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武战纪》 《凡武战纪》正文 第一章 有一座酒馆 第一章有一座酒馆 燕地处北，知了刚闭了嘴，寒风便起，连刮个三两天，天地就被寒霜包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再看看街上忙着生计吃食的小贩，哪个不哈着快凝成冰的白雾，裹成个大粽子，眼巴巴地瞅着几个来往的客人，便是这样，一天也就够了自己的吃食。若是运气好些，剩了几个子，一大早，便要火急火燎地往那山南酒馆赶，讨碗酒吃，听一段老板的说书，真还别说，能够暖和一整天，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得好些。 说起这山南酒馆，在这镇上要是有人不知，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要是赶路的客人问起，肯定会有人举起大拇指，笑说道： “您瞧瞧这一路上哪家大门不关得死死的，生怕被咱这伤人的寒风给碰出点病来，可咱这山南酒馆可是镇上独一无二的，大门敞开，您还没进门，便是一阵热风扑面而来，好不畅快！若是再喝上一口烈酒，听上一段说书，那真是绝妙体验。” 当客人进一步问起它时，那人定会摇头： “您也甭想着住店了，咱这酒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喝酒可以，但天一黑，酒馆小哥便要将大门一关，谢绝入内。酒馆开了好些年了，还没见哪个客人住过店。所以您嘞，凑个热闹可以，但是住店你还是另找别家吧！” 这话一说，不仅没有打消客人住店的心思，反而越加激起了进酒馆一睹真面目的兴趣，这不，又有三个过路的汉子骑着大马往酒馆方向赶去。 “各位客官，吃好喝好，老板这就出来，我给您们看看去。”酒馆小哥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戴着个破布帽子，肩上搭着个灰白色的抹布，被众人围了好几圈。 却只见他脚下生风，左脚一转，腰下一扭，右手轻轻一拍桌子，三两转身，便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他正要上二楼，忽而在闹哄哄的大厅里传来一声粗犷的吆喝声： “店小二呢？” 小哥脚下一顿，脸还未转过来，便是一眼瞥见门口三个江湖装扮的大汉，各个腰间插着一把大刀，威风凛凛地看着酒馆。 小哥脸上立马浮现出笑意，又是三两次扭身，轻松地穿过了人群。 “爷三位这边坐，正好有一张桌子！” 黑衫大汉脸色一紧，正要发话，却被一旁的粗眉大汉拉住，小声说道： “三弟，大哥出门叮嘱俺们出门在外，切记不可嚣张处事。” “可是二哥，这屋内连个乞丐都能坐个好位置，却让俺们坐这靠门的地方，这不是欺人太甚？俺可忍不了这口气！”黑衫大汉指了指正喝着酒打着盹的邋遢老人。 “是啊，常二哥，俺们在西风寨好歹是响当当的人物，出门在外也不能落了面子。”另外一个背着弯刀的汉子说道。 小哥见三人嘀咕言语，忍不住附耳听去，继而不禁笑出了声。 那黑衫大汉早就想找点事来发作发作，却听到小哥笑声，两眼一横，怒骂道： “你这生人，无端发笑？可要尝尝你三爷爷的刀口？” 小哥连忙弯腰:“可不是笑咱店里来了贵人，心中喜不自禁竟是笑了出来，罪过罪过。” 黑衫大汉正要举刀发作，却听到小哥这般言语，心中怒气忽而一滞，脸色憋得通红。 粗眉大汉向前走了几步，将包袱放在桌上，说道：“先进来吧！”继而又对小哥说道： “听人说你们这的酒烈，先来个十斤酒，切十斤牛肉，十斤肥肉，再给俺们找三间上好的客房，还有前院的马给我们照料好，银子少不了你们！” “恁的酒若是不烈，必要砸了你这酒馆牌匾，拆了这酒楼！”黑衫大汉恶狠狠地瞪了眼小哥，走了几步坐了下来，取下腰间的长刀，拍在了桌上。只是这一坐，正好正对着那位打盹的邋遢老者，脸色又是黑了不少。 弯刀大汉见状，亦是坐了下来，只是眼珠转了转，好似在思虑些什么。 “客官有所不知，咱这酒馆晚上不招待客人，喝酒可以，但是住店还请去找别家！” “若是非住不可呢？”粗眉大汉压住一旁的黑衫大汉，微微发怒 “那还是请客官三位现在就移步别处！”小哥满脸笑意地说道。 “啪！”黑衫大汉一掌竟是将桌子拍了四分五裂，大声嚷道：“从未听过酒馆不住客的，莫不是欺负俺们人生地不熟？” 坐在前面的近百位客人被那声巨响吸引了过来，纷纷停止了交谈，了解事情原委之后，神色微微有些笑意，摇了摇头，再次投入交谈之中。 “远近皆知，咱酒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吃酒，不住店！”小哥微微笑着，却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若是要破了这个规定呢？”粗眉大汉将黑衫大汉拉住，怒色渐浓。 “这也好办，其实咱店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小哥笑道。 “哦？”粗眉大汉拍了拍黑衫大汉的手示意其坐下。 “哼！”黑衫大汉将头别到一边，正好又见到那邋遢老者伸了伸腰，俨然刚睡醒。 “要想住下到也简单，老板说了，只要在座的任何一位客官能够在武艺上打败我，不禁能吃食皆免，还能免费住下，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小子，这规定倒不错，只是你那小身板还不够俺砍上几刀，快快认输，好安排俺们住下!”黑衫大汉一听，痛快地叫道。 “比过才算，比过才算！”小哥满脸笑意。 “好，就依你小子，虽说刀剑无眼，但你三爷爷心情好，定不伤你性命。” 就在这时，就座的各位客人皆都停下了交谈，饶有兴趣地站了起来，齐齐随着几人走到门外。 虽说这热闹隔几天就能看上一场，但谁会嫌热闹多呢？就算早就知道了这热闹的结果。 “外面冷，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小哥笑道。 “去吧，虽说那小子看上去弱不禁风，但也别少了防备！”浓眉大汉说道。 “二哥，你这就谨慎得有点过头了！”黑衫汉子一摇一摆地走到小哥面前，轻蔑地朝一旁吐了口唾沫。 “你的武器呢？”青衫汉子问道。 “我习惯了空手，就不用了！” 黑衫汉子这次倒没生气，将手上长刀扔给了浓眉汉子，说道：“也好，刀剑易伤人，你小子挺会给自己台阶下！” 小哥笑了笑，对着汉子招了招手：“来嘛！” “看招！呀……”汉子犹如一只巨型野兽，举起拳就往小哥方向冲了过去，那气势犹如猛虎出山，那叫声震得半个镇都动了起来，那一步又一步，当真是健步如飞！眼见着那如开山巨石的拳头就要砸向小哥，然后…… 然后……四周却是静悄悄的，甚至还有人眨了眨眼睛。 然后……却见汉子弯着身子朝一旁倒去。 众人眼中闪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只有另外两位大汉心揪了一下，心中暗道：“好快的速度！” 原来小哥早已将身体向右一倾，继而一拳打在汉子的身上。 “你这躲避的功夫倒是不错，只是力道不咋样，给你三爷爷挠痒呢？”黑衫汉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是嘛？可惜我这力气就这么点……不过……” “不过什么？” “打你这点力气足够了！” “呀！你这混小子，我打死你！” 黑衫汉子一连出了十几拳，却是被小哥一道又一道地躲了过去。 “还能再快些吗？”小哥笑道。 “你！”汉子越加气恼，“有本事你别躲！” “倒也可以！只是待会儿可别后悔！” “后悔你老娘！” 汉子趁着小哥转身，又是一拳砸过去，心中暗喜：“看你怎么躲！” 眼见着拳头就要砸在小哥身上，只听啪的一声响，黑衫汉子弯头侧倒在地上。 “这力气打在脸上倒是挺疼的！”小哥笑道。 围在一旁的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三弟！”浓眉汉子叫了一声。 “二哥，俺还能打！”黑衫汉子红了眼，越加发狠起来。 浓眉汉子摇头，只能无奈看着。 他早就看出自家三弟不是那小哥的对手，奈何黑衫汉子是个莽人，说出去的话，八匹马都拉不回。 “呀！”黑衫汉子再次冲了上去。 “啪！” “俺打死你！” “啪！” …… “啪！” 小哥控制的力道刚刚好，打脸很疼，却不见血。 “咱不打了吧？”小哥将肩上的抹布抽下来，擦了擦手，说道。 “不！打！”汉子气喘吁吁，躺在地上。他容易发怒，一怒起来便忘了一切，此刻倒是清醒了过来，只是面子却搁不下了。 “不打？” “打！” “接着打脸？” “不打脸！” “那还是不打算了！” “不打脸，但是打！” “要么打脸，要么不打！” “我……”黑衫汉子摸了摸自己臃肿的脸，“二哥咱们……”话还没说完，忽然那位弯刀汉子持着弯刀砍了过来。 “不好！”浓眉汉子连忙追了过去。 小哥早已闻声，身下一转，双指一点，正好点到弯刀汉子手腕上。弯刀汉子吃痛，手下一松，弯刀却直直地飞向还躺在地上的黑衫汉子。 此刻，众人皆是目瞪口呆，黑衫汉子亦是脑袋一空，直愣愣地看着那把朝着自己飞来的弯刀。 小哥见状，连忙一个空翻，一脚将弯刀踹向了一旁，站定，若有所思地看向弯刀汉子。 “俺们认输！”浓眉汉子狠狠地扇了弯刀汉子一巴掌，继而说道，“俺们这就离开！”说完就要扶起黑衫汉子。 “可不行！”小哥又是一脸喜色，“远来是客，怎么也得吃了酒再走，再说，那桌子……” “赔，俺们赔！酒，俺们就不吃了！”浓眉汉子说道。 “二哥，酒烈，而且俺也饿了！”黑衫汉子肿着个大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浓眉汉子 此刻已是晌午，三位汉子早已腹部空空。 “吃啥吃？大哥早就交代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行事，你又惹出这么大祸！”浓眉大汉气冲冲地说道。 “客官，您们真不必如此，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想必您大哥还说过，出门在外要多交些朋友！” “俺们大哥说过吗？”黑衫汉子可怜巴巴地问道。 “闭嘴！” “外面冷，咱进去吧？” “是啊是啊，进去吧！”众人也喊道，“你们是不知道，像这样的打闹，咱们隔几天就能看上一场，一个个不都被小哥给收拾了？” “其实你们还算好的，之前的那些英雄狗雄的，打输了就气急败坏，刚开始还是一对一，后来就一群人围着小哥打了！” “这样说起来，他们两个汉子还算个所谓的英雄好汉了！”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浓眉汉子见此，脸色越加窘迫了，黑衫汉子却是不以为意，笑呵呵地看向众人： “那俺们就讨杯酒吃！” 浓眉汉子颇为无奈，转身说道：“苟子，还不将三弟扶进去。” “稍等！”众人正要迈步进去，门内传出来一道声音。 “小老头想在贵酒馆稍住几天，小哥可愿讨教一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二章 可用刀否 第二章：可用刀否？ “小老头想在贵酒馆稍住几天，小哥可愿讨教一二？”一位邋遢老者从门内走了出来，气定神闲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又纷纷看向邋遢老者，一时间五味杂陈。要是说这老头强壮有力可没人会信，但那小哥不也瘦骨嶙嶙照样将那黑衫莽大汉打翻在地？ “老人家也会武功？”小哥又是人畜无害地笑道。 “会耍耍剑而已，年轻的时候也幻想过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就不想了。” “为何就不想了？” “打不完呀，我一天就算打一万个，也没有别人生得快！” 众人哄笑。 “那老人家为何又想跟小子比试比试？” “没钱了呗，住店没钱，吃酒没钱，老头子寡人一个，又懒得狠，只能跟你玩玩咯！”邋遢老者哈出酒气，露出仅剩的四个门牙，笑着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小子和我胃口，我吃定你了咧！” “那老人家想如何玩？” “你小子不必在意我这老骨头，还够苟延残喘好些年，你去寻把剑，把你会的都施展出来！” “老人家怎么知道我用得是剑？” 邋遢老者咧了咧嘴：“想知道啊，偏不告诉你！” 小哥猜想这老者必是江湖上叫的上名的前辈，有心调教自己一番，便放下心来，决心好好施展一下近年所学。 “小哥，我这有把剑，借你用用！”人群中有人递出一把剑，小哥连忙接住。 他将宝剑拔出，细细看了一眼：“是把好剑！” “当然，可花了不少银子，小哥你可要好好使，莫堕了宝剑的名声！” “得了你吧，你哪里懂剑？我看是放在你那才是堕了宝剑的名声，你就该把剑送给小哥，宝剑赠英雄！大家说是不是？”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声。 邋遢老者咧开门牙，笑道：“来吧！” “那小子讨教了！”小哥低首拜了拜，说道。 “这招叫楚南无衣！您老看好了！”小哥轻脚蹬地高高跃起，长剑在空中划过绝美的弧线，速度奇快，在众人眼中，竟是闪出一道道剑影。 邋遢老者手指轻轻一弹，只听叮的一声，小哥便应声而退。 “剑招还可，施展却是一般。” 小哥连退几丈才堪堪稳住身体，两眼一亮：“那就看看这招，燕去无痕！”小哥又是一个纵身跃起，接连闪烁，步履轻奇，剑迎着午阳，像是发出灼灼烈火。 然而结果依旧如此，邋遢老者甚至未抬眼，又是叮的一声，小哥应声而退。 “剑招不错，速度还可，只是少了些意蕴，至于力量？”老者沉吟片刻，“你直接将你最得意的招式施展出来吧。” “那小子就不客气了！”小哥脸色微微一凝，“前辈看看小子这招，天下大同！” 小哥一剑出，四周凝出一丝丝剑气，整个前院都沉浸在一股肃杀意境之中。随即剑气齐齐朝着老者方向蔓延，老者只是驼背站着，咧着嘴，那剑气却犹若遇到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一般不能前进一步，反而锐气逐步减退，终于就要消散了。 小哥感觉自己血气翻滚，丹田处一股气血涌了上来，忽而一道剑气飞来，却不像自己的那般尖锐，更像是一道春风，将自己的气血压了下去不说，丹田处还如春风过境一般，引诱出勃勃生机。 “小子献丑了，刚才多谢前辈出手搭救！”小哥站定，说道。 “这招的话，意境也有了，只可惜后劲不足，但你的内力……” “小子也只能到此了！” 老头盯着小哥许久。“对上了对上了，理应如此！”眼睛忽而一凝，说道，“你用那肥头呆脑，不知所为的汉子的刀试试你方才的剑招！” “用刀使剑招？”小哥愣了愣，“好！” 黑衫汉子此刻也看不懂什么剑招刀法，他就凭着一身的蛮力，一门心思的莽撞攻，再加上大哥宠爱，打遍寨子无敌手。可哪里知道什么意境不意境，只是瞧见之前看不起的邋遢老者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心下冷汗连连，一时走了神。 “在说你呢，把刀借给小哥使使！”有人提醒道。 “啊？叫俺？”黑衫汉子只听到什么肥头呆脑不知所为，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 “除了你肥头呆脑，不知所为，还有谁？”老者咧着嘴说道。 “是啊，除了你还能有谁？”众人起哄。 黑衫汉子连忙将刀抛了过去，对着众人哈哈笑道：“是俺，俺在这最肥了！” 小哥接刀，耍了几下，只觉得颇为生硬，但也照着之前使出的招式缓缓运行开来。 一股刀气逐渐凝实了起来，却无法凝成一股，小哥正要再使力，却无法将那刀气继续凝实，只是凝在四周，久久未能散去。 “小子无颜，只能做到这般了！” “第一次用刀？” “算是第一次！” “不对劲不对劲……” 老者摇头，东倒西歪地向酒馆走去，众人面面相觑，连忙让路。一会儿，老者又是歪歪斜斜地走出来，随意地向小哥抛了一本书：“你看看这《萧刀》，能否循着招式施展开来？” “这？我？”小哥接过书，凝神看了起来： 这本刀谱的纸质非常的粗糙，字迹也足够模糊，隐约能辨认每个招式的轨迹，粗粗一看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细细分析又觉得奥妙无穷，小哥一时竟陷了进去。 “模仿着施展一式来瞧瞧！”老者从腰间摸出一壶酒猛喝了一口，“这才对劲嘛！不对劲老半天了！” 小哥循着招式舞了舞刀。 “招式是别人的，但招式重在意与境，这意境可不是别人的”老者又抿了口酒。 小哥凝眉思考了一会儿，继而随着谱上刀式缓缓施展开来，而刀的四周竟是缓缓凝出一丝丝刀气，不仅凝实还逐步凝成了一把霸刀，心中一把飘逸的刀也在缓缓形成。他正要继续施展，忽而察觉丹田一泄，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了地。 老者猛灌了口酒，斜眼打量一下小哥。 “你看见刀了吗？”老者问道。 小哥迟疑了片刻，继而点了点头。 “不错。”老者又是抿了口酒。 “比之剑如何？” “颇具剑之长，却补了小子剑之短。” “可用刀否？” “这？小子厚颜，敢问一句，前辈可要指教小子练刀？” “练刀？哈哈，非也非也，此刀谱残卷老头子多的是，皆是用来当厕纸，这本便送与你了，练是不练，由你！” “这？”小哥被老者一句话憋得无话可说，只能看着这招式模糊的刀谱愣神。 “好了好了，喝酒去，小子你家的酒可比你家掌柜纯粹多了！”老者抬眼看了眼三楼的窗口，啧啧笑道，四颗门牙雪白雪白。 老者又是一副随时要倒地的姿态向酒馆方向走去，待要抬脚进门时，脚下忽然一顿，转身对着黑衫汉子咧嘴：“老头子那位置着实不错，你们也一块过来坐！” 黑衫汉子方才还哈腰笑着，听到老者言语，心下一惊：“不敢不敢！” 另外两名汉子亦是战战兢兢，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没什么不敢的，你不觊觎那位置老半天了？还不扶扶老头子我，终究是老了呀！”老者一手抓住黑衫汉子的肩，一步一步地朝之前的位置走过去。 黑衫汉子痛得撕心裂肺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歪嘴笑着，半蹲着身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进去。 三楼，一位白衣中年汉子站在窗前，头戴方巾，一身书生装扮，只是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所幸刘海挡住了不少。但其脸庞却是棱角分明，脸色微微凝着，眉眼间似有道难以化解的愁意。若是要走近细细一看，却又觉得看不清他的脸，像是被一层雾隔开了一般。 “父亲，这刀谱？” “晚些再说，先上酒吧！”酒馆老板脸色忽而一变，微微笑道。 “好！” “枫儿！” “父亲？” “无事，去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三章 燕南不返 第三章：燕南不返 凡来酒馆吃酒的客人，包括近十年来的熟客，皆都叫不出酒馆老板和小哥的名，只是萧小哥萧老板的叫着，有些人省事，直接就小哥老板；至于后院厨房的那两位厨子，倒是听到小哥常常喊哑叔和聋叔，却也只是表明他们一个是哑巴一个是聋子。 “小哥，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可要搭把手？”浓眉汉子问道。 小哥只是笑笑，转眼就穿过人群进了厨房。 “你们有所不知，小哥一身的本事，一个人忙上忙下几十张桌子，却是游刃有余。且不说爬楼算账，擦桌迎客，单说说那端酒送菜的本事，就让人自愧不如。咱瞅着各个桌子的菜都不一样，小哥却是记得一清二楚；人来人往的走动，小哥愣是像个活泥鳅，三两个转身便将酒菜送到；有一次也是来往的商人，精明得很，硬是说小哥菜量不足，在秤上一过，你说怎么的？分毫不少，当时那商人就傻了眼。他料定小哥端盘送菜来去冲冲定会撒些酒掉些菜之类的，他上哪里知道咱小哥的本事？就说之前与您那三弟黑莽大汉的比斗，您可瞧见小哥肩上那破抹布？位置都没挪一下。”一位酒客啧啧说道。 浓眉大汉连连点头称是，又是问了三两个问题，抿酒大笑。 倒是黑衫大汉起初有些拘谨，见那邋遢老者只是喝酒听着众人说趣，便逐渐放松了下来，一碗又一碗的白酒往口里倒，好不痛快。 “好酒好酒！”黑衫大汉对着拉着端盘的小哥说道：“小兄弟，与俺吃上一碗，当俺赔罪可好？” 小哥连连摆手笑道：“酒就不吃了，您赔的罪我收下了，不过我可劝您少喝点，到时候酩酊大醉可没桌子给您拍！那老前辈可比我力道大多了！” 满堂皆是哄笑。 “不拍，俺不拍，喝酒，俺们喝酒，哈哈哈……”黑衫大汉瞥了眼老者，哈哈笑道。 “说起来，小哥，你这一身武艺着实不凡，还不知师从何处？”浓眉大汉问道。 “我哪有什么武艺？就是平时端端盘子练出来的。” “小哥却是谦虚了，我这三弟的脸还肿着呢！” “那您是没见过我聋叔哑叔，杀猪屠狗，一把宽刀七进七出，眨眼间就把一条活的狗解得零零碎碎。我问他们这手艺怎么来的。你猜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满堂的人皆都惊奇地看着小哥。 小哥举了举大拇指：“他们抿嘴笑，然后给我举了举大拇指，又指了指刀，便将刀递给我了。” “这是何意？” “我当时只以为这刀是什么神兵利器，瞅了老半天都没瞅出个什么所以然。后来我哑叔指了指一旁被吊着的大狗，将我一把推到了大狗前。”小哥暗暗摇头。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我没把狗砍死，却把狗给放跑了，还差点咬了我一口！” “哈哈哈……” “那刀不是神兵利器吗？”黑衫汉子刚塞了大块猪肉，却是开口追问道。他本就肿着个脸，再加上那大块猪肉，整张脸直接绷圆了。更引人发笑的是他满脸的疑惑，直接就引得满堂大笑。 小哥笑得喘气：“哪来的神兵利器，不过是哑叔逗我而已。他想告诉我的是，做任何事，只要熟了，便能巧，便能绝！书上不是有什么庖丁解牛吗？就是这个理！” “不是神兵啊！”黑衫大汉叹了口气，一脸的遗憾。 “你这莽汉子，咋就听些不要紧的呢？人家小哥讲的是熟能生巧，你偏偏盯着神兵利器……” “可不嘛？俺就最想见见终南榜上的神兵，瞅一眼也算好的！” 众人还在说笑，却听见啪的一声，连忙朝二楼看去。只见在二楼上，一位白衣中年，左手持扇，右手持着惊堂木，微笑着看着众人。 “老板呀！今天可不像你的性子，整得个黄花大闺女见郎君！咱们可就等着您的说书下酒咧！” 白衣中年扶手作揖，只是眼神扫向邋遢老者，却见那老者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理会自己，不禁神色一凝，转而笑道： “实为抱憾，昨晚身体有恙，让诸位久等了！” “值得，等多久都值得！”满座又是一阵哄笑。 “今日，咱不讲江湖的血雨腥风，不说终南榜的武林好手，亦不提十来年前的盛放一时的女帅孔思凡，剑中仙萧楚……”说到这，酒馆老板却是一顿。 “那讲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讲讲俺们燕国！”黑衫汉子大声嚷嚷。 “好！就讲讲咱们燕国！”酒馆老板笑道。 “哈哈哈！俺们燕国人杰地灵，可有的讲了！”黑衫汉子洋洋得意。 一旁浓眉汉子连忙拉住黑衫汉子，喝斥其坐下。 “人杰地灵燕国当得这个称号，可不正是因为这人杰地灵才引得旁秦觊觎？今天咱们就讲讲燕国与秦国在淞山的这场大战！” 众人皆是面露悲色，淞山大战这块巨石何尝不压在他们心上？燕国地处寒地，民风彪悍，百姓商客不说各个直快豪爽，也皆懂得个忠孝仁义。几百年来，燕国抵御旱北外族，燕人无不尚武，报着的是家国之心。如今强秦无故来袭，燕国哪人不夙兴夜寐地叹气，日复一日地担忧。只是临安镇远距淞山，众人也是空有死国之心。 老板不提倒好，一提这淞山大战，众人瞬间就面红耳赤地攀谈起来。 “啪！”又是一道惊堂声。 众人连连闭嘴，但面色依旧激愤不已。 “今日吾这说书先生抛个砖，若是诸位不弃，便上来说个两嘴？” “好！”众人皆是拍桌而应。 “几个月前，吾京城的好友来信，说咱燕国的二皇子领了十万雄兵赶赴淞山，临走之时，众将士向圣君讨要了样东西，诸位可知是何物？” “是何物？” “无字碑！在皇陵旁的苍山已备下了十万零一个尸坑，将士有言：‘生守疆土，死护皇陵！’端的个视死如归！”惊堂木应声而起，震耳欲聋。 “十万零一个？” “剩下那个莫非是二皇子的？” “淞山狼烟起时，二皇子一早上书：‘秦兵不退，儿臣不归！’在讨要无字碑时自然为自己要上一块。” “圣君竟也舍得？” “圣君早朝时，长声大笑：‘朕之儿女是儿女？十万将士莫非人之儿女？” “后来，捷报频频传入京城，二皇子智慧过人，依靠地形，在淞山之上用人墙设下了三道关卡，堪堪止住颓势。而后与秦兵隔关而立，兵来将往，举兵对峙。” “那十万将士还剩几何？” “十不存一，十不存一！” “打到淞山去！”黑衫大汉忽然大叫一声，怒眼圆睁。 “就在方才，京城故友再次来信，说是二皇子趁着秦军大败，深夜劫营，奈何秦军早有算计，二皇子死在了乱军之中。” “二皇子他？怎会如此？他的尸首可曾见到？”众人皆是面如死灰，他们早就听说是二皇子领军抵御，却不知二皇子是这般英勇神武，更不知二皇子竟死在乱军之中。 “所幸大皇子及时赶上，整顿军心，止住败势。但就在这紧要关头，秦国却派来使者求和！” “求和？”满堂哗然…… “现在吾欲与诸位谈的便是该和还是该战！诸位若有看法，还请来上面指教一二！”惊堂木一出，震得个满堂发聩。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一步。燕国有法，妄议朝政，其罪当诛！ 黑衫汉子见众人萎缩不前，急红了眼，想上去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言语。大吼了一句：“让开！俺来！”正要起身，却被一旁的浓眉大汉拉住。 见到如此光景，酒馆老板轻笑了一声，一字一字地吐道：“十万燕士不知返，空护不吐忠义言！”声声刺耳，句句诛心。 终于有人站了起来，先是一个两个，而后齐齐站立，踏步走向二楼。恍若一个个走上刑场的英雄好汉，怒发冲冠。 “秦军狼子野心，是战是和显而易见！” “十万将士不肯后退一步，守的便是吾等平常百姓，当报此仇！” “淞山过后，一马平川，英雄尸骨，直教秦马忘蹄！” …… “还有俺，还有俺！”黑衫汉子挤了上来，嚷嚷道。 “老板，俺也有话说！”黑衫汉子想了老半天，终于让他憋出了几个字。 “您请！”酒馆老板抬手示意。 “俺也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俺就一句话！” “打倒暴秦！打倒暴秦！” 众人听罢，皆是高声应和： “打倒暴秦，打倒暴秦……” 黑衫大汉哈哈大笑地走了下来，对着另外两位大汉说道： “二哥，俺决定了，俺要去淞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四章 独剑不孤 夕阳西下，酒馆很安静，众人皆已离开，唯有那邋遢老者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小哥在后院练剑，老板在一旁看着。剑气胡乱打在后院的墙壁上，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风。 一连练了半个时辰，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天边的红云。 “怎么不说话了？”老板笑着说道。 “父亲，你总是这样！” “哈哈，你知道的，父亲平时就没什么爱好，唯独喜欢发发牢骚，那燕国二皇子当为世代楷模，死后燕君却想要议和结尾，我这不平之气便油然而生！你应当晓得，我这不平之气，就算是天王老子在我面前，也要不吐不快，哪里顾得上燕国律令？”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小哥将头转在一边。 “不是这个？”老板凝眉，“莫非你也为二皇子不值？心里难安到现在？说起来二皇子的死确实很有问题！” “问题？父亲快说快说……”小哥刚才冷漠的脸转瞬间便热闹起来。 “你说说，二皇子抵御秦军靠的是什么？” “不是燕国十万将士视死如归的决心吗？” 萧卓安摇头说道：“当然这也算是一点，但最重要的是二皇子通晓淞山地形，占据了地利人和，硬是靠着铁血防守将秦军阻于淞山之下！” “父亲的意思是？” “明明靠着防守便能拖垮秦军，二皇子何故多此一举，深夜劫营？就算劫营，至少安排个接应，但他却只派一军前往！” 小哥连连点头，说道：“更为蹊跷的还是秦军忽然就要议和，就在将自己的劲敌斩于马下之后的第二天！” “疑点太多，燕君不仅不追究，还在朝廷之上大举议和之旗，实在让人费解！“ ”父亲的意思是那二皇子之死跟他那燕君有关？“ ”我可没说，这种事情怎能瞎说，传出去莫说燕国国君，就是县太爷明天估计就得把你父亲我抓去挨刀子！“ ”原来父亲也有怕的啊！“ 老板笑了笑，转而说道：”你几位叔叔的信鸽应该要到了，我去房间里等等！“ ”等下，你似乎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为何你们都在抒发不平之气，唯独我被聋叔给绑回了后院？明明我也有不平之气！天王老子都不敢拦的那种！“ 老板只当作没听到，三两下就要走出小哥的视野。 ”萧卓安，你给我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萧枫，直呼父亲名讳，加罚一个时辰的剑，没练完没有饭吃！“身影彻底从后院消失 萧枫无奈地将剑收回剑鞘，瞥见聋叔和哑叔二人正在一旁窃笑。 “两位叔叔，小枫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们！”萧枫如饿虎扑食一般将两人抓住。 聋叔惊讶地看着萧枫，皱着眉，继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伸了伸小拇指，又指了指哑叔耳朵，伸着个大拇指，许久没有放下。 “聋叔听不见，确实难以回答我的问题，那你先走吧！” 聋叔像是得到赦令一般，欢快地跑开了。 “哑叔？“萧枫死死地抓着哑叔的手。 哑叔点头，笑着露出大黄牙。 ”你有不平之气吗？“ 哑叔连忙点头。 ”真的？“ 哑叔呀呀的点头。 “是什么？”萧枫迫不及待地问道。 哑叔先是哇哇的大叫，接着露出的大黄牙缓缓地闭上，之前激昂的脸色也暗淡起来。最后，竟是转头看向别处，哀叹了几声。 “哑叔说不出话，就算有不平之气也发不出来。父亲也说不平之气一时不出，便一时不快，而哑叔却憋了一世，岂不是一世都不快？”萧枫看着哑叔憋屈的神情，心下后悔不已，又想起平时哑叔露着大黄牙对自己笑，”那种笑里有多少苦楚啊？“ ”哑叔，我不是有意的，我……“ 哑叔摇头，摸了摸萧枫的头，转身大步离开。 萧枫看着哑叔落寞的身影，在天边最后的那点残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此时西风忽而一吹，卷得哑叔身后的灰尘飞入空中，当真是孤苦一人只得西风顾！ ”不行，我必须给哑叔道歉，我……“萧枫心下难安，连忙向厨房方向跑去，待到转角处，正眼看见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躲在墙角，两口大黄牙张得大大的，正无声地笑着。 看见萧枫追来，笑声终于响了，肆无忌惮。 夜完全黑了，萧枫照常在前院后院，楼上楼下忙乎了一阵，时而飞檐走壁，时而烂泥扶墙，一个个灯笼便都亮了起来。 酒馆一楼，萧卓安脸色淡漠地坐着，哑叔和聋叔站在一旁。 ”两位老哥哥，我此番离去，枫儿也需人照料，你们就待在枫儿身边吧！“ 哑叔走上前，将一张很皱的纸条递上前去。 萧卓安只看了纸条一眼，便暗运内劲，将纸条化为灰。继而无奈地开口说道： ”枫儿跟着他，你们就不怕受他影响？若是我……“ 聋叔哑叔连连摇头，不依不饶。 ”罢了，我明白两位哥哥的意思，那就请两位哥哥在黄泉之下与我相互照顾了！“ 两人听罢，皆是连连点头，喜不自禁。 正在此时，萧枫也从楼上下来。 ”什么事让聋叔哑叔这么开心？“ 两人见萧枫下楼，连忙入座，直接从桌上一人抢了一块最大的猪蹄。 ”呀，嘴下留蹄！“萧枫飞身而去，总算抢下了一块，随即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枫儿，那老前辈怎么不下来一块用些吃食？“ ”他说不吃了，还说今晚不要再去打扰他了！“萧枫一边咀嚼着肉一边说道。 ”哦？他的原话是这样？“萧卓安停下筷子。 ”那老前辈话里有话？“萧枫将猪蹄放在一旁问道。 ”他怕是知道我要去找他！“萧卓安笑道。 ”所以就让我传话？拒绝了你？“ ”恰恰相反，他在催我，早点过去！“ ”哦？父亲你不是自信过了头？用你的话来说就是，萧卓安，你怕是要飘了！“萧枫笑道。 萧卓安一筷子敲了过去，说道： ”那老前辈若是不想见我，早就走了，而他却故意说，不要再去打扰他，这意思不就很明显了吗？“ ”哦哦，所以他的意思应该是：‘萧卓安，你小子快点来找我！是不是？“ 萧卓安瞥了萧枫一眼，默默地将最后一块猪蹄夹了起来，咬上一口。 “喂，我的猪蹄怎么全没了？” 哑叔和聋叔终于憋不住笑，大声笑了起来。 “你们先回房休息”几人吃完饭，将碗筷收拾好，萧卓安说道。 “为什么？明天初五，我们酒馆不营业，我还不想这么早睡！” “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你娘亲的朋友！得早起。” “是姨娘吗？漂亮吗？” 聋叔哑叔面面相觑，继而笑着连连点头。 “很漂亮！”萧卓安答道。 “可是我还是想听听那老前辈是怎么说的。” “今天不行，这老前辈我还不知底细，你这么跳脱，惹恼了他有的你罪受！”萧卓安的语气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好吧！”萧枫低头，第一个上了楼，进了房，连灯都没点，直接上了床。 “不用担心，这老前辈并无恶意，你们也上去吧！”萧卓安安慰道。 聋叔哑叔两人点头，亦是走上楼去。 萧卓安深吸了一口气，十五年未见的旧友千里来奔，酒馆却出现了一个武功不下于自己的高手，真是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 萧卓安在老者门前停了片刻，正要敲门，却听到屋内人说道： “不是让叫你家小子催你了吗？怎么还这么慢，快些进来吧！” 萧卓安心下一紧，开门而进。 却说萧枫在床上躺下便没有睡着，一直听着屋外动静，待听到萧卓安进了老者房间后，便小心地下了床，打着赤脚，蹑手蹑脚地朝老者的房间走去。 他附耳在门前，却听不到屋内任何声音，随即一阵倦意袭来，竟是趴在门前睡着了。 屋内，两人端坐。 ”好了，那小子已经睡过去了，你想问些什么便问吧。“ ”还不知道前辈名讳。“ ”“名讳？我只记得许多年前有人称呼我……独剑不孤。”老者不假思索地说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五章 有客至，曰不宁 第五章：有客至，曰不宁 “名讳？我只记得许多年前有人称呼我……独剑不孤。”老者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您？”萧卓安震惊，愣是他处事不惊的修养，也难以按住他激动的心。放在几十年前江湖上哪人不知剑不孤一人一剑走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更不用说这位老前辈容海之胸襟，谈笑江湖间留下数不清的美谈。经他指点的后辈如过江之鲫，如今江湖上哪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不曾受过他的恩惠？而最让人大叹快哉的还是那场绝颠之战：飞鸢峰上，落霞漫天，剑不孤与萧楚论剑三天三夜，最后剑不孤大笑下山，旁人问起，指了指后背说道：‘萧楚问我要了那把独字剑，我打不赢，便给了他！’说完大笑而去。 “哦，你听说过我？倒也是，虽说我已经退隐江湖多年，但作为儒家弟子的你倒有机会听说过我。” 萧卓安越加惊诧，没想到老者只是从枫儿的几个半生不熟的招式中便能猜出出处，更遑论这半生不熟的招式还经过了他十多年的修改。 “儒家的剑有三种，仁义之剑重在正，浩然之剑善在气，刑罚之剑密在严。而你，是仁义之剑。呵，也好在你是仁义之剑。” “前辈此话怎样？” “不可知之地山南书院，我也去过几趟，那院长说起来也是我的子侄辈，算是有些交情，至于孟荀二辈陷于权争，心思哪在剑上？老头子我游山玩水，今日见你家那小子是个趣人，便有心指点了一二，你可有意见？” “不敢不敢……”萧卓安猛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还不到十岁，那剑不孤前辈前来做客，自己流着鼻涕跟在小师妹身后跑，被剑不孤前辈笑话说： “这小子本是个练剑的料子，奈何心思都花在别处，连鼻涕都没心思擦拭，将来也就了了啊……” “有意见你就说出来，反正……反正老头子也没兴趣听……” 萧卓安暗冏，没再言语，只听剑不孤说道： “当年你们山南书院有个小女娃给我送来一大壶酒，跟你这酒馆的酒相差无几，一样的淳一样的烈，我也好些年没有喝过这样的酒了。想起来当年她问了我一大堆问题，我见她心思玲珑，又暗合大道，便动了收徒的心思，岂料她竟问我：‘比之剑仙萧楚若何？’我一时没有回答，她便转身离去：‘你也不过如此。’哈哈哈，也不知道后来这小女娃怎样了。”剑不孤感叹道。 萧卓安知道剑不孤说的是小师妹，思念的情绪被他挑拨了开来，眼睛竟渐渐红了起来。 “喂，我叫你来是陪我说说话的，怎么剩我一个人喋喋不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头子我恋旧成啥样！” 萧卓安依旧沉浸在情绪中，竟忘了回话。 “没话说嘛？那你可以出去了，别扰了老头子的清梦！” “有，晚辈有事相求！”萧卓安按住内心躁动，急迫说道。 剑不孤瞥了眼眼中略有泪水的萧卓安，低了半音说道： “也别站着了，坐下说吧……” 萧卓安赶忙坐下，继而又是起身作揖说道： “前辈有所不知，如今山南书院的院长正是在下的恩师，只是在下已经多年未归书院，无颜再见恩师！” “嗯，你们孔儒一派甚少加入帝王之争，而我见你身上却有着久战沙场的气息，虽然已经过了十来年，依旧无法消去那股血腥味。不过你取山南酒馆之名倒也看得出忏悔之心，若是我是你师父，便准了你进书院了！” “恩师心厚，晚辈却是无颜，只是希望前辈再见恩师之时，希望前辈能够捎句话，就说卓安有负师恩，只愿来生犬马相报。” “这种话老头子可不带，什么来世前世，我不信，咱就只有这一世，这一世颠沛流离也好，锦衣玉食也罢，总会有遗憾。但这一世还未结束，便尽力少些遗憾。” “你需知道，遗憾是不等人的，莫让遗憾成了定局！” “晚辈明白，只是晚辈还有更大的遗憾需要去弥补，恐怕再无精力去弥补这个遗憾。” “老头子也不想了解你什么大遗憾小遗憾，但遗憾始终需自己弥补，也需自己承受。你的话老头子可以带到，至于你那老闷子师傅听后会怎么样我就管不着了！“ “多谢前辈！” “若是无事，你可以出去了！”剑不孤兴致缺缺，打了个呵欠。 萧卓安连忙起身，说道：“晚辈告辞！”眼睛却是闪烁了几下，走了几步，心中暗道：“剑老前辈向来爽快，应该不会介意。”继而转身，正要开口，却听到剑不孤说道。 “真是跟那山南书院的老闷子一个样，年纪没多大，做起事来却婆婆妈妈，你是不是想问那刀谱的事？” 萧卓安尴尬地点了点头：“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你知道江湖上为何给我取了独剑不孤的称号吗？” “莫不是那把独字剑？” “哈哈，笑话，我把剑送给了萧楚难不成连个名号都保不住了？” “那是为何？” “剑以我为伴，所以不独，我有剑相随，于是不孤。至于那剑，并非独字剑，乃我心中剑，心中有剑，万物皆为剑。”剑不孤沉吟，徐徐说道。 萧卓安听罢，心中虽震撼却不知剑不孤的剑与那刀谱有何关系，忽然听到剑不孤自嘲道： “罢了罢了，我自己都固执剑道，又何必期许他人能走出另一条路？”剑不孤连声叹息，“你可以走了，那刀谱非天纵奇才难以练成，一不小心便要走火入魔，就算是老头子我也不敢轻易去练。至于如何选择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其实剑不孤说这话本就多此一举，这刀谱他随手送了许多人，也没见有人因此而走火入魔，他们都在练出问题之前就停了手。剑不孤示意萧卓安离开后便闭上了眼，良久，方才长叹了一声： “我原本不信的，但路终究是走不通了……”剑不孤又是一阵自嘲： “人老了就容易念旧，连剑都与我生分了不是？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几个老家伙活着，去闹腾下也不错……” 剑不孤忽然想起那个忘年之交，那个在剑道上比自己走得还远的小家伙，那个流连于烟花柳巷却死于钟情的风流客，那个说好要会会天外来客的狂生，那个骂剑不孤老不死却死在剑不孤前面的老小子，那个再也见不到的小兄弟，成为了他一生的遗憾。 剑不孤转身翻了翻行李，包袱里除了几本残破的书什么也没有，他将蜡烛移了过来，枯黄的灯光打在更加枯黄的书页上，最上面两个字便映入眼眶——《萧刀》，他用比书页还枯黄的手在字上摸了摸，不觉间泪已两行。 “他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这个‘刀’字真漂亮不是么？” 一个与剑为生的剑客因为一个人，与剑生分了，他告诉剑客，该去练练刀。 何其讽刺！何其讽刺！ 第二天清晨，萧枫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萧卓安正对着自己坐在一旁。他起初觉得奇怪，随即就想起昨晚自己偷听父亲谈话却睡着了，脸刷得红了一片。 “父亲！”萧枫有些忸怩，但强作镇定。 “醒了？你这身衣服脱了线也不知道说一声，大早上给你缝衣裳！”萧卓安脸上带着些宠溺，比往常要显而易见得多。 “这不是想着自己缝吗？我也不小了！” 萧卓安欣慰地点了点头，萧枫十岁不到便在酒馆跑堂，从来没说过一句埋怨的话。 “这些年跟着为父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有父亲在便不觉得苦！” “以后父亲不在身边也要好好的……” “父亲是要去哪吗？带上枫儿就是了，还有哑叔聋叔！” “不去，哪也不去！”萧卓安侧过头，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咳嗽了一声说道： “你快收拾一下，待会儿随我去见见那朋友！” “那个娘亲的朋友吗？” “嗯！”萧卓安转身就要走出去。 “竟然没提昨晚的事！”萧枫暗呼好险，松了一口气。 “对了，昨晚……”萧卓安走到门口忽然一顿，转身说道。 “昨晚怎么了？对了，昨晚父亲说那姨娘很漂亮，我得好好准备一下，父亲快出去快出去。” 萧卓安忍俊不禁，边走边笑道：“昨晚那老前辈说那刀谱不要练了，容易走火入魔！” “是嘛？父亲也这样觉得？那老前辈将刀谱赠与我又是何意？”听到刀谱的事，萧枫立马认真了起来。 萧卓安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说道： “他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多想了！” “所以，我才觉得这刀谱暗藏玄机，或许是一本绝世秘籍！”萧枫认真地说道。 萧卓安走上去，一手拍在萧枫的头上，笑着说道： “别瞎琢磨，是绝世秘籍那老前辈早练了，还留着给你？” “或许他见我骨骼奇秀，天赋异禀呢？”萧枫撩起袖口举了举胳膊。 萧卓安见萧枫越说越起劲，笑骂道： “快些收拾，你那漂亮的姨娘要等着急了！” “嗯嗯好，我这就去！”萧枫起身，继而面露疑惑地问道： “父亲，为何姨娘不直接来我们酒馆？邀请她在咱这住几天多好啊！” “你那姨娘可比你忙多了，哪有时间住下，这次也是路过咱们镇子才绕路来看看。我先出去了，你快些！” 萧卓安领着萧枫坐在马车上，前面是哑叔做马夫，一路出城，往西边的沁水湖而去。 “父亲，为什么不骑马？都好多年没坐过马车了！”萧枫坐进马车便没停下来，又是翻开窗帘往外看，又是与萧卓安喋喋不休地问问题。 “见客人，自然要庄重些。” “哦哦，这样啊！那为什么不约在咱们镇上最好的酒楼？那才庄重呢！” “你姨娘不喜欢排场，这样过去见见面就好！” “那……” “枫儿，你能不能安静待会儿，见你姨娘可不能这么闹腾！” “嗯嗯明白了，那父亲，姨娘姓什么，待会儿我怎么称呼她？” “你姨娘姓王，待会儿叫王……姨就行！” “明白了，那父亲，你看我穿成这样好看吗？要不要把这边的头发放下来？”萧枫特意穿了件新袄子，镇上衣绸店里最好的缎子。 萧卓安被萧枫问得有些头大，不打算再理他，转头时正好撞见萧枫满脸期待的大眼睛，神色微微凝了凝。 他想起了萧枫的母亲，尽管萧枫长得并不像她，但那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却如出一辙。还有那双大眼睛，像极了。 “很好看，不用放下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萧枫得意洋洋，继而注意力又转向了别处。 大约行了大半个时辰，马车便在沁水湖旁停下了。哑叔掀开帘子示意到了，萧枫随即便一脚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听到父亲说客人就在湖边，也没转身，答了一句知道了便要大步跑去一睹这王姨的风采，而后想起父亲之前叮嘱自己不许太闹腾才放缓了步子，朝着湖边的人影半跑过去。 湖边的人听到动静，急忙转身，一眼瞧见一个少年跑了过来，正要问话，却见那少年哇的一声停了下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不宁兄，别来无恙啊！”萧卓安走到萧枫身边，叫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六章 他姓萧，我便姓萧 第六章：他姓萧，我便姓萧 萧枫满脑空白地看着湖边那人走来，穿着很普通，褐衣黑裤，手里抱着把刀，脸色却极度地平淡，仿若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步子很稳，显然没有因为多年未见好友而显得激动，但最为关键的是： “说好的漂亮姨娘呢？这么变成了一个冷面瘫大叔？”萧枫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王不宁轻微点头，面露疑惑，看向萧枫。 萧卓安一把拉起萧枫，笑道： “叫王叔！” “王叔好！”萧枫安分地叫道。 王不宁冰冷的脸上先是微微起伏了一下，接着嘴角缓缓翘起，他似乎在努力地挤出笑容，但整张面容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似笑似哭。 “他是思……”王不宁的声音很嘶哑，仿若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话 “他是萧枫！”萧卓安抢答到。 “萧？”一股煞气从王不宁身上汹涌而出。 萧卓安点头，面色有些紧张。 “是她的孩子？” “枫儿，你去别处走走，父亲跟你王叔有些重要的事要商量！” 萧枫看着萧卓安不容置疑的面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明白，每当父亲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时，便需要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只是他们说的那个ta指的是娘亲吗？可是这个‘萧’有什么问题？” 待到萧枫走远，萧卓安才缓缓开口： “她走之前只留了一句话：‘他姓萧！’我问她是不是萧远道的那个萧，她笑而不语，径直走了。后来我想，既然他姓萧，我也便姓萧！” 王不宁皱眉，只是看着萧卓安，没有言语。他知道萧卓安是一个自我约束很严的儒家弟子，改名换姓，对他们而言是一件颇具耻辱的事情。 “这次我带他来，一是让你见见他，二是绝了你的念想，有我在，他便是局外人，永远不可能参与我们的事！”萧卓安提高了音调，开门见山。 王不宁依旧不语，只是脸色黑了不少，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着。 “不宁兄，我也不想这样，但有些事必须先谈清楚，哪怕我们兵刃相见！” “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变得瞻前顾后，变得畏缩不前！当年的君子剑不语，血屠刀不宁名声多好听啊，杀伐果决，无所畏惧！可是枫儿是她的孩子，是留给我们所有人的念想，但并不代表他需要去承担他娘亲留下来的责任，他还小，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 “公平？这些对我们就公平了？” “至少她为此付出了性命！” “呵！我宁愿当初就死！死只是在逃避责任！” “所以你现在还在埋怨她？” “不应该吗？当初我一个将死之人，是她走来，告诉我要建造一个大同世界，一个没有杀戮的世界。她燃起了我对生的热望，如今却早早撒手人寰，那我留下来算什么？我们那五万无辜送死的兄弟又该如何自处？” “就算如此，你想过枫儿吗？让他拿起兵器去面对他的亲生父亲，这又是何等的灭绝人性？” “少让你中庸的儒家思想作祟，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便注定了没得选择！” “所以这个选择我来做！” “你？你没资格，你最多让萧远道偿命，他娘亲没完成的事只有他有资格去完成。” “可是那件事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是啊，十五年，我被整整关了十五年，无日无夜不想着手刃仇敌，如今你却在这里逍遥快活，你说你对得起谁？” 萧卓安红着眼睛盯着王不宁，怒道： “我绝不允许！” “谁管你？”王不宁忽然纵身而起，径直飞向萧枫。 “你这屠夫想干嘛？”萧卓安暴起，紧追而去。 王不宁的功夫本来与萧卓安不相上下，但十五年未见，萧卓安却发现，自己被王不宁远远甩在后面，至少在轻功方面，萧卓安使出浑身力气，也被王不宁甩在后面，难以望其项背。 萧枫正坐在湖边看鱼，忽然听到破空声，转身便见到王不宁到了自己身旁，欲要问话，却听到王不宁说道： “你将这些年练的功夫都使出来！” 萧枫不安，见一旁萧卓安也御风而至，才松了口气。 王不宁身上的煞气极重，初次见面，谁对他都产生不了亲近感。 只听萧卓安安慰道： “枫儿你尽力施展，王叔是要考查你的功夫！” 这时，哑叔也从马车里拿了把剑走了过来，随即便将剑丢给了萧枫，对他举了举大拇指，咧嘴笑着。 萧枫点头，心想最近怎么都要找我试剑，而且都还是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只见他举剑而去，一连施展了几个剑招，震得四周空气发颤，然而王不宁云淡风轻，单手化招。 “太慢了！”王不宁一掌将萧枫拍飞，只是掌力并不大，收起了大部分内力。 萧枫在空中连翻了几下才堪堪止住身体，大叫道： “再来！” 萧枫明白自己不是王不宁的对手，但王不宁单手对敌，萧枫便径直攻向了他不用的右手。 只见他一剑直刺而去，如离弦之箭，转眼就要刺在了王不宁的右肩上。然而王不宁脸色毫无波澜，右肩一沉便躲了过去，接着又是一掌将萧枫打飞。 “颜……萧卓安你就是这样教人功夫？” 萧枫强压气血，正要再次持剑而去，却听到王不宁轻视父亲，心下便是一急： “可不能让父亲丢脸！” 他勉强使出了父亲新教的剑招——君子不器，踏着迸发而出的剑气飞驰而去，连番攻向王不宁的右肩。 那剑气虽颇为锋利，哪里近得了王不宁的身，王不宁只是站在原地，身体不停摇摆，一次又一次躲过了萧枫的利剑，他这次倒没有一掌拍飞萧枫，更想见见萧枫的极限在哪里。 一连刺了百剑，剑气搅的湖水一阵又一阵，湖面久久不得平静，但那剑始终没有沾上王不宁半分。 “最强的剑招？也不过如此！你练了十多年就是这样？还是萧卓安的剑法越练越回去了？” “不许这样说我爹！”萧枫累得气喘吁吁，却怒火中烧，情急之下举剑挥去。一道凝实的剑气飞跃而出，打在了王不宁的右肩三寸前，先是噔的一声，原以为就要散去的剑气竟未散去，而是缓缓向前，终于没入了王不宁的肩上。 “将你方才的剑招再施展一次！“王不宁转瞬就到了萧枫跟前，眼睛有些灼热，话语也有些急迫。 萧卓安也是上前，他知道这招式，来自那本剑不孤的赠谱。 “不是说过不要再练了吗？“萧卓安说道。 “父亲……“萧枫无奈地投出眼色。“我也不想的，可是脑子一热就使出来了，我现在想施展，可脑中根本就没有那个招式轨迹，仿若没见过一般。 “什么招式？”王不宁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一本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刀谱，枫儿练了，现在想停都停不下来。”萧卓安面露忧色。 “你说的是刀谱，而非剑谱？”王不宁追问道，“难怪那招式看起来有些怪异，刀谱现在在何处？” “我随身带着呢！”萧枫将刀谱掏了出来。 “不是让你毁掉吗？” 王不宁却是不管不顾，一把将刀谱抓了过去，接着便翻看了起来。 萧枫与萧卓安对视了一眼，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不宁兄，这刀谱真有问题，你……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可惜这刀谱并不适合我！”王不宁将刀谱还给了萧枫，接着说道： “枫儿，这刀谱一定要好好练下去，你娘亲的仇……” “王不宁！”萧卓安愤怒地打断了王不宁的话，“枫儿，你先上马车上等我。” “父亲，娘亲的仇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先上去，我等会儿跟你解释。”萧卓安忍下怒气，笑着说道 “王叔，您说，我娘亲到底怎么死的？为什么父亲从来就没有跟我提过。”萧枫含泪看向王不宁。 哑叔走上前将萧枫拉走，萧枫也不打不闹，他明白这件事，父亲不会告诉自己，耍小孩子脾气更加没用。 而突破口就在王不宁身上！ 直到萧枫上了马车，萧卓安都是一脸怒色地盯着王不宁。 “原本我想，你能逃出来，是一件让人欢心的大事，我从没想过，你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甚至要将枫儿拉下水！” “你们？指的是她和你吗？屈死的五万兄弟呢？算是谁们？”王不宁怒道。 “不宁兄，真没必要这样，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我知道你对她有怨言，但她也付出生命了不是？” “那是你没见过五万将士不甘、愤怒的眼神，没见过他们一个又一个地从身边倒下，倒下得毫无意义！她欠他们的，当初他们相信了她，连死时都无比坚信她一定会来，一定将带他们脱离战火，一定！”王不宁双眼湿润。 “可是这跟枫儿有什么关系？上一辈的恩怨为何一定要牵扯到下一辈？” “有何关系？负他们的是他的娘亲，杀他们的是他的父亲，你告诉我他们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萧卓安脸上怒气逐渐消失：“只要有我在，绝对不允许枫儿去面对这一切，他是无辜的！” 王不宁自嘲地笑了笑：“我王不宁这一生，早在二十年前就丢了灵魂，是她将我从深渊中捞了出来，我欠她的，余生还她就是。可如今她欠了他们五万个冤魂，我还不起，你也还不起，只有枫儿有这个能力和资格还，你说，枫儿愿不愿意还？”王不宁忽然伏地痛哭： “你不明白，整整十五年了，每晚都能梦见他们，他们满身的血，抓着我的手就问我，她为何不来，为何就丢下了他们，她答应的那个世界何时出现。” 萧卓安愣愣地看着眼前如此失态的中年男子，他突然想起初见眼前之人的那个下午，满身的煞气，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无人敢近。那天夕阳格外地好看，她就站在夕阳下指着众人说道：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没有人知道王不宁身上发生的故事，但丝毫不影响大家把他当作家人。 后来王不宁就真的把这当作家了，血刀屠再现江湖时，没有以前那么重的杀气，刀下也慢慢留了活口，他在努力地融入她口中的家，直到和所有家人都称兄道弟，他第一次开口笑。笑得很丑，很别扭，但她说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江湖传言，血刀屠王不宁敢上凌霄教王不得安宁，只是外人不知道，他在家人面前常常沉默，但黑墨色的眼球中饱含深情。 后来，家毁了，在他眼前毁掉的。他活着的信念又一次毁了，于是，报仇成为了他活着的唯一信念。 往往，长在被毁了的信念上的信念，只会比之前的信念越加执着，变本加厉地执着，直到变成执念，变成长在心口的一块腐肉，割不去，便日日夜夜折磨你，逼得你发疯发狂。 “我明白你的痛楚，真的我都明白！”萧卓安抓着王不宁的手说，“我会给他们交代的，一定给，但在此之前，当弟弟的请求你，一定不要让枫儿知道！” “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王不宁将萧卓安的手推开，问道。 “是有一个计划……”萧卓安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 “我不同意！”王不宁听罢，怒道。 “王不宁，我知道你跟萧远道不共戴天，可谁不是呢？没有人不恨他，但你刚刚逃出来，目标太大了！” “所以你们的计划就直接将我排除在外？” “怎么就在外了？我让你去燕秦边境暗杀秦军将领正是这计划的点睛之处，若是没有你的掩护，萧远道不可能放心地走出他的龟壳。” “可是……”王不宁没有说出口，他明白，萧卓安是要将他排除在危险之外，而非计划之外。 “若是……” “没有若是，你若是失败了，也给我活着回来，枫儿跟着我只会被仇恨掩埋，你要是放心这样，尽管别回来！” “好！一言为定!” 萧卓安还想说些什么，王不宁忽然说道： “他们追上来了，死了一群又一群，却总是杀不干净。” “秦国的尾巴？” “嗯，我先走了，你们小心些，别暴露了！” “好！” 王不宁纵身而去，跨了几步，转身说道： “你这功夫不行，当年我们齐名，如今我都不好往外说。功夫别落下了，有时间再切磋！”王不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外人从来见不到的微笑，虽然依旧很难看，格外的难看。 “知道了！”萧卓安笑道。 宁王一语，颜王一笑，如今他们都变了，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活着回来！”声音消散在天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七章 故事与酒 第七章：故事与酒 马车飞速奔跑着，车厢里却很安静。 “不问点什么？”萧卓安笑着说道，打破了一时的沉默。 “要说的不必问，想问的不必说。”萧枫难得安静，答应了一句。 “怕不是要问你王叔！”萧卓安又是一笑，“他走了，走得很远，你追不上的。” “他去哪了？” “很远的地方……” “噢！” “不再多问问？” “他会找来的，问你也白问！”萧枫白了萧卓安一眼。 “你倒是明白。”萧卓安笑了一阵，“等过段时间，我把你娘亲的故事全都讲给你听。” “当真？” “当然！”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父亲你快告诉我，王叔去哪了？” “不是不问么？” “我想问问刀谱的事，听王叔的意思这刀谱值得一练。” 萧卓安脸色立马暗了下来： “都说了，不准练这刀谱，那前辈再三强调，极容易走火入魔，快把刀谱拿出来，我现在就给毁了！” “先不急着毁，我想去问问前辈，求证一下，父亲您看行吗？”那个您字格外的重音。 萧卓安笑道：“反正我的话你也不怎么信了，你想去问就去问，但是那刀谱你得立刻交给我！” “不行，刀谱必须先留在我这，万一你现在就给我毁了怎么办？” “就这么不相信父亲？” “父亲不一直都瞒着娘亲的事？” 萧卓安被怼得无话可说，转而说道： “你觉得你王叔如何？有你想象中那么漂亮吗？“ 萧枫正喝着水，听到漂亮，忍不住将水喷了出来，正好喷了萧卓安一脸。 “父亲，给你擦擦！”萧枫连忙用衣袖给萧卓安擦脸，吐了吐舌头。 萧卓安一脸严肃地盯着萧枫，忽而笑道： “你快说说王叔好看不？” “父亲！” “哈哈哈……” “咱枫儿今天穿得可真漂亮！” “父亲！不许说了！”萧枫扑到萧卓安身前，挠他痒痒。 “好好，不说了，咱说认真的，你王叔这人怎么样。” “好重的煞气！”萧枫认真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王叔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很多不开心的事！” “王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谁不都有点故事吗？” “我就没有！我也想有！” 萧卓安看着萧枫稚嫩的脸庞，愣了片刻，说道： “有故事并不是好事，说不定等你有故事了，会后悔一辈子。” “有这么严重吗？” “你娘亲就曾说过：‘你有故事，我有酒，正好一夜。’故事与酒可是绝配，少许酒可助兴，一夜酒便是消愁了。故事一夜可尽，这愁啊，一夜可说不尽。” “父亲像是喝过一夜的酒似的……” 萧卓安方才有些湿润的眼睛立马眯了起来，笑道： “一个人可喝不来一夜酒，我上哪去找听故事的人？你哑叔或者聋叔？那还不如一个人喝呢！” 萧枫翻开车帘看了看哑叔，说道： “哑叔，父亲在嫌弃你呢！” 哑叔左手拉着绳，右手对着萧枫举了举大拇指。 “哑叔说得对啊，我可以做听故事的人啊。不对，哑叔这意思是在笑话我，我连他们都不如，他们好歹被父亲提一提，我连被提的资格都没有！” “哈哈哈……” 三人笑闹着，一队骑着马的锦衣队伍向马车方向缓缓走过来。为首之人盯着哑叔良久，随即叫了一声：“驾！”众人飞驰而过。 “父亲，他们中有你认识的人吗？”萧枫见萧卓安拉着窗帘看向车外良久。 “不是，我在看看他们武艺如何。” “这如何看得出来？” “跟你王叔比漂亮啊！没王叔漂亮的全都不行！”萧卓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父亲！” 萧卓安看向别处，眼光逐渐飘向远方，王不宁的出现让他想起了许多事，很美好的事，没有几个人还记得的事。他以为这些事将随着他的死亡而永久湮灭，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守墓人，坟墓荒废了这么多年，从不敢动手打理。 他曾想带着萧枫躲进沙漠里，开一家酒馆，沉溺在美好的回忆里，不惹繁华，独饮寂寞。 大概是仇恨，又或许是对萧枫的爱，他还是选择继续走下去。他怕自己走后，萧枫将独自面临一切，他怕萧枫走上他颓废的后路，所以他总是在萧枫面前表现得足够积极，难得一笑的冷面郎君如今总是哈哈哈的笑。 他从不饮酒，怕沾上一滴便不肯放下，怕沉溺在半醉半醒中，醒不来。 他又想起了十岁时的那次追逐奔跑，那是他最美好的回忆。 “大人，方才为何不将那马车拦下？万一那血刀屠就藏在里面，岂不是就这样放过他了？”这一队人马共有十人，个个配着把圆月弯刀置于腰间，正在四处寻找王不宁。 “蠢货！”血刀屠是何人？就凭我们这点人手，还不够他血刀饮血！你要想死，没人拦着！”为首之人骂道。 “大人，那血刀屠当真有这般厉害？” “何止是厉害？刑山天牢是何处不用我赘述吧？就不说咱大秦十大高手常年守在那，单说敷在血刀屠的锁链就有几万斤之重，是用天上陨石打造而成，再将那血刀屠置于刑山湖底。关押了近十五年，愣是这样还是被他逃了出来，而大秦十大高手，有五陨于其手，另外五人亦是重伤！” “如此厉害，为何不将其杀了，反而如今放虎归山？” “你小子懂个什么？若是那么容易杀，还会留到现在？” “都已经束手就擒了，怎么就杀不得？” “呵呵，你是不知道那血刀屠逃出来之后做了什么，血刀屠从刑山逃出来，起初并没有立刻逃离大秦，而是乔装进了京城，你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弑？”那人指了指天。 “正是！” “那血刀屠这么强，岂不是要？” “你们以为皇宫是那么好进的？当年孔元帅早就将皇宫打造得比铁桶还要牢靠，再结合她留下的阵法，比起传说中的不可知之地，亦是不遑多让！“ “不可知之地？那不是天外神仙住的地方？皇宫竟有这般牢靠！”众人皆是震惊。 “呵呵，你们也就这点见识，不可知之地，当年我也有幸去过一处，那里，真不是凡人可居之地！” “咳咳！”为首之人咳嗽了两声，说道：“就算是皇宫如此准备，严防死守，愣是被那血刀屠钻了空子，躲在雍王的马车上进了皇宫！” “那陛下他老人家？”众人皆是惶恐万分。 “瞧你们这点胆量！要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脑袋还在肩上？”为首之人翻了翻白眼，接着说道： “陛下日理万机，早已布下重兵，布在永和殿外，只要那血刀屠一出现，便将被重兵团团围住，还要陛下贴身的五百大力士占住阵眼，当然咱们刘大人当时也守在陛下身旁，更别说荀逊大人的儒家剑，国师的道家刀，陛下背后三十位得道高僧……” “这下倒是放心了，那血刀屠不得手到擒来？” “蠢货！若是手到擒来，那血刀屠何故出现在此处？” “是啊，那血刀屠究竟是如何逃出去的？莫非血刀屠并未去？或者见到那阵势吓破了胆，偷偷地逃了出去？” “快说快说，大人，您可是要急死咱们了！” “呵呵！”为首之人不急不慢地笑了笑，瞧了眼牵着马的众人，分外得意： “那血刀屠自然是来了，不仅是来了，也确实被重兵包围，五百大力士也出手了，刘大人当时也出手了，甚至荀大人和国师也出手了！”说完，为首之人竟是一顿，咳了咳嗓子，又看了眼众人火热的目光，神色越加得意。 “那血刀屠怎么能从这么多高手手中逃出？” “是啊是啊，那么多高手，别说是血刀屠，就算是剑仙萧楚在世，也要束手就擒！” “呵呵！”为首之人一阵轻笑：“可不是，只是那永和殿上传来口诏，活捉血刀屠，万不可伤了他性命。” “陛下真是仁慈！”众人纷纷说道。 “当然，凡是有用之人才，陛下便会重视。只是可惜了，那血刀屠留了一地尸体，见自己不敌，便径直逃出了皇宫。于是陛下便将这追杀的重任交给了刘大人！”为首之人连声叹息，提了提嗓子接着说道： “所以，我们当务之急不是追杀血刀屠，而是探清血刀屠去处，报给刘大人，我们便是立了大功！” 众人皆道：“还是大人看得明白！” “现在我们立刻调转马头，远远地跟着那马车，就算血刀屠没在上面，那马车上的人也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跟着必然是无错的！” “有何关系？大人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能够进入七玄门，必然有一技之长，王二狗鼻子厉害，你来说说看!”为首之人蹙眉说道。 “是，大人！”王二狗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嗅，接着向前走了几步，又嗅了嗅，快到湖边时停了下来。 “报告大人，那湖边血刀屠的气息极重，至少待了一个时辰！” “果然不出我所料！”为首之人讳莫如深地说道。 “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 “二狗子，你再说说，那血刀屠往哪个方向走了？” 二狗子嗅了片刻，指了一个方向。 “那马车的反方向？这又意味着什么？” 为首之人笑了笑：“血刀屠之所以在这里待了不下一个时辰，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在等人，而等的是什么人呢？方才我们从那小镇出来，路上没遇上其他人，只有那辆马车，所以血刀屠见的人必然是马车上的人！血刀屠跑了大半个燕国，就是为了见几个人，这实在是太可疑了！” “大人，那我们不去追血刀屠了？” “蠢货！追什么追？追上去被他杀了？我们只要探清他的去处就可，其它的事交给刘大人。你，就是你，东张西望个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大人，捕快王大彪！” “王大彪听令，你去做个记号，告诉刘大人血刀屠的去处。” “大……大人，真不追了？俺还想见见血刀屠长个啥样，是不是真有个三头六臂！”王大彪憨厚地说道。 “你想死没人拦着，到时候人没见到，你就死翘翘了。谁能告诉我这么蠢的人是怎么进的七玄门？”为首之人头疼说道。 “报告大人，俺力气大，俺吃得多！”王大彪解释道。 “闭嘴！快去做记号！大家都记住了，切不可节外生枝，好好监视，轻易不要动手，若是谁暴露了身份，我林繁星拿他是问！” “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八章 在酒楼上 第八章在酒楼上 萧家的马车还没进镇，萧枫便一溜烟地跳了下去，说道： “父亲，今日酒馆休息，我得好好逛逛！” “这么冷，没几个商贩，有什么好逛的？别急着走，之前穿的袄子怎么脱了？” “天天待在酒馆都要憋死我了！”萧枫的身影消失在萧卓安的视野中。 “这臭小子！”萧卓安翘起的嘴巴慢慢平了下来，“哑兄，回酒馆，等着贵客上门！” 萧卓安回了酒馆，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前院一阵喧闹，他稍稍听了下，会心一笑： “得了，这贵客没上门，说要好好逛街的臭小子就回来了。” “怎么就回来了？”萧卓安站在二楼，伸头对着萧枫笑道，“可不是要好好逛逛吗？” “有什么好逛的？捏泥人的张大叔没来，烤红薯的严大哥也没来，就连家里母亲抱病的牛大叔都没出来摆摊，我还想送点银子给他。”萧枫兴致缺缺，脸蛋冻得发红。 “这天气真的是太冷了，谁不愿意多赚点钱呢？话说回来，枫儿想不想去秦国过个年？” 萧枫正在上楼，脚下一顿，问道：“秦国？咱们有什么亲戚吗？” “你忘了你徐姨了？前几年还来看过咱们。小时候你还赖在人家身上叫娘亲呢！” “父亲，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萧枫不自在地摆了摆手，“我在外面好走了一遭，你也不给我准备点热茶，我生病了可就没有店小二了，你这酒馆还开不开了？” 萧卓安没好气地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继而又是笑道：“我记得离开秦国那天，你抱着人家徐姨又哭又闹，马车都走了你还哭了老半天。” “父亲！”萧枫红着脸说道，继而脸色一变，笑眯眯地盯着萧卓安道： “父亲，娘亲走那么久了，你就不寂寞吗？我觉得徐姨就不错啊，父亲你说徐姨会不会喜欢你啊？” “臭小子，这点年纪就懂得寂寞了？”萧卓安作势要打他。 萧枫连忙躲避，笑道：“到底会不会呢？要是真这样，我叫娘亲也没啥错啊！” 萧卓安笑骂道：“越说越起劲了？对了，你那刀谱呢，快点拿出来！” “刀谱？我还没问过老前辈呢！我这就去问。” “别去了，你聋叔说，那前辈一大早就走了，快把刀谱交出来！” “好吧！”萧枫从衣袋中掏出刀谱，随即就递给了萧卓安。 “这么爽快？”萧卓安笑道，“不像你啊！” “父亲不要了吗？不要就还给我！”萧枫顺势就要去抢。 萧卓安哪会再给他，暗运内劲，转瞬间整本书便成了碎片，沦为灰末。 与此同时，林繁星领着几人朝酒馆走去，他们在来燕国之时便已乔装打扮，所以外表看来倒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是那气势足以让生人却步。 “走得懒散些，没见路上的人都在注视我们吗？暴露了身份还想不想回秦国？”林繁星小声说道。 众人早已接受七玄门的训练，举手投足间皆有点军伍之人的气场，一时难以改回来。 “你，那什么？王什么来着？” “报告大人，王大彪！”王大彪大叫道。 “你给我小点声，缺心眼吗？” “不，不缺！” 林繁星气乐了，笑问道： “你不会走得随意些吗？在家里的那种，懒散些！” “报告！”王大彪连忙捂住大嘴，小声说道： “在家也是这样走路，俺娘还夸俺走得好看咧！” 林繁星投了个白眼：“今天必须走得随意些！” 王大彪摸了摸后脑勺，抬着个大脑袋，皱着眉，小声嘀咕道： “这可咋整啊？俺不会啊！” “你进七玄门之前是怎么走的？” “进七玄门之前？”王大彪大眼睛一亮，笑道： “俺记起来了，俺这就那样走！” 只见王大彪抬起左脚时，左手径直地往前摆，随即又抬起右脚，右手径直地打了出去。 众人哄笑，却听到王大彪可怜巴巴地说道： “大人，您看俺这样行吗？” “行，就这样走，难怪你娘亲夸你走得好看，确实走得好看，你就这样走，等回了七玄门，我让你去走个典范。” “那俺们就一言为定了，俺老想表现一下了。”王大彪乐呵呵地笑道。 “这傻孩子是怎么在七玄门活下来的？”林繁星摇头，暗笑道。 众人纷纷在山南酒馆门前停下，林繁星问道： “二狗，那马车确定是进了这家酒馆？” “是的，大人！” “好！，大彪，敲门！” “诺！” 大彪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在门上轻轻地碰了两下。 “没吃饭呢？用点力！” “用点力是多大力？”王大彪嘀咕了声，他想起给他老娘扛粮食，老娘经常说：“大彪啊，庄稼人就得用点力，把这两筐一块抬走！” 王大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一个大拳头砸在门上，整片门应声倒地。 “你他娘真是缺心眼！”林繁星瞪了他一眼，走上前，正好瞧见萧卓安和萧枫在二楼扭打在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走错了？还是进的不是时候？”林繁星退了出来，片刻后又再次走了进去： “酒馆老板是哪位？我这兄弟手脚不知轻重，将你家门砸坏了，我们一定照价赔偿！只是我们是燕南的客商，初来贵宝地，还望能够讨点吃食！” 萧卓安与萧枫对视了一眼，随即萧枫就要下楼。萧卓安一把抓住他，示意其坐下，小声说道： “来者不善，我来应付！”他们当然知晓，来的正是之前在马车上见到的几人。 “我就是老板！只是今天咱酒馆并不营业！” 林繁星眼睛略有些灼热，笑道： “我们兄弟十人早已饥寒交迫，还望老板可怜我等，做些吃食！” “你们如此诚心，我也不好再三拒绝，你们都进来吧！我这就给各位安排吃食！”萧卓安为难道，转身对萧枫说道：“小二快去上菜！” 林繁星安排众人坐下，见王大彪一脸无辜，转而说道： “老板，我这位兄弟块头大，吃得也多，还望老板多做些吃食。” 王大彪见林繁星并未怪罪自己，松了口气，又听到这番话语，心下不禁对林繁星升起敬意。 “吃多少能饱？”林繁星是七玄门高层，在燕国出任务，临时加入的追捕任务，所以今天也才第一天带队，对众人自然不熟悉。 王大彪欢喜地举了三根手指。 “三碗饭？也不多啊！” 众人听罢，皆是笑而不语，王大彪是出了名的饭桶，整个七玄门的底层捕快都知道。 “是三盆！那种洗脚的大木盆”王大彪小声说道，“但是一盆饭俺就能觉得不饿了，俺在家里可不敢这样吃，吃三碗饭就不敢吃了。 家里都要被俺吃空了，可俺总吃不饱，不到一个时辰肚子就叫，老难受了！后来俺就去帮外村大官人干活，工钱不要，只要管俺的饭，俺一个人顶得上十个人的活，我就放开来吃，一顿三盆饭，老开心了…… 那家大官人心善，俺在他家里做了两个月的工，没有一点亏待过俺。临走还给俺钱，俺可不敢要，俺在他家门前拜了三拜，将钱塞在门缝就走了。 后来俺再也没遇上这样的大官人了，好点的给俺吃个一盆饭，还要遭白眼，不好的，连饭都不给吃，整天催着俺干活…… 再到后来俺又去了那家大官人家里干活，原本就是碰碰运气，哪想到大官人还记的俺，就又将俺安排在他家干活…… 那家里的小姐公子都好，教俺识字，一点都不嫌弃俺这种干粗活的，晚上公子还讲故事给俺听。这一次俺干了一年的活。大官人跟俺都谈好了，等过年回来，俺就留在他家里一直干下去，还说工钱一定得收，不收就不要俺了。” “那你怎么出来了？”萧枫抬了桶饭放在王大彪面前，问道。 王大彪抬头，大汉子的眼睛通红，瞧见众人早已吃到一块去了，只有自己在另一张桌子上喋喋不休，一旁的林繁星饶有兴趣地看着萧枫和王大彪。 “死了，都死了！”王大彪看着萧枫，泪水不知不觉间刷地掉下来，他拿起饭勺，塞了一大口饭进去，边吃便抽搐。 萧枫从没见过大汉子哭，他自己也没哭过，但此时此刻，看着泪流满面的王大彪，看着那双臃肿的大眼睛，心里疼得要命： “那你今天可要多吃些，这里的饭管够！” 王大彪哽咽地说道：“你是个好人！” 萧枫没再追问下去，这种事，或许只有时间管些用吧。 只是哪个人在人前不表现得像个无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萧枫越来越喜欢从父亲房间里翻出来的一句白话文——像有故事的人那样深情，像没有故事的人那样洒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九章 夜谈 第九章夜谈 萧卓安的房间里，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芒尽力抵抗着黑暗的侵袭。寒风吹窗户的吱吱作响声，木炭灼烧的声音，还有时不时的落子声，排遣着突如其来的寂寥与沉默。 萧卓安与萧枫相对而坐，面前是一张棋盘，黑棋与白棋杀得难舍难分。 “父亲怎么就答应他们住下了？”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除了那个胖兄是个实在人，其他人看不出哪里好来！他们像是在演戏，在掩饰一些东西。” 另一个房间里，林繁星众人围坐在桌前，唯有王大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众人原本有些幸灾乐祸，想看看王大彪出丑，奈何林繁星不以为意，扫了王大彪一眼就没了。 “大人，那店小二和店老板绝对有问题！”一人说道。 “哦？” “他们关系分明很亲近，但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像普通的老板和小二一般，他们在掩饰什么！” “还有呢？” “之前我有打听这酒馆根本就不能住店，但今天那老板满口答应，怕是看出我们有什么问题！” “他们确实有些问题，肯定不是什么客商，你注意到他们手上吗？老茧特别大，那是常年拿刀的手，不是行伍之人便是走镖押货之人。而且，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倘若真是行伍之人，为何要隐瞒身份？” “可能他们并非燕人，而是泗水对面的人！” “秦国派人来燕国？莫不是奸细？” “总之不会是好事，所以更加要小心应付！” “父亲，为何不报官？” “报官？他们哪敢？”林繁星摇头说道，“倘若真如你们所言，两人有问题，自然不敢与官牵扯太深。若是没有问题，更加不会报官，一个普通酒馆的老板小二，哪来的眼力看出我们什么来，至于答应我们住店，无非是见我们人多势众，不敢拒绝！” “大人所言极是！” “刚才我收到刘大人的飞鸽传信，血刀屠已经被他们团团围住，要我们立刻去支援，他们怕是已经与血刀屠打了一天，很有可能伤亡惨重！”林繁星得意洋洋地说道。 众人没听出林繁星的言外之意，面面相觑，还是王二狗机灵，谄媚说道： “大人真是诸葛再世，救了我等一命，若是我等当时就追上去，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众人听罢，一阵恍惚，纷纷说道： “大人英明！” “呵呵，呵呵……”林繁星连笑几声，继而又是严肃地说道： “明天想必那血刀屠已经身心疲惫，这时候加入进去必然是事半功倍，抓住血刀屠可不仅是加官进爵，甚至能走进陛下的眼中！” “大人英明，算计得明明白白，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但是，我之前已经向刘大人表面有了别的目标，现在必须安排几个人留下来继续监视这家酒馆，你们谁愿意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接着纷纷看向那个呼呼大睡的王大彪。 “嗯，王大彪算上一个，还有谁呢？” 王二狗起身说道：“属下身体有些异样，不能太过奔波，愿意留下来监视酒馆！” “很好！今日就说到这，你们早些休息，明日一大早我们就出发！” 话毕，众人纷纷起身离开。 “王大彪和王二狗留下！” 大家明白林繁星要将监视的事安排下去，也不觉得奇怪，各自回了房。 林繁星见王大彪还呼呼大睡，便直接对王二狗说道： “怕死吗？” 王二狗摇头。 “好兄弟！” …… “父亲，我赢了！哈哈哈，第一次赢父亲！”萧枫将最后一个黑子落下，激动地跳了起来，“父亲，快夸夸我！” “时间过的真快，枫儿也长大了！”萧卓安欣慰说道。 “这是什么话？夸我就好好夸我，什么长不长大，我不长大就赢不了你？” “赢得了赢得了，父亲会老不是？” “你又说自己退步了，就是不肯好好夸奖我？”萧枫满眼的不屑。 “哈哈哈……”萧卓安笑得前俯后仰，“那就让我来好好夸奖下我家枫儿。嗯……我家枫儿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 “这话才像点样！” “我之前说过的，你徐姨邀请我们去她家做客，你有什么想法？” “去啊，待在镇上也好些年了，都要闷死了。正好去秦国看看，也好多年没去了。”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明天就走？”萧卓安笑道。 “这么着急吗？咱们酒馆也没这么快就能收拾好啊！” “所以这次我打算让你先一个人上路，我们收拾好了，再跟你会合。” “这，这有些……” “怎么？刚才还夸你独挡一面来着，怎么立马就不行了？难不成我白夸了？” “怎么会！哼！你太小瞧你儿子了，一个人先去就一个人先去，难不成我还会怕？” “那就说定了，我待会儿把地图给你，明天就出发！” “非得明天吗？”萧枫小声问道。 “也不是非得明天，你要想后天，大后天，甚至一个月后，都行，你要是觉得你一个人去不成，跟我们一块去也行！” “明天就明天，我会怕吗？又不是没出过远门！” 萧卓安呵呵笑道：“不后悔？” “呵！”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没做过什么约定一般。 “呀，你怎么还在这？不准备一下行李？”萧卓安像是才发现萧枫在房间里。 “父亲，你……你就没什么叮嘱的？我……我也不认路啊！”萧枫之前还满口答应，一冷静下来，总觉得哪哪都不妥。 父亲真不会打算让我一个人先走吧？ “你要是真不敢，之前的话我可以收回，反正父亲年轻的时候，早早就一个人游历了整个神州。” 萧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激将法一点都不好使，但偏偏对萧枫管用。 “我会怕？不就是一个人上路吗？世界这么大，我还想一个人去看看呢！” “不错，咱枫儿可志在天下，这点胆量都没有，还妄想什么行侠仗义，什么拔刀相助？” 萧枫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说道： “走咯，也没什么好告别的，明天一大早我就离开，你们谁都别送！” “不跟你哑叔聋叔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过几天你们也要出发，我先去徐姨家当大爷，这小二谁爱做谁做去！”萧枫气势冲冲地开了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萧卓安看着萧枫的背影愣了神，心中一股情绪蔓延开来，良久，才悻悻然挪了身体，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黑夜里没有点灯，他推开了萧枫的房门，月光正好打在萧枫的床上。他瞥了眼放在桌上的包袱，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它旁边，随即走向了床。他隐约能看清萧枫的脸庞，睡得很安宁，稚嫩的脸蛋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问题。他将萧枫踢开的被子盖好，又给一旁的火炉添了点柴，再次走回到床前。 他站了许久，直到察觉自己眼泪掉了下来，才后知后觉要转身离开。 “父亲！” “在的！”他转身看向萧枫，黑夜中无法看清萧枫的眼睛是否睁开了，他差点想说，若是明天不想去，过些天也好，反正离过年还远。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萧枫回话，原来只是萧枫在说梦话。 他终于还是离开了，颤巍巍地关了门，走进了黑暗中，连月光都不曾抵达的地方。 黑暗中，两个人在小声说话，但情绪并不小。 “颜大哥！” “繁星！” 林繁星对着来人伏地而拜。 “你这是干什么？”来人连忙扶起林繁星。 “恕繁星不能与各位大哥共报此仇！” “你这是什么话？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繁星此来，是接替刘可安的任务，继续追捕王大哥，根本无法脱身！” “原本你就不该插手进来，若是追查到你，那萧远道怎会善罢甘休？” “我林繁星这条命本就是孔姐姐救下的，当年不能一起赴死便悔不当初，如今又不能亲眼见到恶贼伏首，繁星有愧于孔姐姐！” 来人叹了叹气：“我原本不想牵扯太多，我们已经欠你们太多了！” “颜大哥，是我们欠冤死的他们太多，我们一起还！” “好兄弟！” “对了，这是沁苑的图纸，我一一都画清楚了。虽然那恶贼安排七玄门去沁苑布置住寝，但我也不敢确定他一定会住在那。恶贼向来狡兔三窟，颜大哥一定小心！” 来人接过图纸，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那恶贼身边的人，荀家那位状元和凤凰山的那位久负盛名的道长必然是贴身守护，他们的实力或许不如王大哥，但也相差不大，至于早被秦国收服的寒山寺，那些邪僧必定也在暗中保护，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实力，听说毒杀萧剑山庄的那位妖女也暗中派下势力跟随，至于她会不会在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没有思凡的阵法相阻，那萧远道的命就没有那么难取了！” “对了，繁星虽不能相随，但给大哥带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很靠谱，是当年王相公的后人。” “王相公？那位为我们仗义执言而被诛了九族的王相公，他还有后人在世？” “是的，他现在改名叫王二狗！他说姓是父母族老亲赐的，如今不得已改名，便取了个贱名，永记此辱！” “真是个好孩子！可是我们已经欠相公太多，如今又让他后人牵扯其中，这我万万不能同意！” “颜大哥！”一人忽然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正是那王二狗，随即便拜倒在地。 “他就是王二狗，还请颜大哥恕醉，我不让他跟来的，他非得跟来！” 那人摇头，一边将王二狗扶起来，一边说道：“无妨，忠良之后，当可信！” 只是王二狗依旧跪在地上，狠声说道：“颜大哥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我恨那贼君恨得只想食其肉啖其骨，还望大哥能给我这个机会！” “你明白此行有多危险吗？” “林哥早就言明，不成功便成仁！” “家中可有妻室？” 王二狗摇头：“大仇未报，怎敢成家？” “不可，我不能让王相公无后，我们欠你们实在太多了！” 王二狗狠笑了几声：“贼君一日不死，王氏便一日无后，颜大哥自然是比我清楚！” “是啊，颜大哥你就让他跟着你们吧，你不知道，二狗有一个他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他的鼻子特别灵，对气息可以称得上过鼻不忘。就算千里之外，也能循着气息追踪而去。” 那人盯着王二狗愣神：“此话当真？若是如此，我们成功的几率将大大提升。” 王二狗连连点头：“一点小伎俩，还望颜大哥能够用得上！” …… 三人做好了打算，便各自趁着夜色离开了。 房里，林繁星将那位颜大哥留的信看完便丢进了火炉中，半晌，叹了口长气。 “怎么了？”王二狗问道。 “以前颜大哥不这样的，以前他杀伐果断，做任何事都稳操胜券，自信非凡。如今却处处想着大家的退路，唯独将自己逼进了死路。” “以前父亲也不止一次提过他们的事，当年父亲也是心向往之，若不是祖父拦着，早就是他们其中一员了！” “你父亲一直都是，你祖父王相公也是，你现在更是！”林繁星坚定地说道，“有些账，迟早会清算的！” 林繁星又想起颜大哥的信，此去他们会死吗？若是死了，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潜入皇宫杀了恶贼？颜大哥严词不许，留着有用之身配合少主？可是少主能行吗？林繁星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英俊少年，他是那么的天真无邪，毫无杂念。他能够在这么大的危机中快速成长吗？能够继承孔姐姐的遗志筑造大同世界？颜大哥他也在怕，或许只是希望少主能够安稳地活下去，可是这又可能吗？ 这不可能！可是当他面对恶贼时，又该以何种身份？都说虎毒不食子，可那恶贼比虎还毒，少主又能有何异动？ 林繁星头疼欲裂，他坐了起来，王二狗早已离开。他走上前就要吹灭灯，看见烛光在被打开灯罩时变得忽暗忽明。他头脑噔的一声澄明了，他明白了，他得给少爷铺路，一根蜡烛离不开灯罩，但十根蜡烛百根蜡烛就用不着灯罩了！ 少爷啊少爷，你一定要成长起来，颜大哥老了啊…… 林繁星忽然想起初次见到颜大哥和孔姐姐的时候，那天，天上星星真多，那个神仙姐姐抱起伤痕累累满身污秽的林繁星说道： “只有姓没有名吗？让我想想，既然是在繁星底下遇见你的，我们就叫你林繁星吧！小繁星，以后跟着姐姐就不许打架了，姐姐保护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章 远行 第十章远行 天还灰灰亮的时候，萧枫便醒了，门外传来一阵嚣动，随即是马鸣声，随着马蹄声远去，整个酒馆再次陷入沉寂中。 但萧枫没再继续睡，他穿好衣服便跳下了床，一眼瞧见桌上包袱旁边放着一件东西，另外一封信躺在一边。 “父亲也真是的，啥时候进来的，也不叫醒我，还说没什么好说的，舍不得就说出来呗，非得偷偷摸摸地来看我。”萧枫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信读了起来： “臭小子，知道你起得早，就不用来打搅我了。你哑叔年纪大，睡着很不容易，走的时候轻点声。你聋叔，耳聋心不聋，有人靠近他便睡不踏实，就别趴着门偷看了。在外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凡事留点心，别给你父亲丢脸，拳脚功夫你也学得不差，别惹事就好。至于路途遥远，天寒地冻什么的，凡事都在经历，会习惯的。” 萧枫撇了撇嘴，不看就不看，谁不舍得谁呢！ 萧卓安打萧枫识字开始便用这种浅显的文字与其温书断字，传道解惑。不像那些圣贤大儒，满口的之乎者也，让人听了便呼呼大睡。所以他们之间的书信也是用这种浅白的白话文，让人读起来，便能够深刻感受到写信人的情感。 萧枫看着这些熟悉的字迹，想起不久以前的一次对话： “萧卓安，你说你是不是儒士？” “是啊，头戴方巾，举止文雅，很明显啊！” “亏你以儒士自居，为何在文字运用上却如此离经叛道？你的文章莫非就是这样作的？” “阳春白雪是文字，下里巴人也是文字，文字哪有雅俗之分？文字作工具时，便成了教化愚徒的戒尺；文字成寄托时，便成了孕育情感的诗篇。我并不认为文字就需要晦涩难懂，那只是上位者自以为傲的资本罢了！”萧卓安不像是在说理，更像是在背书。 那天，父亲的眼睛很红，情绪有些低落，像是哭过了一般。 “还有啊，父亲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你娘亲留给你的唯一遗物也被你在十年前给弄丢了。我寻思着怎么也得给你点护身物，便将你娘亲的牌位给你吧，你好好带在身边，你娘亲会在另一头好好护佑你的。另外给你准备了足够的盘缠，不用给我省着，出门在外，能交点朋友也不错，但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萧枫将信丢在一旁，翻开了一旁的东西。 果然一块牌位映入眼眶，他迫切地拿起来看了看，这么大了，连娘亲的名讳都不知道。 但让他失望的是，牌位上并没有什么文字。他心想自己又被父亲给骗了，拿了一块假牌位做护身物，别人要是知道得笑掉大牙。 他有些气恼地将牌位丢在一旁，就要转身去看看钱袋。猛然意识到之前丢牌位的时候手有些异样的感触。他连忙拿起牌位，背对着窗户，仔细看了过去。 “真有一个字啊！”萧枫有些意外。 “是一个‘凡’字！这是父亲的字迹！”萧枫琢磨片刻，“看来这还真是娘亲的牌位，至于为何不将娘亲的名字雕刻上去，估计是跟娘亲的仇人有关！” 萧枫对着牌位拜了又拜：“娘亲，孩儿之前多有不敬，还望娘亲不要责怪。孩儿一定好好供着娘亲，只愿父亲长命百岁！” “难怪父亲以前让我跪拜牌位时一直蒙着块布，原来是怕我看到是一块无字牌而多问。” 萧枫将牌位和银两打包进包袱里，去后院挑了一匹最好的马，穿了件厚实的大袄子。他路过萧卓安房间时，本想挤开个门缝偷偷看一看，想起信中所言，便狠狠地瞪了门一眼，抬脚走开了。 此时天还没大亮，路上的商贩鲜有走动，他出门的那刻，天空正好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他一边看着周围熟悉的风景，一边驾着马，在这迷蒙的世界里，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变成一个黑点，融解在这世界中。 “老黄，以后只有你陪我了，咱可得靠谱点！” 马对着天空长啸一声，像是在回应萧枫一般。 “别叫，吵到人家睡觉了，咱走得悄悄的！” 老黄嘘了几口气，走得慢了一些。 一间房里，萧卓安站在窗前许久，雪花飞进了屋里也没有知觉。聋叔和哑叔坐在桌旁，浑浊的双眼挤满了泪水。 “这臭小子没点良心，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萧卓安转过身，笑着说道，只是双眼还残留着泪痕，俨然早已忘记是他自己千叮万嘱萧枫不用来告别的。 没有人回话，房间里静悄悄的。 倘若知道告别是永别，是否肯郑重其事地说声再见？还是哽咽地挥手离开，将潇洒的背影走进对方的眼里，心里，往后的路途里，无法见证的余生里…… “好了，也别坐着了，酒馆还得运作，我们也得好好给这些熟客一个交代了！”萧卓安起身，继而又说道： “哑哥你去准备些吃食，我去叫那臭小子，这店小二还睡着懒觉呢！”萧卓安走了几步，恍了恍神，准备开门的手猛地缩了回来，见聋哑二人面面相觑，连忙转向窗外。 窗外，雪下大了，枫儿一路向南，正好逃离了这场大雪。 另外一间房里，王二狗与王大彪神色严肃地相对而立。 “再重复一遍！” “报告大人，此去跟随店小二，一不可伤其性命；二不可暴露身份；三，若是店小二有危险，能够出手相助便出手相助；四，可以近距离接触店小二，将其所遇之人，所行之事，所言之语，皆一一记录下来，待回到七玄门，报给林大人；五，店小二走到哪便跟到哪，不可半途而废，不可私自回门，更不可将自己的任务告以除林大人以外之人！”王大彪信誓旦旦地说道。 “嗯，不错，记得很好！” “那若是发生了其它事呢？俺该如何行事？” “随机应变！” “怎么变？俺不会啊，俺只会吃鸡，不会变鸡啊！” 王二狗忍不住被他气笑了，继而又是一脸严肃地说： “意思就是，你看着办，总之不可伤害他，凡是对他有利则做，对他有害则不做，明白吗？” “那就是保护他了？” “混账话，是监视他，不是让你将其言行举止都记录下来吗？” “可是俺识字不多，怕不够用。” “不认识的字就用其他字符代替，你记住其中意思就行，到时候再解释！” “诺！” “我再问你，若是有同僚见到你，你该如何行事？” “俺就说俺在监视店小二!不是在保护店小二！” “这样岂不是暴露了你的任务？” “是啊，大人方才第五条说过不能暴露任务，谁也不能告诉，这下怎办？”王大彪摸着脑壳，焦急地问道。 “你就说已经脱离了七玄门，后面的林大人会帮你处理。以后你只要听从林大人的吩咐，就算是刘大人的话，也不用听。” “这下就好了，大人你这办法好，俺咋就想不到？可是俺这样一来不就是林大人的心……那个心什么来着？”王大彪再次绞尽脑汁。 “心腹？” “对对对，就是心腹！” “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林大人对俺那么好，而且我听师傅说，若是能够充当上面大人的心腹，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你也想荣华富贵？” “俺不想，俺觉得吃饱肚子就够了，但是俺也有追求的！” “追求？你还知道这个？” “对啊，我做工的那位大官人家的小姐跟我说的，说是做人一定要有点追求，追求就是最想做的事。以前俺的追求就是让我和娘亲吃饱肚子，而娘亲的追求是希望俺娶一个漂亮媳妇！” “现在的追求呢？” 王大彪有些低沉，继而狠声说道：“俺现在就只想抓住杀害大官人一门的凶手，将他们抓去菜市场砍头…… 王二狗听罢，看着王大彪良久，继而说道： “林大人还有第六条任务，我差些忘记了。” “什么任务？”王大彪连忙找出笔和纸，问道。 “王大彪你听好了，第六条就是，无论如何，好好活着！” “保证完成任务！”王大彪憨厚地笑着，眼中满是欢喜。他为人粗犷，弄不清这生活中的弯弯道道，但是他明白，这最后一条，是王二狗后来加的。 这个世上，会有很多人关心你有多少钱，会眼红你有多大权，会觊觎你过得繁华豪气，但少有人会在意你是否好好活着，无论贫穷富有。 “好好”两字，包含了太多太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一章 风雪，故人 第十一章：风雪，故人 时间往后推移五天。雪在萧枫走的那日下了一天一夜，大雪将整座城都给封了，好不容易疏通了条路，在第五天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王二狗看着天空飘下的越来越大的雪，忧心忡忡。 “颜大哥，我们这里还有没处理的事吗？” “还要等一个人。”萧卓安笑着说道，“别着急，今天肯定会到的！” “可是这雪下得没完没了，我怕大雪再次封路，我们想走都走不了。” “不急，今天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能出城。” 王二狗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注视着门外，半晌。 “颜大哥！” “嗯？有事你就直说，我从没把你当外人。” “好，我就直说了。那人对我们的计划影响大吗？” “很重要的一个人！” “可是为何一定要在这里等？我们完全可以到了淮城再会合的，我怕时间拖延下去，事情有变。” 萧卓安看着王二狗焦急的脸色，笑了笑，说道： “来，二狗兄弟，坐下说。” 王二狗只好点头坐下。 “你说说，咱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对我来说，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为了王家能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人眼中，而不是什么奸佞之辈，宵小之徒。” “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吗？” 王二狗点头。 “我曾听一个人这样说：‘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是在为自己而活！’起初我不以为然，若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活得自私自利，不知大义，不知牺牲，这与畜牲又有何异？” 王二狗点头：“确实如此，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有许多坚持，许多底线，许多牵绊。” “可如今在我看来，这句话简直是至理名言！” 王二狗疑惑地看向萧卓安：“愿闻其详。” “我问你，你最在意之人是谁？” “林大哥！” “倘若繁星与你同时陷入危险，只能让一个人活下去，你会如何选择？” 王二狗思虑良久，咬牙说道：“虽然我有许多未了之事，可林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他我早死了，我选林大哥！” 萧卓安点头，笑道：“这个选择应该是利他而非利己，对否？” “当然！” “非也！” “哦？” “如果你选择自己而非繁星，你往后会如何？” “我会后悔，甚至是悔恨一辈子。”王二狗一字一字地说道。 “是的，你会为此而悔恨一辈子，这样活着比起死，哪个更好？” “死！” “那你说选择繁星利不利己？” “比起独活，这更利己！”王二狗想争辩什么，可发现无从反驳。 “所以说，报仇雪恨，为王家正名，这件事并非家族强加于你的责任，而是你最利己的选择，对吗？” “对！” “不对！” “这又哪不对了？” “这真是你的选择吗？还是仇恨蒙蔽了你的内心，而衍生出的决断？” “颜大哥的意思是我不该报仇？” “当然不是，我与那恶贼的仇，并不比你少，我五万个家人因他而丧命，我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 “那颜大哥什么意思？” “仇恨并非你的全部，你想过报仇之后该如何活着吗？” “我不想去想，我不允许自己有退路，所以从未想过成家，我怕报仇之心会变。所以我日夜活在仇恨之中，这样，我不敢停滞不前，也是这样，才能啃下这一路走来的苦难折磨。” 萧卓安摇头：“或许我现在说这些，你一点都不认可，但我希望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还年轻，希望你能做出最利己的那个选择。” 萧卓安起身就要往酒馆外走去。 “颜大哥！” “嗯？” “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 “重要吗？” 王二狗点头。 “他说想来看看我住了近十年的地方，我就随口答应了。” “若是贻误了战机呢？” “我说过的，报仇并非全部，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王二狗愣了很久，再抬起头来时，萧卓安已经走远了，那一身白衣，潇洒沉着，融入这漫天的雪中。 萧卓安走在雪中，他想最后走一遍这临安镇。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年，每一条街，他都走过，每一处景，他都见过，每一个人，他都招呼过。可以说，在这里的十年，成就了现在的萧卓安。 那个杀伐决绝的君子剑，那个从不露面于风流场所的儒家书生，那个名满秦京博得万千宠爱的冷面郎君，那个只为一人展颜的颜卓安，从不这样。 他看着街道上茫茫一片，空无一人。忽然想起昨日那群醉酒之人。 那是一群相处了十年的熟客，当听说萧卓安要离开了，竟是当场痛哭，几百个人，齐齐抱头痛哭，这里早已成为了他们生活中最普通也最重要的一部分。 喝一杯酒，听一段书，没事叫嚷几句，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着漫天的雪，吹一吹当年英勇，何等畅快？ 但萧卓安要走了，他说：“明天就走，或许上午，或许下午，但天黑之前一定会离开。还有，就别送了，若是可以，我回来那天，你们来接我。” 没有人问他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就像十年前，没有人问他从哪里来，在这待多久。 只是听到萧卓安说想开一个酒馆，他们笑道： “开张那天一定捧场，酒不好吃可不给钱。” 山南酒馆从不赊账，可自带酒食，锦衣麻衣，一视同仁。 来者是客，回者是家。 镇子不大，一个时辰不到便走完了，他一路看着那条早已结冰的河一边走，下面的水还在流着呢，只是看不到。 忽然一块冰花嗖的一声向萧卓安飞来，速度奇快，带着风声。 萧卓安连忙左脚点地，随即飞上空中，避开了那道冰花。 紧接而来的是数十道冰花，齐齐飞至。 萧卓安身上并未带武器，只能连连躲闪，但身子却是向着冰花的方向而去。 没过几瞬，萧卓安便到了冰花源头。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突然跳了出来，手执一口宝刀，直取萧卓安命门。 萧卓安以手指为剑，连番点在刀上，你来我往碰了几十招，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对了一掌，皆是各退五步，相对而立。 空气中有股肃杀之气，雪花在两人头顶五尺便瞬间没了身影。 两人就这般相互看着，眼睛先是各自瞪得浑圆，后来慢慢眯着，直到最后眯成了一条线，随即两道笑声不约而同发出。 “十多年未见，你这功夫没一点长进！”来人笑道。 “你也不遑多让，功夫都用在打扮上了不是？”萧卓安也是笑道。 来人有些意外地看着萧卓安，说道：“了不得，你很有长进才对，会开玩笑了，还会笑了，不容易，啧啧，很有长进！很有长进！” 萧卓安上前，一把抱住来人：“好久不见！” 来人也抱住萧卓安：“一如当初！” 两人向着酒馆走去。 “你来得可真慢，以前可是个急性子。” “去送死啊，自然得走得慢些，怎么着也得留念一把这好风景。你还真别说，老子抢了几家为富不仁的老犊子，这衣袍，这帽子，真好看！” “呵！” “你还会呵了？真不容易，你这十来年是经历了什么？你以前那臭脾气可是很难见什么好脸色，我还故意在路上走得慢些，就是想气你一气。哈哈……” “你信上说要来临安，我就知道你这瘪犊子没安什么好心……” “等下，什么？瘪肚子？我没听错吧？那个自诩清高的儒家大学士也说脏话？” “呵呵……” “对了，我还听说你改姓了，怎么着？萧老板，给我上点酒？” “今天不行，今天必须出发，大雪封了城就真走不成了。” “还是萧老板想得周到，萧老板你说对吧？” “想问我为何姓萧就直问，少给我绕弯子。” “对于你们儒士来说，姓是改不得的，何况，颜姓是儒家的大姓。” “她说，那孩子姓萧！” “所以你就姓萧了？” “也不全是，那孩子五岁前跟我姓颜，后来我觉得他亏了，就跟着他姓萧了！” “屁！那孩子跟着萧远道姓，你不也就跟着萧远道姓？” “他是思凡的孩子，只是思凡的孩子！” “好家伙，一下子就把我比下去了，在思凡那，我是彻底输给你了！” “有啥用？思凡最后还不是选了萧远道？” “有用啊，思凡孩子管你叫父亲，要不咱两换换？让他喊我父亲？” 萧卓安没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这些年也不容易，既当爹又当娘，连性情都变了，这孩子看来是照看得不错嘛！” 萧卓安忽然叹气：“上一辈子的错，不必下一辈来承担！” “王不宁那老家伙可不这样认为，他有什么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 “那你咋打算的？” “萧远道死了，往后都我说的算！” “若是我们死了呢？” “枫儿就交给他了！” “甘心吗？” “你说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有还是没有？” “思凡以前说得没错，信则有，不信则无，然后她就什么都不信了！可把你家老夫子气得，哈哈哈……” “以前我也是不信的。” “现在呢？” “这些年，我似乎早早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只是还是想搏一搏，反正结果不会比现在差。” “兄弟陪你！” 两道身影越走越远，在路口的转角处终于不见了，冷落了一路的雪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二章 相遇 第十二章相遇 萧枫一路往南，第一日还想着早日赶到秦国，等着与萧卓安会合，等见识了燕国大好河山之后，便开始懒散起来，心想着反正离过年还有好多日子，也不急着这几天。 说来也是，萧枫在临安镇一待就是近十年，少有外出。虽说平常总有信鸽飞回酒馆，带来些江湖趣事，但不是亲生经历，总觉得有些不够味。 每当有过往的商客，江湖的好手，来酒馆吃酒，萧枫闲暇之余便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哪哪山，何等翠秀，哪哪河上，惹来几多高手煮酒论剑，不禁心向往之。如今一人行走在山水之间，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只是可惜了咱的盘缠啊！老黄你说，咱在燕国也才只走了一半，接下来可得省点用！” 黄马踩着刚落下便化去的雪水，长啸了一声。 在不远处，王大彪正愁眉苦脸地思索着一个字，实在想不起来，只好在上面打了一个圈，接着迅速地打了好几个圈叉，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只见那本薄薄的书卷上，东倒西歪地写了几行字： 临仙二十五年十月初七，小哥夜入x子，俺（被划去）余同往。转x间，小哥而出，几女亦出，左x右，小哥千金而亡。 临仙二十五年十月初九，小哥酒楼x客，楼中不下百人，皆言江湖客，小哥x，不自x，酒肉三日三夜，小哥真乃xx人。 …… “俺也算是个读书人了！”王大彪翻看着自己记下的东西，沾沾自喜，看到精彩处，眉头揪起：“写得真好，这个成语也用得不错，要是俺娘知道了，肯定得含笑九泉！” 也不知道林大人他们怎么样了，给了俺一个这么轻松的任务，自己却要面对那杀人如麻的血刀屠。要是他有什么闪失，唉，早知道俺就该待在大人身边，俺个头大，肯定挡得血刀屠片刻。 咦，前面小哥停下了，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林大人，让俺日夜监视他，唉，可惜了，小哥这人还真不错。他想起在山南酒馆小哥端着一桶饭走在自己身前，那双眼睛真亮，这小哥怎么会是坏人呢？ 但林大人一定不会错的，俺也算是林大人的心腹了，要不然怎么会给俺这么一大笔盘缠，顿顿三盆饭都会多出不少钱！说起来有些饿了，中午没来得及吃饭，晚上一定得大吃一斤，不对，是大吃百斤！ 王大彪停在小哥不远处，却见小哥与一起赶路的几人都往回走，连忙就要上马离开，听到后面小哥喊道： “那汉子快停下，前面的桥断了，若是绕路至少要两个半时辰，若是往回赶，也需两个时辰才能有客栈，那样天早已黑了。方才这里有位小姑娘说附近有家庄园，不如随我们一起过去叨扰一番。” 王大彪拉扯马绳的手顿了一下，站在原地，不知是走还是留。 “你这汉子，我这小兄弟叫你一块，怎个不领情，还愣在原地干嘛？快不过来？若是太晚打扰，惹恼了庄园官人，你可就是大罪人。”旁边一汉子叫道。 王大彪只好牵着马，向前走去。 “你不是？”萧枫惊讶地看向王大彪，“你不是那总吃不饱的胖汉子吗？怎么来这里，你们的买卖做完了？” 王大彪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结巴地说道：“俺……他们嫌俺吃得多，把俺赶回来了。” 萧枫笑着看着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拉着王大彪对一剑客说道： “杨大哥，这位是我在家乡的朋友，也要回燕南，不如一起上路吧？” 那剑客瞥了眼王大彪，见他老实巴交地站着，说道： “既然是萧兄弟的朋友，就是我一剑仙的兄弟，一起上路便是！” 王大彪连连憨笑点头，这才有功夫打量其他人。 除去那位自称一剑仙的剑客，还有两位剑客，皆是白衣打扮，另外有一位红装女子，配着剑站在一旁，三人是散落而立，看来并不互相识。只是眼神中都有些不耐烦，似乎不欢迎王大彪的到来。 还有两驾马车，车夫都坐在马车前，一驾马车的主人是一位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穿得特别多，像是被衣袄给包住了一般，依偎在嬷嬷打扮的人身上，脸色则是异常苍白，像是染着大病。另一驾马车并未有人出来，只是马夫时不时地对着门帘小声说上一两句话。 再往前看，果然，原本悬在悬崖的一座铁索吊桥落在靠近他们的一侧崖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江河。 “小姑娘你确定方圆五里内有庄园？”自称一剑仙的剑客问道。 “有的，我看到过！”小姑娘一说话脸就潮红，惨白的脸上才有了些血色。 小姑娘咳嗽了几声，焦急说道：“不信你问婆婆，我们也只是路过时见到的！” 一剑仙狐疑地看向嬷嬷。 “奴婢与小姐确实见过，只是具体位置实在难以确定，只能记住个大概位置。” 一剑仙还想问些什么。一旁萧枫笑道： “杨大哥，既然确定有庄园就够了，这么多人，晓得个大概位置也是够了，就别为难小姑娘了，咱们还是先找着庄园要紧。” 随后又对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你身体不适就回马车吧，你告诉大家大概位置，我们直接找去！” 小姑娘朝着萧枫感激地点了点头，搀着嬷嬷，回了马车。 众人皆循着小姑娘说的方向，牵着马走去。 “大块头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萧枫与王大彪走在一块。 “俺叫王大彪，彪就是彪悍的彪，你可以叫俺彪子，俺娘就是这样叫俺的！” “彪子哥，我叫萧枫，你可以叫我小枫。” “萧枫，小枫，好听真好听的名字！” “对了彪子哥，你既然被商队赶出来了，是不是就要回燕南了之前我擅自将你的目的地说为燕南，还不要怪罪。” “燕南？嗯嗯，燕南！” “那可惜了，小弟我要去秦国，到了燕南就要分开了！” “其实，俺也想去秦国看看，听说那里找活要容易些！” “哦？是嘛？”萧枫不漏痕迹地点了点头，暗道：“看来那些人真是秦国的细作，只是这王大彪到底是什么身份，还真难不好说，至少当细作不是他这样当的吧？” “那彪子哥不用回去照顾你娘亲吗？” “俺，俺……”王大彪紧张地脸上冒汗，慌忙说道：“俺先去秦国看看，若是顺利，便将俺娘接过去……” “老人家向来安土重迁，恐怕有些难了！” “什么土？俺家没有土，没有地，都是靠着村里的大官人的地活着的。” 萧枫禁不住笑出声，心里想道：“也不知是真这样还是装的，若是装的，这王大彪也太彪悍了！” 萧枫盯着王大彪看了良久，盯得王大彪心里发麻。 “小枫，是俺脸上有什么吗？” “不是不是，我刚才在想，你这几天吃饱了没，赶路可辛苦了！” “吃饱了吃饱了，俺大……东家对俺还算仗义，给了俺不少工钱，够俺吃饭用！” “那介不介意多来两碗饭？萧枫不好意思地说道。 “俺三盆饭刚刚好，再来两碗就撑了，俺娘说，吃撑了就是浪费粮食，浪费粮食是天大的事！”王大彪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那两碗饭，给我！”萧枫指了指自己。 “啊？你的盘缠用光了？我可是……”王大彪惊讶说道。 “可是什么？” “啊啊没什么……多大点事，我少吃点，从我三盆饭里省出两碗来就是了！”王大彪打着包票。 “若是碰到个江湖好友，能否……” “不行！”王大彪一想到萧枫豪掷千金宴请宾客，连忙摇头拒绝。 “你放心，到了秦国还你就是，我在秦国有亲戚，肯定还你！” “不是俺不相信你，你要是宴请宾客，我只能节衣缩食，到时候吃不饱，连路都赶不了。” 萧枫见王大彪一脸为难，也不好再开口。 “父亲也真是的，让我不必在意银两，结交江湖好友，却是给我这么点盘缠，不到半个月就花光了！” 若是这话被萧卓安听到，必定气得喷出一口老血，这可是山南酒馆十年来近半的盈利，却被萧枫挥霍不到半月。 众人走了将近五里路，天色也开始变暗，要不到半个时辰，必定彻底暗下来，到时候就真是荒郊野岭，连个遮蔽风寒的地方都没有。 “小丫头，你确定没记错地方？我们可是陪你走了近半个时辰，不是陪着你玩的！”一脸上有刀疤的剑客说道。 一剑仙也是道貌岸然地说道：“是啊，姑娘，你快好好想想。” 小姑娘掀开车帘，被嬷嬷扶着走出来，朝着四处看了看，说道： “明明就在这呀，我没记错的！” “你快再想想！”那红衣女子漠然道。 “就是这里，我记得这里就是这棵大树，我没记错的！”小姑娘急红了眼，说着说着就啜泣起来。 “各位哥哥姐姐莫要着急，要不我们分开找找？既然小姑娘说记得这里，自然没有骗我们的道理，再好好找找！”萧枫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一剑仙说道。众人分开行动，萧枫瞥了眼另一驾马车，见马车中没有丝毫异动，着实让人生疑。 仿若这找庄园的事跟他们毫无关系。 “小枫，来，你看俺找到什么了？”王大彪笑着叫道。 “一只兔子？在哪找到的？” “说来奇怪，这兔子腿明明受伤了，却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等俺靠近了才赶忙跑开！” “确实有些怪！” “奇怪也没用，乖乖做俺的晚餐吧，虽然还不够，但填填肚子还算凑合！”王大彪笑道。 正在两人笑谈间，那驾马车门帘开了，一蒙着白纱的少女走了下来，后面跟着个近四十岁的妇人 少女在王大彪面前停了下来，接着后面那妇人走上前说道： “我家小姐想看看你手中的兔子！” 王大彪眼光早就倾注在蒙面女子身上，虽说蒙面，但举手投足间，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见倾人城。 “可以吗？”蒙面女子的声音很柔和。 “可以，当然可以！”王大彪连忙将兔子递过去。 蒙面女子接过妇人递来的兔子，脸轻轻凑近兔子，像是低语了几句，随后看了眼旁边妇人。 妇人点头，飞快地从马车上取了块纱布过来。 蒙面女子细细察看了兔子的伤势，小心地处理了腿伤，接着熟练地用纱布给绑上了。 “我家小姐问你，能不能放过这只兔子，我们愿意花双倍的价钱买下它！” 王大彪有些傻眼，他虽然被眼前女子惊艳，但任何东西都不能跟吃比，对他来说，吃才是人生第一大事。 怎么转眼间就要放了兔子？ “不行！绝对不可以！”王大彪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萧枫见状，连忙拉住王大彪，说道： “我们更想听听原因！” 蒙面女子对着妇人附耳说了几句，随后妇人说道： “我家小姐说，这是只刚刚产下幼兔的母兔，它之所以受伤还待在草丛就是怕有猎狗循着血气找到它和它的巢穴，于是只能待在洞口前，一旦有人靠近便跑开引走猎人。” “你家小姐怎么知道？”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刚才那汉子见到母兔的草丛边找找，肯定能找到他们的巢穴！” 王大彪听罢，连忙跑开，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叫道： “小枫，真的有，好多只小兔子，连眼睛都没睁开。” 那妇人侧身听完蒙面女子的吩咐，朝着王大彪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两人抱着近十只兔子过来。 “你们这又是什么打算？”萧枫不解问道。 王大彪一路走来都是笑呵呵的，说道： “那位小姐说，给他们挪挪窝，那个巢穴血气确实很重！” “是狡兔三窟吗？” “什么哭不哭？我不吃兔子了，这兔子和俺娘一样，最让人尊敬了。俺吃不着兔子俺也不会哭，兔子不会被吃，也不会哭，俺们都要笑！” 几人听罢皆是哈哈大笑，唯有蒙面女子轻轻抚摸着母兔，将其放下了地。 几人跟着母兔找到了另外一个巢穴，将幼兔安置好，正要离开。 那妇人道： “我家小姐让你们沿着这条小路看看，可能庄园就在那个方向。” “哦？”萧枫不解地看向蒙面女子。 “就当是那兔子回赠给我们的礼物吧！”蒙面女子开口说道，说完看了看天。 萧枫听罢，拉着王大彪跑开，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神了，兔子成精了，真的在那里，俺咋没听到兔子开口说话呢？” “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天也快黑了！” 众人听罢，皆是松了口气，那位小姑娘也是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对着萧枫一笑。 蒙面女子和妇人在路口等着众人，那位刀疤剑客见状，先是不解，随即眼睛直直地看向蒙面女子，挪不开眼睛。就连自命不凡的一剑仙也偷偷看了少女几眼。 萧枫连忙走上前说道：“这两位就是之前另外一驾马车的主人，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出发吧！” 刀疤剑客被萧枫堵住了视线，这才迟迟地回了神。 只有那红衣女子哼了一声，第一个走上前。小姑娘依偎在嬷嬷身前，缓缓走着。 “彪子哥！”萧枫给王大彪示了个眼色。 王大彪不大懂眼色的含义，只是凑到萧枫身前，说道： “小枫，什么事？” “他们家车夫要将马车赶到庄园，你的马我来牵，你把那小姑娘背过去！” “好咧，俺就是有些糙力气，这活最合适！”王大彪爽朗说道。 “小姑娘，山路不好走，俺背你好不好？”王大彪收回彪气，笑呵呵地问道。 “婆婆？”小姑娘眨着大眼睛看向嬷嬷，询问道。 “婆婆老了，那就麻烦这位公子了！”嬷嬷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小事。”王大彪将小姑娘背上后背，边走边说道，“俺就这力气大点，有些用处，不像那位小枫兄弟，可聪明了！” “不不不，你跟那位哥哥都是好人，我爹爹说，好人长命百岁！” 王大彪一被夸，就有些不自然，只是连声回应： “是嘛？是嘛？” “对了，大哥哥你饿了吗？我给你吃糖，可好吃了！”小姑娘从一个囊带里拿出两粒糖，小手从王大彪脖子后面将糖放进了王大彪口里。 “是不是特别好吃？” 王大彪连连点头，说道：“很甜！” 小姑娘笑得面若桃花，说道： “那位哥哥，吃糖吗？小绫想感谢你，可以吗？” 萧枫在前面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听到小姑娘叫他，连忙回身答道： “好啊，我也想尝尝！” 小姑娘再次从衣袋里掏出囊袋，有些费力，额头上不一会儿就冒出了汗水。 “哥哥张口！”小姑娘一手抓着王大彪的衣裳，一手将两粒糖放进萧枫口里。 “两粒最好了！”小姑娘天真地说道，“嬷嬷说的！” 萧枫满意地点头说道：“真甜！” 那位嬷嬷拄着拐杖说道：“小姐自小体弱多病，每天都要吃很多药，良药苦口，我便找了许多糖粒，这种糖是里面最甜的，让两位见笑了。” 萧枫点头问道： “小绫，药苦吗？” “不苦，很甜的，真的，有了婆婆的糖，什么药都是甜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三章 死人斋 第十三章死人斋 众人在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赶到了庄园，没过多久，两位车夫也赶了过来。只是众人皆是站在门前，抬头看着门匾。 只见那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死人斋”。 “有什么问题吗？杨大哥。”萧枫心想这名字确实很不吉利，取什么名字也不要取跟死相关的名字，想来这庄主必然是有些不良的嗜好。只是看着众人惊恐的神色，又觉得颇为不妥，即使名字再不吉利，也不至于让大家这样吧。 “死人斋，不可知之地！”一剑仙讳莫如深地说道。 “什么？不可知之地？就是那个常人无法达到之地吗？怎么俺们就轻轻松松找到了？”王大彪还是无法理解死人斋的含义。他想起林大人说过的山南书院，还有皇宫，这些确实是常人难以达到，但就算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凡人不可去，去者非凡人。 既然被找到了，自然俺们也可做一次非凡人。 “若是其它不可知之地，遇见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进去也罢！只是这死人斋，凡是遇上了，便说明，与这死人斋为有缘人，便不得不进！”刀疤剑客颇有些大宗师韵味，看了眼蒙面少女。 “的确如此，江湖传言，这死人斋行踪飘忽不定，有人在齐国遇见过，有人在大漠遇见过，甚至有人在一座海岛上遇见过！”一剑仙说道，眼神时不时瞥向蒙面女子。见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相传这死人斋之所以这般命名，是因为在这世界上死去的人，在死人斋中都会变成一本书，有人只有区区一句话，有人可以写出百万长文！” “还有更为诡异的事，这死人斋的主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但在江湖上已经流传近千年。有人说，这死人斋的主人是个耄耋老者，有人说这死人斋的主人是个朗朗少年。但从流传出来的画像来看，无论是少年还是老者，亦或者其他年龄，他们皆是同一个人！只是长相稍有些变化。”一剑仙沉声说道。 “那岂不是活了近千年的怪物？这世上有这样的武功？”萧枫追问道。 红衣女子却有些不耐，说道：“少一个个在这里装得学问多高，进去一视不就什么都明了了？” “那进死人斋的人都出来了吗？”萧枫问道。 “出……出来了吧？”一剑仙底气不足地说道。 “到底有没有出来？” “这些传言皆是从那些走出死人斋里的人口中流传出来的，但他们从没有说过进去的人有没有都出来了！” “那些出来的人可有什么异状？” “异状？”刀疤客与一剑仙面面相觑，“也没听过他们进了死人斋便武功突飞猛进或者暴毙之类的传言，反而是听说大部分人皆是善始善终，含笑逝世。” “那就没问题了，刚才杨大哥也说，遇上了便是有缘人，逃不开的，只能面对。咱们敲门进去一探就知道了！”萧枫说完就要走上前敲门。 “我觉得可以安排几个人留在外面等待，谁也不清楚里面会发生什么，若是真有什么闪失，也好让外面的人想办法接应。”蒙面女子身边的妇人说道。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那么问题来了，哪些人先进去？”刀疤剑客说道，“我并非不想进去，我只是想，既然要选择进去的人选，我提议武功最强的几个人先进去，比如这位自称一剑仙的侠士，都叫剑仙了，想来本事一定不凡！” 一剑仙连忙摆手：“了解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这鲜并非天上飞仙的仙而是新鲜的鲜，一剑鲜只够出一剑，怎敢自称江湖好手？” 萧枫吃惊地看向一剑鲜，说道：“杨大哥，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可说自己一剑可斩星辰！” “那不是喝多了吗？你杨大哥那点本事就够在吃醉酒的时候吹吹，萧兄弟千万别怪罪。”一剑鲜摊手说道。 “罢了，我先进去吧，正好我对这死人斋很感兴趣。”萧枫知道自己被骗了，想起之前那一剑鲜还打包票说要带着他在江湖上横着走，脸就格外地疼。 我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莫非都是这样？父亲交友的招式也不大灵啊！ “小枫，等等，俺和你一起去！”王大彪走上前说道。 萧枫点头，随即听到小姑娘喊道： “两位哥哥，小绫也想一起进去！” 却在这时，那扇紧闭的大门忽然嘭的一声敞开了，一位英俊少年走了出来。只见他穿一件单薄白衣，腰间挂着一壶清酒，一边走着一边吹着口哨。 “我的客人已经到了啊，咦，还有几位不请自来的！”少年看向众人，忽然脸色一怔，接着微笑说道：“不请自来的也是有缘人嘛！” 众人看着少年缓步而来，自己的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想要说话也开不了口。 “这两位马夫到没什么故事，你们也累了，睡一个好觉吧！”少年响指一响，两个马夫便倒地昏睡过去。 “至于你们四位，是我请来的客人，就先进去吧！”少年指着那三位剑客和红衣女子说道。 说完，那四人就像是接受到命令一般，身不由己地朝死人斋走去。 “至于你们，来，给你们机会，每个人都讲一个自己的故事给我听听，若是故事对我胃口，便允许进去。” 少年指了指王大彪，说道：“你先讲吧，你还算有意思！” “讲故事？俺不会啊！咦？俺可以讲话了？” “你就把你迄今为止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都讲给我听。”少年不知从何处变来的桌椅，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俺从小就没有父亲，跟着俺娘长大的。俺没什么能力，力气大点，特别能吃……你看这样行吗？” 少年睁开了眼，将茶放在一旁，说道： “行，你接着说。”说完又闭上了眼。 王大彪将之前在酒馆说的重新说上了一遍，待说到他们都死了之后，眼睛有一次红了起来。 “好了，就说到这吧，你可以进去了！”少年睁眼开口说道。 “这么容易就进去了？俺还没说完呢！” “你的故事不算精彩，但情感真挚，有些期待你后面的故事，但今天我并不想听。”说完，王大彪也像是得到命令一般，如木偶般往死人斋里走。 “接下来，到你了！”少年指了指蒙面女子身旁的妇人。 妇人先是一愣，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只是我家小姐家的一个下人，故事恐怕拿不出手。” “说谎！说谎者没有资格进入死人斋！”少年对着妇人随意一点，那妇人立马像是被抽去灵魂般躺在了地上，再没有动静。 “好了，到你了！”少年指了指蒙面女子，接着说道，“虽说我依旧能看见你的长相，但蒙着面终归不好，毕竟……”少年没有说完，转口道:“不可说不可说，缘分不可说！” 蒙面女子不可抗拒地将面纱摘去，那张精致的脸便正好对着萧枫：很漂亮，不，不能说漂亮，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好看，仿若越看下去便越会沉浸其中。但她的眼神格外的冷，透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可以说了！”少年期待地说道，“不可以说谎哦！” 那少女一发觉自己能动便将面纱重新戴上，随即蹲下抱起妇人。 “放心，只是昏睡过去而已，过段时间她自然会醒来，只是刚才发生的记忆已经被我抹去了！” “我在等一个人，或者说我在找一个人！”少女淡淡说道。 “哦，有趣！”少年微笑道，“别的故事就不想说了吗？” “这件事对我来说最重要！” “这倒没说谎！找到他之后呢？” “跟着他！” “放得下别的事？” “放得下！” “怕是放不开！”少年摇头道 蒙面少女惊讶地看着少年，说道： “你全都知道？” “缘分妙不可言，我等凡辈怎可全知？” “那你知道他在哪吗？”少女急迫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好了，你可以进去了，等我有时间，会去问你要往后的故事！” 待到蒙面少女走进死人斋，少年看向了萧枫。 “你很有趣！” “我吗？可是我并没有故事！” “你是很多故事的交集点。” 萧枫越加茫然，说道：“交集点？什么意思？” “不可说不可说！” “你进去吧，或者离开！”少年沉吟片刻，说道。 “我还可以选择离开？” “是的，我们还会见面，不止一次！” “那我选择进去！” “为何？” “你都那么了解我，我自然也要多了解你一点！” “很有意思的理由，你进去吧！希望你能找到些答案！” “你真有他们说的那么神吗？每个人死后都能变成一本书？”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死人斋的，不过放心，你可以进，将来你要是死了，我肯定给你写书。”少年笑看着萧枫。 萧枫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给一个没有故事的人写书吗？” “会有的！”少年的声音忽然飘得很远，萧枫一抬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进了死人斋。 王大彪站在一旁，一副“好巧啊你也进来的脸色”看向萧枫。 “彪子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小枫，俺有问必答。” “你走路向来都是这样的吗？” “是啊，有个大……官人还夸俺走得好呢，说要带俺去走给别人看看，俺可骄傲了！” 萧枫看着王大彪昂首挺胸，同手同脚地往前走，咽了咽口水。 他口中的大官人莫不是要表演杂技，耍猴？不对，耍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四章 晚宴 第十四章晚宴 众人在庄园的一座假山前集合，发现除了两个车夫和妇人之外，都进来了。 只是庄园里燥热无比，众人将身上大半衣裳脱去，留件单薄衣裳才觉得正好合适。 他们尝试推开大门，但纵有万斤之力，也不能动其分毫。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互通一下能进死人斋的原因。”一剑鲜说道。 刀疤剑客和红衣女子也点头，另外一剑客抱着剑没有言语。 “我不知道为何死人斋斋主称呼我们为客人，我们四人之前并不认识，如果真要说什么相似点的话，可能都是用剑的吧！”一剑鲜分析道，看向其他人。 “说说俺吧，俺是继你们之后进的死人斋，俺就是跟斋主聊了聊身世，没聊到一半就放俺进来了，他还说俺以后的故事更精彩！”王大彪说道。 “如何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刀疤剑客叫嚷道。 “如何证明？这不很容易吗？小枫他们后进来的，他们都晓得俺说了些什么。”王大彪说道。 萧枫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接下来就是那位小姐身旁的姑姑，只是死人斋斋主说她说谎了，拒绝她进来。” “再后面就是我了。”蒙面少女说道。众人齐齐看向蒙面少女，面带好奇。 “我跟他的谈话涉及私事，不方便多说，但我怀疑，这死人斋斋主不仅手段通天，还能通过人的面相，推测出他们的前尘往事！” “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前做过的事，他都能推测出来？”一剑鲜追问道。 “至少能看出个大概！” 众人皆深吸了口凉气。 “再后面就是我了，他和我倒没谈什么，我跟他说我并没有故事，他说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话，还给我选择进还是不进死人斋，我就选择进了。” “你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够选择的？”众人皆是皱眉看着萧枫，一剑鲜接着说道，“可否说明一下为何要进这死人斋？” “哦，倒没什么重要原因，只是从你们之前的谈话，我猜想这死人斋并无危险，便想见识一下所谓的不可知之地。” 一剑鲜点头，看向听得一脸认真的小姑娘和她的嬷嬷。 “再后来就是老婆子我了，我跟他讲了我这一生在小姐家做嬷嬷的事情，还有一些见到的奇闻怪事，老婆子也是瞎讲讲，没想到那位公子就让我进来了。” 小绫是最后一个，她一脸期待地说道： “接下来就是小绫了，我跟那位哥哥说小绫打小就生病，每天都要吃药，然后吃了嬷嬷的糖就不觉得药苦了，我还给那位哥哥尝了尝，他也觉得甜。”小绫掏出囊袋，接着说道：“在路上我还给枫哥哥和胖大哥吃了，你们要不要尝尝？” 萧枫和王大彪点头说道：“确实有这件事！” 四位剑客对小绫递来的糖自然没有理会，只是面含忧色，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看向其他人。 倒是蒙面少女走上前，接了两粒糖，吃了下去接着走到一边。 “对了，那位哥哥还说，他这几天要外出，不会进庄园。里面有很多吃的，让我们自己做饭吃。”小绫收起囊袋，天真地说道。 “所以我们必须待到他回来？”刀疤剑客暴跳如雷，叫嚷道。 “好像就是这样，可是哥哥也给我们准备吃的了，不用担心的。”小绫安慰道。 “还有啊，哥哥说，这个庄园里有很多死人长眠，叫咱们说话小声点，别吵醒了他们。” “死人？” “是啊，变成了一本本书，他们要是醒了，会吃人的！” “小姑娘，那死人斋斋主怎么告诉你这么多事？”一剑鲜问道。 “小绫给哥哥吃了糖啊，哥哥一高兴就跟我讲了这些，他还让我没事别跟他的几位客人待在一起，说你们里面有人很凶的！” “小绫，别吓唬几位大叔和姨娘了。”萧枫见四位剑客皆是面露恐惧，连忙说道。 “可是哥哥就是这样说的啊……”小绫眨着大眼睛说道。 “萧兄弟，要不先这样，我跟那几位被斋主称之为客人的朋友先好好沟通一下，找出共同之处，你领着其他人先去吃饭。”一剑鲜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我看斋主也没什么恶意，杨大哥还是不要过分担心。” 一剑鲜没有答话，和其他几人黑着脸离开。 “小枫，俺咋觉得他们几个人有问题呢？像是在隐瞒些什么。” 萧枫笑道：“彪子哥也喜欢琢磨这个？反正我是觉得这死人斋没什么。我还想找找他们口中的书，一人一书，留待后人翻阅，或喜剧或悲剧，或庆幸或惋惜，想想就觉得有趣，再等到百年后，又有几人会看到我的那本书而叹息？” “俺对这些才不感兴趣，俺要吃饭去！”王大彪昂首挺胸，同手同脚地走在黑色的庄园中。 “有些像，父亲珍藏的那本书里的抢公主的笨骑士。” 晚餐是嬷嬷下厨做的，萧枫也会做饭，但乐得清闲便没有动手。反而是王大彪肚子饿得不行，总围着嬷嬷转。嬷嬷被王大彪急得手忙脚乱，便放手让王大彪动手做了几个菜，结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 “菜齐咯！大家一起谢谢婆婆做的饭菜！”萧枫说道。 “多谢婆婆！”王大彪喊得最响亮，蒙脸少女叫得最轻微。 “彪子哥，你叫了他们来吃饭吗？”萧枫问道。 “叫了叫了！”王大彪大口咀嚼着饭菜边支吾地说道，“他们说不跟俺们一块吃了，在另外一个厨房做了些吃食。” 小绫在一旁不停地笑，大眼睛看着王大彪吃相，说道：“彪子大哥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蒙面少女亦是端坐着，看向王大彪。 “俺跟你们说，俺要吃……” “三盆饭才能饱！”众人齐齐说道。 “哎呀，你们都知道了啊！” 大家正吃着，忽然见王大彪突然面露难色地跑了出去，转眼间又跑了回来，叫嚷道： “谁把俺做的菜给端出来了？咸死俺了！” 几人听罢，除了离桌子比较远的少女外，皆是开口大笑。 真是自己挖的坑把自己给埋了。 王大彪站起来，对着一桌子的菜好找了一顿，总算找到了那碗自己做的菜，嘟囔道：“可算把你找出来了！” 便要将这碗菜倒去，心想着浪费粮食可是天大的事，学着他的老娘接连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瞧见一双筷子从这碗里夹了一口菜，正是小绫。 还没来得及叫停，小绫却是神色正常地嚼了几口菜，然后竟然咽了下去。 “小绫，你，这？” “挺好吃的啊，豌豆，小绫可喜欢吃了，绿绿的，咬起来脆脆的，像婆婆给我买的糖。” “可是这菜是俺做的！”王大彪说道。 少女和萧枫皆是停下筷子，不解地看向小绫，而那嬷嬷却是直接抱住了小绫哭了起来，不停地说道：“我苦命的孩子啊！” “哎呀，彪子大哥你好讨厌啊，都把婆婆气哭了！”小绫对着王大彪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道，“原本不想让婆婆知道的，我的味觉早因为喝药的原因丧失了。多好呀，以后吃药都不觉得苦了。”小绫小手拍在婆婆后背上。 萧枫也是安慰道：“是啊，婆婆，这样更方便吃药了，糖也不用吃了！”其实萧枫知道，药之所以难喝，一是苦，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特别的难闻，小绫的嗅觉并没有丧失，所以吃药对她来说依旧很难。 “不行呀，糖必须吃的，爹和娘去了彩虹里，婆婆说，等我将世界上所有颜色的糖吃完，就能找到他们了！”小绫笑靥如花。 原来小绫的父母已经过世了。王大彪的双眼通红。 “小绫，你过来！”蒙面少女轻声说道。 几人齐齐看向几乎没有言语的少女。 “怎么了姐姐？” “姐姐这里有一个特别神奇的东西，现在姐姐借给你，你将它随身携带，明天它就会实现你一个愿望。”蒙面少女纤细的手上放着一个琉璃物件，纯透明的。 “真的吗？那小绫想见到爹爹和娘亲，它会答应吗？” “当然，不过它只能实现一个愿望，等实现了愿望就把它还给姐姐好不好？” “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要还给姐姐了！” 小绫从蒙面女子手上接过琉璃物件，睁着大眼睛小心地翻着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紧紧地攥在手心。 萧枫看着那物件，只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很久以前见过它。 “小枫，怎么了？”王大彪正扑进饭盆里吃饭，瞥见萧枫正看着小绫的手发呆。 “没事，只是觉得那物什有些熟悉。” “嗯嗯！”王大彪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萧枫回话，只是埋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五章 书斋 第十五章书斋 等吃过饭，几人便各自离开客厅，回了之前选好的房间。 萧枫想去找找那个传说中的书斋，顺路去问问一剑鲜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屋外不知何时挂满了灯笼，庭院内如白昼一般处处可见。昏黄的烛光伴着夜色，又有长风飘起，树上叶叶相依，再往远看，几处小池塘飞起淡淡微光，一闪一闪，不知方向地在黑夜里飘荡。闭上眼，蛙叫声，虫鸣声，恍若从遥远的岁月里，飞渡而来，将漫天的银河纳入心底。 “枫哥哥，你也来看萤火虫吗？”小绫在不远处招手，拿着网兜，欢喜地叫道。 “小绫？你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婆婆呢？”萧枫看着不知从何处出来的小绫，惊讶问道。 “婆婆睡下了，小绫睡不着就出来走走了，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萤火虫，就想抓上几只。” “可小绫……”萧枫看着神采奕奕的小绫，面色红润，一蹦一跳，哪里像有病的人。 “枫哥哥，你陪小绫抓几只好不好，我总是抓不到，以前爹爹和娘亲会陪小绫抓，抓累了就躺在娘亲怀里，等睁开眼天就亮了……！”小绫憧憬地说道。 “好，哥哥陪你！”萧枫摸了摸小绫的头，说道。 “枫哥哥，要用我手里的网兜抓才好抓，以前的网兜都是父亲给小绫做的，跟这个一样结实。” 萧枫接过网兜，拿在手里挥了几下：“像这样吗？” 小绫嘻嘻笑着，“就是这样！快，枫哥哥，那里飞来了一只，抓起来！” 萧枫连忙拿着网兜，风驰电掣般奔向萤火虫，随即就一兜扫过去。 “哎呀，枫哥哥，不是这样的，从上往下，慢一点，萤火虫可好了，它不会飞走的。” 小绫找出网兜里死得不能再死的萤火虫，说道：“枫哥哥，它死了，死了就不发光了，就跟我们一样，死了就不暖和了，冷冰冰的。” 萧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小绫。 “枫哥哥，我们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吧，埋起来它就能飞到彩虹上去了。” 萧枫点头：“就这里吧，我来挖洞！” “不过埋进去之前，得给萤火虫好好清洗一下身体，血啊、断翅膀啊、歪脑袋啊、都要弄好哦，彩虹那边特别爱干净，万一萤火虫被赶出来了就不好了。”小绫一边用小叶子给萤火虫清理身体，一边认真地说道。 等两人将萤火虫放进小土坑里，小绫欢喜道： “这样就好了，萤火虫很快就能去彩虹上了。” “枫哥哥给小绫抓几只发光的好不好？” 小绫摇头，说道： “不用了，小绫就在旁边看着，也很好的。爹爹以前就说小绫太贪心了，抓了那么多只萤火虫，后来全都死了。爹爹说，漂亮的东西不要靠得太近，要么会伤到自己，要么会伤到别人。以前小绫不懂，现在好像懂了。” 萧枫细细体悟着小绫父亲的那句话，一时竟也伤感起来。 “扑哧，枫哥哥，这么好的风景，我们怎么能伤心呢？以前小绫只有夏天才被允许出来走走，所以更应该珍惜这样的机会的！枫哥哥，多笑笑。” “夏天？”萧枫灵光一现，“现在不正是夏天才该有的光景吗？这萤火虫只有夏天才能见到！可进死人斋之前，明明是冬天！” “这死人斋果真透着诡异!” “枫哥哥，忽然觉得有点冷了，小绫先回去了！” “你一个人能行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绫认得路，枫哥哥你还有别的事，不用管小绫了！枫哥哥明天见！”小绫微微笑着，黑夜中那双眸子格外明亮。 说完，小绫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萧枫一路东行，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剑鲜正在耍一套剑，招式很稀疏平常，唯独最后一剑有些意境。 “杨大哥，月夜练剑，好兴致啊！” “让萧兄弟见笑了。”一剑鲜笑着说道。 “看杨大哥的样子，这死人斋并没有什么让你担忧的东西。” “唉，也怪我生性多疑，如今住进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好不快哉啊！” 萧枫想起之前一剑鲜几人面色沉重，犹如死灰，如今却一脸轻松，这转变当真大啊！ “另外三位朋友呢？” “应该是在喝酒吧，如今我们几人住东厢房，自然要多认识一下，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缘分还不浅，谁也不知道这死人斋斋主何时回来。” 萧枫点头称是，继而说道：“你们无忧自然最好，小弟我就不打扰了！” 萧枫与一剑鲜分别后，在庄园转了不短时间，依旧未找到那个放满死人书的书斋，却在一块假山转角处遇上了蒙面女子。 萧枫连忙让路，蒙面女子侧身而去，一股淡香转瞬即逝。 “姑娘，天色已晚，这死人斋颇为诡异，还望多加小心！”萧枫在其身后提醒道。 “噢？”蒙面女子转身。 “方才我陪小绫抓萤火虫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今明明是冬天，但这庄园内却燥热异常，起初我以为只是天气无常，但在抓萤火虫时我猛然意识到这萤火虫多出现在夏天，而平白出现在庄园里，实在诡异！” 蒙面女子点头：“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萧枫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发觉视线中忽然多出了一座房屋，但又不显得突兀，恍若这房屋一直都在，只是之前自己没有看到。 萧枫与蒙面女子几乎是同时迈步，使出轻功，又几乎是同时来到房屋前。 “死人斋！”门匾上几个字跟庄园大门的牌匾的字一样，龙飞凤舞。只是这个死人斋大门却是敞开的，隐约能看见屋内亮光。 “看来你也是来找这书斋的！”萧枫说道。 蒙面女子没有答话，凝眉看着前面的房屋。 “那我先进去了！”说完，萧枫大步向前。 蒙面女子也不甘落后，在萧枫后一步进了书斋。 两人刚进屋内，还来不及看其间光景，身后的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关门声在这屋里不停震动，久久没有消失。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些许惊异。萧枫转身去开门，可想而知，门不知被何种东西锁上，愣是用尽气力也不可撼动一二。 蒙面少女站在一旁看着萧枫徒劳无功地扳动门，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我说，你也别光看着啊！”萧枫喘气说道。 蒙面少女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淡漠说道：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这死人斋的门不是人力能打开的。 “果真是好奇害死猫！”萧枫本想拍拍手中的灰，却发现手上干净异常，哪有什么灰。 他从旁边取了一盏灯，附首去看那片门。这是一片木门，深褐色，摸起来坑坑洼洼，但细细看去却发现其表面并无坑洞。 他将那盏灯放在一旁，随即又打量起灯来。 “这灯也是这样，明明表面无丝毫坑洞，但摸起来却粗糙无比！” 这书斋处处透着诡异！ “既来之，则安之！”萧枫安抚了一下内心，转身打量起这座书斋来。 书斋的四周摆了不少盏灯，整个屋子便隐隐绰绰地显出了庐山真面目。屋子里摆满了书架，每个书架上放满了书卷，而在萧枫的右手边放着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亦是没有丝毫灰尘。在萧枫的正前方丈，隐约能见到一个楼梯，通向第二层。 “这死人斋斋主若不是一个极度爱干净的人，便是这书斋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会沾染灰尘！” 萧枫想了想，朝桌子吐了口唾沫，蹲下身子耐心地观察起来。心想若是将父亲书房里那块放大镜带出来多好，这样看起来就更清晰了。 那口水竟在他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萧枫暗暗点头，果然不出所料。 他站了起来，准备舒展一下有些麻木的腿，不经意间看到一旁有一道曼妙的身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原来是蒙面少女，她正盯着萧枫，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鄙夷的色彩。 “我……我刚才……” “我并没有兴趣知道。”少女淡淡说道。 “不是，我只是做了一个实验！” “实验？” “就是实践，实践出真知啊！”他脱口而出父亲的口头禅。 萧枫见蒙面少女不为所动，着急说道： “你先别走！我做给你看！” 蒙面少女哪有心思理会萧枫做了什么，抬脚准备离开。 萧枫一时感觉头大，谁会幼稚到像三岁小孩那样对着桌子吐口水？若是传了出去，叫他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他着急地走上前就要拉蒙面少女的手，少女连忙躲闪，冰冷的眼神直射萧枫。 “你想找死吗？” “不是，姑娘，不对，我的姐姐，我只是想证明一下，你真没必要抱着这么大的敌意！”萧枫很气恼，痛苦地抓着头发。 少女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萧枫无奈地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父亲总是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明明就是在实践啊，追求真理难道有错吗？ 再说，谁会闲着没事对桌子吐口水？ 我没有这么闲吧？ 幸好当时不是撒泡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六章 万言难尽此间花 第十六章万语难尽此间花 萧枫随手拿起一本书卷，封面上写道： 王侯将相皆有种，不胜阁楼花语情。 他随意翻了几页，全是文言文，萧枫有些头疼。萧卓安不教其文言古法，只教些白话，本也正好随了他的意。然而当世文言盛行，白话文连小道都算不上，萧枫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自诩大儒的萧卓安偏偏弃了文言文。 他只好将书丢在一旁，随手又拿起一本，封面依旧是那句话，里面的内容也全是文言文写成。 萧枫硬着头皮读上几句，勉强理解其中意思，但没读上几句便觉得味同嚼蜡，毫无生趣。心中暗道：“如今读个书都读不明白，萧卓安真不是个好夫子！” 他随手将书丢在书架上，书并没有扔进书架上，反而撞到书架的横梁上，径直掉在了地上。 萧枫蹲下身子捡了起来，刚好翻开了书卷的最后一页，一张绝色美姬的图画便映入他的眼眶。 萧枫眼睛立马圆了，细细看去，只见那美姬身穿橘黄衣裙，隐约中透出无限春光，一条细柳腰花枝招展，一张樱桃小嘴似闭未闭，眉眼间似有千万种风情要与人言说。萧枫紧张地忘记眨眼，但图画就在其眼前忽然变幻，但见画中女子身穿素衣，面容委婉，眉眼间风情依旧，却只许一人而神情真挚。随后那图画又是一变，依旧是那女子，只是她却梨花带雨，眉眼中带着仇怨，但难掩其中深情，面容憔悴，对镜独梳妆。 萧枫刚才漂浮的心思定了下来，重新翻开第一页，慢慢读去： “柳氏甜，官宦女，年方八岁余，拐入红楼……”萧枫一时被其中故事吸引，竟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最后判词如下： 本是京城官宦女，跌入凡尘身渡劫。 琴棋书画皆通晓，明江湖畔属第一。 不曾委身风流客，一遇顾郎误终身。 散尽余财盼人返，状元三岁不曾归。 当朝宰相寻女至，病榻老母望儿回。 高堂双亲不曾见，座下顾郎酒尚酣。 宰辅曾收乘龙婿，新皇亲笔定真情。 老母作古乘鹤去，他人家宅无可依。 红楼多少风流客，为搏一笑散千金。 不若再做红尘女，夜夜醉酒不伤心。 宰相唯恨颜面尽，状元当恐西窗失。 白衣剑客俊刀手，刀剑无情人有情。 柳女连夜入相府，一毒化作万人尸。 却留负心状元郎，一日夫妻百日恩。 只愿作那江下鬼，但有君心似我心。 萧枫久久震撼其中，重新翻看封面，那龙飞凤舞的一句诗句： 王侯将相皆有种，不胜阁楼花语情！ 倘若这柳甜的故事是真的，世间真有这般女子，入情至深，用情至深。 萧枫年龄尚小，还不懂此间情爱，但也深陷其中情绪，一时只觉情爱伟大，直叫人生死相许！ 哪怕付错了人，哪怕独守得伤心。 他翻开了另外一本，又是一个痴情缠绵的红楼女的故事。整整一个书架，竟皆是如此。 “这死人斋斋主莫非有这种癖好？”他本打算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去看看其它书架是个什么情况，却一眼瞥见蒙面女子站在自己眼前，吓得手一哆嗦，书便掉在了地上。 蒙面少女弯腰去捡，听到萧枫大声喊道： “手下留书，我来捡！” 少女却不理会，直接将书捡了起来，瞥了眼惴惴不安的萧枫，就要将书翻开来。 “你翻……”萧枫‘错’字还没出口，少女已经将书翻开了。 因为书是正面朝下，背面朝上。少女翻开的第一页是最后一页，也就是画了图画的那页。 少女见那图画，脸色立马潮红，连忙将书合上，狠狠地剜了眼萧枫，说道： “无耻，下流！”少女将书一扔，转身就要离开。 之前被误会还无伤大雅，如今又被当作无耻下流之辈，萧枫一时只觉得跳进沁湖都洗不清。 “喂，等等，你从第一页看起，真的，我打包票，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少女冰冷地说道。 “反正不是你想得那样！”萧枫心虚道。 少女本不想再理会少年，双眼直直地瞪着他。 她在探查书斋之时，也发现了萧枫之前发现的问题，所有的物件一尘不染。想起萧枫对着桌子吐口水，恐怕真是为了验证猜想。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便想着找他问个清楚，没想到他正盯着一本书看得入迷，还怕人看见似地做贼心虚。 少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翻开了那卷书，没想到里面竟是如此不堪入目的画面，之前对萧枫抱有的一点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你从第一页翻，翻来看看，就知道了。”萧枫被少女的眼睛盯得发毛，转过头将《柳甜传》丢给了少女，随后又委屈说道，“姐姐，求求你别再盯着我了！我，我还是个孩子！” 少女扑哧一声笑出了口，自觉得不妥，又连忙闭上嘴，将脑袋转向了别处，两边脸颊变得通红。 “看看吧，求你了，我的清白全在这上面了！”萧枫说道。 “权且信你一次！” 她半信半疑地将书翻到了正面，看到了那句诗，怔了一下。心里想到：“这下流之徒莫非说得是真的？” 她将书翻到了第一页，开始读起来。刚开始翻页的速度还挺快，后来越来越慢，直到最后，手停在了那页，久久没有翻下去。 “对吧，我没有骗你！这是死人斋的书，就算我想，斋主也不会啊……”萧枫凑上前说道。 少女没有回话，身体微微颤抖着，随即将书狠狠地闭上，骂道： “男人都是负心汉！” “你……你哭了？”萧枫好奇地看着少女黯淡的眼睛。 “没有！”少女将头转到另一边。 “我也觉得你不会哭。”萧枫嘀咕了一声。想起白天看见的那张如霜的冰脸，顿时一阵恶寒。 难怪要蒙着脸，冰渣子再好看也是冰渣子，还是兰姐好，就是太热情了一点，还邀请我一块沐浴。 “你看完了吗？我还回去！” “我自己会还！”少女赶忙抱住书，说道。 “好吧，随你随你……反正我在你眼里也不是个好人，就不装好人了，你慢慢看，我去别处看看！” 少女没有说话，低着个头。 半晌，萧枫快要走到楼梯口，听到少女说道： “你要上楼？” “是啊，我在想若是二楼有窗户，或许能跳下去。” “是有窗户，但也打不开。”少女低声道。 “果然！”萧枫了然地点了点头。 “楼有些异样，你……小心些。”少女的语气变得有些轻柔。 “哦！谢谢！”萧枫踏上楼梯，说道。 萧枫琢磨不透这位萍水相逢的少女，说她不近人情呢，却是唯一一个收下小绫糖果的人，还送了小绫一个愿望；说她容易相处呢，却全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比冰渣子还冷。 或许这就是父亲说的“矛盾”吧，虽然当时父亲没解释清楚，自己也没听明白，但总觉得这个词语最适合那少女。他依稀记的父亲说的那句话： 矛盾并不意味着是件坏事，而只能说明一切都在变化，凡是变化的，都有着生机。 他很喜欢生机这个词语，莫名的喜欢。就像燕北的雪，他只喜欢飘着的，凡是落在地上的，就意味着死亡。 死去的雪，就剩下寒冷了。 随后他想起了那座酒馆，想起酒馆里的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七章 死亡 第十七章死亡 萧枫在二楼逛了几圈，随意翻开了几本书，大抵是一些普通人的故事。故事或长或短，或曲折或平淡，但每个故事都直击人心，让人生出震撼之余，久久不得忘怀。 就像一束光芒，白天看得见却无人在意，在黑夜里，它能开出花来。 而这些故事，偏偏能让人在白天看到光芒开花。 他一连上了几楼，依旧皆是普通人的故事。 “死人斋传承千年，凡人岁数难过百，就算是手段通天之辈也不可能活过两百年。或许在这死人斋的最顶楼又或者某个角落里，放着死人斋斋主的故事。他们收集故事千年，恐怕也有一段无人知晓的故事吧！”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找找？至少得上最顶楼看看！ 思定而动，萧枫脚下生风，循着楼梯，一直往上。 萧枫原本想那顶楼最多也就十来层，之前还未进书斋时，只觉得书斋不过两层，哪晓得这里面暗藏乾坤。可就算如此，一座书屋，建个十几层便了不起了，哪像现在，每上完一楼便看到楼梯继续往上蔓延。 永远都走不到头。 一连走了近半个时辰，萧枫气喘吁吁地坐在楼梯上。 “父亲以前说过不可知之地内藏阵法，变幻无常。这书斋要真是走个半个时辰还没走到顶，那得有多高啊！” 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不可知之地！萧枫放弃了，至少，这个不可知之地还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走通。 他迈开步子，下楼。只是刚下完一楼，便一眼看见蒙面少女坐在桌旁，埋头看着，桌子上堆满了书。 “这就到一楼了？”萧枫想道，随即对着楼梯拜了一拜：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是小子唐突了！” 楼梯里没有传来一丝声响，萧枫笑了笑，转身向少女走去。 这死人斋并无恶意，若是真要为难萧枫，恐怕他走一辈子都无法从楼梯上走出来。 “想来要离开这里也非难事，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自然而然就能走出去。若是这死人斋真的刁难，可能早就见到一堆白骨了！” “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萧枫走上前问道。 少女抬头，眼中闪烁着泪花。见是萧枫，慌忙地拿起一旁的手帕擦眼睛。 “你，哭了？”萧枫低声问道，“因为这里的故事？” 少女没有回话，起身将桌上的一摞书搬回书架。 “这些都看完了？”萧枫看着桌上另一摞书，最上面的那本的封面还是那句诗。 萧枫将这摞书抱了过去。 少女依旧没答话，只顾着将书一本一本放回书架。 “我父亲说，你们女孩子真的很幸运，想哭自然就能哭，哪像我们男孩子，打碎了牙也要往下咽。”萧枫说道。 “虽然我不认同父亲的话，但对于哭这件事，我真的很羡慕。父亲说我打小就不会哭，起初还以为我是哑巴。” “我父亲说我娘亲也喜欢哭，她总说，‘能哭多好啊，高兴的时候可以哭，感动的时候可以哭，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哭一哭，哭一下可以释放多少情绪啊！’我喜欢我娘亲说的话，虽然我出生后就没再见过她，但她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少女怔怔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少年，说道： “你娘亲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她去哪了？” “或许也去彩虹那边了！”萧枫笑着说道。 少女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对了，你是不是也猜到了什么？”萧枫问道， “关于这死人斋！” 见少女没有回话，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也想过上顶楼？” 少女点头。 “但是发现顶楼是永远都上不去的，所以你之前提醒我这楼有些诡异。” 少女再次点头。 “你提醒我小心些却没有直言这楼梯上遇上的诡异之事，是明白死人斋并无恶意，我迟早能从诡异中走出来。而你安心在此看书，是因为你在等一个契机，一个死人斋开门的契机。因为你在这死人斋中并没有发现其他人或尸骨，这说明死人斋并不困人，而这契机，很有可能是天亮！这样就可以保证任何一个来到此处的人都安全出去！” 少女又一次点头。 “这些猜测你都没告诉我，而是让我一一发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与其说一大堆，不如让我亲身经历，对吗？” 萧枫期待着少女再次点头。 然而少女将埋在书里的头抬了起来，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只是觉得解释起来太费口舌而已！” 萧枫方才兴奋的脸眨眼间变得窘迫起来，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哈哈，确实，这书斋也不提供点茶水，我说了这么多都口渴了，真是的，好歹也是客人嘛！” 随即，两人保持着沉默，各自翻看着各自的书。只是萧枫还没将书看一半，旁边的少女已经将两卷书看完了。 萧枫暗自发誓，出去一定好好学文言文！ 忽然，书斋内发出一声响声，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望向大门。 门依旧是关着的，但声音确实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二人放下书，走了过去。 萧枫走上前推了推门，门没有丝毫动静，看了眼一旁没准备动手的少女，叹了叹气，加大了力度。 门依旧关着，纹丝不动。 显然那道声音并非来自门。 哪会来自哪里？两人凝眉思索，朝着四周看了看。 “那个，你之前将那摞书搬完了吗？”少女指着桌子问道。 “搬完了……吧？”萧枫转向桌子，一眼瞧见桌上放着卷书。 “看来声音是来自于它了！”萧枫边走边说道，“是有人离世了？所以这卷书是刚刚写成的？” 萧枫将书拿起，这是一卷很薄的书，封面上写道： “忙于生死，卒于客斋。” “这封面是何意？”萧枫看向一旁的少女。 少女凝眉，将书拿了过来，直接翻开了第一页： 施氏诗，燕国河源府施庄通外戚私女，于外言养女。其性善妒，长于剑，疏于礼。年尚七岁余，其母病逝无所依，常有下人欺之，诗夜入佣宅，以剑刺之，言：辱吾者，吾终辱之！及加冠，庄嫁女，诗妒之，戮姊而亡…… 萧枫还没看完，少女便翻开了另外一页。 本想着等少女看完再看，又忍不住朝书瞥去： ……其貌惨若逢阎王，其衣破如作褴褛。双目圆睁而泣血，口舌巨张似鬼掐…… “这个人死得真惨啊！”萧枫感叹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少女说道，翻开了最后一页。 “怎么是她？”萧枫惊道。 画像上的女子正是跟他们一起进入死人斋的四位剑客中的那位红衣女子。 “前面有说她是怎么死的吗？” 少女摇头说道：“你没看吗？” 萧枫将书抢了过来，重头看。 故事并没有什么出彩之色，只是简要介绍了施诗的生平，反倒是她的死状花了极大的功夫描述。 “所以她真的死了吗？”少女开口问道。 “但愿没有！”萧枫闭上眼，回想起之前那四位剑客惶恐的神情，他们肯定隐瞒了什么！ 更为重要的是，没有危险的死人斋竟然死了人！ 两人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这卷书的封面上： 忙于生死，卒于客斋。 卒于客斋——死在了死人斋。 就在这时，书斋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天亮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八章 猜疑 第十八章猜疑 东厢房的一个房间里，众人齐聚一堂，面色惨淡，沉默不语。床上躺着那红衣女子的尸体，死时状貌和书上所言如出一辙。 要是往常，一剑鲜早就跳出来，让大家各自言说昨晚做了些什么。但他并没有，而是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各位朋友，如今出了凶杀案，想必大家都很焦急，毕竟凶手还藏在我们之间，我们随时都面临着被凶手杀害的风险。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说一下昨晚各自都做了些什么，而谁又能证明。”萧枫主动站了出来。 一剑鲜这时方才醒悟，接着说道： “我们中没有大夫，无法判断出这位红衣剑客的死亡时间，所以务必将整个晚上做的事都说出来！” 蒙面少女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想到：“没有具体的时间根本就无法确定凶手，谁能保证一晚上都有人陪着？” 见众人都无动于衷，一剑鲜说道：“我先开个头，昨晚用过晚膳之后，我便在庭院练剑，当时那红衣女子和另外两位剑客兄弟正在房中喝酒，对了我还碰到了萧兄弟。” “由于奔波了一天，便早早进房间躺下了，那时候应该是戌时刚过，后来我在半睡半醒中听到一阵吵架声，但实在太过疲劳便没有理会。再后来就是萧兄弟告知我那女子的死讯。” “谁能解释一下吵架是怎么回事吗？”萧枫开口问道。 刀疤剑客站了出来说道：“我来讲讲，那时候应该快要到子时了，我们三人还在大厅喝酒。当时我们喝得也差不多了，都有些不省人事。” 刀疤剑客反过身子看了眼死状凄惨的红衣女子，接着咬舌说道：“虽说死者为大，但我还是必须说出来，这……这女子实在有些胡闹。当时我与那位剑客兄弟正打算离开，那女子却对我们二人哭诉，说其丈夫对其有多残忍，在外面养小妾不说，还带别的女子回家过夜。我们也是好心，好言相劝。怎知她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让我们两人……我们怎会相依，她便撕毁外衣，说我们非礼她，就是这样吵了起来……” 那位少言剑客接着说道：“后来我们将其打晕，将她送回了屋里，便也各自回了房。” 王大彪坐在椅子上，睡得还有些不清醒，听众人说话只觉得云里雾里，等几人说完后，才缓缓清醒过来，说道： “所以有……有人死了吗？” 小绫扑哧一笑说道：“大彪哥还没睡醒呢！”然后小声将现在的情况讲给王大彪听。 王大彪恍然大悟，站起身朝内屋走去。 他在尸体前停了下来，并没有因为死状凄惨而表现出震惊，而是蹲下了身子，细细观察了一下尸体的手和脚，又将她的眼睛翻开来，看了一会儿。接着抬起死者的头，观察了一下她的致命伤——喉咙…… 众人看着王大彪手法娴熟地检视着死者的尸体，没想到这糙汉子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王大彪站了起来，说道： “女子死于三个时辰前，也就是子时的后半时辰，死因是被人掐喉断骨而死，手法狠绝，一招致命。观其舌苔，初步判定没有中毒迹象，但饮酒过度。后脑有伤，但不致命，可致人晕厥。死者床上并无打斗痕迹，观其指缝也无残屑。其后背与手腕皆有被绳捆绑的痕迹，眼中泣血而下体有被侵入的痕迹，死者生前被人强暴……综上所述：凶手应该是个男性，在将死者捆绑后，将大团异物塞进死者口里，继而进行……” 王大彪侃侃而谈，众人目瞪口呆。 “彪子哥，这些都是你判断出来的？准确吗？” 王大彪摸了摸头，慌忙解释道：“俺，俺这是……从书上学来的……” “可是小绫怎么没看过这种书？” “这书……这书是……从……” “莫非也是从一个老人家那里得到的？有个老人家路过你家，问你要了碗水，然后他就送了你卷书？”萧枫吃惊问道。 这话说出来没人会信，但萧枫从小听萧卓安念叨。比如解释一本兵法书的由来，必然会提起娘亲，说娘亲曾在大山下住过一段时间，有一个老人家来问路，娘亲好心指教了一番，那老人家就把书送给了娘亲。又或者那个放大镜的由来，又是娘亲从哪里哪里老人家送来的。 起初萧枫是不信的，但见父亲说得一本正经，便又觉着父亲不会骗人，难不成是娘亲骗人，这更加不可能了。 父亲没那么容易被娘亲骗吗？ 于是那个无所不能，无所不有的老人家，便成为了萧枫儿时里神仙一般的人物。 “你？”王大彪紧张中带些惊讶，他那里敢说这一切都是从七玄门学来的，憨厚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那老人家问的不是水，而是饭？” 王大彪闭眼连连点头，他实在不会骗人。 就算小枫编的故事毫无水平，但总比自己编得好。 萧枫还想问些什么，一剑鲜咳了一声，说道： “当务之急还是找出凶手，这后面的事你们私下再说。” “言归正传，就如彪子哥所言，假设凶手是一位男子，那么在场的各位，我、三位剑客大哥、彪子哥都有嫌疑！子时我应该在死人斋的书斋里，那个书斋就如江湖传言，记载的全是死去的人的故事。而我之所以能够第一个知道死者的死讯，也是从死人斋中得来的。” “那时候接近天亮，那卷书突然出现在桌上，我先是将死者的生平和死状看了一遍，最后一页有着死者的画像，这才惊觉记载的竟然是与我们一起同行的红衣剑客。对了，这位死者的名字叫施诗，也是从这卷书里看到的。另外我怀疑，凡是被斋主称之为客人的人，死后斋主都会将他的故事写成一卷书。 萧枫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除了刀疤男子听到死者名字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异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异样的反应。 “如何证明你说的话不是谎话？” 萧枫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少女，没有说话。 “这还不容易，小枫你领着大家去那书斋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王大彪说道。 “可是我从书斋出来之后，它就消失不见了。那书斋遍布阵法，根本就无法判定它的确切位置！”萧枫无奈说道。 “所以你跟我们一样，没有人能证明你确实去了那里。同时，你的嫌疑也是最大的，因为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在戌时我也确实看到你有来过东厢房。”一剑鲜一针见血地说道。 “如果无法证明的话，我确实最有嫌疑！但我发誓我没有杀人！” 刀疤剑客盯着萧枫半晌继而摇头，少言剑客没有言语，眼神不经意间瞥了瞥一剑鲜。 “我！”蒙面少女说道。 “姑娘，你怎么了？”王大彪有些着急，他绝对不能相信是萧枫杀的人！ “我能证明他说的全是真话！” “你怎么证明？”刀疤剑客气冲冲地说道。 “当时，在那书斋里的人还有我！” “你们俩？共处了一夜？”刀疤剑客脱口而出。 少女瞪了刀疤剑客一眼，没有说话。 “小枫摆脱了嫌疑，接下来就剩俺了？可是俺吃过饭就睡下了，没有人能证明啊！”王大彪无辜地说道。 “小绫看完萤火虫有经过彪哥哥的房间，他打得呼噜可响了！”小绫笑着说道。 王大彪感谢地看向小绫。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这个小绫就不清楚了，对了，小绫回来之前，见过枫哥哥，他应该知道时间。” “那时候应该是戌时的前半时辰。”萧枫有些歉意地看向王大彪。 “这个根本就无法证明什么！”一剑鲜说道。 “所以目前来说，除了小枫外，俺们都有嫌疑？”王大彪问道。 “不，萧兄弟也有嫌疑，如果这位姑娘与萧兄弟是一伙的话！当然如果你的那份所谓的验尸报告全是胡扯的话，大家都有嫌疑，包括小绫姑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十九章 住了人的彩虹 第十九章住了人的彩虹 “其实，还有一个人我们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一剑鲜说道。 “死人斋斋主！” “不可能，若是他的话，用不着这么费劲，要动手的话我们早死了！”萧枫率先说道。 “也许他就是享受这个过程，杀人的过程，猎物相互猜疑恐慌的过程。” “有这样变态的人吗？”王大彪问道。 “站得越高的人，心里便越孤独，其内心便越是常人无法猜度！”少言剑客难得开口。 “若真是这样，我们所有人都将在接下来几天成为猎物，被他虐杀！”一剑鲜说道。 “我坚信凶手不会是斋主！”萧枫坚定地说道。他没有说明理由，这些都来自他的直觉。若是真要理由的话，书斋里的书都可以作为理由，一个极度阴暗的人怎么可能写出感人肺腑的故事？ “白天凶手不敢堂而皇之的动手，最佳行凶时间是晚上，但也不能排除凶手白天铤而走险，所以我觉得大家可以分组行事。”少言剑客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分组之后组内人员便要寸步不离。为了便宜行事，两位姑娘和这位嬷嬷为一组，萧兄弟你和那莽汉子一组，我们几个住在东厢房的一组，大家可有异议？”一剑鲜说道。 “我不同意！”刀疤剑客跳起来说道。 一剑鲜瞥了刀疤剑客一眼，问道： “你有什么异议？” “我要跟萧兄弟一组！” “你是什么意思？在怀疑我们？”一剑鲜笑道。 “不敢，只是觉得萧兄弟更安全一点！” “所以我们就危险了？” “我不知道你分组是想干什么，但对我而言，命比什么都重要！”刀疤剑客道。 “我想干什么？我想保住大家的命！” “呵呵……有些话我没说出去而已！” “你想说什么？”一剑鲜拉住刀疤剑客的衣领，龇牙怒道。 “没什么，我现在还不想说，可若是发现我保不住命了，就别怪我嘴上漏风了！” 一剑鲜一拳将刀疤剑客打倒在地，随后拔出剑便要刺过去。 众人连忙拉住，萧枫也是赶忙说道： “杨大哥，你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要不先让他跟我们一组，等误会解决了，他再与你们一组。” 一剑鲜推开众人的拉扯，整理了衣物，说道：“你最好别让我听到你在外面说些什么疯言疯语，否则，我迟早取你性命！”说完便径直走开了。 少言剑客看了刀疤剑客一眼，跟着走开了。 两人走后，刀疤剑客抹掉了口角的鲜血，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笑。 “姐姐……”小绫轻轻拉了拉蒙面少女的衣袖，说道，“姐姐，我一大早就向那块物件许愿了，可是它没有实现小绫的愿望呢！” 少女摸了摸小绫的头，轻声说道：“别着急，你随我来！” 少女牵着小绫走出了屋子，外面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王大彪颇为好奇，嚷嚷地要去看看，拉着萧枫跟了上去。 屋内，嬷嬷对着坐在地上的刀疤剑客微微一笑，脸上的褶子堆积在一块，格外的慈祥。 少女寻了一个树荫，说道： “小绫还有糖吗？用白纸包着的那种。” “有的有的，姐姐要吃吗？”小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 少女接过糖果，将糖放进了口里，随后将白纸铺在地面，看了眼太阳的方向，从小绫手上接过留有体温的琉璃物件，对着太阳摆弄起来。 “用小绫的糖纸，和这个物件，就能见到小绫的爹娘了！” “真的吗？”小绫满脸的期待。 “小绫先闭上眼！” 王大彪此时也走了过来，见少女正对着太阳摆弄着物件，便凑了上去准备帮忙做些什么。 “彪子哥，别凑过去，你挡着太阳了！”萧枫笑道。 王大彪连忙后退，原本是想帮忙的，但他毛手毛脚的倒是容易帮倒忙。 少女一怔，看着萧枫。 萧枫做了个你请的手势，便在一旁等待着。 少女总算将物件摆弄好，一个小型的彩虹便出现在那张纸上。 “好神奇啊！怎么做到的？”王大彪惊叫。 “姐姐，小绫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可以了，低头看！”少女的声音格外的温柔。 小绫缓缓地睁开了眼，一边跳着，一边惊喜叫道： “是彩虹，姐姐，是彩虹！爹爹和娘亲就住在上面！” 慢慢的，她眼中闪烁着泪光，愣愣地看着脚下的彩虹发呆。 她蹲了下来，白皙的小手伸了出去又惶恐地缩了回来。 “没关系的，你摸上去，彩虹很乖的，不会跑掉的！”萧枫走在一旁说道。 “可是小绫的手很脏，会弄脏彩虹的！” “彩虹不会在意的，她可喜欢小绫了，要不然怎么会出来看小绫呢？”少女轻声说道。 小绫开心地点了点头，紧张地将两只手伸了过去，那道彩虹便映在了小绫的手心上。 “好温暖啊！彩虹好温暖啊！”小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来举会儿吧！”萧枫对少女说道。 少女微微点头，在阳光低下，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很快又分开了。 “小绫肯定有什么话想跟爹娘说的，都告诉彩虹，它会转达的！”萧枫微笑说道。 “有的有的，小绫有好多话想跟爹爹娘亲说。” “爹爹娘亲，小绫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你们了，但你们放心，小绫可乖了，都不用娘亲喂药，小绫就能闭着眼把药喝完。” “爹爹你不知道吧，小绫把你留下来的那卷诗集都背完了，等小绫去你们家里做客一定背给你听……” “娘亲，婆婆在家里养了好多小兔子，它们都好漂亮啊，娘亲见到了一定会很喜欢。只是里面有一只小兔子好可怜，一出生腿就受伤了，没它的兄弟姐妹们跑得快。娘亲放心，小绫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就像娘亲照顾小绫一样……” “爹爹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娘亲，不许让娘亲受委屈，小绫跟婆婆一切安好。” “还有，小绫想你们。” 小绫缓缓地将双手收回，见彩虹安安稳稳地回到了糖纸上，舒了口气。她抬起了头，眸子格外的亮丽，但她并没有泪流满面，而是满脸的笑容，精致的脸蛋，让人看起来格外的舒服。 “说完了？”王大彪一边擦着通红的双眼，一边哽咽地问道。 这个两百多斤的胖子在小绫说出第一句话便红了双眼，随即便哽咽着起来。 “说完了，枫哥哥快让彩虹回家吧！” 小绫笑着对着糖纸招手，在彩虹消失的那一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能哭的，彩虹还没走远，小绫不能哭的，爹爹娘亲看到了会伤心的！”小绫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可泪水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少女蹲下身子，紧紧抱着小绫： “彩虹已经走远了，小绫想哭就哭吧！” 一旁的王大彪见此光景，亦是嚎嚎大哭起来，一边说道： “太感人了！俺好难过，好想哭……” 萧枫哭不出来，看着两百多斤的泪人，想笑又不敢笑。 小绫哭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见王大彪依旧在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枫听到笑声，终于忍不住也笑出了声，少女倒没有笑，只是将头别在一边，身体微微颤动着。 “不许笑，俺打小就容易哭，还见不得人哭，一哭俺就跟着哭，俺也不容易的！”王大彪强忍着不哭，但就是控制不住。 他左手堵住嘴，右手蒙住眼，面容扭曲，极度痛苦，可哭号声依然从手中传了出来。 “哈哈哈……”萧枫和小绫看着他滑稽的脸，笑得前俯后仰。 “你们都欺负俺，俺要离开这！”他大步跑开，哭着嗓子，等快要不见身影时又跑了回来，像头巨兽般咆哮着： “跑错方向了……” 哭号声在风中凌乱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二十章 深夜追凶 第二十章深夜追凶 夜深了，一声惨叫声响破天际。 此刻，萧枫与王大彪正在茅房外面等候，刀疤剑客在吃过饭不久就称肚子疼要去方便一下，萧枫与王大彪只好作陪，但近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若不是王大彪几次进去见到茅坑里蹲着人，两人早已冲进去找人了。 但这惨叫声，酷似那刀疤剑客的声音。 两人也不再顾及，冲进茅房，发现蹲在坑位上的竟是一个穿着刀疤剑客衣物的稻草人。 萧枫暗叫不妙，飞快冲出茅房，循着惨叫声飞去。 王大彪面露忧色，跟着飞去。 路过几座假山，飞过几个亭台，两人便一眼瞧见刀疤剑客正躺在一个池塘旁边。 两人走上前，此时刀疤剑客还未咽气，只见他惊惧万分，面色惨白，嘴角不停地哆嗦： “鬼……”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看到凶手了？”萧枫焦急地问道。 “鬼……红……”刀疤剑客两眼一歪，死了过去。 “归鸿？” “萧枫，我来看看！”王大彪着急道。 就在这时，少言剑客也赶了过来。 “你让开！”刀疤剑客对王大彪低声道。 王大彪让开身体，看着少言剑客。 只见他脸色阴沉，凑上前便在刀疤剑客胸口摸了摸，但似乎没有什么收获，脸色越加阴沉。 “你们先查看一下他的尸体，我去去就回！”少言剑客丢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 “他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凶手是他吗？”两人摇了摇头。 萧枫在一旁候着，直到王大彪将尸体查看完，说道： “致命伤是胸口的那道伤，看其形状推测应该是利剑所致。另外死者身前应该受过惊吓，脸色恐怖异常。” 萧枫连连点头。 “还有一件事！”王大彪严肃说道。 “什么？” “他的下体被人割了！” “什么？” 王大彪掀开刀疤剑客的裤子，顿时一目了然。 “之前的施诗，现在他，有着一个共同点：下体异常！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俺想大胆地推测一下，这两人之前应该是认识的，而凶手与他们二人必然有着我们不曾了解到的关系！”王大彪一脸严肃，眼睛发光。 “所以，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行凶！” 萧枫看着平时不着边际，如今一副神探模样的王大彪，连连点头。 “之前我们问这刀疤剑客，他却吞吞吐吐，只说自己有杀身之祸，若是说出去只会引火烧身。明知道自己是凶手的猎物，为何又在深夜里一人外出？”王大彪问道。 “为什么不是凶手将他从茅房里打晕掳走的？”怀疑道。 “疑处有三：一、茅房里俺刚才查看了一下，并无打斗痕迹。二、这汉子后脑后背也无暗伤。三、最重要的一点，俺们吃过饭之后，他尽力掩藏着一丝急迫的情绪，显然是认为有什么好事要临头！” “你的意思是有人将他约了出去，而且很有可能是凶手！” 王大彪点头，接着说道： “小枫，你来分析一下是一个什么样的诱惑让他不惜冒着死亡危险还要独自外出？” 萧枫冥眉，说道： “白天的时候，这位剑客便对那位蒙面姑娘大打出手，想要掀开她的面纱。但是那位姑娘武功高强，教训了他一番，此事便不了了之。特别是昨晚我与那姑娘在书斋里待了一个晚上，他似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几番说辞，皆意有他指。” “吃饭的时候，俺也看到他色眯眯地盯着那位姑娘看。” “吃饭的时候？你吃饭的时候不都埋在大盆里吗？”萧枫问道。 “俺以前在外做工，俺娘就叮嘱俺，在外一定要学会看人脸色做事。特别是吃饭的时候，什么时候可以吃，什么时候不可以吃，一定要拎清楚。”王大彪摸了摸鼻子，说道。 萧枫半信半疑，只觉得王大彪不是什么普通人。 “在这里若是有什么让他将生死置之不顾的东西的话，很有可能就是来自那姑位姑娘！”萧枫说道。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那位姑娘？”王大彪惊诧道。 萧枫摇头：“知道这剑客好色的人自然不止我们两人，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知道，所以我们都有是凶手的嫌疑！” “等下，小枫，俺有些绕不过来。为什么知道他好色就有可能是凶手？” “很简单，我们都有能力制造一封邀请这剑客来池塘约会的信件，那剑客色胆包天，也不辨真假便深信不疑，实在是死不足惜啊！”萧枫一拳打在一旁的树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两人眼前仓皇而过。 “谁？”两人看过去，瞧见尸体不远处躺着一封带着血迹的信件。 萧枫捡起信，也没看直接丢进了衣袋里，说道： “那人是来取约出那剑客用得信件的！他肯定是害怕我们对照字迹找出他来！ 昏黄的灯光中，隐约可以看见一身红衣。 “那人的速度奇快，我们分开追！” “好！”两人分头追去，准备前后堵截。 萧枫一路紧跟红衣身影，发现那道身影起初虽快，但没过多久便慢下了速度，萧枫竟渐渐追上了前。 萧枫一掌打上前，但那红衣身体诡异，一掌打在其身上恍若打在棉花上，用不上力。 而那红衣却借着萧枫的力道再次冲了起来。 “站住！”萧枫叫道。 两人再次追逐起来。 红衣几番被萧枫追上，但都依靠诡异的身体，借着萧枫打来的力道，甩开了萧枫。 终于在一个拐角，王大彪堵在了前面。 “彪子哥，别打，拽住她！” 王大彪哪里听得到萧枫提醒，眼见堵住了这红衣，便满心欢喜，使出浑身气力，想要一拳将其打晕。 这一拳没有发出王大彪想象中的声音，千钧之力打在了棉花上。 那红衣身子先是一怔，随即借着这巨大的力道消失在这黑夜中。 “小枫，俺……” “怪不上你，我也上了他好几次当，这人身体很是诡异！” 王大彪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而后叹了口气。 真是憋屈！ “你在他正面有看到他的样貌吗？” “没，天太黑，俺还没看清他就逃走了！” “看这体型应该是一个女子，但也不排除他做了什么伪装！” 两人边走边交谈，往回走。 在快要到住的屋子里时，一道身影从黑暗中闪过。 两人赶忙追上去，随即就要动手。 “萧兄弟，别急着动手，是我！” 萧枫停手，定睛看去，不是一剑鲜又是谁？ “杨大哥，你怎么在这？” “此事说来话长，我……”一剑鲜还未说完，一声响声传了过来。 “那间屋子里有人？”一剑鲜问道。 “小绫她们住在那，糟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凡武战纪》正文 第二十章 缘由 第二十一章缘由 嬷嬷死了，一掌打在胸前，当场就没了气息。 萧枫看着躺在地上的嬷嬷，她的脸上还是那般慈祥，像是睡着了一般。 “另外两位姑娘应该是中了香，没什么大碍。”一剑鲜说道。 王大彪盯着嬷嬷胸口的那道掌印，沉默不语。他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长叹一声站在一边。 萧枫先是将小绫叫醒，还没开口说点什么，小绫便看到嬷嬷躺在地上，揉着头跑了过去。 “婆婆，你怎么睡在地上呀？快起来！地上凉会生病的！”小绫扑在嬷嬷身上。 “小绫，婆婆她……”萧枫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枫哥哥，快，帮小绫把婆婆抱上床去，她身体不好……” “她已经死了！”一剑鲜开口道。 “你骗人，婆婆前不久还答应小绫，等小绫长大了换小绫来照顾她，她答应过小绫就绝不会食言！”小绫含着泪水说道，“婆婆你快醒醒，快醒醒……” 王大彪见此场景，眼睛又红了起来，眼见着泪水就要掉下来。 “小枫，俺去外面等，你好好跟小绫说清楚！”等走到小绫旁边，本想安慰几句，泪水刷的一声掉了下来。他赶忙加快脚步，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哭号声大起。 “小绫，婆婆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小绫大眼睛看着小枫，怔怔地点了点头。 萧枫将嬷嬷的尸体抱上了床。 “婆婆怕冷，得给婆婆多盖一床被子才行！”小绫从自己床上抱了一床被子，盖了上去。 她自己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熟睡的嬷嬷。 “枫哥哥，你看婆婆睡得多香啊！” 这时候，少女也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少女揉着脑袋晕乎乎地问道。 “又有人死了。” “谁？” “婆婆！” “婆婆？”少女看了眼小绫，没有再问下去。 “你还记的你是什么时候被迷晕的吗？” “当时我正在教小绫练字，婆婆坐在一旁看着。后来婆婆说要去给你一样东西，还没走到门口便晕倒在地，我便向上前去看看，还未起身便觉得异常疲惫，随即就不省人事了！” “东西？” “是一块小刀状的碎片，在那个死了的姨身上找到的！”小绫说道。 “施诗？” 少女点头。 “我们之前给那位姨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的，她藏得好小心啊，要不是婆婆清理得仔细，根本就不会发现它！后来我们还给姨穿了一件她最喜欢的红色衣服，给她化了妆，可好看了，像是睡着了一样。这么漂亮的姨肯定能住进彩虹里的！”小绫笑着说道。 “婆婆肯定也能住进去的！”小绫痴痴地笑着，又说上一句。 “小绫，婆婆她……”萧枫看着那个傻傻笑着的小姑娘，心里一阵抽搐。 “睡着了呀，就是那种醒不过来的睡着了，跟爹爹娘亲一样。”小绫依旧微微笑着。 “小绫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萧枫走过去抱住小绫。 屋外，哭号声更大了。 “不，小绫要笑着，这样婆婆就能放心离开了。婆婆说过，亲人离世的时候，不能哭，哭了就会让他们担心的。他们要是走得慢了，就住不进彩虹里了。小绫不能让婆婆担心，小绫要开开心心地送婆婆离开！” 萧枫紧紧抱住笑着的小绫，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唯有屋外王大彪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凶手是为了抢一块碎片才杀死的婆婆，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碎片吗？杨大哥！”萧枫问道，“杨大哥”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一剑鲜脸色沉重。 “你们四个人从一开始就认识，而且怀着同一个目的，对吗？”萧枫接着说道。 “是那脸上有疤的汉子告诉你的？” “不，他并没有说，因为他怕死。但可笑的是他已经死了！” “他也死了？”一剑鲜先是诧异，继而释怀，说道：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也先杀他！” “你不就是凶手？”萧枫死死地盯着一剑鲜。 “我？呵呵，我不是！但我知道凶手是谁！” “是谁？”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 萧枫与那少女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一剑鲜。 “其实我们四人许多年前就认识，不对应该说是五个人。十年前，我们在一家山庄做门客，庄主和庄主夫人心地善良，对我们犹如亲人。相传山庄是庄主祖上传下来的，里面藏着一份巨额宝藏，能够救山庄于危难之中。但是就连庄主也不知道宝藏具体埋在何处。我们五人在门客中武功算是顶尖的，自然委以重任。五年后，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群山贼打上了门，我们几人浴血奋战，奈何双拳难敌四腿，无法护得庄主和夫人安全……” “贼人以死相逼，依旧无法问得财宝具体藏在何处，百般羞辱后，将庄中能抢走的东西都抢了。夫人不堪其辱，自杀而亡。庄主也奄奄一息，将那宝藏的钥匙一分为五，并嘱托我们若是寻得宝藏，一半给我们，一半散给穷苦百姓……” “我们五人深受庄主大恩，自然言听计从，将庄主夫妇厚葬后，在庄上寻了一天，未果，便各自带着钥匙离开了……” “此次我们四人本是收到了另外一人的信，说是那山庄的宝藏有消息了。于是我们四人乔装打扮，秘密前往。而之所以装作互不相识，只是怕有外人觊觎宝藏，有负恩人之托……” “后来我们几人进了死人斋，听说斋主能断世人因果，自然是着急。虽说死人斋斋主不会在意那点宝藏，却怕有心人暗中下手。后来，那人暗中来信，说是那宝藏就在死人斋里。我们本不信，后来发现这死人斋的庄园竟与当初的山庄摆设一模一样。这才明白那死人斋斋主的通天本事，竟是将原先的山庄直接挪来用了！” “杨大哥的意思是第五个人是凶手？” “正是！他一直都藏在暗处，暗中出手！为的就是这几块钥匙碎片！” “那你们找到宝藏的位置了吗？” “实不相瞒，已经找到了！在来的第一天就找到了！” “可你刚才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附近？” “他留了一张纸条给我，将我约在了那里，我想当面找他问个清楚，便赴了约，但是他并没有来!” “你不怕他暗中动些手脚？既然认定他是凶手！” “呵呵，杀我？他办不到！” “其实他所在做的，正是你想做的，对吧？”萧枫紧紧地看着一剑鲜。 “钱帛动人心，人心在巨额钱财面前是会变的！但是你放心，谢庄主的遗愿我一剑鲜一定会遵从，无论谁得了宝藏，都会遵循！” “可是那位刀疤汉子却不愿跟你们待一块，比起宝藏，他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若是跟我待在一起，他不会死，至少，我不会眼看着他死！” 就在此时，少言剑客闯了进来，说道： “怎么都在这？又有人死了？” 一剑鲜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猜测。 “刀疤的那块碎片也不见了，他身上和行李里都没有！”少言剑客看着萧枫说道。 “果然！” 几人商量了一番对策，少言剑客与一剑鲜便离开了。他们准备将尸体都搬到与施诗一块。白天嬷嬷提议找一个通风的房间陈列尸体，延缓腐化。 如今她自己的尸体也要放进这个通风的房间，萧枫连声叹息。 萧枫将睡着的小绫放在一张干净的床上，又找了床干净的被子，给小绫盖好。 “彪子哥，哭好了没？”萧枫出门问道。 “差……差不多了……”王大彪抽泣道，大手醒了醒鼻子，一把抹在地上。 他进了房，看了眼大开着的窗户，又看了眼碎了一地的花瓶，若有所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