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乱之玄唐堕天》 作品相关 林妹妹和宝姐姐也在看倾城乱 这个算是新闻播报好了…… 昨天我回家的时候,写手朋友给我丢过来一个页面,打开之后我着实的凌乱了一把――红楼梦中人选出的的四位美女中,有两位在看《倾城乱》,并且评价还蛮高的说…… 因为《倾城乱》在sina那边参加了历史文的原创大赛,并且还得了晋级的冠军,所以才会被红楼mm们读到吧,虽然在那边的连载部分只有公众章节,不过能得到这个名次已经很开心了。看到前几届的大赛冠军故事都影视化了,心中也确实很希望《倾》能被哪位导演看中,将这个奢靡的盛唐故事用画面来展现出来。 但是投资会比较巨大,感觉也许会超过大明宫词也说不定……所以那样的事情是奢望吧,笑~~~ 不过,无论如何,在下还是会在即使是渺茫的希望之前试一下的,所以,也就拜托大家了,请来这个页面为咱们的这个故事投票吧! 希望能让哪位导演看中,那样,我也可以小小的要求演一个路过的角色,混一下盒饭吃了,笑…… 请大家点击下面的连接,投票栏在右下方的历史区域里,顺便也可以给你们喜欢的红楼mm们投一票,如果这个故事成为了剧本而拍成电视的话,大家选择的那位美女mm也会成为“荀子”也说不定。 所以呢,就拜托大家了,请帮我投票吧,谢谢啦~~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众志成城?需要血液的话,我有! 昨天的下午,正在和论坛的我注意到有人说:我这边好像楼在晃。几分钟后又有人说头晕,大家都没怎么理会这两个人,我当时问了他们所处的地点,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桂林。 不可能是地震……当时我这样想――无论如何这两个地方间隔的区域也太广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地震影响?所以一定是错觉才对。 不知为何的,有一种难以说明的不安感。 几分钟后,北京的朋友留言,说感觉到了震动。 心里的极度不安开始蔓延。 随后的半个小时里,几乎半个中国区域的人都在说自己感觉到了震感,而后面出现的人更是印证了这种传言――他们消失了一会儿的原因,是因为从高层建筑中下去避难了。 “怎么可能”――这是我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我甚至都没法相信,因为从地理角度说,这些叙述的人所处的位置涵盖了大半个中国。 假如这是真的,那将会是无比惨烈的灾难。 上q,我有300个qq的好友,90多个q群,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朋友。 告诉我震源,我想知道谁在震源附近…… 大家都在将自己得到的新闻消息快速的传播着。我开着sina的网页,不停的刷新,希望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在很快的时间里,震源的方位指向了四川地区。处于另一条断裂带之上的我,完全没有感觉到震动。 小黑、梦梦、小睡……我认识的很多读者写手在那边。 一直到晚上,不断的有人上来报平安。 我的qq关了好几次,然后再度打开。 说实话是现在我不敢打开qq,我没法平静了心情去守着,等着那些至今都没有联系上的人们的消息。每一个报平安的人出现,我都会感觉如释重负,然后就会想着那些还不出现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做,能做什么。 但是我有血,可救人的血。 好吧,如果有需要: 随时听从召唤,假如需要血液的话,我有!!! ―――――――――――――――――――――――――――――――――――――――――― 如果你有手机,如果你是小灵通用户,请编辑短信1或2,发送至1069999301,向"红十字救援行动"捐款1元钱或2元钱。 如果你身体健康,就请你伸出手臂来,将自己滚烫的血液送给那些需要的人,让他们活下来! 拜托了,诸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结束?开始】――大赛感想 第五届sina原创大赛终于落下了帷幕。 很感谢,荀夜羽的倾城乱拿到了军事历史类的银奖。 “首先要感谢新浪给我一个展示平台,然后要感谢智工厂,还要感谢诸位评委,因为有你们的肯定,我对只光片影的叙述,才会变成一城的繁华。” 在得到了奖杯的那个时候,我说了这样的话,现在仔细想想,同时应该感谢的还有我那一票忠实的读者、写手朋友、母上大人、p……什么的。 于是说,诸位,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关心和支持,没有你们的希望,就没有荀夜羽一步一步行走至此的信心。 一切荣耀归于你们(请把银子留下,阿门……猫样蜷身匍匐)! 实话实说,因为颁奖的时候是在白天,对于我这种昼伏夜出的小动物来说正是休眠的时候,直到大屏幕上出现了倾城乱的书封时,我才从困倦到神志不清的地步醒悟过来。从虹影殿的手中接过奖杯的瞬间,如果问我有什么感想,我只能明确的告诉大家――很沉,而且当时发现奖杯还能在光线下折射出彩虹来…… 还有虹影忍着笑小声说:“你是写倾城乱的啊,我看了,真的好乱哦……” 然后我发觉她应该是给都市类颁奖,ms站错了位置。 而且……她好娇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度和身材什么的都是我梦想的那种(严肃点,我驼背一点也能把自己170s这次除了某几位之外,其他的写手比我还羞涩。这些之后又一起玩了好久的人们,都是很可爱的家伙们。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呢,你们。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哥给我讲了很多故事(已经喝的称兄道弟了)。他的讲述方式很特殊,我听着他说话,就想这样的人才实际上应该去给什么电影电视配音,太有表现力了,很能抓住故事要加强的那几句、几个字。 而且……他能很轻易的就做倒立什么的,身手利落,很好很强大。 我想我当时已经是喝高了,怂恿他开班教吉他,还说要去学什么的。 啊哈哈啊哈哈哈(第二天宿醉,感觉眼睛上被人揍了两拳,中午和亲们吃饭的时候一再的哼哼唧唧抱怨头痛欲裂)~~~ 二师兄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不但出书,影视化也指日可待。晚上去k歌的时候看着他载歌载舞的,心里多少是有点感慨。 替他感慨,我知道人突破自己的时候有多不容易。 木子泳群、景序枫、兰晓龙、张帆……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 也是我衡量自己的地标。 很自信,也很不自信――我是那种看不到肯定就会不知道目标的人。明明个性很懦弱,只是一直的想要被在乎的人肯定,所以才会走下去。这样的性格也许会造成比谁都强的能力,但是也经常的会患得患失。 就像我现在,写着写着开心快乐的事情,根深蒂固的天然灰情绪终于还是出来了…… 星星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二师兄的肉涨价了…… 还好,我除了天然灰之外,还天然呆。 虽然一直是号称没有写不出的东西,可是我自己给自己圈禁出了个活动区域,按照诸位大人的话来说,我走了好几年弯路了,而且还走的死不悔改的。我记得当年第一次走入这个圈子的时候他们说的话,这样的话是劝说也好,教育也罢,已经说了好几年了。 呐呐,第一次说我的人是成晖,我想他现在都不记得这件事了吧。 无论如何,谢谢。 站在钱柜外面,星星醉了。他说我是最不听话的,我说“我知道”,他说“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 我摆手,我说我这次听话了。 真的。 既然下定决心,就要继续前行。 再度开始吧,就这样走下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实体出版上市――《倾城乱?堕天之怨憎会》 《倾城乱之玄唐堕天》的实体书更名为《倾城乱.堕天之怨憎会》,目前正在全国发售中。 书封是纯白色的,封面的纸张手感相当的好(灰常好,柔柔的),还有很轻微的香气(贵重的好油墨),就像故事中的荀一样(奇异的比喻)。 如果你想要买这本书,可以找最近的新华书店,里面肯定会有这本书。或者与书商订购,还可以通过网上的渠道购买。 总之,搞到这本书的途径很多,除了部分地方和海外基本都已经打货到位了,所以…… 不要大意的去买十本回家糊墙吧,以上! ps:如果想要本猫签名版也是有的,在淘宝上有一家铺子是我朋友开的店,可以邮购有猫爪的签名书。 ps的ps:想要猫毛做纪念的西奈,不要以为购买超过100本以上就会附送本猫,抱有此等邪念者同样会被挠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脚底发凉的读后感――by:春水无殇 可能因为故事从大雪漫天开始,这一路看着就从脚底寒上来,凉透到指尖。 其实不是一个很艰深的故事,主线eg的总结起来可以拿一句家喻户晓的歌词做比“我要我要找我爸爸”。当然,复杂得多。取身世不明杂武艺高强鲜嫩美女一枚,互为表里的社会角色两层。清脆醇厚男主角两个,备选。呼应神话时代前世的各色配角数只。豪华食盒长安城一座。杀女主恋母情结之对象点火,寻仇解谜之主线铺展起来,开菜。 荀子很好,长安很好很好,男人是草就随他去吧…… 我有点儿纠结十岁小孩的记忆能力,不过这里只当她创伤后适应障碍了。然后被收养,极度安全感缺失以及对力量的仰慕导致――恋母了。恋慕对象被杀女主暴走,向仇人的所在长安城开路,充分实践了x挡杀x这句很帅气的口号。(x处请随意代入含变形金刚在内的任何银河系内已知势力,反对温柔乡美男计。)而夜羽琴(包括里面那美人)在这个时侯作为老师的替代品登场,终于媳妇熬成婆列席一线角色。【夜羽这则如果不是现在出版风气开放,实体书的时候很容易被编辑解释成精神分裂(俺真见过这样的……)】 “暗属里音乐休养最高”和“伎乐里战斗力最强”这种双重身份,让故事精彩之余,我们跟着荀子视角看故事的时候也充满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优势感~优势感!(之爽!)其实荀子两种角色间的这种挣扎,也是常规人类在面临个人不同社会角色间的冲突时很容易产生的纠结。打个粗浅也不很恰当的比方,她对“伎乐”身份的沉迷有点儿类似我们沉迷网游……当然这种不务正业是从追查线索的“复仇荀子”角度出发的,别说伎乐这层皮有用的很,十五六岁小姑娘情窦初开再正常不过。伪装多了,这层皮子的颜色就沁回杀手荀子里,于是后来就有了两个自我的对话。互相影响并走向统合和完整的自我认可应该是心理学角度“痊愈”的定义,个人也支持展开谜团挑个美男归的he。那种[我从前精神分裂现在我们都好了]真的只是笑话吧…… 而对荀子身为凶器的自卑感,是在小丫头的左眼被伤之后才有深刻感悟的。只有在乐馆温软平和的生活里,杀戮和血腥才显得分外扎眼。杀手的断臂不值一哂,一只眼睛在普通人的生活里,却实在是天大的事情。也许是因为看的时间比较近,这个桥段倒是比所有且他部分都让我觉得真实。其中各个角色的感受感受的分外通透起来。之前姥对于箜篌陨殁的哀恸,是第二个印象深刻的地方。 于是,我们的女主角就是这样一个带着创伤后应激障碍,安全感极低,因为恋母而导致偏执,陷入社会角色冲突和人格统合困难,对新环境和角色有点儿不太适应,接连承受着人生重大变故,三观不住摇摆,饱受费洛蒙之苦的少女…… 而字里行间金碧辉煌奢华灿烂的盛唐风格,自然是糖浆樱桃上面那层滑腻香甜的金色液体。樱桃般的荀子再如何水灵鲜嫩也就一集天地之精华的水果。但是糖浆不一样啊,那甜味是恶魔的诱惑啊,啊,啊~(这里请读成中间有停顿的升调呻吟)温泉水脉上的竹林暖池,赤足、漆器、点茶,风铃、地板之类的关键字描写里,奇妙的没渗进有半丝和风。估计是华丽的伎乐婢子们完全用大堂的风仪杀灭了尼轰国的异味。而宽阔的长安城,繁荣的坊市,宫廷生活和贸易,权力纠葛和贵族活动都作为背景檐牙殿角的显露出来,气势磅礴到让人没有语言。十万分后悔夏天去食盒游玩之前没有看文,彼时更需要降温这个副作用不说,我整个长安之行的yy度也会成几何级数翻番儿啊……对着复原精细的大盘建筑模型肖想荀子的所在和行迹,该是多么美好!法门寺那个鎏金香囊实物还有一堆宝物茶具,小雁塔的一堆马桩石雕,大唐芙蓉园的一堆建筑和表演。如今只有对月长嗷的份儿了,泪奔…… 欢乐的反复听着《入画》,这歌果然是要看过文听才更有感觉!沉溺了沉溺了~为了搭配它俺特别在好几十个千千皮肤里挑了竹林美人的,之美好啊~捧颊=v=。于是荒废了一天全身冰凉俺继续准备辩论赛去鸟,祝福俺出场的时候有暗属荀子上身杀气全开吧!杀气! 然后然后,如果俺假期顺着寒流飘去天津卫的肖想成行,总长您要给我欠个门缝儿签名啊~~~···· by:小小粉丝春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倾城乱》新年小剧场~ 兰先生:呐呐,《倾城乱》系列已经连载到了第二年,在此,我代表大家向读者们表示感谢,谢谢您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在新的一年里,能继续关注我们,就是这样……哟,这不是鹏公子和光公子嘛,请过来,来(挥手帕),不说两句吗? 鹏:……为什么一上来就好像是连载漫画的口气?好像是在彩页上打出的那种东西一样的套路。现在是唐朝好不好,您不要让读者有历史断裂的感觉! 璃光:感觉好像我们都站在一起面对某个方向做出拜谢的姿势……呀,鹏你今天终于带上了代表太子的金冠啊…… 鹏:切……嗦!很沉的知道不知道,真麻烦! 璃光:知道了知道了,不过这样说来,是因为今天这种特殊的日子特意准备了吧,好像还很小心的在后面照着镜子戴的很端正…… 鹏:够了啊,不要再用那张亲善的脸对我说这么促狭的话了!打击我你有很多乐趣吗!能安抚你那纤细脆弱醋意大发的心灵吗!我已经忍了你一年多了! 兰先生:哎呀哎呀,两位关系还是亲切的这么让人羡慕呢~(鹏:哪里让人羡慕了!)哟,这不是蔓姬大人么。 姥:您叫我蔓姬,我都有些不习惯了,还是和往常一样就好。我把我家姑娘也带出来了。 兰先生:哎呦咱们的主角荀子姑娘也过来了吗,真是蓬荜生辉啊!咱给您见礼了。瞧瞧,到底是女主,您今天可真是……穿的够寒碜啊,又是粗布胡衫扎着马尾就跑出来见人了…… 荀子:(躬身行礼)太子殿下千岁,璃光公子好。 鹏:荀,过来我身边。 璃光:(叹气,扭过脸去)…… 兰先生:……姑娘,特意从我身边绕过去的时候就不必踩我的脚了…… 荀子:可是您不是已经死了吗? 兰先生:嗷!不说刺激人的话你也过不去今天吗!我拿出场费就这么让你不爽吗!……好吧,多少说点什么吧,不管怎么说您可都是主角。 荀:……谢谢观赏。 兰先生:让您说句话就厌烦成这样了吗!感觉是完本了的口吻啊!明明还没有完本而因为厌恶开口就想这么结束了吗! 长孙无忌:(半透明状态飘~)其实从老朽仙逝之后基本就可以当这个故事已然完本了。 兰先生:请大人不要说这种让读者茫然的话!您清醒一点,咱们一样都是配角而已!来来,荀妹妹您多少也再说个几句的……唉,可是愁死我了,您的话可是金贵,整本书光看您心理活动剧烈了,表面上可是三缄其口……这样,我知道您喜欢甜食,您说一句呢,我就送一匣蜜渍的果子。 荀:好吧,在下就从头开始说起好了――第一本《怨憎会》中一开始的“入宫”场景,其实对应的时间是第二本《求不得》结尾的时候,也就是说,一二两部实际上都是“追忆篇”,讲述了在下进入长安城后,直到入宫成为女官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故事真正的开端就是长安大雪的那日深夜,堕天被姥收留,成为平康里的乐伎。在一开始,在下的目的只是想要为死去的先师复仇,并且找寻自己的来历。但是随着与鹏和璃光、月染相遇、被刺伤、丢了夜羽等等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在下渐渐陷入了更多的麻烦之中。当然,这一切的主谋都是(指)那个老狐狸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惆怅了,老朽是好人。),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试炼在下是否有成为储阁新主的能力。也因为他从中的安排,让在下陷入了和鹏与璃光的感情纠葛中无法自拔。不过,当他将储阁托付给在下没过几个时辰在下就把这个千年组织给解散了,所以……要不在下照着书把故事念一遍的,现在就开始吧。 姥:姑娘还是少说几句吧,兰先生已经抽过去了,谁来拿点凉水泼醒他? 兰先生:不必了,真的不必了!这是我全部身家,姑娘都拿走买果子吃吧! 姥:您先一边歇着。荀姑娘,您家姐姐月染一直在那边站着呐。 荀:哦。 姥:今儿个是怎么着了,您们往常可好的和亲人似的,现如今好像都避着对方呢。 荀:您多心了。 兰先生:傻子都看的出来有问题,瞧瞧姑娘脸上三尺厚的寒冰。 荀:没(瞟璃光)。 璃光: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荀:在下什么都没看到。 璃光:(抱头蹲地)又说在下了啊,距离感又回来了! 鹏:你忍耐一下吧……正文里没看出来你这么话多的。 璃光:荀,我一直想要问你一句话,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鹏重要!你难道不明白吗,我对你……我…… 荀子:……请稍等,作者大人有话说。 荀夜羽:璃光,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您一往情深,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荀:对不起,作者大人,这是在下自己的事情,和您无关。);太子殿下好,您可是够了腹黑的,瞒了读者一年才暴露自己高贵的身份(鹏:这种话你居然好意思说出来!);荀,我一直都想告诉你真像的,可是请体谅在下,对不起(姥:您的口气已经和我家姑娘一样了);姥,您是个好人,请好好待荀,反正您也是……最后我就说一句――欲知详情如何,敬请关注倾城乱第三部――爱别离。谢谢大家,来年再见~~~ 鹏:璃光,我有不好的预感,真的…… 兰先生:……我到底有多不招人稀罕啊,作者都把我忘了!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生气,最后这句结束的话啊,还是得我说――祝…… 荀夜羽:(抢出)祝大家健康平安!来年再见!!! 兰先生:(兰花指)坏人!!! 众人一起:新年快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曹丕10岁参战的伪王小波版本 关于p殿下(曹丕)10岁就出入战阵说法的伪王小波版本: 其实,历史还可以转述如下――因为三国时代的人还没觉得马镫有什么用,也就没去发明。这样的事情造成了高傲的武将间比拼的不是功夫而是骑术,双方会骑着马从两方冲出来,互相拿着加长的兵器将对方挑下马去,一方被挑翻在地就会被判输。这时候为了保证武将的风范,就要象征性的挥舞着球墨铸铁的重剑向着对方再度跑过去,然后被对方漂亮的斩于马下。如果这一刀下去是完美的按照黄金分割比例破开两半,这个人就会同时从马的两边走过去,而这时候马可以看到完整的人体内部结构,所以仗打到后来,有一些军马对人体解剖学的理解已经超过了当时的乡间赤脚医生,并且对本我空间辩证学有了相当的建树。在那分开两半的人倒下之后后两军都会欢声雷动,为了死去的和胜利的将领摇旗呐喊。 但是保持武将的风度这件事一个尚且没有脱离肛门期的孩子是无法理解的,所以,为了防止p殿下临阵做出什么有伤颜面的事情,他伟大的父亲曹丞相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每走到一个地方安营扎寨都会带上一整张老牛皮,然后用蜜汁煮了之后剪开发给属下当作口香糖嚼,但是嚼到最后要将这些东西收集回去。诸位看过《红拂夜奔》的都知道,这种嚼过的东西比一切胶水都牢固,所以,曹丞相就提前将这种胶抹在马背上,然后将p殿下粘上去。 这样做的好处是p殿下比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坐的都稳,传闻许褚收阵之后曾经想将p殿下从马上抱下来,结果连马都抱的四脚离地都没动p殿下分毫,一时间军中轰动,说p殿下稳坐战马如山,长大后定为新一代军神。 不好的地方只有p殿下自己才知道。实际上p殿下每次从马上下来,都要将系在腰上的兜裆布割断留在马背上。因为那种胶太紧了,简直已经和马背成为难分难舍的地步。而在成长期留下的阴影导致p殿下在人生的青年期一直对其他不出征的兄弟抱有很大的怨念。 顺便说一句,因为曹丞相在那几年一直东征西讨,p殿下每次被从马上放下来之后马背上就多一条布,后来,那匹马终于变成了单峰骆驼被一个西域商人买走了。 ―――――――――――――――――――――――――――――――――― 好了诸位,笑过之后,想看今天最新更新的章节,请退后一步,点击新章节――“入世.神器(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书评――若是夜暗月明时 【公告】:《倾城乱之玄唐堕天》参加9月份女频pk,敬请各位读者投票支持,拜谢。 ―――――――――――――――――――――――――――――――――――――――― 若是夜暗月明时――评倾城乱之玄唐堕天 [浅夏生]发表于2007年8月31日 我认为世界上只有两种小说,一种是写好人的,一种是写坏人的。至于经常可见的被人评价为“灰色”的类型,其实只不过是看上去像好人的坏人,或者看上去像好人的坏人。 也许这种说法会被某些人理解为对世界的简单化。但是这个在文字的世界里却丝毫不影响欣赏与创作。文学,本来就会把灰色的世界变得更加分明。 那么,这个在盛唐时代经历风雨沉沦的荀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作者这么询问我的时候,我笑了。 这个角色最迷人的地方,就在于她身上那种纠缠而无法分辨正邪的气质。时而是行于暗夜中如风的冷酷杀手,时而是温柔典雅丰姿卓绝的乐师,而这两面,对荀子这个名字来说,都是真实的,也都是虚假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缺少了其中任何一面,荀子都将不再是现在这个荀子。 说它们都是虚假的,是因为它们不是纯粹的善良与冷漠。在荀子像普通小女人一样温柔如水的时候,她只不过是隐藏起来在暗夜中的另一张脸。同理,当一定条件触发她爆发之时,其实在她面对鲜血与死亡表现出异常的冷静与淡漠之时,其实她的内心却总是会不小心逸出一点忏悔的影子。 说它们都是真实的,是因为,不管荀子展现出来的是哪一面,却都是是她的真情流露。就像白天与黑夜的交织,既不会让人沉醉于温暖的幸福过久,也不会因为过于凄冷而放弃了美好的期望。荀子的善良温柔与冷漠嗜杀都是真实的。 文中有几段直接描写她杀人的场景,似乎她在杀人时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只不过是用来杀人的刀”――作者的这个意思已经被表达的很清楚了。特别是她为了扫平前进的道路对高傲无礼的芝喧毫不留情的踢上那致命的一脚。我相信那个曾经威胁她,要以死让她夜夜不得安心的芝喧绝对不曾想到这个背负了诸多性命与鲜血的女子还拥有另外一张如此冷酷的面孔吧。 想在夜里让她良心受谴责? “那样的事情在下夜夜得见,已经不新鲜了。” 是啊,对于日夜冤魂相伴的杀手来说,再增加一个冤魂又算的了什么呢。 除掉芝喧时不留痕迹的缜密布置,下手时的毫不犹豫,这些都表明了荀子的冷血并不是假装的。至少,好战嗜血的夜叉王在那一瞬间是真实的。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杀手,她会在刚杀过人后拉住姥的手生怕伤掉那被乐师视为命根子的部位,而且是出自真心的关心,决不是为了笼络姥而戴上温柔面皮。她会像普通小女人一样融化在鹏公子的目光中,如同初春的寒冰遇见暖阳。那阳光并不需要多炙热,却已经足以勾起这个女子心底一切温柔的念想,甚至为此决意就算受伤也不愿在他面前露出杀手的一面。 这样的一个女子,你又怎能说她的柔情是假的?她又何必假装? 荀子本来是一张白纸,却被命运抛进深黑的漩涡。只不过为了探究身世的秘密,只不过为了坚守对老师恩情的回报,她却不小心陷入浑浊的地狱血池。偏偏明明已经身处无法触及救赎的地方,心中偏还存有一丝被救赎的希望。 让她心里泛起这丝希望的,正是公子的柔情。正是这点遥远柔弱的希望之光,让荀子一直沉沦纠结在内心善与恶的斗争中。她一面告诉自己已无希望,一面又苦苦坚守那份希望。 其实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就是让一个本该彻底绝望的人感受到希望的存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鹏公子也可以说是个坏人了。笑。 现在的情节还看不出来公子最后是否跟真正给荀子一个救赎的机会。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已经在故事里看到了一个为命运牵引苦苦挣扎的女子是不是? 但是,这个女子她究竟是善的一面多些还是恶的一面多些呢? 我的答案是善多。荀子其实是个看上去是恶人的好人。 不管作者是如何认为,荀子身上许多地方已经确切的表明:她是个有柔情的杀手。 最大的证据,就是她温柔顺和的时候很少会在心底想杀人的事情,想了也是害怕或者忏悔。而她杀过人后却总是会忏悔一番。包括芝喧那节,事后也用了很多笔墨去解释与铺垫。总之,就是杀人必有要杀的道理,对人示好却不必有太多原因。如果作者真的是想让她再冷酷一些的话,就请不要大意的再少一些忏悔的段落吧。笑。 再来,荀子其实是个很容易就柔软下来的女子。她倔强的背后隐藏起来的是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只需要一点点的爱就能让她感动。姥那碗加了糖的汤,让她一下子就相信了姥。月染被人欺负时只不过呼唤了她一声“妹妹”,她就被勾引走了。而鹏公子只不过一个眼神就让她甚至开始想过普通女人的生活。怎么看,她也只不过是个缺少关爱的普通少女,只不过经历坎坷了些。唉唉,这个可怜的孩子真实太不象话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别人,简直就像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呐~这样子居然能做杀手真神奇!(喂!) 其实荀子再怎么看起来心思缜密,她也只不过是个初初独身闯世界的少女。面对藏在暗处的老奸巨猾的对手与扑朔迷离的命运,她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如此看来,这个故事其实讲的是个善良少女挑战命运寻找真爱的故事了? 在我看来,荀子最动人的地方,就在于她内心的那份挣扎。生活在阳光下对荀子来说也许是不太现实了,但是我真心期待鹏公子与光公子能给这个行于暗夜的柔情杀手以月光般的光明的指引。 荀子,也是如月光般清冷而温柔的女子啊! 由于男主角们目前戏份尚未显现出很饱满的形象,我也就不再胡乱猜测了。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位女性角色我很喜欢。不是荀的老师,却是姥。 虽然荀花了很多笔墨描写荀子与老师之间的感情,但是老师的形象却一直比较模糊,我只能大概推测那是一个安静温柔的女子。但是姥,在这个故事里,事实上已经取代了老师位置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却是那么鲜明。举止优雅,说话得体,谦逊宽容,岁月又让她沉实内敛,主管的位置坐的长了,又增加了不少威严。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总之这个女子身上有种现实而温暖的东西,一种真正让人会觉得安心的母性的东西。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把老师与姥等同了。姥的魅力来自于沉稳柔和的长辈之爱。也许荀子跟随老师的死一起失去的关爱,是姥给补偿回来的。 但是最有趣的角色,却是妆师兰先生。着墨不多,几笔却勾勒出一个奇异而风雅的性情中人。初一眼看上去疯疯癫癫,却一眼看出荀子的内心。这样一个男人,一定有着无比的敏锐,以及对女子真切的爱意。穿女装,做女态,很奇怪的表现,但是谜底却是:“总觉得旧友依然还活着,活在她的丈夫身上,两个人还在一起”。只这一句,变把兰先生的痴情写透了。说实话,我很怀疑世间有这样的痴男子存在是否只不过一个梦想。 其它想说的,就是这个文实在是华丽奢靡,就像它所描写的那个大唐盛世一样,美的有些让人恍惚。依稀梦回大唐时,而那时的一切就在眼前画绢一般缓缓展开,所有的人跟物,都栩栩如生的出现,还是三维的。可是居然是个这么忧郁的故事。哎!惆怅了…… 最后想对荀子说句:好姑娘,别怕。这世间本无是非对错,若是命运非要你下这人间苦海走一遭,你该爱的去爱,该恨的去恨,该追求的去追求就是了。 (呼呼~打字好累啊,我想要报酬!) ―――――――――――――――――――――――――――――――――――――― 新书广告:橙舞《蜀山时代周刊》盛大开张,欢迎收藏阅读(注意看封面,是某荀做的啊,是不是很time……)!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Chrissy―小评堕天 评论一篇小说,大体可以从内容(也就是故事)、形式(也就是文字)两方面来进行。 先说内容,堕天的具体情节虽然才初露端倪,但作者通过故事情节想让我们感受到的东西,也就是故事的“核”,现在显然已经很清楚了。 故事的“核”,当是简介中的“贪爱一念使然,引致八部堕天”。 堕天中大大小小的故事(荀的,兰先生的等等),讲述的无不是“情感是人们的痛苦纽结之源”。到现在为止,我唯一不清楚的是荀的老师的行为之因,但我想也理应服从这个理念。 这个理念并不新鲜,比如老子曾说“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又何患”,有趣的是,堕天的故事起因,和老子的话是暗合的(或者是荀的有意参考?),夜叉王在获得形体之前,是没有忧患烦恼的,“她”的忧患烦恼,始于“她”获得了身体,因而产生了种种纠缠与情感,束缚了“她”原本源于无喜无悲的自由。只是,相比于老子对自由的向往,荀显然痛苦地纠结于、执着地沉溺于“她”的“患”……不知道老子见到荀子(此荀子非彼荀子,嘻嘻),会不会说“痴儿,痴儿”呢?一笑。 再说文字。 于我而言,小说作为一种艺术,与学术的区别在于,它首先强调形式之美。小说的文字,应该让人有美的感受。并不是说要金玉满眼,华丽词藻的堆砌,并不能让人感受到美,而只能让人感到累赘。文字的美,在于创造或大或小的意象,传达作者或清晰或隐约的情绪,从而令读者产生一种感动与兴发,进入作者营造的世界并获得自己的理解。 荀夜羽在展开这个世界时,大体遵循的是荀子的视线、行为的前进这一线索。荀子看到了什么,触摸到了什么,通过这个线索来慢慢展开这个世界。笑,这个“荀子”显然是对美有着极为敏锐的感觉的人,顺着她的视线,我们见到了一个极富美感的世界在慢慢张开,这在阅读小说的时候,显然会让读者有一种“步步花开,绚若散绮”之感。与《若是夜暗月明时》的浅夏生不同,我并不认为这个世界像盛唐或者任何一个时空。实际上,我觉得堕天里的世界并不现实,或者说,它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而只存在于一个极富美感的人的眼中。这就又让读者对这个世界有“神光离合,乍阴乍阳”之感。对于文字里的美,我对作者唯一的建议是,到目前为止(或者是我漏过了),堕天里的世界的展开,都严格遵循了一个个细节随着荀子的视线、运作的前进而前进的顺序。但有时候,我们的眼睛观察世界时,并不一定遵循这个顺序。有时候,一个宏大的意象会排除细节地冲入我们的眼帘,比如“天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又比如“对潇潇暮雨洒江天”,再比如“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有一种宏大的美,会在一瞬之间排除我们对细节的把握,而只沉溺在这种宏大的景象之中,而描写这种美,也有利于展现一个宏大的世界,拓宽小说里的世界的格局,我相信以荀子(此荀子为作者……啊,作者和主角的名字相同,真是很麻烦的事呢)的文字表现力,足以表现这种美,期待。 是以为评。 by:chrissy 2007.10.26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段茯苓评《》 段茯苓发表于2007-11-723:41:37 叹息。 果然好看。 之前看阿荀的《封印之地》带来的震撼尚未退去,如今又忍不住叹息,怎么这么好看呢,文字的魅力果然可以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忍不住想要抱着实体书啃,可是,买不到,怨念。。。。。。。。。。 语言文字的华丽已经不需要再说了,仿若信手拈来的用词却妥贴恰当,好像本就该如此。添一字嫌多,减一字则不可。偶有瑕疵,便是错别字。白璧微瑕。 斗琴 之前对于芝萱的琴技渲染,已让人觉得技艺高超。尔后对荀子的琴技描写,从夜羽琴入手,先声夺人。(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阿荀的人品,简直绝倒。琴名夜羽,主角叫荀子。作者荀夜羽,――) 而斗琴之后芝萱当时神经就混乱了,可是自尽,看前文不明所以,以为这荀子果然凶煞,后面才知原来是芝萱自取灭亡。 姥 看似威严不可侵犯的乐馆总管,也有一颗温柔天真的心呢。而荀子,虽然经历那么多的杀戮和争斗,仍然可以保持着如水晶般纯净的眼神。这,也许就是这两个人之间建立起良好关系的原因吧。看着这两个绝美女子坐在室内品茶聊天,忍不住微微笑意。 妆师 有点变态的男人==。穿花花绿绿的女装,化浓到皮肉的艳妆,说嘴八舌的八卦,这个人如果是个女人,绝对的八婆。不过他的眼睛很毒,一眼瞧出了荀子是杀过人的。而兰先生变成这个样子也是有深重的伤痛。(阿荀,你果然是后妈。。。。。。。。。。) 阿荀的文章里很多第一人称呢。封印也是这样。 强烈的画面感,文字功底之强令人啧啧称奇。看阿荀的文字,就好像在看一部电影,一组组短小精悍的镜头,浓重的色彩,描绘出一副艳冶的画卷。 流觞会 很有生活气息了,阿荀的手是妖精的手,写出的东西五彩缤纷,让人目不暇接。很有漫画的感觉,如果改编成漫画的话,一定会好看的,虽然这文字已经有了极强烈的画面感。 故事的情节也很有感觉,阿荀伸出手,正在一步一步的把我们引领到荀子的内心世界。还是好看,叹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已经废柴到极点的考据yy 话说,后宫也分369等,一般来说,a级就是皇后级别的,b级是贵妃,cd是唱片……对不起,错了,是普通嫔妃。 和某些电视小说里演绎的不同,册封一个普通妃子绝对不会出现大宴群臣举国欢庆的那种场面,最多也就是来个公公,发个证书,给点劳保用品,然后多给几个奴才,以后吃的东西上点档次。 没了。 比方,假设有一个宫女,被皇上哪天看上眼了,册封c级妃子。于是一早起来,她的门口便会挂几天彩旗。 彩旗上写“流动红旗”。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公公捧着个帖子就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等册封等的脖子都长出来一寸的妃子和下人们稀里哗啦的跪倒一片。 公公清清嗓子,用纯净的公鸭嗓说:贺喜贺喜,给您拜年了(于是,事后这位晕场的公公被拖下去打死了==)。 妃子山呼万岁,顺便歌颂皇后娘娘千岁。三跪九磕,接过帖子一看,皇后的凤印盖的和钢印一样,在帖子上都压出uv了,不知道盖的时候使了多大的力气,放到现在都能防伪。打开册子一看,前面是册封妃子的名号,最后有皇后的签字留言,只见几个大字写的力透纸背――日你先人! 妃子看了,合上帖子……拜谢…… 在门口挑三天的彩旗当天晚上就放在外面,第二天早上迎着刺骨的小风一吹,抖的这叫一个风中凌乱――一整张的都破了,上面都是口水和牙印。 当天皇上早朝回来,和后宫的美人们亲近亲近,嫔妃们见皇上过来了,露齿一笑,每个人的牙缝里都缠着一条一条的绸子丝。 皇上自打登基之后已经见惯了这场面,叹了口气,转身问皇后何在?旁边太监躬身过来:回陛下,皇后在自己宫里歇着,没出来。 皇上心说:还是梓童有分寸。 太监看在眼里,在一边心里想:您这几年是没注意过,皇后娘娘一笑,牙缝都宽的和栅栏一样了,别说塞布条,喝面汤都不用张嘴。 于是由此可见,皇上的老婆们,越是册封的早的,工种级别高的,牙缝越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竹喧评――流光飞舞下的盛唐绝唱 流光飞舞下的盛唐绝唱-浅评《倾城乱》 “恨不生为唐朝人。”已经记不住是谁说过的这句话了,但是,这句话足以表现身为中华儿女,对那个朝代的心往。 无论什么时候,但凡提及唐朝,都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奢华”。是的,除此二字外,无以表达那个年代的特点。 所有的一切都是精美的。 唐三彩、茶道、衣裳、文字、歌曲……乃至现在人用尽一切力气,也没有办法去恢复到当时的精致。那样的华丽与精致,是已经深入了骨髓,无法剥离的。 然后,在一个初雨微蒙的傍晚,我点开了《倾城乱》的页面。 极是精致的文字,从每一个字的用法上,可以让我依稀窥见唐时的那般精致。因为那样华丽的文字,我一行行看了下去。 抱琴立雪的琴师堕天,为了完成自己的残念,而想尽法子留在长安,进入太极宫……的确是残念的。视为母亲的师父被杀,唯一的线索只是那满室碧油油的、有着特殊香气的灯油。这种灯油,只有宫里有。 于是,她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为师父寻仇的道路。原本以为生活中再无他想,那街市中浅笑的翩翩公子却将生命中那扇名为“爱情”的窗户为她打开。只是,生活有时便如画卷,尚未完全打开,便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 看似平常的事情,一件件串起来,得出的结论却让人目瞠口呆。命运是那般爱捉弄人,这一切开头和结束,都只不过,是命运的玩笑。 正如文章的名字一般,故事里人物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让你觉得那些关系就如一团乱线……而作者将那团线的线头拎起,只要随着她走,就能够慢慢的理清。文章起伏山水,节奏感把握的极好,用细致的笔触和华丽的文字将一个惊天阴谋慢慢铺展开来,看其文时,便如身临其境,随着人物的呼吸而呼吸,为主人公“荀子”的命运而担忧。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如此华美的文字,却是浑然天成,读上去流畅至极,并无一丝生涩。 或许作者是从那个年代穿越而来也说不定,那样严密的叙说……就连细节,也与历史上记载一般无二。或许是我多事,为了研究文章的真实性,特意去查阅了《新唐书》《旧唐书》以及徐连达的《唐朝文化史》、刘向阳的《唐代帝王陵墓考》、姜波的《汉唐都城礼制建筑研究》等资料。 作者文中提到的一些细节,如饮茶、点妆等等,在这些资料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严谨的写作态度、丰富的知识、美丽的文笔是这篇《倾城乱》的三大法宝,如果想感受紧张的故事和那流光飞舞下的盛唐风情,那么请翻开《倾城乱》,同荀夜羽一起乘坐时光机器,前去那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岁月…… 我们,在那里等你。 欢迎加入《倾城乱》的世界,欢迎来到唐朝…… “您,准备好了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倾城乱系列填词】01入画 《倾城乱-入画》 词:荀夜羽/曲:大霹雳-沧海桑田 新雨竹方停滴翠染尤凉,浅映积潭初晴天 旧梦去如烟,海棠碎阶前,香动流湿光,惹谁得见 远远看提笔落款,你抬首,我却装作不见低眉,弄幽兰 震弦声轻轻乱,碎流转,纤指牵霞凝雨绕过云端(此番心事你看不见) 滴水檐下石穿,暖云层层砌千山 金钿翠翘拆一半,话到嘴边却口不能言 满城飞花千里飘散千里是 惘然 (白:曾许明珠,奈何恨不相逢。悔不能强留檀郎,悲今日空阁裹冷裘,却唤了流年,添得愁容几许,空增白发。) 薄纱团扇小雾遮妆半面,清风徐来字一行 隔帘暗影动,淡墨晕素颜,一炉烟缕散,三分香檀 远远看提笔落款,你抬首,我却装作不见低眉,弄幽兰 震弦声轻轻乱,碎流转,纤指牵霞凝雨绕过云端(此番心事不让你看见) 一纸淡墨挥洒,远了江山 飘雪,闭门不谈 香泉水沸,茶饼在煎 陪在你身边, 心事袅袅留住春色 遣倦 ―――――――――――――――――――――――――――――― 不知道为什么,写出了这个很方文山的填词。 示范版在下面的链接上。至今已经听到了n多的翻唱版,严肃的说,ms都比我唱的好……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倾城乱系列填词】02未断念 太液莲开银弓高,初启一瓮忘情醪 一掷千金只为换一笑,霓裳纷乱羽衣飘 抱琴反弹回眸风月俏,美目顾盼罗扇(儿)摇 玉臂缠金相唤莺声娇,雕尊绿酒点犀乔 缓拨弦,清平调,铃鼓碎,媚眼挑 红尘滚滚一去如江浩,红线绕指弄丝绦 熏风暗香绕,一眼一颦还一笑,新妆初成钩笔巧难描 扫眉才子知多少,独占春色正好,芳心暗许为君抛 忆持手相看两不厌,素面只为一人傲 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 晦星暗光照,寒刃凝霜落料峭,流云一骑三千路途遥 梦高楼暝色尽,隔岸烟波缭绕,佳人独坐斜月高 新月钩,秋芒草,无常剑,岁月刀 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 晦星暗光照,寒刃凝霜落料峭,流云一骑三千路途遥 梦高楼暝色尽,隔岸烟波缭绕,佳人独坐斜月高 帖鹅黄花点绛唇,妆成无人翠衫(儿)薄 前世以远来生未许,一枚彩签心难描 一枚彩签心难描 ―――――――――――――――――――――――――――― 《倾城乱》系列之《未断念》歌词放出。 与上一首《入画》的淡然厮守不同,这段词是“繁华下的落寞”。香雪初谢,乱舞流花,绽放于众人之前的美丽,却已经无法让那个唯一的人看到。回忆中的欢爱,只会反衬出现实的孤寂。 ps:把这个词给小乌鸦炸酱面看,然后说:我感觉很有曹丕的怨妇词风韵。于是被她bs了……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倾城乱系列填词】03湖光水色调 《倾城乱-湖光水色调》 洞庭春尽水如天,银盘托君山 巧雨润湿油纸伞,风卷莲动船 一篙撑开浮萍散,侧过小荷畔 白帘乱珠跳入船,满目红菱颤 千倾湖水碧映天,山色风月倦 波光潋滟晴方好,斜雨又撒落卷不起的珠帘 把酒临风岳阳楼水天一色间,湘妃竹上斑阑干 龙女泪珠涟托信悔姻缘,戏台上正唱柳毅传 微闻兰芷动芳馨,素茶巧含烟 遍山云雾收一盏,华水香拢岸 满壶银针蕴杏色,浮沉旗枪展 说书讲到三国乱,醒木拍下卷 千倾湖水碧映天,山色风月倦 波光潋滟晴方好,斜雨又撒落卷不起的珠帘 把酒临风岳阳楼水天一色间,湘妃竹上斑阑干 龙女泪珠涟托信悔姻缘,戏台上正唱柳毅传 噙一枚香茶片盘桓在舌尖,个中甘苦不为他人传 说到再见时千条雨丝纷乱,柳雾青烟正被紫燕穿 (白男:明天我就要飞往法兰克福,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之后…… 女:三年后的雨天,还是这洞庭湖,这乌篷船,我会撑了油纸伞在这里,等你回来听完后半部的《倾城乱》。) ―――――――――――――――――――――――――――――― 载歌载舞一下,江南风的《湖光水色调》终于按期完成,撒花~~~~ 顺便录了第一版的试唱,依然不大熟悉(自己写的词自己都不熟的妖孽)。正式版会在我调整好状态之后录制。 填词依然走白话文中国风路线,秉承某荀一贯的“用最简单的话描述古风”,没有什么过于晦涩难解的地方。但是用到了很多关于洞庭湖的典故,比方一些相关诗词、君山、岳阳楼、湘妃竹、柳毅传、君山银针、三国……等等。 写这个词用了我两天的时间……虽然《湖光水色调》比《未断念》、《入画》还要清丽婉约,但是却出奇的用了更多的心思…… 这段歌的背景音乐名为《临风听暮蝉》,是非常清丽的民乐合奏曲。 ps:好吧……我承认最后的那段对话都是我的声音(男女都是我出的声优,擦汗),并且是在给我的小说倾城乱打广告,结果被小奉孝嘲笑了,说没有男人会那么软绵绵的(背负着万年正太小受音的某只泪如泉涌ing)…… 于是,请继续关注小说《倾城乱玄唐堕天》,更多精彩,尽在盛唐长安! 广告时间,马上走开,不要回来!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别卷 新书首发:妖魅三千传――《枯叶之蝶》 你深爱枯叶之蝶?你喜欢墨明棋妙?你为歌中唱的“白马枯叶总相依”黯然泪下?你想知道整个故事来龙去脉具体的情况? 点一下,乖:vip.book.sina..l 《媚妖调教录.枯叶之蝶》正在sina原创频道热播中,敬请期待! 十年前,她精悍飒爽,美貌如花,箭破囚龙牢,在景帝的眼皮底下劫走了一只被关了300年的妖,开启了一世刻骨情劫。 十年后,不知名的驿道城门旁,她面容半毁,寂寞潦倒,日日与酒为伴,不忆旧事,却痴痴的等着一个人归来与她相见。 一场邪火烧过,留下一座永夜空城,百鬼夜行千妖越界,人间即将陷入灭世大乱。 媚狐化身美男以命守护,只为报一饲之恩;黑衣执事亦正亦邪,却一诺千金,猫妖九命;苍鹰黄犬,曾经仰慕之人,再见时却分立两方,拔刀相向,爱断情伤;不可想,不忍说的故事里,那离去的身影背后,翩然振翅的一羽翠蝶…… 谁是谁的曾经,谁又为谁舍弃了过去,丢下了从前? 啊咧…… 你问谁啊啊咧…… 话说为了一个烧饼活着的男人谁会管你这么多一二三啊! 既然背弃了妖的规则,跟从与我的你们,就请守护于我! 待我银弓挑月,守这永夜空城! 逆天rp有神版吐槽悲情喜剧现在开演,妖魅横行笑点连连,情节虐心文章伤肺,凡开刀手术、肺动力不足、天然面瘫、一笑比哭还难看等等不适合大笑者请绕路而行。 你们是愿意看呐?还是愿意看呐? 《枯叶之蝶》今日正式于sina原创频道连载,汝等,切勿转移视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词条解释卷 ?属――潜行于风中的诡道者 一、属的定义和起源: 属,这个词在故事中的第一个定义就是“杀人者”。 如同荀所自述的,属是一个类似于国家机器的执行组织,是历朝历代都会有的法外执行者,将生命寄托在刀刃上的刺客。 他们的起源是修学诡道的谋士和研习破军之术的武士组成的助霸主谋求天下的团体,以类似门客或死士的状态被上位者雇佣。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属渐渐的从地上转为地下,成为了一支游离在历史记录之外的组织。 如果是这样说来,属的性质便类似于雇佣兵,他们是会向当朝的最强者尽忠,为逍遥于制裁外,无法惩戒的罪人办理结束生命的工作。 在这个古老的组织里没有善恶大义的分别,他们只是秉承着从上一辈就流传下来的规矩,成为当朝的王者的利刃。当一位王者得到了天下,便同时得到了属的归顺,换句话说,只要你够强,就可以操控他们。 属在八部众中对应的位置是守护四国天的空行鬼众――夜叉。 二、属的信条: 作为不能见光的最强刺客,属不会问询暗杀对象的身份和从前,他们只是杀人的刀,秉承作为一柄凶器的觉悟,将锋利、迅捷、无情作为原则,视一切拦阻于前的生命为即将被疾风荡尽的枯叶,一丝不苟的执行着灭尽一切的工作。 三、属的存在状态: 因为背负着无情残忍的最强名号,属亦是剑客们想要挑战借以扬名的工具,暴露在光线下的属会招致来自各方、持各种理由的杀戮。虽然以属的武学来讲可以轻易脱身,不过到底是一拳难敌四手,疲于应付一轮又一轮的骚扰。所以属们的身份相当隐蔽,隐蔽到他们互相间都很少见面。 而让他们见面的最常见理由,就是其中一方对于朝廷来说已经无用了,需要退休。 这是属最不可思议,也是最严酷的命运――退休的意思就是死,属知道的太多,所以无法回到正常人的状态去山野间生活。他们会接受被新的属杀死的结局,以绝对的缄默来封存自己为朝廷效力的经历。 在史部的档案阁中存有历代属的执行档案和真实身份,而这样的档案属于绝对机密,一般人都接触不到。 不过对于一直跟从着老师的荀来说,是从未见过老师以外的其他属的。而按照道理来讲,不管什么组织,再松散隐蔽也应该有一个上位者传承的过程,而荀的老师似乎也没有将荀的存在报告给当朝知道。 所以说荀其实是一名代理属,她的身份错综复杂,几乎无人知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词条解释卷 伎乐――妙音香雅的虚无之花 一、伎乐的定义和起源 伎乐本身是指佛经中的“伎乐天”,也就是石窟造像上抱着琵琶在穹顶附近飞舞散花的“飞天”。伎乐包括歌、舞、乐等等,不限男女。但是在这个故事里,伎乐单指乐师,歌、舞这另外两种被提了出去,成为了歌姬和舞姬。 盛唐时代,乐舞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而当时开放的国风也让乐舞吸收了很多异域因素。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对乐舞喜闻乐见,令伎乐这个行业十分兴盛。在浮夸和耽于游乐的风潮影响下,更有很多豪富或高位者供养着自己的伎乐,甚至有些达到数千人之多。 宫廷中的宴舞和礼乐对于宫伎的需求量也是巨大的,按照记录,宫中散乐和仗内散乐一共有一千三百八十二人,这个数字仅仅是演奏器乐的乐伎,还不包括上百名舞姬、舞郎和以唱颂为业的一万多位音声人。 伎乐在八部众中对应的位置,是只吸食香气为生伎乐自通的香阴神――乾达婆。 二、宫伎的考核和隶属 姥所统领的“平康里伎乐馆”便是官伎的下属机构――教坊。教坊负责每年挑选和考核新人向朝廷举荐,而被挑选上的乐伎便会进入由礼部太常寺所统管的散乐,成为宫伎。可这种教坊又不单单隶属于太常寺,因为落住于此的乐伎不仅仅可以入宫成为宫伎,也可以经由筛选成为女官。 姥的官职应该在九品下,是考核和品评通过了岁考,在礼部挂上了三等的乐师的八位大校乐正之一。大校对于乐师来说就像是秀才考取功名的会试,很多人考了一年又一年,年华流逝,依然还是一名三等的乐师。 荀的入馆属于违背制度,她没有一个明确的师承,也没有通过岁考、大校,更没有出一分繇役就住进了乐馆,所以才会引起其他伎乐的不满和报复。 姥的伎乐馆看上去只接受女性,并且只有器乐的演奏者,没有舞姬和歌姬。 三、伎乐的传说――堕天 堕天是持有魔琴夜羽的乐师的统称,这个称号并非由考核而来,而是需要魔琴本身的认可。在荀子老师的描述中,当夜羽感受到了新的主人时,会同时出现“裂天、金云、天花如雨”的乾达婆众现身异象。 堕天生来便伎乐自通,而且通过夜羽传承了很多失传的音律,因为有着常人难以超越的技艺,又离世而居,不轻易现身,所以堕天便成为了乐众的传奇。 在姥查阅过的档案中,历代堕天都有天生的异术,记载中的上一代堕天是一名俊美的少年,他的异术是缩地术,转换成现在比较好理解的一个词就是“瞬移”…… 荀所操控的异术是“风”,她自己说这是灵缚术的一种,而灵缚术是介由操控鬼众的“中有”来完成的异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词条解释卷 裂芒阵·刺针3D效果图 承蒙大家关照,《倾城乱之玄唐堕天》已经进入了第四章节――乱流。 相比之前一直舒缓的叙述口吻,这个章节将相对的紧张起来,有很多武戏的惊险场面出现。 今天,放出故事中的一副武器图――裂芒阵刺针。 裂芒阵,是以12名弓手组成的破军之术。在荀子回忆中曾经以老师的口吻讲解过,他们以一个小队的方式行动,隐藏在城郭或者敌阵之外进攻,所用的兵器应该是连发弩或者排弩。 但是这些一般的弩箭手都可以做到,不算是裂芒阵的关键所在,裂芒阵的关键,在于它的“眼”和“箭”。 “眼”,是指为其他11名弩手指挥发射方位的那个人。因为是埋伏在城郭之外或隐藏在敌方看不到的地方,所以弩手都是盲目的发箭,他们听从的指挥者,便是能纵观全阵的“眼”。 裂芒阵的杀伤力远远没有它的震慑力来的猛烈,这就是归功于它独特的“箭”。以排弩射出的箭阵本身就如同遮天蔽日的飞蝗,给敌人心里上造成了无法承受的压力,更可怕的是,每一枚箭弩上还存有机关,一但接触实体后便会激射出第二轮攻击的无数针刺。这些针刺是中空开槽的,槽中存有机关推动的第三轮伤害――倒钩。 所以,敌人即使没有被弩箭射中,也难逃激射出的无数针刺,而一旦中了这些针刺,内藏的倒钩便会乍开,勾住内脏血管,一旦硬性拽出便会造成大出血。而即使不拽出,身体内部的压力也会让血液顺着血槽流入空心的针刺中流出身体,只需一刻,被射中的人便会因出血过多身亡。 ps:这个武器是爱好冷兵器的某荀自己yy的,即使是现在的兵工技术也很难大批量生产。 所以,裂芒阵并非真实历史史料,如有雷同,算他抄我。 ―――――――――――――――――――――――――――――――――――――― 图片请点击下面的“裂芒阵-针刺”或登录blog.sina..l 观看。 ps的ps:大家还想看到堕天中的什么效果图,请留言(想看太极宫和大明宫、长安城的祥瑞御免……)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词条解释卷 乾陀罗·香染简介、3D效果图 香染是《卷一、入世》中,特别提到的一种奇异的灯油。 它是一种明绿色的油脂,而且有极强的可燃性。通过荀子的感触,可以知道点燃时它的味道是香甜的,却又很清馨,类似于“处子的体香”,而且会给人留下极尽盛大恢宏的印象。 荀子一直描述它的香气是“金色的”,甚至“如金粉般挥洒”。 而姥曾经说过一句这灯油的制法是“由波斯进攻的香脂、糖和紫酒混合制成的”。糖、紫酒,都是常见的东西,秘密却在那香脂中,但是具体是什么,姥却没有细说,所以这个香料的配方也就不可查了。 香染作为姥的月俸,每月会拨给她半两,从一个侧面说明了这灯油的名贵。在芝萱死后,姥将一直吊在腰间的琉璃瓶子中的半两灯油给了荀子,并且让她当夜点了――以此向乐馆中的其他乐师宣告了荀子身份的变迁,她点燃的香染成了一种地位的象征。 除乐馆之外,再想在别处找到这叫做香染的香料,便只能去一个地方――大明宫。 而荀子却曾经在山中与老师居住的屋中闻道过这香染的味道,甚至是在入乐馆前,便知晓世间有这种灯油的存在,因为她知道香染又叫“乾陀罗”。根据她的叙述,属在被剪除之后,会被用香染敛骨。理由是因为只有这香染之火才能净化罪孽深重的灵魂,让那些身处血池地狱,犯下大恶的属灵魂得以解脱。 如此说来,香染,也就有了一种宗教上的特殊性。 在历史记录里,香染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但是,它并非是“香料”,而是一种染制袈裟“染料”。 在佛教的相关记录里,香染是指“茶褐色,即黄带黑之色,袈裟之本色,同于木兰色。”这种染料是“取乾陀罗香树之汁”做成的。 而在《倾》中没有提到香染作为染料的记载,却取了它的本意――乾陀罗树香来创造出了这种奇异奢靡的灯油。 乾陀罗本身树也是香料的一种,宝楼阁经中云:“若以干陀罗树香和白芥子油,伏一切龙。自注云干陀罗树香,安息香也。翻译名义集三云:干陀罗耶,正言犍达,此言香。(这份记录中的“干陀罗”,便是“乾陀罗”)” 在《倾》的世界中,这散发着甜美气息的奢靡香料,一直引领着荀子一路向前,弥漫在她无法控制的人生之路上。 ―――――――――――――――――――――――――――――――――――――― 图片请点击下面的“香染3d效果图”或登录blog.sina..l观看。 ps的ps:大家还想看到堕天中的什么效果图,请留言(想看太极宫和大明宫、长安城的祥瑞御免……) ps:灯油香染是yy的产物,并非真实历史史料,如有雷同,算他抄我。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词条解释卷 【伪考】你不知道的长安.匣城.道 以下文字之所以叫“伪考”,是因为历史考古学中有一个定论――即使你知道凯撒是怎么死的,死在何处,你也不会知道他那天最后一顿饭吃的是什么。 如上所述,所有的史料记录,都是基于叙述者的口吻来定义的,也许差之毫厘,也许和史实谬误十万八千里。 所以,请注意这只是伪考。以下所讲述的事情,是根据前人备述和史学家提出的可能而作为蓝本的。而真正的盛唐风貌,已经完全的陷落于那一个奢华繁盛的时光中,无法碰触。 我们只能通过各种讯息拼凑出那个鼎盛时代的片段,跟着一名初入长安城的少女,开始一段盛唐之旅…… 《道》 在距今一千多年前,也是和今天这么阴霾的一个大雪之夜,更鼓早敲过了,坊间的门已经依律关闭。风很大,天又冷,所以连巡夜的都没出来自找挨冻。虽说这种天气不会出什么事情,可就是还有人在街上晃――一个失魂落魄的黑衣少女抱着个古旧的琴匣,磕磕绊绊的走在现如今叫做西安,当年叫长安的这座城里。 这位少女纤细娇小,穿着中性系的黑色紧袖胡服。这时候雪已经下了很久,莹莹的光芒中,可以看见她有着一张精致的面孔。可是在当时的唐朝人看来,她缺乏一种被定义为美的丰韵,就像咱们现在看《黑镜头》中的索马里难民,让人感觉过分的瘦弱。 在李唐王朝鼎盛的时期,长安城对于世界来说就像是现在的纽约。你可以不喜欢它,但是你绝对会知道有这个地方。 现在的人看长安城,第一印象会感觉这座城像是棋盘,或者是一坪切割好的豆腐。俯瞰下去,整个城被纵横东西的14条、横贯南北的11条街整齐的砍成了108个坊。108是个特殊的数字,对应的是天上的108个星宿,而城中最明显的标志,莫过于宛如纵贯天际的银河一般,由南至北通贯长安城的朱雀大道。 这条路从明德门直达朱雀门,宽就有170米,不说能迫降飞机,就是随便在哪横切出来一块就够踢一场足球赛,甚至连评论席的位置都绰绰有余。街道两旁是古时候大城市里经常出现的负责城内排水的明渠,这样的渠在现代的某些城市依然存在,而渠外还有能让护城军队在其上走动的高墙。现如今,城防兵士们用的武器已经不可考了,不过即使是在现代,只要街道两旁的防墙上一边站一个壮汉,像兰博那样全身挂满m弹链抗着一把机载m60的,就能守住这条通往重要集权之地的大街。 就在一千多年前的那个夜里,因为风雪交加的缘故,兵士们可能都躲在防城的堡里喝着狗肉汤取暖,所以也就没留意到正在风雪中走着的这位姑娘。如果这位黑衣的少女抬起头仔细观察一下身处的位置,可能会吓出一身冷汗――她所处的地方正是朱雀大道与连结延兴门、延平门的横街交叉处。 跟当时世界上其他城市的街道相比,这些大道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个人工平原。而如此宽广的街道在长安城中比比皆是,甚至坊间的路横宽也有20米左右,以至于后世的众多学者完全无法理解,在那个连“滑行跑道”概念都没有的非工业时代为什么要建造这样的路。要知道,当一个初入长安的人如果走在这样恢宏的和广场一样的街道上,可能会产生狂奔的念头,或者根本就羞于进城――他会发觉世界极度大,而本我极度小,以至于在强烈的对比之下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可是那一夜,孤独的走在长安城飞机跑道上的这位姑娘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位少女被人拍断了一根肋骨,几天没怎么吃饭,更兼寒冷造成体温过低,所以精神委靡,迷茫的视线就盯着自己脚前几步的距离,根本就没功夫注意到这座城的宏大,反思自己的渺小。在咱们讲述的同时,她依然在与其说是坚定不如说漫无目的自南向北继续在长安城中走着,所以在她走到目的地之前,咱们还有大量的时间,去仔细看看长安城另外的标志性规划。 (待续:你不知道的长安――匣城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词条解释卷 【伪考】你不知道的长安.匣城.坊 以下文字来源于各种记载甚至野史,所以请注意这只是伪考。而真正的盛唐风貌,已经完全的陷落于那一个奢华繁盛的时光中,无法碰触。 准备好了吗,请继续跟随那位初入长安城的少女,开始这次长安之旅…… 《坊》 雪已经有尺许了,而那位被宿命推动的少女依然在几乎没有尽头的朱雀路上向前走着。 视线拉回――此时整个长安城银装素裹的就像一盘沾了面粉的硬豆腐,被巨大的道路切成无数平直的方块。 这些方块就是能与并排跑十几辆坦克的宽阔道路配套的,实际上同样巨大的“坊”。 如果单说数字,或者“大、巨大”,也许会过于泛泛,为了让大家有更实际一些的概念,现在就让我们用另一些世界知名古城来对比一下当时长安城中“坊”的大小。 现代大都会巴黎,在中世纪时代的全部占地大约相当于长安城中一个大型坊。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那个被火山灰埋了的城市――庞培,它的大小一个半中型坊就能全部包容。佛罗伦萨更小,连一个小坊都占不满。 而长安城里有大大小小的坊108座。 坊就相当于现在咱们的社区,但是座落在坊内的民宅却依照当时的法律,都只能朝里开门。除了有品级的官员府邸的门在大街上之外,一般百姓只能从坊内的四门出入。但是在皇城边上的36个坊却因为风水的缘故,都没有南北方向的门,只能走东西两门。风水那样的东西历来是皇上们非常在意的话题,他们生怕自己的都城中有不利于王族延续的东西存在,所以当年住在这些没有南北门里的百姓就只能忍受诸多不便,用绕道而行的方式维护着王权。于是坊从外面看上去,就是被墙包围的一个封闭区域,如果有谁从这些小居住区外经过,就会清晰的感觉这个城从灵魂到外貌都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持重样子。 每个坊里面大体上都有十多米宽的街道,将坊内分成了16块大区, 曾经有人对宏大的长安城中只有东市&西市而感到不满,认为和巨型坊相比,这样小的市集完全担负不起这个超级大都会城市的供求需要。而实际上,据另外一些人猜测,在这些有当时其他国家城市一般大小的坊内街道就是小型市集,甚至坊内空地还有菜地种植各种蔬菜来自给自足。 ok,现在让我们收回视线,去找一下那位在宵禁中还坚持在雪中步行的少女……看,她就在那里,在偌大的长安城中就像是一只黑色的蚂蚁在面粉上爬行一般,还在继续前进。 按照地图显示来说,她再执意一路向前就快走到皇宫了。 那边的防御系统比长安城的坊间要严肃认真的多,到了那个时候,这位黑衣少女势必会被发现,让这个本来能发展成很沉重严肃的故事变成一个不遵纪守法而被唐•;police拖去接受教育的公益广告然后end。 但实际上她能一直在违规行驶而没有值夜的兵士们发现也是很奇异的事情。 所以,现在她不管她想不想,都必须要拐个弯。于是她真的转弯了,并且配合剧情需要转向了右方。 顺便说,按照现在的分析,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当年的长安城是个干燥多风的城市,可是这位少女却在这个故事里遇到了暴雪,所以她现在的前行的速度比现在北京中关村海龙附近堵车时候的车速还要慢,完全是拖着那个黑色的匣子在走。并且看上去也知道,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在呵出的白烟笼罩下,面色苍白目光无神。 太惨了,所以……咱们不看她,继续说坊的问题。 如前所述,一个坊就相当于一个城市。很多人现在肯定会想:当时的长安绝对是一个人口爆炸的大都会。能支撑起这样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不但需要大量的商品进入维持日常需要,生活垃圾都能在长安城旁边再堆出一个freshkills来。可事实总是却出人意料――真正住满了人的只有靠近皇居和集市的部分坊。而偏离了繁华地区和靠近城门的大部分坊都人口稀少,甚至有些坊内完全就是荒地或者菜园,根本没人居住。即使如此,从外表看来,长安城中的这些半废弃的坊虽然不具备实用条件,可是外墙依然鲜亮,并且配备有专门的工人负责保养这些面子工程。 负责维护的工人就住在坊里,他们都是这长安城中的平民。与高大的皇居、城墙、城门相比,长安城中的坊中的民宅却低矮窄小的可怜。具体当时的房屋有多矮,现有的数据差别很大,但是有个笑话,说有个人状告他的邻居,说看见那对方在家里偷着穿只有贵族才可以穿的深紫色衣服,于是两个人都被拖出去打了pp――因为告状的那家伙扒人家墙头。 所以有人评论……当时的民居墙真有够矮的。 根据唐初的法律,市民只能住平房,而且商住不两用。但是后来也确实出现了不少商用楼,比方酒肆什么的休闲地方。之所以限制楼层,是为了不让住在高层的居民窥视底层住户院落,只是品级高的官员住宅内是可以盖楼的,于是说当时的大人们可能都会有些后窗情结。 还有,那时候的民居都不会有“进了玄关就是厅,右边东厢房左边西厢房前面是正房后面是茅房”这样的模式。因为普通百姓建房是不能盖成从中心平分对开的。如果您看见谁写的唐朝里面平民家有那样的房子……那个是北京四合院,不是唐朝的长安城。 现场那边又传来了新消息,现在我们镜头移回。 雪已经没膝,这位少女终于停下了脚步,不过确切的说,她是一步都走不动了。她身边的是平康坊的墙,在这个时间里,坊的门已经关闭了。感谢神佛的是,她停步的地方恰好是家官伎教坊。请注意,这就说这个乐馆的门不在坊内,而是有权利直接在外墙开了个门。 让她全神贯注的,是一缕微弱的香气。 (待续:你不知道的长安――匣城•;伎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词条解释卷 堕天?荀子――人设篇 堕天.荀子――人设篇 永徽四年,也就是如今所说的公元653年。就在刚刚出了正月的时候,年仅27岁的高阳公主被高宗的一道圣旨赐了自尽,跟着她一起死掉的还有她那个名存实亡的丈夫房玄龄、一个历史上很少提及的巴陵公主,再有,就是那位曾经很有希望成为一国之君的吴王恪。 这一年的四月,林邑国经历了一场国王如同走马灯般轮番上位的混乱之后,终于平定了下来,并且开始向唐朝进贡; 七月,日本派遣的遣唐使高田根麻吕的船在萨摩附近遇难; 十月的时候,长孙无忌终于将那部世界都闻名的法典《唐律疏议》编纂完毕,颁布全国。 以上,都是历史记录中可以查到的大事记。 而就在这永徽四年的年尾,在长安城中出生了一个女孩,因为她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历史上自然无从记载。 从初生的这一年起,长安城中便再无任何这个女孩的消息。 时光如梭。 咸享二年,也就是公元671年的冬夜宵禁过后的大雪中,一个黑衣的女子抱琴来到了在长安城中平康坊的官伎馆门口,被大校正,也就是后来被唤为“姥”的馆主收留。 这位再度重归长安城的18岁少女便是《倾城乱》的主角――荀。 手持利刃便不会恐惧,是因为本身就是暗影的属从不对能看到明日的朝阳抱任何希望。 如果会恐惧……也是因为我看不到黑暗。 by:荀 姓名:荀(也被叫做荀子,“荀”实际上并非这位姑娘的姓氏,而是她的名字。) 年龄:出场时是18岁。 身高:五尺二寸(唐朝的尺,折合成现在大概1.60m) 生日:永徽四年十一月(没有具体日期,只知道那天是冬至日) 武器:斩玉刀 琴:夜羽 举止高贵礼数周全的迷样少女,伎乐传说中魔琴夜羽所选的主人“堕天”,以替历代皇室处理“法外杀”的暗杀组织“属”中唯一的幸存者。 与生俱来的超凡琴技,和从夜羽处传承的曼妙音律便是历代堕天为人称道的传奇。但是另一方面,身为属的荀子最擅长的是诡道。风刃是操控气息为己所用的技巧,属于上古时代就失传的灵缚术――借由驱使“中有”而行的敕风诡道。除此之外,荀子还以以迅捷的剑术见长,她出刀的速度和力度都非常惊人,甚至可以空手接下弩箭,并在瞬间以斩玉刀拆开其中的机簧。 斩玉刀只能与极钢硬之物短暂抗衡,若是遇到木质或有弹性的物体,便会很难处理。 荀子曾经被姥误认为是破落大户出身。但实际上除了茶道、乐律这两样拿的出手,荀子在其他地方并无异于常人的建树。根据她在乐馆生活时的记录,荀子对于女红、词赋、棋艺、书法、妆容等等当时上层女子必修的资质都只是平平甚至偏下的程度。 除了已故的老师之外,很难找出她喜欢什么,只是对于甜食和淡薄的美酒表现出偏好。从小就喜欢呆在阴冷的地方,讨厌人多的场所和蒲公英。如果没有被要求,就会穿的越来越随便,以至于即使是穿着没有染色的麻布胡服都能安然的走在长安城中,而自己还没有任何不妥当的感觉。 有着一张精巧面孔的荀也能算上是个美女,但是在那个以丰腴为美的时代,她的身形过于消瘦,所以总是给人留下日子过的不是很好的印象。认识她的人都经常会用“娇怯”这个词形容她,说明她不但瘦弱,待人接物时多少还有些害羞。 荀的通用表情是亲切的微笑,不过时间长了就会感觉她实际上是面瘫。如果是对不喜欢的人和事会表现出很强的对抗意识,配合客套到拒人千里的举止,会令人感觉相当不爽。和亲近的人会略微软化一些。 如果需要,很会装傻装娇弱。 自称“在下”,经常说的口头禅是“(此事)与在下无关”,口气冷漠,不近人情。 总是会感觉被注视着,而注视她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死于她手中的冤魂们,她似乎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对温柔的人没有抵抗能力,假如感觉到对方对自己亲切,就会被感动,从而想要保护他人。 自己觉得自己很强。 ―――――――――――――――――――――――――――――――――――――――――― 一直有人和我谈对荀子这个角色的印象。 也许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荀子是谜一样的存在――她很少说话,安静的就像是一张放置在故事场景中的背景板;很少有多余的动作,仿佛一切都已提前练习过多次,只为了在此时演绎出来;没有什么大悲大喜的表情,永远款款的微笑着,即使是在面对死亡时…… 不不,实际上她没有那么cool,因为假如你想要去捏她的脸,或者是想要打她一下,荀子这家伙是绝对不会躲开的。她会眨着眼睛看着你把手挥过来,然后保持这个表情被你蹂躏。 当然,先决条件是你先要对她保证你是完全无害的,而且手里没有藏着任何东西。 所以说,看上去很拉风的这个家伙,实际上就是一个天然呆而已。 ok,我会将荀子的人设拿出来放在此处,这个,就是传说中抚琴时能感动到天花如雨的堕天,入刀丛轻取上将人头的属。 ―――――――――――――――――――――――――――――――――――――――― ps:《倾城乱.玄唐堕天》第一本《怨憎会》即将面世。如大家所见,后面还有《求不得》和《爱别离》两本。 我会继续努力的,请大家继续支持我吧!(实际上我也是个怕羞仔啦~害羞ing~)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词条解释卷 镜花水月?官做赤金牡丹簪3D效果图 建模是时候出奇的简单,花瓣是简单的矩形之后加了几个效果拉拉拽拽出来的,花蕊就是球体,材质里用了一点噪波。蝴蝶翅膀的部分是在cdr里画的线稿,然后导入进来直接拉成的。至于点翠部分的材质是用了多向光源,打了两种不同折射角度和颜色的光。花的叶子部分是今天下午重新加上的。 ps:n年前我做过一次仙女星座圣衣的练习,感谢上帝垂下的链子部分就是从那边拿过来用的…… 图在此: static8.photo.sina..cn/orignal/4a0d595b06e14646bdb97\');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引子 风,从街的一边吹向另一边,而集市里浊酒的味道便漫在这风中掠过了青纱笼着的车厢。车内的空间很大,脚踏上的油灯里汪着浸过菜油的灯草,却不曾燃着。 我坐在软榻上,感觉着车轮在黄土路上轻微的颠簸,而街旁酒肆前挑着的灯光在青纱上幻成向后飞逝的大片的流花。 一切的景象都有着不真实的意味。 除了我怀中的琴匣。 它靠着我的肩,乌木上的金沙漆在车外投入的光影中散射的恍若星辰。我摸着板头上的那枚银饰,它该是近日才做在上面的,还散发出淡淡的柿漆的味道。银泛着辉光,虽然是在暗影中,依然可以看到花瓣漫卷的纹样。 是唐菖蒲,代表初级宫姬的花饰。 而夜羽,便收在这华丽的盒子中,即使如此,我仍能依稀的感觉到它弦间含混不清的音色。 今日,在下终如所愿…… 熏风漫卷,青纱的垂帘被带起一角。远远的,天空沉碧――太极宫的光辉直上云霄,彻夜不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未央 今日的一整天,乐馆内都罕有的安静。 各乐部门窗紧闭,却能听见木屐的声音徘徊在门后,脚步细碎。 天将夕食的时候,乐馆的门外一阵车马喧哗,静了一刻之后,姥的脚步声便从前厅过来,在绕过二重门之后,就进了内院。 不管城中是如何的四季分明,乐馆内院的景色永远是暮春时节的样子――竹从过道两旁斜插着伸出,长的很高。植着它们的土是用发过酵的松针和棕篾拌成的,散发着青涩的香气。总是有新笋从土中钻出,而竹却不曾因此而变的稠密多少。过道是大竹破开后铺就的,乐馆内的执事有时会提着木桶从上面走过,为竹浇水。执事们穿着染成绿色的布衣,脚踏高齿木屐,除了脚步,很少发出其他的声音,看的出有一些是域外的胡人。他们从莲池中打上水来,这种水是粘稠而明亮的绿色,不能喝,只适合浇竹。莲池中开着白色的莲花,而一墙之隔的外池中却绽放着红莲,两池水路相通,却不曾见到外池长出过白莲,而内池亦从没有开过如火的红莲。竹铺的过道经过莲池上的木桥后,直接通向乐伎落住的高楼。 姥的木屐敲在竹道上,一声声的从扇扇紧闭的房门前经过,终于从楼梯升上来,在我的门口停下。 廊下击磬的声音响了,随即,本来安静的乐馆便爆发出的一阵绝望的叹息甚至抽泣的声音。 我打开门,姥就在廊外,穿着深紫色的宫服,在夕阳中站的如同修竹。 “贺喜了,荀子姑娘,尚仪局司乐司昭你入宫,自明日起职进司乐弦部乐官。” 姥唱喝官职的尾音拖的长长的,在竹间回荡着宣告了变更。廊下站了一队女子,低着头,着淡黄的胡衫,梳着统一的双螺髻。她们不是馆中的俾子,而是宫中的妆师。 “拜……”楼下的执事唱到。 我于是跪倒在地,把脸尽量的贴近地面。姥站在门外受礼,她的脚白皙的如同羊脂,木屐的绳扣在脚面上面留下了深红色的印记。 这是谢礼,乐师在成为宫伎后对老师的拜谢。 姥并不是我的老师,她只是在这座城中收留我的人。 而我真正的老师已经看不到现在弟子伏在夕阳中的拜谢了…… 沐浴过后,宫中的妆师们支开了竹帘的屏风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她们熟络的动作着把我代表学徒的发束散开,盘成宫中乐师的望天双髻后插上了金制的步摇。与此同时,另有一位妆师为我的手膏好了没药,又细致的在指甲上点上了蔻丹。 我坐在她们中间一丝不着,皮肤上沐浴后的湿气正在散去,微凉。 新晋的乐师要在深夜入宫,接了封赏后赶在第一缕朝阳照射在龙尾路上的时,在三层的长阶下向着大明宫跪拜受职。 一位年老的妆师用紫毫的笔沾了宫粉扫着我的脸颊,然后,她突然停下来把手放在我的面前。 “姑娘,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吧……” 我吐了下舌头,听话的把一直含着的东西吐在她手中。 是一枚盐渍的李子。 屋里的人都看着我,一个个都吃惊又忍俊不禁的样子。过了会儿,妆师也笑了:“在下身为妆师,为新晋级的宫伎上妆有三十多年,经历颇多。有的姑娘在等待入宫的几天里水米不进,也不曾睡觉,听到被选中的消息后便昏倒在地,甚至要传唤外面候着的医官近来救治……即使不曾昏厥,也是激动的泪落如带雨梨花。您就不紧张么,还有心吃果子。” “紧张……没有。”我笑着回答。 “姑娘确是不一般啊。”她浅笑,拿起装着胭脂的盒,沾了油脂调成朱红的膏:“连东宫在今天早上都特意差人吩咐过……姑娘可以猜猜是什么事情。” 她回头看了看――几个齿龄稍弱的妆师吃吃的笑出了声,但是被她这样一瞪,立刻吓的个个禁声低头。 东宫吗? 那一位,纷落的梨花下紫色的身影…… “太子殿下他……吩咐过什么呢?” “呵呵,别怪我们笑,今天的太子口喻……在封职的最后特别提到:不要让医官跟去。说是那样的阵仗会被姑娘见笑……” 女人掩口而笑,柔嫩的笋指上仿佛沾了血一般的残红浸染。 微抬起头,我让她将这血涂到唇上。 是这样吗,殿下,您认为已经……看透了荀子了吧…… 月白的胸衣拿到了我的面前,上面绣着银色的菖蒲。伸开双臂,牵了丝绦的宫绢被缚在了身上系紧,结收在腰后。 “看着可比入馆时丰韵多了,”姥站在屏风后面对我说:“姑娘是有福的人,估计不久这菖蒲的纹样就得换到牡丹。” “您又说笑了,哪有这样快。” “怎么是说笑,自从尚仪局修建乐馆为宫中进送乐师之日起,从没有向姑娘这样刚来不到二年就升任弦部官的先例啊。”口气轻松的调笑着,姥从外面递进了一串环佩:“这是东宫单独的赏赐,自我承办乐馆至今,殿下从没有这么用心过……看这雕工,许是大食的贡品。” 伸手接了,是一挂荷紫的丝绦,串着刻成朱雀的脂玉下面坠着累累的银叶子。 “能另东宫这么看重的乐师,姑娘的名号确实也当得如此的殊荣,”妆师接了姥的话,她在浸湿的软巾上擦净了手,从我手中接过了这挂奢华的饰品:“这枚软玉雕件一直带在太子身上,今日送过来的时候,居然还加了丝结和坠子。看品相做工,定是从天香阁改制的。” 年幼的妆师们已经为我束上了大带,为首的年长妆师跪坐在地,为我在大带内的束带上挂了环佩。 天香阁……沉吟着,室内比平日多点了几盏的灯就晃的目光模糊。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其余的女子都擎了灯盏照着,妆师捧了铜镜过来:“姑娘,还满意么?” 铜镜中站着的女子,施着宫妆,娇艳的如同倒影着湖水的水仙。我愕然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于是镜中的女子也就在这刹那间倾国倾城。 “妆成……”拖长了声音的唱喝声中,妆师们弓身倒行着退下,姥也遂她们退出了屋子。 “这是姑娘的琴匣。” 一位宫人捧着架漆工的长盒放在我面前:“您的琴在哪里,我替您收进去吧。” “不必劳烦,让我自己来吧。”接了沉水檀香木的厚重琴匣,我转身走向里间的卧榻,琴,就放在床上。 漆黑中,一条狭长的影子陈横在床上,我把手伸向它的时候,徵弦突然微弱的锵然一响。 怎么,你不愿和我入宫吗? 手停在半空中,而琴也就寂然无声了。 要怎样呢,夜羽?你也认为我不该进入这乱流中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插手其中了…… 沉了一会儿,我还是向着它伸出了双手,在触手微凉的刹那,一层星光顺着琴身流泄而下,照亮了放在一边的琴匣上那枚银亮的花饰。 姥在门口候着,躬着身为我脱下了木屐,换上丝制的弓履。我们相对着再次行礼,这一次,她拜伏在我面前。 “姑娘走在龙尾路上的时候,不要忘了提携乐坊中的姐妹们啊……” 我看到她假发下丝丝的银色――自这时起,我的官职便大过于她了。 “多谢您的收留,”我微笑着回答,一只手抱了琴,另一只手牵她起身:“托您的照顾,我会尽责的,以后还望到乐部来常走动。” 竹道上已经点起了松明,我随着宫中的妆师经过茂密的竹间,除了众人衣服摩擦的瑟瑟之外,唯一的声音是穿着木屐的姥脚步。除此之外,乐馆内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 死寂。 二重门外,照壁上栓着寄住于此的乐师的名牌,有一些名字的朱漆已经脱落了。执事用挑下了左上第四行第三目的牌子,交到姥手里,姥细心的擦拭了,承给我。 上面是朱红色的字―― 堕天。 我合上双手,名牌上的红便在我掌心流动着。 这血色的名字,我带走了。 跨过门槛,平康里技乐坊外已经是夜色浓重,南曲外停着辆单驾的马车。姥牵着我的手忽然的紧了两下,我抬起头,乐馆的大门旁站着位一身随从打扮的青衣男子。 居然……你还是来了。 向他伸出手去,我微笑着。他迟疑了一下,紧走几步站在车驾的脚踏旁抬起了右臂。拉着裙裾,我扶着他的手臂上车,在错身时的瞬间,他轻声说:“恭喜……你今晚很漂亮。” 目光微斜,掠过他俊美的脸颊,恍惚间的,仿佛有些湿润的细长双目也恰好迎了过来。 “大人,你果然没有食言。”躲开了他的眼神,我低着头,向着地面微笑。 前缘纠葛,当断则断。 “我说过,会来送你一程……以后兴许就不能常相见……那边琐事繁杂,望多保重。” 轿帘落下的一瞬,收回的手中多了一环温润。低头去看,居然是白色磲珠子串成的手珠。迟疑间,车子动了,我心里一紧,回身扑在后窗上,看见他在原地向我拱手作别,腕上的白色数珠明显的少了一圈。 长安城里一片初夏的夜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末路 一切都要从二年前的入冬说起。 那日,长安城里下了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铺天盖地的雪从前日就纷纷扬扬的飘下来,近次日的寅刻,连官道朱雀路上的积雪也已经有一尺深,而微的天空依旧是发着锈铁的暗红色。透骨的风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翻卷着浮于空中,没有来源,亦没有去处。 沉重的朱门紧闭,凹陷在青泥漫过的高墙中。屋脊下吊着的纱灯早就被大雪扑熄了,从门里面传出的遥远乐声也在夜深前渐渐的停歇。 只有,味道。 宛如处子体香般甜美的奇异香气,带着明亮的金色从那扇门中淅出,在夜的色中幽灵般弥漫在风中,整夜不绝。 呼吸时胸口早就感觉不到彻骨的刺痛了,可是腿也重的没有再走一步的力气,最后的一丝意志让我停在这另人惊惧异常的香气前,用仅存的力气坚持着,坚持站立的姿态,抱着怀中比暗夜都要深邃的沉重。 雪到了二尺深了,反射着荧荧的寒光。最后的暖意在呼吸间化为白雾流失着。我可以感觉生命碎裂的微弱溅落声。 再过一会儿,大雪就会埋掉整个世界了吧? 我在之前的三天里,一直都未曾进食,亦不曾歇息一刻。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距离,只依稀的觉得空气中凝结越来越重的寒气。 和那线若隐若现,一直在前方引领我至此的金色香气。 追随着这唯一的指引,我茫然的一路向前,然后,比整个世界都要宏大的长安城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进城――在即将飞散的香气前,这是我当下的决定,而追着我至此的最后一个暗影也终于现身。 一场一场的殊死恶斗,他们跟了我一路,就像是食腐的鸦追逐即将毙命的兽,随时都想要将我置于死地。从黑暗中袭来的恶意消耗着我的体力和意志,可杀意却因为垂死的绝望而越发激烈。 当那一剑刺入对方颈中时,他手中黑铁的梢棒也拍在了我的背上。 骨头错开的声音从身体中传来,就像是我这三天中不断的击杀身后这些暗影时响起的声音一样。 一方阴影带着凄厉的乐声从我的双手间摔了出来,而我口中的血就喷在了上面。鲜艳的红霎那开出了一片碎花,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完全的吃入了那方黑色中。 最后一个意图取我性命的杀手倒在我的面前,我抱起了吸了我的血的黑匣,跨过了他依然抽动的尸体和一片汩汩流淌的绛红继续向前,走入了灰色天地间的这座宏伟的城市。 就在我踏入城中的时候,天花如雨,一片片的晶莹刹那盖住了我力图追寻的最后气息。 无措的站在城市的中心,我怔怔的看着四条同样比直,却不知会通向何处的大路一直延伸到灰暗的尽头,一瞬间的,就没有了再探寻下去的勇气。 直到那抹稀薄的金色再度出现在城市的空气中。 几乎是烧尽了最后的意志才走到的地方,却是一处奢华的乐馆门口。 这里,断不是我要寻找的终点。 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经历了重大的变故,却不可以哭泣。 我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样,那样脆弱。 忽然间,门枢”吱”的一响,在开启的刹那,微温的香气扑面而来。 “总管大人!”有人惊叫着向内跑去,木屐的声音咔咔的踩在我晕眩的意识上:“门、门口立着个冻殍!” 雪啊,下的好大了,化了就是水,而这水让那声音缥缈的似乎是沉入了深潭。 有人死了……是我吗? 我还活着吗? 想说话,一张嘴,风雪立刻灌入了口中。 我又看见那伤口了。细小的,如同一点朱砂痣落在胸前,却贯穿了身体直伤心脉……一技毙命,她端正的坐着,脸上挂着微笑,只是阖了眼,嘴角挂着惨烈的艳红。 血从那个细小的伤口涌出来,漫成了片浓重的雾气…… 谁,是谁啊……谁来杀了我吧…… “不对,似乎还有气……她在笑!” 抬起头,我看到一个人惊异的表情,然后是朱红色的门楣、黑色的匾、檐下摇摆的纱灯,最后,一切在暗红的空中归于虚无。 雪落在我眼里,一片白色。 我累了,好想睡…… “……荀……荀子……”那个声音拉着我,不让我睡过去。 求您了,不要再叫我…… 固执的不去理会呼唤的声音,我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闭着眼睛。即使不睁眼,我也知道那熟悉的景色。 阳光,在金黄的花上晃的一片亮白,而花开的铺了漫山遍野。 “果然在这里,荀。” 山风吹过松林,涛声阵阵。 “确是比山南凉爽,怪不得你喝了茶都没有进屋,原来是跑到这里来歇凉了。” “对不起,我回来后没向您立刻复命……”坐在突兀的石上,脚浸在山涧中,水没至小腿,丝丝的清凉从皮肤上越过,与背上热辣的阳光交织不清。 “丫头,这次有麻烦吗?” “不,没有……只是随行的几个普通剑客罢了……算上家奴一共三十七人,如要求尽数剪除。”我抬起头,远方的山峦跌宕起伏,翠色如屏:“我已经在驿馆投了信札,估计这时间信鸽早已到了长安……” “罢了,不必说那些无趣的事情了,和我回去吧。”一双白晰的手臂圈住了我,我随即被包围在她的香气中,而她的下颌就抵在我的头上轻轻的摩挲着。 老师是如我的生母一样将我养大的人。那事我本不该瞒她,可这件事情让我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询才是。思量再三,我决定还是先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以后再说,于是转了话题:“您知道吗,山下的市集上来了一种东西。明明只有黑色的根茎,像烧焦过的样子,可却被商家托在浸水的木棉上面,说那枯枝会开出像碗一样的大花,又香又艳,引的众人都去围观……” “哦?听你这样叙述,应该是牡丹吧,当年在洛阳的时候……”顿了一顿,背后的女子轻声浅笑,用手指滑过我散开的长发:“丫头,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没有,只是……”我深吸一口气,松间的泥土在光照下散发着香气:“全洛阳都种着那种花吗?” “……是吧,那里的风物我也淡忘了很多。”口气淡淡的,我知道她总是不经意的提起洛阳,却不知为何的,会立刻岔开话题。 “老师,我们也种牡丹吧。” “好的啊,”一双手轻轻地拉我起身,她的声音又蔓延着笑意了:“呵呵,看出来我的小妮子大了,有些心事为师也猜不出来。若是你喜欢,我们就去买几枝来植在琴室旁好了,也不知这里的水土可不可以种的活……再说,我也是好久没见过了……荀,你回头看看,就是这样的花吧?” 转过身,全天下最温柔的美人笑着,向我伸出了双手。然后,一滴艳红从她的嘴角涌了出来,在粉白的脸上划了道红色后,落在月白的胸衣上。 血喷涌而出,忽然的晕成了一朵美艳的花开在她胸前。 “就是这样的花吧,我的孩子?可惜,没办法为你种出来了啊。” 她闭上了眼睛抱紧了我,笑容随即僵死在脸上,表情在我面前变得诡异非常。我诧异的看着那朵红色开的更艳了,直接染上了我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 在巨大的恐惧中,我听见凄厉的有如铁片间的摩擦一样的绝望叫声在山谷间冲撞着,撕扯着我崩溃的心智。我努力的想要捂住耳朵断绝这声音,却发现这声音的源头正是我自己――像是垂死的人一样,无法控制的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瞧,你又不听话了呢,我的丫头啊……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不是!”我低下头,看见颤抖的双手间有滚烫的粘腻不断的从我的指缝溢出,花一样艳丽的红色散发着奇异的,令人战栗的香气,刹那染透了我全身。 “这样你才能记起来吧,你点起的那场烧的半个天都通红的火殓了我的尸骨……老师我,已经被人杀死了……” 有火焰从血中流出来,抱拥着我的身体就在我面前突然的被点燃了,美丽的女子像是融入了火焰中一样舞动着化为了一堆焦炭。 已经没有力气惨叫了,我瞪大了眼睛呆立着,两手鲜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平康里 四周突然的陷落下去,强大的力量让黑暗中的我重重跌落在一片坚硬上,尖锐的痛感立刻从四面八方刺入身体。 “啊!” 火烧火燎的痛从四肢百骸中流窜,在喊出声的同时,我睁开了眼。 光线昏暗,投射在粗布幔帐上,在挑起它四角的木柱上架着帘钩。 这里便是地狱吧……是了,我已经躺在肢解的刑床上了,那些厉鬼马上就会来将我这沾满血污的身体切开……即使是这样,我双手的鲜红依然没法用自己的血洗清…… 手,僵直的立在面前,在布帘与我之间。我的手手心冲着自己。 没有绑缚吗?又长又柔细的手指微弯着,干干净净,没有……血? “您醒了?” 有声音说,随即,如葱白的手放在了我额头上,手指甘爽的清凉立刻让我本能的向着它贴过去。 意识忽然警醒――这是哪里!一挣之下,全身的骨节立刻刺痛不止,而身体更是沉的抬不起来。 又有声音说:“姑娘别怕,只是让梦魇住了,睡了这两天,热退多了。” 我侧过头――一位妇人坐在旁边,紫衣,脸如在雾中看不真切。 “没死吗……这是哪里……您,是谁……”刚才那些真的只是幻象吗?我呼吸急促,头,也痛得厉害。 那位妇人淡然一笑,语调缓缓:“您是命大的人,若不是执事开门扫雪发现的早,只再晚一刻,现在恐怕也和那些外乡人一样,抬到西城门的凶肆等埋了。”她递过来手中的汤凑到我唇边:“喏,刚煮的,加了酒,吃些吧。”微微的动了下头,那汤的香气历时让我的胃感觉到了空旷的痛感,只是对陌生现状的不适还压抑着我的饥饿。妇人见我并不去喝那手中的汤,也就收回了碗去,并没有发现我方才的警觉。 “您是从哪里来啊?这样的天气,为何一人独行?说句无情的话,您倒在雪里时已经苍白的没了人色,如果不是见您背负的琴匣,出于同行的情谊,我们也断不敢收留您的……” 琴! “我的琴!”我胡乱的摸着身边的被褥:“它在哪里?” “别着急,”妇人冷笑,手指从我胸前伸出,指着床里的角落:“说道琴,我们的乐坊可有的是。再说,姑娘昏睡的这二日,手指紧紧地扣着琴匣,就是想让我的婢子为您换洗一下也不可能――她们都掰不动您的手指头。不信的话,您自己瞧瞧,除了脚上的鞋子,您的衣服绥子我们都未曾动过,琴匣也是刚才您醒了后才放了手的。” 斑驳的黑色琴匣滚落在右边,我伸出手摸着它,匣中立刻发出了“铮”的一声。 “你还在……太好了……” “瞧您说的,此处是南曲,不是北曲那种……”妇人语气微有不屑,她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我:“不过说来也怪,抬您进来的执事们说他们一碰您的身子就听见匣子里一阵大响。婢子想为您更衣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一通碎裂的乱声,开头想是天寒,冻裂了琴板,可现在……听这泛音,弦似乎还是完好的呢。” 安心了许多,我还是喝下了汤。挣扎着把碗凑到嘴边,指节在碗边合拢的时候咔咔作响,痛入骨髓。汤是用笋子与浊酒的米酿一起煮制的,竟然放了糖。喝下了汤,头痛微镇,视力也清晰了,借着微弱的光线,方看清面前的妇人,她披着映着光的紫色薄纱外裳,而光就漫出了她的身形――双手笼在阔袖中,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头上顶着盘好的假发,广眉长目,眉宇间神色高贵,皮肤白若凝乳,似乎有外族的血统。 酒的热量不一会就从身体里升腾上来,对于如我这般因为禁食虚弱的身体,酒汤果然是最好的恢复药剂,似乎被冻结的肢体渐渐的能活动了。 “谢谢您施以援手,这里是……” 妇人一笑,将碗从我手中收了去:“此处是长安城中的平康里南曲伎乐馆,本馆是专为宫中进送乐师的调教坊。至于在下,便是这乐馆中的总管。” “宫中?”我在闪念见看见了一丝希望,急切的问道:“难不成此处就是为朝廷选拔乐师的所在?” “正是。” “那在下如于乐馆投住,就有机会进宫了吗?”我急切的想撑起身体,可只是语速微快,一时间就让心脉乱的另我昏眩。 “姑娘在说笑吧?你真是天真啊!”她又笑了,眉毛微挑着,话语微带不快:“能到这里入住的都是各行省选进的伎乐,不但各自有详尽的学业考评,师从何流也相当重要,如辈份般严谨,不可界越,你以为进入乐馆如入长安城般容易么……罢了,罢了,”妇人摇摇头:“喝过汤后若觉得无碍,您可以随时离开……我已经吩咐持事为您支取些碎银。您是运气好的人,可是,这里不是有梦想就能立足的地方,不曾听过么――‘长安米贵’啊。” 她笑了笑,那笑容拒人千里。女人退了出去,木屐的轻叩声消失在漫长的回廊尽头。 我,听得见那扇朱红大门外落雪的声音,清晰的,一直落在我心里的冷。昏睡在漫无边际的茫然中时,只有一星的情感让我仍然体会到自己的存在――憎恨。 我是属。 是最不能见光的……杀人者。 刺客,只是为了灭绝他人性命而生,不可以有爱,同样的,也不可以有恨。杀与被杀,不过是机缘所至,如疾风荡枯叶,都是平常心。 恍若隔世的从前,当十岁的我站在那个人的面前,看着他沉睡中的脸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抛开了常人的生活。 “老师,他……死了吗?” “你刚才自百会穴的入刀是无药救治的。”老师说。 “睡和死很像……但是却不会醒。” 老师曾经沉默了一会儿。 “知道吗,”当她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疲惫的就像已经阅尽人生的老妪:“此人在这一带作恶多年,数度令家奴殴死人命,让几百户农人流离失所,进而霸占千亩良田。朝廷查有实据,但是碍于此人祖上的旺族名分与朝野内的连枝,不好直接进行制裁才会由我们属出面。”她从后面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荀,属是历朝历代都会有的法外执行者,是将生命寄托在刀刃上的人们……我们不需要了解刺杀对方的背景,只需要根据命令去完成朝廷替天行道的最末环节。今日你第一次执行,我才破例多说这些。从此你只要记住,我们是为逍遥于制裁外的人办理结束的人员罢了,而杀与被杀,不过是机缘所至,如疾风荡枯叶,都要以平常心对待。” 我低下头,老师牵住我的手是暖的。 “记得,眼泪是会阻止魂魄离开人世进入轮回的。要忍住怜悯恐惧的心,除非你能抛弃作为人的无用善良……今日破例,丫头想哭就哭吧,但今日之后,身为属的一员,你要保持冷静和淡定,不能哭泣……” 四壁皆空,丝丝寒风切入其中。我躺在这陌生的乐馆门房中,看着半透明的粗布后惨白的灰浆漫的屋顶。 属是朝廷豢养的野兽,亦是被四海的杀手剑客们意图诛杀借以扬名的目标。我不能就这样出去,现在的我已经是被伤到了无法自保的地步,一旦被其他剑客发现,便会和前几日一样召来杀身之祸,那样,我只有一死。 用手撑着,我慢慢的坐起身。 微弱的乐声随着我的动作铺展开来,蔓延在周围。 我不会死的,夜羽。 老师,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我在您离开的时候应该早就失去了作为刺客的心态了。 我要动用另一个身份留在此地,虽然这个身份比属更加不可思议。 老师的死和那件事情,作为学生的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因为除了这个事情,再也没有可以令我存留在这世间的理由了。这一次,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此完结。也许,也包括我自己。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难道历史真的是不可以改变的么?即使知道结局,也不可以改变么?!! 她还就不信这个理儿了!!! 就算拼上性命,她也要去搏上一搏,与其风华正茂时被人赐死,不如豁出去,两个字“拼了!!!” 《倾城乱之玄唐堕天》平行空间姊妹篇――竹喧《倾城错》正在女频pk榜打榜,还望vip、包月读者投票支持。 拜谢。 请点击下面的传送门,去往另一个大唐的世界。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神器(上) “您要见我?” “是的。”抱着琴匣靠在茶室的门口,从外厅走入茶室的短短路程中我这样靠着墙休息过一次,还是气喘。 “那就请进吧。”乐馆总管微微的欠身后,依旧跪坐蒲团上,用茶巾细心的擦拭着茶盏。她还是笑着,眼睛在蒙了白纱的灯光中是异族的淡紫色。 领我入内的婢子低头退出,轻轻地在身后拉上了门。 “身体估计都恢复了?走之前喝碗茶吧,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她用茶巾擦了一只天目碗放在我的面前。 “嗯,这几日蒙您照料,作为答谢,请让我来点茶吧,”我低头施礼:“可以吗?” 她微笑看着我:“也会茶道么?” “……许久不曾碰了,请让我试试吧。” 总管将茶具推到客位,我便将琴匣放在地板上,也拉过个蒲团跪坐下。身体虽然还是痛,却比初醒时感觉好多了。 矮榻上的锡盒中放置着竹木的茶夹和扫,碳炉上的水刚刚发出风声。我打开陶罐,里面是一块块烤好的茶饼。 “是宫中的凤团吗?” 总管目不斜瞬的看着我的动作。我用银夹镊了块茶饼出来,罐中每一块的上面都凸制出了“御制”二字和莲花的纹样。 茶碾是铜的,经常受碾压的部位反射着黄色的亮光,我扫了敲碎的茶饼放入承中,慢慢推着碾,茶饼在挤压下发出了松脆的断裂声。在筛下收集足够的茶末后,水也泛起了蟹眼大小的气泡。我没有急于将茶放入,而是将木勺舀起少许水,高高的扬起,反复的倒入止沸。 “您是在哪里学的礼仪,”总管突然问,眉宇间闪过些许的讶异:“这手法似乎是……” “不过是乡野的微末小技。”我知道,她已经对我的来历起了兴趣:“放盐么?” “随姑娘的意愿吧,这种清雅的点茶方式该不是像您这么年少的人能悟到的。不过从姑娘的礼数和见识可以看得出,必是出身名门。”总管微笑着错开视线,眼睛看着壁上挂着的字画:“想也是从大户没落出来的……您的琴技也这么熟练就好,因为这城里的高手也是如云啊。” 确如总管所说,这种点茶的手法并非来自我自己的经验。从我记事起,老师就每天这样煮茶,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不管我会走多远,她都会每晚为我留一碗清茶凉在窗前。 “在下的讨巧果然瞒不过您的法眼……确实,单凭我的微末悟性,实在不能完全的体会到这手法其中的真谛,不过是模仿罢了。”淡然轻笑,茶汁在沸水的冲击下泛起了白色的茶花。盛了一碗茶推过去:“托您的福,收在匣子里的琴也没有坏损,如不嫌弃,请容在下清弹一曲致谢……”我垂下手,从琴匣上一寸处空掠而过。 立时,匣中滚出一串行云流水的泛音,像有小溪在房间中汩汩流过。 全身一震,妇人几乎从坐垫上跳起来:“这……这是……莫非!”她张口结舌,话语生生的咬断在口里。 如意料之中,她吃惊不小。关于那个传说,所有的乐师都该有耳闻的。令所有的乐师都魂牵梦萦,深信不疑。 深吸一口气,我坐正了身子,这样轻微的动作令我头晕目眩。 “您也该听过吧,传闻,古时帝王曾制琴,欲以音律与上天通,求取不死之法。遂敕令全疆能人耗时十五载,寻尽四海奇珍,集齐扶桑木、龙筋、凤羽、鹤漆等天下极品;又于弱水间建立制乐房,强令十八位顶级制琴技师尽其心血所工;更于琴身上取童子腔血调和麒麟角为漆;其间,神人异士一百零八人日夜在旁祝念。三年琴成,王行祭礼,宫人奏之,无声;王亲试之,亦无声。请制琴技师奏,未触而生音。先柔如天水生香,众人熏然,百鸟来朝。突又变声为乱流,疾如破军之雷,继而天空落花如雨,三军闻之莫不惶恐。王怒,于琴台上斩琴师与异士百人,血溅琴身。至夜,天坠大星,落入宫闱,击去琴身一角,再无落花。王恐之,弃之荒野,复惊见所斩异人着血衣抱琴立于朝堂之上,夜夜惶恐,不及一年,身死国亡。后数百年间,此琴现世多次,每次均是大喜、胜战、议和、丰收等佳时,又传为主吉。世人传说,此物集日月之精,又得人性,能自选其主,已不该落为凡品,入尘世所累;及被血污,更增其怨气,故现世之日便是破国之时。上天协之,以落星击去一角,未曾全毁,乃容此良才不致乱世而已。国风恶便现血光,国风良则普天福祉,亦正异邪,故以天神八部将夜叉王名称之,是为‘夜羽’。” 一口气的说完这么多的话,我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沉闷。抬起头,对面的妇人喘息更甚,面如金纸。 “它……就是!这个……就是……”她努力的说着,口唇干涩:“……前朝末年风传的‘魔琴选主’传闻是真的!与主人不触生音的那个物件……难道就是这个!”她死死的盯着我,双手隔着空气摸着我的眉眼:“……你是神器的主人……乐师‘堕天’!” “如您所见,在下正是堕天――荀子。” 感觉意识模糊――这三个月来,我一直很少进食、歇息,又因为去追寻那飘渺的香气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被追杀,体力与精力都消耗殆尽,如不是喝了加酒的甜汤吊住了气息,早已经再度倒下。 抬起头,我与全身瑟瑟的妇人四目相对:“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做您乐坊内的技乐,以答谢救命之恩。不过,现在……” “姑娘尽管说!”她急切的应道。 “……我再要一大碗的热汤,加酒的那种。” ―――――――――――――――――――――――――――――――――――――――――― 难道历史真的是不可以改变的么?即使知道结局,也不可以改变么?!! 她还就不信这个理儿了!!! 就算拼上性命,她也要去搏上一搏,与其风华正茂时被人赐死,不如豁出去,两个字“拼了!!!” 《倾城乱之玄唐堕天》平行空间姊妹篇――竹喧《倾城错》正在女频pk榜打榜,还望vip、包月读者投票支持。 拜谢。 请点击下面的传送门,去往另一个大唐的世界。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神器(下) 当日我就住进了伎乐馆,身份是总管在洛阳师妹的弟子――入冬的时候,总管的师妹因风疾过世了,枝叶间的投靠便也理所当然。 总管扶我走入了内院的竹林,在最深处的高阁上选了最里间的屋子。只有十几丈的竹屋,又分了寝室、浴房出来,所用器具多是竹木接榫拼插而成,虽小,却清雅安静。 “姑娘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她带我走入房间时这样说:“先屈就在我的门下吧,和其他的姑娘一样,称我‘姥’就好。” “多谢姥了。” 她把新的衣服放在屋中的桌上,看了我会儿,突然笑了笑:“姑娘看上去娇怯,名字却和古夫子同,真是有些说不出的风雅。” “姥见笑了,在下是没有根基的野萍,连出身何处都无从得知,只是遂了夫子的姓氏而已,到底念出来也多有不敬。” “也不妨事,如今国风开明,什么名字都有……您是个美人坯子,只是清瘦了些,在这里将养三两月,丰韵了就更好……” 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开口说:“在下虽长于乡野,却也知道礼法重要,如馆内有什么规矩礼数,请如实相告,我会照着一一遵守的。” 妇人的目光从我怀中的琴匣掠过:“没什么,只是在下必须要向宫中报告夜羽的事情,我不能隐瞒神器在乐坊的事实……姑娘也知道,自立国以来,朝廷就一直寻找这把琴的下落,我也是官职人员,一旦朝廷知道了您和神器……怕是那时您就不能再自由的出入于乡野。” 自战乱后,夜羽与琴师就从世间消失了。我知道从国疆初定,太宗就曾派人到周边的国家寻找,怕是从商队的路线流失域外,最终也没有任何结果。直至今日,感动上天的神器隐没于民间,只留下传说和朝廷对之越发强烈的求不得。 “请您不要因此感觉什么纠结,我即投靠于您,便早已想到这些。这是您份内的事情,我不会为难您……” “不急,姑娘现在的身子尚且孱弱,等您养好了再说罢。” “如是这样,还有个不情之请,在下想以普通乐师的身份进职于宫中……如您所言,夜羽终究是传说,就这样担着这个名号被接入宫中,恐有人会心生不服吧……至于夜羽,我会自己找机会令它现世的……姥要是现在想见,我可以……” “不!不了!”姥后退了一步,站定后,向我微微摇了摇头:“请姑娘不要再耗费精力,我只求机缘到时能聆听一曲便此生无憾……只是今年进职的乐师已经定下来了,如若您想要走这条路线入内,恐就要再等来年。”沉默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拎起一直提着的一只银瓶,将桌上的灯盏棉纸的外罩打开,揉散里面编好的灯草后向里添入了瓶中的些许液体:“您曾问起的香气,就是这灯油。长安城内除了发放给我这乐坊中的半两月俸,便只有大明宫中有这种东西了。” 陶制的盏里,灯油是明亮的青绿颜色。在姥用火媒点燃灯芯的瞬间,那种奇异的,带着金色光芒的香气立时充盈了整个房间。 我闭上眼,极力的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恐惧。 还有怒火。 “……是由波斯进贡的香脂、糖和紫酒混合制成的,怎样,很香吧?”姥问我,她放低了声音:“姑娘也疲乏了吧,还有什么需要吗?” 睁开眼,我说:“谢谢您了,往后多蒙您照顾了,请也休息吧。” 姥关门出去的时候回头看我:“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好看啊。” 在笑吗……我转身看着妆台上的铜镜,里面的女子笑的春风烂漫,眉眼间都是温柔。 不配啊,这样的脸。 一个靠收取他人性命换取自己最重要的人生命的人,不配有这样良善的眉眼。 八年前,老师最后一次带我执行暗杀时,那个官员虽然穿了护身软甲,提了金刀来与我们对战,却仍难逃一死。那软甲不过是延长了他走入冥界的痛苦而已――劈裂心脏的一刀被天蚕丝阻了劲气,却依然插入了他的身体中,随着跳动慢慢的将心脏剖开。此人自知难逃一死,拼了最后的气力喊到:“这就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啊……”他低着头,看着胸前伤口喷出的血雾,又盯住了老师,冷笑着用越来越低的声音说:“本官的失误就是知晓了太多的内幕……但是,早晚……您会和我……一样……我,会在那边看着您走过来的一天……” 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在那一霎面如死灰。 此后,老师再也不去完成上面的任务,她只是接下那些名单,然后把这样的事情交由我处理,每日都神情落寞的坐在山间的小室中喝着点好的茶。 我知道她惧怕的事情,我想要她活着,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所以,我努力的去完成那些让自己双手染血的工作,因为我一旦懈怠,老师都会被朝廷当作无用的旧物剪除在这个世界上。 作为暗杀者的属,是永远都无法行走在阳光下的,一旦被认为毫无价值,就会被新的属结束生命――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无情,却又世代相传。 但是,和她曾担忧的那样,朝廷终于容不下她了。当我从千里之外的凉州回到山间的木阁时,远远的就闻道了那种诡异的味道,那种,宣告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味道。 老师被害的时候,满屋都被泼上了这碧绿的灯油, 吹熄了灯,黑暗的幕帘立刻将我包围其中。闭上眼,感受着四周陌生的气息,我缩在床角的黑暗中,抱紧了夜羽。 “夜羽,要再等上一年才能有入宫的可能,”我抚摸着轻声颤动的琴匣,将脸帖在上面:“老师没有了,而那件事情的一切线索都断了……我……” 朝廷,你们夺走了我唯一的亲人,和我仅存的一点点希望。 那线头断在哪里,我便要去哪里追寻。 还要一年,我等不得。 ―――――――――――――――――――――――――――――――――――――― 难道历史真的是不可以改变的么?即使知道结局,也不可以改变么?!! 她还就不信这个理儿了!!! 就算拼上性命,她也要去搏上一搏,与其风华正茂时被人赐死,不如豁出去,两个字“拼了!!!” 《倾城乱之玄唐堕天》平行空间姊妹篇――竹喧《倾城错》正在女频pk榜打榜,还望vip、包月读者投票支持。 拜谢。 请点击下面的传送门――去往另一个大唐的世界。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争名 因为气血的亏损,我几乎每日都在沉睡中度过。 一直在做梦,做那些我以为能够忘记了的过往,不想过多考虑的事情。 杀人。 我憎恨这个词,却对这个字眼所代表的真实经过和结果一直力求平静的看待――那些睡着的人,不过是名单上的几个符号;而死亡,亦是山川星辰都无法避免的唯一结果。 身为属,就要有作为刀的觉悟,锋利、迅捷、无情。 我只是被操控的刀而已。 可是,一连几天我都陷在梦魇中――每当我闭上眼,就有一股力量拖着我向更黑暗的地方滑落。然后一张张或是抗拒,或是挣扎,或是哀求,或是恐惧的脸便从暗影中显现,他们围拢过来,发出凄厉的惨叫或诅咒,纠缠不清。 当我在夜羽的共振中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的手总是在眼前。依然是僵立着、手心向着自己的姿态。 我嗅得到那洗也洗不掉的好似锈铁的味道。 已经渗入掌纹了吧,那些血迹。 几十天后,我才走出自己的屋子。 满院的翠竹掩映着天空的青色,偶尔有清冽的风从空中垂落,提醒我现在乐馆的外面仍是严冬的季候,而馆内层次分明的浓绿却蔓延着暮春的气息。姥让我多出来走动,说这样能每天多吃进一点食物,身体也能快些恢复。她告诉过我,乐馆建在温泉与清流的水脉上,冬可保暖,夏季时又带走了多余的热气,所以这里的景色和城中的四季脱离开来,永远都会是生机盎然。连这里的执事和婢子也是一身的绿衣,如果不是他们过往时清脆的木屐声,恐就要融入这一片永恒的绿色世界中了。 唯一的亮色便是站在过道上的一些女子。她们身着彩衣,其中一些人整日的施着宫妆,头上插着精致的发钗和琛,举止高雅,手中都揽着乐器,一边轻声地唱和着清丽婉转的颂歌,一边互相奏出参差温和的音色来。只是,在我经过她们的时候,音乐和人声就会停下来,我抱着琴匣,低头快步的从人群间的寂静穿过后,乐声便又开始了。 我不想和她们说话,因为她们目光中轻慢鄙夷的神色,还有在我身后故意高声的谈论。 “喏,这个就是夹牌子的……” “……能和总管搭上襟亲也是种本事和运气,你们谁能比上人家。” “是呢,有个把月了吧,从未听过她弹琴的声音呢,每天这样抱着匣子走来走去的……别是个空盒子吧。” 在身后爆发的笑声中,我怀里的琴轻声地“锵”了一响――从那些人声中,它感觉到了敌意。 “噤声,”拥紧它,我低声说:“别管那些蠢人。” 在为了来年的进职举办的较量之前,我不想引起过多的麻烦――此处是孤傲的乐伎落住的乐馆,不是拔刀的属应该出现的地方。 话是这样说,可压抑的冲动和不安一直鼓动着我去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几天后,有人叩响了我的门。 我打开门的时候,只穿了贴身的粗布衣服,而且披散着头发。门外站着一群女人,挑了下巴斜瞟着我,一张张脸满是铅粉,配上用笔画出的眉目,就像是供着的造像。站在群人中心的是位比我年纪略长的美艳少女,一副玩味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我。 我站在门里一会儿,觉得她们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就向后退了一步,以防她们脸上的粉壳脱落下来的时候砸在我赤着的脚上。 “果然是闲散惯了的……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晓得,”被簇拥的少女轻声的叹了口气:“不论技艺如何,你到底也是弦部的乐师吧?怎么,就没听过乐师间该有的礼仪之说吗?” 我微笑着看着她说话时一边嘴角上扬的表情:“在下长于乡野,有所不知之处,还望赐教。” 期间有几个年长的女人在后面向我使着眼色,似乎是要我跪拜她们,我微微的点下头算是答礼。 “所以我们来教教你规矩,可能你会不太习惯,不过都是为你好呢。”站在门框边上的一个女人这样说着,随即在我腿上踢了一脚:“乖哦,见到同行姐姐们的时候要跪拜,还要闪开路,不要挡着我们的去处。” 我低头,看着衣服上的一个木屐的鞋印――像分的很开的“二”字一样的两道土。 “可怜的孩子,没经过什么大场面,别吓到她哦。”显然是主使的少女满意的退开一步,开心的看着我露出笑容。 然后就有人伸手来打我了。在她的手碰到我的脸之前,我着实的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和她们玩这个游戏的好,以免伤到更多的人,到那个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我退回自己的房子里,那个女人的手扇了个空,却又补上了几脚――虽是没有招呼到我身上,不过也唬唬带风。 这么胖的身材,能这么连踢几脚真不容易――我想着,随手就要把门掩上,可马上就被大力的推开了,一时间就拥挤着冲进来好几位。 如果换作一般的女子,这样的场面里早就鼻青脸肿了。我在她们中间闪来闪去的,这些人一下都没打到我,竟然也看不出其中诡异的地方,仍然继续的乱打一气。这让我着实头痛――看来今天的余兴节目就是这个了。叹了口气,闪开了几个软绵绵的拳头以后,身后的一个女孩子竟然用簪子来扎我,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只和我这样大的年纪,出手却毒的很,专门的捡手臂的地方下手。 这可超出了游戏的范围了,我觉得还是快些结束这场聚会的好。 “咔啷”一声,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簪子已经被钉到了竹墙里,那个女孩子正将发抖的手从上面收回来,簪子只有个尾坠还在外面摇晃着。 “不,不是我……刚才有人推着我的手……就这么钉进去的。”她诺诺着,脸色惨白。 “如此相逼,您们是要杀了我吗?”我站在屋子的中央,带着吃惊的表情的向为首的女子说,从刚才她就一直没有动手过,只是在一旁瞧着。 “关于礼仪什么的,今天诸位姐妹可是教了我不少。在下只是寄住于此的人,和您没任何关系,假如再苦苦缠斗的话,别怪我不给诸位留面子”侧过脸,我指着门口说:“请出去。” 中间的少女立刻沉下脸来,她一摆手,四周的切切的人声就安静下来。 “笑话,低位的连个乐师的名牌都没有的人居然说出这等放肆的话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轻贱我的人呢,”她的声音颤抖着冷笑,听得出已经暴怒至极:“如果是外行的人说这些无理的话也就罢了,可既也是天天抱着琴作乐师的样子,说这种话就是不服吧。 我看着她口唇抖动的样子,心中一阵厌烦:“你又是谁,此处只是乐伎等待考核入宫的地方,何来的上位下位的分别,凭什么要我跪拜于你?” “哈,你快要倒霉了!要知道,这位就是今年领了上意要进宫成为弦部乐官的芝萱姑娘,你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整个乐部,得罪了乐馆所有的姑娘!”一个微胖的女子急切的代她回答,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她就是今年进职的乐伎吗! 随着心中忽然的一个念头,我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 成了,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不收便是失礼。 ―――――――――――――――――――――――――――――――――― 碧影坠红无数风流过,笑弹秋风斜阳落 万顷烟波水天共一色,春潮涨绿轻寒薄 埃米斯特最新长篇历史传记小说《春江赋》正在参加女频pk连载,敬请关注投票。(传送门在下面)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天魔斗 “等一下,”我推开了一旁的女人们,走到芝萱的面前:“如此说,你就是今年能进宫成为宫伎的人……你的本事如何,有胆量和在下一搏吗?” 我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尖叫中,甚至有几个女子像是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言语,弯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芝萱也张开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想好了再答应,别为难自己。”我冷笑着最后补上的这句,让少女脸色瞬间泛青。 “带她下来,咱们该教教她乐馆中的规矩了……下来!”芝萱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她浑身僵直,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去请姥来,告诉她我的决定。” 楼下的廊前有片空地,我抱了琴匣下楼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等在那里了:乐师、执事、婢子,还有姥。 “芝萱姑娘,”姥看了我一眼,便转头对她说:“做事要留分寸啊,荀是新来的姐妹,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还是多有担待吧,非要赶了她出去,这样做,是不是太过……” “您的弟子给我可没留什么分寸,”芝萱冷笑着止住了姥的话:“没有应试便入馆进职,只要您觉得无妨,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姐妹们不对外开口也就罢了。可这位一个多月不动乐声不说,对前辈也无丝毫敬意,如不是今日在这么多人前恶语相向,我们也断不敢去帮您管教弟子。”她声音高了起来,自己走向了竹道的一边站定,而其他乐师也跟着她站到了那边。 “罢了,我本也不想难为她的,可是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按进选的规矩来:谁技高一筹,谁便留下,技不如人的,赖着留在乐馆也可以,但是要消了南曲乐伎的称号,一辈子不可再动进宫的念头!” 被消了乐伎的称号,等于是断了琴师的双手。 抬起头,我望着因为怒火气息不稳的女子露出一抹冷笑――太好了,你的位置,就让给在下吧……高傲的女子啊,你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地狱中去的,可是怨不得在下无情。 姥看着地面,过了会儿,对执事说:“把乐座设好罢。” 立时便有婢子抱来了芝萱的琴。芝萱等着她们在琴案前点了艾香,方从婢子怀中接过藏在丝囊中的琴回身站定:“在下芝萱,幽州乐师,从艺古流派系,至今十五载。所持是传说中的瑟――‘南子’,选上好百年梓木为身,鹿筋生丝相缠为弦,虎齿为柱,二十五弦。” 四周立刻便传来了赞美的低语声。说完这些开场后,芝萱从一直笼着的袖笼中伸出芊芊素手,褪去了琴囊,将琴安放于乐座之上,开始演奏。 我闭上眼,短促的清脆声音朦胧着绿色的光出现在我的眼前,如这乐馆内的参差竹林般清翠。继而,随着曲调的展开,竹间出现了高楼,鳞次栉比的檐挑着白云,阵阵丝竹声从楼台中飘出,回荡在廊柱间。忽然一阵嘈杂,有美丽的女子渐次登上了高台,漫舒了广袖随着乐声开始翩然起舞,她们旋转着轻巧的身姿,身上的彩带像流动的虹在四周围绕着。又有长尾的玄鸟从廊间飞过,铮铮而鸣。喧哗多时,一轮明月照耀夜空,人声四散,舞停歌歇,唯闻楼阁铃声随风而动,渐渐而隐去。 乐止。 许久,人群中方响起啧啧的赞美声。抬起头,我看着站在芝萱身后的女子们的脸――冷笑,或是面无表情。 你们,这么迫切的要看到地狱的样子吗? 机缘如此,在下断不会错过的……夜羽,该是咱们的时候了。 置琴于上,我于身旁的乐座坐定,随手轻掠,古旧斑驳的琴匣应声而开。 竹林的叶片同时掀动了一下,而地面仿佛也随着翻开的匣盖悚然一震。 突如风过天网,百宝齐鸣,微震大地的乱流中,有若唱喝的人声从八荒滚滚而来。只一刹那,便又四野收声,种种的声音都消失了,而竹上的叶子依旧微微的晃动着。 匣中横着一架琴,在日光照射的瞬息间,恍如流火的一层光斑从其上漫过,黑色的琴身如呼吸般微微颤动,仿是朔月之夜吃尽了这层星光。十三棵琴弦通体透明,从板头一端涌出,越过乳白的燕柱后隐没于琴尾,似是琴身自身长出的筋脉那样天衣无缝。琴首一处断裂,焦黑的木质上蔓延出一层如鸟儿尾羽般的碎纹,期间凸起的筋络质地如人身上受伤后又复原的伤疤,似有流动在其中的血脉般隐隐泛着红色,如若不是靠植在上面的一枚银章拢着,几乎要爆开般的虬然。银章挂了一层锈迹,唯一白亮的就是上面用古体镌着二个小字――夜羽。 风,在竹间游走而过。 指尖轻弹,定音,起赋。 光,穿过竹林,瞬息化为遥无边际的碧蓝。 大香水海,水晶般平静的反射着四国天上奇异星体的光芒。熏风依稀,吹动海中如车轮大小的莲花,每一朵都是金华银叶,它们随风过处互相碰撞,宝音和鸣。天光如网,累累垂成瑛珞,漫入海中。一片祥和中,隐约有雷声自远方传来,斯须,海水由碧转青,波涛汹涌而起,荡的莲花残碎。乱响声中,突然一声炸雷,震的天地变色,自水花喷涌处射出一颗巨星,发出千龙嘶吼的声音向空中冲去。眨眼间,朔风四合,气旋处斗神将夜叉众手持种种法器于空中现身,尽力拦截妖星。一时间金戈相碰如雷,电光蔓延。被疾风鬼众催逼,巨星于天网间左冲右突未果,化为颗头颅,大如山峦,颌下血肉模糊,面目恶劣,一双暴眼怒视天空,目疵欲裂。复又长叹一声,急坠入海,轰然间砸的水面崩裂,天网也为之层层震碎,须弥山撼动不止,天地间血红一片。海水复合,不一刻,色泽又幻为碧蓝,空行夜叉往来穿梭,继而化为清风没于虚空,天光自编经纬,复又垂落成网。一切如初,只依稀闻得嘁然之声从大香水海底传出,叹息不止…… 曲毕。 面前所有的人都是面如死灰,目光定定无神。 过了许久,姥才轻声说道:“……这就是失传多年的梵音八品《天魔》,果然……登峰造极……” 众人都被施了法术般的站立着,我收了手,看着她们脸上对于死亡的感触。 “血……”芝萱的声音是突然响起来的,她把手举到面前,睁大了眼睛翻看着:“都是血……阿修罗王罗、罗的头,落入海中前……在看着我!血溅过来了!我手、手上沾了他的血了……哈、啊哈哈哈,我也长生不老了,看,到处都是血……你看啊……” 大家尖叫着躲开了她挥舞着的双手,几个胆小的技乐听到她这样说,立即昏了过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今天是连载的第四天,承蒙大家关照,还望在未来多多的投票+收藏~~~~ (我、我就是不扭动给你们看……扭动很傻的……) ―――――――――――――――――――――――――――――――――――― 下面是广告时间: 纵使我们曾经相爱, 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那一瞬间之后, 就已各自转身离去。 敬请关注――青黎之《倾国乱之宫词》书号:128314(传送门在下面)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邪兽道 芝萱是在当夜死的。 她吊死在二道门前的屋檩上,扫地的执事在早上开门时头碰到了她的脚。而那把叫南子的瑟也在阶前摔得粉碎――每一棵弦都被剪成寸许的段,爆开的生丝像一地的蒲公英铺在门口。 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放下来了。隔着铺在脸上的薄纸,依然可以感觉到她已经僵硬扭曲的脸。唯一可以看清的是芝萱的双手,上面布满了横向的伤痕――她曾经大力的拉断自己的琴弦,血干在了上面,伤口像一条条红色的丝线纵横着缠在她的双手上。 年幼的乐伎们在看见我走过来的时候开始痛哭,姥顺着她们的目光回过头,神情就像是看见了妖孽一般恐惧。 但她马上就收起了失魂落魄的表情,转身站在我的面前,指挥着执事们去凶肆联系料理芝萱后事的事情。 我站在姥的身后,抱着夜羽,和其他哭泣的乐师之间隔了三千世界的距离。 “姑娘,如您所愿,芝萱的位子空出来了。”晚上,姥来找我时这样说,她疲惫的驼了背坐在窗前的桌旁,在这一天的时间里苍老了很多。 “夜羽的事情算是被人知道了吧?”我一直站在水盆边洗手,已经洗了好几个时辰。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对所有的乐师说过了,这件事情仅限于在乐馆中谈论,对外都要三缄其口,她们都答应了。您可以相信乐师的口风,缄默也是这行业该遵守的道德。再说,大部分的人都不相信她们看到的就是夜羽,我也没在这件事上细说。”她将我倒好的茶水旁的空茶碗拉来自己的面前,眼神似乎看着我身后几尺远的一个地方。 “怎样?棺木已经订好了么?”我问:“如果是送回幽州,还是趁着早些好。” 姥大抖了一下,手中的茶碗咔啷一声坠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心,”我抢先一步推开她下意识去拾的手,俯身将地上锋利的碎片收起来:“您别伸手,琴师的手贵重的很,可不能伤了……” 再抬头,姥坐在那里,本来冷冷的一双紫目,忽然的就沁了泪水。 “芝萱已经在这里忍耐了六年。刚来的时候,比姑娘还小的一个女孩儿,弱不禁风的样子,天天因为思念故乡而哭泣。后来,她只是整夜的弹琴,手指上的皮都磨掉了,我去瞧她,竟就睡倒在了琴旁,琴上每棵弦都染的鲜红……再过不久,她就会进入宫中,成为家族的荣耀。不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因为技不如人羞愧自尽,白白的耗费了十几年的刻苦不说,家中的长辈该怎么接受这样的结果……” 姥极力的控制语气,可眼泪还是滴在自己的手上,在摇曳的灯火中好像是琉璃上反光的釉。 “荀子姑娘,芝萱的事情和您无关吧……” “您这是什么意思……要说无关,也不可能啊……”我站起身,小心的将手里的碎片堆在门口:“如果不是她来找在下的麻烦,怎会有为了比试落败自尽的事情……” 姥拉住了我的衣角,我扭头看她。上了年纪的女子沉了一刻,小声的说:“我是朝廷的官员,对堕天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您们都和常人有着些许不同的地方……”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历代记录的堕天,都有着不可思议的传奇。 “您说的没错,在下确实也有那样的能力……”我拿出手帕为她擦泪,将触到她的眼角时,姥的身体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我叹了一声,把手收回来:“但是,她已经败北在先,在下怎会再去逼迫。平心而论,我也确实没想伤她。相信您会看得出来,昨天的比试我也仅用了三成的技艺……” “虽是如此,您也该点到为止……”姥抢白道,她到底还是爆发了心中的怨气:“这堕天的身份是乐众的传说,那孩子不过是没有进级的伎乐,况且她只是气盛嫉妒而以……” 是啊,她只是轻视于我而已。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些生活在尘嚣之外的高塔上的女子眼中的死亡,和作为杀手的我所感受的是否相同,抑或是另外的一种绝望的色彩呢? 不,我依然无从得知,就像昨夜中我站在她身边,听着她说出最后的诅咒那般无从探寻。 “妖孽,你满意了吧……”芝萱死前这样对我说,她满手是血的摸了进来,而我正侧卧在床上,任由她摘了发间的簪子比在我喉咙上。然后,她贴近了我的脸,脂粉晕开的脸上瞪着血红的双目:“我本来要刺瞎了你的眼,让你这种低贱的货色即使富贵一生也只能摸着东西在黑暗中行走……但是,我改主意了,现在要你看着我死。” 我被她大力的拽了起来,在沉寂的暗夜中向外走去。 “是你逼死的我,我要你记得!我只能去死,这是你逼的!”一路之上,她不断的这样念着,惨笑摇头。最终架着我来到已经绑了白凌的梁下,踩了脚踏站了上去:“好好睁大眼睛看着吧,贱人,就算你走上了龙尾路,也要夜夜都会噩梦缠身,看着我吊在廊下飘动的影子……” 寂静中突然一声重物倒下的声响,乐馆中的一扇扇门后那些静听事态发展的耳朵主人们,同时惊恐的抽了一口气。 她们永远都不会看到在黑暗中发生的事情――不及让她再发一言,我抬起一脚,踢倒了芝萱足下的凳子,然后头也不回的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手足不断抽搐抓挠的身体边走回去。 “那样的事情在下夜夜得见,已经不新鲜了。” 如此微弱的声音,也只能传入那即将消失在世界中的女子耳中了。 这乐馆,邪恶阴险的不比荒蛮处嗜血为生的兽群差了分毫,既然如此,我便来做这兽群中的头狼吧。 收回了心,姥依然在落泪,身为乐馆的主子,她确是对这下位者之间的阴险一无所知。 “您如果因此埋怨的话,在下也无话可说……您认可了她的想法,安排了比试,不也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夜羽吗?记得您曾说过,只要听一次便此生无憾了。我如您所愿,您还有什么不高兴得地方吗?”顿了顿,我拉起姥的手来,把手帕放在她手中,慢慢的合拢她的手指:“至于芝萱,不过是被其他年长的乐师利用的棋子罢了――她赢了,那些跟从她的以后定会受她照应,他人的位子也只是原地不动;输了,入宫的位子自然的就空了出来……置于她会寻死,估计是众人都没想到的。说有责任,这全乐馆等着看乐子的谁都逃不了;说没责任,就谁也怨不得――是她自己杀死了她自己,没人逼她,这……和你我都没有关系。” 姥呆呆的看着我,一时间都忘了哭泣。 我笑笑,低头将桌上的茶盏捧了过去放在她面前。再抬头时,女人的表情已经恢复得如我初见她时的那样平静。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会想来见您了,呵呵……”她掩口而笑,像山中的狐媚那样的看着我:“姑娘年纪小小,说话得口气让人觉得看透了一切一样的讨厌,假的很,好像费心装出来的那么无情,拒人千里。句句都将自己洗的干净,可又句句都在替别人排解……我却知道,能这样保持冷静的孩子心中肯定还承受过更大的痛苦,该是比我现在的难过要甚于千倍吧?这样想的话,心里居然就释然了。” “您不是也一样么,一面是那么高高在上的表情,冷漠的话语,像是鄙视我这种会无声无息死在街角的流浪之人,另一面却特意煮了加酒的汤等我醒来,还放了昂贵的糖贻来回复我的体力。”我微笑着,伸出手指点着她的手背:“也许,这整个城中只有我体会到您心里的善念……这才是您来找我的原因吧?”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姥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等她稍微平静,将手中的茶碗推过去:“怎样,好些了吗,您?” 姥抬起头,满脸的泪水。 “好久没这么失态过了,心却里好过多了,”她哽咽着摇头:“怨来怨去,只能怨这城不能容下失败者,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我不知道――我摇摇头。 姥浅笑一下,凑过来贴着我的耳边轻声说:“长安米贵。” 见我依然不解的样子,姥眯起眼睛,将我的发丝理顺:“您能看到我的善念,说明是心怀感激的人。怕碎碗割破了别人的手指而自己去做,按理说也自然是善良的人了,却可以将自己的心念隐藏的很好。” 姥,你这样认为吗?她吐出的气息带着茶香蔓延在我的颈间,闭上眼,那些死脸又开始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绝望的四处冲撞着夜的壁垒。双手沾血的我,几乎就是死亡的化身的我,是……善良的? 姥最后离开的时候,弯下身来摸着我的脸:“孩子,你有些让我害怕了……能奏出那样残暴的音律的你,竟然有这么干净的眼神。” 关上门,我伏在夜羽的匣子上。 突然意识到,除了老师,也许谁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杀手荀子这个人,而曾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被青苔封住了嘴。 害怕起来,觉得自己丢掉了过去,像是没有了躯体的鬼魅――也许,明日日出的时候,我就会消散在空气中,而所有的人,都不曾记得还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存在过。 夜羽,在这百年间,有多少时机不到,不能见到阳光的漫长日子呢?你就一直睡在这像棺木一样的匣子里?又是什么样的约定让你能安然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呢? 我将耳朵贴在光滑的木板上,听见老师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她慢慢的说着关于我的故事:“……赶到的时候,山贼已经把整个村子血洗过了,到处是倒伏的尸体。我站在死寂的村子中心,四周都是燃烧的灰烬和倒塌的房屋……在我以为这个村子没有人幸存时,身后背负的夜羽突然的唱了起来,这时候,奇异的景象就出现了――天空就在我的头,这就是我的孩子,要我照看一辈子的人。那个小人儿就是你啊,荀……” 每日,总有人因为希望的破灭而选择放弃自身的存在。而我,即使站在地狱的门口,也仍会固执的抱紧仅存的希望倔强的与不愿承认的结局对立着。从某种意义来讲,孤儿――荀子、属――荀子、琴师――荀子仍然的没有分别。 我要活着。即使,我停留的地方,总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友情推荐: 毕业等于失业、等于失恋。只是从来不曾恋过的我们,又将如何面对新人生?看这新生代如何舞动那闪亮的青春,看那《青春妍色》正艳。 作者:青丝如雪,书号:128544,pk号:628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秘藏术 茶饼已经碾得很细了,我用小箩筛过,扫起来放入茶承中。 细碎的茶粉就像是山中松木下干透的木屑,同样散发着清洌的香气,有着接近泥土的颜色。如此相近的两种东西,却在本质上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我自己。 “您是吃浓茶还是淡茶。” “淡茶吧。”姥斜倚在榻上,怀中抱着她的箜篌“鸣凤”。这架琴于普通的箜篌不同,竟然是参差的三排丝弦,琴架也大过其他的箜篌许多,木质已经因为长年的岁月变成了黑色,泛出青紫的光来。姥为我弹奏着叫做“离骚”的曲子,她操控的音律有一种庄严的禁忌,让人感觉到庙堂的高远,体会出被称为“天下”的词句间宏伟的气势。因为茶室只有我们二人,姥便只穿着贴身的纱衣,将琴的音柱斜靠在胸前,双手间脉脉的流淌出来晦涩语句组成的音律,比汉人要白皙的肌肤在薄纱下散发着出浴后的清香。即使是如此闲淡的装束,一如既往的从她的做派间流露出典雅和高贵。 我跪坐在垫子上和着音律点茶,而夜羽的匣子就倚在我身后的竹墙上,随着这曲调若有若无的发出轻微的震颤。 “您现在还体会不到,到了我这个年纪,喝了浓茶就睡不着了。” 水沸出了蟹眼大小的气泡,我舀起些止住了水华,慢慢的抽走了风炉下的细炭。“哪有,在下倒是认为姥是全乐馆中最有韵致的女子。” “虽然知道是恭维,可是听上去还是很舒心……姑娘不只是技艺超群,还有张巧嘴呢,”姥叹了口气,和着散淡的乐声慢慢的说:“自从那件事后,心情一直差的很,总觉得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断送了那孩子的性命……要不是有您天天陪着给我排解,恐怕也要大病一场了。” “瞧您,不是说好了咱都不去提那事端了……” 茶已经点好了,我用银匙舀了放在天目釉的瓷碗中双手承给姥,姥亦双手接过,吹开了茶华慢慢的嘬饮着。我也自己舀了,放在面前凉着。 经过这段时间细心的修养,我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姥每天晚上都会来我的屋里小坐,她闭口不问我从前的经历,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明白,在流觞会前,姥希望我的名牌能挂在乐馆的照壁上,成为真正的伎乐。 技乐在乐馆中是可以应客人的邀请出外演出的,而客人也会相应的付出赏金,通常是乐师与乐馆三七分成,这赏金就被称为缠头。我之前虽然未曾做过伎乐,可是在老师的口中却听闻过,有色技双全的乐师因此发家的故事。 平康里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声色犬马之地。其中又有南曲、北曲之分。北曲间多是娼门,南曲则是歌、舞、乐伎的艺坊,虽也为生计抛头露面,却只限于清雅的聚会献艺,不耻于同北曲和污,是清高的诗人骚客煮茶论道之所。而由此间尚仪局修建的技乐馆,更是这高堂上的圣地――只有姿色、技艺、品行具佳的全才,才可经由州府进送入内学习,并且在时机得当的时候正式进职成为宫内的乐官。正因如此,此间出坊的乐师价格要高出其它艺馆多倍不止,而且有些乐师需要客人要提前十天下订才能排出时间。姥是乐馆中最好的乐师,虽是宫门中人,也依然是伎乐之列。 她的价位是五十贯。 “您为我定下的缠头是多少?”我问她――既然安心的在这里做个普通的乐师,必然会关心这样的问题。 被我突然提及,姥一怔,随即停下琴声说:“这可不敢罔估,还是姑娘自己定下罢。” “都说了,什么都依了您。在下寄住于此,一枚盘缠都没有,所以想给您添些进项……”我喝了口茶:“对了,宫中知道夜羽的事情了吗?” “没呢,我想宫中自然会大吃一惊吧。”姥吃吃的笑了:“对了,还记得上次说过……我在史部查阅了有关堕天的记载――这个名号是所有掌管夜羽琴的乐师的统称,来历已经不可考了,但是对于以往现世的堕天,都有奇异的记录,所持的能力却都不相同……您们好像都会些异术吧?” “异术,哪一种呢?”我捧起茶,将碗边挂着的茶末用手带掉:“都有些什么样的传闻?” “比如说……会锡之术,或者是可以站立在水面不沉一类的……” 我呵呵的笑了,向后倚进木棉的靠垫中去:“那不是成了炼金师或水蛛一样的怪东西了?” 夜羽也因为我的玩笑而发出了跳跃的几颗音色来,如同孩童发出快乐的笑声。 “真是异物,它也听的懂我们的玩笑话么?”姥吃惊的看着我的琴匣。 “唔,是的,它可以感知到主人的心态和周围的环境,虽然不会用语言表现出来,却可以发出音乐来回应外界……” “呵呵,好像是我们这里有3个人呢……”姥也笑:“最后一位堕天的异术可是二十年前在洛阳传上来的,据说是个俊俏的美少年,用遁地术在行馆中取走了吐蕃进贡宫中的一扇水晶屏风,又在三日后原物归还,附上的拜封自称‘堕天’”。 心念微动,少年……二十年前?那个少年,是老师异装改扮的么? “您的异术又是什么呢?”姥放下箜篌,凑过来将我手中的茶碗取走:“是可以炼出长生不老药的丹术还是可以白日飞升的轻身术呢?” “都不是,现在哪还有这么多的异士,”我说:“就算有些不同吧,但也没到传闻的那么神奇……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姑娘最好提前告诉我,省得到时候我会因为激动而昏倒,再说了,我可是守口如瓶的乐师啊!”她假装嗔怪着说。 身体陷在柔软的垫子里,我微闭上双目。垫子是姥特意为我加的,也是如新笋的清绿色,和着茶室中微微摇曳的烛光,有着似乎银色的感觉。姥在我入住乐馆的几月里,在外人面前一直保持着如第一次相见时的冷漠威严,只是在我俩独处的时候,她的温柔的体贴才会表现出来。而且,我知道,姥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子,对于我所带来的种种奇异甚至不幸的事件,她都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心态,尽量不显现出过于的恐慌来。 她说笑是因为惺惺相惜,而我却从中体会到了一个妇人对于小辈的宠爱和照顾。 睁开眼,姥正微笑着看着我。即使到了这个年龄,姥也是个绝色的美人。拥有着外族血统的妇人,像玉雕一样的安静坐在我面前等待着我的答案。 有时候,她的神色会让我想起另一个人来…… 我那死在山中的老师。 “算了,算了,我告诉您一些好了,不要和其他人说哦,”我摆手:“是灵缚术的一种,可以操纵风来演些小杂技的把戏罢了。” “哦?能吹着风筝上天吧?” “恐怕不会飞那么远……”我苦笑着摇头说。 没有窗的茶室里随即便起了微风,香炉中笼着的烟被吹出了一线灰白的雾气,清晰的标明了这气流如水的走向――它回旋着从茶具和灯盏间流过,而灯的火焰却不动分毫。 姥伸手从这烟雾的溪水中拿起银匙,继续添了茶喝着:“可惜了,我以为可以在没风的日子里也能放纸鸢玩玩呢……” 我们二人都笑了出来。 即使心中再不安,姥总是可以表现出她的淡定。 “那我先借您的箜篌“鸣凤”一用吧,可以吗?”我欠起身子去扶鸣凤的琴身――作为乐伎,通晓其他乐器也是必然的功课,不过有一门定是长项而已。 “自然可以,姑娘一露面,乐馆中的进项必定多出不少,过了端午,该可以在城中置办套像样的宅子了,只是我孑然一身的,要那么大的地方更是冷清。”姥说着,摇头一笑,语气却哽咽了,目光落在手边的空茶碗上:“不可思议啊,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记得刚到长安时,我年方二八…… 四年后的秋天,通过了层层的选拔,凭得一手过人的琴技,姥终于当上了这乐馆的总管,吃上了公家的俸禄。但是,自那之后,姥的日子就一直没再变过。 她一直住在平康里的伎乐馆中,每年迎来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伎乐,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第一次进入大明宫述职,会觉得含元殿前的龙尾路像能通到天边那么长,殿,她从尸堆中抱出我之前,你突然发出奇异的音色,老师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紫色花瓣。所以她知道,我将是下一个“堕天”,她的接任者。” 手掠过琴身,夜羽用轻微的拨音回应着。 “如果这是真的,那另一个可能又是……夜羽,可惜拜你托付的我却注定不是真正的乐师。”收回手,我看着这十根纤长的笋指:“你也能感觉的到吧,我手上这刺鼻的血腥……” 夜羽立刻噤声,我感到它琴弦的紧张。 心念微动,空气立即为之一震,随即在我的手臂间迅速的回旋,收缩的气流瞬间冲出衣袖,化为湍流的劲风在我身体四周涌动不息,我闭上眼,感觉气流在肢体间轻微的碰触,仿佛丝织的寝衣般柔软。指间寒风一凛,束在肩头的发带立刻迸裂,长发在轻风中如瀑布垂落在我的背上。 风刃之术中最为上乘的兵器――斩玉刀。 从未有人看见过这刀真实的形态,它在出现的瞬间就会被我的内力震碎,化为细不可见的微尘散落风中。 我拾起断为两截的发带,在月光中看着断开的切口如刀锋划过一样的平直。 为了将对方一击毙命的剑术,虽如舞蹈般的华丽,却仍旧掩饰不了为了杀人而存在的本性。 就算再不想承认,我都是属,是为了杀戮而活着的杀人者。 突然感到极度的疲倦,我回身躺倒在床上蜷起身体,夜羽身上漫了一层的细碎星光也向着我这边流泄过来。 “夜羽……也许该为你寻找新的主人了。” “锵”的一声,透明的弦要崩裂般的大响。 “别担心,我只是说说而已,”知道它断不肯和我分开,我忙安抚着这通人性的精灵:“只是说笑而已,不用这般紧张。” 轻轻的掠过琴的板头,月光照在我的双手,温润的银纠缠在我的手指上。 “我要开始抛头露面了,这段时间请你先去那个地方修养一下吧,夜羽。” 说完这话,手指如兰般伸展交叠,连接的几个手印过后,有银色的光辉在指缝中滚滚流出,我分开双手,这虚光汇成的液体立刻在我胸前形成了一湾星闪的蓝色涟漪,浮动在半空中。慢慢的将双手间的涟漪从上至下的略过夜羽的琴匣,夜羽就突兀的消失在了这湾星光中。 秘藏之术。 这是老师都不会操控的秘技。但是她教导了我使用这个方式来收藏夜羽和其他的东西。 重伤之下,外力迫使这秘藏丢了夜羽出来,而在我身体尚未复原的时候,我是断不能打开这个咒术的,因这夜羽等于是收在了我的身体中,需要耗费我不少的体力。 在只有我能感觉到的地方,魔琴轻声的哼唱着熟悉的音乐,那是我儿时老师每晚都要唱着催我入梦的歌谣。 “荀,你的手真好看啊。”老师将她的手和我的手掌贴在一起:“手指又长又细,将来一定是个巧女子。” 朝廷就这样的夺了她,还断了我能探寻从前的可能。 “姥提到过的那个储存各种档案的地方……说不准能有我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呢,夜羽?” 魔琴夜羽在我的身体里轻轻的震动着琴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友情广告时间: 一个散漫的凡人,突然穿越成为了一个散漫的强者,他会在夏纳尔世界里,带来怎么样的历史和故事呢? 疯癫老道dnd背景新故事――《夏纳尔悠游记》开坑,请点击下面的传送门。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天魔初现 我受伤了。 血,从指缝间缓慢的滴落,然后坠向下方十几丈高的黑色湖面上,微弱的晃动着水面的暗影斑驳。 蜷缩在建在水面上的石制牌楼顶部阴影里,我咬开双手手背夹着的小瓶蜡封,倒出里面的狼膏给手上的伤口止血。 这里是史部文鉴局的后花园,全国的各种档案都在位于一泓湖水中间的高阁之上。高阁有十几丈,像塔一样有六个角。在白天的时候,来调阅档案的大人们只能走到这湖水的岸边,然后把自己的官职、名讳和需要的文献写在白色的纸条上,放在从楼顶到岸边的密密麻麻的索线上,楼中的编史官和查料官会摇动收线的手柄查收纸条,再按着纸条上的需要把文献沿索道吊到岸边。水边建着长廊,里面备着文房四宝和专门抄录的人员,在得到了需要的文件复本后,这原先的文献便经由索道又回了高阁中,在确认无误时,先前写着字的小纸条就又滑下来到了查阅人的手中。到了傍晚,高阁中的官员乘着统一的小船回到岸边,交出当日调阅文献的人名单,接受搜身后便各自回府了。馆旁值满了粗壮高大的常青松柏,看这些树木的围度,该比这长安城的年纪都要老,定是从深山中移居过来至此。所以到当白天的阳光消失的时候,这里就成了被树影包围的一处暗夜之地。 大意了。 以为这没有一丝人气息的时机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所以便没有过多考虑。当我攀着密集的线来到高阁的卷檐时,手刚刚搭在铜瓦上便听到了机璜交错的摩擦声。本来可以躲开的,在瓦片翻动的霎那,我看到每片瓦上都牵着一棵细微的铜丝,余光中这金黄的一线消失在楼角的铁铃上方――居然是古籍中记载的“见龙卸甲”!这高阁的千张瓦片就是一个巨大的消息埋伏!一块翻动,势必连带所有的铜瓦,到了那时,估计铜铃中的金针便会刺破包着磷火的腊封,须顷,这高阁六角便会发出荧荧绿光来,而整片屋脊挑起的铜瓦会如滚木雷石一般坠地,发出刺耳的声音惊动巡逻的兵士。虽然我可以很快的从这些普通的兵士包围下脱身,可此举必然会加强这里的戒备。心念至此,我立刻将快要翻开的瓦片强按了下去,电光火石的瞬间,夜羽在心中强烈的共振起来,继而手掌间忽的一凉。 瞪大了眼睛,我几乎不能相信――瓦片的间隔处,两弯西域的刀锋架在我的双手下面,它们虽然已经锈蚀斑驳,可利刃还是割破了我的手掌。血是隔了一会儿才喷涌而出的,在此之前,我飞速的将那机关控制的双刀推回到了它们原来的位置。 手指在铜瓦的下面摸到铸制时就在上面的字――“李靖”。 开国元勋之一,被人称为李卫公的,热衷于制造异物机械的大人。 收回双手,红色的液体立刻要顺着手肘滴下。落到下面就不好办了,到了明天,万一被人发现…… 血流的很快,在我的手掌间已经有了一小拘,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堕天的血和他人的不同,有着莲花般的味道。 而这里据说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有记载的地方。 不能给姥填麻烦。 皱了皱眉,轻轻的一摆倒挂在绳索上的身体,我飞身到湖面上敕建的牌坊上,这牌坊是新皇建立的,不会再有什么怪异的防御埋伏。我低下头,在黑暗中将手上的血液慢慢的舔净。 果然到处都是暗藏玄机,机关重重…… 讨厌的地方,长安城。 乐馆里的人歇息的都很晚,乐师们白天看似闲散的很,却都在夜里加紧练习。我一直侯到她们收了乐器睡下,而整个乐馆万籁无声的时候才开始准备。 是另一个荀子现身的时候了――当我褪下了乐伎的白衣,站立在月光中的铜镜对面时,藏在影里的杀手便觉醒了。月的银色从我的赤裸的身体穿射而过,几乎要证明那样的我不能存在于光线中。这时,我的手边总会闪烁出同样银色的光辉来,并且嗅的到那刺鼻的血气。 镜中的女子,如妖媚般笑――这夜,该是我的天下。 换上黑色的夜行衣从寂静下来的乐馆房檩越过时,已经过了子时了。一路经由长安城统一规划的民居低矮房屋,我轻易的就找到了姥说过的储存资料的史部阁,不想因为已经过世多年的李卫公布下的消息埋伏而不能得手。 狼膏是用野狼的油脂和吐蕃的药粉做成的奇药,对于只伤及表面的创口有着极好的治疗效果。而且幸好因为年久,即使是精钢打造的刀刃也锈蚀钝了,没有伤到筋脉。 不消一刻,纵贯手掌绽开的伤口就合拢了,仔细看下也只剩一道微痕,这伤口在几个时辰后就会完全的复原。 收了药,我靠着坚冷的柱叹了口气。 罢了,只怪我把事情想的过于的简单。 刚才在接近高阁的时候,我透过半开的木楞窗子看到了里面的布局――单单一间屋子里就放满了上万册编纂整理好的资料,而这屋子上的小匾上写的是“地上、一百九十三”。如此推断这片湖水的下面还有很多间这样建制在地下层的房子。即使是全部开放给我查找,想要找到我需要的东西也要几十年时间吧…… 我要找的是约16年前在远离繁华的荒山之中,那次灭尽我族人的山匪之乱的案件记录。老师赶到的时候虽晚了一步,可部每次的行动都会被朝廷记录在案。 我该是那一村寨的人中唯一的活口。但是,我却在一个死人的口中听闻了指向完全不同方向的另一个答案。 老师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实在找不出她会隐瞒我的理由,所以一直咽下了对自己身世的疑问。 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惨白的下弦月从一直拉扯着它的厚云中完全的浮出来,而东方已经由深黑变成了墨蓝色。 今天就到这里吧,看来是要另换一种方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正思虑着,惊觉空气有轻微的振颤,心中流水般的滑过一串杂音。 “怎么了,夜羽?” 不对!有人在靠近! 一个翻身,立刻从牌楼的顶端越下,随即足尖轻点,在水面纵了几次后隐身于湖边浓密的树冠中。强大的压迫感几乎是贴着我的背袭来的――来者也是个高手,人还未到便感觉到了如此凛冽的杀气。 指尖微曲,快速交叠,我在夜羽的乱流声中唱喝:“藏术!” 随声而动,黑色的光随着话语从手心流淌出来,像巨大的莲从我身边绽放了开,在开放到极致后便快速的收拢,将我湮没在了黑暗中。这密藏一旦打开,便会使我和外面的世界脱离,进入另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可以阻隔对方的视觉和些许的感知力,而我亦可在这个空间里观察到对方的举动。只是这咒术将耗费我大量的内力。 这城,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藏术是已经失传的密术,据老师所说,世上也只有她和我才会使用。这也是我在学会了这个能力后第一次在实战时用到,但是今晚不顺利的事件和那种压迫感催动我不能再大意出错了。 这一次,我只求不战。 事实证明我的警觉是对的――月亮完全的脱离开了云层,我回过头,看到了那让我永生惊艳的一幕。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一朵兰花,巨大的兰花,从微蓝的墨色夜空中飘近。粉色的美丽花瓣向四周延展,上面的珠光凝翠趁着月色闪烁如星。 我愕然的看着这朵花的接近,随后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女人。 花萼是宽大的裙带,鼓满了风吹散在身后,而袍袖和裙裾更如花瓣般对称着分开,花心便是这个妖娆的女子――粉色的外裳披在她如柳的身体上,颜色从浓到淡直至微黄,长发偏坠了个髻,其余的如锦缎般飞舞在空中,只是她的雪白颈子上的脸却隐藏在一张金色的面具下面,不过,这更令她如花蕊一般美艳。 她轻柔的越过树冠,如彩蝶一般缓缓停在了我刚刚隐身的牌楼上,顿了一下后,扭转腰身回眸四顾。霎时,明亮的月色下裙带乱舞,流光溢彩。在巡视后,便立刻轻身,如我刚才所做那样顺着索线滑到了高阁旁。只是她没有碰那些铜瓦,而是凑近身子仔细的看了看。 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的,手离开瓦片的时候,我用操控的风引来了尘土盖在曾经摸过的位置,并且仔细了没有血液滴落。但是似乎…… 不好!我居然忘记了这个! ~~~~~~~~~~~~~~~~~~~~~~~~~~~~~~~~~~~~~~~~~~~~~~~~~~~~~~~~~~~~~~~~~~~~~~~ 友情广告时间:毕业等于失业、等于失恋。只是从来不曾恋过的我们,又将如何面对新人生?看这新生代如何舞动那闪亮的青春,看那《青春妍色》正艳。 作者:青丝如雪,书号:128544,pk号:628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香染 水! 我意识到刚才又犯了个失误――越过水面的时候,纵身时造成的涟漪还在动荡不止,月尚未出云时还好,此刻一片玉影被水面晃成了一块碎璧。果然,对方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低下头,似乎对水面的不平产生了怀疑。 有如天助,另一边的水面忽然迸起水花――一尾反射着月光的银色小鱼在水皮上翻了个身后复又沉入了湖底。那个女子也看到了,我立时感觉到她的杀气略减,知道她的面具后的表情如我一样都松了口气。 藏术是用最大的藏识来支持的密术,在没有完全静心的时候是支持不了很长时间的,此刻,我已经开始感觉到四周空间的压迫了,略一紧张,不禁气血翻涌,口中也有了那莲花的香气。好在对方没有过多的停留,在确认无事后便飞跃而去了。在她的气息消失的霎那,隐身我的黑光也因为支撑不住而碎裂了开来,然后便慢慢的消失了。 好险! 闭上眼,轻轻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气后喘息不止。如果在迟个些许,那个女人便会发现我的藏身之所了。 虽然不知道技艺如何,对方的轻身术却明显的不在我之下。 我抬起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是龙首山的大明宫。 她会是谁呢……哼,不管了,以后会遇到的。 我转头回头,黑色湖面上直指天空的高阁铜铃寂静――果然,这座李卫公建造的塔中还藏有连接宫中的预警。 此次行动真是太大意了。不过,也算是稍微接近了我的目的罢。 起身返回乐馆,只纵了几丈,眼前便是一黑,一股香气立刻从喉咙溢出,暗红的液体透过手指缝滴落在胸前。 “没关系的,夜羽。”我轻声的安慰着心中已经乱作一团的魔琴,扶住了树干调整着气息:“我没事,请放心吧。” 被我安抚着,琴声方切切而止――这家伙,还是这么的疼惜我呢。 在路上寻了大户高处的房檐下歇息了几次,返回乐馆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待收拾好了装束,便听到了执事起来开启大门的声音。渐渐人声四起,新的一天便如往常般开始了。 撑开了窗子透风,我倒在床上,动都不想再动。 反正没人理我,让我睡下去吧。 到了午时,门被轻轻的推开了。我睁开眼,见姥提着一篮馒头走进来,放在了桌上。 “怎么是您,我一会儿会自己去取的,”我翻身坐起,整理好了衣服坐到了姥的身边来:“还要劳烦您跑一趟……” “您几时回来的?” 手停在壶梁上,我怔住了,姥如何发现我不在的――以我的能力和小心,断不会被常人发觉行踪。 姥叹口气,将馒头推到我面前:“先吃饭罢,特意为您带来的,是肉糜的。”她见我呆立不动,摇了摇头:“赶巧,昨日喝了茶,后夜的时候醒过来就不睡了。想去琴室坐坐,经过姑娘的屋子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人和琴都不在,方才却又看见窗子支开了……” 原来如此,只是巧合而已。 姥一副落寞的神情,也不喝茶,只是呆坐着。 “对不起,您看我不见了,吃了一惊吧?”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被我看在眼里――果然,她是怕我不辞而别了。我拿出一个馒头,捏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您放心,我是去晒晒月光了……” “晒月光?”姥侧看着我:“……那是做什么?” “……为了要早点修炼成精阿。”一本正经的说,然后姥和我都笑了。 “什么嘛……姑娘,您又说笑了。” “姥……我不会离开的,您放心好了,这是在下答应的事情啊。” 眼前的女人又恢复了那风雅的气质,她点点头,伸手抚顺了我的长发,转身离开,我听见她长呼出一口气来:“姑娘,即使您哪天再不见了,我也只是着急而已了。” 知道了,姥。 那些事情就先罢了,既然不能随意得到那些记录,不如就静下心来继续原来的日子。 姥开始准备节日的庆典,不能常常为我带来食物,我便开始在乐馆的竹道间频繁的走动了。白天正午的阳光穿过竹枝落在我身上时,我几乎被那种亮色烫伤――我……已经好久没在太阳下出现了。 当然的,女子们的声音还是将我排除在外,不过确是没有人会挡在我行进的路线上了,相反的,她们会在我出现的时候向四方散去,只留下更宽阔的竹道,宽的让我可以在感觉到两边高竹向着这条路的倾斜。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站在自己的楼上,倚了栏杆等待短暂的阳光从我身上移去,而我就这样歪着头,将脸枕在带着莲花香气的微风上,一站就是一个下午。 我是属,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为了杀戮存在的诡道者。 亦永离正道,不为世人所容。 年是什么时候过去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有几日在入夜后隐约的从远处有炮竹的炸裂声,夹杂着欢呼传到乐馆的深处,而出馆的伎乐也多了些,回来的时候都带着微醺后的脚步。以时日推算,才知道大概是过了一年的年关。 平康里伎乐馆里永远是停驻不前的大好春光,长驻其中,你会忘记外面是否还是乱雪飞舞的寒冬。直到上次深夜的出馆后,我在回想里才注意到外面的空气中也已经满是春的气息了。 过了三月,就是流觞会。 按往年的惯例,乐馆教坊都会在曲江边圈出场子来献技。此间乐馆虽是官伎,但也奉例如此。 离出馆表演之前还有十几天的光景,姥送来了我的名牌,这代表我正式的成为了宫中有记录的候补乐师。 四寸长半指宽的墨漆竹片上用蘸了金沙的朱砂描了两个隶字:“堕天”。 我望着那枚竹片愕然了会儿,抬头看着姥。她笑笑,拿过牌子丢给一旁的执事,令他挂在门口的照壁上的名牌里。 “现在,这块牌子在客人眼里许是个玩笑,可过了这个月,恐就没人再当那个传说是饭后的谣传了。”姥等无人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 “这样说,您也递上了关于夜羽的报告了?”我忍着笑。 “姑娘真聪明,现在按普通的流程交上去,压在众多的奏章中,恐怕要到入秋才会被看到吧……这样一来,宫中自然不好追究我的不察,还可以在这几个月里让您为我多演几场。”姥压低声音说,她也止不住笑的样子:“我是不是很……” “阴险!”我点着她说,姥笑得花枝乱颤。 歇了口气,姥从腰间取出吊着的琉璃瓶子,里面竟然是那半两月俸的灯油:“见姑娘喜欢便拿些来了,这样的东西我已经不新鲜了,今年没用过的都积存了一罐……” 伸手接过坠着明绿色的液体的瓶字,我浅笑着将它收拢在手心致谢:“又让您挂心,真是太感谢了。” “荀姑娘。” 正待离去,姥又唤我停下,我回头,她笼了手站着,眼睛看着莲池中的花朵。 “今夜便点了吧……”姥最后说,她随即转身离去,从袖笼中探出的玉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弧线。 我站在翠竹淡灰的阴影里,手中握紧了那枚沁着冰冷的坚硬。 “嗯,既然您决定了,在下必定照办。”我向姥的背影拜下。 这时间,夜羽一直在我心底颤动不止。 乐馆的夜是从竹林之上的天浸透而入的,当这黑色沉降到了一人高的地方就停住了――执事在竹道上点着半人高,每隔八步一盏的油灯,桔色的光芒铺陈一片,将那沉重的夜色弹回空中。 我用一块干布擦净了灯盏,然后从怀里摸出了那枚琉璃瓶子。此刻,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中,隔了半透明的瓶子,其中的液体却依然幽幽的透出迷蒙的绿光来。 乾陀罗――便是写作“香染”的,是这诡异的灯油的名字。 吹着了火媒,面前黑色莲花盏中注入的亮绿灯油反射着我的面无表情。火媒抖了几下,还是舔上了灯芯,刹时,甜腻的香气顺着光线扶摇直上,将那片金色狠狠的逼过来。 乐声瞬间如玉碎般的迸裂,我被夜羽的唱喝惊的退了几步后跌坐在床上。即使已经有了心理的准备,我仍然因为恐慌而窒息的快要昏倒。 老师被杀的那间松木搭建的山舍,已经被泼撒上了这宣告至上权利,赦免死者一切罪孽的油脂。只需一芒星火,便可以引发冲天的烈焰,而在这绝艳的香气中,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奇怪的是,前来执行的裁决者虽然杀了老师,在屋内泼上了灯油,却没有点火。 点火送老师上路的人,是我。 双手紧紧的抓住床沿,对视着这金粉般挥洒的香气,在抑制住了最初近似抽泣的呼吸后,几尺远的铜镜中,妖孽便笑的如花开样的美艳。 不再怕了,这曾经让我彻骨憎恨的味道,现在已经成为了我新身份的宣告。 夜羽噤声,一夜无话。 第二日的早上,当我去取食物的盒子时,那些高贵的女子开始向我远远的行礼。 我也微微一福,她们便在我低头的时间里消失在竹路的尽头。 昨夜那流动的香气颁布了乐馆内新的头牌诞生。 姥也便不再避嫌,在和我在众人面前话多了些,只是仍旧拿着前辈的风范,不似只有我二人时那样的随便而已。执事和服侍姥的婢子也开始对我有了照顾,他们会在写有我名字的食盒里加匙糖,或是在每日的发放的瓶中多添半壶清水。 只是白天的乐馆内更静了。 这安静的核心便是前院的影壁。如果眼光也能碰触到东西的话,那面挂了名牌的墙面上一定会有一个地方凹陷进去――那块写着“堕天”的牌子。虽说是新,但是那染了黑漆的名牌在挂满了同等尺寸竹片的白墙上也并非十分的惹眼。但每天都有伎乐走过去看那个不及掌长的东西,她们对那个名牌的在意甚至超过了对那牌子上名字的持有者我的关注。 她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结局就像莲池碧叶间的花那样明显――芝萱空出的进职宫中的位置又被填补上了。 那堕天的事情,伎乐们依旧不想相信,又遵守着乐师的教义不能互相谈论这件事情,便开始一次次的去看那块黑色上的红字。 她们只是还抱有念想而已。 牌子虽然挂上了,有邀请却全部被姥推了回去。 “姑娘也该准备准备,到了流觞会可不能这样素面布服的。怎样,随我一起去集上买些衣料和脂粉吧?”姥在泡茶时这样说。 脂粉? 是啊,我看看自己的服饰,确实简单了些:自从进入乐馆,我一直穿着白色粗布的胡衫,连一套正式的襦裙都没有。这还不算,因为之前一直称病,又尚未挂出名牌,所以姥也没规定我出入必须上妆,连长发也只是用篦子拢顺了,系上丝绦挽了个结垂在背后。 “瞧您现在的样子,寒酸的还不如服侍我的婢子们。”姥斜了我一眼,将自己的广袖扯起来搭在我肩膀上比了比:“还是添点颜色好看,脸色也显得鲜活些了。” 由着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我颌下比着,我自己也明白,现在的我就如从乡野间的村姑,和这间集粹美色的乐馆格格不入。 “可是……我还没有进项呢,您……”不好意思的笑,我知道她既提了此事,定就是已经想帮我。 姥摆手,十指如拂春水。她止住我的话道:“想要自己出这份花销您可倒是有这资本……先由我垫付吧,以后加利还我就是。您也不要总是那种一眼就看穿别人的神情了,到底是才十八九的姑娘……” “什么一眼看穿啦,您真是的……”我浅笑,学着她的样子微微的点头致谢:“行,您说的是,我听您的吩咐。” 虽是有那样见不得光的身份,我到底也是个乐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是《倾城乱之玄唐堕天》放出的一周,在这7天里,承蒙大家的厚爱和鼓励,让这个故事的成绩有了很不错的开端,在此我深表感谢,并且希望大家能在以后多加支持,拜谢~~~~~ ps:要继续投票+收藏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天香阁(上)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走进白日里的长安城。 原来,即使在四面被城墙围住的地方,春天的气息依然会像山间一样涌进。 正逢迎春初开,这个城市清鲜的连青砖墙都透着柔软的绿色。被熏风笼着的还有枝条泛黄的嫩柳,顺了微风漫展着柔软的妖娆。一树树的碎花在坊间的墙后喷薄的开出来,满眼花雾细黄。 乘了牛车,姥带了我去有贩卖上等花脂粉、绫罗绸缎的东市。一路上,街市错落有致,夯平了的土路顺着官路分支开来,而行人也在这平整的路上走的风姿绰约,似是漫步般的优雅。婀娜女子衣衫单薄,粉面上一点绛唇,朱翠绕身;而男子的腰间挂着玉佩,还有些别了镶宝石的长剑,像是古风的侠士。 只几个月时间,剑客眼中凄冷的风雪长安摇身一变,成为了乐师面前的花市。我贴了窗看着这满眼的春光,突然想到“像由心生”这样的话。 “姑娘怎么还不下车?”车已经停了,姥轻推我,带着笑意嗔怪着:“虽说身为传说中的堕天,可看见繁华的景色到底还是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把嘴闭上,如此张着嘴贴近车窗发呆的样子被外人瞧见了可是得落下笑柄。” 她声音压得很小,我却听得脸上一红――虽也经常出入闹市,可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到如此繁华的地方来,不禁被这繁华之地的风物引的忘了该有的礼数。 踩了木梯下车,姥亦提了裙裾扶着我的肩膀轻轻的迈步而下,回身差遣了执事将车靠墙歇了,又板着我的肩膀,将我头上风帽上遮容的纱巾放下:“这早春还是风硬,你身子尚未大好,别吹了头痛。” 随后姥便牵了我走向路边的一处人家。 上了级台阶,就见两扇漆门半掩,还没步入其中,一阵香粉气息就扑了出来。姥推了门,提声召唤道:“怎么的,今日门口都没个把门的了?” 我抬起头打量,此间院落不大,却坐落的非常雅致。几个下人正跪在地上拿布蘸了水擦着青石的地面。 “您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听见姥的声音,旁厢立刻有人跑着接出来,一身胡服打扮,略有些年岁,看着该是此处的管家。姥挑了嘴角,等他满脸堆笑的跑近拱手:“主管大人可有时日没来了,用什么差人吩咐就好,敝号马上就送过去,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真是……” “怎么越发的像你那没遮拦的主子?来了就惦记着让我花销银子,就不许我来你们这里歇歇脚了?”姥玩笑道,语气也因为心情好的原因有些肆意,她扶着管家的手臂迈过了屋门槛,径自走进了内堂:“近来没什么事,偷这半日闲陪了馆内的弟子出来走动,顺便过来看看新的货色。对了,东家可在?” “要不说巧呢,东家也刚刚从宫里回来,和您前后脚。您先喝茶稍等片刻,小人立刻进去禀报。”管家赔笑说了句,便倒退几步离开了。 我一声不出的跟在姥的后面。进门的时候,从宽大的帽沿下只看到门口牌匾上的一个“阁”字,再就是穿堂处几屏半人高的水磨铜镜立在墙边,正有人沾了水在磨着。 在一面面镜前走过,从中看到自己头戴风帽的样子,我想起雨后山涧松木下长出的蘑菇。 “荀子,愣着干什么,跟着我啊。”姥已经走进了内院,而这府中的下人也并不拦阻,只是向姥行礼后便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我紧走几步跟随过去,姥已经在内厅的椅上自己坐了,有下人立刻奉上了麦茶。这房间中排放着各种衣料,香炉中的檀香燃着扑面的香气。墙上挂了多宝格的架子,放满了瓶瓶罐罐。一个烧着的炭炉站在门边,上面还热着熨斗。 “过来坐啊,姑娘不要拘谨,此处是我一位旧友之所。”姥见我四顾而视,便招手唤我。 “这里不是住户吗,可看上去却像做衣服的地方……”我伸手要掀起面纱,却被姥扶住了我的手:“等等。” “……?” 我正疑惑间,就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从后堂小跑着过来,同时一个捏细了的怪异声音高声招呼:“妹妹来了?怎么不早通知我一声,差点就错过了呢!” 我要回身见礼,却见个身影风一样的飘进来的场面――先是淡粉色的府绸大裳扑了满眼,定睛一看,却又没有系怀,露出里面蚕丝织的白汗衫,下面只单吊了条粉白的裤子,水红的腰带在腰间松挽了扣,摇摇欲坠。抬头再看,如刀削过的长脸上描眉画目,施着厚厚的铅粉,头上的发用簪子别了,还落下了几缕在颊间。尚是早春,此人手里却捏着竹柄的羽扇。乍看下还以为是个风流女子,细观来,才知是位比姥稍小几岁的男人。 “是啊,我也是兴致所至,猜想您今天可能没事才过来叨扰的。”姥欠起身,口气随意地露齿而笑。 艳装的男子伸手阻拦间,手腕就已经拧了几个花出来,状极婉转:“今天怎么这样悠闲?坐、坐,都是自家人,您总这么客气……这孩子又是谁家的妹妹啊?”这位咬了手指扭着身子看我,一双吊眼秋波流转,举手投足之下袍袖间香风阵阵:“怎么穿的比凶肆埋骨的仵作还惨淡?” “切,这话听着就让人肉紧,我都没心思骂您了……”姥瞟他一眼,伸手拽了我过来说:“上次跟您提起过的……我那没福的师妹的弟子,现在投靠我了。这次的流觞会上她的穿戴妆饰就拜托您了。” “哎呀!就是这孩子啊,可怜见的……”这样说着,就真有眼泪从男子眼角流出来,他牵过绢帕的角拭了,复又笑着说:“听您说过,是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坯子,快让哥哥看看。” 姥在背后推我一把:“还不摘了帽子。” 我感到她用指尖轻轻的点了我几下时才清醒过来――如果没有帽上的黑纱,大家都会看到我现在失礼的大张着嘴目瞪口呆的样子。平复了一下情绪和表情,我伸出手,低下头慢慢地摘了头上的帽子。 周围又沉入一片安静中,我抬起头,看见一张惨白的长脸向我慢慢靠近着,眼睛三面露白。 夜羽在心里窃窃抖动――那张白脸再靠过来三寸,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突然动手。 好在他便停下了,我稍微放松,便又听见这男子一声大叫,声音卷带着嘶哑,让人听了不禁浑身一凛。 “她杀过人吗?” 怎么! 心念微动,一缕风就荡开了垂在我额前的长发。 “您干什么啊?吓着她了,”姥站过来挡在我面前:“可还是老样子,说话这般没分寸,比之前还甚,上次在朱雀门外的板子算是白挨了吧?”她回头扯我:“别在意,这位便是长安城中最好的妆师――兰先生。这宫中的妃嫔夫人都是请他操持计划着乐宴上的服饰和妆容。” 原来如此,我暗自放下一口气。 姥拉着我的袖子,用压低了,却又能让这位听见的声音说到:“可惜……却是个长舌,因为当面批评皇上的品味,前些日子刚刚被赏了十五板子打到趴了半个月,这不,刚能爬起来,便故态复萌了。” 我点着头,不敢应声,恐爆笑出来。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睛――太冷了,可瞳仁里像有团火在烧一样,虽这样不出一声,眼里却满满的都是杀气,吓死我了……”兰先生没有理会姥的揶揄,身体向后仰着,将手中的羽扇倒过来用扇柄指着我的脸,仍旧喋喋不休的。 “您从哪看出杀气来了……她只是大病了一场,心里还有些虚火窝着罢了,”姥苦笑着说:“您说这话要是让官府听到,还不把我的乐馆查个底朝天了。” “哎呀,妹妹对不起,您别怪我……”听闻到姥的怨言,兰先生立刻摇着手一副担心的神情:“哥哥又口无遮拦了,您别生气啊,别生气。” 姥被他这样逗的口中的麦茶都要喷出来了。而兰先生却仿佛不觉得自己动作的好笑,又直起身,仔细的在我脸上看来看去:“确实是个罕物,可话说回来,怎么看都太冷了些,像个假的。” 我终于忍不住也一下子笑了出来。他看到我笑了,却高兴得拍起手来:“啊呀,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才真是倾城之貌呢!” 他这一拍手,我忽然发觉这位妆师的左手虎口上有几痕旧伤,心中不禁又是一愣。 ―――――――――――――――――――――――――――――――――――――― 倾城乱读者群号放出:590781 恭请请大家入群,进入倾城乱之玄唐堕天的天然灰世界。 敲门暗号是“荀子大人英明神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被m60瞬间轰杀至渣……) 好吧……暗号更改,请说:“倾城乱”,我就会通过的(扭啊扭啊的爬走了)……群里见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天香阁(下) 姥自顾自的喝着麦茶:“跟您说过的,不假吧,今天请先生先帮她上个妆试试,等到了流觞会的时候,就把全套的礼服准备好,银子下月来乐馆结帐,可以吗?” 艳装男子巧笑着说当然当然,眼睛一直还盯着我上下打量,似乎关心的重点不在这钱上。 “年纪轻轻的,您这上冻的眼光真让人不舒服。” 虽然话依旧是不好听,却也给我提了个醒――我一直都没在意过自己的表情,但是现在已经落住于乐馆中做了伎乐,还是顶了一张随时了断人性命的冷脸,确实会和他人格格不入。 这么想着,我就学着那些伎乐们的样子,娇羞的低下头去。兰先生见我收了戾气,却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了。 这处宅子的后门原来也通连着东市里的一处专售妆容花的门面,光是上好的脂粉就积存了几十种。在细心的为我试过各种的粉、胭脂、青黛、鹅黄后,兰先生终于选定了一种称为“荷粉”的妆容,又化开了油头子盘了发,一根一根的插上了坠着岫玉的银钗。一并的又量了我的身形,说是得扯几匹衣料,到了流觞会的当日便上门来交付。 微微闭上双目,我一直这样端坐着,任由这妆师在我身上不断的添加着东西,而心里却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一夜,大雨倾盆。 一片密集的雨声中,风已经在那间密室里消散了,出剑的手轻轻合拢,突出的剑气便收回了指缝中。 “……你……很快……”老者微笑,依然正坐在太师椅上,只是苍白的脸上没有胡须,而且声音也是如老媪一样――他是宫中的宦侍。 任务已经处理完毕,我转身,却听到了一句心惊的话语:“我以为我……看错……因为你的脸,很像你母亲……” 瞬间,那些听闻中的碎片散落一地,我不敢相信的回头,能说话的灵魂却已经要离开自己的躯体了。 “……去太极宫。” 这是我从老者嘴里听到的最后话语,随着话音在空气中消失,血液便迫不及待的从他粗胖的脖子上倾下,染红了一片的错愕。 我得知自己身世的两个可能,一处在某处深山的遍地尸骨中;另一个,却是在夜夜灯火映天的太极宫。 “……好了,睁开眼睛自己瞧瞧吧!”耳边一声轻唤,我睁开眼,对面那张被擦拭的明亮的大镜中坐着一位女子,我看着她,她也正瞧着我,金钗别住的乌鬓如云,笋颈上一张薄施脂粉的脸,浅粉色的柔唇微启,淡然的微笑着,美丽的好似天人一般。 母亲……也是这样的么…… 我该相信谁……一直对此闭口不提的老师还是那位被我送上黄泉的内宦? 罢了,一切早晚都会寻着踪迹的,这也正是我来长安的目的之一。 另外的那件事情,就是找出来那下令诛杀老师的上位者。 即使是当今的天子,我也要杀了他。 镜中女子柔媚的脸忽然露出了一霎阴冷,我心中因此忽然一动,回眸一笑:“先生,您的妆术经常用各种花儿来做型吧?” “您不觉得吗,我看到美丽的妹妹们,就会把她们想象成一种花儿……”兰先生的小指在我脸上轻轻的擦过,神情间有一霎那的恍惚。 我知道我不会看错的,虽然这颜色、服饰统统都不一样,但是可以确定,那个在月色下飞舞的精灵就是一朵花,而这位妆师他…… 是部中的一员吗? “只可惜这好点子和见不得人的闲话一样纸里包不住火――宫里入冬才时兴起来的风头已经被其他的妆师都学了去,现在遍地都能看见做出花型的那些贵妇,恶俗的要死……” 兰先生撇了嘴角轻啐了一口。我的心也跟着他这样说沉了下来――原来这是长安新兴的风尚,看来是我多虑了。 “但是只有您才能体会到花和花之间不同的独到吧……”姥在一旁放下了茶碗,揽了裙带站起身来:“荀姑娘,你去将准备的衣服换上。” 点头称是,我回身又向兰先生致谢,有下人在门口捧了套淡紫的衣裙侯着,将我引到了一间屋子里,容我换上新装。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我穿着新衣站立在姥的面前。 “确实是人配衣装,这孩子病了好一阵,现在看来可算是有了点生气……今日就谢谢您了,时候不早,我就告退了。” 我注意到兰先生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失魂落魄的,他听见姥这么说,收回了目光掩口而笑:“该是我谢谢姑娘们才对呢,您们可都是我的花儿财神。” 我低头还礼,心念中却刨除了此人的恶意,至少,刚才的肌肤接触间,我丝毫体会不到他会有什么武功。 出了兰府,姥遣走了牛车,说是要走回去。 一路上,行人纷纷向这边注目过来,我也知道这原因所在――即使是长安这样的集美之地,普通市井间两名盛装美人一起出游的场景也是不多见。 “唉,都过去快二十几年了,这位还陷在那件事里面……” “您说的可是兰先生?” 姥站住了脚,回头看我:“姑娘莫要笑他现在这疯癫的样子,想当年,这位可是舞剑器的高手,长安城内有谁不知‘剑舞将军’兰生的大名……” 原来如此――兰先生曾经是击剑的舞者,难怪我见他虎口处留有收剑时蹭的伤痕。 “只可惜造物弄人啊……”姥叹了一口气,将垂在臂上的丝带在手里捻着:“剑这物件,本就不该是甘于容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到底都要喋了血方才罢休……那年秋夜,兰生酒醉后于月下舞剑,他那爱妻天香见夜露深重,就想上前为他添衣,不知怎地就被一剑穿胸的死在了当场……” “啊,难不成说,这天香阁……” “正是,天香阁本是兰生的结发妻子的门面,她是长安城最出名的妆师。兰生与天香是才子佳人,当年两下结合,还被传为一段佳话……那祸事若不是有诗人和官员们联名保了下来,这误杀也着实够判兰生一个流放了……只是他整个人从牢里回来之后就浑浑噩噩的,不但再也不去舞剑,就连酒都戒掉了,后来甚至还穿上了女人的衣服,又将妻子的工作都接了下来……” 这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我看着姥沉寂的表情,哑口无言。 沉了一刻,姥握住了我的手:“在下刚入乐馆时,妆容一直都是天香姑娘打理着,又经常遂兰生入宫献技,也算是这两位的知己了。我看兰生现在这样子,知道他思念成疯,可那泼辣娇俏少女的口气和做出妆容的试样,就如当年天香一般,总觉得旧友依然还活着,活在她的丈夫身上,两个人还在一起……” 姥低了头,从袖笼中伸出指尖将睫毛上坠着的泪水弹下去。 跟在她身边一声不出的听那姻缘断错的故事,身为属的我,居然也觉得眼眶酸胀心头钝痛,这感觉让我吃了一惊。 “……姥,荀算的上美人吗?”挑开了话题,我笑问道。 “当然,没人对您说过么?要知道,天香从前就喜欢穿淡紫的袄裙,兰先生肯送您这颜色,就是对您的容貌最高的肯定了,”如象牙雕成的白皙女人恢复了一幅安然的样子,姥圆润的手臂伸向我:“抬起头来,别总是盯着地面……路不远,咱们走回乐馆吧,您很快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于是,姥牵着我的手,婷婷若止的缓步轻移,在街上人们惊羡的目光中走回了伎乐馆。 ―――――――――――――――――――――――――――――――――――――― 倾城乱读者群号放出:590781 恭请请大家入群,进入倾城乱之玄唐堕天的天然灰世界。 敲门暗号是“荀子大人英明神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被m60瞬间轰杀至渣……) 好吧……暗号更改,请说:“倾城乱”,我就会通过的(扭啊扭啊的爬走了)……群里见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入世 罗刹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请堕天过府,按五十贯的高价付了缠头,一两不差。 当婢子们帮我穿上了纱罗的礼服,盘发整妆贴了花钿后,执事便过来催,说是接馆的已经到了。我抱着姥的箜篌鸣凤来走向正庭,尚未进门就听到有人粗声嚷着:“……怎的还不出来?” “再请多担待一会儿,已经让馆内的执事去催了。” 是姥的声音,我在门后站下,略微有些吃惊――只是过府接馆的小厮而已,身为朝廷官员的姥竟会亲自出面? “是不是已经让别的人请去过了夜,现正往回赶?”这句话说的十分猥琐,那声音也因为成心的有所指而低沉粗哑的很。 姥默不做声。 此间伎乐馆规责甚严,晚间还有门禁,是只以技艺示人,从不出卖色相的地方。姥一贯都以门风高洁而自豪,这人却将此地与娼门相提并论,如此作践的话,姥居然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走入正庭,婢子上前禀报,姥转脸看我,眉宇间隐隐的含着怒气。我见门边靠着一个男子,一身锦衣短打扮,腰上缠着鞭子,只是面相精瘦刁钻,趔斜着嘴角满面的轻薄无礼,两条挽起袖口的胳膊上刺着花,正是一个仗势的恶奴嘴脸。此人站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似是如果我再不出来,就自己抢了进去拉人一般。姥用身子挡着他,身边奉茶的婢子手里捧着的茶碗都已经抖的撒出了水来。 “在下已经准备好了。”我缓步走过去,姥抢前几步走到我面前,伸手为我把裙带整理好的空档,在我耳边说:“经心些,这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只道是会有富贾请您过府,却不想今早就被侍郎大人下帖子,说是昨日高楼吃酒的时候远望见了姑娘,一整夜都没合眼,今早下朝便差了家奴过来。” “这奴才也欺人太甚了,好歹您也是乐部的官家……” 姥瞪了我一眼:“豺狗之所以吠的响,这身后面可都藏着虎的……长安城中旁的不多,光是正六品上的大人就上百,这高官家的奴才们也都是旁根连戚,姑娘就别取笑我这样位低职轻的人了吧。” “就是有虎才好,虎皮可比麂皮贵多了,再说,这不是咱们预计的好事吗?您的宅子多块砖了……”我莞尔着小声说。 姥瞪眼,轻搡了我一下正色道:“您还笑,这个老家伙已经风烛残年,可、可……我没法跟姑娘说的出口,他的妾就娶了十几个,今年刚过门的一个是名北曲的舞姬,才二八的年纪呢,生生的被这些奴才从舞姬坊里拖出去的,只扔了一包银子在地上……您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尚未答话,只听“啪”的一声响鞭――门口的侍郎家奴显是不耐烦了,将盘在腰间的鞭子解下来不停向空中轮着,鞭梢却是向着哪些在门口候着的执事身上抽去,虽离身子尚有几寸,却噼啪暴响。几个西域的执事见此情景,一个个吓的肤色更白了。 看得出来,此人力大过人,而那条牛筋编成,前面还坠了铁蒺藜的鞭子也定不会是只为赶马而做的。 见他耐不得,我浅笑一拜:“小哥久等,请再吃盏茶歇歇气。” “好好,那就再喝一盏,只是别误了我家大人的饮宴,否则……话说回来,这位小姐也不算贪占了这个名字,‘堕天’,名如其人啊,一看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 “如无旁事,还望官人早送我家乐师回来,”姥挡了他瞧过来的一双贼眼:“就拜托您了。” 旁厢的执事奉上一吊钱,那家奴接了,用手掂了掂后收入怀中拱手道:“大人尽管放心,您就等着大赏吧,到时候,可还得谢谢小人啊,小人就提前恭喜了,哈哈哈哈……” 看来,这位大人对我已经志在必得了。我拍拍姥的手臂,小声说:“这个您放心,您拿不着这份喜钱的,我可不会做侍郎大人的小妾,除非他跪地相求,以死相逼……” “您就知道说笑……不过,我也知道,以姑娘的处事,这算不了什么问题,不是么?只是要圆滑些才好。”姥说完这些话,闪过一边,高声道:“仪容具佳,准。” 轻移莲步,刚刚跨过门槛,手腕就被抓住了。 “小姐,这边上车,”那名家奴满脸的奸笑,状极猥琐。他一边说,一边用骨节突出的手指在我的袖子上捻着,并要顺势来扶我的腰。我笑笑,轻轻闪身而过,在与他错身的时候,忽然一阵夹带着黄土的风从门口扑了进来,大家一起闭上眼背风的瞬间,此人突然在平地上蹦起多高,惨叫了一声就抱着肩膀直挺挺的滚落到台阶下面去了。 “啊!啊呀!”他大叫着在尘土里翻了一通,姥和几个执事闻声走出来,看他还活着,便差人扶他起来,那个家奴脸上身上滚得一层黄土,粘在流出的汗水上,狼狈不堪。 “撞邪了!”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恶奴此刻瞪着眼睛脸色惨白,手臂像一截断木一样的挂在他的肩上:“这是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他见了鬼一样的怪叫着。 我回头,姥面无表情的站在台阶上冷着脸看着:“许是您刚才甩鞭太猛了吧?就算是练家也吃不住这么大力的挥鞭,恐是抻断了筋骨吧。” 恶奴张口良久,遂悻悻低头道:“恐有些道理……我不能驾车,大人自己派人送小姐一趟把,我们老爷今日的饮宴可不能耽误了。” 姥挥手支了两个执事,一个送我到侍郎府,另一个扶着这个灰心丧气的家奴找正骨的医生去了。 侍郎大人的府邸就在过了东市西门的常乐坊,我到达的时候饮宴早已经开始了。只见高檐朱门,下马石旁的木柱上拴着几匹西域的高马,鞍都是黄铜打造,裹了锦缎。门口几个家奴挤住大门,说是请我从偏门进去,我挥手请执事等在外面,抱着箜篌从厢门进入了侍郎府。绕过几重回廊,领路的家奴竟然直接领我进了内院。 “姑娘请先在这里稍歇片刻,酒过三巡,我家老爷就会宣您进去演奏。”他将我安排在一间小室后躬身退出,从外面别上了门栓。 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我揽了衣带回身观望。 屋子不算大,却设了镜台、矮塌、脚凳和一张被褥薰过檀香的雕花牙床,看上去就像是深宅中女眷的卧室,连是墙壁都是加了椒粉刷的,隐隐的透着鲜洌的味道。所有的摆设也是精雕细琢,金丝镶嵌螺钿的西番莲百宝枝绕了整棵的大漆柱子,檩木上还吊了绸缎绣花的垂帘,华丽非常。我捡了个沉香木镂花的凳子坐了,等着宣我的消息。 方才那个家奴低头退出时,我看见他在偷笑。 我也好想笑呢,可我忍着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廊下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急切地喝退了所有在屋外闲晃的家奴后,跌跌撞撞的拖着脚步朝这里赶来。 门哗的一声被推开了,那个声音颤抖着,尽量的积聚了一些中气,满怀深情地喊了声:“美人儿……” 我正背向门站着,听到这句话,回眸一笑。 一炷香的功夫后,我就乘车回到了乐馆,而离开侍郎府时,侍郎大人还在抢救中。 后来,姥得到那天由众人转述的片断堆积出的过程: 侍郎大人下朝后便迫不及待的赶回了府中,下人早就派了出去请前日见到的美人来过府表演。 听闻有佳人,食客和朝中的朋友也相继赶来相看。 饮宴刚开始,家奴报称那位伎乐已经被设计领入到了内院,正在椒房内候着。 多饮了几杯,侍郎大人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向内院走去。 几个家奴在聚室外说笑,被进入内院的侍郎大人赶走。 众人刚走出不远,和几个跟着过来找乐子的客人便听见侍郎大人喊了一声:“美人儿!”后摔倒在地的声音。 屋里的美人冲出来,让他们进去,说侍郎大人醉倒了。家奴去扶大人的时候,他保持着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口型和姿势,一动不动的全身僵直。 最后,太医诊断是突发的中风,因为年纪大,喝了急酒又跑了几步,加上心情突然的激动。 姥给我讲这些的时候,笑得在茶室的垫子上打滚。稍能喘上气来后,她仰躺在风炉旁说:“最不怕死的就是那些官员了,姑娘被送出府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你了,一个个争着下帖子请您演出呢。我这乐馆的头牌“堕天”可不是他们想象的这样轻易就能得手的呢。” “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哦……”我睁大眼睛看着她说,然后眨了一下眼,掩口而笑。 姥又大笑了起来。 后来她摆手,喘着气道:“还是先别惹乱子了,别的事情先都推了罢,过了流觞会再说。” 茶室的门窗都蒙了半透光的蚕纸,氤氲的光从外面沁进来,盖在我手中的茶上。我低头看着碎开的茶华,一口气的喝了下去。 “姑娘……” “我会收敛的,您,放心吧。” 向姥行礼后,我站起身推开了门。 茶室之外,依然的春色满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流觞会(上) 安静的等候着适当的时机,藏身于平康里伎乐馆的我探听着皇宫里的种种消息,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业力的车轮被越来越快的推动着,向着那无法逆转的机缘飞奔而去。 天意无法探寻,亦不可阻止。 那年的春日是如此的肆意蓬勃,以至于在我后来的余生中,总是会在梦中看到那天的场景――兰的近乎通透的苍天下,那树高大的海棠盛开的宛如浮云,厚重,却柔软。乱花飘落的纷飞中,我与他们站在一起,背靠着背,各自面朝一方。 空中,初谢的花瓣舞的一片香雪。 《卷二.缘劫.流觞会》 流觞会在曲江边如期举办。 那日,正是晴朗的天气,风中已有了明显的暖意,妆师兰先生在凌晨就为来我上好了妆,并将新作好的礼服一并送了来。姥打开看过了,竟然是全套的霓裳――除了绿色绸料的胸衣、小衫和三叠的刺着妙音鸟图案的长裙外,单是外罩的裳就有四件,都是轻罗堆就的,薄得像蝉翼一样,却又层层颜色都有些微的差别,加上里面串上了白色的缨络,罗列在一起时,犹如隔雾观花。束带和缠臂的丝带都是垂感很好的缎,一直拖到地面,也是稍浅些的绿色。 “果然是最好的面料,加上先生的手艺,真是天衣无缝。”姥赞叹的着说,一旁的兰先生浅笑摇手:“确实是压箱底的些好料子,但是能被姑娘穿在身上,也是尽了它们应该的本分……”他低头看我:“我可是将最好的一套衣服给了您,即使是当今的皇妃命妇来我这儿定做,样式也比不过您的这套霓裳,加上妹妹天生丽质,真好比是青荷方露,芙蓉出水啊。”兰先生晃着头,似乎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在原地伸着手臂转起了圆圈。姥在同着乐馆中人时是断不会笑的,也只好绷着对我说:“今日可是几家预定的乐曲表演,莫要出了差池。” 我坐在矮凳上,不敢点头,头上插满了发簪和步摇,稍一晃动,便有璎珞相撞的清脆声响在头,我很高兴,马上向姥施了礼,绕过一席席的乐伎向外面走去。 自从那夜我点了香染,向馆内的乐伎宣告了地位的变更后,姥在人前对我的态度也越发的冷淡。 我想,她这是为了安抚那些对此仍有微词的乐伎们,到底,我都是“夹牌子”的。 春色明媚。 在我很小时候,老师曾对我说:长安城是世界的中心。那时的我还颇有些怀疑,现在却完全的同意了这个说法。一路走来,有穿着短小衣服,面容精干的新罗商人,安然的靠在树旁喝着麦酒;稍一转身,便差点与吐蕃的贵族撞个满怀,他们大笑的声音像打雷一样,随从众多,带着奇异的高帽,牵着小驴驹那么大的獒犬;还有裹着白袍皮肤粉白的大食学者,正滔滔不绝的用蹩脚的汉话解释怎样通过测量影子来得知参天大树的高度;而这个时候安静的,剃掉了眉毛的柔弱东瀛女子小跑着跟在腰挎佩剑的武士的身后,在弯腰施礼后,静静地擦身而过;再走几步,和着乌兹的旋律,穿得火焰一样鲜红的波斯舞女正在她们主子的地毯上跳舞,裸露的腰间挂满了豆大的小铃铛,她们不停的摆动着腰肢,身体像波浪般抖动…… 似乎世界所有的人都从我身边经过了。我看着他们,他们也都看着我,不断有人起身向我问好,甚至有诗人挡在我面前,为我读着诗板上那些清丽的诗句。我微笑着谢礼,便会有各式糕饼和果子送到面前,不一会儿,夜羽的匣子上就放满了。 这就是幸福么,我现在心中的感觉?在飘落的海棠花瓣中,整个世界的人都微笑着看我,将他们的祝福放在我手里。 一路前行在明媚的春光中的,是美丽的琴师,如花儿般绽放的温婉少女。 只是,那种不安,又是什么呢…… 垫了油纸的的糕饼粘了松花粉衬在乌黑的琴匣上,在阳光下宛如金币般灿烂。 对啊,我吃过这个,这曾是老师从很远的北方带回来给我的礼物…… 停在一树桃花下,夜羽轻微的哼唱着刚刚波斯舞女们唱给我听的诗句。仰起头,红色的桃花像火焰一样烧了满树,我伸出手去触摸它们,却是凉的,甚至还挂着露水。 闭上眼,嗅着桃花青涩的香气,似乎能感觉到老师就在我身后,正要掐了一朵开得最饱满的花,叫着“丫头”,将花插到我的发鬓边来。 你……要是还在……多好…… 不能重来,往事的锁链在我手中锵然的碎裂,不但断掉了我的过去,离我最近的一环也消失在了虚无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流觞会(下) 不能重来,往事的锁链在我手中锵然的碎裂,不但断掉了我的过去,离我最近的一环也消失在了虚无中。 是我完成了被剪除的属最后的送路。将那明绿的灯油点燃,烧掉了老师和我在山中的住所――我从记事起就居住于此的地方。还有,我丧失了一切勇气,不敢碰触的老师已经僵硬的身体。 不敢睁眼,火红的一树桃花,像那天的火焰一样冲天的开放着。我永远不能忘记,在我失控的逃出几十里地以后,依然看的见烧得天色发红的熊熊火光。 “……飞……” “叮当”自我怀中传出,竟然是夜羽提示我警醒的声音,我定了一下神,背后有人在叫着什么。 “看……她会飞……又飞了!” 我回过身。不知什么时候,人群都退后到了很远的地方,不远的花树间围了一群人,其间似乎有一只黄色的小鸟腾跃飞舞着。我拉起衣袖,吸干了眼睛里的水气,才看清发生的事情。 十几个穿着家奴衣服的男子将一名鹅黄衣裙的女子团团围在当中,其中又有一个穿绸衫的青年,似乎是吃醉了酒的样子,脚步不稳的将手中一大袋酒囊里的烈酒不断地泼向女子。每泼出一次,女子都会避开而轻盈的向后越起丈许,刚刚落在地上,那些下人便又将她推搡着圈在其中。众人的哄笑中,黄衣的女子又惊又怒,一脸的泪水。 在调戏女子么,这些无聊的公子哥儿们? “无耻!” 我断喝出声,随即有些后悔――该死,本不该管这闲事,却一时冲动参合了进来…… 那些人停了下来看我,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公子!又来了一个美人儿!” 尚未明白他们为何欢呼,我的眼前一花,黄衣的女子已经扑到了我的面前,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袖子,抽泣道:“妹妹,帮我!” 啊? 暗自吃了一惊,这位拉住我的姑娘竟然貌美的如同天女,一双蛾眉紧蹙,悬胆般的鼻下贝齿咬着樱桃小口,绢堆的绫罗纱裙衣带凌乱,香肩微露,娇喘连连,虽然哭泣着,仍然如梨花带雨,美艳非常。 我并不认识这位姑娘,而且看衣饰她也不是乐馆中人。 “啊,太好了,”那个为首的青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张都是横肉的脸上张着大嘴,喷着酒气上下瞄着我:“这姐妹二人都是难得的尤物啊,都来陪大爷我快活吧!” “喂,小妞,你姐姐泼了我家公子一身的酒,这可是我们公子为了参加诗会特意准备的,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去赋诗啊,今年的头筹生生的叫你们给搅黄了!就算你赔钱也不能弥补,索性,就陪个酒吧~~”那十几个下人腆着脸调笑着,也把我也圈在了其中。 人影一闪,那女子已经跃到我的身后。我吃了一惊――她的速度和动作都表明是练习过轻身术的样子,可怎么不会防身的招数反抗,只一味退却呢? “妹妹,帮帮我,”已经被羞辱的泣不成声的美丽女子满脸泪痕:“我正在这里等朋友,这些人就围住了我,说要我陪他们的主子去吃酒……我不从,他们便诬我撞倒了酒囊,沾了那位公子的衣服,硬要我给他们钱了事。我今日走的匆忙,确实没有带出银子,他们、他们便不依不饶的……” 真是无忌之谈,我皱眉――一边是恼怒这些粗鄙的恶少就用这样的借口欺负一个柔弱女子,一边是头痛怎么就陷在了这无妄的事情中。 “请让开,如果需要钱,请和我来。”不想再横生枝节,我微笑相劝,心里想着如果回到乐馆的台子,姥看到现在的场面一定会出来相帮,届时我就可以脱身了。 “啊!啊呀!您听见了吗?这小妞叫咱们‘让开’呢,”一个下人故作吃惊的说:“好厉害的美人儿,看来需要爷来开导开导她了……” 右面突然一股极细小的水柱喷来。“小心!”衣带一紧,身后的女子便拉着我向后退去,那股水柱跌散在地上,散发出浓烈的酒气。 “看!果然是姐俩儿,她也会飞……”绸衫恶少一副玩兴正酣的表情,他惊喜的大喊,不断地将夹在腋下的酒囊中的烈酒泼向我们:“看啊!看啊!” 罢,既然事情找上来,就立刻解决吧。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我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手边正好就有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高丽打糕,我捏起一块收在手心中。 他张口大笑的时候我就丢过去,这样的大小正好可以打断他的两颗门牙。 劲风一荡,“啪”的一响过后,绸衫恶少立时向后翻倒,口中的鲜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喷出了几颗白色的东西。 我愣住了。 打糕还在我手心里,而那股劲风是从我背后吹来的。回过身,美丽的女子也正向后望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他们。 一树巨大的海棠像云朵般盛开着,一紫一白两名男子就站在这暖云的下面,似乎是从云端突然降下的那样。两人都是刚过弱冠的年龄,身形挺拔,看得出是经常习武之人。 “你的武技越发不如从前了,”靠着树干的紫衣公子剑眉星目,相貌俊朗非常,此刻,他气定神闲的丢掉了手中一块小石子,侧脸向着这边看过来,随即挑起了嘴角不屑冷笑:“该不是拿书的时间太多了吧,光?” “哈哈,是这样吧,”被揶揄的男子不好意思的一笑,文质彬彬的眉眼间一派温和恬淡的表情,加上一身学馆的白衣,让人不敢相信刚刚那粒敲碎别人牙齿的石子就是从这位公子手中飞过去的,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不过,我好像还有每天剑击的课程……这样说来,你不更是缺乏锻炼吗?” “嗦……月染,还不过来!” “鹏公子、光公子!”被叫做月染的美丽少女见到了救兵,立刻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太好了,您们都在!要不是这位姑娘拖延住了哪些恶少,奴婢现在……” 手腕一紧,我被她拽住向着他们跑去。 瞬间,心头一阵狂跳――这两位中英气逼人的公子,这位娇媚的女子,似乎在何处见过般的熟悉。 一刹的恍惚,清风过树,落花缤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缘起(上) “这位姑娘,请等一下……” 怎么?我站定了脚步――被叫做光的白衣公子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愣了一刻,立时去拽身边的紫衣公子,指着我轻声道:“鹏,你快看这位姑娘!” 一直不屑的别过头去的紫衣男子这时候才顺过了目光看着我。当他的一双星目落在我脸上时,我心头一惊――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犀利的目光,仿佛一眼将我看穿般的明利。 明利的令人战栗。 愕然间,眼前忽然的闪过一星夹杂了暖色的细白――一羽花瓣从我的睫毛上擦过,回旋着落在我抱着的琴匣上。而面前的二位公子同样怔怔的望着我。 “……绿衣、抱琴、缨络!”两人一起说着,上下的打量着,表情渐渐从迷惑变得肯定起来:“没错了!就是她!就是她没错!” 我看着他们语无伦次的样子,如坠云雾,一旁的黄衣女子也是摸不着头脑的瞪大了眼睛。 心存疑虑,即使如此,我还是走上前施礼:“多谢公子援手,荀在这里拜谢了。” “你……名字叫做‘荀’吗?”我抬起头,再度与紫衣的公子四目相对。 他躬身看我,剑眉微蹙,态度和刚才那种冷傲不屑判若两人。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已经转了几个疑问――因为是孤儿,我并没有姓氏。荀,是古代夫子的姓,他坚信人定胜天,老师喜欢那句话,就选了他的姓来做我的名。 而这位只是初见的陌生人公子却肯定的指出那只是我的名字,还用如此亲近的口气来唤我。 “咱们终于找到她了,”垂手深吸一口气,光仿若完成了什么托付般低语道:“果然是定数……” 定数? “请姑娘进前说话,”上前一步,他伸出右臂:“姑娘受惊了,希望我们出手及时,方才他们没伤到您吧?” 将手虚搭在光公子的臂上,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有散射的星光跳动,其中像透了雨水的云般储满了怜惜。 心情竟也跟着那眼神一痛。 这样的目光,我似乎曾经在哪里…… 刹那千年。 鹏公子接了他的话继续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受人之托到这里来找你……我知道这件事悖理唐突,不过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后,请务必……” 话音未落,背后恶风突起,一旁的白衣公子手中已经多了一虹游光。我侧身,他立即挡在我身后,余光中见他抬手劈落,一只青瓷酒杯应声碎落在地。 百炼的绕指柔软剑! “哈哈哈哈……你们都死定了!”刚才被打的男子已经带着那群恶仆赶了过来,张开的嘴中前面站着的牙齿都没了,变成了一个淌着黑色的血迹的洞口。他大笑着,表情扭曲:“说出来吓死你们,我父亲是节度使,你们惹了我,就是惹了朝廷,你、们、都、会、死!” “喂!”鹏突然说话了:“你以后说话的时候都会这么难看……” “呵呵……你不要对没牙的老人这样无理啊。”光微笑着制止他说。 我和月染被他这样的说法逗笑了,而对方被气得蹦起多高,狂骂不止,却又不敢靠近,只是将我们四人圈在当中,不时扔过一些酒具食器来,被光和鹏一一击落。 我看到其中几个人像远处的一处高棚跑去,显然是去搬救兵过来。 今天是姥特意安排让我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机会,陷入这场混乱已经令我后悔了。现在对方的注意力已经从我身上移开,还是趁乱走吧。 刚迈出一步,我又被人拉了回去――臂间的丝绦被拽的紧紧的。我回头,叫做月染的女子美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像个吓坏的孩子般扯着我的缎带。 “别去,公子会保护我们的。”摇着头,她居然在尽力的安抚我:“不用怕!月染不会让妹妹受伤,公子也不会的!” 她是怕我因为惊惧而逃走被那群人欺负吧……真是个傻女人,有我在这里,二位公子反而还要多保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况且,我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不过心里虽是这样想着,我还是拉起了月染的手,她也立刻攥紧了我的手。 “是的,不用怕,”转过头,光微笑着将捏住了手中软剑的剑尖,将之收回了腰间腰带一样的剑鞘中后站定:“有我俩在,请放心吧。” “嘁,真是麻烦,”身后的鹏公子轻轻用手臂碰了碰我的背:“人越来越多了,你们就站在这里不要动。快些解决吧,光!” “是啊是啊,那件交代的事情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他们毫无惧意的说笑着,随风凋谢的海棠瓣瓣飘零,将我们四人圈在一团粉雾熏风中。 奇怪的感觉再度浮现在我的心头,这样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明明是如猛兽般警醒的我居然会放心的将自己的背后托付给这些只第一次相见的人。 不可思议。 圈住我们的家奴们在他们主子的催骂下终于呼喝了一声一起扑了上来。 一场恶战――之所以作为刺客的我都会觉得是恶战的原因,在于我熟悉的作战方式是用最快捷的方式了却争斗,只为杀而出手。而现在的混乱局面却是在不伤害对方性命的前提下,给对方造成巨大痛苦的作战方式。 这就是打架吧…… 我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去了。月染早就将捂住了脸伏在花丛间一动不动,我将手放在她背上,可怜的女子全身颤抖着。 这俩位男子是谁? 毫无恶意的偶遇,如是演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巧合,没有丝毫预先设计的痕迹。这样说来,应该不是我的身份暴露,为了扬名追杀而来的剑客吧? 只是这位绝色女子,明明有轻身的功夫,却没有自保的能力,着实让人怀疑。 我暗自想着心事,身后的惨叫此起彼伏,虽然如此,因为感觉不到杀气,夜羽在我的怀中一声不出。 远处传来了整齐的行进声,夹杂着呼喝开道的叫骂,想是那恶少的高官父亲带了亲兵向这里赶来助阵。 越来越麻烦了啊,身为乐伎的我现在无法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看来只能等着姥来给我求情了。 “都是我不好,惹出这些事来,公子回去一定会骂我……”月染也觉察到有大队人马赶过来,又哭起来。 “姐姐别担心,您的妆都哭花了呢,”我微笑着用手指抹掉她额角已经晕开的花:“您的身子真轻,一定是会些功夫吧。” “不、不会啊……”这位月染小姐眯起眼睛由着我擦她脸上的灰尘,小声说:“我学过跳飞燕舞,我是舞姬……” 原来如此,难怪她身轻如燕,我暗自呼了口气,退后一步行礼:“在下是落住于南曲乐馆的伎乐荀子,您是哪家的小姐……” “才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北曲的……”她抢了半句后就不说话了。 我笑笑,心中暗想:不便多说,可能就是姥所讲的北曲内的娼门中人吧。如今国风平和,很多少年都耽于游乐,长安城中还有重金供养着姿色绝艳的美人来作为红颜知己的风潮。 “好大的胆子!”有人断喝,我转过身,十几丈之内已经被穿着官衣的兵圈了起来,而在这圈里是一地躺倒的下人,他们呻吟着,像倒塌的柴垛互相罗列滚在一起,鹏和光挡在我和月染身后并肩而立,微微的有些喘息。 “……父、父亲大人!”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绸衫男子也滚在人堆里,他高声的惨叫抽泣着:“快、快抓、抓住他们给儿子报仇!我要打折他们身上每根骨头……唉呦……” “你死定了!”一声怒喝从圈外传来,月染惊的一抖,也回身观看――一员武将正扶着一个年迈官员一边下马,他年有五十开外,怒容满面的拨开身前的兵士冲了进来。 ―――――――――――――――――――――――――――――――――――――― 正在新书榜上打榜,请大家多给几张票票,别让咱们这个故事掉下去。 顺便,590781是这本书的读者群,大家可以加进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缘起(下) “……父、父亲大人!”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绸衫男子也滚在人堆里,他高声的惨叫抽泣着:“快、快抓、抓住他们给儿子报仇!我要打折他们身上每根骨头……唉呦……” “你死定了!”一声怒喝从圈外传来,月染惊的一抖,也回身观看――一员武将正扶着一个年迈官员一边下马,他年有五十开外,怒容满面的拨开身前的兵士冲了进来。 周围围观的百姓有上百人,虽不敢太过靠近,却仍然伸着头从官兵的人墙缝隙间窥视过来。年迈的官员环视四周,深吸了口气,赶将过来只一脚,却是实实在在的蹬在自己儿子旁刚站起身的随侍脸上。这一脚将那个恶奴踢了个仰面朝天,而那官员兀自还不罢休,赶过去复又补上几脚和几个嘴巴,回身指着完全惊呆的儿子怒吼道:“孽子,你要连累死你老子么?往常教你的礼数都让狗吃了吗?咱们虽是官宦人家,我哪一天不教导你对百姓要关爱如己出的道理!怎么喝了点酒就撒起野来了!”这样说着,他又回身对着正要爬走的那个奴才连踢再踹,直到那人眼睛三面露白才停下来。 事态忽然的否极泰来,我都有些糊涂了――这是唱的什么段子? 而那位教训过家奴的大人气喘吁吁的紧走几步来到我们面前,弓了背向着鹏和光问道:“二位小哥没被伤到吧?” “大人客气了,只是年轻人间的互相指点,本是闹着玩的游戏,动作大了些,还劳烦您亲自来处理,真是不好意思。”光一面拱手一面的微笑作答,儒雅的似乎刚才敲掉对方儿子门牙的另有其人。鹏却转过了身背向而站,丝毫不为那官员的道歉所动,只是伸手折了枝海棠下来,仔细的看着盛开成暖雪的花。 我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肆意而出的,如疾风般的逼人戾气。 “二位姑娘,”官员向鹏的背影等了许久,见他确没有回话的意思,便向我和月染招手:“惊吓到您们了,犬子往常都是在家中读书度日,老实的紧,只是今日吃多了酒,受了这些恶奴的蛊惑……如有失礼之处,还望看在我这个老人的面子上多多原谅吧!” 这些话,是向谁解释什么呢? 我弯腰施礼,光公子正转过身来,见我弯腰,眉头立刻一紧,像是要开口制止,却终究没说一词。我楞了一下,仍拜了下去――他的表情有着说不清的关心,似是要说出庇护我的话语来。 因为他的那种神情,我向着他的位置拜谢下去。 公子,多谢您的关心了,荀,在这里拜谢了。 再抬起头,鹏和光都在看着我,两人的表情都亦悲亦喜。 “难不成……”月染在一边看我,一只手从我的袖子间穿过,拉住了我的手:“真奇了,原来你就是公子要找的人,太好了,这样就能了了石头大师的愿望了。” “石头大师?我与您们素不相识……” “哎呀,怎么和您说呢……”月染瞟了一眼依然混乱的场面,然后又别过头去:“算了,我只是个舞姬,一会儿鹏公子会告诉您的。” 地上躺倒的人已经被官兵架走了,只剩下那个官员仍旧站在原地喋喋不休的演说着自己以仁为本的为官之道,慷慨激昂的满脸汗水。 好吧,既然事情已经了了,我也想知道这三位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安静的考虑了一会儿,我突然开口问道:“姐姐,这二位公子也是官家的少爷吗?” “……这,这个,”月染紧张的口吃:“鹏公子不让我说……” 果然如此,这位节度使大人忌惮的定是比自己官职高的大人,可那能凌驾于节度使之上的官职,对这二位年轻公子来讲是不大可能,所以也只有他们是官属这一种解释。更显而易见的是,这位大人见这二位公子没有挑明的意思,便也装了个互不相识,将他们的身份隐了下去。 为官之道,果然需要机巧。 我尽量不转头看月染,她正因为醒悟过来失言而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炷香过后,官兵才簇拥着伤员离去,那个官员对鹏、光二位公子一再相请,而光只是推脱,鹏一直不发一言。最后这位大人坚持留下了一壶甜酒和一盒上好的食物作为补偿。 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这是最好的礼物。四周围观的人见事情结束,也就都散了,回归各自的酒席继续饮宴。 “他终于念完了,”鹏终于转过脸来,他向着官员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听的我要吐了!” “你还是习惯些的好,以后会听到更多呢。”光见他一副憎恶的表情,轻笑了一声。 “有酒呀,”月染早已经忘记了方才的混乱,抢着过去将装着食物的盒子打开:“看啊,还有玉尖面呢!” “哼……”鹏撇了下嘴角,之后就收了不屑的表情看着月染用手捏了食盒里的东西吃。此时的他完全的收了那逼人的戾气,宠溺的笑着从月染的手中接过一盏甜酒。 我缓步上前,轻施一礼:“多谢二位公子,在下感激不……” “请不要这样说,”鹏公子挥手制止:“该道谢的应是在下――如果没有姑娘替月染出头,这丫头恐就要被人羞辱了。对了,还有件事情,请您务必……” 光公子替他接口说:“望姑娘原谅我们的唐突,我知道这要求过分,不过还是请您能听完这事情――东郭有处叫做三生寺的地方,里面的住持石头和尚和我们是忘年的朋友,他已经是百岁的人了。几日前,我和鹏去寺中看望他时,服侍他的小沙弥说,大师写了有惜别之意的偈语,他经常做出些常人无法参透的奇事,所以我们猜想,大师恐是自知时日无多……” 这样说着,光公子的语气便有些哽咽,鹏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下去:“那次,他告诉我们说:‘会有一位女施主,身穿如翠烟般的绿色礼服,一身缨珞环佩,怀中却抱着素黑色的古旧琴匣。她会在一个落花如雨的日子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如果你们见到她,务必请她到三生寺来见我。我知道她正被一些事情困扰着不能自拔,我会告诉她想知道的事情。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于是,我们就一直在找这样的女子,今日竟然就遇见了,从衣着到琴匣竟然都被大师说中,姑娘便是大师一直寻找的人……” 我确实是被老师的死和自己身世的事情困扰着,无法自拔。 “如您所讲,我现在确是为有些事儿烦恼,”恍惚着,我打断了他们的讲述,心中混乱的很:“可是,我并不认识他,那、那位石头大师……” “请您相信在下所知的,您会在三生寺中得到解脱的答案的……我知道,这很突然,”光公子叹了口气:“以自己的名誉发誓,我们不是喜欢找乐子的轻浮之徒。”他将腰带上吊着的一块小木片给我看:“在下是六艺学馆的学生……” “不用了,”我笑着低下头不去看那上面的字:“在下相信您所说的事情。” 这句话一出口,我字都暗自吃了一惊――对这二人信任的感觉竟然灭了我的疑心。心中复又警惕,我将夜羽轻轻的架在臂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拒绝:“我信您,可是今天是在下的乐馆演出日子,如果误了事情,总管是会罚我的……” “请张手。”鹏公子突然说,他方才似乎从随身的香囊中摸出了什么东西攥在手里伸过来。 “哦?”我翻过手,立刻有一颗小东西划了道亮色坠入掌心,定睛看去,是一颗枣子大小的石头,被水沙法磨的珠圆玉润,最奇的地方是在宝蓝色晶莹剔透的的表面下蕴着一簇星光。 “请您将这个交给总管,我料定她不敢再怪罪姑娘。”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不过凭直觉能意识到这是枚宝贝,而且价格不菲。刚想要推辞,鹏公子已经走开了。 “刚才出了这等事情,搅的我也没兴致了,我要赶着去那边。”他不回头的对依然站在我身旁的光说:“就由你代雇辆车送荀姑娘去三生寺……顺便把月染也送回去吧。” 光公子和我回头看去,月染已经靠在花树下安静的睡着了,小脸绯红。 一壶甜酒都被她喝光了。 ―――――――――――――――――――――――――――――――――――――――――― 广告时间: 其实,只是一场单纯的爱情.可惜,出入在帝王家,单纯只是一场奢求. 忽然想起了那年春光明媚的午后,有一个眉眼带笑的少年郎站在我的面前,笑出了细致的美。 他笑眯了双眼对我说:未央?飞雨落花中,未央歌一曲。你会唱什么曲儿? 只是如今,流年不复。 敬请关注《未央歌》作者:魅冬,书号:123591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三生寺 快近正午了,阳光照的花树间也发出淡粉的香气来。 夜羽随着步伐在胸前微微的振颤,我抚过它黑色箱匣的居所,它渐渐的安静收声。 轻笑的声音,我侧过头,身边的人怀中抱着醉倒的舞姬,与我相视的眼光温润的如沐春风。恍惚间,我几乎要被这样的感觉牵引着微笑了。 “公子为何发笑?” “看来您今天收获颇丰,”翩翩青年蕴了暖意的眼神落在我琴匣上游人赠送的果品上:“今日与友人乘车来这边的时候,也曾有美丽的姑娘投果入车,有位泼辣的姑娘都将果子丢到鹏脸上了……虽然热闹了一阵,可我们得到的数量远不及您琴匣上的多啊……” 我笑了笑,将琴匣上的果子随手送给身边的人们,他们看上去都相当惊喜,连声的道谢。 光公子远远的站住等我将琴匣上的果子分发干净,他似乎一直忍着笑,直到我抱了什么都不剩的琴匣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转身继续走下去。 “您真是个性亲善的人,看那些公子们高兴的,估计要和朋友吹嘘上几天……” “嗯,他们要吹嘘什么呢?”奇怪他忍俊不禁的样子,我紧走几步跟上他的步伐。 “姑娘果然不知道这其中的说法……”光一边随意的微笑着一边解释给我听,我方慢慢在他的讲述中明白过来――这赠与果子糕点的意思,居然是对偶遇,却又是自己心怡的人儿示好的方式。 一下子就红了脸,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送出那些果子的时候,那些公子们开心到手足无措的样子。 “您都没给我剩下一块果子……”光回头抱怨,见我窘的连走路都慢下来,不禁又是一笑。 他……很熟悉的感觉…… 胸口一阵慌乱――不知为何,刚才的注目让我的心和着夜羽的琴弦颤动不止。这慌乱逼得我离开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放在远处盛开的一树梨花上。与刚刚离去的英气逼人的鹏不同,身旁的男子俊秀的眉眼间有着温柔非常的笑意,仅仅是回眸相顾的瞬间,也让我看到了荡漾着连天的水色。 “荀姑娘,”他见我错开眼神,便也不好意思的转过头:“这样说也许有些失礼,但是在下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您,从前到过我们的学馆么?” 我怔了一下,随即启齿轻笑:“先生恐是记错了,在下刚刚从洛阳移居至此,这里,也是第一次来呢。”轻轻的摇头,微风拂动身上的璎珞,叮当悦耳。 荀子,你是没有心的,要记住这点。 “姑娘确实是很面熟的样子,不过,我也是来到此地不久,该是未曾谋面……恕在下唐突,”光又是一笑,而此时,他怀中抱着的人儿轻轻的哼了声 “啊,月染小姐,你醒了?” 月染在光的臂弯中轻轻的翻了下身,她身材娇小,在光的胸前偎着如同一个孩童。我也停下来,伸手拉起她垂落的丝带,将月染手臂上的纱罗整理好。梦中的西子微微蹙眉,似是被混乱的人声惊扰了,却仍旧醉着,睡的睁不开眼。 看来,月染就是北曲的娼妓吧,而鹏和光他们定是当下时兴的纨绔少年,是她的供养人。在这个时代,娼妓是很高雅的职业,她们很多都是出身名门,一些人还频繁的出入宫廷府邸,是为政客商贾们牵线的红人。虽是如此,论身份,南曲的乐坊间依然的比只靠了声色相诱的北曲要高些,而姥的乐馆更因为是为宫中进送乐师而独占头筹。 所以月染才会对南曲的我闭口不提自己的身份吧。 光放慢了脚步,尽量避开喧闹的人群,我便也跟从着,经由乐馆的彩台时,我看到姥他们还在歇息着,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跟着前面修长的白色身影走了过去。 “姑娘,请您一定要去那个地方。这几天大师的状况很是糟糕,鹏和我几乎踏遍了这城中所有占了‘落花’的地方,几乎都要失望的时候,您居然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真是造化弄人。”男子的口气里有着放松的倦怠,听得出,他们对那位和尚所说的事情很是上心。 和尚…… 考虑再三,我点头应允――一方面是我对他们描述的这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很感兴趣,另一方面,如果这是一个我都察觉不出险恶的陷阱,那对方一定是有所准备,即使我避的开这次,也难逃以后再度被人算计的命运。 一味防范不如进身观察,我决定去会会那个靠描述我的外貌而找我的人。 出了水岸,外面的道路旁停满了租赁的牛车,我执意请光先生照顾着醉的人事不省的月染姑娘回去,并且保证一定会去三生寺见石头大师,光先生无法,也只能听从了这个建议。 我也定了辆锦布包了的箱车,光公子在外面向车把式交待了地点后,隔着纱帘对我拜别,他转身的瞬间,夜羽竟然不顾周围的人群,大声的震动起来。 我大吃了一惊,立刻将它拥进怀里:“别这样,你要让别人发现我么?” 这是夜羽第一次在没有我的允许下大声的唱和出音律来,它似乎要告诉我什么。我凝神感觉,外面一片熙熙攘攘,没有丝毫的杀气。 好在此间还是热闹的繁华之地,车外的人流丝毫没有在意那乐声阵阵间夹杂的短暂音色。 车动了起来,慢慢的从人群中穿插而过,我算了算时间,如果赶得及的话,应该可以在第二场的演出前回到乐馆――这样的话,姥应该不会太过于难做吧。 三生寺在城外的南郭,雇了牛车也得走小半个时辰才会到。一路的景色渐渐的由繁华转入平凡,在接连看到几畦绿韭以后,车子停在一处不高的小丘下,车把式挑起车帘:“小姐,前面就没有路了,劳烦您自己走一段吧,上了这个小山顶上就是了。” 我付了车钱,抱了夜羽从车上跃下,车把式还抬着手等我去扶,见我这样轻巧的下车方式,不禁闪身相搀:“可别!这里石头多,姑娘别崴了脚。” 忘了掩饰呢……我果然是有些心急。笑了笑,我转身寻了一条人踩出的小径向上走去。这个小山虽然不高,却有繁密的苍松掩映,一路上有些三两而行的村妇,手挎小篮中放着求得的净香,眉宇间都是安然的神色,见我过来,便合十行礼,我也站定微躬还礼,她们就擦肩而过了,留下身上干燥的稻草与香火混合的味道。绕过几盘路,面前豁然开朗,顶上一片平地,修葺着一所寺庙,虽不如城中的万安寺那般辉煌,却也是宝相庄严。从正中的庙门看到正殿香火缭绕,有几位知客僧正在打扫。 一只脚刚刚跨进山门,还没来的及环顾下景色,便立刻感到一阵轻微的抖动。 愕然了一下――这抖动发自夜羽的琴匣,随即几个简单的音律从匣中轻轻的传出,我听出这是大悲咒的一段章节。 怎么了,夜羽,你感到了什么? “您是要上香吗?”忽然有人和我说话,我抬起头,一个十三四的小沙弥站在我面前,见我似乎一怔的神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不起,贫僧打扰到施主了么?” “没……没有,”我微笑着回答:“只是在想些事情,没注意到小师傅。”我说的是实话,因为太关注夜羽失常的反应,我竟然没发觉有人走过来。 “呵呵,看您是第一次来敝寺吧,贫僧是这里的知客僧,要不要为您做下引导呢?” “不用劳烦了……我只是经人介绍,想找石头大师求个解释。” “啊……这样啊,您稍等,”小沙弥笑着看向我的脚边说:“大师,这位女施主有事找您呢。” “什么!” 我大吃一惊,闪在一边――就在我脚边的门后,墙边一直蹲坐着一个胖和尚,我在他身边站下,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此人背向我,宽大的僧袍上只露出了胖的打褶的脖颈和发亮的光头。此刻,他正拿了支毛都要掉净的枯笔,从一旁的木桶里蘸了水在刚刚上过灰浆的墙上抹着。 “怎么会……这……就是石头?”我在错愕之下,不禁语无伦次。这和尚闻声回过头,竟然是只有五十几岁的样子,方口阔鼻,只是浑身的肉得有三百斤,胖得眼睛都只剩了一缝。他见我一脸的讶异,噗哧笑出声来,眼睛更是隐没在脸上的横肉中。 “施主说笑,贫僧不是石头,如果是石头挡路,还要劳烦施主搬开,在下这个石头,您只要踢一脚,我就会自己闪开的。”他自己还没说完,就开始笑个不停,一段话说的咕咕唧唧的,浑身的肉跳动般乱颤,像就要哗啦一声流到地上,只剩一架白骨犹自被自己的玩笑逗得抖个没完。 “啊呀,您又这么失礼了……”一旁的小沙弥苦笑着来拉他,嗔怪的说:“别坐在地上,快起来啦。”言语间似是数落一个淘气的孩子般,口气虽无半点敬意,却满是体贴。 “没关系,大师是世外的高人,行止都随心才好。”收了吃惊的神色,我将夜羽抱在怀中向着石头和尚失礼:“恕在下叨扰,您的二位朋友鹏公子与光公子对我说……” 话没说完,和尚便笑着摆手:“不容易啊,茫茫人海他们还是找着了您。”他吃力的扭过身来看着我:“刚巧,这幅画我也就画完了,施主看看笔锋如何?” 墙上是一片灰白的颜色,刚刚刷在上面的水迹也已经干了。我凝神良久,只是从阴凉处的影子里看到些似是水波的痕迹。 “是……水……海水么?” “好啊、好啊!”和尚高兴得双手舞动:“您看出来了,不容易,不容易啊!还有什么?” 我眼前只剩一条白色的灰墙,连刚刚的印子也干透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投果:《晋书.潘岳传》:‘岳美姿仪……少时常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扰,投之以果,遂满载以归。‘后以‘投果‘比喻妇女对美男子的爱慕。 这个故事里,投果变成了一种示爱的行为,而且看上去比晋书记载的更大胆开放了。 大家!这个故事上了新书榜第四名,请继续不要客气的用力的投果给我,砸票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前尘 “大师恕在下眼拙,实是看不出什么……” 我歪着头看着那堵灰墙,不解这个奇怪和尚所示是何禅机。 “看来施主是忘却了那片能容下三千世界的大海了……不过话说回来也是,老纳昨天吃的中饭今日就不记得是什么了,何况那么久前的事,记不得也是应该的,您不用难过。”石头大师双手合十,言辞诚恳的说。 “啊?在下没有难过啊……”哭笑不得――从我出世来,一直还没见过真正的大海。 “真的吗?”和尚突然说:“那施主为何能弹出恢宏如大香水海的音律来呢?” 我被他的话问得愣住了,脱口而出:“那只是因为在下从魔琴处传承……” 随即惊觉自己失言――天下除了已经过世的老师与视守口如瓶为道德准则的乐馆之人以外,不会再有人知道我会这已经失传的乐章,而这个肥痴的和尚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一语道破天机。 一滴汗水从我的鬓边滑落――我刚刚发现,面前的和尚,虽是做出呼吸、大笑的样子,其实全身并无半点活人的气息,难怪我进来时站在他身旁都没发现有这个人存在。 像一块石头! 款款退后,气随心动,转瞬间风刃在手。 “您果然名不虚传啊……大师!”话音刚落,四周气息突的一震,开始聚集湍流而过,渐渐激荡不息,斯须间疾风朔起,十步之内尘埃尽散――此时的我已经完全警觉,只等对方出手,便是一场恶战。 “啊呀!啊呀……好大的风啊,不好不好!我把刚修好的盆景放在屋外了,”石头和尚大叫着,向小沙弥挥手:“快、快!搬进屋去!那可是我养了五十的矮松!” 小沙弥闻听立刻和其他的僧人捂着眼向后殿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您们也快进大殿吧,许是要下雨了。” 一时间整个三生寺的前殿外只剩下了我和这位依旧盘坐在地上的和尚。我静静的站着,逆风吹得臂间的丝带刺向空中,宽大的双袖猎猎作响。 “您不用掩饰了,高手。” 冷笑,即使对方强于我十倍,在我完全的防御下也不可能一下得手。我微近一步:“您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呢?不会只是这干透了的虚无之画吧?或者,您是要告诉我,我要找的到底是什么?我会洗耳恭听。” 石头堆坐着仰视,神情从痴呆变为让人琢磨不透的平静,他看了我一会儿,摇头叹息,抬起一双手指粗的像萝卜般的手向我伸过来,似乎要拉到我的衣带 “……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仍然是警醒的很啊,鬼众之主――夜叉王大人!” 夜叉……王? “你在说什么?”来不及细想,我轻身向后跃起――刚刚一种强大的吸力竟然穿透了劲风的壁垒,将我的衣带吸向石头的手中。我立刻被对方的真正实力震慑到了――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破除我防御的风壁,他的能力已经超出“人”的范围了! 石头和尚却没有趁我心神不稳时有所动作,依然堆坐在原地,满眼却是歉意的神色:“对不起,吓到姑娘了。您别认为我是坏人,我、我只是多嘴而已。”他收回一双大手,合十默念,目光却望向我怀中的夜羽:“阿弥陀佛……故友,这么半天了,你也为我说句好话吧。” 如被人有意摇动,寺庙檐间的铜铃轻声响了起来,这阵清幽的响声渐次从山门向后传去,霎时水流一样漫过了整个三生寺;接着,有连成一片的松声涛起,仿佛海浪在翻涌。我惊讶的转身――四野都有风吹向这寺庙的中心。在这时,夜羽突然间大声唱了起来,珠串滚落的音色跳跃着从我怀中涌出来,幻化成金色的水滴,反升向空中,只须倾,天幕四合,浓云从天边奔涌而来,掩了刚刚还是万里的晴空。在乌黑的云间,银色的闪急速漫过,霹雷应和着夜羽的音律震的大地微颤。 《大悲咒》。 我错愕在这样的繁华声中,望着突然间风云际会的天空完全无法思想。这时,一种隐隐的痛从我身体最里面刺出来,渐渐的凝结在心的部位,巨大的悲伤从那里冲出来,另我措不及防。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的时候,我失掉了所有的杀气。 似乎有个影子,在遥远的地方,我听到他说…… 来吧,我可以帮你…… 呆呆的停在现实与幻色片断交织的时空,我看到一些从没有经历的场面――藏身于一丝风中的生命,建筑在沙粒中的城市,隐没在时间尽头飞舞的白鸟,一朵飘落的残花瓣上崩塌的世界。我遂着他们在雷鸣中消散崩塌,一瞬念间,堕百千万劫。 一个念头从我心底传出,几乎毫无自我意识的从我的口中说出:“怎么可以放弃,即使,即使他已经化为光线,我也要追到他……” 忽然有声音追上了浮沉其中的我,如洪钟般在我耳畔发问:“阿弥陀佛,找到他又怎样……你仍然相信,敕风的夜叉王,可以追逐到天边的那点星光么?” 电影流光的幻像轰然崩塌,在我的身后,石头和尚的声音字字敲打着我的意志,将我拉回到现实中。 我转过身,一声炸雷,在闪电划过天际的瞬间,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一只银色的神物,从风一样湍流的身体中努力的伸出只手来;而与它面对的,是位满身瑛络的英俊龙子,他正微笑着,将脸贴近那只细软的小手……画面在电光一闪后,化为乌有,墙面上只剩下了一片灰色。 心碎欲绝。眼泪,随着滂沱的大雨纷然降下。 “你还想继续追下去吗?要知道,一切痛苦都是因为你的求不得,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不,我不甘心! “哎,求不得,求不得……”石头和尚的声音叹息着:“贪着一念使然,引致八部堕天,念念相推,生百千万劫,即使花开当下,结出仍旧是无缘之果,既然终究是白帆入海,花落泥潭,又何必执着于追逐这稍纵即逝的纠缠呢?” “什么!”我从幻象中一下子惊醒:“那是什么意思?刚刚的一切……又都是什么?” 滂沱的雨水从石头和尚的光头上沥沥留下,他依然坐在已经是一堆泥潭的地上:“我已经提示施主的前世,希望您能有所醒悟,不要再执迷。不过也好,龙族已经认出您来了,它们会遵守与夜叉的约定的。”和尚从项间摘下数珠放于双手中,合十道:“事已办完,我也该走了。” 闪念间,我突然领悟到他最后这句话里的意思,尽管那话语包含的答案荒谬至极,可是,身为属的我依然感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预示着离去的味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未断念 “等一下,和尚!我是慧根浅的人,你告诉我的事情如果……如果只是前世机缘,对我现在又有什么意义!”我吃力的说出头脑中混乱的想法同时,伸开双手挡在和尚身前:“我不想知道那些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事情,那些事并非是人力可以决定的!我在意的只有现在,如果……如果,你决意离开,也请先回答完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能否拦住最后的机缘,因为石头和尚的精神正从身体中缓缓向四方泻出,从我的指缝间淅过后,就融入了天地间。 上天,再给我些时间啊,我离答案已经这么的接近! 我的身世! 我为之寻找的是另一个可能,由那位死去的宦官提示的另一个人生的假设。 如果我的母亲,是一名旺族的夫人。而这个假设一经成立,便否定了老师,否定了我以前十几年的认知。 我想要知道真相。 带着这个疑问,我利用任务的便利逼问了一个个官员,渐渐的,那些碎片被拼凑起来了。 我,并非像老师认为的那样,是一场山匪乱战中的幸存者,而那些死掉的族人也不是村民,而是隐居的朝廷贵人,所谓的山贼……便是去灭门的属…… 那一次的灭门,不在任何我能接触到的记录之中,而血池地狱中唯一的活口,什么人最后的骨血,当时也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的从前,只在雾气中隐约的昭示着,碰触不到。 老师一定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才找到我的,她为了不让我有被伤害的感觉而故意隐瞒了我家族的从前。而我却背着她查找着线索。终于,朝廷察觉到了异变,为了让一切结束在能掌控的范围内,他们杀掉了老师。老师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代替她完成任务的我在挑战着权贵的忍耐,而这些权贵们,从来就不知道老师收养了我。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老师,如我母亲一样的女子,因为我而被灭口了……都是因为我! 血在我的眼前蔓延,连天空落下的雨水都是鲜红的颜色。 “说!和尚,我知道你有些异术,快告诉我我是谁家的遗孤,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如果你拒绝说出我要的答案……你这一寺的弟子,便会追随你去往西天!这寺庙,还有山下的村子便都会变成死地!” 暴雨幻化为从天而降的青莲之火,深藏在身体中的嗜血意识被它所点燃,我肆无忌惮的描述着杀戮,而战斗本身其实是一件充满快意的事情,让我憎恶的堕落快意。喉咙间难以忍受的干渴,我低下头,瞪视眼前的和尚:“他们都会被最痛苦的方式斩断手脚,然后,我会放干他们的血,让这里血流成河……” 石头和尚直视我的眼睛,突然大笑起来。 “施主……不,应该称呼您‘大人’……对,就是这种灭尽一切的表情,红色的瞳孔,渴战的声音,劲风舞成的战袍……您终于肯现身了――四国天的战神将,这才是您一直隐藏的真实样子吧?” 这狮吼一般的话语如惊雷震的我如梦初醒,我被刚才他说出的话语惊呆了,更吃惊自己居然会说出如此包含了冷酷残忍的威胁! 我到底是谁! “那已经不重要了,施主是抱定了希望脱离无常不定之路,才会甘愿堕入这情想无间的人道中,”石头收起笑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天空:“即使是拥有常人无法匹及洞察力的鬼众王,依然会将自己绑缚在求之不得的轮回中,是因为伤感于轻易失去曾在手边的东西而对自身的报复吧……可惜,业力不可思议,亦不可悖逆,施主要寻找的人们的命运,已经和您的生命交织了,您会如愿见到他们的,您寻求的,也必将有答案。” 混乱的激风碎雨中,石头和尚伸出手,指着洪流般滚动的云际:“所有事情,若是存在,便有它该有的原因,前尘往事,如雾亦如电,虽是开端,却未必就能如愿的直到结尾。看这风卷流云,密云布雨,您真认为这就是应该的事情吗。如果您能试着不那么执著,一切都不过是云淡风轻。姑娘,想过吗,如果是自己的所种的种子结出最终之果,您还会心生恨意吗?” 曾经种下过恶的种子吗……是啊,我已经恶贯满盈,无法自拔…… 石头大师盘坐正了,整理一下已经湿透的袈裟,再次双手合十:“机缘巧合,今天,我们的谈话只能说道这了,再会,不送,不送。” 他又哈哈的笑起来,然后,笑声滑落下去的时候就低下头一动不动了。 我呆呆的站在空旷的寺庙中心,夜羽已经滑落在我的身边的水渍中,它倚着我的身体划出最后的一句收声后,风停雨歇。 一滴滴滑落的水珠,从已经全身湿透的我指尖坠向地面。 石头禅师圆寂坐化。 三生寺里的小沙弥在师傅圆寂的悲痛中,仍然想着请寺中买办用车送我回城。我抱着琴匣呆坐在没有棚的车板上,听到背后的山寺中传出越来越远的一百零八下钟声,恍惚的就像刚刚从另一个世界走回来。 这一路上,我的眼泪一直就没停过。 这是怎么了?看惯死亡场面的属,是因为这样不曾挣扎的辞世方式而受到触动吗?石头和尚莫名其妙的话语里也许真的包含着某些预示着未来的讯息;而那些奇怪的画面,是我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经过,它们又是预示了什么? 我抽泣着,一筹莫展――他所说的事情对于我的疑问,依然是毫无开示。 鬼众之王,斗神之将,听上去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那些和荀有什么关系? 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是杀人者,迫不得已从懂事起就必须学习讨取他人性命,借以延续自己和最重要的人活命日子的属。 老师说,属不能流泪,因为眼泪会坠在飞升的灵魂身上,让他们无法安心的进入轮回。 自那日之后,我便一直忍住因为恐惧和怜悯生成的眼泪――我不想让那些结束在自己手下的灵魂被最后牵绊而无法成佛。 可是,夜羽你是不是能感到我的哀伤……心里,一直让的我夜不能寐的痛…… 这次就让我痛快的流泪吧,因为我马上就要恢复回冷酷无情的杀手――因为按照石头大师所说,那抹煞了我的从前、夺走老师生命的人啊,我们就快见面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猫儿眼 回到乐馆的时候,执事们已经翻遍了大半个长安城,如果说严查我前几次曾犯的错误,只是对前辈不敬这一条就够吃几个耳刮子,如今在流觞会上整整一天的不见踪影不但耽误了应承下来的演出,另姥白白失掉了百金不说,更使乐馆的信誉经历了从没有过的质疑。因为是突然的失踪,混乱中有个执事就自作主张跑出去报官,幸好他不常出入城中,又是语言不大通的波斯人,被姥叫另外的执事在离官府很远的死胡同里找了回来……总之,在乐馆乱作一团的时候,我终于回来了。 这样算来,这次的惩罚该是活埋了――当我听到姥冲过来时颤抖凌乱的脚步时,马上自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乖乖的低下头去。 “你还知道回这里来!”姥气的声音变调:“姑娘,你再不出现的话官府就要出船用钩棒到河里去捞尸首了!为什么走了都不招呼声……怎么、怎么!出什么事情了吗?” 视线模糊,坐在没有棚的车上,单单是尘土就已经让人眼睛红肿了,加上长时间的流泪,姥跑过来的样子好像隔着涟漪的水面一样晃荡。我眨眨眼,视线清晰一些后,看到姥表情扭曲的站定在离我三尺远的地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怎么了这是!”姥惊魂不定的看着我一身尘土的湿衣,被颠簸散的发式,还有明显哭泣过的落魄样子,不由得惨叫了一声,破口喊到:“难道、难道你、你……被人玷污了不成!” 后面跟着的几个执事都大张着嘴,他们虽听不大懂汉文,可仍从我失魂的样子上得出了和姥一样的结论。 “怎,怎么会!”我马上反驳:“您想哪去了,再怎么不济,这里也是天子脚下,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我只是贪玩走的迷路了,又赶上了大雨……” 姥见我确是没有遇见什么大事,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脸色一凛,冷冷的丢下句话后转身向内堂走去。 “我看姑娘是遇见拦路搭墙的鬼魅了,这一整日的艳阳高照,何时下的大雨把你浇成了这幅模样?” 我听她这样说,不禁一呆――什么?那么大的雨,难不成没有下到城中吗…… 这次,姥没能原谅我的过错。 我还是被罚了,在乐馆所有的人面前,姥等我跪坐在地面上,又被绑住了双手后,转身将手中藤条拧成的短鞭递给一个执事:“五十下,计数吧。” 这数字比我预计的要少很多,只是鞭子抽到我背上时候,才看见姥一直在瞪我,然后她又别过脸去,看着站成一排的乐师们。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十分的羞愧,姥又看我,眼睛瞪得四面露白。 “啊!哎呀……啊……”把心一横,我开始叫出声来,而那些乐师们开始都有些看乐子的意思,到了后来便都低了头,将目光落在别处。 到底是统管了乐府多年的大人,只这一次突发的事情上的处理,便平了了整个乐馆因为此事慌张混乱的气氛,更替这些对我依然有怨念微词的乐伎们出了口恶气,此举反到灭了她们的火头,估计以后这些女子都不会再想找我麻烦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索性就遂了姥的意思,我大声哭叫挣扎,挣的珠钗都掉在地上,而夜羽就放在我身旁的地上,它当然没被我骗过,依旧一声不出。 记得在我成为属之前,老师令我站在暴雨中,用风刃操控的斩玉刀劈开飘落的雨滴时,夜羽一直在窗内的琴塌上发出类似哭泣的声音,直到我耗尽了体力,倒在在凄迷的风雨中。 那夜,我梦见了一位穿着光芒编织成彩衣的倾城美人,抱着我整夜的痛哭。 夜羽……你不知道啊,现在我虽然不觉得能痛到那去,可心里却羞的要死呢。 最后的一鞭子从我肩膀上弹开后,我在他们解开我手腕上拴着的带子后顺势扑倒在地面上,过了一会儿,有两个婢子把我架起来,扶着我回了自己房中。 我已经没有抬头的勇气了,脸低的与地面平齐。 姥在晚上过来时,我已经放下了帐幔倒在床上,在黑暗中一直在回想今天的经历。在她喋喋不休的质问下,我说了今天的发生的事情,自然的隐了去城外三生寺时那些比神话还传奇的段子。后来,我意识到该表示下自己的悔悟时,姥坐在窗前对我今日的擅自离开教训个没完,大体是恐我受了怂恿,吃了那些纨绔子弟的亏。 我忽然想起紫衣的鹏公子送我的宝石,就从胸前摸了出来,拨开帐幔,从床边伸长了手将那小物件放在她掌心。 姥一下子住了口。 “现在的公子哥儿们都是这样大方吗……这么大颗的猫儿眼值座西市的门面呢!”姥将那滴小石头捏在指尖,隔了灯光照着:“就算是喜欢姑娘,这定情的礼物也太奢侈了。” “您又乱讲,这是鹏公子为了抵过我今日给您造成的损失才送的。”我躺回床上,在眼睛上敷着冷水浸过的布巾。 “哪有这样的好事,您真信了……帮您脱险,最后反而有贵重的礼物相送?姑娘也没客气,竟然就张手收了。是哪位官家的少爷?人品怎样?” “不知道,只是初见,那个小东西真的那么贵重?我只见他随手就捏了出来……” “姑娘说的真轻巧,”姥冷笑:“哪有踏春的凡人随身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的……许是出馆时就被那公子看上了,一心的想要讨好也说不定……该不是您从前就认识的贵人吧……” “看您说的,就像我被人圈了似的,听的我都觉得背上寒颤,”我侧身抱住了身边的夜羽:“这事哪有您想的这么复杂,不过是那东西金贵了些,引的您到不放心了,亏您还说信我……罢了,反正那物件就归您了,收了吧。” 噎了姥一句,我翻了个身,拿开了脸上的布巾。 一直混乱的心里略微静了静――我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已经在心里推演了很多次,怎么都没能从那二位公子的身上感觉到丝毫恶意,况且自今日之后,未必还能见着他们,所以也就放下心来。 是啊,长安城这么大,互不相识的人们,就算下次擦肩而过也认不出了吧…… “……我,我还是不要了,今天打了姑娘,现在又拿您的东西,这算什么事儿……”姥将那枚宝石压在桌上,咔的一响。 “我知道您也是不得已,”我坐起来将帐幔挑在钩上:“要不这样,怎能服众呢。我今天确实犯了大错,只有五十鞭子,我都替您嫌少。” “姑娘不是说的气话吧?如您说的,若不是今日的事情闹的众人皆知……您也要体谅我的难处。” “姥,荀被您从雪地里救起来,能活到现在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姥拿起那枚猫儿眼,过来我的床沿上坐下,低头看我:“我收了这枚宝石,只是以后那救命的话也别提了,今天见姑娘开始还耐着痛,后来哭叫的……我当时就悔了,恨不得立时让他们停了手……” “我要是不叫几声,姥赏我的这顿鞭子就白白的浪费了,”我忍了笑,翻身趴在床上:“您也别上心,没您想的严重。” 姥半信半疑的伸出手来,尽量仔细小心的揭开我背上的衣服。 “这、这怎么可能,就算我提前交待过的,可也不该连个红印子也没有啊!”姥叫了一声。 我笑出了声,从枕头下摸出了狼膏的瓶子丢在她怀里。姥接过去,凑近灯盏的火光去看小瓶上蝇头大小的字。 我回头看她,她转过身,用眼角瞟着我:“姑娘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 rp投票帖第一轮结果公布: 夏天的时候喝什么最提神: 不怕长肉就去大口喝掉的苹果汁――百分比:20.63%,共:46票 (事实上,根据“第一时间”栏目所说,早上吃一个苹果比喝咖啡更能另一天精神百倍。但是苹果汁的甜度和沙沙的口感造成了一部分人不接受。位居第四。) 深入人心被历史见证确实有效的乌龙茶――百分比:25.11%,共:56票 (甘醇香雅,醒脑提神。茶在中国历史上一直是被诗人僧客推崇歌颂的饮料,但是,泡茶的器具和水温等等必要条件也确实麻烦,这点输给了方便的咖啡,位列第三) 喝下去就能变成熬夜超人的冰咖啡!――百分比:25.56%,共:57票 (方便快捷,即时冲饮,手机+笔记本电脑+速溶咖啡是上班族必备的三件东西,but,就如同所有方便产品都有缺憾,有些传闻中说长时间饮用咖啡对皮肤没有好处。位列第二。) 可以加在冷食和布丁里吃掉的抹茶――百分比:28.7%,共:64票 (抹茶始于中国唐朝茶道,后传入日本,这种东西集合了茶的功效与咖啡的便捷,可以冲饮或者加入食物中直接吃掉,不但含有茶叶中各种有利物质,更有食物纤维的补充,以绝对的压倒性优势稳居第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天物苏陀 姥要我静卧二十天以上才可出现在众人面前。而这样的事情比拘禁都要痛苦――每日我连门都不能踏出一步,只能守在这竹阁之上小屋中,数着时辰过日子。 我有了充足的时间回忆一些事情,还有,思考那些让我觉得疑惑的细节,一直到再次趴在床上睡着为止。 被禁足到第十六天的早上,我在朦胧中就被一阵脚步惊醒,这脚步声从一进内院就急促起来,穿过莲池时甚至磕绊了几下,竹林间刚刚响起的乐声也被这脚步搅散了,我听见乐伎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然后就是句声音清脆的呼唤。 “荀!荀姑娘!” 我立刻坐起身,用发带将长发挽了个结垂在肩膀上,拉过布巾快速的抹了一下脸之后抬手撑开了窗子。 来人一身淡青的袄裙,就左顾右盼的站在廊前的空地上,双手提了绣满西番莲枝的裙裾,青丝盘成的堕马鬓都跑的要散了。 “这里,”我一眼就认出来她便是那位舞姬月染,于是探出身子向她招手:“快上来坐。” 拉开门,月染几乎是扑近来的,一下子就跳到我面前。 “你伤哪儿了,他们打你了?”她拉着我的手臂来回摸着:“伤在哪里啊……” 和我上次见到她时一样,这个漂亮的舞姬还是一副忙乱的样子。 “请放心,没有那么严重,再说,乐馆怎么能打乐师的手臂呢,请不要担心了。”我不习惯被人这么亲近着,于是笑着抽回手,又将袖子拉下来:“您怎么知道我被罚的事情的?” “也是,我们舞姬犯了错也是不可以打脸的,”月染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歪了头看着我:“鹏和光公子都很担心姑娘……” 怔了一刻――我以为不会再听到他们两位的名字,可是当月染轻巧的说出那个“担心”的时候,我还是心中一动。 看来,长安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 月染也不理我方才明显走了神,垂下了一双明眸,脸上也有了愧欠的神色:“都是上次的事情闹的,荀姑娘你,还有光公子都被罚了。” “啊,光公子怎么也会被罚?”见她只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便也顺着她的话题问着,又伸手关上了门,心里想――这学馆莫非也有门禁一说? “因为在外私斗啊,学馆是不允许在学生在馆外参与六技以外的比试的。他被罚的是禁足一月,抄一千遍的《治学》……” 苦笑,看来这位公子比我惨多了。 “您真是……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还告诉二位公子,引的他们也挂心。”我拉了她坐,把一直泡着的茶分一碗给月染。 “才不是我说的啦,反而是鹏公子告诉我的,他第二日赶往三生寺的时候才知道石头大师已经圆寂了。你知道吗,我哭了好几天,石头大师对我亲切极了,他总是带我偷着去山下寺庙的田里吃香瓜……寺里的赶车的买办知道你落住的地址,所以公子前几天差人来找过你,可执事说你正在闭门思过……哼,要不是我去东市的天香阁裁衣服,听兰先生说闲话,说前几日有个乐馆的姑娘因为流觞会上贪玩误事,结果被抓回乐馆,抽了五百鞭子……对了,我在天香阁看见有冬天穿的纸衣,也替你定一套下来吧,冬日里穿上去又暖又薄……哎呀,现在眼见着就要到夏天了,订这个是不是有些早……” 月染的一段话听的我七荤八素,不过好歹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还被抽了五百鞭子,这传闻已经离了谱,就算是我,一时也吃不住……这么多人知道我被姥罚了,尤其经过那口德不佳的兰先生再度渲染一番,我以后看来没脸再出门了。而我明明告诉过这位舞姬落住的地方,现在看来,她不但一点都没记住,还不定绕了多大圈子才找过来。 “……真想不到,你竟然是最后和大师说话的人。对了,我记得你说要找人?那找的人有线索了吗?” 我捧了茶喝,茶泡的时间长了些,有浓重的苦涩味道:“没有,在下慧根浅,没来得及参悟,大师就去了……” 月染听我这样说,低下头,双手撑在凳子上叹了口气,然后又抬起头,压低了声音道:“寺里的小沙弥说,大师圆寂的时候,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的就刮起大风,然后又下起了大雨,灌的寺里一片汪洋,可寺外的地上却滴水未落;对了,还有些人传说说,他们看到了金色的龙在寺庙上方的云中来回穿梭往返,须倾就不见了。”她靠近我,一双妙目闪着微光:“怎样?你也看到什么奇异的事情了吗?” “嗯,就算有吧……”我说。 “啊!是什么,是什么?”月染跳起来问:“快说快说!” “大师可真是胖过常人啊,有四百斤重吧……” “然后呢……”月染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我。 “没了。”我笑了一下,继续捧了茶喝。 月染愣了一会儿才醒悟,她扑过来,伸出手指就推我的头:“哈!你这个小东西,我好心过来看你,你还这样对我,看你还敢不敢……” 被她嘻笑着摇来晃去,我手中的茶都泼出去大半,月染见我狼狈,就呵呵的笑着,又反过来用手指梳顺我的头发。 这样的动作忽然让我心中一软:这个年纪稍长我一些的美丽舞姬,单纯、简单,身上没有丝毫的做作和防备,动作和语言都是随心而至,像完全跳脱于这个虚伪世界的精灵,如一泓清澈的湖水,干净、纯洁。 曾经的,老师也用这样动作来安抚我入睡,她们的手,一样的,又轻又软…… “怎么了,荀?你不开心么?” 我一时愕然――那口气像老师的一样。 “没什么,我在庆幸好在是凉茶,”放下茶碗,我转身去拿手帕:“不然又受伤了。” 长发忽然被拉住了,我回过头,月染细白的手指绕着我的辫梢,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我。 “荀妹妹。” “啊?” 月染完全没在意我的尴尬,自己红着脸,错开了目光继续说着:“你的眼睛真漂亮,睃子又黑又大,就像我曾经收留过的一条小狗,有时会有同样执拗的表情,好可爱呢。” 这说法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我当你是在夸我好了……看着她伏在桌上喝茶的样子,一只小猫一样。 “对了,鹏要我带给你这个,”她总算想起来了正事,从袖子的里面摸出一个小瓶子,捧在手心里伸着给我看:“是治疗棒伤的药剂。” “哦?”我拿过来,很轻,晃了一下,也没有声音。 “是外敷的凉散么?” “才不是,自己看了就知道。” 小瓶子只有一寸高,是陶土烧成的,精细的用蜡塞了瓶口,我拉出蜡封,慢慢的倾倒瓶身。 什么也没有。 “姐姐,你拿错了吧?”我笑着对月染说:“是不是忘在……” 瓶子里格楞一声,一颗完全透明的绿色小球突然掉到我的掌心里,随着它的出现,整屋子瞬间被一种凉凉的气息充盈了。 大吃一惊――这个,难道是? “是不是很惊讶啊。”月染把头歪在伸着的一个手指上:“谅你也只是听说,没见过真的吧?这就是传闻中经常被人提到的续命的苏陀。” 苏陀,据说是天人酿制的美食,只有通过可以飞升上天的肉身仙人才能带回尘世的续命良药。 “那不是传说吗?”我看着掌心晶莹的小球,感到凉气扑面而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小球就在我手心化为一滴圆润的绿色水珠。 “现在相信了吧,这可是和传闻中说的一样:只要贴了人身,它就会变成冰露,稍凉一些,又会集结成为固态……刚才它只不过因为我的体温贴在瓶体上罢了。”月染轻描淡写的说:“鹏公子听我说了你被鞭挞,急得不得了,从家里把他父亲的宝贝偷拿了出来要我带给你;光公子为你的事还和先生争执起来,他现在不便出来见你,只能托我转告你要保重身体。” 我将液体小心的滴流回瓶中,塞上蜡,将它放在桌上后,坐回月染旁边的凳子上。 太贵重了――单是上次交给我的那枚猫儿眼便让姥这样见多识广的贵人唏嘘了良久,这次送来的苏陀,恐怕是千金难求了…… 荀现在只是地位微末的乐师,你们,凭了什么对我如此关爱有加? “我开始也是不信,后来真的见到苏陀在我手中化为碧水,流到茶碗里又凝结成了一个小珠子,这才相信的。”月染丝毫没体会到我心里涌起的猜疑,继续扳了手指说着:“现在正是盛世,一些传说中的东西都相继的出现了:今年贩售东珠的出海商人说看到了蓬莱仙岛出现在海面上;南夷砍柴的樵夫在丛林中看到了全身冒着火光的大鸟落在山头,官方按他的讲述画出图形来,竟然是彩凤;还有,日前石头禅师圆寂的事,几十个村民都供述自己看到了异像,不只如此,还有几位进京述职的官员也在十里亭外看到天空中出现巨龙向三生寺方向飞去;至于百年盛开的雪莲,千年会走的人参,已经被土蕃和新罗进贡给了朝廷。”她忽然站起来,抓着我的手摇着说:“说不定在我有生之年能见到那把盛世才会现身的魔琴――夜羽!” 心中一震――夜羽被人提及了名字,也有一丝警觉。 “哦……”我知道自己现在笑得很不自然:“月染也很想见见那个么?” 月染伸手过来,我看清她手心里什么都没有,就任由她捏住我的脸。 “切,你这个乐师难道不想么?”她微蹙着细眉,嘴角却有浅浅的笑意:“唉呀,荀子啊,你怎么就是不相信那些奇闻可能就是真的……对了,你有时说话的口气突然会变得像男子一样倔强,眼睛里却又是这么透明得光芒,实在是太好玩了。对了,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愿望。 “要说还是有吧,”端起了茶凑到唇边,我用小指挑开了水面上的一星浮沫:“和这全乐馆的女人没分别――我想要成为宫伎,入宫。” “那……只是这样的事情啊,”月染伏在桌上,小牙一下一下咬着茶碗的边,呜呜的轻声道:“我帮你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网蝶 我愣了一刻,跟着就笑了出来。伸手从月染的面前收了茶盏。夜羽跟着我安下来的心念锵然了几声。 连它也认为这是玩笑吧。 一定是的啊。 真是的,就算月染认识诸位达官贵人,也不能让我立时就跳了级别进宫。 荀,你在期望什么?收心吧…… “怎么,你不想去吗?”在吐了一下舌头后,月染收了烂漫的品行,正色道:“也许一时没法子让你如愿,就请你先过来看个新鲜吧。准备一下,下个月底,我带你入宫。” 抱着两只叠在一起的茶盏,我呆看着月染――她站起身,用手将裙裾整理好:“其实,我确实是一名舞姬。不过,不是在平康里,而是在掖庭宫。多有隐瞒,还望荀姑娘见谅,月染……其实是当朝司乐伎部舞官。” 什么! 我被这话震住了――举止像孩子一样天真的,在流觞会上被恶少欺凌的绝色美女,竟然是统管天下舞姬的总管! 夜羽碎声散乱。 这不像是玩笑……从她进入乐馆时我就感觉哪里不对――外来的人员能不被约束的跑进来,并且大声喧哗,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拦阻,甚至姥都没有出面…… 不,她说的绝不会是玩笑! “见到本大人,还不跪拜?”月染吃吃的笑着,伸出手想要按我的肩膀。 默然的退开一步,我目不斜瞬的看着她,开始的时候月染还笑,后来渐渐的便在我冷下来的眼神注视下局促起来。 就这样对立者,我静默了很久,屋子里静的只有金色的灰尘轻轻的从阳光的间隙飞舞着。 “荀……你怎么了?”月染终于耐不住,小声的开了口。 再度向后退了一步,我已经站在了门旁:“对不起,今天在下说什么都不能跪拜您,因为我实在接受不了姐姐变成我必须跪拜的、高高在上的贵人……” 娇艳的美人一下子怔住了。 “荀子?” 低下头,我放下了茶盏,咬住自己的嘴唇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对不起……您走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荀会依律向您行礼的……” “请不要生气,我并非要存心隐瞒于你的,实在是……我也有苦衷啊,那天围观的人那么多……”月染慌忙的拉住我的手,又推上了门,急切的解释着。 “放开!”脱口而出的断喝声惊得月染立刻放了手,眼泪竟都要落下来了。 “荀,你要我怎样做你才能相信呢,我……我对你隐瞒也只是想要一个朋友,咱们就当是坊间自小长起来的姐妹那样不好吗?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身份……” 用手背擦了一下唇上的湿气,我看了一眼月染,立刻又移开了目光:“姐姐,你……真的能像姐妹那样待我吗?” “自然是,我就是那样想的!” 我用双手捂住了脸,在月染急促的呼吸中沉默了一刻,然后抬起头:“月染……从洛阳过来的我孤身一人寄居在这乐馆中,没有一个亲人。我一直认为世上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可当你在人群中叫我‘妹妹’时,我真的很高兴……刚才我是怕了,我怕卑微的我对你着亲近的心情都是高攀,都是做梦……实际上,我才不想管你是谁,我认了流觞会上叫我妹妹的月染,就不会在乎月染是北曲的娼妓还是庙堂上的官人!现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晃了一下头将溢出眼角的泪水摇下去,重新微笑着向她伸出手:“谢谢你让我安心……月染姐姐。” 在我面前局促不安的女子终于释然的笑了,眼泪像断线一样的往下掉,她慢慢的走过来,张开双臂将我抱住中:“谢谢你,荀,也谢谢你……感谢上天,我找到了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待我的你……宫里的舞姬不是怕我就是讨厌我,我没有一个姐妹。荀,我没看错你,你就是那么直白的人――不会被强势压倒、也不在乎礼数的小女子……” 我亦伏在她的肩上,伸出双手,安抚的拍着她抽泣的背,心里一阵悲哀――飞舞接近的美丽蝴蝶,你在我的网中了…… “咱们在干什么呢,真是的,”我拉着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角,又沾干了月染脸上的眼泪:“不哭了!你我会是很好的姐妹,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我答应你,会和你去任何地方的。还有,我喜欢月染姐姐微笑的样子,以后,就请你为了我开心些,好吗?” “嗯!”月染点头微笑,脸上还留着泪痕,却紧紧的牵住了我的手。 光线从窗前移去,那些灰尘已经不再飞舞。 月染又坐了会儿就要走,我想她定是暗中偷跑出来的,就也没有强留。一路说笑着送月染到门口,看着她座上牛车出了南曲,我才转身向着一直在前厅站的笔挺的姥施礼。 早上乐馆刚打开大门,宫中的舞姬总管就冲了进来,姥正在正庭喝茶,被拉住了劈头便问荀子在哪里,姥给指了方向,总管在跑进内院前厉色道:“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反省吧!” 因为这句话,姥一直垂首站在那里,直到我送月染离开。 “姑娘,您真的吓到我了,”姥拉着我回了茶室,惊魂未定的跪坐在垫子上:“我以为夜羽的事情败露了……” “您又乱讲,即使就是奔那件事来的,也只是被‘发现’,还没到‘败露’的地步呢。”我笑着说。 “姑娘怎么会和宫中的总管认识上的?”姥自己舀了冷水直接放在碗里喝下去:“莫非……您上次出头的事就是为了她?” “这样都让您猜准了,嗯,是的。” 姥又舀了一碗冷水推给我:“还真是好人有好报,这样一来,姑娘以后在宫里也有了靠山。您可不知道,这位月染小姐是皇后的红人,她自小长在掖庭宫中,和皇子公主们关系都好的很。” 我伸手拽松了领口,又将袖子卷了起来,捏起茶盏将冷水一气喝下去。 姥瞟了我一眼就不再说话,垂手在风炉里摆上碳条,又回身从身后的矮柜中搬出茶具列在面前,又丢了个自己的垫子过来让我靠了,开始点茶。 正是将近正午的时分,略有偏斜的柔光渗过茶室的窗纸,将竹的影淡墨般印在上面。 步步为营,这一招棋走的可谓金角银边,我机缘巧合的吊上了司乐部总管的高枝。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在她的带领下潜入宫中,去寻觅那已经埋在灰烬下的线索。 老师,您也很高兴吧,我会找出杀害您的那名属,并且将他灭绝,为您报仇的。 只是……为什么我并不开心……只觉得胸中从方才就烦闷的很,就像压着块石头一样。我应该开心的…… 对不起,月染,如果终有一日,你知道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谎言的话,你会不会还能像刚才那样毫无间隙的喝下从我的茶盏中分给你的茶呢? 能拉住你的手的直白女子,只是一个我刻意演绎的在谎言中用来接近你的幻像,而你想见到的魔琴就在与你咫尺的地方。 可这咫尺便是天涯。 荀子是属,是只能行在诡道和暗夜中的风影,见不得光的大恶之人。 我摇摇头,苦笑,捧起姥推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 “如何。” “……嗯,很好,谢谢。” 姥轻叹了一声,欠了身子将我手中的茶盏夺了去,随手倒在水盂中:“姑娘现在神游太虚呢,连又苦又涩的盐水和清幽的香茗都吃不出来了。” 这时候我才惊觉自己口中都是咸涩的味道。而在点茶时完全忽略奉茶人的是极端失礼的事情,我收了心坐正了身子,向姥致歉。 “多句嘴,我怎么都觉得姑娘不怎么高兴,您这脸就跟兰生说的都上冻了……您这是又愁什么呢?” 闭上眼睛,我将脸埋在双手间――从方才起,夜羽便在我心中一直切切,它能体会到我的挣扎和纠结,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我,只能噌噌的响着,尽力安抚我黯淡的心情。 “姥,我不想……可是,我见她身居高位,却时时有落寞的神情,又对我说那些宫人冷淡,恨不得有个姐妹,就应承了下来……可是,我确实有些奉迎她的意思……我觉得这样不对,您是不是也觉得荀投机的人……” “呵呵,”听见我这么说,姥放下心来般的掩着口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方才见您们携手说笑着出来,转脸您就这幅脸色,我还寻思不透出什么事了……哎,姑娘还小,却不知您这一应承能让这位月染大人多开心。” 一盏茶又推到了我的身边,姥坐回座位,拿了茶巾擦拭着银匙,又盖上了银盐台:“皇家的孩子生来孤独,为了不使他们太过寂寞,宫中就从民间挑选了小孩子作他们的玩伴。有幸得到皇子公主们垂青的,便成了随侍,或者安排了职位,但是小孩子间的保不准就有打了伤了的,在坊间大人都不出面,哭两声就过去了,可在宫里,伤了皇子是要掉脑袋的……等都长起来成人了,虽说是同富贵,到底有地位尊卑分别着,渐渐的就被礼数限制疏远了。直至这时,那些孩子才真醒悟过来,自己不是那太极宫的主子,甚至连宫女太监都比不了,早晚都是被送出宫去,落得个举目无亲的孤苦结果。” 捏住茶盏的手指在收紧,我看的见自己的指尖因为用力而越发苍白。 “月染也是这些专供皇子们解闷的玩伴之一,只是这位小姐几岁时就表现出了惊人的舞技天赋――所有她看过的舞蹈,不论是多长时间,多少个人穿插着同时表演,过后都能马上演艺出来,一点不差不说,比先前所见的舞技更精湛。对了,有传闻说,在仲夏的一天夜里,她踩着新熟的莲蓬在太液池的水面上追逐流萤,被当时目睹此事的宫人惊为天人,上报后被皇上亲自提点为舞官之一,而那时候,她也就才十岁不到。” “真的吗?”我有些吃惊,就算是学轻身术,也需要七八年的修为才能有这样的本事,不禁打断了姥的话头问到:“莫不是她天生就会轻身之法?” “谁知道,估计是以讹传讹了,”姥停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可惜,这上面心血来潮的封官对月染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孩子被点职的时候年纪尚轻,官职却是一升再升,被推举为总管后,那些年长的舞姬心生不满,而这孩子对于宫廷中下人们的黑幕一无所知,为人处事又太过手软,经常有些宫人明里暗里的欺负于她,要不是皇后带她视如己出,而且确是身怀绝技,现在早就被人……” 我静静的听着姥的叙述,眼前似乎又看到月染被人欺辱时向小鸟一样跃起后退的身影。她,原来一直只会用这样的躲避方式保护自己。 “您……没事么?”姥突然问我。 “怎么?”我奇怪于她的表情,好像看到不能相信的东西一样。 “您,在哭呢。” 什么?怎么会……我抬手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是濡湿一片。随即心里被揪紧了一样感觉占据了。 月染……月染……对不起。 “您真是个性情中人呢,当初在风雪里快被冻死时还笑得出来,挨了鞭子也能忍了不叫出声,现在却为了萍水相逢的人落泪,”姥跪走了几步,拿茶巾给我拭泪:“您能让她有了个姐妹,已经是天大的善举……成了,别再哭了,害的我点茶都没了心情。” 吸了口气,我在姥含了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喝光了茶。 我也是没有了家的人,能理解那种没了根基的恐慌和失落。既然你认了我当家人……如此,荀定会尽力护姐姐周全。 ―――――――――――――――――――――――――――――――――――――――――――――― 我今天……坦白的说,一个字都没写…… 当然,手中有不少存稿,不会耽误了大家的阅读。 自从带着大家大规模迁徙到sina的blog去之后,我这个懒人就很少去百度的吧里看看了……所以,在今早随手点开这个地方,看到有一张新帖子的时候,在0.43秒之内睁开了因为彻夜赶文而睡眼惺忪的猫(大熊猫)眼。 然后在以后的一个小时里,某荀一直以穿着脱鞋抱着最后一罐咖啡坐在椅子上的无厘头形象,稀里哗啦的留着喜极而泣的泪水。 我的大人,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娜洛状态on)! 嗨,亚莉,你长大了很多啊(鸣海状态on)~~~ 城辉……(拉过来抱住,坏心眼的姐姐状态全开……) 我看着他们,开心的笑,眼泪也一直一直的流着,借用一句更加煽情的话来描述就是――幸福的要昏过去。 后来,我在向读者们解释自己当时有别于平时优雅冷静(掩饰词,实际是天然呆+反应能力低下)的状态时这样解释:你们无法真正了解我的感受的……就像是历经了千年,再度与他们相见那样……又熟悉,又陌生……但是,我知道那是他们…… 见到你们真高兴。 好傻……笑,我都不知道我感动起来能这么言情。 这一切,都要感谢yoho殿,是你的画带给我们的快乐和感动,再度的……拜谢了。 我很喜欢你的画风和配色,感觉真的和这个故事的华丽风格很契合。出版的编辑能将这个故事拜托给你,真是慧眼识金。 我对以后会出现的那些故事中的插画人物能由你来做人设真的很放心。 笑,我现在还很奢念的想――要是能看到其他的人物就好了(真的会出画册吧,我一定会收藏的)! 再度――谢谢你仔细的看了这个故事,用心去了解他们的性格和神态;谢谢你的努力工作,让我们能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和故事中的人物相见;谢谢你特意跑过来留下这些画面,大家今天都很开心。 真的不知道再怎样才能表达我感谢的心情…… 那就拜托了,yoho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供养人 那惩戒的事情就这么着结了,又过了几日,姥便安排我换个住处。 乐馆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套独立分出的院落,越过青泥埂上垒的竹篱后就是一小片清水的池子,有一尺多长的金鲤养在水中,而院子四下都植了一种开出蓝紫色碎花的草,暗香浮动。更里面便是姥的阁楼。 在一大早就有执事过来将我的东西移到那边去,在姥的阁楼边又有间从水池上架起来的小阁,那里历来是已经被内定下入宫的乐师为了更精进琴技的幽静住所。 当我抱了自己的一套随身的衣服搬过来的时候,姥也在。从小阁挑出到水池上的廊间有架美人榻,姥正靠在上面歇着,面前撑起扇屏风,我知晓有外客入内,正要退下,却看见在她面前了摆了几件东西。 陈列在漆案上的是一套上等的茶具。 “您这是……”我开口问道,姥却向我摆了摆手。 我收声,走过去在姥的身边站定。 笼中的铜碳箅下面星火无声闷燃,不时有一串亮红游走在灰白色的碳灰间。压扁了的顾渚紫笋茶饼,正放在上面煎着。铜碾和承都是新的,虽比姥茶室中的制式小了很多,但是上面铸造的款式都是时下的风尚。新设的风炉旁还有一架镏金的盐台,只有一捧大小,上面笼着的罩子上却极其精细的用铸件作出了妙音鸟嘉陵频加的花样,岑差着叠成一朵闭合的莲花。 “掐丝炭笼一釜,黄铜镏金茶碾一套,镏金银盐台一架,外加十枚顾渚紫笋茶饼。”姥随手将盐台的盖子打开,里面堆着碾过的细白粉末。 “真是心细的人。” “礼物都在这里,请大人签收吧。”屏风外的廊下面躬身站着一位皂衣男子,看来这套茶具就是由他送过来的,姥挥手挡了我下,自己走出屏风,取了笔蘸了墨,那个男子立刻微蹲,姥便在他背后写了收签,又道:“我们这姑娘也在,您们主子还有什么交代的,就在这说了吧,她听的见。” 男子躬身结果了姥的收签,抱拳向屏风后的我施礼,朗声道:“公子请姑娘莫怪他上次造成的事情,今日奉上的薄礼算是一点心意,望能博您一笑。” 说完此话,男子便倒退着在执事的引导下出去了。 我怔在当场,看着这一套的奢侈的茶具,一时间的有些转不过思绪。 姥从屏风外转过来,拿起挂在金色炭笼上的小夹把茶饼翻了个身。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开始微抖。 “姥?” 女人回过头来,笑的像是芙蓉初开:“还有五百金的礼钱送交乐馆,姑娘这一次可是遇到了贵人。” 她笋指微垂,点定了桌上承了茶饼的陶盒。 走到桌边跪坐下,我打开茶盒的盖子,里面有一方素签,上面落了款小字:一时强求,另君受过,十分歉疚。从月染处得知荀姑娘并无大恙,心下稍安。另望姑娘能于今日午时来城东集萃居,备下薄酒略表歉意。 这签上的字迹笔画虽然颇为刚劲,口气间却是藏了些温和。 可仍旧是让人觉得无法悖逆。 想了会儿,我将手中的签纸放在姥面前:“您的意思呢?” “去看看吧,估计会是和您谈那个事情,”姥止住了话,等着廊外的执事走到近前向她低语了几句后,便摆手将他支开了继续说到:“真被咱们猜中了呢,能和司乐伎部舞官交往上的必然是高官家的公子――我留了个心眼,差他们去看来人的骑的马,果就见了鞍上铸着‘武’字。如此说来,这位公子定是当朝皇后的嫡系。果真是这样,那可是前世修得的机缘,能和皇家贵胄连上关系,对姑娘将来的前途有大大的好处。今日你去与他相见,最好能把那件事情定下来。” 说到最后,姥的声音几乎就淹没在空气里了。 我低下头,知道那件事是什么意思。鹏今日送来的礼品礼金已经把那事情摆在了明处――他要做我的供养人。如此一来,在他支付礼金的日子里,我便要按乐师的规矩成为鹏专署的乐伎,他可以在任何时间提出过府演出,甚至可以要求我委身于他。 想到这一步,在秘藏之地的夜羽先是一凛,随即便轻松的喷出了几个碎音来。它定是笑我现在满面绯红的窘态。 垂手从地塌的矮脚桌上捏起那盏瓷碗,轻胎薄釉,手指从碗外滑过的时候,可以看到指尖上的微红在碗壁上游走,这盏是姥送过来的,如纸般薄,却是白瓷做成,说是珍藏已久的物件了,好和那些茶具相配。 “那位公子相貌人品如何?能选如此风雅之物相送的定也是个儒雅之人吧。”铜碾开始压碎茶饼,姥一边动作着一边问我,姿态优雅。 “该是个性情中人吧,行事干脆利落,非常俊朗英武。” 她收了碎茶起来,又开了盐台撮了些入水:“姑娘虽说是堕天,到底也是个女子,如果人品相貌都合意的话,就别误了谁了。” 姥低头开始煎茶。我叹口气,脸颊越发滚热。想要问些什么,却也觉得这样的问题在如此清雅的地方说出着实尴尬,便愣站在一旁看着香炉上缥缈的青烟发呆。 门外的婢子轻声唤我,香汤已经烧好了。姥依旧不抬头,只是挥手。我行了礼,便随婢子去了浴室。 礼服是重新订制的,就撑在浴桶的旁边,淡紫色的绸料加了蝉翼纱的水袖罩衫。面料款式虽不如兰先生的那般极品,也是集合了裁剪的高超手艺。 我盯了一会儿架在那的衣裙,埋头沉入水中。 看来在我禁足的这段时间里,姥已经料想到了今日的事情,并早有准备了。 罢了,随遇而安吧,到底是又向着我的目的近了一步。这么想着,我从木桶中站起身来,一旁服侍的婢子立刻抖开了布巾,将我的长发蘸干。 从什么开始,我变得像一名真正的伎乐了呢…… 半个时辰后,婢子将装饰一新的我带到姥的面前。姥过来仔细的看了我的妆,又拿起青黛在我的眉上补了几笔,方退了一步点头道:“这样看起来就更韵致了,果然不是一般风物能极的女子啊。” 我低着头,夜羽早就在心中嘲弄的拨响不止了。 鹏和光他们应该都是谦谦君子,这让我更加难办,如果是前次侍郎大人这样的事情,我只须一个不动缚术就可以轻易化解了。而他们……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慌乱。 “荀子姑娘,你也不必这样紧张,”姥又从婢子手中拿过粉扫,粘了一点金箔贴在我的眉心,低声道:“问句过分的话,您看上去怎么都是尚未和少年们交往过的样子……” 我点头,姥叹了口气屏退左右,更压低了声音:“要是在长安城里,您这样年纪的女孩都已经阅人无数了……罢了,这次您可不能就由着那公子,有什么事情,要他订了以后再说。” 点头称是,我随即便被架上了早已备好的厢车,姥这次没有出来送。 垮出门口的时候,我看见壁上写着“堕天”的名牌已经被摘掉了。 以后的事情……我坐在颠簸的车里慢慢的思虑着――这就是乐师的道路,那我要不要顺着这样的路走下去以到达另一处地方呢? 一步步走着再说吧,我考虑这些问题已经很累了,不如就当是一场游戏便好。 “秘藏术,取封!”手指微动,立刻从掌间出现了一环光芒,一只小瓶从虚空中掉落出来,落在我的手心。 苏陀也还给他吧,这样贵重的礼物要是让姥看到,更会不知所措的把我献出去。想到此处,我不禁摇头而笑,姥今天因为觉得自己功利而不好意思的神情可是不多见的。 拉开一丝车帘,外面的阳光立刻挤进一缝,沉了一刻,我抬手将窗又掩好。 比起金色的光明,我更熟悉的还是静逸的黑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半缘君 城西延寿坊的集萃居本是处食府,可却能令所有到此的客人对整个长安城心生敬意――这里的庖厨们都是来不同国家,而每日的新鲜菜品也是源源不断的由着各路商队运送而来,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以在这里轻易的找到自己国家正宗的菜肴。传闻说,皇上曾在严冬的时节忽然想南夷的凤梨尝鲜,这样蹊跷的东西连宫中都不备。万般无奈中,有人想起了这集粹之地,于是不出二个时辰,便有存于冰桶中的凤梨切片摆在了龙案之上。这传闻虽说有些演绎的成分在内,可也说明了集粹居的奇货可居,是这长安城可圈点的趣处之一。 车子平稳的跑过了长安城中最长的官道朱雀路,这条路由刨平的青石砌缝而成,五百步的宽度能让三十架马车并肩在上面奔跑。此处是一条中轴,如银河天街将整个长安平分成两半――东边是丝竹乐馆和高官大人的府邸,西边则多是异域贵族的庙堂和物资集散的市场。集萃居就是选了贩卖各国奇珍的西市旁的店铺。 我斜倚在车里,手中把玩着个装有苏陀的瓷瓶,苏陀会在热力下化为液体,慢慢的倾转着瓶子,我能感觉到那一小滴液体在里面轻柔的滚动。 夜羽轻声将淙淙的乐声转进我的心里去,鹏的眼睛隔着记忆与我相对,彷佛隔了落花纷纷,一双星目间又是哀伤难禁。车轮颠簸了下,我竟觉得心中一痛,抬手捧心,却发觉这痛来的地方如在胸口挖了张井,让那拉扯的感觉深陷其中,另我气短。 这是怎么了? 一阵寂静后,清音流转而出,温婉缠绕的音色回响在我心里。 夜羽,你要告诉我什么吗?我闭目细辨,该是段诗词的配乐。 “……将琴代语兮,聊写那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我合着它的声音轻声哼唱:“这么老的曲子,是……” 愣了一下,如被醍醐灌道:“承蒙关照,还要多谢公子今日的雅赠,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一只手指轻轻的封了我的嘴,清新的麝香味道从他掌心升腾起来。被牵引着,我向前一步跨入了门槛,屋内不大,用青竹的席帘掩了墙的空白,点睛的挂了几张字画,一张黄杨木的接榫小案斜放在螺钿镶了的屏风后面,只置了两把椅子。 门在我背后关闭了,夜羽仿佛是感受到我的局促般,爆出急促的音色,声声碎乱。光线将上面镂花的影子打在鹏的身上,流云飞舞。 “荀……”鹏轻声念我的名字,手随即被他握住了,我下意识的回抽了一下,却被更紧的拉住。 低下头,落在发髻上的花瓣袅袅的盘旋落下,我张开另一只手去接,它们却从指缝间匆匆的穿过去,坠落在站在紫红色的胡毯上的我的脚面,浅粉几乎要揉入白皙的皮肤。 挣扎什么?他不是你接近从前的又一条路径么,耗费了这么多的精力才机缘巧合的向前一步,你难道要从这条命定之路逃走吗? 这么想着,心里稍定了定。将目光从地面上拉起来,我抬头望向面前高我好多的美丽男子,他的眉因为我的微笑缓缓的舒展,温柔挑起的嘴唇也冲淡了眼睛里改不掉的冷峻神色。而一声宠溺的叹息带着清茶的香气穿过我的脸庞。 “看到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了好多日,你身子单薄,我怕你……”他突兀的说着这样不合礼仪的话语,当日那个如鹰隼般凌厉高傲的男子此刻却是一幅笨拙的样子,我感觉在他的手心里竟沁出了湿意,轻轻的动了动手指,鹏公子到这时才发觉还拉着我的手,他立刻便放开了,英俊的脸庞上飞起一片霞红来。 我看着他,也就僵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耐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这般僵持,便想了个话头问道:“当日收了公子的重礼,在下心中已经感激万分,不知今日公子又重礼相赠,是有何……” 这段话说完就被吃的没了声,我此时恨不得转头从门里逃出去――平日里的精明谨慎此刻都没影了,这不是明着问人家那供养人的事情……简直是太…… 应该是没注意到我窘的头都抬不起来,鹏公子轻叹一声:“今日请您过来也并无大事……那些物件只是巧合了看到,揣摸着姑娘会喜欢才送过去,您能钟意便好。” 为他这再度又疏远的口气,虽然我知道这位公子是因为方才的失态而拘谨,可还是有了些许的失落。 “至于今日相请……”鹏公子退后了一步,向我拱手行礼,我暗自吃了一惊,想要还礼,却又见那日桀骜的表情隐隐的出现在他眉间,心中忽的一凉,伸出去的手便如同触到了看不见的墙停在了空中。 “对于您完成了石头禅师的心愿,在下感到万分的感谢。大师与我是忘年的知交,想到在他远登极乐的时候,我们居然无缘相送,实在是心中愧疚……不过,想到承蒙荀姑娘善念,另大师能满愿圆寂,心中就释然很多……” 鹏公子,你今日果然只为了此事答谢于我吗……我听着他的音色逐渐的低沉下去,心中的痛意居然又开始发作。 罢了啊,到底,荀只是个连名声都尚未众人得知的乐伎而已,而这广大的长安城,是容不下这脆弱到随时就会碎裂的希冀的。 “鹏公子,”我向前一步,收在宽大袖笼里指尖轻轻的碰触他的手背,眼神停留在自己纤长的手指上:“大师离开的时候安详的很,一副超脱满足的样子,我相信他的灵魂是去了极乐净土,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况且相见分别都是求不得的种种缘分,都该是平常看待,请您不要为了这件事情哀伤了,好吗?” 抬起头,我眯起眼睛将温柔从我的眼神里蔓延出去。我面前的男子怔了下,轻浅的微笑随即荡漾的一片春光。 “荀姑娘说的是。来,这边坐,在下准备了紫酒,今日需饮的尽兴而归。” ―――――――――――――――――――――――――――――――――――――――― 《封印之地》人设图部分放出,感谢插画师yoho殿,感谢大家的支持,详情请点击下方传送门“封印之地人设”。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欲饮琵琶马上催(上) 冰镇的紫酒落入羊脂玉的杯子中时,从上面看到的是如同宝石的红紫色,随即便有果子的清醇香气挥散开来,合着暖过来的酒香飘摇在他持杯的手指间。 锡壶是波斯的舶来之物,专用来承放紫酒的。精细若葱的壶嘴从蒜样的壶身上长出来盘曲出植物的筋脉,另一边是同样弯折的梁,手指提着它的时候,可以感到冷意从壶中传来。 鹏公子坐在小案几的对面,擎了凝脂玉的杯子,我微笑着为他斟酒。就在即将收回酒壶的时候,突然听见他不经意的说了句:“荀姑娘,乐馆还住的惯么?如不方便,可以换一个宅子……” 夜羽咔啷一声,我手一抖,紫酒顺着脂玉的杯壁溅落了几滴在他的手指和手腕处的袖子上。 “哎呀!”惊叫了一声,我慌忙放下手中的锡壶,将他的手掌中的杯子接过来,用另一只手中的绢帕吸去那如同新熟石榴籽一样的几滴酒珠,却发现紫色已经浸入了衣服的纹理中。 “真是对不起,荀粗手粗脚的,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别急着道歉,姑娘是给我出了道题,”鹏一笑,眼底波光微荡,该是冷俊的容貌却忽然有了些亲近的调侃神色:“看我妙手回春。” 他伸出一只手指,从我手中的杯子蘸了些酒,点在了那紫斑的周围,在我惊异的注视下,一幅淡雅的梅花便出现在他如雪的衣服上,生机盎然的开着。 “好漂亮,鹏公子竟然会有如此的丹青造诣……”手指顺着花朵划过,淡淡的异香浮动其中。顺着花干的走向一个向前,指甲便碰到了鹏的手指。被针刺般的,我立刻收回了手,揣揣不安的看向别处。 “自上次相见后,姑娘似乎清瘦了许多,脸色也更加苍白了”俊美的男子坐直身子,从小案的果篮里挑出一个柑橘,慢慢的揉捏着:“都怪我们太过心急,如果再多为姑娘考虑下,就不至于……” 轻轻摇头,我笑着止住了他的话:“请公子不要自责,当时的情况也是我自愿前往的;而且,生死事大,您和光公子、月染大人都是高居之人,却能为了却一个僧友的愿望费尽周章,在下只是被您们感动,所以才会同意前往。” 鹏在我说话的过程里微微一愣,等我说完后,立刻脱口问到:“月染……大人?怎么,这孩子……姑娘都知道了?” 我点头。 “也罢,幸好是与姑娘说的,无关大碍。月染生性单纯,这也是我不能放心的地方,虽然她成长在宫中,却没有那种装腔作势的风格。” 鹏的眉间藏了笑意,我看在眼里,明白上次月染被调戏时,鹏为何如此的盛怒。 他在意她。 “您是如何与月染相识的?”我伸手捏了一瓣柑橘,这本不该在初春出现的果子却汁水丰厚,一点都察觉不到是储藏了一个冬季的去年秋实。 “我是在一次舞技的赛会上遇到她的,那时月染已经是舞部官了,却热衷于在一些公众的场面跳舞献技,我一再的告诫她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随着她越发出落,每次她偷偷出宫,我都要在一旁保护……” 我掩口而笑,鹏便也无奈的摇头。我便将她前日如何与我相会后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荀姑娘答应与她做姐妹了?月染对这件事情该是非常高兴吧,不过她确实是叨扰姑娘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每日要奔波在皇居与南曲间实在是有些麻烦……在下于皇城边有处小室,荀姑娘如果……” “谢鹏公子关爱,在下已经习惯了乐馆的生活,而且……馆中的姐妹们情深意笃,有些不舍得离开她们呢。” 话说了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将人家的好意推的太快了――这是怎么了,就像是怕被吃掉一般的急于逃走。不对,我不是怕,只是因为一身煞气的我若是离了乐馆的保护,恐不久便会败露在白日之下,所以对于鹏公子的好意,我只能回绝。 对,就是因为这样。 刚刚定心,我却听见鹏公子一句:“姑娘,以后的开销就尽管找我开口吧,从今日起,我打算做您的供养人。” 这句话惊的我怔在当场――我以为这件事情只是姥多想,不想他真的是为了此事招我过来! 一时间心情恍惚,沉了半天,我才在尴尬的气氛中点了点头,然后便立刻将脸扭在一边,连个谢字都说不出来。好在鹏公子也不再强求,将小案上的另一只杯子推到我面前:“嗯……荀姑娘也饮一小杯罢,此间的紫酒可是最好的,只是比浊酒的劲大些……稍饮些,该是无妨。” 露齿一笑:“请公子放心。” 温柔是开启通向目的的路,还是另我陷入又一个麻烦的自作之茧?我提起锡壶,将面前的小杯注满。 老师曾经带回过这种酒,它是用一种叫做紫玉葡萄的果子酿造,由西域的骆驼商队用木桶从沙漠运过来的,运抵至此便是奢侈的物件。在我小的时候,看见过这紫色流动的宝石。老师给了我其他的食物,唯独不准我尝这酒,她说这是因为喝了它便会看到沙漠中不存在的光焰之城,然后认为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就会漫无目的的走下去,摔在山涧里。这个说法马上就打消了我的好奇,让我在一段时间里都尽量的绕开储存这酒的罐子。 那时候,我还没参加过法外执行,心里对一些虚空中的东西怀着与生俱来的恐惧感。 骗小孩子呢,老师,你不准我的事情我都要一一尝试了呢,你为什么不来拦住我…… 我喝下了一口亮紫,酸涩里夹杂着微微的甜意停留在舌尖,随即一个翻滚,落入了更深邃的地方,新鲜的果香霎时充盈了满口。 鹏在看我的脸,明显的感觉气氛有些暧昧了,我躲了他的眼神,一瓣一瓣的吃下了手中捂的发热的柑橘。恰恰这时,夜羽却唱起了那段古曲,我的心被夜羽的乱调波动的急促乱撞。 夜羽,你在应什么景啊? 当然,这《凤求凰》只在我心里的秘藏之地唱着,鹏并不能听见,可仍然让我羞的无法与他相对。 “石、石头大师……”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岔开着尴尬的局面,鹏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柑橘剥开又分了一瓣给我:“那日的传闻可是轰动一时了,好多人都说看到了异像。荀子姑娘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奇异的场面呢?” 我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鹏一直没有问我关于石头大师找我所为何事,而心境单纯的月染也只是对当日的异像感兴趣,也没有问我关于那些事情的具体情况。 “那日的过程确实奇异,直到现在我都有种不能相信的感觉呢。”紫酒果然性烈,我觉得脸颊开始发热了:“公子不问问石头大师对我说过些什么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欲饮琵琶马上催(下) “那日的过程确实奇异,直到现在我都有种不能相信的感觉呢。”紫酒果然性烈,我觉得脸颊开始发热了:“公子不问问石头大师对我说过些什么吗?” “这个……算上荀子姑娘,石头大师曾为六个人预言过吉凶祸福,我、月染、光有幸是其中的三位,而他为我们开示的却是玄之又玄之物,每个人都不能明白他具体所指,我想姑娘也并不能完全明白大师的禅机吧,这便该是不可言传的玄奥罢。”英俊的男子苦笑着摇头:“其实说到奇迹,我便是一宗了,幼年时曾身染重病,家中请了各地名医都无法治愈,眼见一日日的消瘦下去,家人连棺材装裹都备下了。忽然一天,一位大师却登门造访,说是可以救回我的性命。本来和尚至病患的家中,便如给人超度一般不吉,可当时情况凶险,家父无奈,便顺了他的意思。我已经昏迷了三日,弥蒙中身体如被火焚烧般痛苦,忽然一声佛号传来,顿觉天地间一片清朗,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石头大师。” “是这样啊……公子大难过后定有后福。”我说着客套的礼仪之词,却听的混混谔谔,原来鹏、光、月染都是被石头开示过的人,这个石头禅师当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公子不是说有六个人么,除了咱们四位,还有两位,他们……” 鹏公子轻轻一笑,将手里的紫酒一饮而尽:“也许姑娘不会相信,但是这二位的地位可是高贵的很,一位母仪天下,另一位便是天下的主宰。 我惊呆了,鹏明确的表示出那两位的身份。 当今的皇上、皇后陛下! “公子,酒席已经备好。” 门外候着的人轻声禀奏,鹏哼了下算是应允,随即传来清脆的击掌三声。 自方才,院外边就站了很多人候着了,听脚步声都是些女子。我放下手中的酒杯,木门便从外面推开了,隔着屏风,先是抬进了一个侧壁吊了装奶品的皮囊的食柜,然后便是搭在上面的木桌。 女子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她们都用布巾包了头,遮了口鼻。这种打扮据说是为了不让呼出的气息腌了食物,自此一斑便可窥见这食坊的精细之处。 食盒的装置更加精细,每个才有一尺宽窄,却有3尺高,竟然是乌黑的沉水木做成的,没有上漆,恐是怕影响了菜肴的风味,而架食盒里都只放了一蛊菜品,下面的空间里便是温了细炭的掐丝炉架。 我隔着纱屏风看过去,不禁为这样精细的用心暗暗称奇。回过头,鹏公子向我微笑了一下,伸手擎过了锡壶,要为我的杯子里添酒。 “不敢劳烦公子。”我立刻起身阻止。 鹏公子轻轻挥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姑娘不用拘泥虚礼。今日相聚,只为饮酒尽欢。此壶所容乃是西域最佳的紫酒“冰松露”,是在下前年便定下的。去年冬日前才自商队运送过来,又存在此处的冰窖里陈了几月,方减了因沙漠的酷热造成的酸意,此时正是开封的日子,请姑娘只享受便了,不要在意什么,免得破坏了品饮的气氛。” 如此,我便斜坐了,容他将宝石光泽的液体倾注置白玉的小杯中后,双手拿起慢慢的品着,而身后屏风外的人依旧忙碌着铺摆着筵席。 “哗啦”一声大响,我回过头去,院外似乎有人跌倒了,并且传来了摔碎瓷器的声音,马上就有训责的斥骂传来,继而便听见一个女子嘤嘤哭泣。鹏眉头微微一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语气稍有不快的问道:“怎么回事?” “回公子的话,许是传菜的婢子打翻了食盒,扰了公子的雅兴了,小人立刻去制止。”门外的家奴说完话,便立刻向院外走去。 鹏重又坐回原位,我站起身来,提了壶为他注酒。 “嘶!” 背后传来轻微金属磨擦的微弱声音,犹如蚊哼般细不可闻,却让我浑身一凛! 软剑出鞘的声音! 居于秘藏处的魔琴轰然预警――有刺客! 当下,心中已经转了几个弯:自老师收养我后,便于深山中避世,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世上有荀子这个人,而老师被杀后,朝廷亦没有留下其他的杀手追究过荀子的动向,如此说来…… 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男子脸上――表情放松的男子正拿起手中的杯子迎向我提的酒壶。 剑气贴着空气破壁而来,屏风的薄沙先被断裂开,丝的经纬炸裂的瞬间磨擦着剑体发出轻微的咝咝声。而剑气所指之处正是鹏公子的双眉之间。 鹏公子是刺客的目标! 再来不及多想了,我提了口气,微抬左臂,向剑锋撞过去。 “啊!”背后的女子们尖叫成了一片――百炼之剑透过了屏风,如扭动的蛇穿了我的肩膀。我看到青锋的剑芒突出了我的身体,手一松,泛着银光的壶立刻掉在了地上,紫色的酒和着随即从伤口喷出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了弯细雨,而剑在身体里马上原路退回,我随着拉扯向后仰了一下,推倒的屏风将身后的人重重的压在了下面。 “荀子!”鹏大喊的岔了声,我的血喷溅而出,溅了他和背后的墙壁上一片如雾的红色印记。鹏伸出的手在我面前努力的张开着,他的表情震惊到了极点,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映出了一片血红。 十指交错,他拉住了向后仰倒的我,一个用力将我拽入了自己的怀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式神杀(上) 《式神杀》 “荀子!”鹏大声呼喊,飞起一脚踢飞了小榻压在屏风上面,转身用自己的身体将我与那刺客隔开。 “不,不可以……公子快逃……” 鹏没理会我,一把将我压在胸前,抓了我的绢帕压在我肩膀的伤口上,高声的叫到:“救她!” 他居然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先想到要保护我! 我听见他乱成了一团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自己的心猛跳的不亚于他。 这不是我第一次受伤了,却伤的另我自己都难以理解――我明明只要向后挥出一剑便可以将对方的手肘切断,却忍了作为刺客在危险面前的当下反应,毫无反抗的受了这一剑。虽然屏住了一口气,并且用风术摆正利刃穿透身体无害的地方,又急速把它推出去,强烈的痛感仍然令我眼前发黑。 我在最后一霎那的时间,下定宁愿受伤也不能在他面前使用斩玉刀的决定,这完全的悖离了我多年身为属灭尽一切也要自保的信条。 偎在鹏公子的怀中,我攥紧了他被我的血液浸透的衣角。 不想让他知道我是杀人者,我不想…… 和着屋子里乱成一团的哭叫声,门外有人冲进来,几声抽刀的声音后,我抬起头从鹏的肩膀看过去――几名一身皂衣的男子拔出腰刀抵住了被屏风压倒在地的刺客。而传菜的女子们都缩成了一团挤在了墙角里放声哭泣。 “恕属下来迟,请公子赐罪!”刚才于门边的男子显然是家奴为首之人,他直直的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恐慌而颤抖:“公子是否安好?” “救她!” 只这一句,鹏的声音吼的劈裂,他双目发红的瞪着我的肩膀,在那里,我的血在不断的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在白色的丝料上晕出了一片绯色的云。 别怕……鹏公子。 我抬起手来,伸入怀中,拿出了那个。一阵无力,手一松,一枚白瓷的小瓶子滚落在鹏的手掌上。 苏陀。 鹏愣了一下,长出一口气,颤抖着双手拧开了封塞。 闭上眼,由着他小心的捧着我的脸,将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液体滴入了我的口中,随即,甘美的味道充盈了满口,一缕温热的气息滑入我的喉咙后向着左肩飞扑而去,随着呼吸围绕在伤口周围。 果然如传闻中的奇异,苏陀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天人之物,我立时察觉到被贯穿的伤口慢慢的在热力下愈合着。 推了推他,我示意自己能站住。 “坚持住,姑娘……”鹏低声说,他小心的松开了我,确认我能靠墙站住后,转头向着跪在地上的家奴冷喝:“将那不知道死的混账绑起来……” 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一星银绿色的光从被压在屏风下的刺客身上一闪。 暗器! 我低头从鹏的身边闪过,想要将他推开,但也在此同时,鹏公子也看见了那闪光,反身将我压在了身后,我没料到他有如此举动,被这一撞,伤口立时崩裂,痛的眼前一片飞舞而起的金星。但那星光并为如我紧张的那样炸裂出什么暗器,旋即就灭了。 我略一放松,便感到一阵晕眩,控制不住的抽了口气。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扑鼻而来,在吸入鼻腔的瞬间忽然化为甜香。 不好!能让人魂魄和身体分离的细食香! 转念间身子已经开始发飘,而满屋子的人跟着一个个滚翻在地,挡在我身前的鹏忽的就跪了下去,我跟着腿一软,整个身子摔在他身上。 该死,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着了道! 眼皮沉的睁不开,本来我还能闭住气冲出去,但是因为刚才失血过多而连着喘了几大口,这时辰,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迷蒙中,我能感觉到鹏撑着最后的意志,翻身将我护在了身下。 脚步声。 有人从门外径直走了过来,步态轻盈迅捷。 我在完全睡过去之前最后听见的声音,是夜羽一凛,便疯了一样发出混乱着的,宛如挣扎呐喊的噪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清馨的香气是在我再度清醒的时候才意识到的――堕天之血,与众不同的初开之莲的味道。 在晃动中轻轻的挣了一下,随即发觉身体是被人抱在怀中,我睁开眼,世界从一片灰白的眩晕中慢慢平静成阴暗的实体四壁。再抬头,投射在墙壁上的一片阳光的斑痕中,鹏已经转醒,双臂拢着我的肩膀,一双冒着火焰的双目却定定的看着什么地方。 出什么事情了? 我盯着他的脸,向身后转过头,当视线顺着他的目光也转过来的时候,看见惊慌失措的皂衣男子正紧张的从地上支起身体,脚步踉跄着再度将刀锋指向依然倒伏在地上,被沉重的屏风压住的刺客。 怎么,这刺客居然没有趁刚才我们失去直觉时逃走吗! “公子,刺客她!”逼住了刺客的男子们忽然惊叫出声,而也醒转过来的女子们惊声尖叫又一次刺耳的闹了起来。鹏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刺客,被他们这一叫惊的全身一颤。 我抬起眼,屏风下的人形慢慢的抖动着,而形体塌陷了下去。只一会儿的时间,眼见着刺客的身体就呈现出了腐败的绿色出来,扑鼻的恶臭让人干呕不以,而隐隐的在那败坏的身体上面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 竟然是用已经死去的人身作的式神! 鹏和他的属下面如死灰。 我也暗吸了口冷气,虽同属于灵缚术的一种,式神却和风刃之术不同,是用更加强大的念力操控实体而进行杀戮的异术,传闻诸葛孔明便深谙此道,可以撒豆成兵,退敌千里之外。而那些连我也都只是在老师的教导中稍有耳闻罢了,却不想这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式神。 沉默了一会儿,鹏躬身抱起我,在女人的震天哭声里向门外走去。 经过那堆东西的时候,我闭上眼,不想去看第二次。 肩头再度钝痛,睁着眼睛,鹏公子抱起我快步跑过长廊的时候,我看到一幅幅的檐下丹青从头顶快速而过,而廊间的阳光交接着照在我的脸上,然后越发的白亮。恍惚着,宛如身处雪野,彻骨的冷,再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有靠着的这个身体是暖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式神杀(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被晃动摇醒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刚才又昏了过去。 “荀子,”有人按着我的肩膀,低声呼唤:“你听到我说话吗?” 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我又眨了眨眼,才明白自己已经躺在一处小榻上,而鹏公子半跪在一边,用沾了冷水的绢帕擦着我额头的冷汗。 现在,我们应该是在行进中的车厢中。 是了,是细食香才会让我倒下的……怎么会这样? 我动了动手指,它们沉重的叠放在胸前,我身上已经凝固而变硬的血衣发出奇异的味道。而夜羽…… 夜……夜羽? 怎么回事!我睁大了眼睛,胸前的重量空空如也! 不好!夜羽不在我身上! 这……这不可能!在我睡过去的时候,难道有人打开了秘藏之地取走了我的琴吗!!! 全天下,只有一个堕天! “鹏……”努力的大喊,而自己听到的声音竟然只有微弱的一丝。 鹏听见我的呼唤,身子震了一下,将飘忽不定的目光拉回来落在我的脸上。 张嘴……却再没有一丝声音,眼泪顺着我的脸流下去。我丢了老师委托给我唯一的东西…… “先别动,您刚才因为失血昏了过去,现在伤口已经都愈合好了。”他轻轻的说,显然不能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落泪:“别怕,都过去了……对不起。” 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手指抓过前胸――这里,这里……它不在这里了…… “荀!你在干什么?”鹏大喝一声,宽阔的手掌紧紧握住我纤细的手腕:“快停下来,你抓破了自己的身体!荀,快清醒过来!荀!……停车!快、快去最近的医馆……” 绝望的摇头,我的夜羽没有了,堕天的生命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而我便不该醒过来。 闭上眼,随即四周一片可耻的寂静。 天光从静止的空气中抖落下来,飞舞不止的光影碎片中,有个绿色的身影脉脉的转身走开,一步绽放一朵迸裂而开的金莲。 是你吗,夜羽……为什么要离开? “不,我的大人,不要我的是您……‘我也许该为你寻找新的主人了’――大人,这样的话不是您说的吗……” 不,夜羽,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走,你是我唯一的从前。 “大人,我的大人……我是多么舍不得离开您,可那样就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您再度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中吗?妾身不能再忍受着看到您这样对待自己了,燃烧这短暂的人生去追他……这对妾身来说也是如穿心般痛苦的事情,所以,请大人容我离开……” 请不要这样说,夜羽,我需要你。 “对不起,我最爱的大人啊,妾身的一切都是因为您而存在着!可是,可是您爱的却不是我……”她微笑着退却,盏盏镏金异彩的莲花上却落下了晶莹的珍珠:“只有我离开,大人才可以真正的追逐您的梦想,莲迦频……只是一粒坠住大人的沙子……” 为什么? “我最爱的夜羽大人,您给我您的名字……而您,却不是爱我的,甚至连您自己都不爱,我的夜叉王大人,您真正爱的,只是那追逐的意义……” 又是夜叉王?他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女子不在理会,她说着,曼妙的音色中透露着无尽的伤感。 伸出两手,而她只是一尾碧光飘扬的音色,突兀的在我的指尖消失了,飘飘扬扬的,只有回音还荡在空气里,我的面前一片黑暗的愣在那里,她离去的时候化作的乐声穿透了我的身体。 “呀,老师,夜羽是活的!” 我错讹的转身,身后一名只有七八岁大小的女孩坐在披金碎银的溪流旁边,一袭青色的布衣,怀中抱着比她还要高出几寸的琴匣,将耳朵贴在上面仔细的听着,披肩的发垂落在她的脸上,看不清样貌。 “是啊,丫头,夜羽是可以感受到堕天的心情的,”女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僵持着不敢转身,眼泪肆无忌惮的纷纷滑落――她永远温柔的声音慢慢的说着那些话语,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夜羽是香阴神的女儿,为了追寻转世而生的爱人而降落人间,她和你一样都是女孩子,所以荀子要好好的待她哦。” “老师!”我转过身向那声音飞奔而去,身上飘扬的缎带在却面前飞舞不止,刹时流花乱舞。而那里,空无一人。 怎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会好好待我?”声音从背后传来,我退后几步――那个孩子瞬间长大,一位穿戴的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我的面前,左肩被鲜血染的通红。我张大了嘴,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颊,看着她流出的晶莹泪水不断的滚落在她怀中琴匣上:“我只是想做一名普通的琴师,夜羽,我只是普通的琴师而已啊……”她走进一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古朴的黑色木面,然后将琴匣双手递到我面前。我伸手去接,那琴匣却在双手间跌落,发出了像冰器碎裂的声音。睁大眼睛,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 于是,静,静的让人发疯。 远远的,一声声男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唱着不成调的歌子,渐渐洪亮清晰。 “今日烟花倾国色,莫说前生乱风光。待到白鸟淹没处,三生石上论短长……” 石头大师? “哈哈,施主在这里干什么,”胖和尚从黑影的缝隙间走出来,刚刚碎裂一地的琴匣此时却在他宽厚的肩上扛着,他悠闲踱步过来,身上披着闪烁金光的百衲衣,错身的时候肥硕的脸盘向我挤出一个笑容:“还不快快回去,时候不早,莫要耽误了吃饭。” 回去,回哪里去?哪里才是我要回去的地方…… “荀子,对不起……对不起。” 谁在呼唤我的名字,夜雨,你回来了么? “夜……”挣扎着,我突然的坐起来,立刻有人按住我伸出的手臂。 我睁开眼,姥伏着身看我,眼角的细纹一丝丝的都浸着泪。 “感谢神佛,姑娘,你终于醒了!” ―――――――――――――――――――――――――――――――――――――― 要票~~~~ 投票吧~~~~ 一定要投哦~~~~~ 不要忘记,这是我们的约定哦~~~~~ (话说,这样说真的很萌啊~真的是很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二?缘劫 失琴 “夜羽,丢了。” 姥的神情跟着我吐出的字一僵。 “什么!” 我闭上眼,存在眼眶里的绝望就顺着散落的发丝滚落,再睁开眼的时候,一贯都会高贵平静的乐府总管正用颤抖的手紧紧的压住自己口中的呻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被人算计着了。 细食香,位列诸香上品,见光便燃,初闻时恶臭扑鼻,须倾味道便转为让人愉悦的香甜,但只要闻了这味道,就说明魂魄已经被这香钩的离了身子。此香是专门为了给君王帝后陪葬的人牲准备的极阴之物,只需点燃一钱,就能让闻此香的人魂魄与肉体分离,毫无惊惧恐怖的走入死亡。但只要不足一钱,虽不会致人死地,却是是任多大能力的高手都抵挡不了的离魂香。 对方不想杀我,只是为了拿走我的琴。可他们是谁,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这、这怎么会!我没见你带出夜羽去……怎么会……姑娘,荀子姑娘!” 在姥的惊叫声中,我一口血喷在自己的双手上,稀薄的殷红顺着手腕流下之前,我又昏了过去。 姥唤我的声音如同隔着煮熟的米粥,恍惚而沉闷的压住我,清醒对我来讲成为一件痛苦的事情――肩上的伤在苏陀的药力下已经愈合了,可姥将我身体上的血液擦净的时候,轻微的碰触都令我感到剧烈的眩晕而痛苦不已,灵魂几乎要挣扎出沉重的皮囊。 就在我认为自己能走入阳光中,能和普通的乐伎一样的时候,命运嘲讽的提醒了我那些不过是光焰之宅的幻影。 那是我偷不来的生活,我永远都是属,是不配被幸运眷顾的杀人者。 将自己埋在蒙昧中,悔恨带着怨毒的烈焰紧紧的网了我,让我一心只想就这样睡下去――身为堕天,我居然丢了活在这世上的证据。 我知道每日黑白的更替,甚至能感受到门外的那些蓝紫色的花儿飘入房中的清香,可是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混沌。 回到乐馆已经是第四日了,这四天的时间里,我一直睡着不醒。 有东西碰在我的唇上,稍稍的倾斜后,一些液体从我的嘴角流下,浸湿了我头下木棉的枕头。又一次的,那带着温热的东西又倔强的帖过来,似要撬开我的牙关一样努力的要将一些东西送入我的口中……然后再次失败的将那些汁液从我的脸颊上倾流下去。 还是有丝轻微辛甜的味道渗入我的口中,气血竟被这淡淡的味道鼓动的顺流了些,一些声音飘忽的带着山谷间的回音响着。慢慢的意识也清晰了些,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荀子,姐姐求你了,至少,你要努力咽下去一点啊” 月染? “大人!请不要再试了,”姥的声音颤抖着制止这样重复的动作:“别再试了,求您了,大人……这已经是今天炖的的最后一碗银耳参汤了。” “别阻止我,给你这些……”环佩碰撞的杂声后,是瑟瑟的衣袖摩擦声,接着有重物被丢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去,再去买回来,用这些可以了吧!” “月染大人!” 汤撒在我的胸前,月染手中该是抖了一下。 “您这是在羞辱卑职吗?求大人别再试了……求您!卑职一连几天都在重复大人现在做的事情……可、可是荀子姑娘她……” 卧榻一阵晃动,直至瓷器裂开的声音迸溅着碎在地上。一片寂静后,地上有收拾瓷器碎片的碰撞声。 “停下吧……现在连最后一碗参汤都没了,如果她突然醒来,您要用什么灌下去,强把她留住?”姥步履声散乱的消失在门外,屋子里静的似乎不再有人气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辰,我能听见远远的一滴一滴水从更漏里面流过去的声音。 更漏里存的,是绝望的意念。 手被拉起来,冰冷的手指扣在我的腕上,忽的一凉――月染的泪滴在我的手臂上。 “妹妹,醒过来,月染很害怕,别离开……” 那不是更漏的声音吗……对不起,月染,别用泪水留住我,我不配…… 坚定的转身,夜色如诡异的墨莲般张开迎接的入口,隐约的黑色光线缠绕着我的意识,拉扯着我再度隐入那静逸的色中去。 原来灭寂是如此安逸的事情,为什么这被称为惩罚,而不是赏赐? 我要睡了,老师。 “……在我以为这个村子没有人幸存的时候,身后背负的夜羽突然的唱了起来,这时候,奇异的景象出现在面前,在裂开的金色云层中,花瓣像下雨一样的纷纷垂落,异香刹那盖住了满地的血腥。我看到在不断下落的紫色花瓣中,一个小人儿,只有那么点儿大,勉强地站在山贼与村民的尸体中间,还不会走路的样子……” 纷纷的落花中,我站在当初的原点,看见每一缕清风起处都有银色的灵魂在诞生,它们唱着庄严宏伟的歌声,赞叹在天地间轰鸣。紫色的花瓣从阴霾的云层间坠落,瓣瓣都柔嫩的散发着香气,这香气掩住了地面上还温热的血的味道,我向前走去,飘摇花雨的尽头是一弯寒气的剑刃…… 老师,我最重要的人啊……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回去吧,离开这个世界。 突然的,有东西拉住我,我回头――细细的一缕银丝线紧紧系在我的脚踝上,温柔的牵引着我。 “您……公子,怎么进来的?”月染的声音在世界的尽头传来。 有人在拉我的手腕,男子的声音在呼唤:“荀子姑娘!” 是……光公子? 突然被扶持着拉了起来,我头便倚在了坚实的肩膀上,立刻有淡淡的麝香味道冲过来将我环绕其中,心没来由的狂跳了几下。 “荀,请和我走……对不起,失礼了!” “光公子!你在做什么?”空气一下子飘忽起来,随着光的脚步,月染的声音被抛离在身后。 光,您要带我去哪里…… 竹道上该是站了些乐伎,她们发出了短促的惊叫声,然后便是一阵木屐的乱声向四周回避开。 “天啊,刚刚大闹一通不算,他竟进来抢人了……”有人小声说。 “这位公子,请您站住!这里是为宫中进送乐伎的地方,容不得你如此造次!”姥的声音挡在前面,光公子却一刻不停的冲破了那话语中命令的力量,径直的撞了过去。 “总管大人,在下刚刚闯馆在先,因为言语不通伤了您的门人,请大人谅解……有人能救荀姑娘,请总管准我带她出馆,事毕后在下一定登门领罪!” “姥,”月染在光的身后跑来:“这位是我的友人,请相信他的人品。” 姥没有理会月染,依旧拦阻在前:“您是何人,要带她去何处?” 一阵衣物兮索,鹏公子沉稳平和的声音从他的胸口贴着我的耳朵传入意识中:“拿着,这是在下在学馆内的名牌,望总管收好,在下定会取回。” “您……您是璃光大人!” “是。” 我听见他吐出的这个字,却如坠了千斤的重担般低沉。 璃光…… “……知道了,请公子好好照顾我家姑娘。”姥沉了沉后,轻声的说。我的手被她打开,一块荫凉的小牌子放在我的手心后,姥用轻柔的动作将我的手指慢慢地合拢,拉下了衣袖盖在上面,然后轻轻的放回我的胸前。 “姑娘的名牌,请收好了,别忘了带回来……”一向在外人面前持重的女人此刻声音是哽咽的。 对不起,姥……我没有给你希望的能力了,请原谅我的任性…… 门外的风吹过来扑在我身上,我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的永恒之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票票~~~我要票票~~~~ 所谓票票,是深不可测而又非常美好的东西,遗憾的是,写了几年小说来,发现想要得到它却是非常困难的,然而,你们现在都将被赐予投一张票票的机会,觉悟吧、去感受这故事的黑暗与纠结(庐山瀑布汗||||)! 票票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储阁 恍惚间,我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晓得刚刚被人架着在马背上侧坐了,从闹市间飞驰而过。 意识再次模糊――去哪里,将荀子怎样,都与我无关。 偏是那缕银光死死的牵了我的心,不放我离去。 再次感觉到外界时,我该是睡在床榻上了,柔软的绸料覆在身下,柔滑而微凉。而四周有人来回走动,脚步轻轻,切切不止。 “姑娘……” 苍老的声音,却气息沉稳。 呼唤谁…… 那老者叹息一声:“你们,都退下吧。” “先生……”有人说,言语间似有担忧。 “无妨,去吧。” 沉了一刻,那些脚步声就消失在了屋外,呀的一声闭了门。 随之而来的就是寂静,渐渐的,我听到自己耳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堕天,请您醒过来罢。” 什么! 与我心中的激荡相比,老者语气淡然的如同在说着一句平常的话语。 气流我的身子旁卷绕着开始起伏――沉睡了四日之后,我被这声呼唤叫的睁开了眼睛。 一架高榻,纱罗的幕帐已经放下了,榻上堆了樱红的锦被和靠垫。而奇异的是这间屋子四墙都是窗子,光线透过重重纱帘从雕了石榴的窗棂射进来,将座在榻边的一个佝偻人影压在帐上, 我慢慢的推开身上的锦被坐起来,风立刻鼓动,吹的牙床的罗帐向四外飘去,帷幔间金钩碰撞着木柱,烦乱的闷响。 “请姑娘不要紧张,”那身形晃了下,随即又扶着手中的杖坐正了:“老朽没有任何恶意……这样请您过来有些于礼不合,但是老朽也是为了能再次看见旧友的继任之人而有些心急了,姑娘可否理解?” 旧友? 风随即歇了,只留了些在我撑在榻上的手腕处飞旋不止。 “不知贵师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唉,我们最后一次把酒言欢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难道,这位老者是老师的旧交?可我从未听到老师提起过此人。虽满腹疑问,我还是拜伏下去:“老伯,在下替先师致礼了,请节哀。先师已经过世很久,愚徒未曾告知与您,还望见谅。” “不能怪罪姑娘,”老者也起身相拜,身形微颤:“堕天向来遁世,若是渔樵相交,才是正路,和我这种人交往确实不便多多。唉……” 越思虑心中迷惑愈甚,我不禁开口问道:“您是何人,又怎么知道在下是堕天?” 老者发出干涩的笑声坐回凳子上,他虽然还是强撑着架子,腰却已经塌了,如果没有拄着的拐杖,估计行动都是困难。 “我不但知道姑娘的事情,更知道您遇到了大事――您的琴是不是丢了?” 怎么会!这件事情他怎会知道! “哈哈哈哈,果然被猜中了……”他刚笑了几声便是一阵乱喘,等了许久才平静下气息缓缓说道:“旧友曾有言:堕天与夜羽向来焦不离孟,除非堕天身死,否则随身夜羽相伴;还演过一种只有堕天才会用到的法术,我也见过,便是可以将东西收了去身体里的……称作密藏吧?姑娘来的时候,老朽并没看见您带着琴,入内堂的时候,老朽是亲自抱了姑娘近来,姑娘的身子娇弱,却没有任何多出的重量,可见您也没收了夜羽在身子里……啊,此事有些于礼不合,望姑娘看在老朽的老迈年高上……” 我完全被震惊了,他只如此轻巧便看透了我的结症所在。 “……姑娘的伤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里,当务之急,是将琴找到才是,老朽已经打发下面的小子们去搜寻了,姑娘安心养伤,等有了消息定会和告知于您。” 推开垂落的帐帘,老者背对光芒坐在个鼓凳之上,我赤脚向前,随即扑倒在地:“确如您所说,请先生帮小女子!” 伸出手去撑着,身体却还是磕在地面上,却不觉得痛。长发委了一地,好像黑色的丝线。 不管是谁,帮我,没了夜羽,我就算是死,都无颜去见将夜羽托付给我的老师! “起来吧,孩子,”一双手伸出来相掺,皱褶满布如松木的粗皮:“若不想帮您,老朽还在这里做什么……故友之徒,理所应当的。” 我抬起头,面前的老者只穿了件胡衫,用玉带松系了腰间,头上却用一支少见的镶金血红珊瑚别了稀疏的发髻,寿眉半秃,满脸都是金丝般的皱纹,清瘦的下颌续着一缕长须,象眼半闭,却隐隐如山枭般的神色。 我站起身来,复躬身后退一步拜倒:“荀子多谢先生援手,还望告知名讳,在下粉身以报。” “老朽已是死人,名字说出来恐姑娘也不知……姑娘若想知道,此时必也得当自己已死,您做的到吗?” 我愣了一阵,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如有杀意,您只需在在下昏睡的时候贴几张喷了水的纸在我脸上便可,而在下早已是该死之人,所以洗耳恭听,请您赐教。” 话音未落,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忽然响起――藏在我右手指缝间的银光霎时被一股劲力击碎,我只感觉到微弱的一噌,那劲气贴着我的手臂就越了过去。碎裂成粉末的星辰从我的指尖荡开,被旋风飞洒在我垂落的长发上。 “啊!” 因为吃惊而没有忍住的惊叹引的我心中一阵慌乱――在成为属的这几年中,没有一个人能一击便破了我的风刃之术! “莫要吃惊,”那老者依然语气平静,可气息却乱了:“姑娘的风刃之术并无破绽,只是您几日都在昏睡,又中了离魂的细食香,意识和身子尚合不到一起去,才让老朽讨了便宜,用劲气碎了姑娘的斩玉刀。” 他只是一句话,不但道出了我所中的离魂之香的名字,更是说出了我的敕风之术和所持的兵器! 不对,我模糊的记得是光公子将我带出了乐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刚动此念,隐隐便听见房外一阵轻微的咕咕声,心中不禁一惊,厉声喝道:“为何要断我的刀!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姑娘犯不着为了这片碎刃动气……所谓斩玉刀,出刀无视,收刀无形,犹朔风所塑坚冰为体,遇剑断剑,遇刀破刀。世人皆传此物乃风精陨铁所成,却不知它并非剑器,不过是一张云母的箔片罢了,”咳嗽的似要厥过去的朽木之人着摆手让我稍安勿燥,在平了喘息后,他无力的拿起手帕蘸了蘸嘴角,颤抖的手指伸向了窗棂上的绳结:“老朽不但知道这刀,更知晓您那藏在暗影中的身份,因为此处便是……” 随着绳结被扯动,我刚听见房顶上机簧噌的一声,一屋子薄纱的帘子就同时的卷了上去,突然一片羽翼扑动声响起,四下宛如银龙出水的飘纱中,天光刹那扑了进来。 窗外振翅而起的是数以千计的鸽子,它们多的宛如一片乌云,用拍打着的翅膀挡下了刺眼的日光。 在混乱的阴霾中,极尽盛大的回荡着的,是至高无上的宣告声。 “此处就是属本部――储阁。” 沉了气息,我低下头,将长发拨回肩后。 “你是谁?” “姑娘八成已经猜到了,老朽不才,虚占现任属头领一职。” “好……” 火星爆起,被风荡的向四下冲去,我放开了已经被震碎成一片碎星的斩玉刀,第二片云母瞬间从秘藏处被取出,银光一线,向着因为举起拐杖硬抗了我一刀而咳的弯下腰的老者头顶刺去。 一定要杀了你们……因为无用就夺去老师性命的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江山雪 朔风卷着被再度震碎的云母粉末向前喷出,而我便在这眨眼间向后跃起在空中,倒悬的瞬间,斩玉刀带着劲气从我的手指间挥出。 你还是慢我一拍! 心念一动,利刃已然出手,只听得呛啷一声,老者手中擎起的拐杖从中断为两节,落在地上弹起多高。他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重重的跌坐回凳子上。 呼了口气翻身落地,我本欲单手撑住再度进攻,却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低下头,我咬住了嘴唇――手腕处缠了一线鲜红! 形式急转直下,因为几天都在沉睡,我身子重的没能完全躲开最后一枚银针,眼见着一芒星光就蹭着我的手臂划了过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另一只手中刺出的斩玉刀已然插在了那山枭般的老者胸前,可却如入枯木,没有一滴血喷出来。 该死,居然穿着软甲吗――心下这样想着,我自知已经来不及出手第二次了。一击不成,就失去了机会,还让自己着了别人的道。 灰羽煽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急速的飞舞,在上千只鸽子振翅的拍打声中,阳光被晃的流花凌乱。那排由老者拐杖顶端射出的针就钉在离我一尺远的地上,在阳光下整齐的宛如一排寸许长的丝弦。 背后已经被汗浸透了,从窗外透过的冷风吹入,我不禁微微的打了个寒颤,跟着就发觉身子不大对劲。 “先生!”有人在外面急切的呼叫,不断拍打着窗框:“先生,您答应不会伤她!” 我盯着站在窗外的人影,气息急促――被刺针划过的手臂连同半边肩膀彻底麻的没了知觉,而那针都未刺到我身体中,仅仅只是挑破了手臂的一层皮。 挑起嘴角,我撇了眼地上那簇氲了层绿光的暗器,转手将另一封斩玉刀收在指尖,做好再度进攻的准备。刚一起身,眼前却飞起了一片亮绿的眩光。 撑着退开几步,我尽力没让自己摔在地上:“真没想到,属的主子居然用毒……” “老朽的暗器四十年未发一次,只因姑娘出手可比这暗器还要烈,今日不得不破例。”咳嗽了一声,蜷缩着的老者挥了下袍袖,眼见着刺入他胸口的那枚云母斩玉刀应声脱落,碎成了亮雪。 胜负已分,我咬住了嘴唇护住毫无知觉的肩头,思虑着如何才能从此处逃离,随即发现自己连身处何地都尚且不知,更何况做出相对的反应了。 没法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败的一踏涂地,我这是怎么了?完全丢了身为刺客应有的警醒。 “停手吧,能两刀都砍在同一个地方,断了我这凤眼香的拐杖,已经证明了您的能力确实非同小可,”老者丝毫没有恼怒之意,反而伸手入袖,探出了一枚瓶子丢了过来:“没想伤您,只是姑娘事情都没问清楚就动了杀意……姑娘若不急着死,就先敷上药罢。”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胸口憋闷,自知这毒凶险,慌忙之下伸手去接,眼前却跟着一花,那瓶子从我张开的手指缝中飞了过去,掉在了地上。 在我倒下之前,窗子突然被推开了,那人影翻身入内,扶住我的身子,又拾了地上的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我的手腕上。 光公子? 清秀的少年表情凝重,一双星目和我对视了一下之后,又快速的移开到被他牵住的我的手上:“姑娘不要说话,这刺针见血封喉,此毒是顺着气息运行的,请尽量保持平静。” “为什么……救我……”只吐出了一句,我立刻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一丝气都吸不进,但这阻滞的感觉只一瞬便消失了――解药在我即将丧命的前一刻起了效。 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我发现自己紧紧的抓住光公子的衣袖――对于离开这个世界,我的反应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安然的就能接受。 “不能死,”光注意到我的慌乱,他扶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道:“如果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月染会伤心的。” 不能死,我还不可以死,但是……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杀我的老师,她一生都在为朝廷效力……为什么有这样的规定,身为属便不能终老,一旦无用就会被杀戮……为什么!” 厉声的指责中,我撑起身子,疾风再度飞舞,将垂落在我肩头的散乱发丝卷绕着散向空中。那老者被劲风吹衣服裹在干瘦的身子上,却像是一株老梅般的虬然,只是摇摇晃晃,根基却始终钉在原地。 “等一下,荀子姑娘!”飞身挡住了我,光公子大声喊道:“姑娘误解了,您的先师并非是先生所杀……” 旋风瞬间止住,我手指间的斩玉刀迸裂成一片碎光。 白衫少年双手落在了我肩上,微微用力:“此事另有隐情,请姑娘莫要冲动。” 老师不是储阁所杀? 这……这怎么可能! 颓然跪倒在地,我努力的回忆事发当天的种种,那些被强行掩埋在记忆中的灰暗又惨烈的颜色冲了出来,刺的我混乱眩晕。 “不,我不相信……我记得当时现场并无老师与人争斗过的痕迹,一切都是和我离开时一样,老师坐在那里,她甚至还为那来取她性命的杀手点了茶……老师是没有反抗的被杀的,这难道不是遵从了属的信条赴死的证据吗!” “身为属,虽然说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这天下巩固,却依然无法逃开取人性命的重罪,凡是属,都会体会到这如毒腐骨的恶业。抱着这样的恶,来生如何安心,也只有用自己的血去洗清这业障。因此而憎恨吗?堕天,你尚未了解牺牲对于刺客来说是多么高尚的结局……你的不安从何而来,是因为注意到这些鸽子吧?哈哈……姑娘,你这敏感的心思确实是属中都少有的,可你不该让这从一开始就让自己无法全部投入到战斗中。” 我愣住了,靠定了窗口的老者银须随风飘动,他此时抬着头看着天空一片灰暗的羽翼。 “如你开始就全心要取老朽项上人头,此时已经是另种结局,但也正是猜准了你会被体会到的不安所影响,老朽才会让你看见它们,从而能抗下你无法尽全力的攻击。” 暗自吃惊,我会对他出手,也是被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吗! “这些鸽子都是一代一代由鸽房养育出的,它们刚会振翅就被驿马从长安带往各路驿站放飞,百只中也只有一只能飞回来,”灰羽飘摇,老者似是对我的愤怒毫无顾及:“其余的,不是死于颠簸的路途,便是随着雁群迷失了方向,更可能是在返回的时候被他猛禽吃掉。但是活下去的,便都是此中精锐……它们亦是为了天下的霸业而培养的战士,是用血铺就这世上最迅捷的消息之路。这些羽禽历代如此,它们阅尽大唐万里河山,将天涯海角的讯息传递回到长安,让朝廷能立时做出应对的反应……” 向上伸出的枯枝一样的双手几乎要插入天空,老者苍凉的声音穿透了纷乱,已经降落的鸽子被老者充满霸气的吼声惊动,再度冲向天际。 “如果这些丧生羽禽的飘羽同时坠落,便能如大雪覆盖了这万里疆土!也正是有了这卑微的牺牲,才会有如今我大唐凌驾于天下的王者姿态!” 我跪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中飞舞成漩涡的灰色流云。 那是储满了能盖了整个江山的雪。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返禽 “如璃光大人所说,姑娘的先师确不是老朽下令所杀。” “什么?” 老者收回了手臂一挥止住了我的疑问,他转过身:“还有,您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吧……这些鸟儿。” 鸟儿吗……我知道属是通过信鸽与朝廷联络,此处是属本部,自然豢养着众多的羽禽,只是…… 我突然意识到从刚才就感觉诧异的地方。 这些鸟儿的数目太多了! “姑娘从一早就感觉到了吧,”老者撑着窗棂向外看着,表情在斑驳的阴影中阴晴不定,他睁大了眼睛,像是窥视着那些羽禽的妖物一般:“它们都飞回来了……所有的,所有驿站中的信鸽,都被人放回来了。” 也就是说……难道…… 无视我的震惊,垂暮的老者扬起了手――一只灵秀的小鸟扑闪翅膀飞落,老者容它站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用另一只枯瘦的手去逗弄着那咕咕叫着的灰色精灵。更多的鸟儿落了下来,它们径直飞向老者的身边,有一些就站在他引发稀疏的头属是双手染血的凶手,那在下岂不是是无颜苟活在世上之人。” “公子为何如此说?” 面前的男子挺直了身子,表情忽然显出一股英气:“在下并非大唐的臣民,而是外族的暂居者。名义是来此天朝学习治国经验,实际上……璃光是粟末的前族长之子。” 吃了一惊,我脱口问道:“这样说来,莫非您……” ―――――――――――――――――――――――――――――――――――― 友情推荐女频佳作: 魅冬――《未央歌》书号:123591 竹喧――《倾城错》书号:130440 正在pk榜放出,敬请包月、vip用户投票支持。 代为拜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辙中鳞 面前的男子挺直了身子,表情间显出一股英气,他低声道:“在下并非大唐的臣民,而是外族的暂居者。名义是来此天朝学习治国经验,实际上……璃光是粟末的前族长之子。” 吃了一惊,我脱口问道:“这样说来,莫非您……” “啊,可以这样说――我是质子。”轻松的挥了一下手,表情却明显黯淡下去的白衣少年轻轻的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之后,他索性坐在我的面前,而我也跪坐好了,听他继续说下去。 “先父早逝,叔父欲夺权执政,我的母妃是汉人贵族的女儿,为了能让唯一的血脉在乱世中活下去,便将尚在襁褓的我送入了大唐。早先几年间尚好,在跟随入唐的勇士们保护之下一直过着与长安城中其他少年一样的日子。不过这几年粟末屡次犯唐,我这被一度遗忘的人就被惦记起来了。听闻朝中的有些大人一再上书,为了让我的族人们停下反抗,必要时该用我的项上人头去警告他们收敛野心;另一边,我却一直被自己族中的刺客追杀……姑娘也能想到吧,如果璃光横死,他们就会更有说辞来挑起战乱。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不但不能踏出大唐的疆土一步,更无法回到祖辈所居的北方去平息争斗……大唐是我生长起来的地方,自我有记忆起,便一直居住于此;那毫无记忆的北方之地,却由我的血脉维系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我考虑过,一旦战乱扩大,自己要站在哪一方……” 捂住了嘴,我没法相信这位看上去锦衣玉食的公子原来处境如此凄苦。而被两方不容的儒雅少年像说着于己毫无关系的话一样,叙述的口气淡然平静。 “我无法忤逆大唐,这里是我的家;也不能对抗粟末的族人,那是我的故乡……”他又一笑,飘忽的眼神中藏了无尽的悲凉:“枉费熟识治国之法,权兵之术,却随时会死在两方的刀俎下……去年年初,我和属下想要在部众的拥护下返回北方,不料却被赶来的杀手追杀……那三日间,我尝尽了奔命的恐惧,为了躲避杀戮在颠簸的马车上彻夜狂奔,眼见着自幼护我成长的属下一个一个横死在密林山路上,却无法援手,只能加快速度逃离……” 一片灰羽从梁间飘落,他伸手去接,摇曳的灰似乎是穿过了他白皙的手指,坠入了我的手掌中。坐在灰暗中的少年愣了一下,埋下头,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在我的缄默中继续讲下去:“漫天的箭从悬崖上射下来,我最后的属下用自己胸口挡下了射向我的一箭后将手中的残剑插入马腿,自己便从车上跳了下去……我在惊马的疾驰中,只听见他远远的喊了一句‘公子,活下去!’那声音在密林群山中回荡,在马车狂奔出百里时,我依然能听见尾音在推着我前行……如果不是先生寻觅到已经剩下半口气的我,将我从幽谷中带回长安,那一次恐怕已经……那一次,我失去了所有如血亲一样的下属……他们抛弃妻儿,从部族中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来到长安,最终却死在长安与北方之地的路上……荀子姑娘,您能理解吗,我们从一开始就丢了归属的地方……” 我如何能不理解,这没有归属,宛如浮萍一般的人生。 “多可笑,璃光枉费七尺男儿之身,却只能苟活于危墙之下,甚至因为惧怕那随时会灭顶的结局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这世上没有过我这个人,那大家就不必牺牲……我,是没有理由活着的人。” 惆怅的笑意中,一串银亮坠下,刹那隐没在璃光抱紧自己膝头的衣袖上。 “不要……”慌乱的抬起手,纤长的笋指在触到了温热的泪水时,我诧异着自己会最终还是突破了自己刻意的缄默,做出为陌生的男子拭泪的举动。璃光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茫然的悲伤中忽然多了一丝我捉摸不透的感情。在沉了一刻后,我软语相劝:“您不是听见了吗,他们要您活下去的请求。请璃光大人不要妄自菲薄,相信您如果坚持下去,定会……” 言辞空落――会怎样?虽然忍不住落泪,却依然努力展露笑意的男子终究是不容于这世上。璃光公子,是和荀子一样没有未来的人的不幸之人啊。 我们都是染了别人热血才活下来,无法安眠于静夜中的暗影……好像。 “荀子姑娘,不要这么哀伤,您这样的表情会让在下感觉愧疚,”见我缄默,璃光屏了呼吸,将感伤的泪藏在温柔的笑意之后:“真奇怪,我居然向您抱怨过去的事情……实在是太失礼了。也许是私下里感觉与您熟识的错觉使然,还望荀子姑娘不要见笑。” 对,我是属,我不能……可是,我真的是很悲伤。 “无妨,大人,”我咬了嘴唇,低头整理好乐馆内的偏襟麻布胡衫,立跪拱手拜倒:“堕天荀子见过璃光大人。我知道公子的身世定不会随意泄露,而我那属的身份您也知晓了,咱们就作为交换彼此的秘密,还望大人能为荀子代为保守。” 璃光默然凝神,许久后忽然一笑道:“好的,在下定信守承诺,不将此事道与他人。姑娘比在下要冷静的多。到底,您都是出入生死境地为常的属,不似在下这般被惨烈的场面魇在回忆中,一味纠结的平凡之人。” 我听他言辞间有了冷淡的意思,自知刚刚的那番话确实过分拒他于千里之外,但见璃光公子只是略有肃然,口气却依然中肯,心下稍安,遂起身再拜:“公子误解荀子了,在下不是说了,这是公子与我的秘密,荀子也定遵从约定,替您保守……还有、还有一个秘密……” “是什么?”白衣少年见我一本正经的欲言又止,不禁莞尔:“若是姑娘的秘密,璃光定不会泄露一个字出去。” 浅笑垂手,我顺了指尖抚摸着腕上的伤痕。晦暗的光线中,那伤宛如一条红线缠在我的手臂上。 “其实……光公子说被惨烈的回忆纠结的事情……即使是在下,也一直都……”下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我侧过头,盯住了地上的一片鸽羽,尽力平静下心绪,继续说:“您知道吗,自从我成为属,领命去法外执行的那天起,就没有一夜能放心安睡……只要我闭上眼,那些被我带入死地的魂魄就会自夜中现身,苦苦纠缠不休,令我经常在身陷血池的噩梦中惊醒。而无眠的长夜中,更会体验到身为暗影的无尽悲苦,感觉此生如雁影映潭,只能在这世上空留一阵烟云……” 四下再度寂静,隐隐的信鸽咕咕从窗外传来,我抬手擦了鬓间的湿气,转身背向也站立起身,神色穆然的白衣少年:“荀子刀下从不记数,从初次执行于今,挥刀所斩杀的乱世大恶之人无数。虽是如此,屡屡穿行于腥风血雨间的在下,仍然无法抵抗对死亡的恐惧。如果不是一直握刀,努力不让自己考虑那些事情……” “不要再说了,”回眸,璃光公子侧过头避开我的注视,星目中藏了痛惜与不忍:“姑娘,为何要逼自己讲这些不快给我听?” 嫣然一笑:“在下将这个秘密告知公子,是希望能用自己这心境,换公子的不安和自责。” 伸手推开了门,日光刺眼的白亮,在我抬手遮目的霎那,听见身后之人轻声道:“姑娘……” 转身,歇息于屋前的羽禽展翅而起,错乱的气旋中,俊秀儒雅的白衣少年一脸坚定,抱拳而立。 相对良久,我也躬身拜下。 ―――――――――――――――――――――――――――――――――――――――― 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章节名中实际隐藏了很多关于故事的信息。 比方今日的“辙中鳞”,实际是取“相濡以沫”的意思。 但是,也会绝望吧,只有混浊的一痕之水中的两尾同命之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长孙狐狸 “原来如此……” 侧过头揽了垂于腰间的璎珞,指尖捻过的微凉中玉珠滑落,声声清脆――合着一瓮新煮的肉糜粥一并送过来的,除了身新衣外,还有一套翡翠的首饰。 出手阔绰,必定有所求。这样想着,我露齿一笑:“没料到您会从那些剑客的尸体上找到斩玉刀的碎屑,当时我已经独行几天没有休息,气力尽失,没震碎刀锋就离去了,却不料果然就在这一点上泄露了行踪。大人果然事无巨细,怪不得能统领这天下的属。” 堂上的老者已经换了身绢丝的素服,用乌纱小帽罩了头,架了紫檀木镂空的臂搁盘坐于锦榻之上。 “姑娘谬赞,那日如不是听闻阁中的小子们闲话,说死在城郭外雪地里的是十几年都未曾踏入中原的西域刀客,又多嘴说尸首的伤口极细,还贴了层闪光的碎屑,老朽多心,遣了人去查验,才参透其中奥妙。” “如此,您也便从这斩玉刀的脉络上知晓了在下的师从吧。” “这几月储阁一再探查,如不是璃光和鹏那两个小子跑到这里,说有位姑娘重伤后便一直不醒,我从他们讲述中惊闻这姑娘出的血有莲花的香气,这才有了脉络。说来,您能掩的住这一身戾气做了乐馆中的乐伎,实在让老朽佩服,”他收了擦拭嘴角的绢帕,枯柴一般的手合在一起拍了几掌,又是一阵咳喘,喉咙中如塞了棉絮。 我耐着性子等他平复了呼吸,才又开口道:“如此,在下的过往您一定也都知晓了,但有一点,荀子只听命于先师,如今先师已死,我和储阁便毫无关系……在下不想再过浴血的日子,请您放过在下。” “方才姑娘的话还真说对了一点,您,和储阁毫无关系。” 什么? “您叫荀子是吧,”他拿起了桌上的一封折贴,展开后眯了眼撇着上面的字迹:“这里面记着的是储阁一百单八名属与他们所驻之地、所持兵刃、所授徒从的所有记录,但是老朽从这里面没看见姑娘的名字。” 折贴啪的一声被合拢在他的掌心,我心下一惊――怎么可能,已经代老师做了多年执行之人的我,居然不在属的记录之中? “这丫头一直藏着收了徒弟的事。唉,我开始还以为逃回长安的是她……荀子姑娘,你刚才说青涟那丫头走的安然,也算是安抚我这看着她长起来的老迈之人……眼见着她的弟子都如她初来时一般大了……这大悲大喜的……” “青涟?” “哟,”老者撇了嘴摇头:“姑娘怎么这副表情,您可别和我说您连教您这风刃之术的老师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有些慌乱,这师从却不知老师名讳的不合常理的事情……是真的。 我很小的时候曾经问过,可是老师却不说一词。那天夜里,我看见老师抱着夜羽在月光下哭泣……从那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问过她这件事情……我,我真的不知道老师的名字! 见我低下头,储阁的主子收了审视的目光轻叹:“唉,果然,青涟丫头心里还是放不下那段孽情。不过她能寻了你,让夜羽琴有了新主,也算是能了了前任堕天的心愿了。 “前任……前任堕天?” 嗤笑了一声,老者没有对我的疑问有任何回答,反而探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半天,您一直耐着性子听我唠叨,肯定心里烦的想出刀了吧?” “不敢,”我舒眉轻笑:“大人心思缜密,恐早已算好我的步步路数,我现在心里压着迷雾,这迷雾未解之前,估摸着大人说什么在下都得考虑一下。” “哟,惆怅了,”干柴般的老朽之人别过脸去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姑娘防备之心太甚,好像谁都一直算计着您。罢了,姑娘再怎么误会老朽的好意,老朽还是得援手。至少帮您把夜羽找回来,也算是给旧友个交代吧。” 捏紧了手腕坚硬的璎珞,我忍了不快,尽力保持着脸上谦恭的笑意――属的本部储阁果然如老师讲过的那样眼线密布,我藏的再好,都能被他们挖出来。如果这样,在他们的帮助下寻回夜羽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今所有属都被杀戮殆尽,只剩下我这一根稻草。他捏准了我的命脉,深知只要为了寻回夜羽,就算他再要我去杀人,我都只能照办。 乱流之中,我只能选一方进入。 “姑娘,您知道显庆四年的事情吗?” 正茫然着,被问及这毫无关联的一句,我想了会儿,摇头:“大人说的时候我尚年幼,而且远居深山,不知您所指的是哪件事情。” “估摸着姑娘就未必知道,”指爪成钩,扶了檀木臂隔的垂暮之人像是从羽翼中探出利喙的枭,伸长了褶皱的脖子,盯死了我,将另一只枯柴般的手指蜷了,只伸出一只指着自己的脸:“您如今可是和一个死人说话,在显庆四年被大理正在黔州赐自死的死人。” 我脑中轰然一震――显庆四年,大理正袁公瑜前往黔州赐死的是…… “不,不可能!”我攥紧了拳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老者咳了一声,半闭上眼睛颓然长叹:“老朽是贼,偷生。” 显庆四年,礼部尚书许敬宗查长孙无忌与韦季方朋党案,实,依律迫死。 一阵慌乱,我倒退了一步。 推正了乌纱小帽,又震了震两袖的老叟蜷了身子倚在臂隔上捻着稀疏的几根银须,用一抹桀骜的眼神瞟着我无法掩饰的手足无措,嗤嗤而笑。 等一下,难道是真的――能护了被杀手追杀的质子璃光返回长安之人,他如果是属的主子,便有了能脱身杀戮的解释!回想起来,虽然只记得只言片语,我确是经常听老师提到他的事情,像是亲见一般描述他的精明狡诈。老师在说到这位被逼了自裁的当朝皇舅时,用了这样的字眼――狐狸。 难以相信,这老狐狸竟然躲过了杀身之劫活了下来! ―――――――――――――――――――――――――――――――――――― 病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一些,今天爬上来更新一下,再痛苦的爬下去……记得投票,大家…… 对了,新开的作者论坛,我的专栏在这里,大家可以过来玩。 inread.uu1001./u=61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受命 我笼袖站在微斜的柔光下,眼睛盯着窗上镂空的花儿映在地上的影子。 从长孙无忌口中念出的那些名字和事情就像是蒙蔽在梦中时耳边响起的一记击掌,让我回复了身为属的处变不惊。 “遥想当年与上任堕天交好,仿如昨日――烟花遮幕乘画舫,趁性踏歌江堤上……”上官大人动作缓慢的从阔袖间拽出张纸签来,捻了稀疏的须髯缓声念到:“侬阿家住朝歌下,早传名。结伴来游淇水上,旧长情。玉佩金钿随步远,云罗雾逐风轻。转目机心悬自许,何须更待听琴声。” 踏歌之曲,苍凉的声音唱着二十年前的风发。这诗词却分明是说着一位听琴女子的爱慕之意。 身后门扉轻叩,有人在外低声禀报:“先生,东西已经取来。” “拿进来罢。”老者提了声音唤道。大门一响,一位黑衣男子躬身进入,他用黑纱蒙了脸,只露出双眼睛,紧走几步将双手捧着托盘放置在我面前的地上,揭开盖子后拱手施礼后倒退而出。 不愧是统领属的所在,连这些下人都气息深厚,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这老狐狸将逆天的事情说与我知晓,虽看上去是与我交换了秘密互守,实际上是要我无法全身而退。 收了心,我低下头――南瓜形的青瓷盅里面躺了那张已经用雄黄烘过的黄纸,即使是如此,已经变成棕色的血渍还是散发出一种沉重的味道,我又看了两眼上面蘸了朱砂画的印痕,便忍了喉间快要翻涌出来的感觉抬手合了那盖子。 “姑娘有何见解,不妨也说了听听。” 将那呈着瓷盅的漆盘推置一旁,捧了柔纱的广袖,俯身而拜:“回长孙大人,如您所见,果然是用续魂的南夷之术做的式神。除此符咒外,该还有两道粘了曼陀罗花粉的丝线穿入尸体中,并入奇经八脉,借此通了尸骸的关节,以咒术操纵。” “如荀堕天所说,确是有两道分了股的丝线在那堆秽物中,因为融入了烂肉无法提出来,也就只好做罢了。照此说来,除能查出此物是南夷术士所为外,姑娘还有何见解?” 俯身于地,红色的地面亮的能照出我的影子――本是磨的金缝平镜的石面上竟然都抹了昂贵的腊脂,光鉴的映出一位身着华裳的女子。 有一瞬间,手几乎要不受控制的向那个模糊人影的脸颊轻抚过去。 还是回来了,刺客。 “当日之事,因为在下也饮了酒的缘故有些大意了。若说是南夷异人所为,却有一丝疑点――式神动作皆是由操控之术士本人于心中演绎所为,南夷地处荒蛮,所持武器多是铁器弯刀,拼一身蛮力砍杀相斗;而此式神所用的招数却是只有精钢剑器才能做到的刺杀的姿态,是中土的剑招。如此说来,术士即使不是中土人士,也该是长居于此的。” 长孙大人慢慢挪动了佝偻的身形,撑住了用杏黄的丝绳打成菊花状的靠垫,将一条腿拱起来斜身靠坐在榻上,枯瘦的手指捻着颌下的长须:“正是如此,到此处便不好继续查找了。城中风行剑器击术,平民好风雅者也都佩剑而行。更何况各大学馆之内,尚有武技的课程。甚至是烟花之地的娼家,也会意了这风潮搭了演绎剑器之舞的台子……若是按了这线索追寻下去,恐是要将这长安城翻个底朝天咯……” 暗自苦笑,长孙狐狸早就将此事分析的丝丝透彻了,只是以此试探我的认知而以。 “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姑娘心中定是怪老朽闲言多了,唉,若是荀姑娘是名男子,定能入羽林郎,做殿前的金瓜武士。” “谢大人错爱,荀子只是一介乐师,这种种见闻都是应了师命强背下来,俱是听闻。在下的认知不过了了,不能算作真才实学。”再次拜伏,手腕间的瑛珞轻磕地面,碧色扑尘。 “姑娘谦逊了,如此见识广博、礼数周全,已然得了青涟的神韵。对了,话说道此,姑娘失琴之后如何在乐馆安身呢?,不如就……” “大人放心,”抢了他的话,我躬身道:“乐馆中的官员惜我技艺,待我甚好,而且有这个身份做遮掩,行动也便捷。” “说到技艺,可否让老朽开开眼界。”榻上的老者眯了眼睛,被下坠的眼皮半挡的目光却更犀利的望过来。 罢,无妨,荀子本就有乐伎的身份,歌舞都是必修的课程。 而且,为了找到夜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轻揽了蔓在地上的锦带,十指微合,婷婷起身施礼:“在下微末小技,请大人不要见笑……” 柔声未止,相合的指尖处便射出一缕银光,喷涌出的疾风立刻在双手间炸裂,风吼声四出如惊马脱缰,气息荡开后,又回旋漫卷的弯折回来,如藤萝依附在地面上倾泻而过,霎时地面的蜡皮上就碎出了一层如千百条蝮蛇行进过的痕迹,以我站立的地方为中心向外展开成一朵花形;赤足轻点,转身时一身彩带幻色绕卷,双手间昙花乍开,纤长的手指羽翼般伸展,金光突现处微微的噌声弱震,一念之间,身形流川,朔风在呼啸的声音中八面飞散,破出了三尺后,随即一个顿点,便铩羽收拢。 侧身而立,双手新荷般合拢于脸颊旁,如同出现时那样突兀的风也消失了,彩带和宽袖没有了气息的支撑,便缓缓的飘落,垂在我双臂的两边。 花合舞止。 堂下寂静,屋外的柳树枝条间几声鹊鸟喳喳而鸣。 掌声。 抬头,长孙大人双掌相击,他苍老的脸上一幅满足的表情,摇首而叹道:“……果然是堕天异士,天下敕风之术如此精雅的便只有姑娘一人了……下次若再要演绎,容老朽抱鼓相和!” 好定力,本以为能在我的刀锋前还保持平静的,这世上除了老师之外再无二人,长孙无忌不愧为辅国重臣,泰山崩而色不变。收了随着舞技肆意展现的煞气,我嫣然浅笑:“此技才是在下的旁门,若是有夜羽在旁,定然为大人演奏天乐之音。” “唉,可惜了这大好的雅兴,对了,那夜羽琴是如何不见的呢?” 听到他终于把话题落在了夜羽上,我轻轻的呼了口气。 “如大人所知,夜羽并非一件死物,此琴从制成起便有传闻说它能会人意,而对于堕天来说,此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比亲近的人更甚。在下自小便被认定为堕天的继位者,这架琴便时刻都在追随着在下的动向,即使是轻微的心情变化,它都能将此转化为弦间的响动唱出来……” 夜羽,老师走了以后,我只有你了,你一直是我的,为什么要离开…… “……也许是因为我处事过于简单了,那一剑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过多,我便用身子挡了下来,然后就闻见异香扑鼻,等醒悟是迷香时已经晚了……至于后来的事情,我只感觉有人走近,其他的一概不知……” 从顶上用一根链子吊下来的镂空花熏香里面闷燃着香料,我定定的看着它微微的摇摆着散发出淡蓝色的轻烟,努力的想控制自己越来越哽咽的声音。 那些,都只是说辞,真正的原因我无法说穿――想要做一个普通人的愿望这样的强烈,强烈到夜羽再也不能停在我的心里了。 “对不起,我最爱的大人啊,我的一切都是因为您而存在着!可是,可是你爱的却不是我……”那个,是夜羽么?沉睡时的梦境随着被泪水恍惚的更加动荡不止的熏香慢慢清晰起来,我忽然想起梦中自己叫住的那个背影,她……说自己叫作莲迦频…… 我的世界又一次的混沌起来,这个突然出现的梦境和现实间的交接处融合不清。甚至,比现实还要真实。 长孙大人等着我平静下心绪,他安静的一声不出。 “对了,石头大师!” 我忽然叫出声来,石头大师对我说……不,我是怎么了,那个、那个也是梦境中的啊…… 双手掩面,晕眩感令我快要昏死过去。 “姑娘……你刚才说石头……可是三生寺的石头方丈?”长孙大人的声音将我已经飘移到不知何地的意识拉了回来。 “回大人话,在下昏厥的这些天,因为心头烦闷故而梦境连连,刚才想到的石头大师的事情,却也是这梦中的所见而以。” “哦?”老者却非常注意的样子,他将手臂撑了塌上的臂案,身体探出:“可否说说姑娘的梦境。” 我便将梦中的事情大略描述了一番,但是梦中石头大师唱的那首俗曲却在脑海中清晰非常,一边回忆,我一边缓声而唱:“今日烟花倾国色,莫说前生乱风光。待到白鸟淹没处,三生石上论短长。” 卧榻之上的长孙大人仔细的听着这不成音律的歌子,只有寸长的一对眉毛拧在一起,满脸飘忽思绪的神色。 “梦中听到的就是这段歌子,大人认为这个对寻找到夜羽会有帮助么?” 老者又露出那如同洞悉一切的笑容来:“姑娘大可放心,此事老朽定尽力搜寻,在此之前,您还是回乐馆住下吧。对了,还有些闲事要姑娘劳心……” 单膝跪下,我低首道:“在下明白,请大人吩咐。” 抬起头,狐狸向后仰躺在堆叠起来的靠垫之上,一脸忠厚的操控一切的笑容。 ―――――――――――――――――――――――――――――――――――――――――― 感谢血染琉璃给这个故事写的一些文字,这是在她眼中的堕天荀子: 血染冰秋 我从不后悔染上鲜血,只因为你,我的老师。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紫色吗?紫色充满神秘,是高雅、高贵的象征,可是紫色是由红色与蓝色的混合而来的。有些人天生注定要染上鲜血的,我便是这样的人。高贵典雅的后面是冷漠的面具与嗜血的内在…… 我害怕血腥……却不得不制造血腥。我努力的去完成那些让自己双手染血的工作,因为我一旦懈怠,老师都会被朝廷当作无用的旧物剪除在这个世界上。作为暗杀者的属,是永远都无法行走在阳光下的,一旦被认为毫无价值,就会被新的属结束生命――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无情,却又世代相传。作为属,我只配行走于黑暗之中。然而没有在黑暗中生活过的人是不会感受到黑暗的宁静,黑暗所带来恐惧与绝望,也不会感受到阳光的可贵与灼热。就在我认为自己能走入阳光中,能和普通的乐伎一样的时候,命运嘲讽的提醒了我那些不过是光焰之宅的幻影。那是我偷不来的生活,我永远都是属,是不配被幸运眷顾的杀人者。因为…我是属,是最不能见光的……杀人者。刺客,只是为了灭绝他人性命而生,不可以有爱,同样的,也不可以有恨。杀与被杀,不过是机缘所至,如疾风荡枯叶,都是平常心。老师,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我在您离开的时候应该早就失去了作为刺客的心态了。 我得知自己身世的两个可能,一处在某处深山的遍地尸骨中;另一个,却是在夜夜灯火映天的太极宫。我该相信谁……一直对此闭口不提的老师还是那位被我送上黄泉的内宦?罢了,一切早晚都会寻着踪迹的,这也正是我来长安的目的之一。另外的那件事情,就是找出来那下令诛杀老师的上位者。不惜任何代价,即使是当今的天子,他也定不会活下去。 步步为营,剑走偏锋,我机缘巧合的吊上了司乐部总管的高枝。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在她的带领下潜入宫中,去寻觅那已经埋在灰烬下的线索。老师,您也很高兴吧,我会找出杀害您的那名属,并且将他灭绝,为您报仇的。 只是……为什么我并不开心……只觉得胸中从方才就烦闷的很,就像压着块石头一样。我应该开心的……对不起,月染,如果终有一日,你知道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谎言的话,你会不会还能像刚才那样毫无间隙的喝下从我的茶盏中分给你的茶呢?能拉住你的手的直白女子,只是一个我刻意演绎的在谎言中用来接近你的幻像,而你想见到的魔琴就在与你咫尺的地方。可这咫尺便是天涯。 我终究是活在面具之下的啊……因为荀子是属,是只能行在诡道和暗夜中的风影,见不得光的大恶之人。但我也是没有了家的人,能理解那种没了根基的恐慌和失落。既然你认了我当家人……如此,荀定会尽力护姐姐周全。 人生只若初见…… 可是,人生哪会时时如朝阳呢?而夕阳…残阳如血,我喜欢的是如血的残阳。 ―――――――――――――――――――――――――――――――――――――――――― 各位读者,荀子的这本书正在参加女频的pk,需要你们的支持,如果你是的vip和包月用户,就点击下面的链接newmm.cmfu./showbook.aspbl_id=135927,然后点击左边封面下的pk投票,给堕天投上一票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伤情 我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乐馆。 乐馆的门外停了辆牛车,姥正在门口和车内的人说着话,远远的看见我,便对着车内的人拜了一拜,转身进了大门。 看着那辆箱车,我怔了会儿才听见身边唤我的声音――白衣的少年早已经从马背上翻身跳下,在我身边举起手臂等着我下马。 一声挥鞭,浸了桐油的车辕吱吱嘎嘎响着转了过来。我踩了马镫,扶着璃光的手臂从马背上下来,将身上的裙裾拽平整了,对着缓行而来的车厢躬身行礼。 车恋一掀,里面的人跳了下来,几步走到我面前。 “你们先去朱雀路上侯着……”熟悉却明显沙哑的声音,牛车又动了,不大时间就出了平康里的巷子。 我低着头,感觉熟悉的香气跟着风扑了过来,接着就听见耳畔清晰的一声耳光。 惊的挑了眼角观望――一身皂衣的鹏公子正紧紧的扯着璃光的衣服,头上青筋崩显,力道大的几乎要将他从地面上拽起来。而璃光只是闭上眼一声不出,沉了一刻后,一缕鲜血从嘴角画了下来。 “你这个疯子!”压低了声音质问,鹏公子双目发红:“带她去了哪里?你晓得她被利刃穿肩,身子尚未痊愈吗!若是因为颠簸而伤口开裂……” “公子!”我慌忙揽了衣裙跪倒在地,伸手抓住了鹏的衣角:“求您不要怪璃光大人,这几日我一直都醒不过来,璃光大人是怕我睡死过去,才会将我带到西市去求医,请您不要生气……求您了……” “哪里的医生,居然还要带了病人自己找过去,怎么就请不过来!” “是、是一名番僧,”感觉手中的布料一抽,我赶忙松开手伏在黄土的地面上:“他居无定所,性格也有些古怪,而且只是暂留此地,在施医将荀子唤醒后就离开长安了……公子,公子,真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身子一轻,臂下被一双手架了,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抬起头,他英俊的脸脸上怒意未消,目光却融了怜惜:“姑娘身子虚弱,不用行礼。” “公子……”我小声的唤他,鹏公子眉间皱成川字,伸手从我的手中抽出一直攥着的手帕,替我将额头上因为跪拜蹭上的黄土掸掉。 “就算走的再急,至少也要雇辆车,带着她在市集间策马而行,成何体统!” 这些话都是和璃光公子说的――虽然还是埋怨,鹏的声音已经没了方才暴怒的沙哑。我低了头挡在他的面前,余光里白衣的少年抬起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是,我带她走的急,没考虑周全。鹏,让你担心了。”被挥了一拳的璃光语气中一点怒意都没有,依如往昔的温和平静。我转头看他,璃光正错过眼神,见我微微蹙眉,立刻安抚的一笑。 心中的慌乱因为这会意而温柔的笑意而安了下来――长孙大人并未向鹏透露我的身份,璃光也是在此次将我带到储阁的时候才惊闻我是在野的属。我一路都在求璃光,不要将我的事情告与鹏公子知道。 我是身负大恶之人,但我希望鹏知道的荀子只是他供养的一名普通乐伎。 “罢了,有荀姑娘替你求情,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鹏语气稍缓,退后一步抱了肩膀靠在青灰的墙上,清亮的双目随了薄唇挑起的笑意也恢复了平和。 “对不起,让您担心,在下实在是……” 挥手拦了我的道歉,鹏放冷了眼神撇了我一眼:“以后用不着按乐伎的规矩跪拜,”说着,他神色又暖回来笑道:“姑娘身子复原的很快,我见你能自己下马,安心很多。” 被他关注着,我的心就也很暖。 “是听了月染说的,不放心了才过来的吧?”璃光从我身后上前一步,伸出手拍了鹏肩膀一掌。许是自知刚才冲动,鹏别了头挥开了光的手臂,苦笑一声:“喂,没想到你居然不还手。” “想起之前比武时曾经用金瓜敲破你的头,这次我就忍下了,”光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在鹏涨红了脸的瞪视下翻身上马:“记着,没下次。” 我忍了笑看他们斗嘴,鹏公子虽天生俊杰,气势凌人,言辞上却直来直去,赶不及璃光公子儒雅下隐藏着的揶揄,我只见了他们在一起两次,便看见他两次在口舌上落败。 清风拂柳,纤长的嫩枝如烟笼翠,我转身,骏马上的白衣少年与我相对。一瞬的,我似又感到了宛如包容一切大海般的温柔气息。 “璃光大人……谢谢您。” “荀子。”他看着抱拳行礼的我,又看了一眼走过来站在我身边的鹏,轻声道了句“都回去吧……”就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是错觉吗,我怎么都觉得他看着鹏站在我身边的时候,目光中忽的就有了一丝落寞。 鬓间一动,我回身,鹏公子用腰间挂着的佩饰玉剑挑了我散落在肩头的发丝顺在肩后。我由着他,帮我将长发理顺,脸上却已经热的不行,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而鹏公子在将我垂落到臂上的丝绦挑回肩上之后,就又一声不出的将双臂枕在脑后靠回了乐馆灰色的外墙上。 “住得习惯吗?” “尚好,劳烦公子惦念。” 他又问这样的问题,我浅笑作答,一直在手指上绕的丝绦却结了个死结,紧紧的绑在了指尖上,生疼。 “还是搬出来吧,我可以替你选一处宅子……” “公子您……”欲言又止,我的心一阵猛跳。 “月染想要你住的离她近些。” 微风在我指尖乍起,只有一寸,便消散在空气中。 “不敢再劳烦公子了,”我合拢了手向鹏拜下:“在下只是一名地位微末的乐伎,怎能再让大人为在下操心。” 鹏没有再坚持,他沉了一刻,起身与我擦肩而过:“我留了话要这里的主管好好待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花销的事情不要考虑,别苦了自己。” 皎月初升,青灰的夜已经从天空垂下来盖住了长安城,我站在平康里伎乐馆的巷子口,紧紧的攥着手中被风刃割为两半的丝绦,看着身材高挑的黑衣少年快步的走入越发浓重的夜色中,咬着嘴唇咽下了叫住他的话。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在乎的是月染;明明在心里发誓要护月染周全……明明知道自己这无法见光的身份,与他也只能是露水之缘…… 却在他说起是为了月染而对我好的时候,肩上已经愈合的伤处痛的要死。 我扶了墙走回乐馆的时候,姥一直歇在前厅里饮茶,她在执事和婢子的中间等着我走进去,然后就支了他们关门落闸,自己也在我跪拜了她之后起身去歇息了。 离开前,她用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肩膀,一双紫目瞧着我的表情。 我轻轻的摇头――好了,已经都不痛了。 ―――――――――――――――――――――――――――――――――――― 各位读者,荀子的这本书正在参加女频的pk,需要你们的支持,如果你是的vip和包月用户,就点击下面的链接newmm.cmfu./showbook.aspbl_id=135927,然后点击左边封面下的pk投票,给堕天投上一票吧!!! ―――――――――――――――――――――――――――――――――――――― 友情广告时间:疏云淡影《惊情水妖》也在pk中,请大家支持,点击下方的链接投上一票。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茶喻 木屐的声音切切从身后响起,脉脉游曳在水下的锦鲤一个翻身潜入,水皮轻碎,一泓月影凌乱,复缓缓拼合,依旧银钩半弯。 从临水的回廊地面上撑起身子,我转过头,看着只穿着纱衣,披散了头发的姥。 “茶都焦了。” “呀!”我这才想起来在炭笼上还烤着的茶饼,急忙起身,姥已经用茶夹将篦上面焦黑的茶饼推下,又将已经灭了多时的炭火从釜下的灰匣里清理出去后,拨亮了案上的纱灯。 我看着地上那块被燎的已经分不出是什么的茶饼,眼泪突然的就涌了出来。 “对不起,大人,我居然丢了夜羽……”捂住了脸,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没了夜羽,就没有堕天……可是,这里是我唯一能安身的地方了,请您……” 轻声的叹息,我的头上一热――姥伸出掌心抚在我的额上,然后搡了我下。 “您即使没了夜羽,依然还是我馆内最好的乐伎。” 转身走开的女子拉过了蒲团跪坐在风炉旁,重新拾了块炭火装了炭笼。又捧来漆案上的盒子,将茶饼镊了放在篦上。 “姥?”我犹豫着,最终还是擦干了脸上的湿,坐在她的身旁。姥自幼便师从宫中的茶师,习得一手点茶的清雅技巧,不多时,香茶便推到了我面前。躬身施礼后,我捧起了茶盏凑近唇边,正要喝下,手中的茶盏却被姥用茶匙压住了。 “荀姑娘,你的琴没了,来时的那副精明的傲气也就没了。” 心中一紧,我的眼前一晃,手心的茶盏就落入了滴水珠。 收了茶匙,姥捧了自己面前的茶:“不过,我到觉得挺好――您现在看上去娇弱羞怯,十足的一副捧心美人的样子。难怪那位家底殷实的公子今天亲自坐了车过来见您,又甘心给乐馆里奉上了一百两的赤金。说实在的,要不是您自己回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人家交代……” 低头苦笑,我捻着衣服上坠着的璎珞道:“姥,您什么都不问……” “因为知道姑娘不肯说。” 怔了一会儿,我低下头捧了茶喝。高贵优雅的女人也挺直了背坐在我身边小口的品着茶,等我喝光了自己盏中的,就又从漆案的夹层里拿出果匣,倒了几枚盐渍的杏干在桌上。我放下茶盏伸手捏了一枚,杏干上的霜染在指尖,月色下一层碎白。 “先师曾经说到过:所谓茶师之道,是要抱着了断一切的心情去准备场仪式,让过手之茶毫无悔意的步入轮回,她说,茶师都是茶叶的送路之人……”我含了那枚果子,咸涩从舌根忽的滚了满口,随即又是极酸,我眯了眼睛,咽下了满口带着茶香的酸味,才继续说道:“可我一直都只是学她的样子,无法领会她所教导的真意,更无法用平常心去对待……” “这就是姑娘一直梗在心里的结吧?”姥收了我面前的茶盏,拧着眉头盯了我的脸看:“瞧您现在的表情,酸的鼻子眼睛的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牙都倒了……”抱怨了一句,我接过姥推来的茶:“就像您说的,我一直为这事情夜不能寐。” “如不喜欢,姑娘为何要学点茶呢?” 叹了口气,我侧过脸看着廊下,月光里,清水中的一尾的红鲤正啜着浮萍。 “因为如果我不去学,先师就要插手,她极讨厌这件事情,我不想劳烦她……” 啪的一声,水面乍开,锦鲤一惊,甩尾逃开,一蓬水花从湖面上银亮的一闪,又收回了墨汁般的黑暗中。 姥收回了丢出一枚杏干的手,将指尖的盐霜擦在茶巾上:“如果我是姑娘的师傅,见您这般挣扎,定不会再叫您点茶。” “可是、可是先师也是有苦衷……” “什么苦衷要让个孩子承担?”撇了下嘴角,姥随手将盏中的茶水倒入湖中:“对自己的弟子应该视如己出,爱护还来不及,居然会让她去做自己都厌烦的事情……” 蜷了身子,我抱住了腿将脸压在膝上,握紧了穿在衣服上的璎珞。姥咦了声,伸手从我的腰带上将那串翠摘了下来,我仰起脸看她,姥用两根玉指捏了那串珠子,在灯光下验看着。 “奇了,这东西不是石头的。” “什么?” 姥把灯推近了让我看:“瞧着像是串翠,可却没有那层亮光,而且摸上去比翠要冷的多,还沉不少。” 被姥这么一说,我也凑了过去,但是对金子宝石什么的自是毫无研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正想直起身灭了炭笼里的火,就听见院外面有人远远的一路跑过来的脚步声,到了门前用力拍着门唤道:“大人,大人,南城失火了!” 我心下一惊,抬了头向南方的天空看去,隔着层层的翠竹掩映,果然见那边的天发亮的泛红。 “哪里?”姥撑起了身子看着天色。 “还不知道,”站在门外的是馆内的西域执事,此刻有些气喘的回道:“已经派人过去看了,但是看方向,似乎是今日来接姑娘出去的公子的学馆……” 璃光! 我一下子就站起来,转身就想从回廊间跑出去,姥丢了手中的珠子,一把将我拉住,挑了眉向着院外斥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许是哪位学生夜读碰倒了油灯引起来的,从前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情。这城里这么多人,还制不住一场小火吗?让他们回来,留一个守夜的,各自都歇了吧!” 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就退去了。姥侧了头听了一会儿,又问我:“走远了?” 我点头,被她拉着的掌心都是汗水。 姥这才放开手。 退后一步,我又看了眼南边红色的天空,提了口气刚要开口,姥却又拽住了我。 “哪都别去,”她牵着我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紫目中冷的让我心中一颤:“别忘了你自己的伤还刚好,今天之前还和个死人一样!” “姥,让我去吧,我放不下心!”只是微微一挣,我就从她的掌心脱了出来,但还来不及转身,姥便又将我的手抓住了。 “求您了!”我不敢再用力,知道姥此刻全力的握住我的手腕,如果硬要挣脱,必定会伤了她的手。回头,见那边的天更加红了,心里一慌,手臂上的丝绦突然的就荡了起来――风贴着我的身子急速的流过,将衣带吹向空中。 “姥,如果璃光大人有个三长两短……” 手腕忽然一松,我回身,姥已经向廊外走去。我恐她气我执拗,慌忙唤她:“姥,您……” “去吧,”高贵的异族女子没有回头,只是摆了下手:“方才见姑娘那样我没法放心,此时好了,因为那个能在严冬雪夜还耗着不死的荀子回来了。” ―――――――――――――――――――――――――――――――――――― 谢谢大家在pk期间的投票和支持,荀子会努力继续更新的!再度拜谢!!! 下面是友情广告时间:君橙舞《蜀山时代周刊》书号142640,欢迎阅读、点击、收藏~~~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焰宅 一路紧行。 因为城中失火,人们都出来观望,有些凑在自家院落中看着远处的天色,更有些就急忙忙的奔向火场去看个究竟。如此一来我便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从屋脊上轻身奔赴,只能快步穿过一条条巷子,跟着端了木盆水舀的人们,一起跑向天上已经烧的泛出热铁颜色的城南。 未及走近,便已经感觉热风扑面,从火场里滚熟了的热灰飘飘扬扬的从天而降,尚隔着几处院落,就能看见冲天的熊熊烈焰舔着天空,像是要将着夜色熔炼成一锅钢水般的烧着,浓烟滚滚。 远远的有人大声呼喝,跟着便是轰然倒塌的声音,空气中一阵尘屑,夹带着呛人的烟雾扑面而来。四周的人都在跑,噼啪爆裂的声音和呼呼作响的风声贯耳,让大家说话只能大吼。一片混乱中,我跟着就近提了井水的男子们刚转过了巷子,就险些和冲过来的人撞了满怀。 即使是如我这般出入死地之人,对此刻所见心中都是一惊。 和我的脸几寸之隔的是张整个面皮都被燎下来的人,他半个膀子都黑的如焦炭一般,烧焦的皮从肉上翻卷脱落,如一层纸般的挂在露出粉色嫩肉的脸上,五官都肿胀的挤在了一处,浑身热气腾腾的臭气刺鼻。 “这是谁家的姑娘,还不快走,还跑这造孽的地方瞧热闹!” 听见这句叱责,我才看见这位伤者是被人背在身上――负着他的是一名老吏,正鼓了一双被烟火熏红的眼瞪着我,眉毛和胡子被燎去大半,显然是刚从火场中救人出来。 我正要开口,抬眼便看见了已经烧的看不出样子的一处宅子,整个都被笼在热焰中,浓烟宛如一条凶龙,扭曲着火星四溅的身体窜向夜空,遮了残月。 心里某个地方一凉,我愣愣的瞧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霎时从心底到手脚突的都被冻住了。 山中那日,我也是这样愣愣的站着,手中握着火把,看着我和老师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被如红莲的烈焰吞噬殆尽。 “不……不要!”我又听见凄惨的不成样子的叫声,胸中憋闷的眼前发黑,一丝气息都无法吸进。 “快离开!” 耳边一声暴喝,我抖了下,一口气方才转过来。 “姑娘!傻站着做甚!”老吏见我呆立不动便又吼了声,他转头看了眼身上背着的已经毫无气息的伤者,跺了一脚就要离开。我这边被他一吼,心中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转身一把将他拉住。 “请等一下!璃光……住在学馆中的学生都在哪里?” “别找了,那边给起火的墙堵住,刚才大家拉塌了外墙,能跑出来的都出来了,没跑出来的……”老吏拔腿就向一处院落中跑去,我跟上他,扶着他背上的人。院中已经临时清理出来,地上铺了沁了水的席子,上面放倒了几个烧的不成样子的人,他们虽然还活着,却已经都看不出人形,四肢蜷挛,焦黑难辨。我抽了口气,从这些伤患身上残存的衣服看来,都是如璃光穿的那种学生的白衣。靠在墙边的都是些轻伤的学生,几十人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脸上都是烟灰。四下一片哀嚎呼痛的惨叫,烧人肉的焦臭的味道让人作呕,宛如置身阿鼻地狱。 几个候在院内的人慢慢的将老吏身上的人搭下来,我待收回手的时候,从那人身上掉落的皮肉和油脂沾了满手。 仔细的挨个查看那些倒在地上抽搐的人,我的心情慌乱不定――太好了,这伤员里没有璃光……可是您到底在哪里啊! “这位小姐在找谁啊?”有人在角落里唤我,我赶忙回头去看,却是位陌生的男子。 “璃光,我要找璃光!”我见他也是一身蹭了烟灰的白衣,知他是这学馆中的人,便立刻跑过去:“公子知道璃光在哪里吗?” 他听我说出璃光二字,目光一滞,一行泪水跟着就淌了下来。见他如此表情,我的恼中轰然一震,脚下一绊险些就跌在地上。 “难不成他已经……” “不、不,还不能确定!”这名学生擦了泪,指着外面的火场:“他住的地方和我们离得远,但是被塌下来的热灰焰墙阻了,我刚才跑出来的时候四下都没找到他,估计还陷在里面……” 还在里面! 回身,我定定的看着烈焰冲天的大火,想要转身逃离的冲动和必须做些什么的决断在心中交战不息。 有人伸头在院外喊:“快!学馆里还有人没出来!”院内的大家一刻不歇的又向外涌去,门口立了几个水筒的,众人舀了水一瓢一瓢的泼在身上,就又冲向火场。 “呀!”那老吏回头,看我站在他身后,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还在啊!莫非……莫非是你的郎君……” “被堵住的地方在哪里?”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快说!” “西、西院……姑娘要做什么?别冲动!” 我没说话,劈手夺了他手中的水舀,将自己从头浇到脚,转身就走。 “你这丫头,别去!危险!” 不去理会身后的追上来的警告,我低身紧行,从人群中穿插而过,直接来到被拉塌一半的学馆墙边。 从废墟中扭动的火舌顺了倾倒的屋脊蔓延,被众人泼出的水雾刚刚压灭便再度复燃,蒸腾的热气扑在身上,烫的人灼热难耐。退后一步,我趁着火势稍弱的一瞬,挥手推开了跟前的一名男子,抱住脸扑了进去。 耳畔听得身后一片惊呼,我的脚跟着就一烫,直接踩在了还冒着火苗的梁木上,接着一声断裂,已经被烧酥了的木头从中塌陷,火焰裹挟了浓烟喷燃而出,霎那就包住了我。 心念一动,我身边的火就被呼呼的风声取代了――敕风之术不仅仅有进攻的利刃,更能形成防御的风流。虽无法完全阻隔热力,却足够让我有越过火墙的时间。此时,外面的人被烟雾遮掩,看不到这里面的状况。我放了心,轻身越过倒伏的木柱横梁,向着西边的院落跑去。 院落中植了不少松柏,此时都着的像是一把把冲天的焰剑树在地上。我压低了身子从它们下面跑过,用斩玉刀砍开掉落的枝条。到处都是火光浓烟,只能看清眼前几步内的东西。我身上的水气须倾就干了,只靠着风推开难挨的灼热,可呼吸却越来越困难,嗓子里像是被割破了般痛的难过。 “璃光……咳咳……光公子……”提了声音喊了一句,我被烟呛的猛咳起来,想要扶着炙烤的滚烫的墙撑下身子,手刚触上去就被落下的火星烫起了一串水泡。 缩回手指含在口中,就在这时候,我依稀的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唤从正前方传来。 “来人啊……救……救命……” ―――――――――――――――――――――――――――――――――――――――― 友情广告时间:若能,她愿幽兰斐墨,笛琴相和,醉卧春江,终此一生。 奈何天不从人愿,平淡终老竟是奢求! 于是对月拘花,临川焚琴,玄冰断刃,血染东风。 结局如何,已经不是她能选择。 敬请关注pk榜作品,埃米斯特《春江赋》,为她投上宝贵的pk票。代为拜谢!!! m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善念杀(上) “是谁!” 侧耳倾听,只闻一片风火熊熊。我心中急切,再顾不得烟尘火星,屏住气息向着前方摸进。刚蹭出几步,迎面一片长方的火光突然断裂倾倒,朝着我就拍过来。 不及细想,我当下挥出一刃将欲压我灭顶的烈焰从中斩断。待刀破开了火,我跟着就是一凛――斩玉刀劈在硬物之上,震出了一片碎热火星,若不是我用敕风之术尽数吹开,那些星火已然喷了我一身。方定神,耳畔就听见一阵如老旧车辕吱吱嘎嘎的声音,挡在面前的浓烟突的回缩,像是被吞兽吃入了口中般的都退开了。一怔间眼前突然一片大亮――一整面烈焰爆燃的火墙从烟雾后扑面压到。 再度挥刀定会引的火种满身,而我身后已然被浓烟遮蔽――电光火石间再考虑对策已然不及,我咬紧了牙,索性轻身跃起,从火墙中唯一一处没火的方型中跃了过去。 全力撑开了风壁,我以为自己必定会落入火海之中,却不想身边湍流的风一凉,微微的有一缕水气扑近。紧跟着,身后便是一声巨震,我转头去看,才明白自己已经进了间屋子。 原来方才那长方形的是一扇木窗,因我大意的挥刃,才将整面烧的酥脆的门窗都震的垮塌,直接扑到了外面。 屋内烟雾弥漫,我抬头,房檩和柱子虽然都烧着了,地面上却没有什么大的火头。自知已经过了最要命的地方,我松了口气,抬脚踩灭了裙裾上的火苗,又拍灭了肩头上闷燃的火星。 皱了皱眉头――略微放松,喉咙顿时焦渴难耐,而身上的皮肤被炙烤的发烫,手指擦过,手臂上立时一片灼痛,低头看去,蹭上了烟灰的小臂已经被烫起了串水泡。 要是有水就好了。 这么想着,一声细微的震动突的传入我耳中。 水滴? 惊转身,我这才看清这屋子里的物件。 一套熟铜打造的柜子从大到小罗列而上,共有三层,叠起来也有两人多高。每层都是锡角银钉,上面铸着精细的花纹。第一层靠近前面的地方似乎有道开口,从中伸出来一个木尺,我揉了揉眼,在木尺的刻度上有一些字。 戌。 一口烟被吸入了胸口,我弯了腰扶着铜柜剧烈的呛咳起来,烟又卷了进来,我肩头被烟雾中的热力舔的发麻。 捂住嘴,另一只手握住了那枚木尺向上拉出,我仰起头将手中提起的东西贴近了自己的唇边。 甘冽的清水顺着喉咙滑下,立时,胸中仿佛被群蚁啃噬的麻痒就消失了。我又用将那下方绑了一节竹筒的刻尺塞入开口中,再舀,又是一掬清水。索性伸手入内,我将双臂都浸入了清凉中,然后捧起水泼在自己脸上,又沾湿了全身。身上清爽不少,我精神也是一振――命不该绝,误打误撞的进入此处,居然是间存放更漏的屋子。 更漏是靠水来计时的机巧之器,而这学馆中的更漏更是巨大,估计要有十几斗的水存在里面。 “救命……” “谁!”倒退一步,我抬头望向更漏顶端,一阵细雨迎面泼下――在更漏的顶端伸出一只手,无力的晃动着。 “来人……我不想死……” 身形一纵,我已经蹋上了第二层铜柜的顶端,此层果然如我所料,是一个敞开了口的水缸,中间又叠着第三层装了机簧的柜子,比我还高。我小心的踩在水缸的边缘上稳住身子,正低头避开房梁上坠下的热灰,却看见了让我作呕的一幕。 缸的后面插着半截人的身体,几乎就是被饿虎从腰下被撕开的一般惨烈,胯间的骨头支在外面,几段扯烂的肠子都飘在水里,整个第二层更漏箱的水被沁的一片鲜红。 转头就喷出了一口水,我撑着膝站在更漏窄小的边缘上,大口大口的将刚才喝下的水吐了出去。就在这时候,头顶有人低声呻吟:“太好了,终于有人来……” 回身,从最上层的柜子上探出了一个少年的脸,他显然是已经被吓的没有了力气,嘴唇惨白惨白的瑟瑟发抖:“我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不是璃光,他不是璃光! 这一霎那,我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璃光大人此时不在这险地,忧的是更不知他是否平安。 “等、等一下,真的是女孩?”双臂撑在上方的少年瞪大了眼睛:“我是要死了吧,居然在火场中看见穿着艳丽的仙女?” 不理会他,我翻身就要从铜柜上跃下,少年见我转身,急得大叫:“这位姑娘,别走,先别走!带我出去!” “住口!”冷喝了一声,我抬了下颌斜眼看他:“身为学馆中人,平日肯定也研习武艺,却缩在这弹丸之地等死,只等着别人来援手!自己下来,跟的上我的话还能活命。” “不是,不是这样,”见我生气,柜上的少年脸色更白了:“这更漏坏了,本来璃光兄说要来帮我的,结果他一天不见人影。我抱了工具一个人在这里等他不来,就自己在这上面修更漏的机簧错齿,又累又困的就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梁上都已经烧起来了,刚想爬下去就被一截断梁砸到背上昏了过去……方才刚刚转醒,听见姑娘的声音在唤璃光……” “怎么,璃光今日还没回学馆吗?” 少年想了一刻,肯定的点了点头:“璃光兄一贯言出必行,他答应的事情肯定会来,除非被火阻在了外面……姑娘,求您搭我一把,我被木梁砸到,现在身子沉的使不上力气……” 不对,哪里不对……我听着少年有气无力的哀求,心中却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生命垂死的气息。 “这位小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姑娘,我用君子的名誉担保,璃光肯定不在此地。” 微笑,我抬手按住了少年的肩膀:“在下信您的话,请稍等,我马上帮您。” 手担在第三层铜柜的边缘,我向上跃起一尺,便又落回原地。 “小哥,别担心,我先帮您捧点水沾湿了身子,好让您能从此地离去。” 少年听闻我要带他离开,立刻开心的连连点头。我弯下腰,双手浸入下面的血水中,抬手弹在他脸上。 “呀,好痒!”少年被凉水激的捂住了脸。 就在他合上双目的一瞬间,疾风破出,一芒斩玉刀从他的脖颈直插而入,没入脑后。 血水顺着少年还在嘻笑的嘴角涌了出来,他挡在脸上的手,兀的垂在了柜边。 静静的在升腾的火光里站立许久,抬手,我合上了少年微张的眼睑。 刚转回身,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在浓烟滚滚的下面,白衣上腾起火苗的璃光公子的抬头看着我,脸上的是不敢相信的惊惧表情。 就在他面前,我把那少年杀了。 ―――――――――――――――――――――――――――――――――――――――― 友情广告时间:此生相错,缘何再来――景藜《景泰阑》正在pk中,请广大读者大人用力的砸她去吧~~~~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善念杀(下) 两下都呆在了原地,忽听梁上突然一声轻裂,跟着就有瑟瑟的黑灰坠下,我抬起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与此同时,余光中一抹白影一闪,只听利刃锵然出鞘,劲风霎时就已经逼到了我眉心。侧身躲过,凛冽的银光从我眼角旁荡出,几缕黑发被百炼的软剑挑断,还未飘散开,下一剑便又帖着风转了回来。 来不及了!双臂交叉在眼前,指尖交叠中指缝银光乍现――六枚透明的斩玉刀立时被从秘藏之地唤出,挟了劲风从我挥出的双手中破空而出。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屋脊终于撑不住而向内塌陷,沉重的瓦片跟着砸下,仿如千人击掌的连拍在地上,碎片溅起多高。一时间滚热的烟尘和如同下雨一般坠落火焰铺天盖地,轰然间,如身坠火城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灭顶般的震荡终于停歇下来。我闭着眼睛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时间几乎都停滞了,半天才感觉有一滴从更漏中流下的水敲击在水面上。 “哈啊!” 从藏身的水中一跃而起,血水随着我的动作溅出,哗的一声泼了一地。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依然刺鼻的烟尘,胸口被憋的爆开一般的剧痛。 吐出口中的血水,我弯下腰在更漏第二层中摸索――就在火焰烧透屋脊塌下来之前,六枚斩玉刀都打在了主梁上,生生的将三尺厚的木料切成了两段,而屋瓦顺了从中心折断的横梁掉落,泄了重量才没有一下子都塌陷下来将我们埋在下面。趁这机会,我弯腰抓住了璃光的衣服,一把将他从地面上提起来丢入更漏二层的水中,自己也憋了口气跳了进去。 “光……璃光!”手腕忽然被一只手拉住,我不由得被带的一个趔趄。 鲜红的从在我面前乍裂,从水中站起的少年拉住了我的手,接着脖子上一凉,我低头,百炼的绕指柔已经担在我的肩膀上。 此时大火都已经被压灭,只有几根柱子上还烧着,头上就是一片夜空。忽明忽灭的火光将璃光的脸照的阴晴不定,他头上的发束已经散了,如墨云的黑发垂落在肩上,汩汩的淌着鲜红的水流,眼中杀意翻涌,却又被什么克制着,无法一下子爆发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呼了口气,我闭上眼睛:“我是来救公子的。” “但是,你为何杀他!他只是个长安城中普通百姓的孩子,不是如我这般死了就可以另某一方得利的质子……” 我怔了一下,刚想要开口,璃光侧过了脸,将跳着火光的双目藏在眼帘后不再看我:“若你不想救他,视他为累赘,尽管可以放手离去!我会带他出去,让他活下去!但是你却杀了他,我一直以为你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之人,却没想到你是这种心如蛇蝎的女子……” 啪! 一串血珠子从我打了璃光一耳光的指尖跃出,在水面上击出散乱的涟漪――斩玉刀本就不是能与硬物相抗之武器,我尽力出手,劲气逼回,碎裂的云母刺入我的指缝间,血从纤细的伤口中渗出,早就染红了我的双手。 “是,我是属,就是如你现在所见,这站立在血池中,浑身浴血的的样子……”气息哽咽,我屏息忍了刺入心中的痛,挑了眉笑看璃光又惊又怒的脸:“在下确实如公子所说是心如蛇蝎之人,也自知身负重罪,亦不值得怜惜,但是……” 手臂平伸,璃光一愣,顺着我的指尖所指慢慢的转过头去。 方才的屋脊倒塌已经将那少年的尸体从第三层铜柜上震了下来,就落在璃光身后水中那只有一半的身子旁。 他也只有半个身子,腰部以下被齐齐的扯没了。 “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从房上落下的梁木在更漏边上砸断了身子,只是自己还不知必死,撑了口气而已……我不忍让他醒悟过来在恐惧与剧痛中死掉,所以才会……”转身,我撑了更漏的边缘翻身跳下,头也不回的从一片狼籍间走过:“如果你还认为他能少了半个身子活下去,那此时也能将他唤醒了,尽可以试试看。” 为什么要解释呢……多可笑啊,我已经是无法被赦免的大罪之人了,还在乎别人的误解吗……如果刚才就被瓦砾砸死在此处,就不会有这些痛苦了……但是,我又不能死,老师的大仇未报,夜羽又不知落在何处,而我自己身世难明,就算是死去也都是漂泊的孤魂吧…… 苦笑,我看着只剩下墙壁没有倒下的屋子外依旧熊熊的烈焰,泪如泉涌。 一颗银亮从天而降,啪的一声落在我脚边,在滚烫的地面上激起一朵小小的烟尘,接着又是几滴,还落在了我的肩上。 雨? 我抬起头,浓烟迷蒙之外是一弯红月。但是更多的雨水从天而降,渐渐瓢泼一般越下越大。烈焰被水压住,四下里一片热土木炭的嘶嘶声,青烟蒸腾处灼热和白亮渐渐灭尽,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缕缕白烟。被烈火带起的风声随即也偃旗息鼓的没了声息,渐渐就能听见外面众人呼喝号子的声音,仿佛在一起做着一件什么事情。 “……光……璃光!” 我心中一震,是鹏公子的声音! 远远的烟雾中有人冲了过来,我揉了揉眼睛,先是看见了个穿着白袍的外族男人蹋在了一片断木上向这边观望,然后便挥着手向后面口齿不清的喊着:“人,女人!两只活的!” 一阵大乱,有很多人从他身后冲了过来,我知道已经得救,眼前一片昏花,只模糊的看见他们跑到我这里就站住了,其中有一个人直接跑到了我的面前,扶住我的肩膀。 “荀子!璃光!太好了,你小子还活着!” 鹏……鹏公子? 我抬起手,在昏暗的中不敢相信的想要去摸一下他的脸来确认,却听见他吃惊的吸了口气:“你的手!” 视线稍微清晰,我看见鹏牵了我的指尖,满脸痛心――我的双手已经布满了烫伤和绽开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腕淌着。 “璃光,你也没事吧?” 转头,璃光依然呆呆的站在更漏的水中看着那尸首,长发一缕一缕的垂在他哀伤苍白的脸上,死人一般。听见鹏唤他,他才缓缓转身看向这边,当视线落到我脸上时,眼神才忽然一动,仿佛要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 转回头不再看他――璃光大人,你已经出过刀伤我了,荀子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忽然就觉得自己所有的冷漠凌厉一下子全都化的没了影子,这几日的惊惧担忧都牵扯着涌出来,心里一下子委屈的受不了,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不怕,不怕,”鹏一把将我揽在怀中:“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被抱离了地面,而我就蜷缩在鹏的怀中由着他踩了瓦砾向外走去,自己傻掉一样的举着双手,看着上面的伤哭的天昏地暗。 外面依然混乱,大家见我被从里面救出来,都高声叫好,随即接着去处理善后的事情。 鹏将我放在一架牛车的车辕上,小心的扳着我的手看:“疼吗?” 摇头,然后又用力的点头。 笑了一声,鹏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见我依然抽泣,就指了一个地方让我看:“看那个,很有意思吧,荀姑娘?看那个像不像只大鸟?” 火场外支着个巨大的木架,三个爪撑在地上,高挑着几根竿子的脖子伸到火场上面,有一串木桶被绳索穿了挑在上面。我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明白过来刚才的雨水是这机巧的物件撒下来的。 “那是我闲来无事和几个大食人一起做的‘布雨’,用水桶带了水顺着绳子掉上去,然后会在顶端翻转,水就泼下来了。” 我收回目光,看着鹏精光闪烁的眼睛,俊美的少年也转过脸看我:“但是需要很多人一起拉动绳索才能操纵,平时也没什么用处,做好后就堆在西市,没想到这次能派上用处。呀,姑娘的脸粘上灰了。” 我想抬手,鹏慌忙将我的手按下去:“别动,你伤了,我来帮你,”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来擦我的脸:“别伤心了,我知道乐伎爱惜自己的手,但是刚才我验看了,都是小伤,明日我会送最好的药剂过来,保证不会留下一点伤痕。” 璃光也从火场里出来了,我抬眼看他,他见鹏正弯了腰帮我拢了散开的长发,皱了一下眉就错开了目光。 “荀子,对不起。” “没事,在下担心公子有难,冲动下自不量力的的冲入火场,反而害您们为在下操心,”蜷身坐上了牛车,我别过脸:“荀子已经知错了,下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 依然在pk期间,话题还是……要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荡尘 我拉着被火星烫的到处都是洞的衣服斜在牛车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木屐在鹏抱我出火场的时候就甩掉了,现在冷静下来,被火舔过的地方被风吹过都是痛的。 璃光因为也被燎伤了不少地方,所以被鹏按到我旁边的车辕上坐着。而鹏自己和那些大食来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互相拍肩嘻笑的跟了车走在后面。 “荀子……” “道谢的话就不必了,”我抬手阻了璃光的话头,低声道:“那只老狐狸有拜托我保护您,我只是尽责而已。” “不,我是想说……” “您什么都别说最好,在下不想明白,也不配……您至少还是个质子,在下却只能做一把不断斩杀的刀……”我轻笑,摸了下鬓边被剑锋齐齐挑断了一缕的发丝:“公子和在下不是一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鹏听见我提高了声音的半句话,便从车后跳了上来盘腿坐在我身边。被这么一压,拉车的牛儿吃重,不耐的叫了一声就要停下,他随手拉下来道边的一枝柳条抽过去,又抬腿踹了璃光一脚:“太重了,你下去。” 璃光没动,依旧呆呆的坐在车辕上,鹏欠起身子看了他眼,歪倒在我身边。此时的鹏公子依旧穿着傍晚时的那身皂衣,神情间没了初见时的冷峻,却和市井间的那些肖小般散漫。车后跟着的几个金发碧眼的大食人,也都是这幅吊儿啷当的样子,推搡嬉戏着闹在一处。 “先和我回西市吧,换身衣服。不过您也太乱来了,居然冲入火场中,万一有个闪失……”鹏见我盯了那些异族的白袍男子,浅笑道:“他们都是我在西市那边的朋友,别看他们举止轻佻,却个个都是制造机巧异物的高人。如不是他们帮忙,我那‘布雨’也拖不到南城……姑娘和光吵嘴了?” “回公子的话,没有。” “切,”鹏见我不说,索性坐起来用手中的柳条戳了璃光下:“你现在这样子可真是少见啊,荀姑娘可是为了救你才会冲入火场的,单凭这勇气就让男子汗颜。现在两人都活着出来,本是大喜的事情,你还这幅样子……” “没有,鹏,”璃光侧过身,沾了烟灰的脸上又回复了那淡定的表情,只是眼神都已经衰微的没有生气:“我只是恨自己,恨自己势微,无法将姑娘从险地救出,无法护姑娘周全。” 心中一动――光最后那句话说的字字都浸了失意落寞,仿佛要从唇角渗出血来。 鹏也被哽住了,过了许久才开口:“你也无需自责,出了什么大事还有我这个朋友能替你挡……今日就先住在西市吧,等学馆那边清理完毕再回去。” 指缝间的伤口麻痒难耐,我捧了手,低下头仔细的看着,眼眶中又沉的酸痛。 姥说的对,丢了夜羽之后,我变了。 但是经过了这一场火,我才明白是因为我先变了,夜羽才会离开。 一路无语。鹏指使着牛车来到西城,此处是外族贵族和商人居住的地方,不但路边店铺的牌匾上都是用几种文字写的,连平民的宅子修饰都揉进了异域的风情。 有几个遍体黝黑的昆仑奴正蹲在一处院落门口借了灯光耍色子,远远的看见我们赶了车过来,便呼喝了声站起身。鹏从车上跳下,用另一种异族的语言支使了他们稳住了车。而那些大食人拍了拍鹏的肩膀,又指着我说了一通什么,鹏大笑着给了他们一人一拳之后也就让他们都走掉了。 “我告诉他们这位胆大包天的姑娘是位乐伎,他们对您的勇气十分敬佩,说要我哪天请您去他们的府上,一定有重金相送。”鹏替我解释,又笑道:“下车吧。” 点了点头,我赤着脚站起来,璃光正站在这边,下意识的与鹏公子同时伸出了手臂。 “荀子……” “荀。” 愣在车上,我低头看着二位公子,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鹏的眼神中就有了嘻笑的意思,而璃光依旧沉稳,却也没有放下手臂。 我沉了一刻,小声说:“对不起,我手上有伤,没法扶您们的手臂下车。” 两人都是一怔,一旁有个身材高大的昆仑奴早就搬了脚踏架在腰后侯着,我低了头,小心的转过身坐在他身后的脚踏上,那个人便一句话不说的将我背进了宅子。 虽然不认得门口匾额上的奇怪的字,我却从竖在宅子里的的一面面题诗的诗板上猜出了此处是什么地方。鹏和璃光也跟了进来,在影壁前有一处高台,上面放着一排木屐,昆仑奴将我背到了那排木屐跟前,我正要动手,璃光和鹏公子已经一人抢了一只放在了地上。 我低头,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地上的木屐一只大的吓人,另一只袢和这只是一顺。 璃光见我笑了,弯腰将地上的那只大的拿起来,又将另一只手里的木屐放下。我从昆仑奴背后下来,踩在木屐上,大小刚好合适。 忽然想到,璃光其实早就看好了我穿的大小,只是为了逗我一笑才会故意拿错。那如此说来……我转头看鹏公子,他也是一副忍了笑的表情,会意的看着璃光。 有用面纱遮脸的异族女子小跑着过来,鹏和他们交代了几句,就让我和她从右边的满月门里去后院,而自己和璃光都进了左边的菱花门。我刚走了几步,又听见璃光也用异族的话喊了几句什么,这边引路的女子听了,答应了一声就带我继续走入了后院。 院中是间完全由白石砌成的大屋,还没有走近便能闻见加了香料的水气蒸腾,异族的女子紧走几步帮我掀起牛皮的门帘,我弯腰进入,几级向下的台阶后霍然开朗,墙壁上笼了松脂的灯盏照耀着地面上开出的池子。池子边的几个兽头汩汩的涌着清水,在邻近水面的地方雕刻着几近赤裸的女子,她们都是高鼻深目,或坐或站,手中拿着各式乐器。整个屋内的所用都是如羊脂般白皙的石料,一泓飘摇着花瓣的碧波清香扑鼻。 这就是老师说过的大食贵族的浴室,真是奢靡华丽的让人惊叹。 “姑娘是第一次来吧,”为我引路的女人忽然开口说:“我们这处浴室很少有中土的姑娘光临呢。” “啊,您会说汉话!” “是呀,”女子吃吃的笑起来:“我家已经在这长安城中住了好几辈了,我是地地道道的大唐人。” “怪不得我一点都听不出您有口音,”我笑着让她帮我将臂间已经都是烟尘的衣带解开:“就拜托您了,我确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我们这里可是好地方,不管您多劳累,只要在我们这里洗一下,污秽和坏心情就都洗掉啦,出去的时候会开开心心干干净静的呢。所以呀,那些在我们这里题诗留念的诗人们都叫我们的汤为‘荡尘’,就是能洗尽一切的意思呀。” 叹了口气,我看着双手上已经凝固的鲜红:“真的可以洗尽一切吗……” “唔?姑娘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抬头向她微笑:“我刚才陷在火宅中了,刚被公子们救出来,现在都感觉很紧张呢。” “嗯呀,这里是放松的地方,姑娘只要享受就可以了。刚才鹏公子要我们小心姑娘的手,帮您将伤口都处理好。”女人转身拍了拍手,立时从门外走入四位同样穿着长袍面纱遮面的女子,她们一起动手将我身上的衣服除去,扶着我踩着池边凿出的台阶慢慢的走入水中。身边的女人们将我的长发散开铺在水面上,又打开放在池边的匣子,将沾了草灰的香膏抹在上面,小心的用不同齿数的篦子梳顺。 “水温还好吧?”在将我的长发盘在头上之后,那几名女子便都退出去了,领头的女子跪在池边收起那些香膏:“光公子还特别叮嘱,要我不要将水烧的太热,怕姑娘烫伤的地方会痛。” 真是细心的人,璃光……虽然他说了最伤我的话,我却还是没法恨他。到底,在那种场合下确实是会误会我…… “姑娘以后常来吧,我们这荡尘汤全长安城都有名,鹏公子经常带叫做月染的漂亮姑娘来我们这边散心呢……对了,我去给您拿疗伤的没药,请您稍等下。”女人自顾自的说着,就从浴室中离开了。 我站在齐胸的水中,忽然感觉困倦疲惫从心底突然的升了上来,眼前一黑,就沉到了水里。 ―――――――――――――――――――――――――――――――――――――――― 友情广告时间,今天推荐两本女频的穿越文: 吾将以只手回天,夺你李唐完璧江山!――《穿越之大唐歌飞》作者:天策真鸾 newm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纷纷世事无穷尽 “不可以,夜叉王大人!” “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掉吗!龙王娑竭罗!” “被金翅鸟所食是我龙众历来的宿命,业力不可逆,这大海中的龙宫纵广八万由旬,亦无一寸能容他之地。小子死不足惜,本王虽然悲苦,也无能为力……您要去哪里?夜叉王夜羽!看在您自己族众的份上,不要再做出过分的事情了!” 够了,都够了……什么业力,什么宿命……站住脚步回望,在大海深处,璀璨耀目的七重宫殿百宝庄严。 能容下一个世界的龙城,容不下让他活命的一捧清水。 我掌中的一捧清水。 水…… “啊!” 大叫一声,我感觉被捏住的鼻翼上一松,一口气扑了进去,胸前的憋闷突的就消失了。身边有人压着笑――我转头,紧紧捂着嘴的月染坐在我身边,一袭白衣的她浅施薄妆,正笑的花枝乱颤。 “呀,你醒了。” 刚才见到的那沉在水中的城是什么地方?我慌忙四顾,却发现已经回了乐馆,睡在自己的塌上。 梦……是做梦了吗? “月染姐姐?”开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嘶哑。我清了清嗓子,茶盏就捧到了我的嘴边。 “喝水吧……别动手,我来。” 抬起双手,发现从小臂处已经被缠上了三指宽的白麻布,一直包到指尖。我呆呆的看着被包成了两个棒子的手,在月染的催促下听话的张开嘴,月染小心的倾斜着茶盏,喂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水。 “哼,吓死人了啊,”用手帕帮我沾了沾嘴角,月染便伸出笋指点了一下我额头,撅起樱桃小口:“我今早听璃光公子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了遍。真有你的,一直昏睡了好几天,刚醒过来胆子大的就敢往失火的宅子里跑……要不是鹏公子,你这小东西现在早就烧成捧灰了。” “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自己……”喉咙还是灼痛,但是声音略微能放出来些了,只是头痛的发沉。我仔细的回忆着发生的事情,跟着就一下子窘住了――我记起来自己该是倒在了浴池中。 “对,还居然就在水里睡过去了!你知道你把荡尘汤的浴娘都吓死了,她一声惨叫,结果……” 我当时一丝不挂的沉在水里,那岂不是……想着浴室那些皮肤黝黑嘴唇宽厚的昆仑奴,我翻身把脸压在了枕头上。月染也不理我羞的抬不起头,依旧说着:“真是好险,没烧死在火里,却差点淹死在水中。要不是鹏公子担心你,出来和浴娘交代给你用好的伤药后还站在外面,你就躲不过这劫数了呢。” “什么?” 我转过脸,月染见我整个人都僵了,也一愣:“你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吗,是鹏冲进去将你救上来的。” “鹏、鹏公子!天啊……”蜷成一团,我的身上烧的像是帖在热茶盏上――以后是没脸再和他相见了。 “哟,还知道不好意思呢,”月染伸手来拉我的长发,扳着我的脸不让我转过去:“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瞧小丫头脸红的,担心的事还挺多……算了,告诉你罢了,鹏公子去拉你出来之前,扯了布巾蒙了自己的眼,在浴娘的指挥下用袍子将你包着出来的。他呀,什么都没看到。” 眼睛里都快出水了,我恨不得此时跑出去跳到那些锦鲤的池子里凉快一下,正挣的羞愧难当,门外脚步声响,月染立刻放开我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清咳了声道:“拿进来。” 门一开,顺次走入两名梳着双螺髻的绿衫少女,手中捧着的漆盘。我倒在塌上看不到她们承的是什么,只看见门外的艳阳照进来,墙上就晃出一片流光碎火。 “上次我见你着绿,就都按着那样式又去天香阁订了套淡紫的,”她回手,身后的少女立刻上前一步微蹲下身子奉上手中的事物,月染随手拿了件东西丢在我身上:“这是我冬天时做的首饰,打出来了之后又不甚喜欢了,还没有带过,一起送你吧。” 一条镶了白亮的石头的璎珞珠串蜿蜒在我身上的锦被上,金色的丝穗吊了缠了彩线的八宝结,微微一动,霎时滚过一层沁了辰星碎片般的彩光。 心知这物件价格不菲,我赶忙推辞:“这,太贵重了!” 月染微回身点了点头,绿衫少女们在案上放下了漆盘便躬身退出关了门。她回过头来看着我,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只这些,都没法表达我的谢意。璃光公子身世坎坷,屡次大难……妹妹,若不是你拼了性命去救璃光,又提醒他沉入那存了水的更漏中避难,此时他已经死了……”月染站起身,直直的就拜倒在榻前,我一惊,慌忙伸手阻她,却被月染抬手按回塌上:“这次蒙荀子相救,即使姐姐我将自己的所有系数奉上,都难表对你的感激……” “姐姐快起来!”见她眼眶又红了,我连忙去想拉她起来,可双手的手指都缠在麻布里,只能架了她的手臂:“看在我有伤的份上别让我再用力掺您了,快起来吧!” 月染听我这么说,赶忙跳起来,又扶了我躺好,我将手臂压在她肩上,也将她按回椅子上坐稳了,又说了很多温存的话才劝住了她的泪。不一会儿月馆内的婢子送来了养烫伤吃的鲤鱼黄米粥,月染亲自捧了碗,吹凉了一勺一勺的喂了我吃下,又帮我擦了脸,梳好了头发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靠在榻上,我看着窗上的翠竹摇曳的影子。 老师也曾在我生病的时候这样喂我吃下东西,照看我洗漱,帮我穿好衣服,为我梳头…… 布帛一声撕裂,风刃从内挑开了缠了我双臂的麻布,被割开的布一片片的落在床下,我小心的揭去了沾了有着奇异香气的汁液最后一层布,看着自己的双手――除了烫伤处依然明显,指缝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左手的手臂上压了一层纸,我用指尖挑了,发现下面的手腕上居然写了两行小字。 “如所见,伤无大碍,安心。” “此次可信他说,安心。” 第一行字是鹏公子的,另一边的字迹虽然陌生,但是也能猜到是璃光所写。我怔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他们知道我会忍不住拆了药自己验看伤口,于是写了这字逗我开心。 能在这纷纷尘世中认识他们,荀子很幸福。 为了让您们也安心,这几日就先将养着身体吧。等我恢复了体力,再去查这场烧的疑点重重的火。 ―――――――――――――――――――――――――――――――――――――― 承蒙大家的关照,《倾城乱之玄唐堕天》这几日在pk榜上一直是在前10的位置。对此,荀很感谢诸位的大力支持,感谢你们关注着这个有别于常见速食的网络文学,需要静下心慢慢观看的故事。 因为从一开始就定位走实体路线,《倾》的叙述口吻和故事情结都比较奢华繁复――说白了,荀开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是有一点想要走伪巴洛克风格路线的意思,并且夹杂了禅宗的一些理念,如简介中的“百千万劫,念念迁移,石火风灯,逝波残照,露华电影,轮转不休”等等。所以,《倾》的讲述风格可能会对某一部分习惯了网络文学快节奏的读者造成阅读上的困难。不过,能看进去这个故事的读者,我想基本上都能感觉到故事中和对话间隐藏的那些隐喻的意思,并且能以此为乐事吧。 如大家所见,《倾》实际上是套了两个故事,一个是明了的唐初长安城中刺客荀子的故事,另一个,是隐藏在第一叙述路线中的第二个故事,里面有提到佛经中的一些鬼神。实际上这个隐藏的第二路线就是所谓的“前传”,是荀子、鹏、璃光、月染等等人物的“第一世”,也是之所以《倾》中会提到“八部堕天”这个词的原因。目前第二路线中与第一路线明了化的只有被石头禅师开示的“荀子=夜叉王夜羽”这一个关系,其他人与前世的联系尚都是秘密。第一世是以传说来穿插在《倾》中叙述的,这个充满了神奇的故事会在后面的章节中慢慢揭开。 而关于故事人物和作者同名的事情,可以说是有一点偷懒的原因在其中。不过,再往深了说,也许大家会注意到开篇的“未央”中叙述口吻和“天魔初现”中那个被制造成机巧埋伏的塔下铸着的两个字――没错,引发荀来写这个故事的想法,实际上是源自8年多前看过的王小波的《红拂夜奔》。所以将故事人物和作者同名,也是有向王二致意的感情在内。 以后到月底的这段时间,荀子依然会努力的更新,尽力将这个这个复杂的,艳舞流光下的初唐故事奉献在大家面前,让我们一同去经历一场“因爱轮转”的人生。 别忘了继续给我投票,谢谢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无明憎 小弦轻乱,清冷的音律绕了指尖索索而鸣。一脉气息波动,如柔风吹水,旋即隐没。恍然间,徐徐又起,涌动处媚光烂漫。微有低语切切,巧笑娇弱,欲寻声回顾,方动念,便隐入一片雨雾中细不可闻,惟余缕缕暗香浮动。 略沉一刻,大弦复噌,一句轻叹,引的嫣红乍开,霎时满目丝绦漫卷。落红深处依稀有神伎舒臂曼舞,肤色如雨前青云,缠金坠玉,身形婉转流川。天光垂如丝弦穿透香雾,鼓之,其音薰然妙不可言。神伎被乐声所助,开口唱喝,软语间媚惑横生,妙音破空穿天,五百飞行仙人恰越空而过,闻声狂醉,失其神通一时堕地。须弥山地现宝像,琉璃海边一片潋艳流光,荡漾的翠浪拍岸,行树撼动。诸天见之发声赞叹,于空中穿行,散香洁之花如雨,霎时湮没神伎。许久杂乱复静,已不见曼妙身影,凝神间,微闻一声哼唱依稀,如空梦一场。 我容箜篌上的弦荡尽了余音,方收了手将它放在身边。 曲毕。 “这段便是紧那罗章――《清音》。与上次您听到的是阿修罗章的《天魔》一样,同为梵音八品。”抬手摸着这把叫做“鸣凤”的箜篌,我仔细的将凤首下衔着的黑色流苏和玉珠理顺,又调松了张着的丝弦:“这是历代堕天相传的音律,但是据说又会因为每人的觉悟而互不相同。传授在下技艺的先师已经故去了,她演绎的梵音八品恢宏博大,与在下较之,还要高深几倍。” 姥跪坐在我身边,此时才睁开双目,眼中已经浮了泪光。她轻声哼唱了几句,复摇了摇头,深吸口气之后笑道:“姑娘果然是天赋异禀之人,方才我闭了眼睛听时,恍惚身边坐了几百名乐伎,同时鼓琴演奏,高低错落互有岑差,音律间又互相迎合……奇的是您即使不用夜羽,依然能听见那奇异的唱颂之声。罢了,我还要自己醒悟一段时间才能研习。” “天赋异禀的是您才是,单是第一次听便能猜出这就是传闻的《梵音八品》,又一言中的――和您说,在下的先师也奇过,为何我一动音律便会隐隐有人声唱喝之音。据她所说,历来堕天都无此技……姥是见多识广之人,也帮我访着这事情出处吧。” 抬手捏了一块酥糕就要放在口中,却被姥一掌拍在手臂上叱道:“放下,这半月声音刚不哑了,就贪着甜物,小心咳起来。” “早就好了,”我知她是担心我,于是便听话的将酥糕放回盘中:“那时也只是因为被烟呛了,现在觉着声音比先前还清亮了呢。” 姥提了锡壶,又给我添满了一盏的水:“姑娘尚年轻,什么都靠一口气撑着,此时就算是身子受了损伤自己都觉不出来,到了我这岁数您就见着真章了。” “不成了,姥,我一口都喝不下了。”我皱眉――为了调养我被烟呛哑了的嗓子,月染送来了贝母梨膏,但是姥依然不放心,天天逼我喝这泡了甘草的水。 “最后一盏,又不是苦的东西,别让我给您送到嘴边去。” 情知耗不过她,我听话的捧了喝下了让人舌根泛甜的水,放下了茶盏后就仰躺在地上,用手帕盖了脸遮着从廊外漏进来的阳光。 “今天的饭给您省下了,我现在张嘴水都能漾出来。” 姥笑了几声,坐到我身边抱过了鸣凤,回忆着方才我弹出的音律切切的拨弄着琴弦。 “姑娘静下心来准备一下吧,虽然本业没得挑剔,可您这随性就松懈下来的秉性得小心着点,以后入了宫,别让人挑出什么来。” 听出话中有别意,我用手指挑了绢帕的一角看她:“怎么?” 姥一声轻笑,停了手中的弹拨:“往年这时候,宫内便会派了宫人过来教授入宫后的礼仪事项,但是现在太常寺似乎都没什么动静……我举荐姑娘直接过岁考,可是看如今这意思,送姑娘直接过大校许是不能了。” 知道这里又有了变故,我笑着问道:“哦,有什么说法?” “还能有什么说法,本来我也是朝廷里八位考核乐师的大校乐正之一,有向内举荐的资格。可太常寺散乐部的董坚大人亲自过问姑娘的事情,生是将越级大校的事情压下来了。” 我伸出双手,从指缝间看着蓝的透彻的天空。 “姥,若是不直接大校,不也就是多几重考核而已,您还怕我……” 嗤笑一声,姥斜了我一眼:“都像您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要知道这里面人世复杂啊。姑娘许是不知道吧,太常寺散乐部的董坚大人一向与月染大人就不睦,此间她经常差了人往咱们这边跑,我这月入宫叙职便已经看了不少脸色了。” 姥口气中有些抱怨,我知她虽说的轻描淡写,但肯定顶了不小的压力。 “您家这位姐姐生性豪爽,和那粟末的质子璃光大人走的亲近,这惺惺相惜的事情若是在市井间也无妨,但这是在宫里,如今两下又正逢刀枪相对的,有不少落人口实的传闻呢……更何况她这样这万事不上心的秉性,喜欢往宫外跑,又担着个统领千名舞姬的重任,就算警醒着也难免会有纰漏。好在当今皇后与太子都罩着她,否则……” “真少见,这事情吏部都没个出面的,区区一个散乐的官员计较的还挺多。话说回来,月染怎么得罪的这位大人?” 姥啐了口道:“若说是得罪,还不如说是求不得而心生恨。” 原来如此。 “这事情估计着也牵扯上我了,”叹气,我沾了茶盏中的水在身边的竹板地面上画着:“不过,我倒是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着。” “说到牵扯,姑娘却不知道……本该今年进职的芝萱,便是董坚大人派系座下习艺的弟子之一,更是他极力举荐上来的,如果不是出了那事情……宫内的其他大人私下里都劝我不要叫您今年就急着入宫,恐被他盛怒下找姑娘麻烦。”姥转过头看着我:“要不就再等一年罢,今年这位子,本就不是姑娘的……” 笑了一下,我低下头继续沾了水在地上画着:“这样说,那位大人肯定会急着让我入宫的。” “哟,这话怎么说的?”姥停了拨弦,将鸣凤竖在身边。 “与其狠其生而放任,不如学狸猫戏鼠――收在身边,随时伸了爪子找了由头出气。”我笑道,随手泼了茶盏中的残水入湖。 一池涟漪,流光碎乱。 ―――――――――――――――――――――――――――――――――――― 现在是题外话时间: 今天的话题比较rp――放出一段某荀翻唱《盛唐夜唱》(请点击下面的超链接收听)。 这个曲子相当有名,是大霹雳五色妖姬里的《离魂》,词是某荀的朋友ediq大填的。大家可以在里搜索《盛唐夜唱》,他有将创作的填词放出。 此人很强,相当强,非常强,强到某荀对他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地步,于是才有了这个御姐版本的翻唱。虽然音轨有合不上的地方,但是,俺尽力了,要知道某荀是被声优们定义成“正太音”的类型,能唱成这样已经是逆天了…… 顺便说一句,请无视开头那一句tj的声音,实话是这个版本的tj还不是最变态的,我还有一个版本……保证听的人神清气爽,就算红毛大粽子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去wc…… 最后说一句:请大家在ediq版本的《盛唐夜唱》来听,他唱的虽然有口音,可是念白时那种桀骜洒脱的感觉,一般人学不来的。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狐火 又过了二日,姥传了我一封信签。我从姥的手中收了信签拆开,便看见其中夹着的一包赭石的粉末。 信有两张,第一封是鹏公子写的,说恰好学馆休课,他和璃光借这段时间去洛阳赏牡丹,要花期过了才回来。 第二张信纸却空无一字。 我捏了那包药粉给姥鉴别,姥用指尖挑了些嗅了嗅,说:“是治烫伤的没药,只是这么一小包……况且姑娘的伤又不重,就当香料放在荷包里吧。” 没药,难不成是“莫要”…… 我思虑良久其中的意思,感觉璃光应是要我别再做什么让自己陷入险地的事情,又恐我依旧闹着脾气,所以才会想这方法劝诫。 怎么可能呢,审时度势隐蔽锋芒是属必须的修为,经过了这一次大劫,如今的荀子已经恢复了身为刺客的觉悟。 犯不着的事情,我不会两次涉险。 储阁那边也毫无动静。但是没动静并非代表事情就能这样过去了。 夜羽的下落依然毫无头绪,那取了我琴的人亦蛰伏在暗处,我知道自己即使翻遍了长安城也无济于事,于是索性用梵音八品的一段《清音》曲谱换了姥许我半月不过府演出的特权,自己一步不出乐馆。 我等着,于我有干系的事情早晚会自己找上门来。 一转眼将近月末,宫里来了教授礼仪的女官,却是月染派来的。她差人过来告诉我,要我准备下去参加她的一场乐舞。 下月便是五月端午,正是朝廷歌舞大宴的日子。月染身为舞姬的总管此时已经忙的脱不开身,却时常会遣了人过来送我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包罗万象,从做功精巧的异域首饰到舞姬才会穿着的半胸装、上等的香脂、胭脂、绣工的绣样,甚至还有一盒吃了一块的胡麻云片糕。 这些东西在我的屋子里放了一堆。我想起月染说恨不得倾其所有,知道她现在是但凡有自己喜欢的,都拿来了给我,心中不禁有些替她担忧,恐她这样搬家一般的往宫外送东西,又要落人口实。 从月染送我的首饰中捡了环玉镯送走了女官,我站在乐馆的大门前看着平康里外渐行渐远的小轿,转身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这位姑娘且留步。” 一怔,我听见身后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唤我,于是挥手唤过侯在前厅的婢子,告诉她我出去一刻,就在门口。然后提了裙裾轻巧的一步跨过了门槛。 “老朽见您骨胳轻奇,天庭饱满,乃是……哟!” 笑着抬起了木屐,我伸了手搀住痛的弯下腰揉脚的这名穿着长袍的算命先生,连连道歉:“呀,真对不起呢,居然踩到先生了!” “您这脚踩的老朽这把老骨头差点折了啊。” 斜了唇角,我冷看着脸色涨红的老者,压低了声音道:“我还留着分寸呢,不像您那些小子,手中的袖箭都要丢出来了,回去教教他们吧,长孙大人。” 方才还皱了脸低着头的老狐狸此时抬起头来,狡诘一笑,将手中竹竿挑了的油光发亮,写着“神算”的腌幌子晃了下,远远站在巷子口的那些身影立刻将手从怀中拿了出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散开了。 “荀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回大人的话,承蒙惦念,已经好了,”我躬身一拜,接着伸出了右手朗声道:“先生为我看个手相吧,求失物。” 长孙狐狸谄笑着打下去我的手,又咳了几声才开口:“姑娘尽管放心,那事情老朽已经派了人去访着了,只要那物件在着长安城周边八百里内露面,都逃不过老朽的法眼。只是……” 轻笑一声,我退后一步靠在了乐馆高大的围墙上,用手指绕了鬓边的发丝。 “大人有何吩咐,直接说吧。” “呵呵,荀姑娘果然精明过人,只是以后不要再叫老朽大人了,随了这班小子叫句先生就成,”他虚夸我一句后又干笑两声,抖着手伸入了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小心的展开了放在手中凑到我面前:“您看看这个。” 我低了头,先是闻见一股刺鼻的大蒜味道,正凝神间,那张纸上突的就印出了一串黑斑。长孙无忌立即将那纸从手中一丢,飘摇间眼见着那黑色在白纸上越来越大,跟着就起了青烟,未及落地便烧成了一堆灰烬。 “这是何物?”我吃惊不小,即使是用火媒点了这纸也不会烧这么快。 “哈,如果是酒宴间使出来这般法术,可以当作是助兴的段子吧……”老者收回了手,在长袍上擦了擦:“这纸上沾过东西,此物名为狐火,是从旷野上死马骨中搜集的磷做成的奇物,若是平时断不会燃着,但只要有一丝湿热的气吹在上面,便立即烧成一团。” 我立时醒悟――方才自己闻见了蒜味时,忍不住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恰好吹在纸上。 “狐火本是东瀛巫女所持之物,用这种无明之火依附山中神鬼之说,骗取些许的钱财度日而已。因为过于危险,平日都会存在注了油的铁盒中。但是,老朽却从那夜火场中的废墟里寻到了封存这狐火的盒子。” 抽了口气,我立时想起了那夜于火中所见的怪异之处――烧起来的树并非因热力而从树干处闷燃,却是和山火中连着烤了几日的松柏一样,树冠着成了火炬般的熊熊。 “老朽估摸着这火是这么烧起来的――那西院里种了许多松柏花草,这点火的人就将狐火抹在了房屋的梁柱和树的枝条上。到了晚上,有学馆内的人提了水桶给白日里晒了一天的花草浇水施肥,水气被依然温热的土一蒸,散在空中就点燃了狐火。而这枝条一烧起来,火星四溅,飘到梁柱间就点燃了整个学馆……” “果然有人放火!” 被我抢了一句,长孙狐狸似乎也被那日的浓烟呛到,扶了墙一阵闷咳,许久才撑起身子,嘶声喘着弯回了胳膊自己垂了垂背:“老了,离开这么些年,居然就不习惯这长安城的干燥了。” 由着他咳喘,我伸出手帮他拍了拍背:“他们是谁,为何要火烧学馆?” “是谁尚不好说,但是,目的为的就是取您那友人的性命。” 虽然对这答案已经有了觉悟,我听见长孙狐狸说出这句的时候心中还是一惊――这火果然就是冲着璃光去的,若不是那日他晚归…… 结果不堪设想。 “长孙先生,璃光大人现在……” 老狐狸眯起眼睛,用小指伸到稀疏的发间搔了搔头:“鹏那小子家底殷实,在洛阳又有处宅子,我让他带了璃光先去洛阳暂住一月……啊,姑娘放心,老朽已经差了人相护,况且对方一招不成,必定不会马上再紧追不放……” 沉吟一下,我抬手扶住了长孙无忌的手臂:“您为何告诉我这些事情,是想要在下代为追查吗?” “看来姑娘已经将老朽视为急功近利之人了,见您身子刚好便随意指使吧?”苦了脸摇着头,老狐狸长吁短叹了一番:“老朽知道姑娘心思缜密,非但不是要您出面,而是恐您耐不住疑虑去自己追查,反而惊动了对方引火上身啊。” 明白了,他是要继续观望风头,怕我一时冲动警醒了对方才会特地上门相告。 “您放心吧,荀子不是那种因为些许的疑惑就不顾全大局的女子,”我拜了一拜,转身提了裙裾向乐馆内走去:“先生所算的句句应验,您真是不枉这‘神算’的招牌。” “姑娘!” 我脚已经踏入乐馆的门槛了,听他又唤我,回头应道:“什么?” 老狐狸皱了眉在台阶下摊开一双枯瘦的手,小心的陪着笑脸:“您、您的挂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异闻录(上) 两肩担舆停在乐馆门口,竹枝撑起的青纱笼上落了几枚槐花。 一身深紫宫装的姥挥着羽扇立在院中,几名婢子正为她上下收拾着。执事站在门外,细心的用驼毛的刷子掸着担舆内绣了梅花的蒲团。 “怎么单挑了这件?”口中衔着香茶饼的姥向我皱了下眉头:“不是给你准备下了入宫的袄裙了吗。” 低下头,我拽了拽身上这件淡青的胡衫,抱了箜篌鸣凤陪笑道:“这几日贪吃酥糖,今日再试那件些衣裙就紧裹了,所以才选了这件。” 哼了一声,姥转身出了门,早有执事挑了纱帘压低了担舆,婢子们扶了姥坐入,又为她整理好一身束带环佩后放下了帘子侯在一旁。我自己走向第二笼担舆,执事赶过来为我也掀了帘子,笼的有趣。 “月……” 刚一开口,姥牵着我的手一紧,我才想起此地虽然是月染的地方,却到底都是皇城,立即噤声,只是也向她挥了挥手。 看到她,我便忽然觉得一下子轻松很多。 姥放开拉着我的手,笼在袖笼中向着月染欠身:“下官见过……” “呀,大人免了吧,今天是私宴,用不着这些礼数,”说话间月染已经从对面跑了过来,像一只腻人的猫儿一样扑在我身上,又对姥挥着手帕唤道:“都过来吧,异闻娘子在,正好说到精彩的地方,快点!” 月染说完拖了我就走,我咬了嘴唇,忍着笑回头看姥青了一阵的脸色。姥屏息站了一刻,也终究无话可说,哼了一声后遂我们那边走过去。 原来这重重的回廊直接通向掖庭宫中各处的院落,下了台阶,面前便是一脉活水,越过了水路后才是住人的所在。几块巨大的礁石从水面上架起磨的光可鉴人的黑色石板,月染轻快的走在前面,我慢下脚步让过姥,自己跟在她身后,见两旁的淙淙的水面下沉着大小都差不多的纯白卵石,这些光洁的石头排在水下,一直绵延到整条水路,宛如银河中的星辰般恒河沙数记。一尾尾三尺长的全身纯金,只有头顶上一团正红色的锦鲤缓缓游曳,见我们行于水上,不但不避,反而凑拥过来,随着我们映在水中影子护送般的跟着。 一座四角凉亭撑在水中心垒砌的石板上,金檐展翼,如斯飞。 亭内一片笑语,我从姥的肩头看过去,几名舞姬坐在亭子里的胡毯上,围着一位年岁略长的矮胖贵妇。贵妇手中握着一卷书,手舞足蹈的正给这些舞姬讲着什么。大家吃吃说笑着,月染已经走入了凉亭中,和她们说了句,大家见姥走过来便站起身,但是脸上还忍不住笑意。 贵妇见舞姬们都站起来便也转过头,如满月般丰满的腮上点着两团鹅黄,额上沾着的金箔花被水光晃的一层金亮。 她凝神看了我们一会儿,拍了下手:“哟,这不是伎乐馆的蔓姬大人吗!” ―――――――――――――――――――――――――――――――――――――――――― 手里还有pk票的给堕天投一张吧,投吧投吧投吧(催眠ing) 一定要投哦,一定哦~~~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异闻录(中) 蔓姬是姥的名字,我也是从偶然的机会里得知的。平日乐馆中人都尊称她“姥”,所以她这名字基本没人提起。 “您这眼神越来越不济了,我都走到您眼前了才认出来,”姥双手笼在袖中,言语间藏了笑意:“上次兰生给您送去的石斛明目丸看来也没起什么作用,还是晚上在灯下少读些书吧。” “那可不成。”矮胖的贵妇噘了嘴别过头:“就说这个月,我派到东瀛那边的抄录又给我送回了一箱子搜罗上来的鬼怪故事,我到现在才看完了半箱,皇上天天催我,让我赶快整理出来说给他听呢。” 虽然此人其貌不扬,但是声音却如林间婉转的黄鹂,字字声声都舒展着曼妙之意,令人忍不住屏息静听。 “哎呀,我这眼神真不成了,刚看见您身后还跟着一位……”贵妇眯起眼睛看着我:“这位大人又是?” “才不是什么大人,她就是我说的荀子,在流觞会上认识的妹妹。”月染走回来站在我身边拢住我的腰,又指着亭子里其他的舞姬:“你们不和我做姐妹,没关系,我只要有荀子一个就好了。” 其他舞姬被她这样一说,都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先和我见了礼,又小声说着怎敢和月染大人高攀一类的话,让了我们进去坐。 “哟,这位姑娘就是月染大人说的……”矮胖的妇人挺直了身子啪的一合手中握着的书卷,伸臂点着我说到:“闹市中挺身而出为了营救素不相识被恶霸欺凌的少女而用琴匣敲断了恶少门牙的豪杰……” 后面这一句话是她提着一口气说出来的,声音突的就比方才大了好几倍,当真是宏亮轩昂,豪气冲天,一时间震的我耳中轰鸣。众人都叫了一声好,大力的鼓起掌来。 但是,这、这事情和当时的出入也太大了点吧? 姥也挑了嘴角赞道:“想当年元夕大宴,您讲的那段穆天子传,以一人之声传闻全殿,字字清晰。讲到跌宕起伏处,千名官员听的停杯歇盏。一晃这些年过去,异闻娘子的狮子吼依然是‘其所讲说,乃如雷震’呢。” 走入了亭中,有舞姬立刻为她抱过来蓄了木棉的厚垫,又搀了她跪坐了,提了食盒奉上茶盏。姥坐稳之后向月染欠身施礼后捧起茶吃着,又对站在胡毯中心的妇人说:“只是这段子要是给皇上讲了,估计那节度使大人后半生是折您手里他都不知道。要说惩恶扬善的豪杰,该是娘子才是。” 众人哄笑,我被月染牵着也找了一处坐下,将怀中的鸣凤放在身边。 “这位编排你的娘子就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异闻娘子。号称通晓天下事,开口便能说各国语言,尽数天下风情,人称万事通。是皇上亲点的能随时出入大明宫,不必提前递折子上报的活异闻录。” 有姥给我引荐着,我方躬身向这位妇人施礼。 “说实话,我刚才还以为您是个少年,果然身带一股英气。”异闻娘子眯了眼看我,侧过身将一提在木桶中冰着的浊酒壶推到我面前:“近看就不像了,因为姑娘这张脸生的忒娇弱……从前听您家总管提起过,说您是从洛阳来的?” 低头浅笑,我轻声回道:“娘子谬赞了,在下在来长安之前一直在洛阳学艺。” “果然是从那满城牡丹风物具佳的地方过来的美人,连这声音都透着古风旧意的羞怯。” 听见异闻娘子的调笑,身边的舞姬便都凑了过来,像是群小雀儿般的围了我连声问着:“真的吗,荀乐伎,您们洛阳的牡丹有多大,比咱们宫中的都大吗?” “有……有这般大吧……”我被一群人问的头昏,伸出手比了一个大小――大概茶盏的外圈那般。 “哟,您比的这可不是牡丹,而是芍药,”娘子抽出手帕掩了口,耸起一双吊眉:“姑娘真是洛阳来的吗?” 我心知自己说错了,正待改口,坐在我身边的姥缓缓的开了口:“也不知她们选的那宅子积了什么阴气,连能开的比人头都大的牡丹移了进去也变成这般景象……可怜我那苦命的师妹,就是在那处馆内招惹上的风寒,去年……” 异闻娘子见姥一脸悲切,赶忙推了她一把道:“是呢,我也听闻过有些宅子会有秽物,不但对体弱的人不利,连花草都养不活呢……好在荀姑娘跟了你来在咱们长安这个集气之地,以后有的是福享。我见姑娘是大贵之人的样貌,以后说不定还能入宫,也像您们主管一般身居高位,也不枉先师的一番教导。” 莫说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也都唏嘘感叹了一番。我低着头从眼角瞟了姥一下,姥捧了茶盏挡在面前,向我挤了下眼睛。 “罢了罢了,”见场面有些冷,异闻娘子赶忙道:“不说这让人无趣的事情,咱们还接着继续讲刚才的异闻。对了,荀乐伎,您恰好带了箜篌,就为我助兴吧,我说着也有气氛。” 应了一声,我抱起鸣凤紧上了丝弦,又校了几声之后,点头向已经摆好了架势的异闻娘子点了点头,手中便泻出一泓水色荡漾的音律来。 “方才说到,那夜叉众迎了新王从利仞天上归来,惊见自己的王已然变做了个柔情婉转的天女,身边还跟了一名俊俏的龙子,便都愣在了当场……” 大吃一惊。刚一走神,铿的一声,小指就扫到了断弦上。我一愣,随即拨出一串急急切切的乱音,隐去了那声突兀。异闻娘子见我随她的讲述造势,赞许的向我这边一笑,继续讲下去。 “……虽说这空行夜叉是随喜变化,无体无行,但八部的王者亦都是现男相示人,”压了声音,矮胖的妇人伸出短粗的手指点指着都睁大眼睛看着她的众人:“这,就要说到那夜叉王于疾风中初始生时,尚无一丝善恶执念,亦没有分别心。他本于虚空旷野中统帅族众守护天界,因听闻四国天之上又有须弥山,有天人之城名为善见,千门千厦千种无量喜乐,薰华如雨庄严瑰丽。便生了爱慕之意奔赴利仞天之上朝见帝释,于所行路途中被天网所阻,停在大香水海边时,遇到了这位在海中路过的龙子……” 我思绪很乱,一边拨着琴弦,一边压着心口翻涌出想要究根结底的冲动――夜叉王……龙子……这、这故事,不就是在三生寺中石头大师所画吗! ―――――――――――――――――――――――――――――――――――――― 投票,要票,给票吧,一定要投偶哦~~~依然在pk呢,大家不要大意的继续投我吧,我会听话的蜷缩在电脑前努力写了给你们看的,一定一定要投哦…… 对了,再度友情广告:疏云淡影――《妖杀》 一个在人群中生活了近千年的妖怪,却因为一个冒失的小偷,而被迫结束了自己平静的生活。似仙子,更似妖精的花中少女,有如人妖的男狐狸精,半吊子捉妖人,还有隐匿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的黑影------------种种离奇事件接踵而来。妖为何与妖相残,隐藏于二百年前的真像到底是什么?迷题,从花中少女解起。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三?陷战 异闻录(下) “那小龙便将夜叉王衔入自己口中,以神力分割海水,直奔须弥山而去……” 手指弹拨轻挑,鸣凤琴声声淙淙,宛如浅尝初爱时的喜悦,又似隐了担忧,在舍弃与沉溺中挣扎。 那日,石头说我是夜叉王,我一度认为他是看穿了我那黑暗中的身份,以此借喻。 直到我现在又一次的从异闻娘子口中听闻这个故事。 鸣凤低吟,铮铮切切,随着异闻娘子如歌声般舒缓婉转的叙述清浅的回应着。垂下眼帘的霎那,我的手指忽的就探入一片清凉中。 睁开眼,宛如净琉璃的大香水海绵延的无边无际,被天空中奇异的星辰映衬出一片碎火。 ―――――――――――――――――――――――――――――――― 《异闻录-第一世》 也许,我可以帮你。 如果你信任我,就让我含了你从水路越过天网,便可以去你想要去往的善见城了――善良的龙子这样对夜叉王说。 夜叉同意了,于是龙子带着只是一缕清风的夜叉王从大香水海入须弥山。 在同行的路上,夜叉对龙子说:夜叉族的寿命都很短暂,从风起时诞生,休止时便会死去,没有形体,亦没有性别,很多族众都来不及看清这世界便消失了。但是,身为王的我有着和天人一样长久的生命,长到能阅尽种种喜悦……但是,生命的最大乐趣是什么呢? 到了岸边,龙子吐出了口中含着的风,说:是爱吧。 爱又是什么呢――夜叉问。 我也不清楚――龙子回答,他说:也许就像传闻中那样,当你爱上的时候,即使身处妙境都会心中不安,一刻都无法停留的想要去牵着他的手,待在所爱之人的身边。 等着我回来,我会向帝释天讨要一件最美妙的东西来答谢你。这样说完,夜叉便飞向了须弥山,它包含的内容远远比这个章节更复杂、跌宕起伏。 由此,《卷三――陷战》便告一段落。下一章,开始进入新的《卷四――乱流-端午》。 即长孙无忌之后,又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即将登场,敬请大家继续关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端午(上) 才过了五月,天就热起来了。 端午的当日过午,虽然乐馆之内依然翠竹葱笼的没有半分暑气,但只消走到乐馆的门口,便能感觉从被晒的白亮的大门台阶上反过来的热。 艾草被编成了一束,叶子却都支在外面,上面用纤细的竹篾吊着烫熟了又染了色的粉团和用红纸剪的毒虫和葫芦。从远处看过去会以为是一捆青麻,走近时便能闻见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过了端午就赶快撤下来,”姥出门的时候皱着眉头看着吊在门上的艾草:“虽说是每年都得应景,可受不了这味道。” 我也不喜欢艾草那种苦涩的清香,捧了鸣凤随了姥的身后走过,额头忽然感觉被什么碰了一下,一展眼的功夫,感觉有一双女子的纤足在眼前摇晃,抬起头看的时候,就又没了。 手指摸着额角已经好的看不出伤过的地方,我浅笑着低头一步跨出门槛,扶着侯在车驾旁执事的手上了宫中为姥专配的马车。 就继续在这里吊着成为孤魂吧,芝萱。 我要在走这条路上走下去,谁都阻不了。 一声鞭响,车子缓缓的向前了几步后便疾驰起来。不多时已经走在了朱雀道上,我用指尖挑着帘子,看两旁市井间都帖了彩纸剪花,悬了香艾菖蒲的酒肆店面。 今日整个长安城都是苦涩的味道。 从那次饮宴上回来之后的转天,异闻娘子便递了帖子,要我在端午的当日去太极宫,她会在大宴的间隙给皇上说异闻趣事,请我在一旁奏乐助兴。 姥说我收了帖子之后,愣了有一炷香的时辰。 “真是修来的福气,莫说我这等官职微末的,就是这长安城中多少达官贵人指望着能一瞻龙颜的好命,就让您轻易的得了。” 姥在我身边坐的笔挺,头上盘了望天髻的假发上插着缠金链子的步摇,耳边垂了明珠,脸上也贴了两朵剪成的花,朱红点口。她今日没穿官服,换了一身用银线刺着满满花团蔓枝的绿衣,半臂上一朵用浆过的纱堆的黄牡丹,下面三层裙裾也垂了青色丝绦的坠子,看着就像是官宦人家出游的贵妇。 “怎么说都是给您乐馆添彩的事情,您现在就别揶揄在下了。” 姥挑了紫目瞪我一眼掩了口笑:“领了宫里赏的米粽和银钱我就回去,就照顾不到您了。有什么事情就听月染大人安排,”她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轻罗的团扇替我扇着风:“上次见她也不是传闻中那么没分寸的人,而且又有异闻娘子带着您,不用那么紧张。” “放心,您安心的带了其他乐伎们去看龙舟吧,”我接了她手中的扇子:“等着我多给您讨回来点赏赐。” 姥沉了一刻,突然说了句:“只要姑娘别再出什么事情就好。” 手中的团扇停了下,我看着上面用彩线绣的牡丹旁姥用笔写的一句“清风徐来”,慢慢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路无话,只是入皇城过朱雀门的时候马车停了一刻,又是如几日前一般验看交接了一番,姥又叮嘱了我几句,方放我下车。下了车,我躬身向姥拜别,上了侯在门口的肩舆,立时就有宫内的担夫挑起来,抬了我继续向左走下去。 因为皇上会在咸池殿看宫人们赛龙舟,所以我要从这边绕过去,在玄武门入宫。 今日皇城青砖漫成的墙壁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反光,金角挑檐的朱雀门在我身后越来越远。闭着眼拢了鸣凤在膝上,我另一只手捻着身上的这套月染相送的袄裙,与上次我在流觞会上穿的样式一样,同样如烟罗堆砌的衬了层层薄纱,绣了妙音鸟。只是颜色是淡紫的,坠的也不是翡翠的璎珞,而是磨成指尖大小的珊瑚珠子。 二人担夫抬了的肩舆又向右一转,远远的就听见一片笑闹的人声。我睁开眼――与朱雀门相对的高大玄武门下站满了宫娥美妇,她们身着彩衣,给旁人听的,也便不再客套。挽了娘子的手,随着她一同走入了太极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端午(中) 身为属,出刀必勇猛刚强、迅捷无情。行于诡道,跻身乱流,需时时做本我已死想,纵使天降杀身千刃,面前须弥山崩,也要保持坚毅冷静,以平常心应对。 斩玉刀是白云母破成的,半尺长两指宽,却几乎没有厚度,如冰影般透明。这千芒利刃自我第一次执行杀戮的任务时就一直收在秘藏中,时时刻刻与我形影不离。 手持利刃便不会恐惧,是因为本身就是暗影的属从不对能看到明日的朝阳抱任何希望。 如果会恐惧…… 也是因为我看不到黑暗。 就像此时,抱着鸣凤的我站在高挑三丈的彩布幔帐下,面对着精绝如金莲盛开的咸池殿后千亩碧波中的一片艳阳鳞光。 池中塑着用白石刻出的海蛟吞鲸的巨像,它们昂首张口,暴目圆睁着虬身舞动,像是欲窜出水中兴风作浪时被极寒冻结,却随时能破冰而出。 我心中的坚持,几乎就被这极尽奢靡的王霸之气吞噬殆尽。 缠了织锦的行树华盖一般舒枝蔓叶,从翠色上垂着绣了艾叶的荷包,清香扑鼻――异闻娘子带我入了太极宫安置在这里后,自己说是去找大内的宦官们探听下皇上今日点的书是哪章,一回头的功夫就走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我恐她回来寻我不到,也只能侯在这里,看着那些高抬着头,妆饰明艳娇丽的贵妇们谈笑着从我身边走过。 我知道她们在注意我,却都不屑于与我交谈。 苦笑――真是的,正如兰先生当日自夸,这身衣饰确是精细淡雅,但是对于一名乐伎来说就过于招摇了。 怀中的鸣凤已经松了丝弦,手指空掠过它的音板,我站在树荫中,小声哼着那些古老的乐声。 如果夜羽在……我便不会感觉到孤独。 远远的击鼓铿锵,一时间人声鼎沸,大家都加快了脚步向那边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几名躬身垂手站立的锦衣内宦,个个都面无表情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不知道异闻娘子什么时候回来,我站在原地侧耳倾听,吹拂过我脸颊的薰风传来了水浪拍击的音律,微闻有如行船号子的呼声裹在风中传递到我耳中。 看来龙舟赛已经开始了。 远处有人走过来,快到进前时加快了速度,碎步急切的跑起来,我没转身,等着他走到身边。 “这位姑娘可是乐伎荀子?” “呀,正是在下,”转过头,一位气喘吁吁的内侍捏了柄拂尘躬身站在我背后,我躬身向他深施一礼:“见过公公,请问有何吩咐。” “荀乐伎,”又喘了几口大气,这名宦官脸色一正:“圣上有旨,喧您东海望云亭见驾呢。” “在下遵旨。”按礼数行礼之后,我按姥的吩咐从腰间取出一锭纹银:“有劳公公带路。” “荀乐伎真是太多礼了……”满脸堆笑的推让了一下,我手中的银子已然易主收入了他怀中:“这长安城谁不知您的大名,今日能一见当真是小的三生修来的福气……来来来,您请这边走,小的给您前面带路。” 自从入了长安,我一次都未在公开的场面里鼓琴,所以这谄媚的话真可说是八百里外开弓射雁――连个影都挨不上。 忍着笑不去说破,我在这位嗓音似被人掐了脖子挤出来般难听的宦官带领下,穿过花海锦树向望云亭而去。 太极宫从长安城内引了清明渠的活水,又选了北边圈出来三处纳水为海池。等龙舟赛之后,圣上便会在望云亭饮菖蒲酒去暑,歇息片刻。一路上我又问了几句,知道逢节日之时,宫中一般都说些讨吉祥的故事和笑话,心知不会和姥猜测的有什么大出入,心下稍安。 越过如百炼铺陈的玉带桥,便遥望到岸边一峰乱石,此石有十几丈之高,如小山般的从平地突起,如青烟直上,复又卷叠层云般探入水中,其上如有心窍般遍布孔洞,八面透光,姿态玲珑。更奇的是更有一座三层亭台,就架在探出的石崖边上,璧瓦漫罢。” 被宦官都甩了闲话,董坚本来就像是没见过天日的脸色更惨白了。 心中冷笑几声,我向围在我身边的各位官员道别,又转过身向董坚躬身:“一直听闻大人大名,今日一见实在……三生有幸。在、在下会努力精进,望早日通过大校,入宫为朝廷效力。” 这段话说的颠三倒四的不成体统,我在众人的笑声中伸出手挡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随着也笑着安抚我莫要紧张的内侍带领下,从董坚身边走过去。 擦身的一瞬间,我看清了在他眼中轻蔑鄙视的眼神。 就当我是个胸无城府的普通乐伎吧,我倒要看你能怎么奈何的了我。 从乱云般的石上凿刻出一排阶梯,两旁垂着绑成一束的菖蒲叶子、米粉裹的小团子和金钱,我提了群摆向上,见怪石嶙峋之上却平坦如砥,望云亭傲然独立其上。又有一面青铜的物件座在门外的矮台上,像是香炉般有三个虎爪,却只有一尺高,上面也没有焚香的铜亭,只是一个三尺的圆盘,通体铸着云线的纹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个矮凳。望云亭外垂了层层纱幔,罩着亭里面朦朦胧胧瞧不真切,只能依稀的见到很多人影晃动,想是宫娥内宦们,可他们的身影却透露出忙乱之意。 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我走到那奇异的青铜器旁跪倒后将鸣凤安置在身边,口中三呼万岁。 内侍通报上去,过了一刻,几名宫女依次挑了纱帘,走出来的人正是一身红衣的异闻娘子,她手中还提着一串吊着金钱香包,裹了金箔的角棕。 “荀乐伎。”我起身看她――此时异闻娘子的表情又沮丧又茫然。 “娘子,出什么事情了?” “今天的段子估计是讲不成了,刚才下面的公公请您过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忽然就头昏的站不稳,随行的太医说是暑气攻心,现在圣上的心思都在太子身上。瞧我办的这事情,白白的叫姑娘空欢喜了一场……” 哭笑不得,再怎么心思缜密,我都没料到今日会出这样的事情,虽然有些失望,可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异闻娘子见我叹了口气,也跟着摇头,但马上又笑出来:“对了,您也别失望,刚才太子陛下好些了,看见我在一旁,特意还关照我将这米棕赏您,还有这串彩钱……” 素闻当今太子是一名温雅体弱的少年,却不想他真的在不适的时候还能关照我这样一名身份微末的乐伎。我心中不禁轻声道了句谢,就想要扶着身边这青铜的物件站起身,手指刚搭在那铜盘上,便感觉一丝风从身边荡了开去。 怎么! 我转头看着这乌黑的铜盘――一霎那间,那些云纹忽的漫过了一层银光,我正讶异,忽闻头顶一声天崩地裂般的轰鸣 再抬头,我被看见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方才还一片清朗的碧空,从天空四角铺开的一线黑色奔马般瞬间就占了整个天空,只须倾,身边景物便暗昧不明,天色沉的如子夜一般。天际像是开了锅般翻涌的团团黑云中,滚满了扭动的银色闪电。 又是一声惊雷之后,大雨倾盆。 ―――――――――――――――――――――――――――――――――――――― 感谢一下支持我的,给我投了pk票的好人们…… 并且,继续……不要停……我就指望你们了。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希望~~~~ 我会努力的,拜谢! ~~~~~~~~~~~~~~~~~~~~~~~~~~~~~~~~~~~~~~~~~~~~~~~~~~~~~~~~~~~~~~~~~~~~~~~~~~~~ 友情广告时间:笑闹玩网游,轻松看八卦《蜀山时代周刊》,同样也是女频pk的姐妹,手里还有票的看官,也帮她投一票吧~~代为拜谢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端午(下) 一时间天昏地暗,仿佛行于四野萧瑟的荒地之上,狂风从八方席卷而来,吹的垂帘横飘彩绸散乱。冰冷的雨滴被劲风所挟,斜着抽在人脸上难以睁眼。宫娥内宦们跌跌撞撞的扑按着快要被吹跑了的菖蒲香包,更有一些人跌摔在地挣不起来。望云亭下也是一片慌乱,那些妆饰繁复的贵妇们身上的丝带缠到了身边的花树之上,慌乱中被挂的撕开了口子,而吃了酒有些微醺的大人们此刻也都被冷雨浇醒了酒,大家都没料到这急雨来的如此迅,纷纷找能藏身的地方躲避。 我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这一片混乱。 异闻娘子早就被内宦们搀扶着避回了亭内,慌忙中也没有人注意到尚跪倒在空地上的我,更没有人注意到我身边的异状。 没有雨,一滴都没有。 我的身边三尺之内,不,应该说是在这竖在望云亭空地前怪异的青铜物件的四周,仿若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一样,地面上干爽的一个水点都没有。 心念一动,手腕处立刻鼓起了一丝湍流――敕风术引来的一脉微风刚刚吹动了我手腕系着的丝绦,便如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般被反弹开来,擦着我的鬓边飘了出去。 不仅没有雨,似乎连风都绕开了这东西! 我当下站起身,转身抱起鸣凤,趁着混乱冲入了风雨中,一路向下从望云亭跑了下去。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场狂风暴雨定是这物件引来的,而这物件……是因为被我碰了才会…… 心中烦乱,不知道跑出了多远,肩头被冷雨浇透,风掠过,冰凉。 我能示人的身份只有乐伎这一个,如果宫中因这件异事追查下去…… 不论是丢了魔琴夜羽的堕天,还是叛道私入长安的属,都是重罪加身,难逃被追杀的命运。 轰鸣的雷电和水声隔绝了一切声音,昏暗中路途难辨,只感觉此时如被闷在一瓮倒转的水中,断了五感,只能等着这从天而降的大水将自己灭顶。 不论走向何方,都无法逃离。 定下脚步,我抬起头望向天空,一道霹雳纵贯天际,所分的数根银枝从密云中乍现,只一刹那便将涌动的黑云照的通亮,我甚至能看清被这银光辉映成一颗颗银珠般的雨滴,它们跌落在我脸上,开出一芒飞溅的花。 “丫头,如果身处大雨之中,又没有去处的时候,你就……” 老师? 我睁大了眼睛,随即发现这声音只是从我心中传来的――我的老师,我视为最亲近的、最信任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恬淡的声音,温柔的手势,都存在我的心底。 风舞。 湍急的细流从我身边涌出,四散后向上吹起,密集的冷雨被这突起的风束推开,落向别处。 老师说过,如果走入看不清方向的豪雨中,一味逃避慌乱也是于事无补,不如看脚下,向着心中本性所示现的那个方向走下去。 又一道电闪后,震耳欲聋的雷鸣中我看清了不远处似乎有一处回廊,于是加快了脚步,可走近才发现,那回廊居然和我所走的这条路隔了一条清浅的水流。 左右都是如灰幔的雨丝,即使是三步开外都风物难辨。我轻呼了口气,一纵身,跃入了那回廊之中。 从倾盆的大水中抽身而出,来到这干爽之地,我收了敕风之术,躬身放下了已经被水沁透了的鸣凤,从怀中取出尚干的手帕,仔细的擦去了琴上的水――这鸣凤的音色清丽,如果水气透入了漆皮吸入木质中,便会有一段时间声音暗哑,失去了本音。 正垂手擦拭着,我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轻声打了个喷嚏。 回廊曲折,正是在转角的地方有一根梁柱子,有人在柱后,因为寒冷瑟瑟的吸着气。我抱起鸣凤向那边走去,心中有些担忧刚才自己贸然跳进来,是不是已经被人发现。 “谁,是谁在那边?” “哎呀……”有人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个喷嚏。我皱眉,听声音是个女子,她许是也被这急雨浇了,有些伤风。那人已然听见了我的声音,却也不出来,依然藏在那柱子后面。 此地到底是宫闱之中,随便什么人都可能比姥的官职大上几分。想到此处,我退开一步,柔声唤道:“在下方才被急雨所逼才误入此处,不知您在这里,还望原谅。” 柱子后先是探出了一只素手,腕子上的羊脂玉镯子咔啷一声碰在木头上,然后又探出了半张脸――原来是一名穿着宫女鹅黄色衣裙的妇人,看年岁约有三十几岁的样子,却生的广额高鼻,柳眉下双目含波,微开的绛唇中贝齿齐白,只是一头青丝在背后挽了个结,散开的发丝还帖在脸上淌着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年纪尚如此风韵的女子,不禁一呆。而那女人见我愣了一下,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真对不起,让您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 被这样一说,我将手中的绢帕送过去:“请擦一下吧,方才听见您有些伤风,这边风冷,还是赶快擦干才好。” 那妇人听我这样说却怔了下,不过立刻接过了我手中的绢帕,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侧了身,我替她挡着灌进来的风,又见她擦了半天,却只是用已经湿成一团的绢帕在脸上滚着,索性放下了鸣凤,接过绢帕在檐下的铜滴水下洗了,拧干后又送过去:“您……是这宫中的女官吧?” 这妇人抬起眼睛看我,忽的一笑:“是,如您所见,我是这宫内的宫女总管。” 不明白这宫女的总管又是什么品阶,我还是再度施礼。而这位宫女也微躬身,然后又笑了声,望着檐下滴水千瀑垂帘一般的雨景:“姑娘是第一次入宫吧,我之前没见过您,今天的大雨肯定搅了大家的游性……” 微笑点头――相比那些谄媚的讨好,这位年长的宫女的话让我感觉没虚伪的意图。我转过身四下看了看,见这回廊中并无他人,再回过头来,却看见那柱子的阴影中有一抹浅粉。 一朵巨大的花儿被放在地上的漆盘中,层层花瓣渐次晕染般的扑了暖粉,中间的花心吐露一层金黄,含了雨水凝成的珠子,随风一晃,柔香隐现。 “这、这是?” “是牡丹,我刚才偷了一朵宫内养的牡丹。”这年长的宫女顺着我的目光回过头,苦笑了一声:“因为它太美丽了,所以我忍不住想要……” 大吃一惊,这便是传说中的牡丹!我呆呆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地上娇媚的蒙着层水雾的花朵,感觉胸前一阵闷痛,眼泪几乎就立时能涌出来。 我虽然从未见过那花,却一直在心中用它与我那美艳的老师相比,在我的心中,总是感觉老师就如这传闻中的花儿一般高贵。 “对了,姑娘,还没问您的名字……” 心中哀伤,我淡淡的回答:“荀子,在下的名字便是荀子。” 那宫女似乎吃了一惊,转到我身前,伸出手抬起我的下颌:“怎么,你便是月染在宫外认的那个姐妹吗?” “月染姐姐?” “嗯,她回来和我说了好几次你的事情,高兴的了不得,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能为了朋友赴汤蹈火,月染这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有你陪她在外面,我很放心。”这名年长的宫女将手放在我头上轻轻摩挲,被冷雨浸的冰凉的手掌心却是滚烫的。我一阵恍惚,她脸上此时忽然弥漫出一种至高无上的尊贵感,那笑意就像是能将这天下都包容了似的充满了温存的气息。 “您、您是?” “啊……”她垂下头,手指从腕上的玉镯推过:“我是这宫内的旧人了,年纪也比你们都长,姑娘就遂了月染叫我照娘吧。” 点了点头,我忽然听见有人声从回廊那边走过来。突然间的想起我在入宫前被特意告知不能随意折损这宫内的花草,更知道在这宫中盗采奇花异草都是会被重罚的,但这名宫女居然…… 我赶忙捧起那承漆盘,送到那叫做照娘的女子手中:“快走,有人来!” 就在这交接的一瞬间,照娘下意识的去捏这牡丹的茎干,就在她的手指刚刚碰在花萼的边上,这朵香艳的花突然飘落了一枚花瓣。 什么,有衰败的气息! 我一愣神的霎那间,如乍开到了极限后的凋零,这朵高贵的花朵就在我眼前将所有的花瓣尽数从蕊旁脱落殆尽,清风荡过,一片飘红坠落了满地。 照娘手中只剩下了一根青色的花枝,上面娇嫩的黄色花蕊中的雨水晃动了一下,滴在了漆盘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残花 “怎么会……” 一瓣瓣残红随风飘摇零落,擦过我手臂的时候,我反手将它收入了掌心――娇嫩的花瓣丰满柔媚,就像是被人直接从花萼上拉脱,丝毫没有衰败的迹象。 照娘张着嘴,但是只是一恍,讶异的神色便如水流过般的从她的脸上消失殆尽。 “呀,又是这样呢,”她眯起眼睛,笑看着指尖捏着的光秃花茎:“真是的……这就是天意吗?” “您在说什么?”我吃惊她居然安然面对这让人惊异的场面,仿佛这事情是时常发生的,她已经习惯了看着繁花于面前凋零。 人声渐近,我从震惊中醒悟,立刻夺过了照娘手中的花茎:“您快走,有人过来了!” “有人吗,我怎么听不到?”女人怔了一下,眼睛还盯着地面上的瓣瓣残红。 “快走吧,”我回头,透过雨帘已经能看见回廊不远处人影晃动,知道此时她再不离开,马上就会被人发现,于是加紧催促:“您是宫女的统领,如果被人发现偷盗牡丹定会严查。在下只是初次入宫的平民,就算有罪,也能用不知推脱,当不了死……” 照娘还要和我争执,我知道以她的速度在那群人过来前走出这段长廊都是问题,索性抱起鸣凤:“您既被月染尊为长辈,在下理应代为保护……此事莫要与月染提起,我不想让她担心。” “等一下,荀子,”照娘在我身后呼唤,我回过头,被冷风吹的身子瑟瑟发抖的年长宫女担心的看着我:“您的样貌,很像……” 咬牙,这女人真的是没有一丝紧张的还想要和我说话。我不再理她,回过头迎了那群人走过去:“对不起,我刚才被大雨逼到这里迷路了。” 我听见众人哄笑的声音,有人笑问:“是哪位夫人也避到此处了?” “在下是南曲的乐伎,”提前拢了丝绦衣带站好,我将双手收在袖中退到一旁躬身行礼:“见过各位大人,现在这样狼狈的样子让您们看到,万望见谅。” 我在抬起头的瞬间在人群中察觉到了一丝冰冷的目光――来者中有宫中的内宦宫女,那名伎乐总管董坚也在其中。 “见过董大人。” “大家也都是被雨冲进来的,不用多礼。”那男人哼了一声随着众人从我面前走过,我等他们都从面前走过后才站直身子,回廊里已经没有照娘的身影,我略松了口气,随即便听见一名宫女大叫了一声。 “找打啊!鬼叫什么……哟!”一名内宦喝斥着她,但是也在看见了地上的一片残红后惊叫出口:“这是那个祖宗干得!” 我心里有些后悔,如果不是为了拦住这些人,我有足够的时间用敕风术将这些花瓣吹尽,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是你干得吗?”那内宦用拂尘的柄指着我,大家都回头看着我,我摇头。 “那,你有看见是谁将这花瓣撕碎了丢在这里吗?” “回大人的话,在下避入此处的时候地上便有这些东西了,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撒落的彩纸,仔细看才发现是花瓣,就在这时候听见您们过来的声音,这之前我没看见过有别人从此处经过,”将指尖放在唇边,我顿了一下,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着他们:“怎么,很严重吗?” “当然严重了,”内宦怪声怪气的哼了声:“这可是圣上最喜欢的唤为洛神的牡丹开出的花,每年也只开12朵,如今却被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剪了一枝下去……若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做的,定打断他的贼手!” 这几句话说的就像是给我定了罪,众人此时瞧着我的眼神都有了些冷淡。 “你当真没看见?”那内宦逼近一步,斜了嘴角嘲讽道:“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承认?” “浪费这般时间干什么,”开口阻止的却是董坚,他皱了眉头厌烦的掸着乌纱上的水珠:“这是宫内惩戒的事情,莫要为了这般小事挡在此处,耽误时间。” 对于他的意图有些不明所以,那为首的内宦一愣:“您的意思是……” 阴笑了一下,董坚惨白的脸上蒙了层青气:“上面追究下来估计你们也脱不了干系,不如将这地位低下之人带到旁处,慢慢审问,看还有什么不招的。” “还是董大人英明,”那宦官立刻陪了笑脸干笑了几声,转头便冷着脸对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内宦叱道:“别耽误大人的时间,将那丫头带下去好好审问。” 原来如此,他是挑了我没有官职的身份,让这些宫中的小人们用手段叫我认了这罪。 立时便有两名手无服鸡之力的太监上前,想要按住我。 该死,如果我被他们就这么带下去,少不了是一顿打。只是打还好,但是这罪责是逃不脱了。但如果我反抗,就算不在乎众目睽睽,我也不能以斩玉刀杀了那些本于此事无关的宫人。 犹豫间,那两名太监已经将我的肩膀按住――这便表示我被捉到了。此时再挣扎,不论是否有罪都会视为冲撞朝廷的威严,与抗法等罪。 “人先收了审着,琴给她乐馆中送回去,让没晋级的乐伎们都当个警示,”冷笑了声,董坚满意的斜看着被制住的我,鄙夷的转过身:“到底只是乡野的丫头,果然没个教养。” 他的目的不是单纯的教训我就了事,而是用这事情当个过错去抽姥的耳刮子。我正在考虑如何辩驳脱身,身后突然有人用清脆的声音喝了一句:“慢着!” 我回头,在倾盆的大雨中,一个窈窕的身影踮着脚尖踩在回廊的栏杆上,身上的霓虹彩带临风乱舞,青丝上别着翠翘金。她纵身跳到地上,如彩蝶间花而过般轻盈,只有身上的环佩叮当,玉声清脆。 “放手,”带着链了金锁戒子的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气,沾了水光的绝色美女此刻脸上一副骇人的冷峻表情:“把你们的爪子从她身上拿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结怨 月染! “月、月染大人!”那前一刻还咄咄逼人的内宦吃了一惊,立刻使眼色让我身边的太监放开我,自己一抖拂尘上前跪拜:“不知您在,万望大人恕罪。” “月染大人,真是巧啊。”董坚向月染拱手,刚刚的不屑尽数从脸上收了去:“有些时日没看见您了,一向可好?” “为何事捉她?”没理会董坚,月染伸出手指着我,腕上系着的一挂银铃哗啦一响。 “这……这位姑娘偷摘了圣上的牡丹……” “哈,”月染听闻,冷笑了一声:“我方才离开的时候还没见着她手里拿着什么牡丹,只这一刻她就能走到牡丹苑中摘了枝下来,还跑回这里让你们瞧见,真太快了吧?” 心中着急,我就猜到月染会替我挡这莫须有的罪责,将自己也陷进来。方才我已经说明了没见着过他人,此时她撞出来为我说话,明显的有包庇的意思。 “如此说来,是月染大人叫这位姑娘在此等候,那这位乐伎月染大人也肯定熟络。其实这偷摘了牡丹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大罪,年轻女子们哪个不喜欢鲜花香草。就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月染大人求太子殿下通融,也断会逢凶化吉。” 脸上堆着虚假笑意的太常寺乐部官字字都藏了机锋。我先前还沉默着,看他将矛头指向月染,言辞间似有所指,而月染却霎时红了脸,咬住了嘴唇一声不出。 “这位公公,在下请教些事情,”我向一边已经不知说什么好的内宦拱手:“在下初次入宫,敢问那牡丹苑在何处?” “哦,你……您是问那牡丹苑,就由此回廊一直走下去再有百十来步就能看见有一处花房……” 轻笑了声,我手指请敲着鸣凤:“方才雷雨初起的时候我还刚和董大人行在一处,虽说走的急切,虽比您们早到了几步,但是若是赶到那苑中挑了这花,再带过来在这里毁了,也未免也太快些了。” 董坚面色立时阴沉,一双本应该长在女子脸上的吊目中也透出了阴狠的神色,但他只是盯了我一瞬,随即又背了手笑道:“也是,公公估计是疑错人了,这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内,一个弱女子如何跑的这般急切,况且又不像舞姬总管这般异技在身,有凌空飞跃的本事……” “是,现在想来也是下官不察,”那宫中的内宦是如何精明之人,此时早已经醒悟过来此次事件不像想象的那般简单,立刻驳了董坚的话头:“这摘花的人该自知罪责难逃,肯定听见人声便逃了,哪还有迎着过来说话的道理。定是另有其人,另有其人!” 见这宦官已经脱身事外,董坚冷笑一声,随拱手道:“看这天色估计雨还是停不了,月染大人、公公,本官就此先行告退了。”言毕挥袖而去,而那内宦等董坚走远,又数落了跟从的太监宫女几句,将干系推的干干净净之后讪讪的拜了月染一拜,也带着这群人转身快步走了。 董坚瞧我的眼神,如立于峭壁上的豺狼俯瞰鹿群,阴狠,又志在必得。我躬身拜别,躲了这目光,等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雨帘中,才转身走到嘴唇都发白的月染身边。 “姐姐,莫要和这种人生气。”我去牵她的手,发现月染的指尖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气愤的缘故,冰凉冰凉的,于是放下鸣凤,合了她的手在掌中捂着。 “姐姐没用,让荀子看见他们这般造次……” “谁说的,”我听见她声音中又带了哽咽,知道此时稍语气稍软,非要诱她大哭起来,于是便也不抬头看她,只是小心的暖着她的手指:“要不是您过来,此刻我已经被他们定了罪收监……说不定,此刻这张脸都已经被戒尺抽成猪头了……” 月染听我这么说,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我瞟了她一眼,等她笑够了才放开手:“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照娘,”月染收了笑意,吐了下舌头:“我才散了舞队赶过来找你看龙舟,没想到这边也已经散场了,然后又是这场怪雨,本想顺着这回廊回掖庭宫里歇着,结果就看见照娘……” “原来如此,我还说和姐姐心有灵犀呢――正要命的关头,姐姐便赶来了。”我说笑了句,又问:“这位照娘可是姐姐在宫内的熟人,她……怎么会盗采牡丹呢,难道不怕……” “怕,但是拦不住她呢,”月染噘了嘴,手指绕着鬓边垂下的长发:“我见她在这边走,就知道她又去看那些牡丹……其实照娘是真喜欢这花儿,可偏偏就在她身上出这怪事――旁的花草还好说,只要她去碰这牡丹花,那花就……” 我苦笑――这也是我亲眼所见,只是一碰便让鲜花瞬间凋零的,也算是天下奇事了。月染弯下腰抱起鸣凤,又拉着我腰上的丝绦,转身就走。我被她这么牵着,索性是没人看见,但是心里还是哭笑不得。 “对了,方才那就是太常寺的董坚吧,我听闻他时常找姐姐的麻烦?” 漂亮的舞姬不屑的挥手,臂上的银铃又响成一片:“那人不止找我一个人麻烦,凡是有些本事的在他眼中就没有顺眼的地方,所以你也见了,那些内宦们都不喜与他过话。咱们回我的宅子里说话吧,站在此处,风吹的骨头都是冷的。” 点了点头,我跟着她走了一段,突然想起来方才董坚说的事情,就问:“那……他说的太子又是什么事情?” 月染先红了脸,沉了一刻后小声说:“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前些时候出宫游玩,太子殿下也知道,就随我一起……结果被出游的官员发现。其实早就都过去了,就是流觞会……流觞会那几日的事情。” 真是太随性了,月染居然拐带了当朝太子出宫,这事情都不落人口实,就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 “您也真是太胡来了,都传闻太子殿下的身体欠佳,方才只是暑热了一下就都招了太医……”我抱着鸣凤,跟在转过头将手伸出回廊去拨弄瓦当留下的水流的月染身后小声劝诫:“万一您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担不了的大罪啊。” 月染愣了一刻,脸更红了:“怎么你也这么乱说,我和太子殿下虽然从小长起来,到底是有尊卑之分,而且……就算是关系亲近,也是如同兄妹……” 感觉她将我的意思误解了。看她一脸急切的样子,我心中窃笑,索性一句话不说,跟着这位天女一样美丽,却一根筋的舞姬顺着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下去。 “今日见到圣上了吗?” “没呢,方才不是和姐姐说了,都走到望云亭了,结果赶上太子陛下受了暑气,大家都忙着,哪有闲心听曲子。不过也好,我是见不得大场面的人,听闻之后反而安心很多呢。” 没理会我说笑,过了许久,月染忽然轻声的说了句:“光公子这几日就会回来了。” 什么? “那鹏公子……”一阵疾风将廊外的雨荡了进来扑了我一脸,我停住脚步,用手将脸上的水气抹去。 阻了我心头欣喜的是月染那落寞至极的口气。仿佛没听清我说什么,月染没回头,只是轻哼了声。我跟在她身后,见比我年长不了多少的舞姬深深的低着头,白皙的颈子和柔弱的双肩似是在微微的颤抖。 “月染?” “对了,我这几日忙的脱不开身,一会儿你随我去取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些宫里节日的赏赐罢了,若是璃光公子回来,就劳烦你送过去一趟罢。公子孤身在这城中没人照应,也得有些应节的物件。”月染停下脚步,双手拢住了自己的肩头,然后转头笑了笑:“呀,真冷呢。” 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情,月染虽只是宫中舞姬的总管,却到底比我这在野之人消息灵通。小跑了几步追上她,我拉住了她的手腕:“姐姐,到底有什么隐情,连妹妹都没法出口相告吗?” 一声闷雷,我的余光中天空似乎窜过了一痕金色,转头再看的时候却依然黑云低垂,沉重的天幕下雷雨滂沱。 “怎么办呢……” 月染? 我吃惊的看着一行清泪从月染如玉的脸颊上滑落――她咬着嘴唇,突然握紧了我的手:“荀子,我、我刚才走回来的时候,听见那些朝中的大臣闲谈,他们说……” ―――――――――――――――――――――――――――――――――――――――――― ps:感谢柳暗mm给我的广告,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让这个奇异的故事继续华丽奢靡的进行下去的(喂,你写的是历史吧看上去是历史吧……)。 大家,继续给我投票吧~! 请登录后点击newmm.cmfu./showbook.aspbl_id=135927女频页面中左方封面图下的“pk作品投票”,给倾城乱投票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不似参商 站在平康里南曲伎乐馆的门口,就像站在两个分明的季节之间。 身后是初夏雨后从地面蒸腾而起的湿热,但是只需向前一步,跨过乐馆高高的门槛,便可以走入青竹掩映的暮春。 姥和乐伎们应该还没有回来,乐馆内此时就像是安静的庙堂。 我站在乐馆外高墙下的阴影中,看着馆内照壁上那排列的整齐划一的伎乐名牌。 左上第四行第三目的名牌被吊了下去,是一处空白。 为了让我从绝望的沉睡中醒来,璃光将我从乐馆带出后赶往储阁时,便也带走了写有朱红色“堕天”二字的纯黑竹片。 木屐声响,馆内留守的执事从门房处赶着出来,拱手行礼:“荀子姑娘回来了。” 乐馆内吹拂而出的清风有着暮春特有的香气,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麻烦您了,”将手中的鸣凤托付给一起跟着执事过来的婢子,又将另一只手中提着的金钱香包和扎了彩线包成菱形的粽子交给执事,我轻轻的拍了拍手:“还要出去一趟,如果姥带大家回来,就拜托您代为转达一声――我会回来。” 不再等他反应过来,我转身走下台阶,回到难耐的湿热中,踩着泥泞的道路向南曲外走去。 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族正在接受北方那些已经被唐军扫平的外族的残部。 他们有无法隐藏的狼子野心――那些朝廷的高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为了震慑蠢蠢欲动的北方部族,他们决定招回璃光。 “……就杀了他,把这质子的头吊在城郭上,这样那些蛮族肯定会有所收敛……荀子,荀子,他们刚刚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说着,那些大人们……他们要杀了光公子!” 泪眼朦胧的月染抽泣着浑身颤抖,我不知道她是压抑了多久才终于崩溃在我面前的,只知道她所说的那些话,也许不是真的,也许只是那些身处高位的大人们无聊时随口开的玩笑。 可是,如果这不是玩笑,而是被当作一种止战的可能提到了朝中商讨的时候…… 虽然我一直尽力避免再与储阁接触,甚至以闭门不出逃避他们的控制,但是这一次,我得主动找上门去――必须尽快将这件事报告给长孙狐狸知晓,让璃光找借口留在洛阳,近期不可以再回长安了! 刚刚下过的这场雨明明在太极宫中如同倾盆,可是在长安城中却只是湿了地面,让本就不凉快的天气更加暑热。一路上行人稀少,我加快了脚步,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从坊间狭窄的街道中快步跑过,想着能在姥回乐馆前赶回去。 一架牛车摇晃着从巷子对面走过来,我刚侧身从它旁边擦过去,就听见车内有人细声细气的喊了句“停”。 车把式叱住了车子,我听见身后有人叫着:“都叫您停了,怎么还跑啊,赶着去投胎么……哎呀,说您呐,荀姑娘!” 站住身子,我回头,车帘一挑,先伸出来了拿着一条翠绿绢帕的大手挥了两下,跟着从车内探出来的一张脸上宫粉涂了有一指厚,眉毛剃了个干净,在额头上用青黛点了一对蝴蝶眉;嘴角都用粉扑了,只在中间上二下一的点了三个红点,远远看去就像是该是嘴的地方开着一朵三瓣的花。 我捂了脸咳嗽了几声遮过去先前忍不住笑出的声音,又沉了一刻,等嘴角的抽搐平息了才拱手拜下:“见过兰先生。” “没见过这么糟蹋东西的,我这套衣服是做出来让您有个事情的时候穿出去的,不是叫您穿了在这泥地里滚的!”穿的比舞姬还显眼的兰先生见我如此不在意,气急败坏的在车上就跺脚,牛儿被他一吓向前窜了一步,险些就将他直接从车里晃出来。兰先生慌忙扶了车辕,嘴里依然数落着:“暴殄天物啊,真是暴殄天物!” “真对不起,”我知道他这一说又不定到什么时候,于是拱手道歉:“在下赶着有急事,所以……” “有急事,个个都说有急事……话说,你们这些公子小姐们天天的时辰就比我少几个怎么的?刚才我都上了门要出去赴宴了,那璃光大人就赶着来拍我铺子的门板,非要挑东西,早不挑晚不挑的……” 璃光已经回来了! 我脑中轰了一下,也顾不得泥水了,几步跑到兰先生面前一把将他的手臂拉住:“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哎哟!疼疼疼疼疼~~~~”妆师被我捏的惨叫,伸着兰花指指着我的手:“放放放手我就告诉你……” 惊觉失态,我赶忙松开手。兰先生长脸歪扭着,捧着自己的腕子又吹又揉了半饷,眼睛里都要掉出眼泪来,我侯了半天,见他注意的都在自己身上,又开口求道:“先生,您快告诉我吧,璃光大人现在……” “您、您可别动手了,我说,”吓了一跳,妆师赶忙坐回到车内:“我听他说趁着天亮要回学馆看看,您也知道那边都烧的没什么了,又死了几条人命,估计他也就是怀旧一下吧……” 躬身,我向兰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了……这衣服,我回去后定会仔细浆洗,望先生放心。” “不,不用了,”兰先生拉下车帘,赶忙拍车板让车把式驾车走起来:“您随意,姑娘喜欢怎么穿都成,您就是想回去当抹布抹桌椅都没问题,真的,您随意……” 兰先生解释的声音直到车子从巷子口拐了弯还传来,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一时急切,用上了四成的力气,幸好兰先生从前是舞剑器的高手,否则普通人的筋脉已经伤了。 叹了口气,转身,我跑向了城南的学馆方向。 雨水落在地面上,将已经隐入了土中的烟气又浸了出来,没走到进前,便能闻见那烧焦的味道。失火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出来了大半,倒塌的大件柱子梁木都已经被搬走了,只有地面上那些焦黑的大树还尚未砍倒,它们立在那里,像是从碎石焦土中伸出的一根根手指,插入天空。 提起裙裾,我迈过了地上依旧凌乱的砖瓦进入了学馆中。顺着那夜回忆中的路线,穿过倒塌的屋舍走向那放着更漏的地方。 转过半塌的院墙,在一片残砖断瓦的中间,一袭白衣的少年背向而立,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看着只剩下三面断壁的更漏房,仿佛和这衰败的景色融为一体。 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的一块倒塌的砖墙上,我轻轻呼了口气,挥手。 一脉清风涌动,擦着少年的肩膀掠过,吹起了他垂在肩头的长发。 “璃光公子。”他动了一下,我又呼唤了一声,璃光才转过头。 “荀,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先是吃了一惊,但立刻便微笑如初:“好久不见了。” ―――――――――――――――――――――――――――――――――――――― 今天的章节名是“不似参商”。 “参”、“商”实际上是指天空的星辰,也就是“猎户座”和“天蝎座”的中国称谓。 在希腊神话中,猎户座被天蝎座蛰伤了脚,所以在天空中只要东方出现天蝎座的时候,猎户座便会消失在西方,就像是在躲避这个宿命中的死对头。 而中国有一句诗说的好――“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就是形容分别后难以再相见。 而这一章,荀乐伎和璃光又见面了。 虽然对鹏更有好感,但是荀也会在璃光涉险的时候无法置身事外,是因为长孙无忌的命令,还是对同命之人的怜悯,现在还无法说清。 荀子、鹏、璃光、月染,这四个人物命运交叠纠缠,尘缘难了。 所以…… 下面的章节会更加精彩,望大家继续关注,投票支持。 再说一句:pk期间,大家不要忘了投票哦! ―――――――――――――――――――――――――――――――――――――――――― ps:鞠躬,祝大家中秋节快乐,顺便放出今天在读者群里看到的一条搞笑信息: 通知 请群里各位女,准备好一寸彩照,身份证复印件,学历复印件,个人简历,送到国家航天局,据可靠消息,为庆祝中秋,要招聘嫦娥!(自带兔子) ps的ps:某荀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自信满满的直接跑去应聘兔子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白鱼 儒雅的白衣少年微笑着看过来,目光依旧温和。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族人弃他于不顾,他却甘愿做跃入舟中的白鱼,回到这乱流中来。 “方才听闻您来这里,所以跟来保护……”站直身子,我垂下眼帘吐出一口气:“为什么要回长安?” 璃光脸上的笑意一刹的有些落寞,他低下头,从乱石间跳过,向我走来。 “我去洛阳了,那边的牡丹开的正艳,”他停步在我身边,仰起脸看着我,俊秀的脸颊温柔蔓延:“你都知道了吧,他们之所以召我回长安的事情……让你担心了。” 点了点头,我错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璃光的眼神中总是藏着深深的孤寂,这孤寂埋在他淡定的笑容下面,只是在偶然的时候才会翻涌而出,却让人无法承担。 “您为什么回来,如果在储阁的安排下,您大可以逃走……哪怕只是暂时,至少能避过这次祸端。” 我皱眉,璃光却一直看着我微笑,仿佛处身事外般的毫不紧张。 “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如果我偷生,朝中定会猜忌我的族人有谋逆之意。一旦两军相恶对阵,便会有杀戮。到了那时,父被杀,子成仇,双方一旦结下世仇,混乱和战事便如同覆水,无法阻拦。不论胜败与否,苦的还是百姓。若用我一人之头能换取万人苟活,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枉此生。” 依旧残破的火场就像是被战火焚烧过的战场,张扬着直入垂死之地的气息。唯一的亮色便是昂首站立在一片焦黑衰败之上的白衣少年。 他轻松的说着赴死的理由,脸上一直挂着忧伤,却毫无畏惧的笑意。 这便是让他再度回到这里的原因?我的心中又是一痛,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掌握的质子,心中想着的却是不属于他的天下。 我突然明白了那些朝中的大人们不会容他离去的原因了――如果他能回归本族,定会是一代明君,将那些善战的民族统一成一个强大的新国家。 “璃光大人,即使您下定了赴死的决心,荀子依然会遵从与储阁的承诺而保护您,”压低了声音,我弯下腰看着璃光清澈的瞳仁:“关于此事,我们之间的认知有所不同――对于在下来说,人和人的性命,是不一样的。” 他一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终究又咽了回去。 “不在这里说这些了。天晚了,荀,我送你回乐馆吧。”轻笑一声,璃光举起了手臂让我扶着:“地面上的残瓦很锋利,小心不要伤了脚。” “不必,”我纵身从只有两尺的高度跃下,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璃光,回身向外走去:“您最好马上和在下回储阁,长孙大人会保护您的。” 为了本就互相觊觎的双方自愿涉险,你真的就如此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吗……还是,对这座本就容不下你的城有所眷恋…… 这让人厌烦的长安城。 “荀子!”他唤了一声。我转身,璃光却侧过脸,额角的一缕黑发随风飘起,蹭在他唇边。 “……原谅我。” “什么?” “真对不起,荀,我那夜……送你回乐馆后我在酒肆中喝酒,听闻学馆着火才冲回来救人,却看见……”他低语,仿佛陷在梦魇中,目光茫然:“混乱之下,我居然想都没想的就挥剑伤你……不,我知道伤你的是我说的那些话,就算是说酒醉也不是理由,我居然会对来救我的你如此无理的横加指责……” 是为了这事情道歉吗……我本已经彻底忘记的事情。 “没关系。” “荀?” “真的没关系呀,”在身体两侧伸展的手中,一缕缕的清风绕了纤长的手指吹拂而过,仿佛浸入溪水中的清冷,我感受着这随时便能因我意志而幻化为利刃的清流,轻声说:“因为公子看见的,就是荀子的真实一面――身为属,本就是追逐死亡,孤绝无情的杀戮之人。任谁在看见那样的在下的时候,都会心存恐惧吧。” 璃光没有说话,许是被我平静的口气震住了。我抬头迎向他的目光,白衣的俊美少年这时的表情让我难以捉摸。 是了,我想起来他在宛如地狱的火焰中与我相对的时候,大喊“为什么是你”时脸上也是如现在这般的…… 绝望痛苦。 “兵者是凶器,在下……早就有觉悟了,不用道歉,真的。” “虽然如此,你还是哭了……”他终于轻声说,皱着眉:“让我看看你的手,我一直很惦念你的伤。” 抬起双臂,我将手捧到他面前:“只是小伤,早已经好了。而且听从了您的劝告,这段时间没有再去招惹什么事情。” “那包没药……”璃光一笑,眼中一晃的温柔,宛如能容下江河的昊海。 苦笑了下,我低下头:“对不起,璃光。” “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因为让您看见我那没用的样子,”我浅笑,看着自己的宛如莲花般展开在眼前,却散发出铁锈般血腥味道的双手:“身为凶器,便要有凶器的样子……怎么可以落泪。” “荀子,”他附身,手却停在我张开的掌心上,沉了一刻后攥成了拳:“我知道我伤了你……” “别那样说,璃光大人,”轻叹了口气,我转身走开:“我没有怨恨您的意思,真的。” 无法怨恨任何人――成为属,为了保护谁而挥刀,用他人的性命来换取谁的明日……这些事情没有人逼我,都是我自愿承担的。如果有罪,也只有我一个人该堕身地狱,和旁人无关。 这每一步路,都是我自己走的。 “走吧,璃光大人,不管您的决意如何,请先回储阁,我……” 就在我说出最后的这个字的瞬间,忽然感觉头上的气息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 抬起头,就像是我曾在旷野上见过的蝗群,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从天而降,速度之快让人震惊,在它掠过偏斜的残阳时,瞬间反射出一层密集的银光。 弩箭阵! 一霎那,几十枚斩玉刀破风而出,天空一片清脆的击打声,火星迸溅。我借着挥刀的力度向后急退,将愣住的璃光撞出了箭阵。只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碎瓦乱砖一阵乱响――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插了数十支短弩。 “什么!”被我撞出几步的璃光差点摔倒在地:“这、这些短弩……” “不要说话!” 一、三、九……我仔细的辨别着风带回的信息――一共十一个人,东北各二,南三西四。他们在学馆外快速的跑动,找寻着下一次放箭的方位。疾风从我的身边吹拂而出,将十步之内的都纳入了湍流中――我的双手间已经握住了几十枚斩玉刀,只等空中下一轮的箭阵来袭。 “不,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弩箭!”璃光突然在我身后喊了一声,扑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不好,快闪开!” 怎么? 一愣神的功夫,我的眼前一黑――璃光从我身后抢了上来,快速的转身伸开双臂将我挡在身前。 在被他的胸膛遮挡之外的余光中,忽然银光一闪。我听见有什么一起东西崩裂的声音,却又轻微就像是一阵密集的雨水。正待分辨,璃光似乎被人推了一下,突然哼了一声,将我向后一撞,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放、放开我!”又惊又怒,我手中的风刃险些就插入他身体中――此时正是要命的关头,他却…… 我忽感到胸前一麻,低下头,几只锋利的刺针正扎在我胸口的位置,衣服已经被挑破了,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的狰狞的血痕。 “啊……这是……” “别、别怕……”璃光的气息哽了一下,身子差点扑倒在我身上,却咬了牙撑住,只是困难的松开了抱紧我肩膀的双臂,睁大了眼睛捧起我的脸:“荀,你听话……快逃……” 更多的血顺着刺针流淌而下,我呆呆的看着霎那就殷红一片的胸前――这刺针,是穿透了璃光胸膛之后刺过来的! “光……璃光!” ―――――――――――――――――――――――――――――――――――――――― 撒花,撒月饼,撒兔子~~~~ 大家,中秋节快乐啊~~~ 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在家里的亲们要和家人安心的啃月饼吃,出门在外的也要给家人打个电话哦~~~ 所谓家人,就是都在同一个月光的照耀下,不管走的多远,心都是在一起的一群人啊就是那样的说(看银魂看的口气越来越银魂的某只……||||)! 暗恋的谁的,今天想要告白的话是个好借口,就说你应聘嫦娥不成,应聘嫦娥的兔子也没通过,幼小的心灵遭到了打击,需要最亲密温柔的呵护…… 总之,今天大家一定要开心啊! 对了!不要忘记继续给我投票啊(用记号笔给我不要大意的画上重点!)!!! 就是这样…… ps:应聘嫦娥兔子的未果的某荀再度去应聘兔子的胡萝卜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裂芒阵(上) 这片空地上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便是一处斜倒下来的墙壁,它恰好塌陷在更漏房的墙壁上,之间有一方二尺不到的空间。方才我拖着璃光撞入了这里,躲开了另一轮弩箭的攻击。 那些弩箭只要刺入实体中,便会引发内部的机关,向四方爆裂出针刺。 “对不起了。” 一声撕裂,璃光胸前的衣服被风刃割开。我抽了口气――三枚纤细的银针从他的背后刺入,直透出前胸,其中一枚若再偏半分,定会穿心而过。 “很……很严重吗?” 抬起头,嘴唇已经苍白的没有血色的男子看着我,仿佛没有感觉到丝毫痛苦的微笑着。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我…… 我食言了,没有保护住你。 “请放心,很幸运,都没有刺中要害。”我咬住牙低下头,尽力不让他察觉我眼中的慌乱――这些箭中射出的居然是装有倒刺的刺针,从针筒中爆出的钩挂在身体中,如果是用强拉出来的方式,肯定会造成大量的出血。但是如果不拔,这空心的针刺便是出血的通路,不肖一刻,他便会失血而死。 就如同当年一样棘手。 想了想,我反手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探入一枚刺针的空心处压住了里面的机簧。捏紧了刺针露出的部分,簪子用力下压,将倒钩在簪子的力量下暂时收回了刺针中。 没有抬头,璃光方才忍住了身体中刺针回缩时的痛苦,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 “我要拔了,请尽力放松……痛就叫出来。” 肩膀上一沉,璃光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微微的用力:“荀,不要害怕,我不会死。” 害怕……他居然能看出我在害怕。 点头,我定了定神,伏下身子,双手用力将伤口向外拉开,张开嘴咬住了刺针露出他胸膛的部分。 “拔吧,我准备好了。” 吸了口气,我猛的向后一闪,一芒三寸长的银光随着我的动作被从璃光的胸前拔了出来,从伤口带出的鲜血瞬间喷了我一脸。 肩膀上的手几乎要掐入我的骨缝,我被他捏的险些咬断了口中含着的簪子。将刺针从口中吐出,快速的将早就从裙上撕下的衣料压在他的伤口上,又扯断了一条丝绦,从他身后绕了,在上面牢牢的绑了个结。 “你、你很熟悉……”冷汗从璃光的胸前淌下来,因为屏息忍住剧痛,他恢复呼吸时喘的几乎无法说话:“熟悉这……弩箭的处理方式……” “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在执行的时候遇到过,”我点头,擦了下唇上的血,揉着自己在肩头:“当时是一名用这种弩箭的西域弓手,他射出的就是这种针刺。” “被伤到了吗,荀?” “是的,一时大意,被穿透了手臂,自己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拔出来,是在下的老师……” 如果你遇到真正的裂芒阵,就死定了,丫头。 老师当时这样说,她帮我从手臂上拔出了这针刺后,对我说这世上有一种叫做裂芒阵的破军之法,只需要十二名训练有素的弓手,加上存了这针刺的弩箭,便能破城陷阵。 神智因为这回忆而恍惚。裂芒阵,这便是裂芒阵,老师说过,我如果连一芒针刺都无法躲过,遇到这阵时,便是大劫临头。 脸颊上忽然一热――璃光轻轻的擦去了我脸上的血迹。 “只有十五岁吗……很痛吧,当时?” 愣了一下,我低着头,抬起手臂从发间又拔下来一枚簪子:“不,不记得了。” “等一下!” 我垂下手,等着他准备好再动手。 “你走吧。” 什么? 抬起头,鬓边已经被冷汗浸透的少年依然露出温和笑意,他轻轻的捏了捏我的脸:“终于肯正眼看我了……自己离开吧,荀子姑娘,他们要的只是我的性命……以你的能力,他们应该还不是你的对手。” 一滴汗水滴在我的手背上,在被血染的鲜红的皮肤上冲开了一道雪白。 “璃光,在下是不会离开的,不是因为我是属,承诺要保护您的原因,”再度低下头,将手中的簪子插入另外一只刺入他胸口的刺针中:“是因为我不想让鹏公子和月染伤心……请您也努力撑下去,为了他们……” “我知道你害怕……怕我死在你面前。” 空中再度传来飞蝗般的嗡嗡声,一阵瓦片掀动的声音之后,空气一紧,几百枚针刺激射而出,打在离我们藏身之处只有半尺的地方。 抬手,握紧的拳中攥住的是一枚迸射进来的刺针,在距离璃光的额头还有一寸的距离时被我捏在了手中。手指用力,咔的一声轻响,精巧的针身上,如同花朵般的绽放出三枚雕了血槽的倒钩。 他张着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的眼睛,虽然只是那一瞬间,灰色的绝望终于还是渗入了他的目光中。 “公子,你怕了吗?” 恢复了平静之前,璃光急速的喘息了几下,牵扯到的伤处痛的他皱眉。 “怕,从一开始就胆怯的要死。但是,我无法退出。” “我知道……即使是在下,即使是属,也会怕。但是在下发誓要救你出去,所以……请你也信守诺言,在我面前活下去。” 埋下头,我的脸颊贴上了他的染血的胸膛,在牙齿咬住腥甜的刺针时,他再次将手掌放在我的肩膀上。 活下去,不要为了救我这种人的理由丢了对生的希望死在这里。 我不配。 插入了身体中的刺针被拽出来的时候,璃光的全身都绷紧了,但是他放在我肩头的手却只是痉挛了一下,没有用一丝的力气。 我记得老师在帮我拔出刺针之后,我吐出咬在口中的木条时上面留下清晰的牙印。知道此时他在用尽意志克制着痛苦。 手中一刻不停,压住喷出鲜血的伤口,将柔软的绸料覆在上面,用丝绦绑紧。 再抬起头的时候,璃光一动不动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睛靠在焦黑的墙上,一缕缕的发丝散下来帖在他都是汗水的脸上,唇下被咬出了深深的齿痕。 抬起手,我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第三枚刺针也顺利的用同样的方法拔了出来,我退去大裳,用一副广袖撕开整个盖住他的身体,剩下的一片包在自己脸上,在散开的长发后挽了个结。 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下面,该轮到你们了。 裂芒阵的刺客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裂芒阵(下) 只差一步。 七只弩箭射翻了我脚前的一排残砖碎瓦,入地三寸后一声微噌,瞬间便从展开的弩身中迸发出数十根银光,如一轮花开,突的就激射而去,在远远的断墙上敲击出一阵密集的闷声。 我在空中抬头,已经将刺针尽数发射完毕弩箭就像是一朵朵在地面上绽放开的铁莲。跃起的我倒悬的这一刻,脚下又传来了蝗群飞近的声音,微紫的西方天空一排弩箭闪烁着黑亮的光芒再度袭来。翻身的一刻,双手指缝中六枚斩玉刀已经击开了飞向我的六只箭弩,存了刺针的箭身在空中便崩裂开来,天空霎时流过一层密集的银雨。 轻身落地,转头看着刚刚射出弩箭的方向――我能感觉他们快速的跑动着,寻找着下次进攻的时机。 手中银光一闪,双手中接下的两只箭弩被斩玉刀拆成了数段散落在地上。 伸手从口中拿下咬住的第八只没有展开的机簧的弩,我在这短暂的平静中仔细的看着这枚来不及放出刺针的凶器――它比普通的弩箭要沉,而且更粗一些,箭头和弩身是分开又套在一起的铁管,内部似乎有一枚铁簧,一但弩尖被压入其中,便会诱发机簧打开外面四片合成的铁管,将内部的针刺尽数发射出去。 这种特殊的箭矢是用排弩发射的,一人一次会发射八枚箭矢,弩箭一旦发射后,只要有轻微的震动便会引发内部的刺针形成第二次杀伤。 但是,这裂芒阵有两个弊端。第一是要将这些箭矢装入弩中需要大量的时间,所以他们现在才会一次只发射八枚箭矢,而不是向第一次发射的箭阵那般。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箭矢触碰到地面上时,会同时爆出一片让人防不胜防的刺针。 但是,这刺针也仅仅只能射到一人高的高度而已。只要我跳到尚未倒下的残墙上便可以轻易的躲过了。 冷笑。 裂芒阵的刺客们,此时你们再想杀我,已经迟了。 裹挟了银光的疾风从指缝一荡,松开手,与被黑铁的弩身一同坠地的一片的银白,是已经被斩断了的刺针。 我只要等着你们一方同时都射空箭矢,那时,那一方便是完全失去了利爪牙齿的兽,只能等着我去各个击破。 轻身越上最进的一堵一丈高的断墙,我将握着斩玉刀的双臂交叉在胸前,闭上眼睛,安静的感受着从涌动的风中带回的讯息。 来了! 这一次,是东、西、北三方同时射出了弩箭,三股黑雾一般的箭矢从天而降,直奔我站立的地方。我一愣,这箭矢虽然是从三方射出的,但是落点却都是我身边一尺之内的方位! 怎么会是这样! 翻身跃起,我高高的跳入了空中,依然金亮的夕阳从学馆高大的院墙外射到我的脸上,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不对,我……肯定还忽略了什么! 只是一走神的功夫,我身后的风忽然一急――八支从南方射出的弩箭贴着我的背后就飞了过来。 六枚斩玉刀将六只弩箭击向了上空,就在它们炸裂出刺针的一刻…… 我只来得及捏住了从肩头飞过的两枚弩箭中的一支。当剩下的唯一一只弩箭射入地面的时候,我感觉心中停了一拍。 不要,不要开…… 不理会我心中的恐惧,竖在地面上的弩身一声轻响裂开,刺针随之绽放刺出,我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其中的两只刺针直接射入了璃光藏身的残墙缝隙。 随后被烈火烧灼的灰烬之地再度陷入一片寂静中。 落地,我双手撑在地面的碎石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片隐没入灰蓝色的阴影――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之所以攻击我,为的是将我调离开。 杀了璃光。 静的几乎让我发疯。 不可能是这样的,都结束了吗……我、我明明答应了月染……鹏公子,对不起…… “放心,我……” 璃光? 我愣了一下,但是困难的喘息声和轻微的咳嗽,确实是从那墙后传出的:“说过、说过了……不会死在你面前!” 哽在口中的一口气被吐了出来,我低下头,擦去了额头上淌下的汗水。 是了,我一直无法全心对战的原因,是因为心中有了挂碍――一贯千里独行的我,只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那留在山间点茶度日的最重要的人,但是老师走了之后,我却无法习惯要保护的人在进前的感觉,总是分心,所以就失去了凌厉的杀气。 收心,我飞快的跑向最晚发箭的南方,身后一阵急雨般的击打过后,我跳起来躲开了又一轮的刺针攻击。 刚才在心底一晃而过的是什么……快,快想起来! 天色渐暗,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会被暮色笼罩,到了那时遍地的凌乱会影响我的速度……而我……不能再拖着一味的躲避下去了! 丫头啊,如果连一芒针刺都无法躲过,你再遇到这阵时,便是大劫临头了――为我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老师抚摸着我的头发这样说,我现在都记得她看着我时眼中深深的担忧。 您在担心我无法突破这阵吧,我的老师……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荀子了,现在的我比当时更强、更迅捷。 斜阳将立在地面上,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树影子拖的好长,一直投射到我的脚下,就像是从背后抓来的利爪,随时都会扑下,将我握在掌中捏碎。 气息一震,我意识到南边的三名箭手突然移向了东方,而东面的人也快步跑了过来,似乎是在互相接应。 他们在做什么?这十一个人似乎有比我要强的听觉,居然能感觉到我在院中跑动的方向吗? 十一!等一下,我记得老师说裂芒阵一共是…… 突然的,我心中一凛――原来如此! 停住脚步不再跑动,我双手中的斩玉刀在劲风中瞬间碎裂成碎屑,又随着止歇的风飘零而逝。 向着夕阳转过身,天空中是扑面而来的一片吞噬了光芒的深黑箭雾――这一次,是四面的箭手同时攻击,几百支弩箭破空袭来,只需一瞬,便可将我射透。 当那雾气的阴影盖住我的脸时,抬起的右手中,是握紧了的唯一一枚没有震碎的斩玉刀。 善剑者,敕风成刃。 黑色的箭雨砸入乱砖碎瓦中,密集到几乎只有一声巨响,在已经干了的地面上激起一阵烟雾。 几乎是用尽全力轻身翻跃而起的我看着在头顶方向,迸射出一片炫目银光的地面,那层光芒就像是从尘土中心喷出的水,霎那漫过,消失。 侧过头,我笑看着和我一同从天而降的这名只有三尺高的男子惊恐的脸,而他便在慌乱中这样头朝下的跌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一片腾起的烟尘中,我听见骨头被碎石硌断的脆响和一声短促的哨音。 ――――――――――――――――――――――――――――――――――――――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让我用3d做出《封印之地》中希望女神献给哈迪斯大人的城的那一位,实在是,实在是太bh了!!! 比几百个金字塔都要巨大的elysium城中数以百计的神殿、宽阔的街道、水路、雕像、天空中浮动着恒河沙数的星辰,城外地面上精美的花枝,绽放出华丽的宝石花朵…… 希望女神做这个城市用了几千年的时间…… 神都用了几千年的时间啊啊啊啊啊啊啊!!!!!以我现在这台机器的渲染速度和我个人的制作速度,估计要n年……估计会渲染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 于是,泪奔~~~~~~~~~~~ ps:看不到“香染”与“裂芒阵.刺针”效果图的诸位,可以来我sina的blog,请点击下面的链接地址。 .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逐死杀道 裂芒阵共有十二人组成,但是它的关键既不是箭手,也不是箭,而是指挥箭手向何方放箭的“眼”。 这名身材矮小的异于常人的男子,便是这阵眼。 一直忽略了那些焦黑的树上会藏有人在,因为若是常人的重量,定立时便将那烧的酥脆的树压塌,但是因为这男子矮小,所以能爬上靠墙的这根树干,并且将自己的气息隐藏了,埋伏其上,只用一枚骨哨吹出只能在某些区域中听见的音色,指挥着墙外的刺客攻击。 也许是从未失手过,所以当我挥刀砍向他栖身的树干时候,他惊的直接松手从树上掉了下来。现在,当我俯身冷冷的看着摔的满脸是血的男人时,他瞧着我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鬼魅般,恐慌、绝望。 熟悉的眼神,这才是看见属时应该有的表情。 “鬼……你是鬼!”他醒悟过来一般,口齿不清的叫着扒住地上的乱石向后退去,身下留下一道刺目的鲜红:“没人能破裂芒阵,从来没人能做到……哇啊!” 新的一芒斩玉刀已经随着风流收在手中,挥手间,一道白线出现在这名刺客的胸前,过了一刻,翻开的苍白皮肉中才有鲜血喷溅而出。 “没错,我不是人,而是来取汝等性命的夜叉。”收回了砍断了他踝骨的风刃,我看着满地打滚的敌人,手停在他的另一只脚踝上:“是谁指使你们的,说吧。” “有种就动手!”自知难逃一死,他恐惧的挣扎喘息,声音凄厉的狂叫:“杀了老子吧,老子这辈子杀人无数,早就够本了,快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冷笑,一声清脆的劈裂声之后,我抬手向上一寸,风刃继续停在翻起白眼的刺客的腿上方:“回答问题。” “老子……我、我说了也是死!” 咔嚓一声和着惨叫再度响起,我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猎物,等着他从狂乱中清醒一些后继续说:“回答,若你肯回答我便如你所愿,让你痛快一些。” 双肩突然一沉,不去回头,我知道是璃光。将双手放在我肩头的少年努力的平复着呼吸,我早就听见他一路撑着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最终跪倒在我身后。 等他略微平静,我开口:“光公子,不要阻我。” “荀子,你……放过……” “对不起,请您不要干预,在下必须问出主使者是谁,因为长孙大人也必问此事,所以,请您退下。”苦笑,指尖的风再度急速的流动――一芒无法看到,却彰显着杀意的风刃逼上了那意图借此时逃走的刺客咽喉:“公子,请回避,这是属的事情。” “荀,即使不问,我也知道要杀我的是我那些从未谋面过的族人……”扶在我肩头的手向前探出,用力的抓着我意图劈下的手臂,掌心热的几乎要将我烫伤,我听见他低声的吼着:“我已经安全了,剩下的事情要长孙先生去做!” 在风刃凛冽的杀意笼罩中,裂芒阵刺客浑身颤抖着,眼泪和口水不能控制的流淌在他扭曲的脸上,我就这样仰倒在地,在抽搐了几下后便失去了所一动不动了。 垂下手,一脉温热的从我的肩膀上流下,在指尖处化为一滴微凉的绛红,溅落在我身旁。 “公子,丢了夜羽之后,是您将在下唤回的……但是现在的荀子,除了还能继续挥刀之外已经一无所有。” “对不起,我、我现在居然后悔了……后悔不该叫醒你……我知道,知道,最痛苦的……不是你要去杀死的谁……而是要这样做的你!” 一丝微风吹拂,他整个人倒在我的背后,滚烫的额头抵在我的肩上,一缕黑发散落在我胸前。 “但是,只要你能活着,鹏那家伙会高兴的……” 鹏公子? 而就我愣住的瞬间,地上的刺客突然一动,接着在地面上一个翻滚,用手撑着向后跃起就要越墙而出。 是闭气装死吗,混蛋! 濡湿的穿透声随即响起――就在斩玉刀刚出现在指尖的这霎那,一枚袖箭直透他的背心,从扑倒在地的躯体上喷溅而出的血在我面前开出了一朵凄美的花。 清脆的击掌声从院外传来,我转过头,一名黑衣男子站在远处垂下了发出袖箭的手,随后毕恭毕敬的弯下腰――穿的像是长安城中普通老翁的长孙无忌挥舞着干枯的双手拍了几下,又啧啧的摇着头,小心的趟开碎石,扶着那名黑衣男子的手臂走过来:“老朽来晚了一步,没赶上看您大破裂芒阵,咳……咳咳!” 拍着自己单薄的胸大咳了一阵,透过了气之后,擦了擦嘴角的老狐狸远远的看了看死在我眼前的刺客:“这便是裂芒阵的阵眼?居然是个侏儒……难怪能藏身隐蔽处而不被人发觉……” “荀子见过长孙大人,”收了风刃,我擦去了手背上的血迹,拱手:“外面那些弓箭手……” “阵眼没声的时候,阵便不存在了。他们不逃,还等着能灭阵眼的高手去灭自己不成?”他摆了摆手:“小子们和那些使弓的过了几招,现在放了几个人追去了,在这城中是断不会大打起来的……对了,快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心中一惊,我反身扶住了璃光,伸手去摸他的脉搏。一试之下,寸关处依然跳着,只是衰弱的几乎沉入筋脉中。 “回大人,璃光公子已经失血过多昏过去了,我这就带他随您回储阁救治。”我站起身,想要将璃光架起来,长孙无忌却向身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过来将璃光从地面上抱起。长孙无忌等那男子将璃光抱到自己面前后,伸出手拉开他染血的衣服看了看伤势,皱了下眉头叹出一口长气:“孽障,老朽得知使这裂芒阵的刺客潜入城中要取他性命,赶着去信要他莫回来,却拗不过这孩子一心求死啊!” 求死……他此次是为了求死回到长安的! 看向别处,在我的余光之外是被黑衣男子带离这到处都是灰烬之地的一线沾染了红色的刺目亮白,我知道那是璃光垂落的衣袖。 月染,请放心吧,他不会死的,他说了不会死于我面前的话。 “姑娘,把蒙面解下来罢。” 点头,我伸手扯下了罩在脸上的的布。 老狐狸看着我,脸上的褶皱在笑容中如同开放的一丝丝金菊花瓣:“您莫要担忧脸被人看见,即使那些弓箭手瞧见过您,也不会说出去。” 我感觉眼角一跳:“大人的意思是……” “紧身的胡服在院外的车中,还有一匹夜行八百里的五花马,鞍都已经套好,”他咂着嘴,伸手捋着稀疏的胡须:“裂芒阵还剩下十一个人……明日日出之前,姑娘估计能回来。” 闭上眼,我深吸了一口气,从长孙狐狸身旁走过去:“留着您的衣服吧,估计不合在下的身。” “姑娘,”苍老的声音唤住我:“如果你不除去他们,以后还会有人死于裂芒阵下。” “与在下无关,”微笑,从那阻我向前的话语中抽身离去,身上残破的璎珞一颗一颗落下,蹦跳着消失在地面烧焦黑的乱瓦中:“乐馆中有门禁,我要赶着回去了。” “这脾气,和当年那青涟丫头一样,犟的拽不回来啊……” 老师…… “大人想说什么?”我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弯下腰,在我身后的乱砖碎瓦中找寻着璎珞珠子的老者。 他捏起一颗珠子,在身上仔细的擦着:“裂芒阵乃是破军的诡道,并且已经久不出现,并非人人都知晓有这阵式存在。老朽见姑娘为璃光处理伤势的手法,显是对这裂芒阵有所了解。” “嗯,在下今日能破此箭阵,是靠了先师曾经的提点。” “那……姑娘不觉得奇怪吗,虽然身为属,您那老师却知晓这诡道兵术。” “不、不奇怪……有什么奇怪的……”转身,我却无法再迈出一步。 “记得是二十多年前了,”身后苍老的声音夹杂着嘶声的喘息:“当时她是逃回来的,背上一共中了三十多根刺针,腿上还有伤……去时共是五位属,都是活生生的一条条性命,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青涟丫头一人。” 什么? “裂芒阵如今缺了阵眼,便是一群残兵,往后最多也就是占个山头,杀掠些个过路的商队什么的,再也无法接下大的暗杀任务,也就不足挂齿了。但是,灭尽裂芒阵的刺客,并非老朽之意,而是您先师的遗愿。” 指尖深陷掌心之中――那个属于老师的名字,她之前迷雾一般的过往,都牵扯着我,让我无法就这样离开。 明明像母亲一样亲近的,却无法完全理解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告诉过我,还有这些从未提起过的从前……我的老师,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 o~yee~~~~ 经过了一个月不是高山就是低谷的人生之路,某荀终于盼来了本月pk大赛的尾声。 现在要说的是,无论结局如何,某荀都在此拜谢来给我投票的诸位,当然,还要感谢看这个故事的广大读者们,可能你们没pk票,可能没普通票,甚至可能连号都没有,不过,某荀要感谢你们。 因为你们是我的读者,是这个故事的观众。某荀之所以会努力的坚持,都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使然。 位于女频页面封面下的这几千票的粉红色数字,是大家对在下这两个月来的辛苦努力的一个肯定。 所以,某荀代替这个故事的所有演职人员、灯光摄像、剧务盒饭什么的(喂,那样的邪恶团体是不存在的吧),说一声:谢谢关照! 说实话,《倾城乱之玄唐堕天》是在下写过的故事里最麻烦的一个,从人物设定,到故事大纲策划,甚至一些特定物品的可考性、创新性,并且还要保持那种“通过视角就有代入感”的叙述口吻。这一切的结果就是会让每写一章都变得超~麻烦。经常是考虑了几个小时才能写几百字,真的很让人头痛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吐槽||||)! 如同这个圈子里大部分写手描述的那样,某荀实际上是一个很喜欢恶搞,个性很 随意,并且即亲切又优雅的人(喂!明明没有最后两个定语的说!),所以,写这种奢靡灰暗调又暗藏各种暗示比喻甚至二元制意义的文实际上是很困难的事情啊(惨叫:让我解脱吧这.种.事.情!――某只意图将自己洗白的天然灰继续吐槽ing)!!! 下个月的pk某荀就不再参加了,以后的计划是……啊咧,ms尚未订下…… 嗯嗯,那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 以上。 ps:应某些读者要求而写的trinityblood的续做,因为更多的读者的阻拦而停滞了一段时间(借口是因为完本封印而造成的,实际上是因为写了那个就导致一时口吻转不过来而造成过封印停更过|||||),希望在下个月不那么忙的时候,能继续的写下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风雷益 第二日天明之前,我越过了乐馆的高墙,从临水的回廊檐上翻身而下,轻轻的落在已经靠着栏杆睡熟了的姥面前。 廊下吊着的菖蒲艾草已经尽数收去,支着灯盏的漆案上放着一笼米棕,用指背触了,已经凉透。案下燃着的香炉中罩住的散香也即将燃尽,一线细烟下微闪着点点的火星。姥将团扇盖在胸前,赤足担在脚踏上,木屐并排的脱在一旁的地上。 恍惚,睡在我面前的女人便是一样整夜侯着我归来的,如我生母一般的老师。 突然有这样的错觉――虽然我从山间走出,却实际上是走入了另一处名为长安的山谷,而且连时间都一直在折返。从雪夜投门至今已经过去了半年,而现在我再度做着必须以属的身份才能承担的事情……也许,这便是我永远逃不出的宿命。 “您醒醒,别睡在此处。” 轻推她,姥动了下,如紫碧玺色的目微张,见是我,便安然一笑:“回来了。” “是……”应了声,我用一只手拉下身后黑色的披风,小心的盖在只穿着纱衣的女人身上:“您回房歇息吧。” “又去什么地方玩了,难不成今日也是妖狐们晒月亮的日子?”眼神依然混沌着,姥抽出绢帕沾着惺忪的睡眼,又伸开手臂舒展了下筋骨:“罢了,还是那句话,您去哪里玩是您的事情……本想等姑娘回来,问问今日宫中的事儿,不想靠着便睡着了,硌的背痛。喏,扶我起来罢。” 她抬起手拉我,我一躲,她的手从我的左臂旁滑过,拉了个空。姥停下动作,此刻她完全清醒过来,一双眼睛盯着我。 我身上穿的黑色胡服领口大开,单穿了一条袖子,另外一边围在腰上,露出了被木板和布带缠绕的整个肩膀和左手手臂。 宛如初开之莲的香气浮动在这晦暗的夜色中。 一丝微风推着最后一线薰香的青雾从姥伸向我的手中流过,我垂首看着她在月光下如脂玉般白皙的手指,将右手扶在她的手臂上。女人的手有些痉挛,光滑的皮肤上凝着夜的冷。 她探出的指尖最终向右移过来,抓住了垂在我腰侧的带子。 “您别怕,”小心的伏下身子跪坐在姥的面前,我仰起脸看她:“遇上了些事情,已经都好了。” 姥的目光一直留在我的肩膀上,过了许久,眼中的震惊才都收了回去,她站起身,看着身上盖着的黑披风,深深的吸了口气。 “伤的重吗?” “不,还好……实际上挺严重,”我摸着自己的额头苦笑:“左肩被刺穿了四处,小臂的骨头也折了,估计明天这个时候会发起烧来……” “都这样了,还能躺下吗?”姥也伸出手,摸着我的头发:“已经清洗过了吧,明天再换药吧,要不就等我晚上过来再说。” “是,那就麻烦您了。” 姥收回了手,慵懒的舒展了下身子,附身将案上的米棕拾起来碰在怀中:“昨日宫内又给您送来不少赏银,说是太子的意思,不能白白的让您跑了一趟。我估摸着,是姑娘的姐姐给上面垫了话,讨下来的赏……” 我本已经想了无数种说辞来应对她的不安,可她却依然压下去了恐惧,只是问我的伤势,却不问我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如何伤成这样。又装作什么都未曾看到,只是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和老师一样。 “姥,要您担心了。”我跪坐在地上躬身施礼。 她扭了身子回头瞧了我一眼,又快速的背过身去:“若是痛的厉害,就说出来,不用咬牙忍着。您这个年纪的姑娘,就算是因为手指头扎了刺而使性子掉泪都没人会笑话什么。” 女人捧着食盒走了,等她木屐的轻响淡出了这浓重的夜色后,我垂手扶住了地面。 “怎么……可以呢……” 撑在地上的右手紧紧的攥着拳,我低着头,冷汗从脊背上不断淌下,被汗水浸透的伤口痛的让人心烦意乱。虽然已经在储阁中处理过了,但是每一次呼吸中,刺针射穿的肩膀依然牵扯的连半个脸颊都是疼的。 身为属,自身的一切便都只是伤人的利刃,怎么会因为这种常见的伤痛哭泣。 只是…… 也许会废掉吧,我的左手。 夜羽,对不起,无论如何,我会接你回来的。 昨夜,策马出城后便挥鞭疾驰,五花良驹气息沉稳四蹄轻快,越来越浓重的夜色中已经北上一百多里。一轮弯月下星辰稀落,我一路追寻着的,是储阁的属们留下的记号――也许是一段折损的树枝,也许是草地上一棵被斩倒的树干,甚至是一具黑纱蒙面,匍匐在荒草中,染血的手依然指向北方的尸体。尚未冷却的血液散发着腥甜的味道,被主人丢弃在地上的兵器讲述着最后的信息――它们都是被从正面劈断的,由此可知这些刺客不仅仅是箭术过人,更兼力道勇猛。 会是一场恶战,但是,只要那是您的心愿…… 当我追上他们的时候,储阁的杀手已经将裂芒阵的刺客堵截住。他们圈住逃窜的刺客殊死拼杀,逼的他们下马缠斗在一处,即使是在半里之外,我都能看到旷野尽头的扬起的弯刀上阴冷的寒光。储阁一共出动了五十位高手,但是如今还能站着的已经不到三十人。 风起,指尖在月色下透露出一芒隐约的银光。 “退下,长孙大人有令――剩下的事情汝等莫要插手,撤出一里开外,此处一切交付于在下处理。” 闻声,黑衣的杀手尽数收刀退出战场,我等他们跑远,翻身落马,栖身上前。 “你是何人?”将刀架于肩头的一名裂芒阵刺客开口问道。背着厚重牛皮箭袋的他们身高雄壮,将笨重的弓弩挂在胸前,双手紧握西域的刀客才会使用的砍刀,就像是一只只人立而起的猛虎,立刻从背靠着背的阵形散开将我围在中心。 “在下乃是属,特来送行。” 从他们的气息中,我满意的听见了不安的喘息。只要相遇一次,对于属这个名字的记忆,便从来都只会等同于恐惧,别无他意。 整个过程中,他们没有一人说话。 无话可说,属,向来只为杀戮而来,拔刀不问杀者姓名。 一场鏖战,苍茫的暮色下银月如钩,喷溅的鲜血在暗夜中将刚刚及腰的草染成了沉重的黑。而天地间也只剩下了两种绝对的颜色――除了深浅不一的灰暗,便是刀锋飞舞交错的亮白。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在我面前便只剩下了十具尸体,和一名已经被斩断了双腿的刺客。那男人在与我最后一次交手时引发了掌中的一枚弩箭,针刺透入我肩膀的时候,余下的也刺入了他的胸膛中。此刻,他撑着断成两段的弯刀用断肢站着,地上血流成河。 左臂剧痛,被刀背生生拍断的手腕以下已经没有了知觉,四只箭弩爆出的银刺一溜扎在胳膊上,一滴一滴的淌着血。 “我记得二十多年前……” “那位,是在下的先师。灭尽裂芒阵,便是先师的心愿。”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所用的招数……算是报应不爽,兄弟们还在奈何桥等我上路,快点动手。” 收了半枚碎裂的风刃,指尖交错间一芒完整的凛冽再度闪现于掌中,我在出手前低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长安杀他?” 刺客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我看不到他隐藏在蒙面下的脸,只能看见一双在暗夜中发出野兽般光芒的眼睛。 “先回答我个问题,小妞,方才见你穿的和蝴蝶一样,我兄弟们都猜你是卖笑的娼妓,喂,到底是也不是?” “不是,在下对外的身份是乐伎。” “有啥差别,还不是为了给男人为了快活养的风骚小婊子。啧……这张脸和身子真水嫩,老子要是能活下去,必定会不顾命的再回长安找你,非要千金买了你快活。也罢,怪不得那老小子这把年纪还随身带着琴,想必你们经常那个啥……翻云覆雨,琴瑟和鸣,是这个调调吧?啊哈哈哈……” 心中一震,一轮疾风激荡而出,将口出秽言的刺客推翻在地,喷流中三枚斩玉刀哧的一声切入他的肩头,随着哀嚎喷溅出的血液将我看到的一切染的通红。 “说……说出来!什么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首先,感谢我在天上的父啊,我终于活过来了(这句话是cos亚伯神父,和在下的多元文化信仰无关)。 好消息是从2号就开始的连续发烧,在今天白天终于成功的降到了37以下,于是被特批可以开电脑,才写了今天的更新…… 不好的消息是刚才测了下体温,再度华丽的烧回了38。现在的感觉总结一下就是头昏、咳嗽、腰酸背痛腿抽筋……简单的说,感觉快升天了。 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继续烧下去,如果照这样烧,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拿到保险金了。 一想到能从保险公司拿钱,我的心情就很兴奋啊!于是,继续闷烧小宇宙ing~~~ ―――――――――――――――――――――――――――――――――――――― ps:今天的章节名是《风雷益》。熟悉六十四卦的人都会知道,这是第四十二卦的“强风配快雷,声威增长之象”。 周易卦爻辞原文是: 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卦象中特别指出了一条――失物有望复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多罗罗 我披着月染送来的新纱裳安静的坐在临水的廊下,放在身旁的白瓷茶盏中茶已经凉了。炭炉上煎着药的药罐发出汩汩的声音,苦香弥漫。 “方才辩诊时见脉象微细,双颊潮红、虚汗、声嘶,舌苔浮现齿痕……”穿着身浆染成红色麻衣的白发老妇跪坐在案前,在砚上诰笔后略有思虑,复又疾书。姥一身宫装,正坐在一旁,侧着头看着她写于签纸之上的字迹。 低声的咳嗽,我用手中的绢帕捂住嘴,一阵喘息。与姥坐在一处的老妇转过头瞧我一眼,继续用缓慢的语气说道:“……又兼咳喘虚弱――下官可以肯定,姑娘的症状是虚痨的先兆。好在病基未实,但也不能缺了调养。大人先拿了我这签方子去抓药吧……对了,倒是诊脉时见姑娘腕上的摔伤很严重,下官觉得需要……” “那些倒是不碍事,昨日里还弹了段曲子,看着是过几天活动开就好了,”姥从腰上摸出一封银锭子,放在桌上,笋指绕了那封银白划着圈:“先治好她这痨症吧,旁不相关的也不打紧……对了,她冬日里就面色潮红的经常咳喘,是不是我这乐馆中常年的温热也对这孩子有影响。” “您说的是,”老妇一笑,将写好的签叠了三折,恭恭敬敬的推到姥的面前,向后跪行了一步后,立跪拜倒:“这是下官开出的方子,先前配的药继续吃着,我再开一副补天大造丸的验方,去了姜粉吃着试试看。这位姑娘的身子本来就虚弱,又于冬日长途跋涉至此,伤了肺脉,应禁止一切应酬静养三月,否则入秋后必定阴阳两虚,难以调理。如果大人要为她换个住处,也许会对康复有更好的效果。” “那就谢谢医女了,今日的诊金请您收好。” 老妇将银子双手接过收在袖中,又交代了几句“多饮水,少食咸辣”等等的话便起身,躬身退行出五步后随着侯在院外的婢子离去。我扶着廊上的柱子拜倒相送,止不住的掩了口又是一阵大咳。 姥等着那脚步声远去,从案后站起,走到我身边坐下,用手搡了我右肩一把:“姑娘除了琴技过人外旁的没见有什么建树,可是这病装的是真像。起来吧,这样您今年的大校可就不用去了。” 轻笑,我扯下了批在肩上的大裳,伸手拿出了一直夹在腋下的那枚鎏金的铜胎圆盒:“您这是笑话在下呢,多亏了您的提点我才蒙混过关。连这压脉误诊的法子都想好了,简直是滴水不漏。” “还说呢,您当那应诊多年的医女真看不出端倪?我教您含着生胡椒的叶子让舌苔厚些,就忘说句到时候医女来了就赶忙的吐出去。您可到好,不知道是吃下去了还是怎么的,连我坐在这里都闻见好大的辛辣味道……” “那,她写的医签里会不会……”我站起身,伸手从案上拿过医诊的签纸,展开看时却一阵发蒙――签上的字迹洋洋洒洒的如螯蟹爬泥,通篇几乎是一笔划下来的符咒,难以辨别。 “您放心,那东西除了抓药的小厮没人认得,何况有那亮闪闪的东西管着,她会顺着我的意思上报,”搬下去炉上炖着的药,姥将点茶的水放了上去:“成了,姑娘今年算是躲过去太常寺董大人亲点的考核了,不过您猜的也真准,这位大人果然是不想放过您呢,若是这次大校不过,恐怕以后就没的再入试的机会了。” 苦笑,端午后不及十日,宫内便下了招考的帖子,七月乐伎岁考的名单中赫然有我的名字。而我的左手至今还无法端起茶盏,估计就算是两月后也只能恢复八成,连重物都无法拿起,更何况抚琴。 不得以的,姥帮我想了这个办法,借此拖延。只是再想应试,就要等到来年了。 握着掌中已经被我偎的温热的铜盒,我看了一会儿压印在上面的雀鸟图形,小心的将它压在绑了布带的左手中,微微用力旋开了盒盖。 磨的发亮的盒中是一钱凝固的朱红油膏,虽然加了些许的香料,也只是女子们常用的普通胭脂。 我知道这胭脂便是璃光公子于天香阁中买了添在这精细的盒子中的,可关键不在于里面装了什么,而是在于盒盖上刻着的那只喙上生着利齿的雀鸟。 姥说那不是普通的雀鸟,而是能食尽枉死妖魅的多罗罗。 这是他特意送我的,能驱赶我梦魇中那些死脸的符咒。 当我回到储阁复命的时候,璃光已经醒了,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用浸透了药的麻布填了,可因为出血过多,依旧虚弱的无法说话。当也已经将断臂的骨头接驳好,起出了插入手臂中刺针的我站在他的床前时,面色苍白的璃光睁大了眼睛,手轻轻的动了一下,指着我透出血迹的肩头。 “请您放心,这样的伤对于在下来说相当常见,根本没感觉什么。”见他依旧蹙眉,我笑着补了一句:“还没为公子们弹过琴,等一月后大好了,还望您能来乐馆捧场。” 他合了眼,复又睁开时,积蓄了力量抬起了床里的手。那枚鎏金的胭脂盒从他的手中摔出来,咔啷一声砸在榻上的臂隔角上,我伸手收入掌中,便看见了上面那只怪异的鸟图。 “您要将这个给我吗?”我问,再抬眼时,他已经脱力的睡了过去。 “姑娘回吧,伤药明日会送于乐馆。”一直笼了纱袖站在我身后的长孙无忌打了个哈欠,立时便有黑衣蒙面的男子上前,放下了璃光榻上的幔帐。 我回头,看见老狐狸站在我身后,掐着手指算着。 “养伤也需要银钱,就算在这小子的头上……当缠头给您送过去……您这重伤,回去能应付的了馆内人的盘问么?” 没理会他哈欠连天的逐客,我扶着肩头转过身:“您为何护他?” “为了大唐的江山。” 冷笑,我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胭脂盒子丢入空中,又伸手接住:“不愧是庙堂之上的大人,句句话都官威十足。” 听我这句揶揄,长孙无忌嘿嘿的笑了:“真是一点都不给老朽留面子,您跟我说话,句句都非要踩在痛脚上才舒心。”佝偻着背的老狐狸仰起脸看我,依然一副忠厚老者的面貌,被烛光照亮的蜜色瞳仁却如叼羊的夜枭隐隐收着寒光:“姑娘三次拼死,都是为了这些旁不相干的人。虽于情于理,却违背属行事首先保全自身的信条,您……又是为了什么?” 一句话问的我语塞,而老狐狸又沙哑的笑了几声道:“荀姑娘的问题肯定很多,只是今日天色以晚……您正值当年,老朽这半截埋了土里的人可是撑不住了,这双老眼已经瞧不清咯……” 我怔怔的站着,而老者连连的打着哈欠,自顾自的抽身离去。又站了一会儿,有人吹熄了屋内的烛火,我在黑暗中随着一句话不说的黑衣男子退出了储阁,自己回了乐馆。 治疗剑伤的上等药剂与丰厚的银钱接连送了几日。姥一句话不问的全数收下。 然后一晃的,端午那日的事情至今就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姥将点好的茶推在我面前,我行礼后,单手捧起了茶盏,轻轻吹开了飘在茶面的茶华。 入宫的事情,看来要另找门路了…… 也罢,我还得留着点时间,将我的东西从长孙狐狸那里讨要回来。 ―――――――――――――――――――――――――――――――――――――― 今天的章节名是“多罗罗”。 这个,和手冢治虫大师的同名漫画无关…… 多罗罗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异兽,而且只是说了一句“食人”。 在这个故事里,多罗罗变成了与端午“五毒”一样的守护神,吞噬枉死之人的魂魄变成的妖魅。 璃光用这个东西,想要让荀子脱离因为心理压力而夜夜被魂魄索命的噩梦。具体效果如何…… 荀子姑娘没说,不过估计下次再见到璃光公子的时候,会吐露一些感想吧。 现在,我开始想念鹏公子了…… ps:感谢亲们的关心,我已经好了,今天没有再燃烧小宇宙。体温恢复了普通人类的37……=_=|||||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暖香旃檀 月染从医女那边听闻我病重的消息时便要找机会出来探望,我不想让她又被宫人指责,更兼见我半条手臂绑着木板缠着布带的样子,就让姥替我用瘟热未愈,怕过给她的说法回了。瞒了月余,月染却还是在一个早晨跑了来。 当我开了门,便见一身男子妆扮的月染撑着门口,噙了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的手臂,足足怔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姐姐。” “可真会瞒,如果不是从宫中的大人那边听闻质子出了大事,你们都得瞒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月染捂了脸扭过了身子,虽然穿的是一身普通的男装,用了根木簪子别了三尺青丝在头顶,却依然掩不住婉转娇媚的神态:“果然伤的这么重……” “姐姐对不起,在下是不想您担心……先进来坐。”忙不迭的安抚住她,我不知道月染从光公子那边知道多少当日发生的事情,一时也不好解释,只能先将她让入屋内。 “这是怎么了呢,从我见你起,就一直见你受伤,”月染的目光朦胧,她忍着泪,伸着手想要扶着我,却又一副犹豫着生怕碰疼了我的样子,几次举起手,又几次都放下,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和荀子说那些话,荀子就不会上了心想要去找光公子示警……是我牵连了你啊……” 经她一边哭泣着一边诉说,我方略微知晓了璃光对这件事情的说辞――我是在回乐馆的路上遇到的兰先生,听闻璃光回长安的事情便去找他,刚在学馆的废墟上见到璃光,刺客就来了。 也就只能这样解释了,我呼了口气,提了壶为月染添了半碗茶,坐在依旧抽泣的舞姬身边,笑着劝慰她道:“如您听闻的那样,幸好有入城的商队走错了路经过,那些杀手都逃了,我们才算是捡回来条命。您现在应该开心才对,至少在下现在还活在您眼前呢。” “真是,知道你手臂被摔折了,我心里乱的都没了方寸,现在胸口痛的吸气都难,你还笑,”轻轻的摸着我左手的手指,月染将我露在木板外的手合在泪湿的掌心里:“妹妹就是铁打的,也担不住每月都被伤成这样啊!” 我被她哭的头痛,不禁苦笑。不过,也确如月染所说,这短短三月内,已经连伤了三次――第一次是被利刃穿肩;第二次是险些死于火宅;这一次,又是被折了手臂。我虽然身为属,对于伤痛已经如赤脚行于苇丛被草叶割伤般的轻视,可是事后也心有余悸,心知这几次下来,都是稍有不慎就能丢了性命的大难。 “先别动。” 我正走神,手心一暖――月染半跪在我面前,小心的将一块扁长的小木片放在我掌心里,又从袖中抽出一条白绢,细细的将那东西缚在我的手中。我刚要问她这是何物,忽然的闻到了一股无法言述的暖香,一霎时的,我似乎看到有微紫的光芒从掌中透出来,辉映的屋子中的陈设都跟着泛出一层紫光。正讶异间,那层光芒忽然收入了我的手中,立时感觉有热力逼入,顺着经络向上,盘桓在了骨头折断的伤处。 “这、这是!”我被这因我体温催出了香气的木片惊住了,伸手便想将它抽出来细看,月染挥手打开了我的手,皱了眉头喝斥着让我坐好,又低下头翻过我的手,仔细的在我手背上绑了个八宝的结。 “月染姐……”心中讶异,我知道这一块小木片的身价非比寻常。 “只要将这个贴身带着,你的手会好的快些,”月染仰起脸看着我的眼睛:“妹妹说过乐师的手最重要,所以你听话,万万不要拿下去。”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片木头便是传闻中真正的牛头旃檀,以世间难求,更是有些人甚至连听都不曾听闻的神木所制的奇异香料。传闻这香料能能让枯骨生肉,即使是天人都用此物疗伤。 “我结了平安结绑着你这小丫头,希望能让污秽远离,只求你别再伤了哪里……好了,记得不要沾水,等到你的伤大好了,这片木头自然会丧失所有的香气,”眯起眼睛笑,月染的轻轻摸着我的手臂:“到时候我可是会来查验,若是结开了,看我还再理你。” 连连点头,我看着绑在掌心的绢:“只是姐姐如何有这东西来给我。” “知道璃光公子出了事情,太……太让人震惊了,就连鹏公子也从洛阳赶回来了。我去探望光公子的时候恰好遇见他,他将这东西交给我,说是叫牛头……什么的。破开了两片,一片在光公子手上,这片就是让我带给你的。” 鹏公子也回来了吗……他又送了这让人吃惊的东西给我。 “多谢姐姐,”平静了一下心情,我将桌上的茶水推到月染面前:“您也替我谢谢公子,但是,请他现在不要过来见我。” “为何呀,公子恨不得处理完了事情就立时接荀子出馆调养……” “不必……姐姐已经为我担心了,只要将我没有大碍的事情告与公子知晓便好,”我抚上了舞姬的手背,将她拉起来坐在我身边:“您也知道,身为乐伎病患的时候都是禁止出馆的,因为会令乐声带上悲凄之音,有违乐师的准则。何况我已经伤了一臂,近期都不能抚琴,所以您替我拦了吧,我这个样子无法与公子相见……” 月染点头,咬着手指又掀开我肩头的沁了药油的布带,看了看被刺针射穿,已经快要痊愈的伤口,重重的叹了口气。 “质子被本国派奸人暗算的事情现在已经满朝皆知,宫内的宦官们传说大人们都认为那些北方的部族要联合起来,抢占大唐的领土。即便是我这样远离朝堂的舞姬总管都听闻到了即将开战的消息……但是,也正因为事情闹的如此,现在大人们的意思都是护住璃光公子的性命,以免他死于暗杀。只是你……这伤口再刺偏半尺,就穿心而过了。我看着都替你害怕,当姐姐的没法替你……我……” 说到此处,垂首扯着衣袖的舞姬眼圈又泛红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乱世 “已经都要好了的,别挂心了。您这次又是偷跑出来的吧,刚进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水,”我笑着拉着领口掩上了伤处,趁她又哭出来前将话题拉到别处:“今日城中又很闷热吧,似乎有段时间没下雨了呢,记得上次入宫的那场风雨可真是来的诡异,若不是自知身在皇宫之中,还会以为是身处海面的危船,遇上风暴来袭了呢。” 月染锁着的细眉一挑,一双哭的微红的妙目立刻现出了光来,她将手撑着下颌担在案上靠过来看我:“呀,荀子见过大海吗?” 见她果然这么轻易的就被引开了注意,我转了头偷笑:“没见过呢,只是听闻是一片蓝的和天接起来的大水,每天的日月星川便都是从那里面升起来,日出时烧的整个海水都翻滚成一片亮红,入夜时又坠于西面的大水中,遂星宿从天,那个投票的差别比例也太惊人了吧指向性太强了啊谁来平衡一下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已删除 删除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四·乱流 删除卷 已删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迁宅 孙大人送的银钱分出来一份自己收了,剩下的都给了代我在东市旁赁了处宅子,主家便是天香阁的兰先生。 出了五月,我就从乐馆中搬了出去。 从此间暂搬出去是我的意思,我对姥说:一来乐馆到底人多口杂,我伤成这个样子住在乐馆中,那些乐师们少不得会惊诧,虽不会传闻到外面去,可到底会耳根不净;二来,太常寺到底都是姥的上司,禁不住月染总往这边跑,早晚会将上面的火头引到伎乐馆中来。 而且,我需要些自己支配的时间来做一些事情。 提前和姥说好了,我住到入秋便还是回乐馆,估摸着到时候身上的伤便都大好了。 对外宣称是因虚症搬出去调养,我用手帕遮着口,被婢子们架着一路咳喘的出了乐馆,坐上了牛车。 车子摇摇晃晃的走了阵,顺着长安城中随处可见的青色院墙拐了几个弯,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宅子的门口。 宅子不大,深居在一处清幽的巷子处 抱着自己打成包裹的衣服下了车,便看见兰先生在院子里。他套着大秦贵族的白色长袍,腰间系着镶了青石的丝绦,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脑后,正背向门口抬手逗弄着挂在梅树下笼中的黄雀。 “见过兰先生。”将手里的包裹交给身后的婢子,我躬身施礼,拽着左手的袖子。 “哎呀,妹妹来了,”兰先生回头一笑:“身子好些了没?” 与往日所见不同,他今日没有涂脂抹粉,依旧是苍白到像是假面的一张长脸,却是一副英武男子的样貌,不施粉黛的眉宇间隐着凛冽的豪气。 此时,我忽觉即使时过荏,他再如何憎恶自己的那个身份,依然会在不经意间回复那个英气逼人剑舞者的情态。亦或者,他是成心留着这一面的样子,以此陪伴自己化身为所爱女子的另外一个身份…… “让您费心了,在下这几月就要在此叨扰,请您多多关照。”掩口咳了几声,我侧过身容婢子们从车上搬了东西归置在屋内。 “哎哟,都亲近的和一家人似的,您还这么客套,”他摆手,姿势有些大开大合的,男子自己也发觉了,顿了一下,缩回了手肘,侧了头晃了几下手掌,又噘了嘴做出女子般的神态来:“瞧这手,这夏天才刚开始就晒的比春日里黑多了,以后可是不能在日头下站的时间太长……我可是真羡慕妹妹的手,盈弱的一握,和蜡雕的似的,都快透出光了。” “让您劳烦了,在下……” “呀,小东西是不是想出来玩玩了。”他没理会我,自顾自的摘下了鸟笼,将门打开。那黄雀已经被他哄的熟络,一跳就站上了他探入的手指,乖巧的被带出来,扑开翅膀梳了梳羽毛后,也不飞,睁着一对黑豆的小眼睛看着我。 兰先生钩了手指蹭着黄雀的小嘴,又指我:“小黄,叫姐姐。” 知道他此时又发了癫,我咳嗽了几声就想走入房中。与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问:“对了,姑娘可会对弈?” “不才,一年都不曾下几盘。” “那……可会写些诗词?” “让先生见笑,在下自幼专攻琴技,旁的风雅之事都只会些许的皮毛。” “可会扶乩捉鬼?” 见他说的越发不着边际,我摇头苦笑,刚想离开,肩膀忽然一沉――兰先生的一只大手就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荀姑娘,我劝您应该去寺庙里烧烧香,求些香灰水喝……” 恰好被他抓在伤处,我痛的皱眉,当下微微一挣卸开他的手:“不必,在下的病吃几剂药,将养些许时日就可以。” “ 说的不是这个,”妆师摆手,将声音压的很低:“您得有些怪吗,这几个月您一直都是伤病不断的。” “啊,都是在下自己不小心,与鬼神之说无关。” “不一定,看姑娘虽是少见的美人,但我怎么都觉得这温婉的做派中带着邪气,还有这张比刀锋还冷的脸,一副冤魂缠身的美貌,大热天的却让人心中泛寒……” 歇在他指头上的鸟儿一声惊叫,慌乱的展翅飞起――一旋轻风擦着我的肩膀掠过,卷了地面上的尘土晃出了门去。 “您看什么呢?”挑了嘴角,我一脸笑意的扶住了惊惧的看着那阵旋风的男人手臂。 “啊啊啊!那是什么东西?”他一口气缓了回来,尖声大叫:“你看见了吧,你也看见了吧,刚才那从我身边擦过去的……” “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不过是阵风罢了。啊,您的小黄飞了呢。”我放了手,指着飞了不远停在屋脊上的黄雀――那鸟儿全身的羽毛都耸了起来,瞳仁缩成了一个黑点,张着嘴却叫不出一声。 “身为女子,在被人夸赞的时候就该安心接受。但是,如果在下再听闻您说刚才那种不着调的话……”仲夏曝晒的阳光下,一切都刺目的亮白成一片,站在这宛如蒸腾着纯白之火的光芒中,我和眼睛与惊鸟一样瞪的四面露白的男人对视,复又嫣然一笑:“先生再讲这样的事情吓唬在下,我就再也不穿您做的衣服了。” 能在皇上面前都敢说出大不敬来的妆师,缩了下脖子,直直的将话都咽了下去。 婢子们一通收拾,将我带来的东西都归置入了提前整理好的宅子。期间干站在门口很久的妆师搬了梯子,哄了鸟儿回来后,提了笼子呆呆的向我道别就离去了。 每日的两顿饭食由天香阁的下人们送过来,将衣物用具都安顿了,又等乐馆送我的执事婢子们离去后,我拆散了盘在脑后的发髻,单手松挽了个结,换上了大户仆女们常穿的月绿小衫,又扯了条绢帕搭在还缠着膏药的手臂上。 镜中的女子瘦弱的如同山阴的细柳,我看着自己仿若浮在水波上的倒影,心中一时就有些茫然。 就算再想要遮掩,都无法隐藏我眼中那凛冽的杀意吧。这决绝的杀意如影随形的跟着我,我甚至可以嗅到它腐尸一般的气息。 那些……也跟着我搬过来了吗? 我知道它们在,一直都在。真的是任谁都看不到吗,不论我走向何方,它们永远都会跟在我身后,那些隐身于暗影中,蜷缩在目光无法触及之处,以不能分辨之声泣诉着的梦魇,在我身边游荡的鬼魅…… 枉死前,他们最后记住的,就是我的脸吧。 老师在我决心成为真正的属替她执行时,便说过那样的话――入此诡道者,必堕地狱。 她问我是否害怕,如果后悔,只需摇头,便还可以继续自己本能平安普通的人生之路。 但如果执意继续,一步跨出,便永无回头之日。 轻叹了声,我捂住了自己的脸――好了,不去想了。 荀子,该去那里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水面风回聚落花 阳当头。 六月的长安城酷热难当,仿佛所有的热气都被高高的城墙笼在城中。城内的坊间多是黄土垫的道路,所以雨时便泥泞不堪,虽然坊中有专门修缮的工人,他们会在雨停干燥了后将土凛夯平,但此时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间或有一辆牛车经过,被艳阳晒的松软的黄土道上就立刻腾起一阵烟雾,将整条街都笼在尘土中,连街边的柳枝上的绿叶都罩着层土黄色。 一路上几乎都没有行人,我贴了宅舍的院墙在被烈日逼成一尺宽的荫凉中走着,连走街串巷贩卖针线团扇的货郎都歇了挑子,斗笠遮面的靠了树荫坐了,挥着蒲做成的大扇子乘凉,避开这难挨的暑气。 短齿木屐吊脚趾上,新搓的麻绳磨的皮肤微痛――我低着头碎步小跑,与那些这个时候替主子出来办事的婢子们无二,只是若细看,会发现我身上翠色的衣角轻飘,鬓边的发丝也吹向身后。 敕风之术此时让我得了不少方便――随时微风绕身,虽无法抵抗暴晒,却也身处清凉,如行于溪水之中。 拐出了新昌里,对面就是升道坊。此处已近城边,旁边就是出城的延兴门,远离街市。所以虽称为坊,却只有高墙,里面圈了的是一片私种了些瓜菜的荒地,没有住户。 一片萧然中,远远的便能望见一座木架搭就的高阁,上面插着各色的小旗,随风猎猎飘动。远远望去似是一只单脚的妖怪站立与此,鬃毛飘耸。因四下中都是满目的荒凉,所以越发的显出它的高挑精奇,就像是欲穿云而出般的立在荒芜之上。 空气中隐隐的有禽类的味道,若是抬头,就能看见空中飞舞着的,是成百上千只的灰羽。 世人都知道,这里便是大唐万里江山的讯息中心,以飞羽传书的鸽房。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鸽房下看似简陋的几间半荫的陋室后,藏着天下最黑暗的机密。 一入新昌里,我就能感觉那些衰败的墙后空气有些许的微震――虽无法得见,但隐身与斯的眼线们早就将有人进前的消息传了回去。待我走到鸽房之前时,早已有黑衣的蒙面男子在门口恭候。 男子拱手施礼,转身便走。我随他转入院中,走过几排一人多高的层叠鸽笼,脚下踩着的混杂了豆粮的白色鸟粪,发出干脆的沙沙声。到处都是鸽子,它们停在地面上,在我们走过的时候不耐烦的咕咕叫着飞开,之后又聚拢,继续在地上翻找着食物。 穿过几间年久失修的房子后就是一面高大的院墙,推开门,面前赫然开朗――这重重的衰败后藏着一处豪宅,青松虬梅错落,蜿蜒的水路围着屋舍流淌,银泉喷涌,一派清雅静幽。 黑衣男子单膝跪倒,向挑着竹篾的细帘屋内抱拳:“大人,人已经带到。” 这里便是属的本部,黑暗的中心――储阁。 堂阁中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喘了半天,方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挑了帘子迈步入内,我向从象牙席上撑起身子的老者微躬:“长孙大人,在下旧患未愈,不能施礼,还望见谅。” “方才还想呢,姑娘这段时间身子也不知道如何了,没想到您也是不禁念叨,”热络的笑着的老者指着塌边的一个脚凳:“看您精神这么好,老朽心中安了不少……来,坐。” “谢大人关心,”我站在原地,撤掉了搭在手臂上的绢帕,将手攥成了拳又展开:“您送来的伤药效果很好,如今已经能握住东西了,估计再有一个月便可痊愈。” “说到底还是年轻,若是老朽,只要放出一碗血去都该入土了。”调侃着,长孙大人又咳嗽了一阵:“真不成体统了,自己都嫌弃自己,该想着身后的事情了。” 我替他从塌旁凉着的壶中倒出一碗水,单手送过去:“您需多饮些水才好。这长安城中干热,比不得临海的地方湿润呢。” 窗外一阵扑楞楞的展翅声――几羽飞鸟掠过窗棂,突兀的黑影中,长孙无忌皱成一团的脸上表情一阵阴晴不定。 “在下资历尚浅,一直很羡慕游历各方的名士,尤其是亲身行于海上的……听闻东瀛便是传说的扶桑日出之 知道那边比咱们这边还热。上次大人讲的东瀛‘狐i趣,不知您身边还有没有,也赏给在下一些吧。”我将茶盏伸到他僵直的手边,轻轻磕碰了下老者枯乾的手指:“在下次生都未必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估计错过这次,以后就找您要不得了。” “姑娘要这火,是想点了这鸽房吧?”老者伸着脖子,一副玩笑表情的一本正经。 轻笑,我站直身子退回一步:“怎么会,就算再厌烦那鸽子的叨叨声,我也不想连自己的东西都烧了。” 听我这样说,老狐狸脸上一僵,马上收了那假面般的笑,一霎时,目光突的阴冷逼人。我散漫的挑了嘴角,不错目的和他的一双利目相对了,按着心中的紧张。 “啊哈哈哈!” 心中一震――老者突然放声大笑,方才骇人的阴霾都散的一干二净,只是缺了中气的声音如损坏的风箱带着嘶嘶风声,诡异非常。 “好,好好,我喜欢您这不为暗事的性格!”笑到抽着气喘息的长孙狐狸拍掌:“聪敏伶俐,就和当年的青涟一样,你们师徒二人都是天下少见的女子。” 他伸手接过我掌中的茶盏。我安静的垂手一旁站立,细微涌动在我手臂上的微风收了回去。 “如此说,在下的……” 他笑,眉眼憨厚:“没错,确实让老朽收了来,就在此处。” 终于,我终于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我的夜羽,由老师交给我的,能证明我是堕天的唯一的印证,就在长孙无忌的手上。 “那日伤了我的又是谁?” “问的好,这事情我到现在也是悬着,若是靠猜,只有那些想要璃光性命的人。但是为何会对鹏那小子下手,就不好猜测了。唯一能牵强上的便是他当日穿了一次白衫,又和璃光身量相当,许是混淆了。只是……”老狐狸眯了眼睛审视着我:“姑娘如何不疑是老朽所为?” “大人心达而险,不是如在下这等常人能揣测端倪的。所以,也断不会用这蝇营狗的手段,为了将在下收入麾下而伤了在下这条性命。” 呵呵的干笑,老狐狸摸着自己的鼻翼,抬手将茶盏送过来。我想都没想的伸手去接,茶盏却从手指间滑了下去,哗啦一声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呀,姑娘小心……真是,这茶盏跟了我多少年了,说碎就碎了,”一脸关切的老者伸着手摇晃着:“没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碎碎平安。” 皱眉――他成心的将茶盏递于我的左手,绑着白绸的手掌下意识伸出,尚未闭合的骨缝被筋肉拉扯,臂上一阵剧痛。 因为怒火而大意了一点――就算长孙无忌有求于我而示弱,可他到底都是叱诧朝中风云的重臣,一旦我顶撞过甚,还是会被如这茶盏般会被毫不留情的剪除。 属遭逢重大的变故,他掌中的棋子系数被人灭尽,现在已经没能力伤我了。 但是,老狐狸牵着我的命脉――只需一封利斧,他便能轻易的毁了夜羽…… 身边阳光中飞舞的细小灰尘,从篾帘外投射入的阳光将一条一条的阴影侧着铺陈在我身上,仿佛绑缚着罪人的条索。呼了口气,扶了断臂处,咬牙忍了这痛之后,拢了裙裾,我附身匍匐于地面之上。 “虽然损了一臂,但我的右手尚能持剑,请长孙大人吩咐吧,在下愿为犬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座上琴心机中锦 门的更鼓早已打过,此刻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除了的未息的门灯外,城中一片黑暗。 我慢慢走在从坊间的土路上,可以隐约的看见绑缚在左手的旃檀那淡淡的紫光穿透过白绢,在白日里无法察觉的馨香此时从着我左臂断骨处的皮肤沁出,熏染的如我随身带着一炉薰香。 许久不曾鼓琴了,虽然在乐馆中有天下的各式乐器,我却一点都提不起性质,在伤了一臂之后,更是懒于摸那些乐器,甚至会在看到它们的时候转过头去。 一月之后,我的左臂便会基本康复,而那个时候,我便要为长孙无忌去杀一个人。 用那个人的项上人头,换回夜羽。 不远的道边有一株老树,盘根错节的枝干上,一半的枝条都枯死了,夜风经过时传来娑娑的枯叶声。我走过它旁边时,突然提起裙裾,伸脚踢在了树干上。 一声闷响过后,被震掉的几十片大小不一的枯叶随风飘零,它们在空中翻滚飘摇,像是一只只活物,向着不同的方向飞落。 疾风突起,一霎那间一轮银光劈闪,十余枚枯叶同时定在空中的瞬间,已经被切成了碎屑随风吹散。 皱眉,我听见了几声轻微的声响――还是有三枚完整的枯叶迟缓的落在了地面上。我定定的看着陷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那几片浅色,挥手,裹着香气的流风立刻将它们吹向了远处。 风止,收刀。 也许是因为伤处的影响,我的速度似乎比从前慢了很多。 叹了口气,我仰起头看着漫天星粉般的光海,而流泄过天际的银河尽头远远的隐约的有一片蒸腾的光幕。 那便是皇城的方向。 “若临修罗阵,利刃刀斧来杀,当心之一念,视死如归家。纵使入沸血海,过千叶刀山,也当身处净莲池,不嗔不憎,不惊不惧,任由八风绕身过,我自安然不动心……” 嘴唇微微的动着,却没有声音发出――被我无声的念着的,是是老师讲的一段话。 我至今还记得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被一盏孤灯照亮的美丽脸颊上平静温柔的表情,甚至记得她说着的时候窗外山峦间的树涛阵阵,弯月旁的一丝浮云,空气中恬淡的香气,夜留在皮肤上的微凉。 我的老师还那么年轻,她温柔的就像是从山间宣泄的溪水,美丽的宛如世上最明艳的繁花,我的目光和脚步一直在跟随着她的道路,拼了性命想要将她挽留在身边。 母亲。 我一直都未曾在她面前说出过这个词,但是在我心中,早就将养育我成人的老师视为我唯一的亲人,生身的母亲。为了她,我甘愿承担业障的人生,堕入杀道成为索命的妖魅,只为能在她的庇护下有一处自己的归属之地。 她死的时候,我不在。 而失去我唯一亲人后的一天,我又丢失了她托付给我的,能证明我在阳光之下唯一身份的夜羽。 眼眶忽然就酸胀的难耐――若心有挂碍,如何能不动。 罢了,不去想了……垂手将绑在手臂上的夹板松了松,我继续沿着灰暗中的路走下去。 坊门早就关了,可我却发现几十丈外的巷子口树上拴着一匹马,而且有人就靠着那树干站着。 心中突的跳了一下――我认得那匹马,璃光公子的马。 加快了脚步,我让木屐磕在地面上发出声音,那靠在树上的人显然听见了,立刻直起身子,从黑暗中快步走了出来。 “荀,是你吗?” 鹏公子! 我吃了一惊,一时间几乎就要转身逃走,而那高挑的身影已经几步来到进前。我急忙低下头,躬身施礼。 “对不起,让您看到在下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失礼了,请公子原谅。” 一热,鹏的掌心放在 臂上,随即被弹开一般的松了手。我不敢抬头,听|臂上,随即被弹开一般的松了手。我不敢抬头,听|臂上,随即被弹开一般的松了手。我不敢抬头,听|臂上,随即被弹开一般的松了手。我不敢抬头,听|臂上,随即被弹开一般的松了手。我不敢抬头,听|臂上,随即被弹开一般的松了手。我不敢抬头,听口凉气。 “对不起,我碰到你伤处了吗?” “没、没有……” 他哼了一声,突然喝道:“抬头!” 无奈,我只好站直了身体,忐忑的仰起脸。 穿着一袭墨蓝胡服的俊朗少年站在我面前,拧在一处的剑眉下,黑亮的星目中储满了痛惜,清风吹拂,松挽在肩头的长发擦过他的脸颊,扫在我的唇边。 “不要遮掩了,让我看看。” “啊,是……”惊觉自己失态的看着他,我慌乱的低下头,将衣袖拉起一些,露出了依然青紫肿胀的手腕:“多亏了您送来的牛头旃檀,在下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 话音未落,一线银光从我的袖中伸入,将紧窄的衣袖挑开了一道口子。无法制止他,我只能向后退了一步――这样一来,绑在手臂的木板便显露出来。 见到我藏在衣袖中的手臂,鹏的面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回手收了配戴在腰间的短剑。 “对不起,请您……”急欲将手臂藏在身后,却不想因为动作太快而牵动了肩上的伤口,我吸了口气,而鹏的却先我一步扶住了我肩头绑紧的布带。 “不要动!”他厉声说。 “啊,是、是……”我知道现在再想遮掩已经无用,于是低下头,一声不出。 咬着嘴唇,鹏公子的手指抚在我的手臂上,手指小心的掠过依旧肿胀的手腕,最终拉住了我唯一没有缠着药剂的指尖。 “混蛋!”爆喝了一声,他反手一拳打在身后的墙上。 知道他这一拳用了不小的力道,我赶忙用右手拉住了他“公子!请不要……” “不能原谅,那群混蛋,”鹏公子低着头,声音因为按捺着愤怒而沙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对一个女子下手!” “请公子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动怒了。承蒙您的关照,荀子的伤已经大好,而且……伤的并不严重,只是……” “为何说不严重!时至今日还绑着膏药!”他怒,声音也大了起来:“光那小子居然瞒着我,说的轻描淡写的,连月染都未曾告诉我你真实的伤情,我……我……” 我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下一刻,我就听清了从院墙的那边传来的声音是什么。 十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好,是寻城的守卫们。 刚要警告鹏公子,我突然想到如此一来他必定怀疑我这超过常人的感知,一呆之下,鹏以为我牵动了伤处,急忙扶住了我。 “怎么了……又痛了吗?” 当下,我是哭笑不得――明明怕他搞出什么动静来,却适得其反,到让他在这静夜中吼了这一声。 “喂,谁在那里,不知道此时已经是宵禁了吗!”果不其然的就听见了兵士的喝声,而且还向着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一直静静的站在树下的马儿被人声惊扰,抖动着鬃毛打了个响鼻。鹏公子此时该也是明白了当前的现状,知道我俩是违背了城中的宵禁法令,于是也愣了下。但是下一刻,他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我从地上横抱在了怀中。 “啊?”我被他此举搞的满头雾水,更兼被一个男子如此近身的抱在怀中,全身都吓的僵了,连挣扎都忘的一干二净。 “嘘,闭上眼,别说话。”小声的说着,嘴角一抹笑意的鹏将我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又用手盖在我的眼睛上:“若是你乱动,咱们明日可都要去官府里挨板子了。” 不知道他要如何让我们脱身,我只能连连点头,顺从的微闭上了眼睛靠在他怀中,心中跳成一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宵禁时 要带我暂避,而鹏却站立原地不动,好整以暇的等着的遮在我眼上的指缝透进――提着灯笼的巡夜士兵已经转过了墙角,快步的向这边跑过来:“嘿!说的就是你!别动!” “公子……” “没事,听话。”鹏轻声回答,我点头,闭了眼,一声不出的靠在他胸前。而此时兵士已经来到进前,将我俩围在当中。 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道,极舒缓的。 “什么人,胆敢在宵禁后还……哟,还抱着一个,”说话的显然是兵士的队长,他喷着一嘴的酒气提了灯笼照过来:“还是个小妞!你们这是赶着去私奔还是怎的?成,你们有情有意,但是落到老爷我手里,板子可是不讲情面。” “让开……” 鹏公子的声音中隐隐的有着不耐的意思,我一怔――难道他要和官兵们动手不成? 那些兵士也被他的反应震住了,一时都没说上话。我偷着睁开一只眼睛,见鹏公子一脸的焦急,他向着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提了腰刀的兵士厉声喝道:“快过来帮忙,请将我的马缰解开!” 那人诺诺着向前走了一步,抬手就拽开了系在树上的缰绳,而鹏公子拔腿就走,高头的骏马立刻跟在我们身后。已经走了几步出去,那队长才警醒过来,赶忙小跑着跟上我们:“嘿。你这小子,也太拿王法不当回事了……” 鹏公子回头,声音急切地颤抖:“这位大哥,不要再阻我,我必须尽快带她去医馆!” 原来如此。我心底禁不住的松了口气――按照法理,凡是有急症需要求诊的,是不在这宵禁的范围内。 “哟!严重吗?”那队长声音也正经了,听的出来。酒也醒了一半,跟着他巡夜的几个弟兄也跑了上来,在后面喊着:“那还不赶快上马,走什么?” “是啊,你这小子,放着马不骑。到用腿走,到底是急还是不急!” 鹏的步子一滞,但也就是被他抱在怀中的我才有此察觉。他转身凑到了那队长地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不要跟着了,内子她……可能是要小产……” 啊? 我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只觉得脸上立刻着了火一样的热,抓着他胸前衣服的手都僵直了。幸好脸是歪在他怀中,否则此时那兵士们都能看见我羞的张口结舌的样子。 而那队长会意地哦了声,立刻扭头喝斥着:“走,走走。没你们的事,都给我跑起来。继续保持队形。”走出了几步远,他又回过头。将自己手中的灯塞到鹏的手中,仔细的叮嘱:“小哥,脚步稳着点……” 等到脚步声和桔色的灯光消失在街的尽头,重新寂静的大街恢复了夏夜的宁静,鹏揽着我身子的手臂紧了下,声音已经带着按耐不住地笑意:“好了,他们都走了。” “请公子放下我……” 他嗯了声,松开了手将我放在地上。我感觉自己全身无力。脚一踩到地上就是一个趔趄,鹏伸手扶我。我一把推开他的手。 “别碰我!” 本还忍着笑地少年被我这么一挣,愣在了当场,而我呆了一下之后,退开了两步,转身就跑。 “荀、荀子!” 鹏公子快步追上来,身后的骏马也随着他跑动起来,磕磕地马蹄声在这寂静的长街上回荡。 即使是被拖到公堂上去挨板子,我都觉得比此时的陷入这尴尬中要好。我是乐伎,他是我的供养人,我更知道他方才只是玩笑,不是故意轻慢于我……而且,就算是他于我有所求……如果我是乐伎,如果是真正的乐伎,我应该开心才对……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跳的要从口中冲出来,头也像是失血过多一般昏昏沉沉。停下脚步,我扶住了身边的高墙,将自己的脸埋在黑暗中。身后地人也在我身边站定,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袭来,提着地灯光又将我笼在其中。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开这样的玩笑……” “不,公子我……”低下了头,我看着手上的旃檀,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让我悲伤的不是这些,而是…… 我不是真正的乐伎,您眼中看到的这个娇怯弱质的女子,只是一个虚假的皮相。在这皮相下面藏着的,是无法,也不配得到普通人生活的妖孽。 一丝风从我的手臂上吹拂而过,带着旃檀的暖香。他静静的站在我身后,而我也一动不动的面向墙壁。许久,鹏终于叹了口气。 “你很轻。” 什么? “之前的日子,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心中一暖,跟着便是一痛。我闭上眼睛轻轻的摇头:“不,没有……” “莫非是生气了吗?” “不……”我抬起头,正遇上鹏一双星目,他挑了灯照了我的脸,皱眉:“看你这样子,眼里都含着泪了,还说没生气。” 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鹏公子就用这种亲近的口气和我说话,而我一直都未曾觉察,仿佛他一开始便与我是熟识一般。 “请公子原谅在下刚才的失态,”眨了下眼,我将眼中的雾气收回去:“在下自幼性格内向,刚才只是一时挣不开面子……我知道您是玩笑……” 又一阵风吹过,我讶异的看着鹏放在我伤臂上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指端微弓,覆在我的手臂上。 “如果知道是玩笑,就笑一下给我看。” 虽然有些许的迟疑,我还是在平静了一下之后,露齿一笑。 俊朗的男子看了我一会儿,无奈的苦笑,便放低了手中的灯笼:“姑娘有着一张精致的面孔,却好像总是担忧着什么,从来不曾真正的放心的笑过。” 吸了口凉气――手臂抽痛,我知道是方才快跑了几步的时候又抻着了,伸手抚上去的时候,正触在鹏的指尖,我立刻又放下了手。 “因为我的原因已经害你几次受伤,而这次的事情不管如何说我都有责任……”鹏伸手止住我想要说话的意图,侧过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虽然姑娘是乐伎,我却从未听过你鼓琴,之前也只是和你一面之缘,但是却执意要做你的供养人,知道为何吗?” 摇头,我听闻过姥说的关于供养人的事情,她说家底殷实的少年也许会钟意于只是见过一次的乐伎舞娘,可像鹏公子这样大把的花了银子,却又几乎没有任何要求的却是少见。 是为了什么呢?想了又想,我迟疑:“是因为石头大师么?” “不是。” “因为月染姐?” “不,与她无关。”他摇着手指,转身牵过了骏马的缰绳:“再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仲夏夜 的神态,与我幼年熟识的一个女子有七分相似……” 手中提着白纸篾条糊的灯笼,我为牵着马儿的鹏照着前路。深邃到无际的夜空中,本清晰可辨的银河被灯光的暖黄映的模糊不清,淡淡的路边的角落中几声虫鸣,又被马蹄声惊了,再度沉寂。 “是这样吗,我的脸,很像……” “不,姑娘的样子与她完全不同,”鹏公子浅笑,转头看我,如入人心的眼神一瞬的荡漾:“那一位比您要年长许多,但是感觉很像,你们的举止和看人样子如此相似,那种与生俱来的孤独,就像是如影随形一样的忧郁……即使是年幼的我,都会看出她藏着心事……” 他也看的到吗…… 我藏着的心事。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经常来看我。但是后来她离开了长安,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再见到过她了……”他走的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停下脚步,我也站住,转身看着他。 “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一片混乱中镇定的神态像极了她,”身材高挑,有着俊朗外貌的男子这一刻的神情就像是个孩子,笑的毫无城府“所以我感觉你……很亲近。” 亲近? 心中忽然被这个词触的微微一动,我错开了目光躲开鹏公子的注视,看着灯笼中那一小点松油的火光。 “呀!”鹏公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身看着我们走来的这条街:“明明是想送姑娘回去的,没想到越走越远。” 哑然失笑,我们只顾着说话,却快要围着坊转了一圈了。 “您是从何处得知在下已经住到这里的消息的?” “是姑娘的总管大人将你现在的住址写了帖子送到了月染那边,月染又转给了我。对了,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闲晃,想要露宿街头吗?” “只是刚住过来,一时受不了暑热,所以想去渠边散心,不想走的太远了。” “伤成这样还到处走,”他嗔了我一句,一拽缰绳翻身上马,让出了马镫,向我伸出手:“来,我送你回去。” 微笑,我点点头,吹熄了灯笼挂在树上后,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在他的掌中。 西域的良马步幅轻快,我侧坐在小跑着的马背上,而鹏体贴的让我抓着马鬃,又恐我单手不便,用一边的肩膀虚架着我的背。 夏夜凉爽的微风吹拂,身后少年身上的檀香若隐若现的浮动,一路无话。 坊中的门只是虚掩,鹏轻身下马,将需要几人关闭开启的重门推开了一个缝隙,回头望了我的手臂一眼,又将门推开了寸许。 “小心伤处,”鹏走回来,在我扶了他手臂下马时又叮嘱:“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出外乘凉也要注意着时辰,别走的太远了。” “知道了,谢谢您。”我躬身行礼后转身,正要从门缝中小心的侧身穿过去时,右手的手腕一紧。 我一惊,刚想要挣脱那紧锁着我的牵制,却忽然意识到此时间只有我和他二人。 而他是我这个乐伎的供养人,我与他如主仆一般的关系。 “有些口干,”他轻声说:“能去你住的地方喝盏茶吗?” “已经、已经很晚了,公子也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慌乱,不敢回头,只觉得被拉住的手心都是汗水。我和他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站着,就僵在这里。 “罢了,只是等的久口渴而已,不妨事,”见我久久不语,他遂放手,翻身上马:“过几天再来看你,哪里都不要去。” 马蹄声远去了许久,我方听见自己应了一声。 如墨的夜空星汉西流。我走入清风暗涌的巷子,在将院门推开的时候,手腕处残留的触感渐渐退去,薰香依然。 散开了长发,躺倒在卧榻之上,我伸手入怀,摸出了那枚鎏金的铜盒。 没有掌灯,在一片黑暗中,我用手指摩挲着刻了多罗罗的盒子,它沉甸甸的压在我的掌心。 闭上眼睛,我的身边除了旃檀的暖香中混合着铜微弱的辛辣味道之外,就是夏夜空旷的静逸。 第二日一早,我正忙 臂换药,就听见巷子外伴着银铃碎声的大呼小叫的抱 “这丫头真是胆子太大了!刚出来就玩野了心,看我不将她丢回去的……哎哟我的妈呀!” 推开门就闯进来的男人转身又跳了出去――我就站在门里,嘴里叼了片沁了亮红伤药的布带笑着看他。 “先生早,这么着急的,您想要把什么丢回去呢?” 被吓的险些坐在了地上,穿成舞娘一般通身艳红的兰先生连吸了几口气,他头上、腰间、手腕、脚踝都挂满了豆大的小银铃,哗啦啦的响成一片。 “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嘴里咬着的是舌头呢……哎哟我这小心肝跳的啊……不成了,快扶我找地方坐下……” 门外跟着他过来的下人探头探脑的瞧了两眼,就自觉的侯在院外。将兰先生让入了屋中,我挑开了窗子支上,又单手提了壶,倒了一盏麦茶推到掩着心口皱着眉的妆师面前:“您也真是不见外的人,推门就入内。幸好在下提前听见您一路叫嚷的过来,否则让您这一吓,要是慌叫出声,四邻都拿着门闩出来,一句话说不清的若把您伤了,在下可怎么和主管交代……” 连连的摆着手,兰先生脸色发青:“我认了,我说不过姑娘,您饶了我吧……您昨个夜里去哪儿了,下午晚上的连差了两次人过来,您可都没在。我生生的担心了一个晚上没休息好,您看看,今天眼下就肿了。” “让您惦记了,在下是出去了一天,是宵禁后才回来的。本想去渠边的货郎摊子上买些过夏的东西,没想到转的时间长了,就忘了时间。回来的时候又迷了路,寻了半天才找回来。” 兰先生喝了茶,又自己揉了半晌的胸口,脸色才缓回来。他仔细的瞧着我,点了鹅黄的嘴角就一撇:“您没顺着水渠逛出城去就成……我可是听坊门口卖豆腐的伙计说,他晚上在后院推磨的时候,听见马蹄声响,然后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一早就能听闻到这么重要的消息,我真有些佩服这位天天看上去都忙着的妆师。 “嗯,确实是有一位公子将在下送回的。” “又是那位璃光大人?” “不,”陪了笑又为他添了麦茶,我将壶放回摆满了伤药的瓶瓶罐罐的桌子上:“璃光公子的事情您也该知道了吧,他伤的严重……实不相瞒,在下手臂的伤就是那日和您道别后……” “知道,您家总管都和我实话实说了,您那总管姐姐也是瞒不住事儿的人,那日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我也不和妹妹你说虚话,我是敬重你那日能为了友人挺身而出伤了自己,才赁了宅子让您容身。但是,”妆师摇了摇手指,面色一沉:“我可是提前提醒您,妹妹这种年纪的女孩阅历尚浅,这长安城中人事复杂……男人,可都是不可信的东西。别到时候单身子住进来,双身子回去,断了自己后半生的机会。” 若是往常有人说这样难听的话,我早就起身离开了,但我知道兰先生他只是多舌,并无坏心,也便奈了性子听他教导。 在长安的这段时间,我也有一些听闻――身为乐伎的女子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基本上与入宫进职女官无缘,大多都是择一位供养人嫁了,但是绝不会成正室。 “您可听见我说的,万万不能做出什么有损你们伎乐馆颜面的事情,您那主管大人临走的时候对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待您比自己生的孩子还亲,所以姑娘在我这边住着,可得收了心,别给您的主管添乱子。” “承蒙先生提醒,“点头轻笑,我收回了走神的思绪,慢慢活动着绑了好几天的手腕:“在下会时时刻刻谨记于心……” 等一下……我突然意识到妆师话中带出了一句非同小可的事情。 一霎那的有些恍惚,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已经自觉失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妆师:“兰、兰先生……您刚才……刚才说,姥有自己的孩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旧事如隔生 瞎说!” 自觉失言的妆师起身便走,臂上的绫罗丝绦将撂在案边的茶盏带到了地上,咔啷一声碎成了几片。 兰先生一呆,说了句以后赔您,转身又要走。我心念微动,一脉微风贴着地面吹回来,手上用力,抬起了案子的一脚,将他身后飘着的丝绦压在下面。 一声锦帛撕裂,妆师的裙子下摆立刻被拽出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粉衬。 “哟!”兰先生转回头,一张长脸满是沮丧,只顾着瞧着自己的衣裙,头都不抬的伸出手:“快,针线给我。” “针线?好,您稍等着,在下这就去取。”我忍了笑,赶忙回头开了案旁的柳木箱子,在月染送我的那堆东西中翻找了一番,取出封坠了珍珠的针线荷包,挑出根针,又将绑了小把的丝线拿出来交到兰先生手上。 “对了,您方才……” 穿针引线的妆师一怔,又忙低下头去拉了段丝线咬在口中。知道有些女子于身上缝时恐落了“千针万线”的谐音“千人万嫌”,会咬一股线不语,却没料到这位长安城有名的妆师也有此举。再又一想,便知道他是刻意不说话,想要避开我的问题。 心中叹了口气,我坐在一旁,看着那双骨节突出的大手在衣服灵巧的动作,银针牵了红线上下翻飞。 “姥她……”搬了伤臂放在案上,我伸出指尖,绕了茶盏的口划着圈:“她和我说过,这乐馆便是她的孩子……” 男人哼了一声,我转头去看,他将手指放在口中,显是被针扎了。 一时间双双无话,我耐了一刻,捧了茶盏凑到嘴边,小口着蜜色的麦茶,耳畔却听见身旁的妆师抽了下鼻子。 “先生?”诧异的看着鼻尖憋的发红的兰先生――他低了头,手中的针线也停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袖中的绢帕推了过去。 将针别在衣服上,兰先生抬起头看着窗外眨眼,想要将眼泪压回去,过了会儿,他拽了绢帕,沾了沾眼角,啐出了口中的丝线。 “蔓姬心里苦,我知道,我都知道……” 从一早便不甚晴朗的天空压着云,长安像是个罐子,将热闷在城中,逼的人心中烦乱。我呆坐在敝开,却没有一丝风的窗前,听着抽泣着的妆师说着我不知道的过往。 姥确实有过自己的孩子。 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当时正是如花年龄的姥是长安城中有名的佳人,多少官员才子都拜倒在她的裙下称臣。像星辰一般被众人瞩目的乐伎最终遇到了她命中的那个男子,高傲的她被他的才高八斗所折服,倾心于他。 她为了那个男人,几乎要放弃自己的前途,以为能从此与这长安城中的所有普通妇人一般,相夫教子,平淡的过完余生。 但当她下定决心抛弃一切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反悔了,与她断绝了一切关系后远走他乡。 被伤的肝肠寸断的乐伎重病不起,闭门不出整整半年,这事情在当时的长安城几乎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但是世人不知道的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姥生下了个不足月的女婴。 她偷偷的将那个孩子溺死在了乐馆的莲池中后,再度穿上了代表她身份和官职的礼服,重新成为了那个长安城中最高级乐馆的统领者。 “是我看着她将那孩子生下的……到了将近天明的时候,我一时粗心就睡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蔓姬和孩子都已经不在屋里了,只借着晨光看见地上印着的血脚印。我顺着血迹追出去,看见她倒在莲池边上,手向前伸着,身子几乎都浸在水中……” 我知道,有些人,实际上早就死了。 从某一刻,他们的一部分灵魂便已经脱离了这苦难的尘世,逃的远远的,活在被回忆锁的死死的那段时间里,只剩下一个有一口气的皮相。 就像正坐在我身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抽 我讲述着多年前那让人心碎的一幕的这名妆师――他音和样貌,都不再有一丝男子的气息。 和我说话的,是鬼。 已死多年的女子天香,却被纠结的爱意困住,活在她的丈夫的皮相中,依旧为了陷在这尘世的他人必须要继续承担痛苦而落泪。 “蔓姬她在意姑娘,是因为她后来做过一个梦,梦见有个女孩,站在雪地里叫她娘,说自己冷……” 蔓姬就是姥的名字,可是我总觉得姥就是姥,而那名字属于别人。 哀莫过于心死。 喉咙中一阵干痒,我捂着嘴咳了几声,一滴冰冷突的坠在伤臂上,居然砸的断骨处劈裂一般的痛。 探出手指,我擦去了顺着手臂流到案上的水。 嘤嘤哭泣的魂魄在我身旁渐渐的收了声――再度拾起针的兰先生,目不转睛的缝着手中的裙摆,仔细的就像是要将所有的回忆都封存在那针线中一般,不着痕迹的将针脚细细的藏在花纹的后面。 “先生……”许久,我低声唤他。 张着一张刀削般长脸的男子抬起头,眼神直直的瞧着我的脸,忽然婉转一笑,状极诡异,而我心中却再也偷笑不出,只是泛出了一阵酸苦。 “您家总管总和我提起您,说您怎么怎么天赋异禀的。我也瞧的出来,姑娘不是那种没心的人。我知道她担着责任重大,却总是强势不说,所以就是有些隐忧的事情,不是亲近的人也看不出来。而您的路还很长,说不定的以后比您家总管还能出息风光,到了那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她……” 默默点头,我瞧着窗外的树,它的叶子浓绿的如一柄翠色的华盖,将夏日挡在院外,施荫于内。 拨开滑落在脸颊上的长发,我将茶捧在掌中,一饮而尽。 “在下明白先生的意思了,请您放心。”放下了茶盏,我用手背擦着嘴角,斜了眼角瞟着笑的殷切的男子:“只是……您一早就跑过来,所为何事呢?” “还说呢,还不是惦记着您,怕有个闪失的……姑娘起的真是早,怎么着,这么快就拆了夹板了?仔细着别落下什么毛病。” 我笑笑,也不避他,将衣袖挽起来,用麻布沁了药剂的油帖在伤臂上,将木板重新固定在臂上,叼了一根布带的一头,拽着将木板在臂上缠了,两三下的结好了结。 “真是个利索人,”兰先生又纳了几针,伏下身子咬断了丝线,细致的将衣服的褶皱抚平后站起身:“我一会儿还要去西市那边上几匹定做的衣料,就不打扰您继续歇着了。” “先生慢走。”我将桌上的药剂罐子合了推到一旁,起身相送,随他走到房门边时,轻声道:“今日之事,望您以后不要再和旁人提及了。” 身上香的和在香脂中埋了多少天一样的男子扭了腰身一笑:“我是话多,可是呀,还从来没让别人因为我话多受过连累呢。” “不,在下的意思是……” 他扶了门掩口:“您放下心吧,每次为了话多挨打的,只有我自己。” 怔了一会儿,我躬身施礼:“谢谢了。” 男人摆手,笑着转身离去。 许久,院中被人推动的气息才回复了平静,一尾白蝶翩然的越墙而过,薄翅轻扇,重新凝结的空气又一阵涟漪般波动。 我想要试试左臂的恢复程度,却在下一刻停了手。 想要出刀的时候才发现,掌中握住的是一直缚在掌心的那片小小的旃檀木片。 再抬头,那只蝴蝶已经越出了墙外。我就这样仰着脸,看着天空越来越深的云色。 苦笑――本来一直握刀的双手,一路走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握住了别的重要的东西。 长安城,又要下雨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迷楼(上) 续的细雨下了有半月,灰蒙蒙的天宛如垂着青耗的幕阴的水气弥漫。 天香阁下人送来的食盒下方总是沾着溅起的泥水,远远的看上去,仿佛是黑漆的底子上刻意绘出的花瓣。 城中的土路又被雨水泡成了泥塘,我一直没有出门,而月染却来看过我一次,进门便抱怨坊间的泥泞不堪。见她蹋了高齿的木屐走起路来有些摇晃,我怕她一个不经心就摔在泥水中,所以软语相劝,让她不要在这种天气过来看望我。月染知我惦念,便应了,又从怀中拿出来用油纸包的点心看着我吃下,才出了巷口承牛车离去。 听闻月染说,光公子已经修养的能起身了,只是仍不便出行。经历过那次暗杀质子未遂的大事,此时朝廷中的大人们肯定会仔细光的安危,圈了他不能随意走动。 鹏公子也没有再来过,但隔几天便托集萃居的人过来送几样精致的菜品。不知道自己被鹏供养的事情月染是否知晓,也便不好突兀的去问些什么。 他许是繁忙,并未因为那夜的事情不快。 只是荀子欠了公子一盏茶。 深居安静的长巷之内,只闻沙沙的细雨落在院中的树叶上的声音。我会在雨下的最密的时候捧着麦茶,搬了凳子坐在门口,将赤脚探到门外的雨中,踢着汪在门口地水。 今日也是如此。 臂上的肿都消了。昨夜便拆了药和木板。掌中旃檀的味道越来越淡,而它淤积在断骨处的暖意也随之更加微弱――我知道,这是伤势即将痊愈的现象。 左手已经能出刀,虽然力道还欠佳,却已经恢复了准头。我算着日子――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日,现在只有两个月余断骨处就已经合拢,都是拜这枚寸许的牛头旃檀所赐。 将也手伸入雨帘之中,微风一荡。一封银光从掌心破出,乍裂的碎布飘摇中,一黑一白快速的跌落。 翻转手腕,我接住了从掌心坠落地旃檀和那段结了平安的八宝结的白绢。 握着已经被浸湿的它们,又坐了一会儿,我将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了那枚被体温捂的温热的鎏金铜盒。 挥手,这三样物件被我向上丢入了空中。沾染了药香地手指快速交叠,眨眼间结出的手印开启了一泓黯淡的星光涟漪。微光一闪,从空中落下的东西已然消失于我的双手间,平托起的掌中,横着一套黑色的胡服。 在站起身的时候,胡服黑色的腰带颓然的滑落,我伸手去拾,恍惚中觉得坠落地雨滴瑟瑟,仿若夜羽弦间的颤音。再细听,只闻雨丝萧萧。 又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柱香的时间。我转身走入屋内,将黑衣抖开放在案上。 收心――应承下地事情。便要去做。 长安夜,三更。 雨雾方停,浓云未散。幕笼罩下,整个城安静的沉在黑暗中。 用脚尖挑着树枝倒吊,我隐身于一处高墙旁的秀木之上,眺望不远处***通明的豪宅。 且不说铺展的有三四个乐馆大的占地,只是看那府邸大门轩昂的制式,就能知道其中所住的定是高官贵人。而在此间。正可以看见这院中地苍翠的行树中,卧着地一座被回廊围绕的屋宇。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屋子。它有储阁的鸽楼那般大,广檐重叠了两层,之上一片金瓦流光,而下面却也如鸽楼一般,被一根根一人环抱的木柱从地面支起了一仗高,再由木板铺就的地基之上起了隔墙门窗。 外彰而不避,内定有机巧。 手中已然疾风湍流,我正思虑着想要一探虚实,那院落的门口处忽然漫出一团光影――十名家丁擎着火把列队从院中走过,腰上挂着的钢刀亮闪闪的反射着火光。 怎么,只有这些人吗? 不,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我没有发现到――蜷身没入枝叶的阴影中,我帖了树干轻身滑落,碎步从垫了青石的街上跑过,隐入那宅子的高墙下。 静心听了一阵院内的动静,在确认没有人再活动后,我后退了一步,直接纵身翻入了院中。掠过墙头的时候,我看清了在远处看时墙上如白火般泛着微光的东西――三丈高的院墙上端埋着一片片打碎了的茶盏,它们密集的像是一枚枚猛兽的碎牙朝着天空,若是直接按上去,尖锐的断碴会立刻割破手掌。 心中突然警醒――疏于设防,难道是所持的并非人力,而是机巧埋伏? 绕身的疾风先我一步扑到了下方,将下落的劲力阻了,趁着此时,我翻身登在墙上,向前又跃出了几丈才落地。 果然! 伏于地面,我扭头,植于墙边的低矮花草居然丝毫不为被方才的劲风所动,在暗夜之中依旧保持着青翠的样子。只是近在咫尺,方能看见花叶之上仿佛鎏着银边般,隐隐的闪着寒光。 植满了这院落边缘的,是一丛丛铁器打造的花树,又用颜色染的如真实的植物那般浓绿,但每一片叶子都是利刃,摆放的恰到好处,却能在瞬间将想要藏身其中的外来者割的体无完肤。 能让长孙狐狸都忍耐了这么多年才下手的人物,果然不简单。 吃不住力气的左腕有些酸胀,我抬起手活动了下,刚想要站起身,撑在地上的右手突的喀嚓一陷。我一惊,只感觉掌下的震动像是活物一般在土层下窜开出去,所指处,四步开外的一株桂树随之一震,眨眼间一线金色便贴着地面抽了过来。 两枚斩玉刀带着风抵在了这道金丝上,金星四溅。用力的想将这条金属打造的韧丝压回去,以机簧操控的丝却几乎要将我掀入身后的利刃刀丛中。被这骇人力道所逼,本就是疾风塑形的斩玉刀发出轻微的劈裂声,斯须间,左手所持的刀锋已然断裂,金丝回弹,右手的风刃也在下一刻爆裂成了一片微光细雪。 一切都太快了,快的我来不及唤出新的风刃――如同刀锋一般的金丝已经带着劲风抽到了我面前。 这是绞杀的陷阱,如果被勒在颈上,纤细的丝便会瞬间割下我的项上人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迷楼(中) 声微震,布匹撕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比断弦之音还但是也就是短促的一声,之后便再无声息。 许久,我才吐出了存在胸中的这口气。 电光火石的刹那,我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了崩向我面颊的金丝。 口中一丝甜,莲香弥漫――舌尖在那一瞬间被割破,而遮面的黑纱也被割开了一条口子。 小心的直起身,被叼住的金丝散发出金属特有的辛辣味道,它在升起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就突然的卸了力,而一旁的桂树中却传出了微弱的咔哒声。 吐出吮去血液的丝,我等那一尾亮色随着机簧恢复了刚才的位置,重新隐入了草中后,飞身跃上了那株桂树。拨开了茂密的树叶,便见掏空的树干中藏着缠了金丝的铜轴,从上到下一尺宽的树洞中垂下十几条金丝,又连在另一方的树中。这些藏着的丝一旦被埋在地上的消息触动,便会立刻绞紧,从地面崩起,将来犯者割的支离破碎。 原来这院中还有如此精巧的埋伏。 用手背擦去了嘴角的湿润,回手从腰间的牛皮小口袋中摸出了一小把细碎的坚硬――我捏起这些晒干的豆子,一粒粒的将它们填入铜轴的缝隙中,如此一来,即使是千斤之力,也都被这几枚豆子阻了无法激发。 翻身落地,踩了踩埋在薄土下,依旧发出微弱触发声,却已经完全无用的机簧后,我重新整理好了遮面的黑纱,径直从这些机巧上走了过去。 院中虽大,却鲜有设景,只是用萱草垫了地面,放着几峰透孔嶙峋的矮石,空旷的没有刺客一分的藏身之地。行于此中,如使夜蛾暴露于烈日之下,即使是不被攻击,都会惶惶不安。 只可惜这样的布置也就是震慑普通的刺客,而属,是猛兽中独行的诡道者,不论身处何处,都会灭却心头惊惧恐怖,以歼灭为第一要务。 至此便是为杀而来,为何要藏? 垫着卵石的小径看上去朴素拙雅,但从方才我便注意到,那些列队从小径之上走过的家丁步幅如刻意训练过一般的整齐。一人在前,后九人步步都踩在他落脚过的地方,若不是看到他们的行动,我恐怕就会忽略了在这条小径之上雨水的异样――有些地方明明是凹下的,却仿佛能漏下去雨水,没有存着积水的痕迹。由此可见,那些石头下也埋了什么陷阱。 为了不误触这些机关,所以这院落中的守卫才会如此少吧。整个院子就像是一张铺开的网,随处都能致人于死地。但正因为处处都是杀招,所以处处都留有破绽,若有人仔细了这些地方,便能长驱直入。 天空中又开始坠下雨滴,不多时,支在小径旁的灯台就都被打灭了。一片昏暗中,我也已经避开了一路之上的陷阱,来到了院落中央。再一步,短齿的木屐便踏上了回廊的台阶。 这回廊像一个“”字圈了那宅子在其中,从高处看来,如同青铜鼎上着的云纹。廊中用沉水木搭就的地板在氤氲的水气中发出清香,我仔细的检视着这廊中每一道木,身边每一根木柱,发觉并无机关。廊下也是用木柱架了,离开地面有不到半尺高――这种高度是无法能容一个人在下面行动的。 只是如此了吗?还是…… 刚一犹豫,一步迈出,踩在木板上的脚尖忽的一颤,只听咯吱一声,在静极中如有扇腐朽的门枢被人推开,我心中一凛,疾风从身边急速的扑出,突的回缩,幻化为双手中的风刃 |i从廊上跑过,直奔我而来。 什么! 不知那声音从何而来,我一愣,腰间忽然被拉住了一般向上一提――收着那些豆子的牛皮袋突然从衣服中跳了出去,直接的拍在了我头顶上的梁木上,数十枚细小的豆子从天而降,扑索索的落在我的身上。我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拿,却听见脚下也跟着一阵乱响,跟着便有什么从木板的缝隙中涌了出来,夜色本就暗昧不明,我只依稀看到一片比这天色还黑的阴影泛着微光围了上来,瞬间就要将我脚下的木屐沁在其中。 退后一步之前,我闪开了从身后袭来的一芒寒光。 “你、很快。” 有人说,粗声喷着粗重的喘息,我踢了三次柱子,极力的跳出丈许才躲过了从地面下刺出的利刃。 “是男人、就、不要、躲。” 有人藏在走廊下面?这怎么可能! 脚下一滞,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木屐牢牢的被粘在了那黑色的阴影中――这液体似乎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粘稠,我大力的抬脚,木屐的绳扣都要被拉断了,却依然无法从其上离开,再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整个木的齿就被拉断了,留在了原地。 被这力道闪的向后连着倒退了几步,在最后站稳的一步落下时,我感觉到了脚下的空虚。 “你、死了。” 在坠落之前,那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宣告了我的死期。一阵雷鸣般的巨响过后,世界再度陷入了安静到诡异的黑暗之中。 完全的静,以至于任何来自外界的感触都进入了虚无中,极度的黑幕笼罩之下,有兮兮索索的声音在这黑暗的尽头响起。 “嘻嘻……” 有人笑,笑过之后,仿佛是为了平息因为激动的喘息而安静下去,又过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的嗤嗤笑了起来。 “抓到、你了。”那声音贴着黑暗快速的移动着,仿佛是蟹撑着尖尖的爪快速密集的敲打着地面。 “活着、你、装死……不,女人?”抽着鼻子嗅着味道的动静又响了几次,那个粗哑的声音忽然响亮起来:“女、女人!真是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粘腻并且冰冷的东西渗入了我的身下,开始的时候还在流淌,只一刻,便凝结成了如蜡一般的东西。之后再度出现的就是咂嘴的声音,完全毫无掩饰的吞咽着口水。 “甜、甜的……都是、全身,我……吃掉、女人。” 压在身上的沉重被一层一层的拉了下去――我屈身躺在硬冷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面上,身上被腐臭的,仿佛是一片片马毡般的粗笨布料压着,身下便是能黏的人无法动弹的黑液。 “从哪里、好,我……”盖住脸的布也被揭去了,对方说话时恶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让人立时就想将胆汁都吐出去。 “先吃、手指吧,明天吃脚、趾”最终下定了决心,隐身于黑暗中的恶魔压抑着激动颤抖的声音:“我要玩、你、几天,慢慢吃、光……” “如此过分的要求,在下是不会答应的。” 一星亮点突然出现在沉重的黑暗中,跟着便是一声鬼哭般的惨叫。有什么翻滚着从我身边跳走,在一阵兮兮索索的声音后消失在了远处。 立时,四周又沉入了死地一般的寂静中。我抖落了身上沾着的,垫在黏液上的云母片,握着从秘藏地取出的斩玉刀站起身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迷楼(下) ,是只有堕天才能研习的诡道。 在封印与取封的瞬间,会有一瞬的银蓝光芒迸发。 如果在那一瞬间里我没有看错的话,在离我脸颊三寸处的,是一排挂着腐肉的牙齿。 是兽,还是人? 挥手,裹着劲气的疾风一旋,吹开了我身边的杂乱。现在,我身处之处应该是地面之下,以坠落后触地的时间推算,此处离地面该有几丈深。伸手不见五指之中,浓重的野兽腥气扑鼻,矗立其中,仿佛跌落了悬崖之后,又身陷虎狼的洞穴。 许久,风都没有撞到墙壁后扑回来的迹象,我暗暗吃惊――这地面下的空穴,大的惊人。 踢开了残损的木屐,我踮起脚尖,踩在碎铺在粘腻地面的云母片上。腰带和散落的几偻长发在我方才起身时便用斩玉刀切断了,它们被粘在地面上,拔不起来。 跟着腰带掉落的还有照明用的火折子,我听见它掉落的方位,但不能弯下腰去拾。 尽力睁大了双眼,依然什么都看不到。这里没有一丝光线,厚重的气息仿佛被封存了多年;侧耳,亦毫无一点声音。此刻,我就像置身坟墓一般,被埋进了地下。 与我一同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的,还有一个窥视着我一举一动的妖怪。 一阵兮兮索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立刻转身,手中的风刃也指向了那方。几乎同时的,撑在身边的风忽然碰到了什么,呼的一响后,有东西弹了进来,直射我的面颊。 伸手,一枚小小的硬物被接在手心,我侧身,一边仔细着外界的动静,一边摸着手中的物件――这是一枚细长的东西,首先被触摸到的就是上面已经干瘪的印痕,我仔细的捻着,发现是被利齿咬出的牙印。而这个东西很轻,中间细,两边都有突起,就像是…… 混蛋! 狠狠的将那东西丢了出去,我手中的斩玉刀发出错齿一般的声音。 该死,我知道……不,确切的说,我见到过这样的东西。在我还是个孩子,和老师住在山中的时候,曾经被初春的山坡一片碧草中细碎的白光所吸引,于是偷偷的去进前观看。 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看到的惨状,以至于回到了山中的小室后,连续高烧了几日――那反射着日光散落一地的,是被野兽拖散了的人的骨骸,每一根断骨上的肉都被啃咬的干干净净,利齿留下的痕迹深达骨髓。 方才被丢到我手中的,就是人的骨骸。 被吃掉的一节女人的指骨。 嗤嗤的笑声诡异的忽远忽近,仿佛刚刚贴在我的身后,一恍之间,又跃出了十步开外。 那声音含混不清,我仔细的听着,也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对,对……” 皱眉――对方毫不掩饰呼吸中猥亵的意味,腐朽的气息鼓动着我的杀意,我感觉到脚边堆着一些东西,让人窒息的味道就是出自其中。 抬起赤脚,我快速的用脚趾去蹭了一下。 “你怕,肯定怕,哭,快哭出、来。”那东西喷着气,嗤嗤的笑:“女人、应该哭,这里、就是地、狱。” 没错……那东西说的对,我知道了围在我身边的是什么了。 是骨头,人的头骨。 “它、就在你、脚边,我吃、它的时候,它的、眼睛就、一直这样、瞪着……你,脚趾、伸到它的、眼窝、里了。” 突然的,一阵咔咔的声音霎那就到了我头上,耳边一热,一股恶臭吹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心中一惊,回手便是一刀破出,却什么都没有砍到。 “哈、哈哈哈。”狂笑的声音荡了出去,隐秘在黑暗中,不一会儿,又在另一个方向响起。 “你能看见,是这样吧?”轻声的问。垂手,我丢下了一封斩玉刀,向前一步蹋在上面:“许是在黑暗中久了,所以你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对方沉默了,连之前那细不可闻的咔咔声也停下来。 “你是人吧?” 仿佛是听见不得了的笑话,干涩的笑声出现在我正前方不远处,停了一刻,又飘到了我的左上方。 “鬼,我是……”他说,啧啧的咂着嘴:“杀,食人,鬼,罗刹。” 以食人为生的罗刹? “怕了,你、怕了,杀杀、杀杀杀!”那妖孽在我身边跑来跑去,近的时候,我甚至能听见他发出的含混不清的音节中弹舌的声音。 “嗦。”轻声啐了一句,指缝间风刃齐出――双臂交叉于胸前,我摆好了进攻的姿态。 不管是什么,凡是挡住我挥刀的东西,务必一并剪除。 对方见我并无慌乱,也静了下来。在一片黑暗中,我索性闭上 低下头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就这样对峙了一i都听见了耳中血液的流淌声时,脚边突然轻声的一响。 手起刀落,一芒劲气斜向肩头上方刺出,只听噗的一声,在离我脸颊不到半尺的地方立时传出了一声哀嚎,那声音尖锐又沙哑,仿佛被曝晒于烈日下的鬼厉声哭泣一般,凄惨的令人毛发倒竖。 第二刀再度轮空,而对方已经跳出了几步开外。我明白他的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对此地熟悉程度远在我之上,所以再度收刀不动,等他近身时再采取行动。 人虽不动,心中却已经转了几圈――这府中的人肯定也听到了异动,却没有参战的迹象,这说明了两点,第一是他们已经将来犯者视为死人;第二点,便是这地下藏着的东西,足够强到能让来犯者变成死人。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为什么……”忽左忽右的粗哑声音,仿佛是飘荡在空中一般让人捉摸不定:“你、女人、不怕,在笑……” “是,确实是好笑,”扯下了遮面的黑纱,嘴角轻挑,我仰起脸,却依然闭着眼睛:“瞧,又砍倒你了吧?在下可是一直没睁眼,并且没多走一步哦。对了,顺便提醒一下――靠扔东西引开注意的方法,一次就够了,再来可就不管用了。” “只是、只是巧合!杀杀杀…… “喂……”叹了口气,我眯起眼睛苦笑:“真让人厌烦,要战便战,比青蛙还聒噪!” “我……我吃掉你!” 恶风突起,对方终于被我激怒了,不顾一切的栖身上前,一时间只闻四下都是蟹爪着地的碎声,在一滞之后,我身后的风束仿佛被撕开了一般发出了呼呼的急响。 “去死吧!” 跟着恶劣的诅咒一起喷出的却是一声被割的支离破碎的嚎叫。随着什么摔落在地上,雨滴一般一阵密集的响声过后,空气中腾起了血液的腥气。 “啊咔咔咔咔……”那鬼怪狂叫着逃开,像是疯了一般在黑暗中碰撞翻滚,而我身边掉落的东西发出抽搐的索索声,似乎是脱离了母体的虫,在黑暗中蠕动。 “不、可能……” “真可惜,如果刚才就死了,就不会有下一刀的痛苦了。”冷笑,风越发的强劲,将三尺之内地面的枯骨烂布统统吹开,白云母的刀锋随风飘零,在我身边撒开了一个可以容我落脚的圆阵:“说要玩的人是你吧,在下可是应邀而来!” “你、是……” “如所说……若你是食人的恶鬼,那在下,便是杀尽地行罗刹的空行夜叉!” 掌心一直握着的如秋柿大小的硬物,我收回了手臂,猛的将它向前丢出,金器劈响处,如星辰爆溅出一串火化。 电光火石间,我看到了宛如地府般的整个石室,还有悬挂在石室之上的,被这突兀的亮光刺的以手掩面的鬼魅。 舒展到极致的指缝间六芒刀锋吸了那转瞬即逝的光,再度沉寂的黑暗中只见几道银色划过,刺啦啦的肉体破碎声中,腥臭的血雾喷溅。 立于花瓣般铺展的云母碎片之上,我晃着了从地上摸起的火折子,刹那燃着的亮光让我眯起了眼睛。 这地下的空间很大,地上堆着污秽不堪的毡布,期间夹杂着人的断骨和骷髅。 抽搐着倒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几乎一丝不挂的人。 假如他还能称为人的话。 他身上唯一的物件就是背后背着的,流出黑色液体的巨大牛皮袋,一只手臂已经被斩断,剩下的已经变异的手脚张开像是一只蜘蛛,手指和脚趾成爪,尖利的指甲抓挠着地面,身子像是被压扁了,薄薄的一层贴在地面上。一偻偻稀疏的头发遮盖下,连脸上的五官都仿佛被重拍过,眼睛瞪得要爆出眼眶,灰暗的瞳仁毫无光彩,一张几乎裂到耳根的口中露出尖利的细齿,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却只有两个洞,平贴在肮脏的脸上。 在我尚未成为属之前,老师讲过起源于西域的异术,其中提到过一个国家曾经培养过一种耸人听闻的士兵――他们将小孩的肩骨和肋骨从小压扁,手臂和腿都绑成平直,并且训练他们蛰伏于黄沙之下,快速的移动隐藏,以此突袭敌方的军队。 果然,不是人…… 火焰轻晃,细微的风声一震。 喉咙被切断的男子,随着他最后的一口气息,鲜血一波一波淌出。 屏息,我丢下了火折,紧紧的捂住了脸。 不是人…… 制造出这种兵士的才不是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落华委地楚宫红 洗,冲尽了刀锋上的殷红,凄雨冰冷的渗入了骨缝,糊不清的钝痛。失色的黑暗中,几声兵器相抗的撞击,短暂的,随即隐入混乱不堪的雨声中。 疾风哀哭,夜有千斤重。 我站在门口,前面是高丽棉纸裱糊的隔门,身后十具尸体。 被雨水稀薄过的血喷溅在月白的门纸上,一恍间,让我想起映衬在鹏衣袖上绽开的紫酒梅花。 “哪个在外面?”屋内有人颤声唤道。 “雨夜来访,惊扰大人了。”我回答,身后雨音鼓般的一片碎乱。 “……所为何来?” “求大人样东西一用。” “何物?” 掌中的利刃随风而逝,幻化为一阵光雪,转眼荡尽。 “请大人献头。” 屋内传出瓷器碎裂和衣袖摩擦的混乱,其间似是有女子惊叹了声。复缄默许久,屋内人朗声道:“如此……进来罢。” 拉开隔门,风从我身后扑入,一瞬灯影飘摇。灯草织就的地毡上放着一架铺了象牙席子的卧榻,须发花白的老者于其上持扇正坐,皮肉松弛的面颊虽略发福,却尖准薄唇的有些尖刻之像。 抱拳于前,黑纱遮面的我躬身施礼:“见过大人。” “居然是个女娃娃。不简单、不简单啊!”放下了手中地羽扇,他眯了双昏花的老眼上下审视着:“说吧,对方开价几何,本官再加十倍,你自寻生路,只要从今起不再入长安一步,今日之事便不会追究。” “大人留着银钱给子孙用吧,”浅笑。我上前一步:“在下只为送路而来,事成便去,再不会惊扰到府上。” 咂了咂嘴,老者坐直了身子,冷笑几声:“本官身居高位,断不会与市井乡野的小民结怨。能从陷坑里出来的人。姑娘是第一个,如此身手,想必不是佣金就能雇来的刺客。” “诚如大人所言,在下是专为贵人们送路的属。” 听闻属二字,老者气息哽了下,怔怔的张了张嘴,随即颓然的干笑:“罢、也罢,今日本官方参悟到广厦千间,夜眠七尺地道理,但已晚矣。一入仕途深似海啊。想这几十年争来斗去,最后争到的是一份上路的名额。估摸着,这身后的荣耀也沾不上圣恩了……罢、罢。此乃鸟尽……”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轻声接了一句,我自己一怔,随清醒过来,再度拱手:“大人误会了,在下并非公务,而是为了却私怨而来。” “怎么?”老者眼中一亮,声音里透出了惊喜:“您不是圣上派来的?” 心中一阵厌烦――相对于身死当前的大事。却仍旧一心顾念恩宠,实在是让人齿冷。我耐着性子。低声回复:“回大人,在下地确不是为公而来。” 正了正头上的冠,老者再度捏起羽扇缓摇:“听本官奉劝一句――刺杀朝廷命官可是灭九族的重罪,况且你这丫头又与本官素来无仇无怨,只是受人指使而来。”他沉了一刻,仿佛是容我思虑清楚,方压低了声音摇着头劝诫:“我死之后,你也要想想你还能活几日,别为他人一时义气,误了自己的如花前途。” “大人的意思是?” 老者见我发问,仰首捻须一笑:“好,如此甚好,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官喜欢一点就透的娃娃,若你不是女子,本官定会扶植你入朝为官,果然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这样的话,那位大人也说过呢――叹了口气,我低下头,自己苦笑了下。 对面老者座下的卧榻轻吱了声,我盯着那挂在塌下的高丽白帛帐――帐上用平金法绣着淡远山水,那山峦恍如我自小长大的地方,朝则雾锁千峰,暮便叠若翠屏。 “娃娃,”老者见我抬起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方才许你地好处不变,但只是有一样――你须告知本官受命于何人,那仇家姓是名谁?” 从塌下的帐上收回了目光,我握住了有些酸麻地左臂,慢慢活动着手腕:“只可惜,他取了在下要命的东西做要挟,此举比大人威逼利诱地招数还令人不齿。若得便,不劳大人知会也会杀了那老狐狸,”站直了,我直视着老者的眼睛,轻吐出那个名字:“要您性命的,便是长孙无忌。” 老者本泰然的面色一僵,跟着额头汗出如雨,大喝道:“他……他不是已经死了!” “在下之前也这样认为,但是……此人确实尚在人间,自显庆四年后,他流亡东瀛,近些年才重归大唐。” “不可能!”老者声音颤抖的将近劈裂的大吼:“这绝对不可能!” “大人息怒。” “不、不可能……他这是抗旨!忤逆!” 冷笑,我再度进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当年赐长孙无忌自死,与将他全家藏匿流放的,都是一人所为。” 冷汗从老者脸上滑落,顺着打理的一丝不乱地胡须上滑落在胸前。他急促的呼吸着,脸色由红转白。 “是……这都是……”他小声喏喏:“你是说……这都是圣上安排地?” 我点头。 愕然许久,老者突然一阵呛咳,又连连干呕,跟着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好!好一招金角银边的棋局!”顾不得擦去嘴角的鲜血,他击掌赞叹:“圣上看似软弱,实际上已经计算好了我们这些臣子一辈子的路,您让我们自相残杀,自己却双手干干净净,依旧是仁爱的明君!臣拜伏,臣拜伏!” 在储阁时,长 也说过这样的话――在交付我这个任务的时候,他索我,将如何脱身,隐蔽海外的事情一并说了。 “此乃当今的皇上一石二鸟之计,即除了我这重权再握的心头大患,又扶植了忠于自己的党羽,更令那不甘之人上位其心之险世人难测……老朽多年思虑方揣测出因果,心中拜伏,无有一丝犟拗。索性,圣上看在老朽沾亲的份上,容我全族异乡偷生。至此老朽已然心存惶恐,万分感激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狐狸难得的一副诚惶诚恐的严肃表情。 就如现在于我面前的老者同出一辙。 “好,好的很!”他扶了膝头摇着手喘息,复又拍案大笑:“有趣,实在有趣!” “大人,时候不早了,可否安心上路?”挥手,细长的银光一芒,从我的指尖探出。 “慢着,女娃娃,我老眼昏花的,瞧着你这双眼睛有几分熟络,可否摘了蒙面,将真面目给我这将死之人一看?” 犹豫了一下,我揭去了脸上的黑纱。 “嘶……”老者吸了口气,点手唤我:“进前来,到灯下来让我看仔细了。” 我点头,回手想要将蒙面装入腰间,却揣了个空,一愣之下方想起来,腰带已经散在那地下的洞穴之中。 就在我低着头地这时间。突觉视线外那一副江山的绣帐一晃,霎那,一柄寒刃随着女子的尖叫声递到了我的面前。 手腕翻转,我一把握住了纤若葱白的手腕,微一用力,便听见“呀”的一声嘤咛,坠了金穗子的一弯短刀脱手而出,闷声砸在铺了垫子的地面上。 樱血飞溅。我地刀,已经插入了那扑至我怀中的妇人胸前。 “琴儿!”老者大叫,跌落卧榻,挣了全身的力气爬将至我面前,伸开双臂接住了缓缓倒下去的女子。 “不,妾身……不能看着大人死。”那女人已年逾五旬。一身雍容华贵,目光都散了,一口气短过一口,眼见着就要毙命, “痴妇啊,老朽这条命,即使不交代在今天,也已经是风烛残年,还有几日好活!”老者扎着手,慌乱的抚着她胸前的伤口:“藏你在塌下。就是希冀着你能逃过此劫……姑娘,求您。求您救她!” 扭过脸,我摇了摇头――早就注意到了塌下藏了人。因为有那陷坑中地食人罗刹在先,对方刚一发难,我就动了杀着,却不想端着刀冲出来的是一个手无服鸡之力的妇人。 这一刀穿心而过,已然金石无救。 “老爷……妾身嫁入您府中……这几十年……已经、已经享尽老爷带来的荣华富贵,如今……老爷要西去,就、就让妾身也遂您走吧……”那妇人扬了手,虚抓了几下。终于拉住了丈夫的手臂,漫了浅浅皱纹的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意:“老爷……方才唤妾身琴儿……从咱们的儿子出世之后。老爷就……没有再这样唤过妾身的乳名……” “琴儿,我的琴儿啊……”泪眼滂沱的抱住了那妇人,老者声音撕裂般沙哑,声声唤着老妻地乳名。 突然的心痛如绞,我低哼了声,忍不住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谁都不知道,每次……每次执行,必须要剪除罪臣地家眷时,挥刀后,心脏的部位都会痛的我冷汗淋漓。 不能落泪,因为泪水会阻碍魂魄离开人世进入轮回,所以,属不能落泪。 柔风轻掠处,一波旃檀的暖香暗涌。被这香气拥着,那妇人眉眼舒缓,紧拉着丈夫的手慢慢的松开。 “老爷,妾身在不远处等您……记得,老爷要来……拉着妾身的手走……” ***跳动了几下,旋即被风流扑尽,黑暗中只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悲泣。 屋外,豪雨倾盆。 “不该,不该啊……”默然许久,我听见老者又哽咽道:“也好,也好。” “大人……” “嗯,让姑娘久等了……”他怅然地叹息,抽了口气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多年前,陷长孙大人于祸事中,迫他全家逃难,今日都报应了。我善揣摸上意,一路仕途平坦,却也自知得罪了不少朝中的同僚,尤其是这几年日见老迈,已然没了当年地锐气,所以才让高丽的工匠修这迷楼。以磁石吊顶,若翻转,便会将武器吸去,又养了西域的罗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无权无势时,能在此处蜗居活……”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那存了豆子的牛皮口袋被一股力道抽到了上方――那口袋上有铁打的夹子,于磁石恰好相吸。而这磁石之所以对我无用,是因为我的刀并非精钢铸就,而是被风塑型的云母。 老者在黑暗中兮兮索索的,我知他在整理衣服仪容,便一声不出的站在一边。一阵之后,他坐回了榻上。 “檀匣美人巧素手,千两燕金朔刀横。从来踏歌出易水,不求全尸过江东。豪酒击筑浪客志,落华委地楚宫红。妄估后世英名在,但取侠义断一生。”朗声清吟,他抽着鼻子:“这是我尚年幼,未入官场之前,在说书处听闻讲刺客段子时唱的‘巨子令’,当时感觉豪气云干……今日,终于见到了真的……老朽谢姑娘送拙荆上路,她在等我去与她相会,请您再送我一程罢。” “是,”指尖舒展,风流湍急涌动,我侧身,将化为利刃的云母箔片指向了老者的心口:“在下,恭送许敬宗大人上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复命 杨木的匣子置于贴了螺钿镶着金丝的几案,略显粗糙面压着张封裱的签纸。 我将这匣子在案上推向前方,眼睛盯着签纸上折在盒盖下的部分――那里有个倒过来的“许”字,用朱砂圈了,殷红像是血液一样盖在墨黑的字体之上。 收回手臂,我两手交叠,额头贴着手背,蜷身拜倒。 “请长孙大人查验。” 我听见一阵衣袖摩擦,木匣在案上被推的吱的一响,似是被提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咔嗒一声放回了几案。 “荀子姑娘,您有话要说?” “大人身体安好,这半天都没有咳过。”我伏于地面,轻声回答。 呵呵两声,老者咂了咂嘴后说道:“抬起头来吧。” 直起身子,我再度行礼后,整理好了衣袖,垂首跪坐于案前。 老者盘坐于榻上,伸着手臂摩挲着黄杨木匣的表面,不错眼的盯着那被朱砂圈了的名字。 “您少带来一样东西,也是老朽唯一求您带的。”他说。 “请大人恕罪,但在下确实已经将他……” 刚开口,长孙无忌就摆了摆手,止住了我的分辩。 我知道我是在玩火――那匣子里是空的。 在送许敬宗大人上路之后,我没有取下他的项上人头,而是扶起了他老妻的尸身,放回榻上,让他们靠在了一处。 我只是不想让他的老妻因为看不到他的头,而在黄泉路上错过。 夜雨初停,泛着碧玺般碧蓝的天际已然露出了几点晨星。从坊间的高墙上纵过,我空手返回了借住的宅子。 用清水洗净了双手,又退去了黑色的胡衫,换上早就备好的素白裙,我取了枝月染送的缀着珊瑚珠的簪子,挽了发髻在脑后。 燃着灯盏,拿出了已经写好多日的签纸,我用笔沾了朱砂,圈了纸上的名字。 在将写了名讳的封帖粘在盖子上的时候,我曾经有一霎的犹豫。 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按照历来的要求,即使是我心中再不愿的,也会不闻不问的去执行到底。 也许是因为我失去了让我硬下心肠的那个人……也许,是我有自信能从长孙无忌处带回我的琴。 一切得当。我抱着木匣,立于铜镜前要吹熄油灯时,再度与自己相对。若不是隐隐的还能嗅到双手间生铁锈蚀的味道,也许我自己都不能相信,一个时辰之前有十几条性命,就从这样眉目温婉平静的女子双手中逝去。 捧着这封木匣,我将它送入了储阁,将长孙无忌从睡梦中唤了起来。 “长孙大人,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 “荀姑娘,”再度打断了我,他用指端敲击着木匣,问道:“跟着青涟丫头这几年中,她可曾带你见过海?” “回大人,不曾。” “有机会,您应该去瞧一眼……”长孙无忌一双枯枝般的手抱了那匣子,须髯稀疏的下颌搁在盖子上,鹰隼般的利目斜睨着瞧我,仿佛是守着赤金不放的貔貅。 “由此东去千里,有大水汪洋。日出之时,汤汤然天水相接,碧波浩瀚万里飘金;至夜,斗拱星移,墨海沉翠,残星濯于其中,引潜龙巡游,平浪击岸……” 我屏息端坐静听,老者的气息远不如我初见时,那时他还能有些力道,尚能举了凤眼香的拐杖抗我两刀。如今,说话时都完全是靠吐字时逼出来的气势,中气已失。我见他眼下淤青,鼻翼处也隐隐的有了衰败的灰色,知道他这风烛残年的身子,业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日。 “我信您不辱使命,肯定已经将那奸贼的性命取了。” 我回了神,点头。 “飞扬跋扈,诬罔诡辩,取他人性命为己腾达之路,此罪当杀否?” “在下不知。” “那,您可知我为何非要取他的项上人头?” “在下身为属一员,历来不问执行缘由,”我警觉着,伤臂处因为攥拳而再度酸痛:“但取人头复命之事,在下先师从未交代过,属亦无此规章先例。” 老狐狸呵呵一笑,枯瘦的指尖划着匣子的边缘,发黄弯曲的指甲一拨,便掀去了签纸的封,他又吸了口气,慢慢的掀开了匣子的盖子,然后随手将盖子扔到了地上。 硬木敲击在地面上,又滑出丈许,这声音在静夜中听来相当刺耳。 在此过程中,长孙无忌那洞悉一切的枭目一直盯着我的脸。我和他对峙,目不斜瞬,心中却跟着那盖子的坠地猛跳了几下。 来的时候便下定了决心――若门外侯着的人有所行动,我当下便会血洗这储阁,宁愿拼的一死,都不能让他们毁了夜羽。 与我对视良久, 突然扬了扬下颌:“这海,美否?” 我正紧张着,被他问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问方才念诵的那段文章,于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能写出这话来的人,都是站在岸边的。”长孙无忌收了目光,两手将木匣捧了起来,歪斜着向外倒了倒:“姑娘,您可知此去东瀛,路途如何艰辛吗?” 长孙大人吐字苍凉,话语中那“艰辛”二字隐隐的有哽咽之声,我心头疑惑,拱手道:“回大人,不知。” “十多年前,老朽带着全家老小避祸东瀛,路遇风暴……可见识到了狂海无情的一面。”一声长叹,长孙无忌挪了身子下塌,趿了几次,才将骨突出的脚穿入鞋中:“船行半月余,方至那深海。此间处诡异如入神怪之地:前行处巨牛背海,喷烟吐雾阻于船首;待泊锚缓行,又有利齿恶鲛随于后,入夜,以利齿啮咬船尾,其声摧人肝胆。更兼晨暮二时蜃气迷瘴,于虚空大海之上架起鬼楼,诱船触礁……诸等邪魔退去,又是千刃巨浪,朔风透骨。即便是挺过了风浪,捱得日出,却只能见四下千丈碧水。极目所望,前途茫茫,若欲归返,来路亦茫茫……这些,姑娘可曾知晓?” 一时语塞,我摇了摇头。 “姑娘不用知道,永远都不要知道的好,”老者苦笑,颓然的佝偻着坐回了榻上:“只消听听便罢,如何?” “愿闻其详。”我微躬身行礼,隐隐的感觉到长孙无忌话中的落寞,他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往常时那般狡诈深重。 “如是老朽当日所见――近夜时,残月初升,遥望南方天际微细一线灰白,船夫多年行船,见此大惊,求老朽全家丢弃杂物,言此间航路偻有疾风骤雨来袭,若被赶上便是船毁人亡,百人中也只有一人能脱出升天。当下众人惶恐,遂丢了家什满帆趁风前行。急行至近二更,密雷从南方追云而来,一时间暴雨倾盆,孤帆若芥子,浪高的却似山峦一般,拍将下来便能将之砸的粉碎……”一瞬间,往昔桀骜如山枭的老翁“那时辰,上有惊雷劈闪,下浊浪滔天,船内泼进来的水齐腰深,***具灭,伸手不见五指。耳中只闻船身吱嘎作响,随时便会化为碎片,淹没在这风浪之中……众人慌乱恐怖,哭号悲泣,如堕地狱……一个大浪涌来,便卷去了老朽最小的儿子……便是在今日,我都能记得他最后叫的那声‘父亲’……那一夜……跟着失踪的,还有几十名家眷……” 我有心问他为何不停船找寻,随即想到,那样风高浪急的黑夜,纵然是有心回救,也是无力回天,更需兼顾剩下一船人的性命,只能眼见亲生的骨肉葬身鱼腹,心下不禁黯然。 手指颤抖抚过木匣,老者气息急促的一阵咳喘,我觉他面色晦暗,想要起身唤门外的人进来,老者摆手,示意我不必。 歇了许久,长孙无忌理清了气息,长叹了口气,又道:“近年,老朽耳目都昏聩了许多,总是一人静坐时听见那孩子叫我……我知道他心有不甘,若是该死,也应该是我这牵连了全家远逃的白发之人……” 皱眉――左臂一阵剧痛,汗水立刻湿透了脊背。我抽了口冷气,咬紧牙握住了伤处。 “大人……为何要与在下说这些?” “因为我得要您知道,姑娘这次的任务,只做完了一半――历来,属只遵从上位指令,从来不会讨价还价,所以……”老狐狸又咳嗽了几声,突然问:“伤势还未痊愈吧?” 我本来是担忧着夜羽,听他话题一转,方回神。刚刚还沉浸在沉痛中的长孙无忌此时眼中再度精光乍现,正斜睨了眼瞧着我。 我突然发觉自己一直都被牵着走――这老狐狸说话顾左右而言他,散乱的看似没个中心,一旦放松,便会被抓了话逼至死角。 “劳烦大人惦念,已经大好了,只是方才出刀之后又牵动了筋骨。在下有自信,即使单凭一只右手,也依然能抗的过这储阁中的小哥们,所以,请大人放心。”我压低了声音,伏身拜下:“拜谢大人于在下重伤期间代为照管先师的遗物,大恩无以为报。” 一丝凉风随着我的腕间流到指尖,匍匐于地面之上,我压着这芒随时能出手的风刃。 “荀子姑娘,起来吧。” 我抬头,长孙无忌站在我面前,他抱着怀里的空盒子,伸出手臂。犹豫了一下,我扶着他站起身。 “我看好姑娘,”他引着我,缓慢的向门口走去:“正因为您没完成这任务,所以,以后我才好把重要的东西交给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物归 向前一步。 再一步时,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别着长发的簪子顺着肩头滑落,铛的声敲在青石上后,弹出了弧银亮滚落一旁。 长夜初明,淡薄微亮的天际依然昏暗,它就置放于我几步远的竹案上,蒙着从窗外透入的第一缕晨光。 夜间的恶战并未耗尽我的体力,而此时脚下如踩入了喧软的熟泥般,居然脱力的无法起身。沉了一刻,我索性跪行了几步,伸出手臂扶住了案边――这世上唯一属于我的,也是唯一能令我活于阳光之下的印证之物,就在我的面前。 再度相见,恍如隔世。 “……” 张开嘴,喉咙中一阵焦灼的干渴。我轻咳,咽下了一口沙哑的哽咽,再度沉声相唤:“是我……” 它却寂然着,没有丝毫的声息。 “怎么了……”抽了口气,我慌乱的转头,甩开的发丝在泪光中荡漾开一层幻色,在此之外的,是站在门外的朝阳中佝偻着背的身影。 “你对它做了什么?”怒吼出口,我惊觉自己的声音如同困兽嘶叫般粗哑。一怔间,耳畔轻声的一丝呜咽,我急回头,却只能剩那尾音余留的些微震颤。 “如姑娘所见,您的东西,老朽一直精心着……” 抬手,我阻住了老者的话头,反身匍匐拜倒:“望长孙大人见谅,在下想一人静一下。” “如此,老朽就不打扰堕天了。”门枢转响,光线随之晦暗,老者咳嗽了几声,便趿着鞋走远。 闭上眼睛,我撑起身倚在了案上,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一室的黑暗正在渐渐被日光替代,我眼前却一片碎光晃动,越发无法看清面前的一切。 就这样,我一动不动的坐着,直到天光大亮时才转过身。 一缕缕阳光从表了纸的窗棂射入,刺目的亮白中飞舞着纤细的灰尘。夜间积存的雨蒸腾起的水气在飞散前氤氲在这阴冷的屋子中,而它依旧横陈,不发一言。 “对不起……”舔着干裂的嘴唇,我尝到了一丝莲花般的血香。擦干睫毛上的水气,我拨开了垂在脸颊上的发丝,将手悬在通透的宛如冰玉的弦上,再度唤它:“一起回去吧,让我来带你回去。” 话出口,心中一阵酸楚――回去……回哪里去,若不是有夜羽,这艳阳普照的天下,没有一处可以让身为暗影的我真正安身的地方。 垂首的瞬间,脸颊上跟着一热,一直存在眼眶中的泪水便淌了下来,在墨黑之上溅起星水花。我收回了欲抱拥它的手,小心着伸出手指,从弦间沾去了那滴水迹。一痕微光随我的指尖蔓延,若涟漪般从乌黑的琴身上荡漾而过,直至板头如伤痕般的残破处,吃入了那枚笼着琴身裂痕的银章。 那章上的字刺的我胸中一阵疼痛――几月来,我心心念念所系,都是这架自由便陪我长大的琴,如今话到了嘴边,我却怕念出它的名字,这让我几近崩溃的字眼。 “夜……夜羽……” 许久,素弦之上一声微弱鸣震,却只有短促的一句,声如槁木,枯败然。 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哭倒在它身边。 老师,老师……没用的弟子终于寻回夜羽了,又取回了伎乐堕天的身份,终于…… “老师,对不起。” 空寂的静室之中,只有我无法克制的抽泣,和徐徐而兴,如同叹息般的乐声。 我抱着夜羽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只有服侍长孙无忌的黑衣男子侯在外面。他们虽然黑纱蒙面,少言寡语,可到底都身量不同,所以我也差不多都熟悉了。 “我 身体欠安,所以去歇息了。姑娘若有要求,请尽管i如果无事,便可以离开。”被躬身奉上的是一承沙金漆木盒,男子见我双手抱琴,便替我将盒盖掀开个缝隙:“将近小暑,先生请姑娘收下这些,添置些纳凉之物。” 我跪拜于地,将琴架在膝上,双手过头接过了漆盒,将它放在地上,搬开盖子。 漆盒中的赤绒之上压着一封金锭,一旁还有枚的子。这种子也是发饰的一种,在檀香木的半月梳背之上精细镂刻了盘枝,用银子攒出一朵朵的桂花插在上面,又在每朵米粒大小的花瓣内填了金箔,密齿上烫着个“荀”字。 伸手取出了那枚子,我用它将散开的长发重新梳起,又从怀中摸出了月染送我的簪子,仔细的别好发髻。 收拾停当,我将幽然清香的子插在了脑后,仰起脸一笑:“在下没有要求,但是心中有些疑问。请教您,在下想知道您家先生一直将先师的遗物收在何处,可否告知一二?” 男子犹豫了一下,随向我拱手道:“姑娘的琴先生一直小心着带在身边。” 点头微笑,我将手掌展开给他看:“之前呢?” 在我的掌心上,是几线极并行排列的微细的灰线。 “是香灰吧……您瞧,这灰一直沾在琴弦下面,单等见到在下的时候才容它落下来,若说这琴是妖物都不为过,”我笑看着男子露在蒙面外讶异的双眼,将那灰擦在漆盒中的赤绒上:“在下再问一次――您们将我的琴,曾收在何处?” “先生曾经将您先师的遗物供奉在三生寺中……在石头禅师埋骨塔的香案下,后来……” 居然将夜羽与死人收在一起!我怒极,冷笑间一脉微风幽然而起,圈住了男子所站的位置,旋了几个转后,复散化无形。 我记起了自己负伤,又兼丢失夜羽而昏睡不醒时,见肩扛夜羽的石头禅师嘻笑而来,又负琴而去。也正是我将这梦境与长孙大人讲了,他才心存敬畏,将夜羽取回了身边,又这么容易的就将夜羽归还吧。 怔了一刻,我抚住了微微震颤的琴。 荀子多谢石头大师代为看护夜羽。 但是,至于长孙无忌,他此次取夜羽,令我杀许敬宗,都是借口――这储阁中的高手如云,若是同时向许敬宗发难,即便是十座迷楼也会被夷为平地。而他却刻意的只派遣我一人去刺杀…… 我此时才惊觉他在试练于我,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更麻烦的事情会交到我手上来。 “谢大人赏赐。”再拜,我捧了琴起身,低头从黑衣男子身边走过,然后听见身后人吁出口气,将盒子重新盖好的声音。他在被我以疾风相逼时,也只是绷紧了身子闭上眼,既不躲避,也并未再多致一词。 苦笑了一声,我拥紧了夜羽。 从一开始,我所走的每一步,每一个反应,都被人算计好了。 抬手摸了摸插在脑后的子,这做工精细的奢侈物件价格定是不菲――长孙狐狸知道我断不会取那封金子的,这枚镂花的子才是他真正送我的东西。 虽然心中依旧不忿,我却不想再和储阁有什么纠葛,此事,暂且算一个了断吧。 我,也该回平康里了,去继续追寻自己想要知晓答案的那些事情。 荀子是为了找寻这答案才会来此的。 七月的长安城,淤积着难挨的暑热,不知道何时,便会再度大雨倾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垂手千山花落尽(上) 白的茶盏从我指尖滑落,我看着它在空中翻了个身,又弹起来,在空中碎成了几片。 我看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左手好像不是自己的,连合拢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肩膀也沉的举不起来,手腕处和另一只手臂比较,明显的肿起一指厚。 如果再等上十日再去执行,也许就会好一些吧……我确实是太心急了…… 温润的流转轻声从我身边响起,我侧过脸――担在榻上的是比子夜还要黑暗的琴,随着莹白的素弦微震,琴身之上滚过层鸟羽般细碎的光斑。 “失礼了,我没事,”轻声安抚,我用脸颊蹭着它微凉的琴板:“只是疲劳,夜羽。” 两枚从伎乐馆带出的茶盏,一只碎在兰先生手里,刚刚另外一只也被打破,看来以后我只能从竹水舀里喝水了――苦笑着,我赤着脚踩在地上,俯下身将碎片捡起来。 果然如姥所说,我在外面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该回去了吧,姥的乐馆那边。 清风吹拂,将我肩上散落的发丝拂起,在流过琴身时,弦上咄的一响。我转头看它,轻笑着抚上去,手指顺着它身上细密的纹理划过。 “都说过了,不必担心。” 浮光喧哗的长安城,却也有这种安静的小巷中的陋居,让我难得的感觉平静安逸的地方。随手拉下了榻上的幔帐,我蜷身侧卧在榻上,在青纱低垂中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微闭上眼,静静的聆听着来自身旁的吟唱――清雅的音律切切低语,如旋花乱舞般的绚烂。 我想起小时候,自己就这么抱了它,在这如碎玉喷溅的乐声中坐在山间等老师回来。 那时候,我站起来还不如夜羽直立在地上的高度,更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出门,一走就是几天。 我的老师,一个比笼罩在山间的云还要优雅的女人,她的脸上永远都会带着平易的微笑,什么都不说。 只是那笑也是涣散的,如那飘渺的云一般,让我始终无法了解,无法看透。 我一直跟着她的脚步,却永远都追不上她。 微弱的音律一滞,我睁开眼,从塌上坐起身――脚步声? 还怔着,半掩的旧木门已经被人拍响了,有人在外面高声相唤:“荀,是我。” 鹏公子? “请、请您稍等……”有些慌乱,我应了一声,赶忙整理好衣服,两三下的用那枚半月的子拢起长发,踩上了木屐赶出几步,又跳回来,在铜镜前仔细照了照自己,确认没有失态的地方,才小跑了去开门。 “对不起,”躬身拉开门扉,我退后一步,交握了双手俯身施礼:“没有准备,这个样子被您看到,见笑了。” “不必行礼。” 身子一轻,我的手臂被架住了。抬起头,我看到的却是款款微笑着的白衫少年。 “璃光大人?” “好久不见,”他低了头,侧过脸仔细的看着我:“是因为暑热吗,姑娘又清瘦了。” “是、是的……”我略有局促的弯下身体,双手交握再度施礼:“您,身子好些了么?” “姑娘臂伤如何了?” 几乎是同时的问询,我和璃光都愣了下,有人在一旁便笑出声来。 “我说今日来见你,这家伙非要跟来,”从璃光身后绕出的鹏公子亦是一身白衣,他嘴角一挑,将手臂平放在我面前让我扶了起身:“不要总是说这样的话,对我们,用不着那么多客套。” “已经好多了,放心吧,荀子。”眉眼清秀的光公子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胸口:“谢谢你当时的及时救治……如果不是你及时帮我止血,现在……” “请您别这样说,如果不是光公子舍弃了自身性命相护,在下……”我呼了口气,垂下头换了个话头:“看您现在安好,放 少……” “好了,这样问下去要到几时?”鹏显然不耐,已经一步跨入了院中:“怎么只有这么小的地方……” 我微笑,侧身将璃光也让进来――与端午那日他受伤前相比,璃光也消瘦了些许,但是精神已然大好。 鹏转身走到我身边,帮我将门掩好后回头:“现在活动什么的,还方便吗?” 点头一笑,我躲开了他注视的目光,然后将手腕从衣袖中探出些给他看:“您看,已经都没有问题了,对了,这个……” 翻过手腕,五指伸展的刹那,一股柔软的甜香立刻冲破了夏日的炎热蔓延在空气中,从我的张开的手指间甚至能看到烟雾一般缭绕的紫色微光。 抓在我掌心的,正是那块我没有让它耗尽药效的牛头旃檀。 “请您收下,”用双手托起了这片旃檀,我将它承到璃光面前:“在下已经痊愈,而您的伤势比在下要严重,就算是为了尽快回复体力吧……请不要浪费了鹏公子的好意。” “收回去,”鹏不等璃光答话,用手中画了山水的纸扇扇柄合上了我的手指:“若是说痊愈,为何举起手臂这样的小事都需要另一只手帮忙?” “啊,那只是……”被他看了出来,我一时语塞,小声回答:“只是昨天睡的沉,又压的半个身子都麻了而已,在下……” “真是让人发愁,两边都有不听话的人,”鹏瞪我一眼后抱怨道:“这位公子也是如此,自己刚刚能走路便说自己大好了,让我将他那片旃檀送过来给你,结果被我用一根手指就推倒在床上……” “不过我丢出的药碗也扣在少爷您的头上了吧。”淡淡的跟了一句,璃光扭头避开了鹏面色涨红的脸看向别处。 虽用指尖掩了口,我还是一下就笑出了声。感觉气氛稍缓,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退开一步,轻声道:“请进来小坐吧,在下……” 这句话出口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此举有些失礼――不论我与他们是如何熟识的关系,都不好让男子入室。 “让……让您见笑了,在下的陋室……”我脸上一阵发烧,让也不是,拒也不是的,就僵在原地。 正尴尬着,我手中一热――鹏将那片旃檀压在了我的掌心。 “听话,”他握着我的手,低声道:“收回去,别在让我担心你们了……” “鹏公子?” “对不起,若我当时在场,怎会……” 他的话就这样哽住,许久,只有一丝叹息吹在我额头上。 “你当时若在场,伤的就是三个,”见鹏仍旧自责,璃光说笑着用肘撞了别过头的友人一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再强一些,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担忧受怕,还任由他们伤了荀子姑娘。” 我想抬头时,璃光也在看着我,剑眉微蹙下,如墨的双目幽深。 心中一动,我咽下了安慰的话。 要说什么……如果我当时再警醒一些,又怎会让他受伤…… 心中正纠结着,璃光抬起手,轻轻的碰了碰我的手臂。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锁的更紧的眉头,随即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都被鹏握在掌心。 就在我垂首的瞬间,突然从屋内传出几声刺耳的碎音,这声音让的我心中一阵乱跳,突兀的就将手从少年的掌中抽了出来――也许因我上一次就是因鹏而伤,才丢了它的缘故,此刻夜羽发出像是惊叹一般,几乎要挣断了弦的鸣唱。 “那是什么?”鹏已经听到,也吃了一惊,转身将我和璃光护在身后,厉声喝斥道:“谁在屋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垂手千山花落尽(下) 停,却如同静夜中刚刚闪了个霹雳,越发的让人惊疑 我身前的鹏公子快速的转头,目光却掠过我落在璃光的身上。 “你们留在这里。” 他挥手,我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夜羽就放在屋内的榻上,如果鹏就这么一步跨进去,肯定会看到它。一急,我想要拉住他的衣袖,一直无法抬起手臂略一用力便抽搐了一下,跟着便是一阵剧痛。 “啊……” 毫无防备的痛苦让我轻呼出声,被赶上一步的璃光扶住才没有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璃光在我耳边唤着的声音更加引发了伤处的痛楚,仿佛被利刃剔骨般的感觉让我气阻的无法说话,汗水立时就浸透了衣衫。 鹏公子已经迈到了门边,听见我呼痛,立刻退回,架住了我的身子,我贴着他的手臂,发现他全身紧绷着,眼睛依然盯着我半掩的房门。 暗自着急,又一时想不出藏了夜羽不让鹏看到的办法,我索性咬紧了牙,低了头一声不出。就在这时候,璃光突然朗声一笑,挥掌拍在鹏的背上。 “喂!”被吓了一跳,鹏转身反手挡开了璃光的手掌。 璃光抬了下颌望着房,口气不似往常的淡定,微微的透着寂寥。转头看他们,鹏公子正举起手摆了一下止住了他,见我回头,他俊朗的脸上露出了安抚的一笑。 回应的浅笑,我走入屋内,反手关闭了房门,靠在坚硬的木板上面。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鹏公子之所以穿与璃光公子一样的白衫,是想要在那些欲取璃光的刺客面前,混淆他们彼此的身份。 这样的领悟让我心痛――虽然只是一身长衫的抉择,等同于将自己视为盾牌,抵挡在友人面前。鹏公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于他。 如果鹏公子的气质像是天生就傲居长空的雄鹰,总是欣然如亭亭之荷的璃光便是鹿。 长安城是他的牢,那些锦衣的大人们将他放养在这牢中,不闻不问。看似自由,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随时便会因为完全不是他的错误,而丧命于白刃之下。他会不经意的叹息,除了怅然若失的笑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表情。他的个性也许本不该是如此,但是却深陷于矮林中,被乱枝缠缚了一对本应是高贵象征的角,做一头只能低头匍匐,无法昂首的困兽。 长孙无忌说的对,在这件事上,我已经悖离了身为属行事必先考虑自保的信条,但是,起源却是因他曾经做我的盾,为 微不足道的我,而甘愿送出自己万分宝贵的生命。 他早就决定了吧……做我的友人。 左臂经过刚才的剧痛,也许是受伤淤塞的经脉被刚才的动作冲开的缘故,此时能随意的活动了。伸手拉开了腰带,我看着细软的裙裾垂落于地,踢开了木屐,赤着脚踩在地面上,走到了塌前。 “莫要再出声。”压低了声音吩咐一句,我垂下双手,迎上了弦上有些战栗的夜羽。夜羽是从古时就流传下来的魔物,它一直寻找依附着历代的堕天,意欲何为却连堕天也无法探寻,而没有得到堕天的允许而肆意发声,已经破除了与堕天避世的戒律。这是我第一次对它表现出愠怒――在老师的看管下,夜羽从未有过分的反应,而来长安之后,它越发的让我难以控制。 是因为我的无能,而有所轻视吗…… 清浅的一芒微光闪过,墨黑的琴便从我怀中突兀的消失于一泓尺许的银蓝之湖中。 在将它收回秘藏中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这架通晓人性的魔琴似乎在逃避着我的碰触。 不再想这些让我烦闷的事情,退去了衣衫之后,抬起手臂,我拉开了子插着的发髻,墨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流泄在我的肩头。 不着一丝的我翻开了箱子,取出月染送过来的半匹白绫。 一炷香的时辰,当身穿素白的长衫,将长发向男子一样束在脑上的我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鹏和璃光呆住了。 “呀,是月染姐送来的衣服里裹着的一件男子长衫,”被白绫束住的胸口有些憋闷,我吐了下舌头窃笑,然后像男子一样将手背在身后:“估计是姐姐偷跑出去玩的时候准备的,在下一直就想穿一次试试看呢。” 玩笑过后,我低下头,拽住了腰带上挂着的香囊穗子。这是虽然不是我第一次穿男子的衣服,但是在他们面前,依然有些羞涩。 “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真的很好看。” 抬起头,俊朗的男子已经向我伸出了手臂――鹏公子摇头轻笑,面上是了然的神色;而另一边的璃光公子却又怔了一刻,想要说出什么,却终究只是又叹了口气,还是笑了起来,也伸出了手臂。 犹豫了下,这一次,我抬起了两只手,向前伸出的指尖,被轻轻的牵引入两个人的掌中。 “姑娘这段时间闷坏了吧,我知道西市那边有一处酒肆,里面能买到冰镇的梅酒……你伤势未愈,就不要吃酒了,所以喝些白水就可以。” “哈,鹏公子,你越来越促狭了,怎样也应该有茶喝吧?” “不满意的话,我们就送您回去喝药吧,璃光大人。” 走在两位调侃着的公子身后,旋转着的微风中飘散的,是他们身上淡淡的薰香味道。 我用手遮着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仰起头,碧空之上是山中常见的,如雪般洁白的浓云,它们遮挡了夏日的燥热,将荫凉布撒于地面之上。 若临暑热,便静心,做天舞落花,片片晶莹想,即心中安逸,自然清凉――我的老师曾经这样说,那时候,我望着倚了窗,捏了茶盏品茶的老师,能看到在她经常如雾气般迷茫的眼中,反射着天空的蔚蓝。 第一次的,我发觉这城有了一丝让我喜爱的温存。 “荀,跟上。”两位翩然的男子在巷口招手,他们是本来如同猛兽的我,从初见,便会安心的将背后的位置托付的人们。 “是。” 应了一声,我紧追几步,跟随在他们的身边,从寂静的小巷,走入长安城一世的繁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初妆 编着丝穗的竹帘随着风款款的摆动,吊在梁上的麻布用竹篾撑开了,下面系着绳子。拉着那布帘的婢子看着只有十三四岁,一下一下的拽那当作扇子的布帘,眼睛却偷偷的瞟着窗外翠色的竹枝上停着的红蜻蜓。 我合上了手中的公尺谱,从帘后探出手招她进前,小声吩咐:“今日不是那么热,不必继续扇风了,你休息一下吧。” 这名小婢子是月末刚刚招入馆中的,依然还是一心记挂的都是游戏的年纪。听我放了她的假,女孩笑颜如花,转身蹦蹦跳跳的就要走,被我一把拉住,抬手将卷成卷的谱子敲到她头上:“嘘,噤声。” 女孩吐了下舌头连连点头,然后收了天真烂漫的品行,规规矩矩的绕过了垂地的竹帘,从一排排跌坐在小案前,正在专心低头抄录曲谱的伎乐身边笼着手走过去。 捏起了案上地团扇。我靠回楠木的椅子上,转头看着挑在檐下的盘香――微风吹拂,白日里没有燃着的细香缓缓的转动着。 此处是长安城中平康里南曲最大的伎乐馆,专门为宫中进送伎乐的教坊。 我是荀子,伎乐馆的代师范。 夏日安静地午后,安静到让人困倦。 “好些了吗,您?”撩开画了淡墨山水的纱帘,我将放在脚边的瓷壶提起来捧在怀中。笑着和躺在廊下席床上的妇人行礼:“课业都交代下去了。” “哦,提着的是凉茶吗,给我倒一碗吧。” 应了一声,我跪坐在她身边,将怀中沁了冰的茶倒在盏中,承在茶托里双手奉上去。慵懒地撑起身子。妇人接过了茶,喝了几口,才睁开一直半闭着的紫目。 “喝的急了,冰的头痛……” “瞧您……宫里也真是的,天都热成这样了,还总招您过去公干。” “这样就算不错了。岁考过了之后,还有伎乐们的品评,索性今年只是选了几名散乐,往年的时候更忙的脱不开身,只是去史部阁查对乐伎的师从流派。就要盯着查个几天的。”将茶盏交回我地手上,长安城平康里伎乐馆的总管拉了浸了龙脑香地帕子遮在头上。又躺了回去。我拾起了落在床下的扇子,替她扇着。 “还是头昏……这几日我中了暑热。乐馆地学业就拜托您了,”女人翻身,用白皙的手指压着额头:“这几日馆内的伎乐们没有什么事情吧?” “嗯,教她们抄了新曲谱,刚来的伎乐们今日也都安排了落住的地方,都按照您的意思……姥,您别总是操心了,有什么事在下会尽力处理。实在不行再回来讨教。” “只要经心着些就成,如今有您在我身边。乐馆内的事情也轻松不少,我还能休息段时间。”她笑,抬起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日子过地真快,眼见着就到八月,热不了几日就该入秋了。” 任由着她理顺我鬓边的发丝,我心中一阵清流婉转地跳脱碎音。 “是啊,在下来长安的当夜就投在姥的门下,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在外面住的这段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了,若不是您执意要我多留在兰先生那边几日,盂兰盆节的时候就该回来的。” “真是,一晃眼的……虽然吃的没欠缺着,姑娘还是这么一副娇弱的样子。” “我就是这样的身子。对了,您这素扇子送我吧。” 姥摆手让我拿去,我转身,跪坐于案前。凝神思虑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轻罗竹扇放于案上,启了砚台,提起笔沾了松墨,在莹白的纱罗扇面上写下四行字: 新雨竹方停, 滴翠染尤凉。 薄纱团扇小, 雾遮妆半面。 放下笔,我吹了吹未干的字迹,将它转过来给在一旁半倚着凉枕的姥看:“许久不写字了,您看还可以吗?” 妇人接了过去,擎在手中念了一遍,又将它还过来:“真是稀罕,姑娘居然会写这样轻奇风雅的句子出来,只是读一边都感觉清凉。这字也清秀,虽是正书,笔锋中却偷着灵动……写的这么规整,是谁找您讨的字吧?” “唔,”下意识的答了声,我转身合上砚台,将笔浸入笔洗中:“是那位鹏公子……只是玩笑的事情。” “姑娘就别扭头了,脸是转过去了,脖子耳根都是红的。”姥笑着拽我臂上的丝带:“玩笑的话,您腕子上的羊脂玉镯子又是谁送的……这么千金一掷的,可不是之为了博红颜一笑吧?” “不是,这物件是鹏公子为了答谢我曾经护璃光公子脱难才会……您有所不知,月染她才是……”自己的声音,低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沉了一刻,我转头对姥笑道:“您是真头痛,还是只想托个借口午睡呢?” 姥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笑着拍了拍我的脸颊。 在习习的微风中,坐在地上的我靠过去趴在她身边的席子上,也闭上眼睛。个性高傲的妇人对别人总是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但是实际上个性十分和善,总是将我视为晚辈似的爱惜。 姥真的很像我的老师,温柔、亲切。 我假寐了一会儿,到底是心里记挂着事情,也睡不着。索性撑起身子,小声的在姥耳边说:“在下回去准备一下就去西市了,您歇着吧。” “嗯,素装就好,不用刻意了……下午有乐宴出馆的伎乐,您出去前交代下驾车的执事仔细着时辰,必须让她们早归。” “知道了。” “对了,姑娘要的东西,我给您抄写了一份,就在案上的镇纸下放着。” 廊下突然一响,一尾锦鲤在水面上跃出,又钻入了水下。荡起的微风缓缓停歇,纱帘复又垂落,我望着满池波光散碎静了一刻,转过了身。 平帖在案头上的,是按照公文方式折的整整齐齐的签纸,上面盖着蜡封,用一方包了金的玉镇纸压着。我瞧了眼,轻笑,将镇纸推开,捏了那张纸收入怀中。 琴声微噌,清浅的划了行袅袅的尾音,收在我心底。 “真是劳烦您了,那,就请继续休息吧,姥。”我站起身,退后一步躬身行礼,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沐浴,更衣。 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放在妆台前的那封纸。 那里面记载着上一任堕天 。 连我都不知道的,关于老师的事情。 脑后突然被拉的一痛,我下意识的抬手摸过去,却碰在极尖细的一排密齿上。 “对、对不起!”转头,为我梳头的婢子已经跪在了地上,身子蜷着,头都不敢抬。 如同乐伎不会去问客人任何事情一样,为乐伎梳洗的婢子们也是在专门的教坊学艺,有自己业内的规矩,比方仔细着不能在为乐伎们穿衣上妆时伤了她们的身子。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是被梳子的齿蹭了下,知道她紧张着,我回手去拉她起来,柔声劝慰着坐好,由着她帮继续帮我在发间插上花饰。 铜镜中与我相对的淡妆女子浅笑着,略显娇怯的白皙脸颊眉眼精致,眼中含着一抹安静的温柔。 起身,婢子灵巧的跪下,将我裙裾侧面叠出一线褶皱,又仔细的在腰带内的束绳结好穿了玉坠的穗子,藏在群摆中。 “荀子姑娘,您真好看。” “是吗……谢谢。” 我扶了她的手,从屋子中走出去,刚到了屋门口,就听见乐馆中一阵喧闹。我皱眉,姥中了暑人刚睡下,于是小跑了几步出了落住的院子,直奔竹林的另一边。 远远的就看见已经围了一群乐伎,一个个都白了脸色高声地叫嚷着。间或有哗哗的水声,到了进前,我才看见莲池中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水中扑腾着,将荷叶和莲花拽沉了一片,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我只看到她在扑蜻蜓……”一名年纪与我相仿的伎乐见我跑过来,像是被魇住了一样摇着头:“等我听见水花响的时候,她已经掉进去了。” “执事呢,”知道是有人落水。我拽住了一个叫的最响的伎乐:“快叫他们过来救人!” 这时候大家才清醒过来,立刻有跑的快地去前院找人去了,而这时候,水中的伸出的手已经打不出什么水花了。我看着那越来越无力的手,站了一刻,转身。用双手扳住岸边一根苍翠的竹子,大力的将它拉弯。 “荀、荀姑娘,这竹子怎么能说折就折了!你地手会受伤的!”有乐伎在我耳边喊,急得泪水流了满脸。我看清她就是在我刚刚入馆时跟着芝萱来找我麻烦的女子之一,自那件事之后也一直避着我。 “我不能看着她死……”不再说话,我将自己身子的重量都吊在只有两根指头粗细的竹子上,用力的摇晃着。 我身后的乐伎都不再尖叫混乱。 “大家……大家一起!”有人说着,随后,从我的身后伸出了无数双手握住了那根竹子,用力的将它压向莲池的方向。一声劈裂。本来已经弯成了弓形翠竹一下子折为了两边。有吃不住劲地乐伎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一时间。无数的苍翠绣叶从天飘落。 我握紧了这根还带着枝叶地竹竿,回身将它送入了莲池中。 池水只剩下了一阵涟漪。 不会的。还活着……我知道她还活着…… 所有人都一声不出地看着那池越来越平静的水,我甚至听不到她们呼吸的声音。 哗啦一响,水面炸裂处伸出了一双手,紧紧的拉住了竹枝,然后露出的是女孩的头和半个肩膀。咳出了几口水之后,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大家一阵欢呼,然后,几乎所有的乐伎们都无力地跪倒在地。也大声的哭泣起来。 都是手无服鸡之力地女子们,遇到这样惊险的事情。真是难为她们了。 绣道尽头传来了执事的脚步声,我退开了一步,握住了竹竿的末端。微一用力,被利刃割过一般的平直切口立刻炸开成了几片。 执事们冲过来,有水性好的便直接跳入池中游了过去,而其他人握住了绣竿。 放开手,我看着他们将那个女孩拉上岸来――正是我放了假的新来婢子。 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裙,转身走向外院时,听见那位曾经与我不慕的乐伎低声唤我:“荀姑娘。” 我回头――她躬身于前,接着,所有的乐伎都站了起来,向我躬身行礼。 双手交叠,我微笑着还礼,然后转身走开。 荀子的身份终于被乐伎们接纳了。 但是她们不知道,救人的我,也正是一开始就害人的人。 有些事情是我一直不愿提及的,它们是我的来路留下的痕迹,总是会明显的将我与他人区分开来,提醒我和她们的分别,就像是随身的恶业,如影随形。 我是属,没有未来的杀人者。 ―――――――――――――――――――――――――――――― 《倾城乱》 词:荀夜羽 新雨竹方停滴翠染尤凉,浅映积潭初晴天 旧梦去如烟,海棠碎阶前,香动流湿光,惹谁得见 远远看提笔落款,你抬首,我却装作不见低眉,弄幽兰 震弦声轻轻乱,碎流转,纤指牵霞凝雨绕过云端(此番心事你看不见) 滴水檐下石穿,暖云层层砌千山 金钿翠翘拆一半,话到嘴边却口不能言 满城飞花千里飘散千里是 惘然 (白:曾许明珠,奈何恨不相逢。悔不能强留檀郎,悲今日空阁裹冷裘,却唤了流年,添得愁容几许,空增白发。) 薄纱团扇小雾遮妆半面,清风徐来字一行 隔帘暗影动,淡墨晕素颜,一炉烟缕散,三分香檀 远远看提笔落款,你抬首,我却装作不见低眉,弄幽兰 震弦声轻轻乱,碎流转,纤指牵霞凝雨绕过云端(此番心事不让你看见) 一纸淡墨挥洒,远了江山 千羽飘雪,闭门不谈 香泉水沸,茶饼在煎 陪在你身边 心事袅袅留住春色 遣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逐香断源 街口在这个时辰一如既往的喧哗。i了货物,正排了队从互事监处浩浩荡荡的走出来,领头的骆驼脖下铜铃闷响,发出节奏单调的瓮声。 “请停在这里吧。” 赶车的执事吆喝了一声,等牛车缓缓的贴着路边水渠旁停稳了,拿出身下坐的矮凳放在地上,又将鞭子反转,挑开了青纱的车帘。 赶着驼队的商人们目光远远的就看过来,直到走到了进前才自觉失礼而有所收敛,待走到车旁的时候,为首的异域男子将手臂置于胸前行礼。 整理好裙裾的我立于路旁,微躬身还礼,婉转浅笑。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从姥这里学会了很多伎乐应当知晓的礼仪,从行居妆容的做派,到如何表现得体的优雅。 鹏公子的宅子在崇化坊,需穿过西市再走一段路。我遣了执事,用扇子遮着当头的烈日,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入了九宫格布局,彩幔蔽日的西市。 金银工匠的铺子就在入市不远,我先取了几日前送到这里修复的铜胎鎏金胭脂盒,又按着姥给出的地址寻了专做漆工木件的手工坊,挑了架板面上镶满了螺钿金银花饰的琴匣,排出几贯大钱后写了住处,让店内直接送到乐馆。 选一架新琴匣也是姥的意思。她着意的叮嘱我,尽量选最好的,银子她出,所以我就依着她,将能买下匹良马的钱换成了这几尺的木匣。 出了手工坊,我忍不住偷笑了几声――在我挑拣着那些琴匣的时候,一直就想笑,因为我的琴根本就用不着需要个琴匣来装。 街角的艺场乐声旎丽,清亮穿云,透过重重人群,能看见翠衫的胡姬正在蒙了花毯只有一尺见方的高台上快速的回旋着,跳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胡舞。随着那让人愉悦的曲调,我的心底也款款的荡开一阵涟漪般的乐声。 在他人探寻不到的地方,存放着让天下震惊的异物――魔琴夜羽,而它,就收在全天下只有我才能开启的秘藏之地。 “好啦,知道你想去听,”用扇子遮了脸,我小声的安抚着它:“等一会儿……我还有事情。”听闻我这样说,夜羽清叹了几句,便寂然无声。 此时正值月末,又兼仲夏将尽,香料的店铺前吊满了各色的香囊薰丸,铺子里正在开了铜瓶盘货,各种馨香被风卷了,飘的整个西市都熏熏然的,连靠在水道旁的骡马骆驼都昂着头,嗅着这奇异的香气。我本已经走过了那铺子,又退了回来。守在门口迎客的小厮见我徘徊,赶忙招呼着,将我让入店中。 “您需要些什么,我们这里可是应有尽有。”店内的掌柜也是蓝眼发的外族,见有客上门,立刻迎上来侯我落座,虽然仍有些口音,但是汉话应对的也流利,见我坐稳,方拱手又道:“一看姑娘就是识货的卖主,外面的都是些普通的散香,肯定入不了您的法眼……您今日来的赶巧,刚从西域的波斯跟着商队进的上等没药,您……” “好呢,若是上等的,我就买下,”知道他是见我衣着华丽,所以认定是贵客,我笑着应对,接过他奉上的一盏加了鲜莉花瓣的淡茶放在一旁:“对了,您这里可有也能添在灯油里的香料?” “有,您稍等……” 他转身点手就要唤小厮,我挥了下扇子止了,将手伸入宽大的袖子中,再探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握着一枚小巧的琉璃瓶子。那男子双手接过,开了盖子凑到进前,用手扇了下,脸色跟着就一变。 我见他一副惊异的样子,等他又仔细的闻过了之后,才开口问询:“这个,可有?” 男子合了盖子,笑的一副谄媚之像:“不敢有。” “那……”收了瓶子在掌心,我挑了嘴角浅笑:“在何处能寻到这种灯油呢?” “您有所不知,这香不是私配的。”掌柜的连连的摇头,赔笑道:“此香名为‘乾陀罗’,乃是密制,我也只是初来长安,在互事监品香师考核的时候见过一次。不止我这一家,全长安城的香料铺子里,您都寻不着这种香料。” “那我进门时,您还说是应有尽有?”我掩口轻笑,掌柜红了脸连连拱手:“小人虚夸了,见笑、见笑……” “哪有,先生果然是见 ,只嗅了一下,便立时能分辨明细……说实在的,就不知道这灯油的来历呢。” 听我夸赞,这名胡人掩不住的又自喜:“小人不才,虽然一介商贾,可也是这西市里有名的品香师,连进贡到宫中的香品都经常要从小人这里过眼查看……这些杂事都是无关紧要,您们贵人用的方便,自然不会探究来历,也只有我们做这行的才会上心。这乾陀罗的本香是外族的贡物,而调配却是在大明宫中,更兼百姓们不准私燃,所以市面上才不会有仿货。” “原来如此,这些我也不知道呢,”侧了脸巧笑,我捧起了茶盏浅酌:“真是都没注意过的事情……那宫内朝中的又是哪个部管着配制这么风雅的事情?” “这您可就问对人了,配制这香料灯油,是中宫的事情。” 我含着一口水怔住了――这怎么可能!中宫?当朝的皇后? 不对,我要查询的事情事关政务,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后宫扯上什么关联……看来从这条路追寻下去的想法也是行不通了。 平静了一下,咽下了口中芬芳清幽的茶,我要过纸笔,写了地址,又解下了腰间的荷包,将里面剩下的几文小钱都倒了出来:“您果然是见多识广,我信您的眼光。好了,刚才订了别的东西花销了不少,这些算是给您店里跑腿的银子……请选六匣最好的沉水香,给南曲官伎乐馆的主管大人送过去,拿着这张纸找她讨要银子就成了。” 六匣上好的沉水香价值不菲,掌柜的连连称谢,亦步亦趋的又陪着我看看其他的香品。我看见多宝格中呈着的镂空薰香吊球,心中一动,便让掌柜的取下来几款让我挑拣。选来选去,我挑出了一枚核桃大小,刻着卷云流水,内芯香斗能随着动作转动的银吊球。 走出了香料铺子,我握着这精巧的银球,感觉手心的掌握中,铜香斗随着我的动作轻轻的晃动。展开手,只有米粒大的勾牵着两半的银球,纤细的水线环绕盘结,其上连着长长的银链。 我将银链绕在指尖上晃了几圈,又张手接住。 鹏公子很喜欢用薰香,我想将这个赠他。 乐音迸溅――一直沉默的夜羽,噌噌的鼓动出几句胡旋舞的句子,我想起来自己方才许了它去听乐的事情,于是苦笑了下,转身走向人声鼎沸的露天乐台。 这里是市井间乐舞的台子,经常有异域的新奇乐器和音律在此展示。此时,那位舞姬依然在表演,她穿着紧身的翠色的胡姬装,等身的一方丝巾披在头上半遮乌发,结了流苏的穗子垂落而下舞动翻卷,一挂金珠遮面,柔软的璎珞缠绕的腰身似是风摆垂柳。随着她的动作,台下的众人跟着赞叹鼓掌,而台上的舞姬便宛如这世上唯一的一线亮色,牵引着诸人的目光,翩然的随着音律舞动着, 一步一步的走入人群之中,我惊叹着这名舞姬的精湛舞技,只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感觉到说不出的熟悉,就像是…… 美丽的女子是被乐声邀约而来的仙子,忘我的跳着让人目眩神迷的舞蹈。 我愣了约有一刻的时间――那里跳着胡旋舞的哪里是什么胡姬,明明就是月染! 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我知道她又是私自跑出来玩的,不禁有些担忧,但这担忧也只是一会儿――仰望着天女一般的月染,看着她快乐的旋转着,像是一只自由鸟儿在空中飞翔,渐渐的就会忘记了一切困扰,心完全的跟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直到月染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我这边,开心的伸出了双手。 这时候我才发觉身旁已经被众人让开了一片空地。环顾四周,我才明白――西市中走动的多是高鼻深目的外族人,而穿着如我这般的反而成了异类。 有人喊了一句什么,随即四周一片回应。而我除了汉话什么都听不懂,只隐约的觉得是附和之意。正不知所措,站在高高的台上的月染摘了遮面的珠帘,向着坐在台下的乐师们一挥手,方还嘈杂的乐声马上停了,而人声也随即止歇。 再次向我伸出双手的绝色女子大声的呼唤:“荀子,上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声入云 “荀子,上来。” 艳丽的宛如花儿般的绝色舞姬在高台上向我伸出双手。此时她半跪俯身于前,一身绫罗锦带低垂,丝巾绕了香肩缠落在臂上,眉眼间笑意荡漾。 这似曾相识的神情……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笑着半跪下来,似是要将我抱拥一般伸出手臂。 站在台下的我怔怔的仰视着她,什么都没想的便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放进她的掌心。月染眯了眼,握紧了我的手拉向自己站的高台。 “荀子,请你也……” 被她拽了一步,我才明白月染是邀我上台,而那个搭建成莲座的舞台也只有一尺宽,也就是说,月染要我如她这般独自在众人面前献技。想到此处,后知后觉的我顿时脸上一阵发烧,下意识的就想要挣开,却惊觉自己的手腕被她紧紧的拉着,力道大的无法挣脱。月染向围着此处的看客们挥手,顿时四周一片掌声,更有会说汉话的人连连的叫好。 他们说的是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楚――呆滞的站着,我的另一只握着扇柄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可是,可是我……” “大家都等着聆听呢,不要退却了,”舔着嘴唇的美女娇笑着拽了我不放:“此处就是西市有名的艺场,多少外族的艺人从本土千里入长安,只为能在此处一展风姿,就连宫中的歌姬舞姬们私下里都会来此献技……早就看出你羞于展露,今天,我可是非要荀子你……” “啊,不、不成……”我哪曾遇到过如此被众人瞩目的场面,一时窘迫的连推诿的话都说不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回到了端午在太极宫中望着湖中巨大海兽石雕,或者是在掖庭宫精巧却仿佛永无尽头的回廊中的那天。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我的胸口一直存着隐约的怒意。我知道让我无法开释的,是明明已经追回了夜羽,重拾乐师的身份的自己。可胆怯的心情却令我此刻如暴露于盛夏烈日中的碎冰,几乎就要融逝于众人的目光中。 为什么,为什么我依然无法走在阳光之下! “真是,这手都是冰凉的。别紧张,我初次献技的时候,腿抖的都站不稳呢。” 月染? 回过神的时候,额角上被轻柔的碰触着――美艳的舞姬牵了丝巾,沾着我额角渗出的汗水。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都有着宽慰的意思,像是一偻清泉,瞬间的就渗入心底。 “我知道这里比不上乐馆的清雅,有些不习惯吧?”月染的神情与我最信任的那一位是如此相似,一瞬间的,我甚至因为她眉眼那触手可及的温存而有些恍惚。 仿佛在面前的,就是我一直希望跟随的…… “荀子用什么乐器?” “可是月染,在下……” 美艳的舞姬巧笑着捏住了我的鼻尖:“妹妹,选一个。” “月染姐……琵琶吧。” “那就用琵琶了。”月染回头吩咐后如一尾轻羽从台上跃下,劈手便夺了我手中的扇子,而一旁乐台上的乐师马上将自己的乐器献了出来。我伸出双手接了,镶嵌着螺钿的一面彩漆琵琶和牛角的拨子就这样交到了我怀里。 “去吧,我要听,”将我推上高台前,月染攀着我的肩膀小声说:“要多少年之后,这些人还都能记得咱们在此献技。所以,即使是有一天……也会有人记得咱们。” 喧哗中,一直缄默的夜羽忽然洒出串苍凉的音色,我没听清月染到底说了什么。 呼了口气,踏上了用彩毯和竹篾彩纸装饰成莲花的高台。夏日午后依然猛烈的阳光从高台之上挑起的帐幕透过,落在我的脸上 是啊,我在担忧的心情是如此可笑,他们不是敌人,而我也不是要杀死他们的属。此时此刻,站立于此的,是长安城平康里伎乐坊最好的伎乐――堕天。 手从光滑的琴身上掠过,我摸过了这面琵琶上镶嵌的精致螺钿,在我的指尖碰触下,繁复的凌霄花于意识中绽放,夜羽因此唱颂出瑰丽的歌声。我站立在浮光掠影中闭上眼睛,耳畔刚刚还是长安城最繁华市集的喧哗人声,化为山间的翠林松涛,如海浪般阵阵连绵。转身,一阵清风从人群外荡起,冲的悬在乐台上的锦帐猎猎翻动作响。 若不见,便静心。 牙板击敲。一声,山风尽散,林涛止歇。复又击响,由慢转快,渐如密雨落荷叶,碎声兜转,节节清脆。数十响后突的一缓,顿出几声后便收在一片寂静之中。 触手玉的拨子早就抵在了弦上,单等这牙板一收,趁余音未及荡尽的瞬间,震腕轻挑,一串喷珠溅玉的金石之声直追那未尽的余音而去。 清音铮铮,初如珠翠垂帘于风中转响时散落,弹跳激荡。进而汇流成泉,缓缓低吟中银波奔涌,合流为一汪深潭。潭水静若沉璧,遍植八宝莲花,银叶袅袅舒展,之上托含苞紫莲,朵朵剔透,朦胧可见黄金之蕊藏于芯内,宝色耀目。 碧水动荡,其下若有锦鳞潜游,浩如烟海的莲叶渐次款款摆动,阵阵妙音中仿杂入颦鼓震响。万丈天际一声劈裂,展眼间滚过一泓白亮的烈焰,热炎翻腾如水波粼粼,刹那未尽残火若丹炉倾倒,滚烫灼热由天而降,瞬时便烧的碧潭蒸腾莲叶枯卷,佳美之地如堕千燃地狱,化为一片火海。突鼓声大作,银波乍裂处现英武神将,碧甲银盔,背立于齐腰水中,挥手间潭水化为急雨,银珠逆流回天,迎向流火。一片轰鸣中,烈风中犹若冰水溅热铁,喧哗作响。未及一刻,天火系数扑尽,碧甲神将拱手拜天,缓缓没于水中,鼓声渐歇,四下静极。 突然一尾百尺碧色蟒身击碎潭水,回旋翻动中,媚紫千莲绽放,薰香扑面,映的蟒鳞一片星辰璀璨,明艳炫目。未及细观,巨蟒已然沉入千尺潭水,只余一泓涟漪波动,淡入水色之中。 当心一画,我收了已然发热的拨子。 梵音八品之――魔守。 轻启双目之前幻像便散去了,我睁开眼睛,被日光穿透的华美锦帐正被最后一缕清风放下。 方垂手,咔的一声,架在腰间的琵琶齐颈而裂,突兀的断为被弦牵着的两截,脱手落到了台下,硬木摔出声闷响。 轻呼出一口气,我合拢了双手,深躬裣衽拜下――此时,本该嘈杂不堪的西市艺场,此时如同歇市一般的安静。围拢着的人们寂然无语,连站在台下的月染都面色茫然的僵立着,张着点了胭脂的小口定定的看着我。 除了心中尚未荡尽的夜羽琴声,我只能听到众人尽力想要屏住的呼吸。 身后一声脆响,随即便是串连续的击敲。一瞬间的,似乎被凝固的时间突然的于坚冰之下破碎,掌声和欢呼终于响了起来,先是稀稀落落的,转而如大海涨潮,霎时便混响成一片。 月染仰头望着我,美艳的女子清亮的子里噙满了眼泪,她点着头,笑容如同初开的花朵。 转过身,放下牙板的白衫少年从乐师中站起了身子,他开心的笑着,用力的击掌。 清音激荡,我抚了心中乱跳的胸口,稳了一下心神之后,垂首浅笑,躬身施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迟香 真是让人吃惊呢,你莫非真的是堕天?” “那吊在乐馆门口的牌子上不是写了‘堕天’,姐姐又不是不识字,”我用扇子遮了脸,一本正经的眨眼:“您就信了吧,我那名号可不是骗人的。” “去……你若是堕天,我便不是舞姬,”用指尖推了我下,月染撅着嘴别过脸去,看着酒肆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别说的真事一样,除非给我看了那架叫夜羽的琴,我才认。” 此处是西市的酒肆,好不容易的挤出了围观的人群,月染便拉着我进了这里选了一处隔间坐了。虽然看不见,我知道门外有不少人依然在向里面观望。 流觞会上不曾显示的琴技,没想到是在这闹市中显露的,若姥看见方才轰动的场面,肯定会因为流觞会那样的场合白花费了银子心疼。 垂了头苦笑,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月染还在为了那曲子激动着,我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凑到她脸旁,学了她经常做的鬼脸吐了下舌头:“才不给您看呢。” 佯怒着弓了手指,月染就要弹我的额头,串了垂珠的布帘一挑,白衫少年一步跨进来,我做鬼脸的样子被看了满眼。 “姑娘若是刚才那神情能多留一刻就好了,”他剑眉微挑,做出副错愕至极的表情,旋即又是一笑:“那琵琶的主家本是分文不要地。可是却拉着我求姑娘再为他演奏一遍,我看他已经失心疯了,就硬塞给他,他也只取了半面琵琶的钱,说是得闻天乐,已然此生无憾。” 拢了衣袖,月染和我都从凳子上站起来。方要行礼,我又想起从前吩咐过的事情。便只是颔首:“谢谢鹏公子。” 鹏公子见我硬是收住了嬉笑,打趣道:“世人都传闻堕天不是年逾百岁的谪仙,就是道貌岸然的长者,却原来是位娇俏的少女……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月染在一旁吃吃的笑,将我放在桌上的扇子拿起来扇着风。我感觉面颊发热,知道现在脸上肯定红地吓人。 “能蒙公子赏识。在下已经甚感荣幸。只是自知技艺不过了了,就请公子不要取笑在下了。” “如何是取笑,这般琴技不说长安,恐天下都不曾再有出其右者。若不是亲耳聆听,我都不敢相信世间有人会有如此曼妙的琴技……荀,你真的就是堕天吧?” 缄默,我只是微笑。 “公子说的是呢,”月染扭了身子,倒转了扇子撑在腰间,摆了个弹着琶的姿态给我看:“这位仙子就站在莲花上。闭着眼睛,衣袂飘飘。而我当时丝毫看不见她手指是怎么动的。只听见乐声是从四面八方响起,只是一闪念地功夫。心思便都被牵了去,再回过神来,仿佛刚才已经见过了天界。” 美艳的舞姬纤腰曼妙,巧笑着学着我当时的样子,一举一动却娇媚非常。我挑了眼角,看着鹏――俊朗的少年依然是身着白衫,泼墨一般的长发用一根绛紫的绸带缚了,垂在宽阔的肩膀上。淡青的一条缎巾束腰,清风徐来。结在发带上的银叶穗子随之轻轻的晃动。正此时,鹏公子也恰好转过头,我被他犀利地目光一撞,马上看向别处,却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再望向他的时候,鹏已经放缓了眼神重新瞧着月染,轻轻地摇着头,眼底存满了温柔。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们站在一处――俊朗非凡的鹏与美艳地月染,入画一般的才子佳人。 轻叹了一声,我的指尖触到了袖中的一线微凉――那枚银香囊坠在我的手腕上,轻轻的磕碰着腕上的玉镯子。 “公子……” 少年因为我的呼唤转过头:“怎么?” 错开了目光,我低头看着自己袖子上地丝带:“没、没什么……今日真巧。” “月染今天又随了宫内采办的内宦偷跑出来,非要赶着来西市……璃光喜静,说什么也不会出来,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姑娘。” 浅笑,我正要说话,月染抢了一步拉住我地手臂:“这丫头也是出来散心的,还不如就约了在此处吃酒呢,这样光公子便也能出来了……对了,我见这个可爱,就选了一枚,送给公子您吧。” 在月染如莲花般打开的掌心里托着的,是一枚雕花的银球,上面细碎的开满了鎏金的桂花,系着的银链子上还串了珠翠。 能纳了熏香燃着的银香囊在我面前闪闪发光。 “如何,漂亮吧?” 我愣了一会儿,才发觉月染是在与我说话。 “是,很漂亮。” “本来是商家孝敬那些内宦的,他们知道我喜欢,就都拿了来给我看,我挑了这个最漂亮的留给公子。他们可是下了保证,说这长安城中再也没有比这枚更精致的了。”月染理顺了链子后上前一步便要为鹏挂在腰间,鹏公子却从她手中接了过来,只是笑笑,便收在了怀中。 “真是好,只是几个黄衫宦官便有如此大的面子,怪不得如今人人都想入仕。” 不知为何的,我隐约的感觉鹏公子有些不快,就连月染也感觉到了,吐了下舌头又笑起来:“公子的面子比他们还大,他们给我,我就拿来送了公子呢。” “既然已经尽兴了,月染就也快回去吧,”嗔了一句,鹏皱着眉头看她:“面子再大也只是舞姬的总管,总是贪玩,小心哪天就被抓住挨几板子。” 月染本来还兴致正好,听见催她回去,立刻就撅起嘴来。鹏忍了笑故意不去看她,月染无法,把怀里的扇子塞了给我,不情愿的转身:“真是的呢,气都没有透够又要回去……”走到了门口,又返回来对我招手:“荀子,过几日我再去乐馆找你。” 鹏公子摇头,也一并跟了去,他挑帘的时候吩咐:“在此处等我,我为她租了车子就回来。” 躬身拜下,我等他们的脚步远去了许久才直起身子。 一直握在袖中的手心里的,是捂的发热的,我精心挑选的那枚银香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业如影随形 手握着香囊的银链子,直到那门口的一声咳嗽有了些思,我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呼出口气,我提起声音呼唤:“请进来吧。” 走到门口的人又咳嗽了声,一双青履在帘下一顿,一旁早有人抢上前掀起了帘子。 拢住了衣袖,我跪倒在地,绣了万蝠纹的青履从门外踱进来,从我身边擦着地拖了过去,跟着他的人没有进来,放下了帘子就候在外边。 我等他在凳子上坐下,匍匐着转过身,向着布衣打扮的老者行礼:“在下见过长孙大人。” “堕天,好技艺。现在半个西市的人谈论的都是您,另外一半也快传遍了。快请起身吧。” 我再度叩首,方站起身子,向笑的如同见了大喜的老狐狸躬身:“大人谬赞。” “方才见鹏那小子也在……身边还跟了个姑娘,可是那月染大人?” “是,您也知道她?” 老者窃笑:“宫内的女官却能空身在这长安城跑的,和站在众目睽睽下鼓琴的属一样,不多。” “大人说笑了。” 老者清了清嗓子,伸出枯瘦的手晃了下:“姑娘莫要站着,请落座。” 我拜谢后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提了放在桌上的壶,将泡着蜜桂花的一盏清水奉在他面前,老者显然是干渴了,捧起来便喝。门外的人一直在仔细着屋内的动静,听见他喝水的声音,险些一步抢进来。 我瞟了眼转眼便喝干了水的长孙无忌,再度为他添满一盏:“大人如此戒备松懈,您的人可是要多替您担着心呢。” 老者又端起茶盏:“老朽是偷生之人,多活一天已经都是运气。防备,对姑娘用不着。” 我浅笑,自己也倒了一盏,放在面前。 “大人有事尽管唤在下过去,不敢劳烦您亲自来见。” 长孙无忌连连摆手,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老朽与您今日真是偶遇,您看看……”他恐我不信,抖着手伸入胸前摸出了张写了异族文字的彩签:“一旁的胡人酒肆中有新来的胡姬乐师,老朽只是来此听曲观舞,如不是您在外面引起那么大的动静,连酒肆里的乐舞都停下了,老朽也不会知道您在此处……对了,您的伤……” “已经无妨,不敢劳大人操心。” 摇了摇头,老者连咳了几声,喝了口水压着气喘,我再度起身提壶时,他突然道:“姑娘知道吧,老朽对那小子说自己曾是那质子的师尊,后来受邻人推举当上了坊间的里长,替朝廷看管鸽房。” 我应了一声,此事璃光也和我说过――鹏一直认为长孙无忌是他从前的师长。 “我记下了,以后若是鹏公子在场,也会叫您先生。” 老者干笑:“早就请姑娘这样称呼老朽了……您知道这位公子的身世吗?” “不知,在下是伎乐,应恪守对贵人身份不问、不传的礼数。” “虽然姑娘没问过,也能看出来他出手阔绰……但是,就算是他出身豪门,也断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如此大方。” 放下了壶,一缕柔风从我的指尖略过,吹的茶盏中一阵涟漪。 “大人想说什么?” “老朽知道那小子在意您。” 心中一跳,我转头看着他――此时长孙无忌苍老的脸上没有了平时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意,就像是这长安城中最平凡的老者一般,目光温和淡定。 “大人多想,”转开了目光,我放下手中的茶盏:“公子只是因为在下曾经护过月染和璃光公子才会……” “姑娘安心,”老者再度摇头摆手,安抚道:“我知道您紧张什么,放心,任何事情都不会牵扯上那小子。他,是局外人。” 点头,我送了口气,刚坐下捧起茶盏,便听见让我心惊肉跳的一句。 “姑娘一直在想:他在意的可是那温柔的乐伎,不是手上有几百条人命的属……” 愕然,我一时的失神,以至于手中的杯盏倾斜。洒出的水落在我的膝上,立刻晕开片深色。 沉了一刻,老者叹出口气:“这事情姑娘自己比老朽想的多。” 我低头,摸了摸袖内,却想起了没有带帕子出来,只能拂去膝头的水:“是,想过。” “若没有了属的身份,您如何安身立命?” “我是伎乐堕天。” 似乎就是在等我这句,长孙无忌窃笑了一声问道:“您信自己能脱了那身份?” “信。” “别人能信服您从开始就是堕天,但是,也得让自己信,您能瞒的了自己一世吗?” 尽力的平静,但是我知道自己的眉头还是轻微的皱了一下,这一切当然没有逃过老者法眼。 “可以。” 老狐狸笑,促狭的笑,他恢复了常态,捧了茶的姿势像极了一只成精的妖兽:“您在和我赌气。” “我信。” 我吐出存在胸口的气,颔首看着手中的茶盏中一枚飘在水面的桂花花芯。长孙无忌眯了眼看我,又沉了一刻,见我不再看他,便一顿足:“成,姑娘能信就成。” “不敢劳大人惦念……况且此事本就与大人无关!” 吐字的声音略急,门口的帘子立刻便掀开了,一直在外候着的男子刚探入半个身子,一只手已经压在了腰间的镖囊上。老者瞟了他一眼,端着的茶杯便丢了过去,那男人所有的防备都在我这边,突然被一枚茶盏摔在了面前的地上跌了粉碎,吃了一惊僵在那里。 “先生!” “一边喝茶去,我和伎乐馆的姑娘说会儿话,不想旁边站着扰风雅的人。” “可是……”男子欲言又止,但还是行礼后退下。 老者转头看着我,我捧了茶盏,在咽下最后一口水。 “让姑娘见笑了,小子们知道您的身手过人,所以顾及的就太多。” 我摇头,插在发髻上的银簪坠子轻响。 “谢大人维护在下,他们有顾及是对的,到底,大人和在下都没什么牵扯。” “罢,”老者苦笑,掏出帕子慢慢的递给我:“因为夜羽的事情,老朽知道姑娘已经不信我了。但是惦念您却是真的……说到底,姑娘都是青莲丫头给我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 从他那边接过的帕子被紧紧的握在拳中,我知道自己的笑很冷,因为那个被提及的名字。 “您也看出来我惦念,您现在肯定认为我只有姑娘一个棋子了,所以才会一直相扰。”若您真能站的出去,老朽便不再扰您……但是,荀姑娘来长安的目的也一并都丢弃了吗?” 这句话仿佛一个霹雳,霎时便将我从娇弱伎乐的皮相里剥了出来。我听的到那缠了烈风的轰鸣――仿佛热焰舔噬一般的绝望怒意再度由心底引燃。 不能原谅,取了我先师性命的人。 “不曾丢弃。”咬紧了牙,我低头擦拭着裙裾上的水渍:“但是此事也和大人无关。” 老者叹了口气,并且因为这口气再度剧烈的咳喘起来,我将帕子送回去,他佝偻着蜷成一团,掩着口干咳着,仿佛要将身体中的某些东西吐出来一般,许久才平息下来,小心的用手帕擦着嘴,然后收入了袖中。 “大人咳的比从前厉害了。”不知为何的我突然会说出这句话,也许是因为空气中淡淡的铁锈般的味道,于是一时间的自己也有些尴尬:“就快要入秋了,您……多保重。” “不碍事,早晚的事情……”老者再度用手背沾了沾嘴角,笑的一脉祥和:“到了老朽这个年纪,您就会看开很多事情,明白当初当了天大的事坚持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妄念虚像,就像是镜花水月……荀姑娘,老朽只希望您到了那时候,还能如现在这般坚忍就好……” 不明白老狐狸话语中为何隐约透露出哀伤之意,我一时语塞。 “大人……”走开的男子又回到门外,小声的禀报。 “啊啊,知道了,该走了。” 老者撑了桌子站起来,挪了几次,才从桌腿里把脚拔出来。此时的他比初见更加衰微,当时他还能撑了力气,用拐杖接下我两刀,虽然那时候的我一样无力。 老者迈出一步,又蹭回来,将他自己喝净的茶盏也一并拿了出去。 “荀姑娘留步。” “是,”我知道鹏公子已经回来,便站起身,整理好了衣袖裙裾,向着长孙无忌行礼:“在下恭送大人,请慢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檀风散花絮 公子走在前面,影子投在整洁的灰墙上,纤长俊秀。i向吹过来,于是便也有了清洌的香气。 木屐声磕碎了夏日坊间的寂静,我小步跟在他身后,撑了罗扇在额头上遮着烈日,三步的距离。 虽然最暑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也有了些许的微风,但夏意却依旧被高耸的城墙笼在长安城里。 我记得往年的这个时候,山间的时雨会涨满了溪流,而瀑布下的潭水就像是沁过了蜜般甘冽,穿透密林的风也总是在这个时候带来丝丝的凉爽。我便会趁着这个时候,翻过跌宕叠翠的高山,去往那片开满了黄色花朵的山坡。那些花儿会在收拢后长出随风飞散的絮,在秋日中飘到山这边来。 老师不喜欢这会飘的满屋的飞絮,她对我说,这叫蒲公英的花儿会让她想起自己的人生――漂泊不定,不知道会落脚在何处。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醉着的,也只有她偶然的酒醉时才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她这样说,我就会奔赴那开了千亩黄花的山谷,用薄若冰影的斩玉刀切断那些花儿下细弱的茎干。 但是,就算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在它们开出飞絮前将一整个山谷的蒲公英完全灭尽。 无论如何努力……我依然有无法做到的事情。 “荀子。” 顿了一下。我才从回忆中醒悟过来――鹏公子看着我,明利地目光的掠过我的脸颊,又转过头去。 “又是这幅寂寥的表情……不知为何,我总是感觉姑娘很忧郁。在想什么心事吗?” “对不起,在下……”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我不必道歉。 “喜欢吗,这长安城?” 浅笑作答:“回公子,尚好。” 鹏听见我的回答。就像是在叹气的笑了声,微晃了晃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是。” 因为他的这句话而迷惑,但是少年却不再解释什么,继续向前走去。犹豫着,我复又紧走了几步跟上头也不回的少年。 “真热。” 我因为鹏地这句话莞尔――原来他也是厌烦这暑气。 方动念。微凉的轻风便从街的尽头涌起,带着他身上的檀香越过我的肩头。我听见他因为这阵微风的轻笑,仿佛是放下了种种地不忿后终于可以平静后的叹息。 我继续转头看着他落在墙上的身影,风将他束发的带子飘在身后摇曳,和我的影子有一步的距离。 抬手,我便碰触到了他的发带――自然只是墙上的影子交融在一起,但我还是因为这虚无的碰触而心中一阵乱跳,也为自己这孩子气的举动偷笑。 夜羽微弱地震弦,仿佛是因我这举动而不屑冷笑。 然后就听见鹏也在笑,我吃了一惊。抬起头才发觉他也在看着墙上的影子,一时间脸立刻被灼伤了般地烧起来。立刻放下了自己伸到他身后的手臂,却在慌乱中险些撞在已经停下脚步地鹏背上。 心中一阵乱流激荡。我窘的低了头,连身子都蜷缩起来,却连一句致歉的话都说不出了。正这时,缩在袖中的手指被牵入了掌心之中,隔着轻薄的纱,我能感觉到他有力的手指收拢在我的指尖处。檀香的气息更近,近到另我无法抬头。 “对不起……在想事,走地太快了。你跟不上了吧?”他说,语气如那夜的和缓:“只需说一声。我便会停下来等。你……” 他地手抬起来,局促不定,最终还是碰到了我的下颌。在他的气息中呆呆的站着,我看着自己裙裾下露出的木屐,直到脸颊被轻轻的抬起。 夜羽如凄厉的惨呼一般锵然,声音之大震的我胸口的地方一痛,却只是一声,便缄默不语。而我已经无暇顾及到它了,鹏拉着我,另一只手拂上了我的脸颊。 俊朗的少年微蹙的剑眉下,以往犀利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目光,此刻却如坚冰在消融,荡漾出一阵又一阵的温存。 “有人说告诉过你吗,你很美……” “公、公子……” 口中的话被用指腹压住,清洌的香气骤然的降落在我的脸上。我在他的靠近中颤抖,手指中突兀出现的斩玉刀被紧紧的压制在掌心。 “虽然生在这城中,可是我却会向往山川……可以吗,从这城中离开……” 鹏也在犹疑着,我听到他心中快速跳着的声音,还有同样急促的喘息。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能从中读出什么一般的哀伤。 “只要你说……” 最终,我闭上了眼睛,不闻不见,手中的斩玉刀瞬间凋零成雪。 他的气息吹在我的唇上,轻柔的碰触却最终在我的额头落下。 有什么从我的眼角涌出来,快速的滴落下去。 “你怕,我知道……”他叹气,轻轻的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但是你不会求我停下。” 睁开眼睛,鹏苦笑的样子寂寥至极。 “荀,你……”他看着依然泪流不止的我,忽然的将我拢入怀中:“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鹏……公子?” “对不起,那些都是我的奢望――我离不开这座城,永远都离不开……” 被压在他的怀里,我侧耳倾听着他心跳的声音,那急促的拍子里透出的是彻骨的无奈,让我心痛的仿佛当下便会碎裂一地,下意识的,就想要用什么维系住他。 在胸口一直如铅般坠住的是可以安抚他的温柔词句,我却说不出一个词。 双手间微风湍流,最终止歇――我轻轻的拢住了鹏的肩膀,将脸颊靠在他的胸前。 他抚摸着我的肩膀,低下头蹭着我的脸颊,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我只是因为有些事情烦心……” 微笑,我知道他能从我的声音中听见轻松的意思:“没关系的,公子,真的没关系。荀是您供养的伎乐,身为伎乐便不会问询,所以您不必告诉我原因……真的没关系。” “对不起。” “都说了,您不用道歉,在下……” 远远的有人咳嗽,我一惊,赶忙放开了双手,从还未醒悟过来的鹏怀中挣脱出来。 路的尽头,另一位白衣少年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我们。 粟末的质子,璃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砗磲 璃光……大人。” “啊,”璃光淡淡的应了我一声,目光却直直的盯着鹏:“我只是想偷着回学馆那边看看先生们,不想被你们撞见了……这就听话的回去。” 他扯了嘴角笑了下,然后那丝刻意的笑容就从他一贯温和的脸上消失殆尽。此时的璃光,神情说是冷漠,倒不如说隐藏了深刻的怒意。我不知所措的转身看了一眼鹏公子,发现他也因为这目光而有些退缩。而璃光却最终收了这逼视的眼神,转身向着来时的路上走回去。 “光!”鹏公子唤他:“你……” “没什么……”只说了这一句,璃光突然哽住了,他咳了声,趔趄了一步,扶住了身旁的墙。 “光!” “璃光!”我尚未喊出这句的时候已经一步跃出了丈余,等脚尖点在地上的时候才幡然醒悟,收住了疾行的速度,身上的丝带珠翠却因为急停而如昙花般乍放,一时间环佩声声凌乱。幸而情急之下,鹏公子丝毫没有发觉,直接从我身边飞身擦过,扶住了正要倒在地上的璃光。 “说过要你静养!你不要不在乎!今天早上还在咳血……喂,你想干什么!”鹏公子架住了璃光,璃光却想要推开他。两个人撕扯了一阵,最后鹏终于放开了手。 璃光退开一步,鹏缩手。皱了眉头看着他虚弱地靠在墙上大口的喘息。 “你听我说,我刚才只是……” “你说过的……混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光,我不想……璃光!” 因为抢了一句话,璃光的表情立时一僵,紧紧的压住了自己的胸口。鹏欲上前扶住他,却再度被他用力挥开。 “我……没事!”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璃光的用如此愤怒地口吻说话……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学馆的大火中,他用软剑逼住我的时候,一样也是愤怒非常,但却和现在的这种怒意不同――璃光仿佛是为了与鹏的什么约定被破除而怒火中烧,却又怒的毫无办法。 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事情反目,我赶忙用扇子挡开了鹏公子。璃光见是我。终于不再硬抗,重新倚在了墙上。 “怎么,您又咳血了?”我扶住了璃光地手臂,此时的他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我摸着袖中,却又想起没有将帕子带出来,于是便掂起脚尖,用纱袖沾去他额上的汗水:“不是已经都好了吗,怎么会……” “不妨事。”少年轻喘,带着的药香的气息。他放下了一直在胸前的手。侧过头去躲开了我的碰触,平整的衣服还是被他在痛苦中抓皱了一块。 “大人。请保重。” “没事,”璃光转过头看着我。尽力露出个安抚的微笑:“我只是早上吃茶地时候咬到了舌头,啐出来一口血……姑娘不要信他说的任何话。” “胡说!咬到了哪里能呕出这么一口血!”鹏震怒,又在我苦笑中压住了火气:“若不是你昨日非要习剑,怎么会又牵扯了伤处……你知道地,你不该在我不在的时候出宅子……” 最后地这句话已经说的有了压制的伤感,璃光的神情也是一滞,随即便真正缓和了下来。我知道鹏公子是恐怕璃光一人时再有闪失――虽然他也有武艺在身,但是此时的身体状况却连逃命都无法。 但是鹏不知道。在他能感知之外的地方,埋伏在此的储阁高手早就将此处整个坊的形势都掌控了。此刻只要有可能对质子不利,就算是一只飞鸟掠过都会被毫无声息地一镖射下。 “有事就去忙吧,”璃光眼睛只看着地面,抚平了胸前的衣服:“我也是想早日恢复,所以太过急切了,你不用再每天牵扯了精力照应我这边……好了,鹏,走吧。” “傻瓜。”鹏咬牙,我转身看了看他,他别过脸叹了口气,又转回了头看着低着头地璃光道:“知道了,回去吧。” “公子您……” “我还有些事情,那些大秦的朋友们近期贩了些织毯,正在互事监询价,得忙一阵了……晚上估计就住在那边,所以拜托姑娘先安排他回去。” 躬身拜下,我柔声回答:“是,请公子放心,在下会将璃光大人送回去的。” “我会定下车子在坊门外候着你出来,然后送你回乐馆。”交代完了这句,鹏又站了一刻,便转头离去了。我直起身子,目送白衫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处。 “荀子。” “在。”我转身,拱手施礼:“大人有何吩咐。” 鹏静默许久,方再度出声:“送我回去。” 我退开一步,等着璃光自己站直了身子才又再度上前搀扶住他,暗地里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却触到了几颗坚硬的东西。 “已经没事了。”璃光轻声说,我点头,他也随了我的笑意开朗了些许,却依旧还是皱着眉头:“不用惦念我。” “这是……” “是珠。” “珠?” 璃光微笑,将衣袖拉到了臂上:“就是在念诵经文的时候用到的数珠。” 在他的手腕处,盘着一挂牙白的珠串,被一股拧了麦穗花的丝线串了一串,在末尾结了个吉祥穗子。珠子约有百颗,每一粒都有蜜豆大,可以看出是经常被摩挲,光泽莹润。 我讶然,这串珠子有一种奇异的香气,仿若蒙着层虹光,隐约的似有水波的颜色在其中流转。 “真美。” “是啊……”璃光浅笑,拽了穗子从腕上解下,捧在掌中:“这是我来长安的时候就带在身上的。” “是珍珠吗?”我忍不住的伸出手指去碰了碰他掌心中的那捧珠串:“这光泽却又比珍珠更绮丽呢。” “这是~ “车……渠?” 璃光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再度平复了温和:“是~中的神物,可趋吉避凶,令人远离烦恼。” “真的!”第一次听见世间还有如此稀罕的宝物,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璃光弯下腰看着我的脸:“我还以为姑娘见古博今的什么都知道……” 没理会他的揶揄,我此时的心思都在这一挂香洁可爱的珠串上:“听闻海中的龙众有无上的宝物随身,这串珠也是龙族的宝物吧……” 震耳欲聋的巨响吃尽了我要说出的话――缄默许久的夜羽突然发出金器刮削一般的声音,就像是垂死之人在毙命前发出的嘶吼,琴弦颤动的要挣断一般。 惨烈凄厉的巨声震的我一时头晕目眩,直挺挺的便跪倒在地上。 夜羽…… 在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凶器也 没,没事了……在下只是因为暑热有些头晕。” “别说话。” 额头上的帕子被拿了去,跟着便是一阵刺耳的噪音。 我睁开眼,璃光一身是水,正慌乱的扶起摔在地上的铜盆,他转头又看了看我,脸上浮起了一阵尴尬的红色。 忍不住的笑起来,我擦去了脸上的水:“真的没事了。” “不要逞强,”他嗔了一句,从一地的积水中退出来,又提起铜瓶,在盆里倒入了新水,将手中的帕子丢进去沁着:“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因为夜羽的异动,我确实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我跪倒在路上的时候,连意识都是一片模糊。有谁一直在混乱的巨响中呼唤着,一声声的叫着…… 夜羽……夜羽…… 亮白碎乱的飘舞,却不是山谷艳阳下的花,而是炫目到令人眩晕的粼粼波光。 有谁在这水的对面与我相对,一晃而过的,熟悉,却无法记起曾经在何处见过的笑容。 伸出的双手仿佛就要碰触到那个身影,却又在转眼间化为烟尘飞散殆尽。 不要、不要走…… 求你…… 不…… “不要离开我!” 轰鸣在我喊出了这句之后骤然止歇。我在耳鸣中茫然着,直到眼前地亮白慢慢的融化,消散,而那个身影和我面前的人交错,重叠。 我眨了眨眼睛,才发觉自己跪在地上,一只手死死的拉着璃光的手臂,另一只手就停在他胸口。一芒斩玉刀在我的指缝间,只差寸许便会没入他的身体。 清脆的碰撞是我先听见地声音――在我的手腕上,赫然的挂着那串珠。 朔风如割,将我身上的丝绦卷的纷乱。璃光半跪在我面前,不闪不避,只是脸色异常的苍白。 “荀子!是我!”他唤我。声音嘶哑而低沉:“别怕,是我。” “璃、璃光……”喘息,心脏猛烈地悸动着。在我的面前,长发被疾风吹散在空中的白衫少年尽力的压制着我的暴动,我看着他,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情感冲上心头,却在下一刻瞬间湮灭,不留一点痕迹。 “没事了,荀,这里是在街上。快停下这风!” 懵懂着,我挥手。最后一股疾风从指缝中吹过,和我混乱的思绪一起渐渐平复。 “我……我险些杀了你……大人。” 没有理会我的低语。璃光俯身,手臂扶住了我的背。我脚下一轻,身子已经被他架了起来。 “我没事……我刚才……” 璃光转过头去,一缕发丝从他的肩头垂下,扫过了我地额角:“姑娘刚才目光都凝住了,我唤了你半天,只听见你喊了声‘老师,不要离开我’。”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过,马上又放下了双手――我地手上。有刺鼻的,就像是铁锈般地鲜血味道。 一路无语,我就这样被比我还要衰弱的璃光扶回了他暂住的宅子。 这处宅子占地有兰先生赁了我月余的几个大,灰泥漫青砖,菱花雕窗外撑了遮阳的白纱竹帘,却没什么人气。有几个皂衣男子屏息候在门前,在璃光扶持着我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都不曾瞬目,依旧站立在那里,仿佛是石雕的人像。 我执意不去内室歇息,璃光也便没有强求,只是唤了那家丁中的两位,帮我抬出了台卧榻撑在树荫下,又搬了铜盆水瓶之后就躬身退开,重新站在了院外。 一架卧榻至少也有百斤,但是两人抬将过来地时候,步伐稳健,放在地上后气息丝毫不乱。 地上一片汪着的水,璃光就在这被他自己打翻地水里站着。他的鞋子和长衫的下摆都湿透了,一边在铜盆上拧着帕子一边小声的解释:“他们是鹏派来的家丁,我不喜欢被看管着的感觉,所以鹏那家伙就令他们守了这宅子,但不许打扰到我的自由。” “他们的身手不错。” “嗯。”璃光轻笑,将帕子拧至半干,精心的叠好了,从满地的水上跳回我身边,小心的将冰凉的帕子敷在我的额头上:“比我们强的多。” 他的微笑有着宛如深潭的静默,就像初见的那天,即使在一片混乱中,一笑如清风过树,令我如此的安心。 我闭上眼睛,额头上是舒适的清凉,只是被人如此照顾着,多少有些局促不安。 “璃光大人。” “叫我光……月染也这样唤我。” “是……光大人,”按住了盖在脸上的帕子,我沉了一刻才开口说道:“您知道吗,我方才险些就会出刀……” “不是‘光大人’,而是‘光’,”站在我身旁的少年语气轻松的就像从来就没有忧愁:“可以的话,私下里就这样叫我吧。” 再度沉默,我知道他是想将我说的话题岔开。 我不能岔开这话题。 我必须要他知道,我是多恐怖的存在。 “光……您知道的,在下于您面前已经毫无隐瞒了。在下是属,是杀人者,在无法控制自身的时候最可怕……” 耳边一声轻笑,我睁开眼睛,白衫的少年仔细的看着我,微蹙着眉头:“荀子,你喜欢这珠吗?” “唉?”怔了一下,我才发觉自己的腕子上一直圈着璃光的那挂珠串,赶忙摘了下来,将它双手奉回:“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您在听吧……” 没有接这细白莹润的珠串,璃光将我额头上的帕子收了去,转身投入了铜盆,激起了一朵水花。 “忽然感觉,这珠很衬姑娘……”他笑。 叹了口气,我从卧榻上撑起身子,走到璃光身边,揽了衣袖半跪下。璃光一愣,下意识的就想要搀我起来,我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将那珠串套回了他的手腕上。 “大人……光,您要知道,在下是凶器。”仔细的盘好了那叫做~的宝物,我刚要站起身,手突然的被璃光握在掌心。 “您、您……”一阵慌乱,我刚想要挣开他,头上跟着一暖――璃光的另一只手覆上了我的额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风卷莲动(上) “你要我怕你吗,荀子?” “不,在下不是……”我垂下了头:“只是不想在方才那种情形下伤了您。” “我不信你会伤我。姑娘一直在救我,在的火宅之中;在弩箭如雨射来的时候,姑娘一直都未曾丢弃过我。”他停了会儿,压制住了语气中的激动后,握紧了我的手又继续说下去:“长孙先生说,姑娘这样做已经违背了属自保的信条……你是舍了自己的性命护我周全。” “我不想……不想您就这样被杀,我不想……光,你要活下去。”苦笑,我这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你也是,荀子。”璃光的手落在我的眼睛上,遮蔽出一片令人安逸的荫凉:“我要如何报答你呢,就让我陪在你身旁吧,无论有什么事情,璃光都会和姑娘一起承担,好吗?” 一起,承担。 这样的字眼让我被遮挡在黑暗中的眼睛发酸,有什么支撑着我站立的东西在碎裂。这一刻,我比所有时候都想要依赖于谁的扶持。 他曾经为我挡下裂芒针激射的针刺,又在重伤时捧着我的脸,说“别怕,荀,你听话……快逃”的时候染了我一身的鲜红血液。 他在帮我,从一开始不知道我的身份时,就不计后果的帮过我。 我们是如此相似。 璃光……璃光。 握紧了他地手。我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了一阵熟悉的乐声。 缄默,我心头泛出的,是只有我自己能够听到的琴声――夜羽再度唱出了声音,它小声的震响着,似乎是为了方才的狂乱而致歉。 但是,它唱的调子,却是梵音八品中代表杀戮之意的《天魔》。 这声音让我突然从软弱中警醒过来――我在干什么。我不该将无关地人拉到我身边来! 他已经自保困难,如果再与我有何牵扯,定会万劫不复…… 夜羽是在提醒我――身为凝霜利刃,便不该动奢念。 属的世界只有刀锋相抗的锵响,永远被憎恶惊惧的目光所笼罩着,耳边听闻到的。俱是垂死之人的诅咒。 一旦以属地身份示人,我便只能行于暗夜之中。 如行在阳光下,能看见的,只有眼前一片绛红的血海,熊熊燃烧的烈焰。 没错…… 就是如此。 轻轻一抖,我挣开了璃光的手,另一只手的手指挑了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掌从额头上拉开。 “保护您是在下的任务。”微笑,我起身,直视着璃光:“大人。不必感觉有所亏欠,所以。亦不必感谢在下。” 他愕然的愣住,瞬间失落到灰暗地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怒意。 “为何你不能像待鹏那样……” “因为您们不同。鹏公子是在下作为伎乐时的供养人,”我转过头去之前,将轻巧地冷笑留给他看:“而您却让我无地自容,在下在您面前却无法掩饰自己杀人者的身份,我憎恶地那个身份……” 咬住了嘴唇――还是说了出来,我知道这句话会有多伤他。 也好,在我真正能伤了他之前…… 将他伤的有远离我的觉悟。 “对不起,璃光大人。在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您能一直抱持着希望……我看到的死亡太多了……已经多到了麻木的地步。” 静默。仿佛我身边只有空气一般的静。 摇了摇头,再度浅笑,我看着一地正在暑气中变干的覆水。 如果我只是堕天,哪怕是他人只知道我是堕天…… 那样多好。 “荀子。” 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迎接我的定然是一阵疾风骤雨。 我转身,然后呆在当场。 璃光在笑,目光沉静地仿佛无风的潭水。 “荀子方才地神情,与这城中的少女无二。姑娘这个年龄的女子,闹脾气的时候都是一样别过脸去的姿态。” 因为他的这句玩笑而无语,我的努力一剑挥入了风中,丝毫没有切中目的。 “你在用我送的胭脂吧?”他问我,温柔的试图包容什么的笑意盎然:“兰先生说,那胭脂中调入了金箔的碎屑,所以涂在唇上后会有如朝霞般的紫金色。” 细白的手指停在了自己的唇边――我被这话哽住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身负腥风血雨的我如影随形的恶业。 “好了,荀子,”璃光再度伸出手覆在我的头上,轻轻的摩挲着我的长发:“感觉好些了吗,还头晕吗?” “璃光大人!” 少年微笑,动作温柔的将我额头的水气擦去:“不要叫我大人。” “是……璃光。” 点了点头,璃光转身将铜盆中的帕子拿了出来,拧干之后送到我的手中。我双手接过,沾着鬓边的水滴。 罢了。 “璃光,在下没有说出实情,实际上,方才在下失态的原因是……”叹了口气,我抬起头看着儒雅俊美的质子,手拂上了胸口的位置:“在下的身体中,收着那架名为夜羽的琴。也许对您来说是难以理解的事情――这是堕天的异术之一,可以将物件收在自己体内随身携带。它方才突然发声,我是被它的巨响震的头昏而已。” “如此吗?放心了许多……”璃光又笑,眼睛却望着别处:“还未曾听过姑娘抚琴,所以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会心有不甘。” 垂下了眼帘的同时,我放下了压在胸前的双手。 “刚刚发现的,在下犯了个错误――实际上,您比在下还要对未来都不抱希望吧。” “也许吧,但是,我没有什么遗憾……除了没有听闻过姑娘的琴声这件事。” “璃光,请您看一眼我的琴,”疲惫,突如其来的疲惫让我彻底无力:“夜羽,请你出来一下,见光公子一面。” 笋指交叠,快速的在刹那间完成了开启秘藏之地的手印,当星辰在我的双手间闪烁出微弱的光芒的瞬间,一泓涟漪便托在我的掌心之上,其中冉冉浮起的,是一方比深邃的夜空还要沉重的黑暗。 铮铮作响的魔琴夜羽,就这样出现在我的双手之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风卷莲动(中) 羽的琴板之上瞬息流泻的光斑随着它的唱和荡漾着涟 我怀中的黑暗,此时泛出了一片星辰。 “这法门叫‘藏术’,是历代堕天传承的,能以芥子纳须弥的异术。” 错开了目光――在璃光一贯平和清雅的眉眼间露出的,是难以想像的神色。但也仅仅是难以想像而已,不曾讶异,不曾问询一句。 只有失去所有希冀的人,才会连同好奇也一并丢弃了。 “此物便是传闻中天舞落花,坠星而生的魔琴――夜羽。虽说初见时在下便抱持着它,但到底是被收在匣子里……”我抱紧了夜羽,躬身施礼:“突兀的就将它取出,在下令公子吃惊了。” 空气中弥漫着恬淡的水香,璃光上前一步,清风吹开了他垂落肩头的长发,一瞬间的,宛如墨色泼入了风中流散,而他也因为了这清风,目光中有了一丝探寻的意味。 “那乐声……难道是它自己在响吗?” “虽然说起来有些奇异,但是,正如您所见,现在这乐音确是由它自身发出的……您相信吗,我的夜羽,听得懂我们说话。” 他笑:“果然如传闻的那般,是精奇的异物呢,夜羽。” 白衫少年低声呼唤,那异物发出的声音也许在旁人听来如同天籁,可在听惯了它凤吟一般鸣响的我耳中,此时却出奇的粗嘎――夜羽在颤抖,如身处极寒时人身的震颤,我不知道它为何如此紧张,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它紧张的原因正是此时注视着它的璃光。 它知道,我重伤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男子。 “夜羽。” “在。” 璃光再度唤了一声,我方意识到,白衫的少年呼唤的并非是我,而是我怀中的琴。 “荀子,夜羽它……” “嗯?” 通透的琴弦停下了振鸣,许久,夜羽似是探寻一般微弱的铮了一句。 “看啊,它知道我在和它讲话!”少年惊喜的喊了一句,但是立刻转头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致歉:“对不起,失礼了。”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璃光这句话是在对夜羽说的。 “方才多有失礼,”少年正色,躬身在我面,抱拳道:“晚生让您见笑了,望先生海涵。” “璃光大人……光?” “嗯。”忍了笑听我改口的少年应了一声。 “您……是在和它说话吗?” 少年侧了脸皱眉:“怎么,难道姑娘也叫夜羽?不过若是仔细论了身份,晚生确实也该尊称堕天一声先生才对。” 我茫然的止住了声,甚至忘记了自己将夜羽取出的目的,心中一片混乱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哑然了半天,方从缠成一团的思绪中找出了能用在此时的话:“夜羽,也是女子。” “啊……”已经伸出了手指正要抚上琴弦的璃光立时将手收了回去:“真对不起。” 汗颜,我想要说的不是这个……除了我,没有人会对夜羽说什么,甚至是老师也不曾如我一般的,和夜羽说什么闲聊的话。姥在我告知了夜羽的奇异之处后,也只是当夜羽是个奇异的物件而已…… 第一次的,有人和我一样,在对夜羽说话。 他信我说的一切。 儒雅的少年看着我的窘态,轻笑了声,继续说:“有很多事情,我都未曾想到,比方伎乐堕天,居然就是一直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你。” 清风拂面,淡远了炎夏灼人的逼迫,我静静的站着,最终在他款款的温和微笑中低了头去,看着脚下蔓延的水痕。一直都在揣揣不安的夜羽终于在他的平静中也沉默了下去。 清淡的麝香气息浮沉,璃光的手覆上了我的左肩――他只是将手几乎不着一丝重量的虚放在那里,面朝与我相反的方向,与我并肩。 “那日,被长孙先生带回储阁之后,我一直不敢睡过去……先生说你回去了,我知道,那不是事实……你和先生说话的时候,我隐约的听见了你们说的事情,你去追那些伤我的人寻仇……” 那掌心的燥热与他沉静的声音如同刻意彰显的差别。不知为何,忽然的觉得怀中的这一方深邃的黑暗如此沉重,沉重到我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因此而疲乏不堪。 “我不敢睡,想要等你回来。”他笑,声音轻的必须仔细着方能听闻:“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活着回来,我还会不会醒……你归来的时候,就站在我的塌旁,脸色比纸还苍白,肩上缠的布带渗透了血,我当时、当时……突然的放下心,觉得此时就算是死了,都可以安心。”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为何会一直用自己的性命去搭救于他。不,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鹏公子和月染的友人,我是想要留住他,我…… 已经看够了死亡的我,不想让他死。 在淡定的笑容之后,他的忧伤触手可及。 “荀子。” “在。” “夜羽是长孙先生拿去的吧,他是否是因为要以此要挟您保护于我……若不是因为我,先生也不会强求姑娘你……” 叮的一声脆响,我的脚边滚跳着跌落了一星牵了亮银的辉光,低头看去,是那枚银香囊从我的袖中滚了出来,它转了一圈,碰着我的木屐停了下来。 拢了衣袖俯身,方垂手,璃光却也躬身去捡那香囊的银链子,恰好就碰到我手指。 反手,我拉住了璃光的指尖,但是立刻便松开了手。璃光怔了一下,他直起身的时候,看了眼自己的手指。 “怎么了,璃光?” “没、没什么。” 我仰起脸看着目光茫然的他――只是刹那的碰触,快到就像是不经意的擦碰而过。 “荀子,你是不是想抚琴?”璃光终于放下手,弯下腰,一双星目直望进我的眼里:“略等一刻,我就去将琴榻搬出来。” 对,我要将夜羽给他看的原因! “等一下,光。” 已经转身的少年站住了,回头看着我。 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抬起手,擦去了额上最后氤氲的一丝水气,微笑:“这次,在下是不会为您抚琴的。” “怎么,你是不是哪里觉得不适,我……” 挥手止住了他的关切,我合拢了十指,再展开双手时,一湾星光辉映中,夜羽已然沉入了秘藏之地, “在下身为堕天,就要恪守只能允许伎乐碰触夜羽的礼数,您此时见到的女子并非伎乐,而是曾护您性命的属。您,明白在下的意思吗?琴在我手中,可这样的我,是无法为您鼓琴的……” 我明白他这种什么都能放下,却实际上背了无数惦念的心思,也因为如此,他才会总是想着、准备着去赴死。 “公子,您若想听闻在下的乐声,便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动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什么的奢望。” 许久,充斥了灰暗的绝望才从璃光的眼中褪尽,彻底放冷了目光的我一直在看着他,看着他的哀伤终于不再掩饰的显露在我面前,却终于有了一丝不舍的牵挂。 “知道了。”白衫少年拱手,我躬身还礼――那三个字被他念出来的时候,我的心中如同拂过一阵微风。 “对了,这是在下写的字……”我低头,从身后的卧榻之上取了那写了几句话的扇子,理顺了坠下的丝穗,双手乘上。璃光抬起手,却接了个空。我向前一步,将那轻薄的团扇放入他的掌心。 “这是荀子写的诗词吗?” “只是按了坊间酒肆的曲子写的词句,没有规格……” “荀,”神情再度恢复了平和,璃光把玩着这团扇:“这是?” 看着那团扇上纤细的字,我脸上一阵发热:“鹏公子上次说想要看看在下的字……就拜托璃光您代为转交吧。” “是这样……好的。”将那团扇按在手中,他忽然抬起头:“我想听你写词,下次,姑娘可否唱给我听?” “嗯?” 温柔的笑意盎然,璃光此时一如我初见他时的亲切儒雅:“可以吗,我想听姑娘唱的曲子。” 苦笑,我点了点头:“只是在下对诗词未曾专攻,恐会有失体统……璃光,您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请多保重。” “无妨,”他笑着说,眼睛却看着自己面前几尺远的地面:“无妨……” “那……在下告退。” 拢住了衣袖上的丝绦,我躬身行礼,倒着退开三步,转身离去时想起那枚银坠子的香囊还在璃光手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加快了脚步走出了宅子。 迈出了门口的时候,我仔细的看了一眼守在此处的那些皂衣男子。他们背了手候在门口,气息沉稳,目不斜视,站的如由地上长出的树木一般挺拔。 放下心,我知道他们都是官家出身,并且有着一身的好武艺,有他们在此处,在加上属的精英们设防,质子璃光的安危应该没什么问题。 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踩了木屐,碎步走在坊内安静的路上。 该惦念的,就是我要自己面对的事情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风卷莲动(下) 池里的荷叶被砍下去了一片,馆内的执事探着身子,的绣竿割下即将绽放的素白花苞和正肥厚的碧叶,将它们推到池边捡起来。散发着馨香的田田绿叶已经收了一堆,就在他脚边的竹路上码着。 乐馆内安静的很,不但没有穿了彩衣的伎乐,连丝竹的乐声都没有。 “为何要毁了这莲池,莫非是每年这乐馆中的习俗吗?” 听见我发问,跟在我身后承着漆盘的婢子小跑了两步,如蚊咛的小声在我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再度退开。 “这样……”我将手从笼在一处的袖子中伸出来,将插在头上的钗拔下,又取了颈上的璎珞,一并放在婢子手中的漆盘后,替她捧了过来:“让他停了,将那些叶子选些细嫩的,趁着新鲜,收起来送到庖厨下去做羹吧。” 婢子赶忙应了声,去和执事交代了,两人抱了些整齐的莲叶走开,余下的被推到了竹道旁边。残损的深绿被撕裂,在渐渐萎凋中散发出甘冽的香气。我托了漆盘站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有些肃杀的莲池,正要转身离去时,余光中竹影斑驳下的浓绿池水映着一抹模糊的倒影,似是一个女孩站在莲池的彼岸。 眨了眨眼,竹林中吹过一阵微风,动荡的水面之上空无一物。 冷笑了声,我转身向自己落住的院中走去。 依然还是看的到啊,那些和尘世纠缠不清,即使是死也无法解脱的灵魂。 妆台上放着我定下的琴匣,剪成玉簪花的螺钿贴在鲜艳的柿红漆面之上,边缘还嵌了金丝,流光若火。我伸出手指,顺了那金线蔓出的花叶边缘画过,停于合在琴匣旁的签纸上。 拧了个圈的一丝长发垫在签纸的折缝处,位置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变化。 转开脸,我吹去了肩头的一星云母碎片。 绣道上木屐声一路敲响过来,方才跟了我的婢子此时跑了回来,停在外面拍了三下门:“荀代师范,姥请您过去。” “知道了,请帮我更衣。” 婢子躬身入内,撑开了屏风,帮我褪去了艳丽的裙,换上细麻布的衣服,又待我坐在妆台前,走到我身后,从匣子中摸了半天。我看着她皱起了眉头,又拉开另外一个匣子。 “方才我走后,有人来这间屋子吗?” “回姑娘,应该有人送琴匣过来的……” “哦,是谁呢?” “方才馆内混乱,也没太在意……您的子呢,我记得您出去的时候,我就放在这匣子里的……” “啊,方才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有些金箔掉了,所以就带到西市那边的作坊里修整来着。今天就随便的结上即可。” “是。” “多谢,”我向着镜中的她一笑,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觉得今日冷清,还想有人来找我说说话什么的。” 婢子点了点头陪笑,但是也就此止了话题,只是精心的为我打理了发丝,松绾了个髻之后,就躬身离开了。 从她的背影错开目光,我看着铜镜中与我相对的,身量纤细的女子。 即使是笑的时候,眼神中还是藏了刀锋般的凛冽寒意。 一架精工琴匣,至少有八斤重,就被放在妆台之上。而签纸下夹了的发丝居然被重物震动过后连位置都不曾改变。 有人动了我的东西,拿走了那枚长孙无忌送我的檀香木的银桂花子。 捏了案上的签纸,我吹开了那丝长发,然后慢慢的将纸撕开,再折叠,撕开,直至它变成一捧雪白的碎屑。 清风入室,带着荷香卷了个圈绕过我的手指,吹尽了碎雪。 那签纸上面什么都没有,真正的写有堕天记录的纸,在我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收入了秘藏中。 捧颊,我贴近了铜镜中的自己――目光如同夜一般深邃的女子也正定定的望着我,然后探出一根白皙的笋指,按在我的食指上。 乐声宛若涟漪般的动荡一阵之后,方渐渐褪去。 站起身,亮白的纸屑追在我的脚步旁,被风卷裹着飘出了门口,飘落于廊下的池水中,一拥而上的锦鲤在水面上激起了几芒水花之后,那些碎白便都消失了。 将手凑到唇旁,我轻触着指端那丝铜镜中的凉意。 还有,来自掌心清淡的麝香。 今天之后,你会努力的活下去吧,大人…… 我知道我心底有了挂碍,现在,我想起来在我灭尽了裂芒阵的刺客后,血流的染了坐骑半个身子都是刺目的绛红,却还能一直清醒着回到储阁的原因。 策马疾驰在苍茫的狂野之上,我的心里一直在喊着他的名字。 璃光。 璃光…… “姥,在下回来了。” 我站在放下的纱帐外轻声呼唤,隔了雾气一般的素纱,矮榻吱嘎了一声,侧卧其上的人翻了个身。 “进来吧,回来的可是真早。” “是呢,”我将木屐脱在阶下,挑了帘子进去:“心里记挂着,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就赶了回来,好些了吗?” 撑了臂搁,披散了长发的妇人坐起身来,抬手揉着额角:“不好,气的头痛。” 我跪坐在她脚旁,仰了脸看她:“花 了预算,所以只能让您代为垫付了,他们都送了什么 提起我买的东西,姥又气又笑:“姑娘真是会挑,琴匣那样式都能光鲜出花来了,比附庸风雅的大人们还讲究个显摆……也罢,算是各花入各眼,这个不说,只是您定的沉水香就送来了六匣,我还以为是错了,看了帖子才知道姑娘明明白白的写着就是六匣,够冬日烧起来取暖了……” 我也笑,等姥歇了口气,将茶盏奉上:“六匣只有一匣是打算留在乐馆私用的,其余的一匣打算送了说书娘子,虽然前次未曾得见龙颜,但是到底是要谢了这情;剩下的四匣也都各有去处……只是要从您这边开销不少,难怪您头痛。” 伸手搡了我的额头一下,姥从榻上欠起身子将茶盏放回了一旁的案上:“说的我都忘了为什么事情生的这口气了……今天若不是姑娘,险些的就又闹出了人命来……” 挑了眼角瞟了一眼姥――妇人说了那个“又”字,语气便明显的一滞,立时随意的轻描淡写的就带了过去:“姑娘的手没伤着吧?” “没事呢,”我伸出双手展开在姥面前:“您放心吧。” “她们后来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我这心里慌的……您又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受了伤,”妇人叹气,握了我的手腕将我拉起来,让我坐在她身边:“这馆内没一时离的开我,略松懈了些,肯定就出什么事情。” “那孩子呢?” 姥摆手:“抬到下面歇着去了,明天就遣返回教坊去,此处要不得这么没规矩的。” “您也别生气了,我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您要将莲池改了放生池了,好好的莲花,现在砍下去了半池子去。” 姥一怔,突的就从塌上站起来:“我只是命他们将靠岸边的叶子收拾了,怎的,都砍了!” 我心知当时她暴怒着,又兼暑热蒙了头,不定说了什么自己不觉得的话,所以下面的执事才会大了胆子去毁了莲池,所以一把拖住了她的手,又将姥扶回了榻上。 “您别担心了,只是管园子的执事们刚才收拾的时候,见莲长的太密,所以间去了一部分下去。过不了半月,就会有更大的叶子长出来的。” 姥半信半疑,但还是皱了眉头躺回了榻上,我坐在她身边,就有汨汩的微风吹过来。 “姥,您看了那堕天的记录了吧。”我在袖子中摸了一下,便取出了那叠的整整齐齐的签纸:“您怎么看?” 靠了臂搁,闭着眼揉着额角的妇人挑了下嘴角:“上任堕天可是比姑娘过的自在,这上记了这位少年于江陵压了花船狎妓,个性爽直,又善饮豪赌,满腹经论,可是结交了不少才子,直到一次酒醉后,被众人相激,方持了夜羽现世露了真身,之后便消失于人海之中了。当时和他结交的人都被收了口供,留下的这份记录……再有,就是在洛阳的那次,也就是最后的记录。” 捏着签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仔细的看着纸上用正书写的工工整整的字迹,那些记载了上一任堕天的事情。 “没看见这份东西的时候,我还在想姑娘个性如此沉稳,先师肯定更有古人风范……原来也曾经是个性情中人。” “嗯……是、是的。”我胡乱的应了句,将那纸又收回袖中:“在下也是没有想到呢……对了,您今日还没有进食吧,在下令他们去煮了荷叶羹,一会儿吃些吧。” 姥点头,我起身,将她的茶盏重新添满后双手奉上,便躬身拜退。走出几步之后,我回过头来。 “姥……” 捧了茶盏的女人抬头:“何事?” “您觉得,我的……”清了清喉咙,我抚开了垂在鬓旁的一缕长发:“您觉得在下的声音,可否咏唱?” 姥仔细的瞧了我一眼便又转过头去吹着茶盏中的水:“许是能五音齐全罢……怎么,给留了字之后,公子又想听姑娘唱曲了,姑娘就写一段唱了吧。” “您、您说什么呢,”嗔了句,我转身就走:“才不是……” 身后的女子掩了口窃笑。 叹气,我踏上了放在阶下的木屐,快步走开。 袖子中的签纸随着我的动作蹭着手臂,我伸出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它。 怎么会呢,老师她明明是位温柔美艳的美人……为什么这记录中的堕天…… 会是个风雅清奇的少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一江水 小匣沉水香送了出去,换回来异闻娘子的一匣子书. 我去门口从送书的下人那边写了谢签,又赏了几文大钱,令执事将那匣子帮我搬进来,正此时,就听见一阵哭声从门口传来。当值的婢子见我凝神,立刻紧走几步出了门去,一阵窃窃私语之后那哭声便止了。婢子刚转回门口,脚还未迈进来,我就听见一声突然爆发的痛哭。 婢子气的跺脚,转身又要出去,我向她挥手,自己走出门去看。 在伎乐馆的高阶之下,蜷着个女孩,正挤在角落里放声哭泣,一身青布衣上蹭的都是黄土。 “是你。”我认出她就是几日前掉到莲池中的那个小婢子。她正哭的肆无忌惮,听见我说话,吓的抖了一下,扬起头看着我。 我笑,这孩子许是从早上执事们打扫的时候就窝在此处了,沾的土被泪水冲的腻在脸上,两个眼睛也揉的又红又肿。 “怎么,还没有回教坊吗,”我半蹲下,伸下手去摸着她的头,又从袖中拉出来帕子,给她擦脸:“只是不在此处做事了而已,过几日教坊的姐姐会给你找新主子的。” 女孩怔怔的看着我,嘴一扁,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一把就拉住了我的手。跟在我身边的婢子唬的赶忙垂下手去拍她:“快放手,没个规矩的!” 我收回了手。腕子上落下三枚黑手印。而那女孩也明白过来自己又犯了错,吓地屏住了呼吸,匍匐在地上。 夜羽一阵激荡――皱眉,我看见在她细细的胳膊上,累满了被藤条抽出来的血印子。 “这是怎么回事?” “回代师范,是教坊的规矩,在外面犯了事被主子退回去的,都免不了挨顿打……”我身边的婢子比她也年长不了几岁。扫了眼趴在黄土中的女孩,垂下了眼帘:“请您原谅她不懂规矩,蹭脏您的地方我立刻给您擦干净。” “不妨事,”我拉住了还要推搡她地婢子:“带她进来,先把脸洗了,再上些药。换身干净衣服。一会儿从我这支些钱,一块跟着人送过去。” “是。”婢子应了,退开一步让开了路,我又看了那女孩一眼,便要回去。 “姐姐。” 脚步一滞,我转了身,阶下睁大了眼睛望着我的女孩已经站起来,喏喏的将双手举到了头顶上:“……您的帕子。” 摆手,我向她微笑:“送你了,洗的干净些再用。”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被脏污染成灰色的帕子,似是要做出什么决定一般。我回身点头,跟了姥多年地婢子立刻躬身施礼。复呼唤那女孩道:“还不谢过荀代师范。别怔着,快随我来吧。” 转身向二重门内走去,我身后却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婢子惊呼,我回身,那女孩已经抢到了我身后,直直的就跪倒在地,匍匐在我面前。手抓住了我的裙角。 “求您了,代师范姐姐。请您留下我吧!” 低下头,我看着她整齐的分开梳成两个抓髻,却已经散乱的头发,轻轻向后退开一步:“放手。” “还不快放手!”候在馆内的婢子和执事冲了过来,有人掰开了女孩的手指,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拖了出去。我转过头不去看身后混乱的场面,而我身边的婢子立刻跪倒,小心地将我的裙角褶皱地地方拽平。 “不要让我回去……他们会把我卖到娼门中去的……我不要,求您,我……” 一声清脆地掌掴让刺耳的哭叫瞬间安静下来。 我愣住,一刹那的,仿佛眼前飞过了无数的细雪,夹杂着混乱的星辰。 只有八岁的我止住了哭泣,呆呆的看着收回手,咬住了嘴唇的女子,脸颊在一阵火辣辣地疼。 “力度不够!每刀都未曾落在上一刀的位置上!你一共出刀三百一十四次,但是也只是切入了这石中几寸而已!”她地声音微微的颤抖着,最后终于冷若冰霜:“如果连砍开这已经千年不曾移动过的石头也做不到,若是对敌时,如何能切中对方挥舞的利器!” 双手早已不再剧痛,只能感觉到燃烧一般的灼热和在骨缝中流窜的麻痒。跪倒在地,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像是别人的一样,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着。 “老师,我……实在是不行了,求您了……”眼泪又淌了下来,而我连举起手擦拭脸颊的力气都没有:“不要,我太累了,我做不到……” 破空的风声在我的头上凛冽的响起,我向侧面滚开,三枚斩玉刀插入了我刚才跪倒的地方,深入土中。 肩膀上苍白一线,在我静了一刻后,皮肉才翻卷开来,又过了一刻,殷红的血急急的冲了出来,顺着我的手臂滴了下去。但是这痛远远比不上我的震惊――颈后,尖锐的利刃已经逼到了皮肤上,我可以感觉到血液正顺着我的脖子流到胸前。 “你在求饶吗,荀子。”刀锋退开了,可是那声音却追着我试图逃离的意识,一再的让我清醒着,接受那些必须接受的事情。 “拾起你的刀!” “在战场之上,尚未打倒敌人之前,没有时间让你考虑累不累!” “这斩玉刀本就无法与硬物长时间抗衡,必须连续切中一处方可切断对方的兵刃!” “拿起你的刀!就算是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握紧它!” “今日若无法砍开这磐石,他日你就会因此丧命!” “出刀!” 数度模糊的意识被这一句一句的呼唤吊在崩溃与清醒之间,我几乎不记得那些事情――那些我是如何被严酷的训练成了属的日子。 我记得的,只是在做到了老师的要求之后,她在夜里抱着我彻夜落泪的回忆……我都知道,只是在装睡。 还有,一直鸣响着的,宛若哀泣的琴声。 夜羽在我的心底震荡着,如果它可以哭泣,流下的泪已经蜿蜒成了一江水。 “停手!” 身后的混乱停下了,我能听见把什么丢在地上的声音,和他们克制的喘息。 “你,叫什么名字?” 许久,才有一个细弱的声音哽咽着回答:“我叫……叫伶……” “给她换回乐馆的衣服,让她将那匣子书搬到我屋子里来。” “代师范,您……要留下她?” 微微的叹了口气,我向二重门里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失窃 了八月,长安城终于从酷暑的闷热中摆脱出来。 因为上次在西市的事情,一时间那些耽于游乐,追捧奇人异事的民众又盯上了在市井的传闻中越发奇异的琵琶美人,一路寻访着就查出了我所在的南曲伎乐馆。来订过府宴乐的车子从伎乐馆开了门便络绎不绝,都点了名的要请善琵琶的伎乐。有些甚至直说――单请那日轰动了西市的琴师,姥推说不知,替我将他们尽数挡回。 未几日,几匹上等的绫绡被送到了乐馆中,帖子上只写了“堕天”二字,我展开看了,其中再无一字,那签纸上淡淡的蒙了一层暖色,托在掌心,隐约的就有酒香袭来。 笔迹是鹏的,思量再三,我将那纸举起来对着日光,一照之下,透出的竟然是用极细的笔锋画出的一树梅花。 “呀,这是什么?”跪坐在案前的绿衣女孩放下了卷起来的衣料,将手探入另外的一匹绫绡中:“真的有东西在下面……啊,是个扁壶!” 那梅花是沾了紫酒所画,我将那签纸合在掌心,为了这心照不宣浅笑。 “荀姐姐,里面哗啦哗啦的,肯定是酒呢。” 苦笑,这个被我又从教坊中要回来的,叫做伶的丫头被姥嫌笨手笨脚,直接支到了我身边,就成了我贴身的婢子。 “嘘,”在靠着的塌上翻身,我伸手在案上的果子碗中捏起一枚盐梅子,丢到她的头上:“伶儿,别叫了,拿过来就成。” “姐姐是在偷着藏酒呢,伶儿这几日一直在背这馆内的规矩,不许的!”她将酒壶藏在身后摇头:“被姥知道了就会挨鞭子,我不能给您,偷着丢了吧。” 我撇了她一眼,伸出手去:“昨日有人还吃了我食盒里的桂花馒头,本该是打出去的罪过,所以往后桂花馒头也没有了。” 丫头咬着手指想了一下,一刻都没耽搁,双手便将酒壶奉上:“给您。” 我暗笑着接过来丢在一旁,伶儿老老实实的低了头,将那些衣料收到箱子里去,又抬了箱子送到里间。 我等她进去,静了一刻,方又将那壶拿过来。 这壶是锡器,约有八寸的扁圆壶身上套了铜研口,上面紧着白玉雕的塞子,壶身上磨的光可鉴人,刻出来一环环的葡萄藤蔓纹样,中心处雕了只展翼的鸟儿。我摩挲着那鸟儿,发觉这雕刻的错金手法相当高超,一笔笔的纤羽描绘的若火焰般蒸腾,又特意的在鸟翼之上锤了赤金,流光溢彩的仿佛那羽禽就会随了壶身的晃动而扑扇了翅膀,随时飞舞而起。 “姐姐……” 伶儿在里间唤我,我应了声,那丫头又不说话了。正这时,我注意到壶口处的藤蔓中似乎落了一行浅浅的字迹,顺了光照着,为首的居然是个“鹏”字,下面是一串梵文。 吃了一惊,这物件是鹏公子亲手打造的。 木屐声响,我抬头,伶儿跑了回来,撑在门边上,脸色都变了:“姐姐,您箱子里的那些首饰都不见了!” 她叫了这一声之后,踢踏着木屐便一路跑了出去。我抱着紫酒愣在塌上,过了一会儿,才听明白这“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乐馆大乱――自从姥接手的几十年里,馆内第一次出了偷盗的事情。 姥震怒,支使了执事将所有的伎乐都叫出来,一间一间的屋子搜下去,又抬了众人的箱子出来,将衣物都抖开了,翻的一片凌乱。 全乐馆的人都站在竹林间的空地上等着。我丢的东西自然是找不出来,却因此翻检出了些私藏的东西,比方背了乐馆昧下的彩钱什么的,甚至藏了缕头发的香囊。于是便有几个人被点了名字,出去跪在一边听侯发落。一个多时辰之后,人群中就渐渐开始窃窃私语――伎乐们出入都是乘车,平日里连重物都未曾提过,站了这么久,大家都因为疲惫不堪而厌烦。 最终果然还是毫无头绪,此事又是家丑,不能闹到外面去报官来查。姥连面都没露,只是传了话过来,让那些违规的伎乐们警醒着些,最好在她亲自找过来之前,把该说的体面话自己想好了。 衣衫靓丽的女子们绕过我去,将自己散开的箱子匣子都拾了。众人此时看着我的目光 月里的寒冰还冷。 “谁会动她的东西啊,空身进来,就算攒着过日子,也存不下什么。” “就是,居然报说有珠宝璎珞的,还能是好路上来的……” “刚当上代师范,就用了这手段整治咱们,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招数呢。” “是啊,真是心思缜密,可惜了没用在正道上。”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恶毒……” “……没有好下场。” 我低着头,安静的站在伎乐们中间,双手笼在袖中,能感觉众人的怒火直逼到我身边,而那些越发憎恶的碎语一句不落的传到我耳中来。 直至众人取了自己的物件散去,我才抬起头来,慢慢的从莲池上的绣道走回去。 被斩去了一半绿叶的池中依旧肃杀,却有了几枚新荷的尖角撑出水面,柔风掠过,嫩绿的茎干下荡漾起一层涟漪,将晴空的倒影碎成一片斑斓。 伶儿站在我的院门口,哭的两只眼睛和兔儿一样,见我过来,马上躬身施礼:“荀代师范。” “哟,今日怎么这么懂规矩了,”我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去:“别怕,又不是你的错,哭什么……你的脸怎么了?” “没、没事。”丫头扭过脸去,用手挡着就要走。 “站住,”皱眉,我喝道:“把手拿开。” 女孩一抖,乖乖的转过身来,放下了手――她脸上赫然的是五个清晰的指印,半个脸已经被打的肿了起来。 “我又做错事情了,对不起,真对不起。”伶儿又哭起来,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下次再也不会了,真的……” “谁打的你?” “其他伎乐们,我在这里等您回来,看见她们从这边过就上去问……她们说我地位低贱,不该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们……” 心底一阵厌烦――又开始了,百无聊赖的女人们玩的羞辱游戏。 “知道了,”伸出手,我抚着伶儿的头顶:“以后要注意些,我不在的时候,就不用与她们说话……” “代师范放心,伶儿记住了。”被我用指背抚上脸颊,伶儿眯起眼,嘶嘶的吸着气。 我叹了口气,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丫头,我刚来这乐馆的时候也受过欺负,所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精心着些,别再丢了东西。” “您需信我……伶儿虽然穷,但是东西真的不是伶儿偷的!”伶儿抢白了一句,脸色急的泛红。 知道那些女人肯定还骂了她什么,我微笑着安抚:“我不曾疑你,安心。对了,进来吧,我给你用凉水敷一下,会不那么痛。” “谢谢您,谢谢。” 哽咽着叫了一声,小丫头低了头就撞了过来。我本就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连忙退开一步,怎奈乐馆的竹道之外就是松软的泥土,若是闪开,这丫头必然会一头摔在地上,我犹豫了下,索性还是由着她,将左肩让了出去。 身量娇小的女孩埋头在我的肩膀上大哭起来,这丫头受了委屈哭着时候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我,这么不管不顾的,一门心思只是想要在谁身边撒娇的样子。 想当年,我的老师收留我的时候,该与我现在的年纪相仿。所以……她也会感觉很温暖吧,作为利刃的杀手,却能被一个孩子信任着的感觉。 “好了,好了,小心一会儿哭的头痛。”微笑着从袖子中抽出帕子给她擦脸,我抚摸着伶儿瘦弱的脊背,不知为何的,就有一种隔世一般的错觉。 已经被慢慢的改变了,我的双手,除了只能握住刀锋之外,现在还拉住了别的东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解惑 近中秋,皎月朗朗欲满,清白的光芒透过稠密的竹叶地。琴囊呈在琴榻上,清灰色的粗布,却在收口的丝线上坠着漆工的雕花锁,上面镶着的螺钿泛着珠光,仿若是将那月色溶了,汇成一块碎银摔在上面,映的华彩流转。 斜靠了栏杆,我赤着脚蜷坐在临水的廊中,手旁放着一盏紫酒。 “虽然还亏了些许,但此时赏月却有繁星相伴,也有独特的意味,”一身宫装的姥盘坐在席子上,取了拨子,将琵琶横在腿上,却没有急着弹拨,而是擎了自己的茶盏,吃了一口:“只是乐馆中不曾备着酒具,略有失美之处。” 我提起锡壶替她的茶盏再度添满:“无妨,如您所说,残月亦有所美――虽然没有夜光杯乘酒,但是这茶盏却较之更为能容,喝也喝的豪爽。” 姥欠过身子接了酒,又坐回去慢慢的品饮着:“诚然,当有此一比。” “比从何来?” 妇人忍了笑,正色道:“我就好比那稀罕的夜光杯,姑娘是这粗陋的茶盏。” “您又说笑了,”我将承了胡饼的匣子开了,推到她旁边,双手接了她的茶盏捧着:“在下虽然是出身乡野,现在也是您的人呢,就被您一句话贬的连个茶盏都不如了。” “我是夸姑娘‘能容’呢,”姥窃笑,索性放下了拨子,笋指捏了枚胡饼,托在掌心咬了一口:“若是我,丢了这些身家的,心口疼死不说,至少有几夜辗转反侧的睡不安稳。” 放下酒壶,我捧了心皱眉:“不提还好,提起来真心口疼。” 心中铮然――一直默不作声的夜羽附和着我响了一声,却是优戏的调子。我苦笑,知道它是指我做戏太假。 妇人掩口而笑,复提起了琵琶,拨子在弦上落下,拨弄出一串清脆的乐音。 “十五那日,月染邀在下和她一聚,提前向您告假了,晚上可能是会迟些,不过肯定会回来。”喝空了自己的这杯紫酒,我抽出帕子沾了沾嘴角,感觉脸颊上就热了起来。 “去罢,别吃醉了忘了回来就成。对了,”姥随手将拨子拾起,又丢在我怀中,倾了身子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一直想问您的,您怎么出去的,是穿墙还是……” 含在口中的酒差点喷出来,我呛的一阵咳嗽:“您、您当在下是仙人吗……” 姥斜了眼看我:“我倒是想过姑娘身后藏着条尾巴。” 夜羽如同没忍住笑一般的喷出了几枚碎音,我也是又气又笑,将拨子拿起来,双手乘上到她的面前:“在下的尾巴在此,请您拿去做个大氅吧。” 妇人接了过去,又笑了一阵,摆手道:“今夜月色正好,姑娘不是说想要咏唱么,如何?” 躬身施礼,我清了清嗓子,轻声吟唱。 “太液莲开银弓高,初启一瓮忘情,一掷千金只为换一笑,霓裳纷乱羽衣飘,抱琴反弹回眸***俏,美目顾盼罗扇摇;玉臂缠金相唤莺声娇,雕尊绿酒点犀乔。缓拨弦,清平调,铃鼓碎,媚眼挑;红尘滚滚一去如江浩,红线绕指弄丝绦,熏风暗香绕,一眼一颦还一笑,新妆初成钩笔巧难描……” 只唱了一半,没来由的就感觉心中酸楚,仿佛有什么坠在心底一般的沉重,居然就一句都唱不出来了。姥停了琵琶,叹了口气后,转了个调式继续弹拨下去。我双手交叠掩住了口,静了一会儿,向她躬身致歉:“对不起,在下居然忘词了。” “一转眼的,就有了秋意……荀子姑娘,您要吟唱的曲子我已经仿了。说来,天赋那样的事情确实是存在呢,我自幼便善记,什么音律只需听闻一次便随心演奏,根本没觉得有何难处,并且一直以此为傲。只是遇到了堕天之后,方明白传闻非虚。您的存在,是即使如我这般天赋异禀的人都无法触及的……” 我抱了膝蜷缩起来,将怀中阴凉的锡壶放在身边,看着染遍壶身的银色:“姥,这乐馆中的伎 憎恶在下,只有您待在下如同家人一般……从我初到,到后来崭露技艺后的疏离。说实话,这些日子过去,在下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融入其中了,却又发觉自己只是被认可了身份,依旧没法与大家交往……” “我以为姑娘真淡薄到什么都不在意,却果然还是在心里存着事,”琵琶迸溅的声音宛如珠玉跳跃,妇人垂了眼帘端坐,笑意恬淡,银月的光将她的身形辉映的如同菩萨的造像:“我与您亲近了,方能感觉姑娘是个心思细腻的良善之人。但是若在他人看来,您这做派就是恃才傲物吧。” “如您所说,在下也要自省。”我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掩饰效仿,我都和这乐馆中的女子们有着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像被突兀的插入芍药中的荆,总是会被排斥在外。 清风荡漾,竹林渐次的想起一阵涛声,虽不如劲风掠过山中时那般壮阔,却被姥弹拨的琵琶曲子渲染出一种静逸的意境。 “都说月明则星稀,我却经常能看见星月同辉的夜,”我侧了头,看着切切拨弄着琵琶的妇人:“是先人的传闻有误,还是在下心中有误呢?” 姥如狐媚一般挑了眉角笑:“您看哪位先人说过‘月明必星稀’么?” “不曾……”我也笑,捧了茶盏喝着酒。姥笑了几声,又道:“姑娘心中的疑惑太多,也许有些事情,虚长了您些许岁数的我都无法给您个开脱……这乐馆中的伎乐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奇才,许是因为怀才者心性高傲,处处以己度人,略长便沾沾自喜,输于他人便心怀愤慨。嗔妒之心人皆有之,但都是以己之短较人之长,所以即使是锦衣玉食也难以安稳……只是姑娘若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只会空增烦恼。” 淤积了许久的苦闷忽然的变得空无一物――是啊,实际上妒火中烧的是我…… 羡慕着这些伎乐安逸人生的我。 “姑娘蹭问过我,为何对您的从前不闻不问。”乐声从淙淙转为轻吟,姥放平了拨子,将那乐声缓到方能微闻:“我想问,但是后来也想了,历代堕天都避世隐居,绝对不会以此身份贸然示人,姑娘会入这长安城,为了留在这城中不惜向我坦言自己就是堕天的身份,定是遭逢了重大的变故……我知道这些就可以了,旁不相干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用知道。” “是……”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如同哽咽,沉了一刻,方要继续开口,姥却摇头:“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当初留了姑娘在此处落住,我心中也是没底――您虽然身为堕天,但是对诗词歌赋却都没有深刻的研习过,行事却出奇的透露着拒人千里的高贵。我奉圣命管理这平康里伎乐馆,举荐人才无数,这些年来自身习艺未必有所长进,但是却明白到了一点――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所以,您若真想做伎乐,要学的东西还多的很。” “百事之成,必在敬之……”小声的念了一遍,我微笑――老师也说过这句话。我起身,向前一步后躬身拜倒在地:“多谢您的教诲,在下谨记。” 妇人依旧弹着琵琶,在清朗的音色中向我颔首答礼。 ―――――――――――――――――――――――――――――― 拜年拜年了,荀夜羽在这里祝大家春节快乐!!! 感谢诸位读者在这一年来对在下的厚爱和支持,您们的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所以,来年还望继续支持,继续咱们的盛唐传奇。 在此,谨祝大家: 一帆风顺 双喜临门 三阳开泰 四季平安 五福临门 六六大顺 七窍玲珑 八方安稳 九九归一 十分快乐 万事如意~~~红包拿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异梦 赤着脚站在水面上,从臂上垂下的丝绦顺风飞舞,薄轻纱罗织下,馨香淡雅浮动,细腰上挂满了丝穗串了玛瑙的璎珞。 “这还是你吗?” 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我惊讶的转身,轻微动荡的涟漪在我脚下扩散,仿若琉璃花开。而这水面广阔的无边无际,清澈的幽蓝一直纵深向下,极度深远的地方,繁星闪烁,似乎有什么在彼方翻转飞舞,虹彩流光。 “这样的娇弱,如此的美丽,真是让人爱怜呢。” 吃了一惊,我发觉那声音来自脚下,低下头的时候,我看见了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就在我站立的水面之下,也有一个人正弯下身子看着我,不……应该说她是倒悬在我的脚下,就像是一面镜子的影像,和我站立于两个翻转的世界。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还要快,我瞬间尽力向后跃起,想要闪开她,而对方却同时反应,跟着我的动作向下跳起,却又急速的浮起跟进过来,并且再度倒立在我的脚下。 “是、是倒影吗?”我伸出右手,对方果然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不对! 我伸出的手臂上,丝绦瞬间漫卷成一片流动的彩霞,而那“倒影”,却是位一身黑衣的女子,黑纱蒙面,到处都是伤口,血液浸透了她全身,即使隔着水面,我都能嗅到那刺鼻的铁锈味道。 “你是谁!”厉声质问,我倒退开一步,而那如影随形的女子也做出了相同的反应,一丝不差的在追随着我的动作。 “荀子,你已经胆怯到连自己都害怕的地步了吗?” 心中一凛,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声音,熟悉至极。 “怎么可能,你……你居然……”掩口,我吃惊的说不出话,对方轻笑,染了绛红的纤细笋指也移到脸颊旁,却是拉下了遮面的黑纱。 极度的混乱如同轰然作响的雷声在我的脑海中炸响――笑颜凝着凛冽寒意的女子,有着与我一模一样,却是沾染了血污的脸。 “让人伤心,居然生分到这样,”她丢开了手中的黑纱,指着我的眉心:“不要再问‘你是谁’了。如你所见,我就是你呀,堕天荀子。” 不、不可能! “滚开!”一拳挥出,我用力击向那个仿了我样貌的女子,而她也瞬间出拳,硬是迎下了我全力的一击。 霹雷炸裂,水面被这力量震起了一片水珠,我借了反弹的力量向上方跳起,翻转身体的同时,一芒劲力已经穿过凌乱的彩带向对方射出。 冰凌碎裂的声音传来,广袤的水面之上弹起了一环水花之后,只剩下渐渐消散的涟漪。 那个女子依旧倒悬站立在我的脚下,而我挥出的利刃,碎雪一般的漂浮在水面之上――击碎它的,是对方挥出的利刃。 薄如冰影的白云母,与我所持一模一样的斩玉刀! 哗啦一声传来,我才注意到左腕一直冰冷沉重的剧痛。一看之下惊的我险些叫出声,一挂银色的链子从皮肉中刺入,穿过我手臂的骨缝直挂下去垂入水中,每一环渐次的辩驳锈蚀,最终变成乌黑的铁链,直接连在那个黑衣的我手臂之上。 怎么可能!我双膝一软,跪倒在水面之上。在我撑在琉璃一般水面的双掌下,那个我也在水的对面跪下,双手和我重叠的放在一处。 “很痛吧?”她笑着问我,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拉住了那铁链用力的扯动:“但是,作为属的我,怎么能被这点痛苦就打倒呢……” “呃……啊!”在金属碰撞的随声中,我咬了牙抚住了自己的手――痛,彻骨的痛,穿透肉体的痛苦撕扯着我,让我意识都因此而无法集中,一动都不能动。 “我听见了什么?你居然因为这点伤就叫出声了!这个样子真让人失望,老师会伤心的,荀。” 老师……烧溶一切的怒火令我恢复了神智:“住口,混账!你不配提起她!” “呐,伎乐,为什么要离开我呢……离开了我,荀子就以为能得到想要的人生了吗?你是利刃,是杀人者,那伎乐的样貌,不过是为了能行走于人群和日光之下的掩饰,”她挑了嘴角,露出我熟悉不过的冷笑,伸出了双臂:“看看我,这浴血的立于鬼道中的妖魅才是你的本相……你在干什么?” 三枚斩玉刀轮番砍在我左臂的银链上,击出了刺目的火花――我一言不发,狠狠的切割着这将我与那暗影一般的女子连接的链子,用尽全力的砍着。 绛红突然的从我的双手指缝中涌出,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我的双手已经被染的鲜红。 “啊哈哈哈,”那个我凄厉的笑着,声音却悲凉的如同在哭泣:“没用的,这就是无法斩断的业力。女人,看着我,看着这一身鲜血的你自己!这些血你以为能洗的掉吗?从第一次挥刀时,你便已经悖离了常人的生活而甘愿遁入鬼道了。那些在你手下被夺去了性命的人们,那些被剪除在这世上的人们,是否认就能当做没发生的吗?” “没有!我从未否认过自己是属的事实!”大吼,我再度一拳狠狠的砸向那个嘲弄的身影,而这一次她居然没有动,任由我挥 拳击打在坚硬的水面上,冲起了一阵逆雨。 雷声再度震颤,在我脚下的大水,开始翻涌起了滔天的巨浪。 “听着,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但是,荀子从未否认过那些发生的事情,”喘息,我站起身挥开了掌心被震成一片光雪的斩玉刀碎屑:“我,身负杀人的重罪,即使这人世的法规无法将我判罚,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杀人者的身份!我不需要你提醒我,滚开吧!” “荀子,你真的不需要我了吗?” 紧紧的握住了手臂上的银链,我直视着已经变得浑浊的水面下的那张愕然悲伤的脸:“不,我不会否认这如影随形的恶业,可是现在我不能!在我的身边,有太多需要我守护的人,我……那样的我,会伤了他们!所以……” “荀子!” 只是让人听闻,都会觉得浑身发软的骨肉分离的声响和令人窒息的剧痛中,我用力的扯下了手臂上的银链,崩裂的银环和着鲜血飞溅而起,合并在升起的水滴中流向上方。 我扬起头,在我的头话的语气真是亲切。”我揉着手腕,感觉自己方才做了个梦,只是梦境中的一切都模糊了,记不真切。 “对不起,对不起,是‘荀代师范您’呀……”一跳一跳的追着被风吹散的曲谱,伶儿小声的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方才没有人过来吧?” “明天就是中秋了,姥这几日都会外出赴宴,而馆内的伎乐们也都有乐宴的安排,所以呐……姐姐大人您就继续歇着吧。” 我掀了帘子,天空阴沉的和傍晚一般,电光闪烁,雷声轰鸣,大雨将至:“明日若也是时逢雷雨,可就真煞风景了。” “不会,在我小时候,姐姐曾经告诉我……”蹲在院中的伶儿突然的就不说话了,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傻笑,然后拢了满怀的纸跑回来,在我身边的案上放下了,一张一张的理顺:“您放心,这种雨都是急雨,最多一夜就停了。” 难得有闲暇时间过节的月染说存了龙膏酒,让我明日去集萃居一聚,还说有好玩的东西给我看。 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我摸着撞在窗棂上的额头。 许是这几日看了异闻娘子写的那些神鬼异传吧,我好像也做了什么怪异的梦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中秋(上) 了凉意的雨果然在天将明时就止了。 听说长安城一向干燥多风,却在今夏的这段时间里湿润的如同江南,几乎隔段时间,便要降下一场雨水,据说城里官道旁的渠都被灌满了,和小溪一般储满了清水。 风中还带着湿气,指尖和脚趾都缠了浸透花儿碾出红色汁液的丝绦,却一直氤氲着不干。我只能坐在妆台前,伸开了手指等着,而一旁的两个婢子正忙碌着,一位替我在梳理好的发髻插上一根初开的桂花,又用银针挑了朵金箔锤出的花瓣,沾了油头子贴在额角上;另一位跪在我身边,小心的将缚在我指尖的染了红色的丝绦解开。 我抬了手,想要帮她们按住翘起来的花钿,婢子赶忙拦了我:“先不要碰东西,等手指上的色落实了,这几天再沾了水颜色都不会脱了。” “好的。”我笑了下,复又坐好,看着从丝绦中露出的手指――指端第一节都被那唤作“洒金”的花儿挤出的汁液渲染成了柔嫩的淡红色,而那婢子又屏了呼息,提起笔,沾了更浓的紫色汁液在我的指甲上画出一朵朵的碎花。 “伶儿,去换一盆清水……伶儿呢?”收拾了子发簪的女子回头找着:“那丫头又跑哪去了,唤了这半天也不见人影。” “略等等无妨,不急。”我轻笑――方才从铜镜里看见伶儿一直盯着托在盘子里地那几只桂花。眼睛溜溜的瞟着我,我见两个婢子都在忙碌没注意,就向她眨了下眼睛。丫头见我默许,立刻折了一枝,掩在怀中,欢天喜地的就走出去了,估计是忙着寻了瓶子,插了养起来。 两名婢子见我如此说也点了点头。为我梳头的便提了铜盆和瓶自己出外面打水,另一个就捧了一个平盘过来,然后将我的脚小心的放到盘中,又将瓶中剩余的鲜红花汁倒进去,浸到三分的高度就收了瓶子。这样便能在赤着脚穿木屐地时候露出清晰的一痕柔红。 姥一早就出去赴宴了,为她打理妆容的两个婢子被请了过来为我梳妆。安静的坐在凳子上。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在没有来到长安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作为一个女子,还有这么多繁琐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会有那么一种花儿,能将人地手指渲染的如桃花初开一般的美丽。 心中突然的有了触动,轻轻合拢了双手,我将它们贴近了面颊――白的近乎透明一般的纤长手指上是温暖的红色,却开着花的影子,清芬芳。 荀,你的手真好看啊。手指又长又细,将来一定是个巧女子――跟着夜羽轻轻吟唱而出的音律一同出现在我心中地。是老师说的这句话。 还没来得及给您看过我现在地样子…… 如果没有谁从我身边夺去您的话…… 现在…… 现在地我…… “代师范!”出去的婢子一路咔咔的跑了回来,还没有进屋就跪倒在门口:“对不起。但是请您快过来一下,外面打起来了!” 一怔,我赶忙收了眼底已经浮上来的雾气站起身来:“怎么回事,谁和谁?” “是伶儿……和馆内的伎乐。” 什么! 我心中急切,赶忙走出去,身后为我施妆的婢子也快步跟上,一路上追在后面为我整理着衣裙。方走出院落,我便听见女子尖叫的声音。绣林那边人影晃动,乱作一团。待跑近了一看。一个年龄比我还长的女子正扯了伶儿地衣服,攥了拳头去锤她的背,一再地想要从她怀中夺了什么一般用力撕扯。伶儿却蜷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磕到了头,连躲都不躲的任由她打着。 “住手!”我冷喝一声,围拢着看热闹的乐伎回头见是我,立刻分开了一条通路,我怒目的看着这些但凡有一点乱子都会看戏一般出现,却毫无作为的女子,从颤抖的她们身边走过去,一把握住那个挣的假发都坠在一边,还踢打着伶儿的伎乐的腕子:“叫你住手!” 那女人一声断气般的惨叫,当啷一声的从手里丢出样东西,我低头看了,一股怒火瞬间便冲到了头件事情给您听――前几日,我恰好刚去西市修了这枚子,店家那边应该还有留下记录重量样式、有我写了字地收签……您不招也无妨,在下不是官家,无权审问于您,但是这事既然已经出了,就只能报官处理了。到时候,在下这边证据确凿。您只消挨过那能挤碎指骨的子,就连大人也拿您没办法了。” 那窃物的女人终于崩溃了,她垂下了头放声大哭,我站起身,指使两个婢子将她压出去:“罪事已经坐实就不必送官了,关起来。等姥回来处理。” “反正也是活不下去了,你杀了我吧!” 我站住了,那女人的声音撕裂沙哑的如同野兽的哀嚎,她死死的扳住了地面上的竹子,放声大哭:“我已经出不起徭役了,自三个月前家中兄长去世,嫂子就再也没寄过银钱过来,连着这几月都没有请我出馆地……你如何能知道,你这样的被众人看好的伎乐不愁吃穿,又有个富足的供养人。如何能知道我的难处!你……你非要如迫死芝萱一般的,也要逼我一死吗!” 静静地站着。我看着印在湿润的竹道之上模糊不清的印记――因为走的急切,我没有擦脚下染色的花汁。更没穿上木屐,于是赤脚走来的这一路,留下了一步一步血红的足印。 “您现在指责在下,不觉得过分吗?”我轻笑,回头看着狼狈的趴在地上的女人:“您为什么说我逼您一死呢……在下再比您过的舒坦,也不是夺了您地身家给自己花销。” “我……罢了,悔啊,”女人愣了一阵。惨笑:“若我忍了,精细着过。也许还能撑到明年……但是听大家说,你有私存下不少的首饰,就起了贪念。我本想只取几件换了钱度日……可是中秋临近,我却连件像样地衣衫都没有……索性趁你不在时,又去了一次,忍不住的都取走了,当日就换成了银钱……” 我站正了身子,只留了背影给她:“第一次丢了那子地时候,在下考虑乐馆的声誉,本想将此事掩盖了不让任何人知晓。可惜,您的奢望却越发高涨,才至了今日事发……” “不该起贪念,我不该……只是已经晚了……都晚了啊啊啊啊!”女人念个不停,又绝望的号哭起来。 深深的呼了口气,我伸出手示意婢子们放手,女人捂着脸哭倒在地。 “您不该对我的婢子动手,她还是个孩子;您更不该提起芝萱……她于在下初入乐馆的时候上门来找在下麻烦,是因为恃才傲物所以才会凌辱本身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在下,甚至带了人打上门来……”环视围在周围地伎乐,她们都绞缠了手指垂首站立,我背转了身子,将那枚子收入袖中:“希望诸位记住,逼迫他人滚出乐馆的不是在下,而是芝萱,正因为有诸位地推波助澜,曲意逢迎,芝萱才会被蒙了心智,最终因技不如人而自尽。而您们今日又做出了如当日一样的事情……若您们依然觉得在下是激死了芝萱的凶手,那诸位就是帮凶。” 极尽冷漠的说着教训的话,我能听见身后有人被数落的快要哭出来的哽咽。 很快乐吗,因为无聊,而在这被圈养一般的兽群中羞辱弱小的同类的家畜们? “伶儿,和我回去。” 走了几步出去,我没有听见身后跟上来的木屐声,转回头去的时候,看见女孩愣站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瞪着我在竹道上留下的足印,仿佛被什么魇住了一样静静的站着。 “丫头?” 女孩抖了一下,向着我转过了脸来,有一刹那的,我从她灰暗的目光中看到了刻骨的绝望、痛苦和憎恨,但那复杂的神情只是一晃就消失了,快的让我感觉自己方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您……您不是……这样的您不可能!” “什么?”我有些茫然,在那些复杂的神色都淡去之后,伶儿的目光中只剩下了悲切。 “您待我这么好,不会……”她侧过头,仿佛要搞清楚什么一般的仔细想着:“不会伤了别人。” 走过去,我从她的袖子中将那方本是我的帕子拉了出来,捂住了伶儿肩头的伤:“和我回去吧,我让她们给你上药。” “代师范,您……您会怎么惩戒她?”她仰起头问我,小小的身子抖的如同风中的落叶。 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怕,怕那些女人会因此更加憎恶她。如果我不是属,没有过人的武艺,恐怕那日会被打的比她今日都惨。 “今日我有约在身,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摆手唤她跟过来,我又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女人:“那位姐姐,在下是将首饰兑了银钱,又借了给您,记得明年的此时还尽就成。” “荀、荀姑娘!” 没有理会那声感动到悲喜交加的呼唤,我头也不回的从众人中间走开。 “谢……谢谢您,谢谢您!” 皱眉,我加快了步伐从身后一句一句追过来的失声痛哭着的道谢声中离开。 在下不是良善之人,你们不必感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中秋(中) 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面换上了编织出精细花纹的麻席,檐下树上挂了裱糊精致的花灯之外,依然是一脉繁华奢靡的景象。 在门口迎我的妇人低眉顺目,双手收在宽大的袖中,侧了身子走在前面带路,每至一个转角处都会停下来躬身示意,我被她这礼数周全的做派搞的也拘谨起来,一路还礼着,随她走入了集萃居。 在描金画栋的长廊中走着,我路过了第一次被鹏公子邀约时的厢房。匆匆的从那院落的门口经过时,里面传来的是清脆的琵琶和热闹的行酒之声。 为了救下被前来刺杀的刺客误认为是璃光的鹏,我生生的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式神的一剑,又吸入了细食香睡了过去,以至于被随后赶来的储阁偷去了夜羽……这些事情就像是多少年前发生的,我甚至感觉自己若不是此时再度走到此地,便已经将那些凶险都忘记了。 种种的迷雾都尚未得到解答,只是自那之后,丢失了夜羽的我便已经了无心力再去思考了。完全被长孙无忌掌控着,我只能随了他的意志继续挥刀,直到了却了他的心愿,将如我性命一般重要的夜羽归还了我为止。 很多事情哽在我心底,理不出个头绪。 无心去观赏集萃居中精心布置地景致。我碎步跟在引路的妇人身后,终于来到了长廊纵深处的一个院落门口。 站住了脚,我才想起自己走了这半天,却连今日月染是否还有请了他人一同赴宴的事情都没有问。门口守着四个女子,都如引我入内的妇人一般庄重,双手拢在袖中,眼睛只看着自己脚前一寸的地方,颔首站立。一声不出。 因为这些女子,我心中便有些疑惑――月染每次出行都是独来独往,但是今日却将这些宫女带在了身边。 “月染大人,荀乐伎已经带到。”妇人说话的语气悠长缓慢,躬身禀报之后,上前一步挑开了垂在檐下的纱帘后闪在一旁。眼睛却盯着我身前木板铺就被擦地光洁的地面。百思不得其解的,我不知道为何这私下的聚会会变得如此正经,只能依照了礼数匍匐在玄关前,收拢了双手垫在额头下,正对着雕了繁琐的海棠花枝的木门行礼。 “进来吧。”回应我地,是月染波澜不惊的声音。 门被妇人推开了,我起身,躬身向前走入屋中,头也不抬的再度跪倒:“在下应约前来,让大人久等了。” 光线一暗。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我在模糊不清的烛光中看见一双尖窄的绣鞋渡到了我旁边,然后。额上结结实实的就挨了一下。 抬起头,蹲在我面前的月染穿了一身霓裳彩衣。乌鬓梳的高高的,上面插满了金钗步摇,脸颊旁耳垂明珠,八幅地襦裙绫罗堆纱,绣了牡丹的罗衫外还罩了披帛。 这身庄重地穿戴让月染威仪十足,只是她此时的动作与这身宫装极不协调――眯起了眼睛地女孩蜷起了手指,正欲再弹我的额头一下。 “不要……疼……”我抬手捂住了被她弹的火辣辣痛的额头,月染却反过手来又捏住了我的脸。 “你不守时哦。”挑了嘴角坏笑着的月染施着脂粉,美艳的让人炫目。看着我被捏的皱眉,一双乌黑地大眼睛眨个不停,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减:“等地我都快要烦死了,怎么办?” “对不起……”一边奇怪自己怎么就着了她的道,一边觉着这场面太怪异了――我还跪在地上,而被我以礼数相待的舞姬总管却像个孩子一样蹲在我面前来捏我的脸。 “哎呦,荀乐伎今日真是娇媚非常啊,”终于松了手,月染弹了下我发间插的桂花,咬了自己的手指斜眼瞟着我:“打扮成这样,难怪来的这么晚。” 揉着脸颊,我觉得眼泪都要被她掐出来了:“月染大人不也是一样,看见您穿成这样,在下都会觉得即使一会儿皇上在这里上朝都不会稀奇了。” 噗的一声喷笑出来,月染掩口,又板起脸来训斥道:“不一样,我可是从东宫直接过来的,还怕你等的着急,连衣衫都没换。结果到了这里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她一边说一边按我的头:“快和姐姐道歉!” 无奈,我只好低头再拜:“月染大人,对不起。” 吃吃笑着的女官伸出点了蔻丹的手指来拉我:“真是的,今天难得你这么听话,起来吧,有赏。” 站起身,我放发觉这里如此阴暗的原因――仿佛是刻意要避开阳光一般,整间屋子的窗子和门都被毡子上了,遮盖的严严实实。一面素白的麻布被撑在两扇彩漆屏风中间,后面盈盈的一片烛火飘摇。 “这是要做什么?” “坐好,等下便知道了。”月染巧笑,拉了我的手坐在那麻布对面的矮凳上,又理顺了衣衫之后,击掌:“进来罢。” “是……”屋外的妇人沉声作答,脚步轻稳的出了院子,将门口的那几个宫女带了进来。我侧耳听着她们一起在屋外跪拜的声音,之后门又开了,几人躬身进入,也不再招呼,径直走入了屏风后面。 ***被掌高了,耳畔中似有什么细小的硬物碰撞着,我正疑惑间,那素白的麻布之上忽然的多了几峰嶙峋的瘦石,跟着便开出了一蓬花树。声响,由那树后走出个纤细的人型,身子只是几笔直线描出来的,却填了如同剪出的纸花一般五色斑斓的纹样。仔细看了,是个细眉凤目的女子,身形却又影影昭昭的瞧不真切。更有意思的是这人型能活动着 一步一顿的走到了一旁,用手中擎了的团扇去扑飞过跟着又转了身回了树下,抬手摘了一朵花儿,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镜照了,将它插到了鬓边。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面,而那女子的彩影收拾了停当之后,便站到了中间,扭了身子摆出了舞蹈的造型,开口唱起了曲子来:“太液莲开银弓高,初启一瓮忘情;一掷千金只为换一笑,霓裳纷乱羽衣飘……” 居然、居然唱的是我写的那段曲子!我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声音不是那人型在唱,而是来自屏风后的那些宫女。原来这便是月染说过要给我演那种叫“皮影戏”的游戏,虽然我有耳闻,但是这种玩乐的物件都是贵人们才会有的,我今日方第一次见到。 “忆持手相看两不厌,素面只为一人傲;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那女子的人型随了歌声翩然的起舞,举手投足时关节处灵便的如同活人,唱到动情处,翘首弄姿,而那咏唱的音声人嗓音婉转空灵,将这一字字的由我笔下写成的句子娓娓唱来,渲染出了一种深刻的悲伤,一时间将那恨别离的心境演绎的仿若真实的一般。 夜羽随了她的声音脉脉的一同哼唱着,那声音却寂寥的让我心中一片灰暗的沉重。交握了双手,我看着那女子地侧影。似隔了飘忽薄雾的一江浊浪,彼岸之上,有谁在对我轻声咏唱着伤逝哀怨的词句:“新月钩,秋芒草,无常剑,岁月刀;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晦星暗光照,寒刃凝霜落料峭。流云一骑三千路途遥;梦高楼色尽,隔岸烟波缭绕,佳人独坐斜月高……” “别愣着,吃酒。” 我转过头,坐在我身旁的女孩正开了一瓮酒倒在碗中。 “月染姐。” “嗯,”月染见我唤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沾了酒的手指放在樱唇上吮吸着:“什么?” “谢谢。”我哽了一下,复又抬起头微笑:“很开心,谢谢您。” 美艳的舞姬愣了一刻,便也微笑了,将一碗酒捧了给我:“吃酒的时候就应该开心,擦了眼里地水吧……” 接过了酒,我抬了手指擦着眼角:“哪有,只是被灯光照的……” “好好,是被光照的呢。”靠在我身旁,月染擎了酒吃着:“要谢。就去谢你的总管蔓姬大人,我本想问你喜欢看什么戏。是她私下里抄了这份词连着曲谱送了过来,所以我只是转手交给了这些优戏,让她们编排了而已。” 心底被感动的一阵温热,我埋下头便吃了口酒。 下一刻就都喷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啊,”拽了帕子擦着嘴角,我感觉满口都是烧灼的热:“好辣!” 月染笑地打跌:“果然上当了!” 急着跳起来去一旁的食柜,手忙脚乱跪倒在地,从挂着的皮囊里扯出写了“水”的。直接拔了塞子就喝了一口,这才将被火烫了一样的感觉从口中压了下去。而月染一直在旁边等着看我出丑。早已经笑的扑在了凳子上:“不成了不成了……肚子好痛。” “好像着火了一样,”这次眼泪是真被激了出来,我擦着脸,又捧了皮囊将水灌下去:“那是什么啊?” “你当是那些味道淡薄的浊酒吗,是烧春啦……居然一口气就喝下去,”站起身来,月染从我手中抽出了帕子,替我沾去了眼泪:“真是的,擦的脂粉都花了……闭眼。” 闭上眼睛由着温柔妩媚的舞姬躬了身子在我面前,捧了我地脸颊,细心的用柔软地绢帕擦着。 她的手,好像……这感觉明明就是我最亲近地人,是我可以将生命都为之奉献的那一位…… “您……” “哦?” 从陷落的追忆中惊觉,我睁开了眼,月染正挑起了眉毛看着我:“荀子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茫然,我在昏暗的***中,真的觉得这位个性亲切的少女,身上有我最熟悉不过的味道。 优戏们一点都没有被我们这边打扰,歌已经唱完,那皮影剪出的女子正躬身拜礼。月染推我,让我仔细地看这皮影的脸,说是按着我地样子剪出来的,我凝神,见人型尖削的下颌和略有些上挑的眼角,果然有几分我自己的样子。:|.持刀的武将。一声呼喝,两方就冲到一起战在一处。此时耳畔中一片喧哗,如有千人随阵,呼啸叫嚷,其间能听闻金戈相碰、战马嘶鸣、战火疾风将战旗吹的猎猎狂舞之声。缠斗了些许,一方大将突然发难,只听一声霹雷样的暴喝,挥刀便将对方斩落马下。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惊嘶,踢跳着跑开,而胜利的武将振臂高呼,瞬间,整个战场之上滚过了如同雷鸣般的喝彩。 被这战况鼓动着,夜羽发出了金石之声,我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喉咙中一阵干渴,居然就喝下了半盏的酒。 “怎样,厉害吧,”月染已经喝干了自己的酒,提了酒瓮替我添满之后,又从食柜上摆的果子盘中捏了枚蜜桂花李子丢在口中:“她们都是东宫的优戏,能以一人之声同时说千口千语。平日里排了剧目的,也只演给宫内的人看,而这些人型花树乃至战马什么的,都是太子殿下亲手做的呢。” 那位传闻中病弱的少年居然会有如此精巧的手艺,这事情确实令人惊异。我接过了酒瓮,也为月染添了酒,又取过来一把银壶,将瓮中剩倒入 突然的,我心中一凛。 放下了酒壶,我转过身看着已经面色微酣的少女。 “月染,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在下的样子?” 那戏还在演着,不过已经换成了几个宫装的女子在一起舞蹈的影子,柔声唱着作别的骊歌。坐在凳子上的美人微微的一怔,随即挑了眉头笑道:“自然是我来告诉的殿下呀,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摇头,将酒壶放在月染身旁的案几之上,又返身开了食柜,里面果然早就备下了压印着红色花形的胡饼,我取了几枚出来放在漆盘中。 “在下只是普通的伎乐,居然会劳烦到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失礼了。” “呀,我还以为你会说‘真的吗,居然连太子殿下都知道有我这个人’这样的话了呢。” “就算是被殿下知道了,在下也还是个未进级的普通乐伎,又不会一下子就过了大校……今年错过了时机,只能来年努力了。” 月染重重的叹气,捧了一块胡饼吃起来,口齿不清的说着:“你这样,真的不像是乐伎,反而像是个隐居深山的隐士……还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 撇了她一眼,我佯嗔道:“这么说我,我可真生气了。” 嬉笑间,一场皮影戏鸣锣收场。月染坐正了,我也收拢了双手肃立一旁。那些宫女安静地走出行礼,在撤下了映戏的白麻布,又推开了屏风,拉下了窗子上照着的毡子之后,她们悉数躬身退出,掩上了雕花的木门。 “好麻烦,她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所以我有些不敢造次呢,呵呵,怕殿下会怪罪我没有礼数。”做了个鬼脸,月染回身撑开了窗子。我从雕了字的窗棂看出去,屋后是一座安静的小院落,精巧修剪的如飞云一般地松错落有致的植在其中。斜阳将一层夹杂了淡紫的金敷在低矮的松针上,温暖的炙烤出清洌的香气。 一再被提起地,会随着月染的讲述,按照我的样貌做出皮影人偶的太子殿下……是个怎样的人呢? “难得你会问起,我还以为你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了呢,”靠上了窗棂,月染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低下头,手指在托着的碗边划着圈:“知道吗,荀子。我呢,一直都当他是家人……我是说太子殿下。” 我捧着酒。也微笑着看她――月染的表情很幸福,那种恬静的笑意。是从心中涌出来地。 “呐,”月染眨了下眼,恢复了佻脱的神情:“太子殿下啊……他是个很好地人,即使是站在皇子中,他都会有着与众不同的高贵和优雅……从小时候他就是那样,总是很少说话,但是会向所有人微笑着……可是我知道殿下不开心,他总是和我说不喜欢这长安城。会感觉很憋闷,总是希望能变成鸟儿。从这樊笼一般地深宫飞出去……” 美艳的舞姬眉头深锁,为了她的主人烦恼着,我忽然明白了这烦恼也是奢望――生于皇族的贵人,人生从一开始就等于被禁锢了,他们只能停留在一个地方,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走出那个天下最恢宏的樊笼。 “月染姐,”我从她的手中拿过了酒碗,又将倒好的一盏凉茶捧过去:“您,很亲近殿下吗?” “嗯,”月染点头,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我呀,是一直都将殿下当成兄长一样爱戴着。荀,这些话若是说出去,就是大不敬吧。但是我就是这样认为的,虽然这件事情……实际上这样地我……根本不配……不要拿走酒呢,我还要喝。” 知道她有些醉了,我闪过了月染的手,将一枚胡饼放在她掌中,又去开了一瓮贴了“罗浮春”地黄酒:“我可是不成了,已经有些头昏了。不能再吃这烈酒了,咱们换了甜酒吧。” 拂了脸颊,月染小小的叹了口气:“我好像也开始热起来了,照娘经常说我呢,说我见了酒就会拦不住自己,但是一喝就会醉……真想永远都能一醉不醒,那样就不会有烦恼了……” “不会的,只会醒来之后更加头痛。对了,那位照娘,应该很关心姐姐……”我想起了那位令人感觉气度非凡的宫女,还有她偷盗牡丹的癖好。 “啊?荀子还记得照娘吗……前几日她还向我提起过你呢,好巧……头好重。” 见月染看我的目光都有些凝滞了,我忍不住扭过头偷笑,又转回身正色劝她:“您吃酒吃的太急了,还说今夜要留在此处赏月呢,一会儿要是醉倒了,我可没有力气和璃光大人一样,将您抱回去。” 这句话说出来,我便发现月染的脸上更红了,她没有与往常那样牙尖嘴利的就辩驳回来,而是转过了头去,手指拨弄着臂上的金钏。 “荀子,我……” “嗯?”噙了口罗浮春,我挑了眼角看着娇羞起来的女孩。月染沉了一刻,仿佛是要做出什么决定一般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自己胸前:“其实……” 我心中忽然一动,身旁的少女从樱唇中欲吐露出的话语让我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急速跳动的心中仿佛被一箭穿入,在漏了一拍之后,一股热流瞬间就涌到了我的脸颊上。 带着青松味道的风徐徐的从窗外吹入,将我和月染衣衫上的丝绦飘起,缠乱一番之后,又缓缓的垂落。 绕上了丝绦的手指停了下来,我因为月染的这句话愣住了。 “我……一直心仪的男子,是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中秋(下) 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除了因为雨水的缘故撤下了喧面换上了编织出精细花纹的麻席,檐下树上挂了裱糊精致的花灯之外,依然是一脉繁华奢靡的景象。 在门口迎我的妇人低眉顺目,双手收在宽大的袖中,侧了身子走在前面带路,每至一个转角处都会停下来躬身示意,我被她这礼数周全的做派搞的也拘谨起来,一路还礼着,随她走入了集萃居。 在描金画栋的长廊中走着,我路过了第一次被鹏公子邀约时的厢房。匆匆的从那院落的门口经过时,里面传来的是清脆的琵琶和热闹的行酒之声。 为了救下被前来刺杀的刺客误认为是璃光的鹏,我生生的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式神的一剑,又吸入了细食香睡了过去,以至于被随后赶来的储阁偷去了夜羽……这些事情就像是多少年前发生的,我甚至感觉自己若不是此时再度走到此地,便已经将那些凶险都忘记了。 种种的迷雾都尚未得到解答,只是自那之后,丢失了夜羽的我便已经了无心力再去思考了。完全被长孙无忌掌控着,我只能随了他的意志继续挥刀,直到了却了他的心愿,将如我性命一般重要的夜羽归还了我为止。 很多事情哽在我心底,理不出个头绪。 无心去观赏集萃居中精心布置地景致。我碎步跟在引路的妇人身后,终于来到了长廊纵深处的一个院落门口。 站住了脚,我才想起自己走了这半天,却连今日月染是否还有请了他人一同赴宴的事情都没有问。门口守着四个女子,都如引我入内的妇人一般庄重,双手拢在袖中,眼睛只看着自己脚前一寸的地方,颔首站立。一声不出。 因为这些女子,我心中便有些疑惑――月染每次出行都是独来独往,但是今日却将这些宫女带在了身边。 “月染大人,荀乐伎已经带到。”妇人说话的语气悠长缓慢,躬身禀报之后,上前一步挑开了垂在檐下的纱帘后闪在一旁。眼睛却盯着我身前木板铺就被擦地光洁的地面。百思不得其解的,我不知道为何这私下的聚会会变得如此正经,只能依照了礼数匍匐在玄关前,收拢了双手垫在额头下,正对着雕了繁琐的海棠花枝的木门行礼。 “进来吧。”回应我地,是月染波澜不惊的声音。 门被妇人推开了,我起身,躬身向前走入屋中,头也不抬的再度跪倒:“在下应约前来,让大人久等了。” 光线一暗。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我在模糊不清的烛光中看见一双尖窄的绣鞋渡到了我旁边,然后。额上结结实实的就挨了一下。 抬起头,蹲在我面前的月染穿了一身霓裳彩衣。乌鬓梳的高高的,上面插满了金钗步摇,脸颊旁耳垂明珠,八幅地襦裙绫罗堆纱,绣了牡丹的罗衫外还罩了披帛。 这身庄重地穿戴让月染威仪十足,只是她此时的动作与这身宫装极不协调――眯起了眼睛地女子蜷起了手指,正欲再弹我的额头一下。 “不要……疼……”我抬手捂住了被她弹的火辣辣痛的额头,月染却反过手来又捏住了我的脸。 “你不守时哦。”挑了嘴角坏笑着的月染施着脂粉,美艳的让人炫目。看着我被捏的皱眉,一双乌黑地大眼睛眨个不停,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减:“等地我都快要烦死了,怎么办?” “对不起……”一边奇怪自己怎么就着了她的道,一边觉着这场面太怪异了――我还跪在地上,而被我以礼数相待的舞姬总管却像个孩子一样蹲在我面前来捏我的脸。 “哎呦,荀乐伎今日真是娇媚非常啊,”终于松了手,月染弹了下我发间插的桂花,咬了自己的手指斜眼瞟着我:“打扮成这样,难怪来的这么晚。” 揉着脸颊,我觉得眼泪都要被她掐出来了:“月染大人不也是一样,看见您穿成这样,在下都会觉得即使一会儿皇上在这里上朝都不会稀奇了。” 噗的一声喷笑出来,月染掩口,又板起脸来训斥道:“不一样,我可是从东宫直接过来的,还怕你等的着急,连衣衫都没换。结果到了这里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她一边说一边按我的头:“快和姐姐道歉!” 无奈,我只好低头再拜:“月染大人,对不起。” 吃吃笑着的女官伸出点了蔻丹的手指来拉我:“真是的,今天难得你这么听话,起来吧,有赏。” 站起身,我放发觉这里如此阴暗的原因――仿佛是刻意要避开阳光一般,整间屋子的窗子和门都被毡子上了,遮盖的严严实实。一面素白的麻布被撑在两扇彩漆屏风中间,后面盈盈的一片烛火飘摇。 “这是要做什么?” “坐好,等下便知道了。”月染巧笑,拉了我的手坐在那麻布对面的矮凳上,又理顺了衣衫之后,击掌:“进来罢。” “是……”屋外的妇人沉声作答,脚步轻稳的出了院子,将门口的那几个宫女带了进来。我侧耳听着她们一起在屋外跪拜的声音,之后门又开了,几人躬身进入,也不再招呼,径直走入了屏风后面。 ***被掌高了,耳畔中似有什么细小的硬物碰撞着,我正疑惑间,那素白的麻布之上忽然的多了几峰嶙峋的瘦石,跟着便开出了一蓬花树。声响,由那树后走出个纤细的人型,身子只是几笔直线描出来的,却填了如同剪出的纸花一般五色斑斓的纹样。仔细看了,是个细眉凤目的女子,身形却又影影昭昭的瞧不真切。更有意思的是这人型能活动着,先是一步一顿的走到了一旁,用手中擎了的团扇去扑飞过的彩蝶,跟着又转了身回了树下,抬手摘了一朵花儿,从怀中摸出一面铜 ,将它插到了鬓边。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面,而那女子的彩影收拾了停当之后,便站到了中间,扭了身子摆出了舞蹈的造型,开口唱起了曲子来:“太液莲开银弓高,初启一瓮忘情;一掷千金只为换一笑,霓裳纷乱羽衣飘……” 居然、居然唱的是我写的那段曲子!我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声音不是那人型在唱,而是来自屏风后的那些宫女。原来这便是月染说过要给我演那种叫“皮影戏”的游戏,虽然我有耳闻,但是这种玩乐的物件都是贵人们才会有的,我今日方第一次见到。 “忆持手相看两不厌,素面只为一人傲;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那女子的人型随了歌声翩然的起舞,举手投足时关节处灵便的如同活人,唱到动情处,翘首弄姿,而那咏唱的音声人嗓音婉转空灵,将这一字字的由我笔下写成的句子娓娓唱来,渲染出了一种深刻的悲伤,一时间将那恨别离的心境演绎的仿若真实的一般。 夜羽随了她的声音脉脉的一同哼唱着,那声音却寂寥的让我心中一片灰暗的沉重。交握了双手,我看着那女子的侧影,似隔了飘忽薄雾的一江浊浪,彼岸之上,有谁在对我轻声咏唱着伤逝哀怨的词句:“新月钩,秋芒草,无常剑,岁月刀;关山万里未别君去早。空占孤阁望月霄。晦星暗光照,寒刃凝霜落料峭,流云一骑三千路途遥;梦高楼暝色尽,隔岸烟波缭绕,佳人独坐斜月高……” “别愣着,吃酒。” 我转过头,坐在我身旁地女子正开了一瓮酒倒在碗中。 “月染姐。” “嗯,”月染见我唤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沾了酒的手指放在樱唇上吮吸着:“什么?” “谢谢。”我哽了一下,复又抬起头微笑:“很开心,谢谢您。” 美艳的舞姬愣了一刻,便也微笑了,将一碗酒捧了给我:“吃酒的时候就应该开心。擦了眼里的水吧……” 接过了酒,我抬了手指擦着眼角:“哪有,只是被灯光照的……” “好好,是被光照的呢,”靠在我身旁,月染擎了酒吃着:“要谢,就去谢你地总管蔓姬大人,我本想问你喜欢看什么戏,是她私下里抄了这份词连着曲谱送了过来,所以我只是转手交给了这些优戏。让她们编排了而已。” 心底被感动的一阵温热,我埋下头便吃了口酒。 下一刻就都喷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啊。”拽了帕子擦着嘴角,我感觉满口都是烧灼的热:“好辣!” 月染笑的打跌:“果然上当了!” 急着跳起来去一旁的食柜。手忙脚乱跪倒在地,从挂着的皮囊里扯出写了“水”地,直接拔了塞子就喝了一口,这才将被火烫了一样的感觉从口中压了下去。而月染一直在旁边等着看我出丑,早已经笑的扑在了凳子上:“不成了不成了……肚子好痛。” “好像着火了一样,”这次眼泪是真被激了出来,我擦着脸,又捧了皮囊将水灌下去:“那是什么啊?” “你当是那些味道淡薄的浊酒吗。是烧春啦……居然一口气就喝下去,”站起身来。月染从我手中抽出了帕子,替我沾去了眼泪:“真是的,擦的脂粉都花了……闭眼。” 闭上眼睛由着温柔妩媚的舞姬躬了身子在我面前,捧了我的脸颊,细心的用柔软的绢帕擦着。 她地手,好像……这感觉明明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我可以将生命都为之奉献地那一位…… “您……” “哦?” 从陷落的追忆中惊觉,我睁开了眼,月染正挑起了眉毛看着我:“荀子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茫然,我在昏暗地***中,真的觉得这位个性亲切的少女,身上有我最熟悉不过的味道。 优戏们一点都没有被我们这边打扰,歌已经唱完,那皮影剪出的女子正躬身拜礼。月染推我,让我仔细的看这皮影的脸,说是按着我的样子剪出来地,我凝神,见人型尖削的下颌和略有些上挑地眼角,果然有几分我自己的样子。:|.持刀的武将。一声呼喝,两方就冲到一起战在一处。此时耳畔中一片喧哗,如有千人随阵,呼啸叫嚷,其间能听闻金戈相碰、战马嘶鸣、战火疾风将战旗吹的猎猎狂舞之声。缠斗了些许,一方大将突然发难,只听一声霹雷样的暴喝,挥刀便将对方斩落马下。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惊嘶,踢跳着跑开,而胜利的武将振臂高呼,瞬间,整个战场之上滚过了如同雷鸣般的喝彩。 被这战况鼓动着,我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喉咙中一阵干渴,居然就喝下了半盏的酒。 “怎样,厉害吧,”月染已经喝干了自己面前的碗酒,提了酒瓮替我添满之后,又从食柜上摆的果子盘中捏了枚蜜桂花李子丢在口中:“她们都是东宫的优戏,能以一人之声同时说千口千语。平日里排了剧目的,也只演给宫内的人看,而这些人型花树乃至战马什么的,都是太子殿下亲手做的呢。” 那位传闻中病弱的少年居然会有如此精巧的手艺,这事情确实令人惊异。我接过了酒瓮,也为月染添了酒,又取过来一把银壶,将瓮中剩下的酒倒入其中。 突然的,我心中一凛。 放下了酒壶,我转过身看着已经面色微酣的少女。 “月染,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在下的样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中秋(下完) 阳最后一抹浓紫被夜色尽数收去,高悬在檐下的华灯的时候就被点亮了。我坐在颠簸的牛车之上,看着窗外***如同白昼的长安城,宛如墨海的夜空之上,是一面冷银的满月。 “不好……” “哎?” “不好呢,不如元夕时的灯会有趣……” 靠在我肩膀上呢喃着的,是已经醉的媚眼如丝的月染。 她一个人便吃了一瓮的罗浮春。 就算是温和的甜黄酒,也到底还是酒。我心里想着心事,耳边听着月染娇声巧笑,只道她是开心就没有在意,却不想月染根本就不善饮,眼见着困倦的都坐不稳了。我只能走出去唤了那些宫女进来,却不想那些宫女只是笑笑,说太子殿下早已经料到今日月染会吃醉,所以安排了牛车跟出来,不管她醉成了什么样子,将她带回掖庭宫就成。 随着这些宫女将月染架上了车,夜羽一直瑟瑟的响,我也苦笑――今日本是想趁着这满月的良辰促膝相谈的,却不料她会在尚未入夜便醉倒了。无奈,我请那些宫女坐了另一辆车前面带路,自己也提了裙裾上车,送她一程。 “月亮好大,”月染小声的说了句,头便枕上了我肩:“都是满月,可是花灯却差了很多……” “是吗?”我笑,月染却又叉开了话头抱怨道:“荀子。你太瘦了,肩膀硌地我头疼……元夕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不来陪我?对了,我也没看到呢,宫中一直忙着舞宴优戏什么的……哈,真傻,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呀,呵呵。” 叹了口气。虽说不适应和谁如此贴近,但是在窄小的厢车中,我没有能躲开的地方,被月染又拽了几下,也只好侧了身子让她倚着。靠实了,月染就不再说话。拉住了我的手,一声不吭的窝在了一旁,我能感觉她身上的热透了薄纱传过来,甚至可以清晰地嗅到在她发间那熟悉的檀香味道。 与鹏公子一样的淡雅高贵的香气。 一直以为鹏和月染会是一对儿,他们站在一处的场景美丽的如同画卷,可是……月染居然喜欢地是璃光大人。 低了头看她,此时的月染安静的如同婴儿一般,我舒了口气,转头着靠在车窗上,继续看着外面的风物。只感觉月染钩了手指,抓着我的掌心。 微笑――记得初见时。她便是急急的喝光了一壶酒之后醉倒当场。这位美人比谁都贪恋美酒,可酒量却又如此之浅。只是喝的稍急了就会醉倒。 老师也很喜欢酒,她经常会在月下独酌,所以,我有时候会猜想,她在中秋的夜里,会不会就是去了某个地方,提着一瓮酒,与某个人豪饮。一醉数日方归。 肩膀上微微沁入的一丝凉意让我收了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的心。 “月染?” 吃了一惊,我捧起了月染地面颊。发现天人一般美丽的女子,正在静静地流着眼泪。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月染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样的我……怎么配有幸福……” 愣住了,我地心一阵抽紧的痛――月染轻轻吐出的词句,竟如我时常念起的一样。 “他很小的时候就到了长安,第一次见他,是在我被皇子们欺负的时候,他挣开了牵着他的宫女的手,远远地就跑过来,将他们打倒在地,然后张开双臂将我护在身后,”落寞的笑着,月染抬起头望着我地眼睛:“那时候我便喜欢上了他,虽然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日子过去了十年,直到有一天,在太子殿下带我去见了一个人,然后笑着问我‘还记得吗,当年他救你的事情’,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璃光。” 胸前似乎被一块巨石压着,我数次深深的吸气,却越发的感觉窒息。皱了眉头,我反手扯开了肋下束紧的胸衣的一根带子,又将飘飞的帘子挑开了一缝。夜羽发觉了我的烦躁,滚过一阵轻灵的乐声,我微微的摇头,示意它安心。 这是怎么了,也许是耐不住和人如此亲近吧――这么想着,我看了一眼月染,她毫没有注意到我的不适,沉了一刻,又说了下去。 “他长大了,但是更沉稳了,我知道他因为身世凄苦,便刻意的隐藏了本该火热的心性……现在想着他,心里就……好痛。” “为何不对他明说呢?”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让我自己也怔了一下。月染摇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低下头去。我却突然的觉得月染会求醉的原因也是在逃避什么,因为那个无法明说的人。 喜欢……就是想要将自己托付给谁吧…… 闭上眼就能记起的,是那一树飘零旋舞的海棠下,衣衫胜雪,微笑款款的儒雅少年。 不知为何的,我的心中也是一阵抽痛。 “月染姐,”手指拂上了她娇嫩的脸颊,我呼了一口气,又转过头在她耳边轻声问:“一直都未对他说明,但是却真的喜欢他,喜欢璃光大人,是这样么?” 重重的点头,月染抱紧了我的手臂 “一直都未说明的话,在下……” 气闷的感觉让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呼出口气,我刚要继续说下去,就感觉车晃了一下,前面有人脚步声急促的过来,小跑着跟在已经慢下来的车旁沉声道:“荀乐伎,此处已经到了朱雀门了,前面便是大内禁地,请您下车罢。” 应了一声,我摇了摇手,一阵凉风吹过,月染也清醒了些,我见她有些茫然,抽出帕子沾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姐姐别哭了,在下要走了。” “荀子,”月染在静了一会儿后,又拉住我的袖子:“留下和我说话吧。” “下次吧,”知道她一时明白不过来,我索性跪坐下来:“下次在下给您吹笛子听,好吗?” 月染开心的连连点头,随后就扶住了额角:“好晕……” 忍了笑,我退出了车外,换了那位宫女入内扶着她。一声鞭响,牛车缓缓的又走了起来,我揽了裙裾跪拜在地,直到车辕的声音远去方站起身。 朱雀门上也挑起了宫灯,我站在街的这边,远远的看着那高大宏伟的皇宫,忽然的就感觉它如同一个坐在那里的巨人,随时会站起身来,将我踩于脚下。 扬起头,夜空之中,一轮玉璧般的明月高悬其上,除此之外,便是宛如浓墨的黑暗。 我想我也是醉了,因为这一刻,我心里想的是――果然是月明星稀吗,还是那些星子今日都落在了城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千乘 宵禁尚有段时间,我一个人走在长安城宽阔的官道中空,清辉素冷的铺在高大的坊墙上,仿佛是在青灰之外罩了层细纱,只要一阵风,便能将那粉尘一般淡薄的光吹尽。 中秋虽然不是什么大的节日,却是该全家团员的日子,所以平时人来人往的道上,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了行人。 所有人都会有一处歇脚的去处,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容身之地,即使没有锦衣玉食,至少有人会在那里盼着他们归来。可是,穷尽天下,却没有可以真正让我当成家的地方。 家只在那一位身边,所以才会跟着那一位在这个世间消失,于去年那场冲天的烈焰中烧成了灰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夜风沁了桂花的香气,绕了我展开的手指,轻巧的如流水一般的穿过我的身子,将丝绦吹拂而起,撞的环佩叮铛。舒了口气,心中一直压的我呼吸困难的感觉略有了些许的缓解。 清唱了一路的夜羽随那风一个婉转的回旋,收声。 “干渴的厉害呢。” 我一怔,随即笑了出来,自己居然将正想着的事情就脱口而出的念了出来,还好周围没有旁人,否则定会被我吓到。 双手捧了烧灼的脸颊,我抬起了头,现在我正站在明渠上的桥旁,左边是转回平康里的路,而过了右手的明渠,便是去往西市那边。仰起脸望向夜空上的满月,却发觉桥首旁高高挑起的纱制宫灯***比月色还亮,就像是刻意要抢了这月光一般的烁烁。 挑眉,一轮银弧如青闪瞬息间掠过,我转身,绫罗彩带旋舞成一汪流霞,缓缓的垂落。身后一声微弱的断裂,***洒下的光明突然的大亮了下,在明渠中响起了水花溅落的声音之前,便归入了一片黑暗。 肩膀上被泪水湿过的地方依然透着凉意,伸出手指摸上去,却明明早已经干透了。我靠了阑干站定,喉中的干渴越甚。 崇化坊很进,我想要去讨一口茶。 “夜羽,和我去鹏公子那边……”刚低声说了这一句,便引得心中一阵琴声悲鸣,我不知道夜羽为何会总是有这样让人费解的异动,不禁更加的烦躁,脱口便叱令道:“闭嘴!” 琴声被我激的一凛,立时便寂静了下来。我喝了这句之后忽然感觉一阵头昏,趔趄了一下就撑在桥栏上,插在发间的那支桂花被晃的掉了出来,从我的脸颊旁擦过,我回手想要去抓住它,那抹暗香却在手腕上磕了一下就摔入了渠中,随着流水远去在夜色中。 不,不是夜羽在吵――我凝神,发觉那歌声依旧未止,一句一叹的唱着:“帖鹅黄花点绛唇,妆成无人翠衫薄。前世以远来生未许,一枚彩签心难描……” 让人厌烦啊,真是艳俗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种破律无格的词。身为暗影的我根本就不会体会到这些婉约的心情才对,为什么会写出这样的东西…… 闭上了眼,我将额头贴上被水色染的清冷的桥栏。 月染,你一定能体会到这些心情,这样的话……我把你要的给你。 “对不起,夜羽,在下有些醉了。” 许久的,我才听见一声轻微的宫调振声。起身,我理顺了臂上的丝绦,踏了木屐走过了映着碎乱一片月影的渠。 头昏的厉害,一路上我避开月光,避开行人,走在坊墙的阴影中,快步的跑过坊与坊之间宽阔的街道,心底会觉得任何的一缕光,似乎都会将我烫伤。 再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然到了崇化坊的门口。看管坊门的几个老吏正了身子,试图将笨重的大门推严。我回过头――跟过来的几个黑影在我身后几丈远的地方站定。看了他们一眼,我继续朝着坊门走了几步,他们迟疑了一刻,身后的脚步索性不再隐瞒什么的加快了继续跟上。 哧的一声,地面为之轻微的震动,但是这震颤轻微的只有我自己才会感觉到――在我身后二尺的地面上崩的腾起了一层尘土,其下是切出的一道极细的横线。 “此为汉界,擅越者,杀。” 那些黑衣人都站定了,我听着他们急促的呼吸,将手指再度笼入袖中,快步的向那半掩的门跑过去:“请等一下,容我进去……多谢了。” 侧身从门中擦过,那些老吏们见忽然的跑入一位盛装的女子,一时都愣住了,我也没再解释什么,微躬身致谢,便向鹏公子的那处宅子走去。 然后,我就发觉自己迷路了――完全忘记了那处宅子在何方,我站在空荡荡的路上,四周是一模一样的房屋和门窗。 再转了一圈,我便感觉脚下的地都晃了起来,仿佛是踩在了活物的背上,抬手想扶住身旁的槐树,却再度抓了个空――我是伸出了手才发觉那树植在道边,离我尚有尺 . 该死,居然喝了那么多酒……我想那些即将喝醉的人们尚还明白事情的时候,心中难免都会有些自责。第一次喝烧春,我完全低估了这酒的后劲,方还奇月染如此不胜酒力,现在才知道自己的酒量也不过如此。 真是丢人呢……老师知道我偷着喝成这样,一定会骂我的…… 顺了树干滑坐在地上,我捧住了自己的脸。天已经黑透了,虽然有月光,我却只能坐在阴影中吗。现在我真的开始觉得冷了。 我走丢了,您怎么不来找我呢? 老师,我一直都想叫您……叫您一声…… 娘…… 有什么从我的指缝滑过,溅落在膝头,先是温热的一下,随即便冰凉了。 “娘……您在哪啊,女儿好想您。对不起,真对不起……娘您回来吧,我再也不要了。” 夜羽狂乱的吵着什么,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发现阻止不了那嘈杂的声音。 “姑娘?”有人在我对面说话,有谁伸过了手,轻轻的放在我的肩头,那掌心的热立刻透了衣衫传了过来:“姑娘不要什么?” 不要什么? 我抬起头,朦胧的眼泪隔着那个人的面孔。他轻轻的笑着,从袖中抽出了帕子,叠好后给我擦着眼泪:“呀,居然是位美人……为什么要哭呢,难道是有谁让姑娘伤心了?让如此美丽的女孩哭泣,那可是真不应该。” 这温存的声音…… “璃光?” 那擦着我脸颊的帕子停住了,我听见男子静了一刻后呼了口气。 “主子,咱们……”又有谁在说话,我此刻才发觉蹲在我面前的男子身后还站着几个人,而在我面前的男子站起身,似乎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又弯下腰,伸出手轻轻的抬起了我的下颌。 在看到他脸的一瞬间,我睁大了眼睛――此人在三十岁左右,那眉眼温和的仿佛是带着笑意,居然像极了璃光! “你是何人!”我挣开他的手,方起身,便觉得一阵目眩,又跪在了地上。慌乱中,只听见有极薄的东西刺破了风声弹了过来,跟着颈上一凉,几把绕指柔的软剑逼住了我。 好快! “放下剑。”那男子与璃光有几乎一样的声音,却在口气中透露着无法悖逆的威严。肩上的冰冷移开了,我的酒也醒了一半――站立在月光中的男子有着傲然的飒爽气度,身量也较常人高壮英武。 “别怕,他们只是我的家奴……没有吓到您吧,如果有,我向您道歉了。”男子向我伸出了手掌,我看清他的手掌上有握剑和马缰磨出的茧,甚至掌心还有几道已经痊愈的旧伤。 迟疑着,我一时还无法恢复以往缜密的思考,但那男子的手却依旧伸在我面前。虽然此举很失礼,但我却能感觉到他不是刻意轻薄于我。伸出了手,我扶住了他的手腕站起身,那男子见我已经清醒了,便拱手行礼,转身就走,六名身材高壮的家奴随即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去,脚步轻盈的如狸猫一般毫无声息。 他们是谁……为何在此地出现?我心中的疑问随着越发清晰的意识浮现在脑海中。 “留步!” 他们听见我的喝声站住了脚步,那些家奴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向两方闪开了一些,却用身体遮挡在我与为首的男子之间。 手边的凉意涌动,将臂上的彩带吹的向四下散开――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恢复了清醒。拢起了衣袖,我躬身拜下:“刚才太失礼了,多谢您的照顾,还未曾问您的名讳……” 那男人静静的站着,目光始终平静,我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而他却在注视了我一会儿后笑了出来:“感觉刚才很危险呢,还以为是救起了麋鹿,实际上是只狐狸吧。” 我一愣,因为他突然换了北地人的口音:“您在说什么?” “对了,姑娘不是要去找璃光吗?”在说完了这句之后男人抽身便走,他的家奴也转身,紧随了他离去。心中一个激灵,我忽然被不祥的感觉笼罩了,转身便向鹏的宅子跑去,刚走了几步,身后的男人又唤我:“对了,还没告诉您名字。” 我回头,听见他很大声的喊出来:“下次若还能见到,姑娘就叫我千乘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君若扬路尘 守在门口的男子们并排倒在十步的距离之内,我去试了他们的鼻息,又简单的验看了一下,发现都活着,只是脑后被重重的打过,暂时昏厥了而已。从半掩的门可以看到院中一切井井有条,没有厮打过的迹象,这平静却更让我心中的担忧重了一分。 照看着这里的属都未见踪影,这只能说明,他们也会如这些男子一般的下场。 凝神,从虚空中抽刀,我挥手,身后扑出的疾风卷裹着尘土猛的撞开了院门,与此同时,我早已翻身从院墙越过,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因为酒醉而发散了身体中的热,我的身子难以控制的在发抖。无法言说的不安让我血脉快速的流动,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这院中,只有一个人的气息。 鹏公子,璃光公子,无论你们谁出了事情,我都…… 摇晃着的门枢粗嘎作响,而那吹进来的风掠过我的身体,我正失神,便耳闻一阵碎乱的声音――身上的璎珞坠子被风再度荡起,磕碰着发出的清脆声音击破了这夜色的宁静。 我听见软剑从机璜处弹开的噌声,有人在屋内厉声喝问:“是谁!” “璃光大人!” 随着我的呼唤,垂在檐下的帘子一动,一袭白色身影就已经站到了院中:“是你吗!荀。你在哪?” 明亮地月光之下,清风的尾梢挑了他鬓边的长发――白衣少年持剑而立,寒刃钩了银月的辉光,将他俊秀的脸颊映的更加苍白。 “是,”上前一步,我躬身拜下,斩玉刀随风而逝,在我的身边化为一痕荧光:“在下来迟。望大人……” 苍啷一声,跟着这刺耳的异响,那把绕指柔地软剑就落在了我的身边。朗月撒下的光随即灭了,暗影中,素雅的麝香迎面扑了过来,我身子一暖。脸颊便被压在了宽阔的胸膛上。 耳中血脉的嘶鸣变成了碎乱地琴声,我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被璃光抱入怀中。 一痕温热落在我的颈上,在滑落中变凉。 就这样被紧紧的抱拥着,一时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融化了骨髓中寒意的温暖……对,唯一能听闻的,就是穿透了这无尽黑暗的。一直在我身边震动着的,属于另一个人地心跳。 我未曾躲开他。是因为在想要起身的那一瞬间,听见他在哭。 璃光。你没事就好…… “太好了,荀,你没事。” 睁大了眼睛,我在一片黑暗中听着他这句和我地心思印在一起轻轻说出的话。少年吐出地气息吹在我的耳畔,脸颊贴在我的额角上,轻轻的厮磨:“为什么你会来……在担心我吗?” “是啊……担心。头好昏…………” 毫无意识吐出的字迹,仿佛是写在水上的笔体,从离开我唇边的时候就淡去了――紧张的心情略一松懈。让人痴迷地温柔立刻卷裹了困倦袭来,残酒的醉意蔓延。意识又飘散了。 要沉下去了吗? 我茫然着,仿佛此时坐在跳跃地烛火之下,看着题写了《异闻录》的那卷书,被夏夜的风吹乱的书页,末尾写了别离的一道泪痕。 好吵,是谁在哭……讲什么宿命,谈什么业力,纵使你已经化为天边的星辰,我都要追寻下去,牢牢牵住你的手,我的…… 仰起脸,我睁大了眼睛,月色下依旧蹙眉的男子目光如水的动荡着,我能看到里面有我自己微弱的影子,仿佛要融化其中。 “今天,我才感觉自己是与谁有维系的。”他苦笑,似乎在为了什么而开心,却又伤感非常。 伸出的指尖画过他斜挑的眉,掌心抚上了被红晕染的发热的脸颊,轻轻擦去泪水的湿痕。我微笑,埋头贴紧了他的胸膛,交错了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少年。 “荀。”他唤我,呓语一般:“荀,你要告诉我什么?” “光……大人。” “在,我在,”他挑开了垂在我额上散落的发丝,用手背贴了上来:“是吃酒了吗,脸热的很。” “大人,他是谁,和你一样的……我见过那个人了。” “荀……”他的手臂紧紧的收拢,似乎要将我揉到自己的身体中:“他见过你了?” “是,在下方才……您没事就好……”一阵眩晕,我撑住了自己的额头,却感觉另一只手指都被拢入了温热的掌心,随即落在我手心的,是如飘零的花瓣般柔软的碰触。 仰起脸,对上的是一双湿润的星目,和蕴藏了温柔的嘴角。我枕在他的怀中,怔怔的看着他拉着我的手指,再度轻轻一吻印在我的掌心之后,又捧住了我的脸。 “璃光,什么?”似乎有火在烧,我感觉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模糊,耳畔中金器崩裂般的乱响,喉咙被干渴撕扯着,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水,我想要水。 遥远天空之上,圆月被彩云纠缠着,最终隐入了其中。风从我的指尖掠过,消失在让人安心的黑暗中。嘴唇上一暖,瞬间袭来的是令人想要再多一分的温存,我茫然的张开嘴,迎向那一点点的湿润。柔软,却又异常甘美。 麝香的气息笼罩着我,纠缠杂乱的意识之外,水影飘摇的彼岸,流着眼泪的女子,捧在怀中的一瓮清水。 那一日,在蓝到耀目的天空之下,如暖云一般的海棠盛大的绽放着,一袭白衣的男子,温润儒雅的笑着。 他是我的水。 活下去,您答应过我的。 我不想……不想您就这样被杀,我不想…… 您要活下去。 我们如此相似。 “璃光,璃光……” “在,我在。”眼帘沉的无法睁开,与我十指绞缠的男子轻轻的吻着我的眼睛。 “谢谢,璃光。我想要保护您,因为……这是罪无可恕的我,唯一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即使我和储阁再没有关系,我也会……” 呢喃着吐出的话语再度被封缄,比美酒还要香醇的味道另我战栗――俊美的少年就像要将我溶入他的身体之中,动情的吻着我。 所以……这就是幸福吧,能够和普通的女子一般,能信任谁,又被谁宠爱着的幸福。 腰侧的丝绦被牵扯着拉开,锦带滑落,我追逐着那只是浅尝便会沦陷的甘美,朦胧中,却有什么在微闭双目之外冷白的刺目。 茫然的移过目光――那把绕指柔的软剑反射着莹莹的寒光,蒙着层凛冽的幽蓝。 不对,我在干什么? 疾风乍起,跟着飘摇的意识一同回来的,是嘶喊一般的震响,我的心顷刻冰裂为两半,剧痛。 “鹏呢,他在哪里!” 璃光皱眉,轻声的说了句什么,我却没有听清,再凝神时,终于听见了在自己的心底,夜羽的悲鸣一直一直嘈杂混乱的响着,想要将我从迷茫中唤醒,声音已经如同哭叫多时的人一般,完全失去了音律的而破败嘶哑。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急切地想要站起来,却赫然的身子靠在璃光的臂弯中,衣衫不整,珠钗散落。 膝下的地面依旧存着前夜雨后阴冷的潮气,这凉意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我刚才是……一直让他抱在怀中?居然还…… “对不起!” 璃光愕然,一直揽着我的手臂松开了。夜羽停止了哭泣,我的耳边终于沉寂了一刻,却因为情绪激动而再度耳鸣起来。挣开了他。跪行后退了一步之后,我拜倒于地面上:“对不起,请大人原谅在下!” 被目光扫到的手中,居然握着璃光地那串~=再度匍匐。双手将那串莹白润泽的珠奉上:“在下酒醉失礼,让大人担心了!” 珠被收去了,一颗一颗从我的指缝中蹭过,带着滞涩的犹疑。 “荀子你……” 握紧的双手,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地痛意中,我的声音冷静的就像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请问鹏公子是否安好?” “他很好。今日该是回家团圆的日子,不是么?”璃光淡淡的说,然后,一声轻笑。 刻意无视了那骤然冷淡下来的失落声音,我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我居然忘记了鹏是有家的。他今日不在。定是回去与家人团聚了才对。 而那叫做千乘的男子的身份,我心中已经猜出了几分。 “请公子放心。在下会一直守候,等候储阁的高手前来后再离开。” “够了!”肩膀上一紧。璃光用力地想要将我拉起来:“你到底要逃避什么,荀子?” 任由他拉住,我却一直沉伏着,璃光攥了拳,又放开,抚上了我的肩头:“刚刚我们还……为什么现在又会这样对我!” 这是怎么了,我居然会心痛,对了……我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他。我要讲出来地事情,就是、就是…… “璃光大人。在下今日喝了急酒,方才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还望大人见谅,”平静地直起身子,我挑了嘴角微笑:“此次来,只是想代为转告……” 到底说了什么,我自己都很迷茫。唯一能肯定的事情,便是璃光本身就是在活于乱流中,身份卑微的我,只会引来腥风血雨的我只能将他拖入万劫不复吧。但是……也许,被皇子宠爱的月染…… 她一定可以。 “就是这样,”温柔的微笑,我看着和我只有半尺的距离,却已经被我推到了千里之外的少年,再度躬身拜下:“只是想替姐姐将心意转达,又醉着,所以才会跑到这边来。所以请您接受姐姐地好意……” “我一直将月染当成妹妹一般,”他抢白,再度拉起我的手:“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说那些话吗?我喜欢地女子,是姑娘你啊!” “但是在下的供养人是鹏公子。” 银色的月光再度穿透了云层投射在大地上。寂静中,我匍匐在吸饱了水汽,发出清洌的水香的地上,听着璃光急促的呼吸,一动不动的对抗着他的怒火。 我想离开,纵使一人面对千芒利刃,都不会如我在面对璃光时心中如此不安。 “如果我告诉你,鹏是……” “对不起!”再度匍匐着后退,我拢了双手压在额下:“在下说过,在鹏公子面前只是普通的乐伎,不会以另外的身份越格行事,妄加探查。” 门外传来了呻吟声,我知道那些守护的男子已然醒转,便站起身来。璃光定定的看着我,而我错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你走吧……明日带我回禀先生,就说我想见他。” 躬身行礼,我退后了几步,轻巧的从墙上越过后,一刻不停的向着乐馆的方向纵去。 胸口憋闷的快要发疯。 我伤了璃光。 但是在娇弱的皮相之下,我是一锋能破开一切的利刃,是山中越涧跳峡追杀猎物而生的猛兽。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却因为那些本不该与我有牵扯的人们而多出了一份奢望。 在奢望什么呢,那些能够被宠溺的念头,本身就不是属于我的。身为利刃,虽然自己一再说着不该有什么妄念,可是终究是被他们的暖意吸引着,从心底长出了血肉。 却原来,有了血肉是如此痛的事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君若扬路尘 守在门口的男子们并排倒在十步的距离之内,我去试了他们的鼻息,又简单的验看了一下,发现都活着,只是脑后被重重的打过,暂时昏厥了而已。从半掩的门可以看到院中一切井井有条,没有厮打过的迹象,这平静却更让我心中的担忧重了一分。 照看着这里的属都未见踪影,这只能说明,他们也会如这些男子一般的下场。 凝神,从虚空中抽刀,我挥手,身后扑出的疾风卷裹着尘土猛的撞开了院门,与此同时,我早已翻身从院墙越过,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因为酒醉而发散了身体中的热,我的身子难以控制的在发抖。无法言说的不安让我血脉快速的流动,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这院中,只有一个人的气息。 鹏公子,璃光公子,无论你们谁出了事情,我都…… 摇晃着的门枢粗嘎作响,而那吹进来的风掠过我的身体,我正失神,便耳闻一阵碎乱的声音――身上的璎珞坠子被风再度荡起,磕碰着发出的清脆声音击破了这夜色的宁静。 我听见软剑从机璜处弹开的噌声,有人在屋内厉声喝问:“是谁!” “璃光大人!” 随着我的呼唤,垂在檐下的帘子一动,一袭白色身影就已经站到了院中:“是你吗!荀。你在哪?” 明亮地月光之下,清风的尾梢挑了他鬓边的长发――白衣少年持剑而立,寒刃钩了银月的辉光,将他俊秀的脸颊映的更加苍白。 “是,”上前一步,我躬身拜下,斩玉刀随风而逝,在我的身边化为一痕荧光:“在下来迟。望大人……” 苍啷一声,跟着这刺耳的异响,那把绕指柔地软剑就落在了我的身边。朗月撒下的光随即灭了,暗影中,素雅的麝香迎面扑了过来,我身子一暖。脸颊便被压在了宽阔的胸膛上。 耳中血脉的嘶鸣变成了碎乱地琴声,我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被璃光抱入怀中。 一痕温热落在我的颈上,在滑落中变凉。 就这样被紧紧的抱拥着,一时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融化了骨髓中寒意的温暖……对,唯一能听闻的,就是穿透了这无尽黑暗的。一直在我身边震动着的,属于另一个人地心跳。 我未曾躲开他。是因为在想要起身的那一瞬间,听见他在哭。 璃光。你没事就好…… “太好了,荀,你没事。” 睁大了眼睛,我在一片黑暗中听着他这句和我地心思印在一起轻轻说出的话。少年吐出地气息吹在我的耳畔,脸颊贴在我的额角上,轻轻的厮磨:“为什么你会来……在担心我吗?” “是啊……担心。头好昏…………” 毫无意识吐出的字迹,仿佛是写在水上的笔体,从离开我唇边的时候就淡去了――紧张的心情略一松懈。让人痴迷地温柔立刻卷裹了困倦袭来,残酒的醉意蔓延。意识又飘散了。 要沉下去了吗? 我茫然着,仿佛此时坐在跳跃地烛火之下,看着题落了《异闻录》的那卷书,被夏夜的风吹乱的书页,末尾写了别离的一道泪痕。 好吵,是谁在哭……讲什么宿命,谈什么业力,纵使你已经化为天边的星辰,我都要追寻下去,牢牢牵住你的手,我的…… “光。” 仰起脸,我睁大了眼睛,月色下依旧蹙眉的男子目光如水的动荡着,我能看到里面有我自己微弱的影子,仿佛要融化其中。 “今天,我才感觉自己是与谁有维系的。”他苦笑,似乎在为了什么而开心,却又伤感非常。 伸出的指尖画过他斜挑的眉,掌心抚上了被红晕染的发热的脸颊,轻轻擦去泪水的湿痕。我微笑,埋头贴紧了他的胸膛,交错了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少年。 “荀。”他唤我,呓语一般:“荀,你要告诉我什么?” “光……大人。” “在,我在,”他挑开了垂在我额上散落的发丝,用手背贴了上来:“是吃酒了吗,脸热的很。” 微凉的触感舒适的令我迷恋:“大人,他是谁,和你一样的……我见过那个人了。” “荀……”他的手臂紧紧的收拢,似乎要将我揉到自己的身体中:“他见过你了?” “是,在下方才……您没事就好……”一阵眩晕,我撑住了自己的额头,却感觉另一只手指都被拢入了温热的掌心,随即落在我手心的,是如飘零的花瓣般柔软的碰触。 仰起脸,对上的是一双湿润的星目和蕴藏了温柔的嘴角。心中忽然的就一阵悸动,我枕在他的怀中,怔怔的看着他拉着我的手指,再度将轻轻一吻印在我的掌心之后,又捧住了我的脸。 “璃光,什么?”似乎有火在烧,我感觉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模糊,耳畔中金器崩裂般的乱响,喉咙被干渴撕扯着,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水,我想要水。 遥远天空之上,圆月被彩云纠缠着,最终隐入了其中。风从我的指尖掠过,消失在让人安心的黑暗中。嘴唇上一暖,瞬间袭来的是令人想要再多一分的温存,我茫然的张开嘴,迎向那一点点的湿润。柔软,却又异常甘美。 麝香的气息笼罩着我,纠缠杂乱的意识之外,水影飘摇的彼岸,流着眼泪的女子,捧在怀中的一瓮清水。 那一日,在蓝到耀目的天空之下,如暖云一般的海棠盛大的绽放,如雨的落花中,一袭白衣的男子,温润儒雅的笑着。 他是我的水。 活下去,您答应过我的。 我不想……不想您就这样被杀,我不想…… 您要活下去。 我们如此相似。 “璃光,璃光……” “在,我在。”眼帘沉的无法睁开,与我十指绞缠的男子轻轻的吻着我的眼睛。 “我想要保护您,因为……这是罪无可恕的我,唯一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即使我和储阁再没有关系,我也会……谢谢,璃光。” 呢喃着吐出的话语再度被封缄,比美酒还要香醇的味道另我战栗――俊美的少年就 我溶入他的身体之中,动情的吻着我。 一直都在坚持的心中有个地方塌陷了,我发觉从那里长出了脉络,汩汩的流过灼热的血液。 这就是幸福吧,能够和普通的女子一般,信任着谁,又被谁宠爱着的幸福。 腰侧的丝绦被牵扯着拉开,锦带滑落,穿了翠玉的珠子一颗一颗的滚下,我追逐着那只是浅尝便会沦陷的甘美,身上如同烧着炭火,又像是要化为一潭秋水,只为照了他的影子。 朦胧中,却有什么在微闭双目之外冷白的刺目。 茫然的移过目光――那把绕指柔的软剑反射着莹莹的寒光,蒙着层凛冽的幽蓝。 不对,我在干什么? 疾风乍起,跟着飘摇的意识一同回来的,是嘶喊一般的震响,我的心顷刻冰裂为两半,剧痛。 “鹏呢,他在哪里?” 璃光皱眉,轻声的说了句什么,我却没有听清,再凝神时,终于听见了在自己的心底,夜羽的悲鸣一直一直嘈杂混乱的响着,想要将我从迷茫中唤醒,声音已经如同哭叫多时的人一般,完全失去了音律的而破败嘶哑。我此时才明白自己一直跪在地上,急切的想要站起来,却赫然的发觉身子靠在璃光的臂弯中,衣衫被扯开,半个肩膀上披散着长发,珠钗散落。 膝下地地面依旧存着前夜雨后阴冷的潮气。这凉意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我刚才是……一直让他抱在怀中?居然还…… “对不起!” 璃光愕然,揽着我的手臂松开了。夜羽停止了叫嚣,我的耳边终于沉寂了一刻,却因为情绪激动而再度耳鸣的厉害。挣开了他,跪行后退了一步之后,我拜倒于地:“对不起,请大人原谅在下!” 璃光扶住我的手臂,用温柔的语气宠溺的亲近着我:“是我太无礼了。但是,只要明白了你地心意,我们……” 羞愧令我无法抬头,被目光扫到的手中,居然握着璃光的那串~珠,我呆了一刻。再度匍匐,双手将那串莹白润泽的珠奉上:“在下酒醉失礼,让大人担心了!” 珠被收去了,一颗一颗从我的指缝中蹭过,带着滞涩的犹疑。 “荀子,你……” 握紧地双手,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的痛意中,我的声音冷静的就像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大人无恙,在下便放心了。请问鹏公子是否安好?” “他很好。今日该是回家团圆的日子,不是么?”璃光淡淡的说。然后,一声轻笑。 刻意无视了那骤然冷淡下来的失落声音。我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我居然忘记了鹏是有家的。他今日不在,定是回去与家人团聚了才对。 而那叫做千乘的男子地身份。我心中已经猜出了几分。 “请公子放心,在下会一直守候,等候储阁的高手前来后再离开。” “够了!”肩膀上一紧,璃光用力地想要将我拉起来:“你到底要逃避什么,荀子?” 任由他拉住,我却一直沉伏着,璃光攥了拳,又放开。抚上了我的肩头:“刚刚我们还……为什么现在又会这样对我!” 这是怎么了,我居然会心痛。对了……我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他。我要讲出来地事情,就是、就是…… “璃光大人,在下今日喝了急酒,方才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还望大人见谅,”平静的直起身子,我挑了嘴角微笑:“此次来,只是想代为转告……” 到底说了什么,我自己都很迷茫。唯一能肯定的事情,便是璃光本身就是在活于乱流中,身份卑微的我,只会引来腥风血雨的我只能将他拖入万劫不复吧。但是……如果是被皇子宠爱的月染…… 她一定可以帮他更多。 “就是这样,”温柔的微笑,我看着和我只有半尺地距离,却已经被我推到了千里之外的少年,再度躬身拜下:“只是想替姐姐将心意转达,又醉着,所以才会跑到这边来。所以请您接受姐姐地好意……” “怎么可能,我一直将月染当成妹妹一般,”他抢白,再度拉起我的手:“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说那些话吗?” “不是。” “好!”他声音颤抖,怒意逼的我无法抬头面对:“你听好――我喜欢的女子,是从初见就为之倾心,又数度救我于水火中的那位荀子!” “但是,在下的供养人是鹏公子。” 银色的月光再度穿透了云层投射在大地上。寂静中,我匍匐在吸饱了水汽,散发出清洌的水香的地上,听着璃光急促的呼吸,一动不动的对抗着他的怒火。 我想逃,这样的心情让我心烦意乱――纵使一人面对千芒利刃,都不会如我在面对璃光时心中如此不安。 “如果我告诉你,鹏是……” “对不起!”再度匍匐着后退,我拢了双手压在额下:“在下说过,在鹏公子面前只是普通的乐伎,不会以另外的身份越格行事,妄加探查。” 门外传来了呻吟声,我知道那些守护的男子已然醒转,便站起身来。璃光定定的看着我,目光复杂狂乱的让我心痛如绞,索性错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最终,他终于转过身去,轻声吩咐道:“你走吧……明日带我回禀先生,就说我想见他。” 躬身行礼,我退后了几步,轻巧的从墙上越过后,一刻不停的向着乐馆的方向纵去。 胸口憋闷的快要发疯。 我又伤了璃光。 我不想……但是在娇弱的皮相之下,身为属的我是一锋能破开一切的利刃,抑或是山中越涧跳峡追杀猎物而生的猛兽。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却因为那些本不该与我有牵扯的人们而多出了一份奢望。 在奢望什么呢,那些能够被宠溺的念头,本身就不是属于我的。身为利刃,虽然自己一再说着不该有什么妄念,可是终究是被他们的暖意吸引着,从心底长出了血肉。 却原来,有了血肉是如此痛的事情。 痛的我无法止住眼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托付者(上) 见到长孙无忌的时候,我便知道,他已经去日无多了 刚刚过了八月中,储阁里重新贴裱了厚的窗纸,并且门窗紧闭。药的苦香闷在屋子里散不去,晦暗中,躺卧在榻上的老者盖着厚重的棉被,鼻翼处和颧骨之下都是黑色的,眼角低垂,原本满脸的褶皱,此时却仿佛都平滑了。唯一略有生气的地方,便是他那一双藏于低垂的眼皮之下,鹰隼一般的利目。 “哟,姑娘的脸怎么看上去与往日不同了?”黑衣的男子扶了他斜靠在喧软的垫子上,老者眯了眼睛仔细的看着我,然后挥手屏退了左右。在众人都退下后,长孙无忌咧开嘴,露出稀疏的牙齿笑问到:“怎么,谁欺负姑娘了么,这眼睛红肿的……” 低下头,我再度施礼,然后便跪坐回垫子上:“劳烦大人惦念了,只是风沙吹入了眼中而已。” 老者叹气,随即呕出肺一般的咳,我起身想要为他倒一盏茶,老者在榻上挥手,示意我不必,略缓过气来之后,就直接用手背擦去了嘴角溢出的暗红。 “不中用喽,昨夜里梦见先皇太宗了,圣上唤我,说朕今日还和李靖李爱卿提你,怎么总不见你上朝呢?我说快了,等我好了就去……这不就快了,真就快了。” “大人……”我想劝慰他几句,却又发现实是无话可说――虽然长孙无忌早已知命。但将辞世之时难免都会感伤,更何况如他一般大起大落之人,回望这一世过往,更会倍感伤怀。 “姑娘此次过来,是想禀报昨夜地事情吧?” 我点头:“回大人的话,正是为此事而来。” 没有说话,老者凝神看了我一阵,便错开了目光:“荀姑娘。老朽是即将入土的人了,有些话,您和我说了,也就是带入了棺材中,不会传与第二人知……” “大人所问何事,在下知无不言。” “好。”长孙无忌合掌放在胸前,侧了头问道:“姑娘,是否在意那小子?” “不曾!”脱口而出的回答,快的让我自己都是一愣。 老者连连摆手,表情已经是在忍笑:“姑娘莫要激动,在意也无妨。” “昨夜在下只是……”想要抢白,却发现自己此时说什么都似是遮掩。此时,我的头依然在跳着钝痛,仿佛是有重锤在里面撞着。那几盏烧春令昨夜发生的事情一片混沌,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从储阁众人眼前走过去的,并且还威胁了他们不许跟来……一个独身地女子会在宵禁前去往男子的住所。此举实在是有失体统。即便是歌姬或者乐伎、舞姬去往供养人家中,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仿佛看穿了我的窘迫。长孙无忌苦笑了声,摆手:“罢了,先说说昨夜的事情吧?” 我收心,拱手道:“是。对方一主六仆,身量和口音都是北地人,身上围着绕指柔的软剑……出剑很快。我检查了倒在门口的鹏公子家奴,发现他们藏在衣下地短刀只拔出了一半就被人用硬物打昏了,估计是剑柄。而四周也并无储阁的人。所以在下推测,对方是先依样放到了储阁的看守。再向门口的守卫下手的。” 叹了口气,老者仰头看着粗重的木梁:“没姑娘解释,小子们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着了道的,他们一贯自视甚高,本以为这世上没有几人能与他们抗衡,未曾想只是第一个照面便被人卸了甲去……对方只有七人?” “是。” “姑娘与他们交手了?” 语塞。如果是以往,时刻警醒的我从一入崇化坊便会立刻注意到那些与往常不同的地方,可我却醉成了那副样子,连对方都走到了近前也不曾发觉,更别提勘到对方虚实的事情。 “不曾交手,只是打了个照面。”我颔首:“说了几句话。” “他可曾说了什么?” 努力地回忆,我轻声回答:“千乘……他说他叫千乘。” “姑娘可知道这名字的含义?” “不敢妄论,但是记得《庄子》中有言‘万乘之主,千乘之君’;《孙子》又言‘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长孙大人,他……是璃光大人地家人吧?” 如果是这样,那此人应该远离长安才对,却又为何会来此寻找本已被族人丢弃的那个孩子? 难道……他是想…… 不祥地猜测令我心潮翻滚难定。存了浓重药香的昏暗中,卧榻上的老叟仔细的看着我的表情,如同盘踞在峭壁石峰中的枭,那一双黄色的眼睛中似乎埋了星火,却摇曳着,仿佛即将燃尽。 “璃光和鹏二位公子中,姑娘的意中人是哪一位?”这句不搭前言地话问的我一愣,长孙无忌见我愕然,干笑了几声:“相比江山,老朽如今更惦念地是姑娘的归宿。” “劳烦大人惦念,”完全摸不透老狐狸的动向,我心头一阵挫败的烦乱:“在下身份卑微,不曾想过。” “怎能不想呢,”长孙狐狸连连咂嘴:“替您说句实在话――您本来已经和储阁没牵扯了,却依旧担着这守护的责任……所以那念想,不是不曾,而是不敢吧。” 窘迫的沉默中,攥了拳的掌心刺痛。我展开了手,手心处是一排月牙般的伤口――这是被我自己的指甲刺伤的。 那些不该是梦,我确实是做了伤人的事情……有什么在我心底响着,却不是那会聒噪的魔琴,这声音就像是夜雨后屋檐下的水滴,一颗一颗的坠落,将我的心敲的发痛。 难以忍受的痛。 老者又叹气,枯瘦的手从塌上探了出来,我顺了他的手指转过头去,见旁边的案上放着个一尺长的泥金描花红漆匣子。站起身,我走过去拉那匣子,却发现里面的东西比想象的要沉许多,回头望了眼半歪在榻上的老者,他挥手,示意我打开看。 掀开了描了泥金牡丹的盖子,我一下子便愣住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托付者(下) 子里的黑绒软垫上,赫然是一套奢华的首饰――八只点翠的步摇并排横在上面,头上用金叶子捻成即将绽开的花苞,吊了硕大的珍珠坠子;中间开着的一只金丝盘蔓的牡丹簪花,如同真正的花朵一样微卷着,仿佛是沾了朝露时刚刚绽放,每一瓣却都是用极细的金丝织就,一只点翠的蝴蝶歇在上面,翅膀上鸡血红的宝石就坠了好几颗;其下是一排锤成了叶子的金簪扣,同样套了点翠,每一枚都是不差分毫的蓝,纤羽盈盈的积存着深潭一般的碧色。 在那牡丹下压着一方四角在铜钱孔中结了结的金丝帕子,我迟疑着挑开了结,里面是折了一半的签纸。打开了,一缕结了同心结的长发弹开后坠在我掌心中,而签纸上边熟悉至极的素雅笔体让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那是老师的笔迹,但是笔画却又有些稚嫩,工工整整的写着两个字――随舟。 “这套官作的首饰是早就备好的,”我迟疑着转身,卧在榻上的长孙无忌笑着看我:“本来是预备着,当作是嫁妆送给你先师,现在是姑娘的了。” 嫁妆? 随舟? 老师她……她和谁有过婚约吗?随舟又是什么? 这两个词突兀的孤立着,我一时甚至无法将它们与我最熟悉的那个女人联系上。看着掌心下那一匣明黄艳光。就像是幻色中地虚像在本该惨淡的昏暗中耀目的璀璨着,我的头再度痛了起来。 “随舟是什么?” 无人应答,我突然的意识到,这又是老狐狸埋好的一个陷阱。他已经无需掩饰,只需将那些与老师有牵扯的碎片摆在我面前,就能让我本该平静的心态为之混乱。 实际上我根本就未曾了解过老师。她地名字、过去、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如同沉入了浓雾中的一缕飞烟,令我无从探寻。 果然还是不行么……靠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 我丢了的过去。比我想的还要复杂晦涩。 沉了一刻,我放回了手中地签纸,合上了那满匣的璀璨流光。 “在下想要知晓的,还是要用什么来换吧?”不曾跪拜,不曾客套,苦涩的香气中。我只是略颔首,便坐回垫子上:“既是如此,都听您的安排吧。”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为储阁做事了,无论那命令是什么,我都会应承下来。 “荀姑娘要知晓什么,也说说看罢。”老者无视我话中的轻慢之意,闭了眼晃着头问道。 在说出那句话之前,我深深的吸气,然后轻笑:“要劳烦您的,就是我想得到属所有的记录。包括储阁此次属被剿灭追查出的线索,再有……就是在下地先师青莲的事情。” 老者干笑。连连地点头:“姑娘要的东西,是能流出去。便能让整个江山震动地证据。不过,老朽应下了,待您应承完事情后,一样不落的都会交付。” “谢大人成全,那,就请说说要在下做的事情吧。”轻笑了一声,我补了一句话:“希望不是让在下去了就回不来的任务。” “姑娘您……咳咳……”长孙无忌笑的猛咳,我微笑。捧了茶盏送过去,他喝了水压住了咳。又接过我送过去的帕子擦了嘴角,也不再还我,直接就收入了怀中,又闭上了双目。 “那位千乘公子来意未明,所以先还是不用妄动,看护着璃光那小子的事情早已不是任务,若他有难,姑娘定会不辞,顺便……”一直闭目的长孙无忌睁开了双眼,那神情仿佛要将他下面说地话,就刻入我的心中一般:“那位位居千乘地贵人不会久留,他离开之前姑娘最好再去探一次虚实。” “是。” “对了,引火烧了许敬宗许大人的半座宅子,砍死了家丁,将体制虚弱的许大人受惊致死的强人已经抓获了,姑娘听闻了没有?” 这样的消息不会让我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而只会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这个世界,有人拼命想洗脱自己的罪责,而有些人,却会因为想要得到什么而甘愿背负上他人的罪。 “那许大人的夫人……” “啊,那位只是位妾室,但是却在许大人归天后殉节,真是令人敬佩至极。” “这样……” 沉默良久,我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笼在袖中的双手十指交错重叠,一晃而逝的蓝光过后,案上的漆匣便消失在一痕动荡的涟漪中。 “大人的好意就收下了,在下随时听令,拜托您的事情,也请多费心了。” 抻了抻滑落的被子,长孙无忌将自己干瘦的宛若一捧干柴的身子裹在了榻上:“姑娘去罢,老朽是一步都走不动了,以后的路,就仰仗着姑娘您了。” 脚步一滞,微风顺了我合拢的指尖掠过,吹开了垂落在手臂上的丝绦。 一名黑衣男子守在储阁的门口,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男人拱手,便跟在我身后。 “请您跑一趟璃光那边,代为转达,就说长孙先生有恙,若是想见,便自己过来……一路上您们就多警醒些吧。” 男子抱拳,声音简短干脆:“是。” “那些客人此时在哪?” “一行人刚刚去了平康坊。” 皱眉,我停住了脚步:“平康里吗……” “是,依然是七个人,进了一处舞姬的园子,在北曲。” 原来是在寻乐子――暗自舒了口气,我向身后的人伸出手:“您趁手的兵刃借我一用吧。” 身后的男子一愣,不过立刻将挂在股间的短剑解了下来,交到了我手中。 入手的短剑套着牛皮的剑鞘,拔刀,寒刃细薄锋利,只有七寸长。 “姑娘您……” 还剑入鞘,我头也没回的摆手:“不必惦念,在下自有分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岂非池中物 桩上绑了绫罗的马厮顺着街边排出好远,柱子间还垂帘子,光鲜的就像是特意建成庇荫的长廊,将本来宽阔的街占去了一半。另一半的街旁种植了应景的花树,此时正值金桂飘香,一字排开的诗板竖在芬芳的翠色之中,上题满了文人骚客的词句,写的雅致独到的诗词前聚了不少人持笔抄录,更有着彩衣的歌姬们击掌念唱着,声音婉转妩媚,似乎都浸透了那桂花散漫的香气。 原来这飘了满城的桂香就是从这里泼散开的――平康里北曲,与南曲只隔了几条街,却与清素淡雅的南曲迥然不同,刻意彰显着奢靡华美的气派。 洛云坊的门口搭了台子,上面一位舞姬身挂彩铃璎珞,将乌鬓梳理的如同造像中的菩萨,正单脚踩了倒扣过来的碗底,扭了柔软的腰肢随了欢快的曲子回旋着,引的围观的人们一片喝彩。我又看了那女子一刻,感觉她即使是再灵动乖巧,举手投足与月染相比也终究是生硬滞涩,更赶不及月染十分之一的美艳。 月染就像是空中的明月,与她单纯的美丽相比,那些伪饰娇媚的女子就如细小的星辰,会完全隐没在她的辉光中。 “……快看,还挺有姿色的。” “看穿戴可不像吃不饱的人家,怎么孱弱成这样……” “许是来劝男人回去的……小脸白长的算顺眼,你们瞧那一脸哭丧样子,谁倒了霉娶这样的女人,还不如出来快活,一点喜气都没有。” 几乎被压在乐声之下的,是口气轻慢的窃窃私语,几个浑身香气逼人的艳妆女子正在我身后指点品评着――诚如她们所说,身量纤细的我在这些丰腴的女人中,就像是长在芍药中的芦苇。 我只是黑暗,毫无光彩的夜之魅影。 轻叹了口气,我将手中的一贯钱丢到捧了双手谄笑的绿巾小子手中:“有劳了。” “是是,”那小子立刻将钱揣入怀中收了,腰弯的都要和地面平直,连连拱手:“贵人里面请,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去。” 提了裙摆,我侧身从他推开一缝的侧门走了进去,随即便被淹没在一片更嘈杂的混乱中。 南曲也有舞姬的教坊,虽然比伎乐馆要热闹,却也是深宅高墙的艺馆,礼法严格。而洛云坊更像是我撇见过的西市中胡人的酒肆,整个院子里都铺了可以供人席地而坐的锦毯,其上高搭了遮阳的彩棚,一条条低案上摆满了酒食,围着中心的台子。身着各色彩衣的女子们就靠在来此消遣的男人肩上,娇声调笑着劝酒,又用指头捏了切的极细的送到客人的口边喂着。堆绢的台子上正在演戏,带着面具的几名舞姬踩了拍子,蜻蜓点水一般绕着台字旋转,旋花乱舞,鼓敲的震天动地。 夜羽烦乱的震鸣,我侧目,从一对对男女身后走过去。一个吃到半醉的男人反身,红着一双眼睛伸出手来捉我赤着的脚,我轻轻的跃起,然后从他的手背上踩了过去,高亢的羌笛和众人的嬉闹将一声惨叫淹没的无人觉察。 越过了喧嚣的舞场,便是一处处分割出的小院落,有牵着手的男女站在门口。女子笑的谄媚,男人钩了那女子的下颌,眼睛却瞟着我。女人见了,伸出点着艳红蔻丹的双手将那男人的脸强扭过去,又转过脸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别过头去快步离开,那些登徒子的玩味目光让我如芒刺在背――我也许永远都无法和这城中的美人一样,可以坦然的接受那些黏腻的目光。 又穿过了几处院落后,前面的乐音也隐不可闻了,引路的绿巾男子走出了十几步远,站在一处院落外微躬身,袖子遮挡的手指向内指了一下,我点头,他便小步倒退着走开了。 我抬头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看着悬在头上的锦幔――那些橘梗的花纹不是绣制而成,而是粗浅的沾了颜色描绘上去的,经了这一夏的雨,已然有些褪色,倦倦的随风飘荡着。 提气,跑。 毫无声息的脚步化为木屐踏在地面的咔咔声,我快速的奔向那扇紧闭的院门,丝绦飞舞中,我伸出手臂,大力的去推那门,收 的手也握住了一直藏在胸前的短剑。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触到那腐朽的木门时,门突然的被从内拉开了,一道劲风中扑面袭来,我眼前一暗,脖子便被门里伸出的一只大手狠狠的卡住,整个人都从地上拖了起来,手中的短剑瞬间便被夺了过去。 “下马!” 有人闷声低吼,跟着便是天旋地转的一个背摔。完全没有卸开力道,我直直的就被丢在了地上,耳中只听见自己的背和地面碰撞时发出的闷响,夹杂了珠钗折断的碎音,随即眼前一团漆黑。 从发间甩落的珠子在地上弹跳远了,蜷缩在黑暗中,我一动不动的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眼前一片飞速爆裂的金星――幸好存了一口气,剧烈的震荡让我有许久才恢复了呼吸,憋的胸口烧灼一般的剧痛。 凝了寒意的软剑再度出鞘,六柄锋芒都指向我的心脏。 会用披风将敌人的眼目盖住,然后绑缚或者扑杀,这果然是北人刀客们惯用的手法。 “怎么回事!” 有人在屋里问,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隔着厚重的粗布披风,模糊的看见有两个人走过来站在我身边。其中一个人躬身,想要掀开盖在我脸上的披风,却仿佛吃了一惊般的倒退了一步。 来不急细想,我感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双手也让另外一人扭着反制在了身后,就在包在黑暗中的我被提着走过那个人的时候,我忽然从都是尘埃的披风中嗅到了一缕淡雅的檀香。 “只是个姑娘家的,居然不知道轻一点!”那人再度开口,语气中没了方才的警醒,却夹杂了份紧张:“快看看是不是昏过去了?” 这声音……没错,是那个叫做千乘的男人。 他的家奴提着我的手松了松,我被放入一个人的怀中小心的抱入了屋里,有人将杯盏什么的从桌子上推了下去,然后将我放在桌上,盖在脸上的披风也被揭开了。紧紧的闭着眼睛,我尽力的效仿那些娇弱的女人昏厥时的样子,如同枯萎在阴影下的花儿,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躺着。 “水!快拿来!”千乘的声音很着急,我略安心――他终于没有疑我,刚这样想着,就听见噗的一声,脸上顿时笼了一阵冰凉的水雾。 他、他居然…… 斩玉刀差点就脱手飞了出去,我在暴怒之中睁开了眼――相貌如同璃光一般的男人端着水碗站在我面前,一个收不住,再度将口中含着的水喷了我满脸。 “你在做什么?”怒极,我挥手就推了过去,那千乘避也不避,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我一掌。动作挣的大了,我立刻感觉胸口一阵淤堵,咳了声,却震的背上一阵刺痛,整个肩胛都生生的疼起来,一时间冷汗都滴了下来。 属再强,身子也是人,完全没有防御的直接被摔在地上,即使是我,都险些被那一摔折断了肋骨。 “疼……”叫了一声,我咬住了嘴唇。 “不要动,”千乘扶着我,又转过头去:“快去请医馆的大夫!” 门外的人犹豫了下,低声道:“主子,您小心,她是带着刀来的。” 千乘看我,神情夹杂了些许的怒意,我等着他的责骂,却不料听见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快去,我不能让弟弟的女人受伤!” 弟弟的……女人?罢、罢……我本来也是想借一下这个名头的,恰好他真的就这样想了――混乱的哭笑不得,我强忍了想要再挥他一掌的冲动,露出惊惧悲伤的表情。 “不要伤了璃光……我不许你伤他……” 千乘一怔,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怎么会?” “你到底是谁?” 男子看着瑟瑟发抖的我,忽然的笑了起来:“我是千乘啊,璃光的兄长,粟末的首领。” 什么! 我呆住了――这位亲切甚至有些无礼散漫的男子,居然就是大唐一直为之头痛的粟末一族最高的统领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君若扬路尘(改) 刃破风的声音扫过了耳畔。一动,结在腰间的环佩|.=.+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撑了昏沉到无法支持的额头,我坐了起来,觉的身在航船之上,起伏的波涛晃的让人头晕。又定了半天神,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实际上一直是靠在安置在树下的矮塌上。 “醒了?” 心中一紧,一抹寒光便凝在了指尖。我仰起脸,明亮的月光之下,清风的尾梢挑了他鬓边的长发――白衣少年持剑而立,寒刃钩了银月的辉光,将他的脸颊映的更加俊秀。 “光……大人。” “我在。” 从胸中呼出一口气息尚未荡尽,斩玉刀早已随风而逝,在我的身边化为一痕荧光。一时间的便有些茫然,我思虑着,思虑着自己为什么会身处此地――在沉入到琥珀般通透的酒意之下的,仿佛是一件必须要托付的事情……对了,今日是中秋,我想起来自己刚才还和月染在吃着酒看皮影戏,之后…… 浓荫遮蔽之外的一方晴空,凝了寒霜的银月高悬,清辉素冷。 “鹏公子他……为何不在?” “他很好。今日该是回家团圆的日子,不是么?”逆光而立的少年淡淡的说,然后,一声轻笑。无视那骤然冷淡下来的声音,我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我忘记了鹏是有家的。他今日不在,定是回去与家人团聚了才对。 “我不找他……”慵懒的靠回了榻上,我捏起了放在一旁的茶盏吃了一口,发现承着的是淡薄的麦茶,可我口中却满是酒香。 “茶里也有酒吗……” “还想再吃一些?”继续翻了手腕抖了几个剑花,璃光摇头苦笑:“本想去坊间的酒肆中邀月而醉,却不想月中人自己走下来了。” “只是干渴,想过来寻口茶喝……呀,您不是在舞剑么?” 璃光看着我,又摇头,眉眼间的笑意更是云淡风清:“非也,我是在斩风。” 喉咙中好像烧着火,我垂了手去摸吊在腰间的团扇,却抓了个空。胸中的燥热更甚,一口气的喝净了茶盏中的冷茶也压不下去那火燎一般的滚烫,我闭上眼定了定神,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就这样躺着,实在是失礼至极,赶忙从塌上站起身,上前一步躬身拜下:“在下多有打扰,还望……”话音未落,踩在地上的木屐却好像断了齿一般的收不住力,我向前扑了一步,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苍啷一声,跟着这刺耳的异响,那把绕指柔的软剑就落在了我的身边。朗月撒下的光随即灭了,暗影中,素雅的麝香迎面扑了过来,耳中血脉的嘶鸣变成了碎乱的琴声。 我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璃光半跪在我对面,我在他即将扶住我的时候,挥手推开了他的手臂。 “您又忘了吗,”双手掩面,我在黑暗中挑了嘴角微笑:“都说过了,我是利刃,您不该……” 叹息吹在我的额角,我笑了推他便要起身。璃光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仿佛要抢白什么似的急切道:“我不怕。” “但我怕,”结在腰间的玉佩被我一跪之下垫成了两半,锋利的尖角刺穿了裙裾,我低了头抚弄着,看着一痕深色隔了轻薄的纱从膝头晕了出来:“您看,我一个不在意就搞的自己都全身是伤,又没有千手千眼,无法护您周全……所以您呢,就莫要再让我惦念了。” “上次的伤……依旧未大好吗?” “说来也奇了,无论伤到多重,这身皮相却都能痊愈的落不下一点疤痕……实际上里面都已经碎了断了多少次了,只是表面上看不出罢了,”我笑,伸了手指摸着脸颊:“四年前这里还被划了一刀,深的都露骨头了。当时觉得这次可是该破像了,未想,您看……呐,我呢,就是那风,刀子砍了剑穿了,只要有口气吊着,就还能……” 臂上忽的一紧,我茫然的扬起脸,璃光与我相对的目光中早已融入了深刻的痛意,他拉开了我的袖子,将我只有一握的手臂拉住:“为何不在意些!你看看自己的手腕细的!初见时还只是虚弱,现在已经瘦的只有个影子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莹莹如玉的肌肤映了月光,仿佛都能影出骨骼一般的柔白,微曲的笋指上,染了媚红的指尖如初开的莲。 我就是用这双手,丢了我最亲近的人。 我的老师,玉雕一般的美人。我小时候望着她独立在月夜中身影,总是会有暗自的心惊,怕她会突然 在这清冷的光芒之中,就像投冰入水般会了无踪影。i会跑去牵着她的衣带,死都不肯放手。 “我丢了她了……” 璃光皱眉,他扳起我的脸颊,用手背沾着我的额头:“你醉了,荀子。” “没有。”我闪了他的手想要起身。 “荀子,如此纤弱的你难道就不会痛吗……” 痛?身为暗影的我,怎么能有权利感觉到痛呢――这样想着,我拧了手腕想要从璃光的掌握中抽身:“不,不痛,不想着就不会痛……璃光你也不要去想了,就这样活下去,就这样。” 挣了几下,我才发觉自己的膝下压着缠在臂上的丝绦,而腰间的束带也在丢了木屐的赤脚下踩着。心中想着自己的狼狈样子,我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而璃光的表情却越发的忧伤,不忍一般的扭过了脸去不再看我。 “你可以罢手的,只要出了这城。” 脚下一软,我跪坐回了原地。 出城。 苍茫天下,无尽的疆野,自由飞舞的天际…… 被飘零的白羽覆盖的江山。 “属,只为杀而杀,不问被杀者任何理由。不遵从天道因果,不受礼法束缚,以一己之力,断绝他人性命,无论对方是否冤屈,有无隐情,都会平等看待,无情挥刀……” 凄凉的声音不像是会从我口中吐露的……也许我的梦魇一直就没有醒过,那些被风刃切碎的,被朱笔填了名字的纸,化为叮当沉重的铁锁,从我双手的骨缝穿了,将我牢牢的绑在那罪责上。 “那些命令,都写在只有三指宽的纸条上,而这三指宽的纸,能写上数十人的名字……您觉得我们这群甘愿堕入鬼道的人们是正义的吗?我每次展开那名签,心中都会盼望那些字会少些,再少些……但是不要,不要只是两个字――清剿!”心中的炭火好像要烧穿我的身子,屈身于地,我一拳挥出,青泥和着震碎的玉佩飞溅而起,崩在我的脸颊上:“那是多少无辜的性命啊……就算是一人罪不容赦,又何干尚在襁褓的幼儿!这绝不是正义,这如何配称正义!我明明知晓,却无能为力,只是自私的想要留住老师!这样的我,这样的我……” 无法控制的悲鸣被冰冷的掌心压在了口中,我咬紧了嘴唇,蜷缩在地上,将脸紧紧的压在双手间,疾风飞舞宛若冰冷的水流淹没了我。 活下去的我只是一个罪人。 我入这城……就是在求死。 过了许久,我才注意到背上的暖意,那抚在我心脏位置的手温热的,彻骨的寒冷竟然就被这暖意逼的从我心间退了。 “荀子,”璃光低沉的,如同带了痛意的声音就在我的耳畔:“但是,你救了我。” 一怔,心口凝了的血重新开始流动,滞涩的滑过那些依旧会让我动容的旧伤。 好痛。 “不用谢我,那是我该做的。” “好。” “那就一起再去吃酒吧,渴的厉害……” “好。”他扶住了我的肩头,想要将我拉起来。 “别……好疼!” 肩上的手立刻移开了,我撑起了身子看他,璃光皱眉,手停在我的脸颊旁,却又不敢碰触一般的僵直着。 露齿一笑,我抬手去扶他的手:“骗您的。” 向前探出的手指仿佛要化在那月色中,我抓了个空,再向前伸出,便拉住了他的衣襟。即是拉住了,我自己也愣了。 躬身于我面前的男子脸颊上,不知何时已经划过了一痕泪光。 “您这是怎么了……别这样,总是让我惦念着。” “荀子你、你在惦念着我吗?” 惦念……心中一片嘈杂的声音,拍拍都错乱着。过了许久,我才理顺了那词的意思,于是浅笑了颔首。一阵眩晕冲了上来,我闭上眼,手臂突然的被从他衣襟上拉开,我向前的力道便被卸了去,身子一软,跟着就被温暖的禁锢了。 跪行了一步之后,璃光紧紧的抱住了我的身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君若扬路尘(中.改) 痕温热落在我的颈上,在滑落中变凉。 就这样被紧紧的抱拥着,一时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融化了骨髓中寒意的温暖。对,唯一能听闻的,就是穿透了这无尽黑暗的,一直在我身边震动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和呼吸。 我未曾躲开他,是因为在想要起身的那一瞬间,听见他的哽咽。 我对你…… “荀,我对你……” 睁大了眼睛,我在一片黑暗中听着他这句和我的心思印在一起轻轻说出的话。少年吐出的气息吹在我的耳畔,脸颊贴在我的额角上,轻轻的厮磨:“为什么你会来……我看到你坐在树下哭泣。” “我哭了吗?不记得,头好昏…………” 毫无意识吐出的字迹,仿佛是写在水上的笔体,从离开我唇边的时候就淡去了――心情略一松懈,让人痴迷的温柔立刻卷裹了困倦袭来,残酒的醉意蔓延,意识又飘散了。 要沉下去了吗? 我茫然着,仿佛此时坐在跳跃的烛火之下,看着题落了《异闻录》的那卷书,被夏夜的风吹乱的书页,末尾写了别离的一道泪痕。 好吵,是谁在哭……讲什么宿命,谈什么业力,纵使你已经化为天边的星辰,我都要追寻下去。牢牢牵住你地手,我的…… “光。” 仰起脸,我睁大了眼睛,月色下依旧蹙眉的男子目光如水的动荡着,我能看到里面有我自己微弱的影子,仿佛要融化其中。 “荀子,我在,”他挑开了垂在我额上散落的发丝。用手背贴了上来:“你身上好热。” “我渴……”一阵眩晕,我撑住了自己的额头,却感觉另一只手指都被拢入了温热的掌心,随即落在我手心地,是如飘零的花瓣般柔软的碰触。 仰起脸,对上的是一双湿润的星目和蕴藏了温柔的嘴角。心中忽然地就一阵悸动。我枕在他的怀中,怔怔的看着他拉着我的手指,再度将轻轻一吻印在我的掌心之后,又捧住了我的脸。 银月之下的树影仿若化开了的糖饴,我闭上眼睛,胸口的火一直在烧,感觉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模糊,耳畔中金器崩裂般的混乱作响,喉咙被干渴撕扯着。已经到了难以忍受地地步。 水,我想要水。 遥远天空之上。圆月被彩云纠缠着,最终隐入了其中。风从我的指尖掠过。消失在让人安心地黑暗中。嘴唇上一暖,瞬间袭来的是令人想要再多一分地温存,我茫然的张开嘴,迎向那一点点的湿润,柔软,却又异常甘美。 麝香的气息笼罩着我,纠缠杂乱的意识之外,水影飘摇的彼岸。流着眼泪的女子,捧在怀中的一瓮清水。 那一日。在蓝到耀目地天空之下,如暖云一般的海棠盛大地绽放,如雨的落花中,一袭白衣的清俊男子,笑意温柔。 他是我的水。 活下去,您答应过我的。 我不想……不想您就这样被杀,我不想…… 您要活下去。 我们如此相似。 伸出的指尖画过他斜挑的眉,掌心抚上了被红晕染的发热的脸颊。 “荀。”他唤我,呓语一般:“荀,你要告诉我什么?” “璃光,璃光……” “在,我在。”眼帘沉的无法睁开,与我十指绞缠的男子轻轻的吻着我的眼睛。 “你答应过我的,活下去,璃光……即使你的族人不要你……不,就是这世上的人都不要你,你也要活着,就算是为了给我一个守护着谁活下去的理由,好吗璃光?” 呢喃着吐出的话语再度被封缄,比美酒还要香醇的味道另我战栗――他紧紧的抱着我,就像要将我溶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触手微温,我低下头――垂在他腰侧的,居然是我那日丢在此处熏香的银香囊。手指顺了那银亮的链子划上去,清新的麝香也随之蒸腾而上。一直都在坚持的心中有个地方塌陷了,我发觉从那里长出了脉络,汩汩的流过灼热的血液。 仰起头,我定定的望着月色下的他――俊美却忧郁的男子,动荡的目光宛若一泓深潭。微笑着,我吻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这就是幸福吗?能够和普通的女子一般,信任着谁,又被谁宠爱着的幸福。 沉风入水,若能就此沉沦,也罢。 混沌之中,腰侧的丝绦被牵扯着拉开,锦带滑落,穿了翠玉的珠子一颗一颗的滚下,顺着手臂抚上肩头的掌心掠过在藏在皮肉之下的旧伤,那些已经愈合的刺痛再度袭来,逼的我呻吟了一声。仿若是被这声音引发的,那宠溺的亲近愈发热烈,栖身上前,我化身为依附了秀木的藤箩,一心追逐着那只是浅尝便会沦陷的甘美,身上烧着滚烫的炭火开出一片繁花;又像是要化为一潭秋水,静影沉璧,只为能照了他清俊儒雅的影子。 秋水天连的动荡之外,朦胧中,却有什么冷白的刺目。 茫然的移过目光――那把绕指柔的软剑就在我垂落的手腕旁,剑刃反射出的莹莹寒光,蒙着层凛冽的幽蓝。 疾风乍起,跟着飘摇的意识一同回来的,是嘶喊一般的震响,我的心顷刻冰裂为两半,剧痛。 “不要,放开……” 璃光皱眉,轻声的说了句什么,我却没有听清。再凝神时,终于听见了在自己的心底直一直嘈杂混乱的响着的居然是夜羽的悲鸣,它剧烈的震鸣着,仿佛想要将我从迷茫中唤醒,声音已经如同哭叫多时的人一般,完全失律,破败嘶哑。 猛的一惊――我一直跪在地上,急切的想要起身,却赫然的发觉身子靠在璃光的臂弯中,衣衫被扯开,半个肩膀上披散着长发,珠钗散落。 膝下的地面依旧存着前夜雨后阴冷的潮气,这凉意让我彻底清醒过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君若扬路尘(下.改) 做了什么…… “璃光大人!” 璃光愕然,揽着我的手臂松开了。夜羽停止了叫嚣,我的耳边终于沉寂了一刻,却因为情绪激动而再度耳鸣的厉害。挣开了他,跪行后退了一步之后,我拜倒于地:“对不起,请大人原谅在下!” 肩头滑落的披帛被重新掩好,璃光静了一刻,笑了一声扶住我的手臂,用温柔的语气宠溺的亲近着我,手掌再度捧住了我的脸:“原谅我的无礼,但是,我实在对你情不自禁……” 扑出的风瞬间便弹开了他的手,紧紧的拉着已经褪到了臂上的罗衫,唇上的酥麻令我羞愧的无法抬头,被目光扫到的手腕上,赫然串着璃光的那串~= 我呆了一刻,再度匍匐退后:“在下酒醉失礼,让大人担心了,请收回!” “荀子,你……” 在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我头痛欲裂:“请原谅在下的失礼!” “荀!” 不去理会他失落的怒意,我收回了手臂,就要拉下绑在腕上的数珠。 “你在做什么!”璃光大喝,他知晓了我要将那珠脱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臂。我挥开他,挣扎着起身的同时疯了一样的去扯那串莹白:“我不能收!” 一声崩断,百十颗纯白地珠子划了一条曲线被甩了出去。其余的从我的指缝间撒落,我僵直的站着,颤抖的手掌中捧着一小把坚硬的~珠子。那些在黑暗中弹跳着的珠子,我能听见它们敲击在地上时每一颗发出的脆响,这声音扼着我地喉咙,令我眼前一片黑暗。 璃光半跪在我面前,面色苍白的如同死人一般。 “够了……你够了……” 淡淡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吐出,我却听见了他喘息中绝望的嘶吼。璃光低下头。拾起了一枚莹白,他将那珠子攥入拳中,又放开,看着那枚星子一般的亮色跳入了阴影中。 “会软弱地抱住我的你,已经醒了吗……你想让我认为那些都是梦吗?” 痛…… 这是怎么了,胸前的位置撕裂了一般的剧痛。对了。我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他……我要讲出来的事情,就是、就是…… “璃光大人,在下今日喝了急酒,方才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还望大人见谅,”深吸了口气,我挑了嘴角微笑:“此次来,只是想代为转告……” 后面我到底说了什么,自己都很迷茫。 但是我唯一能肯定的事情。便是璃光本身就是在活于乱流中。而身份卑微的我,会引来腥风血雨的我……只能将他拖入万劫不复吧…… 但是。如果现在在他面前的女人是被皇子宠爱地月染…… 她一定可以帮他更多。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就是这样,”温柔地微笑。我看着和我只有一尺的距离,却已经被我推到了千里之外地少年,再度躬身拜下:“只是想替姐姐将心意转达,又醉着,所以才会突兀的跑到这边来。所以请您接受姐姐的好意……” “怎么可能,我一直将月染当成妹妹一般看待,”他冷笑,站起身拉住了我的手:“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说那些话吗。才会这样对我?” “不是……请公子放手。” “好!”他声音颤抖,怒意逼的我无法抬头面对:“你听好――我喜欢的女子。是从初见就为之倾心,又数度救我于水火中的那位女子!” 我愣住了,那一直试图亲近的意思瞬间凝在了他吐露出地这句话上。当下心头一阵凌乱,仿佛有一树海棠瞬间开了,又在夜羽怒喝的残句中凋零成了一片残雪。 “请您自重,在下地供养人是鹏公子。” 银色的月光再度穿透了云层投射在大地上。寂静中,我匍匐在吸饱了水汽,散发出清洌的水香的地上,听着璃光急促的呼吸,一动不动的对抗着他的怒火。 我想逃,这样的心情让我心烦意乱――纵使一人面对千芒利刃,都不会如我在面对璃光时心中如此不安。 “您,还是只能对鹏温柔吗,堕天?” 惊喘,因为他那语句中的揶揄和冷漠。 “如果我告诉您,鹏他是……” “对不起!”再度匍匐着后退,我拢了双手压在额下:“在下说过,在鹏公子面前只是普通的乐伎,不会以另外的身份越格行事,妄加探查。” 旺族的公子,不该没有家室,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所以,我从未真正的渴望过未来,只是想浅尝平凡女子被宠溺的感觉……只是这样而已。 璃光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复杂狂乱的让我心痛如绞,索性错开了目光,不去看他。最终,他终于转过身去,轻声吩咐道:“你走吧……不要从大门出去,那些守卫在。” 躬身行礼,我退后了几步,正要从墙上越过,璃光却又再度唤我。 “荀子。” 回身,我一躬到地,他见我如此,冷笑:“把你手中的珠子留下!” 怔了一刻,我从胸前拉出了帕子,将掌心中已经彻底忘记的~子拢在里面,放在地面上之后,纵身跃出了院墙,一刻不停的向着乐馆的方向纵去。 胸口憋闷的快要发疯。 我又伤了璃光。 不想……但是在娇弱的皮相之下,身为属的我是一锋能破开一切的利刃,抑或是山中越涧跳峡追杀猎物而生的猛兽。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却因为那些本不该与我有牵扯的人们而多出了一份奢望。 在奢望什么呢,那些能够被宠溺的念头,本身就不是属于我的。身为利刃,虽然自己一再说着不该有什么妄念,可是终究是被他们的暖意吸引着,从心底长出了血肉。 却原来,有了血肉是如此痛的事情。 痛的我无法止住眼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清坠浅秋雨 安城的秋意来的比山中要晚,萧瑟的秋风吹落了满树,天上便开始落雨。 我在这段时间里难得的发起热来,在夜里一度烧的全身都烫手,裹紧了被子也还是冷,又干渴的耐不住,我唤睡在外面的伶儿想要一盏茶,丫头却睡的深沉,怎么都不应声。无奈之下我只能自己起身,案上的壶里却只有清水。我喝了一口后忍了睡下,第二日嗓子便如同被利刃割了一般的痛,哑的发不出声来。 伎乐们的课业都被停了。姥请了医女过来为我诊脉,又问我有无吃什么发物,我捏了笔,写了自己曾吃了胡饼和烈酒,又受了些风头痛。医女摇头,说是我是虚症未愈,又感了风邪,已经有了寒的症状了,再怎么调养也得连着几天发热。正讲着,姥就说闻见一股好大的糊味,跟在她身边的婢子赶忙去看时,发现伶儿丫头正愣着走神,一罐柴胡桂枝都糊在了罐底上。那婢子厌她愚笨,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脸上,我皱眉,又不能说话,便挥手拦了她,姥在一旁冷眼看着倔着低头不语的伶儿,叹了口气后转身便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个干净,伶儿一声不出的跪在我床边等我责骂。我看她依旧拧着劲,就想起自己如她这般大的时候,经常别扭着不去吃老师备下的豆饭,也是这般打不过来的样子,心中就觉得好笑,于是伸手去摸她的头。丫头就突然的跪着过来趴在我的膝头,抱紧了我的腿,流的眼泪湿透了被子。 以后的几天,一到入夜我便会再度烧起来。伶儿夜夜都坐在榻边守着我,我只要动下身子,她都会警醒了问我要什么。 又做梦了,但不是被那些死脸追逐纠缠,而是在一座城中穿行的梦。那城飘渺的如同沙尘烟阁,却又剔透玲珑,精妙绝伦,大到无边无际。我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找什么,所以整夜都在那尘埃构筑的城中奔跑。而我的身后,也有人在追赶着,我能听见她悲泣的哭声,在余光中瞥见她掩在浮光掠影之后的身形。 “退下,莲迦频……别让我恨你……”我说,心底的厌恶和憎恨如同烈焰舔舐,烧的我狂躁不安:“你要的我给不了你!罢了,既然你如此希望得到夜羽,我便给你……从此之后你就守着夜羽这个名字活下去吧。而我,不再需要这个名字了。” 这干渴和焦躁构筑的城,没有一滴水。 “就算他已经化为天边的星辰,我也要去追他。” 那句话仿佛是个引子,就在我的脚下,整个城市都因此崩溃陷落在飓风中,那些无以用语言描述的高阁宫殿瞬间流沙一般坍塌,归于仿佛有重量一般的黑暗之中。 代替了那女子悲鸣的,是哭泣一般唤着我醒来的,被封在我身体中的琴。我在卧榻上睁开了眼,发觉自己依旧睡在乐馆中,满口都是药的苦香。而伶儿这丫头倦极了蜷睡在我的榻旁,手里攥着我的被角。 馆中的乐伎们仿佛不知道我病了,没有一个人过来探问。伶儿提及此事总是愤愤的,我便笑,心中想没人来也好,若是一群人天天涌过来和我说话,我现在口不能言的,反而会觉得苦恼。 月染送过来几次信签,跟着一并拿过来的还有新奇的食物和首饰。那些做工精细的果子我一口都吃不下,全给姥送了过去。回信的时候怕她惦念,便没有说自己病了。 给月染的信里,我本想写下让她多去照看璃光的话,却犹豫了再三,直至一滴墨迹打在了纸上。我看着那黑色顺了纸的纹路晕开,又怔了会儿,方落笔,也只是说了些闲事,又劝她此时城中泥泞,不要跑出来。 雨真的是一直下,似乎在我病的这段时间里就没停过,虽然乐馆的气息依旧如春,但我能感觉湿冷的风贴了屋外廊下的水面吹进来,存在屋角散不去。不愿枯坐在屋子里,我披了月染送来的在冬日里御寒的丝被坐在临水的廊下,看着一池被细雨敲碎的潭水,手边的空茶盏,沉 一动不动的锦鲤发呆。风将密雨吹过了垂在廊下的i落在我脸上。我想要去擦时,才发觉自己的手指一直要止住什么话语一般的压在干裂的唇上。 指端的残红跟着秋雨一起褪尽了,只是指甲上依然落着浅浅的纹样。我展开了手,掌心处是一排月牙般的伤口,已经好的几乎看不到了――这是我一直握拳,被自己的指甲刺出的伤。 那夜的事情淹在深沉的酒意之中,我想不起来,也不想去仔细回忆。但是,有声音在我心底响着,却不是那会聒噪的夜羽琴,而像是阴雨方停时屋檐下的水滴,一颗一颗的坠落,从我的身边远远的跳开。 “代师范……” 女孩小心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赶忙抬起手擦脸,然后转过身去――伶儿跪在回廊的阴影中,手里托着一面漆盘,一封素白的签纸躺在上面。 “请您明日出去的……姥让我问您,要不要去。” 入手的签纸上,一行熟悉的字迹。这是一直供养着身为堕天的我,却从未有过其他要求的鹏公子的请柬。 我点头,然后将那签纸收入了袖中,伶儿膝行了几步,过来替我将滑落到腰际的锦被拉起来掩好,然后就过来坐在我身边,又过了会儿,索性将头枕在我肩膀上。 “荀子,你要不是荀子多好……” 我侧过头看着她,丫头抬了脸望了我一眼,立刻就垂下了头去:“我是说,如果您不是代师范多好,我就可以当你是姐姐,而不是主子。” “谁……”我刚要开口,喉咙中就好像被刀子划了一般的痛,声音也嘶哑的几乎都听不到,擎了茶盏,我含了一口泡了鲜竹叶和麦冬的水叙叙的咽了,又抬了手拍了拍伶儿的脸。 “我被人欺凌的时候,心里恨她们恨的要死。您呢,是不是也恨她们恨的想要……我现在有您护着我,那时候,有人护着您吗?” 带着雨水香气的风暗挑了素纱的垂帘飘入,我静静的坐在这如水清澈的香气中,肩头上压着这孩子依附的重量。 有人说,女儿会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看见自己母亲的影子。我曾经坐在妆台前,仔细的在自己的眉眼间寻找能有一丝与您维系的证据,却总是失望。 我的美人老师如同那艳丽娇媚的牡丹,高贵而又温婉;而我再如何刻意模仿,都会觉得自己只是注定会飞散成飘舞白絮的蒲公英,无法在自身寻觅到一丝与她牵连的痕迹。 终究无法逾越的,是毫无血缘关系而无从传承的样貌。 但是,我却从这小女孩的身上,体会到了当年老师带着我远居深山时的心情,这种能被谁依赖着,想要信任着的心情。 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推开了锦被,拉起了伶儿的手。 “代师范,奴婢是不是又失礼了……其他姐姐会骂我的!”女孩楞了一下,想要躲开,我捏紧了她的腕子,又去拍她平坦的额头,让她安心。 女孩纤细又有些瘦弱的手就贴在我的掌心,我和她比了一下,伶儿尚未长开的手和我的手指还差一个指节。 天空阴沉的仿佛坠了青耗的帐篷,我扬起头,看着从天而降的一丝丝银亮。 没有天花如雨的印证之像,她不是我要找的下一位可以传承夜羽的堕天。 老师遇到我的时候,那天花如雨的场面真的出现过吗? 夜羽叹了一声,复轻吟浅唱。心内随了它沉沉的调子唱了那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之后,我便也呼了一口气。 转身提了靠在廊下的琵琶,我瑟瑟弹拨了几下,调好了弦交到她怀中。伶儿一怔,纳头便拜,再抬起头来,已经是一副涕泪交加的表情。 虽然她不是堕天,但是作为代师范的我,想要私下传授她一些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轻别离(上) 二日过午,接我出馆的车子就停在了门口。我收拾i时,姥正站在门里和躬身在门外来接我的男子说话。她见我出来,立刻挥手止了那男子的话头,走过来将我抱着的鸣凤接了过去放在一旁婢子的怀里,又亲自将写了堕天的名牌挂在我腰间。 “不敢劳烦您,在下自己……” “嗓子还是哑的不行,这般样子出去就少说几句罢,”姥打开了我的手,将那名牌结好,又问:“姑娘的帕子呢?” 我低头在袖子里摸了,发觉又没有带出来。 姥叹了口气道:“事事都得靠别人打理惦记,真是有贵人的做派了。”她一边说,一双紫目就扫到了跟在我身边的伶儿脸上,伶儿立刻低下头退后了一步。我知她素来厌恶这丫头愚笨,侧身挡了她的目光笑劝:“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就不带了。” 气质高贵威严的妇人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脚步声响,一个婢子捧了个漆盘从后面赶过来,将一封素白的绢巾承上来,姥看了一眼转身,摆手吩咐到:“呐,带这个走。” 躬身行礼,我抬手捏了那轻绢就要收入怀中,却发现这尺素下还绣了并蒂的粉莲,连边上都是牵了彩线滚边缀花。惊讶与这帕子的精细,我方展开这封柔滑托在手上,还没看个仔细,姥就拽了过去,叠好了后放在我的袖笼中。 “姑娘不知道这帕子是什么吗?” “不知……可是很好看。” 狠瞪了我一眼,姥便又叹气,低声道:“亏长了这张俊俏的脸,这城中随便哪个女子都比您精明……那帕子好好收了,莫要拿出来把玩。”她看了我一刻,又来拉我的手:“无论您作何决定,我都依着您的意思……去罢。”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里存了好大的疑惑,而姥却又不再解释,扶了婢子的手就走,我躬身施礼,姥也不回头,一并连鸣凤也取走了。 牛车里燃了熏香,一路晃荡着穿街而过。入秋的长安城也显不出丝毫肃杀,依旧是一派奢华繁忙的风物。坐的无聊,我忍不住的就又取出那帕子赏玩,再抬起头来时,车子已经到了曲江池。 我将那帕子收回袖中,靠了臂搁看着窗外――此时的曲江池游人稀少,与流觞会那日相比,一树树海棠正浓绿的繁茂,只是那深重到极致的墨绿中已然有了枯败之色。又行了几步,转过了一丛行树后,我眼前一亮――在堆出的缓坡之上,居然是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海。我诧异着帖了窗子望过去,见那一朵朵花儿粉瓣倦舒,俨然有牡丹的风韵,却又不似牡丹那边簇簇的茂盛色重,轻散的朱痕如同晕开了胭脂涂在瓣上,娇媚动人。 微笑――我记得当时就是在这里,伎乐荀子被一位美艳的如同天女一般的舞姬拉入了一场混乱。因那一次的不忿动念,我没有脱身远离,才有了之后与那两位清俊的公子初见。 那时候的我,尚无法信任任何人,虽生活于这万人的大城中,却日日都如直面坚壁,清苦寂寥。而化了我这一身坚冰的,便是这突然出现的三人。 牛车由疾变缓,最终停住了摇晃,驱车的男子在外面轻击掌,低声禀告:“姑娘请下车,到了。” 收了心,我应了一声,梳开了缠在臂弯的丝绦,又整好了手臂上吊了璎珞的缠金,将收腰罩裙抚平后,提了轻罗堆花的广袖拍了拍厢门。熏染了沉香的车帘便 挑开了,一架红漆脚踏就顺在了车旁,我扶了赶车男走下去,见一台跳板横在渡口,对面便是泊在岸旁的一舟画舫,足有普通小船三只连起来一般大,其上的木阁梁栋描金,广窗卷帘,接榫的木线上雕满了镂刻的石榴花。 邀约我前来的少年正背向了这边,一动不动的靠在雕了万字格的船栏之上临水而立,腰间绣了萱草纹的大带束了一身青衫,身姿英武挺拔,轻纱小帽笼头,三尺长的丝绦随风荡在身后。 我凝神,见他手旁插了只竹竿,方明白他是等的不耐,就在此处钓起了鱼来。碎步上前,我整理裙裾,盈盈拜下,清了清喉咙后提声相唤:“乐师荀子拜见,让您久等了。”方躬身,便听见湖中微弱的一声水花轻溅。我忍了笑,知道自己这句话惊走了他要上钩的鱼。 “就差一点,”鹏公子回头,星目中满是无奈,苦笑道:“素来只闻‘西子影沉鱼’,今日姑娘一声相唤,却堪比西子临水。” 我忍笑,鹏却又一言不发,只是怔着盯着我看,我被他看的局促,便再度躬身。许久,他轻笑了一声,向我伸出了手臂。 “上船,姑娘。” 提了裙裾,我扶着鹏公子的手,小心的迈过了跳板,垂了锦帘的画舫在我落脚时一晃,鹏抢了一步,上前握紧了我的手,伏在我耳边说:“小心。” 略有些凉意的手被他的掌心暖着,我赶忙低头:“谢公子,在下……”话未说完,鹏却放了我的手,转身挑开了垂在雕梁画栋的船楼的帘子:“嗓子哑成这样……请进,坐稳再说话。” 舟后的船家青一撑,画舫一荡,便悠悠的离了渡口。这艘画舫内也造的精巧,如同是一处小宅一般,不但柱廊梁窗一应俱全,还铺着织毯,摆放着室内的桌凳。我躬身行礼后,便笼了袖子坐在桌前,鹏公子静默无语,我略觉尴尬,便侧了头去看雕了石榴花的窗外那隔着碧水的紫嫣红,鹏站在我身旁,也望向了岸边。又过了足有一盏茶的时辰,画舫已到了池中,鹏公子忽开口道:“我总是觉得该让姑娘来看看此时的景色,因为会觉得姑娘的风韵便如同这芙蓉花,有着令人为之倾慕的娇媚。” 他的口气如此的淡然,仿若是心之所想,便随口而出。我想起来此处被唤做“芙蓉园”,想必这岸上开成一团暖云绚烂的便是此花。 “公子谬赞了,在下粗鄙,无法与这花儿争艳……”说了一句,气息便又一滞,声音也跟着哑了,我掩口咳了声,再抬头,鹏公子已将一盏甜茶推到了我面前。 “昨天听闻你几日前又病了,不想声音也还哑着,有吃药吗?” 我笑,浅啄了口后轻轻点头:“几日前染了一些风寒,已经大好了。” “嗯……别低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脸上一热,我犹豫了一下,又仰起脸来,鹏倚了窗子看着我,我挑了眼角看他,见他一双星目中却仿佛藏了事情,哽在口边无法说出一般的怅然,心中就有了些疑虑,只是被他盯的羞涩,就又错了目光望着窗外的景色。许久,鹏苦笑了声,将身子探出了窗子,拍了两下手吩咐道:“都下去,未唤你们上来就不要过来。”船后掌的人应了,跟着便是水花迸溅的扑通一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轻别离(下) 上一热,我犹豫了一下,又仰起脸来,鹏倚了窗子看了眼角看他,见他一双星目中却仿佛藏了事情,哽在口边无法说出一般的怅然,心中就有了些疑虑,只是被他盯的羞涩,就又错了目光望着窗外的景色。许久,鹏苦笑了声,将身子探出了窗子,拍了两下手吩咐道:“都下去,未唤你们上来就不要过来。”船后掌的人应了,跟着便是水花迸溅的扑通一声。 “公子,他!”起身,我奔到窗旁――那人居然就跳入了池中,一路击着水花游远了。 “别着急,”青衫少年见我一脸的讶异,不禁莞尔:“这画舫便是我的,掌的也是我的家奴,他们水性极好,姑娘不必挂念……只是姑娘你……又瘦了。”这句话被他突兀的收住了,怔了一刻,鹏躲了我的目光,呼了口气后转身便去拿放在案上的白纱帕子裹的包:“对了,来时见家院中的菊花开的正好,便折了一只送与姑娘……呀,居然……” 裹在帕子中的,是一捧金灿灿的菊花花瓣――因为脱离了枝头太久,本该有碗口大的花朵全部都从蕊上谢了。 目不斜瞬的盯着这捧金黄,鹏静静的站着,手撑在桌子上。 我第一次见鹏公子如此茫然,不,该说是无措――他躬身去解那帕子的时候眉头就一直紧锁,神情里分明藏了什么。我沉了一刻,从他身旁拢起了这捧花瓣收在怀中,又从袖笼中探出指尖,轻按在他的手背上:“您。今日唤我前来。有要事要吩咐在下吗?” 他回头,一瞬间的,鹏那空洞到毫无希冀的目光让我地气息都为之一滞。 “荀子姑娘,我……要走了。” 菊地素香擦了我鬓边飘远,将那句话带的模糊不清,可那话语的意思却狠狠的在我心头刺了一下。 走?去哪里? 笑意僵在了脸上,但是我仍觉得自己只是一时误听了什么。 “听说那边这时候已经下起鹅毛大雪了,连地下的井水都会被冻上……瞧,”那翩翩少年退后了一步,轻巧的跳上了窗棂靠坐。却别过脸去,看着满湖的波光:“也不知北地是不是也会有如此清透的水……” 疾风吹的双手间兜了一帕子的菊刹那就飘飞了一片,那勾了淡金地花瓣旋转着被风荡出了几步远,翻卷了落入了湖中,鹏的肩膀因那从身旁飘零的金雪而突然放松,仿佛担了好久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般的一声轻笑。 “荀。我有官职在身,并非布衣……还记得那叫‘布雨’的机巧之物吗。猜到。” 怎么会――我呆呆的捧着已经倾落在膝头地帕子,只感觉自己是被魇住了,一时都无法将这句简短的话语与那即将到来的分离扯上干系。足愣了一炷香的时辰,我的意识才从凝滞中抽离出来。听见鹏依旧在说着。口气淡地仿佛只是要交代一件平常地事情一般:“……被点了监判,先去瓜洲上任,然后随换防的队伍继续西行。若无战事,至少也要五年才会归来。” 第一次,我终于意识到时间是多么无情的逼迫,这一刻一刻流逝地时光如一滴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我被自己求死的意志困在这城中,而这渐渐涨满的水早晚会将我淹没。 五年,也许对这城中那些生活的平和散淡的人们来讲只是人生的一瞬,但是对我来说,也许就是默数余生的大限。五年太漫长了,到了那时候,荀子应该已经为了自己执着的事情死去多时,化为了一捧枯骨。 还能有几日相聚……我这样想着,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奢望是如此可笑――我与他,本就不是能容身于一个世界的人。 “公子您……近日便要动身么?”沙哑的嗓音让自己都会觉得陌生,我的口中就像是含着大漠上干涩的黄沙。 他点头,又速速的转过头去望向窗外:“嗯,明日就走。” 明日就走?震惊和不知所措将彻骨的失落冰冷的迎头浇下,我的喉咙中一阵撕裂的干痛,一股滚烫冲了上来,呼吸都为之一滞。赶忙用帕子掩口,我闷咳了几声。 他还不知道,明日的千里一去,便会是前面加了生死二字的别离。 “您……可以不走吗,”皱眉,我侧过头去看着船舷下荡漾的水波:“在下的意思是、是想说……北地荒芜艰辛,公子您去往那边定会艰苦,可否……” “在担心我吗,荀子姑娘?” 我僵硬的正坐,许久,点头。 “如今边关动荡,上命在身,事关家族荣耀,我……不走不行,”再度轻叹,少年微闭上双目苦笑:“以为可以照料姑娘一段时日的,但是……” 摇头,我要说的话有千万句,却都阻在喉咙中,噎的我无法喘息。 “璃光与月染已经都通知到了,他们二人是我在这城里的友人,以后,他们会代替我照顾好姑娘……” 还有何要说的,又有什么是我现如今要听闻的。身是两岸花,虽馨香可闻,却终究是隔了一池水。而这一池深潭,若都是酒,该是酿了多久的醉意……该醒了。 泪水顺着脸颊流过我微笑的唇边,怔着,我下意识的入手,摸出了袖中的帕子去擦脸上的眼泪。方展开那尺素,鹏却一步走到我面前,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腕。 “这、这是?”他的震惊让我更加茫然:“莫非姑娘你……已经下定了要跟随我的决心?” 跟随……谁吗?又还有会让我跟随,或者会跟随我的人存在吗?在这段时间里,连存在我心中的夜羽都很少再会发出声音,它看穿了我欲将它托付给他人的念头,也早已经对我这个堕天彻底的绝望了吧…… 我的世界,静的令人厌烦。 “荀,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凝在一片混沌中的意识突然的被打回了现实,我抬起头――鹏俯身在我面前,双手捧着我的脸颊深深的看着我,忧伤的目光将深切的痛意烙在我的脸上。 “可以吗,从这城中离开……只要你说……我便会带你一起离开这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暗冥业道(上) 陶的灯盏中汪着碧绿的油,如豆的一星火闪着,将这染”的灯油那奇异的芬芳细细的蒸腾,洒金一般的铺陈在夜色之中。 长安城中已经是深秋。一如既往的,被一堵高墙隔离于四季之外的乐馆内无法体验到那秋所带来的冷意――上天赋予万物的平等杀意被挡在乐馆之外,乐馆内,是经年不变的虚伪暮春。 置身其中,时光被伪饰成了一潭凝滞不动的碧水,只有从天而降的雨雪才能打破这禁锢成一座围牢般的馆墙,让身处其中的人感觉到此处与外面的城尚有蒙昧不清的关联。 但是,如我这般长于山野的猛兽,凝神体会时,依然还是可以嗅到来自于一年中万物即将归藏时,那细微到宛如纤尘一般坠落入土壤的气息。 所以身处其中的这些女子,依然会老去。 一盏茶递到了面前。 躬身行礼后双手接了茶盏,抬手的时候总是觉得少了什么――几乎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腕子上空无一物,可我却依然能感觉到在那里环着一痕清冷的重量。张开的手指间,是湍流软绢一般的淌过,却又无法掬起的风。 真的,我还是没有跟鹏离开这里,而选择了留下来。 从挣开了他的双手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决心,所以才会在鹏的面前匍匐于地,将他赠我的那枚脂玉的镯子脱了,双手承上。 对不起。 不知道鹏公子是否听到了,我只是说了这三个字。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是我无法作为一个真正的乐伎。委身于一名倾心于我地男子地原因。 我是属。是身负腥风血雨的杀人者,来长安就是选了自己的死地。 除了这里,我再也不会去往他处。 他仿佛是要捏碎我的手骨一样的握紧了我的腕子,然后放开,收去了我掌心的那环莹润。我伏在阴影中睁大了眼睛,因为那的池水碎裂溅起的声音,然后听见鹏纵意的大笑,一直笑到猛烈地呛咳。他的笑如此凄凉,仿佛会喷出血来,而我身上冷的如跟着那镯子也被丢入了曲江池中。随着飘摇的粼粼光线直坠而下,最终沉入幽暗的湖底。 最后,鹏停了笑,他用冷的令人震颤地声音说他不会让我为难,请我收了那鸳鸯锦,不必将自己作为这段时间答谢的礼物。 那帕子便是鸳鸯锦。这个词仿佛是晴天霹雳,我突然地醒悟过来双手间这绣着并蒂莲花的白绢是什么――即使再无知。我也知道这便是新妇随嫁时才会有的东西。一切都突然的清晰起来,原来姥事先已经知道了鹏公子要带我走的消息,她知道我不会随着他远走高飞,所以给了我这本该是母亲为出嫁地女儿准备地东西,让无以为报的我用这种方式了断鹏与我的恩情。 蜷身在阴影中地我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无法控制的笑。冷笑。鹏公子不再和我说什么。拜倒在地的我就像是消失在了他的面前,我听着他叫家奴划了小船过来,将画舫撑回岸边。他一声不出的从我身旁走过,脚步重重的跳到岸上,带着那些人远去。 我一直匍匐在空无一人的画舫中,直到因为他上岸的动作而剧烈起伏的画舫终于静止下来,直到我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身在此处,直到暖红的夕阳过穿窗棂,染透了我交握在额前,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的双手。 “……于是姑娘就没跟去?” “是啊,舍不得您呢。” “没有跟了那位公子走,也许对姑娘现今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若您现在心中有一分悔意,日后都会演变成刻骨的痛……瞧您现在的样子,瘦的都快跟着风飘走了。” 痛……怎么会。我只是一封利刃,再痛,也只不过是几年的时光,在我死去之前能忍的住。 “您放心,在下毫无悔意,即使有,也已无法回头……您知道的,在下入这城,还有心事未了。” 我捧着这茶坐在卧榻上,赤脚轻轻的点着回廊地面铺设的沉水木板,新洗过的长发披散着存了氤氲的水汽压在肩头。 对面盘坐于蒲团之上的异族女子锦衣宫装――身为平康里南曲伎乐馆的统领,姥即便只是闲散时的举手投足,都会有令人心生敬佩的气质。 还有可以感觉到,却无法完全看透的凌驾于我之上的心智。 “也罢。”抱膝坐在茶炉旁的女子缓缓的摇头,又捏着碳夹去敲碎一块烧灼的正热的炭火,一时间星星点点的火从炉中喷出来,将要扑到姥的身上时,却又如同撞上了一堵墙,折返了方向顺着涌动的风飘了几步远的距离,淹没在黑暗中。 “姑娘所行之路,不是常人能张目识别的。”她说,高贵平静的微笑如同一泓深不可测的池水:“如姑娘所说,外面莲池中新长出的荷开的更盛了。” “啊,那就好。”我轻声附和,穿透了香染那奢靡异香的风便将白莲的幽香送了过来,只是一缕,立即就又被香染的味道淹没:“只是再如何整治,这一池的白莲终究不会如外池的那些红莲开的茂盛,这许是因为馆中的花草没有经历过严冬的蛰伏,总是觉得它们细弱慵懒,病恹恹的。” “是吗?”姥轻笑,却没有说什么。我突然意识到她是不喜欢我如此轻率的评论她的莲池,就像我无法容忍会有人轻贱我的夜羽一般。 夜羽就放在我手边,几尺长的琴身比这夜都浓重。我斜了眼去看它,夜羽静默着,素白的弦从琴尾纵贯过来,宛如横切了整个天空的银河。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将它收在身中的时候,它就变得重了,压的我喘不过气。 “荀子姑娘,你在教那丫头琴技么?” 姥的话让我一怔――私下里,我确实开始教伶儿认着弦索谱抚琴,这丫头虽然做事笨手笨脚,可对于乐器却有着令人吃惊的领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暗冥业道(下) 荀子姑娘,你在教那丫头琴技么?”姥的话让我一怔里,我确实开始教伶儿认着弦索谱抚琴,这丫头虽然做事笨手笨脚,可对于乐器却有着令人吃惊的领悟。 姥还在等我回答,她目光直视,我能从中读出她的些许不快。 “是的,”我沉了一刻,点头:“在下发觉她曾对散乐有过些许研习,所以……” “嗯,果然是这样。婢子们在教坊里也有音律的训练,为的是以后到了主子家中服侍,多少能通一些风雅,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当然这些婢子其中也不乏有能技艺精通的。不过,到底是身份卑贱,没法再向前一步,登的上大雅之堂。” “姥,在下此举……是否破格越律?” “姑娘自己觉得呢?”她掩口而笑:“您该不会是想要将夜羽传承给那丫头吧?” 碎玉迸溅的噌然――我掌心下的夜羽抢白一般的喝出一句,我转头看它,手按在琴弦之上。 这异物一直都在担心,就是担心这个事情。 我呼了口气,抬起头微笑:“夜羽会自行认主,届时会有天花如雨。这异象未出,便说明在下尚未找到下一任堕天。” 老师对我说的那些是真的吗,天空……真的会落下紫色的花瓣么…… “我也只是说笑,”姥摆手,又收了我的茶盏,挑了眼角去瞟夜羽:“在它面前我都开不得玩笑。” 不知为何,我觉得因为这个笨拙的伶儿丫头,姥和我有了间隙。 “本以为这个月,怎么说上面也该问询一下堕天的事情了。可是好像大家的心思都没在这上面一样。从前交上去地关于姑娘地事情也没个人管了。”一匙煎茶被承入了盏中,在交到我手中之前,姥用茶巾细致的擦净了挂在盏口上的茶华:“姑娘不出门,也不知道如今外面私下的风传,大家都在说……。” 香染的微光突的跳了一下就熄灭了。目光盯着合在掌心中的茶盏,但是,我在那一刹那再度看到了余光中隐藏在暗夜垂幕之外的,仿佛是白耗一般漂浮不定的人型。 夜羽的琴身一阵吱嘎作响,仿佛板头上地那道裂缝要涨开了拢着它的银章。随着这令人骨寒的声音,在我抬起头看向那些白影的瞬间。它们在黑暗中浮现,又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清楚的看清了那些沾满了血污地死脸,它们露出的怪笑,让我如坠冰窟。 已经无法封印了吗…… 即使是有多罗罗看护,抱着极度憎恨与恐惧咽下最后一口气地它们依旧不会放过我吧。 让它们变成这样的我…… “荀子姑娘,您在看什么?” 从心的位置蔓延而出的冷让我打了个寒战――姥点燃了另一盏油灯。从袖中探出的指尖放在我地手背上,她回头看着我刚才目光望向地黑暗。声音里有了一丝惊惧:“您看见什么了?那里有什么吗!” “不……没、没什么,”我扯了嘴角,尽力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我只是在想您说的那话中,一时就走了神……您说什么天怎么着?” “切,您可真是……刚才可是吓地我心跳。方点上灯。回头便看见您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女人嗔怪道,仿佛也感受到冷意一般将臂上的披帛掩好。又呵了下双手才又开口:“姑娘不会关心这官场上的事情,有所不知。这些时日有传言说,许敬宗大人死的没那么简单。说是有恶贼入内,和护卫缠斗时惊死了许大人……这 论如何都不会令人信服罢。况且许家如今倒了这靠山说,该是正借了先人遗荫求下些食邑,更是对以往朝中政见相左的大人们重新示好,将不快推给逝者的时机。但是许家却畏首畏尾,没什么动作不说,连饮宴都很少露面……” 即使姥不用这种暗指了什么的口吻,我对这些事情也几乎是无从分析。官场于我看来,是个无聊到了极点的地方,大人们明争暗斗的方式让我的老师不屑,并且深感厌恶。那些从史部阁抄录出来的档案幸好早就拜托姥拿了出来,虽然仍不是我想要的。但是现在再去就已经抄录不出来了――就算是身为乐馆总管的姥去查询,都被问询了几句。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她说,每隔个几年的,朝野就会有一番震荡,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坐在当今圣上身旁的女子,身为万民之母的皇后武氏。 虽然贵为与圣上同体的皇后,已经真正干政多年,甚至被尊为“双圣”之一,但是那个女人一直就得不到一些跪拜在阶下的大人真正的尊敬。 “姑娘又走神了?” 姥提声唤我,我一怔,赶忙笑着摇头:“没有,在下是在想――既然前人赚下来的家业够几辈后人开销了,许家的后人该是无心仕途了吧?这世上就有身居高位的想要回归乡野;也有如在下一般闲散惯了的人,因为什么缘由想要入仕……” 虽然扯的话有些语无伦次的,但是被我这样一说,姥也呼了口气:“也是……想想看,高楼自危,急流勇退才是真觉悟,万一忤逆了上意,再被个‘法外杀’,太得不偿失。” 那三个字让我疏离恍惚的意识一下子就收了回来。 “法外杀?” 姥叹息,启了盐台去看里面碾成细雪的粉尘:“这话本也只是个前朝的传闻轶事,若不是说书娘子提及,恐还就没人知晓了。这法外杀,说的是从前的朝代,忤逆上意的大恶之臣会被人暗中处死,甚至惨遭灭门……” “如这般讲,那她送我的那卷书上夜叉王与龙族王子的事情还都是真的了。” 被我抢了一句,姥合了盐台盖子,看我一眼后掩口而笑着站起身:“姑娘真是不风雅,这种奇闻怪论的都是谈资,谁真去信它。那说书娘子就算是讲她夜入阴曹都张口说的信誓旦旦,煞有其事的。不过如今什么风传都有,我就想起了这个段子……这里坐的腰疼,我去休息了,明日的课业依然就拜托您了。” “是,请您放心。” 躬身行礼,我笑着起身坐好,在被姥捧远的油灯微光中捧着茶盏凑到口边,咽下那馨香的滚烫。 法外杀么…… 没错,属,便是这法外杀的执行人。 我就是属,托身厉鬼,化为利刃的杀人者。 在他人无法探知的黑暗中,是只有深夜时才会现身的鬼众之王,宛如舞蹈一般轻盈的身姿,手持冰影一样幻美的剑刃,行走于疾风中的最强刺客,一步一步染血的脚印,身后是千丈枯骨尸山。 已经决定了――就与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毫无牵扯的活下去。这才是我的本相,除此之外,一切皆是虚幻。 本应该抚琴的这双手,杀过无数人。所以这便是我的宿命,即使再挣扎也无法逃离的恶业。继续用这双手挥刀吧……直到我生命的尽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围杀 代师范,这是有人送过来的,执事让我去取,但是我西的人。” 我收了笔,推开填了一半的诗词,伶儿走过来,将手中捧着的漆工小匣放在案上。在紫色的匣子的上面,用泥金描着金色的桂花。 “今天也有练琵琶吗?” 伶儿点头:“您教的曲子能顺下来了,不过还有地方生疏。” 我微笑摆手:“去吧。有事我会唤你。” 挑开了封签,两寸的接榫拼花空匣子里放着一张字条,正面四个字“储阁,正午”。翻过了纸签,后面还有一行墨迹,我将纸展开在灯下方才看清上面有若蝇头的字――“不杀”。 捏着这纸签,我叹了一口气――就如同是曾经见过的那样,这张沾染过“狐火”的纸立刻就烧了起来。我随手将它丢出,轻薄的纸在空中化为一芒热焰,被风圈住的灰烬飘入了旁边的茶盏中,在素白的茶面上浸成了一痕淡黑。 第二日一早,我告假,说是去东市量身添置些寒衣,姥正忙着处理公务,没有细问就允了。收了晨课后,我便走出乐馆,但是目的却不是尚未开集的东市,而是升道坊。 一入升道坊,我就发觉今日储阁的部署与往日不同。 清秋肃冷,趿着木屐的赤脚踏入凉风中,如同踩入了山谷中背阴的深潭,有着令人静默的寒意。 远远矗立在青空之下的鸽房阁楼在这明显的寒意中愈发萧条。存在我身体中的琴音切切,用精巧地音律描述着那些羽禽翱翔地姿态,我注意到在此处天空中回旋的鸽子数量明显少了,我想。这是因为它们又被驿马带去了各地的缘故。 或者。是被隐藏在更高的青空之上那些盘旋的不详暗影轻而易举的诛杀后啮噬了。 杀或被杀,就如同这灭寂一切的秋意一般,都该以平常心看待。 “堕天荀子,请留步。”背后一直跟随的人终于开口,我站住了脚步,等着他们从阴影或角落中现身,围成了半圈。 破败的土埂上架着枯干萎缩的瓜蔓,我用木屐轻轻地碰着抽皱成一团的叶子:“请问长孙大人召唤在下,又有何吩咐?” 宛如一声惊叹,夜羽喝出的震鸣之外是刀锋蹭过铜口时纤细冰冷的微噌――我转头。一十二人短刀出鞘,如同存了青兰火焰的刀尖指着我的背后。 果然如此,从我出了乐馆便能感觉到地,便是如秋一般逼近的杀意。 “要杀在下吗……长孙大人他是如此吩咐地?” 为首的男子便是一直跟随在老狐狸身边的随侍,他索性扯下了蒙面的黑布,倒转了刀柄握在掌心。向我拱手行礼:“是的,先生让我们尽力。所以请姑娘在此处停步。” 我仰了头看着太阳。那轮刺目地亮在我闭上双目后成为了一个比阴影都要深地黑斑,而无法视物的黑暗与它相比,居然都被反衬的如同白昼。 毫无挂碍,也就没有了顾忌。 “明白了,”点头。我转回身。将一根丝绦从手臂上解开,担过肩头将宽大地袖子绑了之后,向着面前的十几位蒙面的黑衣人躬身:“既然是长孙大人的吩咐。在下就不会客气,希望诸位全力与在下对战,不要因为在下身为女子便心存侥幸。” “就凭你?”有人冷笑,我抬头侧目――围住我的左手上第三位的男子还是位少年,虽然黑布蒙面,但是我仍能看见他露在外面的眼睛中的轻视。 还有隐藏的更深的,面对死亡的恐惧。 另一边有人冷哼:“拔刀杀人的事情,男子做来尚心有恐惧,何况是区区一介女子?” “啊,让您们一起与在下一人交手,肯定会挫伤您们的自尊,”微笑,我俯身下去,将木屐的绳扣系紧:“对此,在下深表歉意……不过既然以属的身份召唤在下现身,在下便是只为杀而来的杀人者。” 他们的气息因为那个词而哽滞,要知道,凡是听闻过属那些嗜血厉鬼一般传闻的人,都会对这两个字心存恐惧。我因此也是突然明白了些许――除了长孙无忌的随侍,其他的十一名男子气息完全陌生,莫非他们尚不知我是属?跟着便有人证实了我的猜测,站在黑衣随侍下手位置的精壮男子朗声大笑:“这女娃就是属?看来这杀人者的名号也就是传闻而已,也就是善用蛊毒杀人吧!瞧瞧这娃水嫩细弱的,自己搞不好都中了蛊了!” 有人跟着他笑了几声。想着自己这快要瘦成影子的身子,我也忍不住掩口而笑,于是那些干涩的笑反就又静了。 “诸位也不必考虑全身而退,请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在下厮杀,”理顺了松散的结在身后的长发,我躬身拜下:“诸位,现在已经有当下去死的决心了吗?” 一直冷笑的少年愠怒,振刀上前:“无理!你这女人……”他尚未抢到我身边,黑衣随侍挥臂将他拦下,呵斥道:“嗦!退下!”悻悻退后一步,握在掌心的刀却依然指着我。 “啊,没关系……”轻呼出一口气,我错后一步,交错了双手合握在胸前:“时辰正好,开始吧。” 垂在手肘下绑着袖子的丝绦扬了起来,拧了一个圈后,如同甩鞭一般的抽向了我手腕的位置――就在我双手的交错间,喷涌而出的疾风突起,随着那丝绦指向,尺许寸宽的素白自合拢的双手中突长而出。斜向下挥手,瞬目间,一芒冰影刺破了湍绕的风,已经握在了我的右手中,在我的脚边压出了一道飞腾而起的尘埃。 男子们如同惊叹一般的抽气,有人向后退去,又撞上身后呆立的人。 垂首站立,我看着脚前那顺应秋意凋萎的叶子,它被疾风吹的狂乱抖动,最终飞离了瓜蔓,翻飞着腾起后落在三步开外没有一丝风的地面。 任谁都会恐惧吧……抑或是对持刀而立于阳光中的妖孽深深的厌恶,对这样的我。 十二人,与裂芒阵的人数相同。 所谓斩玉刀,实际是白云母破开的薄片,也只有在正午的日光之下才会因光显形。而收在秘藏之地的夜羽,在断续的厉声呼喝后,声声紧催般转为妖魅蛊惑的音律。 浅笑着,我提了这随风摇摆的,随时都会碎裂成一片亮雪的刀锋侧身而立:“在下人头在此,请来自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官做 见到长孙无忌的时候,我便知道,他已经去日无多了 刚刚过了九月中,储阁里就重新贴裱了厚的窗纸,并且门窗紧闭。药的苦香闷在屋子里散不去,晦暗中,躺卧在榻上的老者盖着厚重的棉被,鼻翼处和颧骨之下都是黑色的,眼角低垂,原本满脸的皱纹此时却仿佛都平滑了。唯一略有生气的地方,便是他那一双藏于塌陷的眼皮之下,鹰隼一般的利目。 “一个时辰,”他顿了一下,又鼓足了气息接上了句子:“一个时辰的时间,姑娘觉得这些小子们的能力如何?” “很强,但若没有时限的继续缠斗下去,肯定会有人死。” “是是,死的不会是您……我叫身边的小子跟着去,就是为了到时候就让您停手。对那几个没见过真章的来说,该是松了口气罢。”老者回手去拉垂在榻边的被角,抓了几次才抓在手中,向上拽了拽将自己掩好:“对付他们,比追剿裂芒阵的刺客如何?” “麻烦。” “不杀反而比杀要麻烦?” “是。” 斜靠在喧软的垫子上,老者眯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跪坐在他榻前的我,咧开嘴,露出稀疏的牙齿笑到:“记着您今天说的这句话……对了,是老朽眼花么,怎么瞅着您和往日也有些不同了?” 抬起手擦了一下肿胀的唇角,我沉声回答:“大人明察秋毫,只是在下收手之后又被人用刀柄扫到。” “嘶……严重么?” “不妨事。” 连连摇头,长孙大人一脸痛惜的表情:“荀乐伎莫要动怒,一会儿我就打那不知轻重的小子几板子给您出气。” 我冷眼瞧着他。哼笑。 “有劳姑娘今日过来看望老朽。”他见我不接这话,就又转了个话题,颓然的摊开双手:“再迟几日,老朽就得入梦与您相见了。” 明明是将我从乐馆中唤出,又下令让那群男子全力诛杀我地这老狐狸,此时脸上又摆出了持重忠厚地表情。我不明白他为何令我“不杀”那些刀刀都欲取我性命的人――看的出来,他们在和我交手前也都不清楚面对的是否就是真正的属,所以直到我一招便削断了一柄短刀,又将那持刀的少年击昏后,他们才认真起来。 直到最后那位一直在阵外观望的黑衣人叫停时。我已经撂倒了八人,而剩下的三人也都已经脱力到连刀都无法握紧了。 收手,我硬抗下了一柄来不及收住的刀,虽然对方及时的翻转了,但是刀柄还是磕在我地嘴唇上。在对方惊慌的目光中,我舔去了嘴角渗出的鲜红。退后一步,将翻腾的黄尘沾染成了土色的衣裙拍打干净。 老狐狸的随侍对我一躬到地。而其他黑衣人都怔住了看着我们,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微妙地关系――仿佛我是与老狐狸统一了战线,早就商议好了演出今日这场角戏,我与长孙狐狸的随侍就是演戏地人。而他们。这些蒙在鼓里的男子们,只是这场角戏中上蹿下跳的猴子。 可安排这场戏的人,却一直都在幕后没有出面。 举手齐额。我再度施礼,然后便跪坐回垫子上:“大人精神矍铄,莫要妄自菲薄……不知大人召唤在下,除了此战之外还有何吩咐?” 老者窃笑,随即呕出肺一般的咳,我等了一会儿,见他依旧没有停下来地意思,便想起身为他倒一盏茶,他在榻上挥手示意不必,略缓过气来之后,就直接用手背擦去了嘴角溢出地暗红。 “不中用喽,昨夜里梦见先皇太宗,圣上唤我,说朕今日还和李靖李爱卿提及你,为何总不见卿上朝议事?我说快了,臣就去……这不就快了,真就快了。” 我皱眉,也想说些劝慰他的话,却又发现实是无话可说――一是长孙无忌早已知命,但任凭谁于辞世之时难免都会感伤,更何况人生大起大落之人,回望这一世过往,更会倍感伤怀;二来,我这般对人性疏离冷漠之人,就算是想要劝慰谁,都一时无法寻到合适的话,就算是说了,也毫无体恤地暖意。 这样想着,心中就又有些落寞,正思虑间,长孙无忌突然唤我:“姑娘。” “在。” “近些,让我细看看你。” 我心中一动,因为老者这亲切的语气。 “是。”回了一声,我膝行三步,立跪在他的榻前,抬起头与他平视。 没有说话,他凝神看了我一阵,衰老的脸上是一副祥和的神态,神情中也没了往日的刁钻。就这样盯了我许久,老者抬手掩面:“这眉眼的神情,怎么看都和那丫头一样,我那倔的拉不回来的青涟丫头啊……” 沙哑的哽咽令我一阵眩晕,刹那的,我清晰的感觉有一微风穿了我的心口涌出来,仿佛是要将我的身体从中涨裂一般的钝痛,痛的我眼前漾起一片晃荡的水波。 他在说我的老师,我最重要的人。 “还记得老朽说你若是男子,必将重用的话么?姑娘身上有不输男子的耿直气概,老朽明白,能让姑娘弯折了脊背,俯身地面向我行礼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地位和规矩,而是因为几十年前那和你一样清秀的丫头,几十年后老朽没等到的故人。” 放在膝头的手背上啪的一声清响,我低下头,一滴水珠顺着我的虎口滑落,滴开在被尘土沾染的看不清颜色的罗裙上。 不要再唱那段曲子了,夜羽! 在心底大声的呼喝着,那老师哼唱的,伴着我入眠的音律此刻化作了一根根的丝线,将我的心紧紧地勒住,崩出血来。 “莫哭,丫头。我知道你委屈。” 侧头。我闪开了他欲抚 头地手。 老者从塌上探出的手僵在我鬓边,他重重的叹气,伸出了一根枯瘦如柴的指头。我抬手沾干了泪,顺了他的手指转过头去,见旁边的案上放着个一尺长的泥金描花红漆匣子。起身,我走过去拉那匣子,却发现里面的东西比想象的要沉许多,回头望了眼半歪在榻上的老者,他挥手,示意我打开看。 掀开了描了泥金牡丹地盖子。我一下子便愣住了。匣子里的黑绒软垫上,赫然是一套奢华的首饰!八只纯金贴了点翠的步摇并排在上,头上用金叶子捻成即将绽开的花苞,吊了硕大的珍珠坠子;中间开着地一只金丝盘蔓的牡丹簪花,如同真正地花朵一样微卷着,仿佛是沾了朝露时刚刚绽放。每一瓣却都是用极细的金丝织就。一只点翠的蝴蝶歇在上面,翅膀上鸡血红的宝石就坠了好几颗;其下是一排锤成了叶子的金簪扣。同样套了点翠,每一枚都是不差分毫地蓝,纤羽盈盈地积存着深潭一般的碧色。 在那牡丹下压着一方四角在铜钱孔中结了结的金丝帕子,我迟疑着挑开了结,里面是折了一半地签纸。打开了。一缕结了同心结的长发弹开后坠在我掌心中。而签纸上边熟悉至极的素雅笔体让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那是老师的笔迹,但是笔画却又有些稚嫩,工工整整的写着两个字――随舟。 “这套官作的首饰是早就备好的。”我迟疑着转身,卧在榻上的长孙无忌笑着看我:“本来是预备着,当作是嫁妆送给你先师,现在是姑娘的了。” 嫁妆! 随舟? 老师她……她和谁有过婚约吗?随舟又是什么? 这两个词突兀的孤立着,我一时甚至无法将它们与我最熟悉的那个女人联系上。看着掌心下那一匣明黄艳光,就像是幻色中的虚像在本该惨淡的昏暗中耀目的璀璨着,我的头再度痛了起来。 “随舟是什么?” 无人应答,我突然的意识到,这难道又是老狐狸埋好的一个陷阱?他已经无需掩饰,只需将那些与老师有牵扯的碎片摆在我面前,就能让我本该平静的心态为之混乱。 实际上我根本就未曾了解过老师。她的名字、过去、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如同沉入了浓雾中的一缕飞烟,令我无从探寻。 果然还是不行……靠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 我丢了的过去,比我想的还要复杂晦涩。 沉了一刻,我放回了手中的签纸,合上了那满匣的璀璨流光。 “在下想要知晓的,还是要用什么来换吧?”不曾跪拜,不曾客套,苦涩的香气中,我只是略颔首,便坐回垫子上:“既是如此,都听您的安排吧。” “荀姑娘要知晓什么,也说说看罢。”老者无视我话中的轻慢之意,闭了眼晃着头问道。 我又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来自渐渐流逝的生命,这气息一度让我饥渴,就像是贪血的刀锋在对阵前不详的悸动。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为储阁做事了吧,无论那命令是什么,我都会应承下来。 在说出那句话之前,我深深的吸气:“要劳烦您的,就是请交给在下属所有的记录,包括储阁此次属被剿灭追查出的线索,再有……就是在下的先师青涟的事情。” 老者干笑,连连的点头:“姑娘要的东西,是能流出去,便能让整个江山震动的证据。不过,老朽应下了,待您应承完事情后,一样不落的都会交付。” “谢大人成全,那,就请说说要在下做的事情吧。”轻笑了一声,我补了一句话:“希望不是让在下去了就回不来的任务。” “姑娘您……咳咳……”长孙无忌笑的猛咳,我微笑,捧了茶盏送过去,他喝了水压住了咳,又接过我送过去的帕子擦了嘴角,也不再还我,直接就收入了怀中,又闭上了双目。 他吩咐下来的事情,依然只有执行的指示,没有为何的解释。 沉默良久,我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笼在袖中的双手十指交错重叠,一晃而逝的蓝光过后,案上的漆匣便消失在一痕动荡的涟漪中。 “大人的好意就收下了,在下随时听令,拜托您的事情,也请多费心了。” 抻了抻滑落的被子,长孙无忌将自己干瘦的宛若一捧干柴的身子裹在了榻上:“姑娘去罢,老朽是一步都走不动了,以后的路,就仰仗着姑娘您了。” 脚步一滞,微风顺了我合拢的指尖掠过,吹开了垂落在手臂上的丝绦。 一名黑衣男子守在储阁的门口,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男人拱手,便跟在我身后。 “请您跑一趟璃光大人那边,代为转达,就说长孙先生有恙,若是想见,便过来看看……璃光大人来此的一路上您们就多警醒些吧。” 男子抱拳,声音简短干脆:“是。” “那客人此时在哪?” “一行人刚刚去了平康坊。” 皱眉,我停住了脚步:“平康里吗……” “是,七个人,进了一处舞姬的园子,在北曲。” 原来是在寻乐子――暗自舒了口气,我向身后的人伸出手:“您趁手的兵刃借我一用吧。” 身后的男子一愣,不过立刻将挂在股间的短剑解了下来,交到了我手中。 入手的短剑套着牛皮的剑鞘,拔刀,寒刃细薄锋利,只有七寸长。 “姑娘您……” 还剑入鞘,我头也没回的摆手:“不必惦念,剑有用,刃却用不上,在下自有分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岂是池中物(上) 桩上绑了绫罗的马厮顺着街边排出好远,柱子间还垂子,光鲜的就像是特意建成庇荫的长廊,将本来宽阔的街占去了一半。另一半的街旁种植了应景的花树,此时正值长春花盛开,一字排开的诗板竖在依然芬芳的翠色之中,上题满了文人骚客的词句,写的雅致独到的诗词前聚了不少人持笔抄录,更有着彩衣的歌姬们击掌念唱着,声音婉转妩媚,似乎都浸透了那繁花散漫的香气。 这里就是平康里北曲。虽与南曲只隔了几条街,却与清素淡雅的南曲迥然不同,刻意彰显着奢靡华美的气派。 官妓馆洛云坊的门口搭了台子,上面一位舞姬身挂彩铃璎珞,将乌鬓梳理的如同造像中的菩萨,正单脚踩了倒扣过来的碗底,扭了柔软的腰肢随欢快的曲子回旋着,引的围观的人们一片喝彩。我又看了那女子一刻,感觉她即使是再灵动乖巧,举手投足与月染相比也终究是生硬滞涩,更赶不及月染十分之一的美艳。 月染就像是空中的明月,与她单纯的美丽相对,那些伪饰娇媚的女子就如细小的星辰,会完全隐没在她的辉光中。 “……快看,还挺有姿色的。” “这身穿戴可不像吃不饱的人家,怎么孱弱成这样?” “是来劝男人回去的……切,小脸白长的算顺眼,你们瞧那一脸哭丧样子,一点喜气都没有,谁倒了霉娶这样的女人,还不如出来快活。” 几乎被压在乐声之下的。是口气轻慢的窃窃私语。几个浑身香气逼人地艳妆女子正在我身后指点品评着――诚如她们所说,身量纤细地我在这些丰腴的女人中,就像是长在芍药中的芦苇。 她们不知道,我只是黑暗,毫无光彩的夜之魅影。 “您也别生气,您看这年月有几个不消遣游乐的,您可别……”向我连连拱手的小厮紧身靠袖,头戴绿巾,此时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唯恐我会耐不住冲进去一般斜了膀子挡着半个门:“咱们这里是寻乐子的地方。过来听曲看舞的人这么多,一时也寻不着不是?您先回吧,您家官人许是吃口酒也就回去了。” “别架着了,我也不想来此处闹事,怎奈那死鬼的老子快断气了,现在正等着孝子回去看一眼就撒手闭眼。”蹙眉轻叹了口气,我撇了嘴角将手中地一贯钱丢到捧了双手谄笑的绿巾小子手中:“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这边的姑娘,有劳给我指出来他们的屋子,我自己进去叫了人出来就成,断不会有你的麻烦。” “是是,”那小子立刻将钱揣入怀中收了。腰弯的都要和地面平直。连连拱手:“这事可确实耽误不得,贵人里面请,小地这就给您安排去。” 心中暗笑。姥和我闲话的时候,说北曲这边经常会有怨妇带了家奴打上门来找自家地男人回去,我当日只是听了,不想今日这怨妇到也装的像模像样。提了裙摆,我侧身从小厮推开一缝的侧门走了进去,随即便被淹没在一片更嘈杂的混乱中。 南曲也有舞姬的教坊,虽然比伎乐馆要热闹,却也是深宅高墙地艺馆,礼法严格。而洛云坊更像是我撇见过地西市中胡人的酒肆,整个院子里都铺了可以供人席地而坐的锦毯,其上高搭了遮阳地彩棚,一条条低案上摆满了酒食,围着中心的台子。身着各色彩衣的女子们就靠在来此消遣的男人肩上,娇声调笑着劝酒,又用指头捏了切的极细的送到客人的口边喂着。堆绢的台子上正在演戏,带着面具的几名舞姬踩了拍子,蜻蜓点水一般绕着台子转的旋花乱舞,台下的鼓拍节错乱,却敲的震天动地。 夜羽烦乱的震鸣,我侧目,从一对对男女身后走过去。一个吃到半醉的男人反身,红着一双眼睛伸出手来捉我赤着的脚,我轻轻的跃起,然后从他的手背上踩了过去,高亢的羌笛和众人的嬉闹将一声惨叫淹没的无人觉察。 越过了喧嚣的舞场,便是 分割出的小院落,有牵着手的男女站在门口。女子笑人钩了那女子的下颌,眼睛却瞟着我。女人见了,伸出点着艳红蔻丹的双手将那男人的脸强扭过去,又转过脸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别过头去快步离开,那些登徒子的玩味目光让我如芒刺在背――我也许永远都无法和这城中的美人一样,可以坦然的接受那些黏腻的目光。 又穿过了几处院落后,前面的乐音也隐不可闻了,引路的绿巾男子走出了十几步远,站在一处院落外微躬身,袖子遮挡的手指向内指了一下,我点头,他便小步倒退着走开了。 我抬头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看着悬在头上的锦幔――那些橘梗的花纹不是绣制而成,而是粗浅的沾了颜色描绘上去的,也许经了一夏又一秋的日晒雨淋的有些褪色,倦倦的随风飘荡着。 提气,跑。 毫无声息的脚步化为木屐踏在地面的咔咔声,我快速的奔向那扇紧闭的院门,丝绦飞舞中,我伸出手臂,大力的去推那门,收在怀中的手也握住了一直藏在胸前的短剑。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触到那腐朽的木门时,门突然的被从内拉开了,一道劲风中扑面袭来,我眼前一暗,脖子便被门里伸出的一只大手狠狠的卡住,整个人都从地上拖了起来,手中的短剑瞬间便被夺了过去。 “下马!” 有人闷声低吼,跟着便是天旋地转的一个背摔。完全没有卸开力道,我直直的就被丢在了地上,耳中只听见自己的背和地面碰撞时发出的闷响,夹杂了珠钗折断的碎音,随即眼前一团漆黑。 从发间甩落的珠子在地上弹跳远了,蜷缩在黑暗中,我一动不动的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眼前一片飞速爆裂的金星――幸好存了一口气,剧烈的震荡让我有许久才恢复了呼吸,憋的胸口烧灼一般的剧痛。 凝了寒意的软剑再度出鞘,六柄锋芒都指向我的心脏。 会用披风将敌人的眼目盖住,然后绑缚或者扑杀,这果然是北人刀客们惯用的手法。 “怎么回事!” 这、这声音? 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隔着厚重的粗布披风,模糊的看见有两个人走过来站在我身边。其中一个人躬身,想要掀开盖在我脸上的披风,却仿佛吃了一惊般的倒退了一步。 来不急细想,身子一轻,我已经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双手也让另外一人扭着反制在了身后,就在包在黑暗中的我被提起来的时候,我忽然从都是尘埃的披风中嗅到了一缕淡雅的檀香。 “只是个姑娘家的,居然不知道轻一点!”再度开口,这人的语气中没了方才的警醒,却夹杂了份紧张:“快看看是不是昏过去了?” 提着我的那人手松了松,我被放入另一个人的怀中小心的抱入了屋里,有人将杯盏什么的从桌子上推了下去,然后将我放在桌上,盖在脸上的披风也被揭开了。紧紧的闭着眼睛,我尽力的效仿那些娇弱的女人昏厥时的样子,如同枯萎在阴影下的花儿,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躺着。 “水!快拿来!”那出奇熟悉的声音很着急,我略安心――这些人终于没有疑我,刚这样想着,就听见噗的一声,脸上顿时笼了一阵冰凉的水雾。 他、他居然…… 斩玉刀差点就脱手飞了出去,我在暴怒之中睁开了眼――然后就一下子愣住了。 璃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岂是池中物(下) 个,说一件事,亲们还记得咱们这个故事参加了sin大赛吗? 现在宣布一个好消息――《倾城乱》获得了这次大赛的军事历史类第二名,银奖。 不过……没有得到可以影视化的改编(笑~),所以这个故事的影视化进程基本上就……不可能了吧(蹲地挠土ing~)。 但是大家也不必失望,因为这本书的实体即将在这几个月之内上市发售,第一卷《倾城乱.怨憎会》已经在印制装订中了,所以会很快的和大家见面。 届时,希望亲们能支持实体(封面很有感觉啊),喵哈哈哈~ ―――――――――――――――――――――――――――――――――――――――――― 不对!不是他…… 我还在犹疑,男子端着水碗站在我面前,一个收不住,噗的一声将口中含着的水喷了我满脸。 “做什么?”怒极,我撑了身子坐起,抬手擦脸,却因为这动作挣的大了,立刻感觉胸口淤堵,刚咳出一声,却震的背上一阵刺麻,整个肩胛都生生的疼,一时间冷汗顺着脸颊都滴了下来。正此时,他一只手直接的就伸了过来,扳住我的下颌就将我的脸抬起来。 “这馆内居然也会有如此清丽的美人……” “放手!”挣开了他,我挥手就打了过去,那人居然避也不避。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本是存了怒意挥出地手在看到一旁侯着的猛汉时收住了力道――就在贴着他小臂的位置一抹寒光飘忽地一闪。 那是出鞘的刀锋。若不是看到了主子制止的眼神,这一把刀现在已然抹过了我的咽喉。 “好大脾气。”一旁的男子摸着自己的脸苦笑,他略点头。守在一旁地猛汉立刻恭敬的躬身退出屋外,我瞟了眼,院中共有六人,俱是身高过人,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背手站立一行,如同一面铜墙铁壁一般。紧贴小腿绑好的牛筋下压着牛耳弯刀,刚刚抽出的百炼软剑早已盘回了腰间。这些猛汉垂首站立,毫不出众的看上去就像是这城中富贵人家的普通家奴。 隐藏在平凡中,没人会知晓他们都是力大到能空手撕裂一头猛虎的高手。如果只是凭眼睛去鉴别这天下,那于黑暗中会深埋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位姑娘?” 收回了目光,我近乎呆滞地看向身边地人――阔肩英武的男子尴尬的站在我面前,他年逾而立,虽然面貌俊秀,却隐隐的存着刚毅的气息。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一双星目。加上微微上挑地。宛如下一刻便会会轻叹出声地嘴角……居然像极了璃光! 不,即使除了极尽相似地面孔,这男子与璃光连挑眉的姿态都如此地一样! 在一阵晕眩中我扶住了额头――是了,我见过他!我想起来了这张曾经让我为之讶异的脸,就在八月十五的那天,我看到的就是这个男人!他抢在我动手之前。以一枚铜钱打瞎了市井间欺凌弱小的强人。之后就消失在人群中…… 我混乱的无法理清思绪。但是明白这又是长孙无忌为我设下的一个难题――虽然形似,但从这位男子的身上。我可以感觉到那压迫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威严。他的声音、每一次呼吸、甚至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都会表露出绝对无法悖逆的意志,就像是四季的更替一般绝对到无法令人忽视。 近乎无理的直视着这位男子许久,咳,我掩口低下头去。 属再强,身子也是常人,完全没有防御的直接被摔在地上,即使是我有了准备,都险些被那一摔折断了肋骨。 “好痛……” “不要动,”男人吩咐,又转过头去:“快去请医馆的大夫过来!” 门外的人犹豫了下,低声道:“主子,您小心,她是带着刀来的。” “刀?取来看看!” 那人从怀中摸出了我被他们收去的刀,倒转了刀刃将柄双手奉上,屋内的男子跨了一步伸手接过,呛啷一声拔了出来,看了看后又将利刃插了回去:“磨的倒也仔细,刚开了刃,连个豁口都没。” “主子,还是小心些好。” 男人转头审视我,然后一声轻笑:“你们的主子遇见提枪跨马的都不怕,还会怕这娇弱的美人?快 没有怀疑吗……太好了,无论如何,我要先找了借口离开这里再说! “不、不必了……”喘息,我撑了桌子翻身下地,不想这男子立时就伸过手来扶我的腰,我已经对他这失礼的举动无奈了,但此时也看出来他并非是有意轻薄,于是挥手便打开了他。手指撞在他的掌心,我赫然发觉此人臂力足能轻易的开一张强弓,虎口和掌心的位置都有马缰和握剑磨出的厚茧,手背上也有几条旧伤。 这些伤痕,说什么都是出入战阵之人才会留下的。 “怎么,姑娘很在意我这几条伤疤么?” “不……”语塞,我知道自己因为震惊而慌乱,忘记了掩饰目光中的迷惑,索性转了身子躲开那刻意伸到我面前的一双手:“我来此地只为找人,他若不在,请公子让妾身离去。” 这本是我初始的安排――装作寻自家男子的女人提了刀子推门就冲进来,见寻人不在,就梨花带雨的哭叫着要去寻死后摔门而出。这本是北曲常见的事,不想方推门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劲气,索性卸了力道任由他们摔了,过后再找借口装缓过来,再出去就万事大吉。 “原来姑娘真不是这青楼中人,失礼失礼……”一边说着,那男人便将手中的利刃双手乘上:“您看,我们都是行商,这些汉子一走就是千里风沙大漠的,路上也是匪盗为患,所以随身便带着防身之物,举止难免的也有点粗野,姑娘莫怪。” 我道他信了我,连忙取了那刀,扶着桌子定了定神就要向外走。 只是计划永远都追不上变化。 迈出了一步,我就听见耳后风声一紧。 好快的动作!只是动念,一脉清风就从臂弯直上,吹起了垂在我肩上的发丝,就在我即将反手出刀的瞬间,门口处却有人疾步奔来,并且高声呼唤:“兄长!” 只是这一刹的迟疑,我的眼前突然飞散出铺天盖地的银白――一记手刃切在了我的颈后,我双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失离错乱的意识中,世界混沌不堪,一直缠绕着我的那些灰暗飞散了,我看到在亮雪飞舞中,天地间盛开着一朵金色的牡丹,在它烁烁的光焰笼罩中,一位女子将那花朵捧在脸颊旁,她的长发如滴坠入水的浓墨,丝丝缕缕的随风扬撒。我怔怔的注视她,直到拈花的那个人对我回眸一笑。 告诉我,随舟……随舟是什么? 有着令天地都会为之惊诧的美貌,女人身姿翩,她笑的如此嫣然,向我伸出的双手秀美纤细的指端处,无数的紫色花瓣回旋飘零。我向她也伸出了双臂,但是就在即将拉住她的手指时,我清晰的听清了她轻轻开阖的双唇中吐露的,一直几乎细不可闻的话语。 ……所以,去死吧,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解脱了啊,荀子。 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有声音远远的喊着什么,我凝神,那一声一声哽咽的哭喊似乎是在哭求…… 不要,不要杀我的女儿,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求您,求您…… 我想要回头的瞬间,一芒流星的寒光擦着我的鬓边掠过,将那哀泣生生打断。我只看见了那只手,用力的扯着我衣袖的沾着血污的手,然后那手便松开了,仿佛不甘心般的试图再度抓紧什么,却最终消失在耀目的光雪之中。 谁……是谁…… 利刃裹卷着杀意从天而降,持刀的人,脸上那陌生的冷漠让我如同从悬崖上失足,瞬间便跌断了所有可以支撑自己站立的坚持。 然后,从意识深处剥离而出的场景比电光火石还要迅速的消失了,痛意也在这个刹那突然的坠落回依然麻木的身体。亮雪纷乱的世界黯淡下来,在我恢复的视线中,叉开双腿站在我上方的男子轻声的叹息:“越美丽的野兽也越危险啊,以为是一只麋鹿,却没有想到险些放过一条狐狸……” 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我被自己方才短暂昏迷中所见的事情震惊到无法分辩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世界。 无论如何,我看清了持刀向我砍下的那个女人。我的老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无双(上) 住了劲力弹出的精钢软剑斩开了凝固的风时,发出吟息。 与此同时,接榫的硬木案几随着我的动作分成了两半,就像是已死多时的尸首,僵直的摔在了地上。 破风的声音因此而止歇了,已经利刃出鞘的汉子们扭头看着我。从口中吐出的粗重喘息近乎无礼的喧哗在我的耳畔,而他站在门口,抵上他胸口的精钢软剑就像是从那里开出的一朵诡异的花。 “你果然……在。” 眯起眼睛,我不去细想他这句话中亦惊亦喜的缘由,持剑逼住了他的彪形大汉们一动不动,从我这里望着,他们就像是无法逾越的山峦,高大的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们脸上的神色肯定惊惧非常的扭曲着。 一只手撑起了身子,我将另一只手中的短刀横在我身后的男子腰间。 “收刀!” 只是开口时的震动,猛烈的眩晕就让我趔趄了一下,耳际的长发顺着肩膀流泻在地上,那黑色立时就在我眼前晕开了,将铺陈在地面上的碎花毯上所有的色彩都消灼成了灰白。 切在我颈后的那记手刃力度之大,几乎能打昏一头野牛,我在挨上这下的最后一瞬间才醒悟过来,虽然极力的闪躲了,但是依然被击打了个正着。 我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人打倒了! “荀子你……” 我听不清门外的他究竟说了什么,随着镇定下来地情绪恢复的是胸口灼热的怒意:“没、没有听到吗……我说你们收刀。否则,我就会如砍开这案几一样,将你们地主子砍成两半!” 杀意是无法被隐藏的。虽然于我现在的感受,身边的空气几乎陷入了凝滞。我什么也看不清,耳中像是有无数蚊的嗡嗡声在吵闹着,还夹杂了夜羽的惊慌呼喝。努力地凝神,飞离了的颜色和光芒终于缓慢的回归到我的眼中,但是它们的出现却引的我的胃中一阵翻腾。 眨了眨眼。叠加在半敝开的门和我之间的,是在我面前垂下双手哭泣着,如同一缕青烟般地女人身形。在她地身后席卷着吹拂过山谷的风,这气息掠夺尽了那片盛开的烁烁金黄,花儿凋萎之后,遍谷都是飘零的絮雪。隔着这飞腾而起的蒲公英,在简陋的草庐门口,放着一枚粗陶盏,里面是落了白絮地碧茶。 瞧。老师。您为何要落泪呢?荀子会活着回来地,请您相信…… “收了吧。” 一怔,这句话是我身后地男子说的,而我面前地女人就这样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门外直接照在我脸上的阳光。我听见那些人将软剑再度收回腰间的声音,整齐的就像是一人所为。 都是幻像么。对。一切都是。 “过来。”侧过了身想要将他挡在后面:“拿着这把刀,我带您出去……璃光大人。” 我探出的手臂被轻轻的推开了,再熟悉不过的麝香笼住了我,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夜模糊的记忆在琥珀色的酒意中沉浮,仿佛秋草的叶片,将我的心划出了一丝血痕,微痛。 “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一直都是很温柔的男子抬起了手,金色的日关从他的指缝穿透,令人无法直视,夜羽大声的嘈杂着,我正惊讶于它嘶喊一样的反应,然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迷茫的震惊让我许久之后才感觉到脸颊上的酥麻,贴上脸颊的手背触碰到的是一痕灼热。 怎……怎么了? “愚蠢!火宅和箭雨之后,你又要来替我挡下刀山吗?你当自己是什么!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对吗?”喷薄而出的情感在我的喘息平复前灭尽了。回复了平静,抓住我双肩的男子细长的双目如蕴了能沉星的深湖,我看不出他此刻是悲是喜――仿佛是摒弃了所有情感的璃光定定的看了我一刻,轻声叹息:“不该来此……你啊。” “麋鹿总是会为了饮到清水而从森林中走出来,原来她就是你的清水……终于肯出来见我了,璃光。” 是谁,这位男子究竟是谁――无法说话,汹涌而来阳光将我全身的力气都尽数收去。晕眩,不能直视的晕眩,我在这衰弱之下突然领悟到,不是对方太强,而是我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请您恕罪,这女孩是保护我的下人,请不要怪罪于她……”璃光抽离了盯入我眼中的目光,他抬起头,单膝跪倒,躬身向着我身后的男人拜下:“此处不宜久留,请尽快出城,王兄。” 什么!王……王兄! 我呆住了,嘈杂的声音在醍醐灌顶的醒悟之中瞬间停歇。 他、他……这样说来,这位这位无礼却又散漫的男子,就是璃光的兄长,如今粟末一族最高的统领者? “怎么会……他不可能在这里。”咬住了嘴唇,在双齿的用力下,一丝莲香在口中荡开的同时,刺痛让我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一些:“不可能……此处是险地,他为何会来此!” “住口!”狂躁的怒喝听上去陌生的完全不像是璃光的声音,他扯住我的手腕,扬起手就捂住了我的嘴:“此处不容你开口!” 生气了吗――没有力气再对抗他,我闭上眼,调整着总也平稳不下来的呼吸。 许久,我背后的男人朗声大笑:“璃光,看见你还活着,很好。” “是,多谢王兄挂念。” “恨我吗?”那人问,轻描淡写的。 压在我脸颊上的掌心沁着汗水,努力的睁开眼睛,半跪我面前的少年脸颊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幽深的眸子却看着我身后的男子,仅仅因为感受到了我的注视而轻微的闪动了一下。我推他,他终于从我嘴上移开了手掌,扶着我靠在翻倒的案几旁坐好,抱拳:“璃光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请王兄放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无双(下) 谁,这位男子究竟是谁――无法说话,汹涌而来阳光力气都尽数收去。晕眩,不能直视的晕眩,我在这衰弱之下突然领悟到不是对方太强,而是我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请您恕罪,这女孩是保护我的下人,请不要怪罪于她……”璃光抽离了盯入我眼中的目光,他抬起头,单膝跪倒,躬身向着我身后的男人拜下:“此处不宜久留,请尽快出城,王兄。” 什么!王……王兄! 我呆住了,嘈杂的声音在醍醐灌你为何偏偏要在那时候想要逃回来?” “我,想回家。” “家?”男人一口酒呛了,咳了几声后笑出来:“那里可不是你想回就能回地家。” 璃光没有辩驳,只是在男人的笑声中,蜷放在膝头的手指关节越发泛青。 “你想逃回来的那时候,咱刚平息了族众的乱战……这场乱战时间可是真长,从我小时候大家就动刀舞枪的,叔父、族人、外敌……谁也不服了谁……我知道你也是让人教唆的,我母亲身份卑微,而你却是王妃嫡子,只要你回来,便是嗣子……” “我……那样的事情我从未想过!”璃光怒喝,正要站起,却被男子一把按住,两人挣了一阵,最终璃光还是被按回了原位。 又重拍了几下,男人才将 光肩头移开:“我知道你恨我入骨,巴不得永远都见好。不过既然你还尊我一声兄长,有些话,我也想对你说说……”他转过头――我在对着璃光摇头,示意他不要在我无法行动的时候触怒这个男人。 “放心,我现在不想杀他,”依然是轻松之极的口气,男人微笑着安抚道:“我不能让弟弟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受伤。” 璃光的眉头跳动了一下,眼神中掠过一阵痛意。我明白,他心情激荡的原因是那个亲切的称谓,由兄长口中吐出的呼唤。 “瞧,若没人告诉过你我是谁,我想你一辈子都不会记得我,”转回了头,男人提起了酒,将斟满后的酒盏塞到了璃光手中:“但是我却知道这世上有你这个兄弟,远在千里之外的兄弟。我见过尚在襁褓的你,那时候我心里想的,是这就是未来的王,我一生要辅佐的血亲。但是,之后先王被人暗算,族内大乱,你被偷着送出去,逃离了这都是兽夹子的地方,留我一个人撑着。是,我是你长兄,该挑起这责任,但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娃,这些个年过来,哪个麻烦不是找在我头上?瞧,我坐在马上的时间,比走在地上的时间都多,这手握着刀的时间比拿着酒的时间多。他们说我暴戾,说我野心勃勃,其实,我只是想活下去……” 呆呆的跪坐在两个男子的身旁,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它们无力的颤抖着,我甚至都没有力气握拳。 身体上就像有一道铁锁,将我的力量紧紧的抑制着。 应该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接触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令我缓慢的失去了气力,以至于速度和反应也跟着慢了下去,现在连抬手都非常困难。 是什么,我碰触了什么? 耳际一片喧哗,夜羽在喋喋不休的争鸣,似乎是想要告诉我什么,我试图凝神分辩,却总会在这音色中寻觅到绽放的花朵那娇艳的形状。这种领悟令我烦躁不安,因为它会让我想起方才倒下时面前出现的幻像,那些似真似幻的场景令我惧怕的不敢于心中再次面对。 为了什么动摇……这样的我,即使是当下赴死,都没有颜面去见将我抚养长大的恩师。 过了一会儿,我在夜羽的躁动中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倚着墙坐到了屋角,璃光转头看着我,被他怆然的目光注视着,我轻轻的摇头,然后蜷起了身子再度安静的坐好。 “……看看我这双手上在缰绳上磨出的茧子,”男人说还在继续说着,他张开两手放在璃光面前:“再看看你这拿惯了笔的手……咱们真像,任谁一眼看上去,都会知道是兄弟,可是咱们的路走的不一样,你只要一声不出就能活下去,而我,会死。你知道,我是如何过来的这十几年光景?曲意逢迎叔父,换下活命的机会,又慢慢靠和外族搏命拼杀换下了千里江山。刚刚大局初定,却听闻有族人意图接你回归,璃光,如果当时我不杀你,你回来就会杀了我……” 璃光蹙眉,极力的克制着怒意:“为何您一再的让我承认有此野心?我对天发誓从没想过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男人见璃光怒极,反而笑了出来:“到了那时候,你就身不由己了。只要你回来,那些部众的首领便会以此逼我让出位子来给你,趁机将我杀了,扶着你坐几年傀儡,而这李姓的皇上能由着咱的铁骑就在他枕边安睡?咱打了多少年才换回的平静日子,定是要再度回到了互相混战的时候。璃光啊,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所以我、我们……当时只能活一个。” “所以您就一再的遣了人过来,想要至他于死地么?” 男人讶异的扭头――在他的颈后,烁烁盛开的一支黄金牡丹正绽放出耀目的金色,其上的翠蝶展翅,点翠的纤羽轻盈的颤动。 我一只手握着这从秘藏地取出的金簪,另一只手蜷曲的手指轻轻一弹,将本是藏在这簪花蕊中的一粒与金珠无二的蜡丸丢入了他的酒盏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纵蛟归 该是迷香。 虽然只有掸落于秋蝇翅膀之上挥飞的纤尘些微,但这能催人入睡的香气依然发挥了它令人骨软筋酥的效力――沾染了这迷香碎屑的一粒蜡丸,裹了层金箔,被填在黄金的牡丹蕊中。而我过于在意这簪花背后的缘由,居然就大意的将它收入了秘藏,迷香的蜡丸因人身的暖意而消融,就在我身体内散开了药效。 真可笑啊,那老狐狸只是一句话,我居然就将这迷香自己收入了秘藏之地。 只是听闻了和她相关,就会丧失一切的警惕……老师,我的老师,您到底有多少秘密,为何从不告与我知…… 院中的人早已剑拔弩,略微回复清灵的耳畔,可以捕捉到他们混乱的气息――这些来自北地的男子惯了长刀错马的厮杀,也许从未令自己主上陷于此等近身的危机,所以一时间都乱了方寸,个个全身绷紧的怒目切齿而视,估计是想数剑便将我斩成几块。 好啊,试试看,你们如何快过敕风疾行的夜叉。 “多有失礼。”忍着眩晕,我按住了男子的肩膀,劈手将他手中的酒盏抢了过来,连同那粒黄米大的蜡丸一起泼到了院外:“令您的人退出这院子,否则,在下保不准会一个失手,将您的后心穿了。” “荀!不得无礼!”是璃光的声音,我抬起头,他此时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厉声喝阻。 皱眉。要知道此时先机已占,虽然我尚未动杀念,但若令我当下罢手,却难免会心有不甘。正犹豫着,余光中白衣的少年猛地起身,破空的疾风掠过,一芒冰冷的剑刃已然扫了过来,指尖一麻。簪子居然被他击落在地! 张开的手指空落的蹭过精钢的冷。我睁大眼睛看着逼到我进前的利刃。依然迷闷的意志跟着失落地怒意瞬间被点燃成了熊熊地烈火。 那日在学馆中地一幕再度重演了吗……为什么要伤我!我是想要救你的!我是一直都想要救你的人啊! 完全不知我此时心中翻滚的痛意,璃光躬身,软剑脱手丢在地上,手伸向我:“退下吧,荀,此处没有你的事情……” “闪开!”怒极,我反手击开他手臂。一挥之下几乎用上了十成的力道,璃光大惊,虽然飞速的退后,可是依然被我地手扫到。我听见他负痛的吸了一口气,心智才彻底清醒过来。 “……公子!” “不、不碍事。”上前一步,璃光将手背在身后跪坐在我面前,刻意放冷的目光中,关切却已经要冲撞出来:“醒了吧。” “是。”我撑住了额头。腕子上攀着萱草纹样的臂贴上了脸颊,铜的辛辣味道和冰冷令我轻轻的颤抖:“是迷香……痛吗?” “嗯,”他点头。单手替我揉着额角:“十指连心,怎能不痛……别躲,安静些许就会好,没事了。” 心底因为他温柔的碰触而略安,而迷香初解的虚热趁此涌了上来,我喘了一口气,眼前又是一阵飞雪亮白,不由得弯下腰撑住了面前地地面:“公子见谅,在下方才神智不清……” “嗯,知道,你说过神智不清地时候自己最可怕,”点在我眉间的修长手指轻顿,璃光温热的掌心便贴上了我地额头:“不必道歉,就算是形势急切,我也不该用剑去打落你手中的簪花。方才吓到你了吧……起身吧。” 我抬起手,玉雕一般的纤细指尖轻压在他手背在身后的臂上:“让在下看看吧,虽然被迷香的药力阻了一些力道,还是……” 还要抢起地上的金簪,我方垂手,那牡丹却已经被这男人拾了去,他一边轻笑,一边摇头:“不妨事,我已经让他们退下了。” 抬手掩着自己的脸――院子里的阳光让我又是一阵晕眩,那些家奴果然都已经听从了主子的吩咐退出了院子,还将院门掩上了。 “方才情急,多有得罪,还望大人……” 再抬起头,我却愣住了――璃光的这位兄长正擎了牡丹簪花,试图插到我的发髻上。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人会做出这种亲近到失礼的举动,只是一眨眼的呆滞,已经被他将那枚金簪别入了发髻中。 “您在做什么!”我怒喝,甚至想要抬手将金簪拔下来摔在地上,索性是及时的想了起来,这是老师的嫁妆。 完全不在意我的羞怒,如同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男人仔细的审视着发髻中插上了金簪的我,呼了一口气笑道:“姑娘与这城中的女子截然不同,就像是秋日的桔梗摇曳在风中,有着恰如其分的美丽,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看出您不是平凡的 .除了会将这小刀子当镖使的,还会有哪个普通女子敢直接就朝了刀刃下手……” 恍然大悟,我终于知晓了他为何会在最后看穿了我的伪装――身为属,惯用了各种兵器,难免会在收入怀中时去掌握最容易再出手攻击的位置。我果然是行动上出了疏漏之处,而我也见过他在闹市中以铜钱做镖击伤恶徒,速度之快已然是个中高手,所以才会被一眼看穿。 苦笑,我拱手拜下:“在下心服口服。” 见我躬身行礼,他连连挥手:“罢了。” 暗中咬住了嘴唇――若不是璃光在此,我早就一脚踢飞了这亲切到忘记了刚才给我一手刃的男人。 “姑娘就叫我千乘吧,是璃光的兄长,当下粟末的首领,以后姑娘若想来做客,咱们会用上好的银狐皮子垫上姑娘所有要走的路。” 千乘? 皱眉,我还是躬身,对着我方才还拿着簪逼迫的男人施礼:“荀子谢过千乘大人赐教。” 男人点头,又说笑道:“明明是个美人,这名字却果然像是老夫子。” 我一怔,心中再度涌过一丝疑虑――自从我进入这院子,似乎就有忽略了什么重要事情的感觉,但是欲仔细寻觅这疑虑的缘由,那不安却又不见了踪影。男人似是将我刹那茫然收在眼底,不禁窃笑,突然又正色转向璃光:“这姑娘深得我心,你若不要这奴婢,就许了兄长吧!咱用院子里的那些粗人都和你换了!” 一直缄默不语,璃光挑了嘴角一笑,冷淡的撂下一句:“不换!” 知道他动怒,我头痛,也跟了一句:“在下不是谁的奴婢!” 千乘一愣,旋即击掌大笑,我此时也在璃光无奈的注视中反应过来,似乎说了什么不该出口的话,只是丝毫不解这兄弟二人的意思。千乘笑了一阵又去拍璃光的肩膀,朗声道:“是我晚了一步,咱怎能抢兄弟的女人!” 我强忍了想要再挥他一掌的冲动,看向一旁的璃光。 少年浓眉紧蹙,借了行礼躬身退后,又躲开了千乘的碰触。被他再度冷淡着,千乘面上也是一黯,轻叹了口气,转身提了酒坛,仰头便喝。 这时候我已经能体会到二人真正的不同之处――即使是样貌如此相似的兄弟,却一个彪悍直率一个清俊儒雅,气质和性格天差地别。 “您已经不需要继续在长安城呆下去了吧?”沉了许久,璃光终于开口问道。 千乘摇头,放下了酒坛反手拭去嘴角的酒,又叹了一口气:“你能出来见我一面,做兄长的已经很高兴了,今日就出城回去吧……你呢,做何打算?” 略有些歪斜的阳光透射过张在院中的布幔,在地面上落下微弱的色彩。璃光他跪坐在这淡薄的颜色中,如星的双目仿佛是要忍住痛意一般的沉重。 璃光…… “荀,”好像能听见我心底的声音,他起身避开我的目光,轻声吩咐,语气依旧冰冷:“现在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情,送……” “璃光大人!”完全顾不得礼数,我厉声喝止他如此轻易就脱口而出的嘱托――明明只要除掉眼前这个男人,哪怕是将他制服也好,就可以报被连番追杀之仇,可以恢复自己高贵的身份,远离这命悬一线的质子生涯,回到那北地的故乡去……这是您唯一脱身的机会! 白衫少年因为我的喝阻而陷入了缄默,许久,我跪行一步,扯住了他垂落在身侧的腰带。 “璃光,走吧,你不属于这城。” 他静静的和我对视,双目如同夜色中沉了星尘的湖水,我却隔着这湖水看到了千尺深潭之下翻涌的火焰。最终,那火还是熄了,仿佛终于割舍掉了什么羁绊,清秀的少年怆然一笑,还是说出了那句平静到波澜不惊吩咐:“送他出城。” 松开了紧紧拉住他腰带的手指,我咽下了所有无法出口的话。 早就知道他会选择这孤寂的末路……光,无论是血亲,还是那些需要安定的族众,即使他们都尽数背离,还是依然会不舍吗?依然坚持要以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他们数年的平安吗? 他笑,俯身轻轻握住了我微凉的手指,将我从他身旁扶起。 既然如此,在下…… 起身,我合拢了双手齐眉行礼:“是。千乘大人,在下会保护您们到城门口,请速速出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寒草白秋芒 你说你不是璃光的人?” “嗯。” “那为何会听命于他?” “只是奉命守护,别无他意。” “奉谁的命?” “啊,这是在下的事情,与大人无干。” 本是载货的牛车,用木板砌上的车厢根本就存不住声音,听闻我如此放肆,车外跟从的男子咳了声,被怒意鼓动的气息将敌意渲染的就像这秋风一样肃杀。蜷身在车厢中,我捏了柿子干依了窗子坐着,被冷风吹的有些泛红的指尖染上了层白霜。 “如何,”盘膝坐在车板上的男人问:“这可是我亲自上了树摘的,削了皮吊在风中晾干,放在坛子里捂了一天,晾了一天。” “嗯,还可以吧,若是有茶就更好了……”欠身又捏了一枚,我垂了眼继续吃下去。 应了一声,眉眼与璃光相似的男子微笑,将收在锦缎中的柿子干又向前推了推:“这里还有……” 我别过头去,掩口,忍笑。 这位殷切的赠与我食物的男子,便是当今北地与大唐王朝相抗衡的王者之一,传闻中野兽狼群的首领。 我现在一口一口吃下的这种平凡的食物居然是出自这双手上叠满伤痕的男人之手。不过,虽然被称为平凡,却是很好吃的柿子干,涩味都褪尽了,只留下带着香气的清甜,比长安城东市最好的果子铺里贩售的糖渍都要美味。 “瞧,刚才他都没再和我道别……我忘记了给他这个。”――已经坐在车上地千乘从车厢的角落里摸出了这个包袱。神情一恍的落寞。 我看着他打开,里面放着十几枚沁了白霜的柿干。 过了一会儿,我探过手去捏起一枚,张开口咬了。 这本该是平凡的食物被精心的选了同样大小,剔了籽,又用昂贵的锦缎包了,带到这座被称为天下万物云集的城中来。 带来给他二十余年未见地兄弟。 让我坦然吃下这食物地理由,便是如此简单地事情。 “代替光公子享用了。十分感谢。” “谢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下次姑娘来我这边。我亲手给你射了大雁烤肉脯。” 轻笑点头,我看着窗外坊间宽阔的道路,吮去了指尖上的白霜,又理顺了手臂上垂落的丝绦,坐好。 “您也不知道这几次欲杀质子的刺客是何方派遣的吗?” “不错,咱明人不做暗事,这事情该担当地便担当。但咱自那次后确实就没有再让人来过。姑娘现在有怀疑的人么?” “有吧……大人这次为何会入长安城,要知道此处可是您的险地。” 男子一笑,俊秀的脸上是璃光绝对没有的不羁表情:“自然是有事,不过不能与外人道……姑娘若想知道,索性就跟咱出城吧。” 车厢外小跑跟着牛车的男子们手一直压在腰间的软剑上,他们将这车圈了,一刻不停的载着我奔向城门地方向。 这是想要将我也带走吧――用力地压着依然有些痛的额头,我转过身摇头:“这可不成。在下很贵。” 千乘朗声大笑。我叹了口气,收回了伸向柿干的手,犹豫了一下。又将整个包袱都拉了过来,提起四角系好,吊在腰带内束着地绳子上。 “这些柿干在下很喜欢,剩下的就送给在下吧……” “嗯。” “现在想要璃光大人性命的人很多。” “可以想见,等着要他性命的人不会少的了哪去……连咱也确实动过那念头。” “在下刚才也动过将您劫持了的念头,所以说仔细想想,大人也没有错。” 千乘看着我,神情从桀骜慢慢又回复了与璃光相似的那种温和。 “姑娘叫荀子是吧,确实是很值得君子爱慕的贤良女子,难怪他会对你这般中意……姑娘真正的身份是官府中人吗?” “不是,在下只是答应了会保护璃光大人的旁不相干的人……刚才不是已经那样说了吗,他没有再埋怨大人您。” 千乘一愣,旋即苦笑:“在说璃光么……他一直不出来见咱,先前派人给他送过消息,拿过去的信,撕成了两半给送回来。他对咱有恨意是应该的……他恨,我反而会觉得心中好过一些。” 于是无话。 车子摇晃着,向着普通南来北往的商贸车队出入的金光门走去,冷风吹透了木板的间隙直接灌进来,我抱紧了肩膀,将赤脚蜷缩回裙裾下。 储阁的人隐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止是我,保护主子的家奴也能感觉到他们。这种感觉就像是猛兽之间低沉的嘶吼,有着无法被普通人感知的杀气。 还有其他人,他们隐藏的更深,连我也只能在一瞬间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因为那些人毫无杀意,只是远远的观察着,似乎是要确定千乘一行人确实的从这城中离开。 我想,他们就是千乘此次入长安的原因。 “出城之后,您的人会护您平安离去吧,这样的话,在下就在城门内拜别了。”伸手挑开了罩在厢门上的油布,我就要从车上跳下去,千乘突然起身,我扭过头看着他拉住了我腰间的包袱。 “看着他,让他少吃,会胃痛。” 挑起嘴角轻笑,我反问 您如何得知我会去交给璃光呢,刚才不是说要送给我 “可是姑娘必定还是要回去吧,就顺便吧,下次来我这边,你要什么我都给。” “要您的项上人头呢?” 话音未落,千乘的眼中刹那间滚过了一丝阴狠地神色,我满意的将这神情收入眼底。掩口媚笑:“您瞧,在下与您都是行于腥风血雨,靠吃其他弱小才活命到现在的猛兽。若不是璃光大人吩咐,您这次根本就不能全身而退。” 千乘邪气的一笑,拽着我的手越发用力:“早就看出来了,所以说姑娘是女子中罕有的尤物,越发觉得不该让你落在这城中。和咱回去吧,虽然可能不及你现在主子给你的锦衣玉食。但是我绝对会护着你。不让腥风血雨玷污了你的身子。让你以后都干干净净地。” 一刹那地犹豫,不仅仅是因为这霸气到无法轻视地示好。 “信么……这世上有一见倾心这种事情,”见我动摇,千乘轻快的露齿微笑,凑近了我说着如此失礼的话,口气却没有丝毫轻佻之意:“跟了我离开吧,荀子姑娘。你是本该绽放在旷野上的桔梗,为何非要留在这城中枯萎。” “真是对不起,”不想承认,因为千乘的请求,我心中一阵钝痛,以至于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了一丝颤抖:“在下并非桔梗,而是已经从根基都染了白霜的秋草。若是离去了会连这衰败的原型都无法保全地……大人。在下尚有心愿没有完成,而且在下脱身了,这城中的那一位说不定又会陷入危险中呢。这样也好吗?” 拽着我的手松开了。 “真不甘心呢,遇到世间罕有的美人,却没法带她走,”叹了一口气,他扬起头看着我,歪斜的阳光穿透了残破不堪的木板,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痕亮金:“还能再见面吗,若以后有机会跟着他回来……” 如果当初逃到长安的是千乘,那他也会成为与璃光一样温柔地男子吗?抑或是璃光没有离开本土,也会成为千乘这样张扬,却个性直白地王者…… “千乘。” “嗯。” “若以后在下有求,还望大人必应。” “嗯,先应承下来再说。姑娘回去劝劝那小子,别让他什么人都信实了,这次我来,发觉这城里的人处事可是不厚道,一张狼皮只给咱估了个狗皮的价格就收了去,由此可见这里地人很是喜欢藏着邪念。” “若有下次,大人要先支付写散碎银子给互事监,价格就涨上去了。再有……在下和璃光大人无关,若大人不想他死,最好就不要做出令这边的人紧张的事情。就此作别,不送。”从车上踩着备好的板凳跳下去,我头也不回的返身便走,与再度向前缓行的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见千乘在里面轻笑:“姑娘会回去找他吧,别忘了刚才咱去的是什么地方喝的酒……” 脚步因此一滞,我转身,被六名彪悍的男子护卫的车渐行渐远,从飘摇的油布帘子后,隐约的能看到那位正向我拱手拜下的男人。 我站在长安城宽阔到能容下万人的街道上,任凭凛冽的风瑟瑟的灌满了双袖。 回身,我快步穿过这宽的令人压抑的大街走入坊间依然宽阔的街道――长安城就像是一坪置于天地间的棋盘,而人便是这棋盘之上的旗子一般渺小。 这城宏伟的让人感觉孤单到疼痛,彻骨。 “姑娘,您为何在没有通报长孙大人的情况下就放了他们离开!”从阴影中现身的黑衣男子站在我身后:“这事事关重大,请姑娘快些出城将那人绑缚回来!” “呐,在下没听见长孙大人如此吩咐呢。人是在下送出去的,如果您想要追回来也可以,”没有停下脚步,我一边走,一边扭了身子向跟在我后面的男人眯起眼睛微笑:“只是在下会先在您发令追剿之前先划开您的喉咙。” 男人惊喘,站住了脚步。 再回到北曲官妓馆洛云坊,已经到了笙歌消歇酒筵半残的时候,我提了裙摆进门,将手里的碎银子丢在那引我进门的绿衫儿怀里:“后来进去的公子离开了吗?” “没、没……您……里面……” 我推开他,也不再解释什么,穿过倚红偎翠的人群就向内走了进去。 “将这东西交了他就算完成任务了,只是这物件也需要交到我的手上带送……真是不负责任的兄长啊。” 一直都一声不出的夜羽轻声回应,余音袅袅。 行至方才的院落,院门依旧半掩,我抬手便推开了,一步迈进去。 “请您回去吧,在下……” 剩下的话被一阵疼痛打断了――我的舌尖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 在我的面前,屋子里杯盘依旧狼藉,靠了翻倒的桌子坐着的璃光星目迷离,衣领大开,束发的带子已经被扯下,长发如瀑散落在裸露的前胸,腰间的软剑也被解开了丢在一旁。 在他的前面正跪着一个裙钗斜坠的艳装女人,她正一边嬉笑着扯开璃光的衣服,一边将点了胭脂的红唇迎着他的唇贴上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身如萍(上) 羽一阵乱响,就像是女子疯了似的将她的憎恶与嘲讽出,放声大笑,这声音在我的耳边喧嚣着,震的我头晕目眩。 “住口!”我厉声喝止,琴音刹时收声,之后又忍俊不禁的溅出了几星碎音冷笑。 夜羽刚彻底平静,我就又听见了女人的尖叫:“这是谁啊?” 背转了身子,我低下头不去看这尴尬至极的场面,感觉自己的脸颊灼热的都开始疼痛,胸口也好像压着什么一样,气息无法喘匀。 “说你呢!”见我不回答,那官妓骂出的话越发难听:“真是不要脸啦,想跟娘儿们偷艺就乖乖的趴门边听去,别寻思撬别人行市!” 心中的暴怒瞬间就掩盖过了因为尴尬而无法面对的羞涩,我正要回身,却听见璃光厉喝道:“出去!” 一瞬间的,我感觉自己被寒风冻了个透彻,哗啦一声从头碎到了脚,无力到像是踩上了绒毯。抬手扶在门上,一枚尖锐的木刺狠狠的扎入了我的手指,这微小的疼痛刹那就传遍了我的全身。 荀子,多好啊,你不是一直想要推开他么,这次终于……咬紧了嘴唇,我闭上眼睛深呼吸,躬身行礼,然后推开了院门:“是,在下这就告退。” “站住!” 我站住,手依旧紧紧的抓着木门,那根刺扎的更深了。 “不要走,荀子!” 我转回身。见璃光一把推开了那个倚在他身上的艳装女子,挣着要站起来:“我不是说你,回来!” 那女人从地上跳起,看着璃光,又看了看我,想要发作,却最终还是忍了冷下脸来,起身将衣服揽好。一步三摇地从我身边走过去。啐了一口后狠狠的摔上了院门。 暮鸦成群的从我的头上飞过。发出让人厌烦的聒噪。我想如果现在手中有强弩,一定会弯弓搭箭将它们统统射杀下来,换一刻的清净。 “过来。”他低声唤我。 踌躇再三,我转身,提起裙摆走到他身边。 “送走了?” “是,一路平安,城外应该有接应。请您放心。” “谢谢……” “不必。” “我醉了,刚才……如果不是你喊了一句……” 胸口的闷令我蹙眉。躲开地面碎裂的杯盘,我转过身匍匐拜下,将额头抵在压在地面地双手之上:“在下刚才一时急切,多有打扰,请大人原谅。” 这秋地寒意从地面逼入我地身体,而我的身体中存着比秋意更冷的雪――千芒刀锋随着杂乱的心跳震颤着,我知道它们每一锋都有自己的去处。也都有各自凋零成雪的理由和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的碎掉。 到了那时候,我就能解脱了吧。 璃光缄默许久,声音沙哑地吩咐:“帮我将发带取过来。” 俯身拾起被丢在地上的发带。我低头双手呈上。他并不去接,支起手臂撑住了额头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帮我束上吧,荀子。” 暖色的斜阳落在我的手臂上,从净白的肌肤穿过,在地上留下浅色的阴影。 “是。” 跪行几步,我坐在他身后,轻挑起他的发丝,这微凉的黑就从我指缝中流了过去,沉沉地垂落在他地肩头。 也许是未消,也许是寒冷使然,我的指尖麻木到毫无感觉,越是想要拢起,就有越多的发丝从我手指中滑落。 为什么会拢不起来呢? 他地三千烦恼。 “荀。”他唤我。 “在。” “这样的我在你眼中,是否连襁褓中的幼儿都不如?这是在怕拉痛我么,所以一点也不敢用力吧。” 闻听此言,我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笑,完全不似他平日的温柔一般冷笑:“又想要找什么借口吗?就像你经常说自己会伤了我……只是我在你眼里,真的就如此脆弱不堪……” 我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是无所适从的停留在他的三尺青丝之上,风从敞开的门口灌进来,捏在我手中的缎带就仿佛一只蝴蝶,在徐徐而起的风中想要从我的掌握下飞去。 “不是这样的,”低下头,我收回了手扶住膝头:“在下从来都没有看低过公子,只是……原因都是在下……那夜在下对您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对不起!” 一直以来的歉疚脱口而出,垂着头的璃光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我欲抽回手,却发觉自己的手指上缠着他的一缕长发,一怔之下,璃光起身将我一把拉入怀中。 只有我自己能听见的琴声激流喷溅,我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却发觉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的抱紧我的身体,紧到我想要脱身,只能卸开他肩膀的关节。 “璃光, 放开我!” “嘘,”他轻声在我耳畔说,手指压在我的唇上:“就一刻……就算是为了互相取暖,就一刻,好么?” 互相取暖……么? 这请求将我所有的挣扎全都卸去,那些一直如同甲一般束缚在我意识中的防范、警惕、决绝,都碎裂了,融化了。闭上眼,我双手交叠的放在胸前,任由他的双臂用力收紧在我的身后。 璃光……璃光。 “今天对你太严厉了吧,看你,都要哭出来了啊,刚才会转身就走,是以为我在让你离开吗?” “不,没有……刚才只是……只是……”己声音中隐藏地哽咽。 “傻瓜。若不对你凶,我怕千乘会将你视为我的……”揽着我肩膀的手温热的移上来,从我的长发间抚过,璃光的神色融进了脉脉的柔情:“他说不会在我的女人面前把我怎样……我听见这句话,心里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开心。” 没有如同上次一样饮酒,可是心中却一片混乱,我感觉自己甚至有一度忘记了呼吸。想要挣脱地意志被宠溺地温柔拉扯――被他抱紧地感觉。就像是哭泣许久之后。抽泣着裹着厚厚的被子,在温暖的卧榻之上睡去。而日光终于又回复了暖意,我嗅到已经被我用力淡忘的麝香味道,还有依附在身体上的,陌生,却令人突然疲惫不堪的温暖幸福。 耳畔琴声如同鸟儿般凛冽的鸣叫,我能从中看到鸟羽纷乱地场面。似乎有无数只锦雉在扑扇翅膀,将天光尽数击碎。 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吹出轻微的禁句,夜羽的悲泣终究收声。 好冷,一直都好冷。 只是因为秋意寒冷才会让我如此痴迷他的温暖吗? 还是我来到长安的那个夜之后,飘零的雪就一直没有停过。 他动了一下,来牵我的手,我垂下头。却无法脱身而去。只能由着他与我十指交握。 “不要担心了。” “没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柔弱哀怨:“您是在下地友人,所以请不必……” 他身子一僵。冷笑出声,抬手便捧起我地脸颊,嘲讽的看着我逃避的眼睛:“依然不想承认么?友人会因为看到我地身边有别的女子而失态的跑开么!” “在下是不想打扰,这是您的私事,与在下无关!” 他眉头拧在一处,低声喝道:“可是你明明很伤心!” “没有!我没有!” 抱着我的男子眼中烧着深刻的痛意,他如此用力的收紧手臂,以至于让我感觉到了窒息的疼痛:“为何说没有!先吻我的不是姑娘你吗?” “不是,请大人不要再说失礼的话了!” “好!”璃光挑了嘴角邪笑,紧紧握住我的手:“荀子,永远都不会承认吧?好!让我证明给你看!” 被压制的风旋转着绕过了我的手腕,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因为酒醉而瞳仁泛红的璃光,他一把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衫,然后拉着我的手放入了自己怀中,我被他近乎疯狂的无礼举动惊的用力挣扎,却在指端被强制着触碰到他的身体时的一瞬间,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我明白了他所说的事情是指什么。 一处凹陷下去的伤痕。 在他的身体上,这样的伤应该有六处――三枚刺针从璃光的背后刺入,将他的身子射了一个对穿。这是他为我挡下裂芒阵的时候所受的重伤,为了保护我,璃光在一刹那做出了牺牲自己的反应。而我为了救他,确实也曾经用口衔出刺入他身体之中的刺针。 “想起来了吗?”酒醉让璃光执拗的近乎执着,他捧着我的脸逼问着,手指抚过我的唇时,泪水突然的就涌了出来:“你的嘴唇沾过我的血,我在中秋的夜里,想要将这血迹从你身上擦去的……明明在意的是我!你明明更在意的人是我!你不知道那个夜里,你对我说让我接受月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明明痛的难以忍受,你却不许自己叫出一声吗!非要互相伤害,我们必须要在彼此死去之前冷淡对方吗!你在怕什么,荀子,能坦然面对死亡的你,怕的究竟是什么!” “我怕你会死!我怕又变成一个人,我做不到总是要送谁离开!” 厉声喝出的话宛如利刃,一下子割开了我的所有坚持――我怕什么?这问题的答案足以让我瞬间崩溃。那话我一直不愿说出,因为我一旦承认内心的恐惧,就说明我已经无法保持身为利刃必须冷静决绝的觉悟了。 其实,从老师离去的那天,我就已经丢了曾经那个心如冰霜的自己,可是我不能甘心自己放弃了本性,托身鬼道换回的希望就此破灭,所以才会一直支撑至今,拒绝承认。 璃光呆呆的看着我,然后闭上了双目。 喉咙中刀割一样地痛。从他的怀中抽出了手,我双手掩面,匍匐在地上:“够了……璃光,够了……” 在意他吗……我如何会不在意,给我可以再度守护着谁的理由活下去的人。 “荀。” 他唤我,我想起来在丢失夜羽之后的沉睡中,就是这呼唤我的声音化为了一丝线,紧紧的牵着我试图逃离人世的灵魂。 孽障啊……无法逃离。 “回去吧。光。”从心底涌上来地疲惫让我困倦:“光。请回去吧。” “我不对。我不该逼你。”他地声音恢复了平静,就像是要压抑着什么尚未完全释放殆尽地情感一样的平静。 “需要我去叫醒酒汤么?” “好多了……你的手指在流血。” “嗯。” “让我看看,有根刺扎在里面,痛吗?” “嗯……” 手被小心的牵在掌心中,我闭上眼睛,感觉那根木刺被拔了出去,然后指端一暖。仿佛是探入了温热柔软的糖饴中。我侧过头,璃光纤长的睫毛将他的星目遮掩在一片阴影中,而我地手指被他放入了口中,轻轻的吮去了指上的血迹。 仿佛是碰上了烧的通红的茶炉,我立时就从他的掌心抽回了手指。 “你们都是不会在意自己的人,即使是被伤了,也依旧不说……兄长他,和你一样吧。他一定也吃了不少苦。” 璃光的声音依旧淡淡。就像方才只是从我地肩头拂去一片枯叶般平常。手指停留在我地脸颊上,他小心的碰触着,我这时候才被刺痛提醒。刚刚被他掌掴的事情,而璃光地手背也一片青肿,那是被我扫到的伤。 每次都是这样啊,一旦接近,就会彼此受伤。看着他俊美的侧脸,睫毛阴影之下的湿痕,我身体上那些看不见的旧伤沉重的疼痛起来。蜷起身体,我另一只手紧紧的扯住了他的衣衫,犹豫再三,又放开了手。 下次吧,璃光,下次假如你…… “我太心急了,连自己也会觉得奇怪,从初见,我就觉得与你似曾相识,”璃光微笑,将我散乱的发丝拢到肩后:“美丽的夜叉,我们该是从前世就熟识的吧?” 我轻轻的摇头,心中因为他唤我鬼众的那个词而为之震撼。 “对不起,每次都让你为我涉险,而我却只能伤你,我不想这样,就让我们……” “没关系,我知道您是想要将我从这泥潭中拖出去……对不起,光,我不该对你如此严厉。” “傻瓜,你舍不得凶我,我知道。” 我摇头,守在我面前的男子目光又游离起来:“光,你不恨他吗,我是说千乘……若刚才让在下制约住他,您也许可以……” “嘘……又想要扯开话题么?”他立刻打断了我,将脸颊贴上我的额头:“好吧,不说了,这是我早已决定的事情――作为弃子的质子与守土开疆的王者都有各自要面对的战场,我们无法交换。这都是我的选择,你无须自责,所以不必伤心。” 璃光,你真的可以看到我内心的软弱吗?为何会体会我这种卑微的罪人心中的失落与无奈,为何会一再的对我如此亲切?心脏的位置一直在痛――即使从前有种种的希冀,他的未来都在今日化为齑粉湮灭,可是就算如此绝望,他还此时却还在顾念着我,怕我忧伤。 真是固执的人。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我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璃光,储阁的人应该还在外面侯着您回去。” 他破颜一笑,拉着我的手起身,神情再度云淡风轻:“等一下,姑娘何时为我抚琴?” “啊,再等等吧,今日不行,不能在此处。”我笑着回答,在无法继续保持长久的笑意消失之前扭过头去,解开系在腰间的那个包袱。 “这是您的兄长千乘留下的,他要我将此物交给您,”沉了一刻,我补上了一句:“都是他亲手采摘制作的,路上他请我吃了几枚,所以请放心。” 璃光接过去打开看了眼,只捏了其中的一枚收在掌心,又转头向我微笑:“其他的姑娘拿去吧,我不喜欢吃甜。对了,上次那事情之后,学馆那边已经将我的名号清退了,所以我现在还住在……” “知道了,如果有事情找您,在下会去那边,”接过他不愿收下的礼物,我将剩下的柿子干裹了收在袖中后躬身行礼:“若无事,在下就回乐馆了。” 心中又是一阵蔓延而出的痛意――已经远赴边关的那个人名字被刻意的避开,我甚至不敢去想象,他再度回归长安时,我与璃光,也许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秋冷催逼,此身如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银钩冷新月 着承了官做的匣子回到乐馆的时候,执事正要关了门的走来,便立时从馆内跑了出来。我摆手说不必接了,这是我自己选的首饰,这胡人便垂了手,一声不出的跟在我身后,又侯着我进门,才将门关好,放了栓,将放在壁前案几上的名牌挑了挂回墙上之后,走回下人住的前院偏房。 两个守二道门的婢子微躬身,扶了本欲关闭的门等我入内。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我抬起头看着二道门上那上了大漆的横梁。 缠绕于双手指缝间的风掠过,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是冷风中似乎有若即若离的一缕焚香的味道。 我看到阶下的黄土中竖着三枚极短的刻香,已经燃尽许久。 “方才有谁在此处焚香?” 垂首立在门口的两人一怔,其中一个小跑了几步蹲在阶上看了一眼,脸色立时就白了,小声的回道:“回代师范,刚才我们两个去领冬衣,离开了一刻……” 摆手,我轻轻的点头,从她们身旁走过去:“知道了。” 身后的大门许久才吱嘎作响的关闭。 我从满城的清秋,踏入了竹影翠帐中的暮春。 秋意傍晚的冷仿佛凝了霜露结在我赤着的脚上,我每走一步,都会感觉自己趟开了越发温暖的雾气,这雾气似乎就顺从了我的动作荡开了涟漪,飘忽的扩散开。又撞上了一抹垂在裙边地嫣红――身着霞云的乐伎们从竹下的坐位上起身,合上了手中的曲谱,袅袅的向我躬身行礼。 站定脚步,我颔首,她们就坐回了原位,继续哼唱着那段旖旎绚烂的乐曲。 芝萱,即使你已经死了,依然会有人为你祭拜。当你是姐妹。心里挂念着你……在你活着的时候。肯定被数不清的人爱慕着,羡妒着。可是啊,你却丢了这能行走于阳光之下地宽广大道,来抢我这该被诅咒地野兽卑微地藏身之所。 谁都有他人无法探寻的微尘一般,对自己却比千斤都要沉重的执念。 怀中的匣子里,存放着精巧绝伦的发饰,但是我知道。那只是它伪装的形态――盛开成牡丹的一盒叠金漾翠,是封存了地陈年旧事,属于老师的过去。我抱着它,就好像抱紧了那美丽的宛如天女,眉眼间却总是郁郁寡欢的女子温暖的手臂,被她牵着,一步步的走向我无法探寻的世界。 垂落在腰间的环佩迎了风琐碎地脆响,在我地心中。轻声哼唱着潮汐一般韵律的琴音袅袅。描述着晚霞褪尽之后悬于天空的一勾皎然细月。 在我与璃光道别之后,夜羽才又吟唱出绚烂地音律,不知为何的。我感觉它似乎不再那么敌视璃光了。 也许是因为璃光可以让孤寂的我感觉到暖意吧。 跨入自己的院落,我远远的看见一笼篾纸的素灯悬在回廊的横梁下――伶儿背向我坐在廊间,脚垂在廊下的水中,我从乐馆中为她领来的横在膝头上,曲谱翻开了散在一旁。我知道她又在发呆,连脚下木的咔咔声也没让这丫头从离魂的状态醒过来。 突然就觉得这场面如此熟悉,仔细想了,却记起的是自己的过往――在下定了研习敕风之术的决心后,老师对我的武艺就严格到接近苛刻,在那些年里,我身上没有一处是不带着伤的,通常都是淤青刚好,又叠上创口。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经常为了伤痛大哭,却倔着性子不说不去学了,只是熬不住了,就会一个人跑到山那边,在清浅的山溪旁坐着。但是,我知道她总是会来找我,忍着笑站在我身后,但是我就是不肯回头,非要她过来哄我。 在廊下站了一刻,我转身走过去的时候从袖笼中捏了一枚柿子干在手中,扬手丢到了这丫头面前的水里。 扑通的一声,浓墨一般的水面上开出了一朵被灯光照的银亮的花儿,细月的沉影因此荡成了凌乱的雪片。 “这么晚了,还不回自己的屋子里去……”我本是想吓这丫头一下,却在她惊回首时收了声。 伶儿回头看着我,手中攥着我给她的那条帕子,被***照亮的脸上蒙着一层水光。 “怎么了,丫头?” “呀,您回来了!”女孩立刻将帕子揣在怀里,抬了袖子就去擦脸,推开琵琶起身向我跑过来,赤着的小腿带起一片水珠,崩溅的曲谱和上都是。 “今日总管大人赏下来的冬衣替您收在箱子里了,您吃过东西了吗?” 我皱眉,在她离我还有几步的时候挥手,在空中虚比出一道界限:“站定,谁又欺负你了?” 伶儿扁了扁嘴,小声的回答:“没人欺负我,只是想娘了。” 如此……我微笑,将怀中的匣子放在地上,又从衣袖里探出手指,轻轻覆上了她的头我笨,可是又没人教我怎么做事,谁都不待见我,除了我姐……她大我很多,是正室夫人生的,天资聪慧又温柔漂亮,可她却私下里待我这卑贱的妹子很好,总是背着人偷偷的将果子省下来带给我。” 伶儿的声音压低了下去。瘦弱的肩膀在我的掌心下轻轻的颤抖。我将她地衣衫拽了。掩住她露在外面雪白地脖颈:“出来几年了?” “五年吧……快六年了。我是自己出来地,那时候还小,路上饿的不行,就插了草标把自己卖了换饭吃。” “那就回去看看姐姐吧,我这里有几件穿不着的襦裙,如果你想要……” “不要,姐她已经不在家里了。” “嫁人了么?” 伶儿转头看着我。眼睛里早就存满了泪水,她迟疑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去重重的点头:“嗯,六年前。” 叹了口气,垂了手,我去握她纤细的腕子,这女孩从那个再无一个亲近之人的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才七八岁。我可以想见她吃了多少苦。才狠了心逃了,一路流落到此地。 “如此,那……还要回去吗?” 瘦弱地少女吸了吸鼻子。用力摇头。 无家可归与有家却不想回去,归根究底的理由也许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丢了为谁而可以停留在某处的理由。 只有那个最重要的人所在的地方,才是家。 “呐,去歇着吧,不必管我了,我还想喝口茶。” 已经有了几分规矩的小婢子捧了双手,齐额,向我躬身:“请代师范也早些休息吧。” 点头,我挥手,擦着眼泪的伶儿就离去了。我侯着她走远,转身捧起放在脚边地匣子,走入垂落了纱帘地临水回廊,搬来垫子跪坐了之后,拨亮了案上的油灯。 开了匣子,封存在黑暗中的璀璨立刻被***地辉光诱了迸发而出,在这夜色中宛如一匣夹杂了翠色的火焰,我甚至感觉这金色从匣子里烁烁的流涌,将我的双手都染亮了。 轻轻的探出手指,小心的从一件一件的金叶子上掠过,用最轻柔的动作触碰着点翠上纤细的鸟羽、赤金中如同血滴的宝石。我唯恐碰散了美丽的光芒,轻轻的阖上了这令人震撼的璀璨。 轻轻跪坐回原位,让自己散落的心绪平静之后,展开了交叠在胸前的双手――平躺在我掌心之中的,是比夜色还要深重的一缕黑发,一丝一丝柔软的黑被用红线一圈一圈精心的缠绕、扭转、交错,细心的结成一枚同心结,盈盈的蒙着银色的微光。 “还记得她经常哼的那曲子么,夜羽,唱吧。” 温柔的用荡漾的音色作答,通晓人性的魔琴缓声在我耳畔咏唱出我最熟悉不过的那段音律。 闭上眼睛的一刻,我仿佛忽然的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片山中,在山巅孤绝的破庙之上散漫侧坐,于这样的秋夜中望着漫天的流川泻落的星尘。温柔的香气蔓延,我知道她就坐在我身边,温柔的微笑着。困倦渐渐袭来,我终于靠在她的肩头睡着,朦胧中,她将我背起来向家走回去,我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衫,她散发着香气的长发就缠绕在我的指间。 就像是做梦一样,居然,又能碰触到您了啊……我最信任的人…… 让我回归现实的是胸口袭来的一阵钝痛,就像是旧伤在阴霾的天气中发作那样,明明看上去已经痊愈,痛却深入骨髓,沉重到无法忍耐。垂下一只手撑住了地面,我咬着嘴唇屏息,舒展在地面的手指忽然的好像探入了一捧清水,荡漾起了几环涟漪。我怔了一下,余光中仿佛有一粒银珠子从我的鬓边落下,坠入掌心,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之后,渗入那偻发丝之中。 轻柔的乐声温婉的劝慰着,就像是那个人一直用如此温柔的包容约束着总是不听话的我,我听见自己悲泣的声音,就像是所有平凡的女子在心碎时会发出的声音一样,痛苦无助。 谁呢,谁可以来告诉我,您与我相遇之后,相遇的当日,相遇之前的那些从不被提及的事情…… 青涟。 解开了紧束的腰带,我匍匐在地面上,侧望着这一匣子的秘密。 抱紧自己的双手,追忆着那个人带给我的令人沉迷其中的温暖。灯盏中的油终于耗尽了,豆火在大亮了一下之后,寂灭于一缕青烟之下,而廊下挑着的灯熄灭已久,我的身边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几步之遥的墨黑池水之上,印着一勾如眉细月。我仰起脸静静的仰视星河璀璨的天际,不知道过了多久,夜羽轻声的叹息――有抹星光忽然从天顶坠落,在苍穹上留下痕稍纵即逝的亮线。 “擅入姑娘内室,只因事态紧急,失礼之处万望谅解,”嘶哑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毫无声息的落在回廊之上的男人低声相唤:“荀姑娘,储阁有请。” 我坐起身,重新整理好裙裾,起身:“知道了,在下一直在等候召唤。” 今夜便该上路了么……长孙无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鬼取 入正厅的时候,储阁的堂中已经坐满了黑衣的男人。蒙面的黑纱都除去了,剑器与暗器也都解在一旁,于案几前挺身正坐,目不斜瞬。 虽无一人出声,但是每人都如金刚立目,绷足了战意,满室风雨欲来。在这些一言不发的人中,我立刻就辨认出与我曾交手过的那十几位――他们在我入内的时候,气息有一刹的慌乱,但是随即都克制住了讶异,错开了目光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璃光靠在墙边站着,依旧一袭白衣,在这群通身着黑的男子中,仿佛是孤立于天际的一轮银月,有一种疏离于外的姿态。我颔首,他轻轻的闭了一下眼,又睁开,继续着他惯有的沉寂,只是神情中难掩疲惫哀伤。 数十只白蜡代替了油灯支在墙边的案上,清亮的光将人的身影压倒在用松脂打磨如镜般的地面之上。没有寻找座位,我走到一旁,笼袖坐在柱子的阴影中。 从袖中探出手,我轻轻的拍了拍身边的地面。身后衣袖,璃光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挑了眼角去瞟他,见他也正坐了,唇边已经带了笑意。 “又吃酒了么?”我闻见他带过来的麝香中还有酒的味道,于是轻声发问。 对面的黑衣男子听见我说话,皱眉,冷哼出声。我苦笑,索性整个身子蜷入柱子后面,璃光浅笑,竖了手指在唇边,又垂下手。轻轻的隔着衣袖碰了碰我地手臂示意我看向这边,在地面上划了几笔。我低着头看了,蒙昧不清的烛火让我不能明辨,于是摇头。璃光见我不解其意,莞尔,拱手做行礼的样子要我不要着脑,就来牵我的手,以指带笔。在我翻过来的掌心写字。 我以为他要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由着他将我的手腕握住。仔细的分辩着他一笔一顿地字迹。 不是酒,是热米酿。 睁大了眼睛,我侧了头看着自己地掌心,璃光又写了别地――秋夜寒重,冷么? 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我赶忙掩口,从柱子后面探出头。只见屋内肃穆的男子们面色都是一阵难看,有几人甚至转过头横了我一眼,似是用了很大决心才压住了立时拔刀将我斩杀的怒意。 就像是猛兽交战之前会对空谷吼叫一样,都是为了给他们认为的对手看的吧…… 轻笑,我低下头,在璃光的掌心写――见过大人了? 俊秀地少年点头,他轻声叹了口气,轻轻的为我将衣袖拉过指尖抚平。又隔着这轻纱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他手中的温热隔着衣袖传过来。 他的唇轻动,慢慢的让我看清他“说”的话语――让我暖着你。 每一次遇见他时都会聒噪不安的夜羽,因为我心中地伤感而荡漾开一环轻柔地叹息。 夜羽。你也不再讨厌他了? 琴声婉转,如同女子哀怨诉说着心事的无奈,窃窃了几句,便了然无声。 没有避开他的温存,因为当我看向他时,伤感真切地凝在璃光的眉眼间。他见我望着他,又是一笑,那让人心碎的温柔让我的心口跟着就是一痛。 痛到让我会为之动容。 送走了曾要加害自己的兄长,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孤苦感伤,此时,又要为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老者守这最后的一夜。 决绝的命运对璃光如此残忍。 从袖中伸出双手,我轻轻的将自己白皙纤长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抬起头的一瞬,我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突如其来的欣喜,他慢慢的合上手,从我的十指间穿过,握紧。 好暖。 低下头,我将自己发热的脸颊藏在阴影中,耳畔却一拍一拍的响着自己的心跳,他的呼吸。 声声错乱。 就这样坐着,我听见有人从外面走过来,于是屋内的男人都因为这脚步声而屏息,仿佛已经等了一生的答案立时便要揭晓。 那人行至门口,击掌:“姑娘,大人要见您。” 这话仿佛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枚石子,瞬间便击起了一片涟漪,我听见桌案被推动,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人想要站起来,更有人直接摸向了身边的剑器。 璃光握紧了我的手,我抬起头,向他一笑,从他的掌握中将手指抽出来。 “是,在下这就过去 我揽了广袖起身,垂下双手理顺了裙裾从柱后转出,方迈步,一声铿锵猛响――夜羽厉声喝止的警句之外,是铁器擦过地面的刺耳之声。 “小心!”璃光惊呼未歇,人已经被撞了出去,他在空中一个翻身,别在腰间的软剑划了道银亮的环绷射出来,直刺从斜下里冲出的人影,对方振臂一挥,只听一声呛啷,百炼的利刃被弹出好远,璃光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柱子之上后摔在地上。 我退后半步――一柄玄铁重剑拦在了我的面前,淬火的利刃在黝黑的剑身之上一线,就像是即将破天的电光。 “你们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占先?”持剑的壮汉足有我两倍高大,摇曳的烛火将他的面相照的如同嗜血修罗一般凶恶。 再度退开一步,我挥手拦阻在璃光面前:“请不要对这位公子无礼。” 男子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他怒目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又回首向其他黑衣男子说道:“咱这些兄弟也是随主子刀头舔血几十年,此时为何见都不见我们,单唤这白脸小子与个婢女入内!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大人糊涂了么!” 坐在上手处的精壮男子面色一僵,他是曾与我交手过的十一名黑衣储阁之一,此刻伸出手臂厉声喝阻:“刘爷,不可莽撞!速离那妖孽远些!” “贾老儿,就凭你也想吆喝咱么?”提刀男子朗声大笑,嘲讽道:“此时大人行将就木,你们一个个都想抢尖拔上,却尽做些畏首畏尾的事儿!既然你们忍得住就继续等吧,咱正气闷,正好将这二人切了祭刀,就算捏死只蚊,也让汝等指正指正我一剑破天关的功夫……” 屋内的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垂死一般惨白。壮汉还欲豪夸,渐渐的也发觉了有些异样,他抽了口冷气,惊愕的转回头。 风,急速的激荡,在虚空中用吹熄的烛烟划分出一垄四角分明的“笼”,将我与那壮汉囚入其中。立于这疾风之中,广袖丝绦乱舞,我双手平托,将掌心的东西乘上于那汉子的面前。 血的腥气在夜色中更加明显,一只由肘部切断的手臂在我是双手中抽动不止,就像是被活着剥皮的蟒身,手指兀自还紧攥着那柄玄铁重剑。 “破天么?那只是您自己认为的吧,连风都无法割断的剑刃,就不要妄图破天。” 铁器落地的声音刺破了诡异的寂静,而石山崩塌般惨烈的嚎叫被我伸出的手掌压回了男人的口中,牙齿与骨骼碎裂的促响在飘摇不定的烛光中如此刺耳,他急速的抽着气浑身颤抖,眼睛四面露白,像是要从眼眶中滚出来,就这样挣了几下,右臂的断口突然喷出猩红的血雾,呆在一旁的男人们躲闪不及,被喷了满头满身。 有人尖叫着撞翻了蜡烛,就像是被索命的厉鬼追逐。 收回了捏碎那男子下颌的手,我平静的看着脱离我掌控的汉子大张着嘴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警告过您了,不要对这位公子下手。呐,这是您的东西,请收回。”我将手中的残肢丢到那已经神志不清的男子怀中,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滚动着躲开自己的残肢,然后突然明白过来,扑抢起来往流血不止的残臂上按去,仿佛这样就会重新长好恢复如初。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的看着这一切,我知道,即使他们手段再如何狠辣,也无法轻视我一击便废除一个高手这样的事实。 比冰影都要剔透的斩玉刀刀锋无色无形,出刀是便像是挥手间便拆去了对方一臂。这样的我,在他人眼中,型貌都会宛如厉鬼一般恐怖吧…… 举手齐额躬身拜下,我柔声道:“在下卑微,本无意与诸位争讨什么,只是有使命在身――务必要保护这位公子周全。所以,希望一会儿离开此处之后,诸位能稍安勿躁。否则……在下不想有人无谓的牺牲,请诸位自重。” 璃光从地上撑着站起身,我目不斜视转身推开了房门,不去看他,却依然能听见他因为惊惧而混乱的喘息。 真是对不起,又让你看到了,但是,就请睁大眼睛看清楚吧……这样的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首丘(上) 第一次见您,干干净净的睡在那小子怀中,眼角还挂量柔弱的令人堪怜,而这娇柔清秀的眉眼却怎么看,怎么反到令人心中不安……老朽当时心中忐忑,总觉得这阖着的眼睛一睁开,立时便会风雨大作,吹个天翻地覆……” 屋子里挡风的幔帐都撤去了,一架雕刻了繁复云纹的床横在地上,竹了寿字与松枝的绸被叠了好几层铺在上面,床头前燃着盏油灯。 长孙无忌躺在床上,已经换上了殓衣,稀疏的白发编好了发髻,只是胸口的带子尚未系好。他闭着眼睛,面容晦暗的泛出冷青之色,口唇发黑,气息却平稳了,每一句话吐字时再没有嘶声气喘。 我笼着手立跪于床边,静静的看着雕在床栏的云朵中贴了金箔的黄鹤。这矮床与卧榻不同,是专门打造,为了侯着即将故去的人离世而备下的。灯影摇曳,在屋子四脚的黑暗中,那些蛰伏的东西嗤笑着,等待接引,或者吞噬。 “千乘……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姑娘可知道这名字的含义?” “不敢妄论,但是记得《庄子》中有言‘万乘之主,千乘之君’;《孙子》又言‘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 如果是这样,那此人应该远离长安才对,却又为何会亲自来此? 难道……他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不祥地猜测令我心潮翻滚难定。存了浓重药香的昏暗中,床上的老叟如同盘踞在峭壁石峰中的枭。却已经失去了凛冽的戾气,生命旋刻便会燃尽。 老者听见我肆无忌惮的揶揄,也不着脑的干笑,声音飘忽的微不可闻:“也是……老朽武技平庸,但是却管控着这储阁。要做属地头领,就要像疾风厉鬼托生,动若惊雷电影,一夜奔行千里。越高岗低谷如平地。万人阵仗中十步一杀。轻取上将首级……姑娘又当得几个?” “无一当得。” “若朔夜过野谷,千狼追啮,姑娘如何应对?” “杀一儆百。”我回答:“方才于您幕下损一人,刘姓,使一柄玄铁重剑。” “死了?” “不,但是也差不多,在下去了他地右臂。” 老者眼皮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沉了一刻,方开口:“不怒自威,好,极好……算时辰,那头狼此刻也该出猎阵了,可惜。” 皱眉,我知道此事依然在这老狐狸的掌控之中――千乘的死活虽然与我无关,但之所以我会顺应璃光的要求将他放出城去。也是因为实在是不想对这位同样活在危机之中。并且对弟弟心存愧疚的兄长下手。 “啊,在下当时实在是困倦,所以就将他放走了。”斜了嘴角。我陪出一副笑意缓声道:“若不是那藏在簪花蕊中的迷香发作,兴许还能留住那位。” “迷香?”卧于床上的老者撑了眼皮盯了我一眼,复又闭上:“啊……居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是了,当年老朽确实将一粒迷香藏在这纯金打造地官作之中,赠与上任堕天……” “您这样做,是所为何意呢?” 老者缄默不语,有细微的什么从他的身上流逝着,若是忽略那几乎察觉不到的气息,我甚至会认为自己守着的只是一具尸体。 “长孙大人,大人?” 他鼻翼动了动,似乎从困倦中被我的呼唤惊醒,眼睛努力的睁开了一线,目光却涣散的盯着上空:“什么……啊,没睡,我还没睡,姑娘问老朽为何会纳一粒迷香在簪花地蕊中?”咂了咂嘴,长孙无忌干枯地脖子上喉头跟着缓慢的动了动:“那自然是想要留住堕天。收物入识的异术,只有堕天能做到,而那迷香被人体内地热力催发便会起效,只是经年久远的事情,人又老的没用了,就把这事忘了……姑娘啊,莫怪老朽……这眼前挂下来的帘子……是幔帐么,替我挑上去吧,遮挡着什么都看不清。” 他伸出手,在空中划着,我跟着抬头望去,在床的上方就是埋于黑暗中的屋子横。 “您眼花了吧,那里什么都没有。” 闻言,老者挥舞的手僵在了空中,他直直的瞪着黑的无法分辩的屋顶,闭上眼又睁开,然后就嘿嘿的笑了起来。我突然明白过来,他看到的就该是传闻中的所为“临死之像”――将死之人能见天垂细遮面,于是手拨虚空,而旁人却无法目睹。 在花蕊中掺入迷药,是为了留住老师么――数次的提及青涟,我知道在长孙无忌心里,当年的老师于他来说有着比属下要亲近的情愫。 “随舟是何人?” “随舟……是老朽的忘年之交,也便是我那丫头的良人。” “他们……” 老者抬起一根手指,微弱的晃了晃,然后从床上垂下手,去摸绸被之下:“莫问了,都在这里,虽然费了不少周章,但是都取出来了……姑娘于老朽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我心念一动,气息瞬间化为流风,贴了地皮涌到床前,吹拂开了写着经文咒符的铺盖,果然见床下并排码放着一堆文献,有些是钉了线的纸本,有些是卷成一束的卷轴。 呼吸激荡,风为之流散八方,我听见夜羽在暗夜中的鸣唱,像是寒蝉栖伏于枯叶缤纷的树上,发出最后的清吟。 “都在此处,储阁的小子们为了拿这套东西出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但是灭了所有属的人,老朽依然没探查出来,只是反而验证了一件事――若这势力不在民间,那就必定只会在一个地方。” 果然。 我想起了几日前姥为何说史部阁禁严的事情,原来那里面封存的一部分档案,被储阁盗出拿到了这里。 这些便是长孙狐狸应承了给我的……我所有未知的过去。 阴影中,一盒承了油膏的匣子放在这些卷宗之上,扑回我面前的风带着一股熟悉到令人不安的味道,这味道瞬间令我回复了平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首丘(下) 能妄动。被放置在这保存干燥的绢纸之上的,是能>:的狐火。 “荀子……这名字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女子能用的。老朽曾想过,青涟将这名字给您,也许,就是想要告诉您点她无法出口的事情……” 苦笑着叹息,我接过老者的话头缓声道:“老师她说过,她是喜欢夫子“人定胜天”的气势,所以才会为在下取了这个名字。现在想想,也许正因为有了这名字,在下才会于大人数度交办的棘手事情中没被杀掉吧。” “姑娘的神态,和那丫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这看人的眼神,就像是能将人刺透一样……”即使长孙无忌再精明狡诈,每次提起青涟时,也难掩眉目间那一丝真切的感伤,他又望了我一刻,再度闭上了双目:“姑娘啊,从前派遣您为了储阁做事,无论是诛杀裂芒阵,还是为许大人做个了断,甚至看护着璃光那小子都只是令您一人去完成,甚至特意教您涉险。但是姑娘这次也见到了,储阁虽然遭逢大难,失去了所有在册的属,可是依然高手林立。但是老朽催办的那些事情,却都只交代给您一人……姑娘,您能体会到老朽的苦心么?” 一直都有着不安的猜测――假如说开始还丝毫无查,但经历了数度令我陷入险境中之后,就算再愚笨的人都会思虑个中原因。 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历练…… 灯因为我激起地风猛的晃了一下,我抬起头。睡在床上的老者闭着眼,一声不出,连气息也难以探查了。 愣了一刻,我从腰间摸出了存着灯油“香染”的琉璃瓶子,开了盖子将少许的灯油添进灯盏中,本来欲熄灭的豆火因此再度回复了光芒,香染那盛大却诡异的柔香立时从那火焰中涌动出来,将金色的辉煌铺盖在这本身充满了濒死气息地屋子。那些蛰伏在阴霾中地魅影因此惊慌地将自己藏入更深的黑暗。 “还没来吗?”长孙无忌突然问。 我凑过去。小声道:“您还想见谁?鹏公子吗?他现在已经去了……” “不……”他又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嘴唇微微的颤动,我凑过去听,仿佛是说:“离那小子远点。” 如此这般,他反复的问了好几次,我又问他是否是要见璃光,或者是等在外面的谁。他依然摇头。 时辰一刻一刻的流逝,转眼已经子夜过半。我知道,生命将尽之前,会突然绽放出最后的力量,像是油灯熄灭时耀目地明亮,但是在这之后,便会化为一缕青烟,飘散四方。 只要他阖眼。我就可以拿到我想要的过去。从此与储阁再无干系。这样想着,我忽然一阵轻松――长孙无忌,多智近妖的一国重臣。连死亡都能逃过的谋才,您走过的路途太漫长了,再多活在这世上一日,便是一日的痛苦,所以就请这样缄默着离开吧。 仿佛能听见我的心声,老者干枯的手指动了动,睁开了已经浑浊地双目。 “……丫头,你果然来了。” 心头略微有些厌烦,我还是压着不耐,轻声回答:“啊……是,在下一直都在。” “近些,让我看看。” 呼了口气,我跪行了一步来到床前,然后再度坐好。 “唉,瘦多了……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还在恨我吧?” 恨?我一时语塞,但还是立刻回道:“不,在下不恨大人。” 躺在床上地老者枯瘦的就像一捧干柴,他瞪着眼睛,就像是想要将最后的话全部吐尽一样急切地念叨着:“丫头,愁什么呢……那事情怨不得你啊,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是苦了你……” “您在说什么?大人,长孙大人……” 从心头流泻而出的哼唱让我突然止住了声音――睡在暗夜之地的魔琴苏醒了,它颤抖着唱出一句我最熟悉的韵律。在这一刻我突然醒悟,长孙无忌涣散的目光注视之下的,并非急切的盼望着他归西,以便脱身的我。 风,透破了香染那奢靡的味道,将一缕熟悉的香气,飘忽的从我的脖颈擦过。 是她,就在我身边,我用尽全部身心记住的,来自于那个 柔和眷恋的感觉。我甚至可以不用回头,就能用这气描摹出她此时嘴角的笑意,精致美丽的脸颊上永远落落寡欢的神情,和那正注视着我背影的,寂寥却温柔目光。 老师来了,她就在我身后。 “是、是您吗?” 风逆向的鼓动,脱离了我的操控回旋着,仿佛有纸灰未尽的火星藏在其中。 有一瞬间的,我想要转过身去,想要用这双手去斩断阻碍了我与她之间的黑暗,然后抓住我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回的最重要的人,将她从那幽暗的世界拉回我的身边…… 温热的水从我的左颊滑落,只一滴。我伸出手,将那冲破了光尘之香的泪滴接入了掌心,之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克制住了想要放声哭泣的念头。 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每次都会体会到灵魂与意志剥离般的痛苦――我是多么渴望可以像普通的女子那样放任的落泪,可人鬼殊途,我不能用自己的泪水坠住那些已经消散的灵魂。 垂死的老者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身边的位置,伸出手想要握住什么一样的摸索着,这位曾经经历了辉煌与衰落的人生的老叟,就像是所有即将离世的人,想要最后握住尘世间的那一缕烟尘。 是这样吧,和我一样思念着老师的人,在这世上还有一位,可是,马上就会只剩下我一人了…… “莫哭……青涟。” 强忍着割心的剧痛,我微笑着将手搭在床沿:“没有哭,大人,在这里,青涟在这里守着您呢。” 熟悉至极的气息再度降临,我能感觉到那冰冷黏腻的黑暗贴上了我的脊背,舔着我的脖颈。 死亡的气息。 停留在我面前的手血脉枯竭,指甲已经变成了青灰的颜色,我由着它覆盖上我的额头。而这一刻,长孙无忌就像是慈爱的祖父,用他已经冰冷僵硬的手指,擦去了我眼角浸透的湿气,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脸颊后,颤抖着握住了我纤细的手腕:“丫头啊,我见过你之后,就能安心的走了……那毁了你半生幸福……随舟的事情,你要自己想开……真想听你抚琴,我知道他教你操琴……这世上,再不会有比他更精绝的琴师了……只是除他之外,即使有新的堕天现世,老朽也再无去听闻的念头……如果当年不是老朽一时性起,去与他结交,丫头你也不会……” 身后的她离去了,我听见她转身时的一声叹息。 不回头,我不敢回头。 混乱的词句渐渐的夹杂着风箱拉动时的刺耳声音,这喘息声甚至盖过了老者话语,我尽力的伏在他的唇边,搜寻那蚊哼一样的话语。 “该上路了……去罢,我还能死在故土,都是因为想将这里的一切重新交回你手上……拿去罢……” “您要在下拿去什么,大人,长孙大人?” “啊,他们来接我了……快天亮了吧……该去上朝了……这本都是你的啊……杀……鬼……青涟的丫头……储阁最后一位属……堕天,荀子……” 声音骤然的停留在最后那个被温柔的轻声呼唤出的名字上,一缕游丝还要微弱的暖风从老者的口鼻处脱离,就在我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贴着我的脸颊游离到了我身后的黑暗之中。我一惊,突然听见屋外隐约的有马蹄声急,似乎有很多男子在高声呼唤着,这声音就像是一阵风,随着夜羽清冷肃穆的吟唱消失于远方。 惊回头,香染的光芒中,似乎有一双趿着鞋的脚,拖沓着,却异常坚定的从这屋子中跨了出去,而门外金光晃动,仿佛是一片翠笼烟罩的山川。 再等我眨了一下眼睛,看见的却是紧闭于黑暗中的门扉。 呆滞了许久,我突然醒悟了什么――此时紧紧握着我的干瘦的手,冰冷的好似沁透了秋夜凝重寒意的枯枝。 “长孙大人!长孙……” 我愣住了――就在我的掌心之上,长孙无忌的手指之下,沉甸甸的压着一枚鎏金铜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暗火 暗火》 一个人坐在鸽房高高的屋对了,是储阁能调遣宫中高手的凭据。” 这句话中仿佛有咒术,我在听闻的一刹那,思绪突然就感觉陷入了一片混乱,就像是因为寒冷而五感尽失,全身一阵针刺的疼痛。体会到了我的震撼,夜羽用精巧迅捷的音律复述着宦官那话中最重要的词,一遍又一遍在我心底轰鸣――宫中的…… 杀鬼之人,只能是藏在那外表堂皇却云集了天下最压抑黑暗的地方! “那杀了全部属的……就是能用这铜牌召唤出的‘高手’吧?” “混账!”黑衣男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了,他爆喝了一声,又赶忙向那宦官抢白道:“公公莫要听这女娃胡说!属们都暗藏在各地,什么事都没有!” 我此时才明白,原来属除了我之外被灭尽的事情,储阁一直都在瞒着朝廷。 愚蠢啊,被对方无情的杀戮着,却依然希冀能从猛兽的爪牙间得到血食么? 我知道自己在笑。那笑意无法控制的出现在嘴角的时候,就像是见到了猛禽冲破了牢笼一样,一直躲藏在远处的鸟儿们发出惊恐的叫声,纷纷拍打着翅膀迎着月色高飞而去。 凝滞的风突然从斜月的云端之上坠落,宛如千尺瀑布飞流直下,重重的砸向地面,疾风乱舞,在我耳畔发出如同群狼嘶吼的惨烈悲鸣,树在这吹尽一切的风中折断、哀嚎。一声大响,鸽房的屋顶被切去了一角,铺在上面的瓦片崩溃一般摔碎在地上,跟着一同掉落的还有悬空的“星”――苇篾糊纸的孔明灯从天空燃烧着摔在地上,顷刻间就烧成了一堆灰烬,又被烈风席卷着吹向四方,在空气中弥漫出苦涩的焦味。 那些宫中豢养着的怪物,能杀死全部属的阿修罗,现身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散失 散失》 “属被灭尽的事情,上面早就知晓了。” “既然有和储阁续约的,这世上就必然有想要灭了储阁的。” “老身这次没带着续约的令牌来,只是通告储阁的新主――这约,咱们就不必续了。” “您以为这宫中只有老身的主子这一批势力吗?现下里哪位身边没跟着几位高人的……” “储阁之所以一直存在,不是因为必须指望属做什么,而是属做的,是一般人不愿意干的事情。” “老身的主子?您还是不知道是哪位更好,老身在宫中这么多年了,就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少,活的越轻松……” “姑娘您问题可是真多,我这想死都死不了的让您逼着,您不烦我自己都烦了……您放手吧,我这就去死了。” 异常平静的说了这些话之后,老宦官整了整衣冠,就安然的闭上眼倒在我面前死去了。 讶异的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死亡气息――我不知道他服下的是何种剧毒,会在完全没有先兆的情形下骤然发作,我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位公公来此之前,就已经下定了死的决心。 因此而感到了挫败,我知道自己对生的希冀依然强烈而执着,从这一点来说,根本无法与那些真正早就做好赴死决定的人们相比。 储阁的黑衣男子呆滞的看着这一切,在很久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他告诉我说,这就是宫里与储阁之间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见过储阁主子真面目地人,都会自绝于对方面前,以此保证储阁的隐蔽性。 这就是朝廷的决绝――哪怕是再无利用价值的东西,依然不惜以人性命作为牺牲,用绝对的缄默来守住最后的秘密。 将生命轻贱的宛如指缝间的流沙,所以,属才会被一代一代地暗中除去。了无怨言。 长孙无忌说地对。我从来就不是真正地属。因为我对这种定数憎恶怨恨到无法靠“理”的道义解脱。 “已经没必要存在了,这储阁。”男子说,之后再度跪倒在地,大礼向我叩首:“主子,吩咐吧,属下会依照您的意思去处理以后的事情。” 我抬起头,在清灰的月光下。白衣少年靠着柱子站在阴影中,仰望着苍穹之上的一抹勾光。 都看到了吗,璃光? “那就……”我开口,声音却渺茫的连自己都听不清。 平静了内心复杂涌动地心绪,我说出了我身为储阁新主,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最后一个命令。 解散储阁众。 在黑夜中守护历代帝王千年的鬼道之众。靠暗杀喋血来维护这万里江山的英魂们。你们该散去了。从今日起,再也不会有新的属诞生于这个世上,亦不再会有谁。因为无法行于阳光之下的“义理”而死去。 安歇吧,大家。 男子嚎啕悲泣,以头触地连连叩首。 躬身向黑衣男子行礼之后,我起身提起裙裾向院外跑去,璃光跟在我身后,顺势将手中提着的披风裹在我身上,紧紧的将我从肩头拢住,我刚要挣开他,璃光却自己放开了双手。 心跳沉重地一拍,仿佛能迸溅出火星一般地痛。在他的温暖的手掌掌握中,我才会知道自己地身子有多瘦弱。 天就要亮了吧,只是在这个时辰,夜色反而越发沉重。 一路无话,我提着木屐侧坐在马背上,紧紧的握着马缰,马儿数度因为我越来越用力的扯着缰绳而不耐的连连摆头。璃光提着用墨迹在罩纱上写了“奠”字的灯,在马前一声不出的走着,间或有坊间巡视的兵丁,见我们是晚上报丧的丧主,也就例行公事的过问几句便容我们过去。 我觉得他会对我说什么,希冀着,却又恐惧着他会吐露出的每一个字。 “冷吗?”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平和的就像根本不记得我在几个时辰前,就在他面前做过的可怕事情。 我望着他俊秀的背影,胸口忽然的绞痛。 掩饰的太好了吗,璃光? 终于停下一直被哼唱出的安抚之前,耳畔是夜羽一句哀怨到无奈的叹息。 “就到这里吧。” 不等他让马儿止步,我已经从马背上纵身跳下。璃光下意识的回身扶我的手臂,却在碰到我的指尖时飞速的撤回了手,我的手因此抓了个 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张开的手,秋夜瑟瑟的风缠绕着从我白皙修长的手指中掠过,好像带走了我掌心的那点热气。 脚尖点地的时候,地面的一粒碎石恰好硌在我赤着的脚心。 疼,疼的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用送了,在下自己回去。”我说,璃光嗯了一声,就侧身候在一旁。 他身上柔和的麝香倦倦的袭扰过来,我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将木屐丢在地上,用脚拨正它们踩了上去,冰冷立刻从坚硬的木面袭上来,将我心中最后的一点热气也掠夺殆尽了。 嘈杂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却不是夜羽发出的,而是来自我自己的心――就像是有千万只寒蝉一同鸣唱,或者疾风席卷过幽深的林海。混乱的轰鸣之中,我只能依稀听清身后一记挥鞭,然后马蹄声响,渐渐远去。 真对不起,要你看到这样的我,真是对不起,璃光……我……我居然还对被你再度看到如此冷酷无情的自己之后,还会对我有一丝眷恋而抱持着…… 居然希望过,假如你还会留在我身边…… 这是多么绝望的希冀啊。 苦笑,我想起来为何胸口会一直沉闷了――就在秘藏中,收了长孙无忌床下所有的文献。 一定就是那些沉重的文献才会让我如此疲惫不堪。 一定是这样。 双手紧紧的扯着袖子,我用力的想要将那不应该属于我这种妖孽的忧伤忍在眼眶中,而哽咽却不受控制的还是从唇边溢出。 是不会再回头了吧……你。 泪眼朦胧的转身,我抬起袖子,沾干了眼角的湿气,想要知道他是否已经走的够远,无法听到我无意向他泄露的哀伤。 “呀!” 就在我几步远之外,璃光正在捻着马鞭上的绳结,他见我回头,破颜一笑:“不小心,马自己跑走了。所以还是要请姑娘多赔我一会儿,我自己可是追不上它。” 一袭香气包容了我的落寞,嘈杂随之停止了,让我的世界恢复了一片清明。 我咬着袖子定定的愣站在原地,而白衫的他款款走到我面前,站定,微笑宛如春日的清风,存满了温暖的柔情,瞬间便吹尽了我心中的寒意。 “璃……光……” 被我呼唤着名字的俊美少年在我三步之遥站定,向我伸出手臂:“荀,储阁没有了,你还会继续保护我吗?” 我点头:“是的,在下……想要保护您。” “但是这样便要你无故涉险,值得吗,为了我?” “不知道……只是想那样做……”这样的回答让我自己都感到茫然――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由因为一脉温暖而驻足的微风,变成了想要依附着什么的树藤。 “您呢,不怕这样的我吗,爱慕着这样的我,不怕吗?” “为什么要怕?你又不会那样待我。” “真的不怕吗,我已经堕入恶鬼之道,索性还能再寻觅到与这人世些许的牵连,能为了守护谁而挥刀……我可是讨取他人性命的厉鬼,”我仰起脸看着他:“真的就不怕吗?” “怕,我只怕自己不够让你眷恋,不够让你说‘在下要保护您’,不够能挽留你在我身边多停一刻,”他微笑作答,伸向我的手没有丝毫的动摇:“我不苛求你,即使你明天依旧会离开,但是现在……过来,让我暖着你吧,荀子。” 闭上眼,我重重的点头,上前握住他的手时,璃光将我拉住,我由着他狠狠的将我揉进怀中抱紧。只是被他如此用力的抱拥着,我痛的泪水刹那就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他的肩头。 天边的晨曦就像是从浓墨之外渗透的清水,我从他的肩头望上去,四周高大青灰坊墙仿佛要顷刻崩溃,将渺小的我们永远禁锢在残垣断壁之中,而四周的路迷茫着伸向四处,不知道会通向何方。 这城,便是万丈之牢。 时光仿佛都停歇了,一动不动的静静相拥着,我就像是沉沦在梦中一样,直到他倚在我耳畔,轻声说:“知道吗,这样的你就像是醇酒,让我即使只是浅尝也会沉迷其中……已经戒不掉了。”我终于哭出了声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冬杀 在我遣散了储阁的几日后,城外就出了那件令所有人情――路人发现了南门之外闲下来的田地里,横着几十具尸首。 男子、黑衣,却全部被砍去了头颅。 官家将此事压下来之前,谣传已经传开了。 而从那日就在也没有走出乐馆一步的我,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两月之后。 向我转述此事的伶儿跪在我身后垂落的纱帐之外,声音颤抖,当她提及其中一具尸体还被斩去右臂的时候,我手中的折页从指缝滑落,摔在案下。 夜羽激唱的一湖风波碎乱。 “代师范……” “啊,怎么了?”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楚换回冷静之后,俯身收起地上的一堆纸片书简。 “代师范,我……” 我转头看着徘徊不去的瘦小身影:“怎么?” 她闷着头不出声,也不走,我呼了口气,从身边拾起来个垫子,勾了帘子推出去放在她身边:“虽然馆内温暖,也到底是入冬了,这回廊亲水暗冷的,过来坐在这上面说话吧。” 她应了声坐下,我转过身吹熄了灯盏,借了身子挡着将那些文献收回秘藏中之后,再度回身坐下。 “琵琶的拨子还用的习惯吗,听姥说,你喜欢吹笙。” “是啊,”伶儿快速的露出了个笑脸:“可是大家还说我和牛一样。一口气能吹地又响又长,却总是跟不上韵律。” 心中的琴音先我一步发出浅笑,面对这孩子细弱到惹人堪怜的身影,我的心中总是会漾出一种无法言表的酸涩,就像是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一般。我知道这来自于我自己的执念,对曾经也被如此注视的自己无法舍弃的执念。 “不用怕,那些事情许是谣传。咱们住在长安城里安全地很。”我这样说着。就从垂帘飘飞地缝隙间伸出手去抚少女地额头。伶儿低垂的眼帘轻轻的颤抖,抬手握住了我的指尖的瞬间,像是猫儿低唤了声什么。 我听的清楚,抽出手去点她的额角:“代师范不是你阿姐。” 伶儿眨了眨眼睛,脸颊上地笑意依然有些僵硬:“可是很像……你也对我好。” “呐,是吧……” 她小小的叹了口气:“代师范您的手好凉,是也在害怕吧。可还是来安慰我。” 怕……对,我这次真的是怕了。多少次的,我将自己与这世上或者平凡日子的人们分开,走入腥风血雨的黑暗之中,看着那些平凡的人们在我面前死去,我最多只是哀伤,却依然秉承了属地教条与约束,斩下地利刃不会有一丝动摇。但是就像我震惊于所有属都被屠杀的消息一样。我怕。怕看到隐身于黑暗中的同类,被一只一只地杀死,尸首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次死的。应该就是是储阁的人们。是被斩草除根么……他们不是属,属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从不参与,只是暗中看守着储阁散布在各处的鸽舍,即使如此,还是难逃被灭绝的宿命。 谁,这一次又是谁干的? 而我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静静的坐在被缀了绣花的纱帘之后,我和这像是贪暖的猫儿一样,一直想要贴近我身旁的小婢子之间,就隔着宛如朝雾的薄纱。她看不清在黑暗中的我,脸上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可是我自己却知道,越是接近危险与憎恶,我那张明明温柔淡漠的脸颊之上,会荡漾出怎样妖孽的笑意。而这像是玉雕一样的手指虚停在小婢子乌黑的发丝上,我看着自己的手,风中便又有了锈蚀铁器的味道。 这不是手,而是只需轻轻弯折 扼断人喉咙的凶器吧……苦笑,我对自己会有如此的耻――老师走后,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再真正的去亲近谁,即便是还能怀着一丝温存的情感。 除了…… 夜羽应声清唱。 我痴迷在自己的心念之中,远远的木屐声转过了院门好久才醒悟过来,慌着将伶儿坐的垫子抽回来,又挑起帘子,一把将跌的脸着地的丫头从地上拽起来,还没来得及让她穿好木屐,姥就已经从回廊上走过来了。伶儿踩上木,一个趔趄就跪在地上,膝盖磕出了咚的一声,我苦笑回望,丫头疼的咧嘴,又不敢叫出来,赶忙跪好后趴在地上行礼。 提起裙裾,我上前一步跪拜,顺势将伶儿摔在一旁的木屐推到身后:“您回来了。” “今天外面也冷的紧了。”从我身旁走过的女人目不斜瞬,做派高贵优雅,这披散着晨晖的紫色宫装令她如同凌驾于冬日青空之上的阳光,将乐馆笼在她的辉煌之中。 “不用忙了,已经都看见了,没个规矩的……”姥口气冷冷的:“出去吧。” 伶儿本就惧怕总管,听了这句话如临大赦,站起来踏上木屐,跌跌撞撞的行了个礼就跑出去了。也起身,待姥在茶案前坐稳后,从红泥的碳炉里提出温着的酱汤,倒在碗中双手奉上。 “天黑的早了。” “嗯。” “开始下雾了呢。”她说,点着绛红的嘴唇轻微的动了动:“看天气,许是还要下雨。” “是吧,能闻见泥土的味道呢。” 然后便无话了,我坐在她身旁,姥喝下了一碗热汤,又看着蒙着白雾的湖面,过了一会儿,在将碗递给我的时候说:“您前几天打包的御寒之物,从差官那边退回来了。” 我一怔,向前膝行了一步,接过依然微温的碗:“是没有去那边的仆役吗?” “假如是平民家托付的信件,也许会因为防营轮换而被退回,可是我亲自去送的包裹,差官们又收了赏钱,怎么都会安排妥当,查实了地点送到……但是,回来的消息却是没找到这个人。” 出什么事情了。 “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对吗,姥……”不详的念头占据了我的心,我突然觉得好像是被千斤巨石压在了胸口上,呼吸困难:“不会……鹏公子他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姥转头看着我,我混乱的一时无法从她深邃的目光中解读出任何意义:“姑娘,上个月末的时候,边关的守军确实曾经有打过几次仗。” 我觉得自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好像这句话里有暗示着什么,但我只要仔细考虑,便会觉得头痛欲裂。夜羽激烈的惊喘声叠加在我的心跳之上,拍拍错乱。 我是多么愚蠢,因为他是旺族的公子,因为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危机的样子,因为他一贯洒脱的站立在我面前时的轻松姿态,我就刻意的忽略了他是为何会赶赴边疆,忽略他也是去身赴险境,忽略了他也许这一走,会比我更早的…… 战死。 姥紧紧的盯着我,我觉得她是在寻找一个途径,说出我根本不想听到的话。 “姑娘,你听我说……或许……” 您也得出了一样的结论吗?不……别说,不要说出来让我听见! “不要!” 断喝的声音像是一把尖刀,在脱离我唇边的瞬间,就狠狠的扎入了我的心,猛烈的痛混着一口鲜血逆涌,从我的口中喷在素白的纱帘上。 在这个身体中淤积了多年的旧伤,终于在这个冬季发作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月华 不是很好吗,被你舍弃的那缕金线适时的断掉了呢。 天光如水,泼洒出的琉璃色就像是暮色笼罩下最浓烈的紫云,绵延到看不到的尽头,隐入污渍般的阴霾。 锁链的扯动声冰冷与再熟悉不过的痛苦交缠,如同一座山将我压在镜面般的大海上,丝毫动弹不得。 “乐伎,你在哭吗?”黑衣女子双手抱肩,新鲜的血顺着她浑身绽开的伤口不停的涌出,可是她却笑着,用被刺穿的手掌上纤细的手指绕着自己血液沁透的乌发,凝视着我:“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被你这娇弱无助的皮相吸引了,主动来饲喂你的人而已。更何况那个人说着什么都不要,还用最昂贵的宝物讨你欢心,这样的事情不就像是偶然看到跑到自己院子中的漂亮猫儿,为了一亲它柔软的皮毛丢出饵食一样令人怀疑么。越是难以捕获的尤物,也越有挑战性,所以他才会待你好……说穿啦,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这空灵的声音化为了寒风,如割的凛冽,刀刀都切过我的肌肤,痛的我浑身颤抖。 又是她――另一个我,被血与伤摧残到令人恐惧的刺客,即使是轻笑的声音,都会激发恐惧的痛意的属。 “这又是梦……快消失吧!”斩玉刀从我的掌心歪斜的飞出,却仅仅擦破了她的脸颊,那个“我”愣了一下,用手指沾了脸上流下的血液。放在口中吸吮:“瞧,受伤地只有咱们自己呢,即使这样依然不想承认吗?堕天啊,什么时候你才能放弃那虚妄的希冀呢?” “呃!”腿上一阵剧痛传来,我哼了一声,挣扎着侧过头去看――这一次,将我与那个黑色的自己连系的锁链穿过了我的脚踝,一路绵延。一直链到那个“我”的脚踝上。 “不要以为穿上了那身美丽的衣裙。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可以和我一刀两断了呢,”她跪在动也不能动地我面前,染血地指尖伸到我肩头:“我是嗜血地属,而你却是优雅的伎乐,所以才厌恶我吧,仅仅是因为我替你承受了那些应该被唾弃的罪吗?就因为那些人给了你平凡生活的假象,你就这么快的想要丢弃这样的我了吧……” 剧痛从胸前袭来。几乎让我失去意识――我知道那伤,就是为了保护鹏被式神一剑贯穿的地方。 早就该意识到了啊,我地体力与速度,都无法与我刚入这城的时候相比。越来越感觉到沉重疲乏,都是因为…… 因为我自己的身体,正在丢弃我。 痼疾难愈。这个旧伤叠加的身体,即使表面上已经痊愈到根本看不出伤痕,里面早就已经崩坏了。 “荀啊。”我的恶业在呼唤我。空虚的眼波流转出比夜都要深的黑暗:“越是接近他们,就会越被伤的深,你没有可以信任地人呢。除了咱们自己……” 孤单吗,原来这就是真正地我,作为刺客的我一直感受到的心情。 “很孤独,不是吗,属?” “嗯,很冷,伎乐也是这样吧?”她摸着我地脸,手指掠过,却在与她脸颊上同样的地方留下了伤口。 冷笑,我挑了眉,轻声说:“所以,妄图被宠溺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你。” 黑衣女子惊诧,手指停在我的脖颈旁:“你在说什么?” “不,否定也没有用,从一开始我就想要相信请相信身边那些善意的人们,我想要相信他们,”压在手臂上的失落千斤沉重,即使如此,我依然用力的伸展开双臂,将那个我,那在从腥风血雨中一身伤痕的自己紧紧抓住:“我也不会丢弃这样的自己,因为……” “你要做什么?”她惊讶的看着我,我抓着她身上破碎的黑衣,紧紧的将她同样瘦弱的身体禁锢在怀中,血液立刻沁透了我的彩衣,而我碰触她身上的伤口时,也能感受到刺入骨髓的痛。 “我需要他们的暖意,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想知道自己是谁……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夜羽……不,莲迦频!” 黑衣的“我”在被我呼唤出这个名字的刹那,就像是有流沙从身上倾泻而下,那些污血和伤痕瞬间便化为了银色的灰烬,洋洋洒洒的弥漫成了漫天的飘雪。金莲绽放了,迸发的光线像是促织的须卷绕扭结,化为一帘光幕,被我拉住的再也不是黑衣的属,而是那位天女一样绝色的女子,被璎珞与奇花庄严的她是如此的美丽,又比香气或者音律都要精巧脆弱,即使同样身为女子的我都被她的美深深的吸引,甚至无法将视线从她的脸颊上移开。 “真美啊,莲迦频,对吗,这才是夜羽你的名字……是这样的吧?” 泪流满面,我不知道为何这个名字会承载着让我心碎的哀伤,美丽的女人静静的看着我,我能从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身着彩衣却沾染了血污的自己。 “与你相比,荀子很难看,对吧?” “不,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子,妾身都不会离弃您。” “对不起。” 她摇头,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坠到了我的手上就化为了有着彩虹光泽的珍珠:“即使是恶业,也是为了留住那个人的心甘情愿,对吗?” “是的。” “即使未来要面对分离的痛苦,也一样不会更改选择吗?” “是的。” “那就回去吧,我的大人……因为妾身也是这样爱着您的。” 被温存湮没的困倦汹涌而来,那个女人将我揽在怀中,一边哭泣,一边微笑着,轻轻的哼唱着难以描摹的绝妙音律。我闭上眼,体会这令人安心的温暖,握紧了她的手:“夜羽,谢谢。” 飘渺的声音渐渐远去,我依稀能听见她哽咽却又带着笑意的轻声回应:“夜叉王大人……妾身永远……您……” 啊……我就是夜叉王吗……果然是杀鬼呢…… 等一下!那龙子又是谁!那个石头大师讲述的,异闻录上记载的故事又是什么! “等一下,不要走!不要……” “荀……快醒醒!” 我睁开眼,与梦中光耀洁净的世界相对的,是灰暗的屋顶,眨了眨眼,我才明白过来自己睡在自己的卧榻上,搭在身上的被子已经都被挣到地上,身上被汗浸透了,长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上。 坐在我旁边,扮着我的肩膀急切呼唤着我的,是我现在最没有脸面去见的人。月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锦衾薄 安大雪。 乐馆的温暖在此刻终究敌不过一统万物的天意,不得已的接受了纷纷扬扬飘零如絮的飞花。馆内的执事和婢子们都套上了羊皮鞣的软,揣着手匆匆的在湿滑的竹道上走过,然后,乐馆会再度恢复无聊的安静――在这种日子,乐伎们几乎都被邀约出馆,赶赴这城中风雅的大人们举办的赏雪宴。 绣子依旧青翠,积雪覆盖其上,有着令人无法言语的肃穆。莲池的水是暖的,与雪带进来的冷风碰上了,腾腾的一池白雾如烟。 “荀,快点好起来吧,我还想和你去外面堆雪狮子,看着这飞花落遍满城……” 我侧过脸,看着依靠在我肩头的美人,她只披了大裳,两只手拢在狐皮的袖笼中,水漾流光的双眸藏在睫毛下,淡淡的映着雾气的飘渺。 “对不起,在下的身体一贯娇气,入冬就……要您这段时间总是来探望,真是对不起。” 回廊的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药香,我的口中还留着月染刚刚喂我喝下的漆黑药液那苦涩的味道。 美艳的女子巧笑,从狐皮袖笼中伸出暖的泛红的指尖,将我的手也拉进去暖着:“又说道歉的话,今天是第十次了,我都给你记着,等你好了,要算做人情赔给我。” 点头,我闭上眼,听着夜羽在心中婉转的清唱。 在我的身外,天地间都静极。唯闻雪落如沙。 “城里越来越冷了,荀子。”她轻轻的呵气,声音小地就像怕惊吓到坠落在湖面之上的飘雪。 “嗯。” 月染轻笑,吹着我散在鬓边的发丝:“我没有随皇后去骊山,但是过些时日还是要带着宫中的舞姬们过去……那边和这乐馆一样温暖,可是去了那边,就不能出来见你们了。” “嗯。” “知道你又病了,光公子很惦念。我呀。前几日还赠他一坛绵绣的剑南春。公子好像很高兴呢。” 我睁开了眼。然后又闭上,点头:“嗯。” 长孙无忌死去的当夜,我在他的肩头哭到再也流不出泪水之后,便与他道别了。 什么都没有说,俊秀的男子只是轻轻地蹙眉,微笑地宛如被日光晒暖地微风,他……这样只能更加让我心中愧疚。 对月染的愧疚。 “真是的。本来要拿来咱们一起在冬日里喝掉的,我还计划着呢,就在这样大雪的日子里,咱们可以把酒围炉,倾心畅谈,然后去堆雪狮子的,可你现在病着,又不能吃酒。白白浪费了这么风雅的大好雪景……北方也许会更冷吧。鹏公子不知道这时候在做什么……” 极其轻微地折枝声在竹林中响起,我睁开眼睛看着那个方向――是不断堆积的雪将竹枝压断的声音。而月染也在望向那边,她见我看她。就眯起眼睛笑起来。 “也听的到吗,月染姐?”我微笑:“很清脆呢。” 她的手指在我的掌心挠了挠:“当然听的到……我呀,还能听见百步之外低语的声音呢。” 点头,我中肯地望着她:“我能轻轻一跳就越过坊墙,跑到街那面去呢。” “这有什么,”月染撇嘴,抬起线条柔和地下颌:“我能一夜就飞到边关,看着大漠月圆的景色喝酒,到天亮再赶回来呢。” “您这样飞……是大雁吗?” “你是蹿房越脊的贼猫吗?” “姐姐在大吹法螺呢。” “荀也是个信口雌黄地小骗子。” 月染伸手来捏我鼓起的脸颊,我们两个一起笑起来,然后又静静的靠在一起。 她还不知道那件事――我对姥说,不要将这件事对月染提及,她 不知道,最好。 在他离开之前,我会觉得这座城里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所以从来不问,也不想真的知道他是谁,来自何处,因为我随时都可能会彻底消失,但是假如我还在这城中,只要他想要找到我,便会随时见到我。可是我错了――当我想要找寻他的时候,一切完全都变了。 就像是穿过水烟落入湖中的雪片一样,鹏凭空消失了。 姥一直在安抚我,她说他也许去了其他的地方,因为部署机密所以无法明示,也许是递送寒衣的人大意误事,更有可能是他因为我冷漠的拒绝而意兴阑珊,不愿接受我的馈赠。 也许是如此罢,我努力的让自己相信这些说法,我的身子再也经不起一点的失望了。 长孙无忌留给我的那堆记录,确实的记载了属所有的历史。身上的旧伤是在我读着这些文字的时候发作的,那些被仔细的写下,用简单到无法体察出一丝情感的文字记录的,是几朝兴衰的恢宏历史与难以仰望的枯骨高山。而能够调遣储阁杀人的,除了当朝的皇上之外,还有皇后、太子、位居高职的将相甚至把持政权的阉宦,而杀人的理由却都是一样的两个字――逆上。 只要这两个字就足够一死。 在这如同浩海的卷宗中,我甚至还找到了老师的记录,看到了她十一岁的时候便因为师祖在战斗中取义而成为属,到位居属的统领时,刚刚十五岁,在二十三岁的这一年,却又因为什么不被记录的原因,将属统领的位置拱手朝中与储阁联络的长孙无忌。我还看到了十几年后记录在她名下的那些实际上是由我来完成的任务,条条清晰。 记录如此齐备,但是恰恰就缺少我最需要的一页,文献跳过了永徽六年,在书页间留下了被撕去的残纸。 我的全家就是在那年被尽数杀戮殆尽的。 我失去了继续探寻的脉络,但是,却遇到了另一个可能――有人比我更早的找到了这被挤塞在无数卷宗中不易求得的文献,并且和我一样,在意这一年中发生的事情。 也许,我早就一步一步的走入被诱杀的险境了,从老师的死开始…… 都是因为我,我这身附不祥的厉鬼…… “月染姐……” “嗯,在的。” “回去吧,风雪路滑,晚了外面会很冷的。” 她应了一声起身,又抬手帮我将滑落的披风拽好:“姐姐这就回去了,这一走估计要到年关才能回长安了呢……你啊,这段时间看上去有血色多了,还要继续调养啊,小贼猫。” 匍匐在她的脚前,我大礼拜别。美艳的女子离去之前抚摸在我头上的手,有着让人贪恋的熟悉温暖。 快些离开吧,月染……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怕见你。 风雪即将拥城,而我却无处可去,只能守在这虚伪的春光中,独自面对这满城真实的严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冬雪寒 眼冬深寒重,接连的几场封门大雪让本对赏雪有余兴渐意兴阑珊,于是乐馆白天的课业又有了伎乐来听,但却是由姥亲自教授――月染拿过来的贵重良药虽然终于挽住了我几乎要散失殆尽的气息,却无法让我在这么断的时间里完全恢复,现在我开口的时候,依然中气不足,声音大了多说几句,便是一阵虚喘。早先姥有请医女为我诊治,那精通医理的老妪在夜里被用轿子抬到乐馆外,又被偷偷的直接请进来为我号脉,最后却称罪告退,宣称自己治不了我的痼疾。没法与她们明说,我这只是被深入及骨的旧伤诱发的病痛,挺过去就会好起来。另一方面,我对这样的自己毫无办法,甚至都会觉得可笑至极――从前的我只是有着看似娇弱的外貌,实际上身手凌厉的比山中的猛兽都要强悍,现在却表里如一了。 那夜,姥握着我的手坐到很晚,和我说了许多宫中和坊间轻松的传闻,我知道她是怕我心里烙下了讳疾的念头,更怕我在某天就此睡去,从此再也不会醒来。她走了后,我吃下了药昏昏沉沉的睡着到了后半夜,似乎听见女子断断续续的抽泣,朦胧的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被雪光逆照的竹摇曳在窗棂的影子。 还有人立在榻旁阴影之中,几乎要贴到我眼前的七窍流着血,悲泣欲绝的死脸。 冷笑,我抬手时。那亡灵的幻象便被风撕扯散了,只留下几句含混不清地呜咽。 “已经等不及了吗……还差的远呢,在下现在不想死。” 撑起身体,手腕处滑落了淡薄的灰白色――绑缚着月染平安结的那枚错金的小盒子,不知为何会从秘藏中掉落出来,落在我的指边的。紧紧的握住了这两样东西,我撑起身子坐好,望着月夜映雪落在窗纸地微光。 对了。今天就是东至。是我出生地日子。一年中白昼最短,夜色深重地一天。 摸出了枕头下压着的菱花镜,我借一点雪光望着镜中模糊的影子,旋开了铜盒,用小指挑了一点胭脂,轻轻的涂在没有血色的嘴唇上。 娇弱的女子因为这一点的朱砂有了生气,我对着镜中地自己笑了笑。那影子便也看着我笑,眉眼温柔的惹人怜惜。 十九岁了,如花般绽放美丽的年纪……如果再过几年,我是否能从自己的脸上,找到您的影子呢……母亲…… 心中的悲伤忽然就刺痛到不能自制,我丢下镜子抱紧双肩,泪如泉涌。 迎合着我的哀伤,琴音袅袅如泣。 “夜羽。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是属,是不惧死亡地鬼魅……已经被丢弃了吗,那些支撑着我行走于血雨腥风中地坚持……不要……不要啊…… 夜的黑暗从未如此沉重。 我就这样一直靠着木棉枕坐到了天明。 也许是下定了好起来的决心。入了腊月之后,我终于不再是病恹恹地,更因为躺了半个月,又天天被逼着喝煮了月染私藏的人参须炖煮的羊肉汤,居然将养的看上去比刚入这城之前还要健康,总是颜色淡薄的嘴唇都有了一抹朱红。 这段时间里,雪断断续续的下着,一直就没有几日的晴天。 姥说往年长安的冬日只是干冷,但是这两年却接连雨雪,好像这云水都被什么引了,向城中聚过来。我不再出门,只是偶尔的会去指教乐伎们课业,听闻的都是 溢美之词,那些如浮云一般美丽的女人,带着虚假的着我写下的曲谱有多么精妙华美,但是私下里,我从未听闻过她们演奏过这些曲子。 无论地位如何更换,即使站的再高高在上,被厌恶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 所以更多的时候,我只是披着锦被坐在空无一人的回廊上,望着池面蒸腾的水雾,小心的喝着滚烫的茶。 我的世界,缩小到了只有自己落住的院子大小。 年就这样来了,因为公事在年关越发繁忙,姥也不常能陪我煮茶; 月染托人送来了价格不菲的礼物,还特意嘱托我一定要在她回长安前好起来; 鹏……大雪阻住了驿马,我没法得知他的任何消息,所以,我宁可相信,他是因为跟着属队在大漠换防而无法与我联络上…… 一定是这样,以他的身手,不会就这样被…… 那些为他买来的冬衣堆在屋子的角落里,伶儿几次想抱了去,我对她说不必,就放在那里吧,这样可以让我觉得有一天还会得知他的消息,即使我们已经恩断义绝。 而唯一与我一样都有闲的璃光,却只来过乐馆一次,这一次他没有和当初强行闯入,带昏睡的我离去一样冲进来,甚至也没有请我出来见他,只是将一袋甜酒和一个包裹交给了门口的婢子就离去了。 伶儿将这两样东西交到我手里,酒被装在竹木套口的皮囊里,也许一路上都被踹在怀中,居然是温热的。我展开了用绢细致的裹紧的包,里面是一张画――用薄墨晕染开的夜幕中,身量纤细的女子坐在高高的挑檐之上,淡薄的似乎会融入那黑暗之中。她举头望着天空,从小指上一线相牵,天边是一盏孔明灯。 这张画用笔相当精细传神,当我展开它的时候,不禁有刹那的惊讶――不仅仅是那似乎随风便会飘起的衣褶,更震撼于画面中的女子脸颊上笑意的平静。我知道那就是我,但是我自己都没有发觉过,会有如此平淡到令人为之动容的表情。想起来那个时候,在我望着那灯缓缓升起的这短暂的时间,确实是心中没有一丝杂念的被这美丽的灯辉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而这一瞬间的表情,便被他看了去,记在了心里。 闭上眼,我抱紧了那残留着他体温的酒袋,心的声音再度混乱了拍节。 心细如丝的男子,真的不在乎我那令人恐惧的,只能在暗夜中生存的本相,体贴的不再来触碰我患得患失的内心……他,是在等我自己站住,去牵他的手吧。 很孤独吧……璃光。 在下也…… 一枚通透的花从我的面前旋舞而下,在碰触到我的手背时,化为了一滴冰凉的水。 抬起头,纷纷扬扬的大雪再度降下了。 堆在院门口的雪狮子被用绯色的丝绦与涂了金粉的纸莲花装饰着,已经融化的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不久它们就会被推入到水中,而在原先的位置,会用新雪堆起更雄壮的狮子。挂在竹间的绒线将小小的铜铃穿了,坠着祈福的纸随风翩然翻飞,遗留下更寂寥的铃音。 在满城热闹非凡的庆贺中,年关从我的身边擦过去,开始了新一季的更替。 谁都无法想到,跟着春意一起到来的,是一场宿命的再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杀业随行 日里积存的冰雪,在未出正月之后就被风化尽了,只来的风还一直吹着,连放在桌上一会儿的茶碗中也有细沙。 长安城里依然是满眼肃杀的景色,一方面是柳比往年迟了的萌绿让风物落寞了,一方面,因为那件事,不但一贯热闹的西市酒肆受了影响萧条了,甚至连也宫中的夜宴也少了许多。 市井中都传说着裴大人府上出的乱子。 二月二日那天,裴府按往年惯例举行了盛大的家宴,赴宴的不但有宫中的同僚,连踏青归来的东宫也随性前往。这本是光耀门楣的大事,谁料就在这么关键的场合出了差池。 传闻说,刺客是扮成传菜的内侍入府的。因为太子忽然驾临,府中的侍卫被禁军替换了,加上大家都在将宴席搬至中庭,竟就没人注意到混杂在内侍中的生人。在众位大人酒过三旬的时候,一直在站在廊下的刺客掀翻了面前的矮桌,从低凳的夹层中抽出藏好的刀直奔主席而来,而禁军此时都在廊外听命,回身相救显然是鞭长莫及。 在百官的惊呼声中,裴大人立即扑倒在太子身上,想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大难的来临。而刺客早就纵身越过中央搭建的乐台直扑内堂,眼看救之不及,那刺客突然在空中翻了个筋斗,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目睹这一场变故的众人都惊呆了,一时间。平日在庙堂上沉稳老练的大人们和歌姬乐伎们混杂着四散奔逃,而惊魂未定地侍卫冲将上来,呼喝着拔刀围住了一动不动的刺客,一个胆大的侍卫把刺客的身体翻了过来,发现此人跌的乌珠暴出七窍流血,脖子在地上被摔到折断,早已经死了。 这事情在第二日就传遍了长安城,有人说裴府中早已被安插了内线。所以如此顺利的藏了杀手入内;更有人猜测。这名刺客为了不在被捕后受尽屈辱。所以事先喝下了剧毒的药剂,不想时间计算错误,在没有成事前药效就发作,白丢了性命。 自然,这些只是市井间的闲话,而宫中,除了减免了不必要地普通宴会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但这些传闻还是有它地真实性,至少,那天地经过就是如此。 我那天就在当场。 乐馆在年关时就收到了上官府的帖子,又单开了一张拜帖,请伎乐馆总管也过去赴宴。这自然是客套,这种说是重要,却又不那么严肃的场合由姥出面多有不便――以姥的官职赴宴,若是居于客座。定然是末席;可若以乐伎的身份出席。便又等于自己贬低了身份。姥便对我说:姑娘许久都没出门了,就跟着去一趟吧,平康里伎乐馆的代师范在这种宴会露面无可厚非。顺便也可以见一下各部的大人,以后不会生分。 到了当日,我穿戴齐备,领着乐伎五十八人,分承了六辆车赶赴裴府。候到下午,乐伎就登台了。因为是助兴地乐宴,我自然不会取夜羽出来,只是坐在娇艳如花的女人们中间打着铃鼓。主宾们实际上早就到了,一直在内院中吃茶,此刻乐宴齐备,便于屋内落座,一时间人声鼎沸。 此时春寒依然未褪尽,我透过避寒的白帘子,所能见到的只是华丽缤纷的锦衣在松油灯的照耀下流动着的色彩。 不知怎的,在这一片鼓乐祥和中,我感觉到一脉隐藏其中地不祥。 杀意暗伏。 如同验证了我地感知,就在胡旋舞的音律达到高潮时,忽然的就出现了一声钢口地微噌声,虽然这声音在嘈杂中轻若游丝,却还是令我感到了从背后突现的杀意。 刺客越过乐台的时候,乐师们恐惧的尖叫着,我看到人影从空中掠过,在台上留下枭般的阴影。 抬起头,我和那拼死一搏的男人对视,如此之近的距离,我甚至可以从他 回顾中看到自己映在那死灰一般瞳仁中的影子――如的女子,邪魅的笑意盎然。 同样是行走于暗夜之中的猛兽,渴战的本性让我们瞬息便洞悉了对方的存在,与此同时杀意已经交错了一个回合,高下立分。男人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直,仿佛看到了催命的恶鬼。 侧过头,我看向别处――求死吗,请便。 就在这个时候,被他带起的劲风吹的帘子向堂内飘开,余光中,一身酱紫胡衫的裴大人失态的扑向主席,而被他护住的年轻男子紫衣玉带,正望向我这边。 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我依稀的感觉那张清秀俊朗的脸如此熟悉――那明利的,似乎有如火的星光跳动着的双目,忽然上翘的嘴角…… 那……那是! 夜羽厉声呼喝,仿佛要从我的身体中挣出,指证什么一般的呐喊着。 刺客落地的时候仍带着向前的冲力,却跟着就扑倒在地,直直的面朝下闯出了好几步,白刃钢刀也脱手滑出,刺耳的声音在地上留下一串火星,接着直直的就撞在了内堂的挂酒袋的酒上,一皮袋的紫酒摔下来喷了一地。 我转过脸,白的垂帘已然落下了,我只能依稀的看见有人拥住了那位向后堂退去。而乐台这边已经乱作一团,侍卫从我身后冲过去,一部分逼住了一动不动的刺客,一部分立时拔刀逼住了已经吓的动弹不得的乐伎们。 抱着铃鼓坐在混乱不堪的女人们中间,我呆呆的望着那随风再度翻飞而起的垂帘――那里面,早已没有任何贵人的踪影。 是错觉吗……我会觉得太子方才隔着混乱的人群向我淡然的一笑。 我忽然意识到,正是那个笑容让我做了违背本性的事情。 我出刀了。 乐师们都被上官府赏了一封银子,并警告要三缄其口。我在阶下拜谢了,带着失魂落魄的一群人乘着牛车回到了伎乐馆,守门的执事见姑娘们个个钗裙散乱,面色苍白的眼中含着泪水,立刻飞跑入内禀报了姥。 姥笼着手站在内院门口,我向她跪拜之后,示意持事关门落闸。许是已经料定了出了大事情,姥面色十分不好,带着这群惊弓之鸟进了内院,一路上什么都没问,我也不发一言,低头跟着她走入乐馆中的教坊。 尚未坐定,四下便一片哭声。 姥端坐在案后,冷着脸看着哭成一团的乐伎们,再看看我,又看看她们,复又看我――我在一旁大口的喝着已经冷透的茶。 “荀子姑娘,说吧。” 放下茶盏,我匍匐在地上行礼,把刚才的惊变讲述了一次,其间多次被爆发出的抽泣声打断――乐馆的乐伎们多出身于文墨人家,莫要说今天的凶险场面,就是庖厨间的生肉恐也不曾见过,撑了一路回来,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矜持。 姥安静的听完我的讲述,并未如我想象的慌乱惊恐,她沉思了片刻,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居然出了这等事……起来吧。” 揽了衣袖起身,我退向一旁。 “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姑娘们都回去休息吧。”姥说,她从袖笼中伸出手指,捏起一枚茶盏,慢慢的擦拭着。 谁也没动,已经被吓的少了半条命的女人们都呆呆的坐在原处,望着姥。 “有句市井间的话,叫:‘一张嘴同时干不了两件事,吃饭和说话’……”茶盏擦好了,姥将它又放回案上,之后抬起头盯着女人们的眼睛:“这话虽粗浅了些,却是至理名言,姑娘们都明白么?” 惊魂未定的乐师们都立即点头。“那就请回去休息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螺紫 夜,姥果然来找我。 “您别点灯,今天的月色很好……”她掩上门时这么说。 “就知道您过来,一直没睡呢。” “这么大的事情出了,这几日就别打算睡的安稳,”只穿了麻布的衣裙,披着件锦被的姥低声的轻笑,她走过来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没穿木的赤足在暗影中透出两弯柔白的微光:“话说回来,姑娘回来的时候拼了命的灌水,还没听您开口就已经惊着我了。” “这样不是证明在下也被吓到了,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去,”姥摆手的姿态优雅像是随风飞舞的落叶:“那都是粗人们的反应,装都装的不像。” “真是对不起,在下也哭不出来,所以就只能那样做了,”我窃笑,将壶中的茶倒入碗中,推到姥的面前:“大致的经过也和您说了,忽略了什么也不知道,您有疑虑的地方,就喝着茶慢慢问在下吧。” “给我讲讲刺客的样子。” “嗯,”我也坐过来,拽了被子在身上披着:“衣服是上官大人家奴的样子,没有蓄须,个子不算高,大致到这里吧……”我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个高度。 “是汉人么?” “不知道,应该是吧,”我微笑,继续说:“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右手持刀,会轻身术……” “刀?”姥忽然打断我:“刺客用的是刀?” “正是,怎么?” 她想了想。一笑,用指尖顺着梳理地一丝不乱的长发划过:“今日的事儿怪异的地方多得很,单说这刀也算是一处了……我虽然是伎乐的大校正,对舞枪弄棒的事情一概不知不晓,可怎么说也听过说故事的说过,自古刺客死士都是单刺一人,所以多是持剑或短小锋利的匕首,为地是一招致命。可若用刀……” “太招摇了些。” 被我接了一句。姥一愣。随即便笑了:“姑娘和在下想到一起了。”她拿起桌上地茶碗,仔细地映着月光吹开了漂浮在茶面上的干梅花花瓣,继续问:“最后那人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呢,”我摇头:“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哼都没有就断气了……我想,是轻功太差跌死了吧。” “姑娘真是胆大的人,还笑得出来。”姥嗔了我一句,又欠身提起壶,自己添了茶:“您可真是越发的不寻常了,我若不是从一开始留您在身边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绝对不问您不说的事情,此时说什么都得套您几句话,看看这么冷静地姑娘之前都遇到过什么大事……” 我笑着不说话,姥乜斜了我一眼。轻声的叹了口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是宫中都没有派个人来给个交代……树欲静而风不止,看着吧,这事没完哪……” 我低头望着自己手心捧着的茶。心中再度将白天发生事情过了一遍,却依然无法忽略那道从众多纷乱的人群间穿过的,明明带着笑意,实际上却深陷无助的孤寂目光。 是什么样的原因,居然会让我在没有看清地一瞬间感到心底泛起无尽地悲哀,甚至不惜出手相救,阻止了可能发生的伤害。 能迫我出手相帮的太子殿下,我为何会对您有那种错觉……您究竟是…… 闭上眼,夜羽突然喷溅出了几星碎音,似乎是《凤求凰》。 树欲静而风不止――姥说地没错,二天后,就有辆车停在了平康里技乐坊的门外,伶儿刚刚跑进来和我说,就听见波斯执事在院外呼唤,腔调怪异的叫着我的名字。 “荀代师范,请准备一下,有过府的帖子……” 我刚刚吃过糯米团,手指上还沾着米,听到这样的唤声不禁一怔――宴乐多是下午便开始了。哪有过了夕食才请乐师的道理。况且姥一直都将请我的邀约推了,这次却会应承下来,实在是令我暗自吃惊。 婢子们用最快的速度为我立刻梳洗妆饰,期间姥叫人过来催了两次,叮嘱她们务必要仔细。等到一切妥当,姥寄存在此的“鸣凤”也被取过来塞在我怀中。我浑浑噩噩的走出去,发现竹间站了些乐伎,她们互相的切切私语让我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从这些年轻或已不再年轻的女子中间穿过时,依旧是人声嘎然而止的场面,我在渐次的人声济灭中走过内院,抛下整个竹林尴尬的安静。 前庭已经掌上了灯,摇曳的光线中,馆内的持事与婢子整齐的躬身站成两排,身着宫装的姥站在中间,手中把玩着一块名牌,见我走出便停下了动作。 “荀子姑娘,这是缠头,另外还有赏……”姥用眼神示意,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桌子上放着一盛漆盘,里面五锭金子,下面压着叠的方正的一匹绸料。 居然是螺紫! 我因为这匹螺紫又吃了一惊――这种极昂贵的衣料如同传闻中一样,在灯光下是奇异的蓝紫色,宛如孔雀尾羽一般变幻莫测,光滑的绸面上却反射出一片金黄色光芒,如同精金映衬下的宝石般璀璨绚烂。不仅是这迷幻的色泽,螺紫更因制作上的极度繁琐而天下闻名:商人先从几千匹的素白绸中选出纹理,光泽最接近珍珠的几十匹,再经由驼队沿着沙漠送达世界的另一边――大秦,在那里的海中有一种小螺,仅有人小指末节大小,心里却藏着一滴紫色的液体,用恒河沙数的螺集齐的液体将绸料染色、煮制,才能得到一匹上好的螺紫。再从原路运回到了大唐境内,已过了三年的时间,加上途中的耗损,在市上的价格真可用缕丝寸金来比喻,却是千金难求。 居然会有人用这种贵重的奢侈品当成礼物,来换与一名伎乐相见的机会。 “姑娘便是荀乐伎吧,这些礼物请您收下。” 我回过神来,门边拱手站立的男子眉清目秀,只一棵发簪别住头发,一身皂衣,全身上没有一丝的褶皱。 “……只我一人?”我问。 “正是,车子已经备好,请姑娘上车吧。”男子不再多说一言,转身走向门外。我从门口望去,乐馆门前停着一辆极小的单驾马车,车身用黑绒罩了,拉车的高马身上也盖着毯子。 手中一沉,写着“堕天”的名牌已经放入了我的掌心。我抬起头看姥,她张开嘴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东――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白梅香 微微的有些暮色,正是长安城中最繁华的时候。春动在风中,风物却依旧没有绿意的影子,街边却是满眼的繁花――酒肆与客栈前的树枝上都绑了染色的绵纸扎制的花朵,有些甚至有一尺大小,精心裁剪出的花瓣在夕阳中迎风招展。长安城年关的时候,商家便会请扎花匠人在门口的高树上做出各种的花样,姥告诉我,这种风俗从开元年间一直沿袭至今,成了年年必有的景色。 马车在出了南曲后并没有走上官道,而是顺着坊间的宽土路向龙首山方向而去。我小心的掀开车帘,见路上的行人多是微醉着赶往下一处聚会的男人们,他们听到马车从背后驶来,便轻轻的闪过了,仅有几个醉的来不及躲闪的,也被别人拉了去,并不多抬眼观看。 车子轻快的向前奔去,因为是马匹的缘故,一路上难免就有大些的颠簸,我自上车后便调松了鸣凤的弦。虽是极品,鸣凤亦与普通无二,因琴身被弦如弓般张紧,稍有磕碰便会造成木质的裂伤。 被松懈的弦发出的错乱乐音引发,夜羽低声轻吟――在这段时间里,它基本不再出声,只是偶尔的会叹息一般的唱出简单的音律,然后便寂静下去,不发一言。我的耳边难得的变得安静,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却弥补了因病而削弱了许多的耳音。 这架车全部以接榫地木料插接而成。雕刻着瑰丽的纹样,车厢很小,只能容我抱着琴跪坐其中,可随着气息渐渐的暖了车厢时,一种清馨的香气便从四壁溢出来,充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我又坐了一刻,那香气越发浓郁,就像是绵延伸展开了一轴富丽堂皇的画卷铺陈在我面前,其上绘满了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香花异草。 垂下手,我小心的摸至坐下暄软绒毯的边缘。揭起一角抚上车厢的木板,立即发觉每一块木头触手温润,都是极贵重地香料。手指顺着这些木块掠过,不同的香气便因我手上的温热蒸腾。 被这香气袭扰着,我索性大着胆子搬开了坐垫想要看个究竟,就在将鸣凤靠在车厢上的瞬间,被我的手臂碰触到的一根雕刻了云水气旋的木柱,突兀的发出了一阵熟悉的暖香。 我一怔,手便抚上了这木柱,立时发觉在这柱子接榫的下面。有一块被削去地茬口,而在这一刻,一缕微紫的光芒瞬间便从我的手掌下迸发出来。 牛头檀! “您闻见香了么?”赶车地男子突然开口问到。我吃了一惊,发觉自己失礼,立刻正坐回原位。而他却并无指责我的意思,自出了乐馆起,这位就一直不发一言,只是侧坐在辕上用软鞭赶着马徐徐前行,此刻过了市集。四下无人,他便和我说起话来。 “啊,是的,像是檀香与兰花,似乎还有乳香的味道……” “姑娘也许会以为这些是熏香的味道吧……您恐怕想不到,现在您所乘的,是太子殿下在宫内代步的十香车。” 我吃了一惊――现在正在长安地暮色中飞奔的小车,竟然便是太子的专驾! “车外笼了绒帘,所以姑娘未曾在意吧?”车外的男子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吩咐。请荀乐伎猜猜殿下会在什么地方接见您,对与不对都会有赏。” 他的声音中带着轻松的笑意。这更令我迷惑了。 “恕在下浅见。小哥的意思是……只有我一人的正式召见么?” “正是。” 即使是再心思缜密之人,经历现在的事情也会头绪不清。对于尚未晋职地普通伎乐来讲。今晚的皇子召见未免有些越职;况且又用这样地奢华方式邀请,实是过于排场了;更让人担忧地是,我又感到此次召见的私密性。 整匹地螺紫、黑绒覆盖的十香车、做普通人打扮的宫人、单独的召见……一路上,我心中种种假设都不足说明其中的相互矛盾。而马车却一刻不停的,继续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向皇城奔去。 除非……他们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 “您想出答案了么?荀姑娘?” 我回过神,好像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样子,而答案……不,没有,我仍无法理出头绪来。 “是在皇宫之内吧……”我敷衍着回答道。 “呵呵,这个自然是,”男子背着手,从车外送进一块东 太子殿下赏。” 入手的是一只有二寸大的漆盒,上面是螺钿做出的西番莲花纹,趁着月色闪着五色的微光。我接过手中,沉甸甸的,豆大的闸上插着银片做的小锁。 “您回去再打开吧,要进内苑了,请姑娘暂且收声。” 男子轻轻一跃,从辕上跳下地来,轻巧的用鞭柄挑下了箱笼外的绒帘,复又紧行几步,跃回了车辕上。这几个动作在疾行的过程中如鹘扑兔,大开大合却又不带一丝拖沓。 是个高手,可惜气息浮了些。这样想着,马车忽然一顿,又徐行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寂静中有人向这边走过来,衣料摩擦得沙沙作响。 “怎么,是千牛大人?您这么晚了……” 坐在车中的我又是一怔――来迎我入宫的年轻男子居然也来历不小,是官居千牛郎的武官,怪不得轻身术如此了得!我静下心来,听他说道:“自然是到宫中去,当然不入禁苑。” “好了,记下了,您这车内是……” “是平康里大校正座下的弟子,太子殿下这段时间身体欠安,我便请来这位乐伎为殿下的乐师传授时下外面流行的曲子,好让他们演奏出来为殿下散心。” “啊啊,千牛真是忠心的良臣啊。”车外一片低声的谄媚。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今天晚上都警醒着点儿!” “是,大人请放心!” 马车复又前行,百步后又是一道哨卡,这次却无人开口询问,只有脚步和门轴的转动声。 我突然醒悟过来,马车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通过朱雀门直接的进入皇城,而是绕了大半圈后,从我曾经走过的玄武门入宫。这样一来多走了一半的路程不说,此行的目的也愈发的模糊不清了。 莫非他要带我去太极宫,而不是去往太子居住的东宫么? 又转了几个弯路后,车终于停下了,一种清馨的味道冲淡了车内熏然的暖香。 似乎是水的香气。 “姑娘,请下车,我们已经到了。” 轿帘一掀,眼前豁然是一片夜下的湖水,星夜漫天,宏伟的宫殿在水中印成了斑驳的墨迹,层层的屋檐之上挑着的一弯朗月将光影散碎的荡漾其间。 这景色……确是已经进入了太极宫中了。 我抱了鸣凤,扶着千牛郎的手臂下车。水岸边竟然开满了白色的梅,仿若是云雪驻足于人间,被风席卷,香气凛冽。我知道,这是花师用冰房火炎之法推迟了花期,令严冬绽放的梅到了初春才开花。 在这个世间,连万物兴衰似乎都被朝廷操纵着…… “这边请。” 我回过头,千牛郎已经举步走入了梅林间。繁华枝条的掩映中,只一间朴素的小阁坐落其中。侧过头,从我耳边吹过的风告诉我,里面只有一个人。 看来并没有什么宫中的乐师在此恭候。不过太子并不知道荀子真实的剑客身份,这不禁让我微微的松了口气。 冷风吹拂而过,落花于是纷飞满天,我小心的踏过地面的飞石,木下一地香雪。 “殿下,荀子姑娘已经到了。”千牛郎站在小阁外躬身奏道。 我低头,抱琴施礼:“乐师荀子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免了,外面风寒,姑娘请速进吧”屋里的人轻声说,声音柔和,却又带着淡淡的倦意,似乎感了风寒,低沉无力。 不及多想,千牛郎为我推开了掩映的木门。我躬身进入,门便在我身后合上。 屋内的地面是黑色的长石,我从一进门就伏倒其上,感到热气从下面升腾上来。 “殿下想要听什么?在下为您立刻演奏。” 有人轻笑,之后一把轻松的声音从几步之遥传出:“姑娘还是这么直白,换了别的乐师,总该说些:‘承蒙殿下垂青、深感荣幸’的拜谢之词吧?” 那、那是!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抑扬顿挫的语言,这熟悉的声音是…… “抬起头来吧,这世间还有哪个女子,能同时拥有那能将人割伤的冷淡目光和令人想要宠溺的温柔笑意……我很想你,荀子姑娘。”犹疑着,我缓缓地抬起头来,立刻惊呆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镜室春秋(上) 绵延无尽的光焰,向四方延展,地面黑色的长石与头,然后就听见了另外的声音――在我初入长安的那个夜里,落雪时那罗列并坍塌的细微声音在我周围淅淅索索的飘落着,仿佛在我的身边飘扬起了寒冷的飞絮,将周围的景色都沉入了化开的水中,荡漾不清。接着,有金色的焰羽飘落,而他就站在那仿若秋叶飞舞的只光片影中,一如我初见时的样子,却头戴金冠,手中持握着斑驳锈蚀的铁链,微笑着在这纷乱的白色中向我走来。无法呼吸的痛苦让我想要逃开,却挪不动脚步。他终于将我揽入怀中,用锁链细细的绑缚,像是操控皮影戏的偶人一样锁住我的手脚。 夜羽轰鸣出烈焰蒸腾的剥落噪音,猛的将我从这幻象中拖回来。 “荀……”急切的呼唤声从好远的地方传来:“荀子,你受伤了?” 伤? 用力的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我仰望着面前的男子。他依旧俊朗、不羁,只是我再也不明白他眼神中深刻的孤独。过了许久,我才顺着他惊恐的目光低下头――他的另一只手正抓着我身披的锦帛,死死的按在我胸前,指缝间已经渗出了暗红的血迹。 “啊……”声音被奇怪的哽住了,一口甜香从我喉咙里漾出,流到双手上。 这是帮他挡开一剑时受过的伤,本来已经在去年痊愈的伤口,竟然在刚刚的瞬间再度裂开。 “怎么会,”跪倒在我身边的男子将我的身子撑在怀中,急促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为什么!这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很美――他用同样的声音这样说过,那个艳阳肆意的夏日中,他曾经捧着我的脸颊,告诉我我不属于这城,说要与我一起从这无边的牢中逃走。 鹏公子…… 不对,应该称呼您殿下,当今的太子……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镜室春秋(下) 好安静――我看着这混乱又血腥的一切,觉得如此虚弱无力的人不是自己,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把被鲜血浸透的女子抱在怀中。在这个完全无声的场面里,他青丝之上的转龙金冠却令人不安的刺目着,从盘丝扭结的龙口垂下的硕大的珍珠像是一滴即将落在我额头上的水,我呆呆的望着那有着诡异银白色的珠子,直至撕裂的剧痛将我再度拉回现实中。 咬紧嘴唇,我下意识的扯住腰间的丝绦,那单薄的彩带瞬间崩裂,而我想要抓住什么的手,被他紧紧的握住了。 “不要动……有疗伤的药吗?你应该带着那样的东西。” 应该?我蹙眉,胸前的痛蔓延到了全身。 “对了,在琴匣里对不对,”他回头,地上便是姥的鸣凤:“怎么没有琴匣,这不是夜羽吧?身为堕天怎么会不随身带着夜羽!你也太……” 他愣住了,低着头看着我手上的红。 莲花的清冽香气从这殷红中不祥的暗涌而出,他刚刚说出的那些话在我的耳边仿佛是回音一般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突然很想笑,放肆的大笑,为了自己的痴妄和愚蠢。 一切都变了。 月染,璃光,你们何苦一起骗我,为什么是你们,不是别人? “已经知晓了吧,在下的身份?”我柔声相问,那个我曾经为之心动眷恋的男人此时什么都不说的缄默着。 轻笑,我压住肩头的创口,欠身到他的面前,迎上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吗?” “听我说,荀,”他想要辩解什么一般,却终于住口。躲开我的注视后闭上眼,点头:“对,都知道。” “为什么要由着我骗您,为什么……” “因为我要把你从长孙无忌的手中抢出来,你无法明白我看着你陷入他的掌握时心中是怎样地担忧,”他俯身,扳起我的脸颊:“可我知道你的痛苦,你一定很想脱离这不幸的人生吧?我替你切断了那本就不该继续存在的联系,给你自由。不再是必须背负杀戮宿命的属!” 夜羽猛烈的激荡,仿佛千万人呐喊,我被这些声音卷裹着,眼前一阵黑暗便袭上来。 “那些储阁的男人……是你派人……” 明明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在他点头的瞬间,我地坚持还是崩塌了,这个男子洞悉了我所有的秘密,却不来说破,由着我在他面前做娇弱温柔的女子。却又在我都相信这个谎言。认为自己在他面前只是一名长安城中平凡幸运的伎乐时,轻描淡写的用这种方式拆穿了我的假象,将那身我贪恋的皮相被生生剥除。而我就像是被捕获的妖狐,全身是血的将本相暴露在他地面前。 然后,他又杀光了其他的鬼魅――那些我虽然憎恶,却能为之理解的同类们。 荀子,你以为自己算计精明步步为营。实际上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一个又一个算计之中……想要以虚伪的身份行走于阳光中,也就注定被阳光灼伤。 好公平! “哈……哈哈哈哈哈……”完全无法控制的仰天大笑,直到哽咽住,又咳出了一口血喷在铜镜中自己的脸上。 “荀子,你不要激动。听我说!” 甩开他的手,鸣凤地琴弦在一瞬间全部崩断,丝线乍裂的掠影间长身而起,刃已经在手,风荡了满室。在镜中万千的幻象中,恒河沙数的他与我对峙着,我们之间隔着乱舞回旋的疾风。 “我不听!”我退后几步,地面上留下了一串红色地脚印:“您很乐在其中吧,太子殿下……” “别这样。荀,你在流血……不要这样。”被我呼唤为殿下的男子哀叫着,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竟然会感到快乐。 我应该快乐。如果不是为了你家的江山。我最重要的人又怎么会死!那些属和储阁的人们又怎么会死! “殿下,出什么事了!”门外候着的千牛郎急切的敲着门:“殿下!” “退下……去我的殿中找一套上好地衣服来……不。普通宫女的就好。还有,将我的药箱拿来,记得,不要惊动任何人!” 门外的人犹豫了一下,马上退去了。 我站在风中,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这梦让我疲惫非常,眩晕地无法直视那曾经熟悉地面孔,被我用斩玉刀直指眉心的男子。 出刀不是为了杀他,只是为了保持我最后一点地坚持。可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面前――假如感觉被伤了,就会利刃在手,却连普通女子哭泣的反应都不会。 我的手在抖,甚至无法感觉刀还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还是早就折裂成了碎屑。 “过来!”他拨开了我毫无力气的手:“听话,先止住血再说。” “放开……” “你说什么?” “请太子殿下放开在下,”我冷笑,每一个字都清晰的透着凛冽的寒意:“请不要用您高贵的手,碰触在下这卑贱的身体。” 他怒,甩手丢下已经被血染透的披帛:“好!我不碰你!” 失去了他的扶持,我又退后一步,靠着镜子跪倒,地上立刻洒上了一片斑驳的血雨。张开被黏腻染红手指,扯下了一条裙带,我咬紧嘴唇想要塞到创口中止血。余光中人影一闪,我下意识的就想要躲开,可是身体却比灌了铅都要沉重。 他一步扑过来,直接便将我按倒在地,风在这一刻都散了,我慌乱的推他,朦胧中看见他皱眉,紧紧抓住我的手收了回去,之后狠狠的朝着我的脸颊一拳挥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刹岚渡玄宵 一拳落在我脸颊旁的地面之上,骨头劈裂的促音就在晰的响起。 那声音居然越过了夜羽的呐喊,像是一根刺猛的扎进我心里。被残风掠夺的***猛烈的摇曳,我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他逆光的表情。 好像感觉不到痛,他抬起手再度一拳砸下。 扭过身子,我死死的抱紧了他的手臂。 “在做什么!您这是在做什么?” “要痛死我吗!”他抓住我的肩膀,吼到声哑音裂:“想要伤自己,可以!别在我面前,别让我看见你的伤!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就能看下去,能忍的住心痛!” 我错愕,他却忽然俯身,我的思绪因为这骤然接近的距离而变为一片空白。 “不要……不要碰我!” 我的怒喝反而引发了他眼中闷燃的星火,抓紧了我的手腕压了下来,而此时我已经无力到呼吸困难,能做到的只是在夜羽如同惊叫的刺耳声音中尽力挣扎。 光明被夺取了,暗侵袭过来的时候,我第一次对这黑有了一丝惧怕,听见自己如同垂死的困兽绝望的喊叫,而这唯一能做到的反抗马上就被呛咳堵在我的喉咙中。 不要碰我,不要碰…… 四目相对,我心中的哀求完全的映在他的眼中――惊慌失措的女子噙着泪水,在他的压制之下呆呆的怔着,然后狂乱的摇头,仿佛会立时碎裂在那黑暗之中。 “不要我碰你么?”他笑的凄凉,抬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完全不掩饰言语中嘲讽的意味,:“如果换了他人,你就能接受了,对吗?”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做不了,这还是我吗……我……什么时候被削弱到了如此程度…… 压在唇上的重量让我停止了一切的挣扎。 他吻的如此用力。仿佛要将我压入地底,万劫不复,但是这霸道的掠夺又是如此飘渺――在即将吻上我地刹那,他用晕染了香檀的气息的手掌压住了我的唇,吻,封缄在自己的手背上。 “我不碰你,我不能碰你……若我不是太子,若你不是荀子……哪怕你只是乐伎,我便早就要了你。让你跟我走。”呢喃的低语在耳边哽咽,遮掩了光明的手移开了。一滴水从我眼中滑落的时候,被风催逼的微弱地光芒最终在跳动中熄灭,我侧过头,在最后的微弱光明中看到散落在身下的长发,它们从我的指缝中滑落,融入了更加深重的黑暗中。 跟他走……我忽然意识到当时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假如我肯抛弃了憎恨相从,就不会有以后的杀戮。 为了维持内心的执念。我闭塞了耳目,不想、不听、不见。 明明说是住在这城中,却不回自己的宅子;出手豪富,所住之地却没有一个下人;从来不提自己地姓氏,只是用一个“鹏”字代替了一切身份;不用熏香,身上却有檀香的味道…… 能与一直在宫中生活的月染交好的贵族少年…… 璃光想要告诉我的真像…… 长孙无忌死前要我远离的人…… 甚至我来时乘坐的那辆十香车上缺失地一块檀木,实际上都提示出了种种的异处。 现在想着。我居然能一下子找出这么多的疑问,而我却,只因为寂寥寒冷,便丢弃了自己赖以生存的暗夜,以能站在阳光下的虚伪假象挂念着那个根本就不在大漠边疆地人。在整个冬季因为不曾回应他的企盼而辗转反侧,祈求上天让他平安的活在这世上。 他确实是还活着,却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杀死了那个虚伪的我。从前的那些笃定坚信的关系,果然是一场本就不存在的浮光掠影。 “你是罪人,荀子。” 夜羽惊诧的激荡,在我地心中吟唱出一层涟漪星光。 檀香侵扰,他在黑暗中贴近了我的脸颊低语:“罪孽深重到不忍为了自保除去还未对你亮出利刃的人。所以,我替你做了你不想去做的事情,我不能看着你继续伤痕累累……知道吗。我也以为只要你肯解散了储阁,就能脱离这势必要喋血地命运,但是那些暴徒却私下勾结,他们不肯放过你――那些卑微地影子。根基就驻扎在储阁之上。你砍伐了他们赖以滋生的大树,他们便会反噬。将违背了这千百年传承规矩地你挫骨扬灰。你不去做,我就来替你分担一部分罪……我只想做这些……” 从他口中吐出的字句有着能将我的肌肤灼伤的滚烫,他杀戮的理由简单到只是想要让我脱身,我也知道在驱散了储阁的时候,自己必然会成为那些人憎恨追杀的对象。现在,他替我解除了这些凶险,但那些人的死,依然将恶业重重加注在我的身上。 还能怨他什么,我不是也一直以虚伪的假象面对光明之下的世界……这样的我唯一能怨的只是贪图暖意一意孤行的自己。 罪孽难逃,我已经错到无法回头。 隐入黑暗中的男子没有起身,而是顺势躺到了我身旁,夜羽此刻萧然,在这肃静中,我只能听到身边人急促的喘息和杂乱的心跳。 “我第一次见你盛怒的样子,是要让我明白你的野性难驯么?” 仰躺在地面上,我注视着黑暗,身旁的男子声音也仿佛被这暗吞噬了,听上去低沉沙哑,疲惫非常。 “在下……在下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您。” “我还是我,你可以依旧唤我鹏,而我眼中的荀子,也依然未变分毫。” 阖上眼帘,他的话如此中肯,让我为之动容。 “殿下,您不该再碰触在下的旧伤。” “但我早就下定了要接近你的决心,”他呼气,索性侧身,枕上了我展开的手臂:“厌恶这样的我吗?” “不,在下也骗了您,咱们扯平了。” “没有扯平,你。” “要用在下的区区性命赎回那罪孽么?” “对。”他拉住我的手,用自己的衣角擦着:“我要罚你守在我身旁。享尽荣华。” 抽回染了血的手指,我轻叹口气,在黑暗中展露微笑:“是璃光将在下地事情告与您知的吗?” “璃光?”他十分吃惊:“姑娘为何要疑他,光是谦谦君子,我也是在对他告之你的实情时,见他面不改色才明白他早已知晓。到了后来那小子从不与我提及你,即使偶然提起,也都是立刻叉到别的话题上去。” 也许是说到了好友,他此刻口气云淡风轻。我却因自己的疑心羞愧难当――那个人一直守着我们两方的秘密,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何会说那些不甚明了的话,却又频频欲言又止,夹在两方中用沉默维持我们想要接近对方时借托的假象。 “月染她……” “那孩子天性纯真,什么都不懂,我对她说不要告诉你我的身份,因为怕你知道后心中有了顾虑,她便信实了,绝口不提。”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再度叹息。 对于其他人来说,伎乐地平凡假象依然在,我失去的,只是在他眼中那个早已破灭的自己。 流水一般的冷吹过了我的身体,然后又是一股灼热从心底蔓延而出,与此同时光芒再度占据了黑暗――他起身,吹燃火折子点着了油灯。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殿下,衣物与药箱已经取来,”门外赶来的千牛郎轻扣门扉:“您还有何吩咐?” “可有人注意到吗?” “回殿下,没有。” “好,东西拿进来后就退下吧。” 门扇半开。那青年在夜幕中躬身跪在门口,将一个描金的小匣子和一套衣裙从地面上推进来,头也不抬的磕头行礼后,匍匐着伸手将门掩好。 “伤怎样了?”他回头,扫了一眼我的肩头便紧闭上双目,眉头皱出深刻地纹路。 倚着铜镜坐好,我将手探入怀中――血已经自己止住了,但是伤口依然在,前胸与背上各一处。却只是从肌肤破开了创口而已。 “只是旧伤又裂开了,几天后就会长好,无妨。” “你的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旧伤?” “如这样能致命的,不下十几处吧……” “若我早些对你袒露真正的身份。你会因此少一些伤痕吗……抑或是会落下更多的伤口。”他苦笑。背向我正坐,发髻已经被挣散了。他索性将金冠摘下,拽开了发带,随意的绑了。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他地身影,突然的一阵心痛。 就像是那个夏日的午后,我跟从在俊美少年的身后走在长安城中,在微风吹拂的时候,想要用自己地影子去碰触他影子中翩飞舞的发带。这场面仿佛就是对我们之后关系的一个预言――我们彼此碰触到的,都是各自的影。 若到真实相对,便彼此相伤。 如今,无法控制的向着他的背影伸出的手在即将牵上垂落在他身后的丝绦时,我看到了自己地双手之上血污。就在我为之停下的刹那,他反手,牵住了我的手指。 对面镜中的少年眉目依旧,他望着我,目光也如当时一般沉静温柔。 “那个夏日……我说想要离开这城,是真心地。” “嗯。”我点头,他于是微笑,握紧了我地手。 香檀的味道柔和地从安静下来的空气之中沉淀,落在我的掌心。 “您的手,没事吗?” 他摇头,口中却说了句:“很痛。” 小 上他已经肿起的手背,我低下头,轻轻的呵气:“会 每次我受伤,老师都会这样做,小声的对我说着同样温柔安抚的话语。 落下的第一滴眼泪在他的手臂上溅出水花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了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 “依旧这样唤我吧,荀。” 点头,我匍匐在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想要制止这根本都不像自己发出的悲泣。他默不作声的抚上我的头,任由我放肆的落泪。直到我累了。停止了哭泣,他才欠身拉过药箱,摸出一枚头东西,也不回的反手送到我身旁。 在他的掌心中,水绿色地两枚珠子隔着冰花凝结的琉璃瓶瓶壁滚动,瞬息间化为两滴互相不融合的水滴。 苏陀? 是了,他之所以会在我想要自己止血的时候暴怒,是因为他从不懂这些,而如我这样卑微的野兽。即使重伤及骨也只是嚼一口艾草填进去止血,然后还要继续挥刀。 “只是小伤,请您收回这么贵重的东西。” “拿着!”他愠怒,侧过头又立时转回去,将那身衣裙推到我身边:“你越说的毫不在意,我越痛心……不忍看你再伤。” 不忍看吗……犹豫了片刻,我接过了他手中的瓶子。 “吃下去。” 指端轻弹,蜡封随之碎裂,我倒出了一滴冰凉的水滴。在他地注视之下含到口中,咽下。 如同曾经的那次,被服食下的苏陀在下一次呼吸间化为灵动的热气,这一次却不仅是愈合了再度绽裂的伤,而是如同一汪温热到恰到好处的水,将我的全身浸入其中。 闭上双眼,我挑了嘴角苦笑――原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损坏到了这等地步。再度睁开双眸的时候。身体久违地轻松,我动了动手指,锋利的一道疾风斯须间从损毁的鸣凤上抽过,又过了一刻,坚硬的琴柱发出清脆的裂响。崩为两段。 好快,沉痼全部被治愈了。 在屏风之后退下染血的衣衫,换上鹅黄色的宫人地小袖紧,齐胸长裙。起身之前,我将自己的衣衫收入秘藏之中。被血液的味道侵扰,夜羽难耐的震颤低鸣。 “在下已经收拾好了,”我转出屏风来到太子面前,以刺客的姿态单膝跪地,拱手:“多谢……您。” “好些了吧。说话地时候终于有了底气。莫要用这种武者的方式来对我行礼,不适合姑娘,坐吧,坐到我的面前来。”金色的***映衬之中。高贵俊美的男子莞尔一笑,眉角唇边都存满了温柔。明朗的双目中依稀闪动着细碎的火影:“即使你依然心存动摇,但是这美丽的姿态是无法被任何残酷抹杀的事实,这是烙印在你灵魂中地尊严感――伎乐的王者,堕天。” 我依言膝行了几步,与他对坐了,再度躬身将手中的琉璃瓶子乘上:“不,堕天的身份只是在下行于阳光之下地皮相……在下……只是从先师地手中传承得到的这个身份。” “为何会有这种念头?”他皱眉,从我掌心收回了剩下地苏陀:“传说堕天的资格并非传承而来,而是需要有切实的持有者出生,被那琴看中才会成为堕天么?” “是,但即使是在下,也只是听闻过魔琴选主的传说。可是怎么想那样的事情也只是传说而已吧――天下之大,要从恒河沙数的人中找出‘堕天’,就像是用一面筛子去滤一个谷仓的黍……” “你在因此而疑虑吗?” 因为吐露了内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我在忧伤的恍惚中点头,不禁苦笑:“对不起,就这样失礼的向您发牢骚。在下对于先师所述的事情一直深信不疑,但……如今,在下却无法得知要去往何处才能找到下一任堕天。” 我死了,夜羽就再无可托付之人,这一脉传承下来伎乐的传说,就此便会湮没于时光之中。所以我才会如此畏首畏尾,甚至想要将夜羽托付给伶儿,借此脱身而去。 “从前你是一个人,但现在不是了。”他倾身,隔着衣袖牵起我的手:“现在,你有我。” 低下头,我垂下眼帘,用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荀,还记得么,我说你很像一个人。这微笑的表情,说话时的神态,举手投足间的样子,无论何时被注视,都会有感觉有着恰如其分的美丽姿态……” 之后他吐出的那句话很轻,于我听来却不异于雷鸣。“和她如此相似,你的老师,我的青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不堪折灞柳 事像洪水冲过,将我没顶在过往的时光中。 我的老师,名字叫做青涟的那个女人…… 并非堕天。 一直习以为常而笃定坚信的过去,却原来玄机重重,有着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在我尚未来到这个世间的时候,宿命的羁绊便已经开始了。 与我相遇之前的她,从执行中殒命的先师手中接管了储阁,成为一百零八位隐身于天下的属们年轻的主子。 当时的她尚且是一名幼女,虽然精通剑技刀功,却无法统领天下甘愿堕为鬼道的人们,以不能见光的手段维护着大唐的丰功伟业。当种种质疑的声音即将转化为恶意相向的刀锋时,幸得宫中与储阁的联络者,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大人对储阁施加压力,力排众议,极力扶植已故的旧友之徒,青涟才终于没有被立时弹劾,逃过了被当作无用者杀戮的命运。 活下来的她,也许是因为如我一样无法承担所要面对的冰冷,少女青涟与长孙大人渐渐的走的如同祖孙一般亲近。所以当长孙大人突发雅兴,因为一件偶然传入耳中的事件便想要假作贩卖绸缎的商贾去白帝城的时候,赔他一同前往的,便是青涟。 传闻中的那事件,说是在一场豪雨过后,江流突然湍急浊浪拍岸,期间隐隐能闻兵戈相向之声,有客船被涡流锁在江心,受无明秽物困顿进退两难。恰在此时,遥见一叶扁舟顺江而下,其中琴声淙淙,随着这乐律,本来旋绕污浊的江水随之平静澄清,横渡无碍。 长孙大人对青涟说,能降服江中痴怨精怪的必是奇人,那舟上之人应该就是那传说中隐身于世的堕天。 在江陵,明察暗访的他们遇到了一位背着比暗夜都要深邃黑暗的琴。却有着春日一般亲切笑意的少年。这位少年虽然纵情山野,却知书达理明鉴天下大事,长孙大人与之相谈甚欢,两人吟诗抚琴,以至成为忘年之交。 而他的目光却总是跟随着她翩的身影。 后来地事情,就像所有有着明丽颜色的故事那样,少女青涟与这个叫做随舟的青年相爱了。 再后来,随舟在青涟面前坦白了自己便是堕天,作为倾心的交换。青涟也告之了自己的身份与属的存在。 但是,明媚的春光中绽放的花蕾也终将于盛夏之前谢去,当随舟得知了交好的老者并非富商,而是朝堂之上地贵人时,便于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消失了踪迹。 避世是堕天的信条,随舟敏感的察觉到长孙无忌越来越明显的得到夜羽的意图,于是索性在被掌控之前逃离。可青涟却觉得是自己的身份让他最终怕了,所以才会逃开。 只是,无论如何。跟着他的离去一起被带走的,还有青涟地心。 几年后,也就是永徽元年,洛阳风传长孙无忌有逆反之心,圣上龙颜不悦,杀诬告者李弘泰,并下旨严查重办。一时洛阳城中人心惶惶――谁都明白。刚刚坐上龙椅的新皇是想要以此来向自己的舅父示好,换取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忠心无二。在习惯了迎合上意的大人们鼓动之下,一场向新皇献祭的连坐杀戮即将开始。 消失了踪迹的堕天却在此时出现了。 就像那些记录上所显示地那样,他盗取了宫中珍藏的宝物,又留下一张措辞无礼的帖子。讥讽圣上的软弱与不查。 杀戮因为随舟求死一般的挑衅停止了,而随舟地名字,终于被写到了一张签纸上,由宫中传出,交到了青涟的手中。 长孙大人说,随舟此举是在天下人面前触犯天颜,罪无可赦,本该万死,而随舟也该明 这样做了之后便暴露了行踪。肯定命不久矣。不过己好友一场的份上,将他交给储阁,来让青涟为他送行,顺便取走他所抱持的那架感动上天的琴――夜羽。 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挥刀。取走签纸上那些名字所代表的生命便是属的天职。也许正是这种千百年中都未曾有一人对此背离动摇的记录让长孙无忌相信了青涟……也许。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让这两个人可以逃离。远走天涯。 在收到了这个任务地夜,青涟离开了长安,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再度出现在长安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转年。 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背上背着的夜羽和手中提着地,随舟地项上人头。 身为属的统领,青涟还是完成了这个任务,虽然她曾经逃离了一年之久。 并且孕育了替所爱之人延续生命地孩子。 “孩子……” 拉着我双手的少年轻轻的点头:“嗯,青涟是这样说的,几个月后出生的是个女孩。” “孩子……么……” 镜中的女子睁大了双眼看着我,那苍白的面色就像是一个曾经活着的人,在瞬间失了生气,化为汉白玉的造像,只有是一双眼睛还在流着泪水。我目不转瞬的盯着她――我自己的镜像,在我的身旁,那个蒙蔽了我将近一年的男子正在讲述一个我完全无从了解的故事。 我的老师,那个叫做青涟的女子,与心爱的男子逃离,然后…… 顺应堕落在鬼道中的命运,杀死了最爱的男人,带着他的头颅和遗腹子回到了曾经背叛的,只有暗夜的世界。 这还是您吗――我的记忆中,那个美丽到令人心碎的女人居然会如此狠心的杀死了自己的所爱之人! “求您先不要说了……她为什么要杀了随舟……不是可以逃走的吗,为什么不逃走!” 悲泣欲绝,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匍匐在地上,而我心中的那架琴却缄默,一直不发一言。 “青涟没有杀随舟,荀子,听我说。”鹏握住我的手,我听见他因为动作牵动了手背的伤而屏住的呼吸。 “储阁不会放过任何活口,所以他们一直被追杀,索性青涟武艺高强才躲过几次浩劫,可是随着她有了随舟的骨肉,身体越发笨拙,他们两人都明白,死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在一场又一场的追杀之后,随舟不想再让青涟痛苦,于是自己选择了死亡――他在一个秋日的夜晚走入了深山中,一天后,青涟发现了摔在百尺山涧中的,被盛开的蒲公英围绕的随舟……”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长孙无忌给我的那匣官作金簪中为何会有一缕青丝,又为何会放置着一张写了名字的纸签――那确实是长孙大人的私心,是他在放任他们逃去后做出的,想要能在某日风平浪静后补送给老师的嫁妆。可是老师却一次都没有佩戴过它,反而送回了自己长发结成的同心结与装着所爱之人项上人头的盒子,盒子上面贴着的,就是那张写了名字的纸签。 因此,直至死去之前,长孙大人依旧挂念着青涟,对故去的随舟心存愧疚。而她,被永远的留在冷月之夜中,再也无法面对那本来开放成一片温暖阳光色彩的花朵。 “她说,说随舟骗了她……随舟对她说他们的孩子就是新任堕天,并且在死前拜托她,请她务必要将夜羽交到堕天手中。”这样说来,莫非、莫非我就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问卿心何意 我张口之前,鹏的手指压住了我的唇:“不,荀子,的女儿,因为那个女孩在生下不久就死去了――是在她收养你之前的事情,青涟重归储阁时就将女儿寄托在洛阳城中的一处道观中,但是第二日一场火就烧尽了那幼女寄居的道观,没有人幸免……之后她将储阁托付给长孙无忌后就从这世界消失了,去了很远的地方。zuilu” 我怔怔的仰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又流了满脸。鹏蹙眉,曲起手指擦去了我睫毛上的泪水:“对不起,我知道你知晓这些事情的时候会伤心。” 轻轻的摇头,我能敏锐的感觉到青涟并不爱那个孩子,但是她对我的感情却是实在的,令我无法割舍。见泪水滴在我撑在地面的手臂上,鹏叹了口气,拉着我的衣袖替我拭去那痕冰冷。我抬手,挡下了他的碰触:“有疗伤的药吗,让我替您敷上好吗?这样放着不管,一会儿就会痛起来。” 鹏收回手自己瞧了瞧,苦笑点头:“匣子里应该有檀伤酒吧。” 我侧身取过一旁打开的匣子,翻找了一番,从中取出写着檀二字的药酒,剥开蜡封,放在鼻端嗅了之后,用指端沾着,小心的拍在他的手背上。 “这些药都是宫内备下的,放心吧。” “对不起……” “呐,我是在说笑,你却又黯然了。现在不想说什么吗,比方一直压在你心底的疑问?” 我不是不想问,而是想要问的太多太多,就像是一团打乱的麻绳,梳理不出。 “在下一直很在意,为什么您知道这些事情,而在下却对老师的从前一无所知。zuilu” 因为我终于出口的疑问,那明利的眼眸中融入了温柔,就像是每一次面对我时。他都会不自觉的用温和体贴的口气来关照着我那样。 “这种男子地语气就改掉吧。” “啊,在下……是,我可以。”我在他的微笑注视中规整了自己刻意拒人千里的自称方式,双手交叠在身前躬身行礼。 “这样便好,”鹏忍笑,将我扶起,很自然的将我拢入臂弯中:“荀子,每年的中秋前后,你的老师都要出门几天。 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来各种新奇的食物,最后一年送你的,是宫中新订制地茶饼。” “是的,这些您为何会知道?”他身上有着令人眩晕的檀香味道,我咬住了嘴唇,昨天历历在目。 “因为送你东西的人,是我。” “是……您?” 侧目浅笑,鹏的手掌抚上了我的额头:“显庆四年。受长孙无忌谋逆案牵连,储阁陷于混乱之中,第二年的春天,年幼的我在这里遇到了你的老师青涟。” “老师她……”我脱口而出:“在这里?在这太极宫中么?” “是地,就在此地,那时候这里种植的是一片高高的桃树,我现在还记得自己在花雾之中。看着那美丽的女子从枝桠间翩然落在我面前的情景。” 在某年的春日的黄昏,我地老师从遥远的山中赶到长安城。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晓她是如何进入这层层禁锢的樊笼之中,栖身在桃花树上,等着少年的储君从此经过,因为这娇艳的桃花而驻足时。zuilu从暖云之中飞身而下,跪拜在他地面前,款款的说出了自己从前的故事和对未来的请求,将在风雨中飘摇的储阁托付给了这清俊的少年,自己再度如同一偻微风飘去。 “青涟曾经希冀着完成爱人的愿望之后就抛弃了生命追随而去,对她来讲,也许再也不会有人比随舟更重要,即使是自己的骨肉……但是,当她发觉夜羽对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的反应时才明白。随舟为了让她活下去,对她设下了一个圈套――她要继续活着,找出那个被夜羽认可地主人,并且将琴托付于他。而那个人终于被因缘带到了她的面前。她就是……” 在他的注视中掩面。我知道那被夜羽认定的主人就是我,堕天荀子。 “一直很奇怪。 她会在完成了随舟地托付之后,没有死去。”他抬脸颊,用会让我感觉到疼痛的忧伤目光望着我,仿佛可以在我地眼中寻找到一丝答案:“但是当我遇见你的时候,我想也许就是这理由――你就是让她继续活下去的原因。” 这样的话无法不让我落泪,像是一直沉默着,背着那些痛苦的失落走了好久,终于再度找到了曾经温暖过的证据。 即使我只是那葬身火海的女婴的替代品。 “我接受了青涟的请求,太子府的官员一直在代替宫中与储阁掌控着这个秘密,也是在那时候,了解到了这世界居然会有如此黑暗的一面存在着,我不忍看的一面……每年的八月中旬,青涟会来到这里与我相见,她会对我讲述这一年中的经历,每次都会提及你。两年前储阁重新有了新主人,从太子府中请回了统管储阁的权利,我知道那是谁回来了,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青涟便不再来见我。知道她出事的时候已经是深冬,我那时候以为你也被……但石头大师却找到宫中来,对我说:‘殿下啊,您别伤感悲愤了,因为您以为死去的两个人,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在世上活着’……” 仰视着被我唤做鹏的太子,他深重的呼吸吹拂在我的睫毛上,停留在我脸颊旁的手,用很轻微的动作掀起了我的发丝。这愈发亲近的碰触让我感到了一丝不安,于是低下头去。鹏轻抚上我的肩膀,将我侧着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 最初的执拗被温存荡尽,真的很温暖,他的怀抱。 “我很喜欢青涟,她对我说过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个城之外的事情。孤绝万的山峰,一泻千里的江河,望不到尽头的黄沙大漠……”一度的,他低沉的声音随着气息激荡,我能听到他胸口灼热的跳动,仿佛澎湃着,就要冲破他的胸膛一般,但是这鼓动却渐渐的熄灭了,重新恢复平缓:“看到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荀子,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真的……很高兴。只是你为何会入长安,卸去了属的职责,你明明可以去任何地方。” “有人杀了她,杀了青涟,我的老师还有其他在册的属都被杀死了。” “我知道――储阁的秘密因为十几年前的动荡,在审查朋党案的和由太子府代理的时候就已经泄露了,虽然我也曾一再小心,但很多官员甚至外面都有关于属的传闻。” “是的,我入长安城的时候,就有刀客察觉,一路追杀以求扬名。” “我想这灭绝储阁的人,就在百官之中……荀,你想要报仇?” “……是的。” “你杀过人,对吗?” 我想要说什么,自己的双手却无法控制的紧紧压住了自己的双唇。太子的手拢上了我的脸颊,顺着指缝间淌下的泪痕向上,摸到我的唇:“如此温驯的你啊,一直都不愿用另一面与我相对吧?” 张口,我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指。他吃了一惊,却不避不闪,一声不出的由着我用力咬下。 我知道自己就算是将他的手指咬断,他也必不会抽离开,便松开了牙齿。 “殿下……殿下,我不想您看到我持刀的那种样子。荀是您的乐伎,可是舍弃了我,说要去往远方的却是您,为什么要对我说离去的话呢,您知道的,我……我对您……” 能帮我吗,找出我想要的那些过去,找出让我丢失了谁的理由……我还是想要相信如此温柔的您啊。 “不行。” 什么?我抬起头,迎入眼中的是少年一双沉静却犀利的双目。 “我,以太子的身份与你相见,只是想将自己得知的事情告诉你,然后……”他放开了我抽身离去,我跪坐在地面之上,怀抱瞬间融入虚无冰冷的空气,耳畔中是轻微到难以察觉的一句叹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不为江流水 对不起,鸣凤被损坏了,所以这是……这袋珍珠是送偿的,还有那匹螺紫,在下这样的身份是无法穿上的,就请您勉为其难的收下吧。醉露网” 乘在面前的是被斩成数段的,切口平整光滑,卷曲的琴弦从音板上断开,混乱的扭结,在***的映衬下,像是绽放的花蕊。 默然不语的女子埋首在晨曦的阴影中,秀美纤柔的一双手指抚摸着鸣凤,仿佛掌下的是无法瞑目的亲人,她想要以自己的安抚令它放弃悲伤,远离人世。 直接跪坐在地上,我一直在小声的说着话,面前的景象令我不安,因为会让我想起那个清晨见到的,被主人毁掉的被称为楠梓的琴。 “对不起,请您原谅在下……太子殿赏下一架新的,过一阵就会送来,就请您……” “弦缠成这样,像是被狂风吹过一样,这劈裂的伤痕也是姑娘做到的吗?” 我怔住了,一再保持笑意的嘴角因为维持上挑的动作而僵硬――也许这是她唯一一次越过我的皮相,明了的去碰触另一个世界的我。 女人抬起脸,幽深的紫色眼眸仿若存着夜雨的乌云。我发觉,因为我离开的这一夜,我和她之间的心照不宣终于被打破了――近在咫尺的我们,却隔着比夜色还要深重的迷雾。 姥终究还是退回了自己的世界,她垂下眼帘,轻声的叹了口气:“姑娘,您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是、是的。在下已经认识到自己地错误,请您不要再生气了。” “您觉得我仅仅是在使性子吗?”姥哼了声,褪下身上披着的描绘出茜草纹样的大氅,小心的将断裂的包好。我低着头跪在姥的面前,她这种平淡到无法探知感情地口吻让我越发不知所措,但是我知道她生气了。我甚至可以感觉在她平静的表情之后。像是春日融化的江流一般,淤积着巨大的感情。 “对不起,姥。” 女人缓缓地挥手:“不必道歉了,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姥。” “姑娘。醉露网那位公子……您的供养人就是太子吧。” 明明是疑问的词语,却有着笃定的语气,我俯首,点头。姥重叹了一句,俯身吹熄了灯,抱了鸣凤的遗骸起身时。结在腰间的环佩发出一声脆响。 “姥,在下真地不知道他就是太子。没有欺骗您,”抢白了这一句,我倾身拾起落在面前的木片:“在下现在也内心不安,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您心里怎么想呢?不是说了吗,您不肯说了。我就不问,由此也从未怀疑过姑娘,”她从我身边碎步走过。又停住脚步回头:“已经做好姿态消失地人,又召唤您回到他身旁去……” “殿下不肯用真面目示人,现在想来确实有他的道理,在下也可以理解。” “那样就可以了。” “是……请您原谅在下。” 修长的手指点在我额角上,姥用嗔怪的口气轻声责骂了一句:“别露出这种卑怯的表情,换了他人恐是难以相信,堕天会一再地为了这等小事道歉不止。” 堕天……应该是什么表情呢? 姥见我怔着,自己便拉开了门,走出去之前又说:“也许错的是我,我收留的明明应该是我们地神,是世间一切‘音’的主宰者。可是如此高高在上的您,却毫无自觉,不但没有身为伎乐之王的崇高姿态,也不爱惜任何乐器,甚至连自己都不曾爱惜过吧。您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们的神呢,我一直很期待看见那一天。” 我侧过头去,窗外春日光明刺目,想要抬手挡下这光芒的时候,我才赫然发觉自己肩头的发丝上干涸的暗红。因为长时间闻见自己血液的香气,反而忽略了这血迹的存在,我就这样毫不知情的回到了乐馆,如今被姥提醒,那莲花一般的味道才突兀的闯入我的意识中。 “昨夜的事情,今天晚些时候再说吧。我要去葬了鸣凤。 ”已经走出门外的姥缓步前行,像是自言自语的念着什么告解的话,我知道她是在对鸣凤说话,而不是我。 捧着已经冷透的茶盏又坐了很久,直到阳光初上,将修竹的斜影印上了窗棂我才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自己的院子。醉露网一路上,沁透了绣与莲花香气的风擦着我的肌肤掠过,在我身后留下沙沙作响的叶涛之声,就像是有人趿着脚步,亦步亦趋的轻轻跟在我几步远的地方。 依旧因为憎恶而无法离开这里吗? 芝萱。 除了夜羽,这世上不会有第二种乐器能迎合我,只为我一人唱颂出旖旎的音色,也正因为如此,在我的眼中它们都是如同木石枯草的死物,即使是价值连城或者自古传承,也只是为了能使用便利而保养而已,它们损坏的时候,我不会有丝毫体恤的心情,可是在乐师眼中,乐器却是多年的好友或是家人。 我已经明白了,姥的情绪不是怒意,而是悲痛。芝萱,原来你在决意赴死之前是杀了自己最重要的友人,带着它一起共赴死地。而我却一直无法理解,轻视你的决绝,认为你只是简单的想要做出一种求死的姿态,妄图继续羞辱我。 究竟谁才是高贵的玄鸟 是卑微的山雀呢。也许我们是存在于两个对立世界惯用的爪牙互相厮杀。你看出了我隐藏的本性,所以不惜赌上自己的未来与我对立。我赢了,会模仿和平凡的女子没有区别的活在这里。而你也要一直看着我被一点一点剥离出这个皮相,鲜血淋漓的走入死亡,是这样吧。 身后的脚步趟开了风,卷裹着飘渺的血腥味道。我转身。系在臂上单薄地绸带环流成一环漩涡,被挡在清风之外的怨鬼隐没入竹林,只留下依稀的冷笑。 空灵的碎音响在我的耳边,又呆了一阵,我才发觉是夜羽在试图提醒我,已经走过了自己院子的门口。轻轻呼出心口地压抑。我提起裙裾返身走入自己的院中。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廊上的纱帐却没有被挑起,隔着雾白,我隐约的看见伶儿坐在我常坐地位置上。手中拿着什么正在插到头上去。 “我回来了,丫头。” 刚开口唤了一声,我就听见她吃惊的一声尖叫,随后是慌乱起身时带倒了案几的动静,还有什么东西直接从围栏边上摔入了湖中,一片混乱。 我从廊上绕过去。挑了帘子,便看见伶儿整个身子都探出在水面上。伸着手向水中正在抓着什么。 “是什么掉进去了?不重要的就不必找了,池子里的鱼嘴快,说不定已经吃进肚子里去了。”掩口打了个哈欠,我刚要转身,眼光突然就扫到了女孩身旁的一样东西。 整个被打开了歪斜在地上地。是一个描绘着沙金牡丹的艳红漆盒。 一阵不详地冰冷袭上了我的脊背,因为这一眼,我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都流到了那盒子上。 “代、代师范!”伶儿转过头看着我。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的如同见了鬼,我盯着插在她发丝间的烁金翠蓝――一枚金叶子地花饰摇摇欲坠的挂在她稀疏的发间,眼看就要坠入湖中。 疾风像是被猛烈甩动地鞭子,发出劈裂的声音将伶儿抽的滚了两个滚才在一旁停下来,而此时我已经跪在了她刚才的位置,手中接住了那枚金叶子。 在我面前的湖面上一片水花飞溅,那些锦鲤们在水中抢夺撕扯,有一片片的亮蓝在水面上漂浮着,立时就被它们开口吞下或者拖入水底。在蓝色消失的一刹那,我刚看清了那都是点翠的羽毛。 余光之中,一束闪烁出珠贝光芒的黑色在我身旁的水中飘过。 “老师!” 急速抓下的手指擦着那黛清收拢,却扑了个空――一条朱红的锦鲤在水皮上扭了个身,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束乌丝被这蠢物拽沉下去,刹那就被翻卷在湖水之中抢夺的锦鲤们拽散了。 刺鼻的腥气随着泼溅的水花喷在我的脸上,利刃刺入鱼腹的闷响、夜羽惊慌失措的吵闹交杂在一处,我听见有人发疯一样声嘶力竭的喊着:“代师范!不要下去……啊!” 太吵了,都住口…… 崩裂的水瞬间没不出来,抱着自己肩膀瑟瑟发抖。 我站在水中,池水刚刚没过腰,一缕一缕的鲜红飘散其中,水面上漂浮着十几只依然扭动不止,却已经被从正中破成两片的锦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半瞑 推开伶儿的时候,急速旋舞的风将斩玉刀的碎屑刺入珠,连同眼睑一起被切出了约有二寸长的伤口。醉露书院被从水中拉出来的我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对一个孩子做出了如此残忍的事情。直到姥注意到摔在一旁的伶儿,将她扶起擦去脸颊上鲜血的时候,她才凄厉的哭叫出声。 整个白天,我一直等在门口,直到夕阳将天空染出了一层暮紫的时候,才看到婢子背着伶儿走回来,赶忙跨出去想要接了她下来,婢子吃了一惊,连连的说不必,执意请我回去,我只好空着两只手跟在后面回了乐馆。 即使是寻访遍了长安城中所有的医馆,伶儿的左眼还是没有保住。 “医师说查寻不出缘由,像是利刃所伤,可世间却罕有如此细薄的兵器,幸好没有再深入脑中,但是这只眼睛当场就已经瞎了。”婢子背着伶儿,小声的说着。整个过程之中,我只扫了一眼伶儿,她侧着头瘫在婢子背上,缠着渗血的布带盖着半个脸,另一只眼睛一动不动的呆呆的瞪着,既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任何东西。 止步在下人们住的偏厢门口,婢子对我微点了头行礼之后就背着伶儿走进去了,我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回自己落住的方向。未及几步就看到上次偷盗我财物的那位乐伎笼了手立在竹林间,她见我过来,隔着数十尺就躬身施礼:“代师范,您、您没事吧……” “劳烦您挂念了,在下只是踩空了跌入水中而已,请您不必担心。 ”我也对她行礼,她却站着不走,仿佛有什么话要说,踌躇了一下,走过来跟在我身后。 “那丫头如何了……您别笑我,虽然上次的事情打了她。但是我已经知道错都在我,所以现在心里对她没有任何恨意,知道她出了事情,反而非常惦念……” “她……还好。醉露书院” “真的吗,可是我看见脸上流了这么多血,那边的眼睛……” 心一直紧紧的揪着,夜羽一再的用温存的音色来安慰着我,但是被提及这件事的时候,我却发觉自己很难吐出那两个字。努力了许久。我站住了脚步回过头去,在女人急切的目光注视下,轻声回答:“瞎了。” 女人掩口,泪水扑嗦嗦地就掉在了袖子上。 “这可怎么是好啊,她还这么小,没了一只眼睛,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这些字像是一根一根的锐刺,扎入我心中。 我曾经数度去伤害……不,诚实的说。是去灭绝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们。将死强加于明明可以活下去,明明能够见到明日朝阳的他们身上,将他们的曾经存在过的人生践踏成废墟……这就是属的职责,从踏入这血池地狱的那天起,我就以为自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地准备。但是累积的回忆比我想象的还要黑暗万倍,沉痛到我一直无法正视,每次都必须封闭自己的内心才可以面对。 将自己当作利刃的我。尽力不动心,尽力不哭泣,尽力遗忘每一次自己做过的事情,犯下的重罪。毫无感情的送必死的人们上路…… 却挣脱不了内心地魔障。 我看的到已经离世,却被怨恨悲伤缠绕。停留在这阳间的亡魂,这件事只对璃光坦白过。在他的面前,我剥开了自己的伤,想用鲜血淋漓的自己断绝他意图亲近的念头。可每一次他都会忍耐下我地决绝,更加心疼这样无可救药的我,甚至夹在我和太子中间,保护着我用借口掩饰的以杀人为业的事实。醉露书院 璃光……耀眼到能融化我因为长久停滞在黑暗中,身上凝结的霜雪地温柔男子,用隐忍却毫不动摇的坚持。一次又一次的试图给我温存。 璃光。 我……好想……我好想见您……可是……我很害怕,我害怕即使是无心,也随时能将人伤到有性命危险的自己…… 黯然神伤,这样想着。我的眼眶中就储满了酸胀的沉重。 “您也别太伤心了。”追随在我身边的女人擦着眼泪劝慰我,又从怀中摸了半天。取出一个包裹交到我手中:“这些是我这半年攒下的,是归还您的,剩下地部分我……” 隔着绸子,我摸到袋子里是盘成了串的钱,掂着重量估算不足换回一匣子苏荷香,但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我没有打开,又将它放回了女人 微笑:“我这边正忙乱着,就劳烦您先替我收着,等紧,再找您要吧。” 说着话,就已经到了我的院子旁边,隔着院门就听见里面地水声――执事们正用网子在池底捞掉下去地东西。姥居然也在,她搬了卧榻坐在门边,目不斜瞬的注视浑浊不堪地湖水。 回身向千恩万谢的乐伎拜别,我提起裙裾刚要迈步,身后的女人突然呀了一声。 “您的腿!”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木屐之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留着明显的淤青。提起裙裾,我发觉这淤青看上去诡异非常,从我这个角度乍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咬过的牙印。 因为经常见到这种小伤,我也就没在意,抬起头来,却见她面色青的吓人,瞪着眼睛。 “这、这是什么呀!您这是……代师范您腿上的这是什么啊!” 不明所以的再度提起裙裾,我微抬起腿,立时被看到的东西惊呆了――就在我脚踝的地方,淤青明显的形成了两环细小的手印,连指缝、关节和手掌都清清楚楚。 男人们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我愣愣的背向他们站着,夜羽毫无预兆的惊喝了一声,我突然就猜到了他们从池子中除了能找到我的金饰之外,还可能捞出的东西是什么。 犹豫只用了斯须,我立时转身跑了进去,此刻姥已经从卧榻上站了起来,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自己脚上的木屐带子发出干燥的声音崩开摔在一旁,生生的将她又拽的坐了回去。 姥全身都在颤抖,身子僵直到险些倾倒。她挣了几下想要冲过去,一脚踹在我腰上,用力之大痛到我皱眉,索性她立时明白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坐了回去,呼吸却喘的乱成一团。 “大人,这湖里居然沉着个小孩的骷……” “知道了,”我转头厉声何止:“这种东西会吓坏大家,快丢出去……不,先找个背荫的地方安置下,之后立刻去请凶肆的人来殓了。” 抓着我肩膀的手不断的在用力,我感觉肩头的皮肤已经被姥的指甲刺破了。抬手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姥的掌心凝冷的就像是死去的尸首。 我扬起头,见她还望着那个方向,立刻起身用自己的身子将那本不该被从池中取出的东西隔开。执事们不敢怠慢,赶忙将那东西带出去,当他们从我身后走过的时候,被我按在原处的女人喉咙中一阵压抑的呜咽。 索性这不祥的声音被更尖利的一声惊叫盖了过去――还站在门口的那个乐伎看清了他们拿着的是什么,惊慌失措之下捂着脸退后,最终摔倒在绣道下。 转身,我踢开了还吊在脚上的另一只木屐甩过去,飞出的木屐啪的一声打女人身旁的竹子上,震下来一片飘摇的竹叶,将她的尖叫堵回了口中。 “您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叱责着她,我向也愣住的执事们示意,让他们快些离开,又放缓了语气道:“乐馆的湖地势低洼,从外面会随着雨水涨进来什么也不奇怪,即使淘井挖地三尺都能撅出些什么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您这样叫嚷的,让其他姑娘们听见,还以为挖出金山了。” 因为我最后的话语里带了嬉笑的意思,乐伎虽然惊魂未定,却也挤出了笑脸,讪讪的拜了后逃也似的走了。 姥与我对视良久,我看着她眼底烧灼到血脉都会为之枯竭的烈焰慢慢熄灭,最后终于被往常那高贵冷傲的紫色替代,回复了平静。 “您知道?” 我退后一步,跪倒叩首:“是的,是兰……是天香夫人告诉在下的。” “天香?”姥的眉头凝结许久才舒缓开,她苦笑一声,轻声说:“不是活人不让死人安生,是死人不肯放过活人啊……” “姥……” “求您……谢谢。” 高贵的女人哽咽着吐出的一个“求”字,将我心中翻涌而出的哀伤弥漫成一片灰暗的冷雾,我起身,轻声回答:“是,明白了,请交给在下吧,您放心……之后在下依然会忘却一切,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说,原本持重悠扬的声音苍老的如同老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离吻 姥病倒了。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在伎乐们眼中的地位与姥有多么遥远的距离----无论我如何禁止谈论那日的情况,掩饰曾经发生的一切,从湖水中捞出婴儿骨骸的事情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不胫而走,和之前我跌入水中、伶儿被不明不白的刺瞎一只眼睛的事情混杂在一起,成为了令全乐馆毛骨悚然的鬼怪异闻。 我在院落中守着,第三天,所有的花饰都被执事从湖中捞出来了。 然后在这院落中的整片湖水将都被引出泻掉,之后会被卸入沙石填平,上面垒砌出山石。 这是姥自己的意思,她坚持填平这处湖水,却不肯将自己的住处搬出这院子。我跪在门口,听着她细微的喘息着说出这个决定时,能看见一缕阳光扫在她紧紧抓着卧榻的手上崩出的青色血管。 婢子在我身后跪倒,用轻微的低语禀报,说妆师兰先生在馆外求见。 “还有那件事情……就拜托您了。” “是,在下明白您的意思了,请您放心吧,在下会料理妥当的。”匍匐在这长安城伎乐馆的主人面前,我领下了她的命令。 香风在我没有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吹拂过来,兰先生坐在客位上,身上裹着件大秦人经常用来挡风的披肩,鬓边插着一只吐蕊的桃花,三尺青丝用碎银攒珠地簪花别在脑后。眉目却没有施妆,只是淡淡的点了桃色的口脂。 我躬身行礼,他皮笑肉不笑的还礼时斜了我一眼,远远的绕了个大圈,从我身旁躲过去,走入内院。 搭乘馆内的牛车去找了风水师。描出院落改建后地纸样呈交上官府去。因为是官伎乐馆内部圈出的地方,不至于因为改动了什么影响这城的贵气,又兼暗地里使了银子,午时过后我就拿到加盖了官印的文书,又转去南城中寻了替城中的坊修营造缮地泥瓦工匠。请他们多加人手尽快完工,然后遣走了执事,提着个包裹,一个人去了趟凶肆。 包裹里的是一只三彩釉罐,本该是装随葬的五谷所用,只有拳头大小。坛身却精细的雕满了飞天的鹤,釉彩晶莹剔透,三色具足。这等按照规矩平民没有资格用到的上品凶肆自然不会预备,是我去了西窑地店面挑选出这小罐子,用重金购下的。 想要装在罐子里面的,就是那婴儿的遗骸。 这间凶肆的歌者杠夫们都出去忙一家富贵人家的丧事去了,看家的只有一位负责烧埋的枯瘦老者,他两只眼睛蒙着白障。耳朵也听不清楚,将我递交地帖子贴在脸上看了后取出存放在义庄的骨骸。比划着问我是否今日就要烧殓,我点头,在他转身时又赶上一步,请他在殓化骨骸之前,让我见那孩子一面。老者踱回屋里。不一会抱出了一个匣子。放到我手上。我拜谢了,提着它转到屋舍地阴面。跪在被黑帏白练缠绕的槐树荫之下开启了盖子,打开里面包裹着的黑布。 里面是一枚小到会令人心酸的婴儿头骨。因为顶骨尚未长硬,已经被潭水泡的没了踪影,只留下颜面地部分。若是按照一般地规律,即使是个成人的遗骸,泡在水中几年骨头也都会腐烂成碎片。而这个孩子地骨头却保持着,仿佛是为了要看着谁才保留下来,用两个幽深的黑洞仰视着我。 在这空无一人的院落中,我能感觉到的范围要比在外面小的多----死地特有的气息令我无法忽视,在每一个角落之中,都有听不到的声音在哀哭,眷恋在这人世与冥界的交汇处不忍就此离去。 “在下是来代替你的母亲送你离去的送路人,”我小声的对它说,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染灯油倒在掌心,涂在匣子里:“如果要记住这个世界的什么,就记住在下的脸,请放弃憎恨,不要再吵扰到他人了。你的母亲是个好人,她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因为迫不得已吧。这么多年,她已经为自己所做的罪孽付出了代价,并且这心灵的责罚会永远跟随她终身……所以不要恨她了,请安心的上路好吗……” 为什么呢,我会感觉这样劝慰着它,那孩子的遗骨就跟着有了表情。它好像在笑,又像是委屈着,马上就会哭闹出声。 针锥般的剧痛是突然刺入我心中的,泪水完全无法控制,肆意的汹涌而出。害怕沉重的泪水沾染在这孩子的骨骸上,我赶忙放下了它,侧过头用力的抵在树干上,想要止住哭泣,可是这漫上心头的悲伤却和我的意志背道而驰,越是想要止歇,反而越发的无法控制。我恼恨这样没用的自己,不禁急火上升,狠狠的一拳挥向有几人合抱的树干,在震颤中又是一拳砸上去,在冬日的严寒中干枯的枝条纷纷坠落,缠绕其上的帏猎猎作响。 夜羽轻声哼唱,流逝的清流中,有人走到我身后,然后一双手从我身后拢过,将我的手收入掌心。 微风中潜藏的香气终于公然的绽放,将我笼罩其中。 “不要这样,荀。” 熏风推开了缠绕不放的死亡气息,松开了拳握的手,我回身拜下:“嗯……您还是进来了,请您离开这里吧,这是不祥之地。” “这世上没这么多不祥的东西,”他轻松的一笑:“好像我快走到你身旁的时候你才发现我过来,是因为身体……” “不是,您不必担心,”我摇头,紧紧压住自己快要涨开的头:“我能听见的声音太多了。它们在哭,好吵。” 他拉开我掩住耳朵地双手,眉头却结的很紧:“别去理会那些。” 我知道自己近乎怪异的感知有多不可思议,就像此刻听见在身体中震颤的夜羽呻吟出的苦闷,假如说出来,在旁人眼中定会疑我有什么无法见人的癔病。但是我知道。假如我说,他就一定会信。 “我跟了你一路到此,见你半天没有出来,心里太担心了……看,出血了!”他低下头。语气却只是心痛,没有责骂地意思。从我的腰带处拽出帕子,他小心的扶着我的手擦去了刮擦出的血痕:“除了伤害自己,你还能做什么?这又是谁地骨骸?” “是馆内清除莲池的时候挖出来的……您一直在馆外守着吗?” “嗯,几乎天天都会过来,只是站一刻。知道你在里面就会安心。” 居然……居然…… 好想落泪,我好想在他面前落泪----冬日里的一百多个日夜,我在病榻上为了自己破灭的虚伪假象而选择枯萎,而他却任凭风雪,日日前来,只为远远的看一眼有我在其中地高墙。 “我喝了您送来的酒,画也看到了,很喜欢。“嗯。” “谢谢……可以吗。别让我哭出来,属不能在死者面前哭……” “我做不到。”他蹙眉。双手捧住了我的脸颊:“是谁给你限定了这么无情的束缚,这不是规矩,是折磨……这样,来我的怀中哭吧,让我挡着你的眼泪。” 返身。把脸埋在他的怀中。我紧紧的,紧紧地抱住了他。 璃光…… 璃光。 我总是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两个属于他地字。仿佛只要默念,就可以愈合蜿蜒在心中痛不欲生的伤口。 他身上有清馨的味道,抚摸着我脸颊的手指上也有,我拉住他的手,遮挡在自己地脸上,璃光将衣衫地系带扯开,用长衫将我罩在他的胸前抱紧。我沉醉在他地香气里,泪水像是要洗刷掉什么一般不停的流出来,将他的胸口的衣衫湿透。揽在我背后的手臂轻轻的晃动,我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着,被他捧在心口。 就此沦陷吧,哪怕会是最后一次,我已经无力抗拒。 所以,当他再也按耐不住,倾身捧起我的脸颊时,我闭上双目,轻轻的迎上了他低俯的唇。 在初春的斑驳树荫之下,我和璃光静静的坐在一起,拉着彼此的手,小心翼翼的浅浅吻着已经脆弱万分的彼此,微笑着流泪。 爱,是如此卑贱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美好到令我战栗,不敢碰触。我是会带来不祥的杀生厉鬼,而他是搁浅在泥岸旁的蛟龙,我们的人生本不该有任何交错,却因为一场偶遇牵扯出一世情缘。上一次酒醉时吻他的时候,手边剑光映月;这一次再度沉溺在他的温柔中时,身边骨骸横陈……我想我与他的情缠也许永远都会被危险的死亡纠结,但这被称为眷恋的甜蜜却令人沉醉,所以忍不住的想要品尝。 天蓝到宛如一方沉静的碧水,明媚的春意飒沓飞舞出薄纱般的流云,日光飘过树荫的间隙,将温暖散落在我的脸颊上。我凝望着在这碧蓝之下,璃光微笑的容颜,忽然发觉有他在身边,站立在阳光中的我已经不会再不安。 令人眩晕的碰触,仿佛要满溢出来的情感,即使下一刻身堕地狱,这一刻,我也不闻不听不见,唯一能够感触到的,是双手间能抱住的他。 璃光的吻极尽温柔,如同糖饴,好软,好甜。 “什么时候想要落泪,我的胸口就是你可以依靠的地方。”他呢喃着的细语碎在我的唇边,我在刺目的春日中闭上双目,娇羞的垂下头,将烧的发烫的脸埋在他胸前。 我知道,自己那个身份终将被众人离弃,在这世上,只有你能让我眷恋。 未来,我依然会行走于凄风冷雨之中,可是我却又找到了能为了谁而不虚此生的意义。 万分感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回眸波将流(上) 借出了一架铜盆,又抬了一桶井水,我和璃光一起跪在槐树荫下,用马鬃的刷子小心的刷去了包裹着骨骸的泥浆,然后细心将薄若层纸的它擦干,装入已经涂了香染的殓化匣子中。在整个过程中,璃光清俊的脸颊平静到无法察觉一丝惧意,甚至在发觉我在看他时,会眯起眼睛微笑。 也许这一个冬季,他都在练习如何用平常心来面对我身边如影随形的死亡。 用大漆简单描摹出纹样的木盒是为贫困人家的死婴准备的入殓凶具,我合上了盖子,用麻细细的结好。璃光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说了声:“我来。”从我手中接过麻,利落的绑好了个八宝节。 “可以了,可以送它离开了。” 正要起身,璃光却握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拽回他身旁:“等一下,无论如何也该请位歌者来唱送路的踏歌吧?” “今天没有呢,大家都去忙一处人家的祭奠了。” “如此,那我就……”璃光望着我,目光又有了一刹的痴迷,好在他立刻扭过脸去,用极平静的声音说道:“也不会。” 看着他微红的脸颊,我忍笑:“您真的不会么?” “若说五音到也齐全,只是极不擅长咏唱,因为……我不想在学馆中过于引人注目。”“您那时候就一直住在学馆中吗?” 璃光点头。眼中掠过一丝黯然:“是长孙先生地意思,他命我以留学生的身份在学馆内住下,就是要将我容身在众人中以避过单独时会招致的刺杀,可是不想……” 我在他不语的时候,从袖中探出双手,与他十指交握。 依然没有查出那大火的起因。就像是突然有人要取他的性命一般毫无道理地是现在他又被众人遗忘,于是得以苟活。 心中的涟漪缓缓荡漾,我靠在璃光的肩头,抚上自己的胸口,在璃光探寻的目光下微笑摇头。再度合拢双手,从绽放若花地掌心之内,夜羽顺着流泻而出的光芒卧上了我的膝头。 “既然是想要用音律供养亡者,可以让我替您吗?我怕以后也许就不再有机会……就请你在此处听琴吧,不过,一直都没有让您听过我抚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还要请您见谅。” 璃光轻笑,握住我的手放在夜羽上。仿佛一直在沉睡的不语素琴,因为这一触,封缄在那奇异的琴身中光芒四溢地乐律跟着苏醒了,细碎的星光宛如突然绽放而出的花朵,跳跃着在比深夜都要沉重的黑色上溅开,瞬息之间。纵贯夜空的天河就流过了琴身。 光,切断了影的帐幕。因为种种痴念不舍而驻足三千娑婆世界的生灵,请聆听在下用韵律描述那在遥远到无从触及的尽头,目之所及地青空尽头,只有堕天才能看到的明丽到无法描摹地琉璃色绚烂光芒。 动身吧,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如是我闻。 若托身清风。便可瞬息万里。破风、火、水、土、空无碍,度净琉璃海至无苦妙境。汝等。不必停留,由此处举步向前,随远扬乐音之流逆天而上。汝等,流连种种俗世贪恋之色,与那光辉之处相比,只是墨痕描绘出微风吹拂之下绽放在河川旁的花朵。三十三天之上,唯有一城独居忉利天中,宝石精金为墙,千门万殿,城中百宝行树罗列庄严,于光云中遍布无数金堂七宝楼阁,宝幢幡盖数亿千万。天网璀璨如星遍布虚空,恒普雨一切香、花、璎珞。 善见城,一切文字无法描摹之美地,处处净土,万顷莲池,水色若翠碧玺,光洁可爱,五色莲花大如居辇,累累千重花瓣,摇曳于池水之上。熏风吹拂,摇动宝树所结器乐之果,响脱一切恶趣之声。其声中,有女子欢喜巧笑,若银铃挂树,随风脆响,闻此曼妙之音,万顷莲池瞬息化为赤金之色,天光垂幔处,金花雨落,池水映衬其上现窈窕身影,纤足缠碎花璎珞,轻落水面如步琉璃。无量莲花,独有一只未开花苞绽香放光,被一双脂玉柔荑折下。此时八风唱颂,八彩伞盖垂幔飘飞如云中,绝色天女捧未开莲花于膝上,轻笑软语,吐悦耳之音声声呼唤,金莲千瓣为之叠开,彩光迸发如流焰喷涌,满目绚烂之中,一名俊美少年沉睡娇蕊中。 诸天初始生,皆从莲花化生,璎珞百花庄严其身,宝相具足。 此曲,便是梵音八品之天众章----《善见》。 即使身处世间最凶恶死地,夜羽却依旧会发如同千百人发声赞叹,用飘渺间就会流逝的乐音描述的恢宏天界之像,就算是身为堕天地我,每次听闻到它如同用燃烧生命唱颂出地音律时,都会为之内心震撼感动。 “好美……” 放下悬在琴弦上的手,我回眸,握住了因为震撼而失神地璃光双手。他呆呆的看着我许久,忽然将我和夜羽紧抱在怀中。 “璃光?” 他不语,只是用力收紧双臂,抱紧我,抱紧这架琴。 “光?” “那是天界吗……荀子,不要去那个地方,留在我身边,和夜羽一起留在这俗世上,哪怕只是这一世也好。请你们留在我身边,好吗?” 靠在璃光的胸前,夜羽轻微的震颤,最后终于安静下来。我抚摸着不再对璃光有厌恶的它,微笑。 我是不会去的,那种地方,是恶业缠身的我死后无法到达的净土啊。 “对不起。”因为这句歉意的话语,璃光的身体一僵。我枕着他的肩膀,在他的香气中又沉溺了一刻之后,伸出双手,轻轻的推开了他。 “请您放心,在下永远都不会去往那个地方,因为……在下是身负重罪的夜叉,即使是死,也只能下地狱。”映在他睁大的瞳孔内的女人,笑的如同春花般灿烂:“在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去鹏的身边了。” 璃光呆呆的怔着,我平静的与他对视,看着他眼中的惊异被失落吞噬殆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回眸波将流(下) 对不起,假如我没有遇到鹏,知道他就是太子,知道他现在危机四伏的处境,我就会和您…… “对不起,璃光公子。” “依然要离开我,去找他吗?”他凄然一笑,抬手挡住了我的嘴唇,沉了一刻又翻过手指,轻轻的擦着我的唇角:“只是你去何处找呢?要知道他一切安好,几年后就会归来……” 虽然笑着,璃光却无法掩饰他眼底深重的寂寥----原来他还不知道我已经见到了从前的鹏,现在的弘太子,依然在为我们彼此隐瞒着真实的身份,为了挽留我在身边做最后的努力。 “璃光……”呼唤着他的名字,我低下头,紧紧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对不起,对不起,一直让您为了我为难……不用再隐瞒了,我已经都知道了。” “什么!” 抬起头,我看着他的表情在短暂的刹那,漾过惊异、急切、愤怒的种种情感,最后都被深刻的痛苦吞噬殆尽。 “你都知道了?”璃光猛烈的抽气,脸色泛白。 点头,我松开双手,跪行着推开一步:“谢谢您为了在下而隐瞒了这么久,谢谢您对在下做的一切。假如有来世,在下会做犬马报答公子的垂爱……但是,在下现在不得不去太子的身边,现在的他,就像当时地您一样。需要在下的守护。” 如同预想的那样,没有怨恨,也没有责难,温润如玉的男子咽下了本该破口而出的挽留和请求,用力的将目光移开,不再看我。扶在我肩头地手抽离之前。近似抽搐的颤抖,仿佛一旦移开,就再也无法碰触。低头不语,我知道自己此刻多说一字,都是字字如刀。会将他刺的更伤。 若能沉风入水……这世上便不会有离愁锁怨。 “你曾经说过,在你眼中,人和人的性命是不一样的。当时地我听闻姑娘这样说的时候,曾经觉得你冷静到不可理喻,但是现在我才明白,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真正对生命毫无分别心----谁需要。便会去谁的身边……” “或者说,需要谁,才会跟随谁。殿下不让在下参与,但是,这也是身为被供养的在下,唯一能为他尽的一些绵力吧。”舒眉微笑,我轻轻吹开鬓边地发丝,手中的夜羽已经收入秘藏之地:“好像从一开始。就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在下会想办法进宫到殿下的身边去,虽然以暴露堕天的身份也只能达到掖庭宫。不过到底是离他近了些……这样不是很好,在下的目的也可以借机达成,所以值得庆贺呢,假如在下能够有机会入宫,还请公子念及情分前来相送。语未尽。人已然倾身将我拢入怀中----璃光扳着我的下颌。迫我抬头与他相对。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总是把自己说成无心无情的利刃,现在又要扮演依附权势地女人吗?弘答应过我。不会将你再拉入任何火坑……这个混蛋他答应过我!他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你!明明知道只要你知晓,就不会坐视不管!”他低声沙哑的嘶吼,力气大地几乎要将我从地上拽起来:“不要去,听我的荀子,我不能看着你陷入那个牢笼,我们两人说好了,不会再由着你涉险……” 我只是看着他,看着激动万分的他,这让我心疼的俊美容颜。 璃光,即使您再想要将我从那个泥潭中拉出来,也洗脱不了已经深入我指纹中的血腥……所以,我才会请您不要再接近我,一旦我有个闪失,那些庙堂之上大人难免会对公子不利。 恨我吧,我都已经做了这么多,您为什么还不想恨我?好吧,假如您依然无法狠心,我……就让我…… “请公子放手,刚才在下已经尽力答谢您地好意了,您要在下还做什么呢?” “留下,我不能放你去!”他怒喝,一把将我扯到怀中,逼迫一般地咬上了我的唇角。这一次我闭上双眼,倔强地闭紧双唇抗拒他烈焰一般烧灼的热吻,一动不动。璃光终于被彻底激怒,更加用力的试图撬开我的双唇。 “呐,已经晚了呢,公子。” 璃光静止下来,唇却依旧停在我的唇边,在他切切的喘息中,我轻声说:“在那个被带到东宫的夜里,在下,就已经是太子的女人了。” 细嫩的唇一阵猛烈的剧痛,莲花的滋味渗入满口。 身子被用力的推开,我努力撑着才没有倒在地上。毫不在乎的笑望唇上沾了一抹嫣红的璃光,看尽他目光中爱恋与憎恶交缠的绝望,我抬手擦去被咬破的唇边流下的血液后,举手齐额,大礼拜下:“您知道的,荀入长安城是有为了什么而来。在下要的东西,太子殿下能给,可是公子却不能。” 时光又再度逆回,就像那场在秋日里画舫之上的分别,我匍匐在地上,用笨拙的倔强和谎言推开了深爱我的男子,只是这一次,换了一个人来伤。 我依然完璧,那些话是骗您的,可是,就请您相信我自贱的谎言好吗? “够了,”他手足无措掩面,低语着起身:“够了。” 被焚烧的纸灰味道掩盖住了那丝麝香,随后是一群人的脚步声----凶肆的值守们回来了,他们呼喝笑闹着从树后走过,等到我抬起头的时候,璃光已经不在我身边。不要回头,不要唤他的名字,即使心内再不堪、不忍、不舍,他误,便要他误下去好了。 若回眸,波将流。 呆呆的坐在树荫中,我毫无意识的摸着自己麻木的嘴唇,直到夜羽哽咽着发出一声轻吟才回过神来。 抱起烧殓的匣子起身,我只是迈出一步,就重重的倚回了树上。 居然会这么痛……心的位置。 很想说一句:伤璃光就过不去今天是吧是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一心系千念 再回到乐馆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除了夹在牒中的文书之外,我还揣了一只小小的包裹。 姥安静的斜靠在卧榻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平伸在锦被上的双手。我走近她站了一刻,坐在了她身边。姥的目光依旧僵直着,只是在我碰到了她的手指时,才眨了一下眼睛。 伸手探入怀中,我把收在袖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在她面前----改建内院的图纸、吉日动土的卦签、卷裹着绸布的包裹、官府批示的文书。 “在下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女人莹白修长的手指从我摆放在榻上的物件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我的手上,握紧:“您的眼睛都肿了。” 我低下头:“啊,真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孩子。” “在下听着呢,”我握住她的双手起身,双膝跪地:“请您吩咐。” 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额头,然后是脸颊,很仔细的摸着我的眉眼,一路直到下颌。我对她这种失礼的亲切有些不适,可还是忍耐了下来。 “我啊,之前想过一件很无礼的事情,假如您是我的女 吃惊的抽回了手,我在慌乱中碰到一旁的小包裹,臂钏的玉石敲在上面。发出清脆地声响。 这么近的距离,姥嘴唇轻微的颤抖都尽收眼底,她没有如同往日掩饰不安的感情,任由自己的仓惶显露。 “瞧,这是多愚蠢的念头,”她说。目光定定地盯着那个包裹,声音沙哑:“这乐馆困的住长久的春意,却留不起您随身而来的冬寒。” 无话可说----随身的杀意如凝固于深冬中地阴霾,我就算再拼命掩饰,依然都会显露出令人不安的凌厉。即使这锋利的芒刃却被我小心的用温柔隐藏了。对了,如果我告诉她我的真实一面……对,只是透露一点点,也许姥就不会再因为对我的存在迷惑而困扰了。 “总管大人,在下……其实在下地真实身份是……”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阻下了----女人抬手捂住了我的嘴:“刚才居然说出这么无礼的话,让您困扰了。姑娘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的忘记了吧,请您务必这样做。” 我愣着在榻旁跪了一刻,才把因为冲动险些出口的事情全部咽下。姥的手上有药的苦香,她又看了我一会儿,垂下眼帘摆手。我于是施礼后躬身退出。 我知道她地意思----永远都不想得知我那黑暗中的身份,也就永远都不需要碰触我那一半带来地险峻。走到门边回眸时,我看到她用颤抖着的双手,将那枚包裹从榻上的杂乱物件中捧起。紧紧抱在胸前。 婢子们的厢房本不是伎乐们出入的地方,所以当我步入其中地时候闻见满院子地羊肉味道。本来歇着的女子们正在吃夕食,有几个不当值地单穿着件粗布胡衫,跨坐在条凳上捏着新煎的胡饼吃,见我已经站在门口时,惊的她们立刻跪倒在地。匍匐着一动都不敢动。 “对不起。打扰诸位了,”我颔首。看着自己面前一步的地面:“请起身,在下是来看望那丫头的。” 女人们于是起身,安静的指着里面的屋子。我低着头从她们面前走过去,她们便悄无声息的小步退出,掩上房门。我等她们都走出去,才推开里间半掩的屋门。 外面在煎胡饼的油味都飘进了这间屋子,满眼的蓝烟。伶儿蜷缩在幽暗的屋角中,身旁的笸箩里胡乱的放着几个胡饼,我走过去隔着草纸触了,发现已经凉透。倚着墙的她仿佛看不到我一样,一动不动的抱膝坐着,头发散乱,缠在脸颊上的麻布应该是新换的,刺目的白着,依然有暗红色的血浸透出来。我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想要撩起她脸上的发丝,还未碰到,女孩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向后缩成一团,躲开了我的手。 心中骤然的刺痛让我蹙眉,等她急促的呼吸平和了些,我小心的开口唤她:“丫头,是我。” 这一次她没有地方可退,但也不抬眼看我,只剩下一只的乌黑眸子牢牢的盯着自己压在膝头的手指。 “丫头……想要什么的话,就跟我说,好吗?要什么代师范都会去买回来给你送到面前。” 她的嘴唇动了动,我贴近她,凝神仔细分辨她模糊不清的言语,伶儿又说了一遍,这一次我听清楚了。 “嗯,知道了,我会留你在身边的,至少……只要我还在这乐馆一日,就不会让她们送走你,放心吧。”小心的,我去摸她的头,女孩扭头闪开了我的触碰,低头抱紧了自己的双膝。轻轻呼了口气,我侧身坐在她身边,从腰中摸出几枚大钱,想着一会儿交给看护她的婢子,好让她们待她好些,正点数着,肩上就是一沉----整个扑过来将我抱着的伶儿,一头扎入我怀中,我回身揽住她,感觉女孩小小的身子抖的如同风中的枯叶。 “代师范,我好怕,我恨这里,这里有鬼!” 本欲安抚她的手掌停在女孩颤抖的肩头,我就这么静坐着,在这简陋的屋子中,被油烟和药剂的味道冲的意识滞涩。 她不是杀人如麻的刺客,也不是持钢刀在手,就会狂妄自大到以为自己能斩破天际的武夫,更不是必须从天下间抹杀存在的贵人子嗣,她只是个孩子,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女孩。可是我却对这个孩子犯下了无法求得谅解的恶行。 因为她对我的从不设防,让我忘记了杀人者自身就是无情利刃的事实。 斩玉刀无相无形,对一般人来说宛如虹晖冰影,所以伶儿永远不会知道害她失去一只眼睛的人是谁,而我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她----这将牵扯出我真实的身份,一旦那个身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会无法存活在这光明中,所以现在连求得她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伶儿怕的那厉鬼就是我,一旦显露真身,就会夺取他人性命,让他人陷入不幸中的夜叉。 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真的。 我搬回了我来乐馆之前与伎乐们合居的高阁,依然是那间屋子,再住进去的时候,却感觉窄小了很多。 长安城有着天下最好的工匠,他们在执事的监管下在乐馆中劳作了几日,当春日的熏风舒缓的穿透乐馆的竹林时就已经修缮完工,我住过的院落中鱼池回廊彻底不见,改头换面成了一处花园。从城外起回来的桃花被移栽过来,烂漫的开成一团瑞雪,而海棠也即将绽放,满目春意。惯看了葱笼翠烟的伎乐们喜爱这难得的暖色,总是会在经过的时候隔着栅栏向院内张望,不过我却被工匠们告之,这些被移栽过来的花树最多也只能活过花期就会枯萎。 这不仅是花期被移栽的问题----不是所有的生物,都能适应永春的季后。 平康里伎乐馆,终究容不下冬夜飘零的一叶细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心碎了无痕 就像病倒时一样迅速,姥在这院子改建完工之后就好了起来,她再度披上了代表官职的紫色,用优雅高贵的姿态出现在伎乐们的面前,昂首从她禁锢之下的暮春中走过,毫无一丝憔悴病容。积压了多日的事物令她繁忙到很少与我说话,就算是在竹道上走了碰头,也只不过是我退到一旁躬身行礼,她小声客套着擦肩匆匆而过。 找了个清净的夜,我抱着官作的匣子去了姥的院子。她刚刚从外面的酒筵上应酬回来,几个婢子正在伺候着她宽衣,见我过来,姥摆手让她们退出去,自己在榻上坐了,从上面丢下来个垫子丢在我面前。我扯过来垫在腿下正坐了,将怀里的匣子推到她面前。 我要拜托她帮我三件事情,第一件是请她将我那一匣子簪花送交宫中的官作作坊,老师留下的金发饰虽然没有残损金丝珠宝,但是点翠却被毁坏了大半,西市最好的金银作坊不敢动手修补这精巧的物件,只能拜托官作的巧匠们重新修复;第二件事,是求姥将伶儿留在馆中----这个孩子以后的人生之路,势必要在一半的黑暗中走过,她这样子已经无法继续被其他地方雇佣,生活堪忧。我一开始是想要让她成为我名义上的弟子,以求能保她在伎乐馆中衣食无忧。但是姥却不许,因为她作为伎乐总管的尊严不能允许我做出有朝一日。会有可能将夜羽传承给一个毫无天赋地凡人这种事情,不过她答应了我会留伶儿在乐馆内做事。 至于第三个请求,就是希望她能再次向上面的大人做出汇报,让他们确实的相信堕天真的就在他们目之所及的城中,在天子脚下。 夜羽喧哗叫嚣,在我心里吵闹不止。我知道它不肯去---若是它肯,历代堕天也不会避世远游。不去安享锦衣玉食的荣华富贵。 “匣子就先放我这边吧。过几日得闲了,就带过去,”姥自然不知我心中被夜羽搅扰的混乱不堪,她抬手合了盖子,又将朱红描金地盒子也摸了一遍才放在一旁:“只是入宫地事情还得等,今年的大校还没开始。怎么都得等过了夏天。” 我赔笑,立跪承上茶盏:“假如能等就不会求您了,所以在下才说,想要暴露自己是堕天的身份……” 姥将茶接过去吃着,缓缓摇头:“您以为,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上面都没有什么动静,那这事情是被压在哪个权利大到能将此事拦下的贵人手里呢?” 叹了口气,我坐回了垫子上。 “您的供养人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想让这件事让双圣知道,”伸手拉开了系在腰间的大带。姥将坠在耳下地明珠也取了:“双圣……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太子殿下的意思姑娘还不明白?他是不想您入宫。” 知道多说也无意义,我又吃了一盏茶。就起身告辞了。 姥依旧对我为何又动了入宫的念头不多问一字,只是此时她说的虽然轻描淡写,但口气里也有阻拦的意思。我知道她居于要职,自然要揣摩上意,这件事她不好逆上而行。所以只能劝我先忍耐下来。可我终究还是想要入那座城中之城。只是目的却与我当年入长安城时不同,不仅仅因为那里有着我想要得知的真像。更因为他在那里。 他替我灭尽储阁的余党,又肯出面见我,这一切都只为能与我道别。 储阁彻底消失,我也已经不再是属。可是太子对我的老师有恩,在她因为情劫而避世地时候,还是少年的他替她担负下了这世间最灰暗的一面,虽然这灰暗让他不忍听,不忍见。 太子弘……我还是想称呼他“鹏”,因为只要保留下这个名字,身为他供养乐伎地我就有义务到他的身旁去,成为挡下刺向他利刃的盾牌。 有人要他死,即使身处禁宫之中,也依旧凶险重重。 我当时问谁要杀他,他只是笑,过了许久才轻声说:是我的家人。 这句话让我有一阵意识一片空白。 他挽着我的手,将我送出镜室。梨花纷落地一路蜿蜒,他走在我前面带路时,我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抓住了他飘飞到我手边地腰带。 鹏站定,轻轻的从我手中抽出腰带,返身抱住了我。 让我到您地身边来吧,我还有一点力量,我想要用这一点微薄的能力保护您----我这样请求。 他依然微笑,将我从地上抱起来,就这样抱上了车,将我送出宫去。 这几日只要我闭上双目,总是能看见清夜碎雪之下的他,衣袂翩翩,俊朗如星的双目,微蹙的眉头,渗透了伤感的笑容。 暴露自己是堕天----这是我唯一能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去的办法。虽然我一开始曾经想过用这种身份进入那座天下最精巧的宫城,而在发生了很多事情之后,亦想过就此逃离,永不再踏入那里一步。 现在我下定决心,他却不要我去他身旁。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 乐馆中传闻的涟漪终于散去,一切恢复平静,我仍然在做着例行的教导,虽然依旧很少动用乐器,偶尔的,也会随着伎乐们的演奏敲几下云锣。每当这个时候夜羽都会嗤笑,我知道这世上其他乐器发出的音色与它相比是多么粗粝不堪,但是不知为何,我却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就像我看见一只眼的伶儿提着我的食盒,在宽竹铺就的道路上歪斜着走向一方的时候,那些因为见到她跌跌撞撞就会掩口的乐伎们窃笑一样,无法理解。 伶儿在外屋的墙边铺了一坪席子,也跟着住过来,我捧了一食盒的果子,又拿出按着月染给我的绣样绣了几日才好的眼罩送她,她拜谢之后接过去,低着头解开蒙眼的药布时,我只扫了一眼她凹陷进去的眼皮,就再也没有勇气转过头再看第二眼,心里沉的好像堵了一块巨石,忍不住的眼眶酸痛。伶儿却笑,蹦跳着跑到油灯旁扯着眼罩的带子凑到眼前看:“代师范,您和我姐姐一样,虽然会抚琴,女红可是糟的一塌糊涂。” 松开手指,看着掌心指尖用力攥紧时刺出的血痕,我掩口,泪如雨下。伶儿听见我哽咽,吃惊的转头,呆了一刻又立时别过身去,麻利的将失明的眼睛遮好,这才扭过身来,侧着脸扯我的衣袖:“您别难过了,现在我一点都不疼。” 清风婉转,衣带飘乱,我跪倒在女孩的面前,拉着她的衣角匍匐在地上。夜羽切切的劝慰终于也转为了哀叹,轻溅跳珠的音色如同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我的心中。 “代师范……” 抬起头,伶儿双膝跪倒,从怀中摸出叠的方方正正的帕子,帮我擦着眼泪:“这还是您的,我洗干净了之后一直带在身上……请您别对我这么好,伶儿身份卑微,您、您不要对我好……” 停下来,快停下来,不能哭,我不能用这种示弱的方式再引得别人对我多一分温存。 我不配。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失礼了,去歇着吧,这几日不用做什么,把伤养好了。” “是,谢谢代师范。” 伶儿拜谢,躬身退出时关上房门。我双手撑在地上,又在跪坐了一会儿,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湿气。深入掌纹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我将脸埋在这锈蚀味道的黑暗中,挡开了蒙昧不清的灯火光焰。 我……没有资格求别人原谅。 原来只要有了在乎的事情,就成为了制约我这种妖孽的羁绊,哪怕仅仅是知晓了对方的一点从前,能在人群中认出对方的容颜,都会让我丢失平常心,无法冷血相对。 老师在看到我一次又一次重伤归来,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内心是不是也会像我痛惜伶儿一样,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剧痛呢…… 一直不敢去想,不敢面对的疯狂念头暴风骤雨一样迎面压下,我此刻如同身坠地狱,凄风冷雨的黑暗苍茫到无边无际,却只能一个人面对。为何啊,老师,我不是代替您死去的女儿才来到您身边的吗?您为何明明在意我,疼惜我,却没有拦着我走入这不能回头的腥风血雨之中,成为不能贴近别人一分一毫的利刃。为什么您会由着不懂事的我选择了这条寂寥终生的绝路,明明您可以不让我双手染血,成为劫杀人命的厉鬼…… 莫非您……从未将我当女儿看待过。 可是我却一直都将您视为母亲的! 心中一刹时百转千结,我抱紧了自己的身体,闭上眼躺倒在榻上,只想着就此睡去,就不再被这八千烦恼所扰,刚刚静了一刻,门却被推开了,伶儿又跑进来,匆匆忙忙的挑开了幔帐。 “代师范!代师范!姥请您立刻过去!” 开了一个新坑,过一段时间也许会放出来连载。 书的名字叫《枯叶之蝶》,属于玄幻历史架空的类型,不过值得说一句的就是,风格和《倾城乱》有着天壤之别,因为这个故事很…… 不告诉你们,等我放出的时候就知道了hohoh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宿怨 当我走入姥的茶室的时候,姥正在将炭火从炉下小心的撤走。 “前几日从月俸里收的茶饼,我吃着感觉不错,所以叫姑娘过来也尝尝。” “感谢您的盛情。”我扶着门框将木屐脱在外面,姥没有抬头,她未等我走入坐下,就已经将茶盏推到客位前,然后微躬身。 “茶。”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守在门边的婢子将木屐对齐放好离开之后,才走进茶室,将绘制着秋草的门拉上。 “倒春寒么,今天真冷。”姥停住,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细炭上游走的火星,我一声不出的走到她身边,躬身行礼之后坐下。 茶已经煮好,盐台却还开着盖子,我探过身子将它合上时,姥的眼睛不易察觉的动了动。 侍候姥的婢子脚步声已经远去到了院外,茶室中除了茶香,还弥漫着盛开在院落中的桃花特有的素雅香气。 “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吗?”浅笑,我捧起茶盏喝下一口----经过了一个冬季,去年的茶饼味道很差。 姥收回垂在膝头的手,收入袖笼中拢好之后清了清喉咙:“圣上知道了。” “哎?” 对于我失礼的反应,姥却没有和往常一样矫正,她咳了声,再度开口:“堕天,您在长安城的事情终于上达天听了。” 我怔了半天。 知道了? “我在这里先恭喜姑娘了,虽然现在双圣还在洛阳歇冬,但不日就会启程返回长安,届时肯定会招您觐见,现在上面的大人们都知道了,传说的堕天就住在我的乐馆中……” “您……您在说什么呢。在下一介草民,如何担待的起“觐”这样的字眼,”我扯了嘴角想要笑笑。却发觉脸上僵硬地连眨一下眼睛都费力:“可是……双圣在洛阳。如何能得知这件事……鹏……太子殿下不是已经着手压下这事情了吗?” 一直说着想要到那精巧威严的城中之城去,我却在终于有望踏入的时候,心中再度被极度地厌恶和恐惧占据。更何况这件事完全脱离了我能预计地范围,就这么快速的发生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架不住有不怕死的替您将这件事抖落了……”姥凝视了我一会儿,欠身从我手中拿开茶盏,放在一旁:“是兰生说出去的,他几日前快马加鞭的去了一趟洛阳。今天白天被人抬了回来,跟着回来的还有宫中的女官,她们刚才给我递了信,满纸的恭喜,说得知堕天是位姑娘地时候,双圣都有些惊讶,皇后还特地表奖了乐馆找到堕天,是大功一件。明天我一早就得入朝,去龙尾路下跪拜谢赏。现在上面正在给您拟职,估摸着过些时候,您就该进宫面圣了。” 听闻铺天盖地涌到面前的富贵,我一时都觉的无法思考。而夜羽也一言不发,好像是跟我一起被这件事震惊到觉得是身在梦中。 “姥……您将在下的事情对兰生说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扶额,觉得思绪越发混乱:“在下的事情,除了太子殿下和璃光大人二位之外,就只有您知晓了。是您对兰先生……” “我可从未对他多提及您一字。”女人挑眉,掩口一笑:“姑娘果然疑我。” 膝行半步。我俯身在姥的面前:“对不起,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失礼了。” “罢了,”姥提着我的脖领把我拉起来:“这件事我也没搞明白呐。姑娘明日有时间,就替我出面去见一下兰生吧……估计挨不了几日了。” 问听此言我又是一愣。姥见我踌躇,轻叹了声,提起一舀清水冲去了茶盏上的浮华。 “这次他又挨了打,起源说是吃了酒,闹到了天子面前,胡言乱语地把姑娘在长安的事情牵扯了出来不说,还提起了让人不待见的事儿。圣上龙颜大怒,先是拖下去抽了一百鞭子,又追加了八十大板,人生生的都打到脱了型,如果不是皇后劝止了,眼见着就是要活活打死在阶下才解恨……” 好狠,不说杀,却一板子一板子的将人拍到吐血致死……原来这才是光明正道地杀戮! “您不去见兰先生吗?” “我?”姥幽深的紫色双眸中,隐约的漾起一片寒意:“不去。” “不是说很严重么……是因为兰先生被责罚而避嫌么?” “我可不是这么担惊怕事的人,话说回来,位高权重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是皇上,比大臣多的唯一乐趣就是能看到别人地头顶。”探出白皙地双手,姥起曲手指架在自己的掌心向我比出一个叩头地姿势:“无论那人是不是比自己身高,因为谁见到皇上都会跪下磕头。可是却看不清他们脸上真正的表情。” 她说完这些大不敬的话之后就笑的很开心,我却能察觉她今日心情差到了极点。待整好颈边的衣衫,姥忽然又嫣然一笑:“呐,若说原因呢……我一直都觉得那个人死了才好。” 这句话从一贯优雅淡定的女人口中说出,就像是在春风中突然踏入了冰封的深谷,令人一阵不寒而栗。 “别问了,姑娘,假如他还能活下去,我去见他一面也无妨……如果他要死了,我去见他就没有任何必要。” “在下一直以为兰先生是姥的友人……” 姥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双手间的茶盏:“曾经是吧……现在也是,但是他有该死的理由---该活着的是天香,可是这个男人却杀了她……他变成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我也没法恨他,也没法真原谅他。假如他就此丧命,天香也就安息了……他一直都在找死,这次终于如愿以偿了。” 微弱的坠落声让我侧目---墙边插在花器中的桃花绽开到了极致,娇艳欲滴的一朵柔粉从枝头脱落,摔在地上。微风随着我的心念涌动,将那朵花儿吹的转了个圈,晃了一下,正面朝上的停在那里。姥已经不动声色的擦去了落在自己掌心的泪,拿起茶扫,将碾碎的茶沫推到滚开的水中。 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端坐于正位上的女人伸手支开了纸窗。风吹起了我散在肩上的发丝,我转过头去看----夜幕中怒放的桃花失去了白日里娇媚的颜色,如同一团团烟雾,映衬在更加黑暗的底色上。 “您明日还要入宫,就不要再吃茶了。”撑了地面起身,我推开门,赤脚踩在木屐上时,微凉:“在下一早就去兰先生那边,现在就不打扰了,请休息吧。” 姥没有回答,我转身看她,她还在看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盯着那片桃花,而是游移到了我不知道的远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镜花水月 借了念想维系在人间的芳魂,真伪已经无法考察,却被人们固执的留下来,不许她就此离去。 “真是难看啊。”男人说了这一句,声嘶气促的就喘了几 我坐在凳子上,面前是被放在卧榻之上,血肉模糊的人形。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这个披头散发,全身筋骨尽断,皮开肉绽脓血横流的人与我见过的那位风流香艳的妆师联系起来。 “是不是很难看?”他又问,随着声音抬了抬手指:“我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样子,不过您可以看,因为姑娘不是人。” “到了这时候,您还是拦不住自己的嘴啊……您不用在意,无论如何,您现在看上去都不成人样了,所以好看不好看的根本不重要。”我微笑,从怀中摸出狼油膏,拔开了塞子往他绽开的皮肉上倒,男人咧嘴,憋着气想要躲开,可惜手足都已折断,挣扎了几下终于放弃。 “您这是想救我吗?” “呐,怎么可能,您已经活不过今日了。在下不过是想减轻一下您的痛楚,所以请不要躲闪,安静的趴着就好。” “话说的可真是吓人……姑娘就招了吧,您是不是已经活了千年的老妖,靠吃小娃娃才保持青春永驻吧?” 倾空了一瓶药剂,我俯身到他面前,将瓶子放在掌心,击掌,啪的一声过后,再张开空空如也的双手给他看:“您猜对了,在下确是妖孽。” 天香阁的妆师兰先生睁大了眼睛,仔细瞅了瞅我的手,终于咽下了让人不快的抱怨。 “有些事情在下比较在意。希望您能解答一下,”我擦去了手上蹭地油膏,又坐回凳子上:“您是如何得知在下就是堕天的。除此之外。您还知晓什么?” 兰先生的半张脸颊都青肿地如同死了许久地尸首,我却还是从他这张脸上看见了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知道我在等他回答,于是开始拖延时间,又是喘又是叹气,不过一声都没呻吟。我知道他现在神智清醒,全身断骨对挫肯定如同烈焰焚身一般剧痛,但是他居然都忍下了不说。还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给我看。 “您不说,在下也没有办法。”我又从袖笼中拿出来一个瓷罐子,用指尖挑了些许里面的粉末,凑到他干裂的唇边洒下:“趁着您还有气,我多陪会儿您。” “这么贵重的细盐您真舍得拿出来,姑娘真坏,太坏了。”过了一会儿,男人开口说。如同二八佳人一般袅袅的挑了尾音,揶揄着我。 “您也是呢。”我眯起眼睛浅笑,收起手中的盐罐坐好:“不过在下知道,就算是将您丢到盐卤水里泡三天三夜,您不想说地话也逼问不出来。所以这东西。是给别人预备的。” 一直平静淡定的男人闻声色变,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皮盯着我看:“你想要对谁下手?” “您外屋的那些看店的裁缝,补货的伙计,收钱的掌柜可都没走呢,刚才我进来地时候看见他们在打点包袱。就给了他们一人一吊钱。请他们再坐坐喝茶,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还有赏……” 兰先生啐了一口。在榻上扭着想要爬起来,刚动了一下,就曲起身子喷出一口血,我抬起脚躲开了这泛黑的腥臭,听见他闷声咒骂:“这群见利不要命的死鬼!” “真是的,您让他们回家,就不想想身后事怎么处理?在下替您料理后事安置故人,先生您还有这么多挑剔,多伤人心啊……”叼着自己地小指,我笑的一脸良善:“您快说吧,说了之后就可以上路了。” “在我这半死之人面前,你终于就现出原型了?”他刀削一般的半张长脸抵在枕上,死死的瞪着我看,表情不再是如同女子那般娇气倦倦,而是一副被折剑沉戟,金刚怒目的表情,声音也跟着变化成了男子地腔调:“大爷我偏不好死,就吊着一口气磨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我就陪你玩到死。”“您误会了,在下若以此像示人,便连人都不是,而是夺命地夜叉,”微笑,我侧了脸颊与他对视回去,手指绕着袖上的丝绦,轻叹:“在下从前也误看先生了,您现在哪是什么苦情疯癫地痴男,分明是好强贪胜的纨绔公子哥。” 他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只是笑了一阵,又恢复成了女子婉转的音调:“妹妹啊,我已经把那个纨绔子杀死很久了……您别拆穿我,就让我在这世上疯癫到死吧。” 我合拢了双手,从秘藏又取出一瓶药剂,拔开盖子继续倒在他身上。 “浪费了、浪费了……哎呀您别叹气了,我不说了还不成么……对了,求你件事情,帮我把镜子拿过来。” 我转头找了一下,见在不远处的妆台上就放着一面钮上穿了绸子的菱花镜,于是起身捧了过来。到了兰先生面前,我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兰先生见我犹豫,自己倒先笑了出来:“您别怕,我知道现在自己丑成什么样了,吓不死。” 听他这么说,我拉起臂上的丝绦将镜面擦了,慢慢的擎着,凑到他面前给他看。兰先生眯起眼睛往里面看了一阵,就闭上了眼睛。 “不行了,现在果然就看不见她……” 我有些奇怪,问道:“您要见谁?” 匍匐在卧榻上的男人眉头轻轻抖了下,许久,才吐出一口气:“我啊,一直就想着,这人世和那边,其实就隔着一层薄纸。我在这边,她就在镜子那边,我笑,她也笑;我掉泪。她也伤心;我对她说话,她就不走,听着……我就自己想。她还在这家里啊。这么想着我就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只是我想摸摸她,我伸手了,她也伸手,我们就隔着一层薄纸,就死活都过不去……” 原来他一直将自己在镜中模糊的身影当成那个死在自己剑下的女人,与她如同镜花水月的幻像生活了这么多年----念及至此,夜羽已经悲泣出声,我的眼眶也是一阵酸胀难耐。赶忙低下头转身,将那面镜子放回妆台后,继续替他涂上药剂。 因为背上受刑,兰先生整个身子都裸露在外面,只是在腰下胡乱的盖着条薄纱,除了纵横交错地鞭伤之外,在他肩头还有两处旧伤----约有四寸的疤痕对称的烙在他锁骨之上,创口地皮肤发白。伤处分明深及入骨。 “难怪在下一开始没感觉您有武艺在身,原来已经被废去了……是您自己挑断地琵琶骨么?” “是啊,用的是牢里的破碗,结果右边的就没做利落,光是等着左边的手能抬起来握刀再割一次。就等了小半年。” “……何苦。“和妹妹一样,不想伤人……蔓姬没对您说过我们的事情么?” 我点头:“说了一点。” “其实,她应该告诉您更多,您都知道了,就不会可怜我了----当年天香是长安城有头脸的妆师。我和她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一次她去了宫中,却一夜未归。我当时就如同姑娘所说,自视甚高,飞扬跋扈,身边自然就聚集了一群没安好心的朋友,他们说当今地皇上早就看上了天香的美貌,所以肯定……我年少轻狂,听信了他们谗言,天香回来对我说,是皇后留她学针法,我偏不信,非逼她认下这莫须有的罪过,于是闹的不欢而散。到了夜里,我吃了酒在月下舞剑,天香她怕我受寒,捧着新做的衣衫过来,就想要替我披在身上,我当时酒气入了头,恨她疑她,见她过来就厌恶至极,心念刚动了动,剑已经刺过去了……悔啊,我对我最爱之人做了这等蠢事,我好悔!” 男人的话就此哽住,豆大的泪珠顺着他青肿的脸颊滚滚而下。我坐在他身边,忽然感觉自己一直惧怕发生地,其实就是令兰先生痛苦终生的这件事情。 我们都是利刃,只要内心略微放松了对自己的警惕,就会伤及身边人。 他哭的嚎啕,过了许久才收住了声,把脸在软枕上沾干了继续说话,口气又拿捏着变回了女人的腔调:“我是知道妹妹去安葬蔓姬地罪业,所以才赶到凶肆的……然后听见您和璃光大人在吵闹……可真是的,声音太大了,听了个一清二楚。” “如此……” “我回来了之后就想,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堕天,还跟太子有瓜葛,这不受人待见地质子也倾慕您……到了后半夜,我琢磨明白了,您啊,估计还有藏地更深的身份。我第一次见您,就觉得您是见惯了凶险地人,全身透着一股血腥气,到为了做衣服量身的时候我就坐实了想法,您身上的能耐,可不止是能杀个把人的,估计有个百十人都不够您砍的。这样的人不能留在蔓姬身边,她太宠溺你,所以对您的危险视而不见,我必须帮她除去您这根毒刺才好,但是又不能伤了您,因为伤了您,蔓姬又会伤心。思前想后,我记起您不是想入宫么,正好,我佘了这条命,送您进去。” “嗯,您做的对,我知道您是好意……谢谢。”我叹气,捏起堆在一旁的薄纱,替他盖在身上。 “谢什么,蔓姬是我妹子,她恨我,又怜惜我,我为她做点什么也是应该……再说,我只不过是去做了件自己想做的事情,顺便就把这件事办了。” “您去洛阳都做了什么?” “我啊,喝酒喝到挨打都觉不出疼,入宫,找着咱们圣上,先把你的事儿说了,然后叉着腰告诉他,堕天是个美人,但您可别因为是个美人就起了色心,别忘了皇后她不好惹。” “您真这么说了?” 他昂首:“可不是,您看我被打成这样还不信?” 哭笑不得,我竖起拇指给他看:“真是英雄……” 兰先生轻轻晃了晃肿了一圈的手指:“您还夸我呢,等后来挨上板子了,我才发现我喝的酒不够……妹妹啊,说点体己的话,我一直听着您和质子说话,他许是气蒙了心,加上年少心盛,不解您的真情,可是我呀,都听在耳朵里,知道妹妹可是爱恋他到了心里去,明明不舍的他,却又必须把他刺的一身是伤。您啊,就算是夜叉,也是个面冷心善的。” 我笑了一声,声音却被哽在胸口,赶忙掩口轻咳,擦掉了眼眶里突然涌出来的雾气。 满城春意的暖,却罔顾这处淤积了死意的屋子,只是在门外的阳光中残忍的繁华盛放。我在越来越冰冷沉重的灰暗中起身,将凳子搬的离卧榻近一些,坐下。 “在下的事情,现在都告诉您也无妨,想听么?” 方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兰先生的气息已然如同风中灯火,他闭着眼哼了声:“想……一边死一边听着吧……闲着……也是闲着。” 兰生死了。 他用自己的一条命,摘去了友人蔓姬身边的这枚毒刺,也促使荀子终于身份大白于天下。 他穿着和女人一样的衣饰,多嘴,话中加枪带棒,行事风风火火,疯癫张狂,但是这个人物却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 因为疑心生暗鬼,剑舞者兰生刺死了自己的妻子。他悔愧交加的在世上疯癫的又活了半生,不惜以作践自己颜面的方式留住妻子镜中的幻象,抛弃了自己,代替已死的女人活了下去。在他一开始这样做的时候,肯定会招致天下人的嘲讽讥笑,但是当故事里兰先生第一次上场的时候,除了第一次见面的荀,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他。 当知道他为情自弃的时候,谁又能忍心笑他癫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哀歌 一直守在院子里的歌者在我走出屋门的时候,拍着手唱起了哀歌,凄厉宏亮的声音随后淹没在更加高亢的唢呐中。天香阁的下人伙计都没走,每个人都是涕泪长流。有人低着头守在门口,见我过来,先跪下叩头,然后举着一条黑纱双手奉上。 我没有接,身后哀歌喧天的冲过来,扑过我的身体,卷裹着疾风吹到街角的两个人身边。 哭泣着想要冲到这里来的女子正是月染,她居然和苦主一样全身着青。璃光拉着她的手,把她拽离这里,两个人挣了一会儿,月染忽然回头,扑入璃光的怀中,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紧紧的抱紧了他的身子。 璃光抬起头,吃惊的望着我。 我呆呆的站在天香阁门口。 月染不知道我在看着他们,靠在他胸前,宛如在骤雨中承受摧残的花朵,悲伤欲绝。 璃光…… 把她带走,月染是宫中的女官,她不可以来被杖责致死的妆师家里哭灵,这会对她不利……快些,光。 璃光与我对视,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深重颜色,只是看见他一度退后,想要从月染的怀抱中挣脱,抬起的手放到她肩膀上时,意欲拒绝的意思却缓和了下来,转了身,将月染抱紧,将我诉求的视线挡在身后。 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觉得当头阳光耀目,几乎要将我灼伤。 太好了……真地…… 宛如千芒羽箭的日光,在这一瞬间将我的灰暗射的百孔千疮。 忽然好想笑,碎乱的乐律参杂在哀歌中,我抚上心头的手停在半空----发出悲泣呜咽的不是夜羽,是我。 “荀乐伎,小的们替仙去地东家谢谢您了,您节哀……节哀吧……”跪在我脚旁的男人连连叩首。一群人在喧闹中哭的天昏地暗。住在临街的邻人听闻到震天的哀歌,知道这家的主子不在了,纷纷走出家门聚拢过来,他们见我站在门口似乎有些吃惊,有年长的女人就过来安抚我,我退后一步,躲开了她们想要拉着我的手。 “是乐伎……该不会就是那位吧……” “您说是吗?” “多俊俏的女娃,和传闻中一样标致,我看像!” “太年轻了吧。难道真地是女人不成?” “是来报恩的吧……” 嘈杂的声音越发让人厌烦,另我几乎睁不开眼的绚烂阳光就像是要指正什么一般,越发强烈。无措地面对着围拢过来审视着我的人们,我对他们越来越近的距离开始不安。一再后退,最后被逼到了墙边。 “代师范!”等在街口的伶儿也跑过来,在人群后面叫我,她身形尚未长开,踮起脚也看不到里面的事情。急地在外面跳着叫嚷:“让一让。你们让我家代师范出来。” 围拢地人们回头看着伶儿。我趁他们让开了一个豁口地机会立刻闪身出去。伶儿见我出来还要跪下行礼,我一把将她扯起来就走,小婢子赶忙一只手捂着蒙了眼罩的脸小跑着跟上我:“代师范。他们要干什么……” “看她腰上挂的名牌!果然是她,是她没错了!”有人喊了一句,我听见身后更多地脚步声追了过来,有人来拉我的袖子,更多的人选择了快跑几步挡在我面前。 “您真的是堕天!” “姑娘不要走,您的琴呢,让我们开开眼吧!” “仙家,您给咱们变出点什么吧!” “留住她,我去叫我当家的出来看……” 他们笑着、闹着,伶儿被吓坏了,先前还张开双手拦着涌过来的人,后来扯着我的腰带藏到了我身后。 光…… 带我离开,我在这里,璃光…… 抬眼望向那边,人影婆娑着,将那两个依然靠在一起的身影挡在混乱之外。有人张着手来摸我的脸,伶儿冲出去推他,被几个喷着酒气的男人哄笑着丢出了人群。围观的人们嬉笑中有了越来越肆意的味道,我知道,假如有人此时对我做出失礼的举动,不但不会有人拦阻,反而会引发众人的热切,成为不可收拾的场面。 难以抑制的烦躁之中,我听见薄冰碎裂的声音----就在我的双手掌心,斩玉刀切齿一般的震颤从肌肤直达我的心底,荡漾出疾风的信息。 杀了他们,只要杀一个人就可以脱身了,就从拉着我衣袖的这个男人胸前入刀,他倒下的时候大家会慌乱奔逃的,假如不成,就再杀一个……没人会看到这刀,没人会拦着我,我就可以借此脱身,远离这让我心中刺痛的地方。 “不……” 我皱眉,那声音轻的就像是飘飞的纱,却异常坚定的传入我的耳中。 “做不到……做不到啊……” “她说她做不到!”扯住我的男人扭头吼到,“做不到”三个字刻意扭捏了腔调,这句话引发了众人一片嬉笑。怔了一下,我才愕然的发觉是自己在说话。 终于无法做到了,是因为那个人在。我在他的面前数度浴血,无论是伤人还是伤己,他忧伤的目光都会令我感到超出肉体承受的痛,也深刻的明白他憎恶肆意杀戮的理由。于是在他能注视的范围中,此时的我终于就蜕化成即使被凌辱,也无法挣扎脱身的娇弱伎乐。 我是堕天,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场面的方外之人,垂首站在人们地热切目光中。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不要看着我,走开,谁来带我离开…… 光…… 璃光…… 鞭声脆响,有人在远处惊呼,之后是一串马蹄声急,夹杂着甩鞭和呼痛大叫的人声一路进前,马儿嘶鸣。 璃光? “荀子!” 紫色的披风猎猎翻飞。遮挡住耀目阳光的身影跨坐在高头骏马之上,冲开人群,如同伸展了羽翼从天而降的猛禽,俯身向我伸出手臂。 “带我走,光……”破碎在唇边的呼唤和决堤的泪水将我最后的坚持化为乌有,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拉住了那只手,身子立刻轻了,整个人被提到了马背之上。 你在。太好了……对了,月染,月染她…… 我四下寻找的眼睛定在了十丈开外的路口。月染还在那里----哀伤到让人心碎的美艳舞姬哭泣着,踮起足尖。深深的吻着抱拥在面前的男人。 他的衣衫被风吹的翻卷如云,阳光覆盖在上面,白亮到快要燃烧起来。 席卷着黄土的狂风迎面吹过,我想我地眼睛中一定是落入了尘埃,于是才会在一瞬间泪如泉涌。 “莫看他!不准哭!”低沉的命令声在我背后喝到。我在茫然中被人捧住脸颊。将视线从那个方向抽离。扭过头----扶着我肩膀的少年倾身。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我地额头,如此之近的距离令他的气息吹在我的唇边。 疼惜的蹙紧了眉,鹏地话说地一字一顿:“是我。我来带你走。” 十几名家奴打扮地青年男子甩鞭呼喝着驱散了拥堵在街上的人群。月染和璃光并肩站立在突然空旷的街头,一个哽咽着擦着脸颊地泪水,不知所措的望着我们,一个转过头去,看着另外的方向。 策马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鹏突然扳过了我的脸颊。 娇艳的绝色女子睁大了双眼,在呆了一刻后立刻跪倒在地,匍匐在黄土上。 马儿一个轻跳,鹏就势将我揽入怀中,手指挑起我的下颌。 重重的吻印在我唇上的时候,我一动不动的盯着几步远之外,站立在马下的璃光。 他的眼底有烈焰在灼烧。 紫酒的味道从被撬开的唇齿间倾入,还夹杂了一丝药香。 好苦。 他仰视着我,站立在柳阴之下,嘴角还染着月染樱唇上的朱红;我望着他,端坐在俊马之上,被天下最高贵的皇储拥在身前肆意拥吻,温柔抚慰。 疾风永远无法融入碧海---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分立于两个世界的。 “你在做什么,放开她……”会让人联想到硬玉碎裂的声音刺入我的心头,璃光嘶哑的低吼。我抬手,挣开太子的同时,掩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璃光的声音穿过我的手掌,依旧传入我想要刻意逃离的意识中。 “弘!你这个混账……我让你放手!否则……” “否则什么?你叫我弘,是要提醒我你现在怒火万丈么?”太子离开我的唇边,玩味的一抹浅笑浮上他的唇角:“那现在的你又是什么身份,有何权利命令我放手?” 璃光气结,上前一步,抬手想要拉住我垂落在马鞍上的裙角:“放开她,你说过不会让她知道这一切,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要再让她为了别人活在痛苦中……” 衣衫被扯住,我无处可躲,只能转头在鹏的臂弯之中,紧紧的拉住了鹏的披风。 鞭子击破风时劈裂的促声和月染失控的惊叫刺入我的耳中,惊回头,璃光侧着脸站在马下,从额到下颌被太子用马鞭抽出了一道血痕。 不要! “痛吗?她为你受的伤比这要痛千倍,除了让她受伤,陷她于险地之中,区区一介质子,你又有何能力护她周全?”鹏说,语气平淡到察觉不出任何情感,可是贴近他胸膛的我却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和猛烈的心跳。璃光不语,呆滞的看着地面。 “抬头!”鹏喝到,同时扯过我的手臂,将衣袖拉上去:“你看到的是什么?只是她的美貌吗?你知道细弱成这样的手臂,为了保护你,曾经被人生生的折断时会发出什么声音吗!” 璃光掩口咳了一声,我看着他突然痛苦的皱眉,接着一口血喷出来,双手中一片鲜红。 不要再说下去,不要,不要说这些!不要在他面前说这些事情!----张开嘴想要喊叫,我却一句话都无法出口,感觉有一双手扼住了喉咙,窒息的头晕目眩。 “公子!”一直缄默不语的月染哭叫,从地上向着撑住墙壁才勉强站立的璃光跪行了几步,又转身向鹏重重的叩首,悲泣着哀求:“殿下,殿下!妾身求您,求您不要再说了……” 光,璃光! 身体僵硬到不像是自己的,我盯着阳光下坊墙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色掌印,意识一片空白。 “回去,我今天不想再看见你。”太子的声音冷漠到寒意凝霜,他揽在我腰间的手臂用力,将我压在他胸前策马便走。 我闭上双目,不听,不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女频包月章节列表 跟从 乐馆的中门打开了。 以往的时候,这位于正中的两扇沉重漆门落栓紧闭,除非是在除夕交子祝告之时才会敞开,之后就会合上,执事和婢子从两旁的门退回馆内守夜。其他开启的时机,就非要等到有位高权重的贵人驾临时,正门才会依律开启。 姥大礼跪拜在门坎内,执事和婢子们都退回到了正厅最里面,齐刷刷的站成一排,俯首默立。 鹏纵身下马,我还未及动身,他已经折返了身子,将我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心中的惘然悲苦已经平息,我垂了头,犟着身子不去贴近他的胸膛,鹏也没有再亲近我的意图,避开了正门,抱了我从侧边的门中走入。 他吻了我,在璃光的面前。 对着大街跪拜恭候的姥匍匐着转过身,举手齐眉:“多谢公子送我家姑娘回来。” 我明白她为何会明知鹏就是当今太子弘,却依旧唤他公子---鹏不曾走入正门,已经明确的表示出不愿现露真身的意思。 “人送回来了,您好生待她吧。”鹏将我放在姥身边,长呼了一口气,看都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姥却突然起身,从我身旁跨出了几步追过去:“公子,留步。” 鹏闻言站定,依旧是头也不回:“何事?” “您……回来就好,”姥向内摆手,那些等候吩咐的执事婢子立刻知趣的退回内院,等他们都走净了,姥才将双手笼在袖中,沉声道:“我家姑娘冬日里病倒了,就是过于挂念公子的缘故。” “不,在下很好。”我说,随后发现自己因为恍惚而多言,还要说些什么,姥却挥手。坠了金色丝绦的广袖如同遮蔽天幕的青云。隔阻于我的面前。从她回顾的深紫色眼眸中,我体会到了那甚至能阻止四季变迁的坚定。 退后半步。跪倒。 初春的暗凉被不容悖逆地温暖逼入到地面之下,只有肌肤贴近其上,才能感觉这冰冷依然刺骨。 “知道了。”鹏说。清淡地声音从口边脱离的时候,就消失在风中。我仰起脸,想要从其中再搜寻出多一分地意义,可是他却不再吐露一分,只是静静的背向我站立在大开的沉重门扉间。 “堕天地事情,估计城里都传开了吧,”姥沉了一刻,上前一步低声道:“卑职无能,这乐馆已经护不住这么大的秘密了,您……有什么打算么?” 鹏仰面不语。在他一步之外,就是蕴藏了浓厚绿意的春色,和高高在上,碧蓝的令人目眩的青空。我望着他的身影,口中存留药香弥漫的苦涩渗透了我的气息。“荀,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怔了一刻,我呼出了一口气。 “已经无处可去了,在下……从一开始就切断了所有退路。” “我的时间不多。” “在下也是,所以不会让您分心。” “选择继续步上这条路。你又为了什么?” “为什么……也许是报恩,抑或是赎罪、自讨苦吃,或者还是无法不去憎恨……呐,连在下自己都说不清呢。” “你,又能做什么呢?” “啊啊。在下……”我微笑。站起身,张开双臂。于是温暖的风吹过了我伸展地手指,它是如此温柔,将从我翻转的掌心盛开出的银色细雪吹成一条飘摇的薄纱,绕过了站在我和他之间的姥,最终飘摇着坠落在他的脚边。 有唱喝的声音在风中传来,如同被哀伤困扰的女子,在无奈中泄露在唇边的叹息。心头涌出的墨色波澜蔓延成动荡地星尘潮汐,宣泄而出。碎裂的利刃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显出原型,仿佛是星尘凝结出的冰霜,转瞬又被风驱赶着,飞舞到门外,消散在熏风之中。 微弱的劈裂声在光洁地石面上响起,坚硬地灰色石面上崩起一片不易察觉的烟雾,一层蛇磷般地冰纹浮现其上。 矗立在我面前的姥身体难以克制的颤抖---即使再精于克制内心的软弱,恐惧都会让人的身体做出自然而然的反应。与姥的震惊相比,鹏却毫无动摇,他站立的姿态让我无法探查出一丝的惊惧。 这就是未来执掌天下之人与生俱来的镇定么?弘殿下…… “让人战栗的妖术和声音……是堕天的技艺吗?” 我躬身回复:“是的。” “果然是令四野的魑魅魍魉都会发声颂唱的香阴神。” “在下并非乾达婆,而是夜叉啊,”侧了脸,我挥手,风的缓流徐徐的退出了门外:“在下一直都会有自己不属于人,也有别于鬼众的自觉。请您将在下当做掌中的利刃、手持的坚盾,身上的甲胄看待,不必在意,不必挂心。只要您一直向前,在下就会跟随在您身后,直到您的身后不再有危险,或者,在下这面盾牌,被彻底击碎为止……” 鹏一言不发的退回来,却也不看姥,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俯身扳起我的脸,为我擦去已经干涸的泪痕。我去接他的帕子,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指,握紧。 “殿……公子您……” “荀子,”呢喃低语将他的香气吹拂在我脸上,低头避开他过于锐利的目光,他却抬起我的下颌,逼我与他平视:“荀,我已经拆去你的桎梏,放你一条生路,你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回来,让我看着你在我面前灰飞烟灭!” “那您又凭什么要在下在知晓您身旁危机四伏,却还逼在下装作视若无睹,不闻不见!明明……您就是想要在下留在您身边,不是吗!” 鹏语塞,他看着我的脸,就像是面对初见的陌生人,或者,是凝视仲夏豪雨之前的第一道电闪。张开双手,我捧住了他俊美的脸颊,他眼眸中深藏的寂寥忧伤翻卷成云,终于凝结成雨,洒落在我的唇边,留下烧灼般的滚烫。我踮起脚尖,在犹豫了几次之后,小心的伸开双臂,将他抱入怀中。 姥悄无声息的退后,跪倒行礼后走入内院,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才转过头,轻声说:“您一直都想留在下在身边,为何不说呢,只要您肯说,我自然会停在您身旁。不愿让您知晓我那一面的冷峻,可是您非要逼我残忍如斯,才可以不再掩饰的与我相对吗?” “对不起……荀,我一直都想对谁求救……一直……”他低语,厮磨着我的脸颊。 “呐,我也有自己不能放弃的目的,事已至此,请您安排吧,可以吗?请不要担忧了,假如是因为那一次伤于您面前,让您看到了我的无能,那也是因为我也有掩藏,不想要您看到我身为夜叉的一面。”“不要说自己是厉鬼,你不是,”鹏苦笑,双手在我腰上拢紧:“这句话我也对你的老师说过,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对了,她对我说过另外一句让我在意的话----假如有一天,一个女子在我的面前隐藏她与生俱来的本性,那就是爱上了,不惜以改变自己,来迎合喜欢上的男人……” 喜欢吗?我问自己。我想起很多过去,那些画面深刻的烙印在我的心头----初逢之时,他出尘的美丽与不羁让我瞩目,如此高傲的男子,却对我温情似水,之后,发生了很多很多……用紫酒画出的淡梅、在夜城星空之下的陪伴、在乐律停歇之时第一个掌声、夏日青空之下欲言又止的诉求…… 我该爱他的,可是,我的心中却被与另一个人的曾经塞的满满的,那些记忆和鲜血与痛苦交缠在一起,让我无法下手将它们从心中连根拔起。 所以,当他微笑着问:“荀子,是喜欢的我吗?”时候,我也笑着回答:“是的,在下喜欢殿下。” 不忍破碎在那个人的面前,所以我才会逃离,来到您的身旁。这一点足够证明了我喜欢您,可是真正爱的,却是另一个人。 璃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