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占君主》 第一章 琅琊晶始终记得十五岁生日那一天,在她的宁心宫里未演完的那场傀儡戏。 舞台上,演出的是来自大唐的民间故事“白蛇传”,一场白素贞喝下雄黄酒而变回原形的戏看得在场的官员们目瞪口呆。 那……那不是个人偶而已吗?怎么眨个眼的光景,就成了一条蛇? “变得好!”琅琊晶赞了声好,率先鼓起掌来。 百官们如梦初醒,忙不迭拍起手,掌声震天价响。 琅琊晶起身走向舞台,戏偶师傅立刻停止演出,低头敛目地拿着戏偶静静地退到一旁。 琅琊晶一瞬也不瞬的望住那个由人形变成蛇的戏偶,目光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辉。“把那个戏偶给我看看。” “是。”师傅恭敬地双手将白蛇戏偶递给宫女鹊儿,再由鹊儿转交到琅琊晶的手里。 接过那只戏偶,琅琊晶爱不释手地抚了又抚,杏眼儿没有一刻离得开。 “做得真漂亮!” 她从小就爱傀儡戏,连她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傀儡戏产生兴趣的,或许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吧?西域来的使者给母亲──成德女皇献上三大箱的傀儡戏偶,当她看见木箱里那些表情丰富、刻工精细,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人偶后,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多么神奇呀!透过那些小人偶,以及一方舞台,便可以体验千千万万种不同的人生。 这种游戏里充满着掌控他人的乐趣。她甚至可以扮演神,随意改变那些小人偶的命运。 她不可自拔地一头栽进这虚幻的世界里。当她沉湎其中时,可以抛去一切烦恼、可以忘记自己正身处于诡谲的宫廷里、可以不用当一个守规矩知进退的公主。只要有这些傀儡娃娃,她就可以保有童心,拥有这份平和的幸福。 琅琊晶像着了魔似地盯着蛇偶,眼瞳都发亮了! 她急切地询问师傅,“快告诉我,这戏法是怎么变的?” “公主想知道,老夫自当知无不言。”年逾六旬的老师傅笑呵呵地从徒弟手上拿走“小青”的人偶,先将操纵人偶四肢的丝线抖开,然后将勾住木柄其中一条线一扯,一条长长青色的蛇尾巴便从人偶裙底露出来,接着又是一扯,裙子往上翻盖住“小青”的头部,青色鳞片的内衬便呈现出蛇的头形,最后再拉住另一条线一扯,“小青”便由蛇变回人身。 琅琊晶照着老师傅所教授的,先扯一条线让白蛇变回人形,再拉另两条线让“白素贞”由人变蛇。 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因为戏偶的成功变身而展露开怀笑靥,她忙碌的手指不停地东拉西扯着,戏偶也在她的操控下时而为“人”,时而为“蛇”。 琅琊晶捧着戏偶,看着它在她的操纵下摇头摆首的模样,心情大好。 “我的收藏里没有这样的戏偶。”好想要啊!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一个一模一样的? 世故的老师傅立即笑吟吟的将青蛇一道奉上。“如果公主喜欢,白蛇与青蛇就是您的了!” 琅琊晶如孩子般发出喜悦的低呼,轻快地命令侍女。“鹊儿,快快打赏!” “是!”贴身侍女鹊儿清脆应声,从袖中拿出一袋沉甸甸的荷包。 就在老师傅眉开眼笑准备谢赏时,宫女喜儿进来通报。“公主,司徒大人求见。” 听见那个名字时,笑意先是在唇边凝住,而后逐渐消失。 司徒漠总是在她兴致昂扬时扮演泼冷水的角色,当然,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在她梦幻的世界里,司徒漠是一个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人物,他的出现打碎了她沉浸在幸福中的假象,将她小女孩般的童心摧毁得一点也不剩,残酷的将她拉回现实的世界里,让她看清楚──她依然是那个必须受制于礼法、教条的公主。 琅琊晶抿紧樱唇,纯然欢欣的童颜被自小练就出来的威严所取代,那一瞬间,她彷佛戴上了一张“公主”的面具。 “不见。”她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视线无一刻从人偶上移开,并怜爱地抚了又抚,才将白蛇青蛇还给老师傅,吩咐道:“师傅,把戏继续演下去。” 公主的拒绝接见,使喜儿惶恐不已。 “司徒大人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当面向公主禀报。” 琅琊晶的脸色沉了下来。是谁给了他这种错觉,让他以为自己握有掌控她的权力?她可不是他的傀儡! “我说了不见,打发他走。”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不管他说几遍,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喜儿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公主是自己的主子,主子的话,她当然只能遵行,可是,司徒大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呀…… 两边都开罪不得,喜儿急得泪花乱转。“可是……公主,您还是见一见司徒大人吧!奴婢人微言轻,恐怕阻止不了大人……” 琅琊晶更不高兴了。连她的丫头都如此惧怕他的权势,那个司徒漠难道真有通天的本领不成? “就告诉他我已歇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论他有什么事,也不能阻止她看戏。“师傅,继续演!” 于是,花鼓轻点,琴瑟谐奏,偌大的三公主寝宫里,傀儡戏再度热闹开锣。 但一缕低沉有力的嗓音压过全场,清晰地响遍宁心宫── “太迟了,臣已经进来了!” 听见那熟悉而清冷的声音,琅琊晶僵住了。 司徒漠立在门边,西风由外向里灌入,拂动他的玄色大氅,看起来竟似某种羽翼,狂放又带着些许阴冷气息。 他身长玉立,五官轮廓俊美得令人胆寒,特别是那双眼睛──狭长深邃,熠耀如星,微笑时勾魂摄魄,愠怒时凛冽如冰,再佐以尊贵的气势,以及高不可攀的官位,在朝中形成独特而醒目的存在。 司徒漠仗着女皇的器重,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多次擅闯公主寝宫,他爱来就来,想走就走,连她都拦他不住。 他的来临使得宫殿里气温陡降,就连先前的欢乐气氛亦不复见。几名宾客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谈论著他的种种,投向司徒漠的眼神则充满忌惮与鄙夷。 但司徒漠锐利的黑眸环视一扫,窃窃私语顿时凝成一片死寂。他就在四周寂静如死潭的气氛中来到她的面前。 “公主,臣有要事相谈。”他拱手而立,恭敬的语气与一般臣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他的眼眸中,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凌芒。 琅琊晶隐忍着他的无礼,没有开口,但紧紧交握在裙上泛白的十指指节却泄露了她心中隐藏的情绪。 司徒漠瞥了一眼公主身旁的鹊儿与喜儿,下巴一抬。“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退下吧!” 鹊儿与喜儿犹豫地悄眼看向琅琊晶,见她绷着小脸点头后才遵命告退。 “请公主也让戏班子与诸位宾客打道回府吧。”司徒漠若无其事地建议。 一股刺痛从手心传来,琅琊晶低下头一看,发现因为交握的手劲太大而弄疼了她自己。她放开双手,僵着声音道:“有什么事,等我把这出戏折子看完再说。” 她知道她争不过他,就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还想为一线生机而挣扎,明知道反抗他会有什么下场,但她已经不想再事事听命于他。 他走近戏台,冷眼盯着放置在宫里一隅的木箱,以及师傅们拿在手上的戏偶,语调里有着谴责的意味。“公主今日已满十五岁,行过及笄礼就不能算是孩子了,怎么还沉迷在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里?” 他的话如同一根刺,扎痛了她。琅琊晶的口气不自觉的有些蛮横,“我就是喜欢,不行吗?”为什么连看个戏他都要干涉? “当然可以,只是不必急在一时,公主要是喜欢,改日再看也是一样的。”司徒漠的笑容虽然一如往常,但眼中却暗藏着可怕的警告。“请公主下令吧。” 琅琊晶别过小脸,僵持着不肯妥协──为了她那所剩无几的尊严。 司徒漠看出她的坚决,便不再多费唇舌,迳自转身下令。“公主累了,来人,送客!” 琅琊晶愕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他当她是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做? 宾客们望向公主,犹豫不决。他们知道这不是琅琊晶的意思,但他们也不想触怒司徒漠。 “公主……”其中一名宾客,文渊阁大学士李峤原本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司徒漠冷锐的眼神后,又缩了回去。 气氛难堪地僵持着。 一丝讽笑蓦地跃上她的唇角。多么奇怪,竟没有人敢反抗他,包括她自己。 众人惧于司徒漠在朝廷中掌握的影响力,而她呢?她怕他什么?这个问题,除了她自己,恐怕没有人能理解。 一瞬间,琅琊晶感到深深的疲惫。 她是无法与他作对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也许以后也会是这样。 终于,她挥了挥手,微弱地开口:“我是累了,都下去吧!” 宾客们与戏班子都沉默地离开了,在那些安静而一致的脚步声中,她彷佛听见了夹杂在其中的深深叹息与耳语── 连公主都屈服在司徒漠的跋扈下,真令人失望! 那句话有如一记重击,使得琅琊晶脸色一白。 所有人都离开了,偌大的宁心宫里,唯有琅琊晶与司徒漠两人相对。 琅琊晶的脸色依旧苍白,那句耳语带给她的打击大得超乎想像。 “公主。”司徒漠低唤着,琅琊晶茫然地抬起头,迎上他看似温和的眸子,然而他轻柔语气中所透露的杀机却令人不寒而栗。“如果你愿意,我会让那个冒犯你的饶舌者付出代价。” 他轻松的表情好像不是在建议她杀人,而是建议她揉死一只蚂蚁。 “不,不要!”她心下一惊,猛摇螓首,长发纷乱地披散在荏弱的双肩上,“他只是说出你我心知肚明的事实,说实话并没有错。” “那不叫说实话,那叫挑唆,这类的人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留着何用?”司徒漠望着她惊恐的眼神,唇边不由得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公主仁慈,你若不想追究,那臣就不追究了。” 琅琊晶瞪着他阴恻恻的笑脸,心寒地问:“你为什么总是想着杀人?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非要你杀我、我杀你的在刀口下讨生活?他是吃饱太闲,所以想要追求刺激吗?他只有从杀戮中才能得到快感吗? “这顶大帽子,臣可就戴得冤枉了!”司徒漠在她身旁落坐,把玩着她乌黑如绢的长发,神态悠闲地道:“臣并没有总是想着杀人,相反的,臣只是为求自保。宫廷里没有长久的和平,这一点,公主应该知道。”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用意的,他所铲除的每一个人,也都是必须的,如果她肯睁开她的双眼,好好的看看他,那么她会明白的。 可是,他总是等不到那一天。 “自保?”她喃喃念着这两个字,菱唇逸出一丝冷笑,“在这个琅琊帝国里,有谁敢动你分毫?” 有女皇罩着的司徒漠,不去动别人就该偷笑了,谁敢来招惹他?他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司徒漠懒懒一笑。“公主这么说,岂不是存心折煞微臣吗?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朝在君王侧,也许晚上就去见阎王了,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他能够在诡谲多变的宫庭中立足?就因为他懂得未雨绸缪。这么做,难道有错吗? 琅琊晶颓然掩面,对于这些千篇一律的对话已经厌倦了。 “那就照你的意思杀光所有的人吧,把那些阻挡你的、威胁你的人全都杀了,你想怎么处置我也悉听尊便,就是……就是不要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刽子手。” 她不想加入什么皇子之争,也从来就没有问鼎皇位的野心,为什么他就是不懂? “公主言重了,臣不过是个内阁学士加皇子太傅,没有摆布公主的权力。”司徒漠的语气,与撩拨她秀发的手劲一般的轻柔。 如果他真有心想摆布她的话,又怎会处处留余地? 琅琊晶紧绷的声音透过指缝,流泻在沉静的宁心宫里。“你是没有权力,但你一直在做逾越你本分的事。” 司徒漠挑眉,状似不解地问:“公主何出此言?” 琅琊晶突然动怒了,她倏地站起,推开窗户,西风呼呼地灌入宫中,将纱灯里的烛火吹得摇曳不定,彷佛是黑夜中的群魔乱舞。 她指着远处的御花园,一字一字地吐出:“你就像是御花园里的九重葛,只要眼前有梯子,就伸长了身体往上爬,爬满了棚架还不够,还妄想要攀上官檐!砍断了茎条,就往别处长,即使烧毁了根部也无法完全根除,只要春风一吹,种子一落土,就开始不停滋长,永无宁日──” “公主,”司徒漠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用一种冷漠到骨子里去的声音说道:“既然你已知道,我是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人,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答应我?” 琅琊晶嫌恶的别开脸。“答应你什么?加入手足相残的纷争?” “公主──” “别再说了!”琅琊晶坚决地表明立场。“没用的,你再问几次结果都一样,我不想当女皇,对政治也毫无兴趣,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我学不来!我很甘于平淡,只想安安分分当我的公主,随心所欲地过我想要的生活。司徒漠,我和雄心万丈的你不同,平平静静的生活,那才是我衷心所求。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不要把我拖下水。” 司徒漠端详她好半晌,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自从他被封为皇子太傅已经两年有余,但在这两年之中,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就没有变过,永远是那么剑拔弩张,每一次的见面都像是在打一场永远没有结果的仗。 他不累吗?很累。就因为如此,他不能够再拖下去,他今天是抱定决心前来的,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她点头,要她加入这场皇子之争。 他拉着她在妆台前坐下,然后动手抽去她发上的簪钗与珠花,放下她一头乌瀑般的过腰长发。 放下长发的她,看起来格外甜美可人,纤弱无依;剔透如水晶般的眸子,纯净不染纤尘。 就是这样的天姿绝色、灵动无瑕,也因为她的无欲无求、悠然自得,更挑起了他想据为己有的欲望。 司徒漠的大掌穿梭在她的发间,似挑逗又似爱抚,深沉的目光与她的在镜中交会,好半晌后,他才低低吐出:“晶,女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突如其来的噩耗再度令她小脸一白。琅琊晶不信地瞪大双眼。“胡说!我生辰那天才见过女皇,她看起来健朗无恙!” “那是你所看见的,别忘了我是女皇的幕僚,我与女皇议政的时间比起满朝文武百官早朝上奏长得多,女皇的健康情形我再清楚不过。” 意识到司徒漠并非妄言,琅琊晶以颤抖的手按住失色的唇瓣,好半晌才问出口:“召过御医了吗?” “召过了。” 她急切地追问:“御医怎么说?” 司徒漠望着她担忧的容颜,据实以报。“是心绞痛,已经发作过两回了,御医说,恐怕撑不过明年春天。” 琅琊晶发出一声锐利的抽息,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司徒漠揽住她的双肩,让纤弱的她靠在他的怀里。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抬头看着司徒漠,眼神充满痛苦。“我是不是……最后知道的人?” 他抚摸她苍白的容颜,像是怕惊骇到她般放轻声音。“不,朝廷百官都尚不知情。这件事女皇下令过不许张扬,但纸终究包不住火,长公主那里已得到消息。” 女皇毕竟是女皇,她将国家放在自己的性命之前,就怕自己有了万一,琅琊宫廷里的平和会毁于一旦。 不过,看样子女皇极力隐瞒的苦心已经白费了,长公主琅琊雁早已为皇位之争动起来。依照琅琊国的律法,继位者不一定非是嫡长女不可,储君人选必须在女皇所出的所有公主都行过成年礼才可决定,若女皇在琅琊晶十五岁前辞世,那只有各凭本事争天下,强者为王,败者为寇。 除去早夭的二公主,与没有继承权的四皇子不谈,有个野心勃勃、锋芒毕露的长公主在,就算琅琊晶再怎么甘于平淡,目前的局势也不允许她悠闲度日。 她痛苦地支着额,不愿面对即将面临的风暴。 “我不想争,就让大姊即位吧!我……自愿退让。” “事到如今,你不能够说这种话!”司徒漠握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现实。“琅琊帝国开国至今,只要是由斗争中胜出的一方,没有不铲除异己的,即使是面对手足也绝不心软,琅琊国如此,临国大唐、月苑如此,还有数不清的殷鉴在前,这些还不够你心生警惕吗?难道你以为你只要置身事外,这一切就与你无关,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过你想过的生活?” 她愤然挥开他的手,对着他怒吼。“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从来就不是勾心斗角的料,政治的事,我更是一窍不通!姊姊会懂的,她明白我没有野心,我不会帮任何一方,也不会阻碍任何一方,她不会为难我的……” “你的想法还是那么天真!”司徒漠毫不客气地打破她的幻想。“你以为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大姊会任你隔岸观火而不置一词吗?” 她瞪大眼睛,一时哑然,不知如何辩解的她最后只能无力吐出。“我……我不是隔岸观火!我是无意加入啊!”为什么他非要这么抹黑她? “但她不会明白的,是不是?就算你一心想避开这场斗争,但还是躲不开的,因为你是三公主,因为你是继位人选之一,就凭这一点,她仍会想尽办法拖你去蹚浑水的!” 琅琊晶望着司徒漠坚毅而透析一切的双眸,哑声问道:“难道我……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司徒漠无情地回答:“从一开始就没有!” 她痛苦的闭上眼。他的回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琅琊晶挣开他的掌握,脚步虚浮地走回座位上。 司徒漠关上窗子,来到她的身边,以一种带着蛊惑的嗓音在她耳边诱哄着。“加入这场王位之争吧!登基后,你还是可以保有你的平静生活,一切有我帮你扛着,我会将你拱上王位,君临天下,到那时候,你爱怎样就怎样。”他将她冰冷而无力的小手密密地阖在大掌中,“你不需要弄脏你的手,你只要用你的手去掌握权力,那样就够了。” 看着他修长有力的大掌,琅琊晶弯唇讽笑。“你以为我希罕那个位子吗?不,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的野心,你想成为摄政王!” 若她不足十五岁冲龄践祚,那么身为皇子太傅的司徒漠将是代她摄政的不二人选,但是在明德年间,明德女皇琅琊静已下旨更改律法,允许摄政王在女皇十五岁以后继续辅政。 司徒漠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缓缓放开她的柔荑,抽身退开。 “你想怎么说都随你,我不在乎。”他冷声回答。 “你该在乎的,”她淡淡地别开脸,一股悲哀的情绪在胸口不断蔓延开来,直到连自己都彷佛尝到了苦涩。“因为,我可是你踏上云端的梯子呢!” 这一句话成功的激怒了司徒漠,他一把将她扯进怀中,让她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燃烧的怒火。 “该死的!你一定要这样形容我们两人的关系吗?”他咬牙问道。 琅琊晶笑得无力。“除了彼此利用之外,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什么?” “还有这个!”说完,他猛地俯下头,噙住她柔软的芳唇。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富有侵略性,他报复性地啃咬她花瓣般的唇,同时以舌尖挑开她的牙关彻底入侵,不允许她有丝毫保留。 她一如往常地挣扎,也一如往常地屈服在他的掠夺下。 长久以来,她一直就没有办法抗拒司徒漠。 就某方面来说,她是恨着他的。 他利用她追逐权力,掌控她的人又剥夺她对自由的想望。 尽管他是一个如此冷血无情的男人,她仍是可悲的任他占据她心中最重要的角落,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便注定了要受制于他。她不知道那是爱情还是什么,他对她而言就像是命中的魔星,明知道他的野心犹如无底深渊,却仍是愚蠢的奉上了自己无瑕的感情。 而他,则肆无忌惮地对她予取予求。 朝中大臣多半惧怕他的权力,而她,则是惧怕他的无情,惧怕他有一天会粉碎她的心。 他彻底的蹂躏了她的唇作为惩罚,然后捧住她绝美的容颜,冰冷的黑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低柔得令人胆寒的声音缓缓响起。“别想假装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这样你才会觉得比较好过吗?”在他面前,她已经一点公主的尊严都没有了,他还要怎样才满意? 司徒漠眯起厉眸,语气冰冷。“我要是真想羞辱你,不会用这种法子。” 她想问他“那有什么差别”,可是她其实并不真的想知道,所以,她选择沉默。 她的沉默令他满意,司徒漠再度俯下头,在她红肿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吻,那个吻几乎是珍惜怜爱的,琅琊晶不自觉一震。 他总是这样,在动用鞭子之后又给了她糖果,让她在他反覆无常的对待中越陷越深。 琅琊晶任由他拥着她好一会儿,品尝被他拥在怀里,有如裹在毒药外那层糖衣的滋味,那是她唯一所能得到的甜蜜。 许久后,司徒漠放开她,望着她的眼眸又回复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平静。 离开他的怀抱,她竟荒谬的觉得有些冷。琅琊晶自嘲地想着,难道,她对这个男人的怀抱竟有着依恋? “箭已在弦上,一场宫廷剧变很快就会上演,文武百官们都在观望,等着看谁有能力值得他们投效,要争王位,大臣们的助力绝不能少。我什么事都能为你做,就只有一件事不能──那就是你的表态。在我面前,你仍是你,但在人前,你至少得表现得让人信服,藉由你的坚定稳定人心!”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想要抵御些许寒气,耳边则回荡着他魔性而蛊惑的嗓音── “晶,就当是为了我,我需要你为我演出这一场戏,如果我执意往前进,你就不能裹足不前,因为,我们两人是一体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章 “请帖的内文拟好了吗?” 虽然夜已深,内阁学士府里的书斋仍灯火荧然。 司徒漠头也不抬的埋首于桌案上堆满的卷宗,手边则放着一杯上好龙井茶,只是那杯茶从热气四冒放到凉透,他也无暇抽空喝它一口。 站在书桌前的浮光立即递上草稿让司徒漠过目。“已经拟好了,日期就订在下个月二十。” 司徒漠先批示完手上的那一份卷宗,将笔倒插入笔筒中,才接过浮光呈上来的草稿,一目十行的扫完所有内容。 “太慢了,日子必须提前。”司徒漠将纸笺推回浮光面前。“把日期改成这个月二十,然后尽快抄送出去。” 这个月二十? 浮光那张向来被弟弟掠影戏称为“棺材脸”的一零一号表情显得有些诧异,但随即又恢复自制。 “宴请百官的赏枫宴还有许多细节尚待解决,将日期整整提前一个月,属下认为时间太过紧迫。” 为了笼络大臣,地点、菜色、美酒、美女与余兴节目样样都不能含糊,现在时间缩短那么多,要做的事情却一样不少,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办不到。 “加派人手,银两不足要靳叔去库房提领,尽快将那些细节摆平。”司徒漠弹了弹指示意家仆在灯中添入更多灯油,看样子他打算挑灯夜战。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 女皇的病况看似控制住了,但太医所开的药方子下的全是猛药,一旦药效压制不住病情,女皇的病情就会以惊人的速度恶化,无力可回天。 一旦女皇倒下,王位之争就会提前引爆。 浮光深吸一口气,将草稿收进衣袖。“我知道了,这就去办,属下告退。” 浮光一走,司徒漠正要回桌案后继续未完的工作,但他像是感应到什么般,蓦然转身走出书房,对着空旷无人的花园冷道:“掠影,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给我出来!” 突然,屋檐上无声无息地探出一张讨喜的笑脸。 “哎呀呀,被发现了吗?”司徒漠到底是哪门子的怪物啊?连他自豪的“无音脚”都逃不过他的耳。 可惜掠影的笑脸未能融化司徒漠脸上的冰霜。 他冷睨着屋顶上的不速之客,从牙缝中进出。“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来吗?”每次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来阴的。 “没想到内阁大学士司徒大人这么爱说笑!我是直接听命于女皇的密探,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还兼差替你跑腿办事,我的脑袋哪还能安稳的搁在脖子上吗?”掠影一面说笑着,一面翻身跃下,落地无声。 司徒漠迳自往屋内走,对掠影耍帅的落地姿势视若无睹。 “要你去办的事办得如何?” 无敌帅姿立刻被冷淡言语击溃,笑脸也垮了下来。 “真无情哪,几日不见,连声问候也无,就直接跳到公事上。”掠影追上去抱怨着,觉得司徒漠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没人性。 司徒漠转过身,用一种和善得过火的声音道:“直接跳到公事和跳上床躺十天半个月,你自己选一个。”不要说他没让他选择。 对上司徒漠那双阴森笑眼,掠影缩缩脑袋,很识时务地嘿嘿笑道:“我、我看我们还是直接谈公事吧!” 尾随司徒漠走进书斋,掠影用眼睛环室溜了一圈。 没变,一切都是老样子。 桌案上的大量公牍虽说换了一批,但数量一样惊人,而书柜上那些光百~万\小!说名就会打呵欠的书册也在老地方屹立不摇,纤尘不染,显示司徒漠忙虽忙,该看的书一本也不少。 “长公主那边有动作了吗?”司徒漠往后靠在太师椅上,星眸半眯。 “表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倒是小动作频频。”掠影穷极无聊的站在书柜前翻找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书。 “怎么说?”他解开喉上的盘扣后,提起笔来又开始伏案工作。 “长公主为了表现自己的孝心,跑到天坛斋戒七日为女皇祈福,但事实上是藉出宫之便积极的在招兵买马。回程时就更扯了!听说长公主在北陵河畔拾到一块璞玉,上面竟有‘福寿绵延,帝业永昌’几个字,人人都说是长公主孝感动天,所以上天显灵。呿!我看是‘笑’感动天吧?这么可笑的招数,亏长公主那帮人想得出来!” 恶,连一本春宫画册也没有,司徒漠怎么有办法待在这么枯燥的地方? 司徒漠闻言不由冷笑。 他一点也不意外长公主一党会祭出这一着,毕竟用“天降神迹,万民归心”这一套来做号召,骗骗无知的愚民是满管用的。 司徒漠一心二用,还能分心发问:“女皇听了之后怎么说?” “陛下是收了那块璞玉,不过什么也没说。”掠影迳自挑了张椅子坐下,右腿大刺刺地架在左膝上,足尖还抖呀抖的,一副落拓不羁的散仙样。“话又说回来,我也不是不能体会陛下的感觉啦,毕竟自己的皇位继承人选用这种方式巴结谄媚,换作是我大概也只能无语问苍天。” 司徒漠从卷宗里抬起头,投去一记警告的目光。“少说废话,我不是要你来发表高论的。” “高论不敢,只是一点个人浅见。”他是很谦虚的。 “掠影,没想到半个月不见,你耍嘴皮的功夫倒是精进不少。”简直皮痒! 掠影嬉皮笑脸地拱手。“多谢大人夸赞。” “我可不是在恭维你。”司徒漠眯起眼睛,冷睇掠影在那里唱独脚戏。 掠影被他看得全身直发毛。 “司徒漠,你干嘛那样看我?”好像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觉,怪恐怖的。 “那就要问你了。”他执笔书写着,毛笔在纸上摩擦出类似蛇吐出舌信时的沙沙声,掠影听来更是头皮发麻。 “问我?”掠影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甚至觉得软绸椅垫上好像冒出刺来,害他连坐都坐不住。“问我什么?” 司徒漠柔声寒吟,亲切提醒。“问你隐瞒了我什么。” 冷汗霎时沁出背心! 妈呀,不会吧?他明明掩饰得很好,也没露出马脚啊!司徒漠到底是什么怪物,连他藏在肚子里的秘密都可以洞悉,还是说他天生就有透视眼? “掠影。”他不耐地提高声音。 掠影还想做困兽之斗,舔舔发乾的上唇,小声道:“我哪有隐瞒……” “啪!”的一声,掠影亲眼看见牛角制笔杆在司徒漠手中硬生生地断成两截,不由得头皮发麻。 “掠影,我的耐性不多,别让我再问第二遍!” 呜呜,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从容就义,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是三公主……”看见司徒漠瞬间变色的脸,掠影已知道自己的不场不会太好过,却也只能认命招认。“她不见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除了出走,琅琊晶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开司徒漠的控制。 “公主,要是被司徒大人知道,鹊儿……鹊儿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的!”鹊儿苦着脸,背着两人的行囊,步履沉重地跟在勇往直前的主子身后,在想到自己可能会有的下场时,下垂的双肩仍忍不住颤抖。 鹊儿作梦也没想到,公主竟在半夜把她摇醒,告诉她她的脱逃计画,还把早已打点好的行囊塞给吓掉半条命的她,要她穿上衣服后立刻随她潜逃出宫。 “有我在,他动不了你的。”身着儒衫做男装打扮的琅琊晶停住脚步,回过身等待鹊儿趴上来。“快点!天就要亮了,我们必须趁着宫里的人找来前出城。还有,出门在外,叫我公子。” “是,公……公子。”鹊儿连忙打超精神,快步跟上。 于是,主仆俩有好一会儿不再交谈,只是闷着头赶路。 鹊儿担心事迹败露后的下场,她又何尝不是? 司徒漠是绝对不容许被背叛的,要是被逮着,她很可能会被司徒漠下令软禁,再也踏不出宁心宫一步。 但是她别无选择。 如果她不逃,她会沦为司徒漠手中的一颗棋子,被他利用着除去自己的姊姊,好让他坐上摄政王位。 她不相信大姊会对她不利,更不相信司徒漠。她不要成为他夺权的工具,所以只要她逃出宫静候女皇宣布接位人选,她就会再回到宫里,这样一来,就不会有手足相残的纷争,也不会有人流半滴血…… 东方的天空呈现鱼肚白,五更天,鸡鸣破晓。 鹊儿轻喊:“公……公子,城门开了!” 琅琊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主仆俩速速通过大开的城门,顺着同庆大道往南走去。 不过走没几步,她们就听见快马疾驰在官道上的霹雳声响。 眼尖的鹊儿,一眼就看见为首的男子。 “啊!是司徒大人!”她失声叫道。 琅琊晶也看见了,她慌忙掩住鹊儿的低呼,拉着她躲到一旁的福德庙后。 鹊儿一脸惨白,她猜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司徒漠能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难道是…… 司徒漠为首的一行人在城门前停住,他身旁一名带刀穿着戎装的男子矫健地翻身下马,守城将领匆匆出迎。 琅琊晶认得那个戎装武人,他是皇城禁军队长,沧离。 他亮出九龙金令,朗声宣告。“女皇有令,昨夜皇城有刺客闯入,今日上午城门关闭,午时过后开启,对于出城人士需严加盘查,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虽说鹊儿的声音极轻,但仍听得出正瑟瑟发颤。“公主,您听见了吗?昨夜皇城里闹刺客!”她们也是在昨夜出宫的,要是好死不死遇上刺客……啊!实在是太可怕了! 琅琊晶摇摇头,压根儿就不信。“那是幌子。” 认识司徒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他,但是相处了那么久,他的心思她还是可以摸到几分。 可是,她不懂他为何不将她私自出宫的事低调处理?现在娘的身子那么虚弱,禁不起任何刺激…… 鹊儿讶然,诧异的看向主子。“啊?幌子?” 她伸手掩住小嘴,附在鹊儿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昨夜宫里根本没刺客,他们是假藉搜查刺客的名义找寻我们,这是司徒漠不想打草惊蛇时的一贯作风。” 琅琊晶在幽微的晨曦中,凝视着高踞在马背上的司徒漠。 他一如往常地穿着一品官的玄黑品服,微光勾勒出他的绝俊侧脸,深深的怒意掩藏在文风不动的神情下,看起来格外令人胆寒。 现在司徒漠的眼睛,就像是两只紧盖的锅子,而锅里的水已,很可能下一刻热气蒸腾的水就要冲破盖子喷溅而出── 彷佛意识到她专注的凝视,司徒漠突然往她们躲藏的方向看过来,吓得琅琊晶与鹊儿连忙缩回小庙后。 若不是亲身体验,她绝对不会相信司徒漠有这么恐怖的直觉! “司徒大人,有什么不对吗?”注意到司徒漠凌厉的注视,沧离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好半晌,琅琊晶没听见司徒漠开口,一滴冷汗滑下脸颊,她感觉自己的胃部因为过度紧张而翻搅着。 走呀!快走!她在心里呐喊着,一心希望司徒漠能快快离开此处。 “大人?”沧离又唤了一次。 寂静中,司徒漠悦耳清冷的声音听来格外清晰。“没什么,走吧!” “是。”于是大队人马再度开拔。 听着马蹄声逐渐远去,琅琊晶心一宽,双腿一软,便无力的跌坐在地。 “公主……不,公子,您还好吧?”鹊儿扶起虚软的琅琊晶,自己也被那可怕的气氛吓得浑身打颤。 “我没事……快走吧!”琅琊晶拉着同她一样面无血色的鹊儿,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般,没命的向前跑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即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阖眼,体力也已接近透支,但琅琊晶就是无法入睡。 “嗯……”她一阵乾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公……公子,您就吐出来吧!吐出来会舒坦些!”鹊儿拿着在河水里打湿的巾帕擦拭她冷汗涔涔的额角,忧虑写在清秀的脸上。 “我……吐不出来。”琅琊晶虚弱地摇头,却是晕得手脚发软,只说了一句话就虚弱得没有力气接下去,她不断吸气,凝聚些许体力后才又微弱地开口。“鹊儿……好吵喔!怎么有声音一直从我肚子里传出来?”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鹊儿的表情霎时变得很奇怪,好像是想笑,可是又竭力表现出严肃镇定的模样。 “公子,我想……那是您肚子饿的声音。” “喔。”原来是肚子饿。 因为被伺候得太周到了,所以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捱饿的感觉。 从私自出宫以后,为了躲避司徒漠的耳目,她们主仆俩就一路南奔,途中为了躲避追查,由陆路换成水路,丝毫不敢停下,就怕稍有停顿会被人追上,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依然粒米未进,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连晕个船都没有东西可吐,只能频频乾呕。 想到这里,她又捧起痰盂,传出一阵乾呕声。 看着主子痛苦欲绝,鹊儿也忧心忡忡。 “公子,我们真不该搭船的,我问过船家,他说这船到南方的天守城,起码也要四、五日,您瞧您这副模样……我该上哪儿去请大夫呀?”鹊儿不停地给琅琊晶揉太阳穴与拍胸,想尽可能的舒缓主子的痛苦。“唉!要是喜儿在就好了,她对推拿、穴压最拿手,一定可以让公子……” 琅琊晶虚弱地摇摇头。“我是特意不让她跟的。” 鹊儿讶异地问:“为什么?” 噢……肚子好难过。“因为她是司徒漠放在我身边的眼线。”所以她出宫的事才会比她预计的时间更早曝光。 司徒漠为了控制她,不惜布下天罗地网,她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装聋作哑,她太清楚和司徒漠贡上会有什么后果,反抗只会使他采取更高压的手段。 这么长久以来,她为什么容忍司徒漠强加在她身上的层层枷锁? 她为什么任由自己像个傀儡娃娃一样,接受司徒漠的摆布? 她的心中好像有个模糊的答案,可是她拒绝去深想。 “她是司徒大人的眼线……”鹊儿倒抽一口气,连作梦都没有想到与她情同姊妹的喜儿会出卖主子。“可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那种人呀!” “‘眼线’两个字不会写在脸上,而且喜儿细心谨慎,虽然胆小了点,不过正好方便司徒漠指使利用──嗯……”她不行了! 船身一晃,琅琊晶立刻又呕了个脸色惨白。 “公子,您怎样了?要不要紧哪?一直这样乾呕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鹊儿不断拍抚主子的背部,急得像热锅蚂蚁,却又分担不了主子的痛苦。 琅琊晶默默计算了下路程,终于决定不再逞强。“我们离北陵城够远了,应该不会那么快有人找上来,去告诉船家,找个最近的岸边停靠,半日后再启程。” “是,我这就去!” 片刻后,船便在岸边停泊,琅琊晶总算可以放下痰盂,不受晕船之苦地眯一会儿。而机灵的鹊儿则是趁着琅琊晶入睡时上岸去买些可久放的乾粮与热食。 原先打算暂时靠岸半日,但到了要启程时,琅琊晶因为长途奔波太过劳累,又加上受了寒而病倒,还不到傍晚便发起烧来。 鹊儿将主子暂托给老实的船夫,自己急忙又上岸去找大夫,却没想到自己的荷包在闹市中被扒走了。 这下子,别说是请大夫出诊,连买药都成问题。 “呜呜……怎么办?钱被偷了,该怎么请大夫?”鹊儿从街市一路哭回河岸边,却看见船夫高兴的迎上来。 “鹊儿姑娘,太好了!你家公子醒了!” 鹊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张大嘴,好半天才问出:“这、这是真的吗?” “是啊!你走后不久,有个年轻小伙子想搭船,我告诉他我的船已经有人包了,他说他有急事回南方,所以想当面和你家公子打个商量……” “你就让他进去了……”鹊儿没等船夫说完就拔高了声音尖叫:“天啊!你怎么可以没问过我就让来路不明的男人接近我家公子?” 完了!完了!要是公主给人轻薄了去,呜呜……她也不要活了! “呃?就是因为同样是男人,所以我觉得没关系啊!”老实的船夫一辈子没领教过女人的怒焰,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不停搔着那头杂草乱发。“而且你家公子不是病了吗?他又说他刚好懂些医术,所以我就……姑娘!等等!姑娘,你拿我的船桨干啥?” 那可是他吃饭的家伙哪! 鹊儿杀气腾腾的回瞪他一眼,那一记杀人般的眼光吓得船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张大嘴、瞪圆了眼,诧异地看着她高举着船桨冲进船舱里。 “公主!我来救您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好热……为什么这么热? “鹊儿……喜儿……”为什么没有人应声?她们都跑到哪儿去了?“来人,把窗子打开……” 琅琊晶喊了又喊,就是没听见任何应答声,衣裳湿黏地贴在身上,弄得她好不舒服,额上的汗珠也沾湿了发鬓,她觉得自己像被锁在一间热气蒸腾的温泉池里,又像是一块肉片在滚烫的石板上煎熬! “水……我要水……”渴,好渴,渴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要乾枯了。“鹊儿……喜儿……你们都到哪里去了?” 一只冰凉的大手轻覆在她的额上。 “糟糕!果然发烧了。” 谁?是谁在那儿?这是个陌生的声音,她从来就没有听过。 只一忽而,大手便离开了。 不!别走!让那只冰凉的手继续放在她额头…… 不过,很快的,一方冰凉的巾帕代替那只大手给予她降温的舒适感。 “这样下去可不行,先喝点水吧!”爽朗的声音随同俐落的身手轻巧地将她搀起,一杯甘霖徐缓地送入她的口中。 那杯水味道有些怪,像是加了些什么,但是甘冽的水一入喉,瞬间浇熄了有如火焚的乾渴。 琅琊晶神志一清,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开始,她的视线仍有点朦胧,像蒙了层雾气般模糊不清,她连眨了几下,总算看清楚烛光下看顾她的男子。 “你醒啦?”男子咧出阳光般的朗笑,俊眼弯弯。“觉得怎样?好点没?” 他是谁?琅琊晶不记得自己见过他。随着大脑恢复运作,一个接着一个的疑惑不停浮现,他是怎么进来的?是谁放他进来的?没有她的允许,这个陌生男子怎能擅闯她的寝宫?这可是死罪啊! 琅琊晶忙推开他,抓紧了包得密不透风的襟口,满眼戒备的更往后缩去。 “大胆!是谁准你进来的?”而且还不要命的碰触她! 满腔好意,却换来一脸敌视,男子的笑脸一怔,但天性乐观的他又很快的恢复过来。“哦,是船夫让我进来的。” 船夫?宫里哪有什么船夫? “公子,是这样的,我想跟你打个商量。我有急事一定得去南方一趟,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跟你们共乘一船?” 公子?他的眼睛有问题吗?她浑身上下哪里像个男人了? 琅琊晶的怒气在看见自己的一身儒衫才恍然大悟。 对了!她与鹊儿已逃出皇城,为了掩人耳目,她还特意换了男装…… “公子你别生气嘛!有道是:出门在外,相逢自是有缘;又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公子就看在咱们萍水相逢的分上,让我搭个顺风船吧!拜托拜托!”男子苦着脸,双手合十把她当观音拜。 琅琊晶一脸为难。她不是不愿帮,是因为她的身份太过敏感,加上她与鹊儿又是女儿身,不管怎么说都…… “大胆淫贼,纳命来!” 不知打哪传来河东狮吼,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接着一抹黑影窜了进来,举棒一挥── “啊,好痛!”男子痛得大叫,被冲进来的鹊儿一棒敲中,痛得眼冒金星、满天金条、小鸟齐飞。 “可恶的淫贼,别以为女人是好惹的!本姑娘要打得你哭爹喊娘!”忠心护主的鹊儿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棒一棒狠打下去,活像把他当成地鼠般打入地洞中。 无端遭受横祸的男子痛得浑身缩成一团,双手抱在头上,不停讨饶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姑奶奶行行好,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琅琊晶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看着鹊儿犹如天降神兵,正义凛然地拿着神器将妖孽赶入地狱…… 琅琊晶捂着小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连在岸上犹豫着要不要去报案的船夫都被吓着。 “公……公子?” 鹊儿举着船桨与差点没抱头鼠窜的男子一同看着笑不可抑的主子,两人呆滞的表情看起来一样白痴。 “公子,您……您在笑什么?”公主该不会烧过头,脑子烧坏了吧? 琅琊晶拭去笑得流出眼角的泪珠后,清了清喉咙,这才端出身为主子的威严。 “鹊儿,还不快把那玩意儿放下,跟这位……这位……”她突然接不下去,继而想起自己好像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鼻青脸肿的男子含泪委屈地报上大名。“我叫掠影。” 琅琊晶点点头,再度转向鹊儿。“快点向掠影公子道歉,你不问是非就打了人家一顿,把人家打得一身是伤。” 鹊儿张大小嘴。“可是他──” “他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也不像你所以为的……是个……呃,会对‘男人’下手的淫贼。”她含蓄的告诉鹊儿,她的女儿身尚未曝光。 “我?对男人下手?”掠影冤枉极了,“我长得光风霁月、英武神俊,哪里像是那种性好男色的‘相公’?” 哪有人这般不害臊,竟然说自己长得光风霁月、英武神俊。琅琊晶的心中不禁一阵好笑,不过奇怪的是,她却一点也不讨厌这个笑起来一脸牲畜无害的男子。 “兄台请见谅,我的丫鬟没那个意思。”鹊儿虽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但不管怎么说,总是她们这一方理亏。“这样吧!你就搭我们主仆俩的顺风船到南方吧?掠影公子,你意下如何?” “当然好!”掠影愉悦地一拍双掌,笑得像只餍足的狼。 两只纯洁小羊还不知道自己已被坏狼逼入陷阱,就等着驯服了狼的猎人收网。 等船儿一到天守城外的河口,司徒漠早已在岸上恭候羊儿大驾。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章 司徒漠怎么也没想到琅琊晶胆子有这么大,竟然在心中偷偷计画出宫,然后毫不犹豫的执行,甚至瞒过了他的耳目。 他真没想到她有法子突破他滴水不露的监视网,只带着一名侍女就那么肆无忌惮的逃了!若非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她的身边甚至连个护卫都没有!她甚至取道水路,想要彻底躲过追踪,要不是掠影循着蛛丝马迹去找,加上她受寒病倒,只怕等她人都到了天守城,他的人还忙着搜索北陵城! 一时间,司徒漠竟不知该笑还是该怒。 他该称赞她的聪颖,还是该为她的欺瞒大发一顿脾气?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心里只有庆幸,庆幸她的平安无事。 司徒漠狠狠地灌下一杯烈酒,星目望向客栈二楼。 就在此时,掠影陪同背着药箱的大夫下楼来,司徒漠立刻放下酒杯起身相迎。 “大夫,公主的情况如何?” “公主只是因为旅途劳顿、捱饿过度又穿得太过单薄才染上风寒,但公主年纪轻,只要适度的调补几日,很快就会恢复健康,我已开了一张药方子,服几帖药就没事了,请大人不必忧虑。” 司徒漠总算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吩咐掠影送客后便直上二楼。 客褂里最好的天字第一号房,雕花木门半掩着,微弱的谈话声伴随着黄澄澄的烛光流泄而出。 “……行囊不要了,就留身上穿的这套衣物就好,有多少银两就带走多少,他们带来的首饰也都带上,必要时可以典当。” “可是,公主,您还病着哪!” “只是一点风寒而已,我挺得住。记住,别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要露出任何破绽,今晚子时,我们在马厩碰头……” 老旧而华丽的门被推开,发出嘈杂的摩擦声。 司徒漠就站在门边,俊美逼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琅琊晶在心里倒抽一口气,苍白的小脸看上去更是连一丝血色也无。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你怎么来了?”琅琊晶全身戒备,先发制人的开口。 她们说得很小声,或许他什么也没听见,所以她不可以表现出心虚的样子! “我来看你。”他若无其事的在床沿坐下。 琅琊晶暗自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看他平静的模样,他似乎没听见她们的计划。 然而,他的接近仍然令她思绪混乱,为了免除沉默的难堪,她慌忙丢出脑中闪现的第一个问题。 “我出宫的事,女皇知道了吗?” 司徒漠斜睨着她。“要是让她知道了,你想她还有多久好活?” 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还好,女皇并不知情。 “那为什么女皇会让沧离下令封城?” 司徒漠冷笑一声。“原来当时你就在那附近?看样子沧离的手下办事能力有待加强。”竟没把她抓出来! 琅琊晶有些气恼。“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话!” “为了引你现身,我撒了谎。”可惜她没有上钩。司徒漠瞥向鹊儿手中端的那碗碰也没碰过的药汤,问:“没问题了?那该我问了。为什么不喝药?” 话题又转回自己身上,她有些应变不及。 “太烫了,所以我……等它凉。”她下意识的想躲避他的目光。 司徒漠从鹊儿手中端走瓷碗,直接以口就碗尝了一口,而他的双眼仍炯炯地凝视她的双眸,让她躲无可躲。 “现在这个温度刚好,让臣服侍公主喝药吧。” 琅琊晶飞快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鹊儿,不自觉的流露出求救的讯号,她想拒绝,又找不到藉口。 她的表情没有逃过他犀利的眼。 他转过身,淡然瞥了鹊儿一眼,命令道:“你可以下去了,公主这里有我。” 琅琊晶反射性的开口。“不,让鹊儿留下……” 她不想独自面对司徒漠! “那不太方便吧?”他垂下眼,寡情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她得去睡一会儿,不然今夜子时她哪有力气随你离开?” 此言一出,琅琊晶心中发凉,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老天!他知道了!他什么都听见了! 司徒漠弹弹手指,唤来护卫。“来人,把鹊儿带下去。” “公主!”鹊儿看着架住她的两名侍卫,脸色惨白,双腿不住打颤,知道自己触怒了司徒漠,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琅琊晶的心提到喉咙口,她抓住他的衣袖紧张地质问:“司徒漠,你想做什么?”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虽然她论罪当死,可是她毕竟是你最宠信的宫女,我懂得‘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我只是要人把她安置到其他房里,确保她夜里不会到不该去的地方而已。”说完,司徒漠下巴一抬,“带走!” 琅琊晶甚至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鹊儿被带走。 鹊儿不会有事吧?司徒漠不会命人杀了她吧?如果鹊儿有个什么万一,那全都是她害的,都是她的错…… 琅琊晶忧虑的神情没有逃过司徒漠的眼睛。 “我说了不会杀她,公主难道信不过微臣吗?嗯?”他舀了一匙苦涩的药汁送到她的唇边,半带威胁的眼神由不得她不喝。 “她是无辜的。”琅琊晶喃喃说道,双手在锦被上绞得死紧。 司徒漠冷道:“她教唆你私逃出宫,还说她无辜?” 琅琊晶双手紧握成拳,激动的反驳道:“她没有!是我强迫她跟我走的,所有的计画也是我一手主导,跟鹊儿没有半点关系!” 她绝不要鹊儿为她受惩罚! 好半晌,司徒漠都没有开口,他慢条斯理地搅动碗里的药汁,看着黑色的药汁转出一圈漩涡而后又恢复平静。 他没有发怒,但气氛却更为可怕。 缓慢地,她看见司徒漠微笑起来,但那笑意并未到达他的眸子,他的眸子是全然的冰寒。 “她只不过是一名宫女,竟能让你不惜一切的保护她。” 他为她做的,难道不比那宫女多吗?为何她从不曾像对待那些宫女一样,也给他一点关心与笑容? “我当然要保护鹊儿!因为,她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只有她是一心向着我──” 斗室内蓦地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 司徒漠动手砸碎碗。 下一刻,他又夺走了她的呼吸──他的吻狂暴而激烈,使她完全透不过气来! “不要……司徒漠……” 她无法说更多,因为她的抗议全被他所吞没,没了声息。 他狂暴的噙住她的唇,就如同猎鹰对上天敌,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凶残。 她全身僵硬,不断推拒,这样的司徒漠她从不曾见过,以往的他虽专制霸气,却从不曾只顾及自己的享乐,他会用尽一切方法,不论是舔吮或诱哄,非要她也陷入火热的欲望中。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他的手劲弄得她好痛,他的吻激烈得像是折磨,没有欢愉,就只是折磨。她感觉就像是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时会被下一波大浪打碎。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把我当什么?” 他是为了什么才逼她加入王位之争?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看到了没有? 没有!因为她盲目得不屑一看,甚至把他的心意踩在脚底,弃若敝屣! “陪你出宫,任由你把自己带入危险之中而不加劝阻,这样叫作一心向着你?嗯?你是这样分辨好与坏的吗?”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由牙缝中迸出。 “说!这是谁的主意?是谁教唆你私自出宫?我要扒了他的皮!” 受不了他的逼问,她忍无可忍的吼了出来。“没有人教唆,这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因为我再也不想受离控制,当你的傀儡!” 司徒漠眯起厉眸,俊美的脸庞因狂怒而扭曲,狰狞得令人丧胆。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允许,你竟然敢背着我出宫!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是吗?” 她挣扎着想为自己辩驳,更想痛斥他凭什么管她,可是她惊骇得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今天就要扒去你骄纵的外衣,彻底驯服你!”司徒漠的声音让屋内充满寒意,阴俊的眉目盈满狠戾,他握住她的双腕将她压在床榻中,悍然撕破她的衣裳。 “看看你变成什么模样!穿着不男不女的粗布衣服,因为捱饿受冻和无眠病得下不了床!放着宫里优渥风雅的生活你不要,偏要闯出那个安稳的保垒在外头尝尽风霜!这就是你要的?是吗?” 更可恶的是,在他找到她之后,她竟然还不怕死的想计画二度脱逃,当他在门外听见一切时,也同时听见理智断裂的声音── 她简直是在蓄意挑战他所能容忍的底限! 惊惧的泪水漫出琅琊晶的眼眶。 他要在愤怒中占有她吗? 不!她不要!当一个傀儡娃娃已经够悲惨了,她不要当他泄愤的工具! 她不停的推他、打他,哭叫着。“住手、住手!司徒漠,你不能这样对我!” 但他对她的泪视若无睹,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的反抗对他来说更是微不足道。他强硬的扯掉她那身碍眼的男装,让她像个初生的婴儿般在他面前裸裎。 她雪白的肌肤上,对映着忧目惊心的瘀红与乌青。 瘀红的是他落在她颈上的吻。 乌青的是她细致的双腕。 这都是他弄的?司徒漠倏然僵住,狂怒的眼眸涌进了深深的痛楚。 琅琊晶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直到她察觉他停止侵略,立刻挣脱他的箝制以双手环抱住自己,并侧过身子缩成一团,为自己逃过一劫而不断颤抖。 许久,房里静如死寂。 琅琊晶渐渐平复了恐惧,擦乾眼泪,轻声开口,但她的声音里掩饰不住惊吓过度的破碎与疲惫。 “司徒漠,我……我已经不想再当你的政治傀儡了。” 她终究不是没有感情、无所感觉的傀儡娃娃,她是人,她也有自尊的。 司徒漠眯起双眸,声音冷厉如冰。“你想不想都无所谓,只要我不放手,你这辈子都会是我的傀儡!” 傀儡是没有自主权的! 琅琊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那一瞬间,怒气超过了临界点,她再也受不了的爆发了! “该死的!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待我?”她嘶吼着,抓起身旁的枕头就往他身上丢。 她有权选择自己要过的生活方式,这样有什么错?他凭什么对她动怒? 司徒漠一言不动,任她发泄,仅是以那双眸子阴寒地凝睇着她,久到琅琊晶以为自己会在那样冷冽的眼神中冻成冰。 “因为,你你属于我。”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因为你属于我。 司徒漠狂妄而充满占有欲的声音已不知道是第几次在琅琊晶脑海中响起,宣告着他对她永不妥协的掌控。 司徒漠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他不会放手,就铁定不会放手,不管她怎么抗拒,都不可能摆脱被他控制的命运。 昨晚他在她的房中过夜,与她同睡在一张床上。 他有碰她,他褪去了衣服与她裸裎相对,虽然他一如以往的未曾真正占有她,却吻遍她的身子,并以他的抚摸将她逗弄得接近神志不清,逼得她在理智与欲望问挣扎。 观看她的挣扎是他的乐趣之一,琅琊晶太清楚司徒漠的残酷,她明白那是他对她的一种惩罚方式。一年多前,是司徒漠启蒙了她对情欲的认识,他熟知她的每一个弱点,她永远也抗拒不了他。 马车辘辊地行驶在郊道上,坐在车里,她可以听见车轮辗压过石子路的声音。 今天在客栈里用过早饭后,司徒漠便下令启程返回北陵城。 他吩咐手下雇来两辆马车,一辆由她与掠影搭乘,另一辆让鹊儿与一名侍卫乘坐,他刻意隔开她与鹊儿,不让她们有密谋脱逃的机会。而他自己则骑着马在前引路,命另一名侍卫压后,琅琊晶猜想他刻意与她隔开距离,是因为对她余怒末消,避免两人再起口角。 这样也好,因为她已没有余力与司徒漠的怒气周旋。 “公主,你瞧今天天气多好,秋高气爽的,真是个适合出游的日子哪!”不仅站没站相,坐也没坐相的掠影懒洋洋地倚着车窗享受日光浴,舒服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没有允许你和我说话。”琅琊晶别开小脸,冷冷回应。 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个爱笑的男子竟然是司徒漠的手下,如果不是他把她们的行踪通报司徒漠,她与鹊儿早就脱离司徒漠的魔掌。 现在的她对掠影充满了防备,当然更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掠影一时愕然,没想到换回女装后,柔弱甜美得像搪瓷娃娃的琅琊晶,嘴里竟能吐出如此冰冷的话语,他还以为在船上相处的那几天,他已经把他们之间的友谊建立得很好了哩! “别这样嘛!我们不是朋友吗?” 那两个字一出口,琅琊晶漂亮的美眸几乎要喷出火焰。 “朋──友……”他少爷竟然还有脸这么说!“我是那么相信你,甚至把你当成朋友看待,但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出卖我!” 掠影张大嘴,当真是百口莫辩。 干密探这一行,最忌讳“出卖”这个字眼了! “这……这怎么能说是出卖嘛!你是下一任女皇继位人选之一,身份不比寻常,只身在外要是遇上什么危险的话谁承担得起?司徒大人非常担心公主的安危,才命我打听你的下落,他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啊……” “不要替他说话!我跟他之间的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怎么会知道司徒漠的真面目?他貌似恭谨忠心,但实则暗藏野心!如果不是为了利用她坐上摄政王之位,他怎么可能会急于找她? 看样子,公主好像对司徒漠很不满喔! 想到只手能翻云覆雨、无所不能的强人,竟然被心爱的女人所深深痛恶,不知道为什么掠影就觉得很想笑。 原来司徒漠的魅力也有施展不开的时候,哇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琅琊晶气得咬牙切齿,真想拿东西塞住他的嘴。“你笑什么?” 糟糕!太过得意忘形了。 掠影连忙收起笑容,伸出两手食指在嘴上打了个叉。“没,没什么!” 秋阳逐渐向西方隐没,天色也暗了下来,考虑到琅琊晶身于还很虚弱,司徒漠决定先在此处打尖,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司徒漠下马亲自前来扶她下马车。“你就睡在马车上。” “我要鹊儿陪我。”她乘机提出要求。 司徒漠的黑眸眯起,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许蛛丝马迹。半晌后,他冷漠的拒绝。“不可能,你属于我,我不要任何人挡在你我之间。” 这句话等于是宣告他俩将在夜晚来临时的独处。 又是这一句!就像一句咒语,无形的捆缚住她。 琅琊晶咬住下唇,害怕得连心都在颤抖。 司徒漠托起她那充满古典美的小下巴,眯起厉眸审视着她来不及掩饰的表情。 “趁早习惯吧!能睡在你身边的人,不论是过去或未来,除了我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 他丢下这些话后转身离开她,唤来侍卫守住她,自己则与掠影两人到一旁去讨论事情。 鹊儿则担心地看着琅琊晶,觉得她气色并不好。 “公主……” 她才开口,便被侍卫喝退。“鹊儿姑娘,大人说过,不许你接近公主,也不准你与公主交谈!还不快退下?” 看着鹊儿被赶开,琅琊晶心中充满愤怒。 她不会屈服的!司徒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束手就擒,那他就错了! 她转身走向树林,跟在她左右的侍卫立刻挡住她的去路。 “公主,您不可以离开。” 琅琊晶冷冷地道:“我要去小解,难道这样也不行吗?或者你们要跟我去?” “啊!这……” 司徒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让她去。” 两名侍卫这才遵命放行。 琅琊晶往前走几步,司徒漠带着警告开口。“不要耍花样。” 琅琊晶闻言僵了僵,但随即挺直背脊,昂起下巴,继续向前走去,下让自己看起来像被击败的样子。 旁观一切的掠影突然觉得公主很可邻。 “她起码是一名公主,你不应该那样对待她。” 掠影的批评立刻得到司徒漠的冷眼招待。 “她的事你少管。” 掠影举起双手声明道:“嘿!我可不想插手,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立场说出我的感想。” “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废话!我与她之间的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慑人的眼光如果可以杀人,掠影大概早就死上千次了。 可惜掠影是属于打不死的蟑螂那型,还兼不会看人脸色。 “哇啊!你们俩还真有默契,她今天下午也是这样说的。”他俩果然交情匪浅”,呵呵! 司徒漠微蹙起眉。“她还说了什么?” 掠影随手摘了根小草叼在口中。 “她把我骂了一顿,说她把我当朋友,我还这样出卖她。”唉,被美人讨厌可是很令人伤心的。 “别管她怎么说,这件事你没有做错。” 真是多谢了!这种话大概也只有狂妄如司徒漠才说得出口! 掠影皮笑肉不笑的哼道:“当然哪!因为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我真正想要的──直至今日还没得到过。” 掠影错愕的掉头,小草从他的唇角无声掉落。 耶?这是司徒漠会说的话吗? 掠影还来不及说什么,侍卫们的叫嚷声便传了来。“大人!公主逃跑了!” 这样她也有办法逃?掠影敬佩的表情在看到一脸铁青的司徒漠后,聪明的转为严肃,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司徒漠大手一挥,冷声命令。“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去追她。” 掠影吹了声口哨。 哦喔!看样子,司徒漠被惹火了,三公主,你自求多福吧!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她不知道跑过这片树林要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正跑向何方,琅琊晶只是拚了命的跑,像是要摆脱恐怖恶鬼的纠缠。 发髻散了、簪钗掉了、丝履脏了、粉色的绮罗织裙被高高低低的枝哑勾破了,这些她全都不在乎,她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没命的逃! 她观察过,这片林子树木密集,无论是驾着马车或是骑马前来都难以穿越,要抓她,除非他们亲自来追,她只能趁着还没被发现时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不意,她的足下绊着了古木的盘根。 “啊!”她惊呼一声,往前栽倒。 好痛!她再接再厉地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自己的脚踝隐隐作痛,右脚的丝履也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该死的!”她恼怒地一捶泥地,吐出有悖皇家礼仪的咒骂。 只剩一只鞋,怎么办? 琅琊晶当机立断地把另一只鞋也脱了,只穿着罗袜继续向前跑去。 每往前跑一步,柔软的足底与脚踝便传来一阵刺痛。不知不觉,她的脚步越来越慢,甚至变得举步艰难。 她扶着一棵松树喘息,却在听到窸窣的落叶声后全身紧绷。 有人追过来了! 琅琊晶根本不敢再多做停留,她忍着痛再度向前跑去。但是追来的人像是已经发现她的行踪,也跟着加快步伐。 “琅琊晶!”身后传来带着怒火的嗓音,使她全身寒毛直竖。 司徒漠! 为什么是他?她宁愿来追捕她的是其他人,那她还有一丁点逃掉的可能性…… 但为什么偏偏是他? 琅琊晶连回头看看距离相差多少都无暇,只能更加没命的跑,没看见横在路中间的一根腐木挡住了去路,脚下再度重重一绊,整个人往前面的小坑扑跌了去。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必然的疼痛,不料等到的却是一副宽阔的胸怀。 司徒漠接住了她。 被他抱住的恐惧在脑中一瞬间炸开,她眯眼放声尖叫。“啊──” 那两只环抱住她的健臂就像钢条,一辈子锁住她,她不要啊! “不要!不要抓住我!”她顽劣挣扎着,又打又踢,用力推开他又要往前跑。 司徒漠狠劲抓回转身又要逃跑的琅琊晶,开口就是一顿厉斥,轰得琅琊晶面无血色。 “你不要命了吗?看看你的脚下!” 小坑里是一个捕兽夹,她这一失足,可能小命就没了! 看见那个沾满乾涸变黑血迹的巨型捕兽夹,琅琊晶顿时全身发软。 就差一步!不是手就是脚,她很可能会成为残废。 琅琊晶颓然掩面,无法遏止地发起抖来。 司徒漠将她转向自己,深深地、深深地搂住,既蛮横又温柔,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入他的怀中。 他牢牢地拥着她,将下巴贴在她泪水奔流的颊边,说不出有多怜惜,说不出有多温柔,彷佛可以这样一直相拥,直到地老天荒。 任她在怀中放纵的哭泣许久,等到她的抽泣渐渐微弱,司徒漠才托起她的泪颜,温存地舔去她的泪珠。 “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心,是我的;你的泪,是我的;你的喜与悲,全部都是我的……” 逃不掉了……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司徒漠终于松开她,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他说话的语调云淡风轻,像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彷佛她不曾试图偷跑,也彷佛他不曾对她大吼…… 她木然的跟着他走,连脚上的疼痛都没了感觉。 “晶。”他突然呼唤她的名字,像春风拂过,充满情意。 她被动地抬眼迎视他的目光。 “回京后,你到我的府里住一天,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他唇边的浅笑,看起来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碎掉。 有话为什么不现在说? 就在她想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时,林子里倏然银光一闪── 司徒漠猛然抱住她转身,一阵冲击从他背后袭来,他仰头发出一声低吼,脚下一晃,整个人朝她压了下来,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一支羽箭深深地插在他的后肩上。 “司徒漠!”她喊了出来,声音凄厉,泪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司徒漠失色的俊容在她的眼中变得破碎。 一种可能会失去他的痛苦紧紧攫住了她,她的心好像突然被掏空,变成一片虚无。 她一直是恨他的,不是吗? 只要他死去,就再也不能控制她,她就能找到她要的自由。 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但……为什么她会这么痛苦?为什么她甚至想舍弃一切?要她一辈子不再碰最爱的傀儡戏她就不碰,要她去争王位她就去争,为什么她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够换回他的生命? 泪雾迷蒙中,她听见了心里的声音──因为爱他。 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原因? 司徒漠强睁着眼,审视身下为他哭泣的佳人,忍痛勾起一抹笑。 幸好,她安然无恙…… 司徒漠本想伸手抚摸她惨白的容颜,却牵动了伤口,使得疼痛更剧。 不远处的掠影领着侍卫迅速跑了过来,正好瞥见逃逸的人影。那人是谁? “该死!伤势看起来不轻!”掠影大惊失色,指挥手下将司徒漠抬回马车,然后弯身抱起琅琊晶。“快!先回马车再说。” “掠影……”脸色比纸还白的司徒漠揪住掠影的衣襟,感觉剧痛正撕扯着他的伤处,但他勉力支撑着,说完想说的话。“立刻去追查,我要知道……是何人所为!” “我知道了!” 得到掠影的回答,司徒漠心一宽,顿时失去意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章 “公主,您的病体未愈,要是再染上一次风寒可就不好了,我扶您去房里歇着吧?” 司徒漠一倒下,事情顿时变得一团混乱。 他们在最近的城里聘请了一名大夫随行医治,然后马不停蹄地一路赶回北陵城,将司徒漠安置在学士府后,掠影立刻出发去追查主谋。 没有了监视者,鹊儿总算可以和琅琊晶说话。 “公主?” 听见鹊儿的二度叫唤,琅琊晶将视线由躺在床上的司徒漠身上移开,缓慢地抬眼看向鹊儿忧虑的脸庞,对她刚才的问话完全没有反应。 “鹊儿,你说……到底是谁要杀他?”现在她满脑子里只有这个问题。 “这……很难说,奴婢不敢妄加臆测。”她只是一个宫女,怎么会懂? “会不会是在山林问行猎的猎户?还是朝中政敌所为?”可是,若是政敌又怎会出现在林间? “掠影大人已经去追查了,相信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鹊儿在主于肩头披上一件紫貂披风,温言劝道:“公主,请回房歇着吧!” 琅琊晶摇摇头,不管鹊儿如何劝说就是不肯离去。 床上的司徒漠,鼻息规律,但脸色仍然苍白。 她从来没看过司徒漠这么脆弱的样子,他一直是那么傲慢、那么狂妄,像一堵高耸入云的墙,蛮不讲理的阻断了她的道路。 他是无所不能的,本身的绝世才华,加上女皇所赋予的权势与力量,没有人能与之抗衡,就连贵为公主的她也不能! 一直以来,她不都是深深的恨他吗? 他在她的世界里扮演着神,任意摆布她;他也是她眼中唯一的男人,以绝对的强势掠夺她的一切,没有留给她说“不”的余地。但又为什么当他在她的面前倒下时,她的心就好像被活生生的剜开一样? 问题的答案,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只是她一直视而不见,好像只要她不承认,她的心就不会沦陷。可是她这么做,不能欺人又无法自欺,到底还能骗谁? 琅琊晶茫然而感伤的神情落在鹊儿的眼底,使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公主,我虽然是个奴才,但您对我的信任已超越了对奴仆的限度,僭越的说一句……奴才真的把公主当成妹妹看,有些话,我一直很想告诉您,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她绞着双手,看起来有些不安。 琅琊晶失笑,何必那么慎重?“说吧,我在听。” “那,那鹊儿就直说了。”她鼓起勇气,直视着琅琊晶的双眸。“我跟在公主身边那么多年,非常清楚司徒大人是怎么对待公主的,也明白公主对司徒大人的感情。但即使如此,鹊儿也不希望看见淡泊、不愿受拘束的公主涉入诡谲的宫斗之中,即使您得到了王位,您也不会快乐的。” “你觉得我不适合当女皇?” 鹊儿慌忙跪下。“奴才该死!请公主恕罪!” “你说得没错,鹊儿,”琅琊晶扶起她,唇边有丝无可奈何的笑。“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仅不适合当女皇,也不适合当个公主。 “但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我想请求公主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请您……自由的去寻找您的天空吧!” “我的天空?”她迷惑的表情就像迷失的孩子。 “是的!趁着您还未进宫,司徒大人还不能控制您的时候,我们一起逃走吧!” 琅琊晶震住了。 逃走?逃离手足相争的宿命,逃离司徒漠的掌握,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她望着躺在床上的司徒漠,陷入了天人交战。 鹊儿极力劝服她。“这一次没有人能够阻止您离开,所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新任女皇继位,我们就可以回宫。只要公主还需要我,鹊儿会一辈于服侍您的!” 天底下没有一个当奴才的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得势好沾点光,但是她宁愿公主过得快乐,也不求那来去如浮云般的利益。 鹊儿急促地说:“公主,您必须尽快做决定,司徒大人很快就会苏醒,到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初她会选择私自出宫,为的不就是避开宫争、逃开司徒漠的束缚吗?但为什么现在机会来了,她却开始犹豫不决? 是因为在山林里,司徒漠鲜少流露的温柔吗? 还是司徒漠为了保护她,以身子挡下羽箭的魄力? 或是她意识到自己早已爱上他? 琅琊晶的心在拉锯着,失去了主张。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靳叔,司徒漠的情况怎样?” “虽然伤不在要害,但伤口太深,大人至今仍是昏迷不醒。” 是掠影的声音! 琅琊晶抛开恼人的思绪起身奔出房间,贸然插入正在交谈的两人间。 掠影与靳总管都被她吓了一跳。“公主?” 她揪着掠影的衣袖,开口就问:“查到了没有?” “啊?什么?”他不解。 “暗算司徒漠的主谋,你查到了没有?” 掠影先对靳叔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后,才把公主带到书房里,并关上所有门窗,免得人多嘴杂,不该泄露的事被偷听去。 琅琊晶一个劲儿的追问:“快告诉我,是谁做的?” 被琅琊晶逼问不休的掠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快说啊!” 眼看着美人就要翻脸,掠影投降的举高双手。“司徒漠没有交代可以告诉公主,所以我不能说。” 她挺直背脊,昂起小脸。“但他现在不能作主,所以你只能听我的。” 这是琅琊晶第一次端出公主的架式,掠影当场瞠目结舌。“哪、哪有这样的?” 琅琊晶沉下绝美的容颜,耐心用罄。 “掠影,你说是不说?”她不惜翻出旧帐。“别忘了你曾经出卖过我,欠我了一次情!如果你说出主使者,咱们这笔帐就一笔勾销!” 真不愧是司徒漠调教出来的!没想到可爱单纯的三公主也学会了如何条件交换,果然印证了一句话,叫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在司徒漠的身边,就是不学坏也难…… 拗不过琅琊晶的坚决,掠影只好全招了。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谁教自己理亏在先?“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司徒漠怪罪起我,公主可要替我说情啊!” 她会条件交换,他也会!他可是学得很快的。 “只要你不说,司徒漠不会知道。”说情?就凭她? “开玩笑!公主难道不知道司徒漠是什么样的怪物吗?”他那神乎其技的洞察力,他可是“惨痛”的亲身经历过哪!“那家伙比寻常人多了只心眼,我可从来不敢妄想瞒过他的耳目。在他面前,全天下只有你说的话具有份量,要是你不肯答应替我讲情,那我就不告诉你。” 琅琊晶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份量,不过为了问出主谋,她也只能一口应下来。“好,我尽力而为。” 安了心的掠影,这才托出自己的调查结果。 “我手上没有多少线索,只能凭着那支羽箭去查。那支箭的箭镞不是猎户会用的青铜制品,而是钢铁锻造出来,专司杀人的武器,也就是说,司徒漠遇袭不是偶然,而是真有人要置他于死。” 果然……“那就是朝中政敌所为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会是谁?”司徒漠在朝中树敌颇多,嫉恨司徒漠权倾一时的也不在少数。 看见琅琊晶黛眉深锁的模样,掠影忍不住微微一笑。 “公主别急,听我慢慢说下去。”司徒漠呀司徒漠,真可惜你没能亲眼看见公主为你愁眉不展的模样,呵呵……“我花了点时间找寻那个下手的家伙,却一直没有下落,所以我又回到司徒漠中箭的那片林子,却没想到在那里发现了那家伙的尸体。” 她倒抽一口气,震惊地掩住小嘴。“尸体?” “对,你记不记得你在林子里跌跤,差点跌到一个放有捕兽器的小坑里?如果不是司徒漠及时抱住你……” 琅琊晶顿时窘得头顶冒烟,娇斥:“原来你在一旁偷看?” 呃?完了,不小心说溜嘴!不管了,快点讨饶要紧。 “公主请恕罪,我是因为……因为……呃……”掠影差点搔光头发。惨了,掰不出理由! 琅琊晶双手交握地隐忍着,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过去的事就算了,你继续说。” “谢公主既往不咎,那我就继续说罗!” 哈、哈……还好!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我对那个坑印象深刻,所以当我发现那个坑被填起来时觉得奇怪,于是把那个坑掘开,发现里头赫然是一具尸体。司徒漠中箭之后,我目睹了逃逸的刺客的背影,与这具尸体的体型非常相似,衣物也完全相同,所以我大胆猜测他们应是同一人。那家伙显然已经死好几天,所以样子有点不大好看……我搜了那家伙的身,总算找到一点线索,就是一张被他藏在靴底的银票,上面还盖有长公主府的大印。啧啧,他大概没想到对方会杀人灭口吧?”掠影双手环胸,同情地摇摇头。“可怜的家伙,有钱却没命享!” 血色从琅琊晶脸上褪去。 “你是说……主使者是我大姊?”这个可能性,使她浑身的血液变凉。 “我不敢这么说,只能说……照此迹象看来,这件事与长公主脱不了干系。”不过话又说回来,事情若不是他们干的,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杀人灭口,再把尸体丢回那林间?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总之,侦察的结果就是这样……公主,你怎么啦?” 琅琊晶不言不语,完全陷在听见真相的震撼里── 大姊想杀的人,不是司徒漠,而是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他以修长的指轻抚梦中人儿的脸颊,那轻柔的势子、眷恋的动作,不必言语也能令人感受到隐含在其中的爱怜。 有多久没见到她如此宁静柔顺的样子了? 以往她总强烈地意识到自己身为公主,碍于尊严不肯对他轻易屈服而唱反调的行止在这几年更是变本加厉,大概是听多了大臣们背后的议论所致。 但是,她难道不知道,死守着那不值几文钱的尊严没有任何意义吗? 难道她不知道,那些多嘴多舌的人只是因为无事可做,所以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吗? 床上的人儿,黑发如绸,柔软地覆在颊边与肩头,羽睫如扇,在眼下勾勒出一弧动人暗影,她娇艳的红唇半启,诱惑着他的采撷,轻软的中衣下,是介于女孩的青涩与成熟女人的诱人风韵。 他不由得伸出拇指揉弄那花办般的柔唇,享受那独特的细致与丰软。 她嘤咛一声侧过身子,一双黛眉像是不堪其扰般地蹙起。 他嗤笑地将长指挪了开去,温存的眸子瞬间变得冷漠。 就连睡梦中,都不忘要与他作对! 难道这么多年下来,她还不能看清,他是她唯一能信任、倚靠的人吗? 到底要他等到什么时候,她才会看清这个简单的事实? 他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 一缕愠色闪过漠然的眼底,无端的怒气如同汹涌的急流,在一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将她连人带被地抱入怀中,激切索吻。 琅琊晶被他的粗暴所惊醒,她挣扎着,发出抗拒的低呜声。 他清楚地看见她眸中满溢的恐惧,却残酷的不肯松手。他挑开她的唇,悍然入侵她的领域,纠缠她的香舌,啜饮她的甜美。 他毫不怜惜地掠夺那甜润红唇,不住进袭撩拨,阴惊的眸中看不见半丝温柔,有的只是无所顾忌的狂恣。 当他们四目相对,她眸中的惧意被讶异所取代,逐渐在那双星眸中搜寻到一丝丝的熟悉。 是他吗?近在咫尺的眸里,那簇在冰瞳中燃烧的火焰危险地跃动着。 真的是他!除了他,她不曾见过别人出现那样的眼神。 “司徒……漠?” 他满腔的戾气在听见她唤出他名字的瞬间,奇异的消弭于无形。 他轻应一声,算是回答。狂烈的掠夺转而为魅人的诱惑,强硬的索吻化为轻柔的哄诱逗弄,像是执意要逼得她主动回应。 琅琊晶因连日忧心而显得苍白的小脸,终于跃上两朵红云。 他吻她的方式,和平常都不同,以往的吻总是充满占有,而今他的占有欲虽无减少一丝一毫,但却多了……引诱。 被他紧搂在怀中,呼吸问全充斥着他纯然男性的气息,像是置身于只有他的天地里,半敞的长袍襟口,露出他宛如热铁股的胸膛,焚炙着她的肌肤,一路烫入她的心房。她甚至已感觉到他蓄势待发的昂扬…… 司徒漠虽然并未占有她,但无数个共眠的夜晚,使她不若一般少女不解情事。 意识到他的意图,一张小脸更为烫热。“不行,你的伤……” “只要你别挣扎,就不会有事。”他懒懒低吟,将她放回床榻,叠上她柔若无骨的娇躯。 他的伤势并没有她所认为的那么严重,不过……这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在司徒漠的注视下,琅琊晶心跳如擂鼓。 虽然在很久以前,她便有预感司徒漠将是那个夺走她初次的男人,而且在宫里的时候,他早已数度在她的寝宫内留宿,但她却从未想过,她的第一次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司徒漠慢条斯理的咬开她软绸睡袍上的襟口,一寸一寸地释放春光,直到她再无遮掩,完全敞露在他的眼前。 司徒漠情欲氤氲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掬饮她脸上的每分表情,他那充满侵略感的眸光令她窘透,她掩住小脸,不敢迎视。 但司徒漠拉开她的双手,捧住她酡红如火的脸蛋,不让她有退却的余地,倾身深深吻住她。 他的吻,深入得像是要触及她体内的灵魂,让她感受到他体内翻滚腾涌的渴望。 毫无来由的,泪水夺眶而出。 过去他对她的碰触与挑逗,总被琅琊晶视为司徒漠摆布她的手段之一,他的唇边总噙着嘲弄的笑,看着她在欲望中挣扎,满足他驾驭她的成就感。每当她终于屈服在他的挑逗下,自厌的情绪便随之升起,与羞耻感一同淹没了她。 她恨他的残酷,但更恨自己的软弱。 可是今晚的他是那么的不同! 他不再像过去一般置身事外的挑逗她,这一次,他不吝让她也感受到他的真实情绪,让她看见他流泄在眸中失控的激情。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被爱着。 司徒漠吻去她的泪,凝视她带泪的容颜,低问:“为什么哭?” 她摇摇头,扬起一抹噙泪的笑。“我只是……从没有那么庆幸你还活着。” 她感伤的低语,狠狠震动了他的心弦! 琅琊晶伸出小手,捧住他英挺的容颜。“我不能想像……要是你的体温变得冰冷……那我该怎么办?” 司徒漠拉下她的柔荑,将她的纤指轮流放入口中吮咬,低嗄回答:“那么,你就自由了。” 是啊!没有了他,她从此获得解脱。这一点,她从来就深信不疑,但如今听来,却觉得可笑。 他的吻,使她的身子逐渐发热。“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因为,我是你的傀儡啊!没有了你,我就连最起码的行动力都失去了,还能去哪里?” 长久以来,司徒漠费尽心血将她塑造成他专属的傀儡娃娃,哄她套上他所铸造的那只以爱为名的枷锁,让她无法独立,只能顺他的意,完全依附着他而活,要是他突然撒手,她还剩下些什么? 司徒漠俯视身下的她,眼神复杂。 控制她,并非他所愿。 只因她是那么淡泊而无所求,除了由身至心彻底的控制以外,他没有别的方式可以拥有她。所以,即使是要折损她的翼,或是以无形的铁链将她锁在自己身边,只要能够完全占有她,他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她说他是她的傀儡,他又何尝不是被她的一颦一笑所控制?她依附他,而他仰赖她的依附而活,他们本就是一体的,缺了谁,就不是个完整的圆。 琅琊晶咬咬唇,彷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司徒漠……我想过了,我决定加入王位之争。” 她的轻语换来司徒漠全副的注意。 “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你?”她不是信誓旦旦,说她永远也不蹚那淌浑水? “我已知道,这一次的狙击行动是针对我而来,”却让司徒漠为她挨了一箭,在生死边缘徘徊。“你是对的。就算我原本不想加入战局,也无法不被扯入这场斗争里,所以,我决定正面迎战。” 司徒漠眼神森冷。“是掠影在你面前多嘴?” 这些事情,没有他的允许掠影竟敢擅自告诉她,当真是活腻了! 他的表情令她担心起掠影的下场。她紧张地拉住他的衣袖道:“不要怪他,是我强迫他告诉我的。” 司徒漠冰冷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他先给她一个吻,而后抵着她的额,与她眼对眼的相视着。 “你都想清楚了?” “都想清楚了。”如果这是必然的命运,那么她不会再逃避了。 得到她的承诺,司徒漠满意地吻上她的唇,低声呢喃:“如你所愿,我会让你成为下一任的琅琊女皇。”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接近天明时,司徒漠与掠影来到书斋。 没睡饱的掠影累瘫在椅子上,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大呵欠。 “司徒漠,她呢?” “在客房里,好不容易才睡下。” 司徒漠说得淡然,但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掠影可是心知肚明。 说实话,他是很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把公主给“吃”了啦,但是想到惹怒司徒漠的下场……为了长命百岁,他决定还是闭紧嘴巴,免得祸从口出,英年早逝。 掠影很识相的挑了个没有危险性的话题。“你的身体如何?” “不过是箭伤,没什么大不了。”他定向书案,不意外的在桌上发现成堆的卷宗与拜帖。 掠影告诉他,他一共“昏迷”了五个昼夜,但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昏厥过──包括在树林间中箭时。 他是存心要演一场戏,一场逼真到足以骗过琅琊晶的剧码。 掠影怪叫:“没什么大不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床上躺了几天?简直把我给吓死了,以为你会这样一路睡到阎王殿。” 他真不敢相信司徒漠这么能装,为了让三公主相信他命在旦夕,他可以在床上躺上五天! 要不是他确定那支箭已被事先锯短,好制造出“几乎穿透肩胛”的错觉,他也会怀疑司徒漠是不是真的伤势过重,再也起不了床。 司徒漠抽出几份较为重要的公牍与信件,头也不回地回了句。“你胆子有这么小?” “跟你比起来,我承认我很胆小。”掠影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道:“拜托!有谁像你这样不择手段,买通杀手来杀自己!” 司徒漠从信件中抬起头,丢给他一记嘲弄的冷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别说笑了!人?有时候我怀疑你是不是怪物一只!”司徒漠哪能算是正常人?有人会为了目的,做出这等疯狂行径的吗?“喂,司徒漠,见到重伤初愈的你,她有什么反应?” 司徒漠的薄唇扬起一抹笑,那笑容彷佛是他已拥有了天下。 “她说她决定要加入王位之争。” 这句话让掠影张大了嘴,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啧啧!没想到事情真的如你所料的发展。”老天,简直神机妙算!他这辈子绝对不能成为司徒漠的敌人,不然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司徒漠将信件往桌上一丢,在椅子上坐下。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演这出戏?” 绕了这么一大圈,为的就是这个目的,有什么好惊讶的? 被司徒漠这么一问,掠影玩心顿起。 “嘿嘿!说不定你是为了试探公主对你的在乎程度啊!” 答得漂亮!掠影搓着下巴,对自己的回答非常得意,但是在看见司徒漠杀人般的眼光后,连忙收起沾沾自喜的笑意,很识相的伸出两指在唇上打了个叉。 “算了!当我没说。” 司徒漠厉眸一瞪,奉送数打免费的冷箭,当场让掠影冷汗乱流。 “如今东风俱备,该做的事快去办一办,别在那里耍嘴皮。”念在他对此事出力不少的分上,决定放他一马。 哦喔!司徒漠又露出那种“你是不是活腻了”的表情了!他得识相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是,敢问大人,你第一个要拿谁开刀?”掠影状似恭敬地拱手问道。 司徒漠厉眸一闪,一字字吐出── “长公主琅琊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章 十月二十日,赏枫宴在丹枫园里如期举行。 穿着正式宫装的琅琊晶,眨着清澈的眼儿站在秋霜楼二楼往下眺望,筵席间,各路文武大臣已陆续来到。 据说这场筵席筹备的时间只有半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把场面弄得如此盛大,百官的出席状况也好得令人咋舌,真不知该归功于掠影那个办事效率奇佳的孪生哥哥浮光,还是该归功于人人开罪不起的司徒漠? 丝竹乐声随着秋风飘送而来,也将她的青丝扬起诱人的弧度。 司徒漠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以修长的指缠绕住她丝滑的秀发,放到唇边轻吻,望着她的眼神多了火焰般的热度。 “司徒漠……”她已习惯了他的接近,她的身子会因他的来到而有所感应。 司徒漠不急着放开她的秀发,反而卷动发丝,将她一寸寸地拉近自己。 这个高傲的男人,从来不牵就任何女子,即使她贵为公主。 最终,她如他所愿的落入他的怀中。 “看见了吗?今晚的客人,都是为了你而来。”他松开她的发,从背后搂住她的纤腰,使她娇小纤躯完全契合他的怀抱,俯下头在她的耳边醇吟。“这些人都将匍匐在你的罗裙下,对你宣誓效忠。” 他吹在她耳畔的热气,引发敏感的琅琊晶一阵战栗。 她从来就无法抗拒他的诱惑。 司徒漠是世上最致命的罂粟,沾惹了他,只能注定沉沦。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会陷得如此快、如此深。 她已是个被爱情蛊惑的女人,愿意赌上自身的一切,只为了博得情郎一笑。只是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扑了火的飞蛾,还能不能回头? “他们不是向我效忠,”琅琊晶转过身,清澈的眼儿直视着司徒漠。“是向你。” 她虽不喜政治,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司徒漠的权倾朝野,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官员们恐怕是不想得罪司徒漠,才前来参加这个巧立名目的赏枫宴,她这个公主,顶多只能算是沾光。 司徒漠低笑托起她的下巴,惩罚性的吻了下她抹上胭脂的红唇。 “不管是谁都没有分别,别忘了,我们是一体的。” 秋霜楼下,丝竹声杳,掌声如潮。 侍仆们趁着此时上菜倒酒,筵席间的谈笑声也因此热络起来。 是时候了!“我该准备下去了。” 她离去的势子被司徒漠一手勾回,低沉的嗓音胶着在她晶灿诱人的唇间。 “不急,还有一个节目,让他们再等等……” 她的双颊艳红如火,素白小手无措地抵在他的胸前。“可是……这样好吗?” 有那么多人在等…… 他向来冷凝的黑眸深处,像是有一把火炬幽幽发光,看起来好危险。 “现在,该是你收买我,让我向你称臣的时候了。”他轻而易举地抱起她,让她背靠在柱子上,掀开月白罗裙,然后握住她的腿勾上他抬起的腿上── 哦!他怎么能……楼下随时有人会上来啊! “司徒漠!”当他揉捻着她的温润时,她不得不紧咬住唇,压抑住喉间的低吟。 司徒漠置身于她的柔软之中,近距离凝视着她惶然无助、氤氲迷蒙的大眼,缓缓勾起一抹狂肆、邪魅的笑── “你若成为天子,我就是天下第一臣,我永远……是你的裙下臣……”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司徒漠说得对,文武百官们都在观望,等着看谁有实力问鼎王座,值得他们投效。 我什么事都能为你做,就只有一件事不能──那就是你的表态。在人前,你至少得表现得让人信服,藉由你的坚定稳定人心! 琅琊晶在丝竹班于演奏的“北陵散曲”结束后从容走进筵席间。 她并未出声,就只是站在那儿,接受众人的瞻仰。 吵吵嚷嚷的席间顿时静了下来,夹菜的,菜肴掉回盘里;倒酒的,佳酿满溢而出,百官们张大了眼,望着雍容而立,尊贵绝伦的琅琊晶。 她今日的妆扮,是浮光与司徒漠再三商讨过的。 一定要素、一定要雅、还要凸显公主与生俱来的威仪! 她的服装,是标准的正式琅琊国宫装,以雅致的月白色云锦裁成,朱红靛青双色浑金线织绫翻领,窄袖滚着墨青色花边,长长的裙身曳地而下,不盈一握的纤腰以缇花玉束带勾勒出窈窕身段。 她的青丝垂腰,只在头上绾了个出云髻,摒弃了繁复奢华的各式簪钗,她不戴耳环手镯戒指与项链,仅在发髻簪了朵以翡翠制成的“翠绝”牡丹。黑发碧玉,映衬出她那透着红晕的雪白面庞,更显露出旭日初升的年轻与美好。 她的眉间贴着牡丹花钿,显得青春可人:而那双同时并存着沉着与灵动的杏眸,更是她精致的五官里最出色的一项。 由眼观心,可窥知她对夺得王位的坚定与决心,而她花办般的唇,又柔化了那股打从心底显出的英气。 面对群臣,琅琊晶心下还是有些紧张的,但她毕竟是皇家公主,只要她愿意,在人前,那份威仪即使不需刻意也能自然而生。 只一出场,便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这……真是三公主本人?当真是……威仪天生啊!” “听说她不是非常排斥加入王位之争吗?” “我也听说她没有成为女皇的企图心。” “如果没有企图心,又何必办这场赏枫宴?”摆明了为宫斗铺路嘛! “真人不露相,三公主颇有乃母之风。”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显现实力,看样子大家都低估了她! 负手在一旁观看的司徒漠,勾出一抹自负的笑,知道自己走对了棋。 琅琊国虽是女皇治国,也出了不少女御史、女状元,但百官终究还足以男子居多。男人对女人治国,总有份微妙的心态。 他们拥立的主君,要柔韧,但不能示弱;要坚定,但不能固执:要威严,但不能残暴:要气派,但不能张狂;要娴雅,但不能妖媚:要华贵,但不能浮夸;要有威仪,但不具侵略性。 而琅琊晶恰恰符合这几点。 当然,只有这几点还是不够的,其他的部分他自会打点妥当,不需她事事亲为。 “上酒。”琅琊晶手一伸,鹊儿随即呈上玉杯。 她环视一扫,嫣然一笑。 这抹笑,有着女孩儿的纯真俏皮,又有几分女人的世故妩媚。 先以素净雅致的装扮拉近距离,再以真诚笑意笼络人心。 “劳烦诸位大人大驾光临,琅琊晶先乾为敬!” 一杯水酒,隔阂尽消,酒过三巡,生疏也能成故交。 杯酒可以释兵权,当然更可以收买人心,玩弄政治的人,自然深谙这个道理。 酒酣耳热之际,司徒漠学士府的老总管靳叔递上拜帖,通报的声音大得让所有人都听得见:“公主,廉郡王上官韬求见!” 连职掌琅琊国禁军的上官韬也来了? 这不就表示,上官韬已表明立场,倾向三公主一派? 一时间,宾客哗然。 琅琊晶接过帖子漾开笑颜,纤手一挥,吩咐左右。“快快有请!” 不多时,身着武将常服,官拜一品的上官韬穿过席间,绣着禁军徽志的披风随着他稳健的步伐而扬起,如同一只舞动翅膀的鹰。 “是上官韬──” “真的是他!” “怪事!他竟然会来?” “上官韬一向只听命女皇调度,没听说他与任何公主或皇于有私交,他来做什么?” 诸多揣测的声浪如潮水般涌来,每一字每一句琅琊晶都听得分明,但是她并未开口解释,只是惊喜地望着走到她身前,拱手行礼的上官韬。 “郡王爷,真是稀客!”口中虽然说着客套话,但琅琊晶眼中所流露出的欢喜却是真诚的。 想打探到多一些情报,众人拉长了耳朵,身体也在座位上倾斜不自然的角度,可惜没有人能看见背向他们的上官韬的表情。 “不知道臣能不能向公主讨杯酒喝?”低沉醇厚的嗓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他真的是来为她助阵的…… 琅琊晶心中盈满了戚激。“郡王爷有酒兴,本宫又怎会不给?鹊儿!” 不必琅琊晶吩咐,鹊儿立即送上美酒。 两人同时执起玉杯,举杯仰尽。 上官韬一连乾了两杯佳酿,琅琊晶也作陪连喝两杯。 当第三杯酒又被斟满时,看出琅琊晶不胜酒力的司徒漠接过她手中的杯子,面向上官韬的俊容笑里藏刀。“公主酒量不佳,不知郡王爷是否允许司徒漠代公主饮下这杯?” 上官韬露出嘲弄的晒笑。怎么?只不过多喝几杯,心疼了? 司徒漠回以一记威力十足的冷瞪。这笔帐暂且记下,以后清算! 不明白两人之间汹涌的暗涛,琅琊晶只想将东道主的角色扮演称职。“没关系的,我能喝──” 上官韬含笑却举起一掌。“公主不必勉强,能与司徒大人共斟共饮,也算酒逢知己。这杯酒,我喝!” 一仰首喝乾第三杯酒,上官韬将酒杯朝下一倒,以涓滴无存的杯底表明诚意。 司徒漠状似佩服地拍起手,赞道:“郡王爷好酒量。”算你识相。任务已完成,路在原地,不送了! 上官韬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好说。”利用完就扔,这天大的人情你是欠定了,司徒漠! 不理会司徒漠的脸色,上官韬向后退了一步再度朝琅琊晶拱手一揖。“多谢公主赐酒,臣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请公主恕罪。” 虽然打着官腔,但在眼神交会中,流动着旁人无法意会的情谊。 “哪儿的话?自然是公务第一,大人请便。”他肯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司徒漠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上官韬又故意拖拖拉拉地补了句。“日后公主若有需要微臣效劳之处,吩咐一声即可。” “郡王爷的心意,公主承情了。来人!恭送郡王爷!”司徒漠的逐客令当面掷来,上官韬只能揉揉鼻尖识相走人。 上官韬就这么突兀的离去,一如他突兀的出席。 虽然只是来讨几杯酒喝,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前来已然表态投入三公主麾下为她效命的意愿,也足够让所有人看清琅琊晶一派的实力。 能够让上官韬心甘情愿投效的三公主,绝非泛泛之辈。 这一场“赏枫宴”彻底颠覆了群臣对琅琊晶过去的印象,也足以让那些准备投效长公主的人马重新深思。 与会的群臣各怀异思直到宴会尾声,但是,任谁也没想到此时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长公主驾到!” 太监的通报声了亮响起,长公主琅琊筝及跟在她身后的一票手下,气势万钧的闯入风雅的赏枫宴中。 琅琊筝穿着一袭琵琶襟彩绣红缎宫装,外罩红狐皮裘,宫髻上插着红宝石与珊瑚玉制成的首饰,白嫩的耳垂上悬着玛瑙珍珠耳坠,衬托出她的绝代风华、贵气逼人,双腕上的金镯与玉链子因走路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在一片请安声中,琅琊筝领着侍女与部属站定在琅琊晶的面前。 “筝姊。”琅琊晶敛裙为礼,不卑不亢。 “妹妹,什么时候办了个赏枫宴,也不同我说?”琅琊筝手握着皮鞭,妩媚的声音里尽是慵懒笑意,但等到琅琊晶抬起头来,却直直望入她含着谴责意味的媚人凤眸。 两姊妹虽是同一母所生,自小在不同的宫中由乳娘抚养长大。琅琊筝重权,很早便在宫争中起步,培植大量门生、谋士;而琅琊晶淡泊,尽管司徒漠在旁,但她依然故我,沉溺于傀儡戏中。 妹妹对权位的无欲无求让她毫无顾忌的朝即位之路迈进,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她竟大彻大悟,全力部署,积极铺路。 就要到手的王位,要她拱手让人?作梦! “只是一个小小的宴会,因为知道姊姊掌管兵部,分身无暇,所以没让人去通知,这是妹妹的疏忽,请让我罚酒三杯以示赔罪。”琅琊晶取来玉杯就要喝下,但世故精明的琅琊筝立刻挡下,不让自己背上心眼狭小的烂名。 “这有什么好怪罪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琅琊筝喜欢记仇呢!”要做戏,她的功力可是技高一筹。 “姊姊不让我赔罪,倒显得我不知礼数,这杯酒,我理当要喝。”琅琊晶仰首乾了那杯酒,成功地气白了琅琊筝的娇颜。 一旦她下定决心要争王位,就不会躲避姊姊所下的战帖。 自小生长在宫廷里,她清楚的明白宫斗不是游戏,投效在她门下的人──司徒漠、上官韬、浮光、掠影……为了支援她,全是以性命相搏,她的一举一动牵连着太多人的生命,她不能不打叠起全副心神应对,即使……这不是她所擅长,也不是她所喜欢的事。 琅琊筝眯眼看着妹妹饮尽那杯酒,把玩着鞭子握把上垂缀的红色流苏,心中颇不是滋味。 她变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毫无企图心,只要有人偶戏陪伴就会安分守在宁心宫的那个小妹了! 以前的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只是连动动心眼都嫌麻烦,所以执拗的关上耳朵、关上心门,不去听流言,把所有接近她的人全当成怀有企图的野心份子,一心一意的沉浸在虚幻的偶戏世界里。 如果没有人多事的去击毁她心中那道防御的墙,她是至死也不会踏出来的。 是什么改变了她? 谁是幕后的推手? 一只大手在她面前画了一道优雅的弧,指向主桌首席。 “筝公主,请上座。” 琅琊筝望向大手的主人。 是他!司徒漠。 原来如此,这就是答案了。 一匹白布放在染缸旁,要想不被染色是很难的。想必生性淡泊的小妹,就是被司徒漠硬给扯下宫斗的浑水里。 琅琊筝背过身,对司徒漠的邀请置若罔闻。 “别费事了,我和上官韬不同,可不是专诚来讨酒喝的。”她抖开软鞭,莲步轻移走入筵席中,每走一步便在地上甩一鞭,如女皇临朝般高高在上的扫视在此现身的百官,银牙一咬,露出冷笑。“没想到,这里有不少熟识嘛!” 叛徒!竟然背着我与三公主一派私下往来,看我怎么整治你们! 十几名官员一听,慌慌张张的从位子上站起,像乞食的狗般匍匐在长公主脚下,不停颤抖的身躯与牙关撞击的节奏完全相同。 “臣等对殿下忠心耿耿,无有二心!” 上一刻,琅琊筝唇边还噙着优雅的笑,下一刻,手上的鞭子已经往他们身上招呼了过去。 鞭声霹雳,鞭影纵横,惨叫与哀嚎凄厉响起,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大臣撞翻了一旁的圆桌,盛着佳肴美食的碗盘打翻了一地。 “住手!”琅琊晶以身体扑上鞭子,抱住琅琊筝的手又惊又怒地喊道:“姊姊!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鞭打他们?” 琅琊筝阴狠的凤眼直勾勾地瞪住妹妹,恨得像是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她绝美的脸上带着残厉的笑,一步步地逼向琅琊晶,像是一只母狮逼近柔弱的羔羊:“有没有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因你而受罚,我要让你发出的请帖变成讣闻!” 讣闻! 琅琊晶悚然一惊。 姊姊的意思是,要对今天受邀前来的官员们施以报复? 她的脑中突然一片晕眩,身体摇晃了下,司徒漠立刻来到她的身边,健臂一伸,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没事吧?”司徒漠拧起眉峰,低下头专注的审视她失色的脸蛋。 该死!他没料到琅琊筝会挑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浮光为什么不把她拦下来? 这一幕落在琅琊筝眼里,解释了很多事情。 琅琊筝唇儿一弯,语带讽刺地笑了。“晶,他就是你决定争王位的理由吗?” 啧啧,一切都是为了情郎,真没想到。 琅琊晶抬起脸,那双向来平静无波,只有在看人偶戏才闪现光芒的眸子,朝她迸射出一股怒意。 “这全要拜你所赐!”若不是她命人暗杀她,却误伤了司徒漠,她也不会决定加入战局。 琅琊筝的笑容消失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想承认也无所谓,筝姊,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下一次我们再见面,就是相互为敌了。” 琅琊筝愤然折断手中的长鞭。 “这是你给我的战帖?好!我接下了!”她丢开断了的鞭子,像丢掉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高傲地转身。 在与司徒漠擦肩而过时,她冷嘲一句。“司徒漠,如果你想当摄政王,那你可是投错主子了。” 司徒漠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这一点,不劳长公主费心。” “哼!”她轻蔑地朝司徒漠投去一眼,正准备带着手下们一同离开,但此时一匹快马驰来,飞掠过众人眼前,直闯入席间。 是掠影。 他飞快下马,脸色凝重的朝他们直奔而来。 “公主,快回大政宫,女皇……驾崩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章 在母亲灵前守了三天三夜,虚弱的琅琊晶在鹊儿和喜儿的搀扶下回到宁心宫。 宫里的丫头早已准备了一桶热水等着服侍琅琊晶入浴。 鹊儿一面层层解开她的丧服,一面轻声细语地问道:“公主,我去御膳房吩咐御厨给您弄点吃的好吗?” 她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喜儿小心翼翼地打量琅琊晶的表情,建议道:“那……喝点热汤好吗?” 她还是摇头,声音因为多日没有开口而有些哑。“我……什么都吃不下。” 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看见母亲躺在龙床上僵直的身体、浮肿的面目,让她完全无法将那样的脸与记忆中丰姿绰约的母亲联想在一起,然后……她的胃部就会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痉挛。 鹊儿与喜儿两人交换了一眼,不敢再问,只能尽快服侍她梳洗更衣,让她上床歇息。 沐浴过后,穿上睡袍披散着长发的纤影,单薄得令人心惊。 “我想我们还是……去通知司徒大人吧?”喜儿忧心仲仲的询问鹊儿的意见。 “也好。”或许司徒大人能说动公主吃点东西。 喜儿点点头,悄声离开宁心宫。 躺在床榻上的琅琊晶,睁着无神的大眼望着床帐帐顶,许久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儿后,她彷佛想到什么似的,又从床上起身。 “公主,您要上哪儿去?” 琅琊晶没有说话,只是光着莲足往寝宫里另一侧的内室走去。 鹊儿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看见她站在那口放着她所有收藏的人偶的大木箱前面。 自从琅琊晶与她逃出宫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那些戏偶了,巨大的木箱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鹊儿直觉的知道此刻的公主需要那些带给她元气的傀儡娃娃,于是立刻动手帮琅琊晶揭开厚重的箱盖。 尘埃四扬。 琅琊晶却不闪不避,跪在那口箱子前,神色急切地在里头翻找东西。 鹊儿试探地问:“公主,您要找什么?让鹊儿帮您找好吗?” 琅琊晶没有回答,只是发狂地翻找着。 找不到……找不到!她将所有的傀儡娃娃全都搬出来丢到地上,然后继续跪在箱子边翻找。 “公主……”鹊儿想唤她,但是她脸上却有种令人不敢打扰的专注。 终于,她在箱底翻出一个最陈旧的傀儡娃娃。 啊!那是女皇第一次赏赐给公主的戏偶!鹊儿掩着唇,不敢叫出声。 琅琊晶就那样拿着那个傀儡,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瞧,然后,她的眼眶冒出一颗颗的泪珠。泪珠越落越急,最后像下雨一样大颗大颗地溅湿了双颊。 她紧紧抱着戏偶,像是抱着最珍惜的宝贝,用一种不出声的方式哭泣。 在一旁呆站的鹊儿,看了,也觉得心酸。 “晶。” 司徒漠胸膛起伏,披风有些歪斜,显示他一接获通报便匆匆赶来了。眼前所及,是一个泪娃娃坐在傀儡娃娃堆里,无助得像是被蓄意舍弃。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抬起泪雾迷蒙的眼。 她看不清楚他,但她知道他就在她面前。 他总是会在她的身边,每当她需要他的时候。 “司徒漠……”她哽咽唤着,拎着那只戏偶朝他伸出双手讨抱。 司徒漠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并以自己的脸颊怜爱地摩挲她哭泣的泪颜。 “哭吧,我就在这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就在这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有了他这句话,她再也无法压抑的放声哭泣。 母亲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从今以后她要一个人孤零零的了……不!不要!为什么?她还来不及为母亲付出什么啊…… 她一心仰仗的支柱垮了,她的天空,也倾斜了…… 她听见自己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像个迷途的孩子。 在她最心碎的时候,始终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地环绕住她,她的耳边,始终飘荡着最轻柔的诱哄,为了不让自己沉溺在泪海里,她只能紧紧的攀住他,好像他的胸怀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栖息处。 她抬超朦胧泪眼,看着眼前那个不复冷酷的男人。 “晶?”他的眼中,首度浮现那么清晰的忧虑。 她捧着他英挺的俊容,以沾泪的唇吻上了他的。 “和我做爱……”她流着泪,急切地吻他,纤纤素手忙着解他的衣裳。“拜托,和我做爱,让我忘记所有的痛苦……” 司徒漠握住她的小手,深深的凝视她的泪颜。 他拂开她凌乱的发,望着她的眼低哑地问:“你真的要我这么做吗?” 一道泪痕倏地画下脸颊。 “我需要你。”此刻的她,只需要肉体的抚慰。 没有更多言语,他一把打横抱起她,快步走向寝房。 贴心的鹊儿与喜儿早已退出寝宫,不去打扰他们,宁心宫里悄无声息,彷佛世界只剩下他们而已。 两人的衣裳尽皆褪去,燃烧着木炭的火盆,使得寝宫暖意融融。 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从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一路蜿蜒而下,轻柔地滑过她柔软的浑圆、平坦的小腹,以及敏感的大腿内侧,继续往下,直到她的足尖。 她含着泪闭上眼,感受他温柔的抚触,彷佛涤清了她悲伤的心。 最后,他回到她的唇,修长的身躯如同最温暖的裘被,温柔地裹住了她。 琅琊晶觉得自己彷佛变得好小好小,如同一个小娃娃,如此柔弱无依,只有在他的怀抱里才感到安心。 她感受着他的吻,那样轻柔;感受着他的体温,那样灼热,他将她圈在身下,把空旷的世界顿时缩得好小,只剩下两颗跳动的心。 她一直在抽噎、颤抖,停止下了,司徒漠低喃着安抚的语言,温柔的吻亦始终不曾停止。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正深深的被爱着。 直到她停止流泪与抽噎,他的温存转为火热。 他的大手探往她最私密的花园,亲匿揉弄,狂野爱抚。 她的唇溢出甜美的嘤咛,在他的挑逗下,雪肤染上粉红色的艳泽,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散发诱人采撷的色香。 透过半掩的长睫,她看见司徒汉额上极力克制的汗珠,他咬紧牙关,近乎痛苦的表情,像一头受困的美丽野兽。 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解放他的人。 拱起身,她将她的娇躯紧贴住他,以修长的玉腿圈住他,全心全意地迎合他。 司徒漠禁不起她的挑逗,发出一声浊重的低吼,腰杆一挺,挺进她的花心深处,开始了猛烈的进击。 进入,撤出。 迎合,交缠。 她低呼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也回应着她,千遍也不厌倦。 当最狂猛的高潮席卷向她时,她在狂喜中灭了顶,又彷佛变成了一片羽毛,被狂风卷上了天际。 最终,又恢复平静。 司徒漠仍眷恋地停留在她的领域里。 当他置身在她体内时,她感觉自己好像充盈了些,胸口涨满了热热的情绪,灵魂在顷刻间安定,不再空洞、不再游移。 灰暗的心情,彷佛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最后又雨过天青。 他们相拥而眠,睡在彼此的怀里。 火盆里的炭火因无人看顾而悄悄熄灭,但寒冷,却不曾来临。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成德女皇的葬礼,在礼部的打点下举哀发丧。 迎灵,哭祭,盛大的场面备极哀荣。 然后,为期十天的国丧期过去了,琅琊国面临了“有国无主”的窘境。 成德女皇死前并未下诏遗命下一任的继位人选,根据琅琊律法,国君未定前,由左右丞相联合执政,直到新帝诞生为止。 台面上的朝廷,表面上一如往常,但台面下的王位之争,却越演越烈……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把那边围起来,别让它给跑了!” 身穿紫色骑装,头戴金色束冠的瑞光高踞马背上,嘴边噙着野蛮的笑意,意气风发的指使随从人员团团围住一只在草原上卖力奔跑的羚羊。 那只羚羊眼见自己被团团包围,不停地发出恐惧的低鸣,明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但仍然左冲右突的想为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看着困兽犹斗的羚羊,瑞光仰首发出快意的大笑。 “围猎”是琅琊国世族子弟最喜欢的户外活动之一。 通常先由一名仆人放出猎物──通常是不具攻击性的动物,小至兔子、狐狸,大至羚羊、山羌、鹿,规则是让上场的所有人驾马围住猎物,再让主人一箭射死。 琅琊晶对这种活动十分排斥,总觉得胜之不武,但碍于今天自己是陪客,不好对瑞光说什么,只能谎称自己不舒服,待在树荫下观赏瑞光特意展现的英姿。 不知道若要他单枪匹马去猎一头猛虎,他还笑不笑得出来?琅琊晶突然这么想。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瑞光从不会单独去做一件事,他的个性就与他的父亲瑞祺一样。 瑞祺是官拜二品的谏议大夫,职责小至对女皇的一举一动提出规谏,大至对女皇所做出的新决策提出意见──通常是反对意见,是朝廷中守旧派的领袖人物。 瑞祺总是先与一群守旧派大臣事先讨论好反对理由,授意别人先行提出,自己再举手附议。 “躲在群众中”是官场的生存之道,这也是瑞祺之所以能屹立两朝的理由。 瑞祺身边还有一群抱持同样处世哲学的大臣,在朝中形成不小的势力。 琅琊晶知道母亲生前对这一号人物很是头痛,但由于瑞祺已是两朝元老,她只能容忍瑞祺固执又偏执的个性。 若非急于取得守旧派的支持,她也不会出席这样的场合。 “拿弓箭来!”瑞光得意洋洋的吩咐,准备在三公主面前显露自己的神射功力。 左右立刻奉上他所需的物品。 瑞光拉开角弓,将箭头瞄准无处可逃的猎物。 琅琊晶别开脸,不想亲眼目睹那血腥的一幕。 一记羽箭破空的声响加上动物惨嚎,她知道瑞光已命中目标。 她的胃部突然痉挛了一下,但呼应她的,却是围猎场上的欢声雷动。 “世子好本事!” “箭无虚发,堪称百发百中啊!” “世子爷马上骑射的功夫真是了得,我等甘拜下风!” 随从的逢迎使他更为得意。 为了博得公主好感,瑞光发下豪语。“谁想练就百发百中的神射功力,来找我准没错!有我的指导,保证名师出高徒!” “世子爷真是仁德有为!” “青年才俊哪!” 又是一阵奉承。 瑞光哈哈大笑,一双眼睛直往树荫下瞄去,深怕喊得不够大声,公主没注意到他豪气干云的作风。 “来啊!把这只羚羊给分了,就当是我给你们的犒赏!”看到没有?他是一个多体恤下人的主子啊! 琅琊晶一听,脸色霎时转为青白。 她必须告诉自己别去想羚羊的尸体被肢解的情景,否则那不舒服的感觉会一直纠缠着她。 随行的鹊儿看见了琅琊晶的脸色,担忧不已。 “公主,您的脸色看起来很糟,让我扶您回宁心宫歇息吧?” 琅琊晶以绢帕捂着唇,强自压抑反胃的感觉,勉强地摇摇头。“不用……我等一会儿就会好的。” 鹊儿贴心地端来热茶。“那么请公主喝点茶吧!定定心神。” 她喝过热茶后,果然使胃部放松不少。 虽然她很想离开,但是她不能。 今天的作陪行程,是司徒漠所安排的。 瑞光是瑞祺的独子,向来对儿子的话言听计从。 虽然守旧派一直被司徒漠所不屑,但是在争夺王位的战争中,为数不少的守旧派却扮演着重要角色。 司徒漠曾说过:“我的世界里,只存在着两种人,一种是有用之人,一种是无用之人。” 事实上,早在五代之前,那位在登基前夕弃位出走的圣德女皇琅琊韵也说过同样的话,这个极具政治手腕的女皇一向是司徒漠欣赏的类型。 只要守旧派决定拥立她,那么就算胜负分晓了,为了能达到目的,他是不介意拉拢讨厌的人马的。 长公主琅琊筝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三天一拜访,五天一送礼,殷勤得很。 琅琊晶将牡丹茶盏递回给鹊儿,吩咐。“回去后告诉御膳房,这几天的膳食,把所有的肉类都撤掉。” “是,我明白了。” 就在此时,瑞光觉得自己这一个下午是逞够威风了,这才决定收手领着大批随从回来。 “公主,世子回来了。”喜儿小声地提醒仍在与鹊儿说话的主子。 琅琊晶回过头,只见瑞光翻身下马,威风凛凛的朝她走来。 琅琊晶强迫自己微笑,但有些勉强,幸亏长得俊美,但个性粗枝大叶的瑞光没有发觉。 他热切地看着她,像个等待被褒奖的孩子。 “公主,你认为我表现得如何?” 琅琊晶思索许久,才想出一句。“世子好身手。” 她知道拉拢守旧派是必要的,奉承只能算是最轻微的基本手段,但知道归知道,那些违心之论她就是说不出口。 可出乎意料的,瑞光却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能从三公主口中听见赞美,是我无上的光荣。” 他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身为公主,却没有丝毫骄气──男人嘛!谁不喜欢柔顺些的女人?像长公主那型的,美则美矣,但是太泼辣了,男人对她来说像是宠物一样,高兴时和颜悦色,不高兴时任意打骂,谁高攀上她谁倒楣! “世子不必客气。”她为了躲避着他太过热烈的视线而垂下眼,却看见草地上羚羊鲜血淋漓的尸体,眼前一片昏黑。 “公主就直呼我的名声瑞光吧!我一直不喜欢太多繁文耨节。”他知道她的喜好,所以急着迎合。“虽然琅琊国阶级分明,但我率性惯了,和朋友言谈间总是省去那些麻烦的称谓,我爹总是怪我太没礼数,但我就是学不来虚伪,毕竟朋友贵在交心嘛!” 琅琊晶胡乱地点着头,因为实在太不舒服了,所以根本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看见公主点头,以为她认同他的观点,这使得瑞光更加兴奋。 他不安的绞着手中的马鞭,问:“公主,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见她又点头,他才放胆说出来。 “我知道公主正为问鼎王座而努力着,瑞光与家父都十分看好公主,如果公主愿意与在下交往,那绝对是一股助力……啊!这不是利益交换,只是我个人的小小希望……” 好难过,胃部抽搐发冷……不行了!她无法再多闻片刻空气中的血腥味。 “那就这么办吧!”他说了什么,她全都没在听,只要能让她离开,什么建议她统统答应。“天色不早了,鹊儿,回宫吧!” 琅琊晶在鹊儿的扶持下上了车辇离去,留下瑞光与他的一票手下还在原地。 瑞光看着远去的车辇逐渐变成一个小点,他嘴角的笑意就越来越扩张。 “世子爷?您怎么了……” “你们听见没有?她……她答应要跟我交往了,哈!”他高兴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刻跳上马背,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染了他的兴奋,躁动不已。“我要把这件事向我爹禀报!我要告诉他,叫他等着当护国公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七章 “……就是这样。总之,依瑞光那小于对公主殷勤的态势看来,守旧党倒向我们这一边是迟早的事。” 听完掠影报告完琅琊晶今日与瑞光会面的情况,司徒漠也正好结束了手边的工作。 说话说得口乾舌燥的掠影没规没炬的将搁在一旁,司徒漠照例又没喝半口的茶拿起来给灌光。 “浮光。”司徒漠叫来浮光,将墨迹淋漓的纸推到他的面前。“这件事,你明天就去办。尽管放手去做,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我要杀她个措手不及!” 不管司徒漠交给他乡棘手的事,浮光那张脸看上去仍是面无表情。 他看完纸上的内容,将纸张摺好谨慎的收进袖中。 “知道了,我马上着手进行。” 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掠影不禁啧啧有声。 “他还是那副死样子。”啧!不怒不笑的脸,像冰块雕出来似的。就算是面对他这个孪生弟弟,浮光也不会显得热络些。 司徒漠冷冷瞥他一眼。 “这些话,你怎么就不敢在他面前说?”只敢在他背后放话。 “不敢?”像被针刺到般,掠影跳了起来。“笑话!我怕他什么?” 司徒漠丢开毛笔起身,接过靳叔递上来的披风,漫不经心地建议。“那下次在他面前说如何?” 掠影小声的咕哝些什么,司徒漠根本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我是说──说了也没用,你以为他会生气吗?才不会!告诉你,我敢保证说了以后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我何必多事?”说了也等于白说! 司徒漠慢条斯理的绑好披风的结,望望外头的天色。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够他去宁心宫一趟。 “这几天有很多事要忙,去歇着吧!”司徒漠对掠影说完,转身往书斋门口走去,同时挥手下让随从跟。 掠影却追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那么晚了,你要去她那里?”他问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天赋异禀啊?都不用睡觉的吗? 司徒漠停下脚步。“你问这做什么?” 掠影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在旁才压低声音开口。“你老往那边跑,有几回甚至还在那里留宿,要是被发现了……” 司徒漠哼笑一声打断他。“你只管办好你的事,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掠影张大嘴巴。“你是指要我继续暗中盯着三公主?” “没错,她早上何时起身、吃了什么、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不管事情钜细,我都要知道。”这件事他不想假手他人,但他忙得无暇分身,只好让掠影代劳。 “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必要盯那么紧吗?”真令人想不通! 秋风乍起,吹起满园的落叶,发出簌簌声响,更显萧瑟。 “没有必要我不会要你这么做。”他会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可是我还是不懂有什么理由非这么做不可?你要她争王位,她争了;你要她在赏枫宴上表态,她做了;甚至你要她去应酬瑞光那个纨挎子弟,她也去了,她所有的公开行程与私生活你没有一项不参与,她几乎可以说是被你控制得死死的,连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难道一定要这样做你才会安心吗?司徒漠,我真不懂你到底在怕什么?” 掠影说到最后一句,亲眼看见司徒漠的脸色变得十分吓人。 记忆中,冷然的司徒漠总是充满不怒而威的气势,根本不需要真正动怒,随便一记冷眼的威力就够惊人的了! 但这次却不同,他的眼瞳里真真切切的燃着怒火,活像是一只被踩着痛脚的狮子。 掠影在那样的眼光下,吓得不敢动弹。 天啊,他真的惹到他了!他困难的吞了吞口水,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司、司徒漠……” 司徒漠薄唇紧抿,俊容阴狠,厉眸半眯,彷佛是来自冥府的修罗。 最后,他凛冽的狠声低语宛如江上乍然进裂的浮冰,打碎了夜的岑寂,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管你懂不懂,你只要照办就行!”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司徒漠在深夜时分来到宁心宫。 他走到床边,揭开白色纱帐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 那是一张宁静平和的小脸,安详而恬适地沉睡在梦乡中。 就如同久远以前,他们初见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沉睡在碧湖旁。 碧湖紧临着御花园,湖边是如茵绿地与整排垂柳,每当风儿吹过,纤柔柳条婀娜点水,而她,就沉睡在拂动的柳荫里。 那一年他十九,高中皇榜第一,女皇在御花园里设午宴犒赏高中的士子们。 他就那么看见年仅十岁的她。 喧哗的声音吵醒了她,她扬起长长的睫毛,好奇地望着跟在母亲身后的一群陌生人。 他的目光不知怎地与她相遇,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狠狠的震慑住他! 他从没有看过那么清澈、纯净得不染纤尘的眼眸,不存任何心机,剔透得没有一丝阴霾。 当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他看到一种想把所有人当阶梯踩上去的野心;当他看着与他一同上榜的士子,眼里尽是肤浅的洋洋得意;当他看着女皇,他在她的眼底看见了身为执棋者的算计──因为他们都是她的棋;就连十三岁的长公主,眼里透出的尽是养尊处优的骄矜。 但琅琊晶的那一双眼眸,澄澈得有如碧湖的湖水,倒映出所有人的不纯粹。 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已被她的眸子烙了印,就此沉溺。 许多年过去了,她的眸子还是一样美丽。 他总是在她的眼睛里看见最赤裸的自己──在权力的泥里翻滚,一身污秽;她是纯净的白云,自在悠游天际。 在他终于有机会接近她时,他引诱她,试图改变她,也曾发狂的想要染黑她,甚至企图捆缚住她,因为他拒绝相信云与泥之间没有任何交会点。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要的,只是一朵托在手心里不会散逸的云,他要得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心。 他要她是他手心里的云。 彷佛是感应到司徒漠专注的凝视,睡梦中的琅琊晶羽睫轻颤,接着缓缓扬起。 一睁开眼就看见他站在床边,她一点也不惊讶。 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他一直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司徒漠在床沿坐下,掠开她颊边的发丝,低沉嗓音融进夜色中。“吵醒你了?” 她微微一笑,摇摇头。“是我没睡好。” 他的指眷恋地停留在她难得的笑唇上,然后俯身给她一记轻吻。 那个吻,几乎是满含宠溺的。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她看见他的眼底闪着某种光芒。 “很少看你这样笑。”司徒漠的声音有种奇特的喑哑。一直以来,只有看傀儡戏能让她显露出少女该有的青春活力,只有那时候的她是充满生气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值得我笑。”过去她总忙着对他竖起防御的高墙,戒备都来不及了,又怎会有笑容? “那现在呢?” 面对司徒漠的灼灼黑眸,她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 她似乎明白他想得到的答案,可是她不敢说出口。 如果她说了,他是否会珍惜?会不会有一天他厌倦了,就随手丢弃? 她的心只有一颗,他若不要了,她怎么办?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藏匿。 “司徒漠,陪我躺一会儿好吗?”习惯有他的陪伴后,独眠的夜里变得格外难以入睡。 他脱靴上榻,大手由她的背抚摸至纤腰,然后扣住她的腰肢揽入自己怀中。他的动作非关情欲,只是单纯享受静静相拥的安宁。 靠在他的胸膛上,聆听他规律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种幸福的错觉。 “听说你这阵子睡得少。”他一脸的倦容,眼眶下有淡淡的黑影。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无法停手。” 投入三公主门下的官员越来越多,几与长公主派相抗衡,每日的早朝,都像是一场角力。 那角力已不只在台面下暗潮汹涌,也搬到台面上。 下了朝后,更是毫无顾忌各展身手,污蠛、抹黑、贿赂、栽赃、暗杀……无所不用其极。 龙椅只有一把,要坐上去就要付出代价。 宫廷斗争本就是一池浑水,下去的人没有一个不被染黑。 但是司徒漠宁可弄脏自己的手,也不让她沾惹一丝尘埃。 司徒漠说得不多,语多保留而且几乎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但她已不是天真无知的孩子,知道他不想说的,就是她不必要知道的,所以,她没有再往下问,只是把身子偎向他,靠得更紧些。 司徒漠把玩她光滑如丝绸的黑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薄唇突然扬起笑。 “听说今天你与瑞光的游猎进行得很顺利?” 既然是出游,又怎会有顺不顺利之说?可是对司徒漠而言,那只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必经过程之一,是应酬,也是一项任务。 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在琅琊晶心上蔓延开来。 他还在她身边放置眼线吗? 她可以容忍他把喜儿放在她身边只为了掌握她确切行踪,但与瑞光出游是他安排的,难道这样他也要盯梢? “听说他对你十分殷勤。”琅琊晶就是有这种激起男人占有欲的特质,所以那个目空一切的大少爷难得地放下身段,只为了取悦她。“他喜欢你──这个结果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司徒漠以拇指托起她古典的小下巴,望进她澄净的眼里,缓缓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语气中带着狂妄的霸气。“可是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你,你只会是我的。” 他对她的控制已无所不在,无论是身或心,他都是她的主宰。 “如果……如果瑞光想要我呢?”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她亲眼看到司徒漠的目光一寒。 “我会让他永远也不敢存有这种妄想!”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她的心房震颤了下! 她忽然觉得,他的怀抱,紧得让她不能喘息…… 琅琊晶垂下长睫。“我想睡了。” “睡吧!”他含着笑意说,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琅琊晶闭上眼,朦胧地睡去。 浓黑的夜,好沉好静,微弱的烛光摇摇晃晃地映照着床榻上相拥的两人,把影儿拉得好长好长……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公主,请收下。” 瑞光优雅展手,让站在身后的六名侍仆呈上罗列着各色珠宝首饰的精致托盘,由盘中反射出来的耀眼色泽光彩夺目。 时序进入深秋后的第一场霜,让身子一向单薄的琅琊晶染上风寒。原先司徒漠排定必须出席的场合,也因此全部取消,奉命留在宁心宫内静养。却没想到瑞光得到消息,一定要亲自登门探视。 因为迫切需要守旧派的支持,不好将人拒于门外,琅琊晶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但瑞光一进门,就立刻送上厚礼一份。 鹊儿与喜儿吃惊地对看一眼,若说这是探病的礼物,也未免太贵重了吧? 琅琊晶略感讶异地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瑞光,只见他带着笃定的微笑,露出自豪的神情,一一介绍仆人们手中的宝贝。 “这对玉如意是我瑞家的传家之宝,上面镶有一百零八颗珍珠;这是凤纹玉笄、云纹耳块及水晶连环,还有,这套翡翠镶金云钿与红宝石丹凤朝阳头饰全是这几日派人彻夜赶工做出的,接着是……” 琅琊晶蓦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为什么要送我这些东西?” 与瑞光称不上熟识,也不算有私交,就算是探病,这份大礼也送得突兀至极。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这么费心讨好,为的是什么? 瑞光带着笑容解释道:“这是媒聘。” 媒聘?! 虽然她已届适婚之龄,加上皇族一向早婚,但是女皇刚驾崩,她与姊姊的王位之争还未有结果,此刻根本不是谈婚事的时候。 成亲这件事感觉上离她还很遥远,她从未认真地考虑过。 琅琊晶的沉默却让瑞光误以为她正在考虑,连忙补上一句。“我已经将此事告诉我爹了,我爹的意思是尽快把这桩良缘订下来。” 在她十五岁的生日宴上,他第一次看见了她。 当时她穿着一袭粉色衣裳,绝俗的容姿,绝艳的身段,像荷花般娇艳娉婷,仅仅一瞬问,他就爱上了她。 他曾要父亲向女皇提亲,但是父亲以“公主金枝玉叶,咱们高攀不上”回绝了他。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没希望时,女皇却驾崩了! 对他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琅琊晶的双亲尽殁,只要她点个头,这桩婚事就算成了,加上她现在需要爹在朝中的政治势力,他可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此时不提还待何时? 见琅琊晶始终垂着眼睫不发一语,瑞光以为她太过羞涩,不好意思当着所有人的面谈论,立刻命令仆人留下托盘并打发出去,以免坏了他的好事! 他深深地吸气,凝聚告白的勇气── 就赌在这一刻了!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瑞光抬起胀红的俊脸,直视琅琊晶喊道:“公主,我爱你!打从在你的十五岁生日宴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为你倾心!” 瑞光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琅琊晶错愕地抬起头,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第一次有人开口说爱她,就连爹娘也不曾。 生在皇家,感情变成了一种负担。 她从不知道全心投入政事的母亲爱她有多少,也不知道姊姊琅琊筝是否真的曾把她当妹妹看待,还有司徒漠…… 司徒漠从来不曾说过一句爱她…… 琅琊晶下意识地绞紧裹着她的狐裘,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无力地开口。 “我……从没有考虑成亲的事……” 深怕从她口中听到拒绝,瑞光立刻语调铿锵地接口。“过去你不曾想过,是因为陛下未曾替你指婚,如今陛下百年身后,公主的终身大事可以由自己决定,不需经过任何人的许可,我希望公主可以仔细考虑我的提亲。” “我……” “公主,或许我的身份配不上你,但我所能做的,就是利用我爹的人脉为你铺,设登基的道路!只要你点个头,我会将王座用双手奉上呈献给你,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 就让她认为他在利诱也无所谓,只要能拥有她,他不在乎用任何方式! 面对他充满热情的脸,琅琊晶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以委婉的方式劝他打消念头…… 蓦地,连绵不断的掌声从宁心宫右侧的书房中传出来。 司徒漠? 瑞光讶异万分。 他怎么会在宁心宫里?他来多久了?想到司徒漠可能也听见了他刚刚的告白,年轻的俊容涌现了尴尬。 瞪着唇边噙着笑意朝他们走来的司徒漠,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打心里直发毛。 司徒漠缓缓走到琅琊晶的身边,鹊儿与喜儿自动退开,彷佛早就明白那是他专属的位子。 “没想到世子对公主如此痴心,令在下十分钦佩。” 司徒漠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慵懒,但那句说不出是赞美还是揶揄的话却让瑞光心头惴惴不安起来。 “呃……司徒大人见笑了。”瑞光一脸的困惑,仍在心中猜测着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另一方面则不断提醒自己对司徒漠要提高警觉,虽然先前从未交谈过,但他对司徒漠这个人并不陌生,知道他是一个极端难缠的人物。 琅琊晶揉着额头,开始觉得头疼起来。 她忘了因为她生病的关系,打从两天前司徒漠就在宁心宫里暂住了下来,所有的公事也都带到这儿来处理,为的就是能就近照顾她。 司徒漠是一个领域性很强的人,就连她都是他领域的一部分,入侵他领域的人要有遭受报复的心理准备。如今瑞光毫不知情的闯了进来,能不能全身而退,就要看司徒漠肯高抬贵手到什么程度了…… “瑞光,你先回去吧!你提出的事……我要再想想。” 虽然她对瑞光没有感觉,但也不想眼睁睁看他被司徒漠报复,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赶紧打发他走。 但瑞光完全没有察觉琅琊晶的苦心,只当她想敷衍他。 “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来听你的答案?”他不是笨蛋,也没那么好打发,她想考虑,但总得给他一个确切的期限。 瑞光没有发现,司徒漠的眼睛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危险地眯了起来。 但琅琊晶注意到了。 “你先回去……等我有了答案一定立刻回覆你。”别再固执了!想保命的话,快走吧! 瑞光坚决不肯让步。“请公主给我一个时间,我认为我的要求并不过分。” 天啊!她该怎么做…… “世子是个好对象。” 听见司徒漠的声音平静得有如无波的海洋,琅琊晶下意识地觉得胃寒。 但相对于琅琊晶苍白的脸色,瑞光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怎么也没想到司徒漠竟然会帮他说话! 司徒漠弯身望住她闪避的眼,语气更加轻柔。“公主,为了登上王座,您的确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后盾,世子的建议我认为可行。” 琅琊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可行?意思是……他建议她与瑞光成亲? 司徒漠帮他说话的狂喜冲昏了瑞光的脑袋,完全没注意到琅琊晶越来越惨白的娇颜。 “公主,连身为你的太傅的司徒漠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瑞光喜不自胜,没想到司徒漠会这么帮自己,若是他能顺利与公主完婚,他非要好好酬谢司徒漠不可! “我看,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司徒漠没有经过琅琊晶的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他看着瑞光顿时发亮的眼神,悠然下令。“成亲的事,就让你去全权打理,公主是什么身份你很清楚,婚礼一定要办得盛大隆重,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瑞光豪气千云的保证。“是、是,这我当然知道!我一定会办得盛大风光,不会让公主受到半点委屈。” 司徒漠有种令人慑服的气势,一时间瑞光忘了司徒漠根本算下上是琅琊晶的谁,竟对他恭敬得有如丈人。 又来了!他已经掌控了她的一切,难道连婚姻她都没有自主权吗?愤怒的琅琊晶打算起身离开,但是司徒漠的手就搭在她的肩上,暗暗使劲压制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司徒漠压根就没有理会琅琊晶,只顾着与瑞光说话。“明白就好。” “那……婚礼要在何时举行?”瑞光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着。 司徒漠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聘礼都还没收就想到婚期,世子爷不觉得太急躁了点?” 哪有?他不是已经送上聘礼了吗? “聘礼……都在这儿啦!”瑞光指着那些金银珠宝,为自己辩驳。 司徒漠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瑞光显得不知所措。 “世子,您若要娶寻常官家千金,这些聘礼自然绰绰有余,可是您联姻的对象是位公主,可不是平凡女子,这点聘礼……未免让人有礼数不周、诚意不足的感觉。” 礼、礼数不周?诚意不足? 这两顶大帽子扣下来,豆大的汗珠立刻冒出额头。 听着司徒漠与瑞光毫不避讳的当着她的面讨论聘礼之事,琅琊晶的表情显得很难堪。 公主的表情让瑞光误以为自己呈上的薄礼侮辱了她的身份,连忙追问:“需要我再补上什么,请司徒大人尽管吩咐!’ “只要我开口,你就办得到?” “当然、当然!我一定会展现出我最大的诚意!”瑞光拍胸脯保证。 司徒漠眼中凌芒一闪。 “那么……先拿出你的本事,把公主拱上王位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八章 “我不要与瑞光成亲!” 瑞光喜孜孜地离开后,宁心宫里的温度顿时降到冰点,识相的鹊儿与喜儿早已退了出去,将偌大的宁心宫留给琅琊晶与司徒漠。 司徒漠听见了琅琊晶的话,但是他没有回答,迳自走回与大厅相邻的书房打算继续处理公牍,完全不把琅琊晶的话当一回事。 他的冷漠使她觉得受伤,心上那股才萌发的温柔情绪因为他而濒临粉碎。 琅琊晶跟在他后头也走进书房,维持着所剩无几的尊严低喊。“司徒漠,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司徒漠停住脚步,缓缓地回过头来。 他的眼神冷漠得彷佛任何事情他都下放在眼里,他决定她婚事的态度与决定要整肃哪一个政敌没有什么不同。 “我想你也听见我刚刚说的了,你与瑞光的婚事就这么说定,等你坐上王位之后,他就会成为你的王夫。” “你有什么权力可以代我决定?”她握紧粉拳,虽然极力克制着,但仍因他的擅作主张而动怒。 “你不是看见了吗?不管有没有权力我都已经做了。”司徒漠从众多公牍中抽出一封信,审视着信封上的笔迹,头也不抬地补了一句。“况且,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他怎能这么说?好像这全是她的错。 “你给过我拒绝的机会吗?”那全是他一手促成的啊! 司徒漠霍地从信中抬起头来,眯起厉眸质问:“我有不准你说话吗?” 没有……他确实没有阻止她表示意见。 她垂下肩膀,自嘲地想着,她怎么可能说得过司徒漠?他的舌尖锋利如刀,削人的时候更是不讲情面,她已经见过太多败在他口才下的大臣了,怎么会以为自己是例外?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愿就此认命。 琅琊晶强忍着委屈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不要……我不要与他成亲……我不要……” 司徒漠大步走到她面前,以拇指托起她含泪的小脸。“不许哭,因为我不会心软,说出个理由来,或者我可以考虑退婚。” 他的眼中并无怒气,但是却深邃复杂得难以看透。 她深吸一口气,试着给他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理由。“我不需要他爹的势力。” “我们很需要。”司徒漠立刻否决。 “但我不爱他!” “感情可以婚后培养。” “我从来没打算过要成亲……” “你若成了下一任的琅琊女皇,不成亲是不被允许的。” “我……” 她词穷了,咬着下唇,再也想不出半个理由。 司徒漠捺着性子问道:“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服我吗?” 她还能说什么?她所有的理由全被他打了回票,对他来说,那些根本就不能算是“理由”! 她早该知道的,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推掉这门婚事…… “如果……如果瑞光想要我呢?” “我会让他永远也不敢存有这种妄想!” 不一样!这与他当初说的话不一样…… 对照着他曾说过的承诺,一颗泪珠悄无声息地从眼眶中滚落。 司徒漠接住了她的泪,摊开手心当作证据似的送到她的眼前。 “承认你爱我有这么难吗?” 司徒漠以一句话攻陷了她脆弱的城池,她如遭雷殛般,小脸变得雪白,直觉的想闪避这个铁铮铮的事实。 琅琊晶的逃避引燃了他的怒火,司徒漠猛然丢开手中的信,提起她的双肩狠狠地吻住她。 他彷佛报复般的啃皎着她丰润的唇办,舌尖放肆地探入她的口中,以最狂野的激情挑逗她生嫩的反应。 她的抗议在他猛烈的攻势下转为充满压抑的低吟;她的拒绝逐渐抵挡不住他恶意的撩拨,她终究还是抗拒不了他…… 不!她不要这样! 琅琊晶发出类似啜泣的呜咽,用力地推开他。 看着她以双手环抱住自己忍声啜泣的模样,司徒漠不顾她的挣扎硬是从背后抱住她,如往常一样将下巴贴在她的泪颜旁,怜爱地摩挲着。 “你这样要我怎么相信你不爱我?” 面对瑞光的提亲,她采取不迎不拒的态度,这令他光火。如果她不喜欢,为什么不乾乾脆脆的拒绝?反而在她发现他隐隐动怒之后,还在他面前上演一出“舍己相护”的戏码。 瑞光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多大作为的纨桍子弟,她为什么偏要为了那家伙在他面前卖弄善良?他的肚量没有那么大! 琅琊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敢置信地低喃出声。“你把我丢给瑞光……就为了试探我对你的感情?”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他做的任何事通常都不会只有一个目的,而这只是其中之一。 琅琊晶愕然地转过身,迎上他冰冷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全身的血液彷佛都冻结了,分不清是觉得冷或是心寒──他将她送给别的男人,只是为了试探她爱他的程度引 “为什么?”司徒漠冷笑。“很简单,我只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我要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占有多少份量!” 她太过无欲无求,对他没有半丝占有欲,好像他的存在根本可有可无,若不这么做,怎会知道在她的心里是不是在乎他?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她无法接受! “我问了,你就会说实话吗?刚刚我只要你承认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结果你给我的回应是什么?” 司徒漠失控的一掌拍裂了桌面,咬牙狠声道:“逃避!你只是一味的逃避!你自己大概不知道吧?有时候你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你很害怕;除非我吻你,否则你碰也不会碰我一下!你不会要求我放下公事来陪伴你,我要你去做的事、去见的人你就乖乖的去,从来不问为什么!你不会问过我日子过得怎么样,就算我忙得一连数日没踏进宁心宫,你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有时候我怀疑我在你心里到底存不存在?你告诉我啊!除了试探你,我还能用什么方式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和其他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为了爱她,他赌上所有的一切,连命都赌上了,可是他得到什么? 他连她的心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是爱她的。尽管他从来不说,但是他的所做所为有谁看不出来?他相信她是知情的,只是她还没准备好面对他的感情。他总是期待着她有一天会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意,明白他为她所付出的一切,告诉他,她对他也有着同样的心意。 结果呢?他的期待全是一场空! 那么多年了,她还是那朵白云,以最疏离的方式看待着她周遭的一切,不加入,也不在乎,只是听凭风的摆弄,要她上哪儿她就上哪儿,没有半点自己的意志,他已经受够了! 琅琊晶望着无意识中交握的双手,发现自己正微微地颤抖着。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颤抖,或许是因为意识到他压抑在怒火下的感情,强烈得超出她所能承受的程度,因而感到心惊。 她对他的感情,不像他对她那样的纯粹。她爱他,但又带着其他的……她不知如何解释的复杂情愫。她在感情上一向迟钝又消极,她一直是想告诉他的,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不知道该如何做,只好一直保持沉默…… “我不是神,你又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两个人的努力上,单靠一个人要怎么维系?我不介意等待,但是你最起码要给予我一些回应,而不是仅仅接纳我所给你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也会被掏空的!” 他从来不想告诉她这些的!他说出这些话,彷佛是丢弃了高傲的自尊在乞求她的回应。 他守了她五年了!他的耐性已经用尽,她却还缩在原来的世界里,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去面对自己内心,他们两人只会在原地踏步,永远无法在一起。 司徒漠捧住她的小脸,略带痛苦却又强自压抑的低语震荡着她向来无波无感的心。今天我把话都说开了,想怎么做,取决在你自己,等你想通了,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他的眼神是那样沉痛、失望,她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出现这样的表情,这让她的心好痛好痛…… 他放开她,凝视她最后一眼,而后毅然地跨出书房,并走出宁心宫。 司徒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 琅琊晶想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塞住般什么也喊不出来。 她急急追到门边,看着他背对她离去的身影,一股止不住的泪意冲出眼眶。 他受伤了。 而这个伤口,是她给的,是她伤了他! 那天夜里,她默默垂泪直到哭累了才逐渐睡去。 但隔日天末亮,鹊儿便一脸惊惶的将她摇醒。 “公主,长公主起兵造反了!司徒大人有令,要您立刻起驾到离宫避战祸!” 筝姊她……造反? 琅琊晶猛然掀被起身,抓着鹊儿追问:“那司徒漠呢?他不走吗?” “司徒大人已赶到廉郡王府去,准备与廉郡王联手出兵平乱!”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公主,快!这边!” 一踏出宁心宫,掠影早已准备好一辆马车在那里等候。 琅琊晶朝远处一望,只见大政殿方向有着光亮,以及大动干戈的喊杀声。 司徒漠也在其中吗? “掠影,你有没有看见司徒漠?” “就是他让我来接你的。”掠影打开车门催促着。“快进去吧!” 鹊儿与喜儿合力将琅琊晶搀上马车,就在掠影要放下廉子时,她拉住掠影急切地问出一连串问题。“他不走吗?他现在在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掠影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滑稽。 司徒漠?危险?这两个词不是同义吗?呃……他的意思是,公主大概不知道,会有危险的一定是和司徒漠作对的人,至于他本人……只能说连鬼神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他哪会有什么危险? “唉,公主,你别为他担心了!司徒漠和上官韬的武学系出同门,保证死不了的!”掠影胡乱安慰一通,速速把廉于放下,不让她再发问,旋即跳上前头的驾车座喝令马儿开拔。 司徒漠懂武? 而且与上官韬师出同门? 原来是同门师兄弟,难怪“赏枫宴”那晚上官韬会突然赶来向她讨杯酒喝,摆明了投效于她,一开始她以为是上官韬顾念着她与他妹妹上官霈私交良好的关系,完全没想到原来他是冲着司徒漠的面子而来…… 从掠影口中得知此事的琅琊晶,由讶异慢慢地转为接受事实,接受她确实不够了解司徒漠的事实。 “喜儿,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来得奇怪,喜儿还是在心中盘算一下,回答道:“从我入宫以来就跟了公主,至少也有五年了。” 五年!她才十五岁,几乎是她三分之一的人生。 把喜儿调进宁心宫是司徒漠的意思,也就是说,她与司徒漠认识的时间已超过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不算短,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可谓不频繁,可是她对司徒漠的了解却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所有的感情都足建立在两个人的努力上,单靠一个人要怎么维系?我不介意等待,但是你最起码要给予我一些回应,而不是仅仅接纳我所给你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也会被掏空的! 不期然的,她想起昨天司徒漠说过的话。 她无法忘记当他说着这些话时,脸上那抹强忍绝望的表情。 她不只是伤了他的心,也将他五年多以来的付出全数抹煞。 这些年来,她从不敢正视司徒漠,他的独裁与专制一直是她心头的阴影,这片阴影使她在受他吸引的同时,又对他产生畏惧──她怕他是为了得到摄政王位,所以不择手段地勾引她。 尽管心中还有疑虑,但她哪里敌得过他的手段?终究,还是傻得爱上了他。 这份感情她一直放在心底,压抑着不愿释放,为的就是不想在他要离开她的时候,让他嘲笑自己的愚蠢。 她不敢奢求他的真心,所以只好选择逃避,一心认为自己只要不承认,心碎时就不会显得那么难堪。她宁愿什么都不说,继续过她淡泊平静的日子,而司徒漠……他还是会一直在她身边的,一切都如以往。 可是,突然间一切都变了样。 司徒漠要的不只是摄政王位,还要她的心!他要她亲口承认她对他的感情,不许她再躲避,要她相对的付出…… 她可以信任他的感情吗? 她可以相信他会完整的收纳她的心吗? 琅琊晶无助地将小脸埋进摊开的手心里,心情摇摆不定。 承认你爱我有这么难吗? 如果她承认了,他会爱她一生一世吗? 我在你心里到底存不存在? 存在啊!就是因为存在,所以她才会那么痛苦。 她不断地回想,想从他过去的言谈间,找出虚情假意的蛛丝马迹,可是她的耳边充斥的全是他温柔又霸道的语气── 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你,你只会是我的。 当他知道瑞光有意于她时,他毫不掩饰他的怒气── 我会让他永远也不敢存有这种妄想! 还有那一回,母丧的打击使她悲伤得不能自己,他丢下手边的事匆匆赶来,只为了让她有个胸怀可以倚靠── 你哭吧,我就在这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些片段使琅琊晶倏然抬起头,猛然省悟,她怎么能这么盲目,对他的付出视若无睹?她正深深地被爱着,怎么还能如此麻木? 他从不说爱,却已身体力行,她怎么还能心怀猜忌? 她猛地一把拉开前方的车廉,把正在驾车的掠影狠狠吓一跳。 “妈呀,你出来做什么?当心摔出去!” 掠影慌忙摆手,想把她赶回去,同坐在车内的鹊儿与喜儿也连忙七手八脚的拉住她,免得马车一个颠簸把她给震下去。 “公主,太危险了!快进来坐好。”鹊儿苦口婆心地劝着。 但是琅琊晶完全置之不理。 “掠影,把马车掉头!我要回宫!” “回、回宫?”掠影哇哇大叫,一面驾车还得一面回头注意琅琊晶的安全。 “那怎么可以!宫里现在一片兵荒马乱,又加上刀剑无眼,公主你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会被那家伙五马分尸的!” 那家伙自然是指司徒漠。 但是琅琊晶不肯妥协。“我现在就要回去。” 掠影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那么坚持要回宫,只好不停苦劝道:“要回去好歹也等乱事平定之后,何必急在一时……” “不!就是现在,司徒漠与上官韬是为了我而迎战,我不能自顾自的逃命!”不管是这场战事或是她的感情,她都不要再逃避下去了! “可是……” 掠影的犹豫让琅琊晶不由得出言恐吓。“你若不照我说的做,我就跳车!” 狠话一撂下,果然把掠影吓得面无血色。“哇啊啊~~公主你可别冲动,我……我掉头!我马上掉头就是了!” 于是,马车在琅琊晶的逼迫下转向,往回头路奔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皇城内,烽火处处。 甫踏进宫门,就看见一路横陈的伤兵与死尸。 出宫时所听见的金戈交鸣声已经停止了,显然战事已经结束,伫立在萧瑟的秋日中,能听见的只剩下幸存者的呻吟与西风的呼嚎。 越往里头走,血腥气味越浓,尤其是太极殿前的广场尸横遍野,殷红的血迹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渗入灰白色的石板地里。 眼前的景象活像是人间地狱,充满死亡的气息。 琅琊晶强自压抑着思心欲呕的感觉,脚步虚浮地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首,她提心吊胆着,深怕在那些尸体中看见某张令她挂念的面容…… “公主,你要去哪里?”掠影一路陪着她走,不敢离她太远。她的脸色白得像鬼,走起路来摇摇欲坠,好像随时会晕厥过去。 至于琅琊晶的两名侍女,胆小的喜儿早已吓昏,鹊儿则是腿软得无法走路。只有琅琊晶还在苦撑。 掠影喊了她一次,她没听见,整个人好像陷入某种狂乱里。 他只好又叫了一次,并拍了拍她的肩膀唤回她的注意。“公主,你要去哪里?” 琅琊晶彷佛吓了一跳般回过头,空洞的大眼直勾勾地望着满脸忧色的掠影。 “是不是……死了……”她蠕动着失色的粉唇,说了些什么,可是很小声,让人听不清楚。 “什么?”掠影把耳朵凑到她嘴边要她再说一次。 “是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当琅琊晶问出口时,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抖得甚至无法站稳脚步。 掠影连忙扶住她,安慰地说道:“不会的!公主别想太多。” “司徒漠……司徒漠人呢?” “别担心,他一定和上官韬在一起……”看见琅琊晶脆弱的模样,掠影叹了一口气,吞回那些敷衍之词──也罢!反正他没能达成任务,把三公主送到离宫去,这罚是躲不掉了,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再顾忌什么。 “要见他吗?” 琅琊晶眼睛一亮,用力地点点头。 掠影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露齿一笑。“那我带你去找他吧!” 掠影施展轻功跃上廊檐,站在高处往下俯视,很快就发现先皇的大政宫前广场上有一群人──而且是活人──在那里砍砍杀杀。 说不定司徒漠就在那里。掠影打定主意朝着大政宫的方向飞跃而去,不多时,他们已经站在大政宫的屋顶上。 “哈,找到了!看吧,司徒漠在那里!” 琅琊晶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司徒漠穿着一袭沾满血污的黑色铠甲,浑身散发着杀伐之气,领着一小队人马作战。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穿着戎装的他,也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他杀人。 他的武器是一把很特殊的长刀,通体黑亮,削铁如泥。他轻易地斩断攻击者的兵器,然后无情地当胸一掠,置对方于死地。 他的刀法有如行云流水,俐落得令人屏息,没有特别华丽的招式,却招招致命。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不会知道身为文官的司徒漠,竟有一身不输给武将的武艺。 看见琅琊晶讶异的表情,掠影很能明白她的感受。 “那就是司徒漠的另一面,就连先皇都不知道他有这等本事。他允文允武,在治世是能臣,在乱世也足以成为一方枭雄。他不喜欢动武,可是他一旦动起手来就像他手上那把玄武剑,不见血绝不入鞘……啊,结束了!” 当敌方主将的脑袋被司徒漠一刀斩下时,一场混战也宣告终结,失去主将的败兵陷入恐慌中,全都缴械投降。 司徒漠甩挥长刀,飞出一弧血雨,而后面无表情地还刀入鞘。 “点兵!”他下令。 他手下的小兵们集合起来,让副将点阅人数并向司徒漠报告。 司徒漠沉默地听完点了点头,同时唤来探子。“廉郡王那边的情况如何?” “叛军已全数歼灭,长公主被生擒!” 琅琊晶倒抽了一口气。筝姊她……被上官韬抓住了? 她抽气的声音引起司徒漠的注意,他闪电般的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两条站在屋檐上的身影。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勃然大怒的司徒漠的咆哮吓坏了一票士兵,所有人彷佛看见司徒漠的眼里瞬间喷出熊熊怒火。 完了!掠影哀怨地用手盖住脸,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实在很不想不去面对司徒漠的怒气。 “给我下来!”又是一记狮吼。 掠影只好把琅琊晶给抱下去,送到司徒漠面前。 但司徒漠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把火气对准掠影一人── “该死的!我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你他妈的把我的话听到哪里去了!” “我……我……”掠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琅琊晶拉扯着司徒漠的衣袖,在他身后慌乱地解释着。“不要怪他,这不是他的错,是我硬要他带我来的……” 还没说完,司徒漠暴怒的厉眸就扫了过来。 “谁准你到这里来?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存心来找死吗?” 被他这样一吼,委屈的眼泪立刻模糊了视线。她觉得自己好没用,所以她竭力忍耐着,不许自己懦弱的掉眼泪。 “我只是……好担心你……”她喉头有些哽咽,连话都说不完全。“你是……为了我而战,我怎么能……自顾自的躲起来?所以我硬要掠影……带我回来……” 司徒漠揭开头盔往地上一砸,余怒末消。“那你该死的到底回来做什么?” 她颤抖了一下,真的被他的怒气吓着了。但她还是抬起泪光盈盈、凄凄楚楚的大眼睛,唇边带着一抹快要撑不起来的,近乎破碎的微笑。 “我回来……和你在一起。” 才说完,她眼前一暗,一具宽阔胸怀如黑暗的天幕般朝她笼罩而下。 她整个人被司徒漠用力的抱住,紧密地贴合在他的怀里。 琅琊晶含着泪笑了,她紧紧地回抱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就是你的答覆吗?是吗,晶?”他在她耳边追切地追问,执意要得到一个更确定的答案。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带着鼻音羞涩地道出她的真心。“我爱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哦”了一声,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此时,上官韬也带着手下的军队回来与司徒漠碰头。 琅琊晶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看见一群双手被反绑在后的叛军,里头还有一张熟面孔──一脸狼狈的亲姊姊琅琊筝。 “筝姊!”她失声惊呼,关切地飞奔过去,没想到琅琊筝一见到她,就朝她吐了一口口水。 “你赢了!龙座从此以后是你的了,这下你满意了吧?离我远一点!我不承认有你这个妹妹!”是她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她恨她! 面对姊姊怨毒的视线,琅琊晶没有回嘴,只是默默地擦去脸上的唾沫,轻声说道:“你怨我,我没有话说,但我必须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争,如果不是你派人来杀我,我也不会走上争夺王位之路。” 姊姊也许不相信,但是她最初的动机,就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没想到你居然也学会这一套了。反正这场斗争最终的胜利者是你,随你怎么说吧!”琅琊筝冷笑着,一脸的不在乎。“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败在你的手里,我也没什么话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宫廷斗争就是这么回事,得不到王位,就得赴黄泉。 “你是我的姊姊,我怎么会杀你呢?”要她怎么说才能让筝姊安心?她从来没有杀她的念头啊! “也对,事到如今,你根本不必费劲杀我,”琅琊筝愤恨地看向她身后的司徒漠。“你的男人舍不得弄脏你的,他会代劳的。” “不会的!他不会的!我不会让他那么做……” 上官韬走上前,对着她抱拳一揖。“公主,不……陛下,您该准备明日登基的事宜,一干叛党就交由我来处置吧!”不等她回答,上官韬立即下令。“统统带走!” 上官韬把琅琊筝带走了,她怔怔地望着姊姊的背影,不知怎地涌起一股心酸。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就是宫斗的残酷吗? 司徒漠不知在何时来到她的身边,由背后抱住她,无言地给予她此刻所最需要的温暖与支持。 “司徒漠,我……好累……”她全身的气力,好像被抽空了。 她应该高兴的,长久以来的宫争已结束,而她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快乐,只觉得疲惫? 他温存地在她头顶一吻,轻抚她的背脊,松弛她紧绷的娇躯。 “我陪你回去睡一会儿,嗯?” 琅琊晶无力地点点头,毫无反抗能力地任他抱起她。 西风拂过,冲淡了些许血腥味,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洗去了地板上的血迹,浇熄了部分延烧的火势。 雨幕里,一个全新的琅琊王朝重生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九章 “当、当……” 在庄严的鼓乐声中,琅琊晶穿着月白金绣丝绸裁制的女皇朝服,系着白狐裘滚边曳地斗篷,缓缓地入主太极宫,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中步向大殿尽头的九龙座。 在琅琊晶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未幻想过这一刻。 由古至今,有多少公主觊觎那把九龙椅?在九龙椅下,又堆叠着多少尸骨与鲜血?恐怕她是琅琊国立国以来最没有政治欲望的公主,而今,这把闪耀着光辉的龙椅,却在她的前方,等待她的登基── 她缓步向前,经过站在左侧的瑞祺与瑞光父子。 瑞氏父子两人的脸上充满不可一世的笑容,知道自己押对了宝,拥戴有功,在新朝中势必被赋予重责大任,再等到瑞光与女皇联姻之后,纵观整个琅琊国,有谁的势力可以大于瑞家? 琅琊晶再往前走,看见伟岸伫立在右侧的上官韬。 他穿着合乎他品级的深蓝色织锦朝服,面容带着身为人臣应有的恭谨,双手交握地站着,与赏枫宴当天的轻松态度判若两人。为了让她坐上王位,他可是出了大力,琅琊晶对他的鼎力相助报以感激的微笑。 终于,她登上汉白玉阶,在最顶端的是昂然而立的司徒漠。 他穿着一品官的玄黑银绣朝服,玄玉束带勾勒出他修长玉立的身形,气势卓越。 他已受封为监国摄政王,是琅琊帝国中唯一一个可以与她平起平坐的人。 “陛下。”他给了她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朝她伸出手。 两人短暂地相视,过往的点点滴滴在彼此的眼眸中闪过…… “王爷。”琅琊晶微微一笑,玉手搭着他的手臂登上王座。 鼓乐再度齐鸣,文武百官伏地叩首,朝新帝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秋季的最后一天,琅琊晶继位,改元“德和”。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我打算封瑞祺为崇义公兼一品太尉。” 下朝后,司徒漠摒退左右,独自来到大政宫。 在屏风后让鹊儿为她更衣准备午睡的琅琊晶听见司徒漠这么说,略感讶异地由屏风后探出小脸。“品级虽高,但这些都是闲职呢!” 司徒漠不以为意地笑道:“他的年事已高,让他享享清福不好吗?” 为了登基而寻求守旧派大臣的支持固然是个高招,但若在处理朝政时也让他们轧上一脚,那叫作自讨苦吃。 琅琊晶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头。依她对司徒漠的了解,他这么做比较有可能是“明升暗贬”。 她举起双手,让鹊儿帮她系上腰带。“那瑞光呢?” 司徒漠轻哼一声。“除了王夫以外,他想当什么都可以。” 琅琊晶的笑声由屏风后传出来,她穿着一袭绣有王徽的浅紫丝袍,款款由屏风后步出,在铜镜前坐下,任鹊儿与喜儿取下她发上的首饰与金钗。 没有繁复的宫髻,仅是披散着一头青丝的她看起来格外娇弱可人,由半敞的衣襟中露出的颈项,雪白柔嫩得诱人采撷。 从何时开始,她变得如此动人?她的美融合了女人的娇慵与女孩的清纯气息,恐怕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 欲火悄然蔓延。 司徒漠放下草拟的监国令走了过来。“你们下去吧!这里让我来。” 鹊儿与喜儿相视一眼,唇边露出淘气的笑意,双双一福。“是,奴婢这就告退,请陛下与王爷早点安歇。” 琅琊晶登时胀红了小脸,正想骂人,却又见到鹊儿与喜儿善体人意地合力关上宫门,让那些滚到喉头的斥责只能化作一句咕哝。“越来越没规矩了!” 司徒漠似笑非笑地。“规矩是人定的,改了不就得了。” 他一向讨厌僵化的律令与教条,过去如此,现在亦然。 琅琊晶诧异地回头看他。“你竟然帮她们说话?” 司徒漠看了她一眼,答得狡猾。“谁的立场对我有利,我就帮谁。” 琅琊晶听了,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这种话呀,只有他才说得出来! 他从妆台上拿起梳篦为她梳发,极有耐心地将她的青丝梳得柔顺发亮,然后望着镜中的她,握住一把黑发慢慢地放到唇边轻吻。 那个吻是满含引诱的。 由镜中看见他吻着自己的发,彷佛那个吻是印在她的肌肤上,琅琊晶羞得躲开镜中所映出的目光,低首看向别处,心脏却剧烈地跳动不已。 “晶。”他的嗓音似有魔性,使她的呼吸变得困难。 琅琊晶从低垂的视线中看见他走到她的面前,感觉他微微地弯下身子。 她来不及抬头,他的唇便强势地吻上了她。 琅琊晶轻叹一声,微启朱唇,迎上他的侵略。 初临朝,朝中政事千头万绪,身负监国摄政重任的司徒漠,已经有好几天忙得甚至连到大政宫一趟都无法分身;还不能适应新帝身份的她,再加上孤枕独眠,连着几天下来都十分浅眠。 她骗不了自己,她是如此的想念他。 她羞怯的反应,让司徒漠的唇边跃上一抹难言的微笑。 不管吻过她几次,总带有初次甜美,他喜欢她略带羞涩的反应,更喜欢她犹如牡丹花精般在他的撩拨下艳丽盛开的模样。 他的吻使她忘却了一切,她放松地闭上双眸,感觉他的唇移到她的耳鬓,温存地斯磨着。在司徒漠有力的怀抱中,她觉得自己像是一艘漂泊的小舟,终于航进了足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晶,我的晶……”他低喃她名字的声音有如爱抚,摆荡她脆弱的心弦。 一直以来,她就是被他这种有如魔咒般的嗓音所蛊惑。 原先放在他胸膛上的双手,已在不知不觉中环上他的颈项,这个动作无疑使得他们更加贴近。 司徒漠打横将她抱起,将她放在龙床上,缓慢地解开她腰间的绸结,让紫色的睡袍如凋零的花办般散开。 流泻散开的黑发,以及明黄色的上等丝绸床垫,衬着她一身泛着粉红的雪肤,形成不可思议的诱人景致。 “不行,现在是白天……”她抓起睡袍遮掩,却被他早一步扔开。 “但我现在就想要你。”司徒漠漾开一抹邪气的笑,在她的面前开始一件件的把自己的衣裳除去。 当他一丝不挂地矗立在她面前时,她低呼一声掩住小脸。 她孩子气的模样使他笑了起来。 他上床拥她入怀,在她的耳畔低问:“你怕我吗?” “不……不是怕……”只是有些惊讶,讶异于男与女之间的不同。 他爱她的方式一如他的性格,主宰一切又极富侵略性。该是他的,他会毫不留情的掠夺,然后占为已有。 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主宰了他的身与心。每当他看着她,流淌在血液中的那股欲望就益加高涨,每见她一回,就要与理智搏斗一回,一次又一次地要了她,却还是填不满心中的渴望。 除了她,没有人能让他变得如此贪婪。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控制了她,但如今他却再也分不清,在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谁掌控了谁? 他已臣服于她,但却无悔。 他拥紧了她,与她香汗淋漓的娇躯紧密贴合,品尝着欢爱后的余韵。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打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等待着她长大;早在他们相遇的那一瞬间起,权倾天下、目空一切的司徒漠,找到了此生不渝的依恋。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瑞世子求见女皇。” 瑞光姿态傲然地站在大政宫前,让自己的仆从上前通报求见之意,一面顺手理理衣裳上的皱褶。 但守卫连进宫通报一声也无,面无表情地直接回绝。“女皇正在午憩,不见任何人,请瑞世于改日再来。” 正在抚弄衣袖的世子闻言僵住,一股无名火猛地冒上来。 又被拒于门外! 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了,在琅琊晶登基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机会单独见面,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根本不打算履行婚约。 “别用那些话搪塞我,我今天一定要见陛下!” 说着,瑞光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仆从就要硬闯,守在宫门前的两名御前侍卫立刻以长矛阻挡。 瑞光气得火冒三丈。“放肆!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拦本世子!”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女皇的口谕,下官得罪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瑞光以蛮劲踢开侍卫直奔大政宫。 就在他要破门而入时,雕花鎏金的宫门由里面被拉开,站在门里的人与他打了个照面。 瑞光怔住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司徒漠。 不是说女皇在午憩吗?司徒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瑞世子吗?”司徒漠神态从容地往前一跨,踏出宫门,也成功地让瑞光往后退一步。 此时侍卫也正好追过来,苦着脸准备请罪。“王爷……” 司徒漠大手一挥。“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一次又一次的把他阻在宫门外还不能让他识趣以退,那就别怪他亲自动手。 想到当初就是司徒漠撮合他与女皇的亲事,瑞光心中的疑虑顿时被满腔希望所取代。他拉着司徒漠,急切地道:“王爷,在下有一事相求。” 狭长厉眸嘲弄地瞥了他一眼,揶揄着。“哦?世子爷也有求人的时候?” 面对司徒漠的挖苦,瑞光有些窘迫。 他实在不想让司徒漠认为他连自己的婚事都摆不平,但是事关重大,联姻的对象又是当今圣上,他只能求助于司徒漠这个一言九鼎的摄政王。 “说来惭愧,其实是有关女皇与我的婚事……还望王爷能帮我提醒陛下。” 司徒漠沉吟片刻。“陛下即位不久,国事千头万绪,婚事恐怕得延上一些时日。” “没关系,我能等!可是总得让我知道要延多久,好让我心里有个谱。” “我记得下个月初十,是大婚的好日子──” 瑞光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下个月初十是吗?我立刻回去准备!” 司徒漠噙着笑意对着正打算离去的瑞光道:“贺礼不必太贵重,心意到就好。” 贺礼?笑容顿时僵住。 “王爷……您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聘礼吧?怎么会是贺礼呢? “是你误会了,世子。”司徒漠和善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打从心底直发寒。“下个月初十与女皇成亲的人,是我。” 瑞光的脸色难看得像是被当场揍了一拳。 悠然观赏着瑞光惨白的脸色,司徒漠残忍的再补上一刀。“她早已是我的人了,而你──你是什么东西,也想和我抢人?” 瑞光面孔变得狰狞,失控的一把揪住司徒漠的衣襟,却不意看见他颈部的红痕,霎时,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该死的!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他悲愤大吼。“说什么只要我帮助三公主登基,就让我与她成亲,原来这全都是你的诡计!” “是啊!这整件事都是我一个人主导的,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司徒漠冷笑地拂开他紧抓着他衣襟的手,声音也变得冷硬。“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再费心到这里来站岗,没有我的同意,你是不可能与她单独见面的!我的话都说完了,世子爷,请吧!” 不理会瑞光面如死灰,司徒漠旋身走回大政宫。 就在此时,瑞光彷佛失去理智般,抽出腰间装饰用的佩剑就往司徒漠身上砍去,司徒漠一个侧身避开,顺势一踢,将瑞光踢出宫门。 瑞光飞跌在地,痛苦地按着腹部挣扎着,充满恨意的瞪视司徒漠。 司徒漠鄙夷一笑,弹了弹指唤来侍卫。“瑞世子要回府了,送客!” 一声令下,御前侍卫上前扶起因剧痛而委顿在地的瑞光。 “啊──”瑞光蓦地发出狂吼,拳打脚踢地将侍卫统统赶开。“滚!都给我潦开!我自己会走。” 司徒漠双手环胸,冷嘲落水狗。“世子爷说他自己会走,就让他自己走吧。” 瑞光狼狈的站起来,颤巍巍地指着司徒漠,恨声咆哮。“别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我会报复的,一定会!” 司徒漠毫不在意的扬声大笑。“是吗?我倒是很期待。” 被司徒漠瞧得这么扁,瑞光呕得几乎吐血。他抱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在亲信的扶持下离开大政宫,复仇之火在胸口剧烈燃烧。 哼,你笑吧,司徒漠,我很快就会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初冬的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种植在大政宫前的几株梅树在一夜之间全数绽放,寒梅特有的冷香在清晨飘入宫中,沁人心脾。 “听说离宫那儿有大片大片的梅林,成百上千株的梅花同时盛开的景致,一定很美吧?”琅琊晶光裸的娇躯裹在温暖的裘被里,大眼里全是向往。 司徒漠翻个身,由背后拥住她,以鼻尖在她柔腻的肩头斯磨。 “想看吗?”刚睡醒的司徒漠,声音里有种独特的慵懒。 琅琊晶没有回答。想去,又能如何?去一趟离宫得花上半天车程,为了隔日早朝,她又得花上半天赶回皇城,那么累人的事,光是想像就足以令她打消念头了。 “想去的话,我让掠影与沧离护送你过去。”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愿意纵容她所有的要求。 她轻笑一声,摇摇头。“不成的,就算今天能赶回来夜都深了,再说明日还要上朝……” “只要你想,你可以安心在那儿住十天半个月,所有的细节我来打点。” 他的提议令她好心动。 她转身面向他,孩子气地咬住食指指尖,思索许久后仍抚不平心中的踌躇。“可以吗?那早朝怎么办?” 身为一个君王,可以随意荒废早朝吗?她记得母亲除了在驾崩前一个月因体力不支才不再上朝,而在她临朝近二十年岁月中,她从不曾因故取消早朝。 “由我来应付。”他将她的手阖入他的大掌中,、望着她犹豫的眼眸。“记得我曾说过的吗?争得王位之后,你仍然可以保有你想要的平静生活,一切有我帮你扛着,你爱怎样就怎样。晶,我要你加入王位之争,不是要你当个劳心劳力的皇帝,你只要用你的手去掌握权力,那样就够了。” “可是……如果我想见你怎么办?” “你叫掠影飞鸽传书给我,我就会去陪你。” 缓缓地,她绽出一朵微笑,动容地投入他的怀中。“谢谢你!” 他紧抱着怀中的人儿,爱怜地吻了下她的额。 她不会知道,为了她的笑颜,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在凉亭内展轴作画的琅琊晶,正执笔临摹梅树的神韵,不意被一阵嘈杂声中断专注的思绪。 这回她是轻装简从地到离宫来赏梅,加上离宫方圆百里是不许平民擅闯的,哪来这么嘈杂的人声? 琅琊晶放下沾了朱砂颜料的紫檀狼毫,叫来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掠影。 “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掠影打了个呵欠,没什么干劲地说:“放心,陛下,没事的。”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早已奉了司徒漠的命令,让她安心赏梅,什么都不必管。 使唤不动浑身懒洋洋的掠影,琅琊晶乾脆把笔一放,自己前去确认。 她小脸上坚决的表情让掠影心中警钟大响。他战战兢兢地跟在琅琊晶的后头问道:“陛下,你要上哪儿去?” “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掠影一听,大惊失色,“别去”两个字差点冲口而出,幸好他及时忍住。 “如果陛下一定要知道的话……让微臣去就可以了。” 琅琊晶清澈的眼儿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不断乾笑的掠影,最后决定──“不用了,我自己去。” 啊?怎么会这样? “陛下,你不先把梅花画完吗?”他赶到她的前方,一面倒退着走一面积极地游说。 “等会儿再画。” “可是……说不定待会来一阵大风,把梅花都吹落了,那岂不是白忙一场?” “花儿谢了,明年会再开。” “那、那多可惜呀!陛下不就是特意来赏花的吗?何需等到明年……” “掠影,”琅琊晶微眯的美眸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图。“闭嘴!” 掠影挫败地垂下双肩。他尽力了,陛下不甩他不是他的错,冤有头债有主,希呈司徒漠不要把这件事合并上回他带琅琊晶去观战的事一道算在他头上…… 走出梅林,琅琊晶便看见离宫前的大广场上,有两组人马正僵持不下。 一边是沧离所领导的皇城禁军,他们正手持圆盾,阻挡来者的进逼。待她看清刚来的人马是何方神圣后,讶异地轻噫了声。 是守旧派大臣! “我们要见女皇!”甫封为崇义公的瑞祺一张老脸胀得通红,站在所有大臣的壁叫端,当他高声吼完,他身后的大臣们也纷纷附和。 “对!我们要见女皇!” “我们有事要面奏圣上!” “放肆!你们竟然拦阻我们!” 魁梧高大的沧离往中间一站,抽出背后战斧,神情冷肃。 “各位大人,沧离奉摄政王之命保护女皇安全,谁敢再往前一步就是犯驾,末将只有得罪了!” “呸!摄政王的走狗!” “老夫可是三朝元老,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眼看着双方就要展开攻防战,琅琊晶立刻出面调停。 “这是怎么回事?” 琅琊晶一出现,盛气凌人的大臣们统统哭丧着脸屈膝拜倒,异口同声大喊着。“陛下,请为我们作主!” “都起来。”琅琊晶示意沧离将侍卫撤下,走到瑞祺面前亲自扶起他。“公爷,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在京城里,全跑到离宫来了?” “这全都是司徒漠那个卑鄙小人!”瑞祺咬牙切齿地痛骂。“他……简直目无王法、无法无天!” “到底出了什么事?” “陛下,司徒漠他……罢黜了我们的职位!”瑞祺恨恨地道。 “什么?”她才出宫五天,怎么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却没得到通知? “公爷,把事情说清楚,摄政王为什么罢黜你们的职位?”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我们成了他的阻碍──因为他想篡位,改朝换代自立为帝!” 不可能!琅琊晶震惊地倒退一步,被瑞祺声色俱厉的指控所震慑。 掠影立刻来到琅琊晶的身边,忧心地看着她雪白的脸色,急急说道:“陛下,你千万不要听信一面之词,摄政王他──” “掠影,你不要插嘴,退下。”此刻她的心好乱,她知道司徒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趁着她出宫之际罢黜一群大臣? 可是看着大臣们一张张悲愤欲绝、同仇敌忾的表情,又不由得她下信。 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心情,琅琊晶平静地道:“公爷,你继续说下去。” “是。”瑞祺忿忿不平地继续告状。“陛下离开皇城后,他将小犬调往偏远的淮南戍守南疆,存心让他到那里吃苦受罪……老夫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啊!南疆处处蛊毒瘴气,司徒漠根本是想让他去那里送死!” 她下意识地袒护司徒漠。“不会的,也许司徒漠有意给瑞光一个立功的机会。” “陛下!现在全朝上下,都知道您与摄政王……交情匪浅,司徒漠那么做的动机,只是为了除去眼中钉啊!” 琅琊晶别开脸,知道瑞祺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她已听说他用最残酷的方式打击了一心想与她成亲的瑞光,她知道后却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确实不想与瑞光成亲…… “接着司徒漠又处斩了以陆定中为首的三名大臣──” “处斩!”她猛然抬头,失声低呼。“为什么?” “因为这三名大臣手中握有司徒漠意图谋反的证据,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赶在您回宫之前把他们都杀了!不光如此,他也决定将关在天牢中的长公主一并处决!” 不!不会的!他不可能真的这么做的! 他答应过她不会动姊姊,他答应过要放姊姊一条生路…… 琅琊晶一阵晕眩,险些倒下去。 “陛下!”掠影抢过来扶住她,拉开喉咙吼道:“沧离,去传太医──” 琅琊晶挣脱掠影的扶持。“不必!我没事,我要回宫。” “可是你的脸色──” 琅琊晶飘匆一笑,幽幽低语。“连你也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是不是?” 她感伤的语气让掠影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沧离在此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给予安慰,然后朝琅琊晶拱手。“末将立刻去准备车辇,护送陛下回宫。敢问陛下打算何时启程?” “车辇一到,立刻出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章 抵达皇城已经是将近子夜时分。 琅琊晶没有去见司徒漠,反而直奔天牢见琅琊筝。 “喂,别睡了!长公主在哪里?” 狱卒在昏睡中被掠影摇醒,一看见女皇竟在深夜来到天牢,吓得瞌睡虫全都跑光了。 他魂飞魄散的匍匐在她裙边,吓得牙齿直打颤。“陛、陛下请恕罪,奴才不是有意打瞌睡,奴才只是……” “我姊姊在哪里?”脸色苍白的琅琊晶没有心思理会其他,她只担心自己回来得太慢,姊姊早已伏法。 “长、长公主吗?她在地底的牢中……” 还好,赶上了。“快带我去!” “是!” 狱卒领着琅琊晶走下阴暗的石阶,来到关着琅琊筝的天牢前。 一看见自己的亲姊姊穿着灰色粗布囚服,披头散发,形容枯槁地卷着棉被睡在冷硬石床上,琅琊晶心中一阵刺痛,但乾净清爽的牢房使她心里稍稍好过些,看得出来他们很尽力给她最好的环境。 “陛、陛下,奉摄政王口谕,长公主的日常起居都有人照料,除了行动受到限制外,长公主的需求奴才们都尽力照办。” 琅琊晶点点头,小脸上总算恢复一点血色。“把牢门打开。” “啊?” “把牢门打开,我要和她说几句话。” 女皇的命令,他岂敢不从?狱卒连忙掏出钥匙打开沉重大锁。 大锁与铁链碰撞的声音吵醒了床上的琅琊筝,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正好看见琅琊晶走进牢中。 “你们都退下,我要和长公主单独说几句话。” “是。”于是掠影与狱卒都退开了,小小一方阴暗的丰中,只剩下她们姊妹俩。 琅琊筝戒备地望着如今身为一国之君的妹妹,露出冷笑。 “你总算想到要来了结我的命了吗?” 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能够多活这些时日,坦白说连她都觉得很讶异。倘若今天立场对调,是她坐上王位,恐怕她会在登基的那一刻就下令斩了她n/水绝后患! 琅琊晶缓缓地摇头,眼神中充满悲伤。“你怎么会一直认为我想杀你?我是来救你的!我要放你出宫。” “你想放了我?”琅琊筝大笑数声后,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她。“我亲爱的妹妹,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天真!看样子你在司徒漠的身旁,连他万分之一的残酷都没有学到!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你的敌人吗?” “但你也是我的姊姊啊!不管是过去,或是未来……” “就因为这个理由,你打算放我一条生路?”她不可置信地问,见琅琊晶点了点头后,她又哈哈大笑。“你不怕有一天我又野心勃勃地想篡夺你的王位?” 琅琊晶在那张硬石床上坐下,望着姊姊那双充满讥诮的眼眸,坦白地回答: “除非司徒漠存心退让,否则你是斗不过他的。” 她的回答,让琅琊筝微微地苦笑。 “是啊……我斗不过他,就像你一辈子被他控制一样。” 面对姊姊有意的挖苦,她难堪地不发一言。 “他知道你打算放我走吗?” “他不知道。”相反的,司徒漠甚至想杀她! “你私自放我走,就不怕激怒他吗?”司徒漠的怒气,恐怕不是她这个柔弱的妹妹能领受得起的! 琅琊晶弯起一抹的笑,那笑容几乎是有些自嘲与痛苦的。“至少,他不会因为愤怒而杀我的。” 、琅琊筝第一次看见向来无欲无求的妹妹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你……真的爱上他了?” 琅琊筝不敢置信的表情让她笑了起来。“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我曾是那么的恨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深深的恨意却变成等量的爱……” 或许爱与恨,真的是一体两面吧? “我们两姊妹虽然没有深厚的感情,但是念在你放我一条生路的分上,我想给你一个忠告──别爱上那样的男人,他不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对象!”琅琊筝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与妹妹谈论感情的一天,谁知道呢?命运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他心思太细、城府太深,了解他不易,取悦他又太难,才二十四岁却能仅凭一己之力斗垮一票三朝老臣,世故又精明,不由得让人怀疑他如此锋芒毕露究竟有何居心?总而言之,司徒漠不是你这种单纯的少女可以驾驭得了的,就算再过一百万年,你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不客气的说一句,司徒漠根本是狡诈成精,谁斗得过他? “这些我都知道。”琅琊晶太了解司徒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想,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你知不知道,他甚至很善于操控人心?先别说母亲对他信任有加,他手下的浮光与掠影两兄弟就对他鞠躬尽瘁,还有你,他买通一名杀手在你面前演了一出为了救你而受到狙杀的戏码,成功的让生性淡泊的你决心投入王位之争……一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琅琊晶措手不及。 她紧抓住姊姊的手,一颗心提到喉咙口。“你说什么?” “什么?原来你还不知道啊?”琅琊筝叹笑着,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像中更迟钝。“说穿了,那只是一个骗局,让你自愿上钩后,所有的剧码就完全按照他想要的方式去演!他要激起你的危机意识,让你相信我要害你,你才会决心投入王位之争,满足他大权在握的政治欲望!”不过,她也不否认自己在妹妹加入宫争后动了几次杀机,只不过派去的杀手全都被掠影给暗中除去就是了。 琅琊晶瞠大的眼眸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这一切都是骗局吗? 司徒漠只是为了利用她夺权,所以用他虚假的真心来骗取……是这样吗? 她觉得她安稳的天地似乎一点一滴地在崩毁,她的心中有一种名为“信任”的感觉正在死去…… “陛下,接应长公主的人马已在外头等候。”掠影通报道。 “我该走了。”琅琊筝丢开被子起身,对着呆滞茫然的妹妹道:“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欠你一个情,这辈子还不了的,下辈子再还你。我走了,保重!” 琅琊筝离开了,只留下孤寂清冷的黑暗包裹着她。 就连她的心,也变冷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四更天,天色仍漆黑一片,大雪刚止的天空星月无光。 当司徒漠看见琅琊晶独自走进摄政宫时,心里有止不住的讶异。 “怎么突然回来了?”他丢开毛笔从书桌后绕出笑着迎向她。 可当他看见她的斗篷上沾着雪花,露在帽外的长发也因融化的雪片而变湿时,他皱起眉以自己的衣袖拭去那些滴个不停的水珠,一摸到她冰冷得像冰块似的粉颊,一股怒火猛然窜出。 “鹊儿、喜儿太失职了!怎么让你冻成这副模样?来人──” 他正想命人取来乾暖的衣物让她更换,却被她以冰冷的指点住唇。 “不,没关系,我不冷。”她的心,早就冻得没知觉了,她的身子冷不冷已无关紧要。 “你在胡说什么?都冻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司徒漠的剑眉拧得更深。她的模样有些奇怪,尤其是她的眸子──全然的死寂,没有半点生气。“你怎么了?晶??” 她突然踮起脚尖,仰首吻住他的唇。 她的吻一反常态的热烈,几乎逗疯了他!司徒漠揽紧她,反客为主的探入她的口中,饥渴而贪婪地索求她的甜蜜。 她冰冷而失色的唇在他狂野的吸吮舔弄后变得温暖而嫣红,他毫无保留的回应几乎将她拖进以他为中心的激情漩涡中,琅琊晶强迫自己推开他,率先结束这个有如烈火般的吻。 “晶?”他的手采向她纤细的腰肢抚弄着,声音因欲火的焚烧而变得嗄哑。 她却对他眼中的暗示视而不见,纤指抚上他曾受伤的肩胛,低喃地问:“你的伤……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他俯下身子啄吻她的颈项,满意的发现她不再像刚进来时那样冰冷。 “这道伤口是为我而得的,也是因为这道伤口,我决定与筝姊宣战,加入王位之争。”每当她看见这道伤口,她的心就隐隐作疼,如今……更是痛入骨髓。 “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伤口,还提它做什么?”他的吻来到她的唇边,正要吻上去时,又听见她感伤地开口── “可是,这个伤却改变了我的人生,摧毁了我对你的信任。” 旖旎的气氛顿时破坏一空,司徒漠深邃的眼眸锐利地眯了起来。 她知道了! 该死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谁在你面前多嘴?”他失控低吼。 琅琊晶扬着苦涩的笑,缓缓退出他的怀抱。“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欺骗了我!” “就算我欺骗了你,你有因此而失去什么吗?如今你君临天下,握有这个人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君权──” “我失去了我纯真的感情!”她是那么信任他、甚至付出了她的真心……可是到头来,却发现那全是骗局。 此言一出,屋内有瞬间的死寂。 但下一瞬间,司徒漠的胸膛急遽起伏,粗重的喘息彷佛在极力克制杀人的欲望。 “你认为我对你的心意也是骗你的?” 他可以忍受她指控他欺骗,但不能容许她全盘否定他对她的感情! 琅琊晶痛心地别开脸。“难道不是吗?一直以来,我不就是你通往王位的梯子吗?你趁着我到离宫之际,罢黜十数名与你意见不合的大臣,又斩杀了三名掌握你不法证据的臣子,将瑞光流放到南疆,还扬言处斩我的姊姊……事已至此,你还想向我辩解说你是无辜的吗?” 司徒漠沉默地面对她的指责,英挺的俊容抽搐着。 “不,我不辩解。”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而后再睁开。“那么,你是承认了?” 司徒漠仰天大笑,末了咬牙切齿地从唇缝中吐出。“你不已经定了我的罪名了,还要我说什么?” 到头来,她根本不曾真正的爱过他。 如果她爱他,她不会相信那些蜚短流长,而是与他站在同一阵线,默默地给予他最无瑕的信任。 他承认自己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就在他爱她爱得无力自拔之后,再狠狠地将他推入绝望的深渊── 既然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他明白?就好像让一个瞎子见到缤纷的色彩后,再夺去他的光明,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刑罚了! “我要听你的解释!”她含泪地摇撼着他,望着他冰封般无情的双眼,心痛得几乎碎裂。“不要什么也不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或是你会这么做的用意,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理由?”司徒漠狂暴的吼声几乎震破屋瓦。“相信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你不能明白,我说再多都没有用!” 她绝望了。 到了最后,他仍然不肯解释,只给了她一个薄弱的辞汇──信任。 “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琅琊晶的声音,缥缈得像是什么也抓不住,没有丝毫存在感。“沧离!” 沧离的身影出现在摄政宫门外,他手一挥,让持着兵器的士兵团团包围住司徒漠。司徒漠的武艺他非常清楚,因此他挑选的全是最精锐的士兵。 她不相信他! 司徒漠的表情由悲愤转为漠然,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对他兵戎相向,他已经绝望得不想挣扎了。 他的表情是一味的冷,冷得连丝火气都不带,仅以眼神对她做出最残酷的控诉,无言地指责她的背叛。 他就那么紧盯着她,那么痛苦、那么失望,他的眼神几乎要击垮了她! 她全身发颤,双腿虚软,却仍强迫自己不许示弱。 她没有错! 她没有背叛他的爱,她只是做出身为一名君主所应有的决断,他没有立场指责她什么! 可是她明知如此,为什么心还是痛得像被活生生地剜出来?为什么在他犯下滔天大罪之后,她却连恨他都做不到? 琅琊晶别开脸捂着唇,极力压抑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命令── “把叛臣司徒漠打入天牢!”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司徒漠入狱一事,很快便传遍京城上下。 像是特意赶来落井下石一般,弹劾摄政王的奏章一本一本地送上来。 宫复原职的守旧派大臣们自以为有了女皇撑腰,更是显露出不可一世的张狂,鼓吹群臣催促女皇圣裁,将司徒漠送上刑场。 某一日下朝后,琅琊晶甚至看见有几名大臣围绕着得意洋洋的问着原该调往南疆的瑞光道:“世子,您说说,接下来司徒漠会有什么下场?” “嘿嘿,这还用说吗?入狱之后是削爵、抄家,最后嘛,当然是难逃一死。” 琅琊晶木然地听着瑞光道出司徒漠的下场,生乎第一次如此厌恶丑恶的宫闱。 当时她头也不回地奔向御花园,把随行的宫娥与侍卫全甩得老远,好像只有这么做她才能将所有的烦忧也一并抛开。 她不停地奔跑着,直到她跑进花园深处,再也没有力气了,才跌坐在雪堆里不停喘息。 身后传来了坚定的脚步声,一步步踏雪而来。 她抬起无助的小脸,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 “上官……” “坚强一点,陛下,”上官韬将她扶起来,并脱下自己的大氅裹住她单薄的身子。“浮光和掠影正积极为此事奔走着,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可是我……我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她不知道要怎样当个皇帝,也不知道要怎样应付那些贪婪又好猾的大臣们,没有司徒漠在身边,她真的好累好累…… “陛下,你想救司徒漠吧?你不会一直任他被关在牢里吧?” 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她当然想救司徒漠,不管那些大臣如何言之凿凿的指控司徒漠,不管那些罪状究竟是不是真,她都不要失去他。 对!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她必须振作起来! “我要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还他清白!” 上官韬双手交抱在胸前,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试探。“如果司徒漠不像你想的那么清白呢?陛下又会怎么做?” 她会狠下心来杀了他吗?或是发配到遥远的边疆? 琅琊晶抬起头来,双眼直视前方。 “我会亲手湮灭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 射将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所有的事情皆由瑞祺、瑞光父子俩起,就由他们两个彻查起吧! 她给他一抹自信的笑,而后独自向前走去。 上官韬望着她离去的娇小身影,无法想像这是琅琊晶会说出的话。 直到此刻,他才相信“女人因爱情而蜕变成长”这句话。 “司徒漠,要是你听见你的女人这么说,就是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吧?”他钦羡的笑容里,隐含着一丝苦涩。 佳人的心已给了出去,他也该打消他对琅琊晶的企图了。 飞雪漫天,掩盖了琅琊晶的足迹,也掩盖了上官韬那从未有机会表明的爱恋。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女皇有旨,宣瑞祺父子御书房觐见!” 司徒漠入狱后,女皇还不曾私下召见任何人,如今瑞氏父子蒙女皇宠召,很自然的以为亲政经验不足的女皇是要请他们接替司徒漠的摄政之位。 瑞氏父子两人昂首挺胸地被请进了御书房,行了君臣之礼后,琅琊晶破例赐坐。 “端两张凳子来,我与瑞大人父子要长谈。” 这番话说得瑞氏父子两人眉飞色舞起来。 落坐后,瑞祺清咳两声,首先发话。“不知陛下召我们父子前来所为何事?” 琅琊晶扫了一眼满桌弹劾司徒漠的奏章,道:“是为了司徒漠叛国的案子。” 闻言,瑞氏父子的眼中同时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怎么?竟然不是升官之事? 司徒漠一天没死,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从以前他就一直想要坐上摄政王的位子,尝尝呼风唤雨的滋味,全是司徒漠从中作梗,先控制了女皇,再大刀阔斧的削弱他的势力,原本寄望儿子能成为王夫,这样一来身为护国公也等于握有大权,没想到司徒漠那个好佞之辈在利用过他们之后过河拆桥,明升暗贬地将他拱上崇义公的位子,把他困死在那里! 哼!司徒漠固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但他也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他一定要牢牢咬住司徒漠,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飞快地收起怨毒目光,瑞祺又问:“陛下是否拨冗御览过老臣递上的奏章?” “不光是你的,所有弹劾司徒漠的奏章我都看过了。” 瑞光听到这里,沉不住气地插嘴。“陛下已决定好如何处置司徒漠了吗?” 琅琊晶似笑非笑地问:“世子,你似乎巴不得司徒漠赶快死?” 瑞光激昂痛斥。“当然!我生平嫉恶如仇,那种密谋篡位的野心份子就算死上一万遍都无所谓!” 若再加上个人恩怨,他觉得司徒漠应该拖去五马分尸。 琅琊晶将手中的奏摺往桌上一放,平静宣布。“可是他死不了。” 这么多罪名,司徒漠还死不了? 瑞光气得跳起来就要发飙,却被瑞祺一把按回椅子上骂道:“混帐!这里是御书房,你当这是哪里?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不成材的家伙!这么毛毛躁躁,连人家在试探他都不知道! “可是,爹……”女皇无意治司徒漠的罪,难道他不气吗? “还不给我跪下?” 在瑞祺的威吓下,瑞光不甘不愿地甩开长褂跪下请罪。“请陛下恕罪!” 琅琊晶微微一笑。“起来吧!召你们来是为了议事,那些繁文耨节就免了。” 瑞祺脸色一凛,不再拐弯抹角。“既然陛下这么说,请恕老臣直言。司徒漠其罪当诛,即使他曾为陛下所重用,也不该因顾念私情而罔顾国法。” “瑞大人,依你看,司徒漠犯了哪些死罪?” “首先,是罢黜十数名两朝重臣,接着是处斩陆定中、潘文成、赵甫三名顾命大臣,那显示了他的图谋不轨!” “司徒漠身为监国摄政王,手中本就握有生杀大权,他也有绝对的权力罢黜任何一名大臣。” “是这样没错,但那三名大臣是因为掌握司徒漠意图谋反的证据才被杀的!” “证据在哪里?” “在这里!”瑞光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笺。“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腊月初五,兵围皇城’,谁都认得那是司徒漠的笔迹!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随便拿一本司徒漠的奏章来核对笔迹!” 看完那张短笺,琅琊晶只是回过头,喊了句。“出来吧,掠影。” 掠影大摇大摆的从书柜后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少年的衣领。 他把少年往琅琊晶面前一丢,瑞氏父子脸色立刻就变了。 不曾见过天颜的少年吓得不断颤抖,频频磕头。“叩、叩见陛下!” 掠影低喝。“告诉陛下你姓啥名谁,住在哪里,做什么营生?” “小、小的名叫周大宝,住在北陵城里,专……专卖假字画维生。”说完,周大宝又是一阵叩首。“小的以后不敢再骗人了,请女皇饶命吧!” “卖假字画?”她眨眨美眸。有这种行业吗? “陛下,这小于专门临摩各大名家的字画牟取暴利。”小小年纪不学好,简直欠扁! “有这种事?”自小生长在皇宫中的琅琊晶还真没听说过。“你最擅长模仿谁?” “回……回陛下,大、大抵是我国与大唐的书法名士及著名画家……有时候相熟的客人想指定仿谁的字画,小的也会拿钱办事……” “那么,你会模仿我的字迹吗?” 周大宝吓得脸色发青。“不、不……草民不敢!” 掠影在他旁边蹲了下来,直接往他的脑袋巴下去,然后揪着他的耳朵咆哮。“皇上是问你会不会,不是问你敢不敢!” 这个掠影喔……琅琊晶叹了一口气,给了跪在地上的周大宝一记同情的眼神。 深怕挨揍的周大宝只好老实回答。“我……我会。” “那你试试临摹这本奏章上的字,两、三行就好,让我开开眼界。”琅琊晶从桌案上抽了一本奏摺让喜儿递给周大宝,又命鹊儿准备笔墨纸砚。 周大宝先是仔细端详奏章上的字迹好一会儿,才提起笔来。 一旁的瑞氏父子却如坐针毡。 片刻后,周大宝在白纸上写了两三行字递了上去。 琅琊晶对照着原版与临摹版,赞叹地频频点头。 “有这种本事,难怪能以卖假字画维生。”琅琊晶饶富兴味地问:“你临摹的速度一向这么快的吗?” “不是的!”周大宝越说越小声。“是……是因为小的之前曾练过这个人的字,所以写起来较顺手。” “好大的胆子,连这个人的字你都仿过!你知道这是谁的字吗?” 周大宝抖得像是被雷劈到。“小的知道,是……摄政王爷的字迹。” “你常临摹司徒漠的字迹吗?” 周大宝死命摇头。“这种要杀头的事,小的哪敢?只有一次而已。” “哦?写了些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是写……腊月初五,兵围皇城。”因为这句话太诡异了,赏金又太丰厚,要他不记得都不行。 “啊哈!这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掠影不善的目光直往脸色死白的瑞氏父子看去。 瑞光彷佛是被踩到尾巴的老虎,当场气得暴跳如雷,指着掠影咆哮。“你……你这家伙,不要含血喷人!光凭一个卖假画的小骗子,能够证明什么?” “我以为已经证明得够清楚了。”连那句关键的“腊月初五,兵围皇城”都一字不差,还想赖?瑞光到底要不要脸? “你们……你们串供!” 掠影阳光般的笑脸变得极为吓人。“你说的‘你们’是指谁?指我、周大宝,以及女皇陛下吗?” 瑞光一张脸胀成酱紫色。“我……我没有那么说!你不要诬赖我!” “喂,周大宝!”火大的掠影揪着他的衣襟把他给提起来,指着眼前的瑞氏父子。“唆使你写那些字的人是不是这两个?” 只要周大宝一点头,那他们就得乖乖认栽了。 周大宝很认真地看着。“不……不是耶。” 掠影用手指把周大宝的眼睛撑大。“怎么可能不是?看清楚点,你没认错?” 哇啊~~好痛!周大宝挣扎着喊。“我……我真的没认错啦!” 瑞光哼笑道:“听见没?这件事压根儿就不是我们干的,别想硬栽赃。” “啊,银票!”琅琊晶不知何时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捡起地上的纸片,美目一亮!“是给周大宝的,纹银五百两,上面还有祟义公府印。”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只付了三百──” 瑞祺面色死灰,气得几乎吐血,大吼:“瑞光,住口!” “什──啊!”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瑞光面色如上,虚软地跌坐在地。 瑞祺顿时泪如泉涌,颤声道:“孽子……孽子啊!” 琅琊晶看见瑞氏父子颓丧的模样:心中只有感叹。这两人如果不是这么利欲薰心的话,也不会招致今天这样的下场吧? “来人,把瑞氏父子押入天牢,交由刑部发落。”她丢开手中的白纸后,又突然开口问瑞祺。“等等!告诉我,司徒漠要杀长公主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事以至此,也不需要再隐瞒了。瑞祺坦白地道:“他没有说过。” 他没有说过!她闭了闭眼,她真的误会他了。 “陛下?”鹊儿低唤的声音使她回过神来。 琅琊晶看向一旁的周大宝,道:“鹊儿,带他去找总管领赏吧!但是以后不许再卖假字画,知道吗?” “是、是!小的知道!谢陛下!”周大宝千恩万谢地跟着喜儿退出御书房。 掠影笑嘻嘻地看着她,问:“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陛下是不是该把司徒漠放出来了?” 琅琊晶不由得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寂寥。 是啊,接下来,该是去见他的时候了…… 只是,他肯原谅她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终曲 “你来这里做什么?” 琅琊晶有些想笑,她曾猜测这会是司徒漠见到她时的第一句开场白,没想到真被她给料中,可是她还是没能笑出来,因为他的俊脸面罩寒霜。 “我是来道歉的,我已经查清楚──” “你已经查清楚那全是瑞祺父子玩的把戏,而我是无辜的,是不是?”司徒漠冷哼着,语气中带着嘲讽意味。 看样子,这回他气得不轻。可是她无法为自己辩驳什么,他曾要求过她的信任,可是她却不予理会,甚至对他兵戎相向……她知道,他束手就擒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了…… 在幽暗的地牢中望着他的眼睛,她看见了隐藏在冷漠之后的极度绝望。 她想道歉,但是一句道歉难道就能抚平她带给他的创伤吗?这么一想,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的神情没有逃过他的双眼。司徒漠走到她的面前托起她的下巴,单刀直入地问:“你亲自到这里来,是打算放我出去?” 她听出他声音中的讥讽,喉头痉挛一下,连一个“是”字都说不出口。 司徒漠向来不是宽大为怀的人,他奉行着“以牙还牙”的真理,从不轻饶错待他的人。更何况她曾是那样的狠狠伤透他的心…… 她的沉默令司徒漠愤然变色,他愠怒地背过身子,语气火爆。“你以为你如今是一国之君了,我就会任你摆布,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稻草屑,双手无意识地绞扭裙子,甚至不敢迎视他暴怒的眼神。 就让他去发泄吧!这是她欠他的…… 司徒漠冒火地瞪视那颗低俯的头颅,压抑许久的愤恨终于一古脑的爆发出来。 “我们认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以为我们之间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了解,也以为你明白我事事为你的心意,可是我错了!我们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宁可听信瑞祺父子的煽动,轻易的将我定罪!你让我觉得我对你所付出的爱全成了笑话!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觉得我们已没有必要再一起走下去了!” 琅琊晶一僵,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要她了吗? “你已经是琅琊女皇,有禁卫军的保护,再也没有人能威胁你的安全,有没有我,对你而言也没什么不同。” 不、不!她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留在他身边的! 他不是最了解她的人吗?为什么要把她说得这么无情? “你已不再是我手中的傀儡,从今天开始,你总算可以摆脱我的控制,彻底得到自由!” 他不要她了!这个打击彻底地击垮了她,她的身子晃了晃…… “陛下!”掠影连忙冲进来扶住她,心急得直想跳脚。陛下,你在做什么?快设法解释啊!司徒漠是很冷面无情没错,可是独独对你是例外啊!什么都可以,拜托你说点什么吧! 但琅琊晶像是一个被司徒漠丢弃的娃娃般倒在掠影的臂弯中,身心都已残破。 司徒漠紧握拳头,压抑着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一再告诉自己她是个没心少肺的女人,他已为她付出所有,却得不到她一丝信任,他何必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可是这些话却阻止不了那颗死灰复燃的心。 “我看……请王爷先随陛下回宫吧!”掠影绞尽脑汁,想帮这一对制造机会。“不管怎么说,先离开阴暗的地牢,回宫洗个澡吃点东西后两人再来慢慢谈吧!” 看见她面色灰败的模样,终于动摇了司徒漠的铁石心肠,率先走出大牢。 回宫的路上,马车内依然维持着僵凝的沉默,被夹在中间的掠影悔不当初,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他就不该因为好奇而多事的跑来掺一脚! 皇辇在大政宫前停下,琅琊晶在掠影的搀扶下正要进宫,司徒漠却冒出一句。“我回摄政宫。” 刚跨进大门的琅琊晶僵住了,她甚至不敢回过头来看他冰冷的表情。 掠影急了。“干嘛要多此一举呢?在这里不也一样?” 司徒漠见她慢慢地回过头来,眼中彷佛闪烁着泪光。 他转身就走,不想让她的眼泪使自己软弱。 司徒漠大步大步地迈着步伐,像是想要摆脱什么一样。 可是,他走了十几步后,突然再也走不下去了。他就停在那边,自厌的情绪与对她的爱意在同一刻獭涨到最高点,淹没了他── 司徒漠猛然回头,看见她仍独自站在大政宫的宫门旁。在灯火的照耀下,烘托出她单薄而无依的身影──她好似虚弱得无法凭自己的力量站立般以手撑着门框。 由于她背着光,他无法确切地看见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在哭泣。 下一瞬,司徒漠听见理智粉碎崩溃的声音。 他突然吐出一句咒骂,闪电般地掉转方向,飞奔回她的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捧着她泪湿的脸蛋,深深地吻住了她。 琅琊晶张大泪眸,不敢相信他会回头,不敢相信他听见了她心中的乞求。 神啊!谢谢你!我今生再也别无所求。 她回吻司徒漠,带泪的容颜绽出一朵美丽的微笑。 许久许久,当他们分开了彼此,却仍不愿分开那个拥抱。 司徒漠托起她的泪颜审视着她,口气不自觉的又变得凶恶。“以后不准再怀疑我,知道吗?” “嗯。” “以后想说什么就说,别再当个闷葫芦,我又不是神,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明白吗?” “嗯。” “这次是你对不起我,告诉我,你有心要弥过吗?” “有。” “那好,我要你赔偿我三样东西,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就到此为止!” 琅琊晶突然露出不安的表情。“是……是什么?” “我要你给我全部的你,包括你的人、你的心,和你的一生!” 那一刻,琅琊晶露出一抹濒泪的笑,那个笑容是司徒漠生平所见最美的笑,他情不自禁再度俯下头,给了她一记深吻,在她的唇间逼问:“如何?答不答应?” 琅琊晶温柔地望着他,回答:“如你所愿。” 【全书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