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之烽火燃尽》 正文 第一章 楔子 1938年的秋天，我，一个中国姑娘，来到了德国。在哈佛大学学习了五年取得病理学和临床医学双学位后，我考取了德国海德堡大学（鲁普莱希特一卡尔大学）的外科临床专业研究生。 我知道，马上，犹太民族的噩梦便开始了；我也知道，很快，德国纳粹将对众多国家出击，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来临。 是的，我知道，因为我来自现代。作为一个即将步入31岁的黄金剩斗士，我却穿越为一个民国少女，生逢乱世，无论是在中国国内，还是在国外，都无法知道何去何从。一句话，我知道世界的走向，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现代的我，非常喜欢德国奥地利，但上学期间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出国旅游，上班后却是时间不允许来一趟十几天的旅游，所以我至今未去过梦寐以求的德国奥地利。所以现在的我，毅然选择15岁出国留学，由于家中父母觉得并不放心，所以当时选择了有亲戚在的美国。五年后，我终于踏上这片国土，却即将面对它最辉煌的一刻c也是毁灭前的一刻。 在这里，我想看看，想听听，想经历，想体会。我想看看他们的建筑，听听他们的音乐，经历他们的人生，体会他们的悲欢离合。更何况，德国医学在二战期间属于顶尖水平。 对于希特勒，我认为要一分为二的看待。首先要承认他的残忍与疯狂，他的残忍是毁灭人性的残忍，使得犹太民族及一些在德统治境内的少数民族备受摧残c甚至险些惨遭灭顶之灾，甚至他对待自己德国人也同样残忍，他认为精神病人和残疾人只是浪费资源，所以需要灭绝，至战争结束共计被杀二十万人之多；他的疯狂带领德国一战成名，也走向毁灭与分裂，使得德国人民也遭受战争的巨大苦难，伤痛可能比被侵略国民众更长久，无论是战后在捷克等国生活的日耳曼平民的悲惨遭遇，还是“生命之源”人种繁殖计划中牵扯的妇女和儿童，使他们日后的一生，都背负着耻辱和负罪感。 而经历一战惨败后的德国，背负着《凡尔赛条约》繁重压迫的德国民众，也确实因为希特勒而振奋起来，他唤醒了德国民众的生存的激情，也振奋了德国的科技能力，更使继承了优秀的普鲁士骑士精神的德队在二战中大放异彩。二战期间，90以上的新型武器来自于德国，在战争期间击落100架敌机以上的飞行员90以上是德国人。德国在航天技术是领先世界，导弹自德国而始，火炮c装甲材料c发动机c喷射机c光学仪器c液化煤技术占据最强位置，潜艇无论技术还是作战都视为楷模，德国工匠精神最为完美，德官指挥能力c军人战术经验及武器操作技术为世界称颂。 所以，希特勒，也是一代枭雄。不能因为德国战败，德国纳粹的罪行，就否定一切。他们以一国之力对抗十几个国家，是有他们的实力的。对待他们的罪行，我们要制裁他们；对待他们优秀先进的技术与思想，我们应该学习。这是我们对待历史，对待一切外来文化的态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在我个人情感中，由于现代的我生于青岛，青岛有很强的德国遗留痕迹。这也使我对德国的建筑c德国人设计水平c工作精神有了更深的了解。而德国和奥地利是音乐的摇篮，每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是我的最爱。我希望去现场看看，看看维也纳金色大厅，看看“蓝色”多瑙河，看看阿尔卑斯山脉。而且，现在奥地利也属于德国了。 我就是带着这种心境来到了德国。 现代的我就是医学研究生毕业，所以重学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医学知识，相对容易，毕竟现代医学比之当初发展进步了许多。我庆幸带着穿越本尊的记忆，所以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国学知识我都获得。否则作为一个白话文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新一代青年，我还真应付不来国内的学业。所以唯一需要从头开始的就是德语。在哈佛的时候，我几乎是用了一半的精力来学习德语。 来到海德堡大学，幸运的是遇到的导师们都非常好，我的导师约克教授，以及约克教授的助教汉斯·舒尔曼，这是两个在专业领域成绩斐然c治学严谨的医生，当然，我有一点奇怪，汉斯助教有这么多优秀成绩怎么会只做一个助教？听说他以前是个教授的。这两个医生不是那种刻板的德国老头，而是非常平易近人，对待我这个异国留学生，尤其是一个东方人，给予了细心的指导和呵护。尽管我接触德语已经五年了，但是在大量的专业术语前还是疲于应对，更何况，欧洲的著作，主要是英语版c法语版和拉丁语版，德国高中生必须在法语和拉丁语中选学一门外语，由此可见，我要在应对德语的基础上还要涉猎法语和拉丁语。学校中有对国外留学生开放的德语课程，我要经常去补习，还要自学法语和拉丁语，尤其在德语不熟练的情况下，单词语法几门语言间串用简直是家常便饭。我实在怀念现代学习英语的时候，那时候是多么容易啊！如果我能回到现代，我向英语老师保证，一定会学好英语，尽管现在我的英语已经快和我的母语一般了！汉斯助教帮我尽量找到德语版的书籍方便我阅读写论文，考察到我的实验操作和理论知识功底扎实的情况下，尽量给予我空闲时间，让我补足语言短板。我在忙碌了近两个月后，才逐步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基本能够应对课程安排。 海德堡是一个大学城，最近的城市是法兰克福，也要坐火车才能到。研究生第一年主要是课程，在课程和实验之余，我尽量抽出时间四处参观，毕竟，我真正的目的不光是学习。我会带着父亲送我的徕卡相机，拍下战前的海德堡c法兰克福，有时则是背着画板，直接写生画下那生动的美景。我还研究了一下地图，近处还应该去一下科隆以及慕尼黑，从慕尼黑去奥地利，柏林在北边，离得有些远，决定以后再去。 研究生的学制是两年，40年，我会离开这里吗？我不知道。但我终归还是要回国的，回到中国去，我的人民正在饱受日本侵略者的摧残，我该学以致用，回去中国，看一看那国破山河在的悲壮，尽自己所能，为国贡献一份力量；家里，还有我的父母双亲，哥哥黄埔军校毕业后正投身抗日浪潮中，我在国外留学，父母自己留守家中，着实不能让人放心。 德国，只是我实现梦想的地方，只是我生命中的一站。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章 水晶 1938年11月，我来到了慕尼黑。本想在慕尼黑稍作停留就前往奥地利，却没想到发生了水晶之夜。 11月9日晚上，街面上层起不穷的响起打砸的声响，吆喝声c谩骂声，甚至是枪声，不绝于耳，打人的咒骂的声音，被打的嚎叫的声音，外面火光冲天，我在睡梦中惊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躲在墙角处心惊胆战了整整一夜，直到清晨外面才渐渐恢复安静。 和平年代成长的人，如何能想象那种暴乱的场面。我忽然意识到，我真的要面对不同于以前的生活了，草菅人命和血肉横飞的场面也许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见到了，我第一次质疑，我来到此时的德国，究竟是对是错。我看过电影，二战时期德国盖世太保对本国人民也进行着严密的监控，更不用说对其他民族的人们；犹太民族的生命直接可以说连猪狗不如。我在这里，是不是也要这般战战兢兢的活着。哪怕作为医生，我在现代见过交通事故c灾害等造成的种种创伤，也实在无法想象战争中那种支离破粹的状态。我是一个医生，我不是一个军医，我是一个在和平年代的医生，我不是一个经历过大场面的医生，长在微创技术发达的现代的我，能适应了未来即将面对的生活吗？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踩着一地的碎玻璃赶紧买火车票回了海德堡，我不敢看街上的情景，不敢看那些地上的鲜血，我只求自保，如此动荡的时刻，我也不敢在外多做停留。我只身一个姑娘家，还是在欧洲极少数的东方人，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也对我造成威胁，尽管中国人在二战时没有大规模遭到迫害，但1944年唐人街的中国人就被以通敌罪之名逮捕投入集中营，所以我不敢赌。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学校的时候，看到的学校也是一片混乱。海德堡大学在1933年就发生过焚书运动。在“献身于鲜活的时代精神”的主导下，学校也追求德意志精神，现在，犹太血统的老师和学生都被驱逐。而我的助教老师，汉斯·舒尔曼居然也有二分之一的犹太血统，原来这就是他不是教授而是助教的原因。 自然，他也要被限制自由。我知道的，我知道面临他们的是什么，不仅仅是佩戴大卫星标志，不仅仅是剥夺他们的公民权利，禁止出入公共场所，禁止从事一些职业，禁止去商店买东西，这些都是小事，甚至不仅仅是驱逐出境，最终面对他们的是死亡！ 我想起驻奥地利领事是父亲的好友，我当即找到家里寄来的碧螺春拿出两盒，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前往维也纳。这次我没有心情看那美丽的建筑，多情的多瑙河，我只想救人，我的心情异常沉重。在火车上，我想到许多，于是下了火车我先去了银行，提取了两根金条，放在茶叶盒下。 来到领事馆，我报上自己的名字及父亲的名字。很快，贺淮领事接见了我。 “你好，贺伯伯，我父亲是安耀庭，我是他的女儿，安颜。” “你好，小安颜，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你长得像你妈妈。” “不好意思，冒昧前来，打扰您了。在家听父亲说过他与您一起共事时的事。这是给您带的茶叶，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你太客气了。我和你爸爸，那是非常对脾气的朋友，你有事尽管来找我，不用带东西。其实我接到过你父亲的信，他提过，你在德国留学。我记得是10月刚开学吧。” “是，这刚来一个多月。都还不习惯，学业也比较忙，所以一直没有来拜访您。” “没关系。我还想，什么时候我去德国汇报工作时去看看你。没想到你这就自己来了。大老远的，太辛苦了。” “主要是，有件事想麻烦您。” “哦，什么事？难住了我们小安颜。你父亲对你可是赞不绝口。” 我笑笑，“我的一位导师，他有二分之一的犹太血统”我看到贺淮的表情郑重了起来，没有说下去。 “你导师有犹太血统的事情应该不会牵连到你，很多国家都对德国反犹的事情有所表示，德国鉴于舆论目前不会再因此对像你这样的外国留学生有所动作” “对我是没有什么影响。”我恳切的看着他：“但我想请您给他及家人办理签证，让他离开德国。” 他沉吟了半晌：“是你导师提出的要求？” “不是，导师都不知道我来这里。而是，汉斯助教人非常好，专业技术也很强，对我也很好。如果继续留在德国，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我想帮帮他。” “安颜，你要知道，德国人对犹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而我们中国现在和德国的关系，领袖还是很看重德国这个盟友的。这些政治你不懂。” “贺伯伯，我知道。太深的我不懂，但是只此一次，让他和家人离开德国，德国现在还没有对犹太人赶尽杀绝，趁早让他们走，我希望您能帮帮他们，帮帮我。”我知道我在难为人家，但是为了生命，我只能如此。 “你可以让他们去波兰，现在波兰还接受犹太人避难。” 波兰，只有我知道，等待波兰犹太人的是什么。“我总觉得，还是让他们离德国远一些好。我觉得去咱们中国挺好的，汉斯助教去了也可以在中国教书。”我斟酌了一下，总不能说我知道未来。 “安颜，你先回去。这个事情，我考虑考虑。” “贺伯伯，我知道这个事情很麻烦。不管这个事成与不cd谢谢您，真的。我只是，不忍看着导师他”我说不下去了。 我离开了贺淮的办公室，心情却一点都没有轻松。他没有直接答应。爸爸说过，他是个很磊落的人，可见这个事情的确棘手。我是难为人家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放上两根金条。不是为了给贺淮，给他钱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亵渎了他，给钱是为了让他能去疏通。 我找了家旅店住了下来。时间空闲，却没有心情四处闲逛，更何况奥地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满街的残破向人们诉说了那天发生了什么。生命，多么可贵，又多么脆弱。人权的被蔑视，就是强权的道理，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 第二天上午，贺淮让我去他的办公室，他退给我那两根金条。 “贺伯伯” “茶叶我收下，这个拿回去。”他很坚决。 “这不是给您的。这是麻烦您去疏通的。我知道，中国和德国目前还属于友好关系，我们莫名给犹太人签发护照很麻烦。”我也很坚决。若是他这里走不通，那等待汉斯教授一家的真的就只剩死亡了。 “你父亲知道吗？” “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我才觉得，可能因为我的不懂事，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您把这个给德国人，也许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现在还没有全面控制犹太人。而且我们本身也是在让犹太人离开德国，他们也好找说辞。” “那也不用你的钱。” “贺伯伯，我总不能，让您奔波还让您破费。请收下，这是我对我导师的一片心意。如果两根金条可以让他们安全的离开，那太划算了，不是吗？” 最终，贺淮收下了金条。我离开了维也纳，回去继续上课，留了学校宿舍的电话，请贺淮有消息联系我。 我课下去了汉斯助教的家，他们已经不能安稳的居住了，玻璃是破的，家里已经打包收拾了。原来助教夫人是犹太人，那他们的孩子就是四分之三血统的犹太人。我问助教他们准备怎么办，他居然坦然的告诉我：“安，我们要学会随遇而安。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就活好每一天。”中国有一句老话，叫“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正是这书生意气的汉斯助教，却平复了我多日来的急躁情绪，给予我一种无形中的力量。这也许是汉斯助教教给我的最后一点东西：乐观，坦然，无所畏惧。 我想起一句话：“只有真正的无产主义者才是无所畏惧的。”那对于汉斯助教来说，连生命也置之度外，所以才能如此坦然。向死而生，面对死亡无所畏惧的生活，更好的生活。 贺淮终于来电话了，通知我去拿签证。我随即去了汉斯助教住处，和他们说明我可以帮他们办理去中国的签证，如果他们愿意，收拾行李，直接就从维也纳离开。 “安，当时我同意约克选择你作为学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救了我们全家的命。这种恩德，不是能用言语来感谢的。你是一个有天分c有仁爱的医者，希望你继续你的学业，造福更多的人。愿耶和华保佑我们还有再相见的一天。”汉斯助教对我表达了他的感谢。我知道，日本占领上海后，中国上海的犹太人最终的命运也是异常坎坷，所以我委婉的建议汉斯助教想办法转道去美国。 我送汉斯助教一家在维也纳办理了签证后直接坐火车离开了奥地利，前往我的故乡。 火车长鸣，汉斯助教，愿我们还能再见！一切安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章 生活不易 送别了汉斯助教，我貌似只剩下课业任务。其实不然，在某一天妈妈来信告诉我汇来了我近几个月生活费时，我才想起来我是花了两根金条送走了汉斯助教。要知道，两根金条是我四个学期的学费！我现在只交了一个学期的学费，而冬天来临，很快要放寒假，寒假一结束，我就该交下一学期的学费了！天，我总不能再去问父母要钱！我并没有告诉父母我在德国干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也就是说，我剩余一年半的学费，需要自己筹措了。 我首先是严格控制我的生活费，甜点零食一概不吃了，以前还会购买大米自己做米饭，现在考虑到米价高于面粉价格，我也不吃了，一切奢侈生活都停止，包括我的旅游，购买胶卷冲洗照片，买衣服，听音乐会。天，我开始清教徒般的生活。 然后，我还要跟随我勤工俭学的同学缇娜一起去咖啡馆。缇娜是在咖啡馆当女招待。考虑到这个职业真的很容易被骚扰，尤其当那群男人们看到我一个东方姑娘时，估计骚扰事件会额外众多，所以我选择做糕点师。从这点来讲，一个吃货还是有她生存的能力的。当然，做糕点师，这对一个吃货是格外残酷的事情，只能做，不能吃！ 当贺淮找到咖啡馆时，我是窘迫的。脸上还沾着面粉，就那么神情局促的面对贺伯伯的审视。 “伟大的姑娘，牺牲了自己点亮了别人。两根金条买了五条人命，然后自己在这里做苦工？” “其实也不是，这也算是一种体验生活吧。我的同学能做，那我也应该能做，不能因为我的家庭情况好，我就觉得来做很委屈。更何况，事情是我决定做的，我就不后悔。” “好。那这里挣的钱够吗？” “不够，我准备再看看有没有诊所招护士，这样两份工合起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你的学习呢？你还有精力学习吗？” “”说实话，打工真的占用时间占用精力，我现在都是晚上回去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学习，确实辛苦。但是我没有任何后悔，两根金条，五条人命，听着就划算。 “我要是说我给你钱，你不能要是吧？”我表示沉默，这当然，那和当初两根金条就贺伯伯出有什么区别。 “领事馆倒是有工作可以做，待遇也比较丰厚，但是在维也纳，你在海德堡，离得太远。” “贺伯伯，你不用担心我，真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觉得趁着年轻锻炼锻炼自己，挺好的。我在这学做糕点，真的很喜欢，我本身就喜欢吃。找个诊所也适合我实习一下，将来更好的工作。”真实的感受我就不说了，糕点师光揉面就能揉的手臂酸疼，当天晚上拿笔的手都直哆嗦；护士也不用说了，又苦又累，也不是什么好活。 贺淮没有再说什么，他本来也是去柏林开会绕道来看看我。 我却没想到，我还没有找到诊所的工作时，他再次来找到我。 “我给你联系了一个家教工作。这家在德皇时期就有爵位，现在住在慕尼黑，你的学生是个10岁的小姑娘，她平时去学校上课，你周末对她进行辅导，无论是功课还是礼仪教化方面。这样你也方便，平时上课，周末就去她家住，周一再回来上课，把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糕点师的工作辞了，诊所也不要找了。”贺淮说的轻松，我却知道这难能可贵。 “我是个中国人，一个德国爵爷后代，他们现在这么重视种族问题，怎么会要我？” “中国人怎么了，你也是名门之后，家里世代书香门第，自身所受的教育也不差。我托的德国外交部的人找的，不过，你还得去面试一下，人家才决定要不要。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对贺伯伯，我真的是感激不尽，他像父亲一样关心我，尽管不能常常来看我，却方方面面都替我考虑到了。无可厚非，家庭教师，尤其是这样一种家庭的家庭教师，体面，待遇丰厚，连时间都错开，真是想的太周到了，我不知道他怎么能找到这么合适的机会。他需要怎样拜托那个德国外交部的朋友。 周六我坐上去慕尼黑的火车，先在慕尼黑住下，这样保证第二天去面试时精神饱满。我带了一套鸭蛋青色的套装，翻出里面白色衬衣的领子，带了一顶白色礼帽，在深秋的慕尼黑，显得格外精神。 走到记的地址门牌前，我望着那富有巴洛克气息的石头小楼建筑，摁了电铃。 我学生的母亲接见了我。这是一位非常典型的日耳曼妇女，金发碧眼，能够想象年轻时一定非常漂亮，现在则是风韵犹存，精瘦的体型包裹在得体的套装里，良好的教养没有让她对我上下打量，但我相信，她一定已经将我盘查了一番。 “说实话，在费多尔介绍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会为我女儿碧塔请一位中国小姐来做家庭教师，但是费多尔介绍了你的情况，无疑你的情况是所有家庭教师中最好的，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教育经验？毕竟你自己的成绩c才能再好，不代表也能教会他人。” “对的，夫人，我赞同您的观点。我本身确实没有做过家庭教师的经验，但是我母亲就是中国一所大学的大学教授，她的学生桃李满天下，耳濡目染，我也知道一些教育理念；再者，我本身做学生已经多年，我认为这也更能使我了解学生的想法。” “你的母亲在外工作？” “是的。中国近些年来正在进行一些革命，其中妇女解放运动就是最主要的，我母亲受新派思想教育，所以她在大学教书。” “我还有个疑问，我听费多尔说过你的家庭情况，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需要来做家庭教师？” “是因为一些原因我将我的学费资助给了别人，我不太好意思再向家里开口，所以我需要自己挣一些学费。”我将原因说的模糊不清，总不能对着德国人说我救助了犹太人。 “好的。那如果你的时间允许，我希望这周末你就可以来家里辅导碧塔。我会在家里给你准备一间房间。” “夫人，我是否可以了解一下您女儿的学习进度，这样方便我更好的做准备工作。” “当然，”听到我要了解碧塔的学习掌握程度，勃登夫人很高兴，领着我去二楼的书房，找到碧塔正在学习的琴谱c画本和课本，我仔细看了看小姑娘的作业，了解了学习进度，商定好这周末的事情，我便先回到学校。 安排好一切的心情是美好的，我终于不用担心我的学费了。回到学校，我给贺淮去了电话，告知面试通过，表示感谢，请他放心。在电话里，贺淮告诉我一个重要信息，这家的男主人居然是个上将。天！贺淮告诉我不必管他们的政治立场，只是做好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的家庭教师即可。但是要注意在这个家中的言谈举止，不要谈论政治，惹祸上身。 我瞬间又开始忧心忡忡，当然这也是贺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家的身份的原因。如果我当时就知道，那我肯定不会去面试，那这个体面优厚的工作机会就失去了。在当时德国，尽管经济刚刚好转，我要想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也还是比较困难的。 《凡尔赛条约》使德国缴纳了巨额的战争赔款，却有很多还没有还清，要以债券等形式偿还；1929年大萧条带来了大幅失业，国民经济遭受沉重打击。不说平民穷人，就是很多贵族都吃不饱饭。这就是德国在希特勒上台时的现状。希特勒上台，政府举债，大兴公共工程，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高速公路网；推行供给制，建设产业链；再有一个就是对犹太人的财产没收充公。由此德国经济增速超过20。这也就是德国民众为什么这么支持希特勒。一个给百姓带来实惠的政党和政府，自然是受到百姓的拥戴的。谁会去管他是不是正义的呢？ 好吧，随遇而安，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该珍惜这个工作。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章 初见 周末如期而至。 周五傍晚下课后我带着我的简易行李坐上了去慕尼黑的火车。我穿了一条针织连衣裙外罩了一件风衣，带了一件衬衣一件开衫一条半身裙便于替换。带了一本医书本诗集，如果晚上闲来无事可以翻翻看。还有给碧塔找的辅导书，以及我自己准备的一些资料。再加上一些洗漱用品，合起来也是一个大箱子。 出了火车站，已经黑夜降临，我抬着这个大箱子下车，正准备去坐公交车，一个穿着司机制服的年轻人来到我面前：“您好，您是安颜小姐吗？”他叫我名字叫的很蹩嘴。 “你好，是的，我是。” “你好，我是勃登公馆的司机，勃登夫人让我来接您。我叫雷奥。” “你好，太感谢了。”谢天谢地，这个夫人太好心了。 就这样我在雷奥的迎接下来到了已经来过一次的勃登公馆。女管家安德莉亚引我到三楼，这里有我的一间房间。 房间大概有十五个平方米，墙上贴着丁香色的壁纸，欧式白色家具，一张写字桌正对着窗户，现在窗户上已经拉上了织锦缎的窗帘，桌子上有台灯和相框，一个大衣橱摆在旁边，床在靠门位置，旁边有个门，推开一看居然是独立卫生间，这简直太好了。 我向安德莉亚表示了真心的感谢，也表示自己非常喜欢这间房间。 她询问我：“小姐您是去餐厅吃饭还是需要把晚餐端上来？” “那请问，勃登夫人他们是否用餐了？” “是的，他们已经用过了。”听后，我表示那把晚餐端上来吧，另外，“想问一下，勃登夫人在做什么，我是否需要去见一下她？还是直接见一下碧塔小姐？” 安德莉亚表示：“勃登夫人估计您今天比较劳累，所以建议明天再见，明早您用完早餐后直接可以去书房，碧塔小姐也会去那里的。” 我询问了勃登家早餐具体时间，然后她着人将晚餐送来。说实话，在火车上我简单的用了些面包，现在已经饿过劲了。切了半根香肠，吃了些沙拉，我便没有什么胃口了。安德莉亚让女仆拿走了盘碟。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规整好，洗了个热水澡，进入梦乡。 第二天我六点便起床洗漱，六点半来到一楼的餐厅，看到女仆们还正在往餐厅的餐盘里摆放食物。看来是像自助餐性质的。安德莉亚看到我来了，表示惊讶：“安小姐，您这么早起，昨晚睡得不好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先收拾整理好，总不能让夫人和小姐等我。安德莉亚，我可以先用餐吗？” “当然，食物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您看您还需要些什么？” “不用了，这些就很好了，谢谢。”我拿了个盘子，装了一根香肠，一块乳酪，两片面包，拿了一杯牛奶，在餐桌角落找了个位置，吃完了我的早餐。然后将我用过的盘子交给女仆，上楼拿着我准备的资料书籍到了二楼书房。 面试时我随着勃登夫人来过这间书房，可当时并不敢放肆的打量。现在就我自己，我仔细看了看这间书房。 这个书房很大，能有四十多平米，居然是复式，上下两层，门这一侧是一面巨大的书柜占据了整面墙，密密麻麻全是书，沿着书柜设了楼梯；门另一侧墙上有个壁炉；正对房门的是四排落地窗，落地窗外有个凉台；落地窗侧放了一架黑色钢琴，落地窗旁放了一座落地钟，旁边那面墙也设了一个小型的书橱，书橱前放了书桌，书桌和壁炉间放了一个座地地球仪；对着壁炉还放了一组沙发，沙发旁的高凳上放了一台留声机。整个屋子都是古典胡桃木的，吊顶用的浮雕，屋内房顶和墙上或是手绘或是悬挂镶框油画，巨大的水晶吊灯使这个房间显得流光溢彩。 我瞬间爱上了这个书房。我一直喜欢欧洲这种一整面墙作为书柜的形式，满满是书，体现了那厚重感，让人充实。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听一首曲子，喝一杯咖啡，多么惬意。 我规矩的选择了沙发就坐，将我带来的资料放在茶几上。女仆给我端来了一杯咖啡。我翻开一本书，开始我的早读。 不到七点半，勃登夫人带着一个十岁左右小姑娘来到了书房。小姑娘很明显遗传了家里的金发碧眼，头发上带着一个蝴蝶发卡，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脚蹬一双朱红色的小皮鞋，白色的袜子一尘不染；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也许我是第一个出现在她视野里的东方人。 “你好，安小姐，昨晚休息的好吗？”勃登夫人请我再次坐下。 “你好，夫人。我猜这就是碧塔小姐，你好，我叫安颜，你可以叫我’安’。”我对小姑娘打招呼。 “碧塔，这是你的新家庭教师，跟安小姐打招呼。”勃登夫人对她女儿教导说。 “你好，我是碧塔，认识你很高兴。”“你好。” “昨天休息的很好，夫人您的安排很和我意。谢谢。”我转向勃登夫人。 “对房间以及饮食方面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安德莉亚讲，她会力使您住的舒心的，这是她的强项。” “好的，谢谢。有什么我一定会说的。” “现在，我就不占用你们的时间了，这是我的女儿碧塔，您的学生，对她的教养从现在开始由您来指导。请您费心。” “好的，夫人请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 随即，勃登夫人出去关上了书房的门。由我和碧塔小姑娘面对面交流。 “妈妈说你是中国人？” 我蹲下身来，“是的，我是中国人。和你长得不一样，你是金色头发，蓝色眼睛，我是黑色头发，黑眼睛。但是，我们在上帝面前是一样的，是平等的。”这是我要教给她的第一课。经历过现代社会的人，说实话，我承认，人与人后天地位是不一样的，很多人输在起跑线上。但是我们在自尊人格上，大家的的确确都是平等一样的。 我拉着碧塔的手走到书桌前，让她坐下。“碧塔，平时你都是上学的，周末我会对你一周的功课进行巩固，另外我认为你应该学习一定基础的绘画和选择一门乐器，不力求你能够做到精湛，只是能够会操作，能够欣赏，能够陶冶情操即可。你喜欢什么乐器呢？” “我喜欢小提琴。可是妈妈一定要我学钢琴。”一个像现代的我一样的孩子。我幼时也喜欢小提琴，后来喜欢大提琴，可是父母已经为我选择了钢琴。父母总是将自己的喜好强加于子女身上，有时候这种强加是好的，有时候却并不好。 “这样，我们依然学钢琴，但是我也会教你学小提琴。但前提是咱们要完成妈妈安排的任务，好不好？”碧塔乖巧的点了点头。我觉得这小姑娘真好，我放心了，不是一个娇纵的难缠的小姑娘，我的任务就轻松很多。 “好了，我们来规定一下时间。我想我们周末早上都八点开始学习，十一点半下课，下午两点上课，五点下课，当然中间我们会有休息时间，好不好？”碧塔又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先来看一下你的德语，早上我们先读半个小时，来纠正我们的发音c锻炼我们的语感。然后我们来一起看数学，上午是头脑最清楚的时候，我们应该做一做理科。下午我会让你练习半小时的书写，小姑娘一定要写一笔漂亮的字才好看，有人说，写的字是人的第二张脸，我们第一张脸长得漂亮，也要第二张脸同样漂亮，对吗？然后我们会练一练绘画，练一练钢琴或者小提琴。有时间，我们还要做一些阅读。” 就这样，我在对碧塔的教导中，也增进我们彼此间的了解。我努力让她喜欢我，因为只有自己喜欢的老师的教导，才能对学生产生深远的影响。 碧塔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功课完成的都很不错，我在教学过程中也试着将她引往平和思想上去，我不希望碧塔也成为一个受纳粹激进思想影响的人，如果要能对这些思想浪潮进行判断，首先自己要有很强的是非观。 为师者，思想指引最为重要，习惯养成次之，最后才是解读功课。在教育学生的过程中，要使学生形成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思维方式思考方法；在学习过程中，逐步确立自己的理想，并为之奋斗。我并没有想让碧塔也成为一个医生，但是她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大学毕业后就嫁人结婚生子，如此一生。当然，这一代人，在战争年代，自然不会安稳度日，但战争总有过去的一天，有人说，女人和孩子是一个民族的希望。如果确实如此，那我希望，碧塔这群姑娘能够成为未来德国的中坚力量。那她就不能是一个受希特勒激进思想影响过于严重的人，否则她活不到德国的和平年代，她自己的思想就受不了和平年代的氛围；她也不能只是一个贵族夫人，未来的德国将取消贵族的标志，那时她该何去何从。 我不知道勃登夫人是否知道我对她女儿的详细教导。但如果我是一个母亲，我不会放任一个我不了解的人来全面进行对我女儿的教养问题，所以我认为她一定从各种方面了解过，总之，我没有被辞退，我暗自认为这算是渡过了试用期。 时光荏苒，临近圣诞节，我们课程结束，放假了。我去维也纳看望了贺淮，然后带着我常用的行李去了慕尼黑勃登公馆。我将在这里渡过我的假期。 我将家中捎来的英国f伯爵茶以及母亲捎来的一条羊绒披肩带去送给勃登夫人作为圣诞礼物。勃登夫人及家里的仆人都已经和我熟悉，其实家里还有一个男管家霍夫曼，但是平时我们接触不多，安德莉亚还专门安排了一个女仆佩基专门负责我的事情，佩基是一个18岁的女孩子，长得有些丰满，比较矮小。 我和碧塔已经成为了好朋友，她已经开始和我谈及学校的男朋友。当时我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十岁的小朋友，天，当然了，现代社会，幼儿园的小朋友已经知道第一喜欢谁第二喜欢谁了，男女之间的吸引力真的是亘古不变。 碧塔也已经放假了，因为假期，所以上午时间依然要求她学习，下午可以放松游戏玩耍。比如今天，我答应碧塔今天和她一起跟着霍夫曼去选圣诞树。欢快的碧塔已经跑下了二楼的楼梯，我却还在从三楼往下赶，边赶边喊：“碧塔，慢点跑，小心摔倒。” 当我微微喘着跑到二楼楼梯口时，我却看到碧塔扑在一个军人怀抱中，那人听到我的声音，也直起腰看向我。一身笔挺合体的灰色军装，头上戴着大盖帽，肥大的马裤和自膝盖处收紧的裤腿更能显出长腿的优势比例，锃亮的马靴让双腿更显修长，也让身材更加挺拔。让人难以挪开目光的是他的眼睛，第一感觉是这是一双鹰的眼睛，炯炯有神，眼带锋芒，能够看透你的一切，你简直不敢和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再细看，淡蓝色的如琉璃般的眼眸，熠熠生辉，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将你吸入进去。 安颜不知道自己给沃尔特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一个黑发的东方姑娘，黑发编成一个辫子梳在脑后，穿了一件绿色绣黑花边的中国特有的大襟衫袄上衣，腰身掐起，显得不堪一握，下着一条黑色大裙子，白色袜子黑皮鞋，由于奔跑而微微喘着，胸口略有起伏，就这般俏生生的站在楼梯上，望着他。 “安，这是我大哥，沃尔特。沃尔特，这是我的新家庭教师，安颜，是一个中国人。”碧塔的介绍打断了我们的互望。我微微点头示意：“您好。” 沃尔特·冯·勃登并拢双腿脚后跟一碰，也向我点头致意：“你好。” “沃尔特，我和安要去挑选圣诞树，你去吗？”碧塔邀请到。 “我刚回家，先去见妈妈。你和安小姐去吧。霍夫曼跟你们一起去也是一样的。” “好的，那我们回来再找你。”说话间我已经下楼，站在碧塔身边，才发现，这位勃登先生身高该有一米八多，而且就我对军衔的认知，应该是位中尉。 勃登中尉再次对我点头致意，我也微笑点头，带着碧塔穿好外衣随霍夫曼出门。我能感觉到那个中尉一直盯在背后的目光。 这是位中尉，还有一个将军。我开始接触德国纳粹的实质人物了吗？ 安颜不知道的是，沃尔特想的是：她的头发像黑丝绒一样，真漂亮。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章 好奇与防范（一） 沃尔特还没上二楼，勃登夫人就听说儿子回来了迎了下来。 “妈妈，你好，我回来了。” “沃尔特，你回来了，在部队还好吗？哦，我英俊的儿子。” “很好，妈妈，我在部队训练非常刻苦。”沃尔特随勃登夫人走向客厅，“我刚才见到了碧塔的新家庭教师。是个中国人？” “是的。你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给碧塔请了一个中国家庭教师。不得不说，她在家庭教师中的情况是最好的，不光念过书，现在还是海德堡大学的研究生，学医学的，你也知道，医学院那有多么难考；会德语，英语，听说还在自学法语和拉丁语。会弹钢琴c拉小提琴，也学过绘画，听说还会中国画。人你也见过了，礼仪举止没有问题。东方人在欧洲少见，如此说来，人际关系也比较简单。而且是费多尔介绍来的，费多尔我还是信任的。只是看起来她应该出身良好，这次圣诞节还带来了英国的伯爵茶和中国的羊绒披肩送给我，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会需要来勤工俭学。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就没有再探究了。就目前她的教学情况看，我的选择没有错，她很优秀，很适合碧塔。” “那就好，妈妈，我也相信你的眼光。元首也对中国人没有恶感，相反对他们的古老文明很是尊崇，尽管中国现在贫穷落后，但他们的文化还是不错的，如你所说，这个安小姐自身的文化涵养没有问题的话，让碧塔跟着她接触一些中国文化也好。” 我并不知道沃尔特与勃登夫人的这些谈话。我陪碧塔选好了圣诞树回来后便感觉，每当我出现在公众面前时，总有一双探究的目光在考量我。 陆续的，碧塔的姐姐丽塔和二哥海因里希也回家来了，丽塔今年22岁，学习钢琴专业，现在在一家乐团工作；海因里希则才17岁，是个学生，正如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一样，他为之骄傲的是，他是一名光荣的希特勒青年团成员。还有勃登将军，也回家过节了。我专门见过了将军，接受了他的一些对碧塔教学的询问。这应该是一位鹰派军人，硬朗尚未发福的身材和他的儿子们很像，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出智慧与精明。 二楼的书房不再属于我和碧塔专有。将军有自己的专属书房，在四楼和卧室相连，那里不是平常人都可以进的。其实四楼我都没有去过。丽塔会在二楼书房里练琴，这位继承了母亲漂亮的遗传基因的德国姑娘对我既没有蔑视，也没有过分的理睬。呵呵，点头之交。堪称礼仪模范。海因里希会在书房中看书，遇到我和碧塔在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挤眉弄眼的作怪。看到他，便让我想到了阳光。说实话，由于他青年团的身份，我一开始担心他是一个激进分子，脑子中充斥了什么日耳曼人最优秀c犹太人该死之类的思想，好在，这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他并不是党卫队，所以他还不是一名真正的纳粹。 一开始，海因里希见到我还会羞涩，在书房里和我们待久了，随着了解的加深，他成了这个家中我最谈得来的朋友，他和碧塔以及我，我们一起读诗，一起演话剧，一起弹琴，一起去花园里散步。这个大男孩有着对希特勒的崇拜，但却不让人讨厌，年轻人，总要有偶像有幻想有追求，这是他们这个时代这个国度的追求，我不能改变。谁能说理想和追求是错误的呢？他们只是想追求祖国的强大，从一战战败中站立起来，而希特勒拯救了德国人的信念，所以他成为了偶像。更何况，来到德国后，我从广播里听过几次希特勒的演讲，单纯从演讲来说，他真的很优秀，连我这个反纳粹的人都听得热血沸腾，更何况身临其境的德国人呢。至于后来的偏离，已经是盲目的追求了，神说的c神做的，都是对的，所以没有人会去反驳。其实，中国也有过盲目的追求，所以我认为在这点上我们没有权利去指责德国民众。但是他们助纣为虐自然是错误的。像海因里希这种现在迫切希望长大参军的青年（他父亲要求他必须接受大学教育之后才准参军），也成为希特勒为了自己的政治梦想而付出的牺牲品。 而沃尔特，其实我自己也奇怪，我能够对海因里希敞开心扉，却为什么对沃尔特从一开始就是抵触。无论从异性相吸，尤其还是这样一个优秀英俊的军官，还是从年岁上，我似乎都应该是对沃尔特更感兴趣一些。但我却一见到他便停止了说笑，包裹起自己，防范着他。也许是因为他总是不苟言笑，不像海因里希一样阳光，多数时间见他总是沉默着，不像海因里希一样滔滔不绝。而且他身上，尽管平时会散发出彬彬有礼的谦和的贵族温润气息，但我更多的能发现在这种温润中有一股拒人千里的肃杀凌厉之气，从这点看，他更像他的父亲，像一个职业军人，即使听说他参军以来尚未上过战场。他显然是一个绅士，受过良好的贵族教养，从来没有对我有过骚扰调笑或者不屑一顾的表现，所以我本不应该害怕与他接触，应该说他和丽塔更像，我们连客套的语句加起来五个手指就可以数过来，可我不惧怕丽塔，却惧怕他，我始终保持着对他的警惕，仿佛他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我的解释是，因为海因里希还是一个青少年，而沃尔特已经是一名纳粹军官，和他的父亲一样，这属于我防范的人物。他们，也许随时都能干出像水晶之夜那样的事来。 听碧塔和海因里希讲，沃尔特是慕尼黑工业大学的优秀高材生，学习物理专业，当我听到物理专业时，我就知道这是一个牛人。我至今都认为，大学里最难的学科就是物理。沃尔特大学毕业后在西门子工作，1935年德国开始实施征兵制，年满20岁健康的男青年都要入伍，当时22岁的他便加入了国防军，经过柏林军事学院的培训，时至今日，已经荣升中尉。 我不想打听关于他的事情，他与我其实毫无关系。这个家中其实只有两个人与我有关系，一个是勃登夫人，是我的雇主；一个是碧塔，是我的学生。现在最多加一个海因里希，是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的是，沃尔特却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对于沃尔特来讲，这个解释应该是安颜是家中唯一的陌生人，还是一个东方人，他有些好奇。比如，沃尔特本想找本书打发时间来到了书房，正巧安颜在书房中辅导碧塔阅读，于是沃尔特作为不打扰他们的表示，上了二层，却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翻一页手中的书，他只侧耳倾听着安颜对碧塔的辅导：“我认为一个女孩子，一定要读一下《简爱》和简奥斯汀的书。这不仅是为了阅读名著，体会她的细腻笔触，了解那段历史，理解书中人物的情感宣泄，更是为了学习，作为一个女子，我们追求与男子一样的平等，一样的自由与尊重。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自强自立。只有自尊，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自爱，才能不受到伤害；自强，无论顺境逆境，一颗强大的内心，能助我们渡过难关，自信我一定能行；自立，不依附与男人，才不会被男人当包袱一样丢弃，随时能够优雅的转身，自由离去。简奥斯汀的作品中，我比较推崇《傲慢与偏见》《爱玛》和《劝导》，几部书你都看看，我要听一听你的见解。” 比如，沃尔特还亲耳听到了安颜讲述的中国的“九九乘法表”，自己一演算，的确精妙。中国文化的确博大精深，这样一看，数学的演算很简单。当然，他也听到了安颜趁机对碧塔隐隐得意的夸赞了她们伟大的中国文化，沃尔特不自觉的一笑，就那样一个破败的祖国也还值得她的推崇，当然了，从这点来讲，德国人也是这样。一战后，他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不一样想着要拿回被侵占瓜分的祖国的土地！ 比如，沃尔特本来在书房写信，却到了碧塔的钢琴时间，沃尔特表示他不怕被打扰，她们可以在旁边上课，于是他在旁听着安颜对碧塔的钢琴指导，自己的信却没有写完。尽管碧塔弹的不是很熟练，有时候还会曲不成调，但安颜做指导时的琴声却能听出功底，怪不得妈妈赞成她做指导，仅仅是普通的练习曲，也弹的指法熟练，节凑适当，感情充沛。什么时候能听她完整的弹一曲，一曲奏鸣曲。沃尔特的心思在曲子中，目光却在安颜的侧面容颜上，那恬静的侧脸，真应该画一幅油画，尤其是那天鹅般曲度的脖颈，优雅的弧度，细长白腻，配上耳后的黑发，耳垂上的小巧珍珠耳饰，这是艺术之美。 沃尔特发现，这个安小姐，她尽量缩小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游荡的范围。就在她的房间和书房，两点一线间来回。即使在书房也绝不会独处，尽管他看到她在碧塔写作业时时不时的看向二层书柜那种渴望的眼神，看来她很想看那里的书。这点足够让沃尔特自负，他家的藏书，不说德国家庭第一，也绝对首屈一指。她表面贞静，看起来如同大多数有教养的女孩一样，但实际上沃尔特总是能发现她那隐藏的桀骜不驯的眼神，尤其表现在对待她国家的问题上，看她传授给碧塔的思想内容就能发现，她绝对不是一个屈服于男人的女人。所以，真实的她肯定和表面表现出来的是不一样的人。她只是在克制自己。 而对于他，沃尔特惊奇的发现，这个安小姐不会像自己认识的那群女士一样，像群蜜蜂，见了他，就犹如他是一朵散发着诱人气息的花，飞快的围上来，就算是不采蜂蜜，也是围着嗡嗡直叫，让人心烦；即使不叫，光是围着他转的眼神，都能令他讨厌。安颜不光不会追逐他，反而会躲着他。这绝对不像沃尔特评价她表现的表里不一那样，在对待他的问题上是绝对的言行一致。即使他前一秒正听着她和海因里希在说笑，下一秒他进入后她不光笑声戛然而止，就是笑容都不见了，直接低下了头。他自问对她一直很守礼友好，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般防范自己。越是这样，沃尔特越想一探究竟。 带着这样的疑问，沃尔特在画纸上画了一段曲线。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本来想画的夕阳西下就成了一幅人物肖像图。最后一看，还没有脸。 两天后，我来书房拿碧塔的作业时，看到那架着一幅未画完的油画，画上只有一节优雅细长的脖颈，上面画至下巴，下面画至肩部，看的出来是侧面的视线。用了沉着的颜色在暗部多层薄涂，使暗部显得深邃；亮部则用厚涂和画刀堆色法，造成厚重的体量感。更能看出这段脖颈皮肤细腻的质感。从光线射入来体现间断错落的明暗分布，体现了一种神秘感。我不知道这是谁画的，但画的一定是个女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章 好奇与防范（二） 作为家庭教师，我自觉的总是在他们用餐前结束自己的就餐，因为我没有听过有家庭教师被邀请和雇主一起用餐。在欧洲历史上，家庭教师只是有知识的仆人而已。所以我从用餐上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我不是主人，也不是客人。包括我在这个家里走过的地方，也只局限我的卧室c二楼书房（书房也是在陪伴碧塔的情况下才去，否则，我都待在自己屋里）楼餐厅，最多我会去花园中散步，离开了人们的视线，我感觉自己终于处于一种放松的姿态。 这个家中，我一直对书房里的书颇感兴趣，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去过二层。直到这天，我给碧塔架好画架，要求她完成一幅静物素描。在海因里希的邀请下，我登上了二层楼梯。那满满一面墙的书让我眼花缭乱，经典大部头的书籍给人厚重的充实感，一面墙的书，涉猎果然很广，从历史文学到法律哲学，居然也有医学类著作，还有工科类书目。我左挑挑右捡捡，想起来现代对于《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的作者有争议，正好看到有泰戈尔诗集，于是我拿出来，坐在椅子上翻看起来。不得不说，大家的作品，的确让人回味无穷。我沉浸其中，忘却时间。 “我的心渴望和你合唱，而挣扎不出一点声音。我想说话，但是言语不成曲调，我叫不出来。” “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刻苦的练习。” 我始终认为，中国诗词，用中国汉字才能表达出最美的意境。而现在看英文原版的诗歌，忽然发现，这也是我们用汉字所不能描绘出来的精彩。 “你喜欢泰戈尔的诗？”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却不是海因里希的声音。我猛的转头发现，居然是沃尔特，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的，我都不知道，他上楼梯我也没有听见。 “呃，不，只是翻翻看。”我回答着他，却搜寻着海因里希和碧塔的身影。他们都去哪了？ “海因里希和碧塔出去玩了，碧塔让我和你说一声：你的任务她完成了，”他示意我看楼下，“画完了。” 我很局促，这是不是代表我的失职。天，我居然第一次失职就叫他给逮着了。“我，我很抱歉，我没有好好的指导碧塔画画，却自己在这里看书。” “没什么，我们都知道，永远在指导下的艺术创作，是没有灵性的。我们需要给碧塔自己发挥的空间，不是吗？”他微微侧着脸看向我。 我愣愣的看着他，淡蓝色的眼睛中散发出智慧的光芒。我点了点头。我忽然间发现，沃尔特真的是一个很英俊的人，眉骨和高耸挺直的鼻梁，架构起整张脸的纵深，深邃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型，有着美人沟的下巴微微翘起，与尖翘的鼻尖呼应，欧洲人本来就不同于亚洲人，脸的立体感更强，从侧面看这种立体感更能让人印象深刻。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看呢？”沃尔特看着微微失神的安颜，欣赏了一阵她呆呆的模样，试图拉回她的思想，尽管那呆呆的模样很可爱。 “因为在中国的时候看到过一首诗，说是出处是来自泰戈尔，但是却没有佐证。也许，只是一个中国无名的作者为了出名而将自己的作品冠到泰戈尔头上吧，正好看到有这本书，就翻来看看。” “是什么诗？” 我着实不知道沃尔特什么时候这么多言，但好像我不太好拒绝，于是我念给他听：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念完后我抬头看他，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那种神情，仿佛这首诗是我在向他表白。天！我习惯性的皱了下眉表示我的懊恼。“呃，这诗写的很好，所以记住了。”我试着打破现在这种尴尬气氛。 “是写的很好。我能感觉到。” 我更加不知所措。您真误会了！ 沃尔特看出了我的窘迫，没有再盯着我继续看，“那你最喜欢这首诗？” “不是。写的很好，但还不是最喜欢的。”感谢上帝，他没有继续用那种压迫性的眼神盯着我。那简直让我喘不过气来。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我感谢他是一个受过良好绅士教育的人。 “那你最喜欢哪首？” 我无语，我最喜欢的一首是作于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现在还没到呢。“一首不出名的，作者是谁也不知道。” “呵呵，看来你比较喜欢看新人的作品了。能念给我听吗？我想我一定没听过。” 我看了看他，好吧，这诗也很适合你的未来身份： “等着我吧，我会归来，只是你要苦苦地等待，等到愁煞人的阴雨，勾起你的忧伤满怀，等到那大雪纷飞，等到那酷暑难挨，等到别人不再把亲人盼望，往昔的一切，一古脑儿抛开。等到那遥远的他乡，不再有家书传来，等到一起等待的人，心灰意懒，都已倦怠。 等着我吧，我会归来，不要祝福那些人平安：他们口口声声地说一一算了吧，等下去也是枉然！纵然爱子和慈母认为，我已不在人间，纵然朋友们等得厌倦，在炉火旁围坐，啜饮苦酒，把亡魂追荐你可要等下去啊，千万不要同他们一起，忙着举起酒盏。 等着我吧，我会归来：死神一次次被我挫败！就让那不曾等待我的人，说我侥幸，感到意外！那没有等下去的人不会理解亏了你的苦苦等待，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从死神手中，是你把我拯救出来。我是怎样死里逃生的，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明白只因为同别人不一样，你善于苦苦地等待。” “太凄美了。却又充满希望。”沃尔特显然也被我带入了诗中的情绪中。 我笑了笑。诗作者写这首诗也是为了那些上战场的战士，而这些战士就是你未来的敌人。 “我最喜欢的是普希金的《致大海》。”沃尔特说。 我很惊讶，《致大海》最鲜明的主题是追求自由光明，反对独裁，他作为一个希特勒独裁统治下的武装工具，居然会喜欢这首诗？！这就是他作为德国容克贵族出身和那些党卫军最根本的不同吗？ “是一首很优秀的诗歌，不过我只是纯粹的喜欢里面描写大海的诗句。”我只能这样评价。 他对我微微一笑：“我现在觉得有时间可以多找一下中国诗集看看，或许会有很惊喜的发现。” 无语，怎么又回来了，我总感觉这话有些潜台词：“我刚才念的两首诗也不一定是中国的，而且好像中国诗集很少有德译本。” 我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抱歉，我下去看一下碧塔的作业。”转身准备离开，再不离开，这个话题还要继续下去。 沃尔特看着安颜仓皇出逃般的下了楼梯。笑了。自己原来这么吓人吗。 “你害怕我？”沃尔特跟着下了楼梯。 我站住。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他走到我眼前：“感觉你老躲着我？”尽管今天他穿了一身便装，可此时我能感觉到纳粹军官的那种逼人的气势。 “我为什么要怕您？”我回击：“我为什么要躲着您？您希望所有的人都围着您转？”尽管他说的是实情，可我从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遇强我更强。 他微眯着眼后仰了头的看着我：“瞧，这才是真实的你。”他讽刺我：“平时那种卑微到几乎隐形的根本不是你的真实面目。” “勃登中尉，尽管我是碧塔小姐的家庭教师。不过，您搞错了一点，我并不卑微。在上帝面前，我与您是平等的。这就是我的真面目。至于您所谓的我的‘卑微到隐形’，那只是我恪尽礼仪的表现，我相信没有一个主人家希望外来人在自己家里无事闲逛。” “我不觉得我有必要怕您或者躲着您。只是，同样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围着您转。也许您喜欢这样，不过您大可以去要求那些女孩子，我相信以您的身份和条件，绝对会有不少女性对您趋之若鹜的。至于我，我只是您妹妹碧塔小姐的家庭教师。除此之外，我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您觉得我的做法有误的话，您可以指出来，合理的我可以改正。或者您可以去和勃登夫人讲，为碧塔小姐另请高明。”我不卑不亢。尽管我自己深知没有这份工作我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但我首先，不能让人蔑视我。 沃尔特神情严肃的盯着我看了半天。我毫不畏缩的回视着。僵持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开口：“我不喜欢人围着我转。你的举措正合适。如果能怕我，那就更好了。” 说完他离开了书房。我对着房顶翻了个白眼。 我反思了半天自己平时的举动，想来想去怎么才能显得不卑不亢，既不能因为他刚和我谈完话我就彻底不见他，表现的真好像我害怕他一样，又的确我更不想见到他了，一个超级自恋的自大狂。钢琴课只能在书房进行。我适当的将碧塔的部分阅读课和绘画课调整到她自己的卧房。理由是书房哥哥姐姐们也需要使用c尽量不要打扰他们和书房画的差不多了c画一画她自己的卧房。 直到有一天在书房再次遇见沃尔特，我正带着碧塔围着地球仪讲世界地理。他先是绕着我们转了转，由于课上我们都没有搭理他。等到我们课间休息，他主动和我说话：“安小姐，你平时闲时都喜欢干什么？” 人家问我话，我不好不回答。但我绝对是不甚热情的说：“也没什么，就是看看书。”其实，我的爱好多了去了。可我不想和他说。我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主动和我说话。 他自嘲的笑了笑：“你这是恼了我那天的话？” “勃登中尉，您多心了。” “那我最近见你在这个楼里露面愈发的少了。”他直视我。尽管我没有抬头看他，可我依然能感觉到那目光。 “是吗。您不是希望我怕您吗？”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很显然，你的心里并不怕我。你只是表面顺从而已。”他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语气：“如果那天我的话或者举动伤害到了你，那我道歉。”我想说不必，可显然他话没说完：“我只是，对你很好奇。你和我认识的女孩子们不大一样。也许这是你们中国女孩子特有的特点。”“我这人比较直，有什么喜欢直接问出来。如果伤害到你，我很抱歉。” 人家这样说了，貌似我不能再敷衍，更何况他也没说什么伤害我的话，只是让我觉得他这个人相当自负。“您过虑了。并没有伤害我。我也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那我们这样算是和解了？”他问道。 看着那诚恳询问的目光，实在无奈，德国人都这样吗：“是的。”我点了点头。 “那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他居然又问：“别拿刚才的话敷衍我。” 无奈，德国人真执着。“没有敷衍，真的也是看看书，拉拉琴，画画，还有，我喜欢摄影。” “哦，很高级的爱好。你有相机吗？” “有，我生日时我父亲送我一台。” “那你可比很多德国人富有，很多德国贵族家里都没有一台相机。” “是吗？” “当然，拜《凡尔赛条约》所赐。”沉痛的话题。 “你都拍些什么？” “我喜欢拍大自然景色和建筑。” “哦。摄影和绘画有相同之处。” “是的。黄金分割以及色彩等都是相通的。看来您也懂很多。” “我知道些理论，但是实践可能不如你多，尽管德国是著名的徕卡相机生产国，但是我们的确很少人能接触到它。” “那你都喜欢干什么？” “看书，音乐，我还喜欢摩托车c汽车c滑翔机和飞机。” “滑翔机？那是一个很好的运动项目，我只知道在天上看下面的风景很美，不过有一定的冒险。飞机，你会开吗？”总不能说我在现代也是打过无数次飞的的人，见过从天上看地上的景色。 “是有一定的冒险，不过男生一般不在乎。我是柏林飞行俱乐部的成员，我当然会飞，还飞的很好。我曾经画过几幅在天上看过的景色画，我应该是放在这里，”说着他开始找画。找出来后与我和碧塔进行分享。“在天上时，我完全忘掉了一切，无论是烦恼还是忧愁，只剩下无尽的快乐，享受那种刺激，那种自由。等有机会带你们一起飞。让你们也看看从天上往地上看的景色。” “好啊，到时候我应该带着相机，从天上拍风景，一定别有一番味道。” “好主意！” 我看到沃尔特画的应该是新天鹅堡的上空俯瞰图，蓝顶白墙的城堡被森林环卫着。层层叠叠的绿色和蓝天白云的映衬，我忽然觉得那天的那幅画应该是沃尔特的作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章 好奇与防范（三） 就这样，我和沃尔特开始了沟通。其实应该说，我还只是对他见面礼仪性点头问好，都是他主动挑起话题的。我深受中国传统思想影响，绝对不会让人指摘我有任何的轻浮举止。 由于我对自己的活动范围的限定，我们基本都是在这间书房里进行交流。碧塔和我一起学习的时候，他不会打扰，只在旁边做他自己的事情或者在二层读书。海因里希也在的时候，因为他的存在而老实许多。碧塔自由阅读时或者休息时，他会邀请我上二层读书。看来他看出来了我对那些书的渴望，没有人邀请我我是不好意思开口借书看的。 “那天听你给碧塔讲英国几个女作家的著作，偶尔听了你的女子独立论，你是要碧塔也成为一个女性独立者？” “不是给她确定她的人生轨迹，每个人自己的人生要自己选择，我作为她的老师，只是将这些展开在她的面前，供她选择。我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但是最终要怎样做，是由她的思想决定。”说到这里，我反问：“勃登中尉，您不赞同？” “不，不，只是问一问。很多时候，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比如我，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参军。就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家里继承父亲衣钵的该是海因里希。他最崇拜军人。可我却先他一步走上了这条路。”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是德国这代青年们没有选择的必经之路。对他们也是一种悲哀。或死，或残。活着，要接受审判；大多成为俘虏的，没死也都劳动多年，回到家乡都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所以，你喜欢《简爱》这本书？”沃尔特打断我的思绪。 “不，我母亲喜欢。我更喜欢《傲慢与偏见》。”沃尔特的表情表示他的不理解。我解释给他听：“其实，我认为，多数获奖或者流传下来的名著，都是能够反映当时的社会各种人物特点c各种社会现象，是一个社会缩影，所以才被人们推崇。但我不喜欢这样的书。也许这代表我有些不真实，可我更喜欢符合自己意愿的描写，像《傲慢与偏见》这样，人物也有缺点，但整部小说格调欢快，又有意义，而《简爱》我觉得就有些沉重。” “嗯，的确是小女生的心理。”他嘲笑我。 无语。我喜欢什么，又不要你来评判。“我认为勃登中尉您没有权利这样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您应该没有仔细看过这几部小说，毕竟这种小说不符合男性的钟爱类型。” “我是没有仔细看过这几本，但是我还是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的。” “只是单纯的知道，不足以能够评判。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呵，那怎样才算是进行了调查？仔细看过就算了？” “当然不是！每部书都有他的创作背景的，我们不光要仔细读书，透过书中的字里行间来感悟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更要研究一下创作的背景，作者的出身经历，这样才能更好的对这部书有一个全面的了解。甚至，需要读一读这个时代别的作品，来进行一下对比，才能更好更透彻的理解书要表达的中心思想。难道勃登中尉您就很片面的读书吗？您的老师没有教给您怎样全面的了解一本书？” 他骤然放出他傲人的气势，挑眉说道：“我读书是否片面我不知道，不过看来你很喜欢辩论吗？” “不，只是我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对待不同看法时我有权表达自己的观点。”我现在就像一只骄傲的小狮子，昂着我的头，对着高于我身高的他评理。 他笑了，阳光将他笼罩，使得他的金发更闪耀着光芒，由于光线的照射，我其实看不太清他的眼睛，可是我感觉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的眼睛也笑了，不仅仅是面部表情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这个笑容如此迷人，使他整个人柔和下来，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沉沦在这样的笑容中的。瞬间，我昂起的斗志被消散了。我太没出息了。 “给我弹首曲子吧。”他向我提出要求。 我很没出息的坐到了钢琴前。我弹起了肖邦的夜曲升c小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这首曲子。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德国人对肖邦的态度，只是我喜欢。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拿出提琴，应和我一起演奏。小提琴的加入，使得这首曲子，变得悠扬婉转，更加缠绵悱恻。钢琴浑厚的声音映衬其中，更像两个人在诉说，诉说着彼此间的深情。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听到c小调夜曲用小提琴演绎，我第一时间就爱上这种如泣如诉的感觉。当我们演奏完这首曲子，我们都依然静静的保持着演奏时的姿势，彼此都沉浸在刚才美好的乐声中，久久无法自拔。我忽然发现，透过音乐，我更了解了沃尔特。音乐的确是无国界的，音乐的确使人与人沟通，我们通过这一曲演奏，都加深了了解，传递了很多无法用言语进行的思想认识，也许，还有些许微妙的改变在发生c在酝酿。 “安，以后不要叫我勃登中尉，像叫海因里希一样，叫我沃尔特吧。”沃尔特率先开口，低沉的嗓音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好，沃尔特。” 我告诫自己，他的未来，黑暗，没有光明；我的未来，是要回中国，我一定要回中国。我们没有交集。我们应该是两条平行线，各走各的，互不打扰。 我会把他当做朋友，就像海因里希一样，但是，不会再往前迈出一步。 平安夜这天到来了。德国的大雪将庭院都盖住，仆人们忙着扫雪c清理走道，我则带着碧塔堆了一个大大的胖雪人在花园里。海因里希来捣乱，我带着碧塔拿雪球砸他，海因里希回击，整个院子里充满了我们的欢笑声。 勃登家晚上一起用晚餐。我和安德莉亚他们一起过了一个丰盛的圣诞节，安德莉亚他们准备的圣诞礼物多是亲手制作的食物，我也拿出一些从中国寄来的蚕豆龙须酥等零食糕点回赠。 我给碧塔细心准备了一套中国袄裙，粉色上衣，白色裙子，希望她能喜欢。果然，她看到礼物时当即便试穿了，立马变成了一个中国小姑娘。碧塔则给我准备了她画的一副我的画像。稚嫩的笔触却看得出来很用心。我很感动。 海因里希送给我了一只怀表，是他自己亲自去钟表店里学习组装的，里面还可以放小照片。我回赠他一把小巧的蒙古刀，这本来是带来作为我切水果等用的，但本没想到还能在勃登家交到他这个朋友，所以手头上趁手能送给海因里希的真的少的可怜，只能先用这个来弥补。好在海因里希很喜欢，我想也是，他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别的不关注，凶器是喜欢的。对于沃尔特，我本来准备的就是咖啡，尽管现在属于朋友，但是为了不引起额外的误会，咖啡还是最好的选择。 很明显，沃尔特不满意这个礼物，他挑眉问我：“你就给我准备的这个？” “不喜欢，我可以收回。” “不必了。”他貌似不高兴。“这是我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这是法国最时尚的一条钩花披肩，披肩上还镶有钻石。“这太名贵了，我不能收。” “我还头一次听说圣诞礼物有被拒收的。” 我哑了半晌，“我是中国人，本来也不过圣诞节。” 这回换沃尔特哑口无言半晌，“你还真是牙尖嘴利。”然后走人。 这礼物，我最终还是收下了，下次再想办法还人情吧。 第二天，沃尔特见到我，又如常一般。我c碧塔c海因里希还有沃尔特在书房里，今天碧塔不必上课，所以我们在玩纸牌游戏。 “安，你昨晚许愿了吗？”碧塔问我。 “没有。”我如实以告。 “为什么呢？你没有愿望吗？”海因里希好奇的问。 “因为中国人不过圣诞节。”沃尔特回答了他。 好吧，我收回“如常一般”的话。他还生气。那咖啡也是很珍贵的好不好，有必要生气吗 “我当然有愿望。只是我是无神论者，只相信通过自己努力实现愿望。” 沃尔特瞥了我一眼。对，我就是无神论者。和你们不一样，好吧。 “我其实一直想去维也纳，听一场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音乐会。”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始于1939年，这会还是38年呢。 “这有什么难的。”海因里希快人快语，“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听。” 我笑笑。我说的不是一场平日的音乐会，而是新年音乐会。现在也许是很容易，可是对于现代的我这却是难事。新年音乐会的票从新年伊始就需预定，更何况那个价钱，还要加上往返机票的钱，不是一个小康之家能够承受的。 “奥地利很多人始终还是认为他们是奥地利人，而不是德国人。”我们的话题又将沃尔特带入了现实。 这种感觉，很难受。对于德国人来讲，奥地利是他们的一部分。但同样有些奥地利人独立久了，觉得德国人是外国人。 “中国有句话：‘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分合合是常态。” “你们中国人总结的很精辟。整个欧洲都适用。”沃尔特看着我说。 老祖宗的智慧，我骄傲的微笑。 “你现在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那天你们在院子里玩雪也才是你真正的情绪。不要老把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起来。”沃尔特给我评价。 没想到那天打雪仗他在楼上看见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对着外人，怎么会尽情的释放真正的自己呢。 圣诞节结束，勃登一家要去咖密施雪场滑雪。这个滑雪场在德国最高峰楚格峰下，36年曾在这里举行过冬季奥运会。尽管离慕尼黑很近，但由于我不会，我并没有接受碧塔他们的邀请跟着去。据说沃尔特甚至会跳高滑雪，不过我没有机会一饱眼福了。我留在勃登公馆准备开学的东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章 新年（一） 圣诞节假期结束后，我回到学校上课，继续开始周末去慕尼黑的规律。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刚刚过完圣诞节，就迎来了新年。 从圣诞开始，勃登家就陆续举办过几次舞会。在这种时候，我都是躲在自己的三楼房间中，安静的读我的书。楼下的音乐声不断的传来，我真是无比怀念现代的耳机c手机cipad，这样我就可以不被这些音乐烦扰。当然勃登家也有举家出门参加别人舞会的时候。这时我可以去二楼书房弹钢琴或者拉小提琴，或者看会书。 平时我们几个人都集中在二楼书房，包括丽塔。她确实有钢琴天分，或者，应该说德国人确实有音乐天分。丽塔带着碧塔进行四手连弹，沃尔特拉小提琴，海因里希拉大提琴，他们一起演奏就是一个小型的家庭音乐会。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谁知道战争最终会让这些美好都被毁灭成什么样子。有时我真的觉得悲哀，因为我都知道最终的结果，却又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被战争吞噬，这种无力感和悲伤感没有人能够诉说，只能自己独自承受。 欧洲人喜欢朗读，冬天，大家在壁炉前围坐一起，由一个人朗读书。其实我更喜欢自己看，毕竟用眼睛看的速度更快。却不得不承认，听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来抑扬顿挫的朗读一首诗，一本小说，的确更能体会诗中书里流淌的情感，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弹着钢琴，更使人沉浸其中。多数朗读的任务落在丽塔身上。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种女低音的感觉，吐字清楚，听她读书，是一种享受。我自觉的承担起弹钢琴的义务。 丽塔读书告一段落，我的琴声也近尾声。 “安，能不能弹一首你们国家的曲子给我们听？”丽塔提议道。现在我和丽塔也算是朋友了，只是丽塔这个人还是比较沉默。这家里的孩子性格好奇怪，沃尔特和丽塔都是沉闷的性格，而海因里希和碧塔都是活泼的性格。 我们中国的古典音乐，只有中国乐器才能演绎出其特有的韵味来。而近代音乐因为外族入侵，大多是一些比较高亢振奋国民的音乐。在现在这种氛围下，我真的觉得不合适。于是我提议拉一首小提琴曲。 《梁祝小提琴协奏曲》我认为应该是我们的经典小提琴曲目了。它出现在1959年。现在被我这个穿越者提前拿来进行国际分享。 哀婉的弦声，诉说着年少时的美好岁月，诉说着分别的思念与悲哀；双双化蝶的美好夙愿，正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有那么多的不可能。 一曲拉完，我看到，除了十岁的碧塔不懂外，其他三人都仍思绪飘荡，没有回神。我坐下，静静的等着。 “真美好。这曲子有故事吗？听起来是悲剧。”丽塔低低的问道。 “这是中国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借用了总理介绍梁祝的方式。详细的给他们讲了一下故事情节。 “以前听过中国古老文明很神秘，我一直不知道都有什么，中国的东西也只见过些瓷器丝绸之类。现在看中国也有如此美妙的爱情故事，凡是有伟大爱情传承的国度都会是一个伟大的国度的。”海因里希发表着他的爱情观。 “得了吧，海因里希，说的好像你多么懂爱情似的，你才17岁。”丽塔讽刺海因里希。 “17岁怎么了，17岁也懂得爱情。伟大的爱情。” “”我笑看着丽塔和海因里希的嘴仗。是的，中国需要被世界认识，中国的文明需要深挖掘，一旦挖掘后，会震惊世界的。 “安，你有男朋友吗？”丽塔问我。我能感觉到沃尔特接着望过来的目光。 “没有。” “你20岁了？20岁也不小了。” “是吗？不过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这个问题我作为现在的我还真没考虑过。现代的我作为大龄剩女早就考虑过自己想要找的条件，可那些条件放在现在并不合适。现在的我该要什么样的呢？ “有知识涵养，人品好，对我好，兴趣爱好能有共同点，”我想着说：“三观一致。” “三观？” “对，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 “你这说法真新鲜。” 我笑了笑。我补充道：“总要和我一样热爱我的祖国，为它付出生命在所不惜。这时候的中国男人，即使不是上战场保家卫国，也不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c对国家的事情都置身事外的闲人。” “你的意思是，你要找个中国人？” 我理所当然：“当然了，毕业后，也许我会读博，但是不管怎么样，最终我都是要回中国的，我必定是要找一个中国人结婚的。我父母也不会同意我和一个外国人结合的。” “那你要离开我们了。”碧塔依依不舍的说。 我笑了：“我在这里还得待近两年呢。” “那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德国呢？”丽塔问。 “因为我喜欢德国。喜欢你们德国的音乐，德国的山山水水，德国的严谨，当然了，你们医学排名确实靠前。” “我们德国当然是很棒的。”海因里希与有荣焉的说道。 “可我看你在这里并不快乐。”沃尔特探究的望着我。“你总是给我一种忧郁感。” 我该怎么说呢？我本想敷衍，却不料他洞察一切的说道：“别想蒙混过关。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 我想了想，“我刚来没有多久，就发生了水晶之夜。”我如实的说：“我本来准备学业之余，旅旅游，四处转转，游览一下名胜古迹，不过，水晶之夜之后，我再没有出去玩过。” “太乱了，也，太血腥了。我害怕。害怕党卫军，害怕盖世太保，甚至，也害怕你们，”我看着沃尔特，“你是个军人。你们这个家庭是个军人家庭。如果我提前知道，我想我一定不会来应聘。杀戮，和我医生这个职业，是一件背道而驰的事情。”我还忧郁的是，我看着你们，却不知道何时何处是你们的归宿。越是了解你们，我越是为你们的未来揪心。这如何能让人快乐起来。 我的叙述让大家都沉寂了。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也是一个让人尴尬的话题。 “犹太人，他们本来就该得到这些惩罚。”海因里希小声的说，却说得他自己都不自信。 “是吗？我也是非日耳曼人，不具有你们高贵的血统，所以我也是该死的。据我所知，一战中，有很多犹太军人为了德国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我骤然瞪亮我的眼睛盯着海因里希：“人类之所以建立法律，就是用来惩恶扬善的，如果我们要自己恣意审判一个人是否有罪，那还要法律作何用！有罪的犹太人你们尽管审判，无罪的又凭何去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 “他们是人，和我们是一样的生物，是人！即使是狗猫之类的畜生，我们都要去善待它们，不虐待它们，这是人，你们怎么能随意处置？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即使是蝼蚁，也是生命，要爱惜生命，即使是一棵树枝花，那也都是生命，在树上刻字c剥它的树皮，它都会疼的，揪掉花的花瓣它也会疼的，因为它们都是有生命的，它们和人一样，是有感觉的。更何况，这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水晶之夜，那些德国人，就像是一群强盗，去犹太人的家里抢夺人家的财产，殴打人家的亲人。你们德国人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吗？”海因里希叫我说的无可辩驳，却又被希特勒鼓吹的理论支撑着不认同我的话。 “这些同情犹太人的话，不要再说！无论是和谁，在什么地方。如果你不想自己找麻烦的话。”沃尔特严厉喝制了激动的我。他粗暴的声音吓的碧塔一个打了激灵。 我颓废下来：“自然，我又不傻。”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丽塔说道。“甚至为了犹太人来抨击我们的教养。” “那丽塔你觉得他们的做法是符合一个有教养的人吗？在这之前，你们都没有犹太朋友c犹太邻居？他们是何样的人，难道是伪装的吗？还是就从那一刻起，他们突然变坏了？以前对的都变成了错的？德国变成之前那样真的只是因为犹太人作祟？你们自己相信？也许吧，否则你们不会这么支持你们的元首。”我苦笑，原来我才是另类，我改变不了他们：“我之所以和你们不一样，是因为我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和你们不一样。中国有性本善和性本恶的争论，但无论如何出生，最终，我们所受的教育，让我们人心向善。” 我最后加了一句：“我喜欢笛卡尔的那句‘我思故我在。’我们作为一个人，我们区别于动物的本质，在于我们思考，无论何时何地，我希望我们都不要放弃我们的思考，思考人生，思考时局，思考做的每一件事的对与错，我们是有是非观的成年人，不应该叫别人牵着走。” 这几天我看到碧塔很苦恼，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再有半个月就是沃尔特生日了。她已经在圣诞节送了沃尔特一副画像，这会儿不知道再送什么好。我哭笑不得，碧塔不会每个人的圣诞礼物都是一副画像吧。接着我也开始苦恼，很明显，我也要准备礼物。准备什么呢？ 最后我建议碧塔给沃尔特织围巾。鉴于新年外面的商店没有开门，碧塔去求助了勃登夫人。勃登夫人给她找出了合适的毛线，由我开始交给碧塔怎么织。说实话，这项技能还是在美国的时候学会的。现代的我不会织毛衣，现在的我，在家不用自己织毛衣，所以也没有学过，是去了美国一个女同学织毛衣我才跟着学，也仅仅是会最简单的针法。 碧塔选择好了，很开心。我呢？圣诞节送他的礼物已经惹他不快了。某天找书的时候，我突然灵机一动，中国《三十六计》！送本书给他。不过没有德译本啊。好吧，我自己翻译。看看我这半吊子德语能不能应付来翻译这项工作。 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一项巨大的工程。挑灯夜读的翻着数本德语字典来使翻译更精确。最后有些实在无奈，我找了海因里希。我先用平白的语言讲给他听，由他来想德语中更精准的词汇进行书面翻译。最后，我实在看半个月完不成这项工作，只能将这项翻译工作缩减为我只介绍三十六计的内容，什么原典注释一概不翻。同时去信给哥哥，让他帮忙找几本德译本的中事书籍。 我选择提前一天将礼物送给沃尔特，沃尔特生日当天家中为他办了生日聚会，会邀请亲戚朋友一些有身份的人来，到时我不方便出现。 沃尔特看着手中装订成册个薄薄的本子，封面上用毛笔字写着中国汉字，旁边是钢笔书写的花体德语“三十六计”。翻开里面，也是一部分中国汉字，一部分德语翻译。 “这是中国的军事计谋。中国人总结成一本书，但是具体作者已经无人知晓。说是军事计谋，其实三十六计在人际关系等领域也可以运用。”安颜解释说。“我的德语实在有限，对原书里面很多注解都无从下手，所以只能翻译这个最浅显的内容给你，具体的我已经让我哥哥去找找有没有德译本，哪怕英译本也好。到时再给你。” 我看见沃尔特冲我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就像那次在阳光下我没有看清的笑容一样，我有一种直觉，这两次的笑容是一样的，仿佛都可以将窗外的雪消融，让人的心头如春风般拂过。说起来，他这样笑起来，和海因里希真的有想象的地方，不愧是兄弟。 “我很喜欢。我想，这上面的字都是你写的？”沃尔特轻轻的说。 “是的，是我写的。你喜欢就好。生日快乐。” “我喜欢，不只是因为他是一本军事书籍，更是因为，它是你用心给我准备的。这份礼物花费了你的心血。”沃尔特盯着安颜解释道。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看着他的眼睛，我回答道：“当然，你我是朋友，我以后都会用心的。原来上次你不喜欢那咖啡是因为觉得我敷衍你，抱歉，当时准备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会在勃登家里认识你c认识海因里希，认识丽塔，所以没有准备充分。” “朋友？”沃尔特皱眉问道。 “当然，我把你当朋友，你难道不把当朋友吗？还是把我当你家的家庭教师？要知道，我在德国还没有几个朋友，一下子在你家就认识了三个朋友，我很高兴。以后回到中国，我也会给你们常来信的。我们应该将我们的友谊发展为世纪之交！”我笑容满面，其实内心忐忑的厉害，我不知道我是不希望他说些什么，还是希望他说些什么。 听到安颜说到回国，沃尔特一下子也警醒了，他在干什么？收到礼物的惊喜冲昏了自己的头脑。他是帝人，她是中国留学生。他在干什么？！ 1938年，希特勒推行“纯净德国血统”政策，认为五代都是德国人的才是真正的德国人。与德国人结婚的华人们都被逼离婚，理由就是会玷污日耳曼人的血液。已经结婚的都被逼离婚，更何况没有结婚的！自己是日耳曼人，政府军队绝不会批准他们的婚姻。 “当然，我们是朋友。”沃尔特肯定的对安颜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九章 新年（二） 沃尔特生日宴的当天，沃尔特邀请我晚上一起参加。 “我觉得不太合适吧，尽管你我都当对方是朋友，可我在这个家中毕竟是家庭教师的身份。而且，我还是个中国人。” “没有什么，都是些亲戚，以及我的朋友。到时丽塔陪着你，你和她作伴，也认识一些新朋友。你的钢琴提琴都不错，丽塔的朋友也都擅长此道，你肯定能认识很好的朋友。” “对的，安，到时你和我一起，有什么问题有我在呢。”丽塔也在旁说道。 “要不，安，你作为我的女伴出席吧，丽塔你自己去个男伴，我估计鲁道夫他们一定很高兴。”海因里希突发奇想。 “海因里希，你走开。到时候你自己去玩了，把安一个人撇下才糟糕呢。”我发现只有海因里希能让丽塔跳脚。丽塔对海因里希永远是棍棒政策。 海因里希摸了摸头，“好吧，尽管我想说我是个负责的男人，不过好像我很容易到时候真的去玩了。安，你还是跟着丽塔比较靠谱。”丽塔在旁边“哼”了一声。 沃尔特含笑看着妹妹和弟弟的互动。既然要成双成对的出现，看来沃尔特有自己的女伴。 我不允许自己退缩。既然人家邀请，那我就去，在这里，我代表中国。中国人，是昂着头的中国人。“好。那丽塔到时我去找你。” 回到房间，我挑选衣服。第一次露面，我不想用中国旗袍来过分吸引眼球。但是又要得体，不失中国风范。我选择了一件白色吊带丝绸长裙，这是学爱德华时期“h”型造型做的一件礼服，裙幅比较小，方便行走，长裙外面套用蕾丝和薄纱做成的半长外裙，用珠饰镶边。 我请佩基帮我熨烫一下。到了时间，我穿上礼服，选了一双白色高跟鞋，我将头发用水粉色丝绸发带盘在脑后，画了个淡妆，带上一条钻石手链。 我如约去找了丽塔，她今天也穿了一条丝绸长裙，在肩部有很美的坠饰。 “哦，安你真美，我今晚一定要和你一起跳舞。”海因里希夸张的表情逗乐了安颜。沃尔特在大厅中央回头看到了正从楼梯上下来的丽塔和安颜。看到安颜，沃尔特感觉不可能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那天鹅般的脖颈在礼服的衬托下更显娇嫩，礼服上的点点珠光映衬的她更显夺目，那粉色的丝带更为那黑丝绒般的秀发增添光泽。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感染了沃尔特，让他也不自觉的微笑，仿佛看到她世界都变得明媚，看到她就感受到了快乐。 “嘿，沃尔特，怎么了，一直不近女色的你居然对东方女性感兴趣？”旁边的好友鲁道夫推了推沃尔特。沃尔特在好友的打扰下收回了看安颜的目光。“别胡说。” “那是什么人。怎么会在你家？” “妈妈给碧塔请的家庭教师。” “勃登夫人请东方人教碧塔？这是怎么想的。” “东方人怎么了？”沃尔特反问，“更何况，她是海德堡大学的研究生，人家比你学历高。” “哦。那也比你学历高。” 沃尔特无语的看着好友。实在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和这个家伙成为好友的。 “哎，给我介绍一下啊。我还没认识过东方姑娘呢。”鲁道夫跃跃欲试。 “放尊重点，她在中国出身良好，学识渊博，人家很看重礼仪。拿出你帝人的仪态来，别降低了我们帝人的水准。” “中国人，哦，那更要认识一下。”说完不等沃尔特，自己就走上前去。沃尔特赶紧追上他。防止这个不靠谱的朋友唐突了安颜。 “你好，美丽的中国小姐，我是鲁道夫冯施莱特。我是沃尔特的同学兼好友兼战友。”鲁道夫向安颜伸出了手。 我将手放到鲁道夫手中，“你好。我是安颜，是碧塔的家庭教师。”鲁道夫行了一个吻手礼。 “鲁道夫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也是世交。他现在和我在一个部队，都是第4集团军第19装甲军军官。”沃尔特介绍道。 “安颜小姐，可否请你今晚做我的舞伴呢，我今天可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抱歉，我不太会跳舞。” “哦，那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今天的场合不太方便吧，还是改天吧。” 沃尔特对于安颜拒绝和鲁道夫跳舞很满意。至于不会跳舞，他可以来代劳，就不必鲁道夫了。 可是，芭芭拉来了，现在他必须去招待他的舞伴。芭芭拉是一个漂亮的德国姑娘，而且是一个出身良好的骄傲的姑娘。丽塔就很不喜欢她。说实话，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丽塔不喜欢芭芭拉，毕竟两个人的相同点太多。不过也许就是因为共同点太多，所以才针锋相对。不过，当然了，沃尔特还是站在妹妹这边的。丽塔虽然不像碧塔一样活泼，可是却是个好姑娘。说句心里话，沃尔特也不喜欢芭芭拉，但是父母喜欢。两家有这个方面的意思，而他在这方面无可无不可，毕竟不是娶芭芭拉，也还是要娶别的“这种”姑娘。作为勃登家族的继承人，他的婚姻不由他自己做主。不过，这是从前的想法。自从见到安颜后，沃尔特开始思考自己的婚姻。 和安颜认识以来，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让他体会到和他人分享的快乐。尽管芭芭拉也会很多技能，甚至可能要比安颜多，比如，芭芭拉会骑马会滑雪会打猎，甚至堪称完美，而沃尔特不确定安颜也会，但沃尔特和芭芭拉在一起时，从来没有想要和她分享的心思，他却想和安颜探讨对小说的读后感，对诗歌用词的考量，对画画用色的把握，对音乐曲调的控制。她还喜欢摄影，这个爱好让沃尔特相信，她是个喜欢到处走走的女孩，那自己的那些爱好，无论是滑翔机还是飞机等，也都会让她感兴趣的。安颜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女孩子，让人想深深的探究，她读书的范围很广，连军事书籍都看，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她也读过。这在女孩子中很少见。她往往一句话点出真谛，让人茅塞顿开；她智慧的看待这个世界c这个时代，冷静的让人心惊，却怀揣着悲悯的感念对这世上的不公。他在了解安颜的同时，随着和她的交流，重新审视自己的认识观，也逐步认识到自己的内心渴望的是怎样的一个伴侣。 真的要这样和芭芭拉走下去吗？他知道，他不爱芭芭拉，甚至包括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可是，他是不可能和安颜有什么结果的。作为勃登的继承人，不可能；作为帝国的军人，也不可能。从安颜方面，安颜很显然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沃尔特现在只寄希望于可以遇到一个像安颜一样可人心的德国姑娘，他会试图说服父母同意他不和芭芭拉结婚。这样他也就不会再因为安颜而苦恼。 沃尔特和芭芭拉开始了今天的第一支舞。随后，大家都开始跳舞。我注意到芭芭拉这个德国女孩，看起来傲慢，不过，人家有傲慢的资本。我一直认为，一个人如果有资本那他可以适度的傲慢。当然不分场合的过度傲慢肯定就是失礼的了。芭芭拉的傲慢资本，一是漂亮，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露肩蓬蓬裙礼服，胸口和后背都开得很低，必须承认，欧洲女性丰满的胸部才能撑起这种抹胸服装，而红色也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加上五官精致，更加迷人，耀亮全场，耳上脖颈上和手上的首饰闪闪发光，也显示出了她富有的家资，这也是人家可以傲慢的第二资本。 今天的沃尔特，显然是我从来未见过的另一面。一是因为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燕尾服，我第一次见他穿这样的礼服，修长挺拔的身材，英俊的面庞，侧分一丝不乱的金发，和芭芭拉一样夺目。白色背心在燕尾服里包裹了他健硕的身体，却更显出腰的精瘦。我不知道大家是否有这样的感觉，一个绅士，那白色一尘不染的衬衣领口袖口，都是一种魅力。沃尔特恰好就给了我这种感觉。 可是今天的沃尔特给我的感觉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冰冰的，那是一个帝人的感觉，没有感情，没有生气。他和芭芭拉的舞，舞姿优美，靓男美女，却感觉不到他的开心。今天是他的生日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想我还是不要去搞懂了。很多事情，不越界，就不会复杂。我去拿了餐盘，取了点儿食物，说实话，来了这个舞会我才发现，我还是适合回到三楼去看我的书。丽塔来拉我去认识她的好朋友，我们一起聊天，不过很显然，这些女孩子的精力都不在和同性聊天上，而是能更多地和男孩们跳舞接触。海因里希来找我跳舞，因为刚才拒绝了鲁道夫，所以现在也不好和海因里希跳。其实我是会跳的，在美国时学会的，还学了探戈。 我感觉有道目光在看我，看过去后，我发现居然是芭芭拉。这是因为我是在场唯一一个东方人吗？不晓得。她看到我回看她后，居然朝我来了一个挑衅的微笑。这人有病吧？我又没招惹你。我不做理睬的转过了头，看别处。不搭理才是最好的回敬。我选择去一边角落里坐着。 没想到过一会儿，芭芭拉在沃尔特的陪同下，来到了我这边。 “应芭芭拉的要求，她一定要我将你介绍给她。”沃尔特向我说道。 “这位是芭芭拉祖奥尔堡公主。这位是安颜小姐。” 天，居然是位公主。“您好。”看着她伸来的手，我行了一个吻手礼。 她高高在上的冲我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沃尔特的生日宴上怎么会出现一位中国女士，您应该与众不同。” “不不，您误会了，我只是这尘世中的一粒极微不足道的尘埃。我只是碧塔的家庭的教师，勃登中尉很友善，看着我在家里无所事事，所以邀请我来一起参加宴会。” 她瞥了沃尔特一眼：“原来如此。” 芭芭拉要求沃尔特为她伴奏，她要为他演唱一曲。 沃尔特不置可否，弹起了钢琴。这是我第一次听沃尔特弹钢琴。舒伯特的《鳟鱼》，沃尔特用娴熟的钢琴技巧配合芭芭拉，芭芭拉唱腔很圆润，也唱出了那欢快的氛围。两人无论是眼神的交流还是音乐情感的交流都很到位，真是一对般配的金童玉女。我微微一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章 新年（三） 沃尔特的生日宴会结束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往常的生活中。2月中旬，学校开始放寒假。我在海德堡大学的一个学期结束了。寒假我回到慕尼黑度过。 2月19日是中国的农历新年。我穿了一身妈妈寄来的洋红色旗袍用勃登家的电话给远在中国的家里去了电话，问候了父母。回楼上时，遇见了沃尔特和他的几个朋友下楼，鲁道夫也在其中。 鲁道夫抢上前来向我问好：“你好，安小姐。好几日不见，您更迷人了。” 我着实让他逗笑了，“你好，施莱特先生。您也更英俊了。” “这是谁？鲁道夫，日本人？”另一个穿灰西装的年轻人问道。 这人长眼吗，我今天明明穿了中国服饰。如果我穿了西式套装他认不出还情有可原，“对不起，我是中国人。”我微笑的向他解释。 “雅克布，这是安颜小姐，来自中国。”沃尔特进行了介绍。“这是雅克布冯弗雷德里克先生。” 呵，还真是人以群分，都是姓冯的。“你好，弗雷德里克先生。” 而这个弗雷德里克则没有表示出应有的绅士风度，直接没有搭理我，转头问沃尔特：“你家怎么有中国人。” “雅克布，我认为你应该像安小姐问好。”沃尔特提醒他。 “得了吧，一个被日本那群小矮子揍的满地找牙的国家的女人，我不觉得需要得到我的问候。”雅克布很蔑视的上下打量的看了看我，尤其借着楼梯的高度更是俯视我。 沃尔特从楼上下来站到我身边，“雅克布，你该道歉。无论是对中国还是对安小姐，安小姐现在是我家的客人。” 我能感到自己气的直哆嗦的手，我攥紧了拳头，克制住自己想要挥拳头的冲动。这种当面的羞辱，我是第一次见到。以前最多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已，没有这样过分的，尤其是在沃尔特一直在旁提醒他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这样。 我三两步上了几蹬楼梯，使自己能从高处俯视他：“伟大的日耳曼民族的军人也不过如此！”我一边嘴角微微翘起，让自己更显得是一种冷笑：“被日本人揍的满地找牙？那时间会向你证明，究竟是谁揍的谁满地找牙！日本要统治中国，现在胜负还未见，弗雷德里克先生何来高见能遇见未来？而且弗雷德里克先生不光对现况见解有误，您的历史还学的不够好。难道您的老师没有教过您，世界四大文明古国，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现在只有中国还是完整存在的？中国五千年文明历史，四大发明，造纸，指南针，火药，印刷术，是中国贡献于世界，只是中国人民爱好和平，更喜欢平静生活，所以在你们拿着火药制造枪弹时我们在研究节庆时燃放的烟花！而中国人民一旦要对你们动粗，那就看看1241年我们骁勇善战的蒙古民族都打到了你们奥地利维也纳了，东至朝鲜半岛，南至越南，西南至叙利亚，北至苏联，面积超过3500万平方公里，侵占128个国家和地区，横贯欧亚，英勇的日耳曼民族人民在哪里？你们至今的战绩为几何？是不是当年也被我们揍的满地找牙？既然如此对中国蔑视，又为何1900年对华战争中，在中国像强盗一样到处抢夺东西？太没见过世面了吧？中国人用的马桶你们是不是也当宝贝？你们父母对你们的教养哪里去了？要上别人家当强盗？！日本，日本本来就是臣服于中国的，现在敢呲牙咬我们，我们自然会给他应有的回击，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中国人惹不得！中国只是一头沉睡的雄狮，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世界再次认识我们，再次仰视我们！”我一气之下说了如此之多，直说的在场的人都脸红了，鸦雀无声。我才意识到，我打击了一大片。而且尤其是我现在是家庭教师的身份，对勃登家里的客人如此，估计，我也就不用干了。可是我不能不说，太气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我整个人都是哆嗦的。我看向了沃尔特，他的眼睛好亮，却没有什么面部表情。我无法推断他现在是什么想法。毕竟我说的他也在其中。“失礼了，告辞。” 我转身上楼了。回房间平复自己的心绪。 安颜转身走了，却不知道她留下的背影如此高大。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能给人高大的印象，确实难得。沃尔特感觉自己的心弦被再次拨动了。他无法对这个中国女孩子不欣赏，不钦佩，不爱恋。是的，他终于承认了，他爱恋她。爱恋的不止她的容颜，还有她的智慧，她的气魄。沃尔特不知道她为何今天会穿了一件红旗袍，其实平时安颜衣服的颜色都是淡色，本来她今天就格外美丽，现在，由于刚才那一番慷慨陈词，更使得她的形象在他心中光辉伟大起来，他甚至崇拜她。他想，他不会再找到能代替安颜的人了，她是独一无二的，谁会有她那样的风采！ “雅克布，现在满意了吗？”鲁道夫抱怨他，“不过也因为这个，让我见识到了安小姐的风采，太迷人了。希望安小姐不要因为你也讨厌我。” “鲁道夫，你们先去车里等我，我先去一下。”沃尔特边上楼边说。 “沃尔特，对安小姐表示一下我们诚挚的道歉。尽管她也批评了我们。”鲁道夫追着沃尔特的背影叫道。“雅克布，你这样，我真想说我不认识你。”鲁道夫转身离开了公馆。 房门有礼貌的被敲响。“安，在吗？”沃尔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深呼一口气，打开房门：“沃尔特，我在。” 沃尔特走进屋里，两手插在口袋里，“还生气吗？” “没有。我也有失礼的地方。”我抬头看他，解释了一句：“不是对他，是对你，对你家。毕竟他是你的客人。你的家人也对我很好。” “没有，安，你说的事实。这没有什么好掩盖的。我们承认历史。的确做过不文明的事情。而中华民族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民族，有着伟大光辉的历史。我应该为雅克布的行为向你道歉。”沃尔特很诚挚的说道。 我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对着讲理的文明人我总是无言以对。“谢谢。” “不，安，应该我们谢谢你。真正能够强大的民族，是该知耻而后勇。我们德意志也就是因为一战失败而奋发图强。” 我点了点头。我真的感觉，沃尔特更符合信仰，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 “你好好休息，我和鲁道夫他们出去一趟。” “好。” “看来你平时对我算是客气的了。”沃尔特朝我微笑。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对了，”沃尔特快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说：“你今天很漂亮。” 我真的笑了：“谢谢。” “是因为什么，今天穿这么漂亮？我可以问的话。” “哦，当然，因为今天是中国的新年。中国不同于你们采用公历，也就是太阳历，我们的祖先按照自己的气候习惯划分了一个阴历，今天是阴历新年。” “哦。那新年快乐。你看，中国人多聪明，自己就能创设一种历法。”他边说边往外走，“啊，对了，我想问，”我疑惑的看着他。“我们当年真的还抢了你们的马桶吗？” 我好羞愧：“我不知道，如果是玉或者黄金做的，有可能。” 沃尔特哈哈大笑起来，离开了我的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听沃尔特的开怀大笑。我站在门边，痴痴的望着他离去背影，潇洒，风度翩翩。多好的青年啊，你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惊蛰 尽管冬天还未真正的过去，但是蠢蠢欲动的人们已经开始了户外活动。勃登家的几个年轻人要骑单车去湖边划船。原谅我真的不会，因为现代的我生长在青岛，青岛是个丘陵地带，没几个人骑单车的。首先，我需要学习骑单车，因为就是碧塔这个小姑娘都会骑。其实，我还是怕摔的，尤其是高高大大的车，两腿扎不到地面，摔一下必定疼的不轻。保驾护航的工作就落在了沃尔特身上，往往我要摔往一边的时候都是他几步追上来拖住了我的后座，人高腿长胳膊长的作用立马显现出来。总算我是学会了。 然而下一个问题，我同样也不会划船。不过碧塔也不会。我们就安静的坐在船上好了，享受一下湖光山色的美景。 看着丽塔和安德莉亚准备出游食物时，我突发奇想：“海因里希，你会做船模吗？” “船模？没做过。” “这个玩具很好玩啊。”我突然发现了我的特长。我小时候就做过。“我教你。”我自豪的说。 尽管我们还是先去划了船，这次的出游让我体会了一把划船，其实浆是固定在船两侧的，只是往前往后摇而已，只不过浆很沉。 回来后，我立马带着海因里希和碧塔投入到了制作船模的工作中，我要在下一次去划船时能够玩船模。 “其实还可以做航模，航模还有个好处，如果能够把相机放在航模上，可以实现从空中拍摄的想法。” 沃尔特在旁边看着我们做的，听着我说的，感觉被安颜的想法震惊到：“这要是实现在战场上，功效倍增。” 我无语他的思维跳跃，也确实感叹他的军事敏锐：“你真不愧是个军人。”无人机侦查在现代战争都是新兴玩意，他一个上世纪军人居然已经想到了。 随后沃尔特加入了我们的船模制作中，我的确要承认，一个物理学专业学生做出来的船模的确更精准，发动机更有力，制作的效率也大大提高了。 我不知道沃尔特和鲁道夫他们说了什么，临近开学的某一天傍晚，沃尔特将我请到书房，书房里鲁道夫和几个青年都在，包括那个讨厌的雅克布。不过这次见我，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和举动。 “安，今天请你来，是想请你给我们解读一下这个，”沃尔特向我拿出一本书，我一看，这不是我翻译的《三十六计》嘛。 “是啊，安小姐，我们都对这本书很感兴趣，却着实无法更深的理解，希望你能帮我们解读一下。”难得见鲁道夫一本正经的模样。 “可是，我并不懂这个，我也不是学习军事专业的。我以前也就翻过一两页。还是这次翻译时才将整个计谋看了一遍。” “可是，你有本中文的书，是吗？对照着中文书你给我们讲一下吧。” 哦，对，这个倒是可以。我当时不知道用什么精确的词来描述这些专业东西，但是用大白话讲一讲还是可以的。“好的，我上去拿这本书。” 接下来的时间，我对照的中文版，给这群德意志青年用自己的理解讲了一部分“三十六计”的故事。其中有一些典故，一些东方习惯性内容需要解释一下。我觉得我荣幸之至，他们居然还做笔记。我是未来德意志帝国的军官们的教官！ 我表示，如果收到家中寄来的其他军事书籍（给沃尔特准备礼物时曾让哥哥帮忙搜集过德译本的军事书籍），一定会送给他们，以便他们学习。他们表示，三十六计只听了一部分，还需要继续听我解说，以后有新书也会有麻烦我的地方。 我可以去找勃登夫人再收一笔学费吗？ “安，自从接触了你，真的让我认识到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鲁道夫崇拜的对我讲。 “那我邀请你去中国做客。” “哦，天啊，听到了没有，”鲁道夫冲着他的朋友们叫到，“安，我以咖啡代酒，谢谢你的邀请，我一定去！”说完一仰脖将杯中的咖啡都干了。 我也拿起咖啡杯冲他示意，抿了一口。 “安，来首曲子吧。如果是中国的曲子那更好。” 我沉吟一番，“中国有条河，叫黄河，还有一条江，叫长江，这两条河流经的地域是中华文明发源地。所以，对我们来讲，长江像父亲一样，黄河，则是我们的母亲河。中国人作了一首曲子，叫《黄河大合唱》，这是一首交响乐，我现在给你谈其中的一部分。”其实《黄河大合唱》创作于1939年3月，41年还进行过加工，而且《黄河协奏曲》还是解放后才改编的。现在又被我先拿来进行国际宣传。 我给他们弹了《黄河颂》和《保卫黄河》。我认为《黄河大合唱》是可以媲美贝多芬《命运》的杰作。一样要用最强有力的弹奏来表现出我们民族的抗争不屈的精神！ 沃尔特看着安颜投入的弹奏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弹这样有力的交响曲，她仿佛将对祖国最炽烈的热爱都融入到弹奏中，浑身的力气都用尽，灌注了全身的力气投入到弹奏中，以至于在钢琴凳上时不时的弹起，随着节拍整个身体在震动。低沉的低音一个一个的逐步加快奏响民族的哀鸣，接着高音的连续奏响，沃尔特仿佛能看到东方的雄狮苏醒了。这样的民族，是不会向日本屈服的。沃尔特已经能够预见中日战争的结局。 一连串急奏结束了尾音。我情不能自已。我已热泪满面。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胸膛因为激动而急促的起伏。 都说在外才能体会到对祖国的依恋，我已是彻底了悟。尤其是现在身处一个被侵略国家的留学生，身边也有那些朝不保夕的人们，感受了生命的脆弱，再弹起这首《黄河》，和现代在国内听到的感觉已截然不同。强大的祖国，才是我们坚强的后盾；强大的我们，才是祖国的希望！ 一片掌声响起。大家都站立起来，以此表示对安颜的鼓励，对中国的敬意。能写出这样曲子的人的祖国，一定不会是弱小；能使演奏者如此泣哭，这个国家一定能渡过难关。大家都从曲中已经看到了澎湃的黄河，奔流不息的中华文明，站起来的中国！ 我也站起身来，向大家表示谢意。“很不好意思，情绪没有控制好。” 雅克布上前一步：“安小姐，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向你的祖国道歉。通过对你们军事著作的学习，听了你们的音乐，我想你们一定会战胜日本的。也希望你能原谅我。” “谢谢，弗雷德里克先生，我想你确实应该加深对中国的了解。中国有句话，叫‘不知者不罪’。我想我应该原谅你。” “好了好了，大家和好了。这些话题太沉重，我们来聊点愉快的吧。”鲁道夫活跃气氛。“沃尔特，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生日那天，你吻芭芭拉了吗？” 沃尔特一听鲁道夫的话，便赶快看安颜的反应。安颜也恰巧看过来，好像很平和，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她对自己没意思？也是，她说和自己是朋友。谁想和她做朋友。讨厌的鲁道夫，谈这个话题干嘛。“鲁道夫，作为帝人你如此多事好吗？” “这有什么，说吧，说吧，等着我吻了姑娘我也告诉你们。快分享一下。” “你没看到安小姐还在，说这种无聊的话题。” 鲁道夫看向我：“呃，不好意思，安，我忘了这种话题不应该在女士面前谈论。抱歉。” 我笑笑，表示不介意：“说起这个，我想到中国有首爱情诗，你们要听吗？”既然沃尔特不想谈，我就帮他岔开话题吧。 “好啊。你念念听。”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哦，好美啊。嗯，下次给瑟琳娜写信我要用上。安，你默写给我。”鲁道夫就是个逗乐的人。我对着他，除了欢乐没有别的了。 “既然相见，又已相知，就该相爱，对吗？”沃尔特问我。 “可是相见相知后的结果是刻骨的相思。如此的结局也愿意吗？”我反问。 “愿意。”沃尔特郑重的点头。 我点点头，“那便爱吧。人世间多少难为的事，顺从自己的心，爱吧。我崇尚男女双方的柏拉图式的爱情，即使两人天各一方，精神灵魂与你同在。”我解释道：“精神交流c思想交融，是最高尚的纯洁的，是任何道德法律不能限制的，甚至是人的理性也不能控制。情感的质变产生，是量变的结果，数量堆积多了，谁也无法阻止它质变成情感。也许，人们要遵守道德法律的界限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我想，思想可以天马行空，任尔飞翔。不过，往往这种质变也只是暂时的。一段时间后，经历各种变化后又会消融。谁又能说的准呢。哲学，好深奥的科学。” “这让我想到了狄更斯的《远大的前程》：‘我爱她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再也不能不爱她。’”沃尔特说道。 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直视着我的眼睛背诵着：“我的每一段回忆都关于你，你是我存在的一部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的每一段思绪都关于你，我来到这里后读到每一行书中字句都关于你，你是绵延的河流，是风中扬起的船帆，是大海，是白云，是筑起伦敦城的岩石，直至我生命之火燃烧殆尽的最后一刻，你都不会与我分离。” 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道来，窗外已是一片黑暗，屋内顶灯的光线和沙发旁的落地灯余韵交相呼应，照出一片柔和的氛围。在这片光亮中我无处遁形，我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那目光的执着，先于他败退了下来，挪开了我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别处。我的心跳如鼓，我力求自己表现自然。已经没有任何余念去体味那名著中的经典台词，我如坐针毡。 我不知道，沃尔特也没注意到，聪明如鲁道夫和雅克布之流，已经将目光在我俩之间流转了几个来回。 他终于朗读完了。我感觉周遭的压力骤然释放。 “安，你有在听我背诵这段名篇吗？”我没有想到沃尔特直点我的名字，犀利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回以微笑：“当然。您诵读的很好。” “那你都没有看我？” 我很想皱皱眉头，表示我的懊恼。但是我怕这会显示出我的忐忑不安。我控制住我的面部表情：“我不觉得需要注视着您。我在用心体会狄更斯先生写的这精彩片段。” “那你感觉如何？” 我真的要恼了。这样步步紧逼，想干什么。“超越界限的爱情的确伟大。但是再伟大的爱情，经历时间的磨砺，激情终究会回归为平静。时间能够抚平一切。所以无论是甜蜜还是痛苦，只是那一段时间而已，过段时间，一切只是枉然。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不被磨灭的爱情。中国有位作家说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我回视他的目光。这次，我没有败退。 “这是你的爱情观？”他问我。 “我觉得应该是吧，尽管我现在还没有爱上什么人。”我不知道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奇，还是在试探。总之，我给予了否定的答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春天到来 3月中旬，新的一学期开学了。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纽约的信。汉斯助教几经辗转终于到了纽约安顿了下来，他终于能够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当上了美国大学的教授。鉴于犹太民族正在遭受磨难，汉斯教授加入了国际红十字会组织，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我很欣慰。我立刻回信于他，介绍了一下我的学业状况。 周末我依然回到慕尼黑进行家庭教师的职责。丽塔跟着乐团巡回演出去了，海因里希回到了学校平时不回来。只有沃尔特能时不时的抽空从部队回来。 应该说沃尔特回来，对我和碧塔都是最快乐的。平时我们都是在家安静的学习读书练琴。只有沃尔特回来了，他会教碧塔骑马，会开车载着我们去慕尼黑的大街小巷闲逛。还记得38年第一次来慕尼黑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好好游玩就被水晶之夜吓回了海德堡。这时候，我才真正去了维特尔斯巴赫王宫，这座融合了文艺复兴c巴洛克式c洛可可式和古典主义风格的官邸，包括了十座宫廷，现在作为博物馆对外开放，我c沃尔特和碧塔，在官邸中尽情的欣赏，沃尔特作为导游给我们进行简单的介绍；沃尔特给我和碧塔在玛利亚广场拍照留念，我们听着市政厅钟楼里悦耳洪亮的报钟声，欣赏露天小型乐队的表演些活动的舞蹈表演，体会着巴伐利亚文明的缩影。沃尔特带着我们去吃了正宗的图林根烤香肠，巴伐利亚白香肠佐以甜芥末酱c椒盐卷饼，外带一杯装在瓷杯里的巴伐利亚啤酒，我们只给碧塔喝了一口，我也只尝了半杯，可半杯也使我脸颊发烫。 一切都是美好的，如果可以忽略街旁高楼上飘扬的万子旗，人们拿在手里挥舞的小万字旗，街上随处可见穿着黄制服的纳粹党员c黑制服的党卫军和灰制服的军人，当军车经过时普通民众向其致希特勒问候礼的话。 我们还带着碧塔及航模去了湖边，亲手操控那航模，即使是成年人也会玩的不亦乐乎。 我忽略了一件事，直到某天晚上我在吃着我的晚餐，听见两个女仆在墙角里窃窃私语。一开始我并没有留意，可听到沃尔特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没发现，最近沃尔特少爷经常回来吗？” “当然，还用你说。他参军后除了假期可没有这么经常地待在家里的。” “是啊。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芭芭拉小姐，可后来发现，芭芭拉小姐来了好几次，沃尔特少爷事先都并不知道，以至于让芭芭拉小姐扑了个空。” “那只能是夫人给芭芭拉小姐通风报信。我认为沃尔特少爷以前不回来也是因为要躲着她。她是长得漂亮，也很有钱，可是沃尔特少爷也不差，我怎么也看那个小姐配不上我们少爷。”那人又追加了一句：“我觉得沃尔特少爷也不喜欢她。” “那沃尔特少爷喜欢谁？听说军队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回家除了夫人就是碧塔小姐，再就是那个安小姐。总不能是她吧。” “嘘，小声些，你没看见她在那吃饭吗？当然不可能了，她是中国人，我们沃尔特少爷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中国人。沃尔特少爷可是我们帝国的军人！再说了，看她那干瘪的身体。” 我自嘲的看了眼自己的胸。好吧，对于欧洲人民来讲，我们就是飞机场。我将餐具放在那，起身离开了餐厅。是的，我忽略了，刚来的时候，那时还没见过沃尔特，他的确没有回来过。听他们这样说，应该以前回来的也不多。我是该自作多情的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呢，还是应该置之不理？选择题。又是一个选择题。人生总要面对许多选择题。好吧，我选b。 我又开始回避和沃尔特的接触。既然我本无意，我也不希望给人造成困扰。为了丰富自己的课余生活，我在给汉斯教授去信时提到，能否也介绍我加入红十字会。 我不知道沃尔特也是麻烦重重。先是鲁道夫和雅克布找他谈话。 “沃尔特，咱们的关系有什么话我们直接说。你和安小姐什么关系？”鲁道夫率先问。 “你想听什么？” “别装了。那天念狄更斯的那段话，你一直盯着安小姐。你当我们瞎啊。”雅克布忍不住。 “没什么关系。”沃尔特很淡然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看她的那个眼神，你让我们相信你俩没关系？” “正如你所说，只是我看她的眼神，她的回答你也听到了。”沃尔特认真的说。 “什么意思？你单方面喜欢她？你承认了？” “不是喜欢。是爱。”沃尔特纠正。 “天，你这个伙计，要不对着一群女人无动于衷，要不动情就来个猛烈的。她是中国人！”鲁道夫惊叹道。 “什么意思？中国人怎么了？”沃尔特很反感的问。 “不是那个意思。鲁道夫的意思，只是说，她是中国人，你是帝人，你俩怎么可能在一起？”雅克布解释。 “我没有伟大到因为不可能所以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的地步。” “这怎么办？”鲁道夫问雅克布。 雅克布摊开双手表示无解。 “沃尔特，要知道，你已经25了，你父母绝不会再让你这样单身下去。”雅克布说了现实问题。 “那芭芭拉怎么办？”鲁道夫忽然想到了一个难题。 “我会处理的。”沃尔特信心十足。 然后，沃尔特还是被芭芭拉逮到了。碍于两家的关系，碍于母亲的脸面，也碍于自己所受的教养，他没有拒绝，他答应陪芭芭拉去骑马。春风吹拂，两人穿着骑装在郊外慢慢散步。 “芭芭拉，我记得你和丽塔同岁，对吗？” “当然了，我生日时你还送过礼物给我，你忘了吗？” “没有。22岁，也是大姑娘了。芭芭拉，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沃尔特，今天你怎么了？怎么吞吞吐吐的。你要说什么？” 沃尔特停下马，看着芭芭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芭芭拉先是愣了一阵，然后哈哈大笑：“沃尔特，你喜欢谁？” “芭芭拉，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沃尔特，我不明白。我要你说出来！”芭芭拉虽然面带微笑，却已是面部僵硬。 “我喜欢了一个姑娘。我知道你我两家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想和你说明白。芭芭拉，你是个好姑娘，漂亮自信，出身良好，学识渊博，相信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让你幸福。” “沃尔特，我要知道那人是谁。”芭芭拉用命令的口气对沃尔特说。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她的本性终于爆发了。 “你不必知道。”沃尔特同样坚决的说。“只需要知道，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从开始就是。你我只是家族利益的联合需要。”缓了缓，沃尔特还是用温柔一些的语气对芭芭拉说道：“其实我有什么好呢？臭脾气，寡言少语，不久的将来还会上战场。你该得到一个珍惜你的人。” “沃尔特，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芭芭拉说完，转身驾马离去。 沃尔特感觉终于放下了一点心事，不过这事他还没和父母说过。而且看芭芭拉的态度，不会很友善的结束。真令人头疼。 我一点也不知道发生在郊外的事情。我看到的是芭芭拉依然会到家里来。 直到一天她来敲响了我的房门。我开了门，见到是她，很吃惊，她径自进入我的房间，四处看了看，然后回到我面前，对我说：“我一开始并不把你当回事，你这种人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不过，现在看来你很有手段。” 我觉得好笑，这是继雅克布挑战我的第二个人。“芭芭拉公主，我并不知道您再说什么。” “你也知道我是公主，我的身份简直没法让我将你这种人看在眼里。你装什么无辜，怎么，沃尔特还没有和你表白吗？哦，也是，你这种人不需要表白，只要他勾勾手指，你应该就会自己主动的送上门去。” 无聊至极。我估计这孩子是在沃尔特那受了什么刺激，跑我这里找平衡来了。“请您出去。我的房间并不欢迎您。”随后，我不再理睬她，回到书桌前，继续看我的书。 说是继续，其实心绪没法平稳，但我知道她还在，我不能让她看出来。我努力装的很平静，一如既往。 “你最好清楚，沃尔特是伯爵继承人，你只会阻挡了他的前途。你和他根本不相配。我真不知道沃尔特喜欢你什么，要胸没胸，要长相没长相，愚蠢的中国人！” 我再次忍不住，站起来告诉她：“您越在这里说这些，越表明您是一个失败者！”我一句话就成为压倒芭芭拉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直接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讨厌花孔雀一样的男人，到处招蜂引蝶，为我带来无妄之灾。不管沃尔特是什么心思，不管他对芭芭拉说了什么，总之，我要远离沃尔特冯勃登。 可，最好的远离是离开勃登家。那我将失去这个难得的挣钱机会。我懊恼至极。 我在海德堡上课之余四处看了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岗位，学校也应该提供勤工俭学的吧，我还探查教授们是否有提供薪资的工作。正在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时候，汉斯教授来信了，他介绍了我参加红十字会。我需要去慕尼黑分部报到。虽然红十字会暂时还不能提供报酬，但是我总算找到一个理由可以滞留于学校c勃登公馆之外的第三个地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第一支舞 有时候，周末白天我教碧塔学习，晚上会去红十字会安排的住处休息；有时候，我只辅导碧塔上午学习，下午则直接去红十字会进行志愿工作，晚上也不回去。这样一来，我和沃尔特见面的机会就大大减小了。其实我不知道的是，沃尔特他们的训练也开始加紧，他也不能总是离开军队。 五月的时候，鲜花开满慕尼黑的街头巷尾。我和沃尔特终于在家里碰面了。时隔一个月，他瘦了，却更精神了。沃尔特对于能在家里见到我表现出了异常的高兴，甚至开了一瓶蓝冰王冰酒。 我依然选择晚上回红十字会，不仅碧塔表示了不舍，沃尔特也很失望。我都已走出他家大门，他又追到院子里。 “安，我送你过去。” “不用，离得不远，我走过去就行。” “那我陪你走过去。” “不用，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是快去陪一陪勃登夫人吧。或者自己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没关系，权当散步，五月的天气也很适宜，挺好的。” 我找不出理由再拒绝，只好作罢。 短暂的沉默过后，沃尔特率先开口：“红十字会的工作很忙吗？” “还好。主要是可以学以致用。七月就要放暑假了。下个学期我就应该开始实习写论文了。我想现在多进行一些实际训练，对后续会有帮助的。” 沃尔特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们也在抓紧训练，训练进度很紧张。” “你不是军校出身，应付这些还好吗？” “恩，我们的军事主官都是正规军校毕业，我们这些非军事院校毕业的则担任副手，这样一个专业带一两个非专业，效率很高。” “鲁道夫也还好吗？好久没见他了。” “他永远是一个乐天派。这样的人总能自己找些乐子，活的很好。”沃尔特笑了。“对了，我们要办个沙龙，我想邀请你作为我的女伴出席，可以吗？” 我很惊讶，我正在满脑子想说辞怎么拒绝的时候，沃尔特又说：“你不用担心，就是我们这几个好朋友，鲁道夫他们，大部分人你也认识。他们也要求我邀请你去。” “现在军队气氛很紧张，频繁军演，我们都感觉得到，恐怕不久就要打一场了。到时候，谁也说不好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趁现在还能休假，一起聚聚。” 沃尔特的这一番话，让我心软了。是啊，已经39年的5月了。马上就要开始一系列的战争了。尽管德国初期节节顺利，可也是有牺牲有受伤的。谁能保证他们一定活到攻进斯大林格勒呢。 “什么时间呢？我不确定我是否有时间。”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柔软了下来。 “下个周末。” “好，那我把事情安排一下。” “太好了，安，那到时我们在家里汇合。” “好。” 我为自己选了一件黄色旗袍作为礼服。这是件拖地不分叉旗袍。黄色的立领，两边短短的袖子确是薄纱，薄纱袖与旗袍前襟后背的连接是用顺着胳膊胸线两边各绣了一串花直到大腿部分。薄纱袖上也呼应着绣了相同的花色。 当安颜穿着这件黄色旗袍从楼梯上下来时，沃尔特微张着嘴感觉自己已经心脏停止跳动无法呼吸。他唯一的动作就是眼球随着安颜缓慢的移动。这不同于上次的白色礼服，这件纯中国式的礼服，穿在安颜身上，将她特有的东方妩媚c娇羞c妖娆c温婉通通展现了出来。熨帖的丝绸紧贴她年轻活力的身躯，腰部的绣花紧密的贴合她的曲线，愈显纤细，裙摆随着走动，也变化着曲线，后缀一颤一颤的，颤在沃尔特的心上，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又唾弃自己，自己不是一向不近女色吗，这是怎么了，看着这勾勒出来的曲线只会浮想翩翩。 应该说，安颜以前穿过旗袍，都是一些素色，而且不是非常修身合体的，所以不会让人对她的曲线美有太过强烈感觉。而新年时安颜穿了一件洋红色的旗袍，那时又因为她的演讲带来的才华的美太过震撼，而使人忽略了她身材上的美丽。 他带着安颜去沙龙酒馆的时候，不时会偷偷从后视镜中看一看邻座的安颜。沃尔特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的跳的太过剧烈，以至于他都无法呼吸。 很显然，安颜今天的着装不仅给沃尔特带来了震撼，也同样震撼了鲁道夫他们。可今天安颜是沃尔特的女伴，他怎么可能将她让给他们。 沃尔特邀请我跳舞。我知道如果我说不会，他一定会说“我教你”。所以，我没有拒绝。 安颜的手放到沃尔特手中时，两个人都好似触电般当即分离。我只能理解为有静电。可事实如何，事后我实在想不起来。彼此狼狈的一笑，再度握手。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肢体接触。 当沃尔特的手放到安颜腰上时，他感觉到安颜的一瞬间紧绷与僵硬。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那层丝绸根本阻挡不了一个人体的体温。所以，沃尔特感觉到手下的温度，也让他自己紧张不已。他不敢使劲扶着她的腰，所以不自觉的将力气使在握住安颜手的那只手上。同样，我也因为紧张，不自觉攥起了沃尔特肩上的衣服。 沃尔特的个头一米八多，而我，作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东方人，身高一米六五也不低。这个高度，使我只能盯着他的肩膀和胸前口袋上的胸徽看。彼此的呼吸相闻，肌肤相贴，多少荷尔蒙激发。尽管周围有音乐，可是奇怪的很，我还是能听见沃尔特跳动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强劲而有力，给人以安全感。尽管如此，我却还是第一次希望那美妙的舞曲尽快结束，我们才可以分开。贴近沃尔特的每一秒，都是那么难捱。我甚至屏住自己的呼吸，尽可能使自己呼出的空气不要喷向他的方向。我难以想象，自自己身体里呼出的气体再被他吸入进身体里。我甚至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我们的第一支舞。因为彼此的紧张，我倒跳的像是刚学会的样子。跳舞结束时，我才发现我把他的军装都抓皱了。还好，他不知道。 沃尔特很明显也有些不知所措，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我不敢多看他，只是却能用自己的触觉感觉听觉视觉一切感官都感知到他的存在c他的一举一动。 这天晚上的我们都不在状态。却为了保持正常，而频频的的饮着杯中的酒，使自己冷静一下，沉稳一下，殊不知，酒精却更催人心跳如鼓，紧张兴奋。 沃尔特又邀请我跳舞。我真的不想跳，可是在这里，不跳舞却又无事可干。干坐着更显尴尬。周围人都在尽情的舞蹈，挥霍着为时不多的自由和快乐。 这次我感觉沃尔特终于恢复了正常，恢复了平时的镇定自若，却用他那双鹰的眼睛，牢牢的锁住我，尽管我依然盯着他的胸前，却无法忽视笼罩在我周身的那股压迫力，压得周围空气稀薄，令我呼吸困难。那直视的目光如火炬般，让我的脸燃烧着。他仿佛x射线一般透视着我的脸，让我无处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我后悔答应沃尔特的邀请。可世界上本没有后悔药，事情一经发展，自然就顺直往前，不会再回到原点。 我不知道今晚是否是我们之间关系的一种催化剂。如果以前我可以大方的和沃尔特交流，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自己会被他困住，沉醉其中，愈陷愈深，最后无法自拔。现在我还可以用自己的理智来控制自己的行为。当人失去控制时，谁会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我后悔自己的心软。他们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一定要切记切记！ 紧张的我们没有注意到芭芭拉的到来，直到她站在沃尔特面前。 “沃尔特，不请我跳支舞吗？”芭芭拉高傲的伸出手放在沃尔特面前，等着他握住。 她大概永远没有想到，沃尔特会这么不给她面子：“芭芭拉，很抱歉，我今晚有舞伴了。” 她极其尴尬，但高贵的出身让她努力保持自己的颜面，她收回自己的手：“哦，安颜小姐，真没想到，勃登伯爵的继承者会邀请一位家庭教师当他的舞伴。” 人真的很奇怪，面对芭芭拉的挑衅，我居然逐渐恢复了自如，已经从和沃尔特暧昧的情绪中走出来了。我对着芭芭拉笑笑，通常时候我都是好脾气的，只要不是一再挑衅我的底线，那样有可能会让我大爆发。 “芭芭拉，我一直想和你跳舞，可你总不给我面子，今天给我这个面子吧。”鲁道夫来救场，摆了个请的手势。 “不，鲁道夫，我不想跳舞了。听说安颜小姐极富音乐天赋，那不如为我们高歌一曲？” 她这是想让我出丑。我会钢琴和小提琴，可我从来没说过我会唱歌，尤其这不是什么流行歌曲大肆横行的年代，这会儿都是歌剧c咏叹调等等古典高雅艺术，说实话，没有唱功，唱不了。很显然，芭芭拉是其中的高手，上次已经听过她一展歌喉。 可是，中国人的荣誉感让我不容退缩。 我耸耸肩：“我很抱歉，我不会唱你们德语歌，也不会什么意大利语的歌剧。我倒是学过几首英文歌，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 作为穿越者，我有大笔可以杀她个片甲不留的曲目，哪怕是古典音乐，《一ry》《ti t一 say g一一dbye》都算的上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歌，而且绝对一唱出来震倒全场。就算《ti》是意大利语我不会，但《一ry》总是英文的。但是，我不想太过颠倒时代，引起一系列的蝴蝶效应。之前的中国乐曲拿来展现，说实话，他们一群德国人很难有第二次听到的机会，就算是有，估计也很难去调查。但是这两首享誉世界的歌曲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战后的歌曲，现在都还没有现世，一经现世，立刻引起轰动效应。现代的我在上大学时学过一首《her一》非常适合现在即将出征的军人们，即使他们都不知道战争即将爆发，这是1993年玛丽亚凯莉演唱的，就连这首歌我都不敢唱。我并不知道现场的这群人是否有人能活到那音乐上市的时候。到时候就麻烦了。 所以，我选了一首估计这群古人都该作古时才创作出来的音乐。我走上舞台，将麦克风拿到钢琴旁，然后先坐下弹了一段前奏。《let it g一》我喜欢里面的那种无所顾忌c放开自我的直抒胸臆。 “the sn一 gl一s hite 一n the 一unta t一night;今晚白雪在山上闪烁 n一t a f一一tprt t一 be seen;一个脚印没有 a kgd一 一f iti一n;与世隔绝的国土 and it l一一ks like i' the een;我就像是一个皇后 the d is h一lg like this sirlg st一r side;狂风咆哮得像我内心一样的纷乱 uldn't keep it ， heaven kn一s i've tried;不能再困住我的感情了，只有上天才知逆我已努力过 d一n't let the ， d一n't let the see;不让他们走进来，不让他们看到 be the g一一d girl y一u alays have t一 be;做一个好女孩，一直都要这样 nceal， d一n't feel， d一n't let the kn一;掩饰c没有感觉c不要让他们知道 ell， n一 they kn一;好了，现在他们都知道了” “it's funny h一 distance akes everythg see sall;可笑的是，距离令所有东西都变得渺小了 and the fears that 一nce ntr一lled can't t t一 at all;一度箝制我的恐惧再也不能控制我了 it's ti t一 see hat i can d一;是时候看看我能够做什麼了 t一 test the liits and break thr一ugh;试验我的极限和突破 n一 right， n一 r一ng， n一 rules f一r ;没有对错，也没有规则规范我了 i' free;我自由了” 所有的人都在台下听着安颜的清唱，看着她扬起臂膀c挺起胸膛展现那股挣脱枷锁c突破自我的魄力，不会再看到她哭泣，不在乎他们怎么说，随心而行，张扬自我，自由驰骋。 “y p一er frries thr一ugh the air t一 the gr一und;我的力量激荡空气深入地下 y ul is spiralg fr一zen fractals all ar一und;我的灵魂随着四周的冰片盘旋而上 and 一ne th一ught crystallizes like an icy bst;思想化为结晶如一阵冰风 i' never g一g back， the past is the past;我不会再回去，过去已成往事 let it g一， let it g一;随心而行，随心而行 can't h一ld it back any一re;不能再抑制了 let it g一， let it g一;随心而行，随心而行 tu aay and s the d一一r;转过身甩上门 i d一n't care hat they're g一g t一 say;我不在乎他们会怎样说 let the st一r ra 一n;让风暴怒吼吧 let it g一， let it g一;随心而行，随心而行 i a 一ne ith the d and sky;我与风与天同在 let it g一， let it g一;随心而行，随心而行 y一u'll never see cry;你不会再看到我哭泣 here i stand and here i'll stay;我就站在这里，我留在这里 let the st一r ra 一n;让风暴怒吼吧 the ld never b一thered anyay;寒冷再也不能烦扰我了！” 我唱完走下舞台到了芭芭拉面前：“不知道是否能令公主满意？” “这是什么歌，没听说过。” “《let it g一》。美国歌曲。” “这是什么乐曲种类？以前没听过这样的。也不像爵士乐。听着就不像高等音乐。”芭芭拉嫌弃道。 流行音乐。但我不能这么说，这会儿还没怎么发展呢。“我听过一种理论，唱歌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唱给别人听，大家说说我唱的怎么样，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第二种是唱给自己听，唱自己的经历，唱自己的心情，唱的自己眼泪直流；第三种，是唱给上天听，对于你们信仰上帝来说，估计也可以说是唱给上帝听。” “芭芭拉公主，您觉得您唱歌属于哪一种？” 芭芭拉似乎遇到我总是能被我逼的跳脚，总算这次还算机智，反问我：“那你呢？” 我想了想：“唱给自己听，或者唱给大自然听，反正我不是唱给别人听的。所以人家怎么说，let it g一。” 最后，我严肃的告诉芭芭拉：“在我这个平民认为，音乐不分国界，不分高低贵贱。音乐只是传达情感的表述，任何人c任何时候c任何地点，音乐与我们共存在。我认为，德国作为音乐大国，应该有这点包容心，这样德国音乐才能更好的发展自己，才能越走越长久。” 我希望芭芭拉以后不要再找我茬，因为我本身不是个善茬，现代的我是辩论赛四辩选手。 在我和芭芭拉的对战中，沃尔特全程采取了微笑着旁观。看来他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会处于下风。当看到我看向他时，他给我摆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躲雨 舞会后我一直躲着沃尔特。七月下旬，我放暑假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尽管我不想见沃尔特，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害怕见，但我还是要做好碧塔的家庭教师。好在，沃尔特的部队取消了休假，他一次也没回来过。我如释重负，却又有些失落。我居然想见他。这人啊，多么的矛盾体。再理智的生物，也还是有感性的羁绊。平时没有感觉，回到了这个充斥着他的气味他的身影的家中后，会发现，思念如线一般将我缠绕。他在做什么？他会想我吗？随即我又否定自己，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想我呢；接着又唾弃自己，安颜啊安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9月1日，德国入侵波兰。当天十点，希特勒就向国会宣布了这一消息。当我从广播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了。德国开始了他的进攻！ 很显然，沃尔特也是参加了这场战争。从他妈妈的兴奋中就能感觉到，他们多么以此为光荣。 9月3日由于德国没有回复英法两国的最后通牒，英法两国相继对德国宣战。 9月16日，本来该一年一度的慕尼黑啤酒节却因为战争而没有开办。而第二天，苏联也入侵了波兰。我忽然想起了卡廷惨案。那也应该是发生在这之后的事了。波兰的优秀军人c知识分子c律师等等，凡是各界的杰出代表c年轻有为的俊才都被屠杀了，苏联人在二战后将这件事情安到了德国纳粹的头上。却没有人为德国人说句话。因为德国人作恶多端，所以不差这一件；因为德国人罪有应得，所以没有人替他伸张正义。这就是二战后德国人的命运。不属于他们的罪行，他们也要背负。他们是否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呢？尽管啤酒节没有开办，但是各大酒馆里却依然有不少喝啤酒的人，只是少了许多年轻的身影。他们都在一线战场上侵略着别的国家，却成为了啤酒桌上的谈资。 10月6日，波兰战役结束。波兰被苏德占领。沃尔特也回来了。当时，我已开学。却被同学兼好友缇娜怂恿去了皇家啤酒屋。说实话这家酒吧比较贵，对于我们两个勤工俭学的学生来讲，有些奢侈，不过，生在乱世，难得一次破费也不是不可以，以后，可能就没有什么安稳生活了，食物也会开始紧缺，啤酒更会成为奢侈。我们想尝尝有名的hb啤酒，我本想两人点一杯，因为这里一杯是一公升，但缇娜坚决要各点一杯。鉴于两个女生一人一杯啤酒，却没有下酒菜，自然有那热心肠的男士来为我们买单。缇娜也随即和那男士聊天。 酒馆里来了些军人。短暂战役结束，自然有些人是会回来，有些人继续坚守。我不喜欢酒馆里搭讪的这些人，扭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没有雨打在窗户上的那种啪啪的声音，但细雨润无声，蒙蒙细雨更能进入人的心扉。进入第二学年的我已经开始实习，由于成绩优异，加上导师的推荐，我现在在海德堡大学综合医院一面实习一面完成我的毕业论文。明年的七月，我就可以毕业了。战火依然会燃烧着，燃烧至全球，少有不被牵扯进来的国家。40年的7月，我能回国吗？ “安？！” 我回头看去，居然是沃尔特！ 很显然，他瘦了，也黑了。我心绪复杂的隔着人群望着他。不知是欣喜多一些还是苦恼多一些。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沃尔特穿过人群走过来。 “安，这位是？”缇娜问道。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缇娜马克，我的同学。这位是沃尔特冯勃登c上尉。”几个月没见，沃尔特已经荣升上尉了，我从他的肩章上看出来。战场果然是男人建功立业的好地方。他身后还跟上了一个勤务兵。 “你好。真没想到，安会认识这么英俊的军官，还出身贵族。”缇娜朝我挤了挤眼睛。我却不明所以，不知她又歪想到哪里去了。 “你好，马克小姐。”沃尔特脚后跟一碰行了个礼，“看来安从来没和您说起过我。”沃尔特看我一眼。 “我猜您是她雇主家的少爷吧。安在一个贵族家中做家教的事情我知道。” “雇主？”沃尔特挑了挑眉，貌似不太满意这个词。 “沃尔特，你是和战友一起来的吗？你们都还好吗？”我岔开话题。 “这个貌似不太合适在这里说。”沃尔特转向缇娜：“马克小姐，如果您不介意，我是否可以带走安，和她聊一聊。” 我不等缇娜说什么，赶紧说：“不用了，既然不方便说就算了，改天说一样的。我们叫了啤酒还没喝呢。” 缇娜却拆了我的台：“当然了上尉，您可以带走她。不过千万要把她的酒帐结了，毕竟我只是个穷学生。如果您能一起结了我的帐我将不胜感激。” “缇娜” “那没问题。”沃尔特说完就冲一个路过的侍者说：“这两位小姐的帐记在我账上。”看来他经常来。 然后他拉起我出了酒馆，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们就这样冲进了雨幕中。 在雨中，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只有被他拉着的手腕由他牵引着向前。 我望着他身着军装的高大背影，在雨中如此牵引着我，他的手是那样的有力，给我一种坚定的力量。 他居然领着我躲进了一家楼道内。 “那个酒馆环境太嘈杂，不适合说话。好久不见，感觉有很多话要和你说。”沃尔特望着我。或许也觉得有些尴尬，他没话找话说：“这雨看着不大，倒是容易淋湿人。” 我笑笑：“你参加波兰战役了？” “嗯。波兰人轻敌了，我们运用了新的战术——“闪电战”。我所在的第19装甲集团军从东普鲁士入波兰突破他们的边境。安，你知道吗，波兰的骑兵看起来那么无知，他们居然不知道坦克的性能，就用他们手中的马刀向我们攻来。”沃尔特的声音很轻，我听着他的话，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他却注视着外面蒙蒙细雨：“这是一场屠杀。安。屠杀。人体怎么能敌过钢铁呢？机枪扫射，履带碾压。”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沃尔特第一次杀人吧。他，心里如何？第一次杀人的感觉肯定不好，现代警察击毙罪犯回去还要进行一下心理疏导。现在可没有心里疏导的医生，最多有神父听他们告解。 “他们很勇敢，很坚强，”沃尔特望向我，蓝色的眼睛中我感受到了忧伤，“可是这些在强大的武器面前最终还是化为虚无。我们只死了150人，伤了700人，而他们是三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旅全部被歼灭。” “我瞧不起英法两国。他们对我们宣战，说是波兰的盟友，却宣而不战，任由波兰的覆灭。一个月，我们就解决了波兰。”说到这，沃尔特又充满了他贵族的骄傲和自信。 我无言以对。无辜的人民往往要被政治利益所牺牲，这是多少历史不断重演，过去是这样，今天是这样，以后也还会是这样。 我也望着外面的雨雾，上帝开始收人了。 “我们装甲兵部队与空军部队联合作战的理论第一次受到了实战的检验，装甲兵部队在战场上大显其能c大放异彩。印证了古德里安将军在《注意！坦克》中对坦克在战场上的重要作用的估计，也完成了对元首的誓约，装甲部队要像猎犬那样敏捷c像皮革一样坚韧c像钢铁般那样坚强。”沃尔特作为一个军人正为着他们取得的荣誉兴奋不已。 可是，你是否想过，波兰人民，现在作何感想？国破了，国民任人宰割。我仿佛能透过雨雾，看见正在波兰进行的一幕幕抵抗与反击，不屈的波兰人民即使国家灭亡他们依然在战斗，尤其是一些波兰的教授和学生们，他们或许手无缚鸡之力，但只要心不被束缚，永远是对侵略者最沉重的打击。 一只手伸来，我一惊，回过神来，原来是因为雨打湿了我的头发，黏在我的脸上，沃尔特想帮我理一下，我笑了笑，自己拨开湿发，却在放手的时候打到了沃尔特的脸，我很不好意思，朝他笑笑，但我感觉他刚才低头了，否则我不会打到他的脸，这时却看到他眼睛明亮，直直的盯着我，目光专注，我不明所以，却能在沃尔特的蓝色眼睛中看见自己的脸，沃尔特真的又低下头，却是朝着我的脸，我忽然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撇开了头。 我再也待不下去。跑进了雨雾中。 他要吻我！ 天！我心跳如鼓，正如我现在奔跑在雨中溅起的路旁小水花一般，四处跳动，跳的我心慌，跳的我眩晕。 沃尔特没有追着安颜而去。他望着她跑开得背影，抿起嘴来笑了起来。她慌张的如同小鹿一般呢。他刚才看着她的侧脸，就那么不自觉的伸手去理湿哒哒黏在她额头上的头发，然后他就想吻她，却被她抬起的手扫了一下脸，那细腻的肌肤扫过沃尔特的脸颊，他更坚定的要吻她，却被她跑开了。 给她一个好好想想的机会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似有是无？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在大学里见到沃尔特。他为堵我居然找到了学校。 我怀里抱着医科书，刚从实验室出来，就看到沃尔特站在实验楼前最大的梧桐树下，接受着来往学生c尤其是女学生们的目光洗礼。 的确，那一身笔挺的灰色军装穿在他挺拔的身上尤其迷人。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将大盖帽拿在手里，露出他梳的纹丝不乱的金发，那蓝色迷人的眼睛扫视着我的学校，肩上的上尉军衔在战争年代更能吸引年轻姑娘。 对于这样的沃尔特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走向他。很显然，走向他，会引发众怒。 还不等我想好，他发现了面前的我，面带微笑的向我走来。 “做完实验了，可以和我一起出去吗？”他向我发出邀请。 “你，怎么会在这？”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我来这里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其实可以等我周末去慕尼黑的时候再说。” “那如果我等不及了呢？”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是什么事呢？” 他环顾四周：“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说？” 好吧，确实有人在旁边指指点点，毕竟一个纳粹军官和一个中国留学生，的确是一对奇怪的组合。我和他并肩沿着校园的林荫道走着。 “我是来邀请你的，”他看了我一眼。“维也纳爱乐乐团要在今年的12月31日举行音乐会。我想你应该感兴趣。” 我张大了嘴，太震惊了，我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沃尔特呵呵笑着：“看你的样子，是答应的我的邀请了。” 这个邀请太诱人了，我无法拒绝，尽管我知道我应该拒绝，可我拒绝不了，即使他是洪水猛兽。 “那好，到时，我会驾着南瓜马车来载你前往梦想的盛会的。”沃尔特开玩笑道。 “沃尔特，你，太贴心了。”我只能由衷的赞美到。 “嗯，我终于听到你夸奖我了，很荣幸。”沃尔特问道：“那你准备用什么来回报我呢？美丽的中国小姐。” “做好事不求回报才是真正的好人。”我一本正经的告诉他。 “呃，那看来我做不了好人了，是吗？”我们对着彼此哈哈大笑。 “这样，我可以请你吃一顿很好吃的中国大餐。” “是吗，那我很期待。现在吗？我还没有吃饭。时机正合适。” “不不不，不行，这里的宿舍我基本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了，做不出可心的菜肴。毕竟作为答谢你的酬劳，也作为用中国菜对德国绅士的宴请，我不能随便应付一下了事，砸了中国菜的招牌。还是回慕尼黑吧。” “好的，那我就期待了。” “那现在我先请你吃一顿德国大餐吧。不过，我不太知道海德堡出名的饭店。” “我有两个推荐，一个是骑士酒店，是海德堡最老的酒店餐馆，听说鹿肉鹅腿不错；一个是皮尔克欧餐厅，有火焰蛋糕，还有面疙瘩，听说饺子（德国饺子）也不错。你想吃哪个？” “你呢？随女士的选择。” 我选了皮尔克欧餐厅。相对能便宜一些。这里说的火焰蛋糕是海德堡当地一种特色小吃，是以薄面饼为底，饼上的馅料主要是咸肉粒c洋葱c酸奶油等，也可以加入其它东西，再于木炭加热的高温烤炉中，迅速烤制而成，喷香扑鼻，饼脆料鲜。面疙瘩主料是鸡蛋和面粉，制作出来十分有弹性。可以做搭配肉菜的辅食，拌以酱汁；也可以作为主食，用奶酪烹调，配炸的洋葱干，奶香浓郁，十分有特色。德国饺子馅料为猪肉c蔬菜等，经常和蔬菜汤一起煮，也有另外配以酱汁的。沃尔特每样都要了一份，我们都尝了尝。 吃过饭后，走在海德堡主街上，作为回请，我去买了四个熔点雪糕。最推荐的就是冰巧克力，比利时的巧克力加上他们的香草雪糕，味道非常纯正。 “为什么买四个？多尝几个口味？”沃尔特问我，可看着明显就是一样的口味，不明白。 “呃，因为我习惯一次性吃两个。一个不过瘾。”我向他示意：“要左右开弓。”左手一口右手一口，这样吃才有意思。 沃尔特愣了会，然后哈哈大笑。 我满头黑线的看着他。有这么好笑吗？ “安，你真可爱。好吧，我尊重你的习惯，我也左右开弓。”说完他就各咬了手中的雪糕一口。 我不得不承认，和沃尔特在一起，是快乐的。很舒服。 我们完全忘记了那天的那个没有成功的吻。 也许，并没有发生，那天只是一种梦幻的感觉？ 也许，现在才是最真实的。 为了宴请沃尔特的中国餐，我特意让妈妈寄来了酱油等中国调料。 十一月的某个周末，勃登将军和夫人要出席晚宴，不在家。沃尔特和安德莉亚交代好，为我准备好食材，那天的厨房供我使用。无论是我还是沃尔特都没想到，鲁道夫他们听说我要做中国菜，就这么不请自来了。于是我必须扩充我的菜量，要不不够吃啊。 我准备做这么几道菜：扬州炒饭，油焖大虾，蜜汁排骨，粉蒸肉，锅包肉，椒盐鸡块。 我先用锅蒸上米饭。另起一个锅里放上水，加上花椒，排骨入锅炖煮，然后捞出。锅里放油，放入排骨，加入冰糖c酱油c啤酒上色，然后加盐，熬制收膏为好。然后洗虾，挑去沙线，锅里加油，虾下锅炸，倒入啤酒，加入两大勺油拌的番茄酱入味，然后加锅盖焖。这是我家的独特配方的油焖大虾。大米炒干，用器具碾压成碎末，五花肉切片加盐腌制，然后沾上大米粉，放入锅中蒸熟。锅包肉选猪里脊，切片，加盐腌制，淀粉加水泡透，待淀粉沉淀，将水过滤掉，肉放入淀粉中裹匀。葱姜切丝，锅里加油，将淀粉肉放入油中炸，取出，然后葱姜入锅，糖醋调味，调汁，炸好的肉进锅裹汁。我的椒盐鸡块用鸡腿肉，切块，用酱油c糖c盐c酒c葱姜腌制，腌好的鸡块裹上蛋清入锅炸熟即可。最后，把煮好的比较硬的米饭，打好蛋液，切好火腿丁，玉米粒c胡萝卜丁c青豆和虾仁准备，先炒鸡蛋，比较嫩时就盛出，然后炒辅料，最后炒饭，加入鸡蛋和辅料，即可出锅。 “中国人讲究很多，比如菜的数目，今天我算做了六道菜。大家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我最喜欢这个锅包肉了。”鲁道夫吞下口里的肉说道。 “我想听听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雅克布问道。 我向他们解释了一下，之后雅克布感慨道：“我觉得我们中西饮食各自有各自的风味，不过我必须承认，中国的做法太多种了，我们只是很简单的炸c烤c煮，西方菜式里法国菜最多样，不过感觉好像也没有你们种类多。” “是的，我必须说，我们中国菜有八大菜系，很多种烹饪技巧与方法，你们一定要知道，我所会的实在有限，而且仅就这几道菜，我恐怕也没有做出其最美味的味道，实在是我做饭次数有限。” “没关系，我很喜欢，”沃尔特说道，看向我，意味深长的说，又掩耳盗铃的指了一下四周在座诸位，“他们也都很喜欢。” “大家喜欢就好。”我努力想忽略沃尔特说他喜欢时的眼神。 “安，我没吃饱。还有这个炒饭吗？”鲁道夫向我叫道。 我无语，这吃货。“鲁道夫少爷，大米是很贵的。”我向他伸出手：“给钱！” “不是可以白吃的吗？”鲁道夫无辜的问沃尔特。 我没等沃尔特回答：“这是我请沃尔特的，沃尔特可以免费，你们交钱！” “安，钱迷可不好。”鲁道夫一本正经的和我讲道理。 “鲁道夫少爷，我只是个受聘用的家庭教师，是个穷学生，这花的都是我的生活费，交钱！”我坚定不移。 雅克布白了一眼鲁道夫：“就你吃的多。本来是白吃的，现在好了，要交钱了。”一边伸手从口袋里往外掏钱。 “我可不可以问问，你准备再给我们做什么？我再想我交多钱？”你看鲁道夫是个吃货，一点也不傻。 我瞅了瞅桌上的菜，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给你们熬个粥吧。中国人的粥，很讲究的。” 其实最简单的是皮蛋瘦肉粥，但是我没有皮蛋。想熬个中国传统特色八宝粥，也没那么多的食材。熬个鱼肉粥吧。 去厨房找了条鱼，取鱼肉切片，用盐c胡椒粉和酒腌制，把剩余的大米入锅熬制。加入鸡蛋清和淀粉抓匀鱼片，待大米熬制粘稠时放入鱼片煮开。适当的盐和胡椒粉调味，上桌。 咸鲜的味道，能让这群老外吞掉舌头。 “好吧，我交钱。”鲁道夫喝了满头汗，却直呼过瘾。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新年圆梦 12月31日如期来临。我郑重的为自己选了一条白色丝绸无袖长裙，这条裙子最大的特点在于由前襟向背后垂坠至臀部的白色坠肩，整个背部则是蕾丝，裙摆微大，很有雅典娜的风范。我特意去烫了头发，然后将整个头发盘起在脖后。之所以选择白色礼服，是因为西方人对有些正式场合，是规定女性必须穿白色礼服的。我选择白色礼服来代表我对它的重视程度。 12月30日，沃尔特便带我来了维也纳。勃登家居然在维也纳西郊有一栋别墅。不对，别墅说来是错误的，准确的说，更应该是一个小型城堡。 沃尔特说这里属于维也纳森林地区了，城堡边流经的便是多瑙河。这个小型城堡混合了哥特式建筑与早期文艺复兴建筑的风格，由三个圆锥形角楼拱卫形成三角形，角楼用长廊连接，与主堡也用长廊连接。这座主堡只有三层，从正门而入就是一个明亮宽敞的宫殿，正对着一组宽楼梯在中间一分为二c由两组小楼梯盘旋而上送至两边。 如果说慕尼黑的书房是我最喜欢的书房，那这里的城堡型结构无疑是我古今中外看过的最喜欢的。 这里的书房也是在二楼，主人卧房都在三楼。所以这次我住在一楼客房。 不等我欣赏这座城堡，沃尔特提出来带我去参观维也纳。太好了。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维也纳从内城向外城依次展开，分为三层。我们由外城入内，外城围绕的是森林，城西多是花园与别墅，还有一个舍恩布龙宫，沃尔特先带我去看了看。中间层多为商业区和住宅区；内城呈辐射环状，卵石铺路，多为巴洛克式c哥特式和罗马式建筑。沃尔特带我参观了圣斯特凡大教堂，美泉宫，霍夫堡皇宫，国立歌剧院。沃尔特给我做了介绍，说实话，我记不住他们几世皇帝干了什么，但是却不影响我欣赏这些美丽的建筑与艺术。午餐沃尔特请我尝了维也纳最负盛名的炸猪排。下午去完霍夫堡宫后，沃尔特领我去了一家以前是奥地利皇家家族御用糕点屋，我非常喜欢那款安娜蛋糕。沃尔特还领我品尝了当地经典的米朗琪和艾斯班纳咖啡。晚餐我们则是回了城堡用饭，可心的管家居然为我们两个人准备了烤猪肘，太奢侈了。我害怕与沃尔特的独处，尤其是这种烛光晚餐，可是答应来听音乐会是我的选择，所以我要承担后果，不是吗？好在，这晚沃尔特并没有难为我，吃完晚饭听到我说累了便放我回了卧室。从这点我也庆幸沃尔特是个绅士。 第二天，我身穿白色礼服和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沃尔特一起前往维也纳音乐协会大楼。这是一座意大利文艺复兴式建筑。外墙黄红两色相间，屋顶上竖立着许多音乐女神雕像，古雅别致。金色大厅是这座大楼的一部分。金色大厅被誉为世界五大音乐厅之一，与柏林爱乐厅c莱比锡布商大厦音乐厅c阿姆斯特丹大会堂，以及波士顿交响乐大厅并列。金色大厅占地九百多平方米，我记得看过资料，金色大厅的建筑师对共鸣与传声的独到研究心得，高台木制地板下挖空一个空间，仔细计算楼上包厢的分割与墙面女神柱的排列，天花板和墙壁使用防止静电干扰的建材，令厅内的听众不论坐于远近高低，都能享受到一样水平的音乐演奏。由于金色大厅装饰精美，金碧辉煌，所以被称为“金色大厅”，本身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克莱门斯克劳斯指挥了这场全部由施特劳斯家族作品组成的音乐会，对外表明了他们对奥地利的忠诚。我也在这场音乐会中，圆了我的一个梦。等到毕业，我的人生似乎完美了。 我听着爱乐乐团的演奏，金色大厅的声音流动性特别好，在这里，弦乐器与木管乐器c木管乐器与铜管乐器的平衡达到了巧妙无比的境界，后来有人分析，金色大厅的屋顶c两侧的楼听和雕像，这些装饰物都使得原本直接撞击到墙壁上的乐音有延长和舒缓的作用。它的木质地板和墙壁就像是小提琴的共鸣箱一样，使乐队演奏的声音在厅内振动和回旋，余音袅袅。 音乐结束，在他人长久的鼓掌站起身来的时候，我依然坐着，没有动。那音符一直在我的耳边回旋回旋，使我不想离去。直到沃尔特握住了我的手。 然后，一直，牵着我走出金色大厅。等外面的冷风吹来时，沃尔特给我披上了我的披肩，我才回过神来。 “谢谢。”沃尔特身为一个纳粹军人，在爱乐乐团这种忠于奥地利的表示下，带我来听这场音乐会，我不知道是否会给他带来麻烦。很多时候，政治，是我们不懂的。 “你已经用中国菜来感谢我了。”沃尔特看着我的眼睛，“如果还想表达谢意，我不介意选择接受。”那种目光炙热，我忽然想到了那天那个未成的吻。 我回避了他的眼神，“等我回到中国后，我也会继续找一些军事书籍寄过来。”我先向汽车走去，这个话题不好进行，我用我的回国来侧面告诉他我的答案，我们永远都是两条平行线。还好，沃尔特只是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c没有再表示什么。但我却知道，那天的事情，不是梦，不是错觉，不是可以当做不发生的。 我们当天回了慕尼黑。第二天是元旦，勃登家要举行舞会。 晚上我安排好了碧塔，无聊至极，漫步至一楼，躲在楼梯角落看来参加舞会的各色人的形态。 当我看到鲁道夫又在耍宝时，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却眼角余光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顺着目光看过去，是沃尔特，他又直直的盯着我，他这种目光总是让我不自在。我收回目光，转身上楼。慢慢的，伸展一下僵硬的脊椎。感到有上楼的声音，我好奇的往下望，居然是沃尔特，他怎么来了，他不应该待在大厅吗？他也看到我看到他了，我不解其意，继续上楼，却不由自主的加紧步伐，可却感觉到随着我的加快速度，他也加快，他在追我？意识到这一点，我更快的上楼，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跳的好像要跳出来一样。可人高腿长的沃尔特还是在二楼楼梯口追上了我，他拦截了我去三楼的路，我转身奔进了书房，用力的关上门，却还是被他挤开了。 我被他围堵在书房里，“呃，我本来想找本书，现在看时间太晚了，算了，我还是回房了。”我低着头说着要从他身侧出去，他却用胳膊拦住了我。我左右看看，没法突破，窘迫至极。他想干什么？ “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安？”沃尔特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终于说话了。 我为什么要看你的眼睛。我不敢，我不想。“没有啊，我只是累了，想回去休息。”说着我还是试图找他旁边的空隙能出去，可他却一步步紧逼，拦着我，我只好一步步后退。 “不，安，你其实不光不看我的眼睛，你还会躲着我。为什么？”沃尔特还在发问，还在前进，我却已退到书桌那，我已退无可退。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书房只留了一盏灯，现在照的气氛却分外暧昧。“我没有躲着你，我也没有躲你的必要。我已经完成一年半的学业了，再有半年，我就可以回中国了。”我强调着我和他的距离。不只距离，不只国籍，不只时间。 我始终未料到，一个鹰派军人是敢打敢拼的，这不光在战场上，在爱情的攻势上也是一样的。 安颜没有想到，在柔和的灯光下，她背过身去，将自己晶莹的耳垂和细腻修长的脖颈就这样展现在沃尔特眼前。沃尔特认为自己很绅士的等过她的答案，但是她一直避而不谈，最终总是告诉她她要回国，就像现在这样。 伟大的帝人怎么能只一次进攻就停止了脚步。 所以沃尔特吻住了她的耳垂。感觉到了安颜的挣扎，他抱住了她。 我从来没想到沃尔特这样胆大。那种酥麻的感觉一下子袭击了我的心脏，我“啊”的一声开始要做挣扎就被他从后面抱住了。我扭开我的头，却不能将我的耳垂解救出来，我双手覆在他的手上，掰着，试图解开他对我的身体的束缚。 他却趁势按住了我的手，他的唇已经下滑至了我的脖颈，在细细的吻着。我实在受不了，无论是前世31年，还是今世21年，我都未近距离接触男性。这种男性气息的笼罩，使我慌乱。我挣扎的更厉害，他却扳过我的身体，在我的脸上寻找我的唇。我扭着头始终避着他，他终于腾出一只手来固定了我的头，然后吻了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拒绝 沃尔特先是吮吸着安颜的嘴，可这怎么能满足他那长久以来就宵想的心呢，所以他试图用舌头挤开她紧闭的牙齿，发现无果，他手抚摸着她的脊背，感觉到安颜的颤栗及随后而来的扭动挣扎，沃尔特伺机寻找着她松口的瞬间，终于找到她呼吸的刹那间，他的舌头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两人都感觉这一个吻，仿佛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我已经完全瘫软在沃尔特怀里，等他放开了我时，我才能大口的呼吸空气。沃尔特看着她，自己也沉浸在刚才那个吻里，那种感觉里。我一感觉自己可以恢复行走，立刻逃离他的身边，好在这次，他没有拦我，任我扬长而去。 我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大口的喘气。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我不敢去镜子前照自己，可明天以后我还是要面对一切，我最终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嘴唇发红，耳朵也发红，手摸上脸颊，滚烫。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无数遍问自己。我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却无济于事，黑暗中，刚才的一幕更清晰的回想在我的脑海中。我恨恨的捶着床。 这一夜，我失眠了。这一夜，沃尔特也站在窗前站了一晚。 沃尔特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那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初尝禁果，爱恋没有多少，只是纯粹的男女两性相吸。之后便是分离，也没有悲伤。沃尔特认识到了这群女孩子的放荡，由于他的身份和他的相貌，很多人愿意自我献身，这导致沃尔特开始厌恶，甚至比如芭芭拉这样和他一样社会身份的人，也整日追着他，他不喜欢她，她却一直往他家里来，也足够引他厌烦，或许如果芭芭拉能够自持身份的话，还能赢得他的尊重，日后两人成婚，也能相敬如宾。 而安颜不一样。她引起了他的注意，她自尊自重自爱自强，为了自己那个千疮百孔的祖国也骄傲不已，骄傲的如同一只小公鸡一般，每天昂着头走路，沃尔特真的很喜欢看她这么可爱的样子，她赢得了他的尊重。安颜涉猎广泛，两人很能谈得来，沃尔特喜欢听安颜弹琴或者拉琴，感情充沛，让人沉浸其中，沃尔特还喜欢听她读诗，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读出来的诗，格外的引人心绪。沃尔特曾经看过安颜的一幅画，一个田园诗意的地方，一所小房子，这是她心中的家。是啊，在战乱四起的今天，这是人们美好的愿望，因为只有家才能提供那安宁的感觉。 可横亘在两人面前的的确是千辛万难。她是中国人，他是德国人，中日正在交战，德国现在想说和中日两国。她心心念念要回国，他却身负重任不可能随她一起，即便没有战争，他也是勃登家族的继承人，也没有离开的道理，他不是海因里希，可以随心所欲。 可他的心沉沦了，他没法自拔，他曾尝试收回心，可是却给出的更多。所以无论前路如何，他要走一走。 今天的这个吻，那种感觉好奇妙，她是甜美的，她是柔软的。这种触觉的感觉，再一次让他沉沦。 沃尔特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安颜的想法，她肯定还是想逃避吧。毕竟先前她就在逃避。其实，沃尔特一直不清楚，安颜对自己是什么感觉。她只是强调她要回中国，却没有说过对他的感觉。如果她告诉他，她爱他，却不得不回中国，也许，沃尔特不至于这般急切，可她却始终什么都没说过。对沃尔特的几次表示都选择了回避。音乐会后安颜又告诉他要回国，这彻底激怒了沃尔特，他想看看这样她是否有反应，是否还要提出回国。 经过了一夜，我想清楚了，先前我的回避并没有阻止态势的发展，所以我需要找沃尔特谈一谈。 早上我要给碧塔上课，间歇见到沃尔特时，在经过他时我约他下午花园湖边见。下午我安排了碧塔绘画。然后我溜出了房间去了湖边。沃尔特已经等在了那。他坐在长椅上，金色的头发被风吹起。 我们见到彼此，都有些尴尬。我依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昨晚睡的好吗？”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沃尔特先开口问道。 “还好。你呢？” “我一夜没睡。”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接这个话题。 “沃尔特，我一直认为，爱情是需要门当户对的。因为两个人的结合，不是这两个人独立的事情，而是两个社会关系的结合。所以，我从来不觉得我们是门当户对的，所以，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有什么发展。” “我喜欢你们家，你家里的人，所以，我不想破坏这些美好，我希望能够保持一些纯正的友谊，这样便于我和你家更好的交往。”沃尔特静静的听我说，不发一言。 许久，久到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干什么了，沃尔特终于说话了：“安，你喜欢我吗？” 为什么一定要问这种问题呢？叫我怎么说，我要表达的意思，他这么聪明，一定明白。 “沃尔特，你该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压根不可能。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穿着你们帝国的军装，你就在提醒我你是一个帝人。你我，从来，就不属于一个世界。我想我说的很明白了，碧塔那里不能长时间没人，我先走了。” 沃尔特没有拦我，也没有说话。我离开了湖边。 我又开始了躲避的生活。尽量使自己待在学校c医院和红十字会，即使我发现沃尔特等在学校楼下c医院c红十字会门口，我也会选择从后门溜走，或者干脆躲在实验室一直等到他离开。 如果沃尔特直接进来找人，我则再避出去。这场游击战目前为止我还一直成功逃脱，鉴于我对地形的熟悉，而沃尔特也不可能有充足的时间来堵我。 今年沃尔特的生日我没有参加，亦没有准备礼物。尽管沃尔特当众邀请了我（因为他逮不到私下里见我的机会），我却以医院实习繁忙为借口推了。其实本来不去参加也应该准备一份礼物才是礼仪之道，但我实在不想给他幻想。 2月中旬我放假了。我选择住在红十字会。这天丽塔邀请我陪她一起去参加舞会。我实在推拒不过被丽塔拉了去，而她居然为我选了一件抹胸裙！实话说裙子很漂亮，这是一条粉色蕾丝过膝裙，胸前是一个巨大的欧根纱蝴蝶结，蝴蝶结的中部也是裙子的腰部，上半截正好使得露出的胸部隐隐约约，更充满诱惑。我认为我不能穿这么暴露的裙子，丽塔则告诉我到时每个人都会带着面具，没有人能认出我来。可我黑色的头发会出卖了我。于是，丽塔想到一个主意，她借了一个假发戴在我的头上，由此遮住我的黑发。 好吧，现场的姑娘们都穿的很暴露，带着面具，疯狂的跳舞，而男士们也带着面具，或是穿着礼服，或是穿着军装。我举止扭捏的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场所，真的不习惯。现代的我都没去过酒吧迪厅。我属于绝对的乖女孩。 忽然，我看见一个身形很像沃尔特的军官。我问过丽塔，沃尔特会不会来，丽塔说过他不会，实际上丽塔也是偷偷来这个舞会，所以才要我陪着。等我看见鲁道夫揭开面具的脸时，我确定他旁边那个就是沃尔特。我急忙找到丽塔，在这种场合，穿成这样，被他逮到绝没好事，而丽塔也不例外。 我拉着丽塔往外走，丽塔却不时回头看，“天，沃尔特看过来了。安。” 我回头看过去，正看见沃尔特揭开面具，他也追过来了。“快跑！” 即使有人群的阻挡，可奈何我们穿着高跟鞋，更何况本身也跑不过那大长腿的男士，所以我和丽塔还是被逮到了。沃尔特生气的把我头上的假发摘了下来，看了看我和丽塔的穿着，我实在不好意思，双手护胸，沃尔特把丽塔的毛披肩给她披上，让跟过来的鲁道夫带她上车，我也想趁机溜走，却被他拉住了胳膊。 他一拉我的胳膊，我的胸前又露出来了，我赶紧护住。 “刚才怎么不护？不怕那群男人看，就怕我看吗？”沃尔特很不高兴的问。 沃尔特看着抿着嘴不说话的安颜，气不打一处来。可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终归是先给她披上披肩。披到她身上时，沃尔特才留意，这是他送她的那一条。 沃尔特的神色缓了缓。没再说什么，这条披肩好看有余，保暖不足，他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拥着她往车走去。 就这样，四个人开回了家。我和丽塔的历险记结束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伤害 三月的某一天，勃登家举行舞会。我因为碧塔这晚留在了勃登公馆。 安顿好碧塔后，我准备去二楼书房看会书。当我打开门，我发现芭芭拉正浑身一丝不挂的贴在沃尔特身上，而沃尔特穿着的黑色燕尾服和里面的衬衣也已经衣衫不整，他的双手正握着芭芭拉的胳膊。 我愣在原地。 随即我回过神来，“抱歉，对不起。”对着那两个因为我的到来而望过来的人。 我仓惶的关上了书房的门，上楼梯准备回房。却被追来的沃尔特一把拉住胳膊。 “放开我！”我挣扎，沃尔特不放，刚才受到的惊吓这时全部化为愤怒：“勃登上尉，您就这么着急吗？那是书房，书房！你就不怕开门的是碧塔？！你们连去卧室去床上都等不及了吗？！” 我狠狠挣脱了他的束缚，继续上楼，他又上来抓住我，“安，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放开我！别拿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我！我嫌脏！”我冲着沃尔特大吼。幸亏一楼的音乐声够大，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站住身子在楼梯上俯视沃尔特：“这就是你的爱情？难怪有人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口里对着一个女人说喜欢她，结果却和另外的女人鬼混！” “安，你是吃醋了吗？”沃尔特眼睛发亮的问我。 “吃醋？尊贵的先生，别妄想了，我只是叫你们的举动震撼了，我感到恶心！” 说完我继续往上走。却不妨沃尔特冲上来一下子扛起了我。我踢打着他：“沃尔特，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他却不再言语，几步迈上楼，我看着他要往四楼去。四楼，那只有他们的房间。 我挣扎的更厉害，却敌不过他的力气。终于，到了他的房间，他关上门，将我往床上一放。我还未挣扎起身，他已压下来。 “我要让你看看，这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渴望，而刚才那只是那女人的单向求欢！” 我要说什么，他却未等我出声便吻了下来。我猝不及防，被他吻个正着。唇齿接触的一刹那，我不可自抑的发出一种抗拒的声音。他疯狂的掠夺着，沃尔特对我一直彬彬有礼，展现着他绅士的风度，哪怕是上次的吻，也温柔缠绵，所以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如此像暴风雨般的疾风骤雨，我无力反抗这男人的禁锢，只能被迫承受。 直到他的手摸索到我的衣领，撕扯着。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却完全没有和我对视，眼中只剩着疯狂，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想法，不，不，沃尔特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终于找到机会狠狠的咬了他的舌头，他终于放开了我的嘴唇，“沃尔特，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你疯了！”我对着他大喊。 他却毫不犹豫也毫不停顿，我这天穿了一件丝绸衬衣，下着一条过膝的太阳裙，丝绸质地根本无需他多么用力就会扯开，我感觉我的肩膀都已暴露在空气中，他却伸进手去扯我的胸衣。他究竟要干嘛？胸衣的带子已经被挣开，他继续扯开衬衣余下的扣子，我伸手拦他，他将我的两只手用一只手固定在头上，用他的身体和腿压住我乱动的身体，另一只手一把将我的胸衣扯开。 我感觉屈辱至极。 “不！”我求他，“放开我！” 沃尔特对安颜的恳求无动于衷，他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神志。（以下为河蟹，不发了，就是男主对女主的侵犯，但是没到最后一步，请各自想象） 我在两人意乱情迷时翻转着方向，自己压上了他。终于，我等到了一个他胳膊放松的时机，我一跃而起，奔向房门，将身上的衬衣合起来遮住裸露，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我听见沃尔特气息不匀的在后面叫我，我却没有回头的拼命奔跑，却在下楼时遇见了勃登夫人和安德莉亚。 她们惊讶的神色，不及我的慌乱，我知道我现在衣衫不整，我从她们旁边跑下了楼去。 勃登夫人和安德莉亚还没有回过神，就看见沃尔特赤着上身c手上系着裤子追了过来。一瞬间，勃登夫人全明白了。沃尔特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有再追下去。尴尬的站在那。神志这时终于都回到了他的头脑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离开 “安德莉亚，安排好，别让人看到。”勃登夫人吩咐道。然后冲着沃尔特说：“你跟我来。” 勃登夫人去了沃尔特房间。看到的是凌乱的床，散落的衣服，甚至还有安颜的底裤和胸衣！ “沃尔特，你太让我失望了！”勃登夫人气极了，“你是勃登家族的人，你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统，你是受过教育的人，你是帝人，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这是强奸，沃尔特，这是强奸！” “你已经26岁了。你不是个可以任性胡为的少年！我一直没有催你结婚，任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给你充足的空间。现在看来我是错误的。我应该尽快安排你的婚事。” “你自己反省反省，你自己都干了什么！” 勃登夫人留沃尔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 我奔回自己的房间。我想嚎啕大哭，可为什么我却哭不出来。我浑身直哆嗦。尽管我拒绝了沃尔特，但是我一直都相信沃尔特的为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人会给我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 我应该离开这个家。 我收拾了自己，开始收拾行李。 我不知道的是，安德莉亚听从勃登夫人的吩咐，跟着我回到房间，然后探查了一番没有人留意，就在我的房间外守着，直到勃登夫人前来。 勃登夫人敲开了我的门。我俩在我的房间坐下。 “安小姐，你这是？” “发生了什么我想夫人您应该清楚。我要离开。这里我不会再来了。” “我替沃尔特向你道歉。尽管在这种事上，道歉很苍白。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们。我会安排你离开。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可以来找我。” 我谈兴不高，我想尽快离开。可是勃登夫人还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沃尔特，尽管我非常痛恨他的行为，但我要说一句，他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夫人！”我打断了她，“不管是什么，这对我的伤害无法言喻。我不想多说了，我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就离开。” “那好，我安排雷奥送你。安德莉亚会在这听你吩咐。我一会让安德莉亚给你你的工资。” 我很想说不要了，但一想那是我的学费，以及我前期的辛苦劳动所得，我没有说话。 就这样，当夜，我离开了勃登公馆。 我以为我对勃登家的人会就此深恶痛绝，绝不想再提，可当海因里希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无法拒绝见他。海因里希依然是那么阳光，我不能因为他哥哥对我做过的事情而波及到他。海因里希给我带来了沃尔特的信。我连信封都没有拆开，就当着海因里希的面撕掉了。 “安，我不知道你和沃尔特怎么了，沃尔特说你不会见他，而你连他的信都没看就撕掉了。我想，沃尔特一定是惹你生气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帮他给你捎信了。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安。”海因里希向我保证。我笑笑。他不说最好，我也不会去提。就这么过去吧。 我想向红十字会申请，离开慕尼黑，去哪都行，可考虑到我的学业马上要结束，现在正是准备毕业论文最艰苦的时期，我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1940年4月，德国征服了丹麦和挪威。5月10日，德军开始进攻荷兰和比利时，英法联军这次没有观望，而是选择和德军对战。却不知，这是德国人玩的调虎离山之计。 我不知道的是2月德国就制定了进攻西欧的“黄色方案”，目标就是占领荷兰比利时及法国，迫使英国缔结有利于德国的合约。希特勒的野心正一步步的在用行动来施展。沃尔特此时正属于a集团军群第12军，穿越缪斯河，在比利时和法国北部分割包围了盟军重兵集团；接着北上向被围盟军侧后袭击c以迫使盟军从敦克尔克撤回英国。但却由于希特勒的命令，德军在敦刻尔克前停止了古德里安一直倡导的装甲突击不停歇的精神，放跑了三十三万英法联军。尔后沃尔特所在的第3装甲师再次划归古德里安的第19军，他们突破了法军第6集团军右翼防线并全力向南挺进，一路长驱直入，攻克潘塔里尔，马奇诺防线的五十万法军退往瑞士的通道被切断，最后在阿尔萨斯和洛林南部被围歼，第3装甲师凭借在整个法兰西战役中的出色表现赢得了“钢铁尖刀”的称号。 1940年6月22日法国宣布投降，签署投降书的地点是在法国贡比涅森林中的雷通。1918年11月11日，德国就是在这里向法国及其盟军签署了投降书。德国人已经一雪前耻。 法国的陷落，是德国“闪电战”的又一次成功的经典，德军仅用44天就将荷c比c卢c法四国击败，迫使英军退守本岛。法国投巨资修建和扩建的马奇诺防线和达拉第防线在德军攻击中，顷刻土崩瓦解，国家沦陷，成为世人的笑柄。 英国背水一战。 1940年7月，德国对英国实施“海狮计划”。 英国和德国互相的轰炸开始了。我们经常在街上走着走着听到空袭就要躲进就近的防空洞，就比如现在，我拼尽全力正在朝最近的一个防空洞跑去，却忽然发现沃尔特与几个军人也在往那里走。 从那晚之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他。迄今为止，已经三个多月了，这是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最长一次。沃尔特看起来有些疲惫，居然有了短短的络腮胡。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观察他。我在干什么！ 我扭头往回走，逆着人群方向跑出去，再找一个地方躲空袭吧，我不想和他见面。 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发色还是逆人群方向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居然赶上了我c扯住我的胳膊。 空袭已经开始了，炮弹不时落在周围。蹦起的泥土夹杂着弹片同样具有杀伤力。 “你往哪里走？不去防空洞？”沃尔特质问我。“就因为我吗？是自己的生命重要还是躲我重要？”在炮火中沃尔特大声的吼我。 我不发一言。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桎梏。 此时再要去防空洞已然来不及。沃尔特看了看周围，拉我去了一个楼道的地下室。我拒绝和他独处一室，他却强硬的将我拽入。 外面呼啸的扫射声和巨大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地下室不时便掉落一层灰尘。我背对着沃尔特站着。尽量离他远一些。 “便这般讨厌我了吗？”沃尔特在我的背后说道。等不到我的回答，却依然自言自语：“这几个月，你过得好吗？海因里希告诉我你撕了那封信。以你的性子，是会这般恨我。安，你没发觉吗？我很了解你，你也很了解我。我都能想到你撕信时的样子。” 顿了顿，他继续说：“安，从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应该向你道歉。可我不想道歉。安，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我握紧了我的拳头，听着他在我背后胡言乱语。我忍耐着，克制着，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搭理他。最大的回击就是漠视。 “我们开着装甲车和盟军战斗，他们简直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第3装甲师再次获得了美誉。可是这一路，我都在想你。安！是你支撑我渡过那许多夜晚，我想着你，想着你c”沃尔特停顿了一下，我却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想着你的气息，想着你的温度，想着你的味道，想着你的肌肤，想着你的呻一吟，我抚摸着你” 我不能让他再用言语将我侮辱一遍，我回身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再一巴掌，直打的我自己都浑身直哆嗦。 他看着我，我也恨恨的盯着他，他一把把我抱住。我想挣扎，沃尔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安，让我抱一抱。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用勃登家族的名义起誓，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觉得挣扎也抵不过他的力气所以放弃了还是因为我自己的内心也是想他的？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心，告诉我，你究竟想怎样？ 我终究没有推开他。就这样让他抱着。 “妈妈逼着我和芭芭拉结婚，可我不能。安，我的心在你身上，我怎么可能和别人结婚。安，你的来到，完全颠覆了我之前的生活，我已经再回不到以前了。我坐在书房里能听见你在弹钢琴，我读书时能看到你读书的侧影，我去花园里能看见你在草地上骑单车，我去湖边能看见你在玩船模。你让我如何能不想你，如何能忘记你。” 那过往的点点滴滴，在沃尔特的叙述中回忆起来。却无法打破我坚硬的心，让我能对他认可接受c敞开心扉。 外面的空袭结束，我离开他扬长而去。这一面，我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结束 8月，我所有毕业手续办完。可我却只能滞留德国。我完成了我的学业，却终究因为战争，而归国无路。 我成为了海德堡大学综合医院的一名医生。并且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一名工作人员。 1940年9月27日，德国c意大利和日本，终于同盟，被称“轴心国”。 终于，德国选择了日本。我们成为了敌人。 海因里希终于成为了他梦想的军人，他没有按照他父亲为他设定的路走，先上大学后入军队，而是随着战争的时机，在18岁那年入伍，提早进入了战争的绞肉机里。 我没有想到，我会在红十字会见到丽塔。她志愿加入成了一名战地护士。她与我不同，她是要去前线的。勃登家，六个人，四个在前线。只有勃登夫人和碧塔还在家中。 听说，连司机雷奥也入伍了。 占领法国后，德军的海军和空军忙着对付英国，陆军反倒是得以修整。我害怕再见到沃尔特，向红十字会上级申请离开慕尼黑，此时红十字会急需往波兰派驻工作人员，尽管我知道波兰的惨境，但别无选择，我踏上征程，作为德语翻译兼医疗指导协助波兰红十字会主席肖托马斯进行工作。 1939年9月战争爆发后，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向法c德c英c波兰等主要参战国派驻代表。但由于军事行动以闪电般的速度推进，动身前往华沙的代表无法进入波兰。当时，红十字会所有代表的主要任务是探视战俘营。在39年12月，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主席就与德国红十字会接洽，希望能够安排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代表探视那些被从维也纳驱逐到波兰的犹太人。他的这一请求被拒绝了，因为德国当局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愿意就这些人的命运问题展开讨论。从那以后，红十字国际委员会选择了一种不再直接提出犹太人问题的策略——它只是在就大规模逮捕或驱逐的受害者进行一般的交涉时才这样做，而且它不再特别指明他们的宗教和种族，尽管很明显的一点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所涉及的都是犹太人。所以，如果一开始红十字会派驻代表是为了战俘问题，那么现在犹太人的问题占据了红十字会大部分精力。 此时的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只有1900名雇员和1800名志愿者作为补充，却要遍布欧洲亚洲非洲这些战争之地，工作人员短缺c工作难度之大使得工作压力非常大。 其实，德国一直拒绝红十字会进入波兰。目前只给过一次短期探访权。肖，这个年近五十岁的法学教授，名义上的波兰红十字会主席，在39年底就进入华沙进行了为期一个周的探访。此次对波兰的第二次探访，是因为我们得到了德国人在波兰建立了一个集中营的消息。我的医生身份恰好能够掩盖红十字会的目的，符合我们申请探访的理由：卫生防疫。 他告诉我的是，德国人只会给我们看能让我们看的。但我们的工作是，尽力发现蛛丝马迹，尽力周旋，尽力帮助。 没等我进入集中营，首先华沙这座城市的惨状就足以震撼我。大概之后的德累斯顿c柏林都会是这样的吧。满目苍夷，只留战火遗迹。一直以来，我都生活在和平的地方，即使柏林现在遭受空袭，也还没到毁灭的一步。而华沙，全城85以上的建筑被毁，那些富丽堂皇的古典建筑几乎荡然无存，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片焦土。我指责一切毁坏历史遗迹的行为，这是人类的自我历史毁灭。历史遗迹的遗留，也是不分国界的，这是人类璀璨历史的一部分，是我们都应共同保护尊重的。可是，当人类都已经互相残杀，同类同胞都不顾惜，又何必去指责他们是否还爱护历史遗迹。 我们带着任务而来，但实际上，从我们进入波兰后，肖一直在与当地的负责人进行接洽，可对方却始终不松口让我们进集中营。最终的妥协，是我们去犹太区进行卫生防疫。肖很失望，我们这次的探访将对集中营一无所知。既然如此，只能尽力在犹太区进行帮助工作。而我，说实话，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着实松了一口气，不用去臭名昭著的集中营参观了。生长于和平年代，我实在不知道我进去后会是什么感觉，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犹太区，只有34平方公里，却居住了超过四十万的犹太人。我居然在这里真实的看到了中国的一个词汇“途有饿殍”。在这种没有足够饮食c人群集聚c没有医疗救治的环境，疫病是非常显然的。我们的准备工作根本不足，只凭我及几个志愿者，根本不可能给这里的所有人都进行体检，或者单单是生病的人进行救治的药物就不足。德国士兵也十分不理解我们为何要管他们死活，在他们看来，这大概早已是一群死人了，只是时间问题。我也知道，我知道这里的人最终大部分都去了奥斯维辛集中营，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可是，就这般漠视吗？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孩子，可爱的孩子。德国最终的命运，的确是天理轮回。 我们先召集了隔离区的犹太医生和护士，对他们进行检查，然后由健康的人帮助我们对其他的人先进行大致甄别然后进行检查。肖继续联络运送来医疗药品，而我则在隔离区内就手头上的药物进行救治，并组织力量进行街区的防疫消毒。 我尽可能的随身带一些小零食和糖果，分给孩子们。如果明天就是死亡，那么今天也过的愉快一些吧。 说实话，在检查的过程中，我真的很想说，老弱病残就不要来了，因为他们首先是被灭绝的一批，比之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小，有限的资源应该用在能活下来的人身上。可我说不出口，我不是上帝，我有什么权利决定谁能接受检查，谁不可以，谁能活，谁不可以活？ 繁忙的工作，让人劳累，也使人感觉时间飞快。我们连一万人都没有检查完，探访期结束了。我随着肖离开了华沙。隔离区的人们，我没有能力再帮助你们了。 肖去瑞士汇报工作。我直接被派往法国。我们在车站上分手。 法国投降后，大批甚至成建制的法军沦为战俘。德国在红十字会表示无偿提供救济包的态度上给予支持，能够不花费少花费他们的粮食物资资源，自然是一件好事；而且，我们红十字会提供疾病检疫，这为他们甄选战俘输送到德占区的战俘营从事体力劳动有巨大好处，提供有效的劳动力保障。 我们明知道他们愿意的原因，却为了能使战俘生存更有利，还是要做这些工作。我被派去巴黎的工作就是这样。我首先应聘就职于巴黎ps医院，以此有一个合法身份可以长期居住。然后我随法国红十字会主席托尼布朗进行战俘体检工作，分发救济包由另外人员负责。 总算对法国战俘的体检工作不像在波兰一样，有时间限制，德国人任我们在战俘营长期驻扎进行体检工作。只是数据需要和他们进行分享。 我没有想到我会在巴黎见到雅克布。我知道他和沃尔特c鲁道夫都在一个部队里，那是不是意味着沃尔特也在巴黎。我只是说我在红十字会工作，没有说出ps医院。见过雅克布后，我和红十字会请假，一连几个周都没有去战俘营，我生怕沃尔特会去找我。 我以为我在法国的工作就是这个样子的，其实不是。作为ps医院的医生，我也要进行寻常的看病手术，而我的病人，不仅仅有普通的平民c特殊的德人，甚至还有盖世太保监管下的反抗者或间谍。 看到那被刑讯的血肉模糊的伤者，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用我的医术救活他们，他们挽回生命后回到盖世太保的监狱里继续惨遭毒刑折磨；放任他们死去，我的医德让我做不到，盖世太保也不会放过我，他们就在房间里监视着c看管着。 直到有一天，终于有人帮我做出了选择。 这次的伤者，是个美丽的法国姑娘。她的指甲已经全部被扒光，但这只能造成极度的疼痛，还不能致人死亡，不威胁到生命的犯人是不会被送来医院救治的。她的致命伤是被电刑致使器官衰竭c尤其是她的脑神经受损厉害。但是在她的身上还有两个伤处也引人注意，她的腿骨，是被多次打断后再续接，再打断，再续接；她的阴8部，鲜血淋淋。这群魔鬼对她都做了什么！ 盖世太保一直都监视着，直到有一天，我正在屋内检查她的伤口愈合情况，外面响起了枪响，两个持枪士兵对视了一眼，一个士兵出去了，那个姑娘趁着剩下的士兵没注意，对我慢慢用嘴唇说了两个字，我懂法语，这两个法语单词的意思是：“杀了我。” 我愣了。她满是祈求的眼神就那般直直的看着我，告诉我她的心愿。我不能，我怎能！我是一个医生。当我们成为医生的时候我们都是宣誓的。作为一个穿越者，我更是宣过两次誓！而且我还是国际红十字会成员，我也宣过誓。我生命的主题从来都是救人，什么时候会加上“杀人”这两个字！ 可是，看懂她的意思的那一瞬间，我分明动心了。我犹豫了。 屋内的那个士兵随即关注到我正在进行的工作。我将手头的工作完成后，做好记录，离开了病房。 年轻的身体总是康复的比较快。美丽的姑娘身体正在日益好转。又一日，我分明在进病房前听到里面应该是一个盖世太保在说话：“美丽的小白鸽，我万分期待你康复后我们回去继续我们伟大的工作。” 我不知道那个姑娘听到后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在门外打了一个寒颤。 我在狼群的虎视眈眈下进去，天知道我的肌肉多么僵硬，天知道，我多么害怕。是的，我害怕。害怕现在身后的这群豺狼。一直以来，由于性格刚强甚至有些彪悍，在现代我就活得无所畏惧，来到德国后，在水晶之夜我害怕了，在今天，我也害怕了。他们是一群不讲理的野兽，闻见血腥就会上来撕咬，直至连皮带骨的吞吃入腹。我一直都避免招惹他们，因为我知道，即使我不招惹他们，如果他们想招惹我，也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现在他们就在我的身后，刚刚正用着温柔甜蜜的语言说着一种残酷的事实。即使他们不是对着我，我也害怕。 我不该看那个姑娘的眼睛。人类的眼睛，真的有时候不应该注视。一旦注视凝望，就会产生附加的反应。可我还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她痛苦万分的眼睛诉说了她经历的一切，以及我和她都能预知的未来。她的痛苦在于，她无法自己了断。她恐怕还担心，她能否坚持住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不做背叛者。 她很年轻，无论是细腻的皮肤还是那纯净的眼睛，都告诉人们，她的岁数不大。表格上登记的，她只有19岁。她是一个英雄。 事后我无数次回想当时自己的心理状态，都无法得出，我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鬼使神差的，我只能这样说，我毫无征兆的，拿起旁边护士放在托盘里的注射器，抽开，吸入空气，插入她的颈静脉，注射。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干了什么，甚至那几个盖世太保估计还在想为什么不是护士注射而是医生直接动手；也或者，他们没有想到有人敢就在他们眼前进行了谋杀。 她死了。我杀人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绝望 我平静的被暴怒的盖世太保按在了地上。 我知道，我要面对这一切了。 我被带回了盖世太保的警察局的地下刑讯室。这里，估计只有站着进来的人，没有能站着出去的吧。我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他们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编，我都没有可以编的。我的生活圈子除了学校，就是勃登家，就是现在的红十字会。 我相信他们能把我调查的一清二楚，实际上当初能让我们这些医生护士给这些受伤的人看病，应该就调查过。 来了一个梳着三七分发型的盖世太保军官。看军衔，是个中尉。他有些方脸，鼻头比较饱满，这是唯一能在他脸上找出的缺点，其他的无疑也是完美的日耳曼美男子。实际上就是这两点也不影响他的帅气。我惊异于我居然在细细地观察这个盖世太保，我不是应该害怕吗？难道害怕的极端是平静？ “你好，中国女士，yan an”他别扭的叫着我的名字，“我是奥托鲍曼中尉，隶属于党卫军驻巴黎第八处。” “您应该知道您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他抽了根烟，“说句实话，我第一次看到有这样大胆的，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谋杀的。既然您的勇气可嘉，那就不要浪费时间，请您说说你为什么要杀死路易莎凯特，是谁指使你的？” 他将烟雾吐到我的脸上。我极其厌恶的扭开了头。我讨厌烟味，可我扭开头也还是避免不了呼吸这些罪恶的空气。 我尽量平静的叙述事实：“也许我说的你不会相信，不过我还是讲一下事情经过，至于你信不信，信不信的结果是什么样，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我是一个中国人，在德国学习医学专业已经毕业。我参加了国际红十字会组织，组织派我来法国对战俘进行救助工作。来到巴黎，我应聘了ps医院成为一名外科医生。你们会送来一些犯人让我们救治。你说的路易莎凯特，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我知道的只有你们在医院给她登记的信息。我是她的主治医生。一次她趁你们不注意求我结束她的生命。当时我并没有答应她。”说到这里，我说不下去了，我说的是事实，却又那么苍白，就如我说的那样，我说的这些，他们根本不会信，即使信，鉴于路易莎的死，我就是他们向上级请罪的最好交代，给我安上路易莎所在组织派来刺杀她c防止她招供的罪名，他们就能脱身了。所以无论他们信不信，我都是死。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真美好的结局。冲动是魔鬼，我冲动的代价，就是我的生命，在结束我生命前，我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鲍曼中尉看我停下了，他慢吞吞的开口替我说：“既然当时没有答应，那为什么今天会杀了她呢？因为你看她太痛苦了，想要帮她了断？” 经历过一种极度紧张的情绪波动后，人本身就是缺水状态，而我自从被捕后，自然也没有人给我水喝。现在的我，嗓子极其干涩。我想说话，却不得不先清一清喉咙。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鲍曼中尉，不论他长成什么模样，我都知道，他和我认识的沃尔特鲁道夫他们不一样，这不是普通的党卫军，他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魔鬼。“是。其实我知道，无论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我都是活着出不去了。那又何必再问呢？直接按照你们的意愿那样写，我会画押，然后结束我的生命。” “不不不，这样多无趣。聪明的小姐，我们还需要你交代出更多的你们的同党。如果就是这个样子结束，你不觉得太无趣了吗？” 好吧，是我无知了。同党我上哪交代去。“我之所以会有今天这样的行为，是一时冲动，也许是我的良知让我这么冲动，也许是我太感情用事才会这么冲动。我交代不出来同党。但很显然你们不会就这么放过我。那么开始吧。” 他居然笑了：“呵呵呵，太有意思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被审讯者。小姐，你冷静的都不像话。你既不是瑟瑟发抖的求饶，也不是坚贞不屈的痛骂。” “是的，我没有坚贞不屈，是因为我本身既没有对你们从骨子里的憎恨，需要表现出我的愤慨，也没有从事那些所谓伟大的举措而感到的光荣无尚；我没有瑟瑟发抖，实际上不是，我怕，我心里怕的要命。可是我知道我跑不了，怕又有什么用呢？对你们无论是卑躬屈膝还是跪地求饶都没有任何作用，那做那些姿态除了让人蔑视外还有什么用处呢？”我接过他的话说道：“鲍曼中尉，也许你们高高在上的民族感使你们即使面对不屈者也还是表示不屑，但最起码不会瞧不起他们吧？为了自尊而战的人始终还是能够获得人们的尊重的。那对于那些叛变者c那些卑躬屈膝者，估计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吧。” “我受的教育，告诉我，生命的长度有限，人生早晚都是要死的，只是时间问题。我是一个唯物论者。既然不在乎生死，我们在乎的是，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们要死的有意义。死得其所。在今天，我选择为尊严而死，对着死亡大笑，活出自己的精彩。” “虽然我说我是一时冲动而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但我们作为人，要敢于担当，我既然做了，我就不后悔，我承担我做的事情的后果。请便吧。” 鲍曼中尉盯着我的眼睛死死的看。我估计他正在想怎样才能摧毁我的自尊，将我踩在脚底下。我害怕，真的，怕极了。可是没有用。所以，我反而产生了一种大无畏的精神。而且因为我的确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真的是被摧毁的意志薄弱时，我也不担心我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至于，我只能放弃了。 “那看来我们需要动点真格的了。真是非常抱歉，对待您这样聪明美丽的女士，需要使用这么狰狞的工具。” 我随着他的方向看向那些刑具。总算在现代看过红岩渣滓洞的那些刑法，也看过日本人对赵一曼用刑的描写，德国人的刑具里没有老虎凳，没有辣椒水。可不代表他们没有更厉害的。想想路易莎身上的伤，我打了一个冷战，“沃尔特！” 脑海里的这个名字的出现，惊醒了我。我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他，会在心里叫他的名字！沃尔特，救我。这是我脑海里那一瞬间的想法。我为什么会希望他来救我，为什么会在我最害怕最无助时想起他的名字，我不是应该憎恶他吗，我不是应该躲着他吗？他，终究还是进入我心里了是吗，终究，我还是没能抵挡住他的魅力，被他俘虏了。 我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全然忘了我所处的境地，就这样站着一群刑具中思考着我对沃尔特的感情，感叹着我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明知不可为偏偏要为之，多么愚不可及。爱上他，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历练啊。 鲍曼中尉终于不满我对他的忽视，让人把我架上了电刑椅。电刑，轻则大小便失禁，能使皮肤烧焦，能使器官衰竭，重则死亡。我看着他们给我接上电路接头，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多少伏电压。 原来电流流过身体是这样的感觉。一开始他们用低电压试探着我的底线，没有特别的难受，只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浑身轻轻的战栗，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心里的恐惧。渐渐地，电压在提升，战栗开始剧烈，我试图控制自己的嘴，却徒劳的只能任由上下牙齿间磕碰着发出声音。尽管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可逐步的，我已经无法思考，感官丧失，眼神涣散，魂魄游离天外，从那小小的天窗飘出去，寻找自由的空气。我不知道，此时在这间刑讯室中，已经能闻到一股糊味，自然，是从我的身上发出的。 不知多久，我醒来了，发现自己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的墙壁，我试图从床上爬起，却是四肢僵硬。我试图扭转脖子看，却也是搞得自己冷汗四溢却不动半分。能看的出这间屋子不大。该是牢房吧。我熬过来了吗？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伤，因为我觉得浑身都痛，痛到骨头里。大脑昏昏沉沉，却又撕裂般的疼，神经一抽一抽的，跳跃得我想吐。我试着张嘴发声，却发现原来声带都已经受损，只能发出嘶哑的c破碎的呻吟声。 这是我自找的。后悔吗？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人做了事情，就要为此负责。眼泪还是默默的流了出来。委屈，两世为人，我没活得这么遭罪，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现代活了三十一年，觉得自己看透世间，心理成熟，实际却始终躲在父母背后活得恣意，很多时候还是有些天真。 他们现在放过我，可总还有下一次。什么时候是个头。沃尔特！心里再次叫出那个名字，浮现出他的脸，他在阳光中向我微笑，笑的那般明朗，那般温暖。我们一起演奏，一起看书，一起讨论，一起在慕尼黑的大街小巷游走着，一起跳舞，他拉住我的手，他吻我。 在我绝望的时候，在我浑身剧痛的时候，他像一剂良药医治我渐渐沉没的灵魂，拯救我重新燃起对生的渴望。我想见他。此时此刻，我绝不会再躲着他，我想见他，想他。 在对他深深的怀念中我再度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是被两个盖世太保从床上拖下来的时候。又要去刑讯室了吗？今天，是什么刑具在等着我？ 两个盖世太保架着我把我拖到了一处铁门前，那里站着三个人，走廊的灯光只能让我看清是两个穿灰军装和一个穿皮大衣的，他们都是一晃一晃的。实际上我的脑子一直在嗡嗡直叫，叫的我视线模糊，叫得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感觉到架着我的人换成了一个，我基本是趴在他怀里的，这是谁，我费力的抬头看，压制住自己那不断上涌的恶心感，却觉得自己的视线怎么都看不清眼前人的脸，我皱着眉拼命集中注意力，远远的好像有谁在叫着我，“安，”“安，”谁，谁在叫，谁在叫我，好像沃尔特的声音，他叫的“安”和别人总是不一样，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带着一种磁性的魔力。那架着我的臂膀坚强而有力，把我拢在怀里。那晃着的灯终于照到了眼前人的脸上，沃尔特！这一瞬间，我皱着的眉舒缓了，耳边的声音清晰了，是他在叫我，叫我的名字，沃尔特，你来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重生 再次醒来，阳光洒满整个房间，我感觉头疼的轻了，恶心感不那么强烈了，身体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手背上插着针头，我在打着点滴。视线清楚多了，我看出来，这是一件普通的卧室，却让人感觉舒心。我这是逃出生天了吗？ 房门被打开，沃尔特走进来。他看到我醒了，轻轻走到床前，蹲下身，拉住我没插针的手，淡蓝色的眼睛仔细的看着我，他把我的手放在唇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看着穿着衬衣一副居家模样的他，我却感到无比心安。沃尔特，终究是你来救了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终究还是和你牵扯越来越深。 我点了点头，试图发音，发现嗓子能说出话，只是嘶哑的厉害。“你怎么会来？”这是我最好奇的地方。他都不知道我在巴黎。 沃尔特扶起我的头，喂了我一点水，润了润喉咙。“我听雅克布说遇见了你，就去战俘营找你，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我就找红十字会的负责人问。总算迫于我的身份，他告诉我你在ps医院工作。我去你们医院，医院说你被盖世太保带走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直接找了雅克布，他父亲和党卫队高层有关系往来。” “安，我很抱歉，我去晚了。让你受罪了。”沃尔特吻着我的手。 我摇头。“没有你和雅克布，我就出不来了。” “安，看到你的那一刻，你知道吗，我心如刀绞，我恨不得杀了他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整个人都”沃尔特说不下去了。我知道，我当时的模样肯定是一种频临死态的惨样。 我伸出手，抚摸着沃尔特的脸。这是我第一次抚摸他。却无关风月，只是单纯的安慰。 “沃尔特，我杀了盖世太保的犯人，他们这样对我是正常的，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救我出来，对你，对雅克布和他父亲，有没有影响？” “放心，没事。你的履历清楚，是个人都知道就是一时心软帮了那个犯人。无论他们是再找个替罪羔羊还是直接说那个犯人在刑讯时死了都可以了了案子。对我们没有影响。你放心。”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沃尔特问我，抬头看了看点滴瓶子里还剩多少液体。 我摇了摇头。“我感觉比当时好多了，就是还是恶心，所以不想吃。” 沃尔特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他：“你该知道的，我是个看的透的人，所以希望什么事情都清清楚楚的。” “你受了电刑，恶心头晕四肢僵硬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好。” “嗯，我知道。别忘了，我是个医生。”我看着他：“还有什么？” 沃尔特看着我，或者准确的说是看着我的头上：“你的头发都焦了，所以全剃了，需要重新长。” 好吧，原来我现在是个秃子，还有什么更恶劣的形象暴露在他面前，我是不是也在他面前吐过。“好。”我点点头。 “你身上接电路的几个部位的皮肤，”他又顿住。 “烧焦了？”我问。 “嗯。”沃尔特满眼疼惜的看着我。 “呵呵，为什么我都没感觉到疼。” 他哭了。我诧异的看着他。“沃尔特，别哭。我没事。沃尔特，我从来想不到你会哭。” 他扑上来轻轻抱住我。我所有的话都吞回去了，静静的享受着这个男人的怀抱，和他疼惜我为我哭泣的颤抖。 在巴黎的这所公寓里，这所军队分给沃尔特的公寓里，我养伤恢复着。雅克布和鲁道夫都来看望我，实际上他们三个是邻居，都住的离得不远。我真诚的向雅克布道谢。感谢他为我做的一切。并应允在我伤好后会为他奉献一桌中国大餐作为答谢。鲁道夫无疑又是一个蹭饭吃的。 深入的交往后，我发现雅克布这个人真的也不错。所以有些人是不能看表面的，深层次的交往后，会发现彼此之间很多的优点。这也难怪，他会和沃尔特c鲁道夫是朋友。 在我能起身后，我去照过镜子，我已经完全脱相了，整个人形销骨立，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泛着灰白色，两眼眍着，下巴尖尖的可以当锥子，难怪鲁道夫见我的第一眼都没说话。这次的牢狱之灾，毁了我一向的健康体魄，我整个人像重新再造一遍一样，全身的机能都需要康复。所幸沃尔特他们军人的身份，我的营养完全来自军队对他们的供给。 夜深人静时，我躺着床上，沃尔特睡在我旁边的地上。他遵守了他的承诺，一直没有再对我进行任何的侵犯。他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身体的疼痛使我完全忽略了我和他共同躺在一间屋子里的尴尬。医生给我开了止疼片，可我能忍着不吃就不吃，止疼片这种东西，吃多了没什么好处。我头疼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还时不时的会起来呕吐，灼伤处的皮肤正在恢复，酥麻感觉强烈，沃尔特为了照顾我，也跟着不睡，可我折腾累了白天可以休息，他却还有工作。我心里很愧疚。我给他带来了麻烦。尽管他说的轻巧，对于救了我这事看似简单，实际背后要做的工作很多。盖世太保的权威非常大，连他们这群贵族也不能轻易的去触霉头，可他们为了我做出了努力。 西方婚礼上有一段词，“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c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c富裕或贫穷c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c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从这段时间沃尔特对我的照顾来看，他完全合格，一点都没有嫌弃我，打扫我吐出的污秽，对于空气中难闻的刺鼻味也毫不在意，用他那从未伺候过人的手，给我做饭，给我擦拭。我何德何能！如果仅仅是沃尔特和他的副官，他们平时可以在饭店吃饭或者随便买点什么，但考虑到我的健康营养问题，以及帮我洗澡c扶我上厕所等问题，沃尔特最终还是请了一个法国妇女白天来做保姆，照顾我的起居。 随着我身体的康复，渐渐地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沃尔特便睡在了书房。这时我才想起一个问题，就是无论是沃尔特的副官布鲁诺埃德尔少尉，还是鲁道夫和雅克布，谁也没有对我和沃尔特住在一个屋檐下提出异议，仿佛理所应当。 这太诡异了，对于鲁道夫和雅克布，我首先是碧塔的家庭教师，然后最多他们不计较我亚裔身份和我发展成为朋友，然后我现在和我学生的兄长住在一起难道正常吗？我在巴黎是有自己的地方住的，无论是医院还是红十字会都可以为我提供住宿。就算我身体不好需要被照顾，会需要c值得沃尔特这个人的照顾吗？对于布鲁诺，估计是因为服从长官的意识大于对我亚裔身份的异感。 是沃尔特和他们说什么了？我忐忑不安。我犹豫着是否问他，正如我一直犹豫是否要告诉他我对他感情的变化。我们像老夫老妻一样，一起生活，我在家里看着保姆做清洁，然后准备晚饭等他回来一起用餐，饭后我们或者出去围着塞纳河散步，或者一起在书房看书，或是一起聊天，我打着毛衣，然后互道晚安各自休息，第二天早上起来保姆准备好早餐，他用完我送他离开。周而复始。如果没有战争，没有德国和中国，这将是很美好的结局，再添上几个孩子绕膝。 由于法兰西战役的杰出表现，他获得了骑士十字勋章，战役一结束，他就回国接受授勋。此时在国内，他就是一个英雄，他已经达到了一个战士需要得到的荣誉。此时的他，军装上勋章遍布，坦克装甲攻击勋章，二级铁十字，一级铁十字，最后是领口的这块骑士十字。相信德国对他的宣传一定铺天盖地，加上他英俊的外表，一定有众多日耳曼美女为之倾倒。可他却为了我这个中国人在忙活着。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冬天来了，沃尔特为了我，没有回德国过节。我想，就先放松愉悦的渡过我们美好的巴黎之夜吧。我们准备了圣诞大餐，沃尔特搞来了一只鹅和火鸡腿，我和保姆忙了整整一天，做了姜饼，馅饼，沙拉，布丁，烤了法国特有的树干蛋糕，我们用食物把鹅的肚子填满，放进烤箱里烤，香味溢满房间，又把火鸡腿加热。总之，战争期间食物紧缺，也不管是哪一国的特色食物了，都做了来凑个热闹。又把家里装饰了一下，然后保姆回家了。我看着沃尔特和布鲁诺提前扛回来圣诞树，在家里等着他，那种温馨的感觉，前所未有。这就是我们都企盼的生活吧。 沃尔特带着巧克力和一身的雪回来了。我帮他拍掉衣服上的雪。然后一起进了屋。沃尔特起了法国的葡萄酒，因为身上的伤，我只抿了一口。我们对着脸，一起享用了圣诞大餐。沃尔特给我准备的礼物放在一个古朴的盒子里。我看着盒子里那个用镂刻了古老花纹的黄金底座托起的镶着巨大钻石的戒指，我知道我不能收。但是这是圣诞节，我不想搞得他不高兴。我本准备过了圣诞再摊牌的。 沃尔特紧张的看着安颜恬静的面庞。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他没有说什么求婚的话，因为他给不了她法律上的承诺，但这个勃登家族古老的婚戒却的确是他想送给她，因为她才是他的心之所属。说是试探也好，说是莽撞也好，他想给她，想给她属于他心里的承诺。的确，他不能娶她，但他也可以不娶别人。 我平静的道了谢，收下了这个烫手的礼物，却没有对于这个礼物多说任何一个字。然后拿出我给他织的围巾送给他做礼物。沃尔特很兴奋的接着围在脖子上试看。我看着他兴奋的脸庞心里莫名疼痛万分，我该不该不顾我该死的原则，就只为了让他快乐，而与他在一起。让他渡过这短暂的快乐时光。 饭后，沃尔特放上了留声机，在门德尔松的《春之歌》音乐声下他请我跳舞。我们其实并没有讲究舞步，也没有讲究音律节拍，只是随着音乐，挪着步，享受着两人的悠闲时光。时间过的很快，在我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c不知疲倦的挪动下，午夜时分的钟声敲响了。 那沉闷的钟声惊醒了无尽沉思中的我，我抬头望向面前的人，给了他一个微笑：“圣诞快乐，沃尔特！” 在屋角落地灯的余辉中，沃尔特熠熠发光的眼睛看着我，他扶着我的脸，正在我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接受的时候，他吻了我的额头。我的心落地了，这样祝福般的吻让人放心。“圣诞快乐！”他低沉的嗓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圣诞节，便这样平静而温馨的渡过了。 我本准备圣诞后和他谈一谈，却终究成了空，他有了任务，离开了巴黎。一去不返。雅克布也没有回来接受我的大餐答谢，他们都离开了法国。我辞退了保姆。离开了沃尔特的军官公寓，回了红十字会，回了医院。 回到医院后，我依然忙着平时的工作。我依然能时不时的看到盖世太保的身影，不过没有人来找我麻烦。 一天我去商店买东西，在街上恰好遇见了那位法国保姆伯纳德夫人和另一位妇女一起。很显然她也看到我了，我点头向她致意。既然认识自然要问候。却不想她同行的那位妇女朝我吐了一口痰。然后伯纳德夫人便拉着她匆匆的走了。 我分明看到了她们眼神中的愤恨。原来在德官宿舍时她是掩盖了她的情绪的。也许她只是为了生计不得不为德国人干活，实际她的心里是异常抵触这群侵略者的。很显然，她们将我看做了与德国人狼狈为奸的人。尽管我是个中国人，可中国依然与德国是敌对关系。她们大概认为我是一个叛国者，或者在她们嘴里还有更恶毒的词汇形容“德国婊一子。” 奥托鲍曼恰在这时出现了。我不知道是他盯上了我，还是真的这么巧合。他幸灾乐祸的笑话我：“英勇的中国医生，你瞧，法国人并不领你的情！” “我也不需要。我本不必在乎她们是怎么看我的！”我想我真的是大无畏，再见到这个盖世太保，我依然没有瑟瑟发抖。 我本准备转身离开，却眼尖的瞥见了他军装上的标志。他领口换上了闪电符号。 他看到我在看他的领子，自己也低头看了一眼，耸了耸肩，“托你的福，我现在是武装党卫军。” 即使我不对他惧怕，却不喜欢他。可现在我忽然涌上了愧疚感，放软了口气：“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我找不到措辞，是丢了原来的工作，还是要被送上前线。我不知道他自己怎么看，对很多盖世太保来讲，在后方作威作福c大发战争财是多么逍遥的事，被送上前线，本身就是一种惩罚。我想，这是沃尔特和雅克布能想到的杜绝他再来找我麻烦的最根本的方法，将他调离盖世太保。 对于我的表现，他很惊讶。我却没等他说什么，接着说：“我想我也会去前线的。”红十字早晚要去。“如果你能遇到我，到时候我会为你好好治伤作为补偿。” 他挑了眉毛：“你诅咒我死？”然后他扶上他的枪套：“尽管我现在不是盖世太保了，不过，中国医生，你最好别质疑我能杀了你的可能性。” 我瘪了嘴。“不是，不管你的职业是什么，你总归是某人的儿子，某人的丈夫，某人的爸爸。他们都企盼着你平安归来。我没恶毒到要咒你，更何况，诅咒也不一定有用啊。我们都知道，战场是多么危险，尽管不希望受伤，但是难保万一，我只是在说客观情况。” “中国医生，你总是这么坦然面对一切吗？冷静理智的让人冒火。” “那不然呢？”我反问。却问的他无话可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人间炼狱 当我身上的灼伤已经只剩疤的时候，1941年6月22日，德军对苏联发动了攻击。原来，沃尔特他们的不告而别，是为了这个。在这时，德国已经将除苏联c英国及轴心国c中立国以为的整个欧洲大陆纳入了自己的版图。 德国集中了北方集团军群c中央集团军群c南方集团军群开始执行“巴巴罗萨”计划。550万德军和仆从国的军队从两千多公里长的东部战线上对苏联展开了全面进攻。 在这里，我应该提一句，德国海军用他的狼群战术全力应对大英帝国海军；德国空军先前几乎摧毁英国空军，但也就是因为这个“几乎”而导致英国空军有了喘息之机，轰炸了伦敦，却放了皇家空军一马。现在，德国空军在战事一开始就击毁1200余架苏联飞机，消除了来自空中的威胁，以使得地面装甲部队施展拳脚。沃尔特的第3装甲师被编入第24装甲军c加入由古德里安任司令的第2装甲集群实施作战，再一次用一天时间开进220公里，创造了辉煌，由270多辆坦克c90多辆装甲车组成的强大的钢铁洪流，在苏联辽阔的田野上绵延数公里，卷起滚滚尘土，遮天蔽日，一副战无不胜的架势。 1941年7月1日，德国承认汪伪政权，次日中国宣布与德断绝外交关系。7月10日驻德大使馆闭馆。 我终于不必再犹豫，国家间的选择，已经给我做了选择。 7月，苏德第一场大会战爆发。至九月，德军装甲集群完成对苏联基辅的合围。 为了突围，苏军在波雅波尔地区不惜一切代价向德军的东南翼侧发起猛攻，驻守在这一区域的第3装甲师倾巢而出，与突围的苏军展开了激战。 如果说第3装甲师的扬名是因为一路的狂飙闪击，从波兰到法国再到苏联，那么从这一战，第3装甲师用他的战斗力展现了它的实力。一晚上的混战，第3装甲师成功阻挡了苏军的突围攻势，完成了基辅会战的任务，甚至抓住了苏军第5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中将。基辅战役结束，苏联西南方面军不复存在。基辅战役，第3装甲师居功至伟。 此时，法国等国家的战俘已经都送往了各处德占区的劳动集中营为德国的武器装备贡献一份力量。国际红十字委员会鉴于不能有效的进入集中营进行人道主义监督，想出一个折中方案，寄食品包裹给集中营中的被关押者。此时，苏联又诞生了大批的俘虏。但令人惊讶的是，苏联居然拒绝红十字会组织代表入境。鉴于寄包裹行动不能成功惠及那些被放逐者及给予战俘以必要的保护，鉴于苏联拒绝红十字会的代表，经过交涉，红十字会将像我一样有特殊工作技能的人员安排到前线随德国红十字会行动，既救治德国士兵，也救助德国俘获的难民和战俘。我跟随德国红十字会成员前往苏联。我也进入了那生命的修罗场。 9月30日，德军在攻占白俄罗斯的首府明斯克和乌克兰的基辅后，集中兵力由中央集团军群沿着当年拿破仑军队进攻路线向苏联首都莫斯科直扑而去。 我以为是等到苏联的雪天帮助了苏联红军，原来远没有到冬天到来的时候，十月中旬，中央集团军结束了对维亚济马一线的苏联红军的围歼，这时，秋雨季节开始了。泥泞的道路给两军都带了不便，它在阻碍德军进攻的同时也妨碍了苏联红军的防守，双方的许多作战车辆都陷入泥泞中了，还有部分车辆需要坦克拉出。 现代化机械部队也有它的弊端。在面对大自然时，往往是最原始的物质最有用。 我们所属的南方集团军战地总医院先是驻扎在奥德萨，但由于奥德萨离前线较远，基本都是前线运送下来的需要长时间养伤的伤员和需要进行大手术的伤员。随着战役的推进，我申请去最前沿的医疗站。 我坐着卡车来到了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这里距离前线正在争夺的罗斯托夫已经非常近了。 南方集团军群占领顿巴斯西南部后，企图以一部兵力围歼苏军罗斯托夫集团，打开通向高加索的门户。期间，因进攻受挫转而南下，进至格涅拉利斯科耶c普加乔夫一线。总算在11月21日占领了罗斯托夫。苏联南方面军却适时转入反攻，进抵图兹洛夫河地区，威胁攻占罗斯托夫的德军侧后。在苏军的空间和地面良好的火力配系下，德军不得不放弃刚刚攻克的罗斯托夫，西撤60～80公里。撤过米乌斯河，掘壕据守。 我就是在德军撤过米乌斯河时被奥托鲍曼拽上了前线。其实也不算拽，我也算自愿。 彼时我刚连做完七个手术出了手术室，我需要休息，伤员源源不断的从前线抬下来，我已经连续不眠不休的干了两天了，这七个手术是指我专业的脑科手术，而不包含纯粹的取子弹，那已经无法计数。鲍曼中尉正在外面拿枪指着护士长的脑袋，冲她大叫着。“我们在打仗，伊万已经要追过来了，根本没有时间c没有多余的兵力往下抬伤员，必须派人跟我上去！前线的医护兵都死了！” 护士长也很强硬：“那也没有我们医护人员跟你们去前线的道理。伤员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最好的救治。你这样我是可以将你告上军事法庭的！” 鲍曼中尉一收手，将手里的手枪上了膛。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跟你去。”我说道。 护士长很惊讶的看着我：“安医生，你是医生，你在这里可以给需要的伤员进行手术。你不是护士。而且你是国际红十字会的人，没有理由让你上前线。” 鲍曼中尉看过来，很显然，他认出了我，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 “我进行了七台手术，已经超负荷了。我本来也准备休息一下，现在就当我去前线是一种休息吧。我自愿去的。不要紧。”我对护士长说。“请帮我准备一个急救箱。我带一个护士去。”护士长看了看满脸血污的鲍曼，指派了一个护士，整理出急救箱。 鲍曼二话没说，带着他的一个兵，拽着我和那个护士就上了车。风驰电掣的开到了河岸。 此时苏军已经乘胜追击至米乌斯河一线，现在就看德军能不能阻挡住他们的攻击。 漫天的炮火，此起彼伏的爆炸着，照亮半边火红的天，你不知道何时从哪个方向就会飞来一颗子弹吞噬掉你的性命c飞来一块弹片削掉你半个脑袋。能够活着，能够不受伤，真的是受上天的眷顾，死神一时遗忘了你的存在。在漫天的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却不是洁净的一片，而是血污c黑褐，分不清究竟是残破的机械c楼房还是让人无法直视的断肢躯干。 死者，无人掩埋，留在原地继续受着炮火的洗礼，坦克的碾压；活人，精神高度集中在杀人的课业中，不停的躲避c扫射，因为你不杀人，人便杀你。 人间地狱，无外如是。 此时的德军匆忙的隐蔽在河岸简易堆砌的掩体后。不断还有从河上逃过来的德军士兵。后面则是追赶着他们的苏联红军。 我在一处断壁残垣的建筑物后建立我临时的救治所。总算护士长安排来的护士是一名经验老道的，她先进行伤情判断，简易包扎，我进行随后的手术处理。 很快周边的伤员处理完了。此时鲍曼早已参加战斗去了。我们既然来了这里，就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救人，而不是躲在这里瑟瑟发抖。再胆大的人，在这个环境里也会害怕，我已经极为欣赏这个护士的胆色了。我想尽我的本分，却没有必要拉着人家当垫背的。所以我告诉她：“我出去找伤员，你在这等着，适时帮我一把。” “安医生，我们来这里已经很好了。外面很危险，你不要去。”护士劝我。 我拍拍她的手：“谢谢你的支持。你在这等着我。这是我的选择，不要紧。”我给她留下一部分医疗用品，自己随时携带一些必备的急救用品。 我瞅准了炮弹子弹的弹道痕迹，猫着腰溜出了墙边。 米乌斯河，此时已是一片血红。混杂着苏联人和德国人的尸体c鲜血，不分彼此。 此时的气温，在零下几十度，德队每人只有一件大衣。想想现代在温室效应下，我们北方的冬天，零下几度就已经是需要穿羽绒服了，室内烧着暖气，室外连公交车里也有空调。而德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样的装备下，还需要作战。一直持续的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尽管用围巾围着耳朵c围着头，可露出来的眉毛甚至眼睫毛上，都是冰碴子。冻僵的身体要灵活的躲避子弹炮弹，冻僵的手指要开枪。甚至还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那枪支以保证能正常使用，毕竟，在战场上，枪是士兵的第二生命。 轻伤员我就地进行包扎，然后他们继续投入战斗；重伤员，我拖着他们在弹雨密布的战场上跑着c跳着，直至拖至那个护士依然坚守在的那处断壁后，然后进行手术。 我穿着我的白大褂带着红十字会袖标穿梭在战场上。一开始鲍曼并没有发现我跑到战场上去了。直到他们的一个战士前去攻击一辆苏军坦克，却被迎面而来的子弹打倒在地，他却没有死，但却依然处在苏军的火力范围内。鲍曼他们为了防止苏军向他继续射击，一起开枪吸引敌人注意。 我静静的在旁观察了半天，一跃而起，迅速向那个战士靠拢，我不知道的是德军们惊了，他们没有想到我一个女人，一个中国女人，会为了他们的战士如此拼命，鲍曼甚至气的骂了一句：“从我认识她那天起她就是一个疯子！”然后将更猛烈的炮火对准苏军，防止他们向我开枪。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的白大褂能不能护我周全，我也不知道苏联人会不会看在我是个女人的份上不开枪。不过兴许男人不会，但苏联战士很多是女兵，女人对女人，就没有什么道义可讲了。 我只知道，我的眼里只有伤员。实际上在我穿梭在战场时，我遇到过苏联伤员，那身土黄色实在好认。我不会俄语，苏联红军战士不像德军一样，战士文化程度普遍高。所以我估计他们也不懂英语，但我还是用英语告诉他我是国际红十字成员，然后给他包扎。然后转身离开找寻下一个伤员。 我终于够到了那个战士，拖着他肩上的衣服将他拖过来，看准敌人的炮火方向，然后从背后架起他的两条胳膊开始拼命的往德军的阵线跑。 子弹终究是打到了我们身边，崩起的雪茬子打在脸上火烧火燎的疼。一颗炮弹过来，我都能听见鲍曼他们在用德语朝我喊“隐蔽！隐蔽！”我卧倒在那个战士身上，用我自己的身体盖住他。 大地都为之一颤。我耳边轰鸣。只感觉到有人拖起我在跑。 我终于意识回笼，此时我和那个伤员已经被德军拖回了防线。鲍曼冲我大喊大叫，我却没管他喊了些什么，一推他，到了那个伤员身边，检查伤口。所幸，只是腿和肚子各中了一枪。我挖掉子弹包扎完。集聚的力气都用光了，我倒在壕沟边，喘着粗气。 鲍曼用手指摸了一下我的脸，我看向他，他展示给我看，是血，我说：“不是我的。” 他很肯定的告诉我：“是你的。” 我自己摸了摸，原来真的脸上有伤口，原来当时不是雪茬子打在脸上，还是弹片。“不要紧。” “你救人一向都这么疯狂吗？”鲍曼问我。 我看着他，迟钝的意识终于理解他的意思，是连着杀法国姑娘那次都算。“救人疯狂总比杀人疯狂要好吧。” 他恶狠狠的瞪我一眼，离开了。 休息片刻，我拖着那伤员又往护士所在的方向继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各自挣扎 同时，沃尔特所在的第3装甲师沿着奥廖尔至图拉的公路向莫斯科推进。第3装甲师在风雪中，速度慢得像蜗牛一样，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机械被冻坏，零配件补充跟不上，油料奇缺，坦克爬不上积冰的斜坡，第3装甲师战斗力大大降低，还有时不时的苏军轰炸机在天上的骚扰，这一路，艰辛异常。终于挣扎着到达莫斯科以南165公里的重镇图拉郊外，此时气温已经降至零下62摄氏度，在这样的环境下，第3装甲师打先锋。 沃尔特在被派往苏联时就已担任少校营长。由于明斯克战役和基辅战役的出色表现，他又获得了金质德意志十字勋章及银橡叶骑士十字勋章，回国授勋后，再度回到前线。 面对以逸待劳的苏军，沃尔特仔细分析敌我双方的优劣势。很显然，苏军优势居多，以逸待劳，对地形熟悉，有人民支持，对气候适应；反观自己一方，单薄的衣服，战士们在瑟瑟寒风中战斗，机械故障c油料短缺，后勤补给不足，长途奔袭消耗的不只是身体还有他们的战斗精神。 沃尔特让传令兵叫来了基层指挥官。“我们的任务是由绍斯特卡地域和罗斯拉夫利以南地域实施向心进攻，突破布良斯克方面军防御，围歼该方面军，尔后以快速兵团从南面和东南迂回莫斯科。据情报显示，苏军战斗力低于我方，也未能建立纵深防御，且战术密度小，这是唯一有利于我方的。” “我想说的是，向元首证明我们的时候到来了。之前我们并没有遇到劲敌，我认为我们是从基辅会战才开始显示我们作为战士的本色。条件很困苦，可是，同样，也就是因为条件困苦，我们依然作战勇猛，才能无愧我们的称号，条件优越时取得战绩，那对我们太容易了。回去告诉你们的勇士们，若是觉得现实条件太差，那我们便在瓦尔哈拉见；若是能够忍受现实，我们一起去攀登下一个荣誉高峰。” 众基层指挥官都高呼：“嗨！希特勒！” “尽管如此，军需官，我要求你，”沃尔特转向自己的军需官，“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就是去抢，也务必要让我们营的坦克装满汽油，官兵们吃一顿热的饱饭。每个军官检查好自己的士兵的身体状态c精神状态。”“那些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捡漏的人是不需要那么多汽油的，让他们给我匀出来。出了问题我顶着。” “另外诸位，回去告诉我们的勇士，我们是具备骑士精神的后裔，别给我干出丢人的事来，打仗是打仗，我们是战士，不是屠夫。别人我管不了，我就管我的部队。”尽管沃尔特忧心忡忡，可他并没有在下属面前显现出来。他是军队的主心骨，他不能先颓废。 经过炮火和航空火力的狂轰乱炸后，沃尔特他们开始了进攻。敌我两股势力很快胶着在一起。沃尔特准备运用钳形攻势，迅速穿插敌后方进行合围。他自己作为带领突击的一部分先与敌人进行交火。 战场上弥漫着滚滚浓烟，视野受阻，沃尔特必须探出身子才能看清战场局势。敌人的坦克炮火和步兵射出的子弹呼啸在他的周围，甚至掀翻了他戴的黑色坦克帽。 终于他带领十几辆坦克突破了苏军的一处防线，他迅速分兵两股，向左向右回转同后续部队会合，形成合围，消灭包围圈里的苏军。再扩大战果，继续与别处攻击军队进行合并，实施作战。 终于，突破苏军的外围防线，进至图拉城下，但也耗尽气力。尽管沃尔特这边是惨胜，但是大势上，仍是苏军突围后退到了别廖夫c姆岑斯克，波内里，法捷日c利戈夫一线，德军并没有实现作战目的。 在严寒中，油料开始冻结，数百辆坦克和装甲车辆瘫瘓在无边无际的俄罗斯田野上，绝望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第3装甲师乃至整个第2装甲集群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样下去，德军最后只能被冻死c饿死。 沃尔特心里极度悲哀。进入苏联的沃尔特，有很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感悟。苏联当地人民尽管贫穷却不愚蠢，他们只是质朴；他不理解为何不遵守日内瓦公约，枪杀苏军政委，上级给他的答复是“苏联没有签订日内瓦公约”；对犹太人，如果当时在德国和法国沃尔特只是见到了对他们的驱逐，还能选择漠视，那么在苏联，对犹太人的直接枪杀，而且是无差别枪杀，已经让他无法容忍，即使他参与了制止，却还是被盖世太保无视了。而此时，古德里安将军已经向德军统帅部报告，断定莫斯科已经不可能攻克，要求尽早撤退。但是希特勒对此置之不理，还是不停的严令已经陷入绝境的德军继续进攻。前线的惨烈战况，后勤的供给不足，希特勒完全看不见，只是一味的要求进攻，进攻，再进攻。沃尔特第一次开始怀疑他的元首，为了他自己的政治抱负，就无视这群为他奋战的士兵们的牺牲。 战局越来越对德军不利，苏联红军逐渐包围了入侵的德军。古德里安迫不得已开始命令部队后撤。古德里安自从率领这支所向无敌的装甲部队踏平波兰以后，一直勇往直前，第一次被迫后撤，以便在坚硬的冰天雪地上组织起一道防线。当沃尔特听到撤退的命令时，他极度忍耐，不想在部下面前失态，可是还是偷偷的擦掉了留下来的眼泪。他们也有今天！无论是古德里安，还是沃尔特，能够维持的最后的荣誉就是，虽然在数量上不敌苏军，但德军依然依靠严格的训练和纪律且战且退。有秩序的撤退，是此时对这群荣誉军人来说唯一的安慰。他们可以被严寒打败，却不会被击垮！ 德军最终阻击了追来的苏联红军，战役至此结束。德军的撤退标志着对莫斯科进攻的彻底失败。苏联军队让德军退避到60英里以外的地方。当德队经过鲍罗季诺的这座历史悠久的纪念碑的时候历史重演了，130多年前入侵莫斯科的拿破仑军队也是在这里被逼撤退的，现在又有一支欧洲部队从这里败走。撤退的德军在身后留下了成千上万的伤亡士兵，他们对莫斯科的造访付出了血的代价。希特勒气急败坏，撤换了包括古德里安等在内数十名高级将领的职务，但这一切都不能挽回败局。沃尔特开始重新审视认知这场战争。 德国在莫斯科会战中第一次遭到重大战略性失败。标志着希特勒闪电战的彻底破产。纳粹德国企图快速征服苏联的计划破产，莫斯科保卫战胜利打破了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使其遭到无法弥补的物质损失。 但是，这次的失败，并没有打击了德国的积极性，并没有让德国人认识到失败的必然性。 12月7日，日本突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由此爆发。美国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个1945年才诞生的名词，在此刻，彻底实现了它的意义。 我回到了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继续我日复一日的手术。战役结束，但伤员还没有治疗完，不管轻伤重伤这会都可以到医护站进行处理了。 从战役还没结束到现在，我已经四天没休息了。我拿刀的手都直哆嗦。我必须休息。我走出大门，看到是又一车的伤员在往下抬。鲍曼看到我站在那里走上前来和我打招呼，他是来送伤员的。 “你几天没休息了？”鲍曼看着我那黑眼圈问。 “四天吧。” “我听说，你还救治苏联伤员？” “为什么不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可真是什么人都救啊。”他又嘲笑我。 “按照你这个标准，我最不该救的好像是你们德国人吧，毕竟我是中国人。”我看我又气的他冒烟，弥补了一句：“我看到动物受伤了我都要救，更何况是同类的人呢？”我反问。同是一类生物，自相残杀，还不准我们红十字会救吗？“我可以承诺，不用德国物资救助苏联伤员。” “你赶快去休息吧。”他不想和我再说了。估计没说出“滚”已经很好了。 “好，那，再见。”我转身往宿舍走去，又回过头来：“你没受伤吧？” “没有。” “那你怎么在这？” 鲍曼不知道是该嘲笑她的愚蠢还是该可怜她都累成这样了，现在才想起来问：“我送伤员来。” “哦。那我走了。” 鲍曼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羸弱，瘦小，可就是这样一副躯体，却能在战场上爆发巨大的能量。 “安医生！”护士长叫我。 我回过头来，护士长已经跑到我眼前了，“安医生，一个脑部受重伤的伤员，菲力医生说他做不了手术，只能送奥德萨总院，可是路途太远，不敢保证伤员能等到那会。你能不能再做一个手术？” 我想说不能，不是我的心不想，而是我的手，直在抖。我低头看着双手，突然想了一个办法，我跑去路边将双手放入积雪中，冷却着，冰凉刺骨，却能不再发抖。冰了一阵，然后我跟着护士长又回了医护站。 鲍曼看着这一切，心里自我嘲笑的想：我当初没弄死她看来真是有利没有弊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摊牌 在离开巴黎的这段时间里，沃尔特给安颜去过多封信，他不知道她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毕竟中德关系最终破裂了，他们还是到了这一步，可是他还是写了，以后还想继续写。很多话他都想对她说。 对战争的感悟，对她的思念，对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的惋惜，对自己参军参战的意义的怀疑，对巴黎那段平静生活的向往，他想统统付诸笔端写在给她的信上，可是他还是要约束自己，他们的信件很有可能会被盖世太保监视，写太多对帝国怀疑的事将会给自己和父亲带来麻烦。 连写信都不能写个痛快。这磨人的战争！很多事，他只能见面和她当面说。 沃尔特极度的想见她。他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过她了。 上天听到了他的心愿。在一次送重伤战士去后方医院时，沃尔特意外的见到了安颜。他不知道，安颜也是刚刚由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调到这里。沃尔特没来得及把自己收拾一下，所以那未加掩盖的憔悴面容和脸上的疤痕就这般展现在安颜面前。他胡子拉碴，脖子里还围着她织的那条围巾。 我做完一台手术疲惫的走出手术室。又是一个通宵。我心情沉重，此时，战事已经将开始不利于德国。德国士兵的灾难即将到来。冬天的苏联，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我深呼一口气，想使自己放松，却看到沃尔特正站在前方等着我。我停在原地。 一年没见了。眼前的沃尔特肩上已是少校军衔，身后还跟着副官布鲁诺。看来他作战勇猛，可疲惫的神色c冻得发青的脸c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依然显示出他的劳累，尽管那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他的眉骨上有一道伤。再近一些，就会伤到他的眼睛，他便会失明。好险。不知道，他身上是否还有受伤。受伤，又怎么会避免？能幸运的活下来，已然是上帝保佑。 这一年，我会不自觉的关注报纸上广播里第三装甲师的消息；我看到坦克兵的伤员，很担心他的情形，坦克兵受伤，不是烧伤，就是断胳膊断腿，毕竟只有坦克爆炸他们才会从里面出来，能出来的都是好的，很多就和坦克一起共存亡。 我担心他。这种思想，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不是芥蒂可以阻挡的。可是当我收到沃尔特的来信时，我却没有勇气打开看。我是那么的懦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勇敢一些。可，未知的路，太长，太久，我们便该无所畏惧的冲破一切阻力吗？ 沃尔特一步一步的走向我，那么铿锵有力，那么意气风发。我忽然想到那句话，伤疤是军人最好的军功章，不错，那道伤现在正是他最耀眼的光芒，远盖过他身上佩戴的那些。 “安。” 沃尔特低沉的嗓音叫着我的名字，我忽然发现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我的眼泪盈满眼眶。 沃尔特牵着我走出去。我的泪滑落脸庞。被他带着薄茧的手掌牵着，这条路走的这般安稳。 沃尔特轻轻用手指抹去我腮边的泪，“为什么哭？” 我没有看他，看着院子里的景色：“你还好吗？伤在哪？” “就脸上的，不过现在没事了。”他顿了顿，“你呢，工作很累吧。” “还好。你来医院是看战友？” “嗯，送一批人过来。” 沉默。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要说什么。 “我的信，你有收到吗？” “收到了。”我顿了顿，“但是我没看。” 沃尔特愣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也是。” “不要再给我写了。有空多给你母亲写一些，她才是最关心你的人。” “安，我们一年没见了，你都不肯看我一眼吗？一定要和我这样说话吗？我走之前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沃尔特恳求我。 我闭上眼睛，我决定不再两个人互相折磨，做一次最后的告白，今天，我们摊牌，在此时，也许太过狠心，却也正是该浴火重生的时刻了。再睁开，我看向他：“为什么一定要我看你的眼睛？沃尔特，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迷人？无论是谁看了都会深陷其中，所以我不敢看，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安，就因为我是一个德人？还是你曾经告诉我的门不当户不对的理由？” “不是吗？沃尔特。你是德人，我是中国人，你我两国已是敌对状态！是你的婚姻法能够允许我们在一起，还是你们勃登家族能够接受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继承人的夫人和下一代继承人的母亲？”我掏出随身带在脖子上的充当项坠的那枚戒指，摘下来，还给他，“这个本就不该给我。” “我说过，圣诞礼物送出的从来没有收回的。” “这个东西我不能要，这不能属于我。” “我心里认定的人，才是这东西的主人。我不会收回的，你如果不要，可以扔了，或者随你处置。” 我实在没法对付这犯了倔脾气的德国死板人。只能暂时换个话题。 “在巴黎，我住在你家，鲁道夫和雅克布都没有说过什么，你和他们怎么说的？” 沃尔特不自然的眼睛瞄向别处：“我说我喜欢你。” “那他们一定和你说过，这没有结果。” “是，他们是说了，我也知道。可是，”沃尔特摸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是这样的，让我怎么办？我在巴黎的每天，想到晚上回家就能看到你，你就家里等着我，那种感觉，安，那种感觉，就是幸福。就是我想要的。我没有奢望别的。我在苏联的每一天，都想着在巴黎过的那段生活，来支撑我渡过这艰难的战争。” 我平静了一下，“沃尔特，你知道么？在刑讯室时，我看着那些刑具很害怕，当时我居然想到了你。”我平静的叙述：“我自己都很惊悚我的想法，我为什么会想到你。明明，我一直告诫自己，我和你没有可能。”“可是，这也是心的选择，心之所向，但理智却阻挡了我奔向你的步伐。” 沃尔特试图说服我，可我不给他说出口的时间，我继续道：“沃尔特，你想过你的未来吗？你祖国的未来吗？” 沃尔特表示疑问。 “这场战争，最终，你们会是赢者吗？如果你们是赢者，那么你的帝国婚姻法和勃登家族族规都将是你我的障碍；如果你们输了，”我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质问他：“你是战死？还是残废？残废有很多种，不光断四肢，不光耳朵眼睛丧失，还有脊椎受伤整体瘫痪！还有生殖器官受伤无法生育！” “再者，你是被俘？” 沃尔特吃惊的望着我，显然他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这些。 他没想过不要紧，我说给他听。 “被俘虏，不要指望日内瓦公约可以保护你，从你们侵略别人的那一刻起，你们就背负了仇恨，被仇恨蒙蔽了的人，是不会遵守什么公约，讲什么人道主义！” “沃尔特，你觉得哪种命运在等着你？”我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多么精致的脸啊，多么迷人的眼睛，沃尔特，你足以令人为你痴狂，你有涵养，有魄力，我喜欢你的知识渊博，喜欢你的马上英姿，喜欢你的意气风发，喜欢你的严谨自律，你简直堪称完美，我能想象在飞翔的你是多么的迷人，可是在战争的铁蹄下，最终不是化为一具枯骨，就是被蹂躏c被奴役c被摧毁自尊，你受的了吗？沃尔特，我不想看着那样的你，那样我会觉得很心痛，我替你心痛。我宁愿用自己来换取你去承受你遭受的一切，却不可能，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你们失败了，你们就要遭受这种命运。不光你们这些战士要遭受，连着你们的国民，女人孩子，都要遭受战胜国的制裁。有人说，历史是由胜利者编写的，到时，无论你们今天的坚持多么伟大多么光荣，只能是战争的承受者，战争最终不光对你们的身体造成伤害，也会对你们的心理c对你们的信仰造成摧毁！” “沃尔特，用你的军事专业知识来看，你觉得你们能赢吗？你们已经犯了几个致命的战略错误：你们在敦刻尔克放跑了三十万的英法联军，这是多大的一股有生力量；你们应该灭了英国空军，却给了他们喘息之机；你们不该招惹苏联，却捅了天大的篓子；你们该在冬天前解决对苏作战，却让天气帮了苏联的大忙；有句话讲，‘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们的猪队友日本又去招惹了美国，将美国扯入了战争，意大利，根本就是个墙头草，帮不了你们什么忙。沃尔特，你告诉我，应该怎样乐观的看待你们的结局呢？” “日本人终究不会战胜中国的，因为中国的幅员辽阔，日本人太少，他的统治终究还是靠的中国人自己，这就是最根本的靠不住；也因为中国人太多，日本陷入了消耗战，你们不可能指望日本帮你们拖住美英在太平洋的势力。意大利根本不是一个有力的帮手，你们自己也应该清楚。那么就靠你们，中国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们占据了哪一条优势？苏联的天气，苏联的广阔疆土，苏联红军的勇猛和顽强，你们觉得你们不会是拿破仑第二吗？你们一旦陷入持久战，你们能坚持多久？再有美英法背后捅你们一刀，你们的海军战胜不了英国，你们的空军战斗力很高，但是以一己之力对抗几个国家，结局堪忧，剩下你们陆军，没有了制空权，你们本身也不是石油资源丰富的国家，那么你们陆军的机动能力大大降低，拿什么打？拿什么拼？” 还有一点我没讲，德国之所以对苏联一开始进攻迅猛，也是因为斯大林在苏联搞肃反杀了一批将领，导致指挥人才缺失造成的，后期战争使斯大林又逐步放权红军将领，正规军事人才的指挥自然是旗鼓相当，德国人想捡便宜就不容易了。 这一番话语说完，我们两人互相凝望着，都是眼含热泪。 我不知道沃尔特是否认同我说的，毕竟尽管现在他们在苏联暂时受挫，但从目前看来还是他们算是胜利的一方，很多德国人目前都还信心满满。可我知道结局，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我自私的不想牵扯其中，不想这样难过，我不要，所以我选择转身离开，和你们无关，无关，所以不牵挂。 许久，久到我感觉自己已经都冻透了，沃尔特看着我的眼睛轻轻的说：“我从来不后悔爱你，安，今天你说完这一番话后，我更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你是如此的聪慧，连我们自己都没有你这样的战略眼光。” 我自己都惊讶于沃尔特居然认可我的观点。这说明他不是没有思考过。那他自己是否考虑过自己的命运c德国的命运，可怜的沃尔特，在战争的洪流下却无法自己抉择，只能顺应时代。 “沃尔特，我爱你。”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告诉他，“曾经你问过我，我喜不喜欢你，沃尔特，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我不光喜欢，我还爱你。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要看着你的将来，我只要记住你现在的样子，这就是我一辈子的最好的回忆。” “我是帝国的军人，我们为祖国而战，既然选择了，我们就不后悔，任何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他握着的我的手放到他的心口：“安，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也不会再给你写信了。我继续做我的帝人，你也会回你的中国，为你的祖国而战。从此，我们天各一方。安，我用勃登家族的名义起誓向你保证：我不会再纠缠你。我们，就此告别。我，祝你幸福。” 为何沃尔特说完这些时，我仿佛自己的心空了，我仿佛自己失去了重心，我仿佛，自己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如释重负，没有自由的欢快，没有置身事外的轻松。我只感觉到心痛，悲伤，他走的那么潇洒，留给我一个优雅的背影，都没有等我的最后一句告别。这便是我要的，不再纠缠，如同陌路。 再也不见，再也不相关，我们恢复两条平行线。 这个圣诞节，这个新年，全世界都没过好。明年，会好吗？ 德国民众尤被鼓舞着继续进攻，仍然坚信他们终将胜利；苏联人民开始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大批男儿损失消耗在战争中；美国开始被仇恨鼓舞着磨刀霍霍向日本，准备对日本本土进行轰炸，大量美国青年报名参军。应该说，这时最高兴的就是中国和英国这样的国家，早已经生活在战争的水深火热中，看到有更多的盟友加入，对美好明天的希望终于得以见到曙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再见 1942年2月初，来自西欧的德军增援部队和中央集团军群北翼部队，分别实施反突击。春天，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在克里米亚和哈尔科夫两个方向上歼灭了大量苏军。而沃尔特所在第3装甲师在年初南调乌克兰加入南方集团军群第4装甲集团军c为向高加索的进攻做准备。 5月底哈尔科夫战役以德军胜利为结局，拉开了斯大林格勒会战的序幕。 1942年6月28日，b集团军群左翼第4装甲集团军和第2集团军突然从库尔斯克东北向东攻击，目标直指顿河上游的沃罗涅日。6月30日，右翼第6集团军也从哈尔科夫东北发起了进攻，以斯大林格勒为目标向东南挺进。德军的攻势和战略一直很好，直到希特勒的插手，将第4装甲集团军转隶a集团军群，但是战争初期，尚未显出颓势。1942年7月17日，苏德双方在斯大林格勒接近地展开了激烈的交战，会战正式开始。 7月底，德军终于重新控制了罗斯托夫。由于严重的人员减员和疲劳作战，鲍曼所属的lssah师撤出前线整编。该师奉命调回法国诺曼底的占领区整编成满编的装甲掷弹兵师。 此时，希特勒又将第4装甲集团军归还给b集团军群。8月3日，第4装甲集团军攻占了科捷尔尼科沃，前出到阿勃加涅罗沃地域，但之后遭到了苏联红军越来越顽强的抵抗和反击，只好转入守势。 我就是在这时再次见到了沃尔特。战役一开始，伤员便开始增加。我出了手术室找到护士长让他们再去寻找血源，血浆不足，直接影响伤员生命体征。余光我扫到了布鲁诺的身影。他怎么会在这里？那沃尔特呢？ 我仿佛血液一下都凝固住，瞬间我的脸苍白。 我急切的跟着他的身影搜寻着，终于在大门口那看到了沃尔特，他好端端的站在那，只是一身血污。 我静静的看着，恰巧他也回头，我很清楚的看见他扫视了我一眼，只是一顿，却像不认识一般，回过头去继续和别人说着什么。 这就是我们再次见到的场景。你我终于回归了本来该有的面目，陌面不相识，相互不关心。 我回转了身体，回到我的工作岗位上。内心一片悲凉。 这不正是我要的结局吗？为什么我的内心如此难受。安颜，你就是个两面派！ 两天后我在医院见到了雅克布，原来是他受伤了。我去看望了他，好在伤的不是很重，雅克布在这里稍作休整会搭乘运送伤员的飞机回国授勋。我去食堂借了炉灶就手头的食材给雅克布汆了一个肉丸汤，算是弥补欠他的大餐。 8月19日，第6集团军和第4装甲集团军重新发起了进攻。第6集团军从斯大林格勒西北面的特列赫奥斯特罗夫卡亚向东南攻击，强渡顿河，占领了卡拉奇，23日第14装甲军推进到斯大林格勒北郊的叶尔佐夫卡地域，前出到伏尔加河。第4装甲集团军从南面的阿勃加涅罗沃地区向北进至城南的加夫里洛夫卡地域，其前锋已前出到京古塔车站。9月2日，第6集团军右翼与第4装甲集团军左翼在旧罗加奇克地区取得了联系。与此同时，德军第4航空队出动飞机几百架，入夜又出动2000架次飞机对斯大林格勒进行狂轰滥炸。 由于缺乏燃油，德军攻势暂缓。 面对源源不断从前线送下来的伤员，我已是头晕眼花。看着手中的午餐，我真的没有心情吃，面对了无数各种伤员的伤口，谁还能对那食物感兴趣，甚至都反胃。可是食物是我战斗的根本，我只有吃了饭才能有力气，多救一个人。我的希望，只是多救一个人，尽我所能，多救一个人。 我硬逼着自己吞下那饭，不多加咀嚼，只是吞咽。这是一个任务。 耳边孤苦狼嚎的叫喊声，让我心生烦躁。再叫也是疼，叫什么叫！我还是决定把那面包留下了。已经斯大林格勒战役了，我知道，战役的最后，食物短缺，比黄金珍贵。现在既然不想吃就不要浪费了。我将那块面包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站起身的一瞬间，我一个摇晃。我稳了稳身形，护士长的声音由远及近：“安医生，一个头部被炸伤的士兵已经送进手术室。” 我点了点头。想跟着护士长去手术室，却再度一个身形不稳。一只有力的手把住了我的胳膊，我抬头道谢，居然是沃尔特。 沃尔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上前来扶助她，上次不是已经狠下心来装作不认识了吗，为什么不能继续。可是看着她在那摇摇欲坠的样子，那极度疲劳的憔悴的面容，沃尔特在一旁踌躇了不少的时间还是不自觉的上了前，他对她终究是狠不下心。 我没想到会是他。我以为，他即使见到我，也该是视而不见。 我还没有想好说什么，他先开了口：“你看起来累极了，你该休息。” “还有一个伤员，我先去做手术。” 可是他却牢牢的把着我的胳膊不放，“我刚刚吃饭时已经休息了一阵。我可以做完这个手术再休息。” 他死死的看着我：“你是个中国人，没有必要在这里这么卖命！”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泪慢慢蓄满眼眶：“我想着，那每一个伤员，都有可能是你，我多救一个人，是不是你也会同样的被救。” 沃尔特死死地盯着安颜的眼睛，听着她的哭诉，直到听到她的心声，他再也无法控制，一把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死死地抱紧。 沃尔特的怀抱是那样的宽阔与温暖，让我一直以来封闭在内心里的思想不经意的流露：“沃尔特，我受不了了，我想离开这里。可是我害怕，我离开了这里，你怎么办，你受伤了，谁来救你？就是这样走了，我的心也还是在这里，牵挂着这里，我根本走不掉。沃尔特，我该怎么办？” 沃尔特听着怀里那个小女人在絮絮叨叨的袒露心声，安颜，你自己可知道，你已经陷进了我的包围圈，你逃不掉了。 在沃尔特的心目中，安颜的形象一直很高大，很坚强。她冷静的可怕，冷眼旁观着疯狂的人们发着疯。可是今天，她终于在自己面前露出来她脆弱的一面。她终于像个女人一样的依附着他，问他她该怎么办。 在嘈杂的医院走廊上，在护士伤兵的中间，我俩就这样忘情的相拥着。 中国人讲，女人是水做的。哭了一通，我感觉自己放松了许多，好受了很多。我挣扎出沃尔特的怀抱，我还惦记着要去做手术。 “你必须休息，你看你把自己累的。”沃尔特坚持。 我也坚持：“我就再去做这一个。之后我就听你的。” 沃尔特终于还是妥协于我。我随护士长去了手术室做了那台手术。 手术结束后，我被沃尔特带着离开了医院，去了他所在军队的驻扎地。 由于沃尔特率领的军队是重型坦克部队的王牌，尽管希特勒看重斯大林格勒的战略地位，尽管经历现代战争的人们都知道坦克在城市攻坚战中的作用是重中之重，但是，在那时，军事学家普遍认为城市巷战是坦克部队的噩梦，都认为坦克部队在城市巷战中必然损失惨重，一旦坦克进入城市地区，它将立即遭到无数火箭弹的打击，并陷入被攻击的泥潭，因此坦克不是适合在城市作战的装甲平台。所以沃尔特所在军队被留作后手并没有进入市内，而是驻扎在郊区的一个小村庄里，坦克都隐蔽在树林中，以备不时之需。 我在沃尔特的汽车上就已经睡了个昏天地暗。被他抱上床的事更是事后得知。准确的说，我是两天后才睡醒过来，或者说是饿醒的，然后饱餐了一顿后，我再次陷入睡眠。我对自己占用了沃尔特的床无知无觉。 再次醒来，感觉世界都湛然一新。我又活过来了！我拉开房门，外屋居然就是沃尔特的营指挥所。通讯兵在坚守岗位，布鲁诺看到我后第一句话是：“中午好，安小姐。需要吃饭吗？” 我想起自己上次醒来时第一时间就是找吃的，好尴尬，我微笑的摇摇头，道了声谢。 不过布鲁诺很显然没放在心上，接着低头干他的工作。我走出屋子，9月的苏联，中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和和的。 四处望了一下，并没有看见沃尔特。德军士兵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和苏联当地人们在交换物品，通常是德军给出去食物c香烟等，苏联人给洗洗衣服等；有的在检查武器；还有在和苏联小孩子玩耍的。 如果没有战争，这该是一幅美好的图画。谁会知道他们是敌对双方呢？可能一言不合，下一秒就是某一处爆炸，下一分就会处决人。 在我沉思时，沃尔特走到我身边：“在想什么呢？” “沃尔特，你们是否考虑过，就算你们打下了苏联后，你们怎么统治它？” 沃尔特显然没考虑这个问题：“我是个军人，这个问题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是啊。可是，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苏联人民都经历了些什么？” “你指什么？” “我听说你们强行把人赶出来，然后烧了人家的房子。这就是你们的统治吗？” “安，”沃尔特严肃的看着我：“我发誓，我用勃登家族的名誉发誓，我从来没做过那些事情。实际上，这些事多数也都是党卫军他们干的，我们国防军基本都没有干过。就是在战场上，我也告诫我的士兵，要保持骑士精神。我们轰击坦克，但是当坦克兵逃出来时，我们绝不追击杀人。我们不是屠夫。”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做，也许你们国防军不会做，但只要你们德国人有人在做，那就便是你们所有德国人的罪！”我的话让沃尔特沉默。 感觉到气氛进入僵局，我内心感叹着为何我和沃尔特会到了这一步天地，无论多么伟大的爱情都逃不过现实的磋磨。“沃尔特，我知道你改变不了什么，我也只是有感而发，即使你们真占领了这个地方，也不能总是烧杀抢掠来进行统治。你们的元首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我耸了耸肩，“忽略我说的吧。” “我在你这已经休息好了，非常感谢。你是否有车能送我回医院？”我跟着沃尔特进了屋。 “你就这么急着回医院？” “当然了，我都已经离开三天了。医院里肯定一堆事等着我处理。你们的战役一直持续，伤员一直增加。医院的工作量非常大，都是一个人干着两三个人的工作量。医院很需要我的。”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哪有。我哪有那么脆弱。你认识我以来，我生过几场病？我身体好着呢。身体不好是不能干外科医生的，是坚持不下几个小时的手术来的。” “我现在手头上没有车可以送你回医院。” 我并没有注意到布鲁诺听到这一句时手里的动作一顿。“呃，那有什么方便顺路的医疗站也可以，这倒无所谓，只要我能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就好。” “都无所谓，有所谓的就是需要离开我是吗？”沃尔特骤然回头气势凌人的瞪着我。 我不知道他莫名的发什么火，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冲我发火。我直接愣了。 “医院需要你，你只知道惦记着医院，可我也需要你！安颜！你便这般妄图逃离我！连在我身边待几天的功夫都不愿意！” “我只是想回到房间能看到你，想入睡前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在这该死的战争永远打不完的时候，我有什么错！”沃尔特愤而把手上的杯子摔了，布鲁诺看到这情形招呼着通讯兵一起出去了。 “安，我爱你，我爱你爱的卑微，我把我的自尊我的荣誉都双手奉上，可你依然不屑一顾！你弃之如敝履！我一如我的承诺，对你以礼相待，你说这是没有结果的爱恋，我便如你所愿的绝不骚扰你，可就是这样，都还让你避我如蛇蝎？天知道，我是个男人，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有自己的，我守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要克制住我的，我有多难受，就这样，你连让我看着你守着你都不让？！安，你出去看看，”沃尔特拉开屋门，外面已经有士兵被他大吼大叫的声音招惹来，好在有布鲁诺在驱赶着，可是那声音却毫无阻碍的能穿透苏联平民那简陋的屋墙，让外面的士兵听个一清二楚。“你看看，有哪个帝人能做到这样？在他们眼里，都该是我太过无能。我一个驰骋疆场杀伐决断的帝人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安，我知道你看重我对你的尊重，所以我一直守礼相待，但却绝不是我冯勃登的无能，能让你为所欲为！安颜，你对我，太残忍了！” 我知道我该上前去，从背后拥住他，用自己来抚慰他孤寂的心。可是然后呢。不会有然后的，只会越来越遭。 “你以为说不相关便不相关了吗？从前的一切便都抹去了？你我在勃登公馆不过共处了几个月，可是无论是那些房间还是在我的心里已经到处都充斥了你的身影。安颜，你的心怎么这么硬？你便说不相关就不相关了，一切就都被否认了？真的只有我自己还沉浸在那些点滴中，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我恨我自己，我恨我在这场爱恋中的卑微，可是我无能为力，那感情一点儿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会随着时间而让人忘却，而是像酒一样，越久越醇，越来越让人回味。” 我沉默的听着沃尔特对我的控诉。我压抑着自己。我必须坚持下去，否则前功尽弃。 “安，那天在医院，你劳累至极时你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你心里是有我的，你曾说过你是爱我的，你在压抑着你自己。我真该佩服你的毅力，我没有你这般能够承受。”沃尔特洞悉着我：“坚韧是一个好品质，但体现在爱恋上，你的坚韧却让我吃了个彻底的败仗。” 沉默弥漫在我俩周围。沃尔特没说错，我的确残忍。我心硬如铁。任他这般，我自岿然不动。 沃尔特突然走到屋门口，叫到：“布鲁诺，安排车，送安医生回医院。”然后再不看我一眼。 我随着布鲁诺回了医院。一路上，我都在反思自己。对彼此最好的，就是再不相见。如此，才能互不招惹。只要相见，必然会引起心里的一片涟漪。何必呢，既然没有结果，那便连这涟漪都不要起。可我现在却走不脱，他也离不开。我们只能纠缠在一起。只希望，上帝能不要再安排我们的相见。在苏联这么大的地方，两个渺小的人，相见才是难的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死亡 9月，斯大林格勒战役开始转为巷战。德军开始了疲劳作战，不仅是体力上的消耗，还有精神上在持续反复的作战中的消磨。噩梦开始了。 德军容克一88轰炸机用燃烧弹将市区炸成废墟，伏尔加河沿岸对斯大林格勒的水路增援也受到影响。第6集团军担当主力，从城北实施猛烈突击，第4装甲集团军则从城南推进。在满是瓦砾和废墟的城中，苏军在城中的每条街道，每座楼房，每家工厂内都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仅马马耶夫岗这个斯大林格勒城中的制高点就经过几番争夺几次易手。德军的推进不是用公里，而是用米来衡量，敌我双方为争夺每一座房屋c车间c水塔c铁路路基，甚至为争夺一堵墙个地下室和每一堆瓦砾都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其激烈程度是前所未有的。对火车站反复争夺达13次之多。 此时，德军在苏联南部的战线是从库尔斯克和沃罗涅日起，通过斯大林格勒到莫兹多克，长达1250英里以上。再加上从库尔斯克到列宁格勒之间的800英里，德军在苏联的战线全长已在2000英里以上，而以德国的兵力和资源，根本就不足以维持如此长的战线。特别危险的是，从斯大林格勒沿顿河上溯至沃罗涅日共长350英里，竟毫无掩护。德国自己腾不出兵力来填补这个缺口，只得在这一线部署了附庸国的3个集团军：匈牙利第2集团军在沃罗涅日南面；意大利第8集团军在东南面更远一些的位置；罗马利亚第3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正西c顿河湾曲部的右侧。这使得战线拉得非常狭长，甚至在有些地段，只有一个野战排来防守整整1一2公里的防线。 经过3个月血腥的战斗，11月初，德军终于缓慢地推进到了伏尔加河岸，并且占领了整座城市的80地区，但德军始终未能完全占领斯大林格勒。 1942年11月19日，苏联红军开始实施天王星行动进行反击。德国防线的空虚很快带来致命打击。第6集团军面临被围。希特勒死咬不松口让被围军队突围。他指望德国空军的空投补给，但是空军根本没有提供如此大规模部队的供给的运输能力，其每天300吨的运输上限也无法满足每天700吨的需求。加上恶劣天气和苏联红军防空火力，空投计划很快就遭受失败。德军只得到10左右的所需物资。 12月12日，德军发起了代号为“冬季风暴”的反攻。德军以第4装甲集团军为先导，于16日突破了苏联在阿克赛河上的防线。至19日，所属第57装甲军已突进到离南面包围圈30英里以内的地方。此时，总指挥曼施泰因发现自己也有被数倍于己的苏联红军包围的危险。于是，他决定不顾希特勒的将令，下令保卢斯第6集团军立即向南突围与第4装甲集团军会合。然而保卢斯没有接到希特勒的直接命令，他以燃料不足为由拒绝了曼施泰因的命令，放弃了这最后一次机会。 1942年12月27日，苏联红军发动强大反击。 沃尔特和鲁道夫并肩在战场上作战。此时沃尔特已兼任团长。红军在飞机的掩护下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而德军这边，空军连给被包围的第6集团军的补给任务都完成不了，更何况还要分身来进行掩护作战。这怨不得德国空军，怨不得德国空军飞行员，只怨德国人力资源太少，生产能力跟不上，根本不可能和苏联这样的泱泱大国相比。事实证明了安颜一年前的论断。 油料奇缺，面对敌人的强大攻势，沃尔特不得不下令撤退。沃尔特拒绝执行指挥部带重武器一同撤退的命令，那无疑只能令士兵被这些庞然大物给拖累。沃尔特下令集中所有的燃料，只带够燃料使用的几十辆坦克突围，其余坦克就地炸毁。事后看来，这个命令英明神武，使得沃尔特所在团的有生力量能够最大可能的保存。 鲁道夫的坦克由于地面结冰湿滑滑下坡，沃尔特赶紧边指挥其他坦克进行防御，边指挥士兵将两条铁链挂到鲁道夫的坦克履带上，然而坦克还未拉上来，苏联的飞机成片开来了。鲁道夫向沃尔特呼叫：“虎王001，你赶快走。别管我。”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丢下战友自己逃命。沃尔特始终坚持，然而，人往往争不过上帝，一枚炸弹炸在鲁道夫的坦克炮塔上，沃尔特眼睁睁的看着鲁道夫的坦克在自己眼前“哄”一声巨响然后爆炸开。爆炸出来的弹片飞向四周，离鲁道夫不远的沃尔特正站在自己的坦克车长座那里，一块弹片飞入了他的胸腹间。沃尔特满脑子都是鲁道夫，他知道，他的好朋友，完了。 布鲁诺赶紧指挥士兵抢救沃尔特，然后撤下连在鲁道夫坦克上的铁链，准备撤离。一排飞机扫射的子弹射来，布鲁诺应声倒地。 第4装甲集团军终于被击退了150～200公里，退回了原来的阵地，德军统帅部最后放弃解救被围集团的企图。“冬季风暴”宣告失败。此时温度已降到零下45摄氏度。伏尔加河面的冰层逐渐变厚，因此苏联红军可以更加便利地补给己方部队。而包围圈中的德第6集团军的空运补给越来越少，濒于弹尽粮绝的境地。数千人患上伤寒和痢疾，而冻伤的人就更多，每天都有数千名士兵死于饥饿c严寒和营养失调。即使第14军军长飞出包围圈去向希特勒当面汇报第6集团军的情况，但希特勒还是命令第6集团军死守斯大林格勒，直到1943年春天为止。希特勒也终于同意把a集团军群从高加索撤出。 1943年2月，第六集团军在保卢斯元帅的带领下投降。 历史学家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视为东部战线的转折点。 对于保卢斯元帅的举措，是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其实他还称不上元帅，被围困后，他的元帅任命是空投的，而元帅没有被俘虏投降记录，我们可以理解为希特勒要求他自尽。此时的第6集团军疲惫不堪，物资极度缺乏，弹尽粮绝。为了士兵的性命考虑，历史上古今中外有很多将领选择投降，但我们不知道保卢斯是否知道这些被俘的德军最终面对的命运是什么样的。保卢斯投降后，被苏军优待，以后成为指责德国纳粹的有力武器。因为德国纳粹本身我们定义为罪恶集团，所以从这点来讲，保卢斯是正义的。但是第6集团军被俘九万一千多人，最终只有六千人生还，所以德国国内这些士兵的家属对保卢斯极其憎恶。但是我们详细的看战役过程，保卢斯也不是导致这个结局的罪魁祸首，他也只是无辜之人一个。 没有资料说苏联人如何虐待德国战俘，但是从归来人数，我想人们都能想到他们经历了什么。很多时候，没有资料说明，不代表没有发生。对于苏联对德国战俘的处置，我觉得我尚可以表示理解。首先德国是侵略国，尽管德国是《海牙陆战法规》和《日内瓦公约》的缔约国，但出于种族主义和信仰主义的原因，希特勒规定对于苏联俘虏有四类人直接处决：苏军的政治委员，苏联员，犹太人，老病伤残。但对于这项元首法令，大批普鲁士军官断然拒绝，认为玷污他们军人的荣誉。但是德军的组成不光国防军，还有党卫军c盖世太保。有的党卫军一开始也不赞成这样的法令，但肯定有从一开始就遵守元首法令的，实际上大部分党卫军的组cd不是什么高素质高品德的人，他们本身在国内也是一些街头混混，但党卫军里也肯定有些杰出人才和高素质人才的。对于斯大林来讲，尽管苏联没有签日内瓦公约，但是他可以遵守海牙法规和日内瓦公约，前提是德军也遵守。苏军看到自己的战俘被杀，肯定不管逮到的是国防军还是党卫军，都以牙还牙。所以一开始遵守日内瓦公约的那群绅士们，等到他们看到自己的战友被苏军杀害后肢解，而且层出不穷时，面对这样的野蛮人还有什么道德好讲，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战友的亡魂。有数据表明，二战中德军俘虏575万苏军，仅生还100万人，大约50万是直接被处决。注意，德军对待英美法的被俘人员，提供足够的饮食医疗等，即使后期提供不了，也允许国际红十字会提供救助包，甚至还有书籍和运动器械等休闲用品，战俘家属也可以寄送包裹。98的盟军战俘都回到了故乡。但是苏联战俘则被区别对待，受到苛责刁难甚至可能是枪决。德队最后基本都是能逃向美英军队投降而绝不会向苏联军队投降，也就是因为怕苏联人报复。 德军很多被俘者都是被送往劳动集中营，基本生存权利不保证（但是有一点需要客观对待，苏联本身自己的生存条件就比较艰苦，产能较低，苏联士兵的生活也不比战俘好很多），还要强行干体力活，很多人都是饥饿缺乏营养c过度疲劳c没有医疗致死。 但是，我理解苏联的做法，不代表我认同他们的做法，德国纳粹法西斯这样做，我们就应该这样做吗？甚至要比他们还狠还恶毒？难道他们是野兽，我们也是吗？ 中国讲以德报怨，但是有人提出来，以德报怨，以何报德？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真正的文明人应该是感化罪犯。这难道不是真理吗？ 1943年1月底，德国民众才了解到事实真相，在斯大林格勒发生的一切。德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损失了东线南翼兵力的1/4，损失兵力25万。 我忽然意识到，德国的灭亡开始到来了。噩梦要开始了。我知道大体的走向，但是我记不清具体的时间，所以当我知道保卢斯的覆灭后，我知道德国倾全国之力进行最后的拯救之战开始了。 我心中担忧极了沃尔特，也恰如我的担心，沃尔特所在部队第3装甲师在此战役后期的红军反攻中几乎全军覆没。1943年春天他们剩余兵力撤到了里昂，同同样被打残的386步兵师组织重建。沃尔特得战友拼死相救，终于活着回到了法国。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他就要死在这里了，他想起了父母，父亲由于战术指挥问题和元首发生多次冲突，去年被勒令退休，母亲带着碧塔正陪着他在维也纳休息；他想起了丽塔，丽塔参加了战地护士，上天保佑，和他在一个区域，这样他可以随时关注她，否则她一个女孩子，他不知道她如果遇见苏军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听说有医院被苏军包围，伤员c医生全部击毙，女护士被，这样还不算完，然后放火烧等等行为，最终折腾至死，上次他遇见她，给了她一个手榴弹，算是一种自保。他想起了海因里希，他可爱的弟弟，正在天空驾着战机与敌搏斗。他想起了安颜，聪明如她，真的预料如神，他自己也无法保证自己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阳，便如此放手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噩耗 1943年的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希特勒不甘心失败，要在库尔斯克突出部组织会战，此时这个想法正在他的头脑中酝酿。由于德军在苏联的损失，部队大部分开始进行整休。战地医院也随部队后撤。我被调往法国里昂。在那里，我见到了久别的丽塔。 重逢是喜悦的，可是内心却更想的是抱头痛哭一场。为这战争，为死去的人们，为自己无法预知的明天。我是疲惫的，丽塔也是疲惫的。医院安排住宿，我申请和丽塔住在一起。如果一样的值班安排，白天我俩一起工作，晚上一起做晚饭c聊天，如果不一样，那休息的人会做了饭给上班的人送去，总算是过上了人过的生活。如果忽略身边不断哀嚎的士兵们。 我们俩谈了很多，谈各自的经历，谈各自的感受，就是不谈未来。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谈又有什么用呢。 “你和沃尔特现在怎么样？”丽塔问我。 我很惊讶她居然知道。 丽塔则表示这没有什么：“沃尔特属于不近女色的人，就是他们说的那种禁欲系的人，他除了喝一点酒外，既不抽烟也不对女人感兴趣。只有你一个人例外。他从来没有掩饰他看你的眼神。那种眼神我只在他看你时见过。” “更何况，安，你以为沃尔特到了现在还没有结婚家里不催吗？尤其是在进入苏联后，尽管外面的报道都在说我们怎样胜利，但是爸爸就在军队，他对目前的形势一清二楚，他会不和妈妈说吗？沃尔特作为家族的继承人，妈妈一定是希望他尽早结婚生子的，那样即使有个什么也不会后继无人。” 我无言以对。勃登夫人知道我和沃尔特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她知道多少。这样说来，是沃尔特和家里说过什么吗？“沃尔特和你父母说过我们的是吗？”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家里即使催他结婚他也始终推拒着。到了今天，应该说，家里已经放弃了，拿他没有办法了。” 我的确该死，我给人家造成了多大的麻烦。我却始终在纠结我的原则。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人家的感受。 可我不是圣人，我没有像佛陀那样为了别人去拿自己喂鹰的大境界。我只想顾我自己，让自己不那么痛苦，因为我本来也不属于你们中的一员。 “你还没说你们现在怎么样呢？”丽塔问。 “你觉得能怎么样？是他能娶我为妻，还是觉得我会为了他留在德国？” “所以呢？结果就是你俩，没成？”丽塔惊讶的问。 “丽塔，别忘了，中德是敌对双方。” “安，你为了这个所以不接受沃尔特？如果你是说沃尔特不能娶你为妻这个理由我觉得还情有可原。” “丽塔，按你的理论，你也许会嫁给一个法国人或英国人？即使这个人的国家和你们是敌对双方？” 丽塔叫我说的一愣，“我没想过。我想，爱情，应该能跨越国界c跨越仇恨吧。更何况，国家的事情，岂是我们能决定的。要知道，德皇和英国法国这些皇家都是亲戚关系。一群亲戚，却整天打来打去。” 我笑了：“我真高兴你能这样说。而不是告诉我你作为纯种的雅利安人要为国奉献。” “哈，安，我可没那么疯狂。” “丽塔，我总觉得，如果我和沃尔特在一起，便是一种对我祖国的背叛。即使我心属于他，但只要我不和他在一起，我就还是对祖国忠贞的。” “不过，说实话，德国毕竟没有直接对我们中国做什么。也许，是我自己谬论了。可是，我又有时看着你们德国人的所作所为，我真的，觉得那些军人，好可怕。你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坚持什么，想什么，要做什么，就这样顺其自然的走吧。别逼我了。” “安，你和沃尔特如果没成，那真的是太可惜了。即使确实，你们中间有太多阻碍。你要知道，沃尔特，这是押上了他自己的全部了。他如果坚持和你完婚，爵位可能要海因里希继承了。” “我想他不在乎这个。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在一起了，那说明，我也不在乎这个。” 我和丽塔相视一笑。 我没有想到，这是一个重逢的季节。在遇见丽塔之后，我居然见到了沃尔特。也许是因为我告诉丽塔我和沃尔特不可能的原因，所以丽塔没有告诉我沃尔特现在居然也在里昂。而且，沃尔特受伤了，由于部队需要，他仍然在部队驻地，并没有住院，只是定期来医院换药。 再见到沃尔特，我看到了他消瘦的两颊，都凹进去了，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头发没有梳，胡子也冒出了不少。而他径直走了过去，没有和我打招呼。他对我视而不见。 上次分别时，我们不欢而散。此时再见，他对我如此，也算情有可原。他对我，终究除了爱恋，也有了怨恨。既如此，也好。此时的沃尔特由于部队战斗减员和他战斗勇猛的原因，已经是中校团长，身后跟着的副官已然换人，想来战斗惨烈，又一个优秀的青年留在了东线战场。我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军装空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他伤在哪里。 我通过打听，知道了他伤到了腹部，当时情况危急，连肠子都流了出来，幸亏战友的拼死相救，才被抬下战场，得到救治。 我手脚冰凉。这就是他们随时可能面临的结局。不知道是下一小时，还是下一秒。 我时常能见到沃尔特，但是他的目光再也不追逐着我的存在。反倒是我，开始不断用目光去偷偷搜寻他的身影。他的伤很重，按理应该住院，可是在部队重建的紧要关头，他往返于医院和驻地。我买了一只鸡花了几个小时炖成一锅汤，让丽塔在他输液的时候给他端了过去。我叮嘱丽塔，一定不要说是我炖的。既然已然是现在这个结局，又何必去撩拨他。我只是，心疼，一时忍不住，做了这种亲密的事。我安慰自己，即使是别的什么我认识的人，我想我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只是因为他是沃尔特。 为了不再干出愚蠢的事情，恰好医院需要派人去维也纳调集药品c医疗器械及医务人员，我报名申请，丽塔知道后一直要求我撤回申请，她认为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如果我去了维也纳，完成维也纳的工作后，也可能会不再派回这里。我觉得，离开还是明智的选择，在这里的每一次碰面，都让我进退两难，而且，在苏联时，我就想选择分开，现在有机会，这是最好。由于申请一时还没有被批复，我需要继续在这里完成我的工作。 我并不知道丽塔无意中告诉了沃尔特我申请回维也纳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的理解是我还是为了躲开他。于是某天沃尔特经过我身边时，盯着前方，告诉我：“你不必为了躲我离开这里，我们部队很快就会离开。”以至于我一开始都不知道他是在和我说话。 我们的关系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你知道吗，我不是为了躲避你，而是为了躲避自己的心。 春天，不是都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有生命的终结。北非传来噩耗，海因里希在北非的上空被击落，壮烈牺牲。他才只有22岁。丽塔晕了过去。我终于被现实的一记重锤击醒，战争是要死人的，包括我周围的人，我熟知的人。终于，我长期的忧虑得到了印证，我的周围开始有人为了这该死的战争付出了最为宝贵的生命。这次是海因里希，下次是谁？沃尔特吗？我内心惶惶不可终日。我一直在说自己要离开他们回中国，我真的能走开吗？走开了便绝不惦记了？他们便只是我晚年回忆时的一道风景？ 一直以来，我坚持的在现实中究竟是否有存在的意义？也许明天就是死亡的降临，我不是早已知道吗？ 我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审视着我存活的意义，审视着战争中的准则。战争中的准则，该是不同于和平时期的。也许他们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状态才是真正正确的。何必要考虑明天的太阳是否依旧会升起呢？理智，也许真的不适合战争。战争，就该是让人疯狂的。 我为那个阳光男孩心痛，我无法相信他会先一步离开我们，那么乐观向上的一个大男孩，就这般圆了他自己的梦想。我应该觉得他早早的离开人世是好事吗？他离开了，便不用担心是进谁的战俘营，不用担心战争后的无所适从。 我看着眼神空洞的沃尔特，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般没有精气神，仿佛已经抽空了他的灵魂，只剩一副躯壳。 我知道我已经拒绝了他就不该再去招惹他，可我难以抗拒的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有神明在召唤我这般做，去安慰他，去抚慰他。 我带着温度的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沃尔特，你要坚强。你的父母和妹妹们都还需要你。” 沃尔特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看着我，看了我半晌，然后道：“安，鲁道夫也没了。” 上帝啊，如果我没有珍惜沃尔特，是不是他明天也会如此，由谁的口中轻易的就会吐出他的死讯？而我将追悔莫及！ 为什么，为什么上帝要我们爱每一个人，却又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人类之间的厮杀？为什么一个两个大好青年，就这样，离开了挚爱的亲朋。他们可知，这样的讯息，是在往他们的亲朋的心上捅刀子。热泪盈满了我的眼眶。 我用力的握住他的手，“什么时候的事？瑟琳娜知道了吗？”瑟琳娜是鲁道夫的未婚妻，曾经鲁道夫用我念给他们听的中国诗给瑟琳娜写了一封情书。 “鲁道夫留在了斯大林格勒。”沃尔特仿佛追忆般的，那缥缈的声音，让我感觉他随时也要离开般似的。“他们应该通知了她。” 原来鲁道夫早就已经离开了。那个爱笑的青年，那个热情的青年。 “你告诉过我，你们的选择，帝人会坚守下去，不后悔，不气馁。这是他们的荣誉。他们只是去了瓦尔哈拉。你不能倒下，沃尔特。你还有你的士兵，你的家人，他们都在看着你。” “我知道。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等到让你们收到我的死亡通知书。” “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是在挖我的心吗？”我哭出来了。 “安，你说的都是对的。所以你不应该再把心放在我身上。应该收回去。安，我们真的，没有明天。你拒绝我是对的。现在，也不要怜悯我们，这是我们应该承受的。”听着沃尔特的话，我忍不住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痛哭起来。我知道我很矫情，我拒绝了他，可现在却又靠近他。拒绝是因为理智，贴近是因为感情。理智与感情，多么矛盾的一对。 “不要为我们哭，不要。安，是我说错了话。我会抱最大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 海因里希的死，对沃尔特还是造成了影响。他的伤势有了起伏，伤口发炎，他发着低烧。 鉴于这几天我在医院值班，丽塔安排沃尔特去了我们宿舍住下。丽塔安排后回来接着遇到了新到的一群伤员，于是她忘了告诉我沃尔特住在我们宿舍。 也许是焦虑过度，也许是悲伤过度，我也终于在做了三台手术后晕倒了。医院给我打了点滴后，让我回去休息。我步伐沉重的走在里昂的街道上。我不知道我穿越的意义，就是来体验这样的心痛吗？因为我谁也救不了，犹太人救不了，德国人也救不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生灵一个一个的消亡。 我回到宿舍，宿舍一片漆黑。我开了灯，疲劳占据着整个我，我也没有食欲。准备洗个澡就睡下。我和丽塔的宿舍是一个套二的房子，两个卧室一人一个，中间一个公用的客厅c餐厅c厨房c卫生间。我回卧室找了换洗衣物，脱了外衣，穿着内衣去了卫生间。 热水浇在身上，让我舒服的感叹自己又活了过来。我洗干净自己，解了解乏，围上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却看见沃尔特正站在卫生间门口。 我吓了一跳。紧张的握紧胸前的毛巾，随时准备跑，却不知道能不能从他身侧逃脱。 我和沃尔特淡蓝色的眼睛互相盯着彼此足有几分钟，我想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害怕，我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像那天晚上一样的。 “丽塔，让我在这休息。”沃尔特解释了一句。 因为海因里希的死我们彼此有了接触，但是之后，我们都尽量避免着和对方的接触，其实是因为彼此之间都觉得尴尬，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对方。可实际上我私下里对他的情况确是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不关心呢，只是转为默默的而已。 沃尔特看我没有说话，“抱歉，我只是，”只是什么，他没有再说，手没有意义的比划了两下，想说些什么，又可能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回碧塔房间拿了自己的外衣，拉开房门走了。 我很想叫他回来，外面春寒料峭，他发着低烧，这样出去，身体吃不消。可我这种状态面对着他，我不知道会不会再引发他的兽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最后一支舞 战争中，人们随时都是变动的。我的申请还没有批下来，丽塔就先回了慕尼黑，海因里希将在家乡进行安葬，尽管安葬的只有他的衣物。他的身心已永远留在北非了。沃尔特所在部队调到里昂郊区，听说他因为军务在身，不能回去看海因里希了。而医院考虑到我的劳累，调我去维勒班进行医护指导工作。 来到这个小镇，红十字会安排我去一对母女家中住。这对母女的家是一栋三层小楼，家里还有一个老保姆。这是当地比较富裕的家庭。家中的男主人因为参加法队被德军俘虏，还关在战俘营。 母女俩住在三楼，保姆住在一楼，安排我住在二楼。保姆跟我介绍到，这里还住着一个德官。我明白，德军在占领国，多数是安排军官进驻到当地居民家中。由此也发生了很多故事。 西方妇女是真正的追求自由，包括在性生活方面。因为男人外出征战，很多人寂寞难耐。这时德国男人来了。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他们很有可能搅在一起。这对于东方女性是无法理解的。 不过这家母亲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姑娘是个二十出头的未婚姑娘，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与其说她们对德官感兴趣，不如说对我这个东方女性更好奇。 白天这个军官不在家中，只有晚上才回来住宿。 我在维勒班只待一段时间，所以我带的行李也不多。实际上，我在战区都是穿着长裤，我认为在战争时期，也许更安全一些。在里昂工作也还是比较忙，没有时间收拾整理自己，维勒班算是一个放松的地方，我终于换上了裙子，在这家的小花园里散步。 在战争时期，这种和平安宁的生活，是如此的难得，我抓紧一切时间来呼吸这里的空气，释放自己在战争中积压的苦闷。 晚上，我在灯光下记着日记。说是日记，其实是有空才写两笔，没空就算了的。楼下传来汽车声，应该是那个德官回来了。我隐约听见楼下他像她们问候的声音。德官都还是很有礼貌的，尤其是国防军。 皮靴踩在木质楼梯上，一步一步，他停在我旁边。听说他占了一间卧房和书房，两个房间相连。 我去卫生间洗漱过，准备就寝，却听见隔壁传来了钢琴的音乐声，是我没有听过的曲子。这是他作的吗？音乐断断续续，看来还在创作阶段。 伴着这个声音我睡下了。一夜安眠。 很久没有这样好睡了。第二天我一早起来，昨天安顿了一下，还没有开展工作。尽管医院是对我的照顾，安排我来这里放松，但我也要将我的工作做好。 我匆匆忙忙收拾妥，这里的医护站会安排早饭，所以我不在这家里吃饭。我带上房门，转过身来，却看到了沃尔特刚拉开我旁边的门！ 我俩都愣在原地。 这便是命吗。命运的安排。我在勃登家都没有和他住对门，现在居然在法国的小镇和他成了邻居。 “安，你怎么在这里？” “医院安排我来这里进行指导。”我看到这家的女儿安娜正从三楼下来，“我赶时间，先走了。”说完我便匆匆的出了大门。 出了大门，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上帝啊，饶了我吧。 好在，我每天见到沃尔特的时间都是早上。晚上沃尔特回来的比较晚，我则比较早，所以我回来后就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发现这家的母亲对待沃尔特并不友好，也是，毕竟丈夫正关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这是敌对双方。而安娜则对沃尔特很有好感，我能看到她和沃尔特主动说话。 沃尔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在这个小镇除了随军大夫，就只有我所在的这个医护站。沃尔特会来换药，作为这里最高级别的医生，我指挥小护士为他换，反正小护士们也乐得为如此帅气的德官换药。 沃尔特不是没有在早上先我一步等在外面，他要用他的汽车拉我去医护站。被我拒绝了。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是继续冷处理，还是往前走一步。我没有想好，我总觉得需要好好理理我的思路，却总是没有时间。我需要时间。 无论死多少人，活着的人总是要生活的。 4月25日，复活节。在这个小镇的镇办公楼会议室举行晚会。我们医护站也在被邀请之列。沃尔特肯定也在其列。他是这个小镇的最高军事长官。 我在犹豫间，最终被医护站的姑娘们拽去了。 我的行李中只带了最普通的衣服。所以我只得在现有的衣服中挑一挑，穿了一件白底绣小菊花的旗袍。 我站在会议室角落，如同以前在勃登家一样，静静的看着场中的各色人的各种形态，调笑的，斯文的，如同我自己的角色，我本来就是一个看客，也是一个过客。 直到沃尔特站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众目睽睽，我无法拒绝。事关他的威仪。我将手放到他的手里，再次和这双纤长宽阔的手握在一起。 为什么每次和他跳舞，我都听的不是音乐，而是他的心跳。那坚定铿锵的跳动声，昭示着它的主人的顽强生命力，这具好不容易恢复了的身体，最终还要再回到战场上去。 我们没有交谈，只有沉默的空气游走在我与他的周围。我们没有眼神交流，只有手部的肌肤接触，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突然现场一片漆黑。停电了。我们没有像别人一样发出尖呼声，也没有改变我们的姿势，我的手依然在他的手掌里，他的手依然覆在我的腰侧。我们保持着停电一瞬间的姿势，一动不动。 耳边是周围人的交谈声，我终于还是想抽回我的手。一片黑影压下，唇齿相接的瞬间，我的灵魂都为之一震。 三年了，时隔三年的这个吻，彻底击垮了我的理智。我的情感终于占据了上风，我投降了。 如此的缠绵悱恻，让人无法拒绝，让人沉醉其中。我们通过口腔来感受着我们之间感情的宣泄，我的气息与他的气息交融，我的津液与他的津液糅合，发生着化学反应，引发整个身体的痉挛。我就这样站着，一只手依然在他的手里，一只手依然在他的肩上，感受着，感叹着。 当修复的灯再次亮起时，我的理智终于回归，那一刻，我问我自己：“我在干什么？” 我轻轻挣开了，然后看了看沃尔特，他的目光中复杂多情，述说了太多的东西。 我转身跑出了办公楼。 我漫步在维勒班的街道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才让自己发烫的脸颊冷却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走向我和沃尔特共同居住的这栋小楼。 安娜母女今晚外出了，只有保姆一个人，我挂好外衣，准备上楼，却发现沃尔特正站在他的卧房门口看着我。他居然也回来了。 沃尔特已经脱了军装外衣，只穿着衬衣，看来他回来的比我早很多。我不知道的是沃尔特追着我从办公楼出来后，以为我会回家，而直接赶了回来。 我想再出去。我怕上楼。可是保姆就在那看着我。而楼上，沃尔特也一直看着我。 我硬着头皮慢腾腾的上了楼梯，经过沃尔特的身边，走向我的房间。 他一把拉住我，接着便把我抵在墙上，开始了狂风暴雨般的亲吻。 他解开了我的旗袍，我的旗袍落在了楼梯间的地上，他抱起我，进了他的房间，把我放到了他的床上，纠缠在一起。他解开了他的衬衣，拨下来我的吊带衬裙的带子，我的胸抵着他的胸膛，我的胳膊纠缠着他的臂膀。他将我的衬裙往上拉，解开自己的裤子，就在我们要彼此交融的时候，我蓦然发现门外站着安娜和她的母亲！ 我吃了一惊。顿感窘迫。这种事情，情感自然，水到渠成，本来无可厚非，可是加上旁观者，顿时就勾起了我的廉耻心。我是一个深受中国传统教育成长起来的人，未婚性行为，在这种情况下，让我手足无措。 沃尔特背对着他们，所以不知道。我拒绝着沃尔特，伸手扯着衬裙，遮挡身体。沃尔特不明所以，我小声的对他急说：“外面有人。” 沃尔特克制住自己的，帮我拉好衬裙，然后系好自己的裤子，我起身离开。我经过安娜和她母亲身边时完全不敢看她们，从地上拾起衣服，一头扎进我的卧室。 安娜的母亲很恼火，这个德官不光住在自己家里，还沾花惹草，在自己家里干这样的事，简直是对她的侮辱。可万千愤怒念在枪在人家手里，她只能说一句：“请不要脏了我的房间！”然后转身上楼。 安娜则不同，看着沃尔特赤裸的精壮的上身，“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样的？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你也太饥不择食了吧。”说着，安娜进了沃尔特房间关上了房门，“我可比她强多了，这事被打断了可不好，我不介意来下半段。” 沃尔特一把抓住了安娜作势向下的手。将她扯着拉开房门推出去：“可我挑食。”然后关上了房门。 沃尔特懊恼的很，明明安颜这次没有拒绝他，却被外人打断。依安颜的性子，她肯定又缩回去了。 沃尔特没有料错。 我觉得无颜再在这家住下去。我搬到了医护站，和几个护士挤在一个房间，就像大学时的宿舍一样，分上下床。沃尔特敲开我的门，看着里面的几个人，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懊恼。 然而没等他动用职权给我找个住处，我的调令来了，不是去维也纳，而是再度被调往东线，曼施坦因带领南方集团军群对苏军反扑后形成了一个以库尔斯克为中心的突出部。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最后一战 曼施坦因希望在夏季通过迂回到在亚速海的罗斯托夫以包围红军，而希特勒却选择粉碎位于库尔斯克的突出部。对于退求其次的库尔斯克战役，曼施坦因也提出他自己的两种建议，一是趁苏联红军立足未稳，先期发动进攻战役；二是等待苏联红军先行进攻，待其疲惫和消耗之后，德军再行反攻，并抄击苏联红军后路。后者曼施坦因更为看好。但希特勒拒绝了，认为让苏联红军抢先进攻过于冒险。由于这年雨季结束的较晚以及德军准备上的不足，作战计划不得不一再延期。先天的优势失去了。 到1943年5月，东线十八个装甲师只剩495辆坦克，平均一个师只剩27辆。虽然改进过的三c四号长身管型坦克能够压制t一34/76，新式虎式和豹式坦克性能更是大大超过，但数量差距短期内无法弥补。古德里安认为对库尔斯克的进攻将使坦克遭受很大损失，他的改编装甲兵的计划也将破产。 在一次讨论会议上，第9集团军司令莫德尔上将带来了一叠航空照片，这些照片显示了苏联红军在德军计划的进攻路线上，已经构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构筑了数道防线，防御纵深超过100英里，整个防御体系由大量互相紧密配合的战壕c铁丝网c反坦克火力点和反坦克沟壕以及雷区组成，在德军最可能的进攻方向上，聚集了大量的兵力和火力。莫德尔认为进攻的最佳时机已经失去了。 然而，在种种不利因素下，德军的攻击意图又被苏军截获，7月5日战役还是开始了。 奥托鲍曼作为上尉随lssah师隶属第2装甲集群参加了这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大的坦克会战；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大规模的一场对攻战役。 德军南方集团军群的第4装甲集团军根据预定计划发动进攻，lssahc帝国师，骷髅师作为先头部队突击库尔斯克的南部侧翼，在损失36辆坦克后，德军艰难的越过了苏联红军的反坦克雷区，苏军缜密的防御系统滞后了进攻，但同时在北翼进攻的第7装甲军却成功的突破了防线。 7月6日，lssah的装甲部队以楔形战斗队形快速冲向苏军反坦克阵地，党卫军装甲集群不仅突破了红军第一道防线，甚至在苏军第二道防线打开了一道缺口，向苏军防线突入了20公里，强渡了佩纳河。 到7月9日，党卫军装甲集群向北推进了30英里，已经接近了普罗霍罗夫卡。lssah再次担当先头部队。装甲掷弹兵2团在若干坦克的支援下沿公路直下，在遭遇猛烈抵抗后到达普罗霍罗夫卡。10日傍晚占领2416高地。 7月11日占领了国营农场和2522高地。苏军有2个坦克团攻击了向前突进的德军部队，德军经受住了攻击，在承受巨大的伤亡的同时也击毁了众多坦克。然而苏军的抵抗还是拖延了进攻，lssah不得不掉头撤回农场。 在制空权的争夺上，通过空战，苏联空军也逐渐扭转了劣势，完全夺取制空权只是时间问题。 7月12日凌晨，lssah师和第三骷髅师在普罗霍洛夫卡附近的阵地传来震耳欲聋的坦克引擎轰鸣声。苏军总兵力为403辆坦克和21门自行火炮（客观的说只有233辆t一34/76能真正对德军造成威胁）出现在德军阵地前沿，而德军的坦克和强击火炮数量为198辆。苏军是生力军，而德军已经连续战斗了一个星期了。一场历史上最大的坦克大决战即将在这块狭小的十五平方公里战场上展开。 先是德国空军开始了对苏军防线实施轰炸，接着德军和苏军几乎是同时发动了攻势，两军迎头撞击在普罗霍洛夫卡郊外的原野上，在冲锋过程中，苏军需要穿过一片开阔地才能攻击德军，苏军的坦克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在德军“虎式”坦克的88毫米反坦克炮和四号坦克c三号突击炮c黄鼠狼歼击车的75毫米炮的远距离轰击下，一辆接着一辆苏军坦克爆炸起火，但苏军并没有后退，苏军组织了坦克突击队，全速向德军的坦克纵队冲击。这些坦克在冲过火力网时大多数被击毁，剩下的几辆冲了过去，很快就同德军的坦克混杂在一起，打乱了德军的进攻队形，为后续的坦克分队接敌创造了条件。苏军的坦克前赴后继，一批接一批地冲过去，同敌人的坦克胶着在一起。在12日一整天里，苏军几乎不停顿的发起了一波连着一波的攻击。在普罗霍洛夫卡南边的平川上c沟壑里，到处都是烧着的坦克，硝烟弥漫，炮声隆隆。双方士兵都打疯了，那些坦克被打坏的坦克兵们，就在坦克的残骸旁，用轻武器互相射击，甚至进行肉搏，双方的步兵也混杂在一起进行混战。惨烈的战斗一直进行到夜晚，精疲力竭的双方才停了下来。苏军未能完成摧毁第2装甲集群的任务，但德军向普罗霍洛夫卡的突破被挡住了。 在我分析每次战役的时候，都发现一个问题，德军，凭靠着他精良的武器装备和军人的大无畏精神及优秀的军事素质，总是会取得战术上的胜利，但在战略上看德军失败了。 德军的失败是必然的，却又败的令人心酸。 我在前线医院几乎是机械的动着手术。满是血污的环境及伤兵的哀嚎永远是前线医院的特点。我麻木的做着一台又一台手术，直到我不经意的一眼看到躺在我手术床上的是奥托鲍曼。 我曾认真的对他说过，在前线受了伤我会为他医治。但却不是我真心的想法。医生的想法，希望永远不要见到熟悉的人。时局如此，他还是成了我的病人。 子弹穿过头骨的贯通伤。他可真命大。 小子，算你幸运，遇到我这个专家。手术成功，下一位伤者进来，他被推了出去。 等到我不忙了去看他的时候，他都已经醒了，有了清醒的意识。 “鲍曼上尉，感觉如何？” “你怎么在这里？”他看到我很惊讶。 “我不在这里，你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是你给我做的手术？” 我指了指头部；“我只做了这里的。你的腿是卡尔医生做的。”我耸耸肩：“很不幸，我一语成谶。不过好在我的技术还过得去，你保住命了。” “这样说来现在是我欠你的了？”奥托皱眉。 我也皱起了眉头：“你总喜欢这么斤斤计较吗？谁是谁非分的这样清？我感觉我就挺较真的了，你比我还甚。我又没说你欠我的，也没要你还什么，我治了这么多伤员，难不cd欠我的c需要还我什么？” “我就这样。”奥托很不耐烦的说。 谈话很不愉快，“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养好伤再还我人情就是。” 奥托由于受伤待在了医院里，但是第二装甲集群在之后的几天，仍继续进攻，包围了苏军的几个步兵阵地，占领了一些极有战略价值的高地。 苏军空军逐步占据优势，一批批的飞过来进行轰炸。 又一次轰炸。我扶着伤员跑向防空洞，将伤员交给楼梯处的护士，准备回去继续架扶伤员。却看见奥托头上包着纱布，架着拐一步一步的艰难的从楼梯上往下跳。我忘了，他不光头受伤了，腿也受了伤。我赶紧上去扶他，却正好一颗炸弹炸在墙外，楼梯外侧的墙整个垮了，我没有多想，几步抢到他身前一下子扑在他的身上。 奥托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我耳边都是轰鸣声。有人来翻了我的眼皮。我知道应该是医生在对我进行检查。 逐渐的，轰鸣声小多了。我看见是眼前的是路德维希医生。他问我：“安，你感觉怎么样？” “耳朵轰鸣，有些恶心。” “还是有一点脑震荡的后遗症。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好好休息一下。” 我轻轻点了点头。 奥托等医生走了，在我床边坐下：“你能不能离我远点？看起来好像是我又欠你一次，但是如果当时你不过来我也没事，你过来了现在你倒躺床上了。” 这男人多么无耻。我懒得和他说话。把头扭向反面。 奥托感觉到安颜对自己的反感，实际上这也正是他要的。否则，他能怎么办呢？告诉她，在她将自己扑在身下的一瞬间，他受到的震撼吗？ 这个女人，从见到她，她便那么无所畏惧，她好像很不爱惜自己，别人的生命永远高于她自己的，她的世界里只有“救别人”。 她救了自己，包括手术，包括这一次。而这一次，对奥托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他，可以为了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真不是什么好人，他自己知道。他不需要她这样救护，不值得。安颜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是天上的女神一般，让人无法亵渎。 这样的女神，怎么能为了他而奋不顾身呢。 尽管奥托嘴上一直在嫌弃着我，却还是在他吃药打针的间隙过来陪着我。我的伤最重的是头部受到了撞击导致有脑震荡，身上也有多处压伤，尽管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淤青等还是让我浑身疼痛。所以尽管我想立刻就起床去工作，却不得不因为现实躺在病床上白吃白喝。 大量的苏军防御部队陆续集结在奥廖尔，两翼包抄库尔斯克苏军的目的不复存在，于是，13日，希特勒决定取消这次战役行动。党卫军装甲集群奉命后撤。lssah师被命令撤出战役前沿。 在整个战役中，lssah师损失了30的战斗人员，共有474人阵亡，2753人受伤。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理想与现实 在医院，我和奥托待在一起，我们谈起了很多。其中，我有一件事一直心存疑惑。 “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 “那个法国姑娘，就是我杀的那个，路易莎凯特。”对于自己第一次杀的人，也该是这一生唯一杀的人，我将她的名字牢牢记住。“当时她的伤，有在下体的。” 奥托看向我。我回视他：“我想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为了击溃被捕者的意志，一般都是把他们脱光，有刑罚是专门针对人体生殖部位的。这些地方是人体最柔软的地方，也往往是最能攻陷他们意志的地方。”奥托认真的看着我：“我知道你想的什么，对她，没有什么强奸，那只是刑罚导致的创伤。”他很真诚的告诉我：“但是，我不否认，强奸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我进去后，你们并没有”我该庆幸他们没有扒光我吗？ “你的问题，实际上很简单，就是一个冲动的医生起了点可悲的同情心。我们很清楚，从你身上得不来什么。所以，那个上刑，也只是吓唬吓唬你，或者是一种，”奥托现在感觉在她面前诉说当时的自己很难堪，但是他还是很诚实的说道：“一种狩猎心理。对猎物耍着玩的心理。但有一点，你当时并没有配合我们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所以，如果不是那两个国防军军官把你弄出去了，你后续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我半晌无语。奥托叫我的沉默弄的很狼狈。“我该感谢你们放过我吗？” 奥托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如果我们当时也像对其他抵抗组织成员一样对你，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我无法想象。我帮助那法国姑娘解脱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遭受屈辱。是啊，自己太幼稚了，这只是自己的好运。“我，不能接受。大概，会想着自尽吧，不过你们应该不会让我那么容易死了。” 奥托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当初真对她做了什么，他自己现在岂不是也得懊恼死。他怎么会想到两人的际遇会这般有缘。那天偶然间听到两个伤病员在谈论安颜，其中一个很肯定的说安颜一定是个处女，因为处女和经过那种事的人走路是不一样的。奥托知道安颜和当时来接她的那个国防军军官有些什么，要不那人怎么会为了安颜如此出力，但是他却无法想象，安颜至今和那个国防军居然还保持着纯洁的关系，一般而言，都会把安颜想象成那个贵族军官的情人。 “你和你那个国防军军官，怎么样？” “什么？” “就是来救你的那个。尽管是两个，可很明显，其中一个只是经事人，另一个才是和你有关系的。” 我很不好意思，居然要和一个还不属于很熟悉的人谈我和另一个人的私人感情问题。“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你们分手了？”奥托依然锲而不舍的问。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能怎么样呢？我是中国人，他是德国人，你们的德国婚姻法能允许我们结婚吗？” “你居然还想和他结婚？”奥托震惊：“你搞清楚好不好，那可是个伯爵继承人，你居然想和人家结婚？怪不得被人甩了。”奥托理所应当的认为安颜的反应是因为她要结婚从而导致两个人分手。 我哭笑不得，尽管我现在的心境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但是显然我不会去详细的和奥托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他结婚，所以我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他。放心，我绝不会接受你们任何一个德国人。我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我是中国人，我最终会回中国去的。不牢你操心。”说完我转身离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奥托就和吃错药一样。 奥托被安颜的话打击的心情异常沮丧烦躁。她不会接受任何一个德国人，是啊，那个贵族军官她都不要，还能要他吗？凭什么，他们高贵的日耳曼男人居然要被她挑挑拣拣！尽管奥托同样对那些个贵族也没有好感。奥托瞬间又被激怒，一个劣等民族的女人，也能扰乱自己的心智。他感觉头又疼了。 1943年6月，当库尔斯克战役正在激烈进行的时候，在西方传来了英美联军在意大利西西里岛登陆的消息。沃尔特所在部队被调往意大利对抗盟军的西西里登陆。凤凰涅槃般重生的第3装甲师用他们顽强的战斗力以寡敌众重创盟军，再次扬名。经过库尔斯克战役，德军装甲兵已经消耗殆尽。我庆幸沃尔特没有被派到东线。而雅克布，他参加了库尔斯克战役。在伤势痊愈后，他被抽调去组建505虎式重型坦克营，这支部队在库尔斯克战役时隶属于担任北路进攻的中央集团军群第9集团军麾下，尽管这支部队骁勇善战，在战役中战果颇丰，在东普鲁士战绩惹人注目，但最终的命运却令人扼腕。 7月25日，意大利政府逮捕了墨索里尼。希特勒立即下令lssah师赶往意大利。奥托由于伤势，在战地医院经过短暂停留后被送回德国。我终于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在战地医院坚持到战局平稳，也被调回了维也纳。 从我决定将身心都交付给沃尔特的时候开始，我便已无法再说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所以，现在的我，不会再纠结，却更加忧心。我时常在想，现代的那部《步步惊心》里说的女主因为知道历史所以最后自己忧思成疾。那我呢？岂不也该如此。我关注着每一条战场上的消息，留意着每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探听着是否有我认识的人。我希望他们都活着，好好的活着。哪怕是那个鲍曼上尉，他于我而言，曾是伤害过我的人，现在，也是一个对我态度极其恶劣的人。但哪怕这样，即使我知道他恐怕作恶多端，我也并没有企盼上帝惩罚他。是我圣母了吗？因为他距离我知道的奥斯维辛c布痕瓦尔德里的那些看守好像还有些距离，我认为只有那样没有人性的人才是该被诅咒的。他还是一个优秀合格的军官，对于他的士兵，他是他们生的希望。在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后，我真的，不希望再见到死亡。 我和沃尔特一直在通信。他给我讲他在战场上的经历，感触，对家人及我的思念，我对他讲我在前线c后方的工作，我鼓励着他，支持着他，我告诉他我爱他，希望这样可以给予他更多力量。 我替沃尔特和丽塔去柏林看望了他们的父母和碧塔。海因里希死后，勃登家搬去了在柏林的家，原因是慕尼黑的家中总是能令勃登夫人想起她的小儿子。勃登将军一直赋闲在家，从他军人的角度来讲，祖国正在征战，战士正在生死线上挣扎，而他却无法尽一份力，心里肯定很郁闷。我听沃尔特讲，他不赞同希特勒的很多战略部署，认为是门外汉在瞎指挥。可却被这个门外汉勒令在家，每天看着军队一步步迈向深渊。他的内心苦闷异常。可我却认为，也许这反而好，勃登将军的军衔，导致战后他必定要去纽伦堡。如今他赋闲在家，反而会所犯罪行较少，到时可能判刑更少。 这是我第一次来柏林。希特勒一直希望改造柏林，新柏林建成后，将改名为“日耳曼尼亚”作为第三帝国的首都。所以它的建筑多数也表现出极权主义。当然了，最终，柏林变成了一座废墟。我看到了那个国会大厦，我看到它，想到的是最终死在这里的人们，那是理想的破灭与一起灭亡。 我按照沃尔特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勃登家在柏林的公馆。 很显然，勃登夫人没有料到我会到来。从我当初离开他家的那天晚上，这是我第一次再踏入他家大门。 我相信勃登家不缺任何物资，即使现在战时一切物资都实行管控，所以我只带了一束鲜花。碧塔看见我很高兴，三年不见，她还没有忘记我，她长高许多，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她现在是希特勒少女队的成员。我不知道我短短两年的教育能否对她起到影响作用，我只希望，她能不要被希特勒毁灭。 “安小姐，我没想到，你会来。”我告诉勃登夫人是丽塔给我的地址。 “夫人，您一直对我很好，我觉得我应该来看看您。”海因里希的死，对两个老人的打击很大。两个老人都明显看出了老态。白发人送黑发人，永远都是一大悲事。 “谢谢。谢谢你的好意。”但显然，他们都有心理准备。在外的孩子，他们已经无法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了。包括沃尔特，包括丽塔。 我觉得，我不应该过多的再谈海因里希，那只会加剧他们的伤痛。所以我和勃登夫人谈我见到的丽塔，和勃登将军谈前线战场。 我还去了海因里希的墓地，独自哀悼这个让人开心的朋友，终于让人也为他落泪了。我问了沃尔特鲁道夫的墓地，也给他送去了一束鲜花。瑟琳娜加入了国防军女助手，德国不征用女兵，认为如果战争最终让女性去到第一线打仗，那便失去了意义。但是女性可以做一些辅助工作。瑟琳娜现在就从事防空任务。我写了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放在了鲁道夫的墓前。愿在瓦尔哈拉的鲁道夫能看到这首诗。 你们为了理想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但是现实却最终告诉你们，你们的理想不切合实际。你们是否后悔呢？ 海因里希，鲁道夫，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现实而否定了你们为了理想执着的心。无关正义与道德，为了理想而执着，就是该推崇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契合 1943年底，沃尔特被老上级古德里安调去协助成立装甲教导师，在这期间，沃尔特被允许回家探亲。 在维也纳，我们终于再次相见。 在法国沃尔特最后好不容易恢复了的体重又瘦下去了。我看着眼前憔悴的他，心疼的难以附加。他们现在面临的每一战，都是艰难困苦，而形势的走向，会导致他们的斗志丧失，没有信念的支撑，他们如何走下去。从这点，我们能够看出，为什么二战后期党卫军的军队战斗力要高于国防军，党卫军都是纳粹的中坚分子，对纳粹思想可以说是深入骨髓，所以他们在战场上更疯狂c更不要命，国防军更讲的是忠于国家，尽管希特勒上台后誓词改为了忠于元首，但多年受到的教育思想不是轻易能改变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反希特勒会发生在国防军中。 在沃尔特的坚持下，我俩去了照相馆。他进行了洗漱整理，先穿着他的国防军军装和我拍照，然后又换了西装，我也带了旗袍和洋装各拍了照片。 这是我们第一次合影。我们都没想到，这也是最后一次。这几张照片成了活着的人最好的思念寄托。 我与他并肩走在维也纳的道路上。一样的心情，一样的步伐，一样的思绪，一样的速度。沃尔特伸手拉过我的手，我们挽着手十指交叉，贴的更近，心也更近。 我们回到了西郊的别墅。 这次我可以好好参观这座城堡。由于一楼的客房改做了杂物间，所以沃尔特让我住在三楼丽塔的房间。勃登夫妇真的很疼女儿，给丽塔的这间房间非常舒适，我最爱的是卧室外的露天凉台，站在凉台上，近处是自家的花园与葡萄园，远处便可以看见维也纳森林的连绵起伏。这个别墅顺山势而建，背倚阿尔卑斯山，东面是多瑙河盆地，背面宽阔的草地，碧波粼粼的多瑙河蜿蜒穿流其间。相信如果登上这个方向的那个角楼最高层，一定风景更开阔更优美。 我在书房与沃尔特待了一个晚上。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在留声机中如泣如诉的回旋。沃尔特向我讲述着战场的一切，他父亲对帝国未来的担忧。 “安，我们接下来的，将都是一场场保卫战，保卫已经占有的地域，然后撤退，逐步退缩，最后，是保卫德国。” 说实话，我不希望沃尔特对德国的胜利抱有幻想，但我也不希望他现在出现这种厌战情绪，我知道这时的德国已经出现反对希特勒的声音，具体的时间我记不住，但是我知道，军中最终出现一批人试图暗杀希特勒，但行动失败了，等待他们的都是死亡和折磨。我不希望沃尔特在现在这种思想下受到那些人的影响。我只希望他活着，好好的平安的活到战后。 “不论这场战争的目的与意义，沃尔特，你是伟大的德意志帝人，你和一群伟大的战士，创造了很多奇迹。这是你们的荣耀。你要相信这点。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个真正的军人，要敢于承担。我们一起迎接未来，不论它是怎样的，我们一起承担后果，我陪你一起，沃尔特，”我看着他的眼睛，要看入他的内心，“你记住，我在等着你，你的父母在等着你，还有你的妹妹们。” “还记得我们在一起探讨诗的时候，我念过的那首《等着我吧，我会归来》，沃尔特，现在这就是你我的写照，我在等你，你要记住。” 沃尔特抱住我，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心脏位置：“安，我一定活着回来找你。我给你我的承诺。” 我从脖子里拉出项链，那上面我挂上了沃尔特送我的戒指，我举着它对他说：“活着，回来娶我。” 沃尔特双手合并了我的手和戒指，吻在上面：“我答应。” 我们没有拉上书房的窗帘，就这样相拥着望着外面的天空，一轮明月悬挂在上，夜风微微吹拂着挂在窗前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时光静好，和平宁静。 黎明时分，我终于忍不住困意，回卧房洗澡准备休息。 沃尔特在安颜走后，依然望着外面宁静的夜色。天边微微泛白，再过一阵，太阳才会升起。沃尔特停下留声机。他觉得胸腔里满满的，似乎快要溢出来，他需要表达，他打开钢琴盖，弹起曲子。 当我洗澡出来后，我听见楼下的钢琴声。是沃尔特在弹钢琴，这是在法国时他弹的那首，是他自己作的吗？一直还没有问过。看来乐曲已成章，不再断断续续。 我推开凉台的门，站在凉台墙边，看着远处的夜色朦胧的景色，听着他的琴声。不经意间，我发现，在这个凉台上居然可以正好看到二楼书房里的景象，透过书房的玻璃，我看着沃尔特沉醉的弹着。 沃尔特的琴声还是含了无限的悲思，却又用钢琴的灵动来表现着希望，铿锵的弹奏彰显着他身为军人的果敢，却又无限柔情蕴含其中，是对他祖国的热恋，还是对他好友的追思，亦或是对我的执着。 我沉浸在沃尔特的曲子中，随着曲子进入他的内心，探访他的情感角落。 沉迷，以至于等我回神时才发现曲子已经终结，才发现沃尔特早已站在书房窗前向上望着我。我们就这样，一个在三楼，一个在二楼，两两对望着，交汇着只有我们才能懂得眼神。 我看见沃尔特转身离开了书房，我才发现风已将我吹透。我进了卧室，却听见皮靴上楼的声音，那是沃尔特的脚步声。我听的出。 他来到我的卧室门外。“安，开门。” 我突然害怕了。此时我只穿着浴袍，开门后会发生的事情我太清楚了。 沃尔特没有给我太长犹豫的时间，他用他军人的力量一脚踹开了房门。 我原地站立着，只等他上前一把抱起了我。 灵魂的交换，的交融，我们最终完整的契合了彼此。我属于他，他属于我。从此，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是能分开我们的。 几天后，沃尔特带着给我准备的白色礼服回来，这是一身符合现在德国婚礼的礼服，白色丝绸做成的拖地长裙，v领，在胸部用褶皱的方式突出女士傲人的曲线，背部则是用一长排的白色扣子扣紧身形，盒子里还有头纱。 我诧异的看向沃尔特，他却微笑着说：“先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当我穿好站在他身前时，他用膜拜的眼神看着我的眼睛，握着我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安，我要你嫁给我！” 他并没有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而是直接用命令的口气命令我嫁给他！这个独断的男人！可是我喜欢。尽管我异常排斥大男子主义作祟，但我在这一刻却爱极了他这样的独断专行。 我用微笑回答他。 第二天，沃尔特身着国防军礼服，佩戴上阅兵肩绳c军官阅兵腰带，领章也换上了一种比常服和作战服更为夸张的国防军权杖标志。他站在楼梯下等着我，等着我身着着结婚礼服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 我们驱车去了附近的一座小教堂。 我将手放进沃尔特的臂弯里，在他的牵引下一起走向他们的圣坛。 沃尔特并没有请神父，只有我们俩，站在上帝的面前。 “我，沃尔特冯勃登，愿意娶安颜为我的终身妻子，即使政府c家庭并没不能认同我们的结合，但我依然将对我的妻子c我的婚姻坚守忠诚，无论疾病c战争c死亡，都不能将我同我的妻子分开。” 我看向沃尔特，他并没有照着传统的誓词来说，他完全是契合我们的身份境遇在说他自己的肺腑之言，在向他的上帝做出属于他自己的承诺。 他看向我，我直望入他的眼底说道：“我，安颜，愿意嫁给沃尔特冯勃登，无论他是德意志勃登伯爵的继承人，还是第三帝国国防军军官，亦或是什么身份都没有，我会始终如一的爱着他，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爱护他c陪伴他，无论是苦是甜，无论快乐与悲伤，我与他同甘共苦，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沃尔特为我戴上早先他就送给我的那枚属于勃登家的戒指，那枚戒指原来还可以打开，里面可以放上一张照片，沃尔特请了专业人士将我俩拍的合影缩小，放在了那个戒指里。我问过沃尔特，为什么选这张他身着军装c而我身着旗袍的合影放在里面，他说：“这是最符合我们相遇相知相爱的身份。” 我看着受难的耶稣，心里默默的祈祷：若上帝真的与我们同在，我希望你能听到我的心声——保佑我的沃尔特，平安无事的渡过这次浩劫。 我和沃尔特在维也纳渡过了蜜月般的一周。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出游，一起做饭，一起作曲。那首曲子果然是沃尔特自己创作的，我们最终将它改为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由此更好的展现钢琴的力量和小提琴的悠扬。我们为沃尔特作曲的这首曲子起名叫《浮生》，以此悼念我们战争中的生命c生活c生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新生 1944年1月，国防军130装甲师在法国的南锡一凡尔登地区成立。沃尔特作为上校跟随130装甲师再度上前线，作为组建该师的骨干力量，他需要带出一批得力干将。 2月的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我茫然失措。我该怎么办。孩子生下来，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他是混血。而且生活怎么安排，国际邮路不通，家里很长时间没给我寄过钱了，我存的钱不敢动，以备不时之需，所以现在的工作我不能放弃，这是我的收入来源。 我不想告诉沃尔特。他在前线，我不想用这些事扰乱他的心智。本身战场的事就已经够烦了。 万般无奈，我去了柏林。我想听听勃登夫人的意见。我的母亲不在眼前，我便问一问沃尔特的母亲吧。 当我表示希望单独和勃登夫人谈谈的时候，她的面色凝重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尽管来之前我已做好心理建设。我把手覆在我的小腹上，看着勃登夫人的眼睛：“夫人，我，怀孕了。” 无论是在德国还是在中国，未婚先孕都是够丢人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一个贵族面前。 勃登夫人很显然愣了一下，她盯着我的小腹，沉吟了一阵，犹带犹疑的问：“是沃尔特？”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掏出沃尔特送给我的勃登家的戒指。 “天，你们”勃登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沃尔特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告诉他。” “为什么？”勃登夫人很惊讶。 “战争结束，德国战胜，我和沃尔特没有可能，沃尔特自然会有一个匹配他身份的夫人和一群属于他们的孩子；德国战败，日本也战败，我在中国还有家人，我必须回中国去，我和沃尔特同样没有未来。这是我和他的血脉，我希望留下，但是我不需要他知道。”尽管我已同沃尔特在一起，德国战败是定局，但是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和他的未来在哪。告诉勃登夫人的话只是搪塞她，可我心里同样没底。 勃登夫人很显然听到我说德国战败的话一愣，在她们心里，德意志国家犹有胜算。 不过好在，她没有反驳我或者呵斥我，而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坚定的看着她：“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可以去瑞士。” “安，让我想想。好吗？太突然了。” 我点了点头。的确难以接受。 勃登夫人安排我在家里住下。然后去找了勃登将军。 “你的好儿子干的好事，”勃登夫人对着勃登将军发脾气：“怎么办？” “如果盖世太保他们知道，一定会给她做堕胎手术的。如同她说的，这事不能让沃尔特知道。他正在打仗，不能分神。” “孩子肯定不能生在这里。”勃登夫人肯定到。 “你也想要这个孩子？”勃登将军问夫人。 “你不想要吗？我不管他的母亲是哪国人，这是沃尔特的孩子。”勃登夫人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弗里茨，”勃登夫人叫着丈夫的名字，“我不知道沃尔特哪天就会像海因里希一样不会再回来了，我努力控制着我自己不去想，可我害怕，怕极了。这是他的孩子，我们不该留下吗？” 勃登将军看着悲伤的妻子，无言以对，德国家庭几乎每家都有牺牲者，有的还会更多，“安颜是中国人，办理去瑞士的护照不会困难。” 就这样，我在勃登将军的安排下，去了瑞士一个乡村，我在医院以回家为由请假，实际上却是在瑞士待产。碧塔和安德莉亚与我一同去了瑞士，勃登将军的安排是，碧塔和安德莉亚就直接待在那里，暂不回国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我是有着现代的记忆所以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而勃登将军完全是凭借他自己丰富的阅历预感到德国的未来不保，他在将自己的子女进行安排。 很快，便印证了他的预感。1944年3月，盟军第一次空袭维也纳，五分之一的城市被毁。包括那栋别墅。我万分可惜那座建筑艺术的消失。随着空袭越来越多，战争越来越惨烈，我相信，勃登将军一定让安德莉亚带着一定的财产一起来瑞士安置，他已基本遣散家中仆从，勃登举家又回了慕尼黑，勃登将军意识到柏林不会是一个好留处。但是他在慕尼黑家中也只留了一个厨师个女仆和管家霍夫曼。 5月，沃尔特给我写的信，由勃登将军转交到我手里，他已调回了第3装甲师。6月，第3装甲师撤出罗马，撤到佛罗伦萨休整。我告诉沃尔特我在协助医疗调配，一直在几个国家间来回跑，无固定居所，由此来避免沃尔特怀疑，而实际上，我却一直都在瑞士的乡村感受着孩子的成长。已经能感受到他的胎动了，我欣喜若狂。初为人母，那种有一个生命与我血肉相连的感觉，是那样感动着我。我多想将这些分享给沃尔特，可是我不能。我将我此时的心境写了下来，等孩子生下来后，我会把他（她）留在这里。我希望勃登夫妇能够不要告诉沃尔特这个孩子的存在，如果他能够活到战后，他将有自己的家庭，我不需要孩子去他的眼前时时提醒他我曾经的存在，也不需要孩子去影响他未来幸福的婚姻生活；如果他不能，那这个孩子便是他唯一的血脉，我不需要他（她）继承勃登家的爵位，反正还有丽塔和碧塔。我会在结束德国的一切后回到中国，为我的祖国服务，然后，带着父母再回到瑞士，带着孩子一起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孩子如果没有父亲，那就不能再没有母亲了。 前线战事更加白热化，d day，1944年6月6日，盟军在法国诺曼底登陆，苏联展开大规模夏季攻势；国内局势动荡不安，7月20日施陶芬贝格上校等人刺杀希特勒未果，德内开始大清洗，多名德国元帅将军遭到怀疑受到迫害，维茨勒本c克鲁格c隆美尔先后离世，五千多人殒命。 尽管勃登将军早早的被希特勒罢免，但他却始终支持他，这也使得他在这场政治动荡中得以保存。 勃登将军得以存活，可是第三帝国大厦将倾，只是时间的问题。 8月，法国脱离了德国的掌控，法国人民举国欢庆。而从8月开始，沃尔特在前线先是在梅茨对阵巴顿将军美第3集团军，又挫败盟军的“市场花园”行动，然后调防亚堔。 1944年9月，我预产期提前，生下了我和沃尔特的儿子，勃登将军给他取名海因里希，以此纪念他的叔叔，我也希望他能像他的叔叔一样阳光快乐，能够成长在和平年代。 然而，10月21日，盟军占领了德国第一座城市亚堔。 11月，我回到了医院，我将沃尔特送给我的戒指留在了孩子这里，没有多长时间就要到45年了，一切就要结束了。我恐怕没有时间再回来。我安顿好一切，搂着儿子亲吻他熟睡的稚嫩的脸庞，那般不舍。可是我要去找你的父亲，我不能留他一人在战场上拼杀。我要追随他。 11月，沃尔特在亚堔外围与美第一机步师和第三十步兵师开战。沃尔特写信告诉我，其中一个地堡双方反复易手十六次，头五天美军只拿下了三个地堡，有一个地堡一直没有被攻克。他们成功延迟了盟军的进攻计划，给德国赢得了喘息之机以发动阿登战役。 12月，希特勒成立了第5装甲集团军和武装党卫队第6装甲集团军，进行西线方面最后攻势——阿登战役，莱茵河卫士计划。第3装甲师划归第5装甲集团军。而lssah师属于党卫队第6装甲集团军。在这场战役中，德国优秀的伞兵最后一次空降作战“鹰”行动失败，成为他们的绝唱，在绽放出最后的美丽后化为虚无。 12月16日德军在风雪中开始战斗。左翼是第7集团军，中路是第5装甲集团军，右翼是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17日，第5装甲集团军包围美军第106师的两个团7000多人投降，成为美军在欧洲战场上遭到的最严重失败。18 日，第5装甲集团军逼进公路交通枢纽巴斯通；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占领了马斯河渡口；第7集团军渡过奥尔河。 此时的我正在前线医院，随着战斗的推进，战地医院也在不断前移。 我没有想到我再见到奥托鲍曼是在一片平民尸体前。在夺取斯塔维洛特的战斗中，lssah师屠杀了130名比利时平民（其中包括47名妇女，23名儿童，甚至还有9个月大的婴儿和60岁的老人），原因是那里的平民为美军士兵提供掩护。 我站在平民尸体前愣着神。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安？是你吗？”奥托从我身后走来。 我艰难的转身看向他，此时的我，对他们恨的咬牙切齿。 奥托就这样看着我赤红着眼狠狠的瞪着他。 奥托明白，这女人的同情心又泛滥了。本来他见到她没来由的很高兴。可是现在她看他的眼神，犹如当头一盆冷水兜头对他浇了下来一样。他和她永远都是对立的。 奥托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离开。 我冲着他的背后大声呵斥着：“你们怎么能这么做？你们没有看到这里面有多少妇女老人吗？你们没有看到这里面有多少孩子吗？那个婴儿也是游击队员吗？” 奥托迅速的回身走到我身前，禁锢住我的下颚。“你要是嫌命长找死别在我面前？听到了吗，蠢女人！” 我一把挥开了他的手，他曾经怎样对我，我并没有仇恨。可是现在看到这一切，我恨他们。我希望他们通通都去下地狱：“希特勒扼杀了整个日耳曼民族的良心的吗？你们就这样视命如草芥!那么我告诉你：中国人有句古话‘人在做，天在看。’中国人还有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好自为之吧。你们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我转身离开了那个死亡之地。徒留奥托在那里叫我气的直转圈，以及一众因为我的话而对我戒备万分的党卫军。 至12月20日，德军已撕开美军防线，形成一个宽约100公里c纵深30公里至50公里的突出部。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用生命偿还 12月25日圣诞节那一天，德军第2装甲师与美军第二装甲师在塞勒斯展开激战。德军阵亡2500人，被俘1050人，所有坦克损失殆尽。26日，美军第四装甲师先头部队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冲进了巴斯通，加强巴斯通的防御力量。由于天气突然转好，盟军航空兵开始支援地面作战，给德军第5装甲集团军以致命打击，德军强渡马斯河的希望落空。 lssah师奉命赶往罗彻博斯地区以支援在巴斯通附近的第5装甲集团军。局势对德军非常不利。 我本来以为只有我和沃尔特在巴斯通这里。却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奥托。 大雪覆盖的巴斯通，天气格外的冷。战地医院组织将一些伤员陆续安排上飞机运送回国，然后带着其他伤员和医务人员将由运输部队接应后撤。 我们在后撤的路上遇到了赶来的lssah一部分，奥托在其中。 一开始，我并没有看见奥托。奥托先看见了安颜，毕竟在一群医护人员中找一个黑头发的中国人太好找了，但是他并没有去和她打招呼。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她的言语非常危险，如果叫盖世太保逮到，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个女人时至今日仍然如此天真，仍然如此冲动。上次的牢狱之灾根本没让她长记性。在这方面，奥托简直对她恨得牙痒痒。她准备拯救地球吗？当她是谁？开玩笑。管得过来吗？管好自己就行了。她以为有了那个贵族军官她就可以不管不顾吗？盖世太保真严格起来，那个贵族军官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女人这么多事，才会让两人遇见吧。奥托该感谢这缘分还是该怨恨这缘分？如果不是她，自己应该还在盖世太保。不过，也不一定，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盖世太保也最终是要被派上战场的。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女人，自己最起码不用经历东线那些噩梦般的作战。可是，严格的说，奥托并不后悔去了东线。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帝人，怎么能整天龟缩在后方！就应该出现在战争最残酷的地方。自己因为她被调上了战场，然后才会负伤，才会被她救，才会被她第二次救，才会对她有所触动。这因果关系。 盟军的飞机来了。尽管运输车辆上盖着红十字布，但是我们恰巧和lssah这样的战斗部队挤在一起。从空中看，地面上可不只红十字，还有ss的装甲坦克。 轰炸开始了。汽车根本开不过飞机，所以我们弃车往四处分散跑。德军也组织相应力量进行对空打击。 我并没有专业的军事知识，我也没有进行过相关的专业训练。所以轰炸来临，我根本就是没有章法的乱跑。我感觉呼啸的飞机仿佛跟在我身后，无论我跑向哪里，它都能追过来，我不知道下一刻是子弹还是炮弹就会在我的旁边c亦或是我的身上降落。而在我慌乱的逃窜中，看到跌倒的护士我还会拉一把。忽然，看着倒地的伤员，我想，我不逃了，就这样吧，我哪能跑得过飞机呢。我将我的生死交由天决定。 在心理学上讲，这是一种极度恐惧造成的自我放任。 我捡起已经死了的护士背的急救包，开始进行战地救护。 盟军的飞机看到我这样的，应该觉得很搞笑吧。不过估计他们也分不清谁是谁，我们医生穿着白大褂，他们军人因为在雪地作战也穿着白色的伪装服。 一排机枪扫射在我身边，我被一股大力带离了我本来救治的伤员，我居然能在滚动中清楚的看见几发子弹射入那个伤员的体内，他再也不动了。 滚动停止了，一个人压在我身上，我向他望去，居然是奥托。“你怎么在这？” 不等他回答，飞机扔下的炮弹在周围爆炸，他用他的背部替我挡着爆炸袭来的弹片，再度带着我一个跃起滚了出去。 滚动停止了，我急问他：“你怎么样？受没受伤？” “你这个愚蠢的女人，满世界的人都在躲着跑，就你在那救人，整个医院就你一个医生吗？”奥托冲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骂。 我看他中气十足的样子，估计是没什么事，我同样高声的回答他：“这是我的职责！” “去他妈的职责！” 我皱眉。他能不能不骂人。我试着从他身下爬出来，压我身上也不赶快起来，快压死我了：“那我也得跑得过飞机。我看往哪跑都一样，就看运气了。那我干脆不跑了，就等着飞机来好了。” 我坐起身来，他却仰倒在地上。奥托大概是理屈词穷了，所以没有再骂我。 “你快起来，躺这不怕被炸了？” 他却并没有回答我，尽管他平时也是爱答不理的，但我还是看向他，我发现他身下正淌出一股血：“你受伤了！” 我扑在他身上，翻起他的身，却发现，他太沉了，我抬了一半，根本看不到伤。 “奥托，你伤哪了？告诉我！”我边说边调整姿势，使出吃奶的劲终于翻过他的身，他的整个后背一片血污。 我迅速拿出急救包里的剪刀，一边剪着衣服一边撕着，好几块弹片插在他的后背，最要命的是，有弹片已经没入肉一体了。 “奥托，你和我说话，你必须和我说话，听见了吗？你现在要听我指挥，我一定能救你的。相信我。”我需要奥托和我说话，来保持他的清醒。他不能睡过去。 可我忽然发现，他围着的围巾正不断被血染红，我心里一哆嗦，赶紧解开围巾，大动脉，颈部的大动脉，距离他受伤已经过去近二十分钟了，我回天乏术。 我摁住伤口处离心脏较近的一侧，翻过他的脸，“奥托，奥托，你睁眼看看我。” 我拍着他的脸，掐他的人中，他悠悠的醒过来。我抱着他的头自责不已：“奥托，都是我，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你。奥托。” “安，我总算是还了欠你的情了。” “不，不，我不要你这样偿还，不要。”我哭了，这个人，我不喜欢，作恶多端，对我也整天嘲弄讽刺，可是，现在看到他这样，我心里不自觉的就是难过。 “你这是为我哭的吗？你为那个国防军军官哭过吗？”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现在当然是为了他而哭，我点点头。 “我比不上他，对吗？” “奥托，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沃尔特比？他是他，你是你，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他有他的优点，你有你的” “可是在你心里，我比不上他。”奥托打断我。 我看着他灰绿色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怎么可能？ 他对我？ 他笑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我明明应该很讨厌你。”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间，在天上的飞机轰炸已将地面上沦为地狱时，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告诉我，他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对吗？” 我庆幸我此时还有智商存在，面对这样的他，我否认：“不，奥托，我喜欢你。” “你是看我快死了，才安慰我的吧，我知道。你对我，应该只剩讨厌和憎恶了。” “不，奥托，不是的。很多时候，我能见到你，我很开心。你很坦诚，很真实，这样的人，并不会给人的感觉只剩讨厌和憎恶。” “谢谢。听到你这样说，看到你为我流泪，我居然很开心。”他喃喃自语：“我躲过了苏联的冬天，却还是要死在冬天里。看来是避不开了。”我听着他最后的一句话，感觉到他流逝了生命的最后一丝气息，潸然泪下。 我从来未曾正眼看你，你却用生命来维护我。奥托，终究是我欠你的。 1945年1月1日德军出动1000多架飞机，对法国c比利时和荷兰境内的盟军机场进行空袭，炸毁盟军飞机260架。德军地面部队趁机向阿尔萨斯北部发起了进攻。然而1月3日，盟军也发起大规模反攻，巴顿的第3集团军和坚守阿登地区的美第1集团军同时出击。德军也在这一天对阿尔萨斯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势，从而展开了阿登战役中最激烈的战斗。经过了整整五天血战，德军损失惨重，被迫撤退。 1月6日，丘吉尔向斯大林求援。为了支援西线盟友，苏联红军比原定日期提前八天于1月12日在东线发起了维斯瓦河一奥得河战役。德军不得不将后备兵力调往东线，西线战场没有了后续补充。此时德国发布建立“人民近卫军”的命令，应征年龄从16岁到60岁，训练时间只有不到两个月，德国全民抗争开始了。 而美军终于在1月16日在乌法利兹会师。 德国以一己之力对抗众多国家的劣势显现出来了，盟军的损失可以迅速补充，而东西两线作战的德国无论人力还是军火都无法及时补充，弥补损失。德国这次的失去的，不仅仅是他的反攻能力，还有持久的防御能力。 对于阿登战役，德国没有挫败盟军，但却延缓了盟军进军时间表，美英只能望易北河而兴叹，柏林成了苏联的囊中之物。不知道如果希特勒知道苏联进驻柏林后干的事情，是否还会发动阿登战役。 1945年来到了。阿登战役的结果并没有给德国开一个好头。 1945年2月，苏联红军占领第一座德国城镇梅特格泽恩，满怀怨恨的苏军对该镇的平民进行了野蛮的报复。戈林在国内对此大肆宣传。505装甲营进行复仇反击，收复梅特格泽恩镇后又屠杀了大批红军战俘。而最终他们却在4月落入了苏军手中，向苏军投降，他们的命运还用想象吗？所有的德国人都知道，不能落在苏联人手里。战场上的军人即使准备投降也拼命向美英靠拢，平民更是开始逃难。德队不仅在包围圈里掩护自己的军队撤离，还有逃难的平民。 德国人开始接受对于属于他们的惩罚了。报应来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重聚与分离 1945年2月，召开了一个著名会议，雅尔塔会议。斯大林以外立为条件承诺苏联在打败德国之后，出兵对日本作战。美国允诺苏联在中国大连c旅顺以及在中东铁路和南满铁路拥有优越权。这一切，中国人在当时都不知道。美苏英三国就决定了我们的各项权利。雅尔塔会议还规定苏联占领德东部c英国占领西北部c美国占领西南部，三国共同占领柏林。 3月，盟军相继渡过莱茵河，向德国腹地挺进。 1945年4月，鲁尔地区，战火纷飞，前线的伤员撤不下来。我本准备带领三个卫生员往战场走一走，进行战地救治，却中途遇见十几辆坦克，一名车长了解了我们的意图，去向他的指挥官请示。 那个指挥官从坦克中出来，头上包着纱布，随着那名车长手指的方向看向我们，我凌乱的黑发在春天凛冽的风中飞舞，他下了坦克，朝我走来。我从他矫健的步伐中认出来了，是沃尔特，一年多了，我们才再次相见。 “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线伤员撤不下来，等撤下来都伤势过重，所以我决定直接去前线进行第一时间救治。” “不行，你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很危险，敌人的包围圈马上就要形成，我也要突围。” 说实话，我只是凭着沃尔特给我写的信中告诉我的位置来决定我申请去的战地医院位置，能遇见他的可能万分之一。上帝保佑，我们居然真的见到了。既然见到了他，也算安了我的心，我便该继续履行我的职责，我总是一名医生，不能为了他而放弃我的职业操守。 “你们能去的地方，我们就应该去，这样才能及时救护。沃尔特放心吧，我是红十字会成员，带着袖标，他们不会向我开枪的。” 沃尔特将我拉开人群一些，“我接到命令，突破盟军对鲁尔地区的合围，第12军已经在组建，并且向劳恩堡和于尔岑地区出发，我要去和他们汇合。我们的任务是解除敌人的包围，解救包围圈里的集团军，但是，安，我用我的军事专业知识和养成的军事预感告诉你，希望不大。这里很快就会被包围，包围圈解除不了，包围圈内的就只能选择战死或者投降。你既不能往前去，也不能回医院，结局都是一样。上帝保佑，让我遇见你，你跟着我走，我一定带你突出去。” 听了沃尔特的一席话，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现在已经是45年4月了，马上他们就该彻底投降了。 包围圈内的伤员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我解救不了太多人。 我和三名医护人员实际组成了这一只突围队伍的医疗队。 我进了沃尔特的战车，另外三人各自散开进了三辆坦克。 这支队伍继续前进。 沃尔特沿途收拢部队，他开足马力，一路直冲，每次用四辆坦克在左右翼进行防御保障，交替进行，直等到遇见了敌军80辆坦克大集群冲击，他依然让部队向前冲，他作为其中一辆掩护和三辆坦克交叉对战这庞大的对手。我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通过他们的指挥沟通知道他们在一辆一辆的干掉对方。 沃尔特先用两辆坦克冲乱对方的队形，在敌人将炮塔对准自己时，命令后面的两辆将其打瘫在路中，阻挡了其他坦克的围攻。然后开始逐步打击其他坦克。 最后他带领四辆坦克消灭53辆对方坦克，冲出去的坦克回头灭掉了剩下的坦克，胜利会师，继续突围。 这是我唯一一次亲眼看到沃尔特指挥作战。我终于有了切实的体会，沃尔特能得到那两块骑士十字勋章实至名归。他的指挥和炮手超乎寻常的精准射击完美配合。 沃尔特终于带着这一只有生力量加入了第12军。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休整和规划，只是在做着一个又一个循环，解围，被打残，残余部合并，再解围，被打残，再合并。而我已经没有什么后方战地医院，只是一个个临时搭建的医疗所，进行救治，转移，救治，转移。 4月15日，鲁尔地区包围圈内的军队向美军投降。由于沃尔特率部突围组建第12军，倒是避免了此时被俘的命运。但是又能坚持自由多少时间呢？ 1945年4月16日凌晨，朱可夫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万炮齐轰，打响了攻克柏林这一历史性战役。至天亮时已突破德军第一道防线。20日，苏军开始炮击柏林市区。 4月20日，是希特勒的生日。然而苏军突破奥德河防线，先头部队于22日抵达柏林南部市郊。当晚，12军接到任务，解救柏林。 沃尔特专程来看了我，沃尔特已不能单单用憔悴来形容了。身体上的劳累永远拖垮不了一个人，只有从心理上才能真正击垮。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他们的命运了，只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曾经他们有一批人还妄图以解决希特勒为条件来和盟军谈判，但最终他们明白，盟军根本不在乎谁是好的德国人，谁是穷凶极恶的德国人，他们只希望击垮德国，重新瓜分这个世界的利益，掌控在自己手下，正义，秩序，通通都是为政治利益服务的。德国人民，既然选择了战斗，选择通过战斗来帮助德国重拾尊严，现在，就要战斗到底。他们是不屈的人们，选择有尊严的生，而不是乞讨般的活。他们现在，依然是为祖国而战，为自己而战。这时的他们，更疲惫，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今天不知道明天，明天不知道后天，不知道哪里是终点，哪里是归宿，无所适从，盲目的进行着徒劳的战斗，直至消耗完武器弹药，消耗完自己的精神以及。 “安，你知道吗？现在的军队，都是些警察c民兵c二流兵力组成的，前线溃败下来的士兵，没有装甲车可以开的装甲兵，没有炮可以用的炮手；我们号称装甲军，却没有几辆坦克，徒有虚名。这就是我们现在状态。这样，怎么能打胜？帝国的陷落，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静静听着他的陈述，我已经没有言语可以安慰他了，徒劳的安慰也无济于事，我只剩下心疼，心疼他的梦想的破灭，他的精神失去支撑，最可怕的莫过于此，没有信仰，没有精神，拿什么支撑的存活。 我们是人类，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根本，在于我们有理想，有思想，能思考，若失去了，与行尸走肉有何分别。 我生长在中国强大的今天；即使到了这里，却毕竟因为家境殷实而感受不到国难的悲惨。日本入侵中国时，我已身在美国，一片歌舞升平。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国家即将灭亡的悲哀，那种无助，那种恐惧。哀莫大于心死。沃尔特，他们，即将面对的，就是国破家亡。 他们是否能够想象，这次的结局，和一战会有什么不同呢？ “沃尔特，还记得当时在巴黎，逮捕我的那个盖世太保吗？他在阿登战役时为了救我死了。” “你有没有受伤？”沃尔特急着问我。 我笑了：“没有，在鲁尔地区的时候我不是好好的吗。我是想说，他为了救我而死，对我的触动很大。我一直坚信，很多时候，对于过程和结果两个概念的重视程度，要视情况而定。如果可以，我们以结果论英雄；如果我们努力了，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还是不行，那么，我们就只重视这个过程。到了现在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已经无法力挽狂澜，那么我们就做好自己，尽自己最后一份薄力，然后坦然的面对结果。我们是人，是人，都有失败。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打垮。你不能垮，沃尔特。” 我握着他的手，我没有别的可以做，我只能努力使自己成为除了他的帝国外他的精神支撑，我选择陪着他一起承受他们必须承受的。 “你们的悲哀，是在战争持续了这么多年后，在大家都已经身心俱疲c厌倦战争c厌倦死亡时，你们的敌对方他们却正面临着节节胜利带来的士气大增，而你们，却要面临国破家亡的悲剧，在疲惫上你们还要承受痛苦。”我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沃尔特，我们只是普通的人，我们改变不了世界，拯救不了你的国家和人民。所以，沃尔特，我希望你不要再背负着你的国家你的人民这些负担。放下吧。” “沃尔特，你只需要知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你的父母在家里等着你就好了。我们要开始畅想没有战争的生活，好吗？” 沃尔特淡蓝色的c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静静的望着我，然后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坚定的答复了我：“好。” 这是沃尔特还是自由身时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着预感，悲哀弥漫整个空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除了承受，还能怎样呢？我们只是历史中的一粒尘埃，在历史中飞扬，粉碎。 25日，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也从柏林北部与南部军队会合形成包围圈；苏军和美军也在柏林以西的易北河上的托尔高会师。 4月底，市内战斗达到了激烈的顶点。 4月26日，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军最后一次攻势正式展开。由于自己的坦克战车损毁，沃尔特此时只能率领追猎者坦克歼击车完成任务，他的任务是和步兵师突破苏军防线接近波茨坦c佐尔岑地区解救被围困的第9军及其他军队。在成功联系后，却不等任何动作，就迎来了苏军的反击，沃尔特发现追猎者坦克歼击车的炮弹完全无法击穿苏军坦克的装甲，唯有用人组成的火箭筒攻击单位徒步走至苏军坦克附近从100码发出攻击，击毁苏军坦克。曾经的德国坦克正是仗着钢铁的强硬而将苏军的炮弹都反弹回去，当时的苏军炮弹对德国坦克没有任何威胁。现在没有了强有力的武器支持，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另一方面，沃尔特及时在现场就地改装追猎者车的履带，由此才暂时阻止了苏军的反击，在塞丁附近建立防御阵地。 然后沃尔特率领追猎者车和反坦克炮向苏军包围网进行密集射击，成功打出一条通道。 4月29日晚，12军最后一次接到柏林元首地堡发来的电报。他们不知道的是，驻守国会的党卫军几百守军已经不抱任何希望，都已经准备玉石俱焚。明知救援来不了，明知不能后退，那么选择战斗至生命的最后一息，对于军人，也是一种荣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终章（一）——世事难料 4月30日这一天，对沃尔特来讲，是不幸的一天，慕尼黑被盟军攻克。他的家中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4月30日下午，希特勒自杀，无论他是恶魔，还是疯子，无论他是枭雄，还是贼寇，对他来讲，一切都结束了。但是对德国广大的平民和军人来说，一切都还未结束，甚至只是开始。 4月30日晚，苏军在德国国会大厦主楼升起了胜利的旗帜。 4月30日，第12军和第9军联系上了，双方同时向苏军发动进攻，以期突围会师，却在下午接到通知，希特勒自杀身亡。希特勒的自杀，在沃尔特他们看来，一切都结束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认为他胆怯了所以自杀，还是该尊敬他不肯苟活？不管是什么，他们该选择他们自己的命运了，如果命运之神还眷顾的话，还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5月1日，第12军向第9军发放信号弹，晚上，两军终于汇合。当即向易北河西岸撤退。 5月2日早晨，柏林守备司令打着白旗越过阵线向苏军投降了。下午，柏林德军全部放下武器。 柏林女人们的噩梦来临了，她们的男人身在远方不知所踪，她们在家里遭受非人的折磨。强奸，是人类历史上最该令人发指的行为，因为它是对人类的母亲c最伟大的女性实施犯罪，最为恶劣。然而柏林发生的一切性报复行为，由于犯罪者属于解放者，受害者属于世界公敌的一方，这一集体罪行没有受到惩罚，甚至连国际关注和舆论谴责都没有。苏军的强奸行为为他们的威武之师带来了耻辱。 此时身在军队的德国男人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家乡发生着什么。实际他们也自身难保。 5月3日下午，德军派人去河对岸美军商讨投降事宜。 德军提出了投降的几个条件： 1c受伤士兵需立即渡河接受医疗。 2c美军须接受并接收渡河的一万多名难民。 3c美军须善待投降后的德军士兵。 美军接受了德军的投降条件。 5月5日，美军派出渡河船开始接载受伤的士兵及难民渡河。跟随第9c12军行动的第20军首先交出手上的二十辆追猎者坦克歼击车及大部分重型装备。我随在伤病员中和难民为第一批次渡河成员。 我在人群中到处望，希望老天开眼，能让我见到沃尔特，苏军就追在后面，一旦晚了，他就可能落在苏军手里。我不想跟着伤病员先过，如果他注定要落在苏军手里，那我也留下，和他一起。 可是太多人了，十二万的人聚集在这里，上哪里去找，甚至，有可能，在这之前，他就已经，不，我不敢想他已经如何了，我只抱着最好的希望，他在这里，和我一起。我相信我的感觉，他的气息笼罩在我身边。 最终，不容我的抗拒，时间就是生命，我不能因为我的选择而耽误别人渡河的时间，我还是先渡河而去。 5月6日，苏军开始发动攻击阻止德军渡河行动。“乌尔里希·冯·胡顿”步兵师及第48装甲军团拼死掩护友军渡河。第1170突击炮旅的第一连利用五辆三号突击炮及数辆追猎者一气向苏军反击，结果被苏军全灭，只有80人能成功撤走。 5月7日，于易北河东岸桥头堡的“西奥多尔·科尔纳”步兵师士兵收到指示，命令立即渡河撤退。当最后一批“西奥多尔·科尔纳”步兵师及第12军军部渡河后，残存在东岸的少部分德军把所有渡河设备摧毁，并疯狂地向苏军展开绝地反击。“沙恩霍斯特”掷弹兵连在被攕前成功击毁14辆苏军战车。 我佩服德人，在这种时刻，先让平民和伤员过河，在这种时刻，军部官员最后和士兵一起撤退。我望着河对岸的战火，烽火终将燃尽，硝烟终将散去。 沃尔特随着军部一起撤离，在船上看着河岸上仍在阻击的战友，看着留下的战士炸毁渡河设备，看着船离河岸渐行渐远，不由满脸热泪。 大家都知道，留下的是什么样的命运。他攥紧了拳头。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命运。 5月8日，第12军及第9军残部等十万余人正式向美军投降。 5月8日，德国投降，二战欧洲战场至此落下帷幕。 沃尔特成了战俘。我还是红十字会成员。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沃尔特也渡过了河。 美军士兵非常诧异，队伍中居然会有我，一个中国女性，而且是德军的外科医师。我拿出我的红十字会证件向其证明我的中立性。 由于之前在逃亡过程，无论是赶路还是缺医少药，都使得大批伤病员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所以在美军拿来了医用品后，我即刻投入到紧张的救治工作中，美军也派来了医护员。我没有精力去找寻沃尔特，而且我认为当我大张旗鼓的去找他时，也对我们双方不利。我应该在美军面前体现我的中立性，而不是亲近他们。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多的为他们去争取。 美军将俘虏们用卡车押往了莱茵河西岸。这便是日后著名的莱茵大营。 从1944年6月12日至1945年5月18日，总共有7857万德人成为盟军的战俘。德国向美英法投降人数大致分布是：英军受降50万，英加受降200万，其中三十万被送往法国作为重建的劳动大军；美国受降525万，其中在美国本土的所受待遇和被英军俘虏的这些情况最好，在战俘营待遇也符合日内瓦公约，战后被释放回家，另有四十万也送给法国重建，由于法国仇德情绪比较严重，在法国的七十万战俘也遭受了折磨。而其余的，被艾森豪威尔划分为两种：一种是投降的战俘，享受日内瓦公约；一种是缴了械的敌对武装力量。到45年8月，所有的德国战俘都被归为了敌对武装一类。所以，最终投降美军的德人被这样区分：一类是在德国和奥地利以外被俘的，可以享受日内瓦公约；一类就是解除了武装的敌人，不光不给于日内瓦公约待遇，而且也禁止国际红十字会向这些人提供物资，并向国际红十字会封闭这些人的消息。一种说法是，七十万的德国战俘在莱茵大营丧命。无论历史是否赞同这个数字，但不得不承认，美国也并没有像日内瓦公约约束的那样善待德国战俘。 5月国际红十字会的材料还表明所俘获的德国战俘健康情况，除受伤外，基本都是健康的。但后来，国际红十字会已经不被允许进入战俘营。 莱茵大营，是一个露天大营，沿德国境内的莱茵河而建，南起布尔一伊格海姆，北至布德利希，其间的河段总长约350公里。其中有两所大营建在莱茵河东侧。在这里集中了所有的德军战俘c前纳粹党徒c国防军女助手c医院工作人员c参加过攻击美军的“人民冲锋队”c政府官员等，分成17处，在莱茵河的支流内卡河畔也建立了一座海尔布隆大营。在这里，包括了莱茵河战役被俘虏的德军c鲁尔被包围的b集团军c易北河边被俘者c在下萨克森c威斯特c哈勒山区和美军交战的德军c在德国宣告投降后成建制缴械的德军。在这里，集中了对德国今后命运至关重要的青壮年男子。 随着盟军陆续的发现纳粹集中营开始，随着艾森豪威尔参观了奥尔德鲁夫集中营后，美军普遍认为毫无人性的纳粹德军的罪孽应该得到惩罚，于是，这种未经审判的惩罚便随意的加到了被俘德军的头上。 最初被押解来的德军们，都不会相信自己会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我作为一个穿越者，我知道德国会战败，德国战俘会有悲惨的命运，却也不知道，会有莱茵大营这么一个地方。 应该这样说，因为大家都知道，德国纳粹所犯下的罪行，所以他们的罪行被大肆宣传，他们的罪行有各种资料记载，而且加上德国人本身的严谨性，各种资料记录详尽，所以他们的罪恶证据确凿，不容置疑。但是对这群战败者，真正应和了中国的古语“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对于他们被施行的一系列不公平不公正待遇，没有人会为他们争辩，会为他们向世界公告，会为他们争取应有的权利，而且加上美国等的资料销毁，很多事实是不为后人所知的，即使苏联的所作所为，也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公布出来的。 所以，连我这样一个穿越者都不知道，当事人当时怎么会想到，他们千方百计的向美军投降，最后等待他们的就是一个莱茵大营呢？ 也是因为莱茵大营的现状，所以美军不允许国际红十字会的参观与访问。而我作为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国际红十字会成员，也成了美军限制行动的对象。但是鉴于我中国人的身份，托宋美龄在美国引起的巨大影响的福，他们给予我足够的尊重。我住在美军医疗所，莱茵大营铁丝网外。在这里，我见到了我在哈佛大学的同学詹姆斯·布朗，他作为一名美国陆军医官，随部队驻扎在这里。可是我却没有心情和他互诉离别后的经历，因为莱茵大营的战俘们牵动着我的心。 我该庆幸美军将德军俘虏分门别类的装进一个个用铁丝网划分的巨大方阵，每个方阵大约五千到一万人，人均占地面积是3一5平方米。孩子兵c伤病员c普通国防军士兵c国防军女助手c人民冲锋队c党卫军c纳粹党徒c政府官员，还有军官。 我终于在军官中见到了沃尔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终章（二）——向死而生 军官大营旁边是孩子兵。这是一群在帝国最后时刻，被从母亲身边征召而来的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一群孩子，有的甚至军队还要每日供给牛奶。就是这样一群孩子，现在也囚禁在这以天为盖地为庐的地方。 在现代，我曾看过一部电影，是用这样的一群男孩子去排除在丹麦以前德军布下的地雷，死伤惨重，只有很少的人最后能活着。尽管不符合日内瓦公约，但盟军的解释非常专业，因为德国人自己排下的地雷，自己最清楚如何清除。我不知道那些孩子兵是不是从这里拉去的。他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这群孩子没有帐篷，没有被褥，没有雨具，就这样在莱茵河西岸上，白天挨晒，晚上挨冻，雨天淋雨，刮风吹风，整日无所事事。 由于食品紧缺，美军采取了很特别的开饭方式。士兵面前放一排桌子，每人面前一类食品，只有奶酪c巧克力和面包。命令战俘们以方阵为单位一批批轮流跑过来取食品，速度要求很快，士兵们会不停的呵斥。这种方式带来的结果就是既吃不饱也吃不好，因为抢的基本就是一种食物。长此以往，没有水果和蔬菜，人体必须的维生素缺乏，导致很多疾病，包括便秘。有的人受不了，便尽量少吃饭，由此身体也是极度虚弱。 维生素，之所以叫维生素，就是人体必须不可或缺的，维持正常生理活动的基本，对人体新陈代谢c生长发育极其重要。人体必要维生素有十三种，缺乏会影响视觉c骨骼c皮肤c免疫力等等各方面。其中，没有蔬菜和水果摄入，最直接的影响是维生素c和k的摄入，对于伤病员的伤口愈合有直接影响。 饮用水也受到了严格的控制。大小便和垃圾也没有专门的处理地方和措施，很多人就是在污秽物中度日。整个大营的环境一天天变得更为恶劣和肮脏起来。美国医护兵采取大面积消毒措施来防止瘟疫的发生。 几场连阴雨之后，大营里是一片泥潭。很多人，在没有任何劳动工具的情况下，徒手改善居住环境，利用餐具和罐头盒做铲子来挖掘地洞。这些地洞通常在地表以下15一2米处，洞口宽约半米。既没有严格的土壤检测也没有足够的钢筋石头支持，不符合任何建筑学的地洞非常危险，会因雨水而渗水坍塌，不少人因此活埋其中。至今没有人统计过其中有多少人由此丧生。他们和这里的土地在最后被美国的推土机整平，就如此成为了莱茵河流域土地的一部分。据统计，1945年4月一7月的时间里，40的战俘是以睡地洞的方式熬过来的，超过50的人一直睡在露天，只有6的人得到了帐篷。 这时的德国人，没有自尊，没有骄傲，没有平时的讲究干净和秩序，如同最原始的动物一般苟延残喘。 一批又一批新的战俘被押送来。新来的战俘，2一4天内不提供食品和水。如此的处理使得战俘没有任何体力逃跑闹事，只能通过减少一切活动来保持体能。 对于战俘中出现的伤病员的治疗和护理，主要由战俘中的医护人员自己解决。我和美军医护人员则作为辅助人员。可是，战俘中的医护人员除了具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外，他们自身首先也是战俘，生存条件也不容乐观。我尽我的全力帮助他们，也只是杯水车薪。 疾病笼罩在整个莱茵大营，从便秘到痢疾，从伤寒到肺炎，缺医少药，或者，应该准确的说，是死亡笼罩在整个莱茵大营。 此时的我，得到了一令人极度惊讶伤心的消息，45年5月5日，勃登夫妇带着丽塔及丽塔的一个好友，在一辆军车上，被盟军的飞机轰炸，全部遇难。 沃尔特，他肯定还不知道消息。现在他们是极度闭塞的。但是等着他知道的时候，父母亲人的死去，在现在这种生存状态下，在他的信仰遭到极度摧毁下，他还能撑住吗？ 不，我不要告诉他。让他以后再知道吧。不能再打击他了。那会成为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我相信他还活着。他一定在这些大营里。也许该说是心有灵犀，也许该说心意相通，我就是能感觉到，他和我一定在一起。我坚信他活着。 孩子兵们的情况我认为最差。他们的年龄导致他们受教育最重要的几年都是在纳粹宣传下成长的，并且由于还未形成正确的人生观是非观（现代心理学认为高中时期还处于形成三观时期），所以他们反而更冥顽不化。生存环境的极度恶劣，导致他们还未长成c并且正处于生长发育最重要的时期的身体严重消瘦（男孩子晚发育）。精神的崩溃和身体的虚弱，反而促使他们对美军看管人员进行反抗。 美国士兵抡着枪托打着躺在地上的男孩子。我飞快的拨开人群冲过去。这种态势一触即发，如果控制不住，演变成聚众冲突，谁也不知道美军会不会对他们开枪。 也许是因为看到我是个女人，美军没有对我多拦截，才使得我能冲到那打人的美国士兵的身边。我拼尽全力抓住他的枪，防止他再打人，却也被那股惯性挣到了地上。后面一支枪就对准了我。 我爬起身，抬起对着我的枪口顶在我脑门前，用英语对着拿枪指着我的士兵说：“开枪。今天你枪杀了红十字会成员，枪杀德国战俘，明天你们美国人就全世界出名了，你们标榜的人道主义不过如此！” 我大无畏的和举着枪的士兵互相瞪视着。我不知道害怕，我已无所畏惧，站在雷马根的岗哨上一眼望去，这浩如烟海的战俘人群，谁来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也许，这就是上天安排我穿越来的意义。 一名美国上尉走来，将持枪的士兵拉后了。“尊敬的红十字会成员，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尊敬的上尉先生，这就是红十字会职责所在。” “他们意欲反抗，我们有权对他们进行处置。” “在你们对战俘按照日内瓦公约规定的那样履行之后，再来告诉我他们反抗所以你们要制裁。” “错了，中国女士，他们不是战俘，是解除武装的敌对武装力量。他们不配享受日内瓦公约。” “上尉先生，如果是因为你们发现了众多的集中营，所以你们对这些德国战俘心怀怨恨，那我赞成你们把他们分批拉去集中营进行参观，甚至是劳役，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元首都干了什么，让他们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是，不代表你们可以不经任何审判的处罚他们。我们是文明社会的人，我们是法治社会的人，我们之所以设立法律，就是用来惩罚违法犯罪的人，只有这样，才是最公平公正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罪人心服口服。而不是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随意的惩罚。” 我指着地上的孩子和身后的孩子兵们：“看看他们，他们才十几岁，他们的祖国把他们推上战场，却不代表他们也是罪恶的！” “如果你想当英雄，女士，我提醒你，这里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 我笑了：“上尉先生，您也是从战争走过来的，您应该知道，每一个真正的英雄在做使他成为英雄的事情时，脑海里根本没有这根弦，他只想着如何在战争中存活，如果救助他的战友，如何更好的完成任务，如果造成最小的损失！同样，我在面对纳粹救助犹太人时，和现在从你们手里救助这些战俘，我也没有什么成为英雄的想法，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尽我可能救助更多的人。扬名立万，首先要有命来享用。我已将我的生死置之度外，你们随时可以开枪，没有人会因为我是中国人，会因为我是红十字会成员而手软，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至于能否成为英雄，那是身外之名，那是后世之事。在我现在看来，没有什么用处。” “你们是以正义之名出师的正义之师，那么是否不该玷污你们自己的荣誉？请让我们继续尊重你们的荣誉，感激你们的参战由此给我们这些被侵略国家带来的福音。” 我转向美国士兵：“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些战俘最终会迎来对他们最公正的审判。战争结束了，无论是你们，还是他们，都有家中的亲人在等着，既然我们都活过了战争，让我们都能活着回家去，回到亲人身边。” 我看着上尉的眼睛说：“我不想去计较他们现在的恶劣生存条件，我也并没有要求你们去按照日内瓦公约对待他们，但是也请不要再去鞭笞他们。” 美国上尉看了看我，看了看地上的孩子，看了看我身后的孩子，最终带着他的士兵撤出了这个铁丝网方阵。 我环顾四周，却终于在隔壁的铁丝网见到了我那熟悉的身影——沃尔特，沃尔特和他的战友正在关望着这边的事态发展。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我，看到我站在枪口前，他显得异常紧张。可是对于我来说，我终于见到了他，他还活着，他果然在这里，他就在这里。我眼含热泪，这一刻，多少思绪回绕在我的脑海，有多少话要和他说，却已再无可能。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防止自己情绪失控，美国人一定还在盯着这边。 我和他隔着距离，隔着人群，隔着铁丝网，就这般进行着目光的交流。军官们的待遇能比士兵稍好一些，有帐篷住，其他则是一样的待遇。所以他同样面容枯瘦，邋里邋遢。 “美军和苏军，在波兰c德国境内发现了好多集中营，里面大部分是犹太人，也有其他一部分少数民族，波兰人，苏军战俘。在这些集中营里，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年就要像你们现在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然后还要从事体力劳动；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弱病残，直接被处决，或者进入你们建立的毒气室，尸体进焚尸炉销毁。你们还进行实验”我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讲道，可实际自己已经说不出来了。 周围听到的人们发出一阵躁动，很多人不信，说我胡说。反应那般强烈，仿佛我侮辱了他伟大的祖国。的确，据说，集中营周围的居民很多都不知道集中营的存在，更何况这些外出打仗的人。 “你们真的不相信吗？真的认为是我胡说吗？自38年11月以来，你们怎么对犹太人的，真的是我在编吗？是这群美国人编的吗？所有人见到你们的集中营都是不可置信，都不相信人间会有这样的炼狱存在。地狱有几层？你们创造了几层地狱！但是它恰恰就是存在，而且不止一所。几百万的犹太人被你们杀害！”我也情绪激动起来。 “到了现在，德国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人们花费精力去故意抹黑你们。这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勇敢的德人们，既然做了，就勇敢的承认吧，承认你们做过的事情，承认你们坚信的元首做过的事情，承认整个德国对欧洲造成的巨大伤害。” 我看着这些可怜的德国战俘们：“这就是你们的元首c你们的党卫军c你们的纳粹党徒做过的事情。所以，现在事情报应到你们身上了，让你们也体会一下那些可怜人们经历的。” 我看着他们，悲上心来，“我听说，”我真的难以启齿，却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你们有军队向美军投降了，但鉴于美军和苏军的协议，某些区域的战俘要移交苏军。美军将这批人移交给苏军，苏军将他们男女分开，男人捆绑在一旁，然后，”我说不下去了，我咬牙坚持，我要让他们认清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把女人们在路边，让你们的男人看着，你们的女人遭受了什么，那群男人却无法为她们做任何事！”我哭了。“作为女人，我对德国妇女遭受的感同身受。我谴责苏军的做法，但是这未尝不是你们的报应！”我咬牙切齿。战俘们开始哭了。悲伤弥漫在莱茵大营。 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所犯的罪行，所应接受的惩罚，但又不能摧毁他们的所有自尊与希望，否则，这群人将如同行尸走肉。 “我想说的是，战争结束了，德意志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了，你们的元首也已经不在了。可是，你们却不要沮丧。我们中国有句话“得意时莫猖狂，失意时莫沮丧。”想想你们的母亲c你们的妻子c你们的女儿。都说战争让女人走开，你们德国男人不想将你们的女人牵扯进战争。可是，战争真的能让女人走开吗？”我想到柏林的妇女被苏军强奸，这些事现在还没有公布出来，这群男人都还不知道，他们在家的女人又遭受了什么，即使是美军占领区，女人有时为了获取食物甚至有的为了救自己的丈夫，也被逼着去和美国人发生关系。 “战争时期她们要送你们上战场，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战争结束后，你们的城市被飞机炸平，她们要用双手建设新的家园。不要在这里自怨自艾，努力活着，活着回去，好好安抚你们的女人，她们承受了太多，你们应该活着回去替他们顶起一片天。德国的重建，还要指望你们。” 说完，我将那个挨打的男孩扶起，检查他的伤势，进行救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终章（三）——逝去 战俘们的生活继续着，我很担心，我不知道这种生活他们要过到什么时候。马上春天就要过去，到了夏天，疾病会蔓延的更厉害，温度更高，这种环境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不知道美军准备怎么安置这些战俘。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不允许别人帮助他们。附近的居民向大营里投掷食品，一经发现立遭枪击；美军士兵中有同情者提供帮助，一经发现批评教育；当地德国管理部门向战俘提供生活物资，一经发现立即查办甚至处决当事人。 我联系到瑞士红十字会，终于在六月的时候送来了一批物资，却被艾森豪威尔给拒绝并送回了瑞士。我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我再次想到的方法，是让“家里”给我寄来属于我的东西。我将自己的积蓄全部汇给了汉斯教授，托他给我购买需要的卫生医疗用品c食品c衣物等，定期寄给我，一次不要太多。这样，由我带进大营中，分给需要的人们。帐篷这样的东西太大，我不敢带进去，只能一些小的东西。我采购了药品给医护战俘们，由他们给需要的人进行救治；带了一些课本，给到孩子兵们，嘱咐他们撕成一页一页的看，这样体积小；买一些内衣，让战俘们能有替换的。 我还托人带来了我的行李，其中最主要的是一套中医用的银针。在药品奇缺的情况下，我准备采取一定的中医进行救治。好在我的外祖父就是一名中医，从小耳濡目染，对穴位扎针等我也具备一定的功底。 我会省下我的餐食里的橙子带进去给伤病员和孩子兵们吃，将我餐食里有营养的c方便带入的偷偷藏起来，带进大营去。 我会每天早上傍晚各在大营边的一个土坡上拉一遍小提琴，德国是音乐的国度，德国人也许有了音乐，能让他们渡过难关。 我也希望，能用音乐慰藉人们伤痛的内心，平复无论是沮丧还是仇恨的心情。大家能在音乐中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17个大营，每个大营就算都去过，也不会将所有人都看一遍。但，我却不得不感叹人与人的缘分，我居然见到了缇娜，我的同学。 可是，确是令人悲伤的缘分，缇娜作为医护战俘，自己却已经病的奄奄一息。 上帝啊，你究竟要夺走多少年轻的生命才肯罢休！ 缇娜最终在我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汉斯教授寄来的药品没来得及救治他的女学生。 美军要将她抬出去掩埋。失去理智的我死死的把着她的遗体不放。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年轻的生命都走了。就为了这该死的战争！缇娜有什么罪？需要被关在这露天的大囚笼里无辜的耗尽了自己的生命！ 就因为她是德国人！她是为德人治病的德国医生！ 我放声大哭。 詹姆斯拉起了我。 这一次，我哭了很长时间，没有仪态，没有理智，只有无尽的悲伤，是在哭缇娜，也是在哭自己，是在哭这战争中枉死的人们，也是在哭战争中还活着的人们。 我已频临崩溃。 当初纳粹当政，我们红十字会救不了犹太人，今天的我，同样也救不了这些战俘。战争中，总会显示出，我们红十字会是多么的卑微，在政治的威压下，我们犹如蝼蚁。 我给汉斯教授去了电话。“教授，你还记得缇娜·马克吗？她死了。死在战俘营里。” “怎么会？不是说德国人不征用女兵吗？” “对，但她是军医。所以也关在战俘营里。” 教授沉默了好一阵，电话中只听着我低低地抽泣声：“我记得，我当然记得。她也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医学人才。只是家境不太好，生活很苦。就是这样，她也坚持她的学业，没有放弃。她是怎么死的？” “痢疾。这里的环境糟透了。” 沉默，继续持续在我和教授之间。 “安，你有约克教授的消息吗？” “没有，我从离开学校后就没见过教授他，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沉默了一阵，我说道：“约克教授医术精湛，德国政府一定会征用他作为军医的。我在莱茵大营，没有见过他。” 我想，很大的可能性，约克教授已经不在人间了。汉斯教授沉默了。 “教授，你恨他们吗？你恨德国人吗？”如果这个世界上最有理由恨德国人的话，那也该是犹太人吧。 “恨？不，德国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的，我们不能一概而论。像缇娜，像约克，我为什么要恨他们？他们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安，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海德堡大学早就想解雇我，但是是约克要求，指定我作为他的助教。这样，我才能继续保持一份生计。他保护了我的安全，也保证了我们家的生活来源。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他！” “可教授，现在所有的人都指责德国人，认为所有的德国人都是纳粹坏蛋。我该怎么办，我每天面对着这些，我快崩溃了。我已经支持不住了。” “安，听我说，你必须要支持下去。正因为现在大多数人都失去了理智，所以我们这群为数不多的还理智尚存的人必须支持住，我们要坚持住这个世界的法则，坚持住我们内心的良善。” 是啊，我必须坚持住，我不能崩溃。我还要看着他们，看着我的沃尔特。 军官大营中有一个上校由于突发脑溢血不宜移动需要直接做手术。鉴于级别较高，詹姆斯证明我的医术最好，美军决定让我进去救治。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进入军官大营。 我的进入，在军官大营中也引发一种沉默的躁动。他们之前除了美军，也没有接触到别人，有了伤病员，都被抬出去救治，完了再抬回来。 上校所在帐篷里的人员被清出去，作为临时的手术室。我做完手术后告诉看护美军，我需要留下来观察情况。 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沃尔特，他当时也聚在周围。我想他应该会主动找过来，不会离我太远。 可等我安排好护士看守着病号后，我却没有找到他。我只好询问12军在哪一块，然后找过去。还是没有找到。我想了想，又找人问第3装甲师的位置，终于找到他了。 我掀起帐篷进去，一个中尉先是一愣，然后问到：“你好，医生，请问您需要什么？”他知道我是救治那个上校的医生，以为我是来借东西或寻求帮助。 里面的人都看了过来，只有他没有。在一双双望过来的眼睛中，唯一的后脑勺尤其明显。可我能感觉到他一瞬间僵硬了的脊背。 我直直的盯着他的后背，他却完全没有想回头的意思。 “这也许是我唯一一次进来的机会。你都不准备看我一眼吗？”我叹了口气，问道。 他还是沉默着。周围的人都看向他，再看回来，在我们俩之间扫视着。 “也没有话要和我说？”我再次问。 沉默良久，他终于说道：“战争已经结束，你应该回中国去，不应该再待在这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泪水涌上眼眶：“我不知道他们要把你们怎么样，我怎么能走？！” “这是我们该受的！和你没有关系！安，是时候分别了。” 他要和我分手！在这里，在这个时候！一瞬间，我平静了下来：“沃尔特，尽管我们没有你们政府的批准和父母们的见证，但是，我们是在上帝面前举行过仪式的!我是你的妻子！你们那该死的政府现在也倒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我会在这里等着他们给你们的结局，要是你坐牢，我就去监狱附近找一家医院就职，毕竟我是哈佛大学和海德堡大学毕业的医学高材生，哪里都会需要医生，好找工作；要是他们要判处你死刑，”我带着狠劲的告诉他：“我给你收尸！” 泪水终于划过我的脸庞，我哭了。 我看着他松动的肩膀，他也哭了，他捂着脸，呜呜的哭着，像个孩子。“我现在是战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沃尔特了，我已经没有国，没有家，没有信仰，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我已经不是冯勃登了，我只是一个阶下囚！我不再是当初追求你的那个荣耀的国防军军官！安，我不要你看着这样的我，你走！你走！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沃尔特哭着赶我，始终不肯面对我。 “你是没有了一切，可是你还有我！结婚时，我就说过，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是勃登伯爵的继承人，还是国防军军官，还是没有任何身份，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对你不离不弃！这是我对这段婚姻的承诺！” 沃尔特听到我说的，想起当初的结婚仪式：“安，我不能用这样的婚姻捆绑着你。就算我们在上帝面前举行过仪式，那我们离婚吧。” 他怎么可以？！“我们的婚姻，便如此的不堪一击？你便要如此的轻言放弃？沃尔特，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不只是当年意气风发的你，不只是开怀大笑的你。我喜欢的是你，全部的你，无论你是充满希望的，还是即将赴死的，无论你是尊贵的爵位继承人，还是卑贱的阶下囚，沃尔特，只要是你，我都爱！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在什么境地！沃尔特，你认为我现在对你只剩怜悯了吗？不，不，那是你不懂爱情，爱情不是只有同甘，爱情更是共苦。我随你受难，恰恰是我爱你的表现。‘一个人可以被摧毁，但绝不可以被打败！’沃尔特，我要你坚强起来，我要你挺起胸膛，拿出你帝人的风范来面对那些胜利者！不要赶我走，你不觉得那样对我太残忍了吗！” “国破山河在。这个莱茵大营集中了你们德国几乎所有的青壮年，是你们德国未来的希望，而你们就是这样在这里自暴自弃的吗？德国还需要你们！” “我告诉过你，我喜欢德国，喜欢奥地利，我喜欢你家在维也纳的别墅，喜欢你家在慕尼黑的书房，可是，这些喜欢都不会绊住我要离开的脚步；我是红十字会成员，在这里我的确有我的责任，可是这些责任也不会绊住我回国的心，中国也需要红十字会，我完全可以申请回国。可是我不能，我也不会。因为你，只有你，只有你沃尔特，只有你，才能留住我，即使我的身体离开这里，可我的心仍然在这里！因为你在这里！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离不开，走不掉，我必须守着你。” 我走过去，把他的头抱在怀里。“你还记得我曾经念过的那首中国诗吗？既已相见相知相爱，便不要让我们决绝的分离，只剩相思相忆！” 我轻轻的念着，念着一首独立自主又忠贞不渝的爱情诗以此来表达我的心境：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c风雷c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c流岚c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沃尔特，我陪你在这里，挨着，受着，生死相依。你没有了全世界，却有我。 这一晚沃尔特陪我在生病上校的帐篷里。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沃尔特，其实你并不了解我。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可你了解我。安。”他拥着我，低低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动听：“即使我不了解你，安，可我爱你，这就足够了，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还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呢？” “你说的对，是我执拗了。”我静默了一会儿，“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和你的妈妈从来都没仔细问过我，为什么我会去你家做家庭教师。” “为什么要问呢，是缘分啊，上帝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呵呵，沃尔特，你太逗了。不是的，不，不对，也许你说的对，是缘分。我刚来海德堡大学时有一位助教是汉斯教授，他有二分之一的犹太血统。我用家里给我的学费给他办理了中国签证送他离开了德国。如果不是你们驱逐犹太人，我不会去救他，那样我也就不会去做碧塔的家庭教师了。这的确是缘分。兜兜转转，让我们遇见了。”我看着我们交叉的十指，想着，我的确是上帝送来的，否则如何解释这些违背科学的事情。 沃尔特沉默了一阵：“安，我们对犹太人的暴行，最终要我们自己自食恶果。我仍然希望你能置身事外，不要被我拖累。” 我没有说话。我不可能放任不管。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7月，从莱茵大营转移了一批战俘送去法国作为帮助法国重建的劳动力量。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了。我多灾多难的祖国，终于战胜了敌人。多难兴邦，中国人民顽强不倒。 我脱下在战争结束前就一直穿着的c在战争结束后更一直穿着的长裤，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蕾丝旗袍，拿着小提琴，走上那个土坡，今天我要为我的祖国演奏。我面向东南祖国方向，从《红旗颂》到《在太行山上》再到《九儿》拉的自己热泪满面。 战争结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此结束。一切都随着时间而逝去了，生命，激情，信仰，理想，还有永恒的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终章（四）——烽火之后 其实，美国人有什么资格凌驾于德国人的种族歧视之上，对于黑人他们至今在很多方面都未给予很公正的态度。 在二战时，也同样如此。说实话我不太理解，反而是老牌帝国的英国，对黑人没有如此的恶劣。按理，英国人不是比美国人有更悠久的历史，更高贵的出身吗？ 所以，黑人士兵和这些战俘反而有些惺惺相惜。 而我，由于平等的对待所有的人，也首先赢得黑人士兵的善意。 其实，人与人，国与国，本来就是这样相处。你对他尊重，才能换来他对你的尊重；你对自己尊重，才能换来别人对你的尊重。 当然，不是所有的美国白人都歧视黑人。同样的认知也拉进我和这群人的距离。 但是不管有些人我是否厌恶，当他生病c当他受伤，当他成为我的病人的时候，我依然会首先作为一个医生来对待他。我想，如果是日本兵，我也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罪恶，可以送他上法庭审判。即使在法律和道德都无法审判某些罪恶时，我依然坚信，多行不义必自毙，上天，不管是上帝还是观音还是佛祖，总有人会收拾你。 这是我们医生的操守。我们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献身医学，为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驻扎在这里的美军，本来还随时做好准备要被派往亚洲与日本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现在则只需等待军部命令，什么时候什么样的资格可以回家。 也许是极度的思乡和空虚，也许是经历了生死更看透了生活，导致他们更放肆的寻欢作乐。 战争结束，从来都不代表生命从此可以安枕无忧，每天，仍然会有生命离开这个世界。离开的不仅有德国战俘，也有美国士兵。 我与这群美国士兵真正拉近距离的是在一个中士遭遇车祸c我对这个中士进行了手术之后。 人们都认可品德高尚c能力出众的人，这名中士就是这样的人。车祸使得他肋骨断了四根c内脏多处破裂c脑部严重受损。 美国人更相信自己的医生。但是在詹姆斯告诉他们他们无能为力c推荐我看一看的时候，他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同意我参加手术。 我终于不负众望的将手术进行成功。我自己的心里也很高兴，这些美国士兵，也有权回家，享受平静幸福的战后生活。尽管他们本土没有遭受战争，可是他们都是自愿参军为世界正义而战，奉献自己的生命c青春，他们是值得尊敬的。 我想，战后，我要读博士，我应该去英国读皇家医学博士。按照我现在水平，博士应该不在话下。 上次和我对峙的上尉，守在手术室外。当我宣布他能活下来时，他和他的士兵都松了一口气。他感谢了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每一条生命，都值得我认真对待。 就这样，我认识了上尉罗伯特·霍尔c中士肖恩·安德森等等一批美国士兵。 近距离接触了这群胜利者们，我由衷的感慨，战后的人们，普遍需要心理疏导。无论是战胜者，还是战败者；无论是士兵，还是平民。战争会把人类最丑陋的劣根性激发出来，无论是凶残的野性，还是贪婪的，无论是无节制的放纵，还是对人性的冷漠，都被压迫出来，无限放大。 众所周知的一个，就是收集战利品。战争时期从死人身上扒下值钱的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理论；战后对着失败国的平民和战俘，他们也仍然掠夺着，他们用手中充分的食物c生活必需品，来榨干战俘和平民们手中值钱的c值得交换的东西，甚至包括性的交易。 如果只是一些美国平民出身的美国士兵这样干我尚可以表示理解，当一个出身优越家庭的年轻士兵也这样去榨取时，我意识到，他们不仅仅是对金钱的一种苛求，而是由这些事情来获取一种快感种成就感种自我压抑的释放。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他们无节制的寻欢作乐，饮酒吸烟，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健康。只有新兵才会有日内瓦条约的疑问，才会有人性的思考，而老兵们，则都麻木的看着战俘们在死亡线上挣扎。 我征询了美军方和美国医生们的意见，开了一个简单的心理咨询室。随着来访的人的增多，我发现，美国士兵也都充斥着一种迷茫：我为何而战？战后我该干什么？我能干什么？甚至有的士兵因为想不通，透露他曾经想自杀。他们忘不掉某一次杀人的情形，或者某一次刚刚还和你开着玩笑的战友死在你的身旁的情形。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战争是需要全民背负责任的事情。 经历了战争后，他们需要平静生活的治疗，需要关爱的慰藉，需要一种全新生活的展开才能使他们忘记战争中的疼与痛，重新做人，重新生活。 在詹姆斯的努力下，美方同意我开设心理公开课。 我面对着自愿来听课的美国士兵，侃侃而谈：“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亚洲人，来自中国。我十五年成长于中国，五年学习在你们美国，剩余的十一年，我与那群德国人待在一起，去过华沙，去过法国，去过苏联。今天在这里，不是为了帮助你们，而是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分享，分享一些感悟。我认为，经历过战争的人，都需要进行这个分享，不光你们，不光在那铁栅栏里关的战俘，还有我。对，像我一样，也经历了战争的人，经历了战争的平民，同样需要这个分享，来进行对彼此的救赎。我希望通过今天的分享，能让你们帮助我。 我是一个医生，我救过人，很多人，德国人，你们美国人，苏联人，犹太人；可我也杀过人。这违背了我作为医生的准则。我却从来没有后悔。在战争中，我们会经历过很多第一次。杀人，就是我的第一次。我杀了一个法国女孩，很漂亮的法国女孩。她被盖世太保抓住，受尽了酷刑，盖世太保让我给她医治，好继续进行拷问。她求我，结束她的生命。我照做了。我用这双手了解了一个生命。”我看着自己的手，沉浸在回忆里。 “在德国，作为有色人种，我并不完全受到欢迎，作为他们同盟国日本侵略的一国成员，更是如此，我们会被怀疑是否是间谍，是否是，尽管中国人在德国的待遇比起犹太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可我在德国还是能交到真心的朋友。我很开心。尽管因为战争我回不了中国。可是，很快我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我很矛盾。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为我的朋友们存活下来而高兴，为我朋友们的祖国取得胜利能够一统欧洲而欢呼，还是应该因为德国是我的敌人的同盟国而憎恨诅咒它，而希望它的士兵接连吃败仗，死的越多越好。我不知道。” “我是红十字会成员，在战争中了解越多德国对犹太人做的我就越该希望他们尽早覆灭。可是，德国覆灭了，我的朋友们会怎么样？现在战争已经结束，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我说不下去了，热泪一下涌入眼眶：“我的德国朋友们，都死了。如果没有战争，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很好的人，应该活得更长久，而不是早逝在如花似玉的年龄。” “战争，夺走了我们的亲人，夺走了我们的朋友，夺走了我们的生命，夺走了我们的健康，夺走了我们曾经的信念，夺走了我们曾经的善良，还夺走了我们活下去的勇气。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们分享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要重拾活下去的勇气，想一想，战后，我们要干什么？我们要重拾我们抛弃的善良c我们原来坚信的世界观。是的，也许我们经历了所以知道现实的黑暗。但是是战争让这种黑暗无穷放大。战争结束，原来的世界准则又会重新出现来规范我们，战争期间适用的，在和平年代将不再适用。所以我们要重拾原来的信念，相信真善美，相信世界是美好的。是的，我在说教，教育大家向善。这是我们从小就被教育的，不是吗？没有理由经历一场战争，我们就抛弃了原来的所有！” 重拾曾经的道德准则，这是战后急需建立的一种秩序。而我们究竟为何而战，却是所有参战士兵甚至是经历战争的平民想的。 我们为何而战？无论是美国士兵，还是德国士兵，都在问这个问题。毫无疑问，首先，你们是为了祖国而战，为了人民而战。很多现代人认为美国当时得到了日本攻击珍珠港的消息，但是，没做任何防备，是为了用受难来消除国内反战的声音。我赞同一种客观的看法，美国人的确得到了消息，日本人要攻击，但是究竟攻击哪里，有好几个选择，他们不确定。由此使得珍珠港遭受重创。所以美国士兵的为国而战，值得尊敬，至少我认为比后来的多次参战要光荣的多。 德国士兵亦然。希特勒的上台是通过合法的民主选举。因为他拯救了挣扎在贫穷饥饿一线的穷人，穷人们因为他而吃饱了肚子，自然要推崇他。他又告诉人民犹太人不配享有他们的财富，所以仇犹心理其实更可以说是一种仇富心理。他还告诉人民，我们只有攻占了苏联，才能有地方住，我们要将苏联广大的领土扩展为我们自己的领土。人民为何不会被煽动？不会更加激进和狂热？ 在法律道德中，人们有自己的权利和自由，当这种权利和自由建立在他人的权利和自由之上时，就要受到限制。也就是说，人们的权利和自由是有限制的，这个限制的范围就是别人的权利和自由。所以德国人民为自己谋利益不过分，但当这种谋利益带血了，罪恶了，其代价就是惩罚，而且因为法不责众，所以要人人均摊。 像沃尔特这样的有思想有追求有道德标准的人，一开始他们也是追求的为国而战，荣誉至上。但是到最后，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追求时，这时支撑他们的，就只有为战友而战了。 沃尔特由于所在部队的快速推进和各级将士的军人荣誉感，在前期战争中并没有见到过纳粹德国在战争中对人们造成的伤害。直到进入苏联。枪杀政委，以及对犹太人和当地百姓的一些残暴举措，开始让他对自己一直坚信的领袖产生怀疑，开始让他对自己一直坚信的战争产生怀疑。可是，当战友伤亡殆尽时，又为何而战呢？吾之荣誉即忠诚。也许是唯一可以解释的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终章（五）——虽败犹荣 1945年11月至1946年10月，在德国纽伦堡进行了数十次的军事审判。其被告为纳粹德国22名军政首领及六个组织。能送他们去审判，应该归功于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官罗伯特·杰克逊，否则他们将不作任何公开c公平c公正的审判而直接被处理。在审判中，党卫队被视为犯罪组织，而国防军不作为犯罪组织。纽伦堡审判是德意志民族从此对历史进行反省的开始。 其余被告均在1946年至1949年接受美事法庭审判调查。 总说德国纳粹怎样对待平民，怎样对待战俘，甚至强奸事件层出不穷。我不想为德国纳粹正名，但是我认为应该讲事实，尤其是强奸这件事。其实德军除个别士兵行为，资料没有显示大规模c有组织的性放纵行为，这里之所以要相信资料，是因为，战后非德国人所犯的罪行都被推到了他们头上，所以如果有实证的话，纽伦堡审判绝对会对公众宣判他们的罪状。当然不是因为他们都是正人君子，而是一方面他们的种族观念，为了保持日耳曼血统的纯正，是严禁其他血统污染的，这种种族的自豪感使他们鄙夷占领国人民，另一方面他们也认为性病会导致战斗力下降，而且他们随军配备了法院和法官，即使后来约束力下降，根据军事法庭的审判记录，强奸犯也只占德军总数的万分之三。我最多可以相信的是，德军征用当地妇女充作军妓。但是日军强征慰安妇，联合国就此出台过报告，德国此类事情，没有正式文件，但是我们不否认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应该由这些情况来说，大部分德军在对待强奸问题还有尺度把控。史料表明，德队从普鲁士时代起素有以侮辱妇女为耻的观念。 另外，陆续的有反馈消息，德国战俘的能力为各国首肯。德国士兵普遍文化程度高，大多数高中毕业，且德国人干活从不应付交差，尽管他们仍有很多人冥顽不化，但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纪律严明。德国战俘，成为了美国c英国c法国c苏联等国的廉价而高素质的劳动力，为这些战胜国恢复生产c保障经济做出了贡献。 从11月开始，营地里的德军俘虏也开始受到一些优待。尤其是国防军，普遍被认为是军人响应祖国号召服从命令的参战。但是由于沃尔特等中等军官的身份，尽管不及送到纽伦堡及各侵略国接受审判，但在这里也进行了甄别。 鉴于我的红十字身份c医生身份和中国身份，我作为旁听，也随时做好对战俘们的身体进行监护。 在甄别中，犹太身份的军人显然对德国人恨之入骨。美国人很公正的避免了这点，甚至还邀请了英法军代表一起来参与甄别。 我要赞叹德官们的仪表，尽管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却尽量使自己保持一种良好的状态，系好风纪扣，尽量熨帖自己的军装，手指做梳整理头发；我要赞叹德官们的不卑不亢。他们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不是战败国的士气低迷，不是被囚者的卑躬屈膝，尽管他们衣衫褴褛，却依然高昂着他们高贵的日耳曼头颅。 我再次见到了沃尔特。 他进入审讯室后，仍然向审讯席上的诸位行了一个并腿军礼。 被示意坐下后，他挺直的脊梁，微分的双腿，显示出训练有素的军人坐姿。 “名字，所在部队，军衔。”审讯官低头看着他的资料问道。 “沃尔特·冯·勃登，原隶属于第19装甲军第3装甲师，被俘前服役于第12军，军衔上校。” “参加过入侵波兰c法国c苏联的作战，获得过四次勋章？” “是。” “你父亲是弗里茨·冯·勃登？德国上将？” “是。” “家属有母亲，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海因里希·冯·勃登是德国空军飞行员，中尉军衔，在北非战死，一个妹妹丽塔·冯·勃登是你们的战地护士？” “是。” 看着这些资料的法官嘲讽的对沃尔特说：“作为古德里安老部下，侵略别的国家很刺激是吧？” 沃尔特不等法国翻译的翻译，用德语回答法官：“作为军人，我觉得很悲哀；同样作为军人，我觉得很荣誉。” 美官问：“怎么说？” 沃尔特同样不等英语翻译翻译，直接回答：“作为军人，不是保卫自己的祖国，而是侵略别人的国家，为此得来的荣誉我很悲哀；作为军人，因为我们取得的战绩，仅从军事角度而言，我很自豪。”他对着法官尤其点到：“作为古德里安将军的部下，我尤为自豪。” “既然感觉悲哀，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英官问道。 “因为命令。” 英官问：“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侵略？这样杀戮？” 任是我们谁也没想到，沃尔特这样回答：“和你们一样。” 美官表示疑问：“抱歉，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沃尔特回到：“英国法国的铁蹄同样曾经踏遍世界，你们的帝国也是建立在杀戮之上。” 美官否认到：“我们没有！” “那英国法国的殖民地从何而来？印度c印度支那等都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对着美国人说道：“你们对印第安人的杀戮难道少于我们？”他转向法官：“你们曾经几次驱逐犹太人，难道反犹情绪是从德国而起？” 三方审判军官都被他的质问和对历史的无可争辩而哑口无言。我没想到这居然变成了对三方的一个审判。 “我们和你们是同一个理由，侵略是为了原料，为了发展工业所需的原料；对犹太人，是为了财富。” “包括你们的出征，真的就是如此的大义凛然吗？不是为了重新瓜分世界？不是为了捞取战争资本？如果你们真的如此大义，在我们对波兰出兵时就不该袖手旁观！”沃尔特对着英法两军官说：“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把自己陷入最后的境地。” 沃尔特撇了我一眼：“中国人有句话：‘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败了，我们接受所有的指责和惩罚。但是不要把你们自己置于高高在上的道德天平上，你们不比我们高尚多少！” 然后我更没想到的是，沃尔特接着用流利的英语指出了向美英两军翻译他的话的翻译的某些用词，并且详细说明了英语和美语中的区别。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的无以复加，那名翻译更是用了一分钟才合拢了下巴。 精彩，沃尔特！ 我相信审判方知道他的父亲和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我一直担心他们会告诉他，以此打垮他最后的支撑。也许他们认为他已经知道了？也许他们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总之，他们没有再说什么，放沃尔特离开了。 沃尔特走之前仍然行了一个礼。充分展示他的军人礼节。 1945年圣诞节，德国战俘可以对外通信。我相信沃尔特给家中去了信，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家中有谁能收到这封信。 圣诞节，美军允许德官参加他们的庆祝舞会。说是允许，其实没有德国人要求参加，而是被命令参加他们的庆祝舞会。 我也应邀参加。当我见到德人时，我再一次感叹，也正是一只这样的部队，才能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几乎整个欧洲。 尽管他们身体虚弱c身上肮脏不堪，但他们却军容严谨，尽量排齐队伍步履一致的走到美国人给他们指定的地方。 说是受邀参加舞会，其实，就是一群德国战俘在一边坐着看美国人边吃边喝边跳舞。没有人会去邀请德国战俘一起来跳舞的，即使有德国姑娘参加，也不敢。 我想邀请沃尔特，可是我不能。面对着美国士兵的邀请，我拒绝了。我的心全在那一群德国战俘身上，哪有心思跳舞。 詹姆斯跑到我面前，硬要拉我去舞场。我直摇头。他却和美军官兵爆料：“你们知道吗？安小姐在哈佛大学上学时学过探戈。大家要不要看？”美国官兵起哄，甚至有人吹了口哨。 “詹姆斯，我都好几年没跳了，早都忘了。” 可詹姆斯不顾我的拒绝，“亲爱的，圣诞节，别这么拘束。” 此时乐队已经奏起了音乐，貌似真的不能再决绝了，否则显得太矫情了。 幸好我今天穿了一身旗袍，旗袍高开叉正好符合跳探戈的舞步。 我被詹姆斯拉进舞场，先是转了一个圈，然后一个面对观众的展示，底下一群叫好声，我甚至看到观众席有人都站起来了，我真有点慌，很尴尬的笑笑。 探戈舞舞态刚劲，步伐顿挫，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干净利落，又华丽高雅，热烈狂放且变化无穷。跳探戈舞时，双方靠得较紧，重心偏移，男士主要在右脚，女士在左脚。男女双方不对视，定位时男女双方都向自己的左侧看。 我和詹姆斯走着蟹行猫步，然后反身，我左腿一个高抬同时摆头，然后走步，然后在詹姆斯的带动下，我以右脚为原点，我们一个绕圈，我悠起来的左腿在终点搭到詹姆斯的大腿上，由詹姆斯引导，向观众们展示了一个大跨步。然后接着左腿勾住詹姆斯的右腿，由他架起来腾空一脚。 几个动作下来，底下已经一片热烈。 踢腿，旋转，跳跃，交叉步，我左脚不动c将右脚勾到詹姆斯的腰上，他绕着我走一圈，底下一片口哨声。詹姆斯将我架起来，我两腿分开，我们转了三圈。最后一个收尾动作结束舞蹈。 底下一片掌声。 我大口喘着气，终于，我释放自己，在今天，我不再压抑了。今夜，让我放肆一回，让我放轻松些。在跳舞中我尽量展示我那为我独尊的魅惑感，向人们展示我的另一面，我一直隐藏的美，因为我知道，沃尔特也在底下看着。我不能和他跳一曲。那就这样，让他在最佳的角度看到我最美的一面，记住这样的我。 我看着观众区的人们，不着痕迹的望向德军那块，忽然，我曲上心头，我走到乐队旁的麦克风那，清唱起来： “besa， besa，besa uch一 吻我，深深地吻我吧 一 si fuera esta n一che ultia vez 就好像今晚是最后一夜 besa besa uch一 吻我，深深地吻我吧 e teng一 ied一 a perderte perderte despues我好怕今夜之后就会失去你”， 人群安静下来，乐队跟上我的乐速，演奏起来。 《besa uch一》这首歌曲是作于1941年，1944年它就已成为美国十大流行歌曲的榜首。这首歌描写的是人生短暂，要珍惜现在美好的生活和爱人。 沃尔特沉醉的看着正在唱歌的安颜，从刚才她跳舞时，他便已再也挪不开自己的目光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安颜跳探戈这种奔放的舞，她释放自己的活力与魅力；这是他第一次看她那魅惑的眼神，那能将男人的魂魄都勾引过去的眼神；这是他第一次看她展示她那曼妙的身姿，包裹在宝蓝色的金丝绒旗袍里，舞动着，勾的他按耐不住；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唱这样性感的歌曲，那质感的嗓音唱着这深情的情歌，她让他吻他，她要他。 这样的安颜，沃尔特想将她藏起来，绝不要让这些人看到。他身边的德国同胞知道他俩关系的已经在担心她是否还能等他。他知道，他知道她，她一定会的，因为她是他的，只是他的。他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到可以吻她。 一曲结束，我被美国士兵包围，很多人邀请我来跳舞，我知道，我刚展示了那样的一面，热情的美国大兵们一定不会让我空虚寂寞的。可是他们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沃尔特，我是不会展示我的这一面的。我恢复了我的矜持，我带着笑容拒绝着，边往人群外走，却撞见了沃尔特，他什么时候过来的，美国士兵不管吗？ 他绽放着他那蓝色眼眸的光彩，直直的盯进我的眼睛，把手伸向我：“可以吗，小姐？” 我收了笑容，心里在权衡，目光却仿佛被他施了魔法一般被他定住。周围的美国士兵也是一阵沉默，然后有人开始叫：“德国俘虏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我坚定的把手放进了他的手掌中。在他的带领下，回到了舞场中，安静的跳着，即使一开始没有乐队的演奏。 演奏再次开始了，周围的美国士兵终于还是散去，没人来拉扯他，我们在众目睽睽下跳着舞。他的目光始终胶着着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来。我规矩的守护着我的目光，规矩的跳着舞。可却抵挡不住我们交接的手上那炙热的温度。 沃尔特，沃尔特，你该能听到我的心声。 即使是战争，即使是死亡，也不可能将你我分别。 一曲舞毕，礼貌点头致意，我和沃尔特擦身而过，我离开了舞场。我相信，由于我和德官跳了一支舞，打破了这个僵局，德国其他俘虏们今晚的待遇一定能好些，而我，已经再也承受不了在那里的对自己的伪装。我要逃离那里，我真的忍受不了我要装做不认识沃尔特c装作我只是同情他们。我想拥抱他，我想要他吻我。可我却连和他跳一支舞都这般胆战心惊。 沃尔特，战争结束了，我等你出来，等你恢复自由身，我们再续前缘。 （想看第二种结局的请看第四十二章，想看第三种结局的请转第四十三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终章（六）——永别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征服一个又一个军人，这个时代的军人，是真正的军人，是经历生死的军人。直到罗伯特上尉邀请我和他一起回美国时，我才意识到。 “不，罗伯特，我要回中国去。” 沉默了好长时间，罗伯特问道：“你心里有人了？” 我也陷入回忆：“是。” “中国人？” 我没有说话。 “德国人？”罗伯特表示很难以置信：“在大营里面？” 我透过窗户看出去，“我从来没想过，爱情可以跨越国界，跨越信仰。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要回中国。对他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 罗伯特也看向外面：“尽管他们战败，尽管他们有很多作恶多端的地方，我必须承认，作为军人，德人有他们优秀令人尊敬的地方。” “谢谢你，罗伯特。” 如果说，我一直以来都担心沃尔特的境遇，那么，我真的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直到那个喝醉酒的美国士兵随意的朝劝解他关上枪保险的人们开了一枪，我推开了身边的美国士兵，推开的那一瞬间，我也没有意识到，我将和我的沃尔特永别了。 子弹打在我的肝脏上。詹姆斯对我进行就地抢救，我握住他的手：“詹姆斯，你我都是医生。面对现实吧。”尽管肝脏被切割一部分仍可以有再生功能，但是子弹进入体内，直接震碎整个脏器，这是无法修复的。 詹姆斯看着我，放声大哭。 此时的我，反而更显平静。 罗伯特揪着詹姆斯的领子，让他继续救治。美国士兵们扭住了那个凶犯。乱糟糟的环境中，我能清楚的听到，来自莱茵大营，沃尔特在铁丝网那边拼命的叫着我：“安！安——！”他犹如困兽之斗的声音在众多嘈乱的声音中就那么清晰的进入我的耳朵c进入我的脑海，我仿佛能看到他挣扎在美国卫兵手中，妄图靠近我，靠近我，他的声音那么慌乱，那么悲怆，那么无助。我的沃尔特，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抓住罗伯特的衣角，渴望的看着他：“求你，放他过来。” 罗伯特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谁？” 我指了指莱茵大营那边。 他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我直视着他，用我最后的生命恳求他。 罗伯特下令带那个在挣扎的德官过来。 我等着，等着我的血流尽，也等着沃尔特过来。我一定要等着，我一定要见他。 沃尔特踉跄的跌跪在我的身旁。他无措的看着我的伤口，不知道能不能碰我。 “安，安，”他回头找詹姆斯，抓着他让他救我。 “沃尔特，时间不多了，我有话要和你说。”我抓住他的手。 “安，我在这，我听着。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一股悲意袭上沃尔特的心头：“该死的是我们，不是你，安，你不该死，你救了那么多人，不该的，不该的。你该活着” “我要你用你的家族起誓，”我郑重的说，“无论环境如何，无论别人如何待你，你要努力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沃尔特终究哭出来了：“我发誓，”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我以勃登家族起誓，我一定好好活着，我一定活下去！安。” 我的眼泪流下来，我看着他，这个我眷恋一生的男人，我会再也看不见了。 “安，”沃尔特终于还是把我抱起来，抱在怀里，“安，我求求你，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我感受着他因为哭泣而震动的胸膛，“沃尔特，我死后，把我火化了吧。若你能去中国，带着我的骨灰回去，若不能，那便把我的骨灰撒在海里，顺着海，我自己也能找回去。活着，我终究是回不去了。” 沃尔特听着安颜的临终嘱托，心如刀割，他从来没想过，安颜会先他一步，他一直以为自己随时会交代在战场上，却不知道，安颜回不了心心念念的中国，终于留在了自己的这片国土。 “我答应你，我会带你回中国，我一定会让你回中国去。我向你保证。” 我感觉自己的血快流尽了，身体已经逐步的在冷却。伤口的疼痛让我倒抽了一口气。我知道历史的结局，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现在，我已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沃尔特，你还记得咱们说起过泰戈尔的诗吗？” “记得，我记得，你我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 “其实我很喜欢他的那句——‘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中国翻译家把这句诗翻译的很美。其实将生命停在这个时刻也好，不是鸡皮鹤发，不是人老珠黄，在生命最美的时光死去，也是一种幸福。” “沃尔特，我想听你给我拉那曲《浮生》。”我的生息终于消失。 沃尔特听着安颜在怀里变得越来越低的声音，感受到她坠落下的手。生命从她的身体里永远的离去了。 沃尔特抱着安颜尚还有余温的身体，失声痛哭，泪如雨下。他紧紧的抱着她，抱着她。他已经失去了帝国，失去了亲人c朋友，失去了自己的信仰与理想，现在又失去了安颜。他还有什么？而安颜在临死之时还心心念念的要让他活着。活着，他还活着做什么？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 安颜，这个嵌入他生命c已经深入骨髓的姑娘，就这样离开他了。从此不会伴随他左右，不会倾听他的诉说，不会给予他支持，不会对他微笑，不会和他说话，不会拉琴给他听。他失去了安颜，他失去了整个世界。 这种痛彻心扉的痛，这种肝肠寸断的痛，这种痛不欲生的痛，这种撕心裂肺的痛，终于打垮了沃尔特，他抱着安颜的尸体，终于哭晕了过去。 在医护室打着点滴的沃尔特，无视着面前的罗伯特。 “安颜心里的那个德人，就是你。”罗伯特尽管心里确定，却还是陈述了一下。 沃尔特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罗伯特用手里的烟点了点烟盒，“你还算配得上她。”说完罗伯特走出了医护室。 沃尔特这种没有生气的活着，直到安颜的骨灰罐放到他旁边的橱子上。 “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罗伯特说。 1949年5月23日，美国c英国c法国占领区合并成立德意志联邦共和国，首都为波恩，被称之为西德；苏联占领区则在同年成立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简称民主德国，又称东德，首都为东柏林。 1947年一1949年，控制在美英国家手里的德国战俘开始被遣返。被苏联俘虏的战俘，直至1955年最后一批人归国。被苏联俘虏的德国战俘共238万多人，活到被遣返的连同其他法西斯仆从国战俘不过120万人。 沃尔特于1949年5月，终于得到了释放。释放前，进行了一次全面的体检，得到一张盟军发放的职业推荐信，释放证c体检证c身份卡c原军官证，这些都是用来回去注册户口和领取生活品供应及寻找职业出路的。沃尔特除了得到这些，还有罗伯特特意留下的安颜的一些私人用品。 沃尔特带着安颜的骨灰走上了归家之路。他的家乡，慕尼黑，隶属于西德。 慕尼黑的勃登公馆在战时被炸毁，现在的地基上修起了一栋公寓楼，由于地产属于勃登家，所以沃尔特得到了其中一户公寓，并成为了这栋公寓里住户们的房东。沃尔特的公寓里，现在住着原来的管家霍夫曼。霍夫曼一生为勃登家服务，没有结婚，所以孤独一人。由于年纪偏大，总算没有在最后的时刻被送上战场，得以存活。 霍夫曼告诉了沃尔特，他的父母以及丽塔已经离世。 其实，沃尔特曾感到疑问，为何没有父亲的消息。父亲作为帝国的上将，没有任何一方对他审判的消息，他就已经心生怀疑。 经历了这么多，此时再闻噩耗，他已麻木了。这样也好，否则坐上几年牢，父亲也不一定能受得了。 忽然间，他感觉无所事事。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生活如此茫然。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原来的气息，包括安颜留下来的痕迹，都消失了，她爱的书房，她爱的书，都毁在了战争中。外面的世界也都变了，在街上不会再见到万字旗，不会再见到纳粹礼。现在的人们甚至痛恨这些。 德国自己的民众首先就憎恨纳粹，憎恨党卫军，对被释放出狱的他们以及遗留的家眷都给予唾骂和白眼，甚至剥夺他们生活的权利。何必呢？当年不必如此热衷，现在也不必如此愤恨。当年，希特勒也都是你们的选择，不是吗？现在有权利来指责这些人吗？战争都过去了，安稳的过每个人的美好明天不好吗？为什么还要这样？ 沃尔特感觉自己仿佛在战俘营待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以至于出来后一切都变了。 尽管他不属于被唾弃的一方，但他也已不能搞清人们的思想，所有放回的军人，他们要学会重新融入世界，融入和平安稳的生活，适应没有战争的生活。 尽管曾经他们都渴求这样的生活，但现在让他们远离战争开始重新生活时，他们反而束手束脚。沃尔特曾是西门子公司的一员，他要想重操旧业轻而易举。可是他拒绝了。他每天过的浑浑噩噩，没有信仰，没有追求，他缺了一样东西。 霍夫曼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告诉他碧塔在瑞士。也许他应该先去找到这个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当沃尔特敲开碧塔在瑞士的家门时，一个黑发黑眼睛c脸型相貌酷似自己小时候的混血小男孩站在他面前。沃尔特蹲下身，握着男孩子的肩膀，与男孩子平视着，嘴里喃喃低语道：“安！” 小男孩瞪着犹如他妈妈一样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问道：“你是谁？” 沃尔特热泪盈眶，颤抖着双唇轻轻的告诉孩子：“我是你的父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