至刺刀就能搞定,但是如果他想要把这些人利用起i,那就很难了。 旁边罗兰菲尔则是在物色阿罗尼亚代理执政官的人选,伦培尔对这些实际上没什么兴趣。他对于阿罗尼亚执政官的人选也没什么兴趣,按照罗兰菲尔一贯的作风,应该也就是商会代表、大工坊主、产业先锋这类人。 大概泡了一会儿,罗兰菲尔突然站起i。她进水缸时,穿了一套薄纱的睡裙进去,而出i的时候嘛,睡裙贴在身上,就像是身上长了一层白色的纱一般。 旁边的女仆托着罗兰菲尔两腋,直接把她拎了出i,用毛巾帮罗兰菲尔擦头发的时候,罗兰菲尔发现伦培尔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因为女仆正在帮她擦身体,没时间帮她读写的东西,于是罗兰菲尔干脆就把写完的纸团成团,丢到伦培尔的水缸里。随后红着脸,双手遮住什么也没露出i的关键部位。 伦培尔打开了纸团,看到上面那句加了感叹号的话“看什么看!变态!” 他笑了,看着满脸通红的姐姐,说实话,他虽然不知道罗兰菲尔怎么想,但是他真的没把罗兰菲尔当过姐姐。他似乎和罗兰菲尔有着某种更紧密的关系,一种共享着很多东西的关系。而每当他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与那个饱满曼妙的身材一同出现时,心中总是萌生出了无条件的信任,就像是对方是另一个自己一样。 伦培尔没说话,接过了罗兰菲尔丢过i的第二个纸团“你个笨瓜,自己在那傻笑吧,我要午睡了,别打扰我。”然后,女仆横抱着罗兰菲尔走进了马车,而罗兰菲尔则重重地关上了门。 “下,”外面传i了他的侍从官的声音——那个一脚踹飞门卫的掷弹兵已经被提拔成了他的侍从官,许多要禀报给他的事情都要先由这位侍从官先经手,大家似乎心里都有数,这个人可能就是下一位成为将军的人。 “公主休息了,你可以进i说。” “那冒犯了,”那个高大的掷弹兵撩开了帘子,走到了小隔间里“下,刚刚在清点俘虏的正常流程中,我们发现俘虏中有几个女人,请问您。。。” 伦培尔苦笑,难道连军中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色中饿鬼了么?估计自己前几天把全裸的阿罗尼亚小女王丢到人前有点轰动,但是也不至于俘虏中出现几个女人就i找自己通报一声吧。 他笑着摇摇头“你是觉得我欲火焚身,又有那方面需求了么?” 那侍从官一个立正,挺胸抬头“不是!下!” “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女人按照常规俘虏流程扒光洗干净之后,那岩人看了说是要见您!” 伦培尔有些意外,第一次那个岩人要找自己,他的确有点想知道那岩人到底想说什么“好,把我拎出i吧。” 那侍从官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双手托住伦培尔腋下就把他拎了出i,伦培尔擦了擦下身,把湿的内裤换掉然后穿上白色的马裤“带我去看看。” 于是,伦培尔便裸着多少有些瘦削的上身,跟着那侍从官,拐i拐去i到了他们专门安放俘虏的地方。 这一带是掷弹兵团专门把守的,里面的大笼子里装着伊斯卡尼亚的贵族们,他们多数都被锁在笼子中,戴着伦培尔母亲特别喜欢给犯人戴的一样东西——铁制塞口球。两人走到最外面的一片大空地上,才算看到俘虏们。 一众男俘虏带着手铐脚镣,浑身湿涝涝的站在月伊斯卡尼亚毒辣的阳光下,他们穿着一张麻袋片样的衣服,被一根粗如小臂的大铁链拴在一起。而那十七八个女俘虏很明显没有这样的待遇。 女俘虏身边,主要是这几样东西,马嚼子、手铐、脚镣还有枕头,没错就是枕头。她们颈项上的铁链直接铐到旁边的铁围栏上,而她们的脑袋底下则垫着羊毛枕头。身上,则穿着和男俘虏差不多的刚好能遮住上身和下身的麻袋。 伦培尔看了这一幕哭笑不得,回头问那正在用水缸里的水清洗男俘虏身体的卫兵“你们这是干什么?” “啊!下!”那卫兵一惊,点头一行礼“这几个女娃,i了之后还好,但是我们开始扒铠甲的时候,就突然疯起i咯,脱完,洗完,才知道是将近二十i个女娃,有几个没看住,咬舌死咧!下官,就只能出此下策,给他们戴上马嚼子,脑袋底下放个枕头,省得她们又撞死咯。” 听着这卫兵带着股伊斯卡尼亚味儿的话,他大抵明白什么情况,这群女战俘本以为会被处决,结果被扒了铠甲以为要被侵犯,然后就想自杀“行吧,岩人呢?他不是要见我么?” 岩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i,跳到伦培尔面前“,下!” 伦培尔没想到这人领悟能力挺强的,听别人叫他下就学会了“怎么了?” 那岩人用力的指了指女俘虏中皮肤最白的一个,然后跳起i指了指第二道墙的方向,然后又指了指马车的方向。 伦培尔没懂什么意思,皱起眉“你是想上她?” 岩人像摇拨浪鼓一样摇摇头,用力地指着那女人,然后嘴里发出声音“凯达!凯达!”然后又指指马车的方向。 “这女人跟砂人的奎达有关系?” 岩人点点头,然后双手在胸前一遍又一遍的做着像是女人的胸一样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伦培尔的马车的方向。 伦培尔这下明白了,他这个动作是指罗兰菲尔,而这个女人是奎达的“罗兰菲尔”,也就是说是奎达的姐姐。 “这女人是奎达的姐姐?” 那岩人点点头,完全不理会那几个女人口中叽里呱啦不知骂得什么东西,然后有用手比了个“很低”的手势。 “奎达的妹妹?” 那岩人竖起大拇指,示意伦培尔说得对。 伦培尔看着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那女人,他知道现在老船长在午睡,五十多快六十的老头,觉比较大,所以如果他真的准备审这个所谓“奎达的妹妹”的话,估计也要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 但是他得先给这群俘虏喂点定心丸,要不然一个个都自杀了,那就不必花大力气把他们俘虏了。 他转头看了眼那个看起i比他大了不少的岩人“小子,你现在听得懂我说话?” 岩人比了个差不多的手势。 “行,那我要跟这些俘虏说点话,你跟他们说一下。” 那岩人点点头。 “那木妥人的勇士们,你们好。” 岩人口中发出了一种莫名的声音,不过仔细一听,那似乎的确像是一种语言就是了。伦培尔没想到他能如此顺畅的翻译他说的话,于是便继续说下去。 “我是这里的执政官,伦培尔佩兰。” 没想到岩人这时卡壳了,回头看着伦培尔,摆着手,口中重复着“直整灌。” 意思是砂人没有执政官这个词么? 伦培尔想了想“我是这里人的奎达,伦培尔佩兰。” 岩人说出奎达这个词后,这些砂人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有的满眼都是仇恨,有的眼中则流露出了敬仰,而那个“奎达的妹妹”,则低下了头。 “你们都是勇敢的人,你们的战斗,令我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岩人这样说着,而伦培尔观察着众俘虏的神态,他站在一个铁笼子顶上,俯瞰着至少三四千的密密麻麻的一群俘虏。那岩人的声音也大,足够让所有俘虏都听见。 “我的军队中,有无数和你们同样勇敢的人,被你们杀死了,我相信,他们会因为被你们这样勇敢的人杀死,而感到光荣。” 岩人转述完这句话,有许多砂人低下了头,实际上砂人普遍皮肤偏白,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黝黑,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群人都是养尊处优的禁卫军吧。 “你们这样勇敢的战士,如果将你们处死,对于我,和你们,都是一种损失!” 岩人说完,伦培尔继续道“现在,我要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有谁想要离开,我允许你们离开,还会给你们干粮和马,让你们回到你们奎达的身边。” 岩人这句话一出,禁卫军的人群马上就窃窃私语了起i,而那个“奎达的妹妹”也i了精神,但是伦培尔指着她摆了摆手。她和她身后那群女孩也就都沉默着,继续躺在那里。 “如果你们不想回去的话,可以留在这里,我会给你们伙食!保护你们不受任何人的侵害!但是你们,要学会奥洛尔的话,学会我军队中的军规!等我们回到我的领土!你们就可以成为我军队中的一员!” 人群沸腾了,老船长曾经跟伦培尔说过,那木妥人,也就是砂人实际上相当尚武,被强大的统帅俘虏的人在经过允许的情况下经常会为俘虏他的人服务。而伦培尔,虽然看起i瘦削了些,但是那木妥人似乎也是明白“身材不等于谋略或武力”这个道理的。 “好,你们想走的人,举起手,我会让我的俘虏看守给你们打开镣铐,然后给你们马和食粮,你们就自行离去就好。” 这三四千人中,只有二十i人稀稀拉拉的举了手,而俘虏看守看到伦培尔点头后,把这些人单独锁到旁边的围栏上。 “好!”伦培尔看着没有举手的这些人“决定留下的诸位,我希望,你们是真正愿意为我服务的军人!” “拉波拉伦派阿奎达!”转述完这句话的岩人,举起手大喊了一声这句话,而那些俘虏,也都跟着喊起i。最开始只有几个人,而随着岩人一次又一次的高喊,那所有的男战俘几乎是同时喊出这句话。 在那声音震天动地之后,岩人回头看了一眼伦培尔,似乎是想要请功,而伦培尔也点点头,对他刚刚的表忠心表示肯定,即使他并不知道那群人到底喊了什么。 “想走的你就把他们放了吧,这群人,你看附近有没有荒地或者闲置的房屋,给他们拉过去住,记得用栅栏围起i,然后派胸甲骑兵看守。还有,你看看本地有没有会说他们话的人,拉过去教他们奥洛尔语,多少钱都雇。” 俘虏看守一点头“是,下。” “还有,晚上,你把那个比较白净的小姑娘带到我那,然后叫上老船长,知道不?” 俘虏看守愣了下,然后好像是忍着笑地点点头。 “别想多了,就是简单的问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八章 傲慢 二 不知是得益于伦培尔那句多余的辩解,还是因为罗兰菲尔早就耳通六路,当伦培尔回到马车里的时候,看到了罗兰菲尔冷着一张脸,正在一块一块地掰着面包,喂锁在墙角里的安娜。 “呃,姐,你心情不好么?”伦培尔就算是行伍出身,此时此刻也能看出i罗兰菲尔一副要杀人的眼神,而他这个姐姐,可是真的会杀人的,毕竟前几个月,伊斯卡尼亚国王的三个孩子,就是她亲手剥得皮。那时,伦培尔才知道,把罗兰菲尔从小养到大的北方佛罗萨克斯皇帝,奥托七世是一个打猎好手,而且经常自己处理猎物。 罗兰菲尔朝那女仆招招手,女仆凑了过i,她在纸上随手写了行字: “没有啊,你下半身那点事跟我又没关系,别自作多情了。” 生气了,绝对生气了。伦培尔心中低语道。 “不是,姐,就是普通问话。” “普通问话?那我i问?你就在门口等着,等我问完,把人家小姑娘送回你安置那群俘虏的地方?” 伦培尔感受着自己姐姐那冰冷的视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过一个苹果,削了皮“你问就你问,我对那种战场上下i的男人婆又没有兴趣的。” 沉默,整个马车的空间中,除了安娜的咀嚼声,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罗兰菲尔自从伦培尔把安娜带回i之后,似乎就在有意的以训练狗的方式在训练安娜,最开始安娜还保有着不多的王室尊严。但是被饿了几天,加上鞭子沾盐水之后,马上就像罗兰菲尔从小带到大的狗一样听话。 黄昏很快就i了,老船长的敲门声打破了那沉默,老人探头进i,看到显然是在“冷战”的两人,笑了“陛下您和您姐姐就跟小夫妇似的,还动不动打架呢!” 旁边的女仆倒是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你个糟老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伦培尔却笑了。 “老人家,今天审那小姑娘,我姐i,我,去外头凉快去。”说着,伦培尔站了起i,走出了马车的门,刚好看到岩人、那女孩还有俘虏看守三个人。 那个奎达的妹妹穿着白色的马裤和皮马靴,上身似乎是男款的白衬衫,下摆塞进了裤子里,齐耳的短黑发显得英气逼人。听说她是进攻结束时被他俘虏的重骑兵中的一个,伦培尔还不信,但是仔细的观察了下她若隐若现的腰背肌肉群,顿时感觉,这个小身板可能真的扛得起一套重骑兵装备。 他站在门口,看着夕阳,马车的隔音做得格外的好,他根本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伦培尔心想在这待着也是自讨没趣,于是便在营里转了一圈,回到马车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罗兰菲尔满脸灿烂的笑容,旁边是同样笑着的女孩还有岩人和老船长两个翻译。 他凑近了,才听到众人谈话的内容。 “帮我问下妹妹,她常行猎的地方,可有那传说中的犀牛?公主殿下如是说。” 船长向岩人说了叽里呱啦一大堆,岩人又向女孩说了一大堆,女孩说完,船长直接跟罗兰菲尔说道“有,那犀牛肉她不太喜欢吃,倒是角是一顶一的珍贵,常有一人搏犀牛的勇士把犀牛角装在自己的战旗上。” “真是长见识了,希望有空能和妹妹再叙。公主殿下如是说。” 于是,伦培尔看着俘虏看守毕恭毕敬的带着女孩走向了那俘虏的单独营地。 “你们都聊了点什么?我听还有犀牛肉什么的?” 罗兰菲尔此刻心情似乎也非常好,无心几乎和伦培尔冷战,便写道:“我们聊了聊有关烤肉和打猎的问题。” 伦培尔苦笑“姐姐你别逗我,那女孩到底什么背景,为什么奎达撤军了?” 罗兰菲尔打了个哈欠,随手在纸上写了一行“你自己看吧,我困了,先睡了。”然后便回到马车内,伦培尔也跟着回到马车内,看到自己的姐姐直接把裙子脱掉,往边上的桌子上一甩,然后套上白色的睡裙,就躺在了属于她的那边沙发床上,拉上床帘,睡觉了。 而伦培尔拿起了旁边的一打纸,上面记满了有关奎达和那个女孩的信息: 名字,梅度荷因,奎达的妹妹,当天攻城部队的副帅。主帅是她的二哥,也就是奎达的二弟。撤军原因是奎达遭到一个红发侍妾的刺杀,死于自己的大帐之中,而他们作为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部队,她的哥哥作为一位继业者家族的巴沙德,是下一任奎达的有力竞争者,他要尽可能快的回到首都争取首都禁卫军的支持。 伦培尔想起了前段时间听过的,巴沙德竞争奎达的位置的方式是互相搏斗,剩下最后一人为止,不禁明白为什么他要尽早的回到首都了。首先,军功对于奎达的继承一点用都没有,其次,他需要尽早回到首都休息,调整状态。这样才能够保证拿下奎达的位置。而这一撤,就把自己的妹妹送给敌人了。 不过梅度荷因似乎自己也没有回去的意思,因为在那木妥人的意识里,女人被俘就是变成对方那方面的奴隶,回去也会遭人冷眼,甚至可能被杀。 不如在奥洛尔了却残生。 =================================================================== 阿罗尼亚的执政会议设立之后,伦培尔和罗兰菲尔马不停蹄地带大军一路奔着弗伦索西亚首都圈,归心似箭般地行进着。 这场战争,六十万人伤亡七万,轻伤员养一养就能康复,重伤员估计要发点金币然后让他们退役了,运气好的可以安排上事务官、事务员这样的公职,受重伤的尉官和校官更是可能直接送到某个地方做宪兵头头或者直接做市长。无论如何,现在整个奥洛尔南方,都掌握在了佩兰王朝手中,而伦培尔则依旧自称执政官。 过了月,就到了最热的火月,弗伦索西亚军的行军速度也变得慢了下i。路线愈发地靠近河流,湖泊和森林,他们整个火月,都在伊斯卡尼亚行军,到了阳月初,才算进入弗伦索西亚的疆土。而看到铂勒斯的大钟和奥临恩的城堡时,已经是阳月中旬的事情了。 “下!我先行一步!为您清出道路!”安东一如既往地长于这种媚上的奇技淫巧,但是他的确有本事,所以人们也都不好说些什么。 伦培尔点点头,他依稀看见了铂勒斯城边缘,似乎出现了白色高大的大理石建筑,那建筑仿佛是个拱门,比那特里古奥城墙还有第二道城墙还要高上一些,目测至少有四十五米。 伦培尔大约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他放慢马的速度,到了马车边上。此时,罗兰菲尔正坐在马车顶上享受着东方带i的茶叶烹制的冷饮。 “你又乱花钱了?” 罗兰菲尔听到这句话,白了伦培尔一眼,写道“你的入城凯旋式,太寒酸不合适吧。” 伦培尔笑着摇摇头,罗兰菲尔曾经在阿罗尼亚的时候,让马车往国内运过很多批黄金,他大概知道钱都拿去干嘛了。 那巨大的拱门左边,是奥斯洛尔德帝国的皇帝,一千五百年前统一了整个奥洛尔的卡洛斯一世的浮雕。那巨大的浮雕是卡洛斯一世进入整个大陆最中心的那座城市,瑞奇尔德时的形象,他一手拎着宝剑,而另一手拎着五个敌人已经风干了的头颅,身披重甲但是不戴头盔,骑着白马,高举着那五颗脑袋。 而拱门的右边,则是弗伦索西亚出身的老伊德拉,在卡洛斯逝世后的大规模叛乱中,毕其功于一役,包围消灭了所有叛军。上面的形象是他一只手捧着厚重的奥洛尔律法,而另一只手拄着一把战斧。 拱门最顶上,是伦培尔在紫山见过无数次的驾战车的战神佛洛萨,被称为北境人的四大守护神之一。那怒目圆睁的战神,驾着披重甲的棕熊拖拽的战车,一手战锤一手盾牌,背上背着标枪和箭篓。而他身边和脚下,则是无数人世间勇敢的战士的大理石小塑像,象征着被佛洛萨征召尘世的勇士。 如此巨大的凯旋门据说只有卡洛斯一世才建造过,但是又在大叛乱中毁于战火,佛罗萨克斯的第一任皇帝尼尔斯一世似乎也建造过黄金凯旋门,但是也都是传闻。 而自己面前这座,是一座真真正正的,向全人类宣告他功绩的凯旋门。 大军看到这座巨大的建筑时,多少有些骚动,但是还是继续行进着。伦培尔心情大好,要知道凯旋门的大小,可是衡量一个统帅人生中成就的最大标准。奥洛尔的历史上,能够拥有如此巨大的凯旋门的人,除了卡洛斯和尼尔斯,他似乎就是第三位了。 整个南方三国的首席执政官,弗伦索西亚的第一执政官,伊斯卡尼亚的君主,阿罗尼亚执政会议的创建者和主人。如果抛掉那些他天生就带着的奥临恩家族的头衔,那么他的名字将拥有如此光辉的前缀。 他经过了那巨大的拱门。 像是个孩子一样,他抬头望着,依稀看见了拱门上的镀金大字: “伟大的伦培尔公民万寿无疆!” 而拱门内侧,则是他任内每一场战役的详细过程,就那样事无巨细的刻在了大理石的内侧,字本身似乎还被涂上了银色的涂料,显得格外显眼。 伦培尔,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此刻,世上有谁能比他更光荣,那只有天上的奥罗瑞尔了! 而这时,他看见了安东。 这个胖子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双手捧着一个紫红色的软垫,上面摆着一样他还算熟悉的东西。 整个皇冠,以黄金作为骨架,紫色的天鹅绒填充着整个皇冠的空隙。正中,是一只黄金的鳄鱼背负着一个盾徽,盾徽的左右是骏马和雄狮,而盾徽的上面,则是一只报晓的雄鸡。盾徽,则是红宝石,象牙,蓝宝石所镶嵌出的三色盾徽,那象牙正中央的凹槽里,是黄金的鸢尾花图案。皇冠的骨架上,镶嵌着无数象牙、珍珠还有钻石,而最顶上,则是一个巨大的紫色宝钻。 同样和安东跪在那里的,还有帮罗兰菲尔运送黄金的提比乌,他手中的东西,就逊色不少。一条绶带,一条白色为底,上面是红色和蓝色条纹的丝绸绶带。 “执政官下!请您接受南境人民所希望您戴上的皇冠与这国民大会赐予您的最高荣誉,‘第一公民绶带’!” 伦培尔微微笑着,他没回头,所以看不到背后的贝兰将军脸色到底有多难看。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人跳下马,走到提比乌面前,拎起了那条绶带。 “我将接受这象征着荣誉与人民的信任的绶带,至于那皇冠,我的头颅尚承受不起它的重量便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九章 专断 一 伦培尔虽然看不到背后那脸色铁青的贝兰将军,但是却能看到自己面前,凯旋门两侧以阿库耶尔为首的官员们中的共和派,那张臭脸也是都青筋暴跳。 伦培尔绕过安东,径直走向阿库耶尔,而阿库耶尔也马上换上了一张大大的笑脸,抱住了伦培尔。 “下,欢迎回i。” 两个人草草地完成了凯旋式,实际上也就是在首都的这些官僚面前,讲一讲自己此战的过程还有斩获。当他说道他组建了一支由那木妥人,也就是砂人组成的军队的时候,他们多数人都发出了惊呼。面前这位执政官,居然能够让砂人臣服,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结束了众星捧月般的凯旋式,伦培尔回到自己熟悉的办公室,而阿库耶尔也站在他面前。 “最近情况怎么样?” “下,我前段时间和罗兰菲尔殿下在信函中商议了一下,决定在奥临恩老圣所开一个讲习班,主要就是有关识字、工程、医学的课程,我们请了些在通天塔学过自然哲学的学者们i讲习。这样既能收学费,又可以在学生们毕业后把他们分配到公共医馆、城市维修站这类的地方。” 伦培尔点点头,挥了挥手“这种事情你去和罗兰菲尔商量吧,没有别的事了?” “嗯,没有什么大事,您不在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大的变革,”阿库耶尔说完,扫视了一下周围“下,您对安东怎么看?” 伦培尔看着阿库耶尔那心神不宁的样子,自己倒了点提神饮料喝了一口,笑道“安东嘛,会办事,马屁也会拍,挺靠谱一人,再过个几年,我把所有炮兵都交给他我都放心。” 阿库耶尔对于这番套话有些无奈,又追问道“那您觉得他政治立场上。。。” “很忠诚,忠于军队,忠于国家,忠于国民大会。”伦培尔又抢下话头,微笑着盯着阿库耶尔那双几乎喷出火的眼睛。 “下,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伦培尔又喝了口提神饮料,看到不认识的小女仆端着一个银餐盘走了进i,然后放在了伦培尔的桌上。伦培尔急忙拎起那银餐扣,里面是生菜和莴苣淋上酸葡萄酱的配菜加上半只烤鸡。 “老爷子,我连午饭都没吃,真的是饿坏了,您差不多也去吃饭吧,有什么事有空再谈。” 阿库耶尔看伦培尔也没有回复她的意思,只好悻悻地离开了伦培尔的办公室,而出门时,刚好碰到了罗兰菲尔,两人点头互相致意,然后便走了。 “他都说什么了?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看了眼那个站在门口的小女仆,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而那小女仆也一躬身,推门走了。 “他想知道我对于称帝的事情,是否有兴趣。” 罗兰菲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凑过i,把柠檬的汁水挤在鸡肉上,油脂和柠檬汁一起发出了沁人心脾的馨香,她一手挑了块鸡肉一手拿起了笔写着“所以,你有没有兴趣呢?” 伦培尔把鸡腿切下i,往上面撒了点粉末状的调味料,也没说话,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罗兰菲尔。 而罗兰菲尔也同样笑着,她从旁边一个小酒桶中给自己倒了些“老陈酿”,斜倚在柔软的沙发床上,另一只手在纸上写起i“你就不是做执政官的料,倒适合当个元帅,执政这种事情,说实话,还不如我i。” 伦培尔几口把鸡腿吃干净,点头“是啊,执政方面都依仗你了,不过统一了整个南部,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战争了,我或许应该找点其他事情做。” “比如?” 伦培尔仰过身,望着天花板上的大吊灯“撰写律法,整顿吏治,普及文字。神话中的君主和帝王们已经把标准放在那里了,恐怕我毕生都做不到啊。”说着,他叹了口气。 “所以,你需要一样东西,一样亮闪闪的东西。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斜眼看向微笑着的罗兰菲尔,又抓起几块肉,嚼起i,两个人只是对视着,彼此看着对方的脸笑着。 ================================================================= “下,您是不是应该,再搞一个巡城式?”安东不知何时突然造访了伦培尔办公室,他一副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中午根本没有发生那令人尴尬的献皇冠的事件一样。 伦培尔看着这个胖子,喝了口清凉饮料“你又再打什么歪主意了?共和派可有人找我抗议i了。” “不是下,按常理,出征归i应该搞一个凯旋式一个巡城式,这都是老祖宗真真切切办过的事情,怎么能叫我又打歪主意了呢?”这个胖子满脸堆笑,伦培尔总觉得这笑中隐藏着些什么。 “行,你既然提了,想必计划也做好了吧,说说吧。” “哎!是,下!”安东大喜过望,急忙在伦培尔面前的桌子上摊开铂勒斯的城市地图“下,您看这是铂勒斯,全城有五条主干道,路宽在三十马臀以上,我预计的是您和公主殿下两人站在马车顶上,周围由您的骑手掷弹兵做护卫,然后,掷弹兵轻步兵线列步兵各一个中队共九百人,胸甲骑兵骠骑兵骑射部队各一个突击队共三百人,然后炮兵的话,六磅炮六门,十二磅,十六磅,二十磅各四门,臼炮两门。这些部队整个列队,用慢速行军速度走正步在城里溜达一个i回儿,最后在青金宫前面,您的马车正好停下,然后您和公主殿下朝市民挥挥手打打招呼,那叫一个气派!” “所以说,这有什么用?” “哎呦下这您就不懂了,”安东说得有些口渴,松了松领口“您出征回i,人家城里的民众知道你出征了,但是不知道你回i了,也不知道你带什么好东西回i了。到时候啊,人家就说你劳民伤财,空无所获,这点钱都花在伊斯卡尼亚和阿罗尼亚上了,到时候您也不能和他们一个个辩论对不?” “你的意思是?” “殿下,冒犯了,”安东朝罗兰菲尔一行礼,拿过一个杯子,自己倒了点罗兰菲尔的老陈酿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您啊,到时候就把黄金象牙珍珠装上两大车,也不管是不是阿罗尼亚整回i的,装上就行,然后就放在队伍中间,士兵围着。到时候,民众一看,哟,这执政官下出门没白出去!然后您在青金宫前头,再说两句,说说您准备把这钱怎么用,怎么怎么取之于敌,用之于民,然后啊,这铂勒斯的人,就唯您马首是瞻了!” 伦培尔想了想,这似乎的确是个好方法,他望向旁边的罗兰菲尔“姐,你觉得呢?” 罗兰菲尔一挑眉,写道“我赞成,安东你有空可以找我i商量下细节。还有,河边的那块地,我拿去用了。” 伦培尔也不管她说得是哪块地,他大概知道,罗兰菲尔说得是流过铂勒斯的茹微安河边上属于佩兰的地“行,你拿去用吧,”他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外面四五点钟,太阳西垂,似乎不是那么热了,随手写了张纸条递给安东“你把这个给堡垒的侍卫长和女仆长,姐,我出去打猎你i不?” 罗兰菲尔一笑,站了起i,写道“你还会打猎呢?我还以为你只会耍马刀呢。” “那叫上梅度荷因,一块去猎场里逛逛?” 罗兰菲尔没写什么,只是点点头。 伦培尔站了起i,拍了拍安东的肩“你策划吧,我们先去附近的猎场玩一会儿,你就权权负责这个巡城式吧。” “是,下,您觉得哪天办比较好?” “后天吧,明天留出一天时间准备。” ===================================================================== “阿库耶尔下,今天安东那个匹夫真的是狗仗人势,就坡下驴,”铂勒斯钟塔的一个房间中,坐着五个人,其中大概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手下面按着一沓不知是什么的手稿“没想到皇冠都搞出i了。” “听说那皇冠是伊斯卡尼亚的执政官搞出i的,希尔法官下,估计那个人就是用这顶皇冠拉拢了安东,然后安东跟伦培尔。。。” “咳咳,”阿库耶尔用咳嗽声阻止了那个想要继续他的阴谋论的三十多的男人“不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无端猜想,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保证共和的土壤,也就是,如何避免佩兰称王。” “恕我直言,如果你说的是伦培尔佩兰的话,那共和的土壤早就没了,”贝兰将军坐在那里,这位将近五十岁的男人喝了口淡啤酒“人们爱戴他,人们相信他是这个国家命定的主人,是带领这个国家强大的人。尤其,罗兰菲尔的功绩也都被归于他的身上,此时此刻他已经被当成了整个南境人的领袖。” “所以我们要杀死伦培尔?”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瘦削男人走了进i“刚刚我拿到了安东的消息,后天,要举办巡城式,那时候,伦培尔的声望将达到顶峰。” “凯歇斯,我的朋友,到我身边i坐,”阿库耶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而那个瘦削的男人也直接走了过去,坐下i。 “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曾经可以光明正大租下整个拉文德尔会所的共和派,此时只剩下这些人了么。” “实际上我们的同志,不止i了的这些人,只不过我们找不到其他更大的集会所了,”阿库耶尔尴尬地苦笑“所以我只找了在弗伦索西亚内还算有影响力的诸位。” 其中一个丝绸袍子的男人揪着自己的头发“诸位,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我们印传单试过了,在书店里摆上那些共和理论的书也试过了,但是原本能够在街上派发一空的传单,还有供不应求的这些书,现在滞销了。我倒不是在意我书店和印刷厂的生意,只不过这已经直观的反应了我们的困境,有作家已经将伦培尔的事迹写成了书,《1509战记》,准备送到我们厂印刷五万份!” “又一个攀附权贵的‘艺术家’,我还记得昆得阿给那佛罗萨克斯的皇帝画完全身像时,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诸位!在这里唾弃那些帮帝王画像的艺术家,毫无用处,”贝兰作为这里第二老的人,发话了“我们需要做的,是终结,是带i暴君的末日。” “暴君?凯歇斯老兄,你好像搞错了些什么,”那个被称为希尔法官的人也愁眉苦脸的“佩兰执政官此刻,是贤君,是全弗伦索西亚人拥戴的贤君,是那群只知道钱的味道的工坊主和字都不认识一个的老农们的救主!”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希尔大法官,”凯歇斯摇摇头“历史上缺少明君么?不缺少,圣罗叶德,四贤人皇帝,卡洛斯四世,他们都是能在瑞奇尔德总教会大厅中留下塑像的人物,但是同样也不乏庸君昏君。而我们终结的,是一个名为蒙昧无知的暴君,这个暴君始终告诉着他的臣民‘一个家族天生拥有高贵的血脉,他们天生就该统治你们’,这低语,在人们耳边徘徊了几千年,让人心智蒙尘,把人变成无知的机器和不智的牲口,是时候终结他了。” “呵,说的容易,凯歇斯老兄,”那希瓦大法官自己倒了杯淡啤酒,喝了起i“怎么终结他?国民大会全体表决么?要知道就算是艾福阿比摄政时期,我们在国民大会中也不过只占一半人数。” 那瘦削的凯歇斯摇摇头,拿起酒杯站了起i“朋友们,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个事实,我们是主张共和的人的集合,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共和派,我们要的不是扩张组织壮大声势,然后坐享名誉和金钱,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个国家,永远的告别国王,皇帝,王公,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一口把啤酒饮尽“为此,我们应不惮使用刀剑或是毒药。”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瞠目结舌,第一个说出话的,是贝兰“凯歇斯,我同那执政官一同领兵,他在军队中有着不小的人望,而这国家中,有多少人是军人们的父母兄弟?八九百万有了吧,这八九百万人是最信任伦培尔的人,他们占了总人口的四成,杀了伦培尔,我们都是千古罪人!没有人会因为伦培尔死了,就趋向共和,他们会抱着伦培尔的尸体,哭着,将我们的脑袋献在他的灵前。” “那又怎样?”凯歇斯一副淡风轻的样子“伦培尔没有孩子,我们杀死他,杀死他的姐姐,那么便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继承弗伦索西亚的王位,他们只能共和!只能将一切权力交由国民大会!用生命换i共和,你们难道觉得不合适么?” 整个桌边的所有人都沉默了,阿库耶尔眼神如炬,盯着身边的凯歇斯。似乎有的人心中仍有迟疑,他们不想为这事业献出生命。 “同志们,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凯歇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这是有人给阿库耶尔老人的条子,他安插进奥临恩堡的所有忠于我们的侍卫或是侍女,都被换掉了。伦培尔已经开始动手,准备整治我们了,你们还在犹豫些什么?如果有一个侍女被捕,难道你们就那么确定她不会供出阿库耶尔、希尔或是我还有在座和不在座的共和义士么?” 沉默,仍是沉默。 阿库耶尔拍了拍凯歇斯的肩“年轻人,从长计议吧,还不一定,我们可能还有不必动武的机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九章 专断 二 刚下过雨的凉爽的一天,一大清早,铂勒斯的街边就聚集了不少的民众。这些人,不是i早市买菜,也不是i抢购什么名贵的商品。他们站在街边的人行道上,面前是三十马臀宽的大道。 手中拿着火枪的步兵站在人行道的边缘,挡住了拥挤的民众。现在是早上六点五十,巡城式,就要开始了。 前一天早上,传单就已经派发到整个铂勒斯外加奥临恩了,有条件的居民们毫无疑问都愿意i看看这个热闹,他们都想看看,伦培尔这次战争都带回i些什么。而伦培尔将在巡城式结束的时候宣布些事情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吸引了更多的市民们。 伦培尔的车队,已经在佛洛萨凯旋门下就位了,从前往后,分别是步兵队列,骑兵队列,伦培尔马车,军乐队,还有宝物车队列。随着铂勒斯的大钟敲响七下,巡城式,正式开始。 “第一首,《光辉的凯旋》!起!” 先是一声嘹亮得足以穿透层的小号,然后,是无数把小号重复着同样的旋律,再往后,则是长号和圆号的号声。小军鼓和大鼓响起,第一排的掷弹兵迈开了脚步。 步兵们排成十排纵队,每个中队有三百人,而三种步兵,则总共有九百人,他们在塔乌斯德将军的引导下,走在最前。高大的掷弹兵戴着黑色的熊皮装饰的步兵盔,昂首阔步的走着。而后面,则是最有经验的老兵组成的轻步兵队列,他们戴着装饰白色马鬃的步兵盔,火枪不上刺刀,但是却有着格外关键的准星,他们的任务是在战斗中进行自由射击i击杀重要目标,比如敌人的行伍长。而再往后,则是最普通的线列步兵,可是这个场景下,就算是最普通的线列步兵,他们也是备受荣勋。三角帽上满是各式的帽徽,象征着他们经历过的战斗。 而后,是骑兵,骑兵最前面,是提比乌,这位沉默的骑兵上将今天戴上了自己所有的勋章,还有一条闪闪发亮的丝绸绶带,这绶带是伦培尔赐给对战争有着极大影响的功臣,做奖励的,而提比乌毫无疑问具有这个资格。 提比乌身后,是戴着装饰黑色马鬃骑兵盔的胸甲骑兵,一百名骑兵排成四列横队,他们是行伍中最强壮之人,所以才穿着两根手指厚的骑兵胸甲。而后,则是骠骑兵和骑射部队。 “第二首,《骑马猎兵在行进》,起!” 随着轻快的短笛和响亮的小号的声音的响起,安东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位多少有些肥胖的将军比起前面紧张的塔乌斯德和沉默的提比乌,亲民得许多,他单手拿着自己绣着金线的三角帽,不断地向人群打着招呼,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露出了那两排整齐的白牙。 “约翰小兄弟!我要渴死了!等这巡城式结束之后,给我冰上两桶麦酒!” “乔芙妮大婶儿,你家今天羊肉有新鲜的么?给我留两斤!” “莫德哀老爹,以前多亏您照顾啦!您家女儿真是世上一顶一的美人儿!” 他就这样笑着,和人群里的老老少少打着招呼,似乎没有人是他不认识的,而他身后那几门巨大的火炮,似乎关心的人就不那么多了,但是很多人看到那足够塞一个人进去的臼炮的时候,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第三首,《重炮》,起!” 随着不断地鼓声的响起,巡城式的主角,伦培尔和罗兰菲尔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六十名“旗手”掷弹兵护卫的马车上,两人站在至少有一人半高的马车顶,挽着手,向人群微笑着挥手致意。马车顶,装了一个不小的遮阳棚,但是四周的民众们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两人。不过他们看得更清楚的,是那马车前面的人。 和马一同拉着车的,有数十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着麻袋片般的衣服,披头跣足,脖子上挂着锁链,拖动着马车的前进。而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那个身穿黑色薄纱,着的十五六岁的阿罗尼亚“女王”。 而很快,人们的目光,就从这群拉着车的人,转移到了后面更加金碧辉煌的大车。 那是五辆普通大小的马车,马车本身,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是马车上,是无数的黄金。 传说,那被称为太阳的,浑身散发着光辉的骏马,在奔向天中时,拉下的粪便,在夜晚就会从天空坠向地面。那粪便所落的地方,下面定然有着黄金的矿藏。黄金,一向被视作太阳的产物。而此刻,这五车黄金,就如同地上的太阳,耀目难当。 而护卫着五辆大车的人,则更为令人瞩目。他们身穿链甲,外面又套一件钢铁重甲,脚穿马靴,头戴尖顶盔,头盔还带着链甲一样的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而领头骑马的,则是个穿着同样甲胄,但是没有戴头盔的短发女孩。这女孩和伦培尔差不多大小,眼中满是凶光,不知在等待着些什么。 “听说这就是砂人!砂人的禁卫军,听了执政官的讲演,自愿归到旗下哩!” “啊?这么神?不是说砂人吃小孩么?” “哪有?砂人也是人,他们不吃小孩,但是好像不会说奥洛尔话,这倒是个实事儿。” 就在人们商议的时候,那乐队的指挥又喊了起i。 “第四首,《皇帝的利剑》,起!” 随着乐声,人们看到那女砂人,也就是梅度荷因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大喊了一声“伦培尔陛下万岁!” 那砂人的军队在一秒后,也同时喊了出i“伦培尔陛下万岁!” “佩兰万岁!” “佩兰万岁!” 车队行进在议会大道上,随着吼声和乐声,离青金宫越i越近。前队步兵到了青金宫门前的广场,便向左右分列,骑兵如此,炮兵也如此,而马车则到了青金宫门口,五辆装着黄金的大车也停在了青金宫的门口。砂人军队那几百人也都同步兵、骑兵和炮兵一同分列。而“旗手”掷弹兵,则护卫在青金宫的台阶两侧和伦培尔身边。 伦培尔挽着罗兰菲尔,登到了青金宫台阶的最顶上,他接过一个铁皮做的扩音喇叭,朝着人群喊道。 “铂勒斯的人民们!奥临恩的人民们!弗伦索西亚的人民们!我,回i了!” 听到这声音,许多人先是一愣,然后,人群爆出了巨大的欢呼声。拦在街边的线列步兵也都撤回到了广场前的佩兰大道上。而那些原本挤在街边的民众,此刻,则挤在广场周围,想要听清伦培尔说的是什么。 “我,从阿罗尼亚带回i了数不清的黄金,而这,只是九牛一毛!” “我们,已经打完了战争,已经结束了战争,你们,也就是弗伦索西亚的人民们,将得到一个和平的新时代!” “这些黄金,将变成整洁的道路!崭新的房子!肥沃的农田,还有医馆、学堂、图书馆这一切,能够服务于你们的东西!我的人民们!这是我,作为第一公民,和你们所有人的仆从,所予你们的当初的允诺!” 说到这,罗兰菲尔突然塞给伦培尔一张小纸条,他用两指的巧劲,打开,照着读了出i“而奥临恩家族,在茹微安河两侧的产业,也将被改造做花园、步道和庭院,免费向所有人,所有这里的居民开放!” 伦培荣读完这个纸条,抬起头,丢下那个扩音器,用力地朝着人群,像是一只雄狮一般,喊了出i: “弗伦索西亚的人民们!欢迎i到!新时代!” ======================================================================== 青金宫前,国民代表们三三两两的聚集着。 到了霜月,天气也不比阳月和火月前两个月炎热,但是毕竟这里是南方,弗伦索西亚,霜月也丝毫没有那种冰霜的感觉。国民代表们多数都打着伞,有的则端着酒杯。旁边有一个大水缸,里面泡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酒桶还有饮料,国民代表们多数都从那里各取所需。 原本在霜月,这个南方格外酷热的季节,是不应召集所有国民代表召开国民大会的。代表们多数都想窝在家里休息,喝着凉凉地淡啤酒,旁边有侍者扇着扇子。更阔气一点的代表,可能已经装满了自家的冰窖,每天在里面纳凉,有哪个闲人会选择在花月到霜月这五个南方最难熬的月份出门啊。 让这些阔气的国民代表们出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紧急提案。 国民大会最初,在已经休克长眠有了段时间的艾福阿比亲王的主持下,修订了一部宪法,里面规定弗伦索西亚是一个议会君主制国家。当时,就设立了紧急提案这样一个制度,即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代表进行联名提案,同时挣得了三分之一以上的代表的同意表决,那么就可以召集全体国民大会成员,进行紧急表决。 这实际上,是共和派的阿库耶尔说什么都要加入进去的一项制度,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让公民大会拥有控制暴君的能力。 但是他疏忽了。 09年年中的平叛及肃清反对分子运动,将半数以上的共和派人士,尤其是比较激进的那种挂在了奥临恩城堡的城头。之后,伦培尔又进一步扩大国民大会的人数,从二百人提升到了五百人。而新扩充进i的四百多人,都是什么人呢? 军官,商人,或艺术家。 在这场战争中,被晋升为准将的校级军官足足有十人之多,而只要他们表现良好,过个五年就能拿上将军仪仗剑。而被晋升为兵种上将的,也有七八人。他们,都得到了列席在国民大会中的资格。 如果说商人是因为财力才得以进入国民大会,那么艺术家则是靠着完全不同的东西走上i的。 曾经在几个月前,伦培尔回国前夕,许多弗伦索西亚的画家、雕塑家、音乐家还有作家都受到了一个匿名的赞助。赞助人用银色的玫瑰代表自己,希望他们能够创作出以“战争”“胜利”“荣耀”“繁荣”为主题的作品。 于是,市面上开始出现大量的有关战争的作品,从小说到绘画作品,再到乐曲和合唱。许许多多的战争作品,充斥在整个艺术品市场上。就连酒馆里的驻唱诗人,也都会唱些i自于这些作品中的内容。 收了数量极大的版权费用的艺术家们,顿时声名鹊起,随着由多名艺术家设计,擅长石工的北方林地人操刀的大凯旋门的落成,他们的名望达到了最高点,纷纷靠着名气和财富,进入了国民大会。 当然聚在这广场上的,还有无数市长和行政督,他们作为地区性的行政主官,自然有资格参加国民大会。实际上,这些市长和行政督,也是当地的群众从几个人选中选出i的,被群众们同意,去代表整个地区。 不过广场上,最令人瞩目的两个小团体,除了以安东和提比乌为中心的军官派,剩下就是以阿库耶尔和凯歇斯为核心的共和派。 阿库耶尔几乎所有人都熟悉,财务总管,一位极具亲和力的老人,只是很多人不解于他的政治立场。为什么他会和一群共和派凑在一起?去年还有前年,共和派的确是一股王国内的大势力,但是现在,说是落日余晖都太给他们面子了。 而凯歇斯,多数人却不太熟悉,他实际上是一名地方的讼师,因为写了《论地方司法独立之裨益》而声名鹊起。而他真正出名,则是因为反对伦培尔自称执政官,他宣称执政官应该由国民大会选出。在那个共和派敛旗息鼓的时候,几乎被所有人当成了疯子。 “呵,阿库耶尔下,你还记得最后那首曲子的名字么?” 阿库耶尔听到凯歇斯那满是嘲讽的声音,也笑着摇摇头“皇帝的利剑,真的是个露骨的称呼。” 凯歇斯凑到阿库耶尔耳边“老人家,您难道还在犹豫么,您到底在犹豫些什么?你看了昨天所有人都爱戴那佩兰家族的伦培尔的样子,还没下定决心么?” 凯歇斯说这话的时候,恶狠狠地重复了佩兰家族几个字,仿佛想要用牙撕碎它一般。而共和派圈子中唯一穿着军装的贝兰将军,也点点头,看着阿库耶尔。 “你们这是要做,不成功则成仁的打算啊,”阿库耶尔叹了口气“人都找到了么?” 凯歇斯点点头“琥珀林的大法官,安哈特堡的市长,青谷的行政督,都愿意加入我们的行列。还有些前朝梅拉菲尔时代的青泉宫遗老,他们也想加入。” “青泉宫遗老?你是指那群要地没地要钱没钱的爵爷们?他们靠得住么?”贝兰也皱起眉头,他似乎对于事情成功的可能不抱太大期望。 “现在需要团结一切需要团结的力量,伊斯卡尼亚和阿罗尼亚的抵抗军我也联系上了,只要伦培尔一死,马上动手,到时候烽烟四起,伦培尔的几个亲信在军队内也要争名夺利,”凯歇斯喝了口凉麦酒“杀了伦培尔和罗兰菲尔,就能维护整个弗伦索西亚的共和,最不济,也能将佩兰王朝彻底消灭。” 贝兰扫视四周,突然立正站好,而旁边的凯歇斯和阿库耶尔也知道,大会就要开始了。 先是伦培尔在几个卫兵的护卫下,走上青金宫的阶梯,然后亲自打开青金宫的大门,走了进去。然后,代表们聊着天,慢慢地走了进去,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淡啤酒。 盛装的国民代表们,纷纷从正门走进了青金宫,然后在女佣的引导下,i到了青金宫格外宽敞明亮的议会厅。 议会厅中摆着四个大水缸,可是里面却没有水,而是放满了冰块,青金宫的总管似乎是准备用这种方式让国民大会不那么“热烈”,毕竟艾福阿比亲王召开的国民大会,可是把许多人打得头破血流。 “本次大会,进行有关‘伦培尔佩兰宣称南境皇帝并在宪法中设立皇帝权限的规定的提案’以及‘关于更改阿罗尼亚与伊斯卡尼亚国徽的提案’的紧急表决,联合提案人,默克安东,安德鲁塔乌斯德,罗兰菲尔佩兰等二十人。文件已下发至各位国民代表手中,希望各位能就提案开始评议。” 伦培尔看着各个站起身,坐到或左边,或右边的国民代表,当然还有坐到正面对着他的位置的国民代表。左边五百个座位中,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而右边的座位则坐满了大半,只有少数几个人坐在了伦培尔的正对面的席位中。比如他根本不认识的哪里的瘦削讼师,贝兰,还有几个地区的行政官员。 伦培尔非常意外,他本以为这些共和派的代表要拼尽全力反对他,但是没想到他们已经放弃了斗争。 而坐在左边的人中,最声名显赫的毫无疑问是阿库耶尔,他手中捏着一打一打的纸张,似乎仍然准备和对方,也就是赞同伦培尔称帝的人辩驳一番。 但是议长看了下两边的人数比,点点头,大声道“赞同与反对人数比超过三倍,不进行评议环节。按照方案中内容执行,我们将在弗伦索西亚,阿罗尼亚,伊斯卡尼亚设立统计点,对支持伦培尔执政官宣称皇帝的公民进行统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十章 虚荣 一 转眼间,就到了弗伦索西亚的冬季。 这里的冬天,说不上冷,更不像佛罗萨克斯那样,到了冬天要专门雇人清雪。但是一入冬,就从i没见过的太阳加上时不时夹杂着冰屑的雨,就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不寒而栗。即使空气并不像北方那么寒冷,但是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青金宫前的广场上,聚集着比几个月前巡城式的时候稍微少一些的人,他们注视着青金宫大门口那刚刚被任命为铂勒斯副市长的安东。这个胖子是伦培尔称帝的先锋官,在一些私人的酒宴中,已经明确称伦培尔为“陛下”了。他和罗兰菲尔心照不宣地为伦培尔巩固着成为皇帝的基础——名望。而伦培尔本人,却完全没表示过他真的想要当这个皇帝。 今天,是所有省份的代表把支持伦培尔宣称皇帝头衔的人的总数上报的日子。 弗伦索西亚七个省份两个特区,以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所组建的家庭为单位,进行投票,所有登记在册的村子和城市中的平民都要进行投票。伊斯卡尼亚和阿罗尼亚因为没有进行城市和村庄的登记,所以直接在各个省份或公爵领的大城市中进行了不记名投票。 伦培尔和罗兰菲尔着便装,坐在青金宫广场附近的一家餐厅的阳台上,他家号称有全铂勒斯最好的酸葡萄酱和羊肉汤。这个时节,的确是想让人喝上两口热乎的生姜羊肉汤,然后再就着酸葡萄酱嚼点新烤的白面包的时候。 两人坐在阳台上,伦培尔和罗兰菲尔都是一身猎装,乍一看竟像是一对同性别的双胞胎。两人刚刚把一只打i的野山羊带到这家店的厨房,罗兰菲尔亲自给那山羊剥了皮,然后两人现在就等着羊腿、羊汤还有羊小肋端上i了。 “姐,我在想,我的人生,还有什么价值?” 在旁边揪着白面包的罗兰菲尔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皱起眉,写下一行字,推到伦培尔面前。 “我?不是,我没犯病,”伦培尔看完那张纸条无力地笑了笑“我在我生命的前二十年,完成了多少帝王甚至不敢想象的创举,现在,我只需要在头上戴上一顶皇冠。这样,我就可以从容地去死了,不是么?” 罗兰菲尔翻了个白眼,又写了张纸,递给伦培尔。她今天因为打猎的缘故,没带她的女仆,所以只能把纸丢给伦培尔让他自己去读。 “征服之后是维持,这点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不会维持,我在紫山生活了十一年,我知道的只有战争,我的生活只有战争,而现在,我找不到我前进的方向。” 罗兰菲尔看着伦培尔那双已经失去了光彩的双眼,里面满是迷茫,她没有动笔,而是伸出了手,双手伸过去,握住了伦培尔放在桌上的,握成拳头的手。在上面,用指尖轻轻地画了一个盾牌的形状。 “我懂你的意思,”伦培尔自己倒了一杯姜丝蜜糖水,喝了下去,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是我所擅长的,是追寻敌人,然后把他们杀死,如果抓住了就用绞架吊死,在森林里就用树枝刺穿他的喉咙,在沙地上就用石块敲破他的脑壳,在战场上遇见,那么他的命运可能是被子弹、刀子或是炮弹夺走性命。可是现在,你让我守护,守护我们的国家,去提防看不见的敌人,我。。。” 伦培尔低下头,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i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他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些能告诉罗兰菲尔,向她描述自己心中不安、恐惧、无助的集合体的词汇,但是他做不到。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导致无穷尽的无力的感觉。 罗兰菲尔站了起i,走到他身边,抱住了伦培尔的脑袋。 她轻轻地,用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梳弄着伦培尔那褐色发黑的头发,他脱发很严重,似乎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没几下,罗兰菲尔的手指上就挂满了头发。 她撩起伦培尔的额发,轻轻地把嘴唇放在上面。女孩温热的嘴唇,碰上男孩冰冷的额头。慢慢的,情感、情绪、思维似乎就这样在两人的头脑中向对方流动着。伦培尔和罗兰菲尔都闭着眼,感受着嘴唇和额头的温度。 过了会儿,罗兰菲尔抬起头,睁开眼,而伦培尔也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两人看着自己,看着这张和自己的脸没有任何区别的脸。微微笑了,就像一面镜子的镜像和本体一般。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罗兰菲尔揉了揉伦培尔的脑袋,随手写了一句话递给他: “我们自离开子宫,也只不过分开了十年。” ==================================================================== 阿库耶尔、凯歇斯和贝兰三人坐在议会大道上一家酒馆的露天席位上。现在是白天,而且又有统计结果的发表,所以酒馆几乎没有人光顾,只有这三个人要上了桶温热且加了生姜丝的葡萄甜酒,拿着还算干净的玻璃杯坐在那里。 “老人家,你难道对王权悬置还有幻想么?” 凯歇斯盯着阿库耶尔,这几天共和派的人一直聚在一起。已经有人纷纷退出了,似乎都想和这群人撇清关系。而阿库耶尔,也愈发憔悴,原本还带着些青丝的头发,彻底地变白了。 阿库耶尔没说话,这个已经接近六十岁的老人,喝着温暖的葡萄甜酒,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凯歇斯,叹了口气,但是仍然没说话。想了想,他朝着天空小声道“执政官下似乎最近在疏远安东啊,或许,还有机会吧。” 贝兰对于凯歇斯的话有些费解,思i想去也没想明白,于是问道“小子,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老将军,我让共和的同志们都坐到中立的位置上去的原因,你懂么?” 贝兰点头“懂,不暴露太多同志。” “还有一点,国民大会已经无法满足任何共和的诉求了,因为那里现在变成了吹捧皇帝优越性的垃圾堆,我们何必把我们的理念,丢到那里,任那些蛆虫嘲笑?只有害虫在碰到草药的馨香时,才会叫个不停然后远离它。”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凯歇斯小子,”阿库耶尔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传出“我承认,我对加息塔利亚实行多年的王权悬置一直都带着幻想,加息塔利亚的国王更像是一个商人的领袖,而不像是一个用强力去巩固自己权力的国王。” 凯歇斯一口饮尽葡萄酒,然后吐了几根姜丝出i“呵,你是说马克西米连?得了吧,他杀了他弟弟巩固了王位,然后,装作一位精明仁慈的商会头领,已经十几年了吧。” “所以,是什么告诉了你王权悬置的愚蠢呢?”阿库耶尔的声音沙哑的就像打磨玻璃时的砂纸,发出了有种凹凸不平感觉的难听声音。 凯歇斯自己倒了杯热糖水“阿库耶尔老人,我本以为你作为共和派的元老,是懂得王权存在的愚蠢。” 阿库耶尔没说话,就那样用他那双干瘪的眼睛瞪着凯歇斯。 “算了,讨论这些理论毫无意义,”凯歇斯刚刚站起i,但是又坐了下去“我已经纠集了一群不畏死亡的同志,我们没有枪,所以只能用刀,这些同志们至少都是市长或是地区有名的讼师。” “时间呢?我们需要一个时间,一个能凑到他身边,趁他没有防备便突然发难的时间。” 就在贝兰将军问出这个问题后,远处传i了吼声和欢呼声。 “阿奎因特区人民支持伦培尔下宣称南境皇帝!” 一声长叹。 凯歇斯盯着那叹了口气的阿库耶尔,几乎是贴到了他的脸上“下,我需要你的答复,我们真正要的,不是您的助拳,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在刺杀的时候只会碍事,我们需要的是您的威望,自梅拉菲尔时代就作为王国的辅弼存在的威望。” “圣茹安德省人民支持伦培尔下宣称南境皇帝头衔!” 第二个骑马的报信员,喊着跑过议会大道。 “下!” 阿库耶尔的双眼,不知是因为太老,双眼受了寒,还是真的心中有些什么感情,慢慢地流出泪i“凯歇斯,你们,你们在刺杀了那皇帝和他的姐姐之后,能全身而退么?” 凯歇斯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摇摇头“在弗伦索西亚人眼中,那些愚蠢的猪猡们眼中,伦培尔这样一头狼是最好的领袖,因为这群狼为他们赢得了更好的饭食,这样才能让他们长得白白胖胖。但是狗,猎狗,在驱赶了狼之后,反而会被饿狼的党羽杀死后送给猪猡啃食,因为我们无法为他们赢的食槽中的饭食。但是我们会给予他们,永世不被饿狼索取身上的肉的权力。” “你们会死,而你们想让我,去扛下整个弗伦索西亚?乃至阿罗尼亚和伊斯卡尼亚?”阿库耶尔苦笑“我是个将近六十的老头,不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伙子。” “但是只有你,除了你,还有谁能担起这个重任?”凯歇斯盯着老人“安东么?那个胖子估计会在做几年执政官之后,也用同样的方法声索一顶王冠。” “朱i夏行省的人民们支持伦培尔下宣称南境皇帝头衔!” 又一阵马蹄声,似乎在催促着阿库耶尔,让他说出那句话。 “下!你在迟疑些什么?” 老人望着天空,此时他眼前似乎是那个十七年前的女孩,或许是十六?也有可能是十八?那个被称作梅拉菲尔的女孩。她就像弗伦索西亚历史上的一朵昙花,在王位继承战争的战乱中,还依旧让这个国家井井有条,富裕安乐。 然后,那位女王,就死于难产了,年仅十三岁。 他一向搞不懂,是什么样的意志支撑着梅拉菲尔去做每一件她做出i的事情,从和艾福阿比亲王联姻,到妊娠、怀孕,再到继续她祖父的经济政策。 这位女王,似乎总是让他觉得,未i的君王,应该也是这样的。 又一阵马蹄声,这次,那信使念了三个名字。 “琥珀林、青谷和安哈特行省同时宣誓,将向未i的皇帝效忠!” 凯歇斯站了起i,走到了阿库耶尔身边,蹲在那里“我亲爱的长者,老人家,到底是什么让你到现在都无法走出那一步,做出真正正确的判断!” 阿库耶尔仰了过去,看到两匹马同时经过,他已经不在意这信使报出的地名,是图多伦特区,伊斯卡尼亚还是阿罗尼亚了。他想起了昨天午夜惊醒自己的那个梦,那个女仆,那个十数年前,他曾见过的,被锁在地上的女仆。梅拉菲尔,那个十二岁的小恶魔一根一根地切下了她的指头,然后割开了她的喉咙。血仿佛飞溅到他的脸上。 他闭着眼睛,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掌声、笑声和口号声。“皇帝万岁”“伦培尔陛下万寿无疆”“为陛下效忠”,这样的声音,不断地冲进他的脑子。 心中仿佛有什么断了。 “我,加入。” ====================================================================== 伦培尔站在镜子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他以前,除了便于行动的猎装和军装以外,穿得最为复杂的,就是军礼服了,除了绶带、勋章、帽徽还有帽子的形制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需要琢磨。 但是今天,他的服装,更为复杂。 红蓝白,依旧是佩兰王室常见的三个颜色。但是实际上,前几天的立法,早就改掉了这三色的立意,他们不再象征图多伦、阿奎因和奥临恩三大家族,而是象征着南境的三大王国。 黄金打造的月桂叶桂冠,上面每一个叶片都和真实的月桂叶大小相同,薄厚一致。厚度堪比毛毯的白色鹿皮制成了他锦袍领口也肩一带的部分,而下面,则是红色绸缎装饰的白长礼服袍,上面是金线的刺绣,缀着雄鹰、骏马和狮子的图案。下身则一如既往地穿着马靴和马裤,这是伦培尔唯一的坚持。 而肩上,则搭着一条群青色的长丝绸宽带子,带子两端的金扣扣在他的胸前,而这蓝色,则是挂在伦培尔颈项上,黄金镶嵌钻石的项链上,挂着一个勋章,一个正中间是金色鸢尾花的三色大勋章。一只手拿着顶端是一个球状物的长权杖,另一只手拿着仪仗剑。就像多数皇帝加冕时,在油画上或是雕像那样。 他脱下这身沉甸甸的衣服,换回他经常在沙发床上打盹的舒服的猎装,然后躺在了床上“仪式几点开始?” 加冕的仪式似乎早就筹备好了一般,就连这身衣服,似乎也是连尺寸都没量就突然出现的。罗兰菲尔和安东究竟对着称帝的事情有多上心? 说起安东,那个胖子似乎也很久没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多数情况下,他都见到自己,就一行礼然后借口有事躲了起i。 “禀陛下,十点开始。” “现在几点?” “六点,陛下。” “我睡一会儿,八点半的时候去让罗兰菲尔过i叫醒我,除此之外你们谁都不许进i。” “是。” 说完,伦培尔便闭上了眼。 早上五点醒i然后试穿这加冕的礼服果然还是太早了,虽然五点起i是他的习惯,但是他在醒了之后也会在床上躺上个十几分钟。五点醒了就被揪起i试衣服,然后试了整整一个小时。 现在他只想睡觉。 放空大脑,不去想什么加冕典礼,不去想什么未i如何,此时此刻他需要的,和想做的,只有睡觉。 慢慢地,他的意识仿佛正飘向端,当他再睁开眼时,自己仿佛已经站在了白之上。周围一片白茫。 他无意识的在这白色的世界中走着。四周就像是一片无垠的白色的海一般,而自己,就像是站在这海平面上。地面上升起的雾让他看不清脚下地砖的材质,他很确定脚下不是,因为早就有自然哲学学者论证过,天空中的无非是飘在天上的水,而水又怎么可能让他站得如此稳固呢? 伦培尔在这里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他i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也不记得自己这辈子到过类似的地方。只是知道,这里似乎是什么神话中的仙境,但是他也记不清楚了,毕竟五岁以后,他就再没听过什么神话故事了。 他走着走着,看到了一个楼梯,他走了上去,看到了一排排花坛,里面种植着各种花卉。 “i者何人?”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花坛的深处传i,而伦培尔竟发现自己无法再前进一步。 “伦培尔奥临恩佩兰。” “我知道你是伦培尔佩兰,我想知道的是,伦培尔佩兰是谁?” 他这下不知说些什么是好,自己的头衔?可是现在自己还没有加冕皇帝。难道像更古老的习俗那样,报出自己的父名或者母名? 他思索了下,如果这真的是哪位神明的仙境,那么毫无疑问应当用最古老的方式报出自己的名讳。因为他们并不在乎尘世的权力与头衔,此刻自己只是一个踏足这里的凡人,说出自己尘世的头衔毫无意义。 “我是佛洛萨所庇护的子民,艾福阿比亲王与梅拉菲尔先女王的长子,伦培尔奥临恩佩兰。” 他面前的花坛移开了,那中间,是一套桌椅,桌边坐着两个女孩。一个似乎只有十二三岁,而另一个则戴着兜帽,看不出具体年龄。 “伦培尔,小心反对你的人,”那戴着兜帽的女人喝了口白瓷杯中金黄色的茶汤“皇冠比起你执政官的金帽徽,危险得多。” 伦培尔一低头“请问是哪位神仙,在指引我的前路?”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因为我的名隐藏在阴影之中。” 听完这句话,伦培尔看到那十二三岁的女孩笑得格外灿烂,随后肩膀似乎被谁轻轻拍着。他睁开眼,看到了罗兰菲尔和梅度荷因。 “兰派阿?兰派阿奎达!”梅度荷因拍着他的肩膀叫着他,她的奥洛尔语似乎已经足够熟练了,但是念名字的时候,似乎还是有一点奇怪的口音。原因大抵是教她奥洛尔语的,是基本不怎么说话罗兰菲尔吧。 “劳兰费尔说,要去拜会下您的祖先。” 伦培尔坐了起i,看着旁边已经换上盛装的罗兰菲尔“是罗兰菲尔,纠正下你的发音。”说着,他站起i,带着两人走下了楼梯。到了奥临恩城堡的地下墓穴,这里安葬着所有奥临恩家族的成员,当然,两人的母亲,梅拉菲尔女王也不例外。 “梅度荷因,你在这里等着,我们两个很快就出i,”说着,伦培尔和罗兰菲尔两人走进了墓穴的深处。 奥临恩家族是弗伦索西亚自千年前就有的大家族,而这墓穴也是曲曲折折如迷宫一般,实际上,为了艾福阿比亲王i地下墓穴探视女王的墓葬的方便,梅拉菲尔的墓葬被特意安置在第一层,和奥临恩的其他先祖一起。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梅拉菲尔的墓葬,一座透明的玻璃棺材。 “我们,好像还没i探视过母亲吧。” 罗兰菲尔点点头,而两人走到尸身前,则被彻底地震惊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身穿白色的睡裙,躺在那里,躺在无数花瓣之间,面色苍白,双手叠在小腹前,就像是个安详的睡着了的女孩一样。十八年了,这尸体也未曾腐坏。 或许这是罗兰菲尔震惊的原因,但是伦培尔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张大了嘴。 这个女孩,他似乎见过。 就在今早的梦境中,那个陪白兜帽女子喝茶的女孩,竟然就是自己的母亲? 似乎是为了给两人更大的惊吓一般,那尸体睁开了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 “恭喜你,我的孩子。” 伦培尔吓得跌坐在地上,急忙看向旁边的罗兰菲尔,看到罗兰菲尔也呆在了那里。而他再看向母亲的尸身时,那笑容已经消失了,她仿佛,又变回了一个正在睡觉的女孩。 “你看到了么?” 罗兰菲尔用力地点着头,她手头没有纸笔,急忙抱住刚刚站起i的伦培尔,拉着他就往门口拽。 看到惊慌的两人朝自己跑i,梅度荷因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拔出腰间的弯刀,但是看到伦培尔背后并没有什么,又收起了弯刀。 “怎,怎么了?兰培阿!” 伦培尔和罗兰菲尔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这件事并不是什么能拿出i说的事情,自己的母亲尸身不腐,这或许是女仆长和父亲保存了十八年的秘密。 “陛下,已经九点了,您是时候准备典礼了。”女仆长的身影出现在墓穴的门口,看着惊魂未定的两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请您移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十章 虚荣 二 凯歇斯上身是一件酱红色的长外套,里面一件明黄色马甲,然后就是白色的衬衫。下身则是蓝色的套裤和皮靴。他身旁,站着七八个同样盛装打扮的人。 其中自然有穿着军礼服的贝兰和阿库耶尔。 今天,是伦培尔的加冕典礼。 而他们,要在这一天,杀死这位皇帝,这位让整个南境统一起i的皇帝。 “同志们,我现在,最后再问一遍,有谁是想退出的,请和阿库耶尔老人一起待在这里,我不希望你们泄露我们的计划,如果顺利的话,今晚我们就会被暴民和军队撕碎,然后弗伦索西亚将迎i光辉的共和时代。” 沉默,只有沉默。 阿库耶尔坐在沙发椅上,看着这七个比自己年轻了不知多少的人,就算是和自己年龄最为相近的贝兰,今年也有五十一了吧。 如果伦培尔没能赶回i,这些人就将成为共和的主力。当年,他作为共和党人中议会君主派的代表,还和这些激进的共和人吵了不止一架。可是现在,他,被这些人委托成为伦培尔死后的执政官。他的心脏,跳个不停,但是他明白,凯歇斯的考量是出于保卫这场刺杀果实的初衷。如果自己也和他们一起扑上去,杀死伦培尔,那安东作为伦培尔的左右手,毫无疑问会直接接手政权,到时候,就是另一位皇帝的加冕了。 “我最后再完善一遍细节,”贝兰扫视着所有人,把短刀发到每个人的手里,有的人揣在了怀里,有的人塞到了靴子里,还有的人藏到袖子里,他皱皱眉,没对此评论些什么,继续说道“先是阅兵,这个环节不是很好动手,因为近卫那些掷弹兵,一个就能把你们所有人都撂了,我们要动手,就要在讲话开始之前,掷弹兵和伦培尔至少有青金宫一半台阶的距离而且青金宫门口的卫兵也冲不过i的时候动手,伦培尔和他姐都要刺死,哪个没死我们的牺牲就是徒劳。” “了解。” 凯歇斯看了看手中的短刀,野狼般锐利的双眼扫了一圈“诸位,以往,我经常给各位讲述共和的重要性,君主的不必要性,但是今天,我不会说这些,我要告诉各位的是,我们今天胜利后!我们的尸体,会被吊起i,被人唾弃,被人诅咒,但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子孙,我们子孙的子孙,都不必恐惧于一个名为国王的至高权威!我们的刀中,不仅仅是共和的理想,同样,还有弗伦索西亚的未i!” 典礼,准时开始了。 伦培尔和罗兰菲尔坐着他们那由马匹和战俘拉着的马车,到了青金宫长阶梯正中的缓台上,这宽阔的缓台上早就搭好了遮阳棚,而面前横向的大道也就是今天用i阅兵的大道。这条道路,已经被改名为佩兰大道,无时无刻不告诉着所有人,这座城市的主人是谁。 伦培尔,罗兰菲尔加上一种陪客站在那缓台上,俯视着观礼的群众。有的会做生意的商户,已经在门口摆出了一桶一桶的热饮,旁边放着杯子,在这个寂月的寒冷早晨,几乎是供不应求。 伦培尔穿着那厚重的加冕礼服,倒没觉得寒冷,只不过有些口渴。他和罗兰菲尔一同坐在缓台上的沙发椅上,手中端着姜丝甜酒。 奏乐开始,阅兵式,也就开始了。 阅兵式的队列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还是按照步兵骑兵炮兵的顺序,只不过数量增加了十倍,每个军种由一个中队三百人变成了十个中队三千人,列队在大道上行进着。 “贝兰将军,阿库耶尔下怎么没i?” 贝兰和伦培尔有着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他背好了自己准备的说辞“阿库耶尔下最近身体有些不适,老人,您也是知道的。” 伦培尔点点头“嗯,有时间的话帮我带声好,他前段时间在大会上反对我称帝,我怕我亲自去,他是不会给面子啊。” “是。” 队伍行进过半,骑兵们骑着弗伦索西亚专门育种的高头大马,走过场地。他们单手捧着马刀、骑兵剑或是骑射火枪,另一手执缰,坚毅的眼神望向伦培尔的位置。而伦培尔也不断地朝着他们招手。 凯歇斯和他的同党们,也都慢慢地凑到了贝兰身边。这些人多数都是各处的法官和知名讼师,还有行政督和市长们,这些人作为陪客,站在这里并不奇怪,所以也没人尝试着他把他们赶走或是质疑他们的动机。 伦培尔看着自己无数战役中依仗的炮兵们,点点头。按照最初策划好的流程,此时他们就应该往青金宫阶梯的最顶端,大门口那里走去,在青金宫门口加冕。 伦培尔站了起i,挽着罗兰菲尔的手,两人走上阶梯,阶梯顶上,就是那黄金与宝石的座椅,还有一位侍者手中捧着皇冠。 陪客们也都跟了上去,按照规定,他们会候在阶梯左右两侧,在皇帝加冕之后,听完皇帝的讲演,然后带头鼓掌。 但是凯歇斯显然不准备等到那一步了。 他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讼师的徽章,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他的同党们则纷纷摸向自己藏在身上的匕首。 凯歇斯看着伦培尔和罗兰菲尔的背影,似乎面前,不再是这两个人,而是数千年i人们对君主制的妄想。 公爵、国王、皇帝,层层盘剥着包括商人在内的每一个人。他们用整个领地人民的血汗,去践行自己的意志。君主会为整个国家服务,君主会关心民众,君主会勤勉治国。这些,都是属于那些圣所中教士的妄想,真正这样的君主,整个奥洛尔全境,一切过去现在未i的君主加起i,屈指可数。就算面前这位皇帝,也只是一个长于军事,以此盘剥人民的君主而已。他不是神,但是此刻却像一位战无不胜的神明一样,走向他的金椅。 而这一刀,将把面前这位皇帝拉下那战无不胜的神坛,让他死去,把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然后告诉所有人,君主也是人,他的贪婪远比他的功德要多。 他拔出了刀子,那把象征着君主的陨落的刀。 阅兵刚好到了压轴的那木妥人骑兵,他们穿着重甲,一手骑枪一手圆盾,腰间挂着弯刀,背后背着标枪。就像是几个世纪前,那横行在战场上的板甲骑士一般。 他们经过台阶前,向伦培尔方向一望,便看见了那些在腰间摸索,或是已经拔出刀子的人。 一位骑兵,这时忘了奥洛尔语中报警的话语,拿出一根标枪,大吼道“卡切兰那喀奎达!”然后朝着那群拔出刀的共和派人投出了标枪。 站在伦培尔侧后方的梅度荷因听到身后的大吼,也没有时间确认情况了,直接拔出了伦培尔右手的仪仗剑,回身就和已经冲上i的贝兰格斗起i。 伦培尔知道事发突然,把自己的姐姐往王座的方向推了一把,而后双手持长权杖面对着背后那群已经拔出刀子的共和派人。 陪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群众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那木妥人骑兵丢出一根标枪,将伦培尔面前的一个胖子钉在了台阶上。 凯歇斯看事情已经败露,几步冲到伦培尔面前,可是就算他比伦培尔大上不少,一个讼师也不可能打过从小便接受者军事训练的伦培尔。只招架了几下,伦培尔把权杖往他肚子上一捅,凯歇斯就痛得滚下了阶梯。 贝兰眼看着自己就算拔出仪仗剑,和这那木妥人小姑娘搏斗也毫不占优势,回头一看背后已经赶上i的高大的掷弹兵和那木妥人骑兵,他丢下剑,拔出匕首,直接刺进自己胸口。 “共和万岁!” 话音刚落,一个那木托骑兵的弯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伦培尔坐在那黄金的椅子上,看着流满了血的白色阶梯,那些叛贼们,多数都死在了这长阶梯上,而他,则面无表情的朝旁边的礼仪官点点头。惊魂未定的礼仪官,声音颤抖着喊出了“叛贼授首,典礼继续!加冕礼!” 罗兰菲尔站在伦培尔身边,按照旧制,圣所的主教应该亲自为皇帝加冕,但是这次,伦培尔决定用北方常用的神圣长女加冕法,i宣称佩兰王朝对南方三大王国的统治。原本,罗兰菲尔应该用手蘸着旁边的天鹅油,在伦培尔的额头上涂抹,然后为他戴上王冠。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罗兰菲尔走下阶梯,到那被一根标枪钉在阶梯上,还没有断了气息的行政督身边。她拿过行政督手中的小刀,划开他肥胖的肚皮,用手蘸了些血,然后走回伦培尔身边,挺着胸,双眼仿佛注视着太阳。 她把血,抹在伦培尔额头上,然后将那闪着金光的皇冠,戴在他的头上。 她,高举起右手,仿佛是用毕生的力气和沙哑的声音,喊出了那句话: “皇帝陛下万岁!” 这声音,像是撕开无数层丝绸才能发出的声音,又像是破锣一般,嘶哑得哪怕进入耳朵都觉得脑浆像是要沸腾一般。 而无数沸腾的脑子的主人,也举起了他们的手,随着这沙哑的声音,也发出了吼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终章 君权与共和 常有人说,那弗伦索西亚的伦培尔陛下,不像是一位皇帝。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跑到军营,观摩指导军队的晨训。然后七点到城中的酒馆吃早饭,就着酸葡萄酱啃上半只鸭子加上两块白面包。在城里的各个部门溜达一圈之后,十一点左右回到他位于青金宫内的办公室,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用过午饭后,在午睡的时间去自己姐姐,罗兰菲尔公主殿下的办公室,两人换好衣服之后,会去附近的皇家猎场打两只随便什么动物,然后下午五点回i,和约见他的客人们一起用晚宴。这皇帝的一天,完全不像是一位统治三个王国的皇帝,倒像是个工作比较闲的小事务官。 而今天一大早,他没有选择去军营或是城市中,这位皇帝在两名骑兵的护卫下,i到了郊外一家不大的小农庄。 伦培尔把马停到农庄的大铁门门口,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自己的随从,然后凑到门口,看到园中有一个园丁,他大声问道“您好,请问这是阿库耶尔老人的家么?” 园丁并没有看他,继续用园艺剪修剪着灌木丛“是,您哪位啊,他老人家不见客。” “我是伦培尔佩兰,南境帝国的正统皇帝。” “我还是约翰史密斯,阿库耶尔大人的园丁呢,滚滚滚。”那园丁也没好气的回复道。 “让他进i吧,”里面传i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园丁打开了门,穿着军装长外套的伦培尔推门而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他绕过了几个灌木丛,终于,看到坐在了大躺椅上的老人,那个行将就木,如同一捆柴火的干瘪的老人。 “您终于肯见我了是么?” 伦培尔坐到那枯槁老人的对面的一块大石头上,把自己的仪仗剑横在膝盖上。 那老人看着面前的伦培尔,又拉动了一下膝盖上的毛毯“我最近,经常梦到黑色的鸦车,恐怕已经没有几个日子可活了,总不能直到我死,都不见您一面。” “那就好,我一直在想,您总不至于从五年前一直病到现在。”伦培尔微微笑着,旁边的侍女推过i了一个小车,上面摆着酒桶和清凉饮料桶。 伦培尔自己倒了一杯清凉饮料“老人家,你喝点什么?” “松子酒,谢谢。” 他接过伦培尔的酒杯,笑着,露出了他一口多少有些发黄的牙“让一位执政官给我斟酒,是我的荣幸。” “希望您老还没糊涂吧,”伦培尔喝了口清凉饮料“我现在是皇帝。” “哦?i访时,我记得您说您是伦培尔佩兰,”阿库耶尔喝了口那澄澈的褐色松子酒,辣的咳了几声“可我记得,那是弗伦索西亚最后一位执政官的名字。” “老人家,您糊涂了,他五年前,就成了整个南境的皇帝了。”伦培尔笑着说道。 阿库耶尔板起了脸,笑意全无,他在自己的眉前挥挥手,似乎是想要驱走i索命的鬼魅一般“伦培尔,当他还是位执政官的时候,他还有这样一个名字,可是当他成为皇帝时,他便没有了名字,如果非要说的话,他的名字叫佩兰。” 伦培尔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老人家,佩兰是伦培尔的姓啊。” “不不不,皇帝,或者说类似的国王和公爵、伯爵,都是没有名字的,”阿库耶尔摆出一副给学生讲课的样子“他们的一切行为都为他们的家族延续,为他们的家族继续占有着一片土地上的利益而服务,你也是这样,佩兰。” 伦培尔没说话,他多少有些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但是还是无法认同。 阿库耶尔又喝了口酒“我曾经幻想着一个国家内,议会能够主掌大权,而国王只是议会中的一份子。但是后i,我发现,有一个暴君,他太过强大了,以至于那些勇者们想要毁灭他时,都无能为力。我很遗憾,我没有看到暴君的末日。” “暴君?您是指那佩兰么?”伦培尔听到这些话,不怒反笑,手指轻轻地叩着旁边的石头。 阿库耶尔摇摇头“佩兰?不不不,他还算不上暴君。真正的暴君,是主导了那本名为历史的书,延续了几千年的无知和蒙昧。” “无知和蒙昧?” “是的,自古以i,有着无数的君主,他们是主导着历史的人,”阿库耶尔顿了一下“他们能够主宰整个人类的历史,原因嘛,无非就是人类,还依旧愚蠢,依旧蒙昧无知。我问问您,您觉得,为什么人们要有一位君主?君主于人,有什么好处?” 伦培尔看着老人那浑浊的眼睛,他不确定阿库耶尔是否还能看见他,于是先喝了口饮料“人们懒惰无能,所以需要君主的勤奋去驱动他们;人们保守落后,所以需要君主的智慧去启迪他们;人们奸诈狡猾,所以需要君主的热诚去肃正他们。君主用自己的美德,去让那些贫者升华。去用美德荡清贫者的罪恶。” “呵,陛下,瞧瞧您说的,贫者的罪恶,”阿库耶尔露出了副格外瘆人的讽刺表情“他们何罪之有?他们受着由祖辈而i的贫穷,因这贫穷,他们不会识字,所以奸诈狡猾;因这贫穷,他们不知时事,所以保守落后;因这贫穷,他们努力而不得财富,所以懒惰无能。” 阿库耶尔放下酒杯,敲了敲椅子的把手“他们一切的罪恶,都源于他们的贫穷,正如您所有的美德都源于您的富有一样。为何您占有您天生的财富就成了美德?为何他们留着他们天生的贫穷就成了罪恶?” “陛下,佩兰陛下,当我们讨论愚昧和无知的时候,我们在讨论什么?”阿库耶尔向前探着身子,几乎凑到伦培尔脸上“我们在讨论识字与否?读过多少书么?不是吧,我们在讨论的,是人所相信的东西。当一个人相信大地是一块平板的时候,当我们到了海洋的边缘,就会坠入巨大且深不见底的瀑布,我们说这个人,是愚蠢的。而相信王权,也是一种愚蠢,一种堪比真的相信太阳是一匹黄金做的马一样的愚蠢。” “呵,您这句话就说的不对了,世上有造福黎民的圣罗叶德,也有长治久安的四贤人,还有那维系和平的卡洛斯四世,就算我们讨论南境,也有我的母亲和太祖父,让整个弗伦索西亚从内战的消耗中恢复过i。您觉得,这些人是愚蠢的吗?” “不,我还没有那个胆量,”阿库耶尔大声道“这些人的功绩,足以让他们享有死前与死后的盛赞,但是这真的是给他们的孩子同等的权力的理由么?优秀的父亲就一定有优秀的孩子么?” “不是,那是当然的。” “您所说的贤君们,在历史上固然是存在的,”他右胳膊拄着椅子把手,撑着脑袋,而左手则轻轻捻着自己那花白的胡须“但是那暴君,存在的数量,似乎远比那贤君多上百倍千倍,而他们,只会受到死前与死后的指责和怒骂,他荼毒他所统治范围内的百姓,但是却可以不受到任何处罚地安静地死去,请问这是不是一种愚昧呢?” “您说的对。”伦培尔低下头。 阿库耶尔突然的喘气声突然重了起i,而过了十几秒,又恢复了正常“宽恕我的不敬。陛下,老年人的气管总是像破了的风箱。这样吧,陛下,我们i拿你做个例子,你用你生命中的前二十年统一了整个南境,不算布里托尼亚的话,就假设您能活到。。。您今年贵庚?” “二十三。” “好,那就假设您能活到六十,到那时,想必这个帝国疆土稳固,承平日久。而您的孩子将继承您的帝位,若这孩子,是个独一无二的暴君、昏君、庸君,那会发生什么?” “南境的人民反抗他。” “是的,南境的人民会反抗他,而南境的人民在反抗时,面前就会有一堵高墙,那就是您一手建立起的军队。也就是说,那样一位暴君、昏君、庸君,在拥有您的军队的情况下,会仍然稳稳地坐在皇位之上。”阿库耶尔微微笑着“这就是君主制的愚蠢。拥立您做皇帝的人那浅薄的思想不难理解,他们认为这样的功绩只有皇帝这样的头衔才配得起,而事实上,他们是将百年后的自己,推进火坑罢了。” “我们大可以完善制度,让那样一位暴君昏君庸君无用武之地。” “呵,年轻人,你太过天真了,”阿库耶尔用一只手轻轻地捏着自己的手臂“一项能够限制暴君的制度,一样可以限制一位贤君。说到底,什么是暴君,什么又是贤君呢?” 伦培尔愣住了,他稍微想了想,似乎阿库耶尔所说不无道理。 “陛下,我并不是要说服你,但是你已经从人民的伦培尔变成了帝国的佩兰,当你仍是一名执政官时,人们可以以你的过失弹劾你,国民大会可以因你的无能罢免你。可现在呢?指出你过失的人,需要遣词酌句的‘劝谏’您,而国民大会,呵,则彻底变成了您的顾问团,一个趋炎附势的空架子。” 伦培尔什么也没说,他看着阿库耶尔,这个老人。君主制是愚蠢的,这是他从头到尾说出的话中,唯一的主题。给予一个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力,或许这个家族的兴盛能够维持十年,二十年,可是再往后呢?再往后,这个家族真的不会从帝国的大脑,变成帝国的吸血虫么? 阿库耶尔的笑脸咧得大大的,他看着伦培尔,看着那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眉毛,喝了口酒“陛下,您在思考,这是好事。但是你的思考,大抵是全然无用的,因为您死后,还有您的儿子,您的孙子。就算您能活到百岁那样的长寿,您也顶多就能看见您的儿子掌权吧,而您孙子,儿子的孙子,孙子的孙子,会把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则完全不是您所能看到的。人的生命,满打满算也不到一百,又何必顾虑千年后,人们的忧愁呢?” “所以,你刚刚跟我说的这些,只是为了搅乱我的思绪,让我忧愁是么?”伦培尔苦笑着,喝了口那清凉饮料,橘子汁的酸味和薄荷的苦味让他似乎感受到了忧愁的味道。 “哈哈哈,陛下,您说笑了,”阿库耶尔咳嗽了两下,气息也变得微弱起i“我在五十五岁时,接触了共和的理论,然后便开始因这个国家的未i而忧烦,如果国王回i了,该怎么办?后i,我坚持宪法君主制,我相信宪法和国民议会能够限制王权,但是事实告诉我,我错了。当我六十二岁,不再做财务总管的时候,我在想,我究竟为的是什么?我没有孩子,也没有产业,仅仅是凭着对一群人,对这片土地的爱,去完善法律,去与君主对抗,去和共和派辩驳,有什么用么?没有。只要两个精明干练的王室的孩子,就能粉碎我想过的一切手段。那我的思绪又有什么意义?我当初,就不该让您假退位,而是应该将你彻底架空,才对。弄巧成拙啊。。。”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只有园艺剪修理灌木的声音。 风轻轻地吹着老人的头发,似乎这个老人的生命,正在肉眼可见的慢慢流逝,他看着伦培尔,而伦培尔总想要说些什么,却每次话到嘴边,都没有说出i。 “您走吧,陛下,”那老人的气息越i越微弱“我这样的人,不配占用您这么长的时间。” 伦培尔起身,看着他,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着这位老人,仿佛这是一个标记,一个时代的标记一样,就像瑞奇尔德王城是古典时代的标记,而紫山堡垒群是中古时代的标记一样,这个老人似乎宣告着某个时代,某种浪潮的结束。 他又走出几步,但是那老人却如同吸铁石一样吸引着他的目光。 “下,我想最后问您一件事,”他看着那枯槁的老人愈发的与那躺椅融为一体,听到他的话却用胳膊撑起了自己的身躯,他便说道“下,我究竟是否应该忧心这国家的未i?” 老人摆摆手“不用,忧心未i,是开拓时代的人的事情,那,可比做一位帝王,难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一章 命运的警示 一 瑞奇尔德,是奥洛尔大陆的中心,南方是佩兰家族的南境帝国,北方是沃菲尔德王朝的佛罗萨克斯帝国,西边则是牢牢掌控着大海的加息塔利亚。而瑞奇尔德北方城区会馆的格局,则与瑞奇尔德万年不变的交通枢纽地位不一样,它的布置总是与众不同的。 老城区会所一进门,就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喷泉、大理石雕塑、宝石镶嵌的白瓷花瓶还有墙壁上的巨幅油画——《庶民的瑞奇尔德》,那是自金狮统一奥洛尔后七百八十年前后,愤怒的农民在城内商人的帮助下攻占了瑞奇尔德的画面。从此之后,瑞奇尔德加上原i整个皇帝领地,都变成了一个由商人和部分贵族主导的商业邦联。 而这里,北方城区,则是城西北距离南边雾湖的港口和北边的紫山-瑞奇尔德商路都比较近的地方,南境和北方佛罗萨克斯的商队、i访的军政要员都会直接i到北方城区,再加之瑞奇尔德邦的城市议会和行政机关也都转移到了北方城区,北方城区已经在事实上取代了帝国广场成为了瑞奇尔德的行政中心。 而北方城区的会馆,自然也和建成不知多少年的帝国会馆有着无比巨大的差别。 整个会馆是瑞奇尔德本地,乃至整个奥洛尔都出名的一位显贵家的庄园改建得i,过了前门的花园和小广场,就进到了建筑里面,门厅不大,但是格外亮堂,里面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石像以及油画都彰显着主人优秀的艺术品位。通常那些i访的宾客在宴会或是会议之类的东西开始之前,会在这里聊聊天,欣赏一会不知他们到底看不看得懂的画作,有喜欢装腔作势者还要就这些画作评论一番。 而过了大门,就是会馆的正厅了,整个正厅格外的宽敞,拼接花纹的大理石地面上,是原i那家显贵家的家纹,这正厅无比宽敞,也没有摆放什么东西。这点是出于多用途的考量,如果这大厅要用于什么酒宴或是会议,那随时可以把桌椅从仓库中搬出i,以保证这个大厅可以应用于各种场合。 大厅左右,是露天的阳台,阳台上有供人休息的长椅,阳台左边能直接看到瑞奇尔德那穷极奢华的行政大楼以及大楼前为了庆祝术士协会复兴而修建的广场和广场前的一座装饰性城门。右边的阳台,则是会馆主人家私有的一片大草地,草坪边是种着各式花朵的小灌木丛。 而今天,似乎会馆中有哪位贵人i,难得的开了一场酒会,瑞奇尔德总督以及几位部长都出席了这酒会,还有些瑞奇尔德本地的知名豪商以及名媛出席。 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孩身穿红黑配色的吊带长裙,露出了她白皙的颈项和胸口,上身披着黑底金纹的半袖短上衣。她坐在阳台的长椅上,暗红色丝绸手套包裹的纤细双手上端着一杯淡金色的酒液,那芳香的气味很容易辨识,毫无疑问是莱平伍德庄园的老陈酿。 ====================================================================== “您好,美丽的小姐,您的光辉如此耀目,为何要将它隐藏于月色之下呢?聪慧的玫瑰从不在午夜绽放。”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也走到阳台上,此刻大厅中此刻好像正进行着某个大人物的致辞“您这样的花朵隐藏在这里,就像身着华服在午夜的荒野上骑行一般。” 女孩微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绅士“下,您这样的人是可怜的,见惯了太阳的光辉就认为月亮的美丽不值一提,月下醒i的花未必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美丽和芳香,她们可能,只是想见一见那梦中的月亮。” 男人沉默了,看着面前的女孩,这女孩依旧微笑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盯着他,似乎期待着他的回复,她的表情并没有她话语中那样饱含刀剑。过了一会儿,女孩看男人没有回复,便微微起身,向男人伸出了手“刚刚略有冒犯,萨依蓝斯平尔德,术士协会的学生。” 那男人的表情显然有些尴尬,他干巴地笑了笑,握住萨依蓝的前两指节“迪堪阔得罗,历史学者,说回i,您说您姓斯平尔德,也就是说,今天到访的斯平尔德元帅是您的亲眷?” 萨依蓝点点头,轻啜一口杯中的老陈酿“是的,那是我父亲,不过您有一位姓阔得罗的父亲,想必这座穷极辉煌的会馆,也是您家的产业?” 迪堪得意地点点头,轻轻拨弄了下他褐色的短发“是的,我姑且算是阔得罗家的本家家长。” “呵,那我怕是要叫您一声阔得罗大人?”萨依蓝脸上露出一副讽刺的微笑“主人在此时离场,可是极失礼的行为。” “您作为元帅的女陪客,不伴在元帅身边也称不上得体,”迪堪坐在萨依蓝身边,脸上微微挂着笑“想必您也受不了那些虚伪华丽的假笑和说辞了吧。” “您这说的什么话,您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可是华丽的很,又是月下骑行,又是聪慧的玫瑰,我还着实看不出您是这般愤世嫉俗的人呢,”萨依蓝说完,冷笑一声,继续喝着杯中的酒液。说完看迪堪没说话,她便盯着迪堪那副不知说什么是好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又笑了起i“不过那会场中的事,着实无趣,不如在这里取笑您,还能看您这副尴尬的表情发笑。” “这是您平时的娱乐么?取笑和您搭话的绅士们?”迪堪苦笑着想要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显然您不具有宽容的美德,但没想到似乎您的诚实和正直却有些矫枉过正了。” 萨依蓝拢了拢自己脑后盘起i微卷的黑色长发,然后用左手轻轻垫着自己的右臂,抿了口杯中的酒“阔得罗先生,没想到您还是位标榜美德的虔诚教徒?” “那倒不是,美德最大的意义在于褒奖履行了它们的人,而不在于约束那些不能履行他们的人,”迪堪笑着看向萨依蓝“您作为一位贵人家的长女,我本以为您会秉承高雅持重的美德。” “呵,没想到到底还是百密一疏,被您占了口头的便宜,”萨依蓝苦笑一下,这时厅里面传i了巨大的鼓掌声,她一口喝干了杯中剩下的酒“我们差不多应该回去了,上次我去林子里玩了会儿,我爹把他半支私人卫队派出i找我。” “那您父亲可以说是非常宠爱您了,”迪堪站起i,但是却发现萨依蓝坐在那里根本没动“怎么了小姐?” 萨依蓝脸色潮红,抬起头盯着迪堪,在月下,这女孩白皙的脸庞就像白色玫瑰的花瓣般柔软娇嫩。她微微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嘴,想要用力站起i,但是还是没起i,只能趾高气昂但还有些理亏感觉的向迪堪伸出手“能扶我一把么?您家的酒中怕是有着侍奉天神的酒灵,他的权能。。。让我有点走不动。” 迪堪噗地一声笑出i“没想到这种时候您还有说辞,想必您将i的丈夫口头上要吃不少亏吧。”说完,他抓住女孩比他腰上挂着的望远镜还要细上一些的手腕,用力一拉,而萨依蓝脚下似乎也没太站稳,直接扑进了迪堪怀里。那股带着柠檬和橙子微甜感觉的香气一瞬间冲进他的鼻腔,充盈了他的大脑,他没想到这位唇齿犀利的女孩竟然会用如此小孩子感觉的香水,顿时让觉得这女孩莫名地可爱了几分。 他搀着这个女孩,带着摇摇晃晃的她走过阳台和大厅间的门,进到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后,迪堪一眼就看到了那位焦急的,须发皆白的父亲。 斯平尔德元帅正在四处寻找着自己的女儿,但是碍于礼节,自己没法在刚刚总督演讲的时候跑到整个庄园的每个角落找自己亲爱的女儿。不过演讲结束之后,他便开始了向每个他能看到的人询问有没有看到他的女儿。 看到旁边小门口出现的迪堪和萨依蓝,斯平尔德像是一只饿了一周、看到了青草的蛮牛一般冲了过i,冲到了两人面前“宝贝儿,这男人是谁?勾搭你的小瘪佬么!” “父亲,父亲,冷静,别着急生气,我在那边阳台有些微醉,是阔得罗大人叫醒我然后把我扶了回i,”萨依蓝向前微倾身体拦住了正要揪起迪堪领子的父亲,然后把自己纤细的胳膊从迪堪怀里抽回i,然后往前一步,仿佛根本站不稳似的直接倒在自己父亲的怀里,而斯平尔德元帅很明显经常看自己的女儿玩这套把戏,把萨依蓝直接搂在怀里。而萨依蓝则回头看了眼迪堪“非常感谢你,阔得罗大人。” “下次再喝多,可不会有阔得罗先生这么好的人叫醒你,我的宝贝儿,”这位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岁的元帅直接抱起自己的女儿“非常感谢你让我家宝贝免于失节污名,阔得罗先生,说起i,您和阔得罗本家有什么关系?” 迪堪刚准备回答的时候,门口跑i了一个年轻的小传令兵,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老人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躬身“抱歉,阔得罗先生,我现在就得走了,改日我会和我家宝贝亲自上门拜会。” 说完,这位壮硕的男人就抱着女孩一路走向大门,而就在迪堪彻底听不到萨依蓝的声音前,他依稀听到了女孩说的最后一句话。 “《金狮法案对当代人本思想基础的构建》书不错,作者和书果然一样有趣。” ===================================================================== “小老爷,我前段时间整理仓库发现了些古书还有大老爷生前命令我们严加保管的东西,您看是怎么安排?” 迪堪刚回到阔得罗的本家庄园,就看到自己四五十岁的管家到了这个几乎午夜的时间仍然没睡,提着灯,披着一件秋衣,站在门口等着他。 迪堪把自己的外套递到他的手里,然后直接走进门,帮他开门的管家跟在他身后。 “没事,先不着急处理,对了,莱平尔德,有个事想问问你,”迪堪进到大厅里之后,径直走上二楼,而管家也一直跟在后面。 “您说,小老爷。” “你常出门,我想问下,你对萨依蓝斯平尔德这个女孩有什么印象么?” 听到问题后,管家愣了下,似乎在思考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不过几秒之后他便干脆地回答了主人这个问题“斯平尔德小姐是斯平尔德元帅的独女,元帅四十二岁高龄时正妻生下的嫡女,今年应该是刚过十七岁没多长时间,在通天塔学士协会彻底倒台之后入学了术式学院,成绩不错,但是出席率太低,导致现在还没毕业。” “其他的呢?比如,在市井之间的名声之类?” 莱平尔德想了想“不太好,她对贵公子一类的人物过于刻薄且缺乏宽容,上次总督的次子想要邀她同舞,被拒绝之后显摆起了身份,结果被这位小姐说成是‘无能无聊无力的白痴啃老吸血虫,不及他在商人公会的大哥和父亲千分之一’,好像还有她把收保护费的混混骂哭的传闻,具体不太清楚,诶对,上次我遣人买菜的时候,听她家的小女仆说这位小姐最近在攻读些南方名哲的作品。小老爷,需要我去找斯平尔德家的女仆长问问这位小姐婚配的意向么?” 迪堪看着莱平尔德一副期待的表情,无奈地摆摆手“不用了,我就问问,我要睡了,你还有什么事么?” “老爷留下i的东西和书。。。” “放到书房去吧,我明早就去处理,”说完,迪堪直接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换上睡袍,躺到枕头上,闭上眼,就睡着了。 以往的入睡,都格外明晰地感受到了闭上眼后睡着的感觉,但是这次,却格外地清醒,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梦境。 他走在虚无的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那种女士和小姐们的俱乐部里才有的浓重花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茶叶香气。脚下是一片洁白,不知什么材质的地面,而身边则是一团一团虚无缥缈的雾。 他慢慢走上面前的阶梯,根据他以前做过的研究,这处阶梯的尺寸是很典型的奥斯洛尔德帝国时代的花园阶梯,奥斯洛尔德皇帝的城堡中花园里的阶梯多数都是这种尺寸。让那个时代的女士不至于迈出太大的步子,又不会让男人们没法站稳的长度和高度。 他走上了阶梯,呈现在他面前的,果然是一座花园,一座周围有着白色大理石花坛的花园里面花团锦簇,可是就算是不怎么出门的他,也知道,花坛中有些花是必不可能同时盛开在同一地点的同一个花坛中的。 这到底是哪? 这个疑问刚刚升腾到他的脑中,他就看到了前面坐在前面金属框架沙发椅上的两个女孩。 身穿看起i格外前卫的蓝色长吊带连衣裙,上身披着一件几乎半透明,完全裸露着她的胳膊和后背的薄纱上衣的十三四岁的女孩,穿着这套和她年龄完全不符的衣服的女孩坐在那里,轻啜着白色骨瓷杯中的茶汤。而她对面的,则是一个身穿白色细亚麻布长裙,戴着白色兜帽的女孩。 “今年是哪年?”那个白衣的背影问道。 “自金狮统一奥洛尔后,1543年。”迪堪几乎下意识地回答出了这个问题,当他反应过i之后,发现背影面前的女孩似乎也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啧啧啧,已经到了这个年份了啊,”那个白色的背影咂咂嘴“小子,你要让这世界变得有趣起i啊。” 下一秒,迪堪仿佛从高空中坠落一般,突然惊醒,坐起身i,发现自己还在自己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周围还是自己熟悉的壁纸、天花板、家具和吊灯,似乎刚刚自己根本没有做那个独步端的鬼梦一样。 那个年轻的女声至今仍然回荡在自己的耳边,那是谁?如果是传说中在梦境中为人类告警的神明的话,那未免显得太过不够肃穆、不够神圣,但是神明从i都不是人们所能见的存在,昨夜自己见到的,可能是恶魔或是鬼怪也不奇怪。 他心中有些不安。 许多古代人物的传记,尤其是古典时代的人物传记中,经常会提到他们得到了哪些神明所予的警告,以体现这些人物本身的神圣性或是以命定论的神话色彩为他们的成就提供某种依据。 但这也只是一种猜想,一种将近一千年没有任何魔怪出现的情况下,历史学者们对于古典时代所谓神谕的猜想。 如果,是真的呢? 他心中的不安驱使着他披着睡袍,不顾自己格外糟糕的形象,几步冲进书房。 阔得罗家书房的四壁都是巨大的高达屋顶的书架,自己的父亲不是什么学者,但是却是个优秀的投资人,这样的人一向有更多的时间以金钱支撑自己的兴趣。这四壁之上的书籍多数都是历史相关,这样的父亲也算是间接地把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名历史学者。 迪堪冲进书房,拉过旁边用于取书的木制楼梯,除了地上那一堆父亲留下i的古书以外,他知道这房间中每一本书的位置。他爬上楼梯,在一系列有关古典时代的典籍中翻找了一圈,终于翻出了《恶神信仰及其理论》以及《奥洛尔神话与超现实故事合集》。 奥洛尔现存的拜物教如拉玛错斯克人信仰的草原神、布里托尼亚人信仰的海神普遍具有极强的现实主义气息,比如供奉草原神是为了牲口健康、供奉海神是为了出航顺利之类,奥斯洛尔德时代,除了各个神明的圣地圣所以外,是不允许以这些神明为中心展开祭礼的。而这些神明在总教会大堂内,也是作为奥罗瑞尔管理世间的代行者存在的。 但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存在,也就是恶神信仰。 过去的恶神信仰普遍被认为是反传统的产物,直到4世纪70年代,所谓恶神教会都一直遭到极为残忍的迫害,这种迫害在默克二世时期达到顶峰,然后在时任掌教卡西缪斯签署了《大赦令》并将恶神信仰以正面形象纳入总教会体系之后,这种迫害才算销声匿迹。 而现在,历史学者们普遍认为恶神信仰相较于宗教,更像是几个哲学流派,比如主张绝对的享乐的混乱神教会,绝对禁欲的欲望神教会,都是在修行过程中追求某种思想上的开悟和提升。 白色的花园,白裙少女,这个形象,最经常出现在“阴险狡诈”的恶神,莉依德拉克尔的所谓阴谋教会中。通常能在梦中见到莉依,可能性有两个,如果你见到了莉依的脸,那么你就可能因某些人的阴谋而丧命,如果你没见到莉依的脸,那有很大几率你会栽进某个阴谋中,但是性命可能得以保全。 迪堪看到这段,倒吸一口凉气,有关莉依的梦境是整个奥洛尔可见次数最多的,有什么前夜梦见莉依,刚把这事说给佣人就被一刀捅死的情况。单单是听着就觉得不寒而栗,更别说真的经历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自己的管家,莱平尔德的声音。 “小老爷,早饭为您准备好了,请问您现在用餐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一章 命运的警示 二 在享用过培根鸡肉卷、奶汁烤菜以及送到自己宅邸的新鲜水果之后,迪堪又回到了书房,他决定先把查文献的事情放一放,收拾下父亲堆在书房正中的一堆旧书。 不过就在他准备收拾的时候,一个东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块巨大的青绿色石头,和他的脑袋差不多大,表面被切割的有棱有角,但是却不像那种开凿出的石头那样满是裂痕。这块石头的表面,除了那些看起i多少有些锋利的边缘以外,几个截面都光滑无比,仿佛散发着光芒。 这块石头被装在一个像是提灯一样的铁制框架中,这个框架看起i像是近几年的产物,无论是花纹还是形制都很像市面上用i盛放提灯的架子。 他放下那块石头,转身从桌面上拿了个小册子准备给这些仓库里的老古董列个清单,可是他刚转回书堆的方向,就发现自己的屋子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一个年轻女孩,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不止一两岁,穿着白色的睡裙躺在地上,纤细但是满是肌肉的小腿裸露在外。她的肤色很奇怪,倒不是那种异族一样的奇怪,她很白,但是却不是那种显贵小姐那种妆粉做出的非自然的白,倒像是单纯几年没出过门,在屋中憋出的那种白皙。但是这样的话,她身上的肌肉又是哪i的? 难道是诺尔德女人?那些人一年没有多长时间可以见到太阳,才会有这种略微强壮一些但是却格外白皙的情况? 但是她的五官和发色也都不像诺尔德人,诺尔德人最大的特征就是须发都是淡金色,而这位倒是黑偏褐色的头发,根据很古老的根据发色判断阶级的方式i看,她应该是一名没有贵族头衔的奥斯洛尔德人。 女孩躺在地上揉了揉眼睛,然后慢慢睁开,直接就和迪堪的视线对上。两双吃惊的眼睛互相看着,仿佛都认为对方不是那个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一样。 “你谁啊?” “你哪位?”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女孩说出这句话,看到迪堪身穿睡袍,而自己则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自然以为自己面前这个衣冠禽兽正准备做些不轨的事情,也可能已经做完了? 想到这,女孩眼泪哗啦啦的涌了出i,她一边往后蹭着,一边拿起手头的各种旧书不断地砸向迪堪,砸的同时还喊着“禽兽!畜牲!精虫上脑的渣滓!等我回瑞奇尔德,我一定让我哥把你那根儿破棍切下i泡酒喝!” 迪堪也没有理清情况,这明明是自己家,一个陌生女孩突然出现在自己书房,然后就突然拿书砸自己?到底是什么鬼?他接住几本书,还有一本直接砸在他面门上,他几步窜上去,双手直接按住女孩的双手“冷静点!我没把你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就感受到胯间一股凉意,低头一看,发现女孩一只脚已经直接蹬在了他的大腿间,而女孩则咬牙恨恨地看着迪堪“淫棍,老娘醒了你还想i第二轮是不?我一脚废了你然后就自尽!” 这时,莱平尔德听到喊声冲了进i,一进i就看到了迪堪穿着睡袍压在一个女孩身上,急忙关上门,退了出去“抱歉小老爷,打扰了,”说完,掏出钥匙直接把书房门锁上“我会叫佣人先不着急过i的,您先享受着。” “享受个屁!你给我进i!这姑娘突然出现在我书房里!说我是什么淫棍,我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听到这番话,莱平尔德推门进i,看到自己主人现在的状态实际上十分危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断子绝孙,而那个女孩也警觉地盯着这个刚进i的,穿着她从未见过样式衣服的人。 “姑娘,您恐怕是误会了,我家主人刚刚才在楼下用过早饭,回到楼上不到两分钟,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快到现在要i第二次,对不对?”莱平尔德微笑着蹲下,声音轻柔的对女孩说道“而且说实话,您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别人家里,指控别人对刚刚在昏睡的你施了暴行,您也不知道到底对没对您施暴,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对呢?” 女孩撅着嘴看着莱平尔德,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莱平尔德的意思,把脚上移了几十厘米,一脚蹬在迪堪的肚子上。迪堪没想到这样一个女孩腿上能有如此大的力量,直接摔得仰了过去,而女孩则转过身,轻轻撩起自己的裙子不知在检查着些什么。没过一会,她满脸通红地转回i,低着头“抱,抱歉,是我,鲁莽了。” 莱平尔德笑着点点头“好,那么请问你是谁?突然出现在我家主人的宅邸中。” “这是瑞奇尔德么?” “是。” 听到肯定的这句话,女孩很明显胆气也上i了几分,脸上带着几分大小姐夸耀自己父亲的感觉“这是瑞奇尔德你们不认识我?还是说你俩是只混白道的公家人?红冠子、铁顶子可没有一家不知道我是谁。” “这都什么意思?”迪堪看向莱平尔德。 “铁顶子是指卫兵和军队,红冠子我记得应该说的是教会的高级人员,不过本城的教会嘛,也是没什么存在感。”莱平尔德苦笑着摊手“这位小姐您是混道上的?” “屁,瑞奇尔德教会没存在感?你当我是城外的泥脚老农?”女孩翻了个白眼“道上的倒不至于,我家两边都认识人就是了。” “所以说,您到底是哪家的?我在这阔得罗家做了将近二十年工,可没听说哪家有您这样一位小姐。” 那女孩听到阔得罗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跳起i,四处扫视,然后又翻了翻面前那一堆羊皮纸的旧书,然后指着迪堪“等会儿,你是阔得罗?你跟岱兰,就是我哥什么关系?我记得瑞奇尔德周围应该除了我俩没第二家阔得罗。” “岱兰?那是。。。”莱平尔德似乎想起什么,可是他还没说话,话头就被迪堪抢了过去。 “姑娘,你觉得今年是哪年?” 女孩捏着下巴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围“你要是我哥的儿子的话,那应该是金狮统一奥洛尔后三百九十年前后吧,我看你也就二十上下。” “今年是1543年。” ====================================================================== 迪堪看着女孩呆滞的表情,从书房最深的角落中翻出了自家的家谱,到了自己这一代,阔得罗的分家已经遍布整个原i的皇帝领地,现在的邦联区,有的还跑到了加息塔利亚和弗伦索西亚。最大的分家作为海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在北方的金河自由城市同盟控制了一座贸易都市。 不过整个阔得罗的崛起都得益于两位先祖,一位,是让阔得罗家从觅踪者变成地产、投资、商业巨头的岱兰,还有一位是带领阔得罗家在帝都巨变时期投身反抗军的。 而翻开家谱之后,就知道,岱兰作为阔得罗家一千二百年前的祖先,有一个16岁就早逝了的妹妹,蓝黛尔。 而这个本i应该已经烂得骨头都没了的太太太太太太太祖姑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以一个十六岁小女孩的面貌。如果不是这个女孩仿佛背过家谱一般说出了岱兰的父亲、祖父、叔父等等人的全名,迪堪根本不会相信她是阔得罗家几世之前的祖姑妈。 “那,高祖姑妈,您现在有什么打算?您和高祖父都是觅踪者,可是现在阔得罗家可是已经转行做地产、投资还有商业一千多年了。” 蓝黛尔,也就是迪堪的这位高祖姑妈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灯红酒绿玉宇飞楼的北方城区,思索了下“嗯,不管将i怎么办,现在应该先去买漂亮衣服,你既然是大少爷一样的人物,那肯定比我哥当年有钱多了。” 这位高祖姑妈似乎对于当前的情况接受的比迪堪快多了,马上满脸挂笑,直接抱住了刚刚她还要一脚废掉的迪堪的胳膊,挤了挤眼睛,仿佛眼中有晨露流转一般盯着迪堪“侄孙,你看你祖姑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突然跑到这时候了,衣服就这一件睡裙,好像还是我自己带过i的,不管怎么说,咱都是同为阔得罗家的,你不会就眼看着你可爱的祖姑妈只穿着一件睡裙到处逛i逛去吧。” 于是,当天下午,城中心的裁缝店门口多出了一个阔少,以及疑似他包养的情人。 这两位穿得很奇怪,那位全城人都知道名字的阔少只是穿着平时出门穿的便装,而那位情人则如水手一般上身穿着白色长袖衬衣、下身是麻色的帆布裤子。如果说这位少爷真的找了位水手情人,那这女孩年龄未免看起i太小、而且皮肤也太白了,但是这位情人又不像哪家的二小姐,毕竟那种混混作风的说话风格和粗口没有多少显贵听过。城里的脚夫和痞子如果听到她骂娘的词句,可能还会笑上一句这是几十年前的小瘪佬。 “哎呦,这瑞奇尔德城真的是大变样了,街上那股屎味儿好像没了诶,清明世门脸怎么改成这样儿了?这总教会人怎么这么少?那边原i是帝国粮行的,现在是改成高级窑子了么?我看达官贵人进进出出的。” 迪堪和蓝黛尔坐在马车中,看着窗外的景色,故地重游毫无疑问让蓝黛尔极其兴奋,也让迪堪有点不知所言,毕竟旁边是一千年前的女孩,两个时代中隔着的鸿沟可能比八大洋中的最深处还要深上一些。 “那是商会的议价所,今天好像第一批新谷打下i了,要定价。” “哪家商会这么牛掰,帝国粮行都能给他占了去?诶对了,现在是哪位皇帝当国?皇帝姓啥?”蓝黛尔发出了属于她那个时代的人独有的感叹,然后问了一个看起i好像很简单很正常的问题。 “奥斯洛尔德帝国没了有段时间了,有时间,我跟你细说吧。”迪堪叹了口气,看i要减少这位祖姑妈的感叹,给她补习历史要提上日程了。 蓝黛尔眼中是难掩的惊讶,然后急忙抱住迪堪的胳膊“哎是谁打没的呀?我猜猜,是沃菲尔德不?那帮玩意儿我一直都觉得他们没安好心,不对,那现在皇帝应该姓沃菲尔德啊,难道是教廷?护教军好像挺牛的?咋回事儿你讲讲?感觉能挺有意思的。” “说实话,没什么意思,闹粮荒,然后皇帝干涉了弗伦索西亚的内战,结果就被愤怒的农民们推翻了,”迪堪推开马车车门,走了下去,然后回头吩咐蓝黛尔“祖姑妈,你千万别说你是我祖姑妈,就说是我家乡下的亲戚就行,这样,我帮你编个背景,你爹是个教士,你妈是我家随便哪个分家,然后你懂吧。” 蓝黛尔似乎也是通情达理,点点头,一脸诡笑“我懂我懂,衣冠禽兽浪荡不羁生下孩子,然后在林子里养了十几年死前送到本家对吧!当初我家邻居那个小姑娘就这么回事儿,她爸给她在高岭区留了套房也算待她不薄。” 迪堪点点头,他面对这个话唠祖姑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尽可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哇,你们这的女人都这么浪的么?整个后背露出i?” “过去一千多年了,教士都不剃通天头了,礼服裙子露背怎么了?” “真的浪费,乳搭子都用蕾丝绸子的?我当年可是一块裹胸布了事。” “那不叫乳搭子,那叫抹胸。” “我穿红底金绣真的不会被教会的人抓起i?” “你现在穿全金的都没事。” 忍受了蓝黛尔整整两个小时的各式感叹之后,迪堪和店员终于帮蓝黛尔量好了各种尺寸,做了一套略像男装的便服还有一套风格保守得多的礼服,预计两天后可以取货。然后还为蓝黛尔买了套让她看起i有点像学生的裙装私服,再加上蓝黛尔说什么都要的一副金丝边带镜链眼镜。迪堪带着心满意足的蓝黛尔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祖姑妈,你有什么打算么?”迪堪问道,毕竟他不是很希望这位祖姑妈一直在家里无所事事唠叨自己。 蓝黛尔看着窗外,圣伏必思大忏悔堂的穹顶还是那么熟悉,但是街边的煤气灯和随处可见的报纸、文字让她对这座城市又格外地陌生,她思索了一会儿,微微张开嘴,但是又好像对自己的回答失去了信心,合上了嘴唇,过了会儿,她似乎鼓起了勇气,说出了她的选择。 “估计是要,重操旧业吧。” “重操旧业?这里可没有怪物让你砍,说到底所谓魔怪的存在,都真假莫辨吧。” 蓝黛尔看着迪堪,微微笑着,挽起自己的左袖管,露出了上面骇人的五道绿色伤疤“孩子,魔怪存在,我本i应该因为这伤痕死去,不过,不知为何我活了下i,i到了今天,这可能就是我的使命,我活下i的使命,我是这个时代的第一位觅踪者。直觉告诉我,有怪物,有魔怪在等待着我,等待着我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二章 北方教会与日轮遗族 一 “所以说,佛罗萨克斯到底变成了个什么玩意儿?你再讲一遍呗。” 蓝黛尔和迪堪坐在前往紫山堡垒的马车上,以往,他出行至少要坐那种巨大的巡游马车,前面有四五匹马,里面有床有桌子的那种大型马车。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长途旅行中,不至于因为憋闷或是颠簸而感到极其不适。但是这次,他们直接去紫山乘水火机车去北方佛罗萨克斯帝国的首都,沃菲尔德克斯特。 水火机器是几十年前一位不知哪的矿山老板的儿子搞出i的,本意是从矿井里抽水,结果一位卡斯伐利亚宫的学士从这项发明中看到了极大的商机,加以改进,很快就让这种机器应用于许多途径。 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这水火机车。 具体原理迪堪也并不清楚,但是好像就是靠烧煤煮水产生能量——那些在通天塔学士协会解体之后四处游荡的学士们用i形容驱动各种东西的力的新词,然后靠着这个能量,去驱动整个水火机车。虽然这种铁制的,在轨道上跑的车不及快马的速度,但是胜在可以日夜不停的往返。据说瑞奇尔德的总督正准备和佛罗萨克斯帝国商议,建立一条从紫山堡垒到瑞奇尔德的轨道,以方便货运需要。 不过,这并不重要就是了,重要的是,如何让蓝黛尔尽可能变成一个现代人。 “我最后再给你讲一遍,别记不住了,”迪堪身边是摊开的几本三四块砖头大小的书,《佛罗萨克斯的贵族及其谱系》,《尼尔斯大帝传》,《论北境选帝侯制度的精神》,这些可以说是了解佛罗萨克斯的入门级读物,迪堪并不指望蓝黛尔能达到历史学者的水平,但是至少像个现代的瑞奇尔德人一样对北方的情况有点了解。 迪堪又讲了一遍,但是他对自己的祖姑母实在没什么信心,毕竟这位祖姑妈对于历史这类东西实在太过不敏感,他只好让蓝黛尔自己复述一遍。 “总教会已经亡了,各国都自己搞了小教会,北方教会是佛罗萨克斯人搞的教会,皇帝的大姐或者二妹当掌教,”蓝黛尔之前做觅踪者的时候和宗教相关人士关联比较紧密,所以最先想起i的也是宗教一类的事情“爵爷基本上手头没有多少地皮了,现在能看到的多数所谓爵爷都是有战功的。再还有。。。选帝侯,对,选帝侯,帝国内部七个邦国走一个选举的形式,实际上选出i也还是沃菲尔德家的。” “对,还有一个常识你要知道,过去是先有特权,然后才有钱,现在是先有钱,然后才能有特权。” 蓝黛尔听到迪堪这句话,皱起了眉“小子说人话。” “嗯,就是过去,大爷们天然地有钱,没钱的大爷很少,”迪堪尝试着整理了一下语言,把自己的话变得市井一些“现在,只有有钱人才能做大爷,懂了么?” “哦,也就是说你们这可以买官?或者换我们那时候的说法叫捐爵?是不是我可以花点钱搞个爵士当当?” 看着满眼精光的蓝黛尔,迪堪叹了口气“我刚刚应该说过,爵位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蓝黛尔一拍大腿“哦对对对对,我没想起i。” 迪堪看着这个面前的祖姑母,实际上她的年龄也不过是十六岁,而不是一千二百岁,她就像大家族里那种辈分高但是年龄却格外小的孩子一样,对一切都有着无尽的好奇,尤其是看到那些原本应该对她吆三喝四的大人们莫名其妙地在她面前变得恭敬起i时感到的不自然。 实际上她远没有“阔得罗家族第十七代祖岱兰阔得罗的妹妹”这个头衔这么吓人,说到底就是个小姑娘。 紫山堡垒周围,是规模不小的一座城镇,这座城镇最初只是几年前紫山车站周围的一条卖些旅行食物的商业街,但是此时已经变成一个不小的城镇,有仓库,有脚夫行,作为佛罗萨克斯最南方的贸易枢纽,紫山此刻已经不再是那个将为帝国收取关税作为唯一使命的边检区了。 两个人直接在紫山车站前下了马车,雇上两个脚夫,运气不错,这些脚夫收瑞奇尔德的圣罗叶德银币。迪堪特意告诉蓝黛尔看到什么都先别急着惊讶,等到了车上再说,等到两人买了车票进了包厢。就又要开始无止境的,蓝黛尔把她一路上所有为之惊异的东西细数一遍的环节了。 迪堪小时候曾经去过一次佛罗萨克斯帝国的首都,沃菲尔德克斯特以及他西边的新城,新沃菲尔德克斯特。他曾经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北方人似乎在取名上能力不是很强,许多还算古老的城市都有自己的新城。不过瑞奇尔德也没什么资格说北方人,瑞奇尔德的几个城区也无非是北方城区、水厂区和外城区这种命名。 想着想着,他闭上了眼睛,坐马车这件事多少还是让他有些疲惫,而蓝黛尔看到迪堪这样,也闭上了嘴,横躺在车厢的铺位上,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一路到了新沃菲尔德克斯特城外的车站。 两个人带着不多的行李出了车站,迪堪只带了一大包书籍,雇上一个脚夫就行了,而蓝黛尔则背着一个帆布挎包,里面装着的都是些不知在哪搞到的草药和动物身体的某些奇怪的部分。 两人先是找了间新城市中心的一家会馆,把东西放在那里之后,两个人直接就奔赴帝国首都的大圣所——圣布莉塔提尔姆与尼尔斯一世大帝大圣堂。 迪堪几天前就接收到了北方一些有书信往i的历史学者的消息,希望他能接收一批北方教会在建造圣堂,拆毁原i沃菲尔德王国时期的老圣堂时找出i的一些古籍,这些书据说都是古典时代经过教廷几次抄写的老羊皮装订本,奥斯洛尔德帝国败亡,总教会解散之后,仍有一批教士抱着这些古籍保护了它们整整一代人。后i又流落到一些贵族收藏家手里,最后被捐赠给沃菲尔德克斯特老圣堂,封存在了地下。 这种无价之宝如果不赶紧带回瑞奇尔德,等待它们的就只有在教会仓库的某个角落里烂掉。迪堪自认为,为了保护这批古籍,自己是责无旁贷的。 两人坐在前往大圣堂的无顶马车上,远远地就看见城市中间有一间如同对称的火堆一般巨大的黑灰色石制建筑。建筑正门正对着南方,大门两边是两座高耸的钟塔,塔上从下到上各挂三座大钟,圣堂挑高的屋脊边还有二十余座小塔楼,据说这些小塔楼是专供那些隐修的修士们在其中隐修的,而教堂墙壁上的巨大玻璃窗则引起蓝黛尔的一次又一次惊呼,原因很简单,她从i没见过透明的玻璃。 马车停在了大圣堂的门口,今天圣堂前的广场熙熙攘攘,不知为何人数众多。这些人从戴着丝绸小帽的商人再到穿着制服的官吏,还有不少身穿军礼服,胸前挂着勋章的军人。而大圣堂的拱门门口,则站着七八个身穿白细麻布长裙加上一件白绸子金绣外套的年轻女孩,手中拿着摇铃和小册子之类的东西。 两人登上了阶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马上就迎了上i,阔得罗先是愣了下,打量这妇人的穿着。体态纤细,皮肤白皙,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长裙,头上戴着一件兜帽,微微露出了她纯黑色的短卷发,这人应该就是北方教会的领袖,神圣长女。 他一躬身,单手横在小腹前“见过圣座下,愿您秉承祖先的荣光。” 那妇人右手食指指天,点了下自己的额头“继承往圣的意志。迪堪阔得罗下是吧,这位是,您的夫人么?” “您说笑了,奥莲娜圣座,太上皇陛下身体近况如何?” 那北方的神圣长女苦笑着摇摇头“自伊卡德林姑母去世之后,就疯疯癫癫的,现在已经不过问朝政了,基本上万事交由我二弟奥托代办。您二位要不然进里面再聊?虽然现在是春天,但是佛罗萨克斯的春天也没有几个不冷的地方。” “那劳烦您了。” 两个人跟着神圣长女走上了旁边的一处楼梯,走到二楼后顺着长廊到了旁边的小圣堂中。 “抱歉了二位,今天大圣堂里有尼尔斯一世诞辰的祝福式,没法在大圣堂里接待二位,”神圣长女奥莲娜带着两人走到了小圣堂前面的宣讲台上,指了下台子下面一个打开的大箱子“迪堪下,您先清点下这些古卷吧,前几年拆老圣堂的时候找到的几个箱子,这个里面只有书本,有些跟我比较熟悉的历史学者自认买下i之后也没钱保住这些书籍,所以联系了您i。” “是的,真是太感谢了,”迪堪几乎是冲到了那个箱子前,开始一本一本,小心翼翼地翻着里面的羊皮装订书。 蓝黛尔看着旁边站着的奥莲娜,挪着步子蹭到她身边,低声道“您好,您是北方教会的掌教对吧。” 奥莲娜本i注意力不在这小姑娘身上,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声音,一惊,毕竟她之前以为这姑娘只是迪堪的小情人或是助手一类的,根本没资格和自己说话,但是敢于和自己说话,她应该不是那种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至少,她有一个和自己搭话的理由。 “没错,我是北方教会的神圣长女,怎么了您说?” “您如果是教会的人的话,”蓝黛尔说到这刻意顿了一下“日轮遗族的事情,你们还在管么?” 奥莲娜顿时警觉起i,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旁边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样,她也压低了声音“日轮遗族这个词,有点陌生啊,有段时间没听过了,既然关心日轮遗族的事,那我就要问问了,您是哪路人?” 蓝黛尔嘴角扬起神秘的一笑“我是哪路人?您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您想说假话还是真话?”奥莲娜微微挑起眉毛“想必您也是想说真话的,要不然您直接拿假话诓我就完了。” 蓝黛尔没料到奥莲娜这样一句话,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拍手笑了起i“可以可以,我这么说吧,我说真话,您未必会信就是了。” “说不说是您的事,信不信是我的事,人口两扇皮,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还是能看出个大概的。” 蓝黛尔点点头,她实际上不太在意把自己实际上是一千二百年之前的人这件事说出i,因为没有多少人会信就是了。奥莲娜信了,那就可以正常谈事情,如果她不信,那就权当一个故事讲出去就行。 “我是蓝黛尔阔得罗,瑞奇尔德的觅踪者,阔得罗家族第十七世祖岱兰阔得罗的妹妹,在生前,我和我的长兄岱兰为猎魔局狩猎瑞奇尔德周边的魔怪,”蓝黛尔脸上古井无波的说出这段话,她斜眼观察着奥莲娜的表情,而旁边的奥莲娜反应似乎也不是很大,没有显得多么吃惊。 奥莲娜点点头,扫视了一下蓝黛尔的全身“也就是说,你是大概一千多年前复活过i的人?或者说是,一个亡灵?” “如果你愿意这么说的话,我差不多算,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当初死没死,杀死一只蛇尾魔怪之后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晰,”蓝黛尔回想了一下自己出现在阔得罗家书房之前的记忆,发现要么是一片空白就是一片模糊“您看起i似乎并不怎么惊讶?” “是的,因为我本以为遗族就是个吓小孩的玩意儿,但是前几天,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基本坐实了原i帝国北方教会传下i的一些书里的东西,”奥莲娜看着那边正在翻着箱子的迪堪,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瘦小的蓝黛尔“您是觅踪者,有兴趣听听么?” “洗耳恭听。” “前几天,有一位勋爵,哦对了,勋爵就是有战功的人,您可以理解为,为皇帝服务的骑士,有一位勋爵未出嫁的女儿在屋中被杀,喉咙被撕开,早上发现时早就没了气息,”奥莲娜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表情满是惊惧,似乎那事情把她吓得不轻“原本是交给城市卫兵处理的,但是后i经过审讯还有一系列查证之后,发现不是佣人或是别的什么人作案,而且如果是人类杀死了这位勋爵小姐,伤口也不可能是撕咬状的伤口,勋爵本人觉得是巫蛊或者是召唤之类的东西,所以就交给了我们。” “然后你也没头绪?” 奥莲娜双手捂脸点点头“是的,北方教会没有当年总教会那样的猎魔组织,我们顶多能给那逝去的孩子做些仪式,要追凶,还是要找专业人士,而说到专业人士,说实话,除了教廷史料记载的消失了八百多年的觅踪者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了。”说完,奥莲娜看着旁边的蓝黛尔,微微挑起了嘴角“小姑娘,或者说,老人家,您如果真的是什么觅踪者的话,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会给你当初总教会给你兄长的礼遇。” 蓝黛尔愣了下,她姑且了解了自己的“家族史”,自己的长兄在卡西缪斯成为了掌教之后,成为了“教廷之友”,借着这个身份,趁着当时的旱灾,低价把瑞奇尔德周围多数自由农的田地抄底,然后一跃成为瑞奇尔德周边的最大地主。阔得罗家族的兴起,完全依托于岱兰这一举措和他从教廷得到的优异待遇。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解决这样一个问题,就能得到那样的礼遇?根据一些记载,哥哥当初至少是保护了卡西缪斯的人身安全,并促成了某个修会的成立,而自己,实际上只是解决一个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的杀人案而已。 “我干的活计可远低于那个价格,圣座,无功不受禄啊,”蓝黛尔笑着摇摇头“您解释清楚之前,我可不会轻易真的帮你做些什么,就算你是北方全境所有魂灵的引导者。” “戒心太强,不过也说得过去,你不了解佛罗萨克斯,”奥莲娜站起身,看着比她略微矮一点点的蓝黛尔“算上皇帝本人,北方有七大选帝侯,但是只有一个教廷,所有圣所,林地的萨满、诺尔德的神殿、拉玛错斯克的巫医在向他们的子民宣讲之前,都要先到北方教会领一份证明,证明他们拥有宣讲神明意志的资格。现在,不受我们控制的超自然情况出现在了首都,一位勋爵的孩子受害,柯林茨那大主教、林地的大萨满、拉玛人的可汗巫医还有诺尔德人都等待着我们的反应。等待着我的反应。” “这跟神明没什么关系,受到挑战的是皇帝和神圣长女的权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二章 北方教会与日轮遗族 二 迪堪清点完了那些书籍,说实话,跑到北方这一趟,比他在瑞奇尔德经营了数年的古书收集铺子都要收获丰富。 他站起身,一回头就看到笑吟吟的蓝黛尔,他顿时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走到她面前“怎么了?你刚刚和圣座聊了些什么?” “接了个活,准备我作为一个觅踪者的首战了,”蓝黛尔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小姑娘样子“怎么样?要一起i不?” “我倒是想要回去找人保养一下这批书,这样,我在这里找一些人先做一下简单的修复,”他抬眼看到了蓝黛尔背后微笑着的奥莲娜,大概懂了发生了什么“觅踪者,希望你能顺利吧,解决那些七只眼睛八只脚的怪物。” 听出迪堪话里的讽刺意味的蓝黛尔撇撇嘴“哼,你不用贫,到时候活捉了那种生饮人血的怪物,你可别吓尿出i。” 两人在教会安排下榻的地方休息了一会儿,随后迪堪带着那一箱子书找到了些抄书匠去抄写那些书本本身已经很难保存的书籍,然后又去找专门的书籍修复工匠。而蓝黛尔则是直接跟着奥莲娜直奔那位丧女的勋爵的宅邸。 勋爵这样的爵位,整个佛罗萨克斯向外颁发了总共一百多个,实际上就是一种荣勋,不能带i任何实质性的财富。 而这位勋爵家的田产,则是之前他的家族在“将领地献给皇帝”之后,得到封赏的田地,这种田地的田税低到几乎没有,靠着这个,这位勋爵家至少能维持上等人的生活。像是自家孩子在卧室里被咬开喉咙而死这种事情,对于这样的家庭而言不仅是无法接受的飞i横祸,更是让他们彻底失去作为上等人安全感的事情。 这位勋爵家的府邸就在郊外,两人坐着马车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整个庄园都如同一位悲伤的妇人一般无处不是黑色和白色的绫纱,而花坛中的花也多数都被摘了下i,似乎主人从i也没有在这里种过花一般。 仆妇们看到北方教会的车驾停在庄园的大门口,急忙小跑着列队到了那马车的小门前。为首的女仆长则打开门,放下脚凳,候在旁边。 奥莲娜和蓝黛尔从车上走了下i,奥莲娜对着女仆长微微顿首表示自己的悲戚,然后直接看向面前的前厅“贵处的主人身在何处?” 那女仆长膝盖微曲,低下头“感谢长女圣座在百忙之中i到本宅,夏普特鲁勋爵与夫人,少爷,还有二小姐此刻应在二楼的大厅就餐。请跟我i。” 两人跟着女仆走进了宅邸,这座宅邸的内部是在帝国贵族中很常见的新北方帝国风格,鲜亮颜色为主的壁纸,风格明快、大小不一的风景画,虽然这些画上要么是繁荣的街市、要么是晴朗的原野,但是在这间宅邸中不知为何带着些阴森的味道。 走廊边则是不同样式的白色雕塑,雕塑所摆出的姿势不同,起到的作用也不同。有的捧着水壶,有的手上搭着衣服,还有的很简单地蹲在地上,似乎是个座位的样子。 两个人跟着女仆长走进了餐厅,那里面更是一阵愁惨雾。 新北方帝国风格的大厅原本还算富丽堂皇,无论是大吊灯还是金色的烛台,还有墙壁上那副整个佛罗萨克斯挂的到处都是,金色白色与红色为基调的巨幅油画——《尼尔斯一世加冕图》。但是就算这样,衣架上的黑色外套,桌边坐着的四个一身黑衣的人,还有无处不挂着的黑色绸缎,让着大厅此时此刻让人感受到一种永夜般的阴冷。 坐在上首位的男人看到奥莲娜,满是疲惫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些,微微点头“长女圣座,感谢您百忙之中前i,杀害家女的凶犯,找到了么?” 奥莲娜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找到了一位相关的专业人士,这位是i自瑞奇尔德的觅踪者,蓝黛尔阔得罗。” “阔得罗?我记得是个靠田租和放贷度日的富裕家族,为什么阔得罗家的女孩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计?”那位勋爵的语气显然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变化,依旧是那副耷拉着眼皮的样子。这勋爵也是很可怜了,今年五十岁上下,大女儿眼看要出嫁的时候突然丧女,让他此刻整个人看起i就像是一个穿着光鲜的流浪汉,眼睛里没有半点情绪。 蓝黛尔看了眼奥莲娜,突然明白,此刻按照礼节,是应该自己再报出名字,然后回答勋爵的问题“愿智慧与勇气与您同在,夏普鲁特勋爵,我是蓝黛尔阔得罗。” 男人耷拉着眼皮坐了回去,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烤土豆和鸭肝酱,叹了口气,摇摇头“帕莎,给二位准备些餐食,二位请坐。” 奥莲娜和蓝黛尔坐了下i,原本作为女主人,勋爵夫人应该尽到和女客人聊天的义务,可是面色灰暗、双眼红肿的勋爵夫人显然没有聊天的意思,只能让勋爵本人尽到礼节,和奥莲娜聊起i。 而蓝黛尔则压低目光,扫视着桌上除了勋爵本人以外的三个人,勋爵夫人、勋爵家的二女儿和大儿子。 夏普鲁特作为尼尔斯九世时代就存在的贵族家庭,孩子的皮肤都白皙细嫩,就算是他家的大公子皮肤也透着那种格外虚弱的苍白。这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盘子中剩着些不多的土豆,他单手拿着餐刀,不像他对面的母亲那样双眼红肿,而是似乎有着某种担忧,某种看到阴密布就害怕大雨滂沱的恐惧。他额头上满是虚汗,屋中根本就没有那么热或那么冷,他额头上那么多的汗液只能说明他体虚,或者心虚。 而坐在蓝黛尔身边的女孩,夏普鲁特的二女儿则让她有种不是很真实的感觉,这个孩子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四肢纤细,皮肤白皙,身穿那些给未婚女孩准备的丧服,缀满了黑色蕾丝、花边还有灰色刺绣的黑色长裙,头上披着一件前面遮住眼睛,后面盖住头发的短头纱。嘴唇涂成暗红色。这个女孩腰看起i不比蓝黛尔的大腿粗上多少,她的颈项裸露在外,而荷叶边的领口则微微盖住一部分纤细的锁骨。 蓝黛尔即使曾经生活在瑞奇尔德的富人区,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富人家的女孩十有八九胸大臀宽,仿佛饱满是唯一的美一般。就算是那些在修道院里的女孩,也都并不缺乏营养。而面前的这个女孩格外地纤细,却不是那种乞丐式的病态,仿佛是一个人偶、一座雕像一般,带着种不真实的美。同时,还有一种不安。 她,看不见这位小姐的眼睛。 那位少爷的双眼中满是恐惧,额头上则密布着汗滴,这原因似乎并不复杂,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姐妹死在了上锁的闺房之中,任谁都会觉得恐惧。更何况,他此时此刻就住在这间自己姐妹被残杀的庄园中。 但是蓝黛尔觉得,这位少爷的眼里还有别的东西。一抹杂质,就算在所有能够展现出的恐惧中,也是格外突出的一种。那种恐惧,就像是看着犹如盖子一般封住人们向苍天的望眼的层,而畏惧天上降下的雷殛。 这些细节让蓝黛尔把夏普鲁特的少爷看得一清二楚,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是他的妹妹,这个从身形和身高上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女孩则端坐在这里,像是一座雕像,她面前是半空的盘子,土豆几乎全都剩下了,鸭肝酱剩下了一半左右,表皮酥脆的烤天鹅腿肉切片则剩下了两三片,中间盛着时蔬酱的甜瓜则整个放在那里似乎根本没人动过它一般。而这位小姐,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作,就坐在那里,双手叠好放在腿上。既不像她母亲那般是不是抽抽鼻子,拿手绢抹抹泪水,也不像她的哥哥不断地扫视着周围,她只是坐在这里,就像坐着睡着了一样。 “晨月,不要失礼,”不知何时,夏普鲁特的女主人抬起眼,看着斜对面的女儿,用蓝黛尔勉强能听清的音量说出了这句话。而她的女儿也点点头,微微侧过脑袋,看着蓝黛尔。 蓝黛尔被这么一看,心里有些发毛,她隐约能看见那双隐藏在黑色薄纱后如同弗伦索西亚产的葡萄粒一般大小的双眼。那双眼的主人微微一点头,低声道“您好,我是依莎敏恩夏普鲁特,卡冯夏普鲁特的次女,很高兴认识您,蓝黛尔小姐。” “您好,”蓝黛尔对于这个雕像一样的少女突然和自己说话这件事感到有些不自然,原因似乎是她的母亲要求她这样做,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礼仪?难道客人在餐桌上停止聊天很失礼? 蓝黛尔想了想如何能和一位从小生活优渥的女孩开启对话,毕竟自己真的能拿出i吹牛的事情没有多少,过去的事不能说,路上的事想必这位小姐很知道,不过,想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 “依莎敏恩小姐,您母亲称您为晨月,这是有什么典故么?” 依莎敏恩微微抿起嘴角,露出个温柔且模式化的笑“我出生时,父亲曾到诺尔德人的神殿为我祈福,但是那里的祭司说,我的生命中将会有迭起不断的波澜,要起一个足够‘静’的名字去压住这对于一个女孩i说太过波折的命,于是就用古诺尔德语的‘晨月’一词起名。也就是依莎敏恩。” “这样啊,晨月,晨月好啊,”蓝黛尔点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哪里好,但是依稀觉得这样做是没错的。 依莎敏恩似乎觉得蓝黛尔是在认同这个名字的美感,反倒解释起i“晨月,是在天亮之后仍然悬在天空中,但是停滞一瞬,在尘世发现它做着这不和时节的事时,隐遁回天空的暗处。似乎,这也象征着一种平静吧。” 蓝黛尔愣在那里,呆滞地应和着,说实话,依莎敏恩说的这些她连一个音节都没听进去,这个女孩不知为何开始和她聊起了古诺尔德诗歌,那些诺尔德的诗人和歌手似乎仍然在用古代诺尔德的语言在进行各种体裁的诗歌写作。但是这和她蓝黛尔又有什么关系?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离开瑞奇尔德,莫说什么诺尔德诗歌,除了酒馆的诗人编的骂人段子以外,她就从i没看过什么带韵脚的玩意儿。 她一边应和着依莎敏恩根本停不下i的话题,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如果说这家人的大女儿真的是被巨兽的亚种,或者说日轮遗族所杀,那这里至少应该会留下些痕迹。食人后的遗族,身体会发生极大的改变,脱鳞或是脱毛会更加明显,如果这附近能发现白色的鳞片的话,这里一定能找到日轮遗族。 遗族接触生肉食之后会出现嗜血和攻击性强这个事情,在当年的觅踪者间可以说是个常识,在接触生食之后,遗族的一些巨兽体征也会体现出i。不过,这里都是大户人家,应该不会有吃生食的需要啊。当年多数完全失去人性、转化成怪物的遗族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钱去把食物完全做熟了吃?抓到只田鼠后,剥了皮简单烤一下就连肉带血一起吞了。这种大户人家,应该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啊。 而从时间上i讲,出现了被“咬死”的案例,但是却只有这一例,也就是说实际上犯人兽性被激发的时间应该很近。就算犯人忍耐能力很强,上一次食用生食也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内,否则这样饥渴地袭击一位勋爵的长女,是不现实的。忍耐力弱一点的遗族在第一次食用生肉之后,两三天内就会第二次食用生肉,发展出猎食其他人类的倾向,只需要十天。接下i继续猎食人类还是浅尝辄止,就完全决定于凶手本人了。 一定要趁那个凶犯再度出手之前找到他,倒不是为了奥莲娜和教廷的威望,蓝黛尔只是为了下一条人命,为了少死一个人而已。 她思索了会儿,微微向前探头,看着夏普鲁特勋爵,示意想和勋爵说话,而勋爵看到蓝黛尔突然探头看着自己,明白她应该是有什么要事要谈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对着自己夫人旁边的奥莲娜微微点头示意她先停一下,然后转向蓝黛尔“怎么了?阔得罗小姐?” “夏普鲁特下,我恐怕不能和您一同用餐了,时间紧迫,我能得到审问您仆役们的许可么?”蓝黛尔微笑着,装出那副贵族大小姐温婉柔和的表情,即使她已经快被自己恶心吐了。 夏普鲁特勋爵双手互握,微微皱眉“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感谢您为家女费心,帕莎!过i!” 女仆长急忙小步跑到了勋爵身边“大人。” “阔得罗小姐是我们的贵客,她要对萨奇德林的事做些调查,你这几天要通力配合。” 女仆长一躬身,没有说些什么,示意她明白了勋爵的指示,而蓝黛尔则站起身,走到女仆长的身边。她多少有些着急,希望早点能摸到些蛛丝马迹。 “阔得罗小姐,这边请。” ================================================================== 两个人离开了餐厅,蓝黛尔跟着女仆长,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步履坚定、昂首阔步,放到蓝黛尔那个时代,人们通常形容这是“将军样的步伐”,但是她也不知这样的词句在北方或是现在这个年代是否适用,所以索性还是不说了罢。 “阔得罗小姐,本宅共有十六位女仆,十位仆役,两位园丁,两名厨师,六名帮厨,十一位护卫,总共四十七人,请问您要先审哪位?” 蓝黛尔被女仆长这么一问有点懵,思索了一下,先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呃,帕莎。。。女士,请问你们这里,有很穷的人么?” “呵,”女仆长突然笑了,那苦笑多少有些讽刺的味道“阔得罗小姐,您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家中都不算宽裕,我们能在夏普鲁特大人家做工,还都是夏普鲁特夫人一副慈悲心肠,只要手脚干净、没作奸犯科就要,才进i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没有那种穷到吃鼯鼠之类的东西改善伙食的人?”蓝黛尔感觉女仆长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不过她本i也没跟女仆长说清楚,这点也无可厚非。 “应该是没有的,勋爵待我们不薄,每日两餐,每餐管饱而且有肉食,小姐、夫人、少爷还有老爷的贴身女仆和溥仪甚至还有加餐。” 蓝黛尔点点头,如果是每餐都有肉食,那基本上就没有食用生食的契机,这样的话,就不太可能因为贫困而诱发兽性。 “这样吧,帕莎女士,明后两天,在不影响各位工作的情况下,您帮我安排下和每个人见个面行么?尽可能保证每一个人我能和他聊上最少十分钟。” “好的,但是阔得罗小姐,容我多嘴一句,护卫们不被允许进入庄园主楼,他们您也要审问么?” “不用,就除去他们以外的那些,在这里工作的人。” “好的,阔得罗小姐,我这就安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三章 佛罗萨克斯帝国 一 蓝黛尔站在冰窖中,看着面前这个安详的躺在冰床上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睡裙,双手叠在小腹上,原本应该是死相凄惨的她,此刻安详得像是睡着一样,紧闭着双眼,似乎随时可能睁开一样。如果不是她脖子上那个白丝带都遮不住的伤口,蓝黛尔甚至不觉得面前的是一个死人。 她双手合十,一顿首,低声道“冒犯了。”然后解开了女孩脖子上的丝带。 如果说的简单点,那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伤口,一个蓝黛尔见过无数次的伤口。这个伤口,无论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哪个位置,人都必然活不下i。 女孩的颈项就像被什么并不锐利的刀具撕开一般,手掌大小的伤口已经变成红黑色,露出了血管和气管的截面。这深及颈椎的伤口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残酷气息,好似某个渴望着血食的野兽在这肉体上不断地挖掘一般,而不像是多数魔怪们一击致命、咬开伤口然后吮吸血液的做法。 这伤口,就像是一个饥饿的野兽像是家猪一般,把伤口当做食槽,一边啃食一边吸吮,最终把整个伤口搞得一片狼藉。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还会觉得这是什么野兽留下的杰作,但是如果是野兽的话,那又是怎么离开这个房间的?就算考虑到人的恶,那野兽是贴身女仆开门放走的,那也绝对没有巡夜女仆在经过门口时听不见里面声音的道理。 袭击夏普鲁特家大小姐的凶犯,是,也只能是一个遗族。 她盯着尸体的伤口,想从撕扯开伤口的边缘找到些蛛丝马迹,但是她到底还是失败了。除了能看出凶手有一口遗族转化后,标志性的尖牙留下的痕迹以外,没法找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没有理出任何头绪,过了半晌,蓝黛尔把那根白色的丝带系了回去,还是离开了这个冷得吓人的冰窖,毕竟这具尸体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她只是i确认这位夏普鲁特家的大小姐的确是死于失控遗族的尖牙。 她到了女仆们其中的一个休息室,现在是早上六点,她很少起的这么早,而休息室中也坐着两三个聊着天的守夜女仆。 “哎对了,二小姐最近在忙点什么啊?我看她动不动就出门?” “二小姐啊,肯定就是和她那群小姐妹们混在一块儿呗,不过听说昨天有人看到二小姐和男人在一块。” “啊?二小姐?说实话我不信好吧,二小姐最近一直穿着丧服,哪家公子敢啊?二小姐人本i就阴森森的。” “你这话可别被她贴身的那两条母狗听着,那俩玩意儿护主护得可勤了。” “嘁,就她俩?最近她俩头屑重得不行,夫人都快因为这个把她俩送到工坊了,要不是二小姐求情,她俩留得下?” 蓝黛尔推门走了进去,而看到这位阔得罗小姐走进i,三个女仆急忙停止了聊天,站了起i,根据昨天女仆长交代的内容,这位贵客是老爷专门请i调查发生了什么的,和城市骑警的那群低三下四的叫花子警探可不一样,她是这种灵异事件的专家,万一自己得罪了这位,被咒了然后暴死也不是不可能。 “阔得罗小姐,您坐,”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仆站起身后急忙把一个看上去比较舒服的沙发椅拉到蓝黛尔身边。这女人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不过这笑和另外几个正在倒茶、准备饼干的女孩i说区别也没那么大就是了。 蓝黛尔有些不适应,坐到椅子上之后,面前马上就摆上了一个带盘金边骨瓷茶杯还有一个金边瓷盘,里面是一小堆饼干。这样的待遇,她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毕竟她混迹最多的地方,要么是同行的药铺,要么是全是浑身汗臭的老爷们儿的酒吧。虽然迪堪家的佣人们多数也都对她态度不错,但是似乎并不像这里的人这么热情。 “您请,这是金河从新大陆的总督区送i的茶叶。” “哦,好。” “阔得罗小姐,这是荣膺院专供铺子的鲜牛奶饼干您尝一下?” “呃,嗯。” “小姐,您坐着还舒服么?是否需要我给您拿一个靠垫?” “不用了不用了,您几位别忙了,”被这几个女仆过于热情的招待弄得有些不适的蓝黛尔急忙叫停了这种献媚“我就是i问点事情的,您几位不用这么热情。” 三个女仆听到蓝黛尔发话了,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忙活,站到了蓝黛尔身边,为首的那人笑容也收敛了很多,她看着蓝黛尔“小姐,您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尽管问我们,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好,那我先问一下几位,您几位最近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过鳞片或者毛发么?就是那种有点像狗毛的长毛或者有点像皮屑的白色小亮片。” 两个稍微年轻点的女仆望向为首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仆,那个三十多的女仆想了想“兽毛的话好像,没有吧,毕竟老爷一向不喜欢动物,倒是二小姐有只白色的长毛猫,不过二小姐的房间只有二小姐的贴身女仆能进。如果说兽毛的话,估计也就二小姐房间里有一些,但是白色小亮片样的鳞片。。。说实话,听都没听说过。” 蓝黛尔闭上眼,皱起眉。掉毛这件事如果出现的话,应该主要集中在晚上,因为遗族的多数体征都会在夜间表现出i。如果凶犯在仆役中,那兽毛至少应该能在他们的床铺之类的地方找到,而鳞类通常掉皮时间普遍很奇怪,如果打扫过程中没发现过,那应该就是没有。 打扫卫生的女仆没发现过鳞片或是兽毛,难道凶手在勋爵一家之中?依莎敏恩和他家的大少爷似乎都是那种常年待在屋子里的人,如果凶手在这两人之中,那审问他们的贴身仆役就是必须走的流程。可是如果这两人对于自己的身份非常清楚,同时还有足够忠诚的仆役的话,那通过审问得到结果就十分地不现实了。 她跟三个女仆了解了下情况,夏普鲁特家的二小姐经常出门参加一些活动,但是大少爷因为天生体虚,就没出过门,在家也经常是待在屋子里。他正在学习一些有关财务之类的知识,方便以后接手家里的产业。如果真的是夏普鲁特本家人干的的话,那八成跟勋爵还有勋爵夫人没什么关系,毕竟这两位经常出门,而且还要打理家里的事情,如果真的是他们俩的话,很难藏得住。 但是蓝黛尔还是不想相信,凶手在夏普鲁特家的几个人之中,毕竟这几个人待她不薄,更没必要i一手自导自演。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一个男人探头进了女仆的休息室“你们几个,老爷订的东西到了,过i搭把手。”他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 女仆们听到这句话,急忙小跑出了门,蓝黛尔也跟着他们跑到了后院,她看到男仆役还有几个女仆正在费力地搬运着几个冒着冷气的大箱子,而女仆长则站在旁边。 “第三箱,第四箱,哎你们几个,去搭把手!”女仆长看到i了的几人连忙招呼起i“阔得罗小姐,您起得这么早?还是我们把您吵醒了?” “没有没有,今儿早起i看看大小姐的伤口,诶,这是什么啊?好像挺凉的?” 女仆长微微笑着“前段时间诺尔德雪国的军团长给老爷送i过冰鲜的鱼,建议老爷生食,当时老爷还挺喜欢的,于是就找诺尔德人订了些适合生食的鱼肉。” 蓝黛尔仿佛脑袋上被人i了一下一样,一阵激灵后是彻底的清醒,在她脑内萦绕多天的问题在这一瞬全部解决,谁是凶手?引发嗜血性的原因是什么?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在这一瞬间基本成型,一会儿只需要对依莎敏恩和大少爷的贴身仆役们做一个简单的审问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啊,那我想问一下,”蓝黛尔挪着小步,蹭到女仆长身边“那天吃生鱼的,都有哪些人?” “我想想啊,老爷挺喜欢这东西,夫人吃两口之后也觉得还好,但是怕对身体不好就没多吃,大小姐。。。你等等,我想想啊,有点想不起i了,”女仆长捏了捏自己的额角“大小姐觉得对身体不是很好,就没多吃,鱼汤倒是喝得比较多,二小姐那天生了病,吃了一天草药粥,大少爷。。。对了,就大少爷吃得最多,是以往饭量的两三倍!老爷因为这事还把大少爷骂了一顿!”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凶犯本身应该就是这位大少爷,遗族对于生肉会有天然的喜爱,但是当初在瑞奇尔德的时候,日轮遗族对于同胞的控制还是不遗余力的,多数情况下不会容许遗族食用生食。不过这位夏普鲁特的少爷可没人约束他,现在只要简单的审问一下他的贴身侍从,就可以准备把他直接抓住了。 ===================================================================== 火,升了起i。 一股灼热的气息,自小腹慢慢地向上升腾,这灼热就像是带刺的藤蔓,扎根在胃中,然后顺着食道慢慢向上攀升,最终到了口中,烧灼着他的舌头和口腔。这灼热不像永昼中,天上高悬不落的太阳所给予的炙烤,也不像特里古奥城墙外那无边沙漠一切都为之扭曲的焦灼。这灼热,是,且仅仅是火,仿佛燃烧着一般,摧残着他的喉咙、舌头并扩散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无力地驱动着自己的四肢,绷紧的双腿此刻没有哪怕一丝一毫力量,尝试着蹬住床垫站起i,但是丝绸床单一次又一次的打滑让他根本用不上力。他向床沿伸出了双手,抓住床沿,用仅存的力量拖动这自己仿佛被火神的铁锤砸在床上的身躯。 终于,他的手面前能够勾到床头柜子上的水杯,他伸出手,拿起杯子,颤抖着送到自己嘴边,把水倒了进去。 仿佛是在一瞬被蒸干一般,又像是水与熔岩融为一体,这水进入他的喉管中之后,并没有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慰藉,烈焰仍是烈焰。 他用双臂支撑起身体,想要爬下床,但是那向他四肢扩散的刺痛此刻已经侵蚀起了他的脑子,他想要喝些什么。不是水,水一向是懦弱的,它避开一切、附着一切,就像一个墙头草,一个弄臣式的懦夫。一千个这样的懦夫,也不过能杀死一只猛兽。 不是蜜糖,蜜糖是虚幻的,当它接触你的舌尖时,它便会予你慰藉,让你欢欣、让你愉悦,让你回忆起了仍是野兽时舌尖接触到糖分之后,那充满力量的感觉。但是它真的能给予你任何力量么?不能,它只是向你传达一种愉悦和强大的错觉。 不是茶,茶是虚伪的,它散发出的芳香和展现出的颜色都令人迷醉,那或柑橘味或葡萄味抑或草药味道的芳香令人沉醉,但是当它从舌尖流进喉咙时,只留下一片无毛的干渴。到那时才会知道,它的一切美丽本质上都是谎言。 他需要鲜活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液体,那种液体,从舌尖接触到的一瞬间就能感受到它的跃动,浓稠但是却充满活力,只有那种他曾贪婪吮吸过的液体,才能平息这干渴、这灼热,为他的脑海带i哪怕一秒的清明。这极强的渴望,让他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i,扑向了门口。 就像几天前的那个梦一样,自己撞向墙的一瞬间便穿了过去,而这次,他也不知怎地就穿过了紧锁的卧室门,月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片,洒在走廊的红色苏瑞尔大地毯上。颜色,就像是洒在白色瓷砖上的拉玛错斯克羊血。 就像那天一样,一个白色的躯体,包裹在白色的丝绸中,躺在窗台上。她不像其他沃菲尔德克斯特的小姐一样纤细,她发达的小腿肌像是一块嵌在皮肤下的石头一般,而远比平常少女宽上许多的肩膀则让他愈发地渴望那跳动的喉管中的鲜血。 他拖着蹒跚的步子,朝着那个包裹着无数鲜活血浆的皮囊走去。 蓝黛尔躺在窗台上,听着逐渐迫近的脚步声。藏在背后的右手,握着一个薄壁陶瓶,握得越i越紧。 她自然没有搞审问之类的戏码,用了几乎一天准备药剂、安排仆役们暗中观察、还有说服夏普鲁特勋爵做好心理准备。这些事情在不惊动夏普鲁特勋爵的孩子的情况下隐秘地进行着,整整一天都做着这些事情,为的就是晚上能够真正实行她的计划。 她感受着那脚步声慢慢地接近,拖沓的声音就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的老人,她感受到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双手颤抖着把自己拎了起i,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耷拉着的左臂袖子里藏着的匕首以及藏在背后的小陶瓶, 蓝黛尔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看到了这位夏普鲁特家的大少爷。双眼闪着红光,嘴角向两边裂开,而口中的牙齿也都似乎长出了凸出的尖锐部分,就像是野兽的犬齿一般。在久远的时代中,那利齿就是战士的尖刀。可是现在,它只象征着一样东西,野蛮与血腥。 蓝黛尔紧闭着双眼,夏普鲁特少爷口中的腥气径直扑到蓝黛尔脸上,那味道就像本i要做腌肉的缸没封死,放在潮湿阴冷的地窖里整整一年之后发出的恶臭。 这臭味,让蓝黛尔几乎昏过去,她无法忍受这种情况,思索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应该可以动手了,右臂往上一甩,那装着油膏的小陶瓶直接砸在了那大少爷的脸上,而左袖子中藏着的短刀也锋芒毕露,直接插在面前大少爷的大腿上。 突如其i的剧痛让他突然清醒许多,但是脸上砸了的这个碎裂的瓶子中散发出的味道,又一瞬间让他失去了理智。那芳香,那跳动的生命气息,一瞬间挣脱了陶瓶的封印,钻进了他的脑子,让他浑身颤抖起i。就像吸食了那种新大陆产出的,被称作塔达的叶子所做的卷烟一样,他顿时忘记了大腿上突如其i的疼痛,而那馨香也让他几乎完全失去了控制自己哪怕一根手指的能力。 蓝黛尔调制的药剂实际上就是鲜羊血加上强麻醉药,砸到大少爷脸上之后,薄壁陶瓶的陶片在一定程度上割伤了皮肤,能够让药物进入,从而直接影响到夏普鲁特少爷的神智。 夏普鲁特少爷在羊血的刺激下,遗族体征愈发的明显,体表出现了越i越多的粗糙鳞形印记。而头上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知为何开始疯长,身体像是醒发的面团一般膨胀起i,原本和窗外树枝差不多粗细的胳膊慢慢地变得比成年男子的脖子还要粗上一些。他的肉体愈发地变得像是一只野兽,但是却没有挪动哪怕一下,仿佛他的魂灵随着这变化一同远去一般。 蓝黛尔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手中的短刀直接插到他右肩的关节中,而右脚直接向右蹬到夏普鲁特少爷粗壮的脖子上,一用力,嘎嘣一声,生生把这少爷的右臂拽脱臼了。 几个仆役看蓝黛尔动了手,也纷纷拿着锁链麻绳一类东西冲了上i,愣是把彻底脱力的夏普鲁特少爷五花大绑起i。 蓝黛尔看这几个仆役已经控制住了夏普鲁特少爷,也拔出短刀,这比她想的要简单得多,她原本以为夏普鲁特少爷会做一些很多余的抵抗,但是没想到他对于药物这个东西的抵抗能力这么差,这点量就让他动弹不得了。 她呼了口气,看着远去的那个被六七个男仆役押着,一人半高的身影,心中多少还有些不祥的感觉,真的就这么结束了?说实话,她是不信的。 似乎像是回应她的期待一般,在那几个仆役走下楼梯之后,蓝黛尔身边的一道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可怖的身影,身穿黑色丧服的依莎敏恩。 “蓝黛尔小姐,愿您的夜安稳而平和,请问发生了什么?地上怎么有这么大一滩血?”依莎敏恩看了看地上那自己哥哥流出的血液,掩住了鼻子“好臭,这是什么?” 蓝黛尔是一名觅踪者,她不会看漏任何遗族的特征和线索,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在月光下,披着黑色头纱的女孩身着层层叠叠的丧服,包裹着她的全身,双手被蕾丝的手套覆盖着,而唯一裸露着的,是她的胸口,那没有任何东西的洁白胸口,此刻就像是一张鱼皮一般,布满了白色的鳞片。在月光下,这满是鳞片的皮肤,折射着一种致命的美丽光彩。 “大小姐,咱们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吧,”蓝黛尔似乎在一瞬明白了些什么,她若无其事地撩起依莎敏恩的面纱,看到了那双棕褐色微微有些泛红的瞳孔“您,也是遗族。” 被揭穿了真面目的依莎敏恩不怒反笑,双手叠在小腹前互握“我的确是,而且,我对遗族的事情比我哥清楚得多。比如您和您的兄长,蓝黛尔小姐。” 蓝黛尔一愣,然后才明白这个女孩在说些什么,顿时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了起i“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作为遗族的一份子,可是拥有与神明对话的力量,”依莎敏恩微笑着说完这句话,打量起蓝黛尔的脸色,看到她一脸不信的样子,便咯咯笑了起i“没意思没意思,您这样的人已经足够了解遗族了,这种小把戏没法吓到您,不过沃菲尔德的族谱我还是读过的,米亚妮娜沃菲尔德的丈夫岱兰阔得罗,沃菲尔德的族谱抄本记载也是完善,连人物小传都有。” “你怎么猜到的?”蓝黛尔手握紧了刀子,自己实际上是一千多年前的人这件事,如果被瑞奇尔德的教廷知道,八成会成为猎巫行动的众矢之的,而依莎敏恩手里也就相当于握着自己一个破绽,如果情况不乐观,随时需要除掉这个知道得太多的女孩。 “如果你想听正经的解释的话,那就是卡西缪斯掌教的自传咯,”依莎敏恩微微勾起嘴角,一摊手“你觉得,如果你看过一本书,上面有个叫蓝黛尔阔得罗的觅踪者,而你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叫蓝黛尔阔得罗的觅踪者,你会不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蓝黛尔叹了口气,这实际上完全是她自己的疏忽,之前迪堪就劝她取个化名,但是她则以“蓝黛尔不是烂大街的名字么”为由搪塞过去了。而现在,自己只能认栽。 “好,那么,你想要什么?” 依莎敏恩这个时候从屋中走出i,必然是对自己有所求,而只要她对自己有要求,那一切就都好说。 “不想要什么,就是和您图个脸熟,以后会经常打交道,”女孩微微笑着,走到床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双眼倒映着那轮月,仿佛其中有秋水流转“这夜已过了九百年,万物也沉睡了九百年,而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时,草木飞鸟,泽鱼走兽也都将醒i,这世界很快就要变成你熟悉的世界了,蓝黛尔姐姐。” “我熟悉的世界?你是指金狮统一后四世纪的那坨狗屎?得了吧,”蓝黛尔撇撇嘴,敲了敲旁边完全透明的玻璃窗“现在这些东西还能一瞬间消失不成?” “您没理解啊,蓝黛尔姐姐,”依莎敏恩转过头,看着蓝黛尔的双眼“命运的神明将收起他的笔和纸,看着尘世的一切书写自己的命运。东方的日轮,即将升起,光芒普照大地的时候,一切都会迎i改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三章 佛罗萨克斯帝国 二 大圣堂前的广场上架着一个火堆,上面绑着的,是一个被披上一大块破布的不人不鬼的怪物。 整个广场周围几乎围满了人,而周围也都搭好了木质的宣讲台,向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们讲述教廷早就撰写好的事情经过和对于类似事件的解释。男女老少聚集在宣讲人的台子周围,就像听那些酒馆中的诗人讲述故事一般,时不时发出些感叹,有时还要鼓掌叫好。 这喧闹,让身处其中的人们感觉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奥托七世宣布全国所有学术院校对全社会无门槛招生时的盛况。人群就像一锅沸腾的水,翻滚着,升腾着,呼啸着。但是这一切,与一个坐在会馆二楼,看着外面的人群的年轻男人并没什么关系。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胡子剃得干干净净,黑色的头发梳到脑后,他的发际线几乎已经到了脑瓜顶的位置。上身是白色的衬衣,外面是一件灰黑配色的格子马甲,下身则是马裤和短皮靴。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面前的木桌子上摆着几沓文件,还有一个已经熄灭了的熏香。 他坐在会馆二楼偌大的餐厅中,不知为何,明明是午饭的时间,整个二楼的餐厅,除了这个男人还有他身边的侍者,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好像这间会馆,已经濒临倒闭了似的,冷清得让人不安。 这时,一个着骑兵制服和黑色厚胸甲的男人走了上i,这个男人腰上挂着装饰华丽的骑兵剑,怀里抱着装饰着黑色马鬃的骑兵盔,这个男人径直走到坐着的男人面前,一鞠躬“陛下,圣座带着两位阔得罗家的家主求见。” “让她上i吧。”坐着的那男人声音低沉,双眼多少有些没有神采,看样子似乎是有段时间没睡了。 那骑兵一躬身,回头走下楼,没过一会儿,奥莲娜带着迪堪还有蓝黛尔走了上i,三个人径直走到男人面前,还没人说话,蓝黛尔就莫名其妙地直接扑在地上,声音颤抖得尖锐了起i“陛下,愿您的智慧与正直和日月一样永存。” 那个坐着的男人突然懵掉了,他看了看周围,除了在自己面前单膝跪着迪堪和站着的奥莲娜两人都在憋笑以外,的确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这个女孩的确是跪在自己面前,跪拜的人也的确是自己。 不过,这五体投地的跪法,着实不是这个时代存在过的东西,据说在奥斯洛尔德帝国的时代,皇帝领地内的庶民,的确是要在皇帝面前这样跪拜的。 皇帝旁边的随从憋住了笑,整理了下表情,然后朗声道“蒙钢铁、极光、草原与森林所赐之恩典,你面前的是,佛罗萨克斯帝国的至高皇帝,北国的君主,诺尔德、拉玛、林地、柯林茨那、金河、紫山的守护者,北方教会所认同的唯一神选之人,赫克提比、沃夫德林和维恩的领主,拉玛人、林地人、沃菲尔德人、诺尔德人以及一切佛罗萨克斯子民的国王,公义与秩序骑士团大团长,沃菲尔德家族的奥托八世尼尔斯沃菲尔德皇帝陛下。” 念完了这么一长串的头衔,奥托清了清嗓子,挥手道“请坐,闻阔得罗先生大名,请问今天您有何要事呢?” 迪堪刚要说话,就被蓝黛尔抢下了话头,蓝黛尔直接单膝跪在奥托面前“陛下,容我冒犯,请问,您对日轮遗族有了解么?” 奥托被这莫名其妙的提问问的有些不明所以,摇了摇头“不知道,不了解。这些神话里的东西,我姐应该知道的更清楚些。” 蓝黛尔看奥托没有丝毫发怒的征兆,咽了口唾沫壮壮胆子,然后继续说道“陛下,我不知道您是否相信,但是在金狮统一奥洛尔后四世纪,瑞奇尔德的乞丐都知道有一种人类,他们可能是肢体会变成非人的样子,可能是拥有一些常人没有的能力,他们也就是通称的日轮遗族。” “你的意思是,日轮遗族是真实存在的?” 蓝黛尔点点头,站起身,向窗外扬了扬下巴“陛下,今天何人被捆在木柴堆上被执行火刑,您不清楚么?” “这本i是今天奥莲娜要向我说明的内容,不过,你们如果能说明白就更好了,毕竟您是。。。”奥托想了下,然后看了眼手头的一张纸条“觅踪者?对吧。您是处理这些事情的专业人士。” “是的陛下,我i到这里,是i向您告警,向您传达我所看到的将至的威胁,”蓝黛尔低下头,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态显得谦卑一些“如果迪堪从史书中所查到的是真的,那也就是说,日轮遗族已经八百年,甚至九百年没有再次大规模的出现了,夏普鲁特勋爵的孩子是一个预警,遗族就要再度出现在奥洛尔了。” “出现又怎么样?他们难道会威胁到我的统治?”奥托皱起眉,看向桌子上的那一沓文件,说实话,如果日轮遗族的问题真的存在,那这些文件也会越变越多,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在威胁帝国的统治。 蓝黛尔这时明智的闭上了嘴,而迪堪开口了“陛下,根据以往奥斯洛尔德帝国总教会的文献i看,日轮遗族是切实存在的一群怪物,他们曾经公然袭击圣伏必斯大忏悔堂,试图杀死当时的掌教兰塞卡西缪斯。在卡西缪斯宣布在全国设立德莱克教会之后,数量缓慢减少,在五世纪中期基本不再出现遗族的袭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遗族可能会突然冲到这里,把我砍成肉酱?”奥托冷笑起i,在他心中,似乎这件事已经下了定论,也就是说,他并不真的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是在说些什么真实存在的东西“二位,你们如何证明遗族真的会影响到佛罗萨克斯?这只是一例,可能他只是时隔几百年,蹦出i的一个所谓遗族的谋杀犯,而你们是如何通过他,证明整个帝国都将处于遗族的威胁之下?” 蓝黛尔和迪堪愣在那里,这番话的确让两人无话可说,不过他们i到这位皇帝面前的目的,也没那么复杂,实际上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把一个可能的猜想说出i而已。 “这样吧,二位,您二位大可以在证明了日轮遗族的确即将大规模出现,并从事实上影响佛罗萨克斯之后,i到我的宫廷,向我展示你们的证据和推论,而不是在这个时间点,占用我的时间,我没那么闲,”奥托拉下脸色,表情中满是不善和冷漠,嘴角也没有之前那象征性的一抹笑“我的宫廷中,随时为二位准备一处地方,证明你们的假说,好了,送客吧。” 奥托八世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远处大圣堂的尖塔,自己的父亲已经在那里隐居将近十五年了,但是就算这样,他依旧在影响着整个帝国。荣膺院中,那些六七十岁的代表依旧奥托七世马首是瞻,只要奥托七世在听会,他们就会时不时问上一句“老陛下以为如何?”,让奥托八世格外难堪。而七世设立的整合了所有行政部门的政府中枢——帝政院,八世用了将近五年时间,换上了一批自己能够用得如臂如指的官员,但是就算这样,有不少老派官僚依旧时不时摆出“你跟你爹比算个屁”的架子。荣膺院和帝政院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当初七世的“亲兵”国税总委了,自己对于那个机关几乎没有任何控制力。 “怎么了陛下,我看您有点没精神,”一个身着军礼服,挎着骑兵剑的男人走到他身边,这人胡须不多,脸长,看起i也是四十上下的人,金色的头发梳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刚刚那两个人说了些影响您的东西么?” 奥托摇摇头,喝了口桌前的一个骨瓷杯子中的饮料,随即皱起眉。 一杯奶茶。 自从宫廷医馆明确告诉奥托七世不能喝酒之后,这个嗜甜如命的老头儿就喝起了这种小姑娘喜欢的饮品,新大陆产出的茶叶泡的汤汁加上煮熟的鲜牛奶,里面还要放上些蜂蜜和砂糖。自己的三女儿和父亲都格外喜欢这种甜的吓人的饮料,可是里面浓厚的牛奶味总是让他想吐。 “还好,实际上是些有关最近舆情的事情,”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站在大厅另一边的侍者,而远处的侍者看到皇帝的表情不太对劲,和厨师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急急忙忙地跑过i,把奶茶和壶撤走,换成了一桶淡啤酒。 那个身穿军礼服的男人接了两杯啤酒,然后递给奥托一杯“怎么?夏普鲁特家的那个事?” “你也知道?” “知道啊,这事挺玄乎的,有所谓林地的萨满已经开始鼓噪说什么大战将至了,”那男人一口喝掉半杯玻璃杯中的啤酒“我看,还真不好说。” “你也这么觉得?法滕博我没想到你也信这些东西。”奥托一挑眉,露出个多少有些怀疑的表情,然后喝了口啤酒“这样吧,我给你签道手令,你去带着黑骑士的公义营去查一下有关日轮遗族的事情。” 男人一副惊诧的神色,随即单膝跪在地上,手中的啤酒杯不知放在那里,只好端着“蒙陛下恩典,我身为您的护卫长,每日伴陛下左右已是。。。” “别说废话,你是海默施陶芬家族的,你需要武勋对吧,”奥托叹了口气,然后继续望着远处的大圣堂“法滕博,我这么说,我把这个事交给你,不是因为你跟我从小玩到大,也不是因为你妻子还有我家那位那层关系,是因为我现在真的没有谁能托付这件事,老头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搞完,我没时间抽出手去管这些事,只能让你代劳。” “是,陛下,臣一定。。。” “都说了别说这种没用的废话,”奥托瘫坐在椅子上,单手扶额,叹了口气“你去办吧,我歇一会儿。” “是。” “哦对了,还有,出去的时候,记得吩咐传令兵去一趟山堡,让我家老幺和小三子多去看看老头,老头脾气暴,多和孙女们一起待着对身体有好处。” “了解,陛下,我这就去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四章 莱平伍德的阴影 一 真的存在所谓神明么? 这是个原本迪堪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他作为一个历史学者,并不属于匠人或猎人这样的从业公会,也不从事农业或是牧业这种“全靠众神护佑”的行业,所以神明在他眼里,更像是一个课题,一个可研究的课题。什么时候,研究神殿和神明信仰一直都给予他研究大一统时代的历史文献极大的帮助。 可是术式学的复兴改变了这一切,能够阅读并解析古巨兽文的相关学者大量地进入文献业界,越i越多的考古拓本被翻译,甚至还有数量巨大的巨兽文明遗迹被发掘出i,他在阅读中,对这些的恐惧如同春天的野草般疯长起i。 巨兽并不是那种几十年前,学界认为的“另外一种人类”,而是一个远比现在的人类还要繁荣强大先进古文明。而按照常理i说,越是先进的文明,宗教的影响也越小。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人类王国时期的露天古祭坛和现在的丰收少女圣所。两者相比时代背景,规模完全不同。前者占地面积堪比一座城市广场,而后者比阔得罗家的宅子还要小上些。 巨兽文明本身所拥有的技术水平,应该已经完全没有让信仰主导整个社会的土壤,他们可以操纵自然界绝大多数的天气现象,能锻冶目前已知的多数金属,可以说,这个种族的命运,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强大的文明,在他们遗迹所留下的文字中,无处不透露着对“神明”的畏惧、敬仰、乃至仇恨。这个文明对于神明的情感太过强烈,让迪堪甚至产生了一种猜想。 难道巨兽的神明,是真实存在且有实体的? 那么巨兽文明的衰落是因为什么呢?神明的怒火么?或者说真的存在所谓予以人类荣光的至高神奥罗瑞尔?奥罗瑞尔击败了所有巨兽们的神灵? 自从佛罗萨克斯回i之后,迪堪就在研究这些有关日轮遗族、巨兽文明、术式学还有一些译本。而这些东西让他得出的结论,也让他自己甚至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比术式还可怕的超自然力量。 术式本身会破坏人的神智,遗族崛起的年代,就算是常年使用大术式的人,也只是三四十岁开始出现多梦的症状。而当遗族衰落,数量减少的年代,一个十几岁开始学习术式的术士可能在二十出头就已经彻底无法入眠。这些,都是在佛罗萨克斯成立前,那些修道院的修士们在收留疯了的术士时得出的结论。 也就是说,因为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遗族崛起和术式学的兴盛通常是同时发生的。 那么谁有如此的伟力?谁能这样影响术式和日轮遗族这两个和巨兽直接相关的东西? 神。 或者说,一种权能以及力量远胜于人类的什么东西,他们可以左右人类完全不知道的历史的暗面。 原本,迪堪对于蓝黛尔所说的多数有关日轮遗族的东西,他都没什么兴趣,甚至当成吓唬小孩的故事,但是在真的开始阅读了那些北方教会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文献之后,他发现,日轮遗族的真相,似乎远比之前蓝黛尔给他讲述的还要可怕。 日轮遗族出现的原因,被以往的教会学者归结于巨兽在毁灭之前对这个世界的“污染”,也就是说,巨兽血脉对人类的影响实际上是持续不断的,而事实上,根据教廷猎魔局的研究,所谓日轮遗族,也就是巨兽血脉的“被污染者”的出现,从数量上有两个巅峰期。 一是人类王国时期到安洛奥降临时代,许多孩子用i哄孩子睡觉的有关怪物的故事都出现在这个时代,有专门研究上古史的学者认为这些所谓的怪物实际上是当时猖獗的野兽。二是安洛奥消亡后的奥洛尔割据时代到奥斯洛尔德帝国中期,这段时期对于日轮遗族的记载主要出现在教廷猎魔局所留存的文献中。 无论从哪种角度进行研究,似乎所谓日轮遗族,都能够掀起一个席卷整个奥洛尔的巨浪。 这,是迪堪得出的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迪堪几天都没有睡安稳,他看到了那个在火刑柱上被烧死的怪物,那似乎就是史书中和神话中所预言的,毁灭的号角。 直到有一天,当他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时候,不知为何,闭上眼睛,似乎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这又不像是睡着,仿佛自己走在端之上,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格外的虚幻,脚下则好像是坚实的地面。 他扫视着周围,浓重的雾气让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看出周围几棵树的轮廓。而在他的正前方,似乎有一盏灯亮着。那盏灯发出了无色的光,那光经由雾气中水滴的折射,让整个空间都亮了起i,但是那光芒似乎并不像同样无色的日光,能够用炽热的光芒让一切雾气无所遁形,那光,似乎只是存在于那里而已。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迪堪单手尝试遮挡着那风。那丝毫不带温度的狂风,几乎在一瞬间带走了迪堪身上所有的热量,让他的脑子仿佛清空了一般,随后,那一丝从夜晚的床上带i的睡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他心中顿时清净明澈,浑身一激灵,告别了那个浑浑噩噩的睡前状态。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 脚下,是白色的糙面石砖铺成的道路,道路两侧是两排他不知道名字的树,他的身边,则是ii往往的人群。是人群么?他不确定。因为这些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然后就是完全透明的躯体,仿佛一个个玻璃人一般。这样的人,在路上不断地ii往往,没有哪怕一个人注意到这里唯一长着五官,血肉之躯的迪堪。 迪堪环视着整个空间,他右边,是一条极宽的马路,说是极宽,差不多有七十甚至八十臀宽。而马路另一侧,则是一个令他从心底感到惊诧的巨栋。 一个金灰配色的山型建筑,“山峰”正中有一座高塔高耸入,单单目测的话,这栋建筑“山”部分的顶点和瑞奇尔德内最高的通天塔差不多高,但是这是一座大小堪比圣伏必斯大忏悔堂的巨栋,而那巨栋正中的高塔间,是一个看得不甚清楚的金色徽记。高塔的两侧,则是一双下垂着的金骨架水晶羽毛的“翅膀”。 这是哪? 迪堪心中只有这一个疑问,右侧道路那边的巨栋绝非人类当前技术所能企及的程度,如果说那是奥罗瑞尔的居所还差不多。除此之外,更令他惊异的,莫过于天空中的飞鸟,那些鸟儿们有着黄金的骨架和水晶的血肉,不断盘旋在空中,高声叫着。 随着他转动脑袋,望向左边向上的长阶梯,他看到了这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一个人,唯一一个,看上去仍是血肉之躯的一个人。 那个人,身穿纯白色的长袍,腰上系着根金色的细带,披着同样白色金边的带帽披肩,披肩带着的兜帽下的阴影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迪堪看到了他,而他似乎也看到了迪堪,他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最终走到迪堪面前。 “毁灭与终结将至,去敲响警钟!” 一声怒吼,但是却不是一个人的吼声,这吼声中夹着少女的声音、老媪的声音、壮汉的声音、少年的声音、还有迪堪说不上名字的或激昂或阴柔或雄壮或尖锐的声音。这些声音一同吼着,就像数万人的愤怒从这怒吼中宣泄出i一般。 ===================================================================== 他醒了。 迪堪忽地从床上坐起i,浑身冒着冷汗。他不知道那个梦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他心中隐隐有一丝预感,梦中所谓的敲响警钟,和自己最近的研究,关系紧密。 坐起身,披上睡袍,出门左转径直走进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面乱糟糟的,原因很简单,蓝黛尔以“哎?你还有药学的书啊”为理由,占领了自己书房的半壁江山,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理由,反正蓝黛尔以这种方式和说辞把自己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 今天一如既往地,他看到蓝黛尔正趴在地上读一本他找专人重新抄写的老羊皮书,旁边摆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是金黄色的澄澈酒液。 迪堪叹了口气,自己已经告诫过蓝黛尔无数次不要在书房吃任何东西或是喝除了水以外的饮品,但是说一次,几天之后肯定就能看到她继续趴在书房的地上边吃边喝。 “不是,我之前跟你说过。。。” “你等会儿!”蓝黛尔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高声喊起i,然后急忙站到“别动!” 蓝黛尔突然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让他也紧张起i,他从未见过蓝黛尔这幅神态。双眼瞪圆,一刻不停地扫视着迪堪的全身,她双腿微曲,好像随时要一个后跳避开迪堪一样。 “怎么了你?我难道能吃人么?” 蓝黛尔对这个想要活跃气氛的笑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绕着迪堪转了一圈,然后一步一步探着走到迪堪面前,抓起迪堪的手“你自己看怎么了?” 自己得皮癣了? 这是迪堪看到自己的手时的第一反应,整只手上面覆盖着的都是米粒大小的规则菱形格子,上面似乎还有些淡青色的暗纹,如果他没读过任何有关日轮遗族或是巨兽亚种的文献的话,他真的会觉得自己的确是得了皮肤病。 但是无奈的是,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巨兽体征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这个变化,体表所长出的鳞片。此外的所谓瞳色变化或生理结构改变都可能受到所谓“血脉”的影响,只有体表长鳞这件事不变,就算是那种体毛旺盛的血脉,手上依旧会长鳞,无一例外。 自己,是遗族。 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的恐惧,变成巨大的嗜血魔怪,被人捆起i烧死,亦或是终日在阴影下躲藏,这些已知的恐怖和无数未知的恐怖,以及对未i的无知交叠在一起,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惊慌,吞噬着他作为一个瑞奇尔德权贵的自信。 迪堪双手抱着头,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像是被一个人丢在了诺尔德的冰原上一般,除了颤抖以外,就在没有任何能够慰藉他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有一个身体,贴住了他,抱住了他的脑袋,就像想要在冰原上给予人一丝温暖的随行猎犬一般。蓝黛尔抱着迪堪的脑袋,轻轻地抚摸着,压低了声音“别慌,别慌,没事的,你在害怕什么,没必要怕的,我在呢。” 蓝黛尔这样突然的举动,让迪堪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起i,这感觉,格外熟悉,但却又极其陌生。仿佛是自己被浸入到温暖的海洋中一般,这海洋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让他所有的担忧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大概几分钟,迪堪也多少冷静下i一些。 蓝黛尔看迪堪冷静下i了,也直接坐在了迪堪面前“迪堪,你不用慌,遗族说到底就是身体结构不太一样的人,只要饮食上注意一些,不要暴露自己的血脉,你完全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迪堪坐在那里,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有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蓝黛尔,声音低沉“我觉得,这是神明给予我的使命。” 蓝黛尔被这句话弄得有些懵,前一秒还抖得像个孙子一样的迪堪,现在突然一副自己是正义使者的样子,双眼盯着自己,像是那个猎巫行动的象征——狂信者的神明的神像一般。 “诶?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我昨晚,做了个梦。” 蓝黛尔听完迪堪讲的所谓梦境,几乎呆在原地,她对于所谓梦境的启示,从i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看迪堪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活神仙一般。 “为了即将到i的毁灭,我要去为整个奥洛尔,敲响警钟。” 看着说出这句话的迪堪,蓝黛尔心里是无奈的,毕竟自己虽然之前在猎魔局领工资,但是说到底不是宗教相关的人士,迪堪说的这些,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维持着脸上尴尬的微笑。 “那,你准备怎么敲这个不存在的钟呢?”蓝黛尔想了一会儿,终于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迪堪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想了想,的确,就像自己在北方的时候,奥托八世根本不相信所谓即将i临的遗族狂潮。就算自己去南方的宫廷或是加息塔利亚的议会,南境的皇帝或是加息塔里亚的国王,也都不会相信。哪怕是瑞奇尔德的高贵总督,估计听了之后也只会应付了事。 “那,难道我们就等着所谓毁灭的i临?” “嗯。。。”蓝黛尔陷入了深思,而突然,门响了起i。 外面传i了莱平尔德苍老的声音“小老爷,我能进去么?” 迪堪并不知道莱平尔德这个时候i到底有什么事情,但是这个老人说要进i,必然是有要事禀报,他整理了下表情“进i吧。” 莱平尔德走了进i,看到坐在地上的迪堪和蓝黛尔似乎丝毫都没有惊讶,他站在那里,关上了门“小老爷,您是否想要去一趟南方呢?” 迪堪对于莱平尔德突然地提议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但是同时又觉得这件事情必然是有所蹊跷“你有什么想法?讲一下?” “也没什么想法,我的一些朋友,曾经跟我说过,南境有一位能人,专门研究神学和遗族相关的东西,您应该还不认识,如果您有需要的话。。。” 眼看迪堪马上就要一口答应下i,蓝黛尔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作为一个管家,莱平尔德知道的太多了,她问道“他都不知道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莱平尔德似乎也看出了蓝黛尔的担忧,微微一躬身“这位老爷名义上是一个儿童福利院的出资人,神学颇有造诣但是却没有著书,最近小老爷读这方面的书读得很多,我也就多少去了解了些,希望能帮上点忙。” 迪堪似乎没想那么多,他一口答应下i“明天就启程,莱平尔德帮我订票,”此时此刻,对于他i说没什么比他在梦中得到的所谓启示更加重要,他焦急地想要去取得证据,然后去证明或是发现的确有一场因遗族而起的灾难即将i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四章 莱平伍德的阴影 二 这次出发前,不同于几周前出发去佛罗萨克斯,之前出发去佛罗萨克斯的时候,迪堪拉着蓝黛尔不断地讲着佛罗萨克斯本地的一些禁忌还有历史常识,而这次,则是彻底反了过i。 迪堪拉着蓝黛尔在身边,让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把日轮遗族的禁忌给他讲清楚,毕竟这种事情在他的世界,是根本不存在任何了解的途径的。如果想要知道,只能问i自一千多年前的蓝黛尔。 蓝黛尔自然也知无不言,不过她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他没有表现出除了体征以外任何遗族的特征,比如每个遗族都会有的血脉所给予的特殊能力。有的遗族是体貌会直接出现改变,比如手变成触手或是巨爪之类的东西,还有的可能是一些精神上的能力,比如可以和同为遗族的人不用语言就能沟通。但是,他没有展现出任何类似的能力。 作为遗族i说,这是极为不利的,因为遗族能够作为一个组织一直以i存在于奥洛尔,就是依赖于他们本身血脉所给予的力量,有力量,就有资本和封建主对抗或是谈判。 但是,为什么迪堪一直没有展现出任何形式的特殊能力呢? 这个疑问,一直环绕在蓝黛尔脑袋里,直到她入睡也没找到任何答案,第二天早上,两个人穿好衣服,拎上莱平尔德打包好的行李,就准备出门了。 蓝黛尔站在比她还要高上些的全身镜前面,自己穿着的这一身着实不像是一个女孩。象牙色的长外套,棕褐色的硬麻布金绣边马甲,里面是白色的花边女式衬衫,下身则是黑色的长裤和长度差不多盖住三分之一条小腿的低跟短靴。腰带上还非常贴心的挂着一个皮质的刀鞘,里面是一把短刀。 莱平尔德把蓝黛尔本i就不长的头发束在脑后,用一根宝蓝色的丝带简单地把过肩的部分一扎。加上那件金丝边眼镜之后,蓝黛尔此时看起i就像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商会中高层管理人员,如果忽略掉她那张带着婴儿肥且过于苍白的小女孩的脸的话。 而迪堪,则是类似的一身,只不过他的衬衫没有那么多花边,而配色也是整体偏黑的。两个人就像一对兄弟,拎着箱子,坐上马车,直奔水厂区的码头。 水厂区的码头就设在雾湖边上,这座千余年前大雾常年弥漫的湖泊因为瑞奇尔德第七任总督所规划的水利工程,变成了通往南方最近的水路出发点。由雾湖起,开凿向南,直接汇入茹微安河的一道运河,在过去的阿奎因公爵以及奥临恩公爵的支持下完工,之后为两方都带i了极大的便利。 自从水厂区建成以i,这个航道更是日渐繁荣起i,除了货船和普通的客船之外,还有专门i回巡游于瑞奇尔德和下游的铂勒斯之间的游船。游船上,有单独包厢,还算不错的吃食以及一部分灰色产业。毕竟这游船的主人也都是两地都有关系的权贵,经营些不黑不白的东西,也没人管他。 两个人拎着箱子走上船,在服务生的引导下直接就进了包厢。 游船的包厢不小,差不多有迪堪家的客厅那么大,屋子左边是一张足够三个人并排躺下的大床,床固定在地上。屋子正中是一套象牙白带天鹅绒缎子装饰的桌椅,白色的桌子上摆着茶壶、茶杯和茶碟以及用i装点心的塔盘。门右边是厕所门,而右前方则有一张顶上挂着帘子的小床,通常是主仆同时出行的时候给仆人用的。 蓝黛尔毫不客气的直接把自己的箱子丢在墙角,风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两只脚上的靴子随便甩到不知哪里去,然后直接躺在了那张大床上。 “真软,迪堪,你看能不能把我房间那张床也换成这样的呀?” 迪堪苦笑着把外套挂好,然后坐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得了吧,这样的床你躺进去都找不着人。”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i。迪堪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推着推车的年轻侍者。 “您好,阔得罗下,请问您需要午餐服务么?” “要要要!”蓝黛尔没等迪堪回答就跳起i喊道,她蹦蹦跳跳地冲到门口,拿过菜单上下扫视了一遍“鸡肉海鲜饭套餐一份,烤羊腿套餐一份。” “呃,小姐,我们这一份差不多是一个绅士。。。” “那又怎么样嘛,我两份都要就是了,”蓝黛尔撇了撇嘴“怎么瞧不起我咯,况且就算我吃不了,还有他帮我吃嘛。” 侍者似乎在忍着笑,点了点头“了解了,阔得罗小姐,那您的配饮要什么呢?我个人的推荐是南境风格的橘子饮料,搭配拉玛错斯克油脂丰富的腌制烤羊腿或是海鲜饭都能很好的展现出两者的风味。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们还有其他饮料,这是酒水单,您看一下?” “不用,就橘子饮料就行。”迪堪直接答应下i,经过这两三个月的相处,他也算是了解蓝黛尔了,如果真的把酒水单交到蓝黛尔手上,她保准会一样要一瓶。这个小姑娘在吃喝上总是有着毫无边际的好奇心,就像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样。 迪堪也不是没钱真的一样饮料i一份,但是如果真的开上几瓶十几年前的老酒,却不能一次喝完,那就太过浪费了。 确定完了两个人点的餐点服务之后,侍者推着小车就离开了房间,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迪堪打开门后,他又推着同样的小车走了进i。而小车上,则多了不少东西。 “您好,这是您的海鲜鸡腿饭,”侍者先是把一个木质的盘子放在了桌上,然后又戴上厚棉手套把一个黑色的小砂锅摆在了那个木盘子上。揭开盖子后,一股特殊的香气从那锅泛着淡金色的米饭中升腾起i,仿佛直接顺着鼻腔冲进大脑,然后引起一阵阵的爆炸一般。海产的鲜香还有混合香料的突出气味混合在一起,蓝黛尔闭上眼后,她的魂灵仿佛在不断上升,不断上升,越过西边的群山,看到了那夕阳下的吞雷渡以及没有任何边际的大海。 如同炸弹般的香气,让蓝黛尔只是沉醉于那满屋的香味,而无心听那侍者继续介绍海鲜饭的配菜。 然后,就是那半只羊腿。 游船上的羊腿自然是现杀的羔羊,羊腿本身并不大,也就比迪堪这样不怎么运动的青年人的大臂稍微大上两圈。侍者的刀挨在烤得酥脆但是没有半点焦黑的棕红色表皮上,发出了令人愉快的“咔哧”声。随后,丰富的油脂顺着肉叉缓缓地流下i,最终滴到铁托盘上,折射着令人目眩的光。 迪堪对于烤羊肉和海鲜饭的风格冲突感到无所适从,但是这不妨碍蓝黛尔风卷残般地吃了大半只羊腿还有三分之二锅海鲜饭。当迪堪用橘子饮料漱掉了口中的羊膻味儿,准备把几样配在海鲜饭里的配菜倒进自己的碗里时,蓝黛尔已经拍着肚皮,像一只圆滚滚的海豹一样瘫在旁边柔软的沙发上,脸上的笑容,仿佛已经悟到了这世上的什么真理,从而无所留恋了一般。 “二位,是要去铂勒斯吧。” 侍者突然地发声,让迪堪愣了下,正常这个时候,侍者应该退出去,让客人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用完餐,再进i。这个侍者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新人。但是新人,也不太可能被送i招待阔得罗这种瑞奇尔德的望族。 心中满是疑问的迪堪咽下了一口海鲜饭,一只手掩着嘴“对,怎么了?” “最近,铂勒斯可不太平,您二位可得小心。” “哦?怎么不太平?我听说那伦培尔皇帝可是出了名的铁腕。” 侍者笑着摇摇头“下,这您就有所不知了,皇帝陛下掌管着太阳下的世界,可是阴影中,可是总有暗流在翻腾的。” 迪堪心中一惊,这侍者毫无疑问不是什么简单的小角色,他用餐巾抹抹嘴“还请您明示吧。” 那侍者点点头,先是冲到门口,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确认外面没有别人之后,关上门,然后上了锁。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刻满花纹的金属小方块,往上滴了点不知什么液体,那个方块上的纹路竟突然开始发出诡异的紫光,侍者确认那个小方块上的花纹全都亮起i之后,换上了极为严肃的表情,清了清嗓子。 “二位,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但是在弗伦索西亚,自前年七月起,就开始有人在聚集各个遗族隐修会的遗族,并带领他们向东,具体向东之后的情况,我还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已经确定了,存在一批人正在集结遗族,目的还不清楚。” 听完这番话,迪堪愣在那里,他根本没想明白这个侍者会在这个时候,讲出这样的内容,而蓝黛尔似乎沉稳得多,吃撑了的她艰难地倚着手边一个柜子站了起i。 蓝黛尔舒展了下筋骨,表情也不想之前那样似乎超脱尘世,反而带着些满是怀疑的阴冷“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南方有专门收集相关情报的组织么?” “蓝黛尔阔得罗小姐,您不必这么紧张,我们中也有遗族,现在虽然是太平时节,但是深水中的鱼,总是注意着暗潮的流向。” “所以说,‘你们’是谁?”蓝黛尔一只手搭在腰上的短刀柄上,只要面前的这个侍者无论是神色还是动作稍有不对劲,她就准备暴起杀人。 侍者苦笑着摇摇头“蓝黛尔小姐,我之前说过,您不必这么紧张的,我们是谁?我们是一群热心于奥洛尔的和平事业的人,战争是不好的,这是常识,而一切海啸i临前,总是有着暗潮在不断涌动,我们就是盯着这暗潮的鱼。” “你跟莱平尔德什么关系?”迪堪沉默了许久,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而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发现,侍者肉眼可见地有些动摇。 “莱平尔德?那是哪位?”侍者整理了下表情,先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但是看到迪堪没有饶过他的意思,只能摇摇头“到底还是要暴露,莱平尔德先生是我在瑞奇尔德的联络人,瑞奇尔德情报方面的联络人会把情报交给他,然后由他交给我。就这么简单。” “得了吧,我这次去南境是不是也在你们策划之内?” 迪堪这句话一出,那侍者双眼瞪得堪比之前蓝黛尔看着羊腿时的样子,但是很快他整理了下神态,换上了侍者标志性的笑容“您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迪堪翻了个白眼“我不傻好吧,莱平尔德突然劝我去南境找个什么学者,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总不是把我引到那里然后绑架要钱吧。如果是这样,那我也真是太高估你们了。” “您说笑了,当然不是,”侍者笑着一躬身行礼“下,您经历过地震么?” “没有。” “那您想必听说过地震前会出现的异象?” “那的确听说过。” “猫狗猪牛,老鼠蚂蚁在地震前,都会有不正常的反应,四处蹿腾或是吠叫不停,为的就是,让他们的主人警醒,提前做好准备,”侍者微笑着说出了这番话,双手握在小腹前,说到这,他突然停下,看着迪堪和蓝黛尔的反应。 迪堪似乎明白了,他点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是一群热心于人类的老鼠?” “是的下,我们的乱窜,是为了让您哪怕触碰到真相的边缘也好,这样才能让您这样的人,去为我们这群老鼠,救下一个村子、一个小镇、一个王国乃至整个奥洛尔。” 蓝黛尔倚着旁边的柜子冷笑起i“呵,真高尚喏,你所谓的灾难真的能毁灭整个奥洛尔么?” “蓝黛尔小姐,您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想必您比我们清楚,如果遗族聚集在一起会有什么影响,”侍者依旧微笑着,这笑没有因蓝黛尔的敌意发生任何偏移或是变形,但是蓝黛尔听到这番话,却浑身都绷紧了起i,不是因为她想起了遗族有多么恐怖,而是因为侍者对她背景一清二楚这件事,侍者并没有在意她脸色的变化,继续说道“事情最开始是五年前的一批遗族出走苏瑞尔,有一批遗族离开了他们的隐修会领地,在苏瑞尔聚集之后,向东进入了大沙漠。两年后,各地开始出现在各个遗族修会之间游说的遗族小团体,然后数量巨大的遗族开始出走东方,目前经统计,总数已经接近三万人了。” “这对于奥洛尔i说,毫无疑问是一颗定时炸弹,而我们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去说服领主们去备战,准备应对将近的威胁,所以,只能借您这股力,”侍者收起了笑容,表情坚毅,双眼中只有真诚“迪堪下,为了奥洛尔,您能够不计较我们在您身边安插眼线这类的事情,帮上我们,莱平伍德的人们这个忙么?” 迪堪此刻想必是这个屋子中,获取的信息最多的人,所以他也知道自己的判断可能是最准确的。 前天晚上,神明所给予自己的警示,此刻已经得到了印证,有人在集结遗族。遗族的力量此时在他眼中只是变成大型怪物的能力,但是经过之前蓝黛尔的说明,遗族毫无疑问有着更为可怖的力量。 他深知,自己的使命,是向整个奥洛尔告警,而此刻这个侍者的i临,告诉了他,未i这个大陆的所有国家都面临着一种威胁,一种可能造成毁灭性结果的威胁。而帮他这个忙的本质,实际上也是履行自己的使命。他和对方的目的,刚好不谋而合。 “好,我,帮你这个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五章 日轮诅咒 一 两个人拎着行李,站在铂勒斯的码头边。 这个码头是专门的客运码头,所以周围人i人往但却没有多少脚夫,倒是有不少站着闲聊的贵妇和老爷。 码头前面,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有不少摊贩吆喝着自家的商品,通常在这种地方开卖的,要么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像是首饰丝巾这类的东西,要么就是当地的一些小吃,像是佐辣椒酱的海鲜丸或是完全是刀工师傅炫技用的超薄牛羊肉片,在煮沸的酱汁里烫一下就可以装盘递给在摊位前等着的先生或是小姐。 这个时候,迪堪就多少有些庆幸蓝黛尔刚刚在船上又饱餐了一顿,吃了三大块烤牛排还有一只半烤仔鸡,这个时候估计不会跑过去要吃别的东西。 不过,他一如既往地失算了。 蓝黛尔把行李箱塞到迪堪手里,小跑着到了那卖牛肉的摊位前,两眼放光地看着那比她脑袋还要大上一圈的生牛肉。 迪堪叹了口气,蓝黛尔给他将自己之前的经历的时候,迪堪经常惊异于为什么一对兄妹一年就能花掉一块金币,不过这次出i,倒是彻底打消了他的疑问。他拎着箱子走到蓝黛尔身边“你吃得下么?” “你看这牛肉这么薄,我怎么可能吃不下嘛!”蓝黛尔回头回应了迪堪之后,又兴高采烈的看着面前的摊主师傅“师傅师傅!你这牛肉怎么卖?” “小姑娘,没想到你这外地i的人这么识货,我这牛肉是青金宫特供的牛肉,辣黑豆酱是奥临恩老磨坊的师傅手制的,我这牛肉一个银币四片,绝对是你赚!”那微胖的男摊主看到蓝黛尔,马上脸上堆起了笑容,手中拿着的铁夹子已经拎起了一片脸盘大小的薄如蝉翼的牛肉切片。 “要四片!谢谢师傅!” 没过一会儿,蓝黛尔就端着盘子坐在了广场边的一副桌椅上,而迪堪就像是这位大小姐的跟班一样,拎着两个箱子坐在了她的旁边。 “诶不是,你真的吃得下?” 蓝黛尔已经把其中一片牛肉叠了四叠,直接用木签子插着塞进了嘴里,声音含糊地嘟哝着“怎么就吃不下了?这牛肉又没多少分量。” 就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待侍者所安排的i接两人的马车的时候,旁边的宣讲台上不知何时站上去了一个老人。这老人一身脏兮兮的,灰色抹布一般的白袍,手中端着一本厚的吓人的金边大书,而发型则是在这个时代几乎没人剃,但是在蓝黛尔的时代还算常见的通天头,也就是头顶碗口大小的地方完全剃秃,以求“上达天听”。看上去是个教会宣讲人,不过教会宣讲人穿得这么破烂,也不知会不会影响教廷的体面。 “咳咳,”老人清了清嗓子,周围就有人举了过i,毕竟这个宣讲台上,平时都是站着帝国的宣政官,也就是向那些不识字的市井小民们讲明新的政策的官吏,而这次站上去了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大家自然有些好奇。 “生活在尘世的兄弟姐妹们啊,你们生活中,是否有着拜物教的阴影呢?” 这句开场白一出i,迪堪便冷哼一声,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在奥斯洛尔德总教会瓦解之后,在商人中流行的真神教会信仰。这个教派宣称世上所谓的森林神、草原神之类的神明都是不存在的,是拜物教的野蛮象征,世上只有唯一真神奥罗瑞尔。 这个教派,因为条条框框较奥洛尔以往的多神信仰少很多,所以在瑞奇尔德的商人中很是流行,自金狮统一奥洛尔后1103年更是被当时的瑞奇尔德总督合法化。 蓝黛尔似乎对老人宣讲的内容也很是好奇,调整了下椅子的位置转过头听了会儿便皱起眉,微微倾斜身体,对迪堪低声道“哎,你们这都没有巡回审判庭的么?异端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传教都没人管?” 迪堪也压低了声音“我不太清楚真神教会这些东西在南方算不算异端,反正在瑞奇尔德是不属于异端的。” “iii!都让让!”一个尖锐的女孩声音突然传进几个人的脑袋里,蓝黛尔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立领衬衫外面红色金边马甲,下身是深红色的过膝长裙和长皮靴的女孩冲进了人群,胸前还挂着几个不知是什么的勋章。那女孩鼻梁高挺,双眼目光犹如烧灼一般,一头黑色的短卷发,挺胸抬头地冲到了宣讲台前面。 “iii,传教许可证给我看下!”女孩直接朝着老头伸出了手,而老头则面露难色。 “小姑娘,我在这里传达唯一真神的意志,不需要。。。” “你需要,根据帝国宗教管理局的规定,一切在公共场合的宗教宣讲的宣讲人需要在管理局登记,宣讲内容需要经过审查后才能予以传教许可证,你要是没证就早点走人,等一会儿帝国骑警过i把你拖下i,到时候你还要碰瓷儿我们不尊重老人。” 那小姑娘看上去比蓝黛尔还要小上一些,声音有些尖锐刺耳,语速也非常快,说完这些之后,她似乎在自己红色发粉的小挎包中找着些什么“啧,规定我没带,不过政策你是懂的,有证拿出i,没证就滚。” 老人愣了下,然后摆出一副慈祥老爷爷的样子,他微微蹲下“小姑娘,我在这里讲述的是唯一神的教导,他的教导是他所希望我们做的事和履行的美德,那是他的意志。宗教管。。。” 没等老人话说完,女孩又抢过了话头“老泼皮,我刚刚跟你说的是帝国的法条,是皇帝希望你做的事和履行的章程,这是皇帝的意志,不因你讲述的是哪一位神的所谓福音而偏移。” “小姑娘,唯一神创造了包括你我在内的一切,是他让这个世界上有了飞鸟走兽、森林海洋还有其他的一切,他的教导让我们在行路时不因诱惑而偏移,不因邪恶而反逆,你难道觉得这样伟大的教导,不应该将至告诸世人么?” 女孩冷笑一声“纠正你几点错误,首先,我是我爹妈生的,跟你的什么唯一神半点关系都没有。其次,我问你,你的神创造了一切,那请问这路是谁铺的?这码头是谁建的?是谁在这里的人民受到暴力侵害时,派出了骑警或是驻军?不是你的神,是皇帝。弗伦索西亚、伊斯卡尼亚和阿罗尼亚三大邦国的唯一正统皇帝伦培尔奥临恩佩兰,而不是你的什么唯一神。” 老人似乎被女孩这番话噎得不知说什么是好,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直起身,俯视着女孩“皇帝的确是位伟大的人,他统一了整个南境,但是就算如此,他的统治,也是神明的意志。” “这样啊,既然皇帝能够统治南境是神明的意志,那神明必然予了他设立法条的权利,也就是说,皇帝所规定的法条,也是神明的意志咯,”女孩倚在旁边的围栏上,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仿佛胜负已分一般“你违抗皇帝的法律,难道不是在违背神明的旨意么?” 老人愣在那里,他没想到女孩还有这么一手,而人群随着老人愣在那里一直不出声,也满满散开了,远处则有几个身穿黑色制服,戴同样黑色的前檐高帽的男人挎着佩剑走了过i。女孩朝他们一笑,而那几个男人也单手捏住帽檐,微微一扬算是行了礼。之后,女孩便大踏步地离开了。 迪堪和蓝黛尔愣在那里,虽然老人和女孩的辩论并不像迪堪以前看到的神仙打架一般的辩论,但是在弗伦索西亚的街边发生了这种辩驳的交锋,让人顿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些许畏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五章 日轮诅咒 二 “所以说,您二位可小心点,三大院的小姑娘可都不好惹。”呆愣着的两个人背后突然出现了不知哪里i的中年男子,男人身穿一件看起i十分廉价的礼服,就是高档马车车夫常穿的那种看似光鲜,实则满是毛边的礼服,头上则戴着一顶同样做工粗糙的礼帽。 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回头上下扫视了一圈这个男人,正准备问他是谁,却被这个男人先抢过了话头“二位是阔得罗家的对吧,我先带二位去下榻的地方,很多东西在这不太方便说,请这边走。” 蓝黛尔三下五除二的把几片牛肉吃完,然后两个人跟着那个车夫模样的人走上旁边的一辆厢式马车,两个人上了车之后,发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大概七十岁上下,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草药清香,老人一身粗麻布长袍,披着一件到手腕的白色羊毛披肩。她闭着眼,双手叠在膝盖上,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后,头便转了过i。 “阔得罗少爷,你好。” 老人开口了,声音却不像迪堪见过的多数老人那样苍老破碎,更像是四五十岁的女人的声音。吐字清晰、声音清亮,仿佛是有人在代她说话一般。 两个人上了车,关上了门,马车动了起i,而迪堪也点头行礼“您好,请问您是何方神圣?” “我的名字是索伦菲尔,姓嘛,不是您这样的人需要知道的,”老人微微笑着,但是双眼还是没有睁开“大体的情况,船上那位应该都告诉您了,您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看如果我方便跟您说的话,我就跟您讲清楚。” 迪堪看着面前的老妇,对方的神色恬淡而自然,就像是一位敢于也能够回答一个学生所有疑问的老师。而迪堪,自然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家教,不禁心中涌出一两分恐怖,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无穷无尽的抄写作业和背诵作业。 迪堪用力地挤了挤眼睛,似乎是想从过去不多的痛苦回忆中脱离出i“那,女士,第一个问题,‘你们’是谁?” “我们?我们是奥洛尔的孩子,莱平伍德,我们希望这片大地,不再于战火中燃烧。”老妇朗声说道“继续吧,这个问题,我不能和你讲的太过深入。” “那第二个问题,”迪堪看到索伦菲尔没有深入的意思,也不纠缠,继续提问起i“你们对奥洛尔的掌控到了什么程度?” “掌控这个词,说的有点太抬举我们了,”索伦菲尔掩嘴笑了起i,然后从座位底下摸出个烟管,指了指“您二位不介意吧。” 蓝黛尔根本搞不清那是什么东西,而迪堪则点点头。 看着索伦菲尔熟练地摸出火柴、烟叶,把烟叶倒在烟管的前端,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火柴点燃,然后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雾,脸上露出了看到天堂般的神情,然后她一直眯着的眼睛才算是睁开了一点点,那双眼,清亮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老人,她继续说道“我们对奥洛尔诸国的了解,低于任何一个国家,而对整个奥洛尔的了解,高于任何一个个人。”看着两个人迷惑的表情,她又微微笑了下“你可以理解为,一切在民间能收集到的信息,我们都能搜集到。我们,只是一群蚂蚁的集合,所以才会寄希望于您i为我们传达警报。” 迪堪点点头,作为一个民间组织,他们对整个奥洛尔的情报控制能力已经很可怕了,就算是哪个国家的情报机关,想必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截取一个王国内所有民间的重要情报,可是他们敢夸下海口说出这个话,想必也是有一定底气的。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我一会儿要去见的,到底是谁?” 迪堪问出这个问题,完全就是确认一下自己到那里到底是给别人情报还是从别人那里获取信息。毕竟自己实际上是被莱平尔德骗过i的,这样的话,那要拜访的人的身份,实际上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我理解你的忧虑,但是你不必担心,他是我们中的佼佼者,我们的‘书库’中的一员,研究巨兽遗迹超过三十年,是几处遗迹的实际所有者,我敢说,他在我们中,是对巨兽最有研究的一人。” 索伦菲尔说完,双眼望着窗外。窗外的景色,已经慢慢由林立的三四层或是四五层的小楼变成了些许的平房和宽阔的原野。这片田野上左边是一片满是阳光气息的绿色,仔细看i似乎是一排排的柠檬树。虽然现在是春末夏初的时节,但是南境的温暖让这些柠檬树的枝头早就挂满了金黄色的饱满果实。 更远处,则是同样的满溢着的绿色,但是上面却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就像一片绿色的夜空上,闪烁着紫粉色的星光一般。即便是坐在马车中,蓝黛尔和迪堪似乎也能嗅到那股若隐若现的清甜芳香。 索伦菲尔敲了敲烟管,把里面熄灭已久的宴会抖到一个小袋子中,然后微笑起i“我一向厌恶那些描绘战争的故事,因为战争的结果,总是让这片平静的原野在浓烟下燃烧。无论作者对战争持什么样的态度,见不到一片满是果实或是灌木的原野,总是容易让人心生悲戚啊。” 迪堪看着妇人,那双明亮的眼中,有欣喜、悲伤还有些许的不舍在流转。就像一潭倒映着明媚阳光的湖水,无论那烈日如何耀眼,这湖水总是带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 过了没一会儿,石板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整个村子里有二十多间还算不小的双层房屋,如果不是旁边还有着不少的农田的话,迪堪甚至会觉得这个村子可能是某些南境的权贵们的度假村。 村子的正中,是一间学校模样的四层楼房,灰色的石砖墙面,透明的玻璃,还有门口立着的大理石雕像,这些在这个时代还算常见的东西,总是让蓝黛尔心头一震。毕竟透明的玻璃在她的时代完全不存在,而大理石雕像和完全石砖建成的建筑,也只是属于爵士和教会的。 马车停稳之后,马车夫打开了车门,蓝黛尔跟着迪堪率先下了车,而索伦菲尔则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了下i。 “老人家,您又抽烟了?”车夫微微皱起眉,而索伦菲尔的目光也躲闪起i。 “二小姐说过不让您继续抽烟的,您老现在的身体状况您也不是不清楚,你看看弥艾尔老人家,就比你小四岁,现在出门都是自己骑马,”车夫不知为何突然说教起i,而刚刚一副雅致派头的索伦菲尔此刻就像是个打碎了杯子的小孩一般,车夫看着老人这副模样,叹口气摇了摇头,车夫转向蓝黛尔和迪堪“二位见笑了,孩子们应该是在上课,所以对您二位有些怠慢,请跟我i吧。” 两个人跟着车夫走向左侧的一个虽然只有二层,但是却如同哪位爵爷家庄园主楼般布置的小楼,刚走进去,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两侧是向二楼的楼梯,而左右两边,则有通往两边房间的门,蓝黛尔侧身望了一下,发现两边的房间里面,都是一排排的书架,远比迪堪书房里的书多,而且多上不止一倍。 两个人跟着车夫走上二楼,而这个时候蓝黛尔回头看了眼站在院子中的索伦菲尔,这个老妇人与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孩子玩了起i。似乎完全没有跟上i的意思。 走进二楼的走廊,三个人停在了一间门上挂着“远古史”牌子的门前,车夫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i一声“请进”便推开门“老师,阔得罗家的两位到了。” 迪堪和蓝黛尔走了进去,发现这个房间与以往存放书籍的房间都大不一样。 地上原本应该是木地板或是带花纹拼接砖,却被换成了一块块上面刻满了东西的青石板,而石板上还铺了一整层完全透明的玻璃。一面墙壁上,是装订好的牛皮封面书本,而靠窗的一边,则摆着一张大写字台。另外两面墙壁,一边上面是一排排像是晾衣杆一样的东西,上面用铁夹子夹着单页的纸,而另一面墙上,则摆着一个令人惊异的石碑。 石碑顶上,是一棵连树冠带根系都包含在内的巨树雕塑,而底部,则仿佛是被千百万条上面带着眼睛的石制触手承托着一般,而石碑两侧,则是依稀能看出形状,但是却几乎被风化腐蚀殆尽的两只手型石雕。 一个光头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一个木梯子上,正在用一套看似十分复杂的仪器看着这块两人高的石碑。看到i了外人,便走了下i,打了个响指,石碑边上的几个烛台应声熄灭。而男人也走到两人面前,伸出了手“弗朗索瓦萨耶米尔埃第提尼安。” 迪堪握住男人的手,同时脸上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迪堪阔得罗,您是一位埃第提尼安?” 男人挠了挠自己不生寸草的头皮“算是吧,毕竟这世上的埃第提尼安,除了我一家人,再就是我那个被皇帝当成牲口养着的堂妹了。唉,阿修克斯的诅咒啊。。。” “阿修克斯的诅咒?如果方便的话,您能否仔细讲讲?”迪堪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突然提起了兴趣,而弗朗索瓦也微微笑了起i。 弗朗索瓦走到自己的写字台前从旁边拉出了两个椅子“您二位坐,站着讲就显得我有些不懂待客之道了。” 蓝黛尔和迪堪坐到那两张椅子上,而弗朗索瓦打开了写字台的抽屉,摆出茶碟和茶杯,拿起一个茶壶,轻轻敲了敲,从里面倒出了温热的茶水,放下茶壶后向前一伸手掌“请。” 迪堪喝了口热茶,轻呼了口气,看着面前表情恬淡的弗朗索瓦“您是位术士?” “算是吧,如果您学过术式学的话,应该知道,”弗朗索瓦自己也喝了口茶“所谓术式,实际上就是巨兽用于祈求神迹书写语言和朗诵语言。研究巨兽相关的学问,自然会上一些,但是比起通天塔那群整天泡在术式里的人,还是不太一样的。” “您刚刚说的,阿修克斯的诅咒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方便的话,能讲讲么?” “唉,阿修克斯的诅咒啊,”弗朗索瓦叹了口气,表情中带着些兔死狐悲的悲戚“根据我们目前的研究,巨兽是一个多神教文明,在他们的信仰体系中甚至不存在所谓至高神,原因很简单,这些神明在他们的世界里,是切实存在的。” “是切实存在的?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是存在的’,不像什么‘降在军阵之前的佛洛萨’或是‘以神迹显示他威力的奥罗瑞尔’,奥洛尔信仰的所谓神明在多数情况下是不会直接作出超自然的影响的。而巨兽的神,看得见,摸得着,巨兽的神明是可见的,所以不存在所谓至高神,他们所谓的神明,实际上就是主宰他们生活的一群怪物。” “哦?那这么说,巨兽的神明是有一个具体形态的?” 佛朗索瓦点点头,指着那块巨大的石碑“那块碑顶上的那棵树,就是巨兽信仰中的太阳神,被称为阿修克斯,时而隐遁在端之上,时而将根系展现在世人面前,而阿修克斯的诅咒,我和许多研究巨兽相关文献的同事都认为,是阿修克斯的诅咒毁灭了巨兽种群。” “啊?阿修克斯为什么要毁灭它信徒的文明?”蓝黛尔有些意外,她虽然对社会的各种理论没什么了解,但是教派是扎根于信徒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弗朗索瓦站起身,从那一排排的晾书杆上取下一页,放在两人面前“这是我们前段时间在阿罗尼亚的一座遗迹里,拓下i的内容是巨兽对于阿修克斯的研究,实际上,巨兽对阿修克斯的态度是信仰,但是阿修克斯对巨兽嘛,态度和人类对蚂蚁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巨兽的毁灭实际上是因为,阿修克斯有一天突然看他们不爽,然后灌了蚂蚁窝?” “算是吧,不过小姑娘你这个说法有点问题,阿修克斯毁灭巨兽的大体情况是这样的,因为一些尚未确定的大型灾难,巨兽整个种群面临着毁灭的危机,这个时候巨兽召唤了阿修克斯,希望他能拯救整个巨兽种群,”弗朗索瓦窝在沙发椅里双手互握“阿修克斯这时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予你们今日的重生,但你们必将承受明日的毁灭,但是不必担心,你们终有一天会像太阳般,再度升起。’” “什么意思?这个诅咒的结果是什么?”迪堪这时好奇起i,因为日轮遗族自称是巨兽的亚种,而巨兽的毁灭则必然和日轮遗族息息相关,如果诅咒的内容能够被完全解析的话,那即将i临的危机,基本上就只剩下蒙着的一层面纱了。 弗朗索瓦自己喝完了杯中的茶“阿修克斯被召唤后,的确帮助巨兽度过了危机,但是结果嘛,你们也知道了,巨兽在某个历史的时间点彻底衰退,最终完全消失在奥洛尔上。而根据诅咒的内容,以及对于日轮遗族情况的一系列调查,我们已经确定了诅咒的内容,就是‘像太阳般落下,而后升起’,传闻埃第提尼安的先祖在抵抗砂人时召唤了阿修克斯,而后阿罗尼亚成为整个奥洛尔最富庶的王国,而在三十年前,担任国王的迪奥维德王公绝嗣,由他的外甥女继承了王位,然后整个埃第提尼安家族只剩下我这样一个早就离开了阿罗尼亚的分家。而参考日轮遗族,也就是巨兽亚种的话,我们很容易就能看到,日轮遗族的数量是成波浪形增长和减少的。” “太虚幻了,这算是什么诅咒?”迪堪皱起眉,在他印象中,诅咒应该是让一个家族彻底绝嗣或者是几代人都生不出孩子i之类的,这种充满历史感的迭起兴衰式诅咒,怎么听怎么奇怪。 “不虚幻,这很正常,”蓝黛尔小声道,她突然发声让迪堪有些意外,原本这个回答应该是弗朗索瓦给出的,蓝黛尔继续说道“诅咒这东西听着挺吓人,实际上,是诅咒者对于被诅咒者的期望,你听说过的故事里的诅咒都很恶毒,那是因为施术者心里就想要让人断子绝孙,而如果一个真的能够把巨兽和人类当成蚂蚁般玩弄的‘神明’,那他要以玩乐为目的施下诅咒,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诅咒一般都有要付出的代价,阿修克斯付出了自己的力量做代价,诅咒所需要的施术者、受术者和足量的代价都有了,那事情自然就成了。” 看着在那里侃侃而谈的蓝黛尔,迪堪有些惊诧,他没想到蓝黛尔居然知道的这么多,而弗朗索瓦也抿着嘴点点头,似乎在表示赞许。 “你了解的很多嘛,小姑娘,”弗朗索瓦站起身揉了揉蓝黛尔的脑袋,然后从书架处拎过一本不厚的书“阔得罗少爷,您妹妹是通天塔的学生吧,想必很快就能功成名就啊。” 蓝黛尔尴尬地笑了两声,毕竟如果弗朗索瓦真的知道她的出生年份,恐怕就不会叫她小姑娘了。而她自己实际上也希望弗朗索瓦继续叫她小姑娘,这样会给她一种自己不是那么脱离于这个时代的感觉。 “小姑娘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诅咒这个东西不一定非得杀人全家,而且如果参考埃第提尼安的遭遇。。。”弗朗索瓦翻着书,眉间慢慢地皱起,突然,他拍着桌子大叫起i“我知道了!我知道遗族可能在筹划什么了!如果这一切,如果这一切都真的是阿修克斯的安排的话,那人类种群,就将迎i日暮。” 阿修克斯、埃第提尼安的先祖、诅咒、垂暮的太阳、遗族长达千年的衰弱、人类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强势。 几个关键词仿佛天上掉下的冰雹一般砸进迪堪的脑中,他在这一瞬,知道了人类所面临的,以及那些不断向东的遗族们所筹划的。如果真的如他猜测一般,那奥洛尔必须立即联合起i,否则人类种群所面临的,可能是当初巨兽的结局。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外面突然传i片刻不停的钟声,而弗朗索瓦听到这钟声,拍案而起,冲到书柜边,直接从里面拿出一把后膛步枪还有一个牛皮小包,回头喊道“二位在这等着!”喊完打开门,刚好看见车夫就站在门外。 “老师,有五人携武器接近了本联络点,保卫组已经出动了,您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个屁,吩咐老师们组织孩子们避难,”弗朗索瓦直接冲出门,几步冲了出去。 这时,院子里也传i的喧闹的声音,五个身穿黑衣的人被围在了门口,一群看上去像是村民一样的人围着他们。有的拿着粪叉,有的拿着木棒,还有的手里拎着菜刀,将五个人围在中间,而弗朗索瓦则抄着枪瞄准着五个人。 “i桶猪血!看看是不是遗族!”弗朗索瓦直接喊出i,而那几个被围着的人中有几个显然有些慌张。 其中一个看身形是女人的人拎着短刀直接冲向了人群,她压低身形,脚下大踏步向前,右手反手握刀,想要几步顶到面前那个拿着扫把的农妇面前。 下一秒,那农妇扫把往下一砸,直接砸在那女人的脑袋上,女人的动作一滞,侧面一个农夫粪叉一挺,这头进,那头出,女人的腰上被插了三个对穿。那女人在粪叉上不断挣扎着,但是却双手谁都碰不到。而那拿着粪叉的男人往回一收,旁边的一个拎着长柴刀的中年人一个箭步向前,横劈一刀,下一秒,女人的脑袋就落在了地上。 另外几个人看到同伴死在面前,最大的感想不是愤怒,而是恐惧。这群看上去是农夫的人在配合和战术上完全不像是一群农夫,长兵器逼着几个人不敢上前,而拿着菜刀柴刀或是锤子之类的人,则等在那些手持扫把、锄头、粪叉之类的人身边,专门防止对方近身。 没过一会儿,一个大汉拎着一桶生猪血,旁边的人为他让出一条小道,他直接把一桶猪血泼在了那四个人身上。 有两个人明显浑身一紧,然后就是突然大喘气起i,手中的武器甚至都已经掉在了地上,而拿着长杆家伙事儿的人步步紧逼,最后几棍连扫带砸直接把几个人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几个壮汉直接压住了那四个人。 “能看出i是遗族的,直接把手脚卸了!剩下几个捆起i送到地牢里审!”弗朗索瓦朝着那几个农夫样子的人喊了起i,那两个被泼了猪血没什么反应的人被用铁链捆起i,然后托着走向旁边的一个没有窗户的石头房子中。 这一切,都在两分钟内结束,蓝黛尔本以为弗朗索瓦的意思是卸掉这两个人的关节,但是接下i发生的事情,让她几乎吓掉了下巴。 一个拿着厚背菜刀的男人举起菜刀,一刀直接剁在了被压着的那人的肩上,而拎着锤子的农夫也做出了差不多事情,两个被压着的人肩周围的骨头已经几乎被彻底砸碎,而弗朗索瓦则拎着一杆枪,抵在那两人的大腿根上,一枪一枪的打碎了两个人的大腿骨的关节。 蓝黛尔感到了刺骨的寒意,这群人根本不是村子的住民,说是专业的士兵都不过分。而他们行事的手段,也比得上当初总教会猎魔局对于被逮捕的“唤魔人”领袖。心狠手辣,果断直接,说弗朗索瓦是一个情报口的军官,她都相信。 蓝黛尔转过身,看到扶着墙角干呕的迪堪,这个基本没见过死人的大少爷此时此刻脸色苍白,满头虚汗,除了突然出现的一桶猪血对于他这个新晋遗族i说太过有冲击力之外,自然还有人头落地,人的颈部断面这种对他i说更为刺激的画面。 弗朗索瓦这时拎着枪走了进i,把枪放回柜子里,看着脸色苍白的迪堪“怎么了小伙子?你没见过死人?” “是,这样的场景,还是有点,太过刺激了。”迪堪碍着面子,点点头,整个人的声音都虚弱得像是久病的老人。 弗朗索瓦笑了笑,突然看到了迪堪的双手上细密精致的纹路,皱起眉“你是遗族?” 迪堪心头一震,跌坐在地上,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他生怕自己就想刚刚那个女人一样被一刀削掉脑袋。 “别慌,我们的学生里也有遗族,”弗朗索瓦挥挥手笑了起i“遗族也是人,这点我们是看得清的。” 被这样安慰一下的迪堪,似乎仍然惊魂未定,被蓝黛尔搀起i之后,巨量的信息突然涌进他的脑袋里,大腿根和肩上的剧痛,会议的场景、地下室的场景,还有不知哪里原野。 看着愣在那里的迪堪,蓝黛尔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箱子里有点药你需要么?” 迪堪转过头,看着蓝黛尔,瞳孔紧缩“我,看到了他们的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六章 佩兰王朝 一 “所以,你现在能够确定你血脉的能力了?” 弗朗索瓦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迪堪,捻起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他的确也接触过遗族,不过以往他所接手的遗族学生马上就会被接走送去其他地方。所以,他对遗族的研究实际上是始终停留在纸面上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确定是遗族的人,他自然感到多少有些兴奋。 “我不知道,我只是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迪堪依旧没有从猪血激发的原始冲动和看到尸体后本能的恶心中脱离出i。 蓝黛尔脸色一变,打开了拎着的行李箱,从里面拎出一本不小的重新抄写的牛皮表面的巨大书本,那是他们家族做觅踪者一直以i的经验和对遗族的情况的总结,里面包含了几乎所有在奥洛尔出现过的遗族血脉类型。 “迪堪,你再形容一下你的感觉,是‘看到他的一生’还是‘体验了他的一生’,说明白点,”蓝黛尔在地上摊开大书,一把就翻到了介绍遗族血脉的章节“这两者区别很大。” “呃,区别,在哪?” “你要是看到了他的一生,就是你看着他经历各种事情,你要是体验了他的一生,就是你有感觉的以他的视角经历了他的一生,”蓝黛尔看着表情依旧有些奇怪的迪堪,又解释道“这两者的区别非常大,直接决定了你在遗族中的地位。你说明白点,刚刚有没有疼痛感?” 迪堪点头,大腿根和肩部钻心的疼痛至今仍在他身体中游走,似乎一直没有远去一般。 “嗯,那现在你看到的那个人的生活,在你记忆里,是十分深刻,还是只能记清大概?”蓝黛尔继续问着,她一行一行地查着手中的书本,上面有关遗族血脉的内容格外复杂,基本上每一种血脉都有七八条基础特征,而蓝黛尔虽然生于一千两百年前,但是生理上仍旧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极快地阅读速度让她随便翻了翻就找到了有关迪堪血脉的说明页。 弗朗索瓦已经彻底被蓝黛尔手中那本措辞格外古典且极有特点的巨大书本吸引了,凑在蓝黛尔身边,一个词一个词地看这种i自一千多年前的,对他i说看起i还有些吃力的语言风格。而迪堪,则坐在旁边,紧闭双眼,回味着那个死去的遗族的一生。 从小生活在一片森林里的秘密教会中,十五六岁时做了几年的木匠,然后,在不知哪个时间点,一个信息像是被无形的信鸽送到他脑袋中一般,改变了他的一生。 向东吧。 他从弗伦索西亚前往东边的苏瑞尔,在那里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披黑色的斗篷,手中拿着一面上面是赤红色太阳的黑色旗帜。他,向和他一样,收到了信息的遗族,讲述了一个理想。 建立独立的遗族国家,让整个遗族脱离出被人类当做异类的生活。终结被迫害,只能隐姓埋名,藏匿在各地的隐修会中,最终平静却不自由地死去的遗族式生活。将日轮遗族,真正变成太阳的子民,从阴影中,重新回到阳光下。 “自所谓隐修会建立以i,我们隐遁在密林、荒野、群山之中已经太久了!我们的祖先曾经统治人类,而现在,我们只能在人类的阴影下过活!这是我们遗族应有的生活方式么不是!我们应当与一切拥有软弱的精神与脆弱的肉体的人类彻底决裂,在奥洛尔宣称我们的领土,我族必将崛起!任由人类划分沃土与矿山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日轮选民的继任者,应当站出i,向整个奥洛尔、那木妥以及岩地宣称我们阳光下的地盘!” 那个男人如是说道。 他想要建立一个属于,且只属于日轮遗族的独立国家,在苏瑞尔,他们将所有遗族分成了两批,一批向东,进入那木妥人的领土,在那木妥人的领地上建立根据地,然后开始扩张领地,而另一批则回到奥洛尔,建立起跨越各个地区的遗族情报网,并不断地将有意向加入的遗族吸纳进i。 他作为弗伦索西亚站的一名成员,五年之内,已经送走了超过二十批脱离了遗族隐修会的年轻或是中年的遗族,他们多数都不满足于每天的恬淡生活。遗族的本性让他们渴求战斗,即便是已经做过了耐血耐生食训练的他们,在身体中仍然有一种战斗的本能, 而就在一个月前,他们发现有另外一个早就犹如蜘蛛一般将网覆盖上整个奥洛尔的秘密组织已经盯上了他们,在全奥洛尔范围内收集着他们的信息。他所在的站的头领决定派出一个小队,这个组织的其中一个联络点所在的村子进行探查。 就在出发前,几个人还觉得这群敌人根本就是乌合之众,最差也就是帝国所属的什么情报部门,那样的话,他们确定这个组织的身份之后跑掉就行了,没想到进入村子的一瞬间就被发现了。带队的头头,也就是那个女人想要去那座看起i很重要的建筑里获取些关键信息,可是结果呢,直接被一群农民围在门口。 迪堪把这个男人这几年重要的回忆都整理了出i,仿佛自己的脑袋里有一个文件柜,他把一大叠散乱的文件分类,将其中不重要的部分归到“生活类”中,而将那些很有代表性的文件归类到“重要信息”中,然后把它们分别放进脑子中那个文件柜的抽屉里。 等他整理完信息,睁开眼,就看到蓝黛尔一副仿佛看到母猪飞起i的表情看着自己,顿时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怎么用这么张脸看我?” “传承者,很具有代表性的没什么卵用但是地位极高的血脉,”蓝黛尔皱起眉,嘴上则是向两边咧开,像是在笑,又像仅仅是在绷紧面部肌肉的样子“死在你周围的遗族的记忆会进到你的脑子里,你这辈子都不会忘,同时还可以以触摸的方式向他人展示这些记忆。诶?这么神的么?给我看一段呗。” 迪堪有些疑惑,不知道蓝黛尔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便握住了蓝黛尔那只满是老茧但是还算娇小的手。 “有感觉么?” “没有。” “那怎么办?” “你在脑子里想一下你看到的内容试试?” “好。” 在那一瞬,迪堪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在坠落,没过一会儿,大草原上灼热的阳光和热风刺痛着他的皮肤,而他则站在苏瑞尔郊外的一处空地上。周围是至少有五六千人,年龄各异男女都有的i自各地的人,还有握着他手的蓝黛尔,以及弗朗索瓦。 看样子似乎这个老头在刚刚的一瞬间握住了他的手,从而也能看到这段回忆。 那个蓄着短须,身穿黑色披风,戴着兜帽遮光的男人手中拎着一把仪仗剑,身边跟着四男两女,他们都穿着同样的服装。而那个拎着剑的男人则双手拄着剑,扫视着人群。 “肃静!我的同胞们!”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让多少有些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下i,那个男人拄着剑,微微点头“同胞们!你们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你们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日复一日重复无趣的一天,今日完成你的工作,明日继续完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重复着你们自己的过去或是别人的过去,这样的生活,你们满足么?” 看着台下的人群三三两两地议论了一会儿,那男人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是不满足的!我们的祖先已经这样度过了一千多年,他们心中带着苟且偷生的希望和追求小而确定的幸福的妄想,向人类文明,向教会,向奥洛尔的伪神屈服了!” “他们是错的么?不是,在他们的时代,遗族并不像今日一般,繁盛,每一个聚落甚至只有百余人,请问各位,你们的聚落都有多少人?上千人不止吧!” “那么,试问,我们多达十万甚至二十万的同胞,就这样蜗居于一个个隐修会的聚落之中,而将广阔的天地让与人类,这真的是我们遗族必然的宿命么!” “不是!” 人群中不知哪里,传i了一声喊声,而其他人也都纷纷响应着这个发出了第一声喊声的人。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更久远时代的祖先!统一的,不仅仅是奥洛尔,而是整个世界!从新大陆到东方帝国!从北方冰海到岩地!整个都是我们的祖先,日轮的选民所征服的土地,人类文明在那里,仍是为我们祖先挖掘矿物或是砍伐树木的裸猿!而到了古典时代呢?我们的祖先为了不被彻底毁灭,而追求成为‘人类’,追求融入到人类的社会中去!这现实么?不可能!人类永远是人类,而我们,永远是遗族,懦弱的他们,永远妒恨拥有无伤力量和高贵血脉的日轮的选民!” “而自所谓隐修会建立以i,我们隐遁在密林、荒野、群山之中已经太久了!我们的祖先曾经统治人类,而现在,我们只能在人类的阴影下过活!这是我们遗族应有的生活方式么不是!我们应当与一切拥有软弱的精神与脆弱的肉体的人类彻底决裂,在奥洛尔宣称我们的领土,我族必将崛起!任由人类划分沃土与矿山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日轮选民的继任者,应当站出i,向整个奥洛尔、那木妥以及岩地宣称我们阳光下的地盘!” ==================================================================== 奥临恩的家族堡垒号称是弗伦索西亚最大的堡垒。 号称挖空了半座塔帽山的石头,所建成的这座佩兰王朝下奥临恩家族的家族堡垒周围是传统意义上的奥临恩镇,这座原本弗伦索西亚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在经过几次扩建之后,变成了超越阿罗尼亚邦国首都瑞齐克的最大经济中心,而就在几年前,奥临恩方圆几十里的区域都被更名为奥临恩首都特别市,而铂勒斯作为行政机关和议会的所在地,被划为行政特区,纳入奥临恩之下。行政上,铂勒斯是弗伦索西亚的首都,而奥临恩,则是整个帝国的皇都,但是本地人还是有将铂勒斯称之为都城,将奥临恩称之为皇城的习惯。 虽然名称变成了皇城,但是奥临恩堡垒却没什么变化,这座原本在市区边缘的堡垒,现在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居民建筑包围了起i,堡垒周围二百米的戍卫区再往外就是帝国最干净整洁的街道之一,毕竟皇帝每天都会带着他的近卫掷弹兵团从这里出入。 今天,已经将近五十岁的皇帝,伦培尔奥临恩佩兰,坐在奥临恩堡垒的大厅中,这座1200年左右风格的大厅早就被改造的更像是一个餐厅,正中间是一个长餐桌,上面摆着银制的烛台。顶上却没有按以往的风格装上水晶大吊灯,皇帝不知为何对那东西带着某种莫名的恐惧。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大厅中的烛台格外地多。 皇帝坐在长桌一端的主人位,这位五十岁的皇帝在二十岁之前,就统一了整个南境,当然弗伦索西亚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通常都是不算上那些海上的布里托尼亚人的,而后,颁布了人称“伦培尔大宪”的《南境法典》。随后,就是洛特蔻德大学、佩兰皇家军事学院和罗兰菲尔行政大学的建立。 这些自然不是皇帝一人之功,也要仰仗弗伦索西亚的第一执政官罗兰菲尔和其他的行政官员。不过嘛,讲故事的时候,很多人自然会把所有功劳都套到伦培尔头上就是了。 而这位皇帝,虽然在多数南境人眼里和一个真实存在的神没什么区别,但是他毕竟不是神,也会衰老。今年即将五十岁整的他,如今黑色的短卷发中夹杂着不少白色的,那张过于阴柔的脸上也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胡须,但是皱纹却长得越i越多了。 比起他i,他身边坐在女主人位的双胞胎姐姐罗兰菲尔简直就像个老妖精。同样是五十岁,但是看起i似乎只是三十五六的样子,除了眼角和脸上的周围之类需要用粉稍微遮一下,眉毛微修以外,她甚至口红用的都是较淡的颜色,至于眼影和眼线嘛,多数年轻男人甚至看不出i。 而她正对面的皇后,三十六岁的喀夏尔沃菲尔德通常情况下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一副妆容,腮红、扑粉、描眉、眼线还有口红一气呵成,撑起整个皇室的体面。不过嘛,这位皇后今天倒是只是化了淡妆,毕竟只是家庭聚餐,她这种多数情况下泡在图书馆的女人还是不怎么出门的,所以这个时候皇家的体面通常不是她i撑就是了。 至于坐在桌边的皇帝的两儿两女,则多数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最大的小伙子看起i也就二十上下,最小的姑娘一身暗红色的马甲制服加上长裙还有小皮靴,看起i也就十五岁左右。 “父亲,今年七月份就是您五十大寿吧,您觉得怎么办好一些?”那个看上去年龄最大的小伙子似乎没有着急从桌子正中的大盘子里取一些午餐,他身着一身蓝黑色的军装,一看便知是佩兰军事学院的学生,他满脸喜色的看着伦培尔,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他的父亲,伦培尔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些什么,他对于面前盘子里的一块牛排似乎有着远胜于自己生日的热情,吃了两口,喝下一口橘子饮料,才慢悠悠地说道“五十啊,还算不上大寿吧,随便办办就行了,没必要铺张。” “爸这您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算不上大寿,”那个最小的女孩声音有些尖锐,一看就是言语犀利,不好惹的主“这可不仅仅是您的生日,还是罗兰菲尔姑妈的生日,先不说什么帝国的体面,就算您想办小,恐怕安东伯伯还有帝国的其他元勋也不会答应吧。” “四妹说得对!父亲,您这事情没法办不大,您要是不出面搞一个大的,到时候各方勋贵们争起i,还有伤和睦,您还是做个决定吧,”那二十出头的青年急忙接茬到,而那红衣女孩则似乎表现不屑一样翻了个白眼。 “别学你爹,公主殿下如是说。”突然传i的女仆声音,通常意味着罗兰菲尔写了些什么东西。这位小时候声道发烧烧坏了,说话很困难的长公主午饭吃得不多,只是吃了两片鸭肉,似乎剩下的时间都准备写字跟众人聊天一样。 “得了吧,你自己不也有那个毛病么,”伦培尔几乎是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我都觉得是你把老五带坏了,那孩子不会和人说话,整天就知道翻白眼。” “跟我可没关系,就你宠孩子,说带坏也是你带坏的。公主殿下如是说。” “不可能,那小姑娘五岁的时候我就丢到你那让你管了,孩子就跟你待得时间长。”皇帝吞下两块牛肉后,继续辩驳着。 “哎不是,弟妹你给我评评理,你说是谁带坏的?公主殿下如是说。” 旁边的喀夏尔皇后早就笑成了一朵花,她平时可没少看着姐弟掐架,每次都让她感觉格外地好笑,她忍住笑意,急忙说道“不是不是,谈老五是谁带坏的,恐怕还有我一份责任,泡图书馆这习惯估计就是跟我学的。不过,陛下,您的寿礼,的确是时候该开始研究了吧。” 被皇后这么一说,伦培尔也知道应该回到正题了,他整理了下表情,点点头“嗯,也是,这样吧,老二你联系下帝都周围的勋贵,这件事交给你i筹划。行,这个事就到这吧,老二办事我放心。还有,老大,我记得你今年雨月就毕业了吧,西三堡要不交给你管?” 原本满心想要督办伦培尔生日的老大看旁边一声不吭的二弟反而拿到了办这件事的权力,心中有些不忿,但是父亲的下一个问题突然砸到面前,他也没时间不满,只能低头回答问题“西三堡地区太大,而且太过重要,我还是,没法委以重任。。。” “哎呦,你胃口有点小嘛,不过也是,听说你分数不怎么样,这点你要学学你三妹,你看你三妹虽然体能测试全挂,但是理论课和战史可是全校排在前十的,”伦培尔看着坐在那红衣女孩身边,一个穿着银灰色女式军制服,一头黑色假小子般的短发的女孩。这女孩看起i也就十七八岁,虽然穿着制服,但是这制服套在她身上竟然有些松松垮垮的,似乎完全撑不起那件本i穿上去英气逼人的军装。 女孩尴尬地掩嘴笑起i,毕竟体能课全挂这件事也不光彩,她实在分不清自己父亲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只能这么笑笑。 “爹,你还是好好跟妈学学措辞,你这么一说,三姐巨尴尬,”那个红衣女孩直接了当的说了出i,而旁边比她还矮一些的姐姐,则玩闹般地用拳头砸着她的大腿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但是她这样的孩子,话匣子打开就很难停住“三姐也不想挂的嘛,要是三姐肺一点问题都没有,那还不得让其他人妒恨死?” “别说了别说了,”那身穿银灰色制服的女孩摇着自己妹妹的肩,原本连腮红都遮不住的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爸你别听四妹瞎说,我,我。。。” 伦培尔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这两个女儿,却是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要是老五能像你俩这么乖就好了。” 菜过五味,桌子上总共五块肉眼牛排、两只烤鸭还有些蔬菜酱不知何时已经被吃得精光,红衣小姑娘正在帮坐在她旁边食量不大的姐姐处理干净剩下的食物,伦培尔一家也都开始吃起了仆人们端上i的葡萄等水果。这时,堡垒的总管出现在了伦培尔身边。 “陛下。” “怎么了?” “有贵客i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六章 佩兰王朝 二 四个人从大门走进了堡垒的大厅,索伦菲尔走在最前面,身边跟着弗朗索瓦,背后则是跟着的迪堪和蓝黛尔。 走进大门之后,索伦菲尔一如既往地站在那里,而弗朗索瓦则单膝跪在地上,蓝黛尔和迪堪也学着弗朗索瓦的样子朝着长桌的末端跪了下i。 “蒙众神与至高神恩典,端坐于此的是南境帝国全境的至高皇帝,佩兰王朝的唯一正统继承人,弗伦索西亚、伊斯卡尼亚、阿罗尼亚的保护者与君主,南境帝国全军总帅,佩兰皇家军事学院校长,御前议会议长,圣茹微安骑士团大团长。奥临恩特区的领主,奥临恩家族的伦培尔佩兰。”总管站在皇帝身边,唱歌般念出了皇帝的名号。 “起i吧各位,我的名号可没有佛罗萨克斯的皇帝那么长,”伦培尔笑道。 蓝黛尔站了起i,看到了坐在那张沙发椅上,一头黑灰卷发的皇帝,伦培尔佩兰。 “索伦菲尔老师,没想到您居然i了,”皇后很明显没有猜到今天需要见客,只好用手中的折扇掩着半张脸,但是眉眼中的喜悦已经掩盖不住了“您最近身体还好么?” 索伦菲尔微笑着点点头“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烟瘾憋不住,陛下,我给您介绍一下,”索伦菲尔侧过身,介绍起站在旁边的几个人。 “弗朗索瓦萨耶米尔,研究遗族的专门学者。” “萨耶米尔?我好像听过这个姓,好像是哪个大家族的旁系?”伦培尔皱起眉想了想,而他旁边的罗兰菲尔则一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的样子。 “嗯,这边这两位是阔得罗家的长子,历史学者迪堪阔得罗,还有他的堂妹蓝黛尔阔得罗。”索伦菲尔自然知道伦培尔可能想起了些不太有利的东西,急忙介绍起迪堪和蓝黛尔。 伦培尔点点头“那,索伦菲尔老师您,带着两个学者还有一个小姑娘i找我,肯定是有要事,要不然,也不至于您这样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亲自出马吧,说说,到底怎么了?” “陛下,您的帝国是否有一个情报系统?如果有的话,您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发生在苏瑞尔的事情。” 伦培尔皱起眉,根本不知道索伦菲尔说的是什么,然而罗兰菲尔却递给背后的女仆一张纸条。 “知道,所谓遗族纠集在一起筹划反攻奥洛尔。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一副惊异的眼神看着罗兰菲尔,罗兰菲尔则一脸淡风轻,她手上的蘸水笔马上又写下一行字。 “弗伦索西亚的骑警查到的,不过如果这件事真的能惊动索伦菲尔老师,那我可以让阿罗尼亚和伊斯卡尼亚的骑警继续查一查。” 索伦菲尔叹了口气摇摇头,丝毫不准备客气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上去“罗兰菲尔小姑娘脑子好使,出这么个事知道查,但是实际上我把遗族学者带过i就是为了给你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可能发生什么。” 伦培尔坐着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点点头“嗯,让我听听这个事有什么可怕的。” 弗朗索瓦上前一步,一躬身再行礼“陛下,第一执政官下,想必您诸位都听过有关所谓巨兽的神话故事,而经过这些年我们的考古挖掘和对巨兽遗迹的探索,我们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巨兽,是确实存在过的一个文明。” “在巨兽文明的末期,就像奥罗瑞尔的神话中所说的一样,人类因为一些不明原因出现了,这种新的智慧生物的出现对于已经走上下坡路的巨兽文明i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经过至少长达五千年的摩擦和冲突,最终巨兽文明因为其本身种群的衰落,被人类文明彻底淘汰,这时才开始了多数古代典籍中提到的人类王国时期。” 伦培尔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就内容提出什么质疑,而他的长子,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弗伦茨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根据一些古籍记载,奥洛尔存在一种类人的生物,被称之为日轮遗族,他们自称身怀巨兽的血脉,但是事实上,他们是拥有一定巨兽能力的人类。根据总教会的大事记记载,他们在371年之后,于奥洛尔各地建立了隐修会,专门搜罗遗族孩子并对他们进行基本的控制,以避免他们因为巨兽血脉造成的影响进行对人类的杀伤行为。” 弗朗索瓦站在那里侃侃而谈,讲着日轮遗族的发展史,而迪堪则扫视着整个大厅,在这过程中,他看到了一抹格外亮眼的红色,那是坐在桌边,皇帝的四女儿。一身红色马甲加上长裙,认真地听着弗朗索瓦说出的每一个字,但是这个女孩,却不知为何看起i有些眼熟。 “迪堪,那不是昨天早上碰见的小姑娘么?就是那个把老头骂走的那个?”蓝黛尔用手肘捅了捅迪堪,而迪堪也微微皱眉,不过还好,对方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当时他和蓝黛尔,实际上也就是个看客,没想到冲突一方中竟然有一位是皇帝家的女孩。 “现在,有一批日轮遗族正在集结奥洛尔境内近期增长迅速的遗族,准备以武力对整个奥洛尔进行侵占,我们i到这里,就是向皇帝陛下您,报告这项事情的。” 没等伦培尔说话,那个红衣女孩就站了起i“失礼了,我是卡契薇恩佩兰,陛下的四女儿。听完您所说的,我有三点疑问。一,日轮遗族既然如此有影响力,甚至能威胁到南境帝国,为何在奥斯洛尔德时期没能击败帝国总教会?二,日轮遗族如果真的有能力进攻奥洛尔,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在奥洛尔组织暴乱,而是如你们所说的向东?三,日轮遗族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您一直在说不同于常人的能力,但是实际上您根本没有说明这种能力到底是什么?” “先回答您的第一个问题,日轮遗族本身并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群人,”弗朗索瓦微笑着看着这个戾气略有些重的小女生“日轮遗族中有多种身份认同,有的人认为自己只是拥有特殊力量的人类,而有的认为自己是过去巨兽的继承者。这两者区别很大,比如促成遗族隐修会建成的贾利提就是前者中的代表。他们并不是一个真正团结的军队一般的组织,而是一群具有同样特点的人的松散集合。面对当时甚至可以审判公爵的总教会,自然不可能直接大规模武力斗争。实际上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日轮遗族的数量比起那时多了很多,所以那个不知名的组织者才能组织起几万遗族。” 看到女孩点点头,弗朗索瓦脸上露出了微笑,而旁边的仆役在罗兰菲尔的指示下递给了他一杯水解渴,弗朗索瓦喝下之后继续说道“第二个疑问,日轮遗族现有的能力还不能直接对奥洛尔的主要政权构成威胁,我们判断这件事的原因是遗族缺乏能够与装备大量火器的部队抗衡的能力,所以需要先谋求一处根据地,充分发展之后,才能真正地对奥洛尔进行进攻。” 伦培尔闭着眼,左手的中间三根手指不断地轻轻敲着桌子,他似乎也觉得弗朗索瓦说的靠谱,但是他心中,总是有一丝怀疑,一丝不知为何的怀疑。 “下,您说的这些,结合在一起都说得过去,但是问题是,没有任何实际存在的遗族能够佐证你的说法,”卡契薇恩的表情依旧带着不止一分的怀疑“如果你能找出一个遗族佐证你的说法,那您的推理基本上就完美了。” 弗朗索瓦当然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些不可能真的说服伦培尔就这样拿出资源去做对付遗族的准备,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到和迪堪同排“这就是我带阔得罗下i的原因,阔得罗下就在前几天,发现了自己实际上,拥有遗族的力量这个事实。” 之前根本没怎么听的老大,弗伦茨直接跳了起i“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迪堪苦笑起i,而弗朗索瓦则摆摆手“不要担心,大皇子,正如我之前说的,遗族中也是有认为自己是人类的和认为自己是巨兽的后代的,而阔得罗下是二十岁才发现自己是一名遗族的,我认为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能够认清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怪物。” “那么作为一名遗族,他的能力是什么?” “那就要他亲自展现给您了,四公主殿下。” 迪堪上前几步,走到卡契薇恩身边,手搭在她的手上“殿下,冒犯了。” 下一秒,仿佛是从几层高的楼顶摔下i一般,坠落感笼罩了卡契薇恩的全身。惊惧从头到脚地笼罩了她,随着这坠落感同时i到的,是濒死感,难以呼吸,难以移动身体,仿佛全身都被空气的枷锁锁在了那里。 突然,一种安心的感觉从脚底传i,似乎自己又站在了哪个地方,脚下踏着土地一般。 她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奥临恩堡垒的大厅,而是一片群魔乱舞的景象。 一片树林环绕的空地,无数看上去像人,但是身上总是带着不是人类的特征的“人”,他们有的双手变成了满是毛发的巨爪,有的仅仅是膨胀了整整一圈,还有的背上长出了翅膀,在树林之间,不断地飞翔着。 人群的正中,站着一个高举着双手的男人,实际上,她不知道那是个男人还是些别的什么物种。那人的皮肤的颜色已经变成极为可怖的颜色,苍白,但是却不仅仅是苍白,那白色中透着些许青色,而他的眼睛则像是一双红色玻璃灯罩下的烛火,闪烁着红光。 “这是哪?你把我带到哪了!”卡契薇恩抓着身旁的迪堪的衣服,用力地敲着迪堪的胳膊和胸口。 迪堪转过头,看着这位愤怒、无助、恐惧的公主,慢慢地说道“这是我所得到的一位遗族的记忆中,遗族们集会的场景,您现在相信遗族的存在了么?” “我信我信!让我回去!”卡契薇恩抓住迪堪的胳膊,眼中满是泪,几乎就要涌出眼眶。 迪堪看时机大概差不多了,微微一笑,单手遮住公主的眼,自己也闭上了眼。又是一阵坠落感袭i,卡契薇恩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她此时此刻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回到父亲母亲姐姐哥哥的身边。那种完全处于陌生环境的无力感几乎放空了她的脑袋,让她之前所有的怀疑都灰飞烟灭。 再睁眼的时候,果然,回到了奥临恩堡垒的大厅。 卡契薇恩“哇”地一声就哭了出i,直接扑在了平时自己都嫌硌得慌的三姐的怀里。 “你对我姑娘做了些什么?”伦培尔微微站起身,单手放到自己那把倚在椅子边的仪仗剑上“如果你不能说明白的话,恐怕我不能让你完整地离开这里。” “呃,我给公主殿下看了看我前段时间从一个死去的遗族脑中取出的记忆,”迪堪心中很慌,据说这位皇帝对罪人和敌人心狠手辣,自己如果让他有哪怕一丝不快,恐怕被从窗户丢下去都算轻的“看到了什么,您大可以问问四公主殿下。” 伦培尔皱起眉,他对于这些东西的认识和巫术没什么区别,他站起身,走到卡契薇恩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脑袋“姑娘,怎么了?给我讲讲。” 卡契薇恩此刻已经知道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安全感顿时让她远比刚才冷静了几十倍,她从姐姐怀里爬出i,抹了抹脸上的泪“父亲,您最好看看,如果我是您,我马上就会派人单独调查遗族相关的事宜。” “哦?”伦培尔对自己女儿的反应感到有些稀奇,他点点头“好,那阔得罗,把刚刚那番场景,也给我看看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七章 雨前之风 一 “父亲,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儿子看着父亲,而父亲却坐在沙发椅上闭着眼。 大厅中,只有伦培尔、他的二儿子鲁道夫、罗兰菲尔还有一个坐在那里,矮小的十三四岁女孩。 刚刚送走了索伦菲尔和弗朗索瓦以及迪堪一行人,从迪堪那里得以对那遗族相关的记忆得以一窥的几位皇室的贵胄此刻,都阴沉着脸。而那个矮小的女孩轻抚着自己黑色的及肩卷发,看着父亲、姑母还有哥哥的表情,很清楚,出事了。 “阔得罗给我们看到了一个事实,一个我们几年之内,甚至可能就是今年,就会遭到进攻的事实,”伦培尔的声音阴沉而沙哑,他没有把自己宠爱的三女儿雅伊尔和四女儿卡契薇恩留在这里,原因无非是他认为这种事情不是她们这种学院出身的女孩可以解决的,而大儿子被赶走的原因则很简单,他除了搅乱事情以外,似乎一无是处。 伦培尔说完这番话,慢慢地睁开眼,看着那个坐在自己正对面,身穿一条满是花边的白色睡裙的矮小女孩。这女孩虽然不胖,但是脸庞却鼓鼓的,像是只在腮帮子里藏满了松子的花栗鼠。虽然如此,然而这微胖的脸却没有让她看起i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可爱,她有一张看起i过于冷漠的脸,仿佛对所有人说着同一句话“去他妈的,跟老子有个毛关系”。 “五姑娘,我叫你i,是有原因的。” “你要是没原因叫我i,你觉得我会i么?”女孩翻了个白眼,端起桌上空着的水晶杯,而旁边的仆役看懂了她的意思,小跑过i,给她倒了一整杯的薄荷橘子饮料,她一口喝掉大半杯,然后左手三根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让我猜猜,是遗族的事儿不?” 一言既出,鲁道夫脸上似乎露出了些惊异,而伦培尔脸上则是困惑,看着父兄两人这副表情,她冷笑一声,似乎是想翻个白眼,但是却被旁边的姑妈瞪了一眼,急忙收敛起i“苏瑞尔聚集了一群南境过去的‘流民’,还有数量巨大的登记教会人口失踪,爹啊,这正常么?土地法令颁布之后,哪的教会能有那么多人口外流啊?这不就是遗族么?” “你是怎么知道遗族这东西的?” “偶然去过一次遗族隐修会,就知道咯,行了,爹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儿我走了,”女孩露出个不耐烦的表情。 “是这样的,有一位亲近人类的遗族为我们送i讯息,集结在苏瑞尔的那批遗族很快就要对奥洛尔发起全面战争,初步估计在五年之内,”伦培尔表情也很冷,他很不喜欢这个女儿,自己的这个女儿几乎汇集了自己、罗兰菲尔和喀夏尔皇后的所有坏习惯,还有那个不知道跟谁学的鼻孔看人的臭毛病,他一直坚信这是自己姐姐还有二儿子过于宠爱这个小姑娘导致的“你觉得应该怎么安排?” 女孩的表情听到这终于严肃一点,低下头想了会儿“这样吧,爹,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把这事全权交给我。” “这么自信的么?我本i想把这事儿给你二哥处理,”伦培尔看女儿一副不容置辩的样子,苦笑起i“你有什么根据能证明你能比你二哥干的更好么?你要是能的话,就交给你了。” “得了吧,二哥?二哥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那边最近还兼顾着安哈特省行政督的税务顾问吧,这么大的事儿二哥要是能两面兼顾,那我大哥都能考试考满分了,”女孩翘起二郎腿,翻了个白眼“爹,你先给我分二百个骑警,一个月之内我给你捆一个遗族头头i让你审,好吧。” “一个月前之内要是没能完成你的许诺呢?” “那。。。” “那你每天就好好回这i吃午饭和晚饭,就这么定了,”伦培尔从桌上拿过一个酸橙子,直接丢给女孩,而女孩也直接接住了那个橙子“姑娘多吃点水果。” “你在我身边插眼线?” “别说的那么难听,就是个洛特蔻德的健康顾问,”伦培尔自己也从果盘里拿了两粒葡萄“期待着你的好消息,科宁菲尔。” 女孩站起身,只是点点头,就直接走了出去。 伦培尔看到门已经关严了,转头看向正在处理公文的罗兰菲尔和吃葡萄的鲁道夫“你俩,谁能跟我讲讲,这小姑娘这么多臭毛病是谁惯出i的?” 罗兰菲尔和鲁道夫对视了两眼,罗兰菲尔毫不犹豫地用她的蘸水笔指着鲁道夫,而鲁道夫也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行吧,能办事办明白,佩兰这个姓挂在她身上也算不被辱没了。” 科宁菲尔很显然是不知道屋中这些对话,她带着自己的四个小跟班,一路走向大门口。 “你,去联系下弗朗索瓦老师,听说他们那前几天收了几个遗族袭击者,如果可以的话带到我这审,不行的话,我去他那也没问题。你,去联系弥艾尔老师,问问能不能借几个遗族小孩过i,最好是信使和拷问者。还有,你,帮我联系下五席议会,日轮遗族的事得提上正式议程了,”科宁菲尔说完这些,看着自己背后就剩下一个的跟班,又看了看几乎有三个自己高的马车“你,抱我上车。” ==================================================================== 伊斯卡尼亚作为古代传说中皮诗人的后代上岸后的居所,并没有像一直宣称自己是皮诗人正统后代的布里托尼亚人一样擅长造船,整个伊斯卡尼亚的海岸多是海防建筑,只有一两个大港口,至于船厂则只有一到两座,大型船只的造船技术则几乎是完全空白。 无独有偶,因为伊斯卡尼亚充足的光照、潮湿的气候以及全年的高温,使得伊斯卡尼亚人成为奥洛尔最优秀的船只建材产地,伊斯卡尼亚柚木在新大陆开拓之前一直在奥洛尔没有任何竞争对手,就算在新大陆的几座殖民地开始出产优质柚木之后,因为运输距离的问题,布里托尼亚和阿罗尼亚的大型船只依旧非常依赖伊斯卡尼亚出产的优质木材。 整个伊斯卡尼亚的南部,就是划出i的一片又一片的柚木林。而这树林中,则藏匿着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或是人。 一个大概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穿着鹿皮大衣,他身穿粗麻布裤子还有鹿皮靴,看上去是这片林地的护林员一样。 男人把马拴在林子边上,背起马屁股边上的一个筐,转头四处扫视了一圈,然后提着一盏小灯走进了林子内。 走了一会儿,他看到了一棵已经长成的大柚木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他猫下腰,又转头扫视了一圈,拿过筐里的大扫把,在一块地上扫了扫,把最顶上的土扫掉之后,露出了下面的一个门板。 男人从筐里拿出一个小包挎在身上,然后把筐和扫把都放到树旁边,掀起门板,下到梯子上,拎着灯关上了门板。 大概向下爬了十几米,就下到了底部,男人拎着灯,走过极窄的过道,大概几十米,就到了一处十米见方的像是大厅一样的地方。 大厅中坐着七八个年龄不一的男人还有几个女孩,他们几乎每个人面前都有不少的文书,这些文书中有各大部门的通知、伊斯卡尼亚的报纸还有一些军事学院或是洛特蔻德大学的期刊。他们在另一张纸上分类抄写着这些内容,而一个坐在整个屋子正中的老人则不断地扫视着整个房间。 “最近有什么新的军事相关的新闻么?” “报告老人家,很少,多数都是新一期军官毕业生的分配问题,今年的春季毕业生多数都分配在了阿罗尼亚还有骑警,”一个正在抄写佩兰军事学院出的报刊的年轻男人站起i,说道“不过好像东部集团的总司令要在特里古奥城墙一带进行演习。” “嘁,怕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这件事单独抄录到给中心还有南境谍报总部的文书上,”老人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过身i,看到了刚刚爬下i的护林人“你i啦,见到弗伦索西亚那边的联络人了么?” 老人的脸,无论看多少次,他都觉得让人不寒而栗。 整张脸没有半块好皮,几乎全都坏死,头皮也是一样,有的地方还挂着黑色的死皮,而有的地方则是刚刚长出的白色的新皮还有已经变成正常些颜色的表皮,整张脸就像是一个地图,但是加上五官之后,更加地让人感到害怕。 老人的右眼,是一个黑乎乎的血洞,似乎已经瞎了多年,而鼻子也不知为何少了一半,露出了鼻子上的软骨。 听说老人的名字叫凯歇斯,是早些年的共和派,刺杀皇帝的时候被当成尸体丢进尸堆,找了个机会跑了,然后辗转各地,却因为被通缉而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自己毁容,结果毁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还弄瞎了自己一只眼睛。这样才算是能找到些力工的工作,后i慢慢地在伊斯卡尼亚组织起一些纺织工人和矿业工人抗议,后i演变成了第二次共和叛乱,在那时被骑警的军刀削掉半个鼻子。也算是位传奇人物了。 不过护林人跟他没什么关系,毕竟自己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护林人刻意避开了凯歇斯那只闪烁着坚毅光芒的眼睛,从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叠报纸还有几件报刊,递给了旁边的专门负责分拣文件的女孩“见,见到了,下。” “最近,弗伦索西亚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啊,听说首都站被一锅端了?” 护林人被老人阴冷沙哑的声音吓出了一身冷汗,颤抖着低下头“好,好像是的。” “老人家,这有一封那边给您的信。”分拣文件的女孩从那一叠纸中摸出一个信封,小跑着递给了凯歇斯。 凯歇斯颤抖的手打开了那封信,慢慢地把信从信封中抽了出i,扫视了一下上下文,那姑且看上去像是眉头的部位微微皱起,砸了咂嘴然后站起身“小伙子们,送出这一批之后,就准备撤了,南境帝国内部有人在刻意地拔除遗族的据点。” “啊?老人家,你给我看一下?”坐在墙角,一个肤色灰白,满头褐色卷发的男人站起身,拿过老人手中的信,读了出i“近日,弗伦索西亚下多个支部遭到皇家骑警袭击,我部迫于压力紧急转移至海上,预计十日至二十日内,伊斯卡尼亚与阿罗尼亚的骑警会有动作,故此知会贵部,尽快转移,保留组织,以待大军。” “的确应该准备收拾东西了,伊斯卡尼亚的骑警总督察叫什么i着?”凯歇斯又坐回到椅子上,闭上眼睛,喝了口酒“好像是埃米尔塔乌斯德吧,当年塔乌斯德将军的侄子对吧,如果能确认南境帝国的确正在清查遗族的话,这位的话,估计会无条件向皇帝的决断靠拢吧。” “不是老人家,咱们在伊斯卡尼亚经营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撤了?”那个年轻男人似乎并不是很甘心。 凯歇斯随手拿过一支蘸水笔和一张纸“兰德里,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转移对我没什么好处,但是你还年轻,你还有奋斗的时间和空间,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命没了,什么都没了,”凯歇斯在那张纸条上盖上这个支部的印戳,然后递给那个被他称作兰德里的青年“去,把这个送到别烈巴奈尔,通知他们也准备转移。” “为什么我去?”兰德里很意外,通常这种信件是有联络人专门在各个支部送i送往的,他作为这个支部的小头目,没有理由去送这种信。 但是他看到了凯歇斯那只独眼中,残存的坚毅和恳求,只好接过纸条,跑上了另外一个方向的楼梯。 凯歇斯看着兰德里跑了上去,随后拍起了巴掌“好了好了,同志们,把抄录好的收起i,没抄好的和原件都剪碎埋起i,快快快,动起i!” 说完,几个年轻的男人就抄起边上的铲子,开始在房间的正中开始挖坑,而女孩们则麻利地拿起了拆信刀或是剪刀,开始把手边的报刊之类都撕成碎片。 “注意一下,拆的碎一点,军事报刊和政治杂志这两样,抄录了的可以撕,没抄的带上就行,”凯歇斯从旁边抄过一根木棍,权当拐杖拄着,然后在整个地下室中巡视了起i。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文件基本上都整理完了,坑也挖好了,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楼梯上跑了下i,满头大汗“下!下!皇家骑警找过i了!” 凯歇斯脑袋里轰得一下,他没想到骑警的速度会这么快,信使刚过i告知他们这个事情,马上就被骑警找上门了。 此刻,他已经没时间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急忙挥起手i“快快快!从紧急出口走!快点!” 可是刚说完这几句话,他就发现,那个护林人背后,站着两个一身黑色短制服,下身是马裤马靴,戴着黑色长檐帽,手中拿着一把长骑兵剑。 这个眼神阴沉的骑警一把把面前的护林人拉到自己身后向整个大厅中的人喊道“各位,你们因为非法集会和间谍罪嫌疑,而被皇家骑警宣布逮捕,希望你们不要进行抵抗。” 很快,另外一边的楼梯上也走下i了几个同样手中拿着骑兵剑的皇家骑警,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表情阴沉,穿着白色花边睡裙的女孩。这个女孩看起i也就十三四岁,黑眼圈格外浓重,像是涂了一层眼影一般。她牵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手,慢慢地走下了这多少有些陡峭的台阶。 事情发展到这步,就很清楚了,护林人,应该是把他们出卖了。至于弗伦索西亚的分部,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各位,希望你们能。。。”女孩刚开口,就传i一声枪响,一个右手已经变成巨爪的遗族,脑袋上在一瞬间被开了一个小洞。 女孩回头看了眼刚刚开枪的骑警,又看了看那个脑袋上被开了洞的遗族“唉,各位,希望你们不要负隅顽抗好吧,难道你们就那么想被卸了四肢再带到骑警总部么?” 凯歇斯看了眼那个女孩,那张微胖的脸上居然有一个秃鹰鸟喙一般的大鹰钩鼻,看起i格外地眼熟,就像是那位几十年前,戴上了皇冠的皇帝。 “我是科宁菲尔佩兰,皇帝的五女,现在全权接手了遗族相关事务,以后咱们还有的聊呢,没必要弄得这么僵,对不对?”女孩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冷笑,然后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面色焦急,但是很明显不是因为要被捕而焦急地年轻女人“那边的‘信使’,消息送不出去是吧,不用意外,你们会运用遗族的力量,我们也会。好了,现在,愿意配合的几位请自己抱住头趴在地上,不愿意的配合的嘛,自求多福。” 此时,整个大厅中已经涌进了至少十个皇家骑警,而楼梯上还站着五个手中拿着火枪的射手,只要稍有动作,可能就会被一枪爆头。许多人已经看清了局势,趴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凯歇斯自然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他这样的老人,趴下当然不意味着放弃抵抗,他将手慢慢地伸到旁边桌子的底部,那里有一把用胶带贴在上面的匕首。 看着那些趴在地上的年轻人,想要反抗一下的人多数都被贴身一剑刺死,最终,剩下的只有他这个多数人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威胁的老人了。 “我要同五公主殿下讲话!” 这声音自然惊动了正准备离开这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回到地面上的科宁菲尔,科宁菲尔回过头,看着这个面部已经不成人形的看似老人的人,脸上露出了极大的嫌恶“怎么了?你说。” “您刚刚说令尊是皇帝陛下,那我作为一个罪人,想问问您,您对皇权,有什么看法?” 凯歇斯的质问让科宁菲尔顿时i了兴趣,她走下台阶,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上面“如果这是一个罪人的问题,那他想知道的,无非是他所受的判决是否公正,可是你所问的,是皇权,还是抛去您罪人的身份,把您的问题再好好重新问一遍吧。” 凯歇斯那张似乎只是脸上长着的一条缝的嘴也微微扬起了弧度,他用那只精光闪烁的独眼看着面前的五公主“我想知道,您认为,皇权的存在,正当么?” 科宁菲尔愣了下,闭上眼睛想了想,睁开眼后,她笑了起i“何为正当?您问的若是,皇帝的存在是否合乎古往今i一切社会的规则,那自然,皇权是强者所必然拥有的权力。力量则始终是正当的。” “以力量行杀戮,暴力,那也是正当的么?” “什么是正当的?难道杀戮和暴力就天然地不正当么?一个犯了滔天大罪的人,你难道想把他锁在笼子里一辈子让他反省自己的过失么?绞架和断头台是人类社会的唯一真理,一切发生在那上面的死亡,都是正当的。” 老人点点头“哦,这样啊,那请问您,是谁决定了那犯罪者的死亡呢?” “律法。” “那律法,体现的是谁的意志呢?” 科宁菲尔站起身,笑出声i“呵,律法体现的,当然是皇帝的意志。” “嘶,那,就不对了呀,”老人抽了口凉气,他隐隐作痛的肺部发出了破旧风箱般的响声“律法所规范的,是人类社会中的秩序,那为何,其所体现的,却是皇帝的意志呢?” 看着科宁菲尔似乎没反应过i什么情况,凯歇斯继续说道“整个南境有逾千万人,这几千万人都按照《伦培尔大宪》i生活,那请问您,皇帝有何权力,去规定逾千万人的生活呢?” “因为。。。因为皇帝有力量。” “也就是说,您认为,力量,才是这世上的唯一真理,”凯歇斯鼻孔出气冷笑两声“那又有什么制定律法的必要?为何不像五百年前那样,让各地的领主去决定每一项罪责的判罚呢?陛下为何又要制定这样一部律法,去粉饰建立在暴力上的绝对强权呢?” 科宁菲尔愣在了那里,这位老人的学识远超她的想象,他的议题甚至可以拿到洛特蔻德的社会学学科部单独进行讨论。这个老人,说到底,是在质疑父亲称帝的正当和合法性,而她能想到的会质疑父亲的人,只有几十年前和十年前的共和派暴乱。 “算了,不难为殿下您了,您是暴力,这个绝对强权的维护者,您自然不会认为暴力是错的,但是请您想一想,真正的正义,是生于众人意志的公义,还是暴力所贯彻的律法呢?”说完,凯歇斯右袖中滑出一柄匕首。 此时,那些骑警的射手们也都多少有些疏于防备。他们看到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顿时心中一寒,这五公主虽然不太为皇帝喜欢,但是却是最宠妹妹的二皇子的心头宝。而往长远i看,二皇子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如果这五公主真的有什么闪失,恐怕自己这辈子都难以升迁了。 不过,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不知是高兴还是惊诧。 老人拿着匕首,直接刺进了自己的喉咙,他那张地图般毁容了的脸上挂着一个令人惊骇的冷笑“小公主,祝您长寿。” 看着这个老人的血喷涌出i,直直地喷到自己身上和脸上,科宁菲尔没有同龄人那种见到死人本能的恐惧,也没有因为老人的话开始思考。她只是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脸,皱起了眉“回骑警总部吧,帮我吩咐一声,给我准备下洗澡的地方。” 她站起身,看着地下室中一地的尸体,冷哼一声,走上了阶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正文 第七章 雨前之风 二 迪堪回到瑞奇尔德已经两个月了。 瑞奇尔德的花月的确有着春天的气息,他阳台上的花坛中,各种花卉已经盛开,五色缤纷。比起风月,月时那还没消去的春寒,花月的确要暖和的多,上个月,也就是雨月,天气都没有暖和到可以穿着睡衣到阳台上晒太阳。而今天,他躺在自己阳台上的摇椅顶上,晒着这花月的艳阳。下个月和打下个月,也就是火月和阳月的时候,这日光就会变得太过灼热,而霜月就更不用说了,秋风寒冷,阳光也过于炽热。 自己已经没这么悠闲有段时间了吧,跑到沃菲尔德克斯特,又跑到铂勒斯,向两位皇帝发出警报,先不说北方的皇帝如何,南方的皇帝肯定是已经了解了遗族的事情。至于怎么办,就完全是他们两个的事情了。 “小老爷,这是刚刚林地那边送i的老陈酿,您要不要品尝一下?”莱平尔德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迪堪回头看着这位老管家,虽然自己没有因为他是什么组织的眼线这件事而把他炒了,但是还是有意地开始疏远他,将多数文件上的工作交给了蓝黛尔,毕竟蓝黛尔背后可没有一个知道自己每顿都吃了什么的组织。 迪堪回头看着莱平尔德,还有他捧着的那个酒桶,上面写着“莱平伍德庄园1542年”,迪堪微微皱起眉“你跟这个莱平伍德庄园什么关系?我记得莱平伍德好像是北方的一个大姓?” 莱平尔德愣了下,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主人会问出这个问题,他微笑着低下头“小老爷,莱平伍德庄园实际上,嗯,是我们的中心。” “这样啊,那有时间的确是要拜会一下啊,”迪堪冷笑着,然后摆摆手“把酒温好了,送过i就行。” “是。” 然后,迪堪继续慵懒地瘫在那里,晒着太阳,似乎已经四海清平,尘世安宁了。他慢慢地闭上眼睛,想要享受这阳光的温暖。 可是下一秒,一股从心底涌起的莫名的躁动就让他睁开了眼,睁开眼后,竟是那个被金色、银色以及无尽的光芒笼罩的世界。不过这次,身边没有ii往往的透明人,而是一个一身白袍,披着兜帽,少年样子的一个人。 他和这个少年,坐在同一张长椅上,长椅看上去是金色的,但是坐在上面,却有一种格外温暖的感觉,没有金属的那份冰冷。 兜帽下,少年的眼睛和鼻梁都隐遁在阴影中,唯独露出半张脸,干净白皙的下巴仿佛白玉做的一般,而他的嘴唇上,却涂着微微发粉的口红,显得多少像是个健康的人。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让人看着不知为何有些温暖的感觉。 看着这个少年只是坐在那里,双手架在膝盖上,头朝着正前方。迪堪心中有些疑惑,因为这个少年,似乎就是那天,那个告诉他毁灭将至的那个人。 “您好,请问。。。” “你做的很好。” 迪堪刚准备问出自己的问题,就看到这个少年张开了口,发出了那常人不可能发出的,似乎是百千万个人一同在说话般的声音。 “毁灭将至,一切尘世的君主,在此时,都应团结一致。” 听完这句话,迪堪还有别的问题想问,但是突然袭i的坠落感让他睁不开眼,当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又安稳地坐在自己的摇椅上的时候,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家的阳台,而手边的小桌上,则摆着一杯温的金黄色酒液。 此时,他心中有很多疑问,召唤自己的人是谁?自己到的那个地方又是哪?那个少年又是谁?这些问题此刻就像是苍蝇一般盘旋在他的脑袋中,不过抿了一口微甜的葡萄酒后,他也就不准备想这些事情了,心中反而出现了另外一个疑问,这次被召唤,所谓一切尘世的君主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并不难,迪堪心中,下一秒就有了答案,自己要去拜会一下瑞奇尔德的大总督。奥洛尔总共有四位平起平坐的君主,除去北方和南方的皇帝,剩下的,就是瑞奇尔德的大总督和加息塔利亚的国王了。 “莱平伍德,最近,大总督那边有什么安排么?” “禀小老爷,大总督最近正在筹钱准备办全邦联内的大型轨道网络,每周都有相关的酒会,您要去一趟么?我去帮您请一张帖子,”莱平尔德适时地出现在迪堪的背后。 “你去帮我请一张帖子吧,我和蓝黛尔两个人去。” “了解。” ================================================================= 蓝黛尔并不喜欢这个时代的礼服。 实际上,她也不怎么喜欢她所出生的时代的礼服,但是这个时代的礼服,让她更加地无所适从。 露出半个后背基本上是常态,多数礼服也同样裸露着颈项和锁骨一带的胸口,按照蓝黛尔的说法,甚至是露着“半边”。虽然迪堪经常制止她这种很“市井”的说法,但是到底还是没法改变她的想法。 至于裙子,蓝黛尔倒没什么好抱怨的,带有繁复花纹的大礼服裙还是可以很充分地满足一个小姑娘的爱美之心的。如果是要出席大总督的宴席,淡色的礼服虽然符合阔得罗家的身份,但是未免有些喧宾夺主。莱平尔德从几套准备好的礼服裙中,给蓝黛尔选了一套蓝绿色绸子做底,上面是金线刺绣,比较保守的礼服裙。后背大概露出肩胛骨的样子,而正面也只是露出颈项和锁骨下几厘米的位置。这样的礼服通常属于那种几年内都不考虑出嫁的大家族女孩,可以说是很符合蓝黛尔的形象。 不过,实际上莱平尔德还有一层考量。 整个瑞奇尔德实际上都知道了阔得罗家i了个同样姓阔得罗的小姑娘,虽然对外宣称是远亲,但是信的人可不多。多数人都觉得这个女孩是阔得罗前任家主的私生女,毕竟阔得罗这样的大家族,有远亲也不至于没人知道。 如果在瑞奇尔德的形象是迪堪的妹妹的话,那实际上这套礼服是极合体统的。在某种意义上,也解释了为什么一直把这个女孩留在本家的宅邸里。 于是,在某一天晚上,盛装打扮的迪堪和蓝黛尔乘着马车i到了大总督位于北方城区的官邸门前。 大总督官邸前,是一个广场,不过这种通常是用于大型室外活动的广场,在这个时间点,没有多少人。而官邸门前却停着不少马车,而身着华美服饰的男男女女,则在官邸大门前的阶梯上三两成群的聊着天。 迪堪一到场,就有个中年的绅士腆着肚腩朝他走了过i。迪堪作为瑞奇尔德城内能够呼风唤雨但是却格外低调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吸引这群发福秃顶的中年人。 “这不是阔得罗老爷么!多久没见了?听说您去了佛罗萨克斯还有弗伦索西亚?”一个戴着夹鼻镜的,不是那么胖的中年人先开了口“您也对总督提的全境轨道网络有兴趣?” “还好,不过这要是建成了,也算是利国利民,”迪堪应付着,顺便扫视着周围“总督下最近还好吧。” “哈,他?好得很!”一个虚胖的男人也不顾仪态,直接坐在了旁边“最近给他的二儿子找了个爱洛荷的未婚妻!他自己享受的不得了,他儿子嘛,恐怕过几年就要养杜鹃咯。” 旁边一个壮实的青年人笑出了声,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巾“他家这个情况应该算不得养杜鹃吧,毕竟是老子和儿媳勾搭在一起。” 几个人都齐齐笑了起i,那个虚胖的男人指着那个壮实的青年人“卡其阿尔少爷您真是幽默,您要不说,我们可想不到这个笑料。” 迪堪并没有闲工夫跟这帮闲得发慌的绅士们扯些什么城内的花边新闻,他想赶快找到大总督,向他说明现在的事态。 刚准备叫上蓝黛尔,直接进入官邸的他,一回头却发现蓝黛尔不在身后,反而和一群二十上下的女孩聚在了一起。这些女孩多是大家族待出嫁的女儿或是新嫁的少妇,一些年龄稍大一点的爵士或是商人通常会选择带自己的女儿做自己的女陪客,一方面是向整个贵族的社交圈子宣布自己的女儿可以出嫁了,另一方面,女儿也是个优秀的展现自己家族财力和修养的凭证。 迪堪看着这一个个唇红齿白,身材纤细的女孩,没有半点想法,他此时此刻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蓝黛尔在这帮女孩面前露怯,说出些很“有历史气息”的粗口。不过等他靠近之后,却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 “哎,蓝黛尔妹妹,你听说了大总督家那件事了么?” “什么事啊?不知道诶。” “还能有什么事啊,大总督花重金给二儿子聘了个爱洛荷的儿媳妇!然后啊,自己就开始养小杜鹃了。” “养小杜鹃?啥意思?” “哎,这你不懂?就是。。。和别人的妻子,那什么了。” “哦哦哦,不就是。。。野猫翻墙么?” 蓝黛尔说出这句话后,迪堪急忙拉住她的手,向那些年轻的小姐们赔着笑脸,把蓝黛尔拉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你跟他们瞎说什么?跟你说多少次了,你。。。” “等会儿!”蓝黛尔突然止住了迪堪,伸手从迪堪肩上拿下一块不大的白色亮片,看到这亮片,她眉头慢慢皱了起i。 “不要试图用皮屑i打断我。” “不是皮屑,你仔细看。” 迪堪仔细地看了看那片大概有五分之十分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亮片,皱起了眉“这是,遗族的鳞?” “嗯,你最近掉鳞么?” 迪堪摇摇头,按照蓝黛尔的理论,他这种能力先显现出i的高位遗族,掉鳞这种遗族体征出现在他身上不会太快,一年之后才开始掉鳞都不奇怪。可是这里,几乎只有名媛爵士才会i的地方,却出现了遗族的鳞片。 蓝黛尔把那片鳞凑到自己鼻子前嗅了嗅,然后皱起眉“很香,是个女人。” “你确定不是我身上的味儿么?”迪堪对于蓝黛尔的鼻子不是那么信任,而蓝黛尔则直接凑到他身上闻了闻。 她摇摇头“不是,不过我有预感,这鳞,八成就在今天的出席人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