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九州》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一章 少年猎手 阵阵凛冽的寒风吹过树林,直吹的山间树林“呜呜”作响,似乎在哀怨无处躲避这寒风。 风不大,但却如同刀子般穿透着一切胆敢阻碍自己前进的东西,虽是时间已近中午,这里却还屈服在极寒的淫威之下,就连阳光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发出半点温度。 檀州城西北五十余里,燕山脚下,往年的三月从未如此寒冷,山中的万物寂然无声,丝毫没有复苏的迹象。 “嗖”,一支羽箭破空而出,这箭力道十足,在寒风中仍是丝毫没有偏移,正中一头壮硕的野猪右眼。但见这头野猪体型庞大,半人多高,肌肉横生,满身的鬃毛如同钢刺一般根根挺立着,两只獠牙如同钢刀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畜生在此山中已经横行了数年,与各种对手交战上百次,从未尝败绩,此番突然之间遭受攻击,顿时暴躁如雷,一头就撞向了面前一棵一人粗的松树,“咔嚓”一声,松树竟然在它的一击之下应声而倒! 野猪撞到松树之后兀自不解气,嘴中发出了巨大的怒吼,血瞬间在右眼眼窝中喷出,盛怒之下的它前腿不停的用力的蹬着着半截树,竟然站了起来,用仅剩的左眼四处寻找攻击它的敌人。 “嗖”,又一支羽箭划破空气飞速的朝着野猪射来,显然弓箭的主人是瞄着野猪的左眼发的箭。经验丰富的野猪岂会吃第二次亏,只见它不躲不避,硕大的头颅一晃,“铛”的一声,来势迅猛的羽箭竟被野猪的獠牙击落在地,野猪接连的遭受攻击更加的狂躁,转身晃动着庞大的身躯朝着羽箭飞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咦!”藏在一块巨石后面的人站起身来,似乎没有料到第二箭会被野猪轻松的化解,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正是这一声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野猪也发现了偷袭自己的敌人,心中怒火大炽,口中“嚯嚯”的喷着白气便一头撞向了对手。 此人见野猪来势凶猛,不敢与它正面交锋,连忙纵身跃下藏身的巨石,就地一个翻滚堪堪避开野猪的冲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自己刚刚藏身的巨石已然被这头野猪撞的四分五裂! 弓箭的主人躲开野猪的冲撞之后没敢停顿,当下手脚并用如同猿猴一般爬到了身旁的大树之上,口中呼呼的喘着粗气,原来正是一个少年。 但见这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明眸皓齿,却不似普通的猎户人家的子弟,白皙的脸庞已然被冻的通红,身着一件青色的棉衣,足蹬兽皮皮靴,腰间悬挂一柄匕首,背上负着箭袋,站在树叉之上却是显得别有一番英气。此时的少年却没有心思欣赏自己的英姿,一双充血的眼睛瞪的铜铃一般紧张的关注着树下的野猪。 野猪一击不中,更加的暴躁,两个前蹄不停的刨着地面,被冻的如同石头一般的土地霎那间就刨出了一个坑,由于剧烈的活动,它右眼眶的血混着泥土汨汨的沿着脸往下流,染得半边脸都成了深红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可怖异常。 野猪发泄了一番发现了少年避身的大树,围绕着大树转了几圈后退后几步,再次低头朝着大树撞了过去,“轰隆”一声,大树虽然粗壮,却也在野猪的冲击之下剧烈的晃动起来。 树上的少年见状忙从身后的箭囊之中拿出几只羽箭,“嗖嗖嗖”三箭朝着野猪的面上射去,那野猪正在气头上,见羽箭飞来竟然不躲不避,头一低硬生生的挨了这三箭,脚下毫不迟滞的再次撞向了大树,这一次力量更甚于上一击,少年正欲拉弓射箭,未料到此畜生还有如此的力气,脚下一滑暗道“糟糕”,登时便从树上跌落下来。 少年虽尚且年幼,但显是经验丰富的猎手,突遇险境丝毫不乱,在空中一个筋斗稳稳的落在了地上,饶是如此,自己的双脚仍是被震得发麻,弓也甩落到了一旁。 野猪一见敌人落地顿时兴奋异常,再次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后腿猛地一蹬挺着獠牙便向着少年全力冲去,势必要将自己的獠牙狠狠的插入对手的腹中! 少年似是没有料到这物来的如此迅捷,伸手刚要拔腰间的匕首与其搏命,野猪已然来至面前,只得回手发力朝着野猪的头部拍去,亏得这两掌,野猪的獠牙没有刺到少年的身子,但少年也被野猪的蛮力撞到了半空,向后跌落了丈许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之中,直摔得自己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移了位,嘴中一股咸腥味涌上来,知道自己已是受伤了。 来不及擦拭嘴角渗出的血迹,这少年一个打挺站起身来,顺手将匕首抄在手中举至胸前,那匕首在日光下闪闪的发着摄人的寒光,却也非普通的武器。少年双手紧握着匕首,虎口向外,双肘内扣,左腿在前弓着膝盖,右腿挺直在后,右脚用力的蹬住地面,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野猪,准备迎接下一次进攻。 野猪屡攻不下,更加的暴躁,一声狂吼,发足尽全力冲向少年。少年情知不妙,但自己却也无处可避,只得怒睁着双眼,作势要与这畜生来上一搏。 眼见得野猪距自己还有七八步的时候,猛听得耳边“呜”的一声,一道黑影裹挟着寒风擦着自己的脸颊飞过,“砰”的砸中了野猪的鼻梁,原来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铁球。野猪冲的正疾,铁球来势也是极快且力道十足,两者相撞“咔嚓”一下,野猪被这力道一带的头颈便歪了一下,但野猪冲劲正大停不下自己的身子,顺势便斜斜的冲向前去,堪堪擦着少年身体飞过。 少年只觉一股腥臭味涌进口鼻,待定睛一看,野猪早已落在自己身后丈余,肚皮朝天,显是被刚才的一跤跌的不轻,那畜生用力的挣了几下才翻过身子,摇摇晃晃的转过身来。 那少年见此机会,不待野猪发起攻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趁着野猪犹自晕头转向之际,欺身便骑到野猪身上,两腿发力夹着野猪的身子,右手紧握匕首,左手早已用力的抓住了它的耳朵。那野猪几时受过此等胯下之辱,顿时暴跳如雷,用力的摇晃着的头颈,口中发出阵阵怒吼,试图将胆敢骑到自己身上的人摔将下来。少年却如同长到了野猪的身上,任凭这畜生如何的上蹿下跳,却始终奈何不了对手。 少年见野猪闹得凶,知道事不宜迟,紧咬着牙关,右手倒转匕首,刀尖朝下“噗”的一声便顺势刺入了野猪的右眼,那野猪右眼本就已经受了伤,这下旧伤未去新伤又来,疼的直哇哇大叫,口中的嘶吼声更甚了。 少年骑跨在野猪的背上,感到颠簸的更加剧烈,适才一击得手不由得心中一喜,左手却稍稍的松了力气,野猪猛然一纵,少年险些坠落下来,抓着野猪左耳的手也被挣开了。少年情急之下身子一伏被趴到了野猪的背上,左手作鹰爪状扣住了野猪的左眼,右手也借势一刀捅入了它的左眼,随即手上发力把匕首一转,直把野猪的左眼也搅了个稀巴烂。 野猪双目失明,心下焦急,顾不得甩脱身上的敌人,顿时发足狂奔,少年见这畜生奔的飞快,心中也没了主意,顾不得拔出野猪眼中的匕首,只得双手死死的抓着野猪的鬃毛不敢撒手。 那野猪剧痛之下,负着少年狂奔了几丈。少年突觉不妙,抬头一看,心下大惊,口中大叫:“糟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章 猝然生变 冬日的燕山,万物俱寂。 白雪皑皑的山上,远远地便传来巨大的咆哮声,伴随着的是重重的蹄声。 只见山林中竟有一番奇特的景象,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身上负者一个少年,正在发足狂奔。 那野猪负着少年狂奔了几丈,少年突觉不妙,抬头一看心下大惊,原来前面三丈外正是一块丈许见方的千斤巨石,野猪看不见,自然是不躲不避的朝着巨石疾驰而去,可少年若是随着野猪撞上巨石,自是免不了小命归西。 正在少年六神无主之时,忽听得耳后传来一声“快撒手!”少年听得此言双手不由自主的便松开了野猪的鬃毛,随即便感到脖颈后的衣领一紧,一只大手便将他从野猪的背上提了起来,少年只觉身体腾空,随后便被轻飘飘的放到了地上,少年乍脱险境双腿发软,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少年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得“轰隆”巨响,原是那头野猪撞上了巨石,但见那野猪脑浆迸裂,溅的巨石上好大一片乌血,野猪的獠牙竟然深深的嵌入了巨石之中,身子还在偶尔的抽搐,显是已经死去。 再看那巨石,经这野猪一撞,竟也被撞的裂开一条缝隙,可见这畜生力量可怖,少年与此畜生争斗半天,却未曾料到此物的力量巨大如斯,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年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却听得耳旁“嘿嘿”一声笑,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一个骨碌从地上弹起来,却不去看救他的人,径直走到野猪的尸身旁,恨恨的看了一会儿后,少年才满是不甘的将插在野猪眼中的匕首拔出,在鞋底上把匕首上的血迹擦拭掉后还入鞘中。 待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少年转过身来对着救他的中年男子说道:“爹,你怎么来了?”中年人又是咧嘴一笑道:“来看看我的小猎手收成怎样啊。”少年瘪瘪嘴没有说话,似乎对自己的狼狈样被爹瞧去颇为不愿,中年人走上前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刚才确实有些凶险呢,我若是来迟一步只怕就见到另一番情形了,不过你这小子也果真勇敢,独身也要与这野猪斗上一斗。” 这父子二人本不是这一带的人,只是十多年前一中年人携着当时二三岁的孩子来到此地,在山下一个名叫牵马站的小村落脚,无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只知道中年人自称阮伯冲,山东人,因为家乡闹水灾逃难至此,其余的却没对人讲起过,独自带着一个男孩叫做阮林风。 村子不大,只有百十余口人家,看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也实不易,便经常的救济帮助他们父子,好在阮伯冲有几分力气,于是便经常到燕山上打猎,以猎物回报乡邻的恩情,如此便已猎人为业,至此已有十年了。现今阮林风也已经长大,经常跟着阮伯冲上山打猎,学到了不少的打猎本领。 阮林风想起父亲刚才出手相助颇为不忿,满脸不服气的嚷道:“谁要你帮忙了,我眼见就能取胜了,又哪里需要你出手?”那阮伯冲却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口中说着:“是是是,我家的风儿自是骁勇异常,当世无双,是爹抢了功劳了。”阮林风这才稍稍觉得挽回了一些脸面,重新走到野猪身旁兴致勃勃的欣赏自己的猎物。 阮伯冲在腰间拿出一个酒囊抛给少年,说道:“喝点酒暖和一下身子!”少年接过酒囊要掉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顿时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阮伯冲却不生火,拿刀将野猪的肚子破开,取出野猪的心脏割下一块递给了少年,少年又咬了一口猪心喝了几大口酒,说道:“这畜生果真厉害,看来下次再遇到此类得做个陷阱了。” 阮伯冲道:“这就是了,打猎嘛,靠的就是功夫和脑子,一味的硬拼硬打受了伤可不划算。”少年喝了酒豪气大发,一跃就站到死去的野猪身上,大声说道:“不妨事,伤便伤,能干倒它也合得来!”说罢哈哈大笑起来,阮伯冲见儿子如此气魄,也跟着大笑几声道:“好!有种!是阮伯冲的儿子!” 阮林风与野猪缠斗许久,肚子也是饿极,不住口的喝酒吃肉,又从腰间摸出一个大饼,大口的吞咽着。阮伯冲在这档口将先前掷出的铁球捡回放入怀中,回身将那野猪切下几块装到口袋里,待收拾完毕后却见少年依旧坐在石头上大快朵颐。 阮伯冲轻轻的笑了笑,忽然似乎闻到了焦味,纵身便跃上了巨石四下打量,这一看却是吃了一惊。 只见山下的村庄浓烟滚滚,风中隐隐的传来有人在呼喊,阮伯冲面色大变,刚要出声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阮伯冲回头看了看坐在石头眯着眼小憩的儿子,低头想了片刻,纵身跃到阮林风的身旁,少年抬头看了看阮伯冲,茫然道:“怎么了,要回家吗?” 阮伯冲摇摇头,朝着山上的方向努了努嘴,一脸惊喜的说道:“好儿子,我们又要有收获了!”阮林风不解的道:“这头野猪还不是收获吗?” 阮伯冲却道:“这算什么,爹刚才在巨石上探查了一下,有许多蹄印,看来是一群山羊,若是捉上一两只拿回去烤,味道比这畜生香的多了。”说完还闭上眼吸溜了一下鼻子,似在想象着烤羊的香味,随后看着几欲流下口水的少年道:“爹年纪大喽,也追不上了羊群了,看来是没有这等口福啦。” 阮林风蓦地起身道:“爹也不用拿话激我,你在这里稍作休整,看我的身手吧,天黑之前我必然带回几只!” 阮伯冲哈哈笑了几声:“好!想必几只山羊也不是什么狠角色,不过山羊最是机警,若是猎手功夫不到家,被提前发现难免扑个空。”少年一再被阮伯冲激将,拿起酒囊大口的喝了几口怒道:“休要瞧不起人,容我去去便回!”说完便转身朝着山上疾步向北而去。 阮伯冲朝着儿子的方向喊道:“注意掩盖足印,莫被那畜生察觉!”阮林风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几个纵跃跳到了一块石头上,转即便消失在林中。 待到阮林风的身影彻底的消失,阮伯冲呆呆的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望了半晌,忽地重重叹了一口气,重又跃到巨石上放眼往村子的方向看去,只见村子的火势仍是冲天,但已听不见任何呼喊声了。 阮伯冲极目观看,见得有二十余人纵马出村正朝着山上赶来,一行人皆着黑衣却骑白马,在雪地里非常显眼,给人诡异的感觉。 阮伯冲看了看地上杂乱的足迹,那是刚才儿子和野猪搏斗时留下的,阮伯冲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沿着地上阮林风的足印踩了一遍,随后看了一眼阮林风上山的足印,又跃上一棵大树,却不攀爬到树顶,只是不停的如同猿猴一般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 直到跳到阮林风消失的石头上,阮伯冲再也看不到儿子的足印了,想必这小子是边走边将足迹抹去了,阮伯冲嘴角呈现出一丝笑意“倒也是个机灵的家伙。” 随即阮伯冲便踩着儿子的足印走回到野猪的尸身旁,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阮林风的痕迹已全然被抹去后,阮伯冲望着山下村庄的方向深深的看了半晌,肃容整衣朝着自己生活了十年的村庄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阮伯冲待一切收拾完毕之后,起身跃到巨石之上,将背后负着的包袱摘下,在包袱里面取出一柄长剑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随手将长剑放到了自己的身旁。 山风开始变得更加冷洌,阮伯冲躺在巨石上闭着眼,不去看天边渐渐涌过来的乌云,只是喃喃的说道:“风儿,终是长大了,总要长大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章 追凶而来 天开始变得阴暗起来,山风吹的刺骨,燕山脚下白雪皑皑,空气中却漂浮着烧焦的味道,只见得一行人驭马在这冰天雪地里上山而去。他们的身后,滚滚的浓烟裹挟着火苗冲向阴沉的天空。 “他奶奶的,这鬼天气出来真晦气,哪如躲在帐篷里喝他妈的一壶热酒,再抱个娘们儿来的舒服!”一个穿着青色棉袄的汉子在马上不停的咒骂着,他三十岁上下,长了一副长长的脸庞,两个大板牙突兀的探出厚重的嘴唇,紫黑的面皮被冻的不停的抽动,好似是有什么不怕冷的虫子落在他的脸上一般,一根又细又短的辫子枯草一般的耷拉在脑后,他纵马向前追了几步与一个刀疤脸的汉子并肩骑行,嘴里却还是不停的嘟囔着。 温仲德骑着一匹肥膘白马走在众人最前,他四十多岁的年纪,两鬓已经隐隐透出灰白,但双目依旧如炬,唇边的胡须也打理的整整齐齐。他的装束却不同于其他人,头上带着灰色的皮帽,身穿白色棉衣,披着一个白色的斗篷。铁青着脸,似乎心事重重的,只是双眼不时的射出精光四下扫视着。 耶律镜明骑着马紧紧的跟在白衣大汉的身后,听得长脸汉子的抱怨之后,他面色一沉,头也不回的喝到:“放肆!温掌门千里迢迢前来,都没有一句抱怨,你这混账有什么屁好放的!” 他年纪二十五六岁,生的一副白皙的面庞,全然不似其余众人枯树皮一样的脸,似乎没有被塞外的风沙侵袭过一般,但说出的话却也同长脸汉子一样粗鲁。 也怪不得耶律镜明会出口喝骂,本来这次南下是自己多次恳求,耶律德光才允许的,身为大辽国皇室的青年一辈,自然是急需建功来吸引皇帝的注意。可耶律镜明自幼不喜兵法推演,只好舞刀弄棒结交武林能人异士,当前正是辽国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南下之际,没有军事方面才能的他自然不会得到重用。 眼看着宗族的同龄人或在军中效力建功、或在朝廷为官立业,自己却整日无所事事,耶律镜明自然心急,最终近日讨得一份差事,被耶律德光允许率人南下勘察蓟州城周围的地形。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的地形,辽国众人自皇帝到将士都已了然在胸,说是勘察地形不外乎杀几个人,抢几个商队,弄点钱财布帛而已。 耶律德光派耶律镜明南下也是想看一下他的能力,到底在以后的征战中起到什么作用,耶律镜明如何不知皇帝的心意,所以此次他精心挑选了几名武功高强的门客,又在军中调来了十几个骁勇的军士,一心想要好好的表现一番,提高一下在同辈中的地位。 此次南下,耶律镜明刚刚得手一支肥的流油的商队,收获珍宝无数,待手下清点之后,得知此次南下所得珍宝的价值竟是数年来最多的。耶律镜明大喜之下便率众北归,意图在皇帝面前好好的邀功。 可天不遂人愿,刚到辽国境内的官道,耶律镜明便遇上了温仲德一行人,他是识得温仲德的,知他是古剑门北迁后的掌门人,身为江湖中人与皇帝走的却是非常的密切。 只是温仲德素来都是只身露面,此次却带了两个年轻人,温仲德不做介绍,耶律镜明也不好相询。 耶律镜明曾屡次想要与温仲德结交,可这位掌门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似是颇为自负,瞧不上他这皇家和武林都不甚有名望的青年。两人甫一相见,温仲德没有客套,便掏出一纸圣谕,上写“兹有温掌门仲德奉朕谕办事,过往众人悉听其令,违者立斩之!” 耶律镜明看到圣谕,又看着温仲德居高临下的模样,有火却也发不出,温仲德有此圣谕在手犹如捏了尚方宝剑,自己只得听从他的吩咐。不等耶律镜明回话,温仲德便命令耶律镜明的人将马匹上所载财物悉数丢掉,所有人拨转马头向南出发。耶律镜明不敢跟温仲德翻脸,打不过,躲不了,只得铁青着脸命手下将财宝丢到路边。 可一路上温仲德一句话都不肯讲,自己犹如被蒙在鼓里,到底是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堂堂皇亲竟然被一个草莽汉子吆五喝六,这滋味,真他娘的难受!就在上山之前,终于在一个破村子听出点端倪,原来这个温仲德是在找他的同门师兄,“梨花剑”阮伯冲! 十几年前古剑门的变故,耶律镜明也略知一二,自己辛辛苦苦到手的财物,竟然因为他温仲德的私人恩怨而化为乌有,耶律镜明和手下的人都窝了一肚子邪火。在温仲德和他的弟子们在村子里问出阮伯冲的下落后,耶律镜明和手下便将火发泄到了村民身上,直接将全村杀了个干净,又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看着温仲德那不满的神情,耶律镜明心里稍稍的舒服了些,你不是汉人吗,老子就是杀汉人,看你还怎么自称大侠? 只是温仲德还是没有跟他多说一句,直接催马上山了,耶律镜明心里暗骂老东西果然无情,却也只得恨恨的跟在他身后。正在恼闷的时候,长脸汉子的抱怨让耶律镜明终于破口大骂,虽是骂的长脸汉子,也颇有一番指桑骂槐的滋味。 温仲德只顾专心寻人,没有丝毫反应,倒让耶律镜明感觉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的不做声了,俊俏的脸上却因发怒而浮现出酱紫色,看上去颇为滑稽。 长脸汉子被喝了这一声后不敢再出声,只是心下不满,只得低声应了一声,随后却紧了紧缰绳,胯下的马匹随即便放慢了脚步,刀疤脸见状也悄悄的放慢了速度,仍旧与长脸汉子并辔而行。 长脸汉子被当众责骂,面皮上终究是有些挂不住,待与前面二人拉开一些距离后,转脸朝着刀疤脸说道:“钟大哥,咱们这次出动这么多好手,只为对付一个落魄的剑客,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他刚刚在山脚下叫牵马站的小山村里大显身手,“烧杀抢掠”这套毕生的绝学施展的淋漓尽致,不过只顾得自己开心了,却没有留意温仲德向村民打听的人,只听到是个会使剑的人。 刀疤脸汉子名叫钟泽玉,数年前之前曾是漠北草原的贼寇,人送外号“遇则终”,无人知其为何归降辽国,后来便在辽国为朝廷效力,出入不离耶律镜明左右。长脸汉子名叫盖虎,是耶律镜明手下的得力干将,之前也是钟泽玉为寇时的兄弟,随钟泽玉一同降辽参军,善使一双板斧,双斧施展开来如同乌云蔽日,人称他为“盖北天”。 钟泽玉听得盖虎的抱怨之后,暗下里朝着温仲德努了努嘴,说道:“你可曾记得江湖上曾有这么一句话:桃花无影,杏摄魂,梨花剑下无归人。” 盖虎回到:“虽然我盖虎一直在漠北,对中原武林的成名人物却也知晓个大概。这话说的就是十多年前活跃在武林中的三位高手了,古剑三杰:桃花剑柳三娘、杏花剑温仲德、梨花剑阮伯冲三人。” 钟泽玉点了点头道:“不错,三人师出古剑门,都是已然作古的老掌门荆子期的徒弟,师兄妹三人个个武艺精绝,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都是结伴而行,不过听说十三年前桃花剑柳三娘和梨花剑阮伯冲不知何故刺杀了恩师荆子期,反出古剑门,就此不知所踪。” 说道这里,钟泽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听说二人反出师门之时曾与古剑门众多高手大战,接连杀死了古剑门十余个好手才得以脱逃,二人也在与同门的交手时均身负重伤,但无人知晓二人逃往何处。古剑门经此变故实力锐减,之前慑于三杰威名不敢造次的众多仇家也开始前去寻仇,古剑门新任掌门温仲德只得率众北迁,前往长白山一带休养,已有十年未曾涉足中原了。” 盖虎听到这里看了看温仲德的背影,恍然大悟,失声叫到:“难道我们要找的便是那梨花剑阮伯冲和桃花剑柳三娘二人?!”钟泽玉笑骂道:“你个夯货,刚刚我们在山下村落时,你可听得山上二人有谁?” 盖虎哑然一笑:“对了,是阮伯冲和一个娃娃,叫什么风的,刚刚只顾听你讲古剑三杰,却没往这里想。可是柳三娘又在何处?这个娃娃又是谁呢?” 钟泽玉未来的及答话,却见温仲德却勒马驻足往山上观望,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勒马等候,屏息向温仲德看着的方向瞧去。 一行二十余人寂然无声,只有山风吹动松林的低鸣与马蹄刨的雪地地“嗒嗒”作响,除了温仲德无人见过“梨花剑”阮伯冲,都想一览曾经名动天下的“梨花剑”的尊容,但又知道到时必有一场大战,生死却也未可知,众人皆是有些期许又有些紧张。 温仲德面色沉如古井,在马上侧耳倾听了许久。而其余人除了山风和马蹄声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温仲德仍是一动不动,仿佛泥塑的一般。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众人刚才骑行暖了点的身子都被刺骨的山风吹了个透心凉,而温仲德还是纹丝不动。盖虎却忍不住了,开口讥道:“若是寻不到,那就继续找。可倘若怕了不敢前去,还不如打道回府。在这里装高深莫测有个屁用?”耶律镜明这次却没有喝止盖虎,任由他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抱怨。 这时温仲德的一个弟子横了盖虎一眼,说道:“那叛徒最是擅长机关陷阱,师父正在找寻路径,你若不怕死自行前去便是,何必在这里聒噪!” 盖虎嘴里嘟囔着不服,却始终没有催马向前,心中暗道:“常听人说中原武林快意恩仇,却也是如此的畏手畏脚,不过如此!”心中顿起轻视之意,琢磨着一会见了那“梨花剑”便先行一刀砍了他,也杀杀温仲德的威风,看他怎么再装模作样。 钟泽玉瞧见盖虎的面色阴晴不定,心下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兄弟脑子里盘算的什么,催马靠上前去伸手拍了拍盖虎的后背,示意他别莽撞,一切见机行事。盖虎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指了一下钟泽玉的剑,意思是跟着钟泽玉的行动。钟泽玉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去看盖虎,将目光转向了温仲德。 温仲德坐在马上又朝着山上瞧了片刻,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的那位师兄应该知晓有人来了,怎么会丝毫不设机关,又或者是他的机关之术有了大幅提升,以至于自己都瞧不出端倪?他踌躇了一会儿,转头示意自己的两个弟子来到跟前。 温仲德这两个弟子一个叫做栾勇,一个叫栾武,二人是温仲德率众北迁之时途径沧州收的徒弟,二十岁出头,生的浓眉大眼,身躯高大魁梧,孔武有力。哥哥是栾勇,善使一柄判官笔,精于机关,弟弟是栾武,武器是双钩,他擅长的却是暗器,刚才与盖虎说嘴便是他。 温仲德在十年前将二人收入门下后,分别传授二人机关和暗器之术,之后更是到处寻访高人为兄弟二人指点,目的便是有朝一日与师兄阮伯冲和师妹柳三娘相斗之时有所恃。 栾勇栾武二人驱马来到温仲德近前,温仲德问道:“栾勇,你怎么看?”栾勇在马上一拱手,从容的说道:“弟子仔细的琢磨了半天,并未发现有机关的痕迹,且此处虽说是上山必经之路,却也不是唯一的道路,在此设防的意义并不是很大,对手应该没有设置机关陷阱。” 温仲德点了点头,栾勇的判断非常有道理,只是让自己如此轻易的率众上山却不设阻碍,难道曾经的师兄有如此的把握? 耶律镜明催马上前,说道:“若是温掌门有什么顾虑,我们倒可以在前面先行试探一番。”不待温仲德回话,盖虎便大声的应道:“好啊!我们大辽国的勇士可是不惧死的!”其实盖虎哪算得上是辽国的勇士,充其量算是辽国的“勇寇”罢了,只是他为了出一出刚刚被栾武奚落的闷气,便顺势借着耶律镜明的话头嘲讽温仲德师徒一番。 温仲德仍是不为所动,只是那栾勇、栾武二人的面皮颇有气愤之色。盖虎见目的达成,哈哈一笑,纵马便向前疾驰而去,竟要在众人面前一展他的“勇士”之风。 余下耶律镜明手下的众人也是轰然叫嚷起来,纷纷拍马上山,口中也是“嗬嗬”的大声叫嚷,耶律镜明不加阻拦,任由自己的手下耀武扬威似的行径,自己也跟在众人的身后不紧不慢的前进。钟泽玉没有随着其他人鼓噪而行,他如何不知盖虎的心思,此时并无危险,他的首要职责自然是保护耶律镜明,于是他便按辔跟着耶律镜明前进。 温仲德见盖虎等人已然在前面上山,自己也不出声,似乎对刚才盖虎的嘲讽充耳不闻,提缰便带着栾勇、栾武二人上山奔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四章 山中激战(一) 阮伯冲躺在巨石上闭目养神,耳听得许多马蹄声由远及近,中间还夹杂着嘈杂声。 众人骑马上山冲的兴起,盖虎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将板斧举在手中不停的挥舞,鼓动着众人前行,似乎自己正在指挥着千军万马一般,威风凛凛。 钟泽玉在队伍的最后面和耶律镜明一起骑行,在队伍快要靠近一块巨石的时候,他蓦地看见巨石的下面有一个黑色的物件,随着传入鼻中一股巨大的血腥味。钟泽玉心知已经到了他们要找的地方,连忙高声喝道:“停下!” 盖虎等人冲的正欢,听得钟泽玉大声喝止没有迟疑,一齐紧拉缰绳勒马,亏得众人均是塞外纵横多年的好手,骑术甚精,群马齐声嘶鸣,前蹄纷纷扬起又重重的踏在雪地上。 盖虎等人稳住身形后也看见了巨石下的物件,定睛一瞧,原是一头死去多时的野猪,那野猪体型甚是庞大,众人见了都暗自咋舌,心想:“这畜生也算得上是霸主了,不知是如何死在此处的?”待又看清野猪身上的刀伤后,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是何方高人,竟能将如此庞然大物杀死?”各人打量一番,都自忖无法靠一己之力击败如此野兽,心下都暗暗称奇。 此时温仲德师徒三人也来到了近前,栾武性子不及他哥哥稳重,又自恃功夫高强,见到倒在地上的野猪直接下马上前观看,他围着野猪的尸体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拿钩子去拨弄那野猪的肚皮,却听得那野猪的肚子里极其细微的“咔嗒”一声! 栾武听到声响之后,心知不妙,他十几年来悉心研习暗器之道,知是野猪的腹中藏有机括,虽是距离很近,他还是在一瞬间缩颈含胸,将双钩提至胸前护住要害,同时双脚钉住地面,腰上发力上半身径直向后倒去,这一招“铁板桥”正是武林中人躲避突然近身攻击最常用的招式。 饶是这样,栾武仍听到了利器破空逼近的声音,当下面色大变暗叫“糟糕!”知道自己恐难以躲避,当下双臂运气紧紧握住双钩,意要硬挨这几下! 在栾武前去观看野猪之时,温仲德便留意观看四周,他功夫修为极为高深,虽然周围群马的嘶鸣声甚大,他还是听到了栾武那边传来的这一异常的声响,来不及出言警告栾武,温仲德抬手运足内力便将手中的马鞭朝着栾武与野猪中间甩了出去,只听得“噗、噗、噗”几声,马鞭后发先至硬是横挡在了野猪与栾武中间,几只钢针在栾武的面前钉入了马鞭之中,钢针势头极大,裹挟着马鞭直扑栾武的面门! 栾武虽然意图硬接暗器,但是心神却丝毫没有慌乱,余光瞟见师父挥手掷出一物,又听得暗器与马鞭相交,他便知此次已无性命之虞,当下双脚卸力离开地面向上踢去,“铁板桥”变招后空翻,“啪”的一声顺势将马鞭踢到了身后,随后不等双脚落地,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嗖”的一声又稳稳跃到了马背之上。 栾武坐在马背上双手一拱,满脸羞惭的对温仲德说道:“谢师父!徒儿丢脸了!”温仲德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栾勇见状喝道:“阿武,切勿在鲁莽了!” 温仲德师徒二人刚才一系列救人、避险的动作一气呵成,瞬间完成,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的迟滞。钟泽玉等人看了都明白他二人的武功均是极高,远在自己众人之上,心底里都暗暗喝彩。 就连刚刚心有轻视之意的盖虎都收起了自己的傲气,心想:“若是我刚才站在那里,现在也许就是钟大哥为我收尸了罢!看来我还是忒小觑了天下英雄了!”心里想着眼睛不自觉的瞟向了钟泽玉,只见钟泽玉也是一脸的肃容,双眼正在不停的四下查看,当下也将双斧提在手中戒备。 空气又陷入了一阵安静,众人都感到了有一股巨大的寒意在心底涌上来。己方还没有见到对手的面容,便见识到了温仲德师徒的武艺,可饶是如此,温仲德还是满脸的严肃,可见对方的武艺不在温仲德之下,此行恐怕不会善了! 正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温仲德蓦地抬起头来,朝着巨石上面说道:“师兄,好久不见!” 众人俱是一凜,随着温仲德的目光向上望去,只见这巨石丈余高,在下面看不见上面的情形,各人经刚才的变故均是屏息凝神寻找敌人,可万没想到对方竟在他们的眼前。 阮伯冲听到温仲德的声音没有回话,只是站起身来走到巨石边缘往下方看去。众人之中除了温仲德无人见过阮伯冲,见巨石上出现一人,都齐齐的向上望去,只见此人身高七尺有余,头戴一顶兽皮帽,足蹬兽皮靴,身着青色粗布棉衣,一副猎人打扮,顾盼之间颇有英姿,又不像是一个猎户。 耶律镜明望见巨石上的人,心想:“这便是梨花剑阮伯冲了,果真气度不同常人,只是这阮伯冲怎么比自己的师弟温仲德还要年轻许多?”心里想着便转眼向自己身边的钟泽玉瞧去,钟泽玉此时也正向耶律镜明看来,两人都是一脸的不解,随后又齐刷刷的将目光望向了温仲德。 温仲德面如常色,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不是因为见到了多年来欲杀之而后快的师兄。恰恰相反,他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梨花剑”阮伯冲!此人的长相与阮伯冲的确有些相似,自己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只是一时却记不起来。 而巨石上站的男子却不待温仲德发问,拱手向众人说道:“在下阮伯冲,不知各位豪杰高姓大名,萍水相逢,谁肯为我做个引见?” 温仲德心下又是一惊:他是谁?此人为何要冒充阮伯冲,他如此着急表明身份又是为何? 温仲德蓦地感到,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网想要把自己围在中间。 他不由得呆在了原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五章 山中激战(二) 林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温仲德左手将剑提至胸前守住门户,脑子在飞速的思考此人的来历和目的。一时间竟忘记了回答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耶律镜明见温仲德不答话,催马向前几步,拱手道:“在下耶律镜明,江湖中无甚名号,只是职责在身,前来与阮兄相会。”随后又指向温仲德师徒三人道:“古剑门温仲德掌门和两位高徒。” 温仲德没有反应,栾勇和栾武二人以这种方式被一个外人介绍,心下自是不满,但耶律镜明已经报出了自己的名号,也只得微微拱手算是与阮伯冲相见了。 介绍完温仲德师徒后,耶律镜明又伸手指向钟泽玉和盖虎道:“这是钟泽玉和盖虎,多年来未曾涉足中原,也是漠北的豪杰。” 巨石上的假阮伯冲随着耶律镜明的介绍,微笑着一一的朝着众人微微拱手,似乎全然不知对方是来杀他的一般。待耶律镜明说完之后,假阮伯冲说道:“温掌门是我的老相识,其余的各位我也有所耳闻,不知各位此次前来意欲何为?”说完目光便越过众人望向了山下的村子,眼中寒光一闪,重又盯着众人。 耶律镜明等人一直望着他,突然便觉得如同身陷冰窖一般,每个人都感到他在盯着自己,一股巨大的凉意在每个人的心底升起。 他将目光收回之后,面若寒霜的道:“诸位只为寻找‘梨花剑’阮伯冲便不惜滥杀无辜,看来真是想见识一下阮某的剑法了,请指教!” 话音甫一落地,便纵身跃下巨石,直朝着众人而去,温仲德来不及思索此人假冒阮伯冲的用意,见对方突然发难急忙伸手取出长剑准备迎敌,却见对方空中变招足尖点了一下栾勇的肩膀,越过温仲德三人直接杀向了耶律镜明的手下。 盖虎一直在马上盯着此人的一举一动,见对方纵身出招连忙举起双斧迎敌,饶是他提前防备,可假阮伯冲一出手,盖虎仍是在瞬间便明白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太快了,眼见得剑影无数将自己团团罩住,无论自己如何应付,只怕一招都接不下来,毫无胜算! 不待自己的双斧与对方的长剑相交,盖虎便双臂倏然卸力,身子向旁边一闪,同时左脚离蹬右腿发力一别马腹向右侧倒去,试图躲到马腹下面来避开对方的攻击。 他这一招是多年来为寇时练成的绝技,在漠北冲杀,盖虎面对过无数射向自己的弓箭,却屡屡能够用这一招式化险为夷,此次盖虎仍是非常迅捷,堪堪的避开了这一剑。 假阮伯冲在空中一击未中,赞叹一声“好身法!”,身形微微停滞,左脚足尖点在盖虎的所骑的马背上,长剑向前递出,“唰”的一剑刺进了盖虎身后的一人心窝,那人不及反应便登时丢了性命,壮硕的身躯轰然跌落马下,全然没有了在山下砍杀山民时的威风。 盖虎还没来得及庆幸躲过一劫,便听得“咔嚓”声响,随即自己的马发出了一声悲鸣,原来是假阮伯冲出剑杀人之时,左脚点在马背上运了内力一踏,马匹强壮,竟也抵不住这一脚,马背被硬生生的踩断,“咔嚓”一声,随即传来马匹的哀鸣,这马便颓然倒在地下。 盖虎心知不妙,还未来得及钻出去便被自己的马压到了下面,随即他便感到胸口一闷,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在最后的时刻,盖虎心中涌现出一个念头:“我他娘的小看了中原的英雄了!” 假阮伯冲一击得手,不做停留顺势便冲进耶律镜明手下众人之中,只见他身形忽左忽右甚为潇洒,手中长剑抖出朵朵剑花,剑尖所到之处皆迸出血雾,霎那间便击毙了五六人。 耶律镜明呆呆坐在马背上,实在是太快了!他手中的剑还未来得及拔出,对方已经迅疾的出了五六招,招招见血!他看着这个男人,如同看到了迅捷的野狼扑食羊群一般,自己就是羊群中的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快要失去了。 正在耶律镜明被吓得几乎破胆的时候,忽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暴喝:“休伤我主!”随后便见到一柄长剑堪堪的挡在他的胸前。 却是假阮伯冲瞥见耶律镜明毫无防备,刚刚又是他与自己答话,想来是个头目,趁着他防守洞开之时准备一剑结果了他,于是他调转剑尖朝着耶律镜明胸口刺去,就在即将得手之时,斜刺里却杀出一柄长剑横在了耶律镜明的胸前。 原来是钟泽玉见事不妙,来不及提醒耶律镜明躲避,只得出剑相救,“铛!”两剑相交迸出点点火花,假阮伯冲一击未得手,当下迅速变招,手中长剑犹如长蛇一般沿着钟泽玉的剑身朝着他的手腕滑去,那钟泽玉纵横漠北数年却也不是白给的,见长剑袭来,钟泽玉左手持着剑鞘径直的迎着阮伯冲的剑锋挥去,假阮伯冲见他如此化解自己的攻势,心下暗暗赞叹,口中“哈哈”一笑,身形倏忽一顿随即双足点地跃上巨石。 假阮伯冲上得巨石后将长剑收在身后,微微一拱手,道:“敢问钟兄,可是漠北的‘遇则终’?”钟泽玉没料到他会在激战中突然抽身退开,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发问。“遇则终”这个名号,实为匪号,自从钟泽玉投入辽国朝廷后早已不用此号,他几年来最不喜人提及此称号,但瞬息只见他却不知如何应答,只得回道:“正是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钟泽玉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对方说话,片刻之后,听得“阮伯冲”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圣人之言不可违,今日却不可杀你。”说完再次纵身跃下,身形如同苍鹰一般扑向众人,钟泽玉听到这语微微一怔,来不及思考话中的的意思,却见对方已来至身前,仓促之间举剑便刺向阮伯冲的手腕,阮伯冲却不与他交锋,剑尖微微一点钟泽玉的剑身,一个借力蜻蜓点水一般跃过钟泽玉向他的身后杀去。 耶律镜明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猛地惊醒过来,心下明白凭借自己手下这些人断然不是对方的敌手,情急之下呼道:“温掌门何故还不出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六章 尔乃何人 温仲德一开始见这个假阮伯冲根本不与自己交手,便闪在一旁观察对方的剑法,但仔细的看了半天却瞧不出他的路数。 这个“阮伯冲”的剑法绝不是出自古剑门,他浸淫剑法二十余载,却从未见过如此的功夫,只见此人的剑法奇诡异常,每次出剑绝不拖泥带水,都是直冲目标的要害,不加丝毫的掩饰,但却依仗着出手速度快每每能够命中。 栾勇、栾武二人也是满脸的疑惑,他二人虽说入门以来各自研习机关和暗器之道,却也熟知本门的剑法,他二人从未见过阮伯冲,但也看出此人的剑法与师父的剑法不同。二人听得耶律镜明的呼喊,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温仲德,温仲德本打算摸透对方的路数后再行出手,此时面对着耶律镜明的呼救,却不得不出手了。 就在温仲德等人犹豫的时间,假阮伯冲又杀掉了两人,耶律镜明的手下在初始的惊慌之后也已缓过神,只见他们同时翻身下马,各自手持弯刀,三人一组呈掎角之势互为照应,而另外的各组也是同样摆阵,且各组之间也是互为犄角,无论对方从何方杀至,都会同时面对三人的反击。 假阮伯冲明白此阵并非武林中人所用,而是两军在战场厮杀所常用的,当下跃出人群,双手负在身后,“嘿嘿”冷笑一声,道:“温掌门一代英雄,却也和辽狗朝廷串通一气杀我汉人!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脸上的杀气却是更盛。 温仲德脸色冷的犹如结了一层霜,此时他却不拆穿对方假冒的身份,冷声说道:“阮师兄背叛古剑门,杀师戮门,此时却成了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了。”话音一停,温仲德“唰”的拔出长剑,道:“我来领教一下‘梨花剑’的威力!”纵身便冲向阮伯冲! 假阮伯冲见温仲德杀来,心中不敢大意,当下施展毕生的绝学上前与温仲德斗了起来。二人甫一交手,众人便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凌厉了起来,只见二人以快打快,双剑一接触便迅速的弹开,随后又再次相交,霎时间乒乓声不绝于耳,宛如又几十人在交战一般。 二人的招式连绵不绝,斗了几百回合无一人用回先前的旧招,耶律镜明在一旁看了暗暗心惊于二人的剑法,心中暗想:“难怪江湖中会有古剑门三杰的说法,此二人剑法的精绝绝非寻常高手的境界。” 转瞬间又斗了几十个回合,二人越斗越快,身形都被笼罩在剑影之中,众人均觉得眼花缭乱,武功修为较低的早已经看不清二人的身法了,双方斗到兴起,剑法早已不在寻常的路数。只见茫茫雪地之中,一道青影与一道白影斗在一起,周围的雪屑被剑气搅动得漫天飞舞。 温仲德战了半天,越打越是感到心惊,这人的剑法先前看来并非师出古剑门,而此时却能屡次的料到自己的剑势,而且他的应对越来越像自己那位师兄的剑法,自己对付起来也愈发的吃力,但对方却似乎有无尽的气力。 温仲德心知再这样打下去自己必不会占得便宜,他纵横江湖二十余载,临阵经验极为丰富,见机也是极快,见对手一招“长虹贯日”长剑与手臂化为一体刺向自己胸膛,当下运足内力硬硬的横剑接了阮伯冲一剑,“铛”的一声巨响,两剑相交,假阮伯冲依仗年轻几岁,全靠体力压制住温仲德,但终是内力不及对方,被温仲德长剑向后弹了几尺。 栾武在一旁观战许久,虽是心中担忧师父,手中却一直按着自己的飞镖,他研习暗器十年,对于飞镖的使用时机和手法早已熟捻于心。眼见对方被师父震得向后弹开,知道机不可失,不待假阮伯冲稳住身形,右手一扬,五枚飞镖便激射而出,分别射向假阮伯冲的咽喉、双手、双脚五处! 栾武的飞镖去势极快,他知道以对方的功夫,飞镖不会命中目标,所以飞镖只是佯攻,在发射飞镖之时栾武故意将五枚飞镖射的最大程度的分散,意在逼迫对手不得不做出更大躲避或者格挡动作,从而露出破绽。 果然如栾武所料,激战正酣的假阮伯冲没想到会有人施暗器,待听闻破空之声暗器已然来至面前,当下挥剑上下飞舞将飞镖一一打落,却又听得“嗖”的一声,一支袖箭朝着面颊射来,原来栾武发出五枚飞镖后不待飞镖命中,左手一抬一支袖剑便紧随飞镖射出。 假阮伯冲来不及打落袖剑,只得一个侧身躲开。温仲德等的就是对方这一下破绽,手中长剑暴起,瞬间无数剑影便将对手罩住,高手过招,招招皆是决定生死! 假阮伯冲心知一招被制大势已去,自己已无再战之机,“噗噗噗”几声,温仲德的长剑瞬间在阮伯冲的身上刺了十几剑,假阮伯冲身上传来的剧痛使得长剑脱手落下,就在长剑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他的足尖“啪”的踢到了剑身,那长剑贴着地面旋转着飞向温仲德左腿,咫尺间温仲德没想到对方有此后招,躲闪不及,左腿被长剑重重的划伤。 温仲德暴喝一声收剑出掌,一掌击在了对手的胸口,随后便向后跃开,假阮伯冲向后跌撞了几步,终于靠到了一棵大树上稳住了身体,霎那之后,阵阵血雾喷薄而出,在冬日的阳光照射下分外的刺眼。 耶律镜明等人呆呆的立在当场,谁都没有想到两位高手的对决会以这种方式结束。钟泽玉看了一眼栾武,他的心下对这种暗器偷袭的手段有些不耻,但又想到今日之形势,若不是栾武瞅准时机发射暗器扰乱对方的心神,恐怕自己一行人将要永远躺在着冰天雪地之中了。 温仲德将对手刺倒后并没有着急上前,他站在原地,周身运足内力,提防着对方的反击。 假阮伯冲却不去看温仲德,只是靠在树上喘着粗气,他刚才受了对方的一掌,心脉已然被震毁,自知已活不了一时半刻了。 温仲德又等了一会儿,挥手示意其余众人下山。耶律镜明知道温仲德此次上山,断然不是找阮伯冲报仇那么简单,其中必定有其他的隐情,但温仲德已经令他下山,耶律镜明自忖若是不听定然讨不了好去,而且栾武、栾勇二人也在一旁,只得率领众人抬着昏死的盖虎和其他人的尸身下山而去。待耶律镜明一行下山之后,栾武兄弟二人也跟在他们的身后下山而去。 等到众人走远之后,温仲德料定这个假阮伯冲无还手之力,于是他跛着腿走到假阮伯冲的身前,端视了片刻,开口道:“不知阁下究竟是何方高人?” 假阮伯冲收回看向山下的目光,定定的看了温仲德一会儿,咧嘴一笑。还未说话,“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伴随着肩膀剧烈的抽搐,温仲德知他命不久了,转身便要离开。这时假阮伯冲却嘶哑着开口道:“二爷,酒可中意?” 温仲德听得此言身形猛地停滞了一下,他转过身仔细的打量着这人,终于恍然,道:“你是吴二?!”原来这个假阮伯冲不是别人,正是十几年前古剑门山下酒肆的一个伙计吴二。阮伯冲好饮酒,对吴二店里的兰陵酒更是倾心,经常让吴二上山送酒。 有时阮伯冲也会让吴二将几坛酒送到温仲德的房中,温仲德生性不喜饮酒,自然也不会留意送酒的人,只是随口问过吴二的姓名,而吴二每每送酒都会问上一句:“二爷,酒可中意?” 温仲德看着吴二,道:“你如何会如此功夫,又为何要冒充阮伯冲在此?”吴二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眼光转向不知何时阴沉的天空,过了片刻,似乎攒足了力气,吃力的说道:“吴二虽是一个小厮,知恩却也必报。只是二爷,你要找的东西却不在我这。”说完这些却不再说话,温仲德再看时,吴二已然死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七章 杀机已现 耶律镜明等人在山下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见温仲德骑着马缓缓下山而来。 走到跟前后,温仲德拱手对耶律镜明说道:“承蒙各位前来相助,温某感激不尽!”耶律镜明没料到之前一直不理睬自己的温仲德会出言相谢,当下连忙还礼道:“温掌门言重了,但有驱使,在下定当言听计从。”盖虎也早已转醒,他得知温仲德已然将劲敌杀掉,再也不敢在温仲德面前放肆,也跟着众人向温仲德还礼。 温仲德又道:“不瞒各位,温某先前请各位前来相助,并非偶然遇到,而是奉了皇帝之命专程相候。”说着,温仲德在马背的包袱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之后里面是一张明黄色布帛,耶律镜明接过用朱漆封着的布帛,打开后见上面用契丹文写着“耶律镜明见旨即刻南下晋阳,打探石虎爪一事。”布帛的最后印着皇帝的印玺。 耶律镜明满脸疑惑的看着温仲德,开口问道:“温掌门在中原多年,可知石虎爪是何物?”温仲德摇头道:“温某也未听说,既是皇上圣谕,想必定是重要的物件。”耶律镜明点了点头,道:“看来我得即刻启程了,温掌门,就此别过。”说完一拱手。温仲德也拱手道:“请。” 言毕,耶律镜明命众人将被杀的几人尸首也就地掩埋了,随后便率领众人向南纵马而去。 温仲德坐在马上看着耶律镜明一行人南去,待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雪地后,温仲德收回目光,只是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口中喃喃道:“契丹人是怎么得知这个东西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说完,不理会栾武、栾勇二人询问的目光,催马便离开了,栾武二人连忙追了上去。 半日之后,一脸兴奋的阮林风扛着几只羊腿在树林中出来,他上山后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摸到羊群的前面设置了一个陷阱,没怎么费力就捉到了几只山羊,他自己无法将山羊悉数扛下山,于是便割了几只羊腿兴冲冲的便下得山来找父亲邀功。 远远的,阮林风便看到了坐在树下的父亲的身形,“爹,别睡啦,瞧瞧我的本事!”阮林风大声的喊道,脚下也加快步子朝着树下跑去。跑着跑着,阮林风的脚步慢了下来,肩上的羊腿也掉落到了地上。他看到了父亲身上的血,看到了弃在一旁的长剑。 终于,阮林风还是来到了父亲的身前。眼前的景象让阮林风眼前一黑几欲摔倒,他连忙用手扶住了树干,随后便两腿一软跪倒在雪地中,他张大了嘴巴想喊父亲一声,喉咙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伸出手去想要摇醒“睡着”的父亲,手却抖得厉害,始终发不出半分力气。 最终,这个少年颓然的扑倒在父亲那已然冰冷的怀中,眼泪沿着他那稚嫩的脸庞滑落下来,他始终想不明白,半日前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无声的流着泪,慢慢的在父亲的怀中睡了过去。 “呜--呜--”寒风吹的更紧,树上的积雪簌簌的落下,阮林风被落在脸上的雪打醒,睁开眼看到的,还是已经死去多时的父亲。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的不让眼泪流出来。 阮林风在地上跪了一会儿,一股淡淡的焦味传入了鼻中,他连忙起身跃上巨石,朝着气味飘来的方向观望。这一看,阮林风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巨石上,村子已经被烧毁了,只有阵阵的黑烟不停的瞟向空中。 在这茫茫的大山之中,阮林风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与无助,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往何处。 拿起地上的酒壶,阮林风“咕咚咕咚”的将酒一饮而尽,胸中一股火气升起。“报仇!”阮林风将酒壶摔在地上,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杀父的凶手,亲手剐了他们。 他挖了一个大坑,将父亲就地安葬,在林中找了一块粗大的树枝,用剑削成木板,蘸着野猪的血些上了“先考阮伯冲之墓”。待料理完后,阮林风沿着地上杂乱的马蹄印下山寻去。 夜深,万物俱寂,路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匹骏马正一前一后朝着牵马站的方向疾驰。前面的马上坐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夜幕下仍能看出她那俏丽的面庞上一脸的焦急,后面的马上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他一面瞧着眼前女子的身形,一面催着胯下的马儿前行,口中说道:“三妹,莫急,马上就到了。” 前面的女子头也不回的道:“如何不急,若不是你路上非要插手闲事,我们白天就到了!”那男子暗暗一笑,道:“我们江湖中行走,路见不平,自然是要仗义相助。再说了,风儿和吴兄弟在一起还能消失了不成?” 女子仍是不回头,说道:“你自是在乎那劳什子江湖义气,我却只想早一些见到风儿。”不待男子答话,女子又道:“我们已然隐姓埋名这些年,江湖的闲事我们不必再去过问啦。” 男子却没有反驳,道:“三妹教训的对,听你的便是。”那女子不再埋怨,只“驾驾”的催着马儿飞奔。 原来这二人正是阮伯冲和柳三娘,正是阮林风的亲生父母,与吴二定好当天前来相聚,路过檀州外正巧碰见歹人正在劫掠一处商铺,阮伯冲仗义出手将歹人赶走。随后却不过商铺主人盛情挽留,也担心歹人去而复返,于是便在商铺留下饮酒直到天色已晚才动身前往牵马站。 一时无话,两匹马如同插了翅膀一般朝着牵马站飞奔而来。快到村子的时候,阮伯冲面色巨变,叫道:“坏了!”柳三娘听到身后阮伯冲的声音,转过头正欲开口相询,阮伯冲伸手向前一指,却说不出话。 柳三娘抬眼朝着阮伯冲指的方向看去,脑子里嗡的一下,她看到村子变成了一片废墟。二人当下纵马来到村里,只见村子只剩下了断壁残垣,村民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下,已然死去多时了。两人的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温仲德发现了这里?!” 阮伯冲脸色铁青的下了马,双脚有些踉跄的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整个村子的人已经全被屠戮,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柳三娘也焦急的来到吴二和阮林风的院子中,却没有发现二人,就连尸首都没有。 柳三娘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自己努力的安慰自己:“也许是吴二带着风儿逃走?一定是!” 就在柳三娘毫无头绪的胡思乱想之时,阮伯冲叫道:“有马蹄印上山去了!”柳三娘连忙走到阮伯冲身前,果然地下杂乱的脚印和马蹄印一直延伸到村外,直通山上而去,雪地之中,马蹄印清晰可见,二人连忙上马朝着山上奔去。 阮伯冲眼力好,远远的瞧见一处小土包,看着像是一个坟包,心中咯噔一下,下马走向近前,发现土包前立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先考阮伯冲之墓”。这时柳三娘也来到了这里,看到木板上的字,不禁脱口而出:“吴兄弟死了?” 阮伯冲沉重的点了点头,二人跪下朝着坟墓磕了几个头,阮伯冲喃喃的说道:“吴兄弟,都怪愚兄来迟了。”说着眼泪夺眶而出,他与吴二的交情匪浅,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吴二照应,想到此时竟然阴阳两隔,心中自是万分的沉重。 过了片刻,柳三娘猛然说道:“风儿呢?”阮伯冲被这一句话点醒,道:“这墓应是风儿所立,应该还活着,只是他小小年纪,又去哪里了呢?” 柳三娘站起身来,恨恨的道:“不管去了哪里,此事温仲德断然逃不了干系!”阮伯冲应道:“没错,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小人!”说着眼中似乎就要喷出火来。柳三娘伸手握住阮伯冲的手,道:“大哥,当下首要的是先寻到风儿,再想法子为吴兄弟报仇。”阮伯冲想了想点头称是。二人四处查看一番,发现了下山的马蹄印,料定只要追到这些马蹄印的主人就能打探到阮林风的下落,于是便循着马蹄印追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八章 招摇过市 八月,骄阳灼烤着大地。 整个晋阳城似乎笼罩在铁匠铺的炉火之中,正午时分,城中的大街小巷几乎空无一人。 树木蔫头耷脑的立在街旁,似乎随时就要起火一般。街旁的商铺全大开着门,各个店铺的小伙计们都在半睡半醒的打盹。 晋阳城西门往里一里之地有一酒楼,门口正上方悬挂一牌匾,上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苍遒有力,在烈日之下金光闪闪。 酒楼共有三层,一楼是一个大厅直达楼顶,二楼和三楼沿墙内侧一周而建。而最热闹的当属一楼,坐满了红光满面的酒客。 大厅的正中央有一低台,半人高,上置一长桌,一名说书人正在神色飞扬的说着荆轲刺秦王的故事,讲到荆轲图穷匕见之处,说书人右手拿折扇在空中一挥道:“好荆轲!左手抓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拿匕首便向秦王刺去!”众酒客听闻纷纷叫好。 待众人叫好声罢,说书人却坐了下来,双手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 众听客正听到紧要之处,见说书先生停口喝茶都不乐意了,纷纷鼓噪着让先生快点说,有几个性子急的站了起来:“嘿,快讲!快讲!”一边说一边掏出碎银子扔到台上,其他人一看登时醒悟,这说书的是等着赏银子呢!几个手头阔绰的便一边笑骂着“老东西,收好喽!”一边将碎银子扔到了台上,几个不愿出钱壮汉的的也闹哄哄的抓起桌上的花生米往台子上扔去,一时间整个酒楼的大厅人声大躁,二楼和三楼的食客也纷纷探出头来往下看。 霎时间,似乎约好一般,酒楼内的人却突然静了下来,悄然无声,酒楼内的小伙计本来正在穿梭着倒茶,突如其来的安静到使得他吓了一跳,顺着众人的目光,小伙计也朝着门口瞧去。 只见酒楼的门口立着一名身形高大面色晦暗的男子,如此炎热的天气,这人身着一袭灰色长袍,却又将右手的袖子脱下束在腰中,头上中间剃光,只留一周的短发,脑后一条筷子粗细的辫子垂着,鹰钩鼻,宽嘴唇,一双阴骘的眼睛在众人的面上扫过,被这双眼睛扫过的众人均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似乎打了寒颤一般。 众人中有眼力好的,低声同周围的人说道:“这是契丹人,不知到这里作甚”。 小伙计虽然感觉此人非善类,但打开门做生意,来客岂能不理会。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唱了一个喏:“客官里面请!楼上有雅间,敢问客官几人?” 说着往男子身后瞧去,只见有十几名同这男子一般打扮的大汉肃立在门外,只是这些男子却均着青色长袍,显然灰衣的男子正是这十几人中的头领。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耶律镜明一行,自从在牵马站奉命前往晋阳打探石虎爪的消息,耶律镜明率领着众人一路打探,一路劫掠落单的商队的行人,硬生生的走了五个多月才到晋阳城。 耶律镜明并没有朝小伙计看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就在一楼,上酒菜。”说完径直朝着靠窗的位置走了过去,男子身后的十几个男子也鱼贯而入。 靠窗的桌上坐着的三个青年见状正待开口说话,跟在耶律镜明身后的钟泽玉在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啪”的扔到了桌上,叫道:“去别的桌上吃罢!” 这三个青年正待发作,其中的一人瞥见了扔银子男子腰中鼓起似是藏有兵刃,赶忙伸手拉住了同伴道:“我们换桌,走吧。”说完便拖着同伴起身离开。 小伙计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连忙小跑着上茶并招呼着后厨准备上等的菜肴。 “中原之地怎会有契丹人招摇过市,这些年北方不是一直在和契丹人打仗吗?”说话的是一个微醺的青年人,说完还满脸不忿的仰脖喝了一杯酒。 这人正是刚刚和同伴被赶到角落桌上的,虽说店伙计又重新上了酒和菜肴,但是堂堂七尺男儿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求挪地儿,滋味确实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嘘,小点声,你不怕那些家伙把你砍喽?”一个年纪稍大的同桌灰衣男子连忙出言劝道。 “我还就不信了,在我们大唐的地盘还会有番邦人横行之时?”虽然说了一句硬气话,不过这个青年明显语调降低了许多。 “少说两句吧你。”刚刚出言相劝的男子道:“想当初庄宗灭掉朱友贞之时是何等的威风,哪成想这才十几年呀,到处就风言风语的说石将军要反,若不是这样,又岂会有番邦人敢来我中原耀武扬威!”。 “胡说八道吧你,这事你也敢说,小心被人抓去割了你的舌头。”一开始不忿的青年忙不迭的伸手作噤声状。 “嘿,石将军绝对不可能造反的,我听我军营的大哥说,前几天有几十个军官当着朝廷前来劳军的官员的面,对石将军高呼万岁,石将军当众将这几十个人全都砍头了。所以你还是看好了自己的舌头吧,小心哪天就给你招来了断头刀!”说话的是另一个同伴,说完还一脸哂笑的看着之前牢骚满腹的两个人,似乎有一种百事通的优越感,不过这种优越感随着耶律镜明的目光一扫便瞬间消失殆尽了。 三人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夹起了菜放到口中,恶狠狠的咽了下去。 整个酒楼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连说书先生都悄悄的收拾好家伙,蹑手蹑脚的下了台子,在酒楼的后门溜了。 街道上依旧是热气逼人,所有的树都耷拉着头,似乎不敢抬头看一眼天空,知了也收了声,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众人无言之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乞丐沿着大街走到了酒楼的门外,小伙计在店内一抬眼,只见这个小乞丐头发枯黄打绺,一身的破衣上面全是洞,露着黑乎乎的皮肤,脚下趿拉着前露脚趾后见脚跟的鞋子,左手拄着一根树枝,右手拿着半边脏碗,身后还有几只苍蝇不停的飞来飞去。 这个小乞丐在酒楼的小伙计驱赶之前快速的朝酒楼里面瞟了一眼就径直前往下一家店铺走去,小伙计看见这个小乞丐也没往心里去,转身开始招呼客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九章 复仇者 小乞丐在酒楼的小伙计驱赶之前快速的朝酒楼里面瞟了一眼就径直前往下一家店铺走去,小伙计看见这个小乞丐也没往心里去,转身开始招呼客人。 这个小乞丐正是阮林风,他当日沿着马蹄印追了三天三夜,才追踪到耶律镜明一行人的踪迹,随后他便暗中一路追随,试图找到机会杀上一两个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这一跟,竟一直从檀州来到了晋阳城,阮林风一路没有盘缠,只得靠乞讨填充肚子,一面继续跟踪对方。 阮林风离开酒楼后并没有继续沿街乞讨,而是低着头偷眼四周环顾一番,见无人注意,便悄悄的转到了酒楼的后面。 他自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 而这一切,却被酒楼对面茶亭了坐着看似漫不经心喝茶的一老一少两名书生模样的人看在了眼里。老者背对着酒楼须发灰白,穿着一身白衣,一边喝茶嘴唇一边哆嗦,看上去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年轻的书生也是一袭的白衣,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面色白净,窄眉毛,细眼睛,低鼻梁,薄嘴唇,却是满脸的恭敬之色,坐在老者的对面,不时的拿着手中的折扇轻轻的帮老书生扇着风。 “罗师兄,看来就是他们了。”年轻的书生趁着给老书生起身弯腰倒茶的时候压低了嗓门说道。 那个被唤作罗师兄的老书生名叫罗成玉,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待年轻的书生落座之后,老书生又端起茶杯,一边漫不经心的吹着茶叶一边看向刚才小乞丐消失的拐角,对年轻的书生说道:“白瑞安,今日之事恐怕不会顺利。” 白瑞安顺着罗成玉的目光看过去自顾自的说道:“此处离城门不远,有兵有民,此事一出,必定会满城皆知,正合师父的要求。” 罗成玉却道:“刚才的小乞丐定不是偶然路过,又有哪个乞丐会在如此炎热的中午出来行乞?”不待白瑞安回话,罗成玉自顾自的说道:“刚才那个小乞丐转身之时,满脸的愤懑,似乎与酒楼中的某人有什么瓜葛,就怕到时会节外生枝。”老者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的忧虑。 白瑞安没有答话,只是低头用指尖轻轻的敲着桌子,目光却没有离开酒楼的门口。 阮林风转到酒楼后面,来回走了几趟,的看了看酒楼的后门,后门是厨房进出货通道,这个时间正是酒楼忙碌的时候,并没有人进出。他见四周没人,一闪身便溜了进去。 进到后院之后阮林风并没有着急进入厨房,眼睛却在不大的院子里四处打量,发现了墙角的一块一尺多见方的青石。他上前双手搬了一下青石掂了一下重量,随后将身后的破包袱解下,将青石放在了包袱中又将背到了身后。 随后阮林风趴在厨房的窗口往里面看了一下,只见这时厨房内的众厨师连并切菜的伙计都在厨房通向大堂的过道上,原来众人听闻来了契丹人,都跑过去看个新鲜。阮林风一看时机刚好,便低下身子推开厨房的门,一路小跑的沿着传菜的楼梯跑到了三楼,到了三楼之后在走廊尽头窗户翻身来到了二层的廊檐顶上,随后便伏下了身子趴在了檐顶上。 这一连串剧烈的活动,使得阮林风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喘息了一盏茶的功夫,阮林风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呼吸,伸手轻轻的将身后的包袱解了下来抱在了胸前,悄悄的探头向下方观望了一下便迅速的将头缩了回去。 本来正是八月的正午,街上空无一人,不会有人注意到伏在酒楼二楼廊檐上的阮林风。可是在他一探头的霎那,坐在茶亭里的白瑞安轻轻敲打桌面的手指却停了一下,随后又继续敲着桌面。 白瑞安本是瞬间的停顿了一下,罗成玉却发现了异常,随即开口低声问道:“何事?”白瑞安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应道:“无事。” 答完之后,白瑞安起身移步拿茶壶给罗成玉斟茶,只见桌下的青砖地面上出现了一对深深的脚印,白瑞安面色如常的倒完茶水后又回身入座,双眼不经意的扫向酒楼的时候却迸发出一缕寒光。 正午的烈日亮的刺眼,歹毒的阳光透过阮林风破烂的衣服肆意的的灼烧着他的皮肤,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汗水,嘴唇干裂出一道道的口子,身下的瓦片也如同热锅一般,两个胳膊上都已经烫起了几个大泡。 阮林风如同躺在了热锅之中,已经感觉不到身体哪里疼,只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晒干了,就连一直跟在身后的几只苍蝇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在阮林风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听见酒楼的小伙计站在门口喊道:“大爷请慢走!”阮林风瞬间瞪大了双眼,探头向下看去,只见有十几个契丹人分裂两旁站立在酒楼外的大街上,充满警觉眼睛不停的四处打量。 耶律镜明走到了酒楼门外,转脸对自己身后的钟泽玉说道:“我们到了这里,却不知下一步去哪里打探石虎爪的消息。”钟泽玉没有答话,眼睛却瞟向了酒楼对面茶亭里坐着的两个书生,他隐隐感觉这两个书生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茶亭里面对着酒楼坐着的白瑞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当然,白瑞安也再次看到了伏在檐顶的阮林风。不过,这次白瑞安却没有任何的异常的表情,只是悄悄的朝着罗成玉伸出了三根手指。 就在白罗二人准备动手之时,檐顶的阮林风突然站起身来,怒目圆睁,高举手里的包袱,大喝一声:“狗贼!”翻身跃下檐顶朝着灰衣契丹男子跳了下去! 酒楼外的耶律镜明等人听闻头顶的动静,全都抬头向上望去。耶律镜明在抬头的瞬间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一种彻骨的寒意涌遍全身,在看见一道黑影朝自己冲下的一瞬间,他右脚发力,腰身一扭“嘿”的一声迅速的向左移了半步,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声,伴随着自己右肩“咔嚓”一声,巨大的力量几乎将他带倒在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无题 耶律镜明突遭变故,心下大惊。 但他虽未在江湖行走多久,多年来习武却也练就了一身的功夫,面对突来的袭击,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有的。 只见他双脚向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紧接着一股剧痛袭来,他便知道自己的右肩已经碎了,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左手伸至腰间“唰”便把弯刀拔出护在了胸前! “砰”!阮林风也在砸中耶律镜明的右肩之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脸上挂满了不甘与愤怒。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钟泽玉和其他的随行众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得耶律镜明被一道黑影砸中右肩,血瞬间便涌了出来。不过,他们却没有因突然的变故惊慌失措,而是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弯刀迅速的将耶律镜明围在了中间,果是训练有素的行伍之人,所有人全都刀尖朝外虎目圆睁的看着四周。 钟泽玉一个跨步上前,来不及思考这个乞丐为何发难,紧绷着嘴拔出剑便向着阮林风的头砍了过去! 突然,钟泽玉剑锋一转,虚空迎着茶亭的方向劈了过去。原来,他察觉到茶亭的两名书生有些蹊跷,却迟迟不见对方动手,只得作势卖一个破绽,手中长剑砍向阮林风时只是虚力,瞥见白瑞安手腕一抖便心知不妙,连忙顺势反转剑锋,长剑自下而上斜劈出去,但是这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有劈到! 心中暗道:“糟糕!”只觉得一阵冷风贴着自己的脸颊朝着耶律镜明的方向飞了过去。 “铛!”,却见耶律镜明霎那间弯刀微微上提,护住了自己的脸部,一只飞镖钉到了他的弯刀上!他虽说提刀挡住了飞镖,自己却被迫向后退了两步才化解了飞镖所带来的力量,左手也被震得发麻,只见那飞镖通体乌黑发亮,显是喂了剧毒,镖头已经深深的钉进了弯刀中,镖身犹自微微的颤动。 坐在茶亭的白瑞安心下暗暗喝彩:“好快的刀!”身形却没有停顿,随着一声轻喝,“嗖”的一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钟泽玉! 几乎在白瑞安动手的霎那,罗成玉便已然一记铁板桥向后倒去,顺手朝着契丹众人便甩出去七把飞刀,未待观察飞刀是否命中对方,便纵身朝着耶律镜明冲了过去,全然没有老迈之态,却更似一只苍鹰一般! 只听得“噗、噗”几声,已有两名契丹人咽喉被飞刀击中倒地,几乎是同一瞬间,两道白光便冲到了契丹众人身前。罗成玉双手一伸,双手分握住在衣袖内滑出的两柄短剑,一矮身堪堪避过朝他砍来的弯刀,随后一记“蛟龙出海”脚下发力便向前方斜跃去,短剑如同毒蛇吐信一搬发出划破空气的嘶嘶声,霎那间两柄短剑钉进了两名契丹男子的胸膛。 被短剑所伤的两名契丹男子高举的弯刀突然停滞在半空中,二人满脸惊悚的被定在原地一般,顷刻之后二人胸口的剑伤出渗出一丝乌血,原来短剑之上竟也带有见血封喉之毒,随后二人便轰然倒地,至死也没有发出半点的声息,只是嘴巴大张着如同想要呼吸着最后的空气。 罗成玉刺倒两人之后便已然来到了耶律镜明的身前,耶律镜明已然被接连的变故所惊,大骇之下,左手挥刀用尽全力朝着对方劈去,在罗成玉眼中,耶律镜明接连遭受攻击的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刀轻飘飘的如同落叶一般,毫无章法可言。 随即罗成玉一个侧身躲开劈来的弯刀,借势贴到了耶律镜明的怀中一掌拍到了他的右肩之上,耶律镜明耶律镜明右肩本已被小乞丐全力砸碎,受到这一掌后再也无法忍受彻骨的疼痛,闷哼一声手中的弯刀便脱手坠地。 罗成玉右脚一抬便将还未掉到地面的弯刀踢了起来,伸手捉住弯刀毫不停滞的一刀将耶律镜明的左手砍了下来!不待哀嚎声冲出咽喉,罗成玉又瞬间朝着灰衣男子的腹部、胸膛砍了数刀,转身一刀劈倒冲上前的一个契丹男子之后,他似乎终于决定要结束耶律镜明的痛苦,回身平举弯刀刺进了灰衣男子的胸口,随即脚下一发力,双手握住刀柄向前一推便将耶律镜明钉到了酒楼门口的柱子上! 就在罗成玉刺倒耶律镜明之时,白瑞安也已然一掌击倒了钟泽玉,钟泽玉人称“遇则终”,漠北纵横了十余载未逢敌手,却在白瑞安的手下一招没有走完便被击毙。白瑞安击倒钟泽玉之后,随即顺手抄起钟泽玉的剑朝着其他的契丹人杀将过去。 白瑞安如同一只冲入猎物群中的白虎一般,剑锋所刺皆是契丹众人要害,人群中瞬间迸出数朵血花,骄阳之下,摄人魂魄!片刻之后,地上多了十几个契丹人的尸体,白瑞安手握长剑立在街中,呼吸一如饮茶时的平稳,全身白袍,滴血未染。 快,太快了!店里的小伙计呆立在酒楼门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在酒楼数年,对于酒后的打架斗殴早已司空见惯,立地杀人也有目睹,快意恩仇血溅当场亦曾不足为奇,却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眼前这一幕,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十几个大汉已被两个书生杀戮殆尽! 酒楼内的食客也为眼前的景象震慑,整个酒楼鸦雀无声,浓烈的血腥味渐渐的弥漫了整个酒楼,却无一起身逃离,非是不敢,而是不能,众人只觉双腿发软,更有胆小的早已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白瑞安抬头看了一眼被钉在柱子上的耶律镜明的尸首,缓步上前将手中的长剑一寸一寸的插入了灰衣男子的腹中,直到长剑穿透尸身插进了柱子才松开了刀柄,随后白瑞安又低身将其余契丹众人的弯刀悉数捡起,又一一的刺入了耶律镜明的身体。 做完这些后,白瑞安一言不发,翻身便跃上酒楼楼顶,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 罗成玉作势也要跃上楼顶,却无意间扫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阮林风,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后他便弯腰抓住了阮林风的衣领将其提起,如同手中无物一般腾身而起,片刻间便消失在了晋阳城林立的房屋之中。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之后,酒楼前的大街上尘土滚滚,一众守城的军士得到消息策马赶来,却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和酒楼内呆若木鸡的众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十一章 雷霆怒 晋阳府衙内,石敬瑭在大堂内踱着步子,面沉如水。 自跟随先帝李克用征战以来,石敬瑭已是身经百战,如今业已高居赵国公、河东节度使之位,从未有过事情让他感到忧虑。 但此时的他却全然没有了往日从容的气度,只不停的在大厅内来回的走动,不时的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看肃立在自己面前噤若寒蝉的一众将领。 他此时思虑的并不是此事将在朝野引起的影响,毕竟最近几十年各路军阀四起,几乎年年都有或大或小的战事发生,十几个条人命在这乱世中犹如沧海中的小舟一般不被人注意。 他真正在意的是两个方面对于此事的反应。 一是朝廷,当朝天子清泰皇帝李从珂对自己的怀疑与防范是满朝皆知的。虽然皇帝对自己一直都是不停的加官进爵,处处彰显着皇恩浩荡,自己也是不停的向皇帝上表以示忠心,为此还下令斩杀了三十六名惹事的军官以证自己并无反叛之意。但令君臣二人都心存芥蒂的,就是河东这个屡次被证实过的距离皇位最近的位置。 历朝以来皇室最为忌惮和防范的正是北方的契丹族,可偏偏就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期竟然有契丹人出现在了晋阳城!石敬瑭并不会在意众大臣会如何向皇帝渲染此事,毕竟自己位极人臣,区区的弹劾根本动摇不了任何根基。 他真正担心的是皇帝的看法与动向,若是皇帝认定自己要勾结外族谋反,肯定会举兵前来平叛。以当前的实力来看,自己是绝无胜算的,如果真的那样,自己在河东地区的苦心经营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令石敬瑭不得不考虑的另一方就是北方的势力,契丹国。虽然河东节度使这个职务的主要职责之一便是防范北方各族的南下,与契丹国的大小冲突便是在所难免,但是自从自己意欲起兵逐鹿之时,石敬瑭便将北线军中大小的将领全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嫡系,更是暗令众将领尽量避免与契丹国众军的正面交锋,以保证自己与契丹国皇帝的关系不会恶化。 只是这次的事件发生的太过于突然,石敬瑭没有料到契丹人会在晋阳城内招摇过市,自己得到消息后已是迅速的派人前往一探究竟,哪成想,竟有人先于自己出手了,而且是极其利落、残酷的方式将这十几个契丹人的魂魄留在了客乡! 这些契丹人是什么身份,来到晋阳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又因何被杀? 下杀手的三个人是何人,为何杀人,他们是偶遇还是早有预谋?若是提前计划的杀人,那就说明有人早于自己不止一步得知了契丹人的行踪,会是何方神圣有如此的手段,此人是敌是友? 或是李从珂派人所为,难道他已然洞悉了自己的计划? 石敬瑭不停的思考着这些问题,却又没有丝毫的头绪,原本阴沉的脸色显得更加的冰冷。 远处传来了低沉的轰隆隆的雷鸣声,一大团的乌云缓缓的朝着晋阳城压了过来,使人产生莫名的压抑,暴风雨似乎在所难免了。 石敬瑭将目光收回来后停留在了负责西门守卫的校尉毛克己的身上。 毛克己年方二十五,生的魁梧高大,方脸浓眉,身着甲胄更显的英气逼人。此时毛克己正低头盯着脚下的青砖,不知道正在思索着什么,石敬瑭盯着毛克己看了片刻之后开口问道:“如何值守的?” 语气虽然听不出悲喜,却犹如一颗惊雷炸响在毛克己的头上,毛克己身体轻轻的一颤,并未答话,只是汗水瞬间便湿透了背后的衣衫,其余人听闻也是不觉心中一凜。 府衙内的众人都太了解石敬瑭的脾性了,一般属下有了过错他并不会先行责问,只是等待犯错之人自行辩解,这次节度使不待毛克己说话就主动开口,想必此事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众人的理解。 不待毛克己回话,石敬瑭又道:“将你安置于如此关键的地方,就是要你密切关注过往之人,你又是如何做的,嗯?!”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极力压抑的愤怒令毛克己更加的不安,毛克己一时间不知如何为自己开脱,毕竟事情就发生在自己值守的西门附近,若说这些契丹人不是在西门进城,任谁也不会相信,只得应道:“卑职疏忽了,望大人恕罪。” 听得毛克己的话语,石敬瑭反而更加的愤怒,厉声喝到:“混账!纵异邦入城,还敢虚言疏忽,莫不是与外族之人勾结图谋不轨!刀斧手何在,推出去斩了!” 整个大堂内寂然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停的在石敬瑭和毛克己的脸上来回的游荡,没有人想到今日的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的境地,有人想要开口替毛克己向石敬瑭求情,却又慑于石敬瑭的盛怒,只是喉咙动了又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石敬瑭说出要杀掉毛克己的话之后,自己就先行后悔了,毕竟当下正值用人之际,因失职而斩杀军士虽说能够解释的通,但毛克己并非单单是自己的手下。 毛克己人虽在石敬瑭的手下任职,但是他还有一个令所有人都高看一眼的身份——泰山南麓元海门的弟子。 元海门自盛唐范海元开创门派以来,经此以逾百年,门下弟子人才辈出,且每一代弟子必有一名出类拔萃之人前往官府就职,元海门子弟于官府之中当差无不尽心竭力,且由于师门在江湖中的地位,办差自然是左右逢源,历代的子弟都为官府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而元海门由于与历朝的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江湖中行事也是方便了许多,江湖中人每每遇到与官府的纠葛都是首先求助于元海门,元海门历任掌门人也是屡次仗义出手相助,由此元海门的声望日隆。 毛克己正是这一代青年弟子中被派往石敬瑭门下的精英,石敬瑭本无心也不欲将毛克己治以死罪,毕竟毛克己自投入自己帐下以来跟随自己四处征战也立下了不少的战功,之所以将其安置在门口守卫,实则是为了监视各路江湖人士的来往,并非单纯的替自己看守城池,他还是非常的看重毛克己,更遑论毛克己代表的是天下风头正盛的元海门。 但话已出口却不知如何收回,一时间,饶是历经风浪的他也愣了一下神,而接到命令的兵士们也是犯了难,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军令难违,却也不敢得罪元海门的弟子。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夏日炙热的空气也似乎畏惧着大厅内的众人,徘徊在门外不敢越雷池半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十二章 风云乍起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喝:“节度使且息怒!” 听闻此言,众人均是松了一口气,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门口处,只见一大汉急匆匆的迈步走进了大厅,此人生的高大魁梧,黝黑的脸庞横肉丛生,脸生虬髯,眉毛似是被揪过一样向上立着,被他一双吊睛眼不经意的扫过厅内的众人都不自觉的避开了他的眼睛。 这人正是石敬瑭手下的得力战将,牙门都校刘知远。 听闻城内发生的事情,刘知远便急匆匆的赶到了醉仙楼查看,待事情有了大体的眉目之后,随即就快马加鞭的疾驰到了府衙,刚刚迈入大门便听得石敬瑭在发火,心知不妙的刘知远不等军士通报便抢先撞进了大厅。 刘知远身为石敬瑭的手下,敢于在石敬瑭怒火冲天之时出言制止,不止是自恃石敬瑭的得力干将,更是因为刘知远与元海门关系密切,刘知远与元海门现任门主方济私交甚笃,毛克己来到石敬瑭帐下效力便是刘知远极力推荐促成的,此时毛克己有难,刘知远焉有坐视不理之道理。 刘知远轻轻的挥手让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军士退下,随后便朝石敬瑭拱手行礼,待石敬瑭坐下之后便开口道:“将军,正值非常之时,斩杀军官只怕于我方不利,还请将军暂且息怒,此事还需再做计较。” 石敬瑭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已成骑虎之势,如何收场却是有些棘手,伸手指了指座椅示意刘知远坐下,随即问道:“依你之见呢?”刘知远不待坐稳便答道:“末将来此之前先行到了醉仙楼一趟,此事并非只是江湖仇杀这么简单。” 石敬瑭对于刘知远的话并不感到惊讶,毕竟自己戎马半生,对于事情的考虑当然不会简单的停留在表层,只是目前自己身处各方势力交汇的漩涡中心,凡事的处理都必须慎之又慎,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这个漩涡所吞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隐隐的感觉到这件事情会对目前的局势产生远超于自己所能预见的影响,所以他需要刘知远的见解。而这些年自己之所以将刘知远带在身边,除了看重他的骁勇善战之外,更看重的是刘知远冷静的头脑和对局势的分析判断,而且,刘知远在江湖中的地位也颇高,对于江湖中的各个门派的招式路数也颇为熟知,这次事情倒可以听一下刘知远的意见。 打定主意之后,石敬瑭抬手示意刘知远噤声,随后下令厅内的一众将领退到门房内等候。毛克己已知自己的性命已然无虞,也低头垂手跟着众人往厅外走,此时却听得刘知远说道:“克己贤侄且留下。”石敬瑭听得此言却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毛克己点了一下头。 毛克己自刘知远到来后便在脑海中不停的分析着当前的局面,自己的性命事小,师门的脸面事大。若是自己破门而出,天涯亡命倒也不是难事,刘知远虽说有些功夫,倒也不至于能拦得住自己,其余众人的功夫更是不值得一看。 但是如此一来,师门的百年声誉岂不毁于自己手中?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得石敬瑭让众人退出,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准备跟随众人退出大厅再做计较,却不曾想到刘知远又让他留下。 毛克己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再往外走,刚才的一声“贤侄”又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此事或许有了转机。想到此处,毛克己转过身来,朝着刘知远躬身施礼:“刘世伯,克己听候吩咐。” 刘知远起身给石敬瑭倒了一杯茶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慢悠悠的拿起茶杯吹了吹水面的茶叶后啜了一口,又慢吞吞的将杯子放到了桌上,仰身将自己的后背靠在座椅的靠背,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毛克己。 毛克己弯着腰抬着头,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半刻之后,刘知远蓦地睁开了双眼,一道寒光直看到了毛克己的心里,毛克己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不自然的耸了耸肩道:“世伯,克己”刘知远挥手打断了毛克己,森然开口道:“克己,你觉得你的功夫足以在这晋阳城脱身吗?!” 毛克己听得此言犹如置身冰窖之中,正欲开口辩解,刘知远却道:“你没逃走,足以可见你还无愧于方济老弟的教诲,也没有辜负节度使的对你的器重。坐下吧,稍后有事还得听一下你的见解。” 毛克己依言坐下,心中暗道:“这刘知远果然老辣,一番话下来已然是不动声色的将我解救出来,却又没有拂了石敬瑭的脸面”。再抬眼看向石敬瑭,果然石敬瑭脸上已没有了怒色。 石敬瑭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靠了靠,使得自己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一边伸手揉着脖子,一边对刘知远说道:“确实是年纪有些大了,最近老是感觉有点疲惫。” 刘知远看了看石敬瑭,神色显得有些复杂,眼前坐着的这个上司,驰骋疆场多年,身经大小战役百余次,无论战场有多凶险,却未曾见过有如此的神情,看来争天下比争胜负要难上许多。 刘知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收回自己的思绪。石敬瑭待刘知远放下茶杯后,问道:“你刚才所说的此事不简单是何意?”刘知远欠了欠身子,反问道:“不知将军认为此事如何?”石敬瑭径直说道:“时下令本将最为担心的,此事是不是会令皇上起疑。” 刘知远沉吟了一会儿道:“末将认为,关于朝廷中的想法,目前我们已经做到了极致,朝中的几位大臣也早已经打点好。皇上对我们动手想必也是迟早的事,不过只要我们的兵马足够强大,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石敬瑭没有说话,面色沉如古井,对于刘知远的话没有回应,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刘知远继续道:“这些只是明面上的,末将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查清这十几个契丹人是何人所杀,背后是否有人指使,目的又是什么。目前看来,还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否是针对将军的,又会对将军产生什么影响,我们谋划大事,不起眼的细枝末节也可能会决定事情的成败,将军不可不防。” 石敬瑭终于点了点头,刘知远对于此事提出的另一个方向确实是自己没有深思的,目前的局势不太明朗,贸然的出手怕是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看来,通过武林中人查清此事要比自己人出面要容易一些。 想到这里,石敬瑭将头转向毛克己,一改之前冷冰冰的语气,温和的问道:“克己,你到现场的时间最早,我想听一下你的看法。” 毛克己坐在椅子上一边听着刘知远的话语,他既然听不太懂刘知远所讲的大事是什么,索性也没有去细想,脑子里只是在不停的回忆当时在现场的情景。 听到石敬瑭问话后连忙起身道:“卑职在现场对于契丹人身上所受的伤仔细的查勘了一番,结合对于酒楼内的众食客并老板和伙计的盘问。卑职的结论是: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据伙计所讲杀人者只有三人。而契丹人身上的伤除了灰衣男子外,其余全是一招致命,而从他们被杀的手法无法准确的推断出杀人者的门派。” 毛克己转身看着门外阴沉沉的天,一边回忆着死者所受伤的情形,一边继续说道:“只有四个契丹人是被杀手所用的兵器所杀,两个是飞刀,另外两个是刀伤,看不出是什么样式的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杀手所用的兵器皆是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我已经派人将杀手遗留在现场的兵器取一样遣人送往师门,不过我估计作用不大,对方既然敢将兵器留在现场,想必也不怕我们查出底细,又或者是相信我们查不出什么端倪。” 说着,毛克己从怀内掏出一个木盒,将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把飞刀,飞刀的样子平淡无奇,正是江湖中人最常用的一种,刀身长约三寸,刀柄一寸有余,没有任何门派的标记,刀身上的剧毒仍是乌黑发亮,毛克己将木盒给刘知远看了看后放到了石敬瑭面前的桌案,说道:“此物正是杀手留在客栈门柱上的,请将军过目。” 石敬瑭看着盒内的飞刀,摆手示意毛克己继续往下说。 毛克己拱手称“是”,继续道:“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据伙计讲,最先动手的却不是杀尽这十几人的两个白衣人,而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乞丐,而根据描述,这个乞丐又似乎不会什么武功,而且这个乞丐很有可能和其余二人不是一路人。看来对于杀手的身份,也许应该分两个方向着手调查。” 说到这里,毛克己看了看在一旁坐着的刘知远,继续说道:“以卑职的经验来看,杀人者必是江湖中专以此为生的刺客,但是卑职目光浅陋,实在不知此二人是何来历。” 刘知远听罢毛克己的分析,微微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方济调教出来的才俊,在性命攸关的大起大落之后,竟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出事情的头绪。” 石敬瑭似乎对毛克己的表现不感到意外,听罢之后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刘知远说道:“克己果然没有令本将失望,对于事情的分析条理井然,看来追查杀手的下落的任务可以着落到年轻人身上了。” 刘知远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克己贤侄有师门的照应,想必对于江湖中各路人士的调查应该比我们顺手,况且有将军的天威,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 石敬瑭站起身走到门口定定的看着阴沉的天空,片刻之后,似乎对着刘知远和毛克己二人所说,又似乎再自言自语道:“看来麻烦不去解决是不会自己消失的。” 刘知远没有说话,毛克己静静的站在石敬瑭的身后。 远处,乌云之中伴随着闪电传来了阵阵轰隆隆的雷鸣声。 一场暴风雨看来马上要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十三章 出城 就在晋阳城内乱作一团的时候,城外的小路上,两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在匆匆而行。 这二人正是刚刚在晋阳城掀起惊涛骇浪的罗成玉、白瑞安。白瑞安先于罗成玉离开的醉仙楼,本想卖弄一下脚力,等到自己走远一些再歇脚等着罗成玉。不成想罗成玉随后便追了上来,身后竟还负着一个人。 罗成玉负着的这个人,正是在晋阳城中袭击耶律镜明的小乞丐,阮林风。 此时的阮林风正在昏迷之中,对于自己周边的事情丝毫不觉,只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的又回到了燕山脚下,父亲正在带着自己打猎,只是父亲的脸庞却是愈发的模糊,阮林风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却已然瞧不清父亲的脸庞。 白瑞安停下脚步,待罗成玉走近之后低声问道:“罗师兄,这是何意?” 罗成玉没有答话,示意白瑞安继续赶路。 城外三十里处的长亭,亭中坐着一个老者,须眉皓白,头戴着一顶斗笠,身着白色汗衫,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的扇着风。 见二人走的匆忙,老者张口道:“二位小友,如此炎热的中午在荒郊野外赶路,小心被贼人盯上,不如进来少坐喝杯茶。” 罗成玉听得话语,脚下微微的迟滞了一下,并未答话。 白瑞安心里却陡起戒备,自己的打扮确实是年轻书生,罗成玉却是老年书生的装扮,这老者看上去不比罗成玉装扮的年纪大,为何出口声称我们为小友?莫不是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正待向罗成玉使个眼色,却见罗成玉抬步便进了亭子。白瑞安心一横,手中按着飞镖,随着罗成玉也进了亭子。 罗成玉进到亭子后,将身后背着的人放在了石桌之上,自己大喇喇的坐在了石凳之上。 白瑞安心中尚有疑惧,他一向行事多疑,此时摸不清对方的来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紧挨着罗成玉站在一旁。 二人的一举一动动被老者不动声色的收在眼底,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道:“瑕不掩瑜,临危不乱颇有章法,只是见机稍差了些。” 白瑞安一时间有些懵懂,这老头儿说的什么意思? 罗成玉却站起身来,躬身拱手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受教匪浅。” 白瑞安心底一惊,仔细的看了老者一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二人的师父——谦一笑! 白瑞安连忙拱手行礼,道:“师父,请恕弟子愚钝!”说完心中对师兄罗成玉又有几分不满,明知道师父在此,却不提醒自己一下,使自己如此的难堪。 谦一笑摆摆手道:“出门在外,不必拘礼。”说完,看了看白瑞安的神情,心中对于自己这个弟子的想法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他上前拍了拍白瑞安的肩膀,说道:“你罗师兄也是刚刚看出为师的身份,你也不用介怀。” 白瑞安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随后在谦一笑的示意下坐到了石凳上。 谦一笑取出两个酒壶分递与二人,罗、白二人称谢接过,仰脖一饮而尽,顿觉口中干燥之感顿消。 白瑞安对于师父的到来,心中仍有疑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为何不远千里来此?” 谦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罗成玉,眼睛不经意的扫过躺在石桌上的少年。 罗成玉伸手探了探阮林风的脉搏,只觉得他的脉搏弱如游丝,看来没有苏醒的迹象,便抬手示意谦一笑没问题。 谦一笑这才问道:“这个娃娃是怎么回事?” 罗成玉看了看白瑞安,见对方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他稍微的思考了一下,这才答道:“弟子也不知这娃娃的来历,只是在目标出现之后便尾随而至,当时见他有些古怪,弟子担心惊动了目标,便没有上前打探。不过随后却见他在酒楼的檐顶等了许久,直到我们的目标出现,这个娃娃才发难出手袭击,也多亏了他的出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罗成玉便将阮林风如何隐藏到酒楼之上,如何出手突袭耶律镜明,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宛如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罗成玉讲的详细,白瑞安在一旁听了却是暗暗称奇。晋阳城中,罗成玉明明是背对着酒楼,对于事情的描述却是跟自己所见一样。 想来是自己的一举一动被罗成玉看了去,由此分析出了了身后的情况,白瑞安对罗成玉的佩服不免又增了几分,同时又暗暗的恨自己遇事太过浮躁,心中的事藏得太浅,被人一眼便看穿。 罗成玉知道白瑞安在琢磨什么,自己的这个师弟一直便是这般有些执拗要强的性子,于是温言劝慰道:“瑞安不必恼火,你我了解的这么深,能观察出对方的想法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这个娃娃一出现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白瑞安被师兄如此一说,心中虽有不忿,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赔笑道:“师兄说的极是,瑞安知道了。” 谦一笑听完罗成玉的讲述,头脑中也开始不停的思索。此次刺杀的对象耶律镜明来自辽国,这个少年却是一副中原人的长相,他与辽国人有如此巨大的仇恨,而且依罗成玉的描述,他的忍耐力极高,做事果断,定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耶律镜明一伙来到中原之后可谓是坏事做尽,却没听说他们得罪过哪路英豪,谦一笑确实推测不出这个少年的来历了。 这时,白瑞安一声轻咳,问道:“师父来此,是否又有新的任务,弟子能否一同前往?” 谦一笑从深思中回过神来,道:“为师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专程接应你二人的。” 这下,罗成玉也感到有些奇怪了,忍不住出口问道:“此次行动,虽说对方颇有武艺,可是任务进行的并无大的阻碍,算不上什么大的任务,为何能惊动师父不远千里前来?” 谦一笑轻轻的摇着手中的蒲扇,缓缓的说道:“此次任务虽说顺利,可其中的凶险,却是你们预料不到的,否则,为师也不会专程前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十四章 亭中论 罗成玉与白瑞安二人听得谦一笑的话语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凶险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白瑞安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师父所说的凶险指的是何事?” 谦一笑面色微霁,重又坐回到自己的石凳上,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胡须,问道:“为师的装扮如何?” 罗、白二人虽然急于凶险之处,但也不得不承认师父的打扮确实是天衣无缝,就连二人都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不仅是外表的改变,就连刚刚说话的声音都完全不同。 二人齐声道:“确实是高明的紧,弟子远远不及师父的一半。” 谦一笑肃容道:“我们这一营生,在外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便是隐匿行迹,不让别人知晓我们的本来面目。”顿了顿,又说道:“将自己放在暗处,攻其不备,才能做到一击必中。” 罗、白二人躬身受教,谦一笑稍稍的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另一样要紧的,便是要有耐心,性子急躁倒容易坏事,被人发觉,轻则完成不了任务,重则丢了身家性命。” 白瑞安听闻师父的话,知道说的是自己,面色微微一红,恭敬的说道:“弟子知道了。” 谦一笑这才说道:“依你二人之见,此次任务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罗、白二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罗成玉说道:“弟子认为,此事有三处疑问,第一,雇主为何指明要在白日里动手,众所周知,暗杀这种事通常是在晚上进行,成功的机会更高一些。” 谦一笑点点头道:“那剩下的两点呢?” 罗成玉继续说道:“第二,既然是要杀人自然是越快越好,可雇主却要我们将目标慢慢的杀掉,还要钉在柱子上。” “第三,既然雇主明确的知道对方会在这一天的正午入得晋阳城,为何却又不能详尽的知道对方的人数?”不待罗成玉开口,白瑞安便说道。 谦一笑和罗成玉都点了点头,对于白瑞安的第三点的说法,二人还是比较认同的。 待二人讲完之后,谦一笑说道:“你二人此次行刺,最凶险的不是耶律镜明这十几个人,而是一个没有露面的人。” 二人均是有些惊讶,既然没有现身,为何又说最凶险,难道此人在暗中跟随耶律镜明不成?可如果是暗中跟随的,在自己二人动手的时候此人就该动手了,为何一直没有见到呢。 谦一笑似乎明白了二人的想法,他静静的说道:“自师兄弟二人出岛之后,为师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于是便派人四处打探。” 喝了一口茶后,谦一笑继续道“原来这耶律镜明并非辽国皇室弟子这么简单,他还有一层别的身份。” “什么身份?”罗、白二人同声问道。 谦一笑说道:“我们地处海外,对于中原武林的纠葛,自是有些不甚了解,消息也有些迟滞了。古剑门的掌门温仲德,在几个月前已经在燕山将叛徒阮伯冲给杀掉了。” 二人听到俱是一惊,虽然他们长期在居住海外,但因为任务,也不少到中原走动,对于江湖中流传的古剑三杰的恩怨也是颇有耳闻,而三杰之中武功最为高强的就是梨花剑阮伯冲了,此时听闻阮伯冲竟被温仲德所杀,自是大感意外。 谦一笑不理会二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我们此次杀掉的人,耶律镜明,便是同温仲德一齐前往燕山击杀阮伯冲的人。” “我得知此事后,担心温仲德会和耶律镜明一同来到晋阳,此人能够击败阮伯冲,想必功夫已足以横行天下,恐怕以你二人难以完成任务,所以才星夜前来接应。” 罗、白二人直至此时,方才知道晋阳一行确实运气好,没有碰到最难缠的人,脑门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一时之间,三人全都陷入了沉默,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嘶”的一声,三人齐齐的往石桌上的少年看去,原来是阮林风醒来了。罗成玉见状,伸手悄无生意的搭在了阮林风的天灵盖处。 罗成玉之所以救下阮林风,是看中了他谨慎而且有计划的行事方式,以及动手之时的果断。而此时伸手控制住他的命门,则是担心他听去了自己师徒三人的对话。 谦一笑见罗成玉如此谨慎,也是心底颇感慰藉,当下便没有阻拦罗成玉的动作。 阮林风其实在石桌上躺了一会儿便已经清醒了。他之所以昏迷,其实是在烈日下长时间暴晒,加上复仇之时情绪激动导致的,袭击耶律镜明后摔倒地上并没有对他造成多严重的伤。 在石桌上躺了一会儿,亭子内凉风习习,阮林风自然就醒了过来,只是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当初那个还只会和父亲怄气的少年早已长大了。 阮林风醒后并没有发出声响,而是依然闭着眼睛,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他在燕山打猎之时便已经熟稔隐匿声息之道,就连最机警的动物都发现不了他的踪迹,此时自然是轻易的骗过了谦一笑三人。 阮林风躺在石桌上仔细的倾听这三人的对话,当听到耶律镜明已然被他们杀掉的时候,虽然心中遗憾没有亲手杀了仇人,但也算是给父亲的亡魂有了一个交代。 可听到后来,得知杀害父亲的凶手另有其人,阮林风心中犹如激起了千层巨浪。 就连这两个杀手的师父都如此忌惮的人,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万不可能完成复仇了! 怎么办?! 阮林风明白,无论如何,首先得确保自己能够活着,死人是报不了仇的。 于是,他静静的躺在石桌上,直到脑子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谦一笑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躺在石桌上的这个少年。 瘦骨嶙峋,谦一笑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词便是这。 这少年看上去有十三四岁的模样,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衣服罩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松垮,满脸的污泥和乱糟糟的头发更显的他狼狈不堪。 却见这个少年睁开眼睛,说了一句话:“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小爷我只恨没有亲手宰了你”说道这里,这少年突然停下了,喃喃的道:“你们不是契丹人,你们是谁?” 罗成玉感觉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这个少年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看样子还以为自己是他的仇家呢。 自己暂时不用杀了他灭口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十五章 择木 晋阳城外的长亭中,肃杀的气氛终于消失。 谦一笑示意罗成玉将手放下,罗成玉自是遵命。 阮林风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小命当时是无虞了。 谦一笑看来,这个少年终究是个孩子,虽然他说的话颇有些豪迈之气,可见到自己之后惊讶仍是溢于言表,可见之前却是没有听到自己三人的交谈。 白瑞安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杀人?那个门派的?” 阮林风似乎没有听到白瑞安的问话,一脸茫然的道:“那几个契丹老贼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之后,坐起身来四处环顾了一番,奇道:“这里不是晋阳城外的三十里亭吗?”看了看日头,满脸的惊讶之色:“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罗成玉看到他满脸稚气,忍不住笑着说道:“小鬼,是我们把你救出来的,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大的怨恨,竟要与别人拼命?” 阮林风惊道:“契丹狗贼呢,跑了?” 白瑞安没好气的道:“死了,我们杀的。”这个小乞丐不理会自己,让他感到很不痛快。 阮林风身躯剧烈一震,眼中流下泪来,他骨碌的翻下石桌,朝着北方“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叫道:“爹、娘你们的大仇报了,那几个狗贼已经去见了阎王了。” 说完转身朝着白瑞安和罗成玉、谦一笑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多谢大哥和两个爷爷,大恩没齿不忘!下半生甘愿鞍前马后为恩人效劳!” 听到这里,白瑞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小子,叫自己大哥就罢了,竟然称呼罗成玉爷爷,自己岂不成了孙子? 罗成玉和谦一笑哈哈大笑,罗成玉道:“师弟不必着恼,我们的打扮被认错也是情有可原。” 白瑞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身青年书生的装扮,罗成玉和谦一笑却都装扮的是老者,小乞丐认错也正常。想到这里,白瑞安也跟着哈哈的笑了起来。 阮林风一脸不解的道:“大哥和爷爷们为何发笑,莫不是瞧不上我这小乞丐不成?” 其实,阮林风这一系列的磕头祭拜和谢恩,都是早已盘算过的。 他知道,以当前的情况,只有越是懵懂,越是能够活下来。 他还有更长远的打算,他想加入这几个人学武功,所以才不遗余力的表演一番。 至于这几人到底是正是邪,他根本没有去想,只要能够亲手杀了温仲德,什么都顾不上了。 谦一笑行走江湖一生,尔虞我诈的伎俩见怪不怪,一般骗人的把戏都逃不过他老辣的眼睛。但他却不认为一个少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出一套骗人的话,于是对阮林风的戒备之心渐渐的消失了。 他温和的说道:“刚才你大哥哥问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反倒咚咚的磕起头来啦?” 阮林风“啊呀”的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恍然大悟,连忙起身说道:“是是是,爷爷说的是。” 听完这话,谦一笑又哈哈的笑了几声,说道:“你到底是谁呢,跟哪些契丹人又有什么过节,说来听听。” 阮林风听到这里,说道:“恩人问话,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欺瞒。我叫阮林风,燕州人氏,先父周通,先母阮兰幽。” 听到这里,谦一笑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各自轻轻的摇了摇头,看来此人与阮伯冲没有关系。 白瑞安问道:“你为何姓阮而不是周?” 阮林风恭敬的答道:“先父入赘,故我跟随先母家姓。” 白瑞安三人均暗暗的点了点头,白瑞安摆手示意阮林风接着说。 阮林风继续道:“父母先前在燕州城外经营一家小酒馆,生意还算兴隆。可就在四个月前,一伙契丹人来到我们的酒馆,借口我们家的酒掺了水,便拔刀将我父母同店里的伙计、客人一并给杀了。当时我在后厨玩耍,店里一个伙计见契丹人杀人,情急之下将我举到房梁之上,我才躲过一劫。可是其他的人却被他们杀了。” 阮林风这些年打猎的生涯,自是明白虚虚实实的道理,平日里打猎设陷阱的时候,也是真假的陷阱一并埋下,这样就连机警的山羊都逃不出。 此次撒谎,他便三分真七分假的说出,旁人看来竟是没有丝毫的破绽。 虽然这些话是阮林风早已经想好的,但是讲到这里,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父亲惨死的情景,眼中的泪水唰的流了出来,嗓子也变得哽咽。 谦一笑三人杀人为生,对于生死早已见惯,可听到一个少年悲戚的讲述自己的身世,心中仍是不忍。 谦一笑一生未娶,膝下自是没有子嗣,见阮林风如此悲凉,伸手轻轻的将他揽到怀里,温声说道:“孩子不要难过,以后就跟我们走罢。” 他收留阮林风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其中虽有可怜这孩子的缘由。但在此之前,他便觉得这个少年颇有成为一个好的刺客的潜质,日后精心的调教,必可成大用。 此时顺水推舟,自然便将阮林风收入囊中了。 阮林风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心中大喜,当下从谦一笑的怀中挣开,咕咚的又跪倒在地,哽咽的说道:“多谢爷爷肯收留。” 谦一笑伸手将阮林风扶起,道:“爷爷嘛,就不用叫了,该怎么称呼日后你就知道了。” 话音甫一落,谦一笑突觉背后发凉,耳听得极其细微的破空声直冲自己三人而来,心知不妙。当下提着阮林风“嗖”的一个纵步跃到一旁,一支银针贴着谦一笑的脸颊飞过,钉到了亭子的柱子上,整个银针几乎全部钉入了柱子。 几乎同时,罗成玉和白瑞安也分别侧身,躲开了飞来的暗器,两支银针也深深的钉入长亭的石栏中,可见偷袭者力道之大。 白瑞安躲开暗器之后,“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五支飞镖裹挟着劲风朝着飞针来的方向激射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十六章 得之幸 失之命 谦一笑心情很好,此次任务,两大弟子罗成玉和白瑞安完成的干净利落,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对于自己这一行当来说,没有意外的行动是值得庆贺的。而且,这次罗成玉还给自己带了一个意外的惊喜,阮林风! 这个小子虽然看上去年纪幼小,而且身材羸弱不堪,但是他在刺杀耶律镜明的过程中,所展现出的机灵与果断,已然超出了同龄绝大数的人。 谦一笑顺利的将这个具备杀手天分的少年收入麾下,似乎看到了千木岛更加辉煌的未来。 就在一众人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的时候,突变骤然而至! 三支飞针破空袭来,谦一笑避开之后,定睛观看,只见这三支飞针来势极猛,且后劲十足,生生的全身钉入了石栏和柱子之中。 可见发难的人绝非常人,谦一笑心中一惊,难道此时温仲德竟然也在晋阳城? 倒不是谦一笑有些草木皆兵了,只是这飞针的力度来看,除了温仲德,谦一笑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有谁会在此时出现。 谦一笑朝着暗器发出的方向看去,却不见飞针的主人踪影,飞针是在长亭外二十余丈外的树林中发出,饶是谦一笑反应极快,也只是看见一道灰色的影子在林中一闪,再看却也找不到了。 白瑞安却想不了那么多,身为一个刺客,竟然被别人偷袭,一种巨大的愤怒没由来的涌上心头。 在堪堪的避开来袭的暗器之后,白瑞安纵身一跃,足尖在长亭的围栏一点,“嗖”的一声,他人已然跃至亭子的顶上。 白瑞安盛怒之下,伸手在腰中一掏,拿出一把纸扇。这把纸扇却非寻常之物,乃是白瑞安的杀手锏,纸扇看上去与寻常文人墨客所用的无异。 只见这纸扇白色的扇骨,白色的扇面,扇柄系着一根红绳,红绳拴着一块绿色的玉环,整个纸扇颇有儒雅的气息。 这扇子上题的一首诗,却瞬间给了这物件肃杀之气,上写着前朝谪仙李太白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只这一首诗,纸扇的杀气陡起。白瑞安右手“啪”的将纸扇打开,同时朝着飞针袭来的方向一挥,五支飞镖在扇中射出,只听得空气中“嗤嗤”刺耳之声,可见白瑞安志在必得。 飞镖如同流星般划破空气飞进林中,随后却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就如同坠入了泥沼之中,显是被对方一一的接住了。 白瑞安面色一沉,知道遇到劲敌了。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的折扇一抖,一柄细剑在扇骨中探出,原来这扇子还是一柄剑。 白瑞安行走江湖这些年,只在紧要的关头用纸扇射出过飞镖,将扇中的细剑取出还是头一遭。 罗成玉第一次见自己的师弟如此的凝重,知道对方的来头极大,心中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的凝望着林中。 白瑞安的战意越来越盛,手中的细剑似乎也充满着大战来临的兴奋,在空气中发出“嗡嗡”的剑鸣。 罗成玉也将内力催发到极致,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凌厉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次出手都是搏命,更遑论此次碰到了高手。 就在罗、白二人准备发足冲向树林的同时,谦一笑动了! 阮林风站在谦一笑的身旁,觉得眼前一花,只见无数极小的铁弹一霎那同时飞出,在烈日下发出刺目的光芒。 纵然一直盯着谦一笑,阮林风还是丝毫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头是怎么将这么多铁弹子发出去的,他只看见谦一笑只是手轻轻的挥了一下。 阮林风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也是个优秀的猎手,并非对功夫一无所知。他的意识里,要想弓箭射得远、射的力道足,就得将弓拉得满满的,只是眼前的这一幕,颠覆了他之前的观念,竟有人能够风清云淡的发出如此迅猛的招式。 铁弹子飞入林中,几棵粗大的巨树“咔嚓”的轰然倒下,可见谦一笑在铁弹子中夹杂的内力之强,但林中除了树木倒下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的踪迹,似乎从来就没有人一般安静。 阮林风都看呆了,强,实在是强,这下他对白瑞安之前说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了,他完全相信凭借罗、白二人杀掉十几个契丹人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阮林风胡思乱想的时候,白瑞安身子一纵,整个人如同大鸟一般冲向林子,罗成玉也紧跟这白瑞安疾步朝着林子冲去。 罗、白二人知道此战必将十分凶险,对方的武艺极高,而且目前为止还没有现身。身为刺客,二人深知敌暗我明是极其危险的,所以此次一击,虽然非常鲁莽,但又是不得不攻。 诱敌,有时是以暗器,逼迫对方躲闪或格挡,使得自己能够知晓对方的位置。此时却不得不以自己为诱饵,只有这样,敌人才会现身,只要知道对方的位置,就能转变这被动的局面。 此时,罗、白二人却听得谦一笑叫道:“回,走!” 二人明白师父的意思,身形没有迟滞,转身便倏然回到亭中,谦一笑低声喝到:“上山!” 谦一笑话音一落,三人便带着阮林风冲向了后方的山上,几个起落之后,四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山中。 待四人消失后,林中徐徐的走出一个女子,身着这一袭青衫,面上罩着白纱,看不见她的面目,只是隔着面纱仿佛能看见她那满是失落的眼神。 这个女子呆呆的看着谦一笑四人消失的方向,半晌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走入了林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十七章 峥嵘初显 晋阳城外的小路上,四匹肥膘骏马飞奔着向东疾驰,马蹄卷起漫天的尘土,遮盖了马队的身影。 为首的正是谦一笑,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后面紧跟着的便是阮林风。 罗成玉和白瑞安骑马紧紧的跟在后面,两人手中紧紧的握着兵刃,神情也是非常的严肃。 四人一路无言,又行了半日,太阳渐渐的落下了山,天色也暗了下来。 谦一笑慢慢的勒住马,待到罗成玉和白瑞安赶上来之后,他转过头说道:“此处离晋阳城有多远了?” 罗成玉回道:“我们行了半日,此处距晋阳城有二百余里,现在已在辽州境内。” 谦一笑点头道:“很好,今夜就在这里歇息,明日再赶路。”罗成玉三人听得此话,如释重负一般翻身下马。 罗、白二人武艺甚高,内力又好,纵马骑行半日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阮林风身子本就瘦弱,再加之前有伤,如此半日颠簸,只觉全身散了架一般。 罗成玉见阮林风行动迟滞,知他体力已经不支,连忙上前将他搀住,找了一块石头让他坐下休息。 谦一笑走上前来,问道:“娃娃,可还行?” 阮林风强打着精神说道:“便是再行一夜,也没有难处!” 谦一笑呵呵笑道:“嗯,这个娃有点意思。”说完在怀中掏出一块干粮递与阮林风,阮林风接过来后狼吞虎咽一般塞入腹中,显然早已经饿极了。 原来阮林风乔装乞丐,跟随耶律镜明一路来到晋阳城,耶律镜明众人是骑马而行,而他却是靠着自己的双脚赶路。既担心跟的太近被发觉,又担心离的太远跟丢,几个月下来倒也没有机会吃顿饱饭。 刺杀耶律镜明之前更是粒米未进,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这半日里奔波,全靠着自己多年来的骑术硬撑着,才没有在马背上跌落。 谦一笑看着阮林风风卷残云一般的将干粮吃完,又在袖中取出一个小葫芦,将葫芦口的塞子拔掉,往手心里倒出了三粒黑乎乎的小丹药。 他将丹药分别递给了罗成玉、白瑞安和阮林风三人,说道:“此丹是为师近日刚刚制成,具有活血散瘀的功效,对于你们内力的恢复更是有奇效。” 罗、白二人连忙躬身称谢,随后便将丹药吞入口中,只有阮林风呆呆的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谦一笑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娃娃,为何不服用我的丹药,莫不是怕我下毒害你不成?” 阮林风急忙解释道:“不、不,我的命都是您的了,哪里会怀疑您呢?只是” “只是什么?”谦一笑隐隐感到,这个少年恐怕没有一点的功夫根基。 “只是,内力是什么?” “果然。”谦一笑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如此一个能够成为优秀刺客的少年,果然没有武艺底子。想来也不奇怪,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又怎么会武艺呢。 想到这里,谦一笑伸手摸了摸阮林风的天门,没有一丝内力流动的痕迹。他拍了拍阮林风的肩膀,说道:“孩子,像今天这般凶险的境地,正是我们经常遇到的。” 谦一笑顿了顿,继续道:“你我相遇,也算是我们爷俩的缘分,我这里有一些银子,拿着,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过个清静日子吧,你跟着我们闯荡,恐怕不成了。” 谦一笑说完,也是满脸的落寞,本以为找到了一个好苗子,没成想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根基。 没有人是天生就会武功,所有的功夫都是后天练成的。但是有一个前提,那便是自幼苦练,像阮林风这般年纪的人,再练只怕有些迟了。 阮林风听到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一般,他亲眼见识了高深的武功,本以为跟着这几人,终究能够有他们一般的修为,如此大仇便可报了。未曾想过,自己竟然无法被接纳,他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却也不肯伸手去接银子。 谦一笑弹了一口气,指了指罗成玉,示意他展示一下内力。罗成玉起身走到一颗大树下,将手掌放在树干上,只见他手上微微用力,那大树竟剧烈的摇晃起来,树叶随着晃动簌簌的落下。 罗成玉将手负到身后,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的道:“内力之于功夫,就如同梁木之于房屋。没有了内力,再好看的功夫也只是花架子。” 说完,罗成玉满脸的惋惜,自己将他从晋阳城中救出,没想到到了这里,这少年还是免不了丢掉性命。 原来,他们这种专业刺杀为业的人,最为忌惮的便是有人窥了他们的面目去。 此时阮林风已然不会成为他们的一员了,杀人灭口自然是少不了的了。 阮林风呆呆的看着掉落的树叶,此时的他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命,他只是深深的懊恼,自己今后凭着什么去报仇呢? 夏日的树林,虽然天色已暗,聒噪的蝉鸣已然让人心烦意乱。 猛地,阮林风昂起头说道:“众位恩人,且看我这一下可还行。” 说完,阮林风低头捡起两块鸽子蛋大小的石头,抬手便将一颗石子朝着正趴在树上的蝉扔去,“啪”的一声,这只蝉的鸣叫声戛然而止。 白瑞安晒笑道:“这可算不得什么本事。就连我五六岁的村童,都能打中一只蝉。” 不待白瑞安的话音落地,这棵树上的另一只蝉受到惊吓,低鸣了一声,直直的朝着林子深处飞去。 阮林风眼睛盯着这只飞走的蝉,右手一扬,“嗖”的一声,手中的石子飞出,流星赶月一般后发先至,竟然将这只飞蝉在空中打将下来。 这一下,白瑞安却是吃了一惊,自己的飞镖功夫作为暗杀的先手,对付行动中的敌人,尚且是分射几只,以同时封住对方前进后退的路线,阮林风竟然一颗石子就将飞行中的蝉击落。 如果不是意外,这就是天分,天分! 白瑞安没有说话,伸手将自己的一支飞镖递给阮林风,随后捡起一片树叶,将树叶贯入内力,抬手便将树叶朝着不远处的大树射去。 树叶虽说有些硬度,但能够将树叶当作暗器发出,可见白瑞安的功夫已到了拈花飞叶的极高境地,他此时展露自己的功夫,自是有些许卖弄的成分,但更深的意思便是要阮林风认清这差距。 阮林风却没有多想,手里拿刀飞镖便感觉自己如同用过一般熟悉,心中不及思考,抬手一挥,手中飞镖射出。 众人眼前一花,听得“啪”的一声,飞镖钉入一颗树的树干寸许,众人抬眼观看,飞镖牢牢的将白瑞安射出的树叶钉在了树干之上! 谦一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我乃千木岛岛主,谦一笑,跟我走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十八章 码头醉汉 阮林风绝望之时,想起在三十里亭众人斗暗器的情形,在林中施展了一番投石的本领,意图告诉谦一笑等人,自己并非是一无是处。 不成想,这一手绝技确确实实的震惊到了谦一笑等人,大喜之下,谦一笑当场将自己的姓名告知了阮林风,这一举动令白瑞安大感意外。 要知道,作为他们这一行当的人,自己的名字称得上是最高的机密,谦一笑这么做,等同于已经宣告正式将阮林风收入千木岛了。 阮林风的这一手功夫,却不是他的父亲教授与他的,称得上是天生就会的。在燕山打猎的几年来,面对飞禽走兽,他以石子投之未曾失手过,只是父亲没有传授过任何武功,所以准头虽足,力道却不足以击倒体型稍大的猎物。 知道见识了谦一笑和白瑞安的功夫,阮林风隐隐的明白了,自己差的便是这“内力”了。 谦一笑将自己的名字说出后,阮林风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何用意,这站原地看着面带笑意的谦一笑,他有些懵懂。 罗成玉伸手推了阮林风的肩膀一把,笑骂道:“这傻小子,师父答应收你入门了,还不快磕头!” 阮林风恍然大悟,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谦一笑伸手拦住了要磕头的阮林风,说道:“既是收徒,必要有个仪式,不急,待回到岛上不迟。”说完后,谦一笑上马便行。 罗成玉与白瑞安对望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了讶然,师父怎么突然对这个少年竟是如此的重视? 二人明白此时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几人也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了,当下翻身上马,催动马匹紧追这谦一笑而行。 阮林风似乎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大起大落之中,知道罗成玉的高喝传来:“愣着干嘛呢,跟上!”他连忙爬上马背,手中马鞭重重的在马屁股上抽了一记,马儿吃痛,嘶鸣了一声,前蹄奋力跃起,发足朝着前方追去。 四人一路无话,昼夜不停赶路,直到第三日正午时分,四人来至了沧州境内,谦一笑这才示意众人进城休息。连日来不停的赶路,众人均是疲惫不堪。 罗成玉进城后便带着众人来到了城中一家客栈休息,他为人心思最为缜密,将众人安排在了客栈的顶层客房。 待人马安顿好后,谦一笑将罗成玉唤至房间,问道:“周围干净吗?” 罗成玉答道:“此店没有问题,身后也没有尾巴。” 谦一笑点点头,道:“很好,休息一下再去安排吧。” 罗成玉称是后退出了谦一笑的房间,随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一个包袱,随后便下楼来到了后厨,随意的吃了一点东西后在后门离开了客栈。 沧州的码头,虽是时至正午,仍然人头攒动,众多百姓夹杂着各个酒楼的来此采办海货的人不停的在各个渔船前面来回的挑选,满身是汗的渔民正在竭力的吆喝着自己的收获,期待着尽早的将自己的东西卖出去,好赶在日落之前再捕捞一次,这样就能多赚些银子打发自己的一家老小了。 一个赤膊的汉子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船头,手指不停的敲打着船桨,丝毫不去抬眼看来往的人们,而他面前的船舱中,几尾半死不活的鱼静静的躺在水里,似乎随时准备将自己的白肚皮翻过来晒一晒太阳。 来往买鱼的人们都只瞟一眼便离开了他的船,周围的渔民不时抬头看一眼这个汉子,旋即摇摇头移开目光,几个年纪大些的嘴里嘟囔着:“整日里这么个做法,指不定哪天便将自己给饿死了。” 这个汉子对周围人的话语丝毫不以为意,干脆身子一仰躺在船中,口中哼起不知名的小调来。 这时,一个满身酒气的醉汉在码头的一端朝着这汉子的船走来,这醉汉踉跄着脚步,口中不停的打着震天的酒嗝,码头上的人纷纷的躲避这他,唯恐这个杜康的大弟子,会突然的在自己身上摆上一下食谱,让大家看看他中午的下酒菜。 这个醉汉一步三摇的来到了赤膊汉子的船头,勉强的站定了脚步,将胸前的衣襟松了松,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子,惺忪着醉眼看了这汉子一会儿,周围的人都停下脚步,想看看这人到底要作什么妖。 赤膊汉子正在船上闭目养神,觉得有些不对,睁开眼看到一个人正望着自己,见他睁开眼,口中含糊不清的嚷道:“船家,俺要买鱼!” 隔着步远,一股酒气便飘了过来。他恼怒这醉汉搅扰了自己的好梦,坐起身来没好气的道:“就这些,都在这里了,十文钱买走罢!” 周围的渔民都笑出声来,就这几条小鱼,一文钱都怕没人要,看来这赤膊的汉子是欺这醉汉神志不清,想要讹他一笔。 醉汉张口刚要说话,一个巨大的酒嗝涌上来,“嗝~~”的一声,硬是将周围瞧热闹的人逼退了好几步。待酒嗝打出之后,醉汉似乎是舒服了一些,伸手揉了揉醉眼,叫道:“恁热的天,你这鱼也不好卖,七文卖与我罢!” 赤膊汉子似乎觉得对方有些瞧不起自己了,涨红着脸嚷道:“呸!我这鱼都是上品,少一个子不卖,别在这聒噪!” 看热闹的人轰然大笑起来,赤膊汉子看来是成心不想挣这钱,只想与这醉汉争这一口气了。 不料这醉汉在怀中掏出一贯钱,“啪”的摔倒赤膊汉子的船舱中,说道:“老子今日手气旺心情好,这钱就当赏与你了,鱼扎好送到城中醉朋楼,晚上老子下酒!” 旁边的渔民见此都明白了,合着这主赌来的钱不心疼,纷纷惋惜自己怎么没碰到这么个大茬。 赤膊汉子却道:“俺只管打鱼卖鱼,跑腿却不是我的买卖!” 醉汉瞪大了血红的眼睛,骂道:“不识数的狗东西,老子还能亏了你这夯货,口气倒还不小。” 赤膊汉子此时不着恼了,说道:“俺过晌还要去捕三尺长的大鱼,耽误了可不是这一贯的数。” 醉汉被这赤膊汉子唬得一楞,奇道:“当真有如此大的鱼?” 赤膊汉子道:“那是自然,待我捕到就发了大财,便将这破船卖了,城中置上一处大宅,过我的潇洒日子去。” 四周的渔民又哈哈大笑起来,这醉汉今日可是被消遣得不轻。 醉汉似乎当真了道:“我在醉朋楼等你,若是你真拿的如此大鱼来”说着在怀中掏出一大锭金子来抛到船上,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在赤膊汉子的眼前晃了晃,接着说道:“刚才的那是定钱,鱼到了,这也是你的,别说买一处宅子,就连娶他两房娘们儿也够了。” 看热闹的人都直了眼,这醉汉出手如此阔绰,看来发了一笔大财,只可惜脑子不甚清醒。 赤膊汉子收起金子,哈哈一笑,说道:“今日天边有云,恐海上有大风浪,可能迟些,不过不妨事,保证送到!” 那醉汉嘟囔道:“能有多大浪,还能有四丈高?”说完不等赤膊汉子回话,转身便摇晃这离开了。 周围的渔民待醉汉走远,纷纷聚拢上来,对着赤膊汉子说道:“今日里碰到傻小子,赶快走吧,小心他醒过酒来找你讨要这金子。” 赤膊汉子点头称是,将手中那一贯钱分与众人,说道:“俺这就走了,各位他日再相见!”说完将手中船桨一荡,驾着渔船走了。 那醉汉离开码头,踉跄这脚步七拐八绕,竟将身后跟着瞧热闹的人统统甩开了。 直到一处小巷子里,这醉汉突然醒了酒一般,走路也不晃了。看了看身后确实没人之后,他将身上满是酒气的上衣脱掉仍在了一旁,随手在树下拿起一个包裹,将里面一件白色的长衫穿到身上,右手抓住自己的络腮胡子用力一扯便将胡子扯了下来。 随后这人又在包裹中取出花白的胡子沾到嘴边,又将白色眉毛粘上,赫然是一个年老书生的样子,这装扮,赫然便是罗成玉! 罗成玉收拾好后,脚下紧走了几步拐到大街上,慢悠悠的转回到了客栈,来至道谦一笑的门前。 隔着门低声的说道:“师父,都已妥当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十九章 登岛 夜已深了,阮林风躺在客栈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近日里发生的事情,远远的超出了他之前曾有过的见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个人可以杀掉那么多人却毫发无伤。 也是刚刚见识到,针竟然可以射进石头里面,而铁弹子也能击倒那么粗的大树。 这天下的功夫,自己恐怕连门槛都没看到呢。 自己的杀父仇人,还有一个叫做温仲德的人,而就连谦一笑似乎都非常的忌惮此人,他倒底又多大的本事?自己又如何才能够报仇呢? 谦一笑为什么会回心转意收留自己,难道真的是看中了扔飞石的本领?应该不大可能,毕竟会扔石头的人多了去了。 或者是看自己的身世比较可怜?也不是,当今的世道下,一路上乞丐遍地都是,也没见谦一笑收留别人呢。 阮林风直直的躺在床板上,只觉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丝毫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闭上眼睛想要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远远的,街上传来了打更的声音,此时已然是四更天了,天气闷热的很,就连打更人手中的锣都没精打采的“咣咣”闷响了几下。 阮林风听到锣声,更是睡不着了,想到明日就要前往千木岛,心中有些期待,但更多对于未卜前途的紧张。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了,阮林风坐起身来刚要张口问来者是谁,却见来的人“啪”的将手中的火折子打着了。 借着火光,阮林风眯着眼睛一看,原来是罗成玉。 罗成玉见阮林风还醒着,嘴角一咧,轻声的问道:“怎么,不累?” 阮林风说道:“不知怎地,睡不着了。”说完自嘲的一笑,道:“可能是不习惯睡床吧。” 罗成玉没再接着话头往下说,低声道:“走罢。” 阮林风心中有些奇怪,明明已经在这住下了,为什么要半夜离开呢,他知道就算开口询问,罗成玉也不会回答的,于是便起身跟着罗成玉离开了房间。 来到房门外,听得整个客栈除了客人打鼾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了。罗成玉却没有带着阮林风下楼,而是伸手将他夹到腋下,轻轻的推开走廊尽头沿街的窗户,脚下一纵,轻飘飘的便跳到了大街上。 阮林风不禁对罗成玉又多了几分敬佩,这人的轻身功夫着实了得,落在街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再抬眼观看,却见街道的对面站着两人,走近之后看出是谦一笑和白瑞安。 谦一笑见阮林风和罗成玉到来,朝着三人点点头,罗成玉又将阮林风夹到腋下,迈步和谦一笑、白瑞安便向前奔去。 阮林风不知道罗成玉跑的多快,只见街道两旁的房屋迅速的向后退去,耳边的风声也呼呼刮过,想来是非常快了。他心中却又升起一丝疑惑,连夜赶路,怎么不带着马匹呢。 阮林风愈发的觉得谦一笑几人行事诡秘了,但自己已经决定跟随三人了,想来多说也无益,干脆不去想它。 三人带着阮林风出了客栈的街道,脚下方向一变朝着东面迅捷的奔去。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码头。 半夜的码头静悄悄的,除了海浪的声音万物俱寂。阮林风心想:“这几个人怎么了,就算坐船也不是这个时候啊,大半夜去哪里寻船?” 这时,罗成玉将手放到嘴边,打了一个唿哨,声音不大,但在这夜里却也传出去好远。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阮林风听到水里有划桨的声音,一个人影驾着一搜渔船慢慢的朝着岸边划来。 远远的,船上的人喊到:“我的鱼可还中意?” 罗成玉答道:“就差你那三尺长的大鱼招待客人了。” 船上的人不再答话,只是手中的船桨划得更快了,不消片刻,船便靠到了岸边,原来便是白日里与罗成玉照面的大汉。 那汉子将船停好,也不搭船板,只是一跃人便平稳的落在了岸边。 待到岸边后,大汉径直走到谦一笑的身前,双手一拱道:“师父近日可还好?” 谦一笑点点头,道:“上船再说吧。” 大汉应了一声,随即招呼着众人上了渔船。 阮林风上了船和谦一笑等人坐到了船舱中,心下总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直到看见船舱里连个渔网都没有,这才想起,原来这船里一点的鱼腥味都没有。想必也是专门给谦一笑等人准备的。 那大汉也不说话,只站在船尾用力的划着桨,罗成玉走了过去,伸手帮汉子一起划桨,两人低声的交谈了起来,船也朝着海里面划了过去。 阮林风竖着耳朵,想听一下他们再说什么话,可惜只听到船桨划水的“哗哗”声,其他的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阮林风坐在船舱里,心中反而有些释然了,既来之则安之,以后的事以后自然就知道了。想到这里,心中不想事情了,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又过了一日,睡梦中的阮林风被海风吹醒了。 正在打坐的白瑞安感到阮林风醒来了,收起功来道:“去捧点水把脸洗上一把,马上就要上岛了。” 阮林风站起身来走到舱外,只见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千万缕光芒照的海水金光闪闪的,但已经不刺眼了。阮林风心道:“这一觉睡得可不短,只顾着睡了,以后想要离岛可是不成了,睡了一路哪还知道怎么个路线来到这里。” 这时,太阳慢慢的坠下,余晖映的海水一片通红,别有一番景致,阮林风可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美景。 他望着远方,丝毫看不到沧州城的痕迹了,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陆地,不知何时还能再回去。 渔船又行了半个时辰,天色又暗了下来,一座小岛出现在眼前,罗成玉朝着船舱内喊道:“师父,到了。” 谦一笑走出船舱,不待船停稳便纵身跃上了岸。 罗成玉与划船的大汉说了几句话,伸手拉着阮林风的胳膊纵身一跃也来到了岸边。 那汉子待众人都上了岸,调转船头离开了小岛。 谦一笑抬步便向前走去,阮林风也走向这个决定自己以后命运的小岛。 这时,众人的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叱:“什么人,干什么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章 初见 阮林风跟随着谦一笑等人离船登岛,甫一上岸往岛中走了不到半里,映入眼帘的便是茂密的参天大树,数不清的大树遮天蔽日的生长着,远远地便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印感。 这就是千木岛,一个猎人,自然对森林是再熟悉不过了,阮林风第一眼便是往树林中寻找路径。可眯着眼看了半天,始终没有看出哪里有道路的痕迹。 就在阮林风满心疑惑的时候,罗成玉说道:“不用看了,外面的人来到这里,纵是在擅长在林中生存的人,只要进了林子,也不会活着出来。” 阮林风对这话将信将疑,罗成玉继续道:“此林是师父精心设计的,其中融合了五行八卦之术,而八卦所对应的乾、坤、巽、兑、艮、震、离、坎方位,是随着太阳及潮汐而不断变化的,非我门中之人,是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的。” 阮林风听不懂罗成玉所讲的究竟是什么,对于一个在山中长大的孩子来说,这些词语犹如天方夜谭一般,但他还是仔细的倾听,努力的讲这些记载脑子中。 但罗成玉讲完这些之后似乎没有想要详细讲解的意思,接着便领着阮林风走进了林中。 果然,林中的树木生的几乎一般粗细高低,而由于树木过于高大,林中的光线比外面暗了不少。只在林中行走,阮林风便觉得似乎要喘不上气来。心中对这千木岛又是多了几分敬畏和好奇。 谦一笑率领着众人在林中穿行,白瑞安不时的抬头看着隐约透过树叶照入林中的落日的余晖,而众人也是忽左忽右的前行。 阮林风对五行八卦一窍不通,知道凭自己的本事,断无走出这林子的可能,当下紧紧的跟着谦一笑三人的背后。 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众人终于走出了树林。阮林风只感到浑身一下子便舒服了许多,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脖颈,一面向前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心里确是“咯噔”的一下。 原来,出了树林之后,一座巍峨的大山横亘在众人的面前。 举目往山顶望去,摸糊糊的却看不清山顶在哪里,可见这山之高,足有几百丈了,在众人眼前的,却不只是一座高山,乃是一处陡峭的悬崖。 阮林风见这悬崖,坡度之陡犹如直上直下一般,在夜幕下犹如一面巨大的墙,静静的站在那里,将天空和大地硬生生的分成两半。 阮林风站在山脚下,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巨大的山。 对于山,阮林风是最熟悉的了,但是像这样的山,他还是前所未见的,这哪里称得上山,这分明就是一堵城墙,比晋阳城的城墙高了不知几倍。 白瑞安走到悬崖的前面,伸手在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将竹筒顶端的油纸撕开,里面便露出了一根线捻,随后又在怀中拿出一块火石,将竹筒的线捻点燃,伸手将竹筒举过头顶。 阮林风怔怔的看着白瑞安的动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线捻“嗤嗤”的冒着火星燃烧着,越来越短,原来里面含有火药。 待线捻烧尽之后,竹筒的顶部“嗖”的一声,一个火球直冲云霄,待飞到山顶的位置,火球炸开,将整个山顶照的通红,不多时,阮林风借着火光见得一个黑色的东西迅捷向着山下滑下来,黑色的东西在众人的视野了越来越大,是一个巨大的竹篮。 阮林风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便是上山的法子了,下面的人往山上发射信号,由山上的人释放竹篮下来将众人拉上山。 就在众人在山下等着竹篮的时候,突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娇叱:“什么人,干什么的!” 阮林风只觉得这声音颇为娇嫩清脆,虽然语气带着些许强装的大人的味道,仍旧掩盖不了少女那悦耳的声音,听来非常的舒服。 他连忙转过身来,想瞧瞧是什么人在说话。刚转过身子,一支长剑便抵到了他的鼻尖上。顺着剑望去,见这柄剑的主人却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身着乌衣的青年男子。 阮林风见这少女身穿着淡绿色的轻衫,脚下蹬着一双白色的短靴,再往面上看去,只见这少女肤色白如凝脂,小巧的鼻子微微的上翘,平添了一份俏皮,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着自己。 阮林风的目光一落到这少女的脸上,便移不开了,他心中暗暗赞叹:“这世间怎有如此好看的人!”他年纪尚小,对于男女间的情爱自是不懂,但仍觉得这个少女犹如天仙一般,自己一刻也不想将目光移开了。 那少女见阮林风面对着自己的剑竟然不躲不避,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已有些着恼。 她年纪与阮林风相仿,但女孩子心智成长的比男孩子要早些,见他如此神态,心中一转便已将阮林风的心思猜到个七七八八,当下脸颊微微一红,口中啐道:“小畜生,放肆!” 心中一怒之下,这少女当下剑尖一抬,倏然向前递出,手腕轻抖,剑尖化作一朵剑花,直冲着阮林风的双眼而去,作势要将这个胆大家伙的双眼刺穿,罗成玉连忙叫道:“别”。 阮林风只顾着看着这少女的面庞,眼前的长剑来到近前竟没有想到躲避,那少女没料到这人竟然不闪不避,自己与此人素昧平生,本就没有什么仇恨,倒也不好当真刺瞎他的眼睛。 手腕一收便将长剑收了回来,心中终究是有些气不过,小嘴一撇,显是生气了。 阮林风似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看到这少女的神态,只觉得心中犹如吃了蜜糖一般,仍是怔怔的看着她。 那少女见他还在盯着自己,心中怒火更炽,手中长剑唰的一下朝着阮林风的脸颊挥去,待到阮林风的近前,剑锋一转,剑身“啪”的打在了阮林风的脸上。 阮林风没有丝毫的防备,这少女又是卯足了力气,当下便将阮林风打的一个趔趄倒在了一旁。 阮林风一跤跌在地上,这才“啊呀”的一声在恍惚中惊醒过来,他只觉得屁股被摔得生疼,伸手想要去摸,又觉得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伸手一摸,登时吓了一跳,原来脸上已肿的老高,阮林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唐突了,连忙在地上跳起来,连声道歉。 谦一笑在一旁喝到:“胡闹!怎地对人如此无礼!” 那少女见谦一笑呵斥自己,小嘴一撅道:“是这呆子先无礼的!”说完眼中一红,眼泪竟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罗成玉见状连忙上前安慰少女,对着谦一笑说道:“师父切莫动怒,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也是正常。” 阮林风也赶忙道:“是我不对,不怪这位姊姊。” 那少女犹自有些嗔怒,道:“谁是你的姊姊,油嘴滑舌的,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说完转身便走了。 谦一笑伸手想要叫住这少女,想了想又将手放下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一章 千木岛 那少女赌气跺了一下脚,转身便走了,剩下几个跟随而来的青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不知该跟着离开还是留在这里。 白瑞安见状说道:“还不快去将大小姐追回来,天色晚了将她留在崖下怎行?” 那几个青年听后连忙朝着谦一笑行了一礼,急急忙忙的追着那少女的方向而去。 这时,山上的竹篮也已经来到了地面,阮林风一看不由的咋舌,这竹篮方圆丈许,由两根大腿粗细的藤蔓系着,他心中不禁好奇,这么大的竹篮得有多大的臂力才能拉上去。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罗成玉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原来谦一笑和白瑞安已经登上了竹篮,阮林风连忙跟着上了竹篮。 待众人全都进到竹篮,罗成玉轻轻的扯了一下藤蔓旁边的一根细绳,听得在山顶上隐约传来细微的“叮铃”之声,原来这根细绳头上系着一个铃铛,山上的人听到铃响便知人已经坐好了。 果然,竹篮开始上升,初时很慢,渐渐的开始加速往山上升去。阮林风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张眼往下面看去,只觉得山崖飞快的向下退去,可见竹篮上升之快。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阮林风便觉得眼前雾气弥漫,原来此时已经来到了云层之中,往四处望去,周围皆是白茫茫的云,宛如置身仙境一般。 竹篮又上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云气渐渐的消散了,往上看去,离得山顶已经很近了,阮林风隐约的听到了山顶的人说话的声音。 不大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山顶,阮林风一瞧,原来这山顶是方圆几里的平地,在山顶的边缘,有一个硕大的木架,这便是牵引竹篮上下的机关了,几个粗壮的大汉赤着上身正在推动这一个绞盘,那绞盘连着藤蔓,操纵着竹篮上下。 再往前看,一座不高但是颇为庄重的门楼,大门大开着,往里面瞧是一个颇大的院子,墙角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想必这便是练武的地方了。 几个大汉见谦一笑上山,连忙上前恭敬的行礼道:“恭迎师父回山。”谦一笑淡淡的应了一声,抬步便进了大门。 阮林风简单的朝着几个大汉施了礼便跟着谦一笑进了门,罗成玉转身安排大汉将竹篮放到山底,等候那少女上山。大汉们应声后转动绞盘,将竹篮朝着山下放去。 谦一笑进了大门,径直的走向了前面的一座大厅,大厅门匾上写着“千木厅”三个工工整整的大字。罗成玉示意阮林风跟着,谦一笑来到厅内后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 阮林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到该干什么,谦一笑却开口了:“风儿,之前我不让你叫我爷爷,现在你看看,我当真有那么老气吗?” 说完,谦一笑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阮林风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只见眼前椅子上坐着的却是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他生的面貌堂堂,一双眼睛不怒自威,笔挺的鼻梁更是平添了几分英气,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个翩翩的美男子了。 原来这便是谦一笑的真实样貌了,跟之前的老者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的相仿。阮林风心中大为震惊,他曾听爹爹讲过这世上有易容之术,但他着实没有料到有人能将易容之术用的如此的精通,手法又是如此的迅捷,以至于自己当面都没瞧出端倪。 刚要张口,谦一笑说道:“你再看这两位。” 阮林风转身一看,罗成玉却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见他方脸盘,浓黑的眉毛下面是一双闪着精炼眼神的眼睛,全然没有老态龙钟的老书生的样子,对着阮林风说道:“我是罗成玉,师父的大弟子”。 再去看白瑞安,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白皙的脸庞似乎有些病容,细长的眉毛,脸颊窄窄的微微透着些许的红色,薄薄的嘴唇透露出他倒是一个不好亲近的人,他淡淡道:“白瑞安”,算是自我介绍了。 阮林风这一看,不禁哑然,难怪自己在晋阳城外的亭子中那一番称呼会被笑,原来这几人真没有到做自己爷爷的年纪。 谦一笑似乎也想起了阮林风之前在亭中的话,嘴角不经意的浮现出一丝微笑,说道:“风儿,你既已入得我们下,就让成玉为你讲解一下吧。” 罗成玉道:“师父舟车劳顿,奔波了月余,请到房中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自做安排便是。”谦一笑点点头,自行离开了大厅。 白瑞安也道:“罗师兄,我去看一下大小姐有没有上山。”说完一拱手也走了。 罗成玉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示意阮林风也坐下休息一下,待到有人将茶水果品和点心端上之后,罗成玉开口道:“风儿,你自己有何想法?” 阮林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道:“爷”,他顺口想要称呼爷爷,又觉得不妥,改口道:“罗大叔,我本是一个流落四处的乞丐,既然大叔肯收留我,不管要我打水扫地还是侍奉茶饭,自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罗成玉哈哈一笑,道:“若是缺个小厮,我们又何必千辛万苦的将你带倒这里。” 他顿了顿又道:“此岛名为千木岛,岛主自是我的师父谦一笑,我们并不为天下英雄所知,所做的事也为他们所不齿,我们的主业便是刺杀。你既自愿前来,我需告与你知,若想扬名立万,恐来错了地方。” 阮林风心中一动,这正是自己要来的地方,若是学的一身暗杀的本领,何愁报不了大仇。 当下起身说道:“承蒙厚爱,小人虽说没有过人的本领,但有这一腔子血,以后自是指哪打到哪儿。” 罗成玉微微的颔首道:“好,待过几日看师父如何安排你罢,我先带你四处转转。” 说完便带着阮林风在岛上四处的转了一番,待来到他们登崖的地方,阮林风极目看去,见山腰处云雾弥漫,想来这山也是极高。再往远处望去,只觉万物都在脚下,胸中竟有一股豪气激荡喷薄欲出,心中突然迸发出要与天下英豪一较高下的雄心。 罗成玉站在他的一旁,看着他那充满稚气的脸上竟有了些许豪情,自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说道:“武林中的高手如云,以后不管何时,凡事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须知人外有人,我们这一行当,一失手便是身家性命。” 阮林风被这一番话点醒,连忙收起心神,敛容答道:“谨遵教诲。”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木架上的铃铛想了起来,几个大汉连忙用力的转动绞盘,将竹篮往山上拉动。 罗成玉微微蹙眉,道:“我们还是回去吧,想必是大小姐上山来了,你之前与她有些过节,若是被撞见决计讨不了好去。” 说完便带着阮林风离开了。 过了半个时辰,竹篮来至了山顶,果是之前的少女上山来了。 她踏出竹篮后,四处的看了一番,朝着一个赤膊的汉子道:“张大哥,我爹爹呢?” 被称作的张大哥的汉子想必便是一个头头了,见这少女问话,连忙答道:“回大小姐,岛主回去休息了。” 那少女听到后,小嘴撅得更高了,嘟囔着:“臭爹爹,竟然不等着我自己上山了,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说完朝着张姓的汉子挥了挥手,飞奔着进了大门。 张姓汉子在后面苦笑了一下,看来岛主得得大力气哄一下自己这位刁蛮的女儿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二章 拜师 翌日清晨,阮林风正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这是他半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梦中的他又回到了跟随父亲在燕山打猎的时光,嘴角不时的泛出一丝微笑。 就在他睡得正酣的时候,房门被人“砰”的撞开了,阮林风一个激灵从被窝里跳起来,揉了揉眼睛,见来人正是昨日的那个少女。 阮林风终究是个孩子,睡觉的时候自是把衣物全都脱掉了,此时站在床上的他睡眼惺忪的,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少女“啊”的一声,她也没有意料到阮林风竟然一丝不着,小脸登时涨个通红,忙转过身去喝到:“混账,还不快穿上衣服!” 阮林风这才反应过来,忙坐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到里面,自己也大感羞惭,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进门怎么不敲门?” 那少女啐道:“呸!谁知道你睡觉竟”她气急之下,话也说不利索了,稳了一下心神,道:“爹爹叫你过去!”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原来她听得父亲与几个师兄商议要收阮林风为徒,心中好奇便提前来到阮林风的住处,一是替爹爹唤他一下,更重要的是想要找机会捉弄他。 没成想竟遇到如此尴尬的场景,心中自是大为窘迫,涨红了脸便跑掉了。 阮林风待确认那少女离开后才起身将衣服穿好,满心的疑问:“她的爹爹又是谁?” 随即想到昨日罗成玉和白瑞安称她为大小姐,想必她便是谦一笑的女儿了。 不知谦一笑唤自己何事,来不及多想,阮林风整理好衣服后便连忙来到了千木厅。 谦一笑正端坐在椅子上,两旁分立这白瑞安与罗成玉二人,那少女靠着谦一笑站在一旁,阮林风连忙上前行礼。 那少女见到阮林风,想起刚才在他房中的一幕,不禁又羞红了脸,轻轻的啐了一声,不去看他。阮林风也觉得有些羞赧,低下头不做声。 谦一笑没有注意到二人的表情,轻轻咳了一声,说道:“阮林风,昨日你已对千木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入我门下?” 阮林风不远千里来到这里,自是想要投到谦一笑的门下的,听闻此言,当即回到:“愿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谦一笑伸手轻轻埝着嘴边的胡须,点了点头道:“好,好,好!” 罗成玉走上前来,朗声说道:“拜师!” 阮林风有些迷糊,他也曾听爹爹讲过江湖中的故事,知道不论何门何派,拜师总是有个仪式的。 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这个拜师仪式,这也有些仓促了吧? 罗成玉看出了阮林风心中的疑惑,说道:“千木岛拜师没有哪些虚头巴脑的礼节,磕头奉茶便是。” 那少女也插嘴揶揄道:“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吗,等着给你敲锣打鼓呐?” 阮林风连忙跪在谦一笑的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接过罗成玉递过来的茶水,端到谦一笑的面前,道:“师父,请用茶!” 谦一笑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将茶水放到一边,伸手将阮林风扶起,这个拜师算是完成了。 谦一笑待阮林风起身后,说道:“今日起,你便是为师的徒儿了,见过各位师兄吧。” 阮林风便与罗成玉和白瑞安行礼相见,以师兄弟相称。这才得知,罗成玉是大师兄,拜师最早,跟随谦一笑早年东奔西波四处闯荡,终于建成千木岛的基业。 白瑞安是三师兄,看来二人乃是谦一笑最为看重的徒弟。 等行礼完毕后,那少女说道:“你还没有给我行礼呢。”阮林风一愣,随即拱手道:“师姊好!” 那少女颇有些得意,对着谦一笑说道:“我有师弟了,以后我便不是这岛上最小的徒弟了。”冲着阮林风一脸坏笑的说道:“哎,以后你就来陪我练功吧,本姑娘最近又研究出一套剑法,正愁没有人陪我切磋。” 阮林风心中苦笑,看来是躲不过这个小魔女了,什么切磋武艺,自己这两下子她还不门儿清。只怕是借机报复自己罢了,但又不敢违抗这师姐的命令,连忙满脸堆满笑容,道“今后凡事还请师姊多多提点一二。” 那少女小脸一扬,颇有找回面子的喜悦,道:“我叫珠儿,你别叫师姊了,不好听。以后便叫珠儿姐姐罢。” 阮林风昨日已经见识到了这个珠儿的厉害,连忙恭敬的应道:“是,珠儿姐姐。” 珠儿一番耀武扬威后,蹦跳着便走了。 谦一笑满脸宠溺的看着珠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门外,转过脸道:“行走江湖,没有功夫自是不行,你已入我门下,不传授你武艺倒是为师的不是。往后就由你罗师兄代为师先教授你些武功吧。” 阮林风自是拱手称谢,随后跟着罗成玉离开了大堂。 二人走后,白瑞安说道:“师父为何要将他收入门中?他” 谦一笑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确实,对于习武者来说,这个年纪开始已经太迟了。纵使他天赋不错,要想有所大成。” 啜饮了一口茶,谦一笑接着道:“只是他那一手暗器的手法,若加以调教倒可在任务中起到奇效。” 说完便示意白瑞安退下,白瑞安嘴唇动了动,还是起身告退了。 整个大堂内只剩谦一笑一人了,他将自己的后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子的身法倒象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罗成玉带着阮林风来到了后山,伸手搭在阮林风的手腕处,想要查看一下他的筋脉。 过了片刻,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发现阮林风昨日还有些虚弱的脉搏,今日竟然跳动的蓬勃有力。 难道自己的这个小师弟竟有什么内家功夫,可查探一番,虽然阮林风的筋脉有力,但其中却无内力流动的迹象,想来他确实是没有学习过任何的功夫。 想到这,罗成玉不禁暗暗的惋惜,可惜了这练武的好苗子了,如此优秀的底子,若是自幼有名家指点,日后定可成为武术大家。 只可惜,现在阮林风有些大了,纵使再用功,武学上终究难以成大器了,只能剑走偏锋,专注练习暗器这种旁门了。 即便如此,没有强大的内力作为支撑,再熟练的暗器手法,遇到内家高手,终是难有一战之力。 阮林风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半年以来的奔波,使得他察言观色的本领超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见识。 只看罗成玉脸色的变化,他便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当下对罗成玉说道:“罗师兄不必为难,凡事强求不得,能学到什么层次,自是我的命数。” 罗成玉叹了口气,道:“好罢,我们就先从暗器开始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元海门的疑虑 毛克己独自一人骑马走在晋阳城,平日里素来甲明铠亮的他,此时却一袭布衣。 城中诸军已然知悉了一道军令:“晋阳城西门校尉毛克己,值守不力,玩忽职守,即日革职,永不录用!” 昔日鲜衣怒马,前呼后拥,今时却没有了当初的排场,只剩了孤家寡人。 回想起当日顶着元海门才俊的头衔进得此门时的情景,毛克己不由暗暗苦笑。 当时的自己可谓意气风发,想象着能够像自己的诸位师兄一般,在石敬瑭的手下干出些名堂,事情的进展一直如师父安排的进行,顺风顺水。 不论是纵横在疆场,还是游走于官场,他都能左右逢源,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偏偏就是被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刺客,搞得自己灰头土脸。 毛克己是个自负的人,当然,他有这个资格,师出名门得大将刘知远举荐,又投在权倾朝野的石敬瑭手下。只是这些都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消散了。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醉仙楼的门前,此时的醉仙楼门窗紧闭,早已人去楼空,经过前几天那场屠戮,老板再也没有胆子将这酒楼经营下去了。 门前两侧的木柱上,依旧残存有隐约的血迹,那是十几条契丹人魂落他乡的见证。 毛克己站在酒楼门前,定定的看了许久,转身便朝着城门走去。 守门的军士早己看见了昔日的上司,连忙跑上前行礼问好,毛克己摆了摆手,没有跟军士寒暄,而是催着马,出城而去。 他此次出城,并非仅仅如同军令上所讲,被革除了官职赶出军营,而是有一项机密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那便是彻底查出,究竟是何人在晋阳城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被杀的这些契丹人又是什么来头,他们为何事不远千里来到这里? 这些问题如同乌云一般压在他的心头,也压在石敬瑭和刘知远的心里。 毛克己感到压力很大,这件事能否彻查清楚,不仅仅是向石敬瑭交差那么简单,而是影响着元海门的声誉,有人在元海门弟子的眼前杀人,挑衅的不止是一个人。 一路上走走停停,毛克己试图在江湖中人的口中探得蛛丝马迹,但一个月过去了,仍是没有丝毫的头绪。 不知不觉间,毛克己已经来到了泰山脚下。 元海门座落在泰山南麓,远远望去,整个元海门修建的气度恢宏,背北面南的走势更是凸显着在江湖中的至高的地位。 方济看着面前的爱徒,几年未见,毛克己出落的一副干练的样子,只是面色有些疲惫,想必是被晋阳城内的事情搅扰的心神不宁。 方济今年六十岁了,他身材瘦小,灰白的胡须一丝不乱的垂在胸前,一双笑吟吟的眼睛给人亲切的感觉,头上带着儒巾,穿着一袭青色长衫,倒似私塾先生的打扮。 方济没有对毛克己丝毫的训责,只是让他详尽的将晋阳城内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毛克己讲完之后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方济沉思,片刻之后,方济问道:“你认为自己与这刺客相较,孰高孰低?” 毛克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沉吟了一会儿,慢慢的说道:“若是明刀明枪,我有信心与他们一战。若是仍如此次,对方突施暗手,徒儿没有胜算。” 方济点点头,道:“此事暂且这样,对方在暗,只要按兵不动,我们决计无从入手调查。” 毛克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方济知道自己的徒弟想的是什么,宽慰道:“你还年轻,以后行走江湖,不见得每件事都能当时就有分晓,须得沉住气,静观其变吧。” 毛克己突然记起一事,向方济告了个扰,走入内室将外套脱掉,在贴身的汗衫里面的兜内取出一个黄布。随后又回到外室,将此物递给方济。 方济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契丹皇帝的圣谕。这正是耶律德光命温仲德转交给耶律镜明的圣旨。 毛克己在晋阳城到达事发的现场后,先行搜查了一番,在其中一个契丹人的怀中搜得此物。那人正是耶律镜明,他在收到圣旨后,便一直将其留在身边,不曾想在晋阳丢了性命。 毛克己得到这圣旨后,悄悄的看了一眼内容,他对契丹文颇有见地,看清内容后,感到圣旨中提到的物件干系重大,但在石敬瑭的府中却没有提及此事。 毕竟他首个身份便是元海门弟子,在石敬瑭手下只是奉师门之命,遇到重大的选择,自然是以师门为重。 方济拿着契丹皇帝的圣旨端详了一会儿,毛克己问道:“师父,这上面所讲的石虎爪是何物,为何契丹皇帝会这么重视?” 方济蹙眉道:“这物我倒是听说过,但契丹人怎么得知的?” 又拿着这张圣旨反复的查看了一番,方济命毛克己去后房,将桌上的一个木匣取来。 方济将木匣打开后,里面赫然也有一张同这圣旨一样的黄色布帛,展开后,毛克己凑上前一看,竟也是一张契丹皇帝的圣旨,只不过这圣旨写的却是一些关于朝中的琐事。 毛克己有些疑惑,不知师父拿这圣旨出来何意。方济道:“这是以前为师在契丹人皇宫中得来的,你来看看你带来的这张是否为真。” 毛克己将这两张圣旨平铺在桌上,果然它们的布料和所盖印玺完全一致。 毛克己将目光在两张圣旨上移开,笃定的说道:“可以确认这张圣旨确为契丹皇帝所发。” 方济点了点头,转身走到窗前,窗外便是泰山的奇景,此时已近黄昏,夕阳透过云层射出道道金色的光芒,整个元海门都笼罩在金黄色的云霭之中。 但此时方济却没有了平日里看到这景色时的豪情。他似乎感到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躲在暗处酝酿,但自己一时间却理不到头绪。 他温言对毛克己说道:“连日赶路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再与各位师兄弟见上一面。” 毛克己躬身行礼后退出屋子。 待毛克己走后,方济仔细的回想着这件事,又拿出了当时刺客杀人所用的飞刀,将飞刀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果然,一股若有如无的海水的咸腥味。 “看来,江湖的传言是真的。”方济自语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四章 无声处听惊雷 夜半,契丹国上京,皇宫内,耶律德光皱着眉坐在龙榻上,他的面前坐着的是一个白衣似雪的女子。这女子面上笼着一层白纱,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依稀能见她容颜秀丽,眼角的细纹显示她已年近中年,仍称得上倾城绝色。 耶律德光低头把玩着一柄短剑,全然不去看白衣女子一眼,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轻轻的叹道:“可惜了,他可是我手中对中原武林最为了解的人。” 白衣女子没有答话,只是略显玩味的看着这个契丹皇帝,说道:“他死了比活着的作用大得多了。” 耶律德光对白衣女子的态度颇为不满,抬眼看了白衣女子一眼,道:“朕可没有允许你私下雇凶杀害皇室子弟,倒想领教你的高见。” 白衣女子迎着皇帝的目光,平静的说道:“他死在晋阳城,必会令石敬瑭与李从珂芥蒂丛生,加速李从珂对石敬瑭下手。纵使李从珂不出手,那石敬瑭生性多疑,岂肯坐等李从珂的反应?二虎相争,陛下岂不有机会染指中原?此为其一。” 耶律德光早就想到了此处,没有丝毫的意外,问道:“若是需要我契丹人血洒晋阳城,为何非是皇室子弟?” 白衣女子道:“当今中原战祸四起,各方势力征伐不休,在这状况下,十几个人被杀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若是契丹皇室被杀呢?况且这个皇家的人被虐杀?” 白衣女子顿了顿,见耶律德光没有反应,继续道:“只有如此,才会引起中原武林人士的注意,人人都在猜测契丹皇帝派人秘密来晋阳的原因。元海门弟子毛克己值守晋阳城西门,他必定是最先到达现场,他发现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人人都在猜忌元海门究竟知道什么内情,虽然目前无人敢公开出头与其为敌,但中原武林的擎天巨柱,在众人猜忌之下根基定会日渐不牢,陛下南下之时来自武林的阻力自会减弱。” 耶律德光轻轻的点了点头,白衣女子继续道:“石虎爪,本就之是吐蕃一部落答谢的平凡信物,其许诺的五千人马对逐鹿中原犹如沧海一粟,对于我们来说不值一提。但足以令武林各门派为自己的主子互相倾轧争夺了。” 耶律德光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听到最后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短剑抛在桌上,满脸兴奋的说道:“好,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镜明啊,待朕入主中原,定给你记头功。” 白衣女子暗想:“人都没了,怎么说都是你的了。” 耶律德光取过酒杯一饮而尽,走到一面挂着地形图的墙前,满眼憧憬的看着标有洛阳的位置,“这,终将会是朕的天下!” 白衣女子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耶律德光,她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意气风发的侧脸如此迷人。 耶律德光在地图前看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一看这女子正痴痴的望着自己。当下走到近前,伸手握住女子的柔荑,柔声说道:“连日奔波这么多日,你也累了,我们去休息吧。” 白衣女子的手微微的挣了一下,耶律德光握得很紧,女子便不再挣扎,有些哀怨的轻声道:“你不是下旨今晚去皇后宫中么?” 耶律德光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怜爱:“你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今晚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 女子轻轻的叹道:“我已经老了,不值得皇上如此垂怜了。” 耶律德光却道:“休要乱想,你几时老了?不管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朕的可人儿。” 女子看了看耶律德光,见他的双眼满是柔情,当下不再说话,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向内厅。 翌日,天色微亮,一道白影在皇宫中轻轻的掠出,直奔城外。 二年后,六月。 沧州城内,镇威镖局总镖头朱云山正在镖局内和几位镖师喝酒。近日里生意兴隆,镖局一连接了几趟大镖,虽说路途较远,不过相应的酬劳也是颇丰。 朱云山自是万分的高兴,他年近五十,但依旧容光焕发,虎背熊腰,须发仍旧乌黑发亮,彰显他的内家功夫十分了得。且一手“龙虎拳”的功夫,在江湖中也是颇有威名。 不少人需要财物护送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镇威镖局。尤其是在这乱世中,许多大的商户宁肯等上几个月,也要将货物托付给朱云山的镖局。 正在朱云山等人喝的眼红耳热的时候,门外的镖师入内禀报,又有生意上门,而且这客人声称有重要的东西要送,点名要与朱云山见面详谈。 朱云山借着心情大好,便与众镖师连饮了几杯后起身前往前厅。 还没到前厅,朱云山便远远的闻到了一股檀香的味道,他走南闯北一生见多识广,当时便辨出此香非是寻常人所用。而一般的巨富也难寻此种檀香,想必来者定是官宦之家的子弟了。 镖局最为注重的便是民不与官斗,毕竟一趟镖少不得穿过几个州县,与当地的官府打好交情,对于走镖有着莫大的帮助。 想到此处,朱云山命身后跟着的仆人去沏上好的龙井,将寻常待客所用的茶水换下。自己也急忙的走到侧室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将衣服整理了一番。 一切收拾好后,朱云山这才大跨步的来到前厅,双手抱拳施礼到:“贵客驾临敝处,有失迎迓,还望恕罪!”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打量厅内坐着等候的人。 见此人三十岁的年纪,两道浓密的眉毛如同利箭一般,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这精明的光芒,薄薄的嘴唇紧绷着,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一身的长衫裁剪的十分合体,且布料和做工十分的讲究,显是出自名裁缝之手。 手中一把折扇轻摇,扇柄上坠着一根红绳,绳上系着一个翡翠的珠子。朱云山对于金银布帛见怪不怪,名器珠宝也是见过无数,自然是有些眼力的,知道此珠绝非寻常的物件,当下更认定此人是官府中人了。 就在朱云山打量来人的时候,这个人也在打量这朱云山,片刻后,开口道:“很好,我家大人果是没有看走眼,这趟镖交付给朱总镖头,自是最为稳妥不过了。” 这人一开口便是满口的官腔,双手微微一抬算是给朱云山还礼。 朱云山脸色如常,伸手请客人落座,随即便招呼仆人安置茶水点心。待安置好后,朱云山开口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来此所托何物?” 那人面色倨傲,轻轻的冷哼一声道:“老朱做的好大的买卖,所有的生意都是在这里详谈?” 朱云山面色微微一变,他虽说做的跑腿的生计,但多年来在江湖也算是成名人物了,武林中何人见到他不是客客气气的叫一声“朱总镖头”,这人莫不是故意老找茬? 但多年来的江湖经验,朱云山的见机非常快,当下便收起不快,堆笑道:“是小老儿糊涂了,贵客请随我来。” 说完便起身引着此人往后宅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五章 奇镖上门 朱云山虽说心中颇有不快,但经营镖局多年,知道万事以和为贵的道理,何况看上去来人的生意必然不小,提的要求也合乎情理。 自己多饮了几杯,对于事情轻重还是有些清晰的算计。 当下引着客人出前厅,走到后院后,朱云山直奔柴房,那人也跟着朱云山身后而行。 来到柴房,这里也是多日无人打扫了,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朱云山余光一扫,见这客人手中拿着一块香帕捂着口鼻,眉头紧紧的皱着,满脸毫不掩饰的嫌弃,看来是从未见过如此的屋子。 朱云山心中暗自发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乡野之地尘土甚多,请贵客万勿责怪。”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不妨事。 朱云山来至墙角处的一盏烛台前,伸手将要转动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来人一眼,那人见状识趣的转过身去。朱云山先是抓着灯盏向右转动了半圈,后将灯盏往下一按向左转动了一圈,听得烛台“咔嚓”一声轻微的声响。 随后他双手握住烛台,腰中用力,双臂肌肉鼓起用力的扭动这烛台,听得墙内一阵机关滑动的声音,墙上出现了一个小门。 那人转过身来一瞧,墙后原来是一个小小的暗室,这暗室非常的狭小,仅能容得两人对面而立。“难怪这柴房内外看上去一般大小无异,这密室也忒小了些。”来人心中暗想。 朱云山没有说话,抬步走进这小密室中伸手在地板上摸索到一个圆环,用力向上一抬,一块木板抬起后,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原来这密室中还有一个机关,朱云山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请阁下屈尊。”说完便先行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这人见朱云山已将下去,也跟在后面走下楼梯。大约行了三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楼梯通向的是一间建在地下丈许的密室。 朱云山等客人进入到密室后,抬脚轻轻的踢了一下最后一阶楼梯,听得滑轮滑动的声响,柴房内的墙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密室乃是朱云山高价请人建造,客人站在身处地下的房间,不觉丝毫的气闷,心中不禁对朱云山多了几分好感,看来这位总镖头并不像看上去那么鲁莽。 二人来到桌前分宾主坐下后,朱云山问道:“还未请教阁下的大名。” 那人将手中的纸扇打开,悠闲的扇着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大名倒是不敢当,朱总镖头称呼我孟敬元便是,我家主人身处齐州,不便亲至拜访,吩咐在下亲来商洽。” 朱云山道了一声失敬,道:“不知孟大人来敝处有何吩咐?”他不动声色的将对方的来历点出,也是希望对方能够说话畅快些,免得云里雾里的兜圈子。 孟敬元怎会听不出朱云山的意思,探过身子低声说道:“还真有一件要紧的物事劳烦朱总镖头跑一趟。” 朱云山道:“愿闻其详。” 孟敬元道:“此物紧要万分,这趟镖须得朱总镖头亲自押送,我家大人方可放心交付于你。”说着,在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道:“这是订银三千两,功成之后另有纹银一万两酬谢。” 朱云山心中一惊,虽说镇威镖局经营数十载,来往大小的买卖不计其数,自己也是见多识广,但从未见过亦未听说过如此大额的酬金。 他踌躇着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在心中盘算起来,这酬金却是是不菲的数目,光是订银就已经接近镖局半年的收入了,更遑论事后的酬金。 只是事出反常,对方出手如此阔绰,想必是有极其贵重的物件,而且棘手万分。 朱云山伸出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他每当遇到大事需要思索之时总会做这个动作,孟敬元似乎并不担心对方会拒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静待朱云山的答复。 朱云山想了一会儿感到仍是难以决定,起身走到密室的一幅字画旁,将字画移开后露出一个碗口大的洞,洞内有一根细绳,朱云山轻轻的拉了一下绳子,然后便又坐回到椅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孟敬元听到密室的机关响动,睁眼往楼梯看去,见一名六十岁左右秀才打扮的老者沿着楼梯来到密室,此人生的十分瘦削矮小,与朱云山想比犹如孩童一般,但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两撇小胡子向上翘着,显得十分精明。 但老者坐定之后,朱云山拱手道:“朱某有一事难决,还请吴老哥指点一二。”那老者颔首道:“总镖头有何事只管吩咐便是,吴某定知无不言。” 孟敬元疑惑道:“这位是?” 朱云山起身为孟敬元引荐道:“这位便是我们镖局的师爷,吴千策,博学广记,乃镖局的镇店之宝。”随后向吴千策引见了孟敬元。 孟敬元似乎对读书人颇为敬重,起身拱手道:“失敬失敬。” 吴千策道:“不敢当,不知何事唤小老儿前来?” 朱云山便将孟敬元所托之事详细的向吴千策叙述了一遍。 吴千策待朱云山说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说道:“此事的确非同小可,若是孟大人等得,我们须得一个月之后启程,若是等不得,还请另请高明。” 孟敬元想了一会儿,道:“也罢,毕竟天底下能接这趟镖的非镇威镖局莫属了,便是两个月,我们也等得。” 吴千策捻着胡须说道:“若是如此,就请孟大人告知所押何物,何时送往何地?” 孟敬元说道:“此物事关重大,须得贵镖局依照我们的计划行事,自然麻烦了些,但稳妥起见,还请朱总镖头包涵。” 朱云山道:“请讲,在下遵从吩咐便是。” 孟敬元道:“还请贵镖局一个月之后在沧州启程,一路按照平常的镖进行,待朱总镖头到齐州后,在下自会相见,将需要护送之物送到,此物需运往凤翔府,在城外二十里处有一驿站,我到时会在那里恭候大驾。一路颇多凶险,不知意下如何?” 朱云山皱了皱眉,说道:“镖队出发没有问题,只是不知是否方便告知所押为何物?” 孟敬元摇了摇头:“还请朱总镖头见谅。” 朱云山和吴千策对视了一眼,咬咬牙道:“好,这趟镖我们接了,一切暗孟大人的吩咐行事。” 孟敬元起身道:“朱总镖头果然豪杰,我家大人没有看走眼,半月之后我们齐州府再相见。” 吴千策看了一眼孟敬元手中的纸扇,见纸扇上的文字颇为奇特,眼中一亮随即便将目光移开,孟敬元有些惊讶道:“莫非吴先生也精通此文字?” 朱云山这才注意到纸扇上的文字,但见这些字弯弯曲曲的并非中原的文字,他一介武夫,自是不认得。 吴千策道:“小老儿谈不上精通,倒也识得,这是吐蕃文字,在中原之地却是不常见。” 孟敬元哈哈一笑道:“常听说镇威镖局有一位学问高深的老先生,见识渊博。可见便是阁下了,先前是晚辈唐突了,万望包涵则个。” 吴千策连忙道:“不敢当,都是江湖朋友谬赞了。”口中谦虚,面上不免颇有得色。 孟敬元又和吴千策寒暄了几句学问,随后便告辞离开。 朱、吴二人将孟敬元送走,随后又回到密室。 朱云山有些疑虑的道:“不知吴先生对这趟镖有何看法?” 吴千策答道:“此趟镖透着些许的古怪,看孟敬元的神态衣着,他背后的人必是位高权重,但有贵重物品需要护送,为何不遣军士前往,反要舍近求远,绕这么大的圈子找我们。” 朱云山也觉得有些蹊跷,但随即宽慰道:“想来是时局不稳,对方不便派军士前往。管他呢,生意送上门,岂有不做之理,大不了将镖局中的好手全都带上,以策万全。” 吴千策想了想也是,点头道:“也行,到时我也一同前往,凡事有个计较。” 商定之后,二人又在密室细谈了一路的事项,直至天色已深才将大小事情议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六章 启程 七月十六日,晴空万里,镇威镖局门前热闹非凡。十几辆双马镖车一字排开列在门前的青石街上,镖车的车厢各自装着黑色的大木箱,木箱都被闪闪发光的铆钉钉住。 所有的镖车全都刷上了崭新的朱红色油漆,车上两侧分别插着镖旗,一面镖旗上写着“镇威”,另一面上写着“朱”,两面镖旗皆是金色红面的狗牙旗,几十面旗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夺目。 朱云山带着一众镖师来在镖局大门,吴千策命人取来供桌和各色的酒菜摆置车队的前面,焚香祷祝一番,朱云山率众人齐齐跪倒,暗暗的祈祷上天保佑运镖顺利。 待吴千策祷祝完毕,朱云山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马鞭,翻身便上了他的枣红色高头大马,众位镖师也纷纷骑到自己的马背上,驱马列到镖车的两侧。 朱云山回头看向自己的车队,见众位镖师精神抖擞,马匹也是威武雄壮,镖旗迎风招展,心中不由得豪气顿生。 为了此次的这趟镖,朱云山和吴千策可谓费尽心力,近一个月以来不停的商计一路上的各项大小事情,竭力的做到凡事有所准备。 自从接下孟敬元的这趟镖之后,朱云山推掉了所有的生意,镖师护镖归来后便留在沧州,只为了今日的这一趟。 朱云山感慨了一会儿,吴千策来至近前,问道:“总镖头,是否动身?”朱云山点了点头,吴千策和众镖师齐声发喊:“请旗!” 只听得镖局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位虬髯的汉子骑着一匹青色骏马在门中疾驰而出,双手高举着一面大纛旗。 那旗杆足高一丈余,旗子上“镇威镖局”金色四面大字熠熠泛光,那旗手骑得快,旗子在空中猎猎作响。 来至朱云山身后,旗手高声叫道:“总镖头,妥当了!” 朱云山马鞭在空中猛地一挥,喝到:“出发!”众镖师齐声应和,一时间整个街都回荡着雄壮的声响。 街上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同在一条街上的大小商铺,连老板并伙计们都出来瞧,镇威镖局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 众人纷纷议论道:“朱云山亲自押镖,看来这趟他要发大财啦!”旁边有人附和:“是啊是啊,瞧,大旗都祭出来了,看来此行非同往日啊。” 朱云山催动着胯下肥膘马前行,车队也跟着动了起来,车轮压得青石路面轰隆隆作响,整个街上门窗都跟着抖动。 镖师们端坐在马背上目不斜视,挺胸凸肚,手中斜抱着大刀,威风凛凛的跟在车队的两旁,趟子手也高昂着头骑马而行。 一个小伙计满眼艳羡的看着车队,不由的赞叹道:“真威风啊,啥时候俺也能这样。” 他身旁的老板拿着烟袋锅重重的敲了一下小伙计的脑壳,笑骂道:“呸,你这小身板还想的挺美,那都是刀口上讨饭的生计,你呀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做活吧。” 众人出得沧州城,吴千策看了看迎风招展的大纛旗,向朱云山低声说道:“总镖头,这旗” 朱云山心下领会,招呼旗手:“下半旗。” 那旗手听得朱云山这话,利落的将旗子在空中摇了几下,随之降到一半。旗子下到一半即是仁义镖。 仁义镖便是表明自己走镖不求与人争高下,只求个和和气气,但镖局的字号仍是示与沿途众强人,希望自己的威名能够震慑一些心怀不轨的贼人。 一路无话,第二日朱云山已来至沧州边界,再往前便是齐州府的地界了。 这时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雨丝,吴千策大声道:“下雨即是天降财,好兆头!” 其实走镖的人都知道,镖师最不想遇到的便是雨天,一下雨整个人都湿漉漉的,而且赶路的速度也会降慢,路上的凶险也会多上几分,但众人都图个好彩头,纷纷应和道“好兆头!”。 果不其然,这雨不紧不慢的下了半日,官道也变得泥泞不堪,众人都被雨水淋透了。 朱云山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雾蒙蒙的,他的心情不禁变得有些低落,但他仍是不停的吆喝着给大家伙儿大气,让众人都打起精神。 众镖师都是走镖的老手,自然知道此时最不能掉以轻心,纷纷互相提醒着前进。 就在朱云山不停的催促众人前行的时候,车队的后半段停了下来。朱云山心中咯噔一下,忙调转马头回去查看,见是一辆镖车的车轮裂开了,整个车歪倒在一旁。 这时吴千策也来到了跟前,两人都知道,行未路半便折损车辆,对于走镖来说非常不吉利。再去看走在最前面的纛旗,旗子被雨水打湿,也是蔫头耷脑的。 朱云山的心中一沉,周围的镖师虽说扔各自守在镖车旁,警觉的看着四周,但明显的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 朱云山当即招呼趟子手取出纸钱和香,又在车上拿出一些瓜果点心。走到道路的中央,摆上瓜果将纸钱和香点燃,朝着四周团团作揖道:“小人为生计四海为家,路过宝地,请各路神仙高抬贵手!” 随后,朱云山下令将镖车上的箱子搬到其他的车上,又命人将这车上的镖旗取下,将车舍到路边的沟内,意思是将所有的晦气留在这里。 待一切收拾完毕后,一行人再次上路。 又行了三日,已进入了齐州境内,天色将黑时来到一家客栈,这家客栈的掌柜对于镇威镖局的众镖师来说算是老相识了,平日里走镖多次曾在此过夜,所以纷纷的放慢了脚步看着朱云山。 朱云山与吴千策商计一番后,决定在此处过夜休息。众镖师便忙着将马匹解套卸鞍交于店里的伙计牵至后院喂草,又将写着“镇威镖局”的灯笼挂在了每辆镖车上,随后又将值更守夜的人员分配好。 一切安排好后,已是戌时了。众人这才入店进食,所有人都没有饮酒,这也是这一行当的规矩,不论酒量大小,只要是押镖皆不得饮酒,以免误事。 饭后,朱云山命人将吴千策请到自己的房间。吴千策一进门便见朱云山面色有些阴晴不定,开口问道:“总镖头,有何事为难?” 朱云山用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脑门:“我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吴千策劝道:“既来之,则安之,镖局内的好手都在,还能出什么岔子。何况我们押送的物事还没有送到,你先好好的歇息一夜吧。” 朱云山道:“我倒希望孟敬元不来,哪怕空跑这一趟,我心里也更踏实一些。” 吴千策没有答话,他们都知道这事绝不可能,没有人会拿着三千两银子跑到沧州,只为让镇威镖局白白跑到济州。 一时间二人均沉默下来。 这时听得大门外有四五人纵马来到客栈的院门外,朱云山起身来到窗前,将窗子打开向外看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七章 疑云重重 朱云山将车队安置好,便同吴千策在客房内说话,这时听见一阵马蹄声朝着这里奔来。 吴千策低声道:“莫不是送东西的人来了?” 朱云山起身来到窗边,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只见一行五人骑着大马来到了客栈的院门外,五匹马皆挂着马灯,依稀能看清骑马者的样子。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一袭黑衣的男子,正是孟敬元,其余四人都是军士打扮。 其中的一个军士翻身下马,伸手用力的拍着大门,高声叫道:“店家,开门!” 店伙计刚刚睡下,听到有人拍门,趿拉着鞋子披着衣服来到院里,应声道:“这里住满了,客官去往别处去吧!” 那军士却不离开,只是继续更加急促的拍门,似乎铁了心要将大门拍烂才肯罢休。 店伙计不耐烦的叫道:“都说了,没空房了,把门拍烂了赔的起吗?”嘴里这么说着,却也不得不伸手将门闩拿下。 “砰”的一下,小伙计刚把门闩拿开,大门便被撞开了,五匹马鱼贯而入,他连忙让在一旁生怕被撞翻。 店伙计皱着眉刚要张嘴骂人,却瞧见这几人是一身军士装扮,忙换成一脸谄笑,“不知是几位军爷大驾,小人有眼无珠,乞望饶恕!” 现在这个年头,得罪谁也不敢招惹当兵的,若是那句话说错了,随便给扣个通敌的罪名,脑袋就得搬家。 说着,一面招呼其他伙计将几人的马匹牵到后院喂草,一面大声的招呼掌柜道:“掌柜的,贵客!军爷来啦!” 店掌柜忙不迭的跑到门外迎接,口中不停的说着:“各位军爷里面请,唉呀,我说刚才怎么听到喜鹊大半夜的叽叽喳喳叫不停,原来是有贵客来了!” 孟敬元看了看院子里面停着的镖车,见到上面挂着的“镇威”字号的灯笼,掌柜一看连忙道:“大人,今晚有人搅扰了清静,还望大人海涵。”此时他哪里敢提朱云山一行将客栈包下来的事,只希望一会儿再跟朱云山解释。 孟敬元却不与他聒噪,站在院子里抬头往上一瞧便看见了现在窗前的朱云山,他微微的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径直迈步进了店内,身后的一个军士嚷道:“赶了一天路饿都饿死了,店家,将你店里的好酒菜只管取来!” 店掌柜忙令人伺候酒菜,自己告饶一声后来到了朱云山的客房,进门后掌柜深深的作揖道:“朱老板,您瞧,几个军爷非要在小店打尖,能否给个薄面?房钱好说。” 朱云山淡淡的道:“自古民不与官争,何况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掌柜的只管吩咐便是。” 店掌柜连忙道谢着出去了。 孟敬元和军士们坐在大堂内喝酒,见掌柜在楼上下来神态颇为轻松,便道:“想来是走镖的好汉将房间让与我们了?” 店掌柜心事一眼被看穿,面色微微尴尬的一红,道:“大人料事如神,确实如此。” 孟敬元笑道:“虽说身在公门,江湖规矩本官也是知道些的,稍后我自会前去向镖头道谢。” 掌柜又是连连作揖,知道这两伙人不会冲突起来,拆了自己的小店,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自顾自的忙去了。 朱云山在楼上仔细侧耳倾听,这些话听得真切,心中暗道:“不知这位孟大人所托的是什么要紧的物件,竟连所有人的都要避开。” 正想着的时候,听得门外孟敬元故意高声叫道:“镇威镖局的好汉,承蒙谦让,特来谢过!” 朱云山忙开门道:“客气客气,都是在外跑生计的,理应如此!”说着便伸手扶着孟敬元的后背上将他让进房中。 朱云山伸手搭上孟敬元身子的时候,手上悄然运上内力往他的后背透去,原来朱云山为人谨慎,这次见面便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功夫,以防有变之时仓促不及应对,他也担心会伤到对方,发出之时自己便收着内力,若是伤到孟敬元终是不好看。 不成想,这股内劲进到孟敬元的身体便如溪流入海,悄无声息。 朱云山没料到对方的功夫如此高深莫测,当下微微一怔,手便离开了孟敬元的后背,孟敬元似乎没有察觉一般,朝着朱云山微微一笑道:“朱总镖头何必如此客气。” 抬步进得屋内,孟敬元见吴千策也在,笑道:“吴先生也在,晚辈有礼。” 吴千策起身还礼道:“孟大人客气了,请坐吧。” 孟敬元却不坐下,朝门外招呼道:“拿进来吧。”门外一人应道:“是!” 一名军士走了进来,将怀中抱着的一个枕头大小的木盒放到桌上,随后便告辞离开。 朱云山问道:“这便是所托之物?” 孟敬元点点头,拿着钥匙上前将盒子的锁打开,随后打开木盒。 朱云山和吴千策走到近前观看,见盒子内壁皆用锦缎包裹,底部放着一个玉盘,一颗碗口大小的夜明珠静静的放置在盘中。 夜明珠本就少见,如此大的更称得上是稀世珍宝了,纵使朱云山见多识广,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孟敬元背后的人物会花这么大价钱托付自己运送。 朱云山伸手将盒子盖上,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不是他不想去欣赏这珠子,他担心自己再看一眼便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孟敬元见到朱云山的神态,心中不禁暗暗的赞叹,果然是天下第一镖局的总镖头,单这份定力就担得起这名号了。 朱云山稳住心神后,示意吴千策取出封条与笔墨,道:“请吴大人墨宝。” 孟敬元持笔写道:“齐州府孟亲封”,吴千策看那笔迹,只见笔势纵横如同剑锋,力透纸背,可见这位孟大人乃是武官出身。 朱云山取过封条亲手粘贴到木盒之上,又命吴千策将镖单写好递与孟敬元,正容道:“镇威镖局定不负所托,人在镖在!” 孟敬元拱手道:“那就劳烦各位了。”说完起身告辞。 下得楼后孟敬元挨个向众位镖师敬酒寒暄,酒足饭饱之后便带着军士离开了客栈。 待孟敬元离开后,朱云山问吴千策道:“吴先生有何高见?” 吴千策啜饮了一口茶,又思忖了片刻,道:“这事处处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地方,如此珍贵的宝物送往凤翔府,应该是献给某位位高权重的人,在下却未曾听说此地有何大人物,此为其一。” “孟敬元夜半将此物秘密送来,就连客栈的掌柜并伙计都避开,也未免太过谨慎,此为其二。” “其三便是,这个人我看不透,说话做事看似随意,实则滴水不漏。” 朱云山也点头赞同:“刚才我有意暗中试探了一番,此人的功夫远在我之上,朱某在江湖这么多年却没听说有这么号人物。他身怀如此绝技独步武林亦难逢敌手,护送一件宝物自不为难事,何必又让我们护送?” 两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去纠结,议定将这趟镖送到便罢,至于其他不再深思。 又过了一个时辰,除了值更的镖师,其余的人都已入睡了。朱云山下了楼,示意值更的镖师去休息,自己亲自守护镖车。 待那位镖师离开之后,朱云山打开一个镖车上的箱子,将孟敬元送来的木盒放了进去。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朱云山便带着众镖师离开客栈前往凤翔府。 只是,朱云山的脸上却多了一丝不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八章 拦路虎 镇威镖局朱云山带领众人护镖,从齐州府出发西行。 一路上朱云山和吴千策小心谨慎,尽量沿着官路而行,这个年月,纵使是官道仍是不尽太平。 但偶有蟊贼和强人,远远望见镇威镖局的旗子,慑于其名声也提前让开路,不再去寻麻烦。 行了又十余日,镖队出了汴州,距离洛阳已是不远了,靠近都城,拦路的强人自然也就稀少了,天空也开始下起细雨,解去了不少的暑气。 朱云山心中不由的轻松了一些,一路悬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 众镖师见总镖头如此,也纷纷的相互说笑起来。这时,见得前方有五六十人素衣素缟缓缓而行,原来是有人家正在办丧。 朱云山示意众人莫再说笑,毕竟正逢人家治丧,若是嘻嘻哈哈的走过去,遇上性子暴躁的难免起冲突。他们出门在外只求平安过去,并不想招惹事端。 众镖师也都是老手,见此情景没等总镖头下令,早已自行闭口不言,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严肃。 朱云山令所有人下马步行,以示对于逝者的尊敬,同时命趟子手前去查探情况,趟子手领命而去。 朱云山正悄悄的打量治丧的队伍,忽听得队伍前面的趟子手喊道:“拦路虎挡路!招子亮起来!”话刚刚说完,一柄尖刀便在刺穿了他的胸口! 就在趟子手呼喊的时候,朱云山也瞧出事情不对来了,治丧的队伍中只有青壮年男子,没有一个孩童。这么多人治丧,本家应该是个大家族,岂会没有男童?而且队伍中有几个人一直偷眼瞧着镖车。 众镖师听得趟子手的呼喊,均知遇到强人了,当下纷纷将手中的兵刃亮出,团团的把镖车护在了中间,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大战避免不了了。 朱云山也将长剑提在手中,翻身上马来到最前方,众镖师见状也纷纷上马列成两列排在朱云山的身后,整个车队仍是在中间。 镇威镖局不愧为首屈一指的镖局,纵然事起仓促之间,众人已经做好了应对的阵型。 这伙强人在杀掉趟子手之后,便同时取出白布蒙在脸上,看来对于此番抢夺早已做好准备。 朱云山喝到:“在下镇威镖局朱云山,敢问阁下穿的哪家衣,吃的哪家的饭?!” 白衣人中一人道:“游魂野鬼没有坟茔,朱总镖头不必浪费口舌,留下货物,你们走吧!” 朱云山大怒,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尔等竟敢如此猖獗!” 手腕一翻,手中的圆镖便激射而去,“铛”的一声,先前说话的白衣人手中长枪一抖,便将圆镖击落,随后他一声唿哨,众强人便纷纷冲上前来。 一瞬之间,刀兵相接,喊声震天,两伙人便缠斗到了一起。 镇威镖局的众人都是武艺不俗的高手,但也只有二十几人。对方有备而来,人数几乎三倍于他们,而且进退有度,章法丝毫不乱。 镇威镖局的阵型只维持了一会儿,便被对方冲散各自为战了。 朱云山纵马左冲右突,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已斩落数名敌人。但见对方悍不畏死,仍旧不停的厮杀,竟无一人后退,不由得暗暗心惊。 砍倒一名强人后,朱云山抬头一看,见这伙白衣人的最后面,有一个人戴着斗笠的青衣人正冷眼观看这场厮杀。 朱云山料定此人便是头目,当下双腿发力在马背上跃起,跃过众人的头顶,手中长剑向前递出,却是一招“长虹贯日”,直冲着他杀去。 那人见朱云山杀来,竟毫不躲避,手中长剑抬起便迎着朱云山刺去,只是他的长剑却比朱云山的剑低了几寸。 朱云山见状更是一惊,这分明便是一招两败俱伤的打法,一般强人拦路只为钱财,不会用同归于尽的招式。正是因为这,朱云山才会用处“长虹贯日”这一式,意在逼迫对方躲避,自己方能占据主动。 此时,双方皆用同一招式,眼看着便要落个两伤的局面,朱云山在空中腰身一拧,瞬间变招,一式“鹞子翻身”便避开了对方的长剑。 青衣男子口中赞道:“好功夫。”手中长剑却不停顿,直接向上一挥直指朱云山的胸腹部,这一下若是刺中,朱云山势必会被来个开膛破肚。 朱云山当下手中长剑横在胸前护住心脉,却听得“铛”的一声,对方的长剑被自己的剑挡住。 朱云山足尖一点对方手中的长剑,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身后,没来得及庆幸躲过一劫,便觉胸口一阵发闷,口鼻中翻上来一股甜腥的味道,已然是受到了内伤。 原来对方将内力提前注入剑中,在两剑相交的时候剑气打入了朱云山的身体。 朱云山强行运了一口气,将体内的伤势暂且压住,知道此战越拖形势越是不利。 当下左手持剑举至眉前,作势出招,右手倏然一掌击在剑柄尾部,长剑瞬间如同游蛇一般飞出,与此同时,朱云山战意陡升,如同飓风般蹂身跃向对方。 这一招乃是他苦心钻研而出的,朱云山成名的绝技乃是“龙虎拳”,拳法讲究的便是近身相搏,而与人相斗若是贸然突进,不免被对方的兵刃所制落入下风。于是他便自创了这一招式,借长剑之势欺身到敌人的身前。 青衣男子似乎没有料到朱云山的这一手,挥剑格开飞来的长剑之时,身前门户已然洞开。 朱云山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当,双拳齐出尽全力攻向他的胸口,这一式正是“龙虎拳”中威力最为巨大的“龙虎双行”,这两拳注入了朱云山毕生的功力,誓要将对方一击毙命。 青衣男子只觉得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知道这是朱云山的拳力所致,他的双拳竟发出了破空的声音,此时已来不及向后跃出躲避,只得努力的侧了侧身子,想要最大限度的减少所受的冲击。 “砰”的一声,双拳同时打在了青衣人的胸口,青衣男子瞬间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去,朱云山长吁了一口气,还没有人能够在同时被双拳击中的情况下活着。 朱云山转身看向镖车的方向,却见双方仍在厮杀,所有人的身上、脸上全是鲜血,地上也倒着几名镖师。但明显可以看出的是,自己的人撑不了很久,对方人实在是太多了。 朱云山见状顾不上调理自己的内伤,纵身便要冲入人群。倏然,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凉意,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来不及思考,朱云山纵身向后跃去。 “唰唰唰”声响,只见十数支袖剑钉在刚刚站的地方,还未擦掉额头的冷汗,朱云山便如同被定住一般,愕然的看着飘然落在他眼前的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大败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漫天的雨水犹如水帘洒下,人站在雨中几乎睁不开眼睛,就连呼吸都感到非常的吃力。 朱云山此刻却犹如白日里见到了鬼一般,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可能?!” 在朱云山面前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刚刚被“龙虎双行”全力击中的青衣男子,这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神一如平常,丝毫看不出受过伤的迹象。 “难道这人有回天之术?”朱云山的手有些发抖,毕竟他的“龙虎双行”乃是成名之本,任何人中了这一招非死即残,从未有过例外。 但见青衣男人就站在眼前,朱云山瞬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恐惧,这倒底是何方神圣? 他伸手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发现一个更令他震惊的现象:青衣男子的衣衫竟随风轻轻的飘动着,身体的周围有一层淡淡的薄雾。 也就是说此人的内力运行产生的温度,竟将滴落在身上的雨水瞬间烘干了。那他的内力之深,绝对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朱云山的全身开始剧烈的发抖,尽管他努力的去控制自己,仍阻挡不了身体因恐惧产生的反应。他心里明白,也许镇威镖局的名声要砸到这里了。 但生性要强调的他怎会甘心?当下朱云山伸手运足内力“啪”的拍在檀中穴上,口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并非是想要自尽,这乃是他师承的秘传禁术,檀中穴乃是人身体的一大要穴,但朱云山先行将内力聚集于此,再全力将其击中,如此以来内力便会以百倍于之前的活力运转周身,相当于一个人的内力在瞬间得到巨大的提升。 但此举的害处也是极大的,使用此招后内力强悍的持续时间完全取决于本身的内力的深厚程度,而且时间一过人便会如同受过大伤一般,动弹不得,即使恢复过来,内力也只有原来的三成不到。 朱云山被逼之下用出这种舍命的招式,足见此人的悍勇! 青衣男子的收起了之前戏谑的眼神,正色道:“常闻朱总镖头之勇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朱云山没有答话,周身发力,一瞬间便与之前判若两人,他的衣服被飞速运转的内力鼓起,整个人犹如天神下凡一般,雨水落在身上全都被弹了开来。 青衣男子将手抬至胸前,他知道朱云山的这一击不可小视。 倏然之间,朱云山动了! 只见雨幕中一道红影如同闪电一般呼啸而出,青衣男子来不及多想,双臂运足力气迎着朱云山的足尖挡去,“砰”的一声,两个影子瞬间相遇又马上弹开。 朱云山一击未建功跃回原地,他的呼吸如同老牛一般,明显的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虽然身上早已湿透,仍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水正汨汨涌出。 “看来我的内力还是太差了!”朱云山暗自懊恼道,自己拼劲全力的攻击竟被化解,他知道留给自己再发动攻击的时间不多了。 青衣男子这边却也不好受,刚刚硬生生的挡住朱云山的攻击,自己也被迫向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形,只觉的喉咙发甜,刚为“龙虎双行”造成的内伤又加重了。 看来这个镇威镖局能够稳立多年不倒,确实是有原因的,只可惜,今日这个招牌一定要垮在这里。 想到此处,青衣男子眼中寒光一闪,周身白雾霎那间向外扩了一倍,随即他“嗖”的一声平地跃起,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大的苍鹰飞向朱云山的头顶。 朱云山只感到眼前一花,不见了对方的踪迹,感到不妙的他连忙向头上望去,却见青衣男子如同流星一般朝自己坠来! 朱云山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功夫,已来不及避开,不暇细想,双手并举过头顶,运足掌力护住头顶的百会穴,轰然一声,青衣男子双掌携着千钧之力对上了朱云山的手掌。 朱云山只觉得被巨石砸中一般,“咔嚓”一声双手的手腕应声而断,森森白骨刺破皮肤而出,接着绵绵不断的掌力透过他的手臂传到他的身体。 原来青衣男子的这一式,竟将朱云山的掌力硬生生的打回他的身体。 朱云山只觉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被冲垮的泥人一般,颓然跪倒在地。 这一败,几十年心血化为泡影。 良久,朱云山努力的睁开充血的双眼,只看到镖车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镖车上的箱子全部被打开洗劫一空,镖师们也全都倒在地上,夹杂着七八个白衣人的尸身。 朱云山双手去撑地面,剧烈的疼痛传来,原来双手手腕已然断裂,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他摇晃着走向自己的镖师们。 镖师已然折损了十之七八,活着的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马夫们已然全部遭到毒手。朱云山心下惨然,趔趄着去看藏有夜明珠的箱子。果然,夜明珠已经被掳走,只留下空盒子在木箱里。 他知道,自己这一赌输的彻底,不仅输掉了镖局的威名,还输掉了众位弟兄的前程。 朱云山靠着一辆镖车坐下,如同木头一般动也不动,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冲刷着他脸上的泥血。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晃着站起身子四处找寻着,终于在一旁的草丛中找到了晕厥过去的吴千策。 原来吴千策甫一开始便被一个强盗踢飞,倒在了草丛中,如此一来竟让他躲过了杀身之祸。 吴千策被雨水冲醒,睁开眼便看到了面如纸色的朱云山,他心中知道事情不妙了,然而还是带着些许希冀的眼神看着朱云山,直到在对方的眼中确认了最不愿得到的结果。 两人颓然的坐在雨中各自想着心事,早有镖师上前为朱云山包扎好了双手,幸运的是双手的筋脉未断,他试着催动内力运转,发现内力已然空空如也。 朱云山苦笑一声,道:“主将无能,累死千军,此番着实是害苦了众位弟兄。” 众镖师跟随朱云山数十载,见朱云山万念俱灰纷纷劝慰道:“总镖头切勿如此说,大不了养精蓄锐,重整旗鼓。”口中虽如此说,但众人都知道,日后只得各奔前程了。 朱云山和吴千策都没有说话,他们心里都清楚,东山再起已是遥不可及。此番重镖被劫,必定江湖人尽皆知,此后立足尚且不可能了,谈何重整旗鼓。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太阳便出来了,空气变得潮热。 吴千策起身招呼这众人收拾残局,死去的镖师无法运回沧州,只得就地掩埋,待日后再行祭拜。 就在众人忙活的时候,吴千策步履沉重的来到之前装着夜明珠的箱子前,却不禁“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章 信 吴千策起身指挥众人善后,自己也走到镖车旁去查看损失情况,尽管他已然知道了结果,但身为镖局的账房,有些事还是需要亲眼看一下。 来到之前装有夜明珠的车子跟前,只见木盒躺在箱子里面,夜明珠已经被掳走了。吴千策呆呆的看着木盒出神,心中不免更加的沉重。 忽然,他发现木盒内的金色锦缎之上慢慢的出现了红色的线条。吴千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忙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锦缎上的线条越来越多。 吴千策忙将木盒拿出来,捧在手里仔细观察,见哪些线条逐渐的全都显现出来了,似乎是一种文字。 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吴千策蓦地察觉,这正是吐蕃文字,中间还夹杂着些许的汉字。 原来这锦缎乃是一封密信,吴千策知道有一种墨水,写上字之后烘干字便消失,若想查看内容需先将其打湿,再烤干便可。 此次被劫,却是阴差阳错的使得锦缎被雨水打湿,现在雨过天晴要将它慢慢的晒干了。这锦缎的秘密竟这样展现在了吴千策的眼前。 这一发现令吴千策非常意外,口中不禁“咦”的一声叫了出来。 众人听得吴千策的声音纷纷朝他望去,只见吴千策捧着一个木盒疾步的走向朱云山,口中说道:“总镖头,你看这是什么?” 所有人都纷纷围拢过来,伸着脖子去看那木盒,朱云山接过盒子,心中也是颇为奇怪,问道:“先生,这是什么?” 众人都看着锦缎上的字,上面写的什么大多都不认识,只识得“石虎”二字,于是纷纷道:“吴先生见多识广,可认得这上面画的什么符?” 的确,这上面的字弯弯曲曲就如同鬼画符一般,朱云山也是一脸不解的看向吴千策。 吴千策识得吐蕃文字,上面的内容他看了一遍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上面写的正是“吾弟没陵赞,别亦良久,甚以为怀,何日重逢,登高延企。昔日兄有微末之功,获赠至宝石虎爪,如此厚赠,实深惶悚,但来之意切却之不恭,因即拜领。然多年来,愚兄夜不能寐,皆因此物所含刀兵,事关极为重大,思之良久,兄意已决,石虎爪已亲匿于伏牛山故地,图之不再显于中原,弟可命一两亲信自取之。现命劣徒温名仲德持此信拜访,本应亲往,恕兄年事虚高,难以亲至。临书仓促,不尽欲言。”落款是“古剑荆子期。” 看完之后,吴千策面色大变,原来此锦缎乃是一封书信,这个没陵赞是何人他不知道,但荆子期和温仲德确实赫赫有名的,且书信中提到的石虎爪看来事关非同小可。 吴千策心中猜出个七七八八,这石虎爪想必是一件奇物,但对于自己这一众人等来说,可能也会招致杀身之祸。 当下吴千策心中已有了主意,迎着众人的目光,他面露羞赧之色道:“在下才疏学浅,确实不识得这上面写的什么,惭愧惭愧。” 众镖师听得这话,无不遗憾的散开了,本来好奇心已经被吊的高高的,结果还是得纳着闷,但仍有几人看向吴千策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狐疑。 朱云山心中也是纳闷,这字虽说他不识得,但依稀记得与孟敬元手中纸扇上的字极为相似,吴先生应该认得。 转瞬,他又明白了,想是事关重大,不便在众人面前提及,于是他也做出一脸惋惜的表情,淡淡的道:“术业有专攻,不识得也没什么惭愧的,诸位还是抓紧将已故弟兄们的尸首葬下吧。” 随后朱云山将锦缎取出交予吴千策保管,道:“他日遇到学识渊博之人或许识得此字,到时再请教吧。”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朱云山又率众人祭拜一番。 随后,朱云山对众镖师道:“此番镖队遇此劫难,实属朱某之责,众位暂且返回镖局。我与吴先生前去凤翔府见本家当面谢罪,若是能旬月返回,定当散尽财物安置各位,若是不归,诸位兄弟也莫等候,自行变卖镖局财产,各奔前程去罢。” 说完这些话,朱云山不禁潸然泪下,心中苦涩万分。众镖师也是默然无语。他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但当下的情况,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镖队被劫,整个镖局必定要解散了,但听到朱云山亲自说出这话,心中仍是悲戚,饶是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都不免流下泪来。 一位老镖师道:“朱总镖头平日里待兄弟们甚厚,我等怎忍心镖头单独赴难。此番我们弟兄愿随镖头一并前往凤翔,若是本家气不过,大不了将我们全都杀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众镖师听得此言,群情激昂,纷纷叫道:“就是就是,大不了共赴黄泉!” 朱云山心中大为宽慰,多年来的弟兄毕竟还是挂念自己的,他伸手让大家噤声,道:“承蒙诸位多年厚爱,只是各位皆有家室,此番大难余生,怎能再去冒险?况且已故的弟兄们身后之事还得仰仗各位先行处理。” 众人听完都不再叫嚷,朱云山道:“朱某主意已定,还望诸位弟兄成全!”众人见朱云山态度坚决,只得收拾车马,与朱云山和吴千策泪别之后原路前往沧州而去。 待众人离开之后,朱云山又休养了半日,这才和吴千策一同动身前往凤翔。 汴州城外,距城十余里的小路上,一行白衣人正纵马狂奔,每个人的行囊中皆是鼓鼓的装满了珠宝,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着狂喜之色。 为首的正是青衣男子,他却没有像其他人一般高兴,看上去反倒是心事重重的。 一个白衣人将身上的缟衣脱掉仍在地上,用力的啐了一口,笑骂道:“奶奶的,为了这笔生意,老子这水鬼倒上岸做了一次孝子。不过看着收获也是值得!”说完纵声大笑起来,其余众人也纷纷脱去缟衣,赤着上身哈哈大笑。 青衣男子也将面罩扯掉,赫然便是孟敬元!他说道:“此次事成,多谢宋老大及诸位弟兄鼎力相助!” 先前说话的男子正是宋老大,他平日里带领着一帮匪徒在黄河上劫掠为生,近日里孟敬元找到他们许一笔大生意,打劫镇威镖局。 而且孟敬元声称熟知对方的武艺高低,朱云山不用宋老大他们出手,只是事成之后要将其中的夜明珠留给自己,其余的所有财物悉归宋老大等人。 本来水鬼上岸乃是大忌,只是近来确实生意惨淡,宋老大心下一横便应了下来。没想到此次出手,只折损了十几个弟兄,却收获了这么多的财宝。 宋老大大笑道:“若不是孟公子瞧得起,我们这群做水鬼的又怎么能上岸觅食?更不用说发这么一笔大财了,弟兄们说是不是啊?”身后的众盗均轰然叫好。 孟敬元轻轻的笑了笑,宋老大似乎突然记起一事,在怀中掏出一个硕大的夜明珠,正是之前孟敬元托付给朱云山护送的。 他把夜明珠捧在手里仔细的把玩了一番,道:“此物果然非寻常之物,说是价值万金不为过啊!”眼中满是艳羡与不舍之意。 孟敬元仍然没有答话,拿着纸扇轻轻的扇着风,等着宋老大将夜明珠递过来。 宋老大拿着夜明珠爱不释手,不停的赞叹却绝口不提将它交给孟敬元,手下的众盗自是明白他的心意,毕竟这一个珠子的价值要百倍于他们劫掠来的其他财物。 这时,宋老大手下的一个强盗不忿的说道:“都是脑袋别到腰带上的活计,瞧人家,得了这么件好宝贝,我们却只能捡些残羹剩饭。” 对于这帮人来说,哪有什么道义可言,即便是此前答应的事,翻脸也是快过翻书的,当下有几人纷纷将手中的兵刃取了出来,其余众盗一看也各自取出兵刃,催马将孟敬元围在了中间。 孟敬元早已预料到这一状况,他勒住马看着宋老大,冷然道:“你确定要如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一朝天下知 孟敬元看着围拢过来的众匪,眼中充满着不屑与杀机,冷冷问道:“你确定要如此?” 宋老大手中紧紧握着钢刀,咽了一口唾沫,咬牙道:“非是我兄弟们不讲义气,只是这么好的宝贝只孟兄一人独吞,怕是有些不妥吧!” 孟敬元森然道:“若是如此,只怕你这一帮黄河水鬼要葬身在这里了。” 众匪听道后俱是没由来的激灵一下,纷纷勒着马向后碎步退去。宋老大知道此时气势若失,断无取胜的可能了,大声叫嚣道:“这毛头小子还能一下子杀得了我们三十余人?!弟兄们一起上啊,我们的荣华富贵着落到这了!” 他们本就干的杀人越货的生意,自是见钱不要命的主,此时宋老大一撺掇,众人眼冒贪婪的绿光,纷纷挥着手中的兵刃扑向孟敬元。 孟敬元看着扑上前来众匪,嘴角微动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 他坐在马背之上,屁股都没有离开马鞍,手中长剑如同蜻蜓点水般,“唰唰唰”朝着四周刺了十几剑,先扑至近前的十几人应声而倒。 这些人带着满脸的惊讶之色倒在地上,他们甚至没有看清孟敬元的剑是怎么刺入自己身体的。 顷刻之后,十几道血雾喷出他们胸口,场面诡异而恐怖。 其余的众匪一看,纷纷向后跃去,他们早就知道孟敬元的功夫极高,但想着群起攻之总能杀掉他,实属没有料到甫一交手己方便已损伤大半。 孟敬元坐在马上,将长剑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剑尖上的鲜血,阴恻恻的问道:“还有人想要试一下吗?” 众匪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人,在他们眼中,此时的孟敬元甚至比阎王还要可怖,当下便没有了胆量再向前一步了。 宋老大此时也被孟敬元吓到浑身抖如筛糠,但手中仍是紧紧的攥着夜明珠。 他对于自己与孟敬元的差距心知肚明,知道无法硬拼,口中呼道:“弟兄们,风紧,扯呼!”意思便是打不了、撤。 话音未落,宋老大胳膊一抬,三支袖剑射向孟敬元,随后也不管袖剑是否命中,调转马头撒腿便奔。 其余众匪岂能不理会宋老大的意思,纷纷将手中的暗器朝着孟敬元掷去,随后如同宋老大一般拨转马头便四下跑去。 宋老大他们虽武艺不甚精,但对于如何逃跑还是有着默契的,四下而走,便是让孟敬元无法一并追上,这样总有人能够逃走。 孟敬元眼神一扫便知他们的算盘,仍是气定神闲的摇着纸扇,几个呼吸之间,众人便逃得更远了,宋老大回头见孟敬元仍坐在马上,心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可以逃出生天了。 就在众匪暗自庆幸的时候,孟敬元将扇子一收,身形移动便已在马背上跃下,大踏步的朝着一个身影追去。 宋老大的面色大惊,快,实在是快! 他想不出怎么去形容孟敬元的速度了,只见孟敬元几个兔起鹘落之间便已追到了一人的身后,那人突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知道不妙,头也不回的挥剑向后一扫,却扫了个空,就在惊诧时,只觉的脖颈一凉,人便在马上滚落下来。 随即,孟敬元脚下不停的朝着另外的人追去,宋老大忘记了催马,眼睁睁的看着孟敬元鬼魅一般的身形,将自己的弟兄一个个的追上,如同死神一般将他们的喉咙割开。 一个圈子下来,除了宋老大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瞬间葬身孟敬元手下。 宋老大大骇之下跌落马背,他抬起头满是惊恐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孟敬元,颤声道:“你究竟是何方高人?” 孟敬元略显玩味的看着宋老大,良久之后,面无表情的道:“你还不够格知道这些。”手中长剑向前一送,便结束了他的性命。 孟敬元自言自语的叹息道:“匪类终是匪类,还想靠他们传个话,看来是不行了。” 说完,孟敬元在宋老大的手中拿过夜明珠放在怀中,翻身上马,径自走了,留下满地的尸首和珠宝。 凤翔府,城外驿站内。 朱云山和吴千策坐立不安的在驿站等候孟敬元的到来,可一连几日过去了,与孟敬元约定的日期已过,仍是不见对方的身影。 二人本来已经准备好以死谢罪,但终不见有人前来接洽,心中均感奇怪。 又等了一日,朱云山对吴千策道:“如何不见孟敬元前来责问?” 吴千策也一直在思考此事,见朱云山问起,便答道:“我们镖车被劫,这十几日想必已经天下皆知了,许是那孟敬元得知消息后直接去往我们的镖局了。不如我们返回镖局等候吧,” 二人一商议都觉只能如此,于是便动身返回沧州。 此时的沧州城内镇威镖局,一众镖师均已回到镖局,此次大败而回,所有人都无精打采。 一日,一个镖师实在闷得难受,便来到城内一处酒楼饮酒。几杯酒下肚便已醉了,听得几个酒客正在大声的议论镇威镖局被劫一事,其中有一人道:“没想到名声大躁的镇威镖局竟然栽了,听说此次镖极为贵重,这下镇威镖局永无翻身之路喽!” 这镖师听得有人议论,早已有些恼火,他摇晃着着身子走过去,重重的拍了一下这几人的桌子,大声道:“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在这里乱嚼舌根!” 那人也有些醉意,朦胧这醉眼看着这个镖师,晒笑道:“原来是镇威镖局的人呐,一路上将所有财物丢个干净,倒来这里耍威风了。” 那镖师大声道:“尔等市井小人懂个屁,我们这次虽说丢掉了货物,却也捡到了更大的宝贝,就凭这,镇威镖局定将翻身!” 酒楼内的酒客们闻听此言,哈哈大笑起来,嘲笑道:“这小子醉了,在这大白日里说梦哩!镖车被劫,谁还找你们做生意,没有了钱,日后你们吃风喝屁去罢!” 镖师瞬间涨红了脸,嚷道:“你们知道个屁,这次我们捡到的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宝贝,就凭这一点,我们便他娘的发达了!” 众人仍是各自大笑,并没人去信他的话。 这镖师感到受到奇耻大辱,当下心一横,无论如何也要找回这面子,他跳到一个桌子上,大声叫道:“你们可知道石虎?到时我们发大财,眼热死你们这帮酒囊饭袋!” 他先前见到锦缎,却只认得上面的“石虎”二字,想来便是一件奇物,此时被激口不择言,便将石虎说出了。 此话一处,这镖师便觉有些不妥了,此事就连吴先生都说事关重大,自己却因一时之气将这事讲出,日后被朱总镖头责怪下来可不是好受的。 当下不再理会众人的询问,挤出人群急匆匆的走了。 此时,酒楼的二楼雅间内,一个青年人紧紧的盯着镖师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这下倒不用我亲自出手了,这厮替我将消息漏了出来,这下有的热闹瞧喽。” 不一会儿,这人走到一楼的大厅,装作不经意的凑到一众酒客的身旁,道:“这石虎,我倒是知道一二。” 众人的好奇心本就没有消失,当下齐齐的放下酒杯,问道:“还真有此物?那是什么宝物,你又如何知道,说来听听。” 只听此人道:“我走南闯北这些年,虽然功夫不济,却也听说过这物,听人言,这石虎乃是一件多年前流入中原的,得到它便可得一半天下呢!” 众人听完均摇头道:“不信,世上还能有这般事,一个石虎便分的半数天下去了?” 这人见众人不信,却也不着恼,笑道:“你们如若不信,尽可自己去打听。” 说完便扬长而去,只留下议论纷纷的众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二章 珠儿 千木岛,林中一片空地上,阮林风静静的坐在空地的中央,双目微闭,敛息凝神,阵阵微风吹过,带的衣袂轻轻飘动。 此时的阮林风已成长为了翩翩少年,乌黑的头发被白色的带子束在脑后,一对眉毛如同刀割一般,鼻子挺直,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全然不见了初上千木岛时的局促与稚气。 忽然一群鸟儿扑啦啦的在林中飞起,似是受到了惊吓,叽叽喳喳的飞向天空,阮林风耳朵稍稍动了动,仍是闭着双眼打坐,似是沉睡一般。 林中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偶尔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远方传来了嘈杂的蹄声,似乎是几头野牛被什么追逐着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声音越来越近,野牛群的蹄子踏在地面上,急促而又沉重,整个大地似乎都跟着颤抖起来,牛群直直的朝着林中这片空地而来,似乎是认得方向一般。 阮林风仍是坐在地上,好像并不担心会被受惊的野牛群踏成齑粉一般,野牛群越来越近,连它们口鼻中粗重的呼吸都能听见了。 这时,阮林风睁开了眼睛,伸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朝着领头的野牛掷了出去,“啪”的一声,石子正中它的前腿膝盖处。 那头野牛正撒开四蹄狂奔,猛不丁的被打中,腿上吃痛瞬间跪倒,口鼻中喷出重重的白雾,庞大的身躯随之便倒在地上,后面的群牛不及避让,纷纷被前面的野牛绊倒,一时间轰隆声与群牛的嘶鸣不绝于耳。 就在领头的野牛倒地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形在牛群中腾空而起。阮林风微微皱眉,腰身微扭,双足用力一蹬,身体向斜后迅捷的跃开,足尖刚刚一沾地面便再次发力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嗖”的平地跃起,随之便轻飘飘的落在了一棵大树上。 野牛群终于在混乱中纷纷站起,跟随着带头的野牛朝着来的方向奔去。 就在阮林风刚刚稳住身形的时候,“嗤”尖锐的破空声中,一支银色的物体朝着他急速的飞来。 没有犹豫,一记“千斤坠”使出,整个身体带着被踩断的树枝犹如流星一般坠下。就在下坠的瞬间,阮林风手腕轻抖,一截树枝朝着前方的一簇茂密的树冠射出。 “啊呀”一声,树冠中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呼,就在阮林风落在地上的时候,一个少女也款款的飘落在树下。 那少女在树后转出,一面揉着自己微红的手腕,一面撅着小嘴嗔道:“瞧瞧把我打成什么样了,伤着本姑娘你担得起吗。” 阮林风看着少女,嘴角微微一抿,道:“不知是大小姐亲至,请恕在下愚钝。” 那少女正是千木岛岛主谦一笑的独女,人称大小姐的珠儿,她生的明眸皓齿,眉毛细细的挂在脸上,一双眼睛弯弯的又明又亮,虽然口中不停的嗔责,但眼中仍是难掩着笑意。 她轻盈的走到阮林风面前瞪大眼睛道:“谁信了你的谎话,有谁会用树枝去打袭击的人”说着看向了阮林风那精致的面庞,却见的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正瞧着她,当下小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阮林风道:“不知师姊来此有何指教?” 珠儿瘪了瘪嘴道:“谁要指教你,我只是碰巧路过,见你在这里练功,便想考校一下你的功夫。”说着脸蛋却更加的红了。 阮林风心知绝非她讲的那般,有谁会藏在一群野牛中间“恰巧”路过,但也不说破,只轻声笑道:“师姊的功夫日渐精进,这一手隐匿身形的功夫确非常人能够学到,驾驭群牛如臂使指,令人心生钦佩!” 珠儿受到夸赞,心中自是十分高兴,小脸一扬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本小姐可是爹爹亲传的功夫,没有一手绝活怎行?” 说着看到阮林风似笑非笑的眼神,登时醒悟过来,原来这小子竟在明里暗里的嘲笑她驾牛而来,满脸愠容的啐道:“你小子看着忠厚老实,却也是牙尖嘴利。” 阮林风忙道:“不敢,不敢,师姊切莫误会,师弟我只是由衷的赞叹,并无他意。” 珠儿这才转怒而喜,道:“你这次不辞而别,离岛这么久,没人陪我练功,我都快闷死了。” 阮林风看着脸前这个比自己小上一些,却偏要自称师姊的少女,心中无可奈何,说道:“这次是师父亲派离岛做事,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告知师姊,请勿见怪。” 说着在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递到珠儿的手中,道:“回来的路上,见这物件做的精致,特地买来送给师姊,权当赔礼。” 珠儿伸手接过,见那香囊是淡绿色的缎子制成的,上面点缀着几朵小巧的梅花,四周是一圈白色的小珠子,整齐的围绕着梅花。 整个香囊给人一种特别淡雅的感觉,珠儿拿在手中反复的端详了一会儿。撇了撇嘴说道:“这东西谁稀罕,上次白师回来给我带了一个翡翠的小盒子,那才叫精致呢。一个这香囊打发我,小心我告诉爹爹不再让你离岛。” 说着,却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收了起来,阮林风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下次一定仔细踅摸,定寻的师姊中意的物件回来。” 珠儿对阮林风的态度很是满意,将双手被在身后说道:“这才是一个师弟该有的样子,下次离岛之前告诉我,我列一个详尽的单子给你。” 阮林风不禁哑然,每次出岛都是生死相搏的任务,却被这大小姐说的云淡风轻,就好似自己是去游山玩水一般。 珠儿不再说话了,呆呆的看着天上飞过的鸟儿,过了半晌,忽地说道:“跟我来!”说完转过身朝着林外跃去。阮林风看向她的背影,见她体态轻盈宛如一只猫一样,几个起伏已经在数丈之外。 阮林风纵身便要跟上,突然想起一事,忙抬头看向刚刚呆过的大树,见树干上一支银簪子正插在上面,正是刚刚珠儿偷袭他是发出的。 他轻轻一纵跃到树上,轻轻的将簪子拿下来,见那簪子通体镂空,一支凤鸟栩栩如生,显然也是名家之手,簪子的尾部镶嵌这一颗指头大小的玉珠。 阮林风将簪子攥在手里,抬腿便朝着珠儿的方向追去。走了几里路,珠儿来到了千木岛的边缘一处山崖,阮林风也来到此处站在珠儿的身后。 这处悬崖是整个千木岛最高的地方,站在崖顶可以俯瞰整个岛屿,阮林风来岛两年却从没有仔细的打量过这里。 此时站在崖顶,放眼望去尽是千木岛的全景,见整个小岛郁郁葱葱,几乎被树木完全笼罩,果然符合千木岛这个名字。而另一面正是大海,脚下乃是连绵的波浪拍打着山崖,溅起阵阵白雾。 阮林风站在这里,心中颇为感慨,难怪古人曾云登高望远,此情此景令人胸怀不由的一荡,犹如豪情壮志激荡在胸。但转瞬一想,自己却没有什么豪情,只是复仇之志不知何日达成,面上神情不由一暗。 珠儿一直在悄悄的望着阮林风的面庞,见他面色不停的变换,知他心中又想起了以前的苦难,不由得心中一酸,但又不知道如何去劝慰他,只得呆呆的站在一旁,陪着阮林风发呆。 思绪也回到了两年前的今天,想到了初见阮林风时他的局促与呆滞,又想到他在房中的狼狈与自己的愠怒,被自己捉弄是那无奈却又安静的笑容。珠儿的嘴角不知不觉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女孩子的情愫总是这么奇怪,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会牵挂着他了,每次他出岛,自己总是日日来到这里等着小船的归来。 只是这个榆木疙瘩,不知心里想的什么,总是那么愚钝。 珠儿想着想着小脸便飞上一丝朝霞,故意去看远方的海浪。 又过了一会儿,珠儿刚要开口,听得不远处有人在呼喊阮林风的名字,二人收回思绪齐齐的看去,原来是罗成玉。 罗成玉见二人在山崖之上,也不近前,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一笑道:“大小姐也在,师父唤风儿前去呢。” 阮林风拱手道:“有劳罗师兄了,我即刻便去。” 罗成玉一点头转身走了,看向阮林风和珠儿的目光充满了怜爱,还带着一丝丝笑意。 珠儿见罗成玉的笑容,知他在笑什么,轻轻的一跺脚道:“罗师兄休要瞎想。” 罗成玉哈哈一笑便走远了。 珠儿头也不回的道:“爹爹要见你,你便快些去罢。”说完也飞奔这下山去了,阮林风拿出簪子朝着她道:“师姊,你的簪子。” 珠儿没有答话,只是脚下更快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阮林风将簪子收在袖中,看着珠儿的背影微笑着轻叹一声,这个师姊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总以师姊自居,做起事来却还是小孩子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三章 危机骤至 阮林风纵身便向山下掠去,整个人犹如脱兔一般,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便已来到了山脚下。阮林风回头看了看自己来时走的路,已然看不到山顶,嘴边浮现出一丝笑容。 入得千木岛两年以来,阮林风的功夫底子非常薄弱,但谦一笑却另辟蹊径,不强求他去修炼内功,反而以锻炼强化他的筋骨和肌肉为主,提高他对于外界动向的感知力和力量的运用。 如此一来,阮林风的暗器功夫得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而且自身的功夫也由外而内的反其道行之,虽说内力没有长足的进步,但由于外家功夫过硬,极大的弥补了内功的不足。 这次急速下山,虽说没有内功的提气御空而行那么飘逸,但也是破空而行,双腿的力量与足尖的配合近乎完美,一路也是极为的迅捷。 阮林风来不及细细的回味,便急忙的来到了千木厅,一进门便见谦一笑与罗、白二人都在,当下上前施礼。 待落座之后,谦一笑轻咳一声道:“近日来,江湖中有一传言,有人称有一物名唤石虎,有人言得到此物可半分天下。” 谦一笑顿了一下继续道“而此物的下落却被镇威镖局得去,镇威镖局的主事人是朱云山。此人功夫颇高,只是月余之前护镖之时为人所伤,因此实力大减。江湖中各门派的高手便盯上了镇威镖局,虽然都不甚清楚镇威镖局知道石虎的下落是如何流传出来的,但都宁可信其有,搅得镇威镖局日夜不宁。” 罗成玉和白瑞安对望了一眼,心中都疑惑师父为何说这番话,千木岛行事近二十年,专帮人行刺杀之事,但一直安稳无事,未曾惹到任何麻烦,靠的便是“不问”二字。 “不问”既是不问雇主来历、缘由,也是不问江湖纠葛。千木岛只负责收钱杀人,事成之后全身而退,从不与无关武林中人纠缠,不受委托从不杀一人,遇到麻烦也是绕着走。 正是因此,千木岛才得以不为大多数人所知,而他们的谨小慎微也保证了千木岛的隐秘性。 而这次谦一笑一改往日的作风,关心起江湖中的事情来,二人均想:师父难道对这“石虎”有所想法?只是千木岛从来只做暗杀,未曾尝试过寻物啊。 谦一笑看出了二人的疑惑,右手轻轻的向下一压,示意二人不要讲话,继续道:“千木岛二十余年来,能够以最为隐晦的方式存于武林,其中的缘由为师自然是最为清楚不过,本岛安身立命之箴言从未有过更改,江湖中的纷争自是与我们无关。” “你们要谨记一件事情,不参与武林的纷争,不代表可以置身事外,高枕无忧。于我等而言,若是武林中各门派同归一统,则我岛之末日将至也。” 说完,谦一笑不去理会众人,自顾自的喝起茶来,似乎对茶杯中的天地兴致盎然。 阮林风思索着师父刚才的话语,虽然师父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但他心里明白师父既然将自己唤来,此话必定是要自己参悟的,于是便低下头细细的品味师父的每一句话。 谦一笑所言之事,阮林风大抵能够理会一些,毕竟江湖中纷争越多,千木岛的生意也会增加。 武林中各门派的功夫自成一派,若是两方明刀明枪的相争,自然没有千木岛这一众刺客的什么事,但多数的门派并不愿将争斗放到明面。 由此一来,寻找第三方不为人知的力量便成了各门派的首选,于是千木岛等一些专职暗杀的组织便应运而生。 不留痕迹的干掉对头门派的重要人物,成为了最为稳妥且卓有成效的选择。 而应时而生的各种杀手组织,自然也有着一套自己赖以生存的体系与准则,首当其冲的便是“机密”二字,保证好这一点,雇主便可以高枕无忧,悄无声息的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杀手一方也得以保持自己的隐蔽。 而对于千木岛等一众杀手组织而言,时刻保持自己置身事外则是最为关键的一项准则,只有如此才可以做到事起之时杀伐果断,事成之后及时抽身。 不理会江湖中的传闻与纷争,自然更容易隔绝各种诱惑,保证刺客的最原始、最安全的状态:收钱杀人,不为是非。 但阮林风虽能理会这一层,但仍是不能想通这些与师父所讲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就在他对谦一笑的话理解的似是而非的时候,谦一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朗声道:“此次唤你们前来,的确有一件极为机密凶险的任务。” 阮林风等人均在沉思中醒过神来,站起身来看着谦一笑。谦一笑眼睛望着茶杯,缓慢却又坚定的说道:“此次出岛做事,只许成,不许败。成则尚且能够得一息残喘,败则无路可遁。千木岛将湮灭于海涛之中,生无人知,灭亦无声息。” 阮林风三人心中俱是一紧,在他们的心中,谦一笑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无论如何凶险的任务,都是平静的述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他们始终知道,背后总有师父在托底。 只是,这次师父的神情与语气,是他们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这次事情的走势既关乎千木岛的前程,更超出了师父的控制。 千木厅的空气变得沉重起来,谦一笑往三个弟子的脸上逐一看去,阮林风三人也肃穆的看着他,眼中虽有悲凉,更多的是决然与无畏。 谦一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此次离岛做事,所杀之人皆为武林中赫赫威名之辈,所以手段、时机并无强求。但有一条,目标不灭,任务不休。” 阮林风三人没有答话,静静的等着谦一笑分派,谦一笑道:“先刺苗岭竹刀派掌门苗岩松,事成之后暗杀王屋派掌门宁天笑!” 此语一落犹如响雷炸在三人耳边! 千木岛经年以来的另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杀群龙之首,毕竟中原任何门派能够立足,皆是根深蒂固。 毕竟贸然出手杀掉一门之长,必会招致门下弟子无休止的追查与报复,对于千木岛而言是极为不利。 这次谦一笑竟要暗杀江湖中的两大门派之主,而且是两个相隔千里的门派,其中的变数与凶险可想而知。 谦一笑不待三人回过神,坚定的说道:“为师与你们亲往,事不成绝不归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四章 计议 谦一笑说完之后看着眼前的三位弟子,按照惯例,大规模的任务,理应召集更多的人手一同前往。 只是这次的目标太过棘手,而且事情极其凶险,若走漏出一点风声,千木岛必将不复存在。 思忖良久,谦一笑决定由自己亲率罗成玉、白瑞安、阮林风三人出马。 毕竟罗成玉和白瑞安虽都是带艺上岛拜师,但一身暗杀的本领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自己对于二人的了解也是极为的透彻。 二人的武功与见机都是上乘,就算与江湖中的高手明刀明枪的对上,也不会吃亏。 而阮林风,虽说这少年入自己的门下只有两年,而且本身没有功夫根基,内力更是空空如也。 但在自己的亲手制定的练习方法下,加之他自己的身体条件十分优秀,外家功夫已然非常的强悍。 这小子与生俱来的一种直觉极为灵敏,在暗杀行动中往往能够料敌先机,出奇制胜。 其实,阮林风的这种直觉,称之为本能更为恰当。毕竟谦一笑不知道的是阮林风入门之前,已经是一个相当老成的猎手了。 常年来与山林中的猛禽走兽较量中,阮林风逐渐的累积了丰富的猎杀经验。 谦一笑主意已定,当下便说道:“你们师兄弟三人,都是千木岛最为有把握的人选,做事时的注意事项,自不需我赘言,只是有一些细枝末节,为师仍要叮嘱一番。” 阮林风三人连忙道:“还望师父赐教!” 谦一笑站起山来,走到罗成玉面前,思忖片刻道:“成玉做事滴水不漏,出手也干净利落,但不足的便是容易节外生枝。” 说完,谦一笑不易察觉的看了一眼阮林风,罗成玉心里很清楚,师父指的便是晋阳城内冒险将阮林风带出的事情。他的脸颊微微一红,拱手称是。 阮林风也知道师父所指何事,身子不自然的晃动了一下,谦一笑继续道:“当然,此事也算是成玉歪打正着的一件好事。风儿近两年为千木岛做了许多事情,这一切的功劳都要归于成玉。” 说话间不着痕迹的提醒了罗成玉又没有让他难堪,罗成玉朗声说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谦一笑微微一点头,便对白瑞安说道:“瑞安功夫最好,做事从未失手,只是杀伐之气未免重了一些。你要记住,我们这一行,收钱杀人,若非必需,不要妄杀无关之人,免得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难以脱身。” 白瑞安满是病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低声道:“知道了。” 谦一笑对白瑞安的嘱托不是随口而出,白瑞安此人看似瘦弱多病,但他所练的功夫十分的凌厉凶残,遮云剑使出来如同血云当空,死在他手下的人除了首级之外全身都剑痕累累,而首级无损也只是因为他需要留下杀人的证物。 而与对手交战之时,白瑞安的嗜血的本性都会极为的炽热,每每已经将对方刺死,但心中仍是不满足,经常会再多杀几人才肯罢休。 这次的任务的机密程度,要求做事必须干净利索,万不可因白瑞安的嗜杀而留下一丝的痕迹,这也是此次是否能够全身而退的关键。 谦一笑见白瑞安的反应后,并没有生气,他深知自己这位弟子的脾气与秉性,要他当面表态断不可能,但只要是自己说过的事,他从未有过违拗。 最后,谦一笑走到阮林风的面前,他看着这个少年,心中自是颇为感慨。透过阮林风的眼睛,他看到的是一个成熟杀手,而仅仅两年前,这还是一个如同受惊的山羊一般的孩子。 只是乱世之下焉能有弱者立锥之地,阮林风最终选择投身千木岛,也算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领。 谦一笑收回思绪,严肃的说道:“风儿成长的很快,这二年来也成功的执行了数次暗杀,天生便是一个杀手的材质。” 说完,话锋一转道:“你对于时机的把握自是非常准确,只是这次做事,若觅得出手的机会就一定要果断一些,不可再如以往。” 阮林风拱手受教,其实众人都知道他的一贯做事风格,每次执行暗杀之前,他都已经暗中尾随对方几天甚至十几天,凭着他天生的嗅觉与掩盖身形的本领,对方自是不会察觉到他。 要说这十几天中没有合适的时机,没有人会相信。 其实,阮林风之所以如此,有一个最主要的因素,便是他在暗中借对方练功之时的观察他们的武功招式,待事后再自行琢磨。 这也是近年来阮林风的功夫能有如此进步的另一个原因,谦一笑等人对于阮林风的心思自是心知肚明,但千木岛更重的是刺杀任务,对于门下的弟子是否偷师别派的功夫并不在意。 这次谦一笑提点阮林风,也是担心阮林风贪图多学功夫而错过出手的时机。 阮林风说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定当牢记于心,不敢丝毫放松。” 谦一笑点了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扫过三人,说道:“还有什么疑问,尽管讲出来。” 他之所以如此说,因为千木岛众人既是他的弟子,也是他的手下,罗白等人投身至此,既是为了学功夫,也是为了金银。 所以每次做事,不仅是作为师父对徒弟的指令,更是一种金钱的雇用。只有将必要的事讲明,才能够让众人更无忧虑的行事。 罗成玉上前一步,问道:“此次刺杀的人虽为各自门派的掌门人,但只要计划周详,成功将其杀掉也非特别难以实现。只是苗岭地处黔地,而王屋派却在太行山,两地相隔几千里。师父讲过此事甚急,我们莫不是要分两路前往行事?” 谦一笑摇头道:“此事倒不必担心,王屋派地处中原自不必说。然而苗岭距此遥远,但当下却有一个难得的机会,为师已然打探清楚,竹刀派掌门苗岩松已于月前动身前往沧州,此时已经在河南府,距王屋派已然不远了,不存在路途遥远的问题。” 罗成玉听罢后便退回到座位。 白瑞安沉思了一刻,张口问道:“刚才师父所讲中原出现了石虎传闻。此事事关千木岛的生存,弟子冒昧一问,此次杀这二人,是千木岛为求自保而出手还是仍受人所托?” 白瑞安的疑问也是罗成玉所想,刺客杀人,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收人钱财,二是出于义举或不得已为之。 若是受人所托,倒还好说。毕竟能够雇千木岛出手,此人必定计划好了下一步的行动,他们只需按照所托将人杀掉即可。随后便等着收钱便是,毕竟他们干这一行,求的便是财。 而若是出于千木岛生存需要,那就必须考虑好以后要如何一步步的将中原武林的水搅混,这样一来,需要他们考虑的因素便更多,做事也更加的棘手。 谦一笑对于白瑞安的疑问并不意外,轻轻一笑道:“杀手,收人钱做事,便是人手中的刀。没有人指使,我们断不会自行出手杀人。” 看了看白瑞安,谦一笑继续道:“只是此次任务,受人之托行事之外,也正能借机将武林搅乱,如此一来我们千木岛更能立足。” 白瑞安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了。 阮林风在一旁静静的聆听,心中对于这事的判断已经明了,所以当谦一笑看向他的时候,阮林风摇头示意自己没有疑问。 谦一笑见所有人都没有疑问,便道:“你们去做准备,明日一早离岛前往王屋山,为师会随你们之后前往。” 三人起身告辞,各自怀着心事离开了千木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夜饮 阮林风离开千木厅便回到自己的住处,虽说是为明天的行程做准备,但于他而言,却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毕竟自己在此孑然一身,并无亲友需要告别。 如同往日一般,阮林风拿出一壶酒,又唤人准备了一些菜肴。千木岛上除了他们这些师兄弟外,还有一些佣人,毕竟让他们杀人还行,至于做饭等杂活他们是决计做不来的。 阮林风独自坐在房中饮酒,心中也仔细的回味着师父刚才的嘱托。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不用去想便知道是珠儿来了。 因为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早已飘入了他的鼻中,阮林风没有抬头,伸手又取过一个酒杯放在自己的对面。 珠儿笑吟吟的坐下,将胳膊支在桌子上,托着腮看着阮林风并不说话。 半晌后,阮林风被她瞧得颇为不自在,伸手端起酒杯道:“不知师姊有何指教?” 珠儿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眉目间略带央求的说道:“指教谈不上,听说你们又要出岛,能不能带着我出去见识一下世面呐?” 阮林风自上岛以来就遭她欺负,还从未见过她有事求过自己,当下有些受宠若惊,忙说:“师姊这样说话,阮林风哪受得起,只是师父不许师姊离岛,我们做弟子的岂敢忤逆?” 谦一笑只有珠儿这一个宝贝女儿,无人见过珠儿的母亲,谦一笑不说,也没有人好去问。但他对珠儿自小千依百顺,只是对珠儿多次提出去岛外看看的要求总是不允。 珠儿小时自然也就发发小脾气,父亲不让去,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但随着她逐年长大,对于外面世界的好奇越来越强。 于是跟谦一笑的争吵也多了一些,毕竟她已经长大,小小的千木岛早已经不是她的全部世界了。 可谦一笑对于出岛一事总是那么坚决,珠儿也只能发发脾气,没有丝毫的办法。 听阮林风又拿这话回她,珠儿小嘴一撅,满脸的委屈,扭过脸不去理他。 阮林风自见到这位比自己小的师姊以来,见到多是她欺负自己时的得意神情,从未见过珠儿这般小女儿的神态。 不知怎地,他只觉得胸中一荡,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出,珠儿偷眼瞧他神态异常,笑道:“风儿怎么啦,不舒服吗,怎么老是盯着我发呆?” 阮林风大窘,连口道:“没……没什么……”说完端起酒杯大口的喝下,心中稍微平复了一些。 珠儿收起笑容,微微叹了一口气,蹙眉道:“也罢,我自然是知道爹爹绝不会允我出岛的,来这里为难你又能怎样?” 阮林风看着珠儿那委屈的神情,心下颇为不忍,想要答应想办法带她离岛去玩玩,但又想到此行又极为凶险,最终将到嘴边的话忍了回去。 柔声道:“师姊莫要难过,我这次回来定寻一些有趣的玩意儿,给你逗乐。” 珠儿却没有以前那样欢呼雀跃,意兴阑珊的说:“你总不能把外面的世界给我搬回来罢。” 阮林风也不知道怎么去接话了,搜肠刮肚的想找些好玩的话都她开心。 珠儿见阮林风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大为宽慰,微笑着说道:“还好有你肯陪我说说话,这样我也不会那么闷了。” 说完,珠儿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的道:“以后你能不能不见我师姊了?” 阮林风正低头饮酒,听闻这话差点呛到,瞪大眼睛道:“为何?” 珠儿没有回答,眼睛盯着桌子道:“你比我大一些,老是喊你师弟,别人总会以为我不懂事。以后你就叫我珠儿吧。” 阮林风忙不迭的摆手,“那哪成,师姊就是师姊,与年纪无关。” 珠儿杏眼一瞪,道:“我说怎地就怎地!” 阮林风急忙道:“师姊莫急,我的意思是,岛上人均称你大小姐,若是我喊你珠儿恐怕有些托大了。不如我也叫你大小姐吧,不再称师姊便是了。” 珠儿想了想,觉得阮林风说的也是,眉头微展道:“行,但不当着别人面的时候你得叫我珠儿。” 阮林风只得应下来,但心中不由的嘀咕,一个称呼的事情,犯得上如此大费周章吗?他少年心性,身上又背着血海深仇,一心追求的便是更高的武功和更好的杀人本领,对于珠儿的话既然想不懂,便不再去想。 珠儿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大口的喝了几口酒,双颊也因为酒劲而变得微红,话也多了起来,不再向刚开始的那般不快了。 阮林风实在搞不懂珠儿为什么又开心起来了,反正她高兴自己也就轻松些了,毕竟自己不用再绞尽脑汁的去想些话去哄她了。 阮林风又陪着珠儿饮了几杯,便吩咐人取来茶水,将酒菜撤去。 珠儿忽然开口问道:“你和爹爹他们一样吗?” 阮林风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的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道:“啊?” 珠儿想了一下,道:“我是说,你也和他们一样视杀人如同砍草芥吗?” 阮林风有些语塞,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外面天色已晚,墨色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丝的光亮,海水拍击礁石的声音不时的传来,忽远忽近充斥着周围的空气。 他投到谦一笑门下之前,一直在燕山打猎为生,猎人便是要猎杀动物的,因此对于杀生这种事习以为常。 但杀人却是不同于杀猎物,阮林风在上岛之前只有过一次杀人的尝试,那便是晋阳城复仇刺杀契丹人耶律镜明,不过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幸得罗、白二人也是要杀这个人,自己才得以留下小命。 他至今仍对自己第一次暗杀的情形记忆犹新,整个过程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像刚刚发生一般。 那是他加入千木岛的半年之后,一个冬日的早晨。阮林风依然记得,那天的海风异常的刺骨,冷冽的风钻到人的棉衣里面,肆意的撕咬着所有有温度的皮肤。 他如同往常一般跑到山上练功,却被罗成玉告知要出岛做事。 坐在离岛的小船上,阮林风被冻不停的缩着脖子,双手也藏在棉袖里不肯出来,身子缩成一团躲在船舱里瑟瑟发抖。 他自己心里清楚,发抖不仅仅是因为天气,更是由于自己要做的事,紧张,他第一次要去杀人。 而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人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容貌,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脑子里都是空白,自己之前猎杀过无数的动物,那是为了生活。 这次去杀人,为了什么,阮林风的脑子里面找不到丝毫的缘由。 就如罗成玉说的,你记住要杀他,这就够了。 来到一座小城里,罗成玉丢给他一张目标的画像便离开了。阮林风按照画像的样子找到了要刺杀的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皮,同画像上生的一般模样,斜眼吊颈,歪嘴裂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正在沿街挨门挨户的收银子,俨然便是这一带的地痞。 许是他的仇家要杀了他抢他的地盘呢,这种人少一个是一个,反倒能让街上的百姓过几日舒坦日子。阮林风心中想着,似乎为自己杀人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开脱的理由。 当自己迎面走向他的时候,阮林风却又没能出手,毕竟心中还是纠结的,杀人,对于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暗暗跟着这人走到他的家门外,阮林风却看到这个凶神恶煞的青皮正在悉心的喂一个老妇人吃药,满脸的横肉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在不同的时候,同一个人也不是同一个人。 阮林风收回了准备掷出的飞刀,静静的躲在那人的院墙上看了半天。 他甚至都要放弃了,下手已然成为了一件非常艰辛的事情。 阮林风就这样远远的看着这个人的生活,直到三天以后,罗成玉来到他的面前,一脸严肃的告诉他,雇主规定的时限马上就到了,若是完成不了就由自己代劳,阮林风终于狠下心来。 阴沉沉的天空,冰冷的雪飘洒着落向大地,打扮成一个乞丐的阮林风,走向了正在拿着酒壶摇晃着走在街上的目标,那个自己要杀的青皮。 满是泥泞的街上,阮林风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对方的怀里,那人伸手扶住了他,笑骂道:“臭小子,下雪还不滚回狗窝呆着,出来要寻大爷的晦气吗?” 说着扔出一个铜板道:“快滚吧!”并没有在意腿上似针扎的轻微的疼了一下。 阮林风没有去捡铜板,低着头快步的跑开了。 他的身后,这个人走了几步,突然摇晃着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瞪的很大,早已没有了神采,喉咙中低低的发出“嗬嗬”的声响,片刻之后便没有了声息。 阮林风疯了似的狂奔了很远才停下,他大口的喘着气,眼前却是自己的爹爹靠在树上死去的样子。 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可死在自己手下的人,谁将会为他们复仇而不顾一切? 珠儿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阮林风微微发抖的肩膀,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只是莫名的有些心疼起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六章 笼中困兽 朱云山愁容满面的坐在长条桌的首位,两侧坐着十几个镖师,同样的低头不语。 桌子上摆满了菜肴和酒水,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去看上一眼,桌子两侧还有几个椅子是空着的,椅子靠背上插着的背旗格外的刺眼。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有人将屋内的灯点亮,烛光摇曳之下,那几张空荡的椅子显得更加孤寂。 吴千策坐在朱云山的旁边,他阴沉着脸,目光不停的在几张空椅子上来回穿梭,几面背旗上分写着“张、李、元、王”等字样。 良久,吴千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总镖头,我看不必等了。” 听闻此言,朱云山的身躯震了一下,他抬起眼看着几个空荡荡的椅子,椅背上的背旗耷拉着,似乎也为等不到主人无精打采。 朱云山眼睛转向吴千策,吴千策迎着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到那对平日里充满神采的眼睛,此刻已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芒。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期冀、苦涩,还有眼底那掩饰不掉的疲惫与苍凉。 吴千策狠狠心,挥手命人将那几面背旗取下。 低声说道:“看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所有人听到这话,猛然的抬起头不约而同的看了那几张空荡荡的椅子,随后又缓缓的低下头去。 朱云山知道吴千策说的便是事实,艰难的开口道:“不等了,各位弟兄开饭吧。”沙哑的嗓音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没由来的紧了一下。 众人听言都拿起筷子没命似的将桌上的菜往嘴里塞,还不停的的大口喝着酒,只是十几个人没有一人讲话,只是脸上不时抽动的肌肉,显是这些汉子都在拼命的压抑着心中的苦涩。 满屋子都是咀嚼和喝酒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一丁点别的动静,使人感到更加的诡秘和凄凉。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桌上的盘盏都已经一扫而空,众位镖师齐齐的站起身来,朝着朱云山和吴千策一拱手便离开了,各自回到后院休息了。 朱云山坐在椅子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疲累,似乎有一股驱不散的阴云充斥着整个镖局。 吴千策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再讲话,一动不动的坐着。他枯瘦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中,昏黄的烛光隐隐的映出他干瘪的脸,他微眯着眼,入定一般。 此时的吴千策面对着今日的境况,胸中已然无策,脑子中不停的思索着近几天来发生的事情。 当日朱云山和吴千策在凤翔城外等孟敬元不至,二人计议之后,便返回沧州镇威镖局。 一来是方便等孟敬元前来交涉,对此次押镖出事有个交代,不论是偿命还是偿钱,朱云山都已经决定不会退缩。 二是镖局中的一众镖师需要安排,二人既需打点好护镖途中被害镖师的家属。又需要将活下来的镖师安置好,毕竟镇威镖局的架子算是倒了,总不能拦着众位镖师去奔自己的前程。 二人回到镖局,又是一连等了十几日,仍没有见孟敬元前来,虽说心下颇为奇怪,但却也一直按照预计的变卖家产,为众镖师分发银两。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足足忙了几日,二人终于将镖局内一众人等的薪水计算并分发完毕,另外又给每人发放了不菲的安家费。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镖局的前一夜,朱云山大摆筵席,为各位镖师送行。可在这时,却发现少了一位镖师,而他的包袱和银两俱在房内,众人以为他是外出赌钱了,便没有在意。 一直道第二日,众人在镖局院内辞行的时候,墙外扔进一个包袱。打开看时发现里面包着一个首级,正是惫夜未归的那名镖师。 朱云山急忙跃到墙外,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的踪迹。 镖师在自己的地盘遇害,对于任何一个镖局来说都是大辱,众人虽说准备散伙,可毕竟镖局的门匾还在,竟有人敢如此嚣张的挑衅,当下纷纷决定暂时不离开镖局,直至此事解决之后再做计较。 朱云山和吴千策都认为是以前的仇家所为,毕竟镇威镖局行走江湖这些年,虽以和为贵,但仍免不了与其他的江湖人有些许的磕磕绊绊。 但发动众人在城内外一连打探了数日,仍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又有镖师失踪,朱云山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自己却始终抓不住到底这种感觉是什么。 二人在回到沧州城之时,便听得有人在议论镇威镖局得到宝物一事,知道定是有人心中猜测,无意中将他们意外得到的锦缎一事漏出。 于是,朱云山便将众人聚到一起,由吴千策将锦缎上所记载的内容告知了大家。吴千策讲完之后,众人也是疑惑,皆不知上面所讲的石虎爪是何物。 朱云山道虽说他们是无心之下得知此秘密,但镖局之责便是护人所托之物周全,并无前往寻宝之心,而是准备等待孟敬元前来取走锦缎。 大伙也认定,既然是古剑门的老掌门荆子期这样的英雄,都不欲此物重出世间,可见其并非祥物。 虽说大家都是走镖为生,并无侠义之名,但对于大事大非仍是分得清,纷纷猜测被害的镖师与石虎爪有必然的关联。于是决定同朱云山守护此物,直至其归于原主,同时继续追查镖师被害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日,几乎日日都有镖师失踪,朱云山四处打探消息,却总是无功而返。 而镖局内吃饭的桌子也是越来越小,由一开始的几张大圆桌慢慢的变成了现在的长条桌子,桌子前的空椅也越来越多。 大家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事已至此,所有人都明白,武林中觊觎石虎爪的人已然来到了沧州。 虽说绝大多数的人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只要沾上“宝物”二字,就犹如猎物伤口散发的血腥味,众多豺狼定会纷沓而至。 即使是现在离开镇威镖局,也难免会被急于得到石虎爪下落的人抓去,最后免不了被杀害。 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会是什么样的,自己能否见到。目前最好的方法只有在镖局抱作一团,兴许能够多活几日。 这时,院内传来有人落地的声音,想是有人翻墙而入,朱云山“唰”的将腰中的宝剑拔出,喝到:“小小蟊贼,也敢来我镇威镖局撒野!”说完便提剑冲到了门外。 吴千策在回忆中回过神来,急忙将屋内的一口钟敲响示警,这是最近因为一系列的变故而设的警报。众镖师听到钟声,纷纷手持兵刃在后院赶将出来。 众人来到前院,发现诺大的院内站着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朱云山正站在门口与他们对峙,而朱云山的脚下,正躺着当值的一位镖师,看上去已然被害。 朱云山眶眦欲裂,死死的蹬着为首的一个蒙面人,冷声道:“各位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怎地藏头露尾的不敢以面目示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七章 鏖战 那为首的蒙面人嘿然一笑,道:“常听人言镇威镖局朱云山是个火爆脾气,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今日众位兄弟前来不为大开杀戒,只是想借一物瞧个新鲜。”言语中浑然不把镇威镖局的一众人等放在眼里。 朱云山面色铁青,怒骂道:“呸!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镇威镖局撒野!”说完挥剑便朝着为首的蒙面人冲去。 其余镖师多日来被困在镖局,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已经快要将他们逼疯,此刻终于见到了对手,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纷纷抢上前去寻找对手厮杀。 朱云山此前被劫时为求搏命一击,内力严重的透支,现在已不足平日的三成。 他深知若是以龙虎拳对敌,功力无法施展断难以取胜,但他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自然对于武功的领悟有自己的见解。 此番对阵,朱云山舍弃拳法不用,却将拳法融入剑法之中,以兵刃的长度弥补自身内力的缺点,虽是用剑,但招式却仍以拳法的“直、平、短、快”为主,如此一来夹杂着剑法中的“刺、挑、劈、抹”,反倒是以奇占了先机。 那蒙面人见到朱云山的这般剑法,心中颇为惊奇,当下不敢托大,急忙挥剑格开刺向自己的三剑。随后“唰唰唰”一连递出数招,分别攻朱云山的双眼和咽喉。 他的长剑细且薄,每一式使出都如吐信长蛇一般,在空中游离飘忽不定。攻向朱云山喉咙的剑招却先冲他的丹田自下而上的撩去,待对手挥剑来挡,两剑相交他的剑身沿着朱云山的长剑顺势点向朱云山的咽喉。 朱云山见势急忙侧身躲避,蒙面人的剑招却如影随至,剑尖贴着朱云山的面颊一甩直取他的双目。 朱云山见难以硬接,只得在身前挥剑虚画一个圆圈,随即向后跃开避其锋芒,心中也暗暗称奇,却看不出对方功夫的路数。 那人将朱云山逼退后哈哈笑道:“江湖人言朱总镖头八面玲珑,今日一见果令人大开眼界,你知自己内力受损,竟能将龙虎拳的招式融汇到剑式之中,佩服佩服!” 朱云山冷道:“过奖!”知道对方剑招诡异,却也不敢贸然再攻,只想等他出招,待游斗几合看清路数再做计较。 那人瞧出了朱云山的心思,哼道:“我能看出你的招式,只怕朱镖头难以识得我的路数!” 说完,身形暴起,手中长剑随之攻向朱云山,朱云山只觉得呼吸为之一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原来是蒙面人试出朱云山的内力已然不足,当下不以剑式攻他,而是以内力贯入剑中,化作无数剑气强行压他。 吴千策虽不会武功,但也看出朱云山仅仅几个回合便已落入下风,见朱云山左格右挡好不辛苦,额头也渐渐的冒出汗来。 朱云山的确是非常的苦楚,自己内力不足,本就欲抢占先机以剑法相对,奈何对方的招式极为的怪异,自己没有占到分毫便宜,反倒被他逼退。 此刻对方占据主动,毫不客气的攻击自己的软肋,以内力催动剑招,自己内力不济只得以身法躲避,伺机回攻的一两剑根本就难以形成气候。 如此一来事倍功半,朱云山渐渐的感到体力迅速的流失,手中的长剑和身形也迟滞了下来。 两人又斗了数十回合,朱云山的肩膀和腿上已然中了数剑,血沿着伤口汨汨的渗出,他的白衣点点鲜红,显然再这样下去,不消对方动手,仅仅是流血就能将他消耗至死。 此时,院中的其他数十人也正缠斗在一起,不时的传来痛苦的闷哼和哀嚎。 镇威镖局的众镖师早已报着必死之心,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即使撑过这一晚,谁也不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难缠的对手会来取他们的性命。 人被逼到绝境之时,总是会有超出自己想象的力量,众镖师一心求死,只希望在赴难之时拉几个垫背。 于是出手不求自保,但求能多刺对手一剑,多砍对手一刀。 而来此的蒙面人,虽说也是力战,但终究是为求宝而来,谁也不想白白的将命丢在这里,交手之际自然留心兼顾自保。 如此一来,本来功夫人数俱占优势的蒙面人,反倒被镖师们所制,纵然能够刺倒一两名镖师,己方却也难免有人被击倒。 一方武艺明显高出许多,另一方出手只求进攻。双方竟然堪堪打了个旗鼓相当。 朱云山吃力的抵挡着对手的攻击,口中闷不做声,额头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粒。 与朱云山交手的蒙面人偷眼去看院中的局势,见双方打成均势,心中暗暗的大呼不妙。 他们此行前来,目的便是速战速决,力求最短的时间将镇威镖局的人制住,得到宝物的下落便迅速离开。 毕竟觊觎此物的人不在少数,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被其他人察觉。若到时有人来个黄雀在后,自己可就有苦难言了。 可这朱云山虽说内力不济,却能够依仗着丰富的对阵经验,屡次的化解致命的攻击,显然他此时疲态尽显,可这样耗下去难免夜长梦多。 于是他紧咬牙关,频频的催动内力,手中长剑攻得更急,瞬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将朱云山笼住。 “嗤嗤”几声,朱云山的身上又中了几剑,身上的白衣已然被染成了红色,面上也被剑气扫过,整个人如同血人一般,面目可怖。 朱云山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撑不过一刻钟了,到时力竭被对方制住,定然少不得一番羞辱。 他一生闯荡江湖,虽被人称八面玲珑,但也是生计所迫,押镖行走需要的便是如此,却不代表他本身便是如此的性格。 他更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宁肯被杀也不愿被俘的汉子。 朱云山心中一横,手中长剑不守转攻,使出一式蛟龙出海,身子横着跃向前方,手臂和长剑同时与身体形成直线,剑尖陡然“嗡嗡”的颤动着直取蒙面人胸口。 这一式本是他师承剑法的精妙,不似寻常剑法的凌厉,但剑尖极小的幅度摆动,却始终罩住敌人的胸口的几大穴位,除非对方迅速后撤别无其他的躲避之法。 只是这一式必须配合强大的内力而发,剑尖挽出的剑花挟着剑气将自己完全遮住,才能防止对方在剑花之外的范围反击。 此时的朱云山早已成强弩之末,这一式并没有施展出原有的威力,蒙面人冷笑一声,手中怪剑一抖剑身便“啪”的将朱云山的剑格开,长剑去势不减直取他的腹部。 朱云山见此招未奏效,心中长叹一声,身子却猛然的下沉,咽喉迎着对方的剑尖便撞了上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八章 峰回路转 朱云山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求死。 此刻见最后的一击未中,知道败势已定,心中一横便朝着对方的剑尖撞去。 蒙面人见状已然明了朱云山的想法,虽说他早晚要杀了朱云山,但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 毕竟朱云山若是死了,宝物的下落可就没有了着落。 见他不慌不忙,手腕运力一抖,手中怪剑通体一荡,那剑尖却凌空打了一个弯,剑势竟由刺变成了横拍,“啪”的一声,剑尖便斜着向下飘去,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正中朱云山的檀中穴。 朱云山瞬间觉得一阵酥麻,随即便觉全身气血一滞,全身便僵硬的分毫动弹不得了。 那蒙面人见制住了朱云山,转身便杀入了院中混战的人群中,其余蒙面人知头领已经告捷,精神全都为之一振,口中的呼喝之声更甚。 而相对之下,众镖师战意却逐渐的低落,毕竟武功最高的朱云山尚且败给了对方。 几个起落之间,众位镖师也纷纷被领头的蒙面人将手中的兵刃击落,其余的蒙面人一拥而上将镖师们控制。 吴千策原本站在角落里观战,见形势不妙,拔腿便走,想要奔入密室,将锦缎毁掉。 既然等不到物主前来,那就将其销毁,总好过在镖局被人劫走。 为首的蒙面人一眼便瞥见了狂奔的吴千策,口中叫道:“站下!”说着将地下的一个小石子踢向了吴千策。 吴千策正在跑着,忽觉膝盖一阵剧痛,身子一歪便栽倒在地。 挣扎了半天,吴千策才爬将起来,身上的长衫沾满了泥土,脸上被摔的紫了一片,口鼻中也流出血来。 一众蒙面人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老学究的风采,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吴千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狠狠的瞪着对方,一瘸一拐的走到朱云山的身旁,在怀中掏出手帕为他包扎胳膊上一处伤口。 但朱云山身上被刺出十余处伤口,哪里包的过来。为首的蒙面人开口道:“吴先生不必费力了,朱总镖头的伤终究会要了他的命。” 吴千策知他说的属实,叹息一声坐在地上。 为首的蒙面人不再去理会吴千策,对朱云山说道:“在下只想借贵镖局所得宝物一瞻,奈何朱当家的执意不肯赏脸,只得出手强求。” 说完将手中怪剑还入鞘中,问道:“不知朱总镖头现在是否回心转意?” 朱云山恶狠狠的盯着他,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却不答话。 那人见状,故作叹息道:“既然朱兄如此执拗,就休怪我等心狠手辣了。” 说完一挥手,后面的蒙面人将一个镖师带到朱云山面前,为首的蒙面人伸手按在这镖师的天灵盖处,看着朱云山道:“莫非朱总镖头要眼看着他死在你的面前吗?” 朱云山蓦地的抬头看着他骂道:“镇威镖局若是有怂包软蛋,早就逃之夭夭了,岂会怕了尔等藏头露尾的鼠辈!” 那镖师也是一个好汉,头顶大穴被人制住,仍是没有丝毫的惧意,叫道:“要杀要剐随你,皱一下眉我便不是你老子!” 为首的蒙面人心中大怒,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说完,手上运足内劲便朝着这镖师的头顶拍下。 “啪”的一声,镖师的头骨便被击的粉碎,脑浆混着鲜血溅了朱云山一脸。 “畜生!”朱云山脸上的青筋暴起,但身上穴位被点丝毫动弹不得,双眼涨得通红,死死的盯着对方,似乎要生吞了他一般。 蒙面人晒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朱兄是要回心转意呢,还是要亲眼看着弟兄们一个个的死在你的面前?” 朱云山瞪视了他良久,终于颓然的道:“你放了众位镖师离开,我自会将你要的东西奉上。” 众镖师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惨死,心中也是愤恨不已,纷纷叫嚷道:“总镖头不可,我等宁死也不愿这类畜生得逞!” 那人眼中寒芒一现,狠狠的道:“好!果然是中原第一镖局的好汉,那就成全你们,一个个来吧!” 说完便又将一个镖师拎到朱云山的面前,这镖师虽知死期已到,但仍是梗着脖子骂道:“鼠辈!鼠辈!” 那人不再说话,手一抬便向镖师头上印去。 朱云山不忍再看,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一行热泪在眼角滑落。 就在此时,猛听得院外传来一声大喝:“无胆匪类竟敢在此横行!” 这一声犹如洪钟响彻众人的耳边,直震得众人脑袋嗡嗡作响。吴千策没有丝毫武功,被这一声喝的几欲摔倒。 为首的蒙面人忙运起内力,这才稳住心神,知道来人功夫高强,将手中怪剑拔出提在手中,全身戒备着朝着院门看去。 “砰”的一声,镖局丈余高的大门被一股气浪撞的飞进院中,院中的一个蒙面人躲闪不及被大门撞飞,瞬间便已毙命。 尘土落定,一个魁梧的身影迈步来到了院中。蒙面人定睛一看,来人却是一个老者,看样子有七十多岁,只见他着一身短打布衫,赤手空拳,花白的胡子如同钢针一般,脖颈上的肌肉凸起,完全不似老人的样子。 这老者虽然年至古稀,但一双眼睛精光闪闪似铜铃一般,双臂孔武有力,倒如年轻人一般。 朱云山定睛一看,欣喜的道:“曲师叔!” 此人正是朱云山的师叔,人称“归云手”的曲风劲,一双肉掌打遍大江南北难逢敌手。 曲风劲朝着朱云山微微一点头,眼睛看向蒙面人道:“为夺他人之物如此的下作,竟趁人大伤未愈前来挑事。看来石摩崖范文杰之后已无好汉了!” 那为首的蒙面人见曲风劲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伸手扯下面罩,面上微微一红,道:“我石摩崖如何,又与你何干!” 曲风劲不去理会他,仰头朝着天空喊道:“范老弟,今日愚兄替你清理门户,等他到了九泉之下,你自己去调教调教吧!” 那人见曲风劲杀机已起,就凭刚才他展露的功夫,自己断然不是对手。忙堆满笑容躬身道:“晚辈钟少安,不知老前辈与家师故交,刚才言语冒犯,还望老前辈看在先师的情分,莫要动怒。” 曲风劲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倒想起情分来了,刚才痛下杀手之时,你的江湖道义往日情分去哪里了?范文杰一世英雄,怎会有你这么个欺软怕硬的龌龊小人!” 钟少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登时便涨红了脸,恼羞成怒的骂到:“老东西不识抬举,小爷我就送你上西天!” 说完,他手中怪剑一抖便向曲风劲杀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三十九章 归云手 曲风劲见钟少安持剑攻来,不慌不忙的踏天罡走北斗,腰身一拧,双臂往怀中一揽,侧身让过他的怪剑,双手化拳一招“双龙探珠”便直取他的双耳。 钟少安不敢大意,缩头耸肩身子向前扑去,施展出“饿虎扑食”在曲风劲的腋下钻过,本来一招乃是攻势,钟少安此处用做逃生,反倒起到奇效。 曲风劲心中不禁暗自夸了一声“好功夫”,钟少安能够对阵之时灵活运用,的确是悟性极佳。 钟少安避开曲风劲的招式,钻过他的腋下后手中剑顺势一式“蝎子摇尾”向后撩去,此招本就为后手攻击之招,此时钟少安借钻至曲风劲身后的时机使出,是为逼迫对方后撤,由此方可最大的发挥兵刃的长处。 钟少安的这招本就奇巧,在加之他的怪剑不似普通宝剑那般刚直,此时怪剑在空中甩出弧度,更加快了剑尖的速度,那剑真如蝎子的毒尾一般,“唰”的便点向曲风劲的后心。 曲风劲听得身后劲风袭来,不去回头查看,上身扑地向前迅速倒去,钟少安的剑尖只堪堪的点到了他的衣服。紧接着曲风劲双手撑地,两脚一前一后分别踢向钟少安的手腕和腹部。 这一式却和钟少安的“蝎子摇尾”有异曲同工之妙,皆为后手招,钟少安急忙撤剑含胸缩腹避开。曲风劲见他避开,也不起身,双手作脚撑地而行,双脚却如以拳法暴风骤雨一般不停的攻向钟少安。 钟少安被他欺身纠缠,只得放弃长剑以拳对脚,二人有来有回的斗将起来。 一时间,二人斗了十余回合,院中只见两条身影不停的游斗,风沙四起。 钟少安越斗心中越是暗惊,俗语讲“拳怕少壮”,自己本以为曲风劲古稀之年,体力决不可同自己相论,没想到此人竟无一丝疲态,反倒是越斗越勇。 而自己本就以剑法为长,此时被迫舍剑近身相斗,已然吃了亏,此消彼长之下自己应付的渐渐吃力。 又斗了几合,曲风劲抓住钟少安胸口的空档,一式“猛龙探海”,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化拳为立掌劈在了钟少安的胸口。 钟少安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一口气涌了上来,口中顿时一股咸腥,知是内脏已被震伤,当下运力想要挣开被抓的手臂。 曲风劲既称“归云手”,自是有自己独到的本领,钟少安不停的挣脱,自己的胳膊却始终被曲风劲紧紧的箍着。他心知如此下去自己必败无疑,连忙运力至被控住的手臂,他的手臂肌肉顿时如同充气一般暴起,试图强行将曲风劲的手震开。 哪知如此一来正中对方下怀,曲风劲嘴角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手指化为鹰爪之形,将内劲贯注五指,迎着钟少安胳膊的暴起之势用力抓了下去。 “噗噗噗”几声细微的响后,曲风劲的手指竟然生生的透过钟少安的皮肤,如附骨之蛆一般钉进了他的骨中! 钟少安觉手臂传来彻骨的疼痛,再看不由得到吸了一口凉气,暗叹“休矣!” 曲风劲得势不让,右掌不停的击在钟少安的胸口、双肋、脖颈,旁人只见他的单手化作一道道白光,却看不清了手掌的形状,果如云雾缭绕一般。 “咔咔”声响过后,钟少安体内脏器并骨骼已被尽数击碎,曲风劲右腿向前一步,力从地起经腰身传至手掌,“砰”的拍在钟少安的左肩。 钟少安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但他的右臂仍被曲风劲死死的扣着,两力相互拉扯之下,他的手臂竟被硬生生的齐肩扯下! 他的身子狠狠的撞在墙上,脑袋一歪耷拉在一旁,眼中没有了神采,已然死去了! 曲风劲看了看手中兀自抓着的断臂,抬手便扔到一旁。 随后走到其他石摩崖弟子面前,沉声喝道:“范文杰在天有灵,定不愿石摩崖一派湮灭在此,你们滚吧!” 目睹了钟少安的惨状,众人哪里还敢再言,连忙将钟少安的尸体搬起,仓皇的离开了镇威镖局。 曲风劲看着石摩崖众人离开,转身解开了朱云山的穴道,早走镖师上前为朱云山包扎疗伤。 朱云山推开众人,扑倒在曲风劲身前,道:“承蒙师叔鼎力相救,镇威镖局上下没齿不敢相忘!”众镖师也一起跪倒谢恩,若不是曲风劲及时赶到,恐怕自己此刻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曲风劲本就是个急性子,见众人如此,不耐道:“别整那唧唧歪歪的,还不赶快各自去疗伤!”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性子仍是火爆,见不惯这磨磨唧唧的场景,说完自行走到屋内坐下休息。 朱云山知道自己这个师叔的脾气,忙挥手让众人散去,自己并吴千策一起来到屋内侍奉茶水。 朱云山边为曲风劲斟茶,开口问道:“不知师叔如何得知弟子今夜有难?” 曲风劲道:“知道个屁!我在洛阳游逛之时听闻人传,镇威镖局栽了大跟头,货被洗劫一空,料定你受了重伤。” 说完喝了一口茶,“噗”的吐在地上,骂到:“臭小子,给老子喝着马尿,快些换酒来!” 吴千策在一旁看着曲风劲,见他年纪如此,却还一口一个老子,但却没有丝毫的架子,觉得他很有趣。 不待朱云山起身,吴千策忙将酒坛取出为曲风劲倒酒。 曲风劲见状忙起身道:“不劳先生大驾,俺自己来!”他虽为人粗鲁,但却颇为敬重读书人,又见吴千策与自己年纪差不了几岁,书生气颇重,竟不好意思让他为自己倒酒。 吴千策笑道:“曲大侠客气了,久闻大名只是无缘相见,今日又有大恩在前,在下理应侍奉。” 曲风劲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阻拦,站着身子待吴千策倒满酒才坐下。 待曲风劲将酒一饮而尽后,朱云山为他引见了吴千策,曲风劲拱手示意道:“我这师侄为人鲁莽,多谢吴先生多年来照应,快些坐下,让这小子为我们斟酒伺候着!” 吴千策忙道:“吴某一介书生,何德何能贪此功劳!” 二人客气了一番才共同入座。 曲风劲对朱云山道:“我也只是听说你遭遇变故,这才急忙赶来,今日只是碰巧没有误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倒也听个一二,其中细情还需你说与我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四十章 怀璧其罪 朱云山为曲风劲和吴千策斟满酒,自己也倒了一大碗,一连喝了三碗酒后,这个名震一方的镇威镖局总镖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苦涩的笑意。 曲风劲见他如此,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这位师侄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他伸手拍了拍朱云山的后背,劝慰道:“事情总能有个解决的法子,你闯荡江湖几十年了,这一点风浪还不足为惧。” 朱云山稍微的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此次接镖到护镖一直到被劫,原原本本的说给曲风劲听了,其中有遗漏的部分吴千策便补充完整。 曲风劲听完后眉头紧皱,他问道:“此事中透着许多古怪之处,自这趟镖一开始便不太正常。” 朱云山老实回答:“的确,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那人自称孟敬元,自齐州来,受他家大人所托,前来请我们押送财物。还未谈及护送的财物是何,便先行将三千两银票拿出。” 说道这里,朱云山面露惭色,道:“也是我一时财迷了心窍,明知事情不对劲,可还是接了这活。” 曲风劲不置可否,道:“此人是什么模样,你可确定他便是齐州府衙中人?他是否有功夫,来路怎样?” 朱云山回道:“我察其言观其色,此人应该便是官府中人,是否确属齐州府就不太明了了,派人去查过,没有确切的消息。” “至于他的功夫,我曾在齐州城外客栈试探过,此人的内力深不可测,以我的功夫无法试出深浅。”说完,朱云山便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似是非常疲惫。 曲风劲知道他刚经恶战,自是身心俱疲,但此时正逢生死攸关,只有尽快的捋清整件事情,才能寻出一个计策解救朱云山并镇威镖局。 当下便将手附在朱云山的后背,轻吐内力为朱云山渡了一丝真气。 朱云山觉得身体顿时充盈了一些,脑子也清明了许多,坐直了身子向曲风劲道谢。 曲风劲摆了一下手,道:“我们爷俩不必虚礼。只是这个孟敬元来历如此奇诡,老夫未见其人也不好妄加推测。” 随后,朱云山和吴千策又一五一十的将如何被劫,二人前往凤翔等候孟敬元不至,返回沧州后发生的事情告诉而来曲风劲,吴千策将锦缎取出递与曲风劲。 曲风劲盯着锦缎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被劫的事情,老夫倒是知晓一二,我此次差点来迟,便与此事有关。” 朱云山二人听曲风劲如此说,都坐直了身子倾听。 曲风劲道:“你们的镖车被劫,本就是不寻常的事情,当时你们距洛阳并不远,这些年虽说兵荒马乱,但镇威镖局一向威名远播,并未与人结过大仇。而且你们走的又是官道,照理说不会有人劫镖。” 曲风劲顿了顿,继续道:“我听说你们被劫后,便只身前往洛阳打探,没有探到你们的消息,却听得一个消息,也许你们被劫便与此有着莫大的关联。” “黄河之上自古便有强人劫掠过往的行人和客商为生,近几年便有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叫宋老大的人。但奇怪的是,他们被发现全都死在了洛阳附近,水鬼上岸本就不正常,这些人怎么会突然舍弃水中的生意?” 朱云山道:“莫非便是他们出手劫了我们的镖?” 曲风劲道:“极有可能,依照你们发现石虎爪下落的情形来看,对方应是看准了时机才下手。这个时机并非是地利,而是天时。而且,整个事情应该便是这个自称孟敬元的人所谋划的,要的便是你们发现锦缎上的秘密。” 此语一出,朱、吴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此话从何而来。 曲风劲见二人疑惑,解释道:“吴老弟博学广才不假,但何以会碰巧能读懂吐蕃文字,而锦缎又恰恰便是吐蕃文字?” 吴千策恍然大悟,说道:“我记起一事,当日在密室之中,孟敬元曾将手中纸扇打开,我见他的扇面上所写的文字颇为奇特,便瞧了几眼,发现便是吐蕃文字。当时孟敬元还大为惊奇,现在想起,应是他故意试探于我。” 曲风劲点点头,道:“不错,应如你所推测,此人应是特意前来将纸扇示给你看,若你能识得吐蕃文,他便继续将镖物相托。” 朱云山疑道:“吴先生虽说博学多才,但知晓的人应该不出沧州城,为何孟敬元会知道,千里迢迢的前来试探?” 曲风劲道:“依我看,此事必定会着落道沧州城中的镖局,孟敬元应是直奔沧州而来,而沧州最大的镖局便是你的镇威镖局了。” 喝了一口酒,曲风劲继续道:“吴先生识得吐蕃文,应该是孟敬元在听闻他博学之后的试探,他为的便是将石虎爪一物通过你们搞得人尽皆知。” “镇威镖局盛名赫赫,若是你们失了镖,必会天下尽知,此时只许有人透出你们得了宝物,武林中的人会怎么想?” 朱云山毫不犹豫的道:“自是会前来将此物夺走,毕竟我身负重伤,功力不同往日,若要出手强抢,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曲风劲点头道:“不错,以你目前的功力,江湖上的一两好手便可将你击败,如此一来各门派必会蜂拥而至,而且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人来到沧州了,你失踪的镖师估计便是被他们抓去打探消息了。” 朱云山道:“孟敬元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为的是什么?若是要灭我镇威镖局,以他的实力,足可以单枪匹马将这里踏平啊。” 曲风劲摇头道:“应该不是针对你们,他谋划的应该还要广一些,你想众多势力来到沧州,而沧州本地就有许多门派,两方同在这里,最有可能出现的局面是什么?” 朱云山道:“必定是门派之间的争斗,毕竟众多习武之人在一起,而他们都想的便是将宝物据为己有,免不了的便是摩擦。” 曲风劲道:“不错,依我之见,这人目的便是要将这武林搅混!” 朱云山道:“他费尽心机的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呢?” 曲风劲想了一会儿,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使劲摇了摇头,道:“老夫也想不通,管他的。只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时最要紧的便是如何在这众虎环伺的局面中脱身出来,我们犯不上为了这物件搭上镖局数十年的基业和上下几十条人命。” 此言一出,朱云山和吴千策都沉默了下来,的确,自从二人得悉这锦缎中的秘密后,镖局便已经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吴千策更是自感愧疚,若不是自己当日卖弄才学,也许镇威镖局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局面。 朱云山看出了吴千策的想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吴先生不必苛责自己,朱某见钱眼开才招致此祸,连累了吴先生和众位弟兄,与你无关。” 他与吴千策共事几十年,二人早已是知己之交,自是不忍吴千策过于自责。 吴千策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朱云山又看向曲风劲,问道:“师叔见多识广,可有良策?” 曲风劲道:“有,既然众人都想在你口中得到石虎爪的下落,我们就将它公之于天下,人们都知道了,自然便不会纠缠了。” 朱云山听完微微一怔,缓缓的道:“锦缎上讲,石虎爪乃不祥之物,定会搅得天下大乱,这也是我等一直保守此秘密的因由。若将此下落告知天下,岂不会导致江湖大乱?” 曲风劲赞道:“孩子,比果有侠义之风。” 说完,话头一转道:“只是你不将此物告知天下,江湖不也会大乱?众门派云集沧州,已然是各自剑拔弩张,大乱就在眼前。此时尔等自保尚且不足,又何必挂怀今后天下事?” 朱云山思索了片刻,觉得曲风劲所言不虚,当下点头道:“全凭师叔做主。” 曲风劲道:“如此便是。这样,你派人将帖子送至各门派,就言一个月后,八月初十在镇威镖局设宴,为我办七十大寿,请天下英雄前来共饮!他们知我在此,料想不会再来寻镖局的晦气。” 朱云山领命退出,召集众镖师安排送帖之事。 曲风劲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轻轻的自语道:“希望我这张老脸还有人肯照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四十一章 异乡客 汝州城外二十里,一座小客栈孤零零的立在大路一旁。 客栈不大,仅有三层楼,二十几间客房,日常供路过的客商歇脚。 汝州本是一座小城,再加之现在的世道并不太平。平日里客栈十日内有七八日无人投宿。 只是今日却该着这掌柜发个小财,来了一帮十几个异乡人。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看上去是他们的头领,他身材瘦小,面容猥琐,一撮山羊胡干巴巴的撅着。 其他的却都是青年男女,这些人都生的面容姣好。男的魁梧高大,英俊潇洒,女的也是容颜娇丽,身姿优美。 掌柜见生意上门,忙兴高采烈的招待,口中不迭的命小伙计沏茶伺候着。 这店掌柜已有几个月没见过这么多人了,那嘴高兴的都快要咧到后脑勺了。 将这群人迎到店内,便脚不沾地的前后侍候着,生怕这些人一个不如意,不在自己店投宿了。 就在掌柜忙前忙后的招呼的侍候,一个青年将老板拉到了一旁。 掌柜以为这人是嘱托自己好好招待,忙满脸堆笑的说:“小哥儿尽管放心,今日里贵客登门,小店虽说不大,但也是几十年的老店。拿手的好菜自不用吩咐,现在就让伙计去取本店珍藏的老酒招呼各位,保证各位一喝难忘!” 他心中高兴,话自然也多了起来,不待那青年开口,便连珠炮似的讲了一大通。 那青年不置可否,没有多言淡淡的应了一声,掌柜还待再说,青年伸手制止了他。 随后青年在怀中掏出一锭元宝,足足有二十两多。 那掌柜的在此经营几十年,那曾见过如此分量的元宝,当时眼都直了,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口中说着:“大爷实在太客气了,小店哪受得起这么多金子。” 一边说着,双手却伸上前去接,那青年却又将金子往后一缩,操着一口南地口音道:“金子自是赏你的,只不过得答应我一件事。” 掌柜的见金子即将到手,早就心花怒放。口中忙不迭的道:“莫说是一件,便是十件百件小人也应的。” 那青年满意的轻声一笑,道:“这样最好,你将我们的酒菜和客房安置好,不许再接待别人。” 掌柜的连声应道:“那是自然,今日诸位大爷在此休息,小店定不再收其他客人。” 这二十两黄金足够买下十个他这样的小店了,听青年这么说,自是满口答应。 那青年继续道:“这一切安排妥当后,你连并你的伙计今夜全搬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召唤不得进入客栈。” 那掌柜的听言一愣,自己和伙计都走了,谁来伺候这些人呢,自古没见过住店的有过这种要求。 青年见他踟蹰面色一变,将黄金往怀中一塞,道:“若是为难便算了。” 那掌柜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急的几乎要跳起来,急忙道:“大爷莫急,大爷莫急,小的这就搬到柴房,一定不去打扰各位大爷休息!” 那青年“嗯”了一声,将元宝丢给掌柜的,转身便走了。 掌柜虽然不知这伙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但看在金子的份上,自是不再多问一句,忙令小伙计将酒菜和客房收拾妥当,随后便带着伙计们搬到柴房。 众伙计不知为什么要如此,但眼见这些人腰间鼓起,似乎带有兵刃,自是不敢多问。 毕竟在这个年月,江湖豪客想杀个把人就跟杀鸡宰牛一般,丝毫不会顾忌。 日近黄昏,大路的远端一个身影慢慢的朝着客栈走来,走近后掌柜的才看清这人乃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少年手中拄着一根树枝,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遮住了脸庞,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这包袱似乎很重,压的少年的背都弯了下来,他步履蹒跚的在大路上踽踽独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时滴下,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他一边擦着汗,一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客栈,似乎找到了落脚歇息的地方,脚步也快了些。 掌柜的一见他朝着自己的客栈走来,心中记得店中青年所讲的话,急忙远远的朝着少年迎了过去。 那少年见有人过来了,以为是来帮自己拿东西的,口中不住的说着:“不必劳烦了,我自己来便可。” 脚步却慢了下来,显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伸手不停的擦着汗,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掌柜来到少年的近前,却说道:“这位小兄弟,今日却是对不住了,本店打烊了,接待不了大驾了,还请另寻他出罢!” 那少年听言,眼中升起的希望黯淡了下去,口中不无祈求的道:“店家,我已走了一日,只求在此歇歇脚,哪怕在柴房也行。” 说着便掏出一些碎银,央求道:“价钱我照客房付便是。” 掌柜摆手道:“没有地了,趁着天色尚早,你还是快些寻觅其他的地方罢。” 那少年呆呆的看了客栈一会儿,转身便要走,却看见有人在店门口出入,不忿的说道:“你也忒欺侮人,那不是有人住店吗?你怎地说打烊了?我的银子便不是银子么?”说着脸已涨得通红,当下便要发作。 掌柜的不愿多纠缠,只得解释道:“实话讲,哪有人不做生意的,只是小店今夜已被人整个的包下了,且那些大爷有交代,不得再容人住店,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那少年道:“难道他们也有几十人,竟能将贵店住满,我自行前去商量,看看能否余出一间与我?” 掌柜的连连作揖道:“小兄弟就别为难我了,你最好也别去碰霉头,那些人不是本地人,倒像是南方来的,你语言不通,到时再起什么误会。而且看着都带着家伙呢,不像是好相与的。” 少年听闻,只得叹气道:“如此便罢了,我自去别去便是了。”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只不过走的时候,眼中却闪出一丝凌厉的目光。 掌柜的见打发走了这人,也回到了柴房。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开始与掌柜交涉的青年走出客栈,将他唤到一旁问道:“那是什么人,所为何事?” 掌柜的忙躬身答道:“也是一个过路的小孩子,小的已经将他打发走了,绝不会打扰大爷们休息。” 那青年点了点头,道:“明日自会再给你补偿,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 掌柜的忙笑道:“多谢大爷关照,小的绝对听您的吩咐!” 那少年走了十余里,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个坚毅的面容,却正是千木岛的阮林风! 他将身上的包袱和树枝丢在一旁,转身闪到路边的树林,朝着客栈的方向悄悄的迂回了过去。 此时的他,却不见了刚才的疲态,身形如同猿猴一般在林中上下穿行,几个起伏便已跃出几十丈之外。 不一会的功夫便已来到了客栈对面的林中,阮林风悄悄的找了一处草丛,伏了下身子,眼睛却一直盯着客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四十二章 突袭 客栈中所住下的这一行人便是千木岛苦苦追寻的目标,苗岭竹刀派,那老者便是掌门苗岩松。 谦一笑带着阮林风等人,自沧州登岸,一路向西,直到两天前终于觅得了竹刀派的踪迹。 凭借谦一笑的武功修为,击杀苗岩松自是不在话下,但所谓暗杀,要求的便是机密。 而且金主所要的只是苗岩松一人的性命,其他的却不会付钱。 对于千木岛,只要没人出钱,多一根手指他们也是不想动。 更何况,此次所杀的乃是一派的掌门,当众杀之,难免将事情闹大,在这个各方势力都极为敏感的时候,出名,可不是好事。 几经权衡,谦一笑决定派最擅长追踪的阮林风暗中尾随目标,若有时机果断出手。 夜深了,客栈内除了门口的灯笼,到处漆黑一片,柴房内也传来粗重的打鼾声。 阮林风站起身,四处察看了一番,低下身子悄悄的摸到了客栈外。 他抬头看了看几个漆黑的窗户,不知苗岩松在哪个房间。 正在侧耳倾听的时候,见三楼的一个房间烛光亮起,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快些进来吧!” 接着便听得一个女子的娇嗔:“徒儿有事呢。” 阮林风确定那间房子便是苗岩松所处,当即一个纵跃腾空而起,随后轻飘飘的落在了房脊之上。 房内的苗岩松只顾着一解相思之苦,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落在了房顶。 阮林风在房顶上轻轻的摘下一块瓦片,三支涂了剧毒的追魂镖按在手中,定睛向房内看去。 这一看,着实吃了一惊。 阮林风连日间跟踪,只觉苗岩松虽说相貌不济,但远远见他平日里讲话颇有宗师气度,与弟子们也是威严有序,不曾想私下却有这一嘴脸。 苗岩松问道:“娇儿深夜造访,有何要紧事啊?” 原来那女子名唤娇儿,朱唇微启道:“人家是来讨要师父承诺之物的。” 苗岩松哈哈一笑,道:“你说的是为师的竹刀林影秘籍?” 苗岩松说道:“娇儿果然天分极高,只是我门中自有规矩,你的师姊们还没有习得此功,我若传与了你,怕她们会有意见呐。” 娇儿坐直了身子,轻笑道:“她们哪有娇儿与师父如此亲近?” 话音一落,床帐内却传来一声轻咳,娇儿听到面色一便,急忙站起身子,道:“谁?” 床帐被一双莲藕似的胳臂掀开,却也是一个与娇儿年纪相仿的女子,笑道:“师妹这样可就有些不讲究啦,我们都是师父的徒弟,哪有厚薄之分?” 原来她早已在此,于是便躲在帐中,听得娇儿欲独享秘籍,心中一急便走了出来。 娇儿小脸顿时羞得通红,道:“原来是静怡……师姐。”声若蚊蚁,几乎听不到。 那静怡道:“师父一向呵护我们,做事最是公道,娇儿不必心急,该得到的迟早都会来的。” 苗岩松灯下瞧这两位妙龄弟子,心中大乐,嘿嘿笑道:“静怡说得对,为师定不会负了你们两个的。” 阮林风在房顶瞧得火气,心道:“狗屁的一带宗师,人前有模有样,私底下却如此不知廉耻!” 但他生性冷静,两年来早已见惯各种稀奇事,当下不再乱想,伏下身子屏吸凝神,静静的等待时机。 苗岩松躺在椅子中,眯着眼修养精神。 苗岭竹刀派至他以历三代,虽说传承未断,但他却是三代中功夫最弱的一个,在江湖中只能勉强算上个高手。 不过好在竹刀派身处苗岭,中原武林各门派的恩怨平日里也到不了那么偏远的地方。 否则凭苗岩松的功夫,早就被人灭了门派。 他也曾想过励精图治,将本派发扬光大,奈何自己天资有限,始终无法突破“竹刀林影”这一功夫的最高境界。 时间一久,他便懈怠了下来。 此次北上,他也是听闻镇威镖局之事,本着闲来无事,就当出来游山玩水的目标,带着十几个自己喜爱的弟子便悠然北上了。 其实,没有人会对宝物二字有多大的抵抗力,况且此物乃是人传可得半天下的石虎。 苗岩松自知功夫不济,但对上区区一个镖局还是很有把握,若能趁着中原各门混乱,自己得空将此物得到,岂不能名扬四海? 就这些想着,苗岩松便慢慢的睡着了,梦中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意气风发的样子,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阮林风在屋顶之上,见苗岩松睡着,知道他大战之后身心最为放松,对于周围的防备正处于松懈嗯时候。 当下不犹豫,手腕一抖,三支追魂镖便激射而出,直取苗岩松的头、胸、腹而去! 苗岩松正在酣睡,突觉周身汗毛倒立,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迫来,知是有敌袭来,来不及坐起身子,双脚勾住面前的桌子便向上踢去。 随即便一翻身滚落在一旁,只听得“铛铛铛”三声响,阮林风的三支追魂镖悉数插在了桌面之上。 飞镖携着巨大的冲力将桌子穿透,深深的钉在了青砖地面上。 苗岩松抬头向上看去,见房顶之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知道敌人就在屋顶,伸手抄起床边的竹刀,一跃便撞破屋顶而出。 阮林风见一击未中,伸手将面罩戴上,将短剑抽出准备跃下厮杀,却见苗岩松已然冲到了屋顶,连忙向后跃出几步。 苗岩松见敌人就在面前,喝到:“何方蟊贼,竟敢偷袭!” 不待阮林风答话,他便横刀欺身冲上前去,手中竹刀顿时幻化成一片刀影,将阮林风周身都笼在中间。 这一式乃是竹刀派的上乘功夫“竹林幻影”,阮林风只觉连绵不绝的刀光如同乌云一般迫向自己。 苗岭竹刀派,所用兵刃便是竹刀,此刀异于寻常所用的朴刀,整个刀神朝着开刃的方向有一个弧度,而且刀头处向内勾着,若是砍中敌人,便可生生的带下一大块肉来,威力着实巨大。 阮林风知这兵刃的厉害之处,不敢与他硬碰硬的交锋,只得使出轻身功夫闪转腾挪。 苗岩松端的是一方豪雄,稳下心神之后刀势更是凶猛。 刀光也渐渐的越来越紧,阮林风见如此下去定然难以完成任务。 阮林风侧身避开一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短剑往怀中一揽,随即弯腰弓背,一记“童子拜佛”瞅准刀影的空档向前刺出。 苗岩松见短剑刺来,虽知这一剑刺不到自己,但为防止阮林风留有后手,身子微微向后跃了半步,刀影随之一滞。 阮林风瞅准时机,单脚一踩屋顶将脚下瓦片踩碎,一记“千斤坠”便随着瓦片朝着屋内跌入,口中却故意的叫了一声“啊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四十三章 得手 苗岩松与阮林风缠斗了数十回合,虽说凭借刀法的精炼与兵刃的怪异占了极大的优势,但始终无法伤到对方半分,心中也是渐渐的焦躁起来。 忽见阮林风身影一歪,整个人便向房内跌落,知道时机难得,心道:“就是这一下了!” 当下刀势一变,身子垂直向下直冲阮林风跟进房内,刀影却由之前的万道影变幻为一束电光,周遭空气随之爆发出细密的“啪啪”之声,电闪雷鸣一般直取阮林风而去。 阮林风虽说年纪尚幼,但对阵经验丝毫不输于老辣的苗岩松,在此招用出之前早已在心中做出了计较。 他虽在空中貌似跌落,但却悄然将五枚螺旋镖捏在手中,在急速下落的过程中,左手一扬五支镖流星一般飞出。 苗岩松见迎面射来暗器,心中暗喜。此时他身子与竹刀乃呈一条直线,对于分五个方位射来的暗器,根本不需坐过多的避让。 手中竹刀微微一颤,一颗正中心的螺旋镖“叮”的一声被击落,其余四支螺旋镖贴着苗岩松的身子呼啸而过。 就在苗岩松心中一放松之时,身后却传来两声娇呼,原来那四支飞镖虽被苗岩松避开,却径直飞向了床帐内的二女。 苗岩松不免有些恼火,喝道:“无耻小贼,敢伤我佳人!”催动体内真气,周身的气爆之声更烈,刀身也发出了微微的蓝色光晕。 阮林风身子犹在空中,本以为自己的千斤坠使出,下落的速度会快于苗岩松。 不曾想道苗岩松盛怒之下,竟然后发先至,刀尖瞬间便来至了自己的身前。 这时,阮林风的耳中传来了细微的蜂鸣之声,知道螺旋镖已然按照预想的轨迹飞了回来。 这螺旋镖乃是江湖中比较偏门的暗器,这种镖威力大于普通的暗器,但对于它的飞行方向和轨迹却是难以控制。 因此很少有人使用,但阮林风对于暗器的操控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领悟,因此他经过长期的摸索,得出了自己独有的使用螺旋镖的手法。 经他射出的螺旋镖,初期是沿着直线急速的飞出,在飞出丈许后却能兜一圈在飞回发镖的位置。 而此时的声音,正是两支螺旋镖飞回发出的,另外两支已然分别射中了帐中的二女,虽为击中要害,却恰恰能够麻痹苗岩松,让他以为飞镖已经全然击中了二女。 阮林风没有料到的便是苗岩松的速度,按照这个趋势,螺旋镖定然不会击中敌人。 这个机会乃是他步步为营创造的,若是错过,恐怕难以在让苗岩松上当。 当下阮林风牙关一咬,手中短剑横在胸前,全身力量集中到手臂中,他要硬生生的接住苗岩松的雷霆之击,借此缓滞对方下坠的身形。 “轰隆”一声巨响,刀剑相交,强大的气浪将屋内的家具震得粉碎。 阮林风如同被卷入狂风中的纸片一般,身子斜斜的向后飞去,随后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口中鲜血狂喷! 太强了,苗岩松的实力远远的超出了阮林风的预期,自己内力不足,但一身的外家功夫也是强横至极。但在这一此硬碰硬的交锋中,阮林风仍是被碾压了! 阮林风眼睛瞧着苗岩松身形微微一顿,知道目的已然达成。看着苗岩松那得意的眼神,阮林风的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苗岩松刚才一击轻松得手,正欲催动内力,再次发动冲击,蓦地瞥见了对方嘴角的笑意,心中一怔。 忽觉背心两股劲风袭来,他此前与阮林风交手数十回合,心中确定了他只有一人只身前来。 适才又刚刚击退敌人,全身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背后的空档却门户洞开。 待欲转身封挡,却为时已晚,“噗噗”声响,两只螺旋镖深深的钉进了他的后背。 苗岩松“啊”的一声跌落到地上,他强忍着疼痛,正欲翻身起来给对方致命一击,忽觉背后中镖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酥麻。 所谓的刺杀,核心便是“杀”,将所有的兵刃的作用都发挥到极致。 所有的刺客,手中所执兵刃喂有剧毒,只是最为基本的硬件。 千木岛之所以能够成为众多暗杀组织中独树一帜,见血封喉的剧毒便是重要的资本。 此时苗岩松背后酥麻的范围迅速的扩散到了全身,手中竹刀不自觉的滑落到了脚下。 他如同木头人一般,就连指尖都不听使唤了,嘴角处慢慢的渗出了乌黑的血丝,强大的恐惧使他的双眼几乎挣出眼眶。 阮林风在墙角慢慢的站起身来,强压着体内翻腾的血气,来不及擦掉嘴边的血迹,他跃至苗岩松的身前右手举剑一挥,左手拿着的包袱一抖,便将这位竹刀派的掌门的首级收在了包袱中。 做完这一切后,阮林风在袖中取出一粒乌黑的药丸塞入口中,片刻之后他苍白的脸颊便已恢复了潮红。 巨大的声响已经将竹刀派的众弟子惊醒,除了此时死在帐内的两个女弟子。 阮林风走到床边,将床帐撩起看了看已然死去的两个女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所谓的江湖正统也不过如此。 耳听得四周人声鼎沸,早已有人将房间围得水泄不通,但众人不知房内是何情况,谁也不敢贸然闯入,只是站在外面大声的吆喝。 阮林风掏出一支竹筒,竹筒的顶端有一个引线,他在蜡烛上讲引线点燃,迅捷的跃上了屋脊。 “嗖”的一声,一道明亮的光束直冲云霄,随后在高空“砰”的炸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客栈都映射的犹如白昼。 竹刀派的众人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摸不着头脑,有人眼尖,借着光亮看见了阮林风手中滴着血的包袱,叫道:“这厮把师父杀了!”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纷纷跃上房顶朝着阮林风冲杀过来。 阮林风不慌不忙的在屋顶与众人周旋,片刻之后,西北方的天空也有一颗亮光冲天而起。 阮林风见状不再与人纠缠,几个纵跃便越过了竹刀派众人,朝着西北亮光的方向奔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风掠九州》正文 第四十四章 凶险骤至 夜色如墨,远远的传来了高低起伏的呼喝之声,中间夹杂着兵刃相交的叮当声。 阮林风施展轻身功夫飞的朝着前方掠去,不时的回身格挡着飞来的暗器。 他的身后十几人不停的叫骂着追逐着他,脚下却追的愈发紧。 阮林风成功杀掉苗岩松,却因为耽搁了些许时候,被竹刀派门下弟子发觉。 师父被杀,他们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若是如此被人遁走,竹刀派也可以在江湖上消失了。 阮林风虽然将竹刀派众人甩在后面,但那些人却也一直没有被落的更远,一直保持着二十余丈距离,暗器更是不停朝着阮林风射来。 适才硬生生的抵住苗岩松的一击,虽说服用了丹药强行压住了翻腾的血气,但内伤仍是存在。 阮林风又狂奔了一里,渐渐感到体内气息有些乱窜,脚下的步子也沉重了起来。 竹刀派弟子们在后面眼见得他身形有些慢了,顿时精神大振,纷纷叫嚷道:“他受伤啦,大伙儿一并向前,剁了他!” 阮林风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甩出几枚飞镖,随即便听得身后传来几声闷哼,竹刀派弟子追击的步伐却也为之一滞。 阮林风脚下暗暗发力,再次将双方的距离拉开了一些,但体内翻腾的气血令他的呼吸更加粗重了起来。 两个亮点远远的迎着阮林风的方向飞快的靠近,片刻之后阮林风便听见一声期盼许久的声音:“师弟莫急,我等为你断后!” 原来是罗成玉和白瑞安前来接应,三人擦肩而过,罗白二人朝着阮林风身后的众人径直冲去。 阮林风头也不回的继续飞奔,只是速度降了下来,脚步也不再杂乱了。 竹刀派众人见有人迎面袭来,忙举兵刃迎敌。 罗成玉二人欲速战速决,当下不与众人纠缠,迎着追在最前面的人面部就是一掌。 那人刚想举刀挥砍,猛然觉得面上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登时便毙命。 罗成玉一掌将这人击毙,手上不收力,“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脖颈在罗成玉的掌力之下竟硬生生的断开! 不待其余众人反应过来,罗成玉将这人的头颅一抛,朝着白瑞安的方向扔去。 白瑞安明白罗成玉的意思,不去接那头颅,运劲朝着头颅一拍,旋即向后远远的跃开。 竹刀派众人见又折损一人,正怒火冲天,突然看见那头颅在空中悬停着,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不停的滴溜溜的旋转,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时候,那头颅“砰”的一声爆裂开来! 满天血雾溅了竹刀派众人一身,所有人一下子就惊呆在原地。 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内力,才能一掌之力拿捏的如此精准,将头颅爆开的时机把控的这么好? 竹刀派不是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对于杀个把人本不放在心上,只是他们从未见过有人会这么残暴的一颗头颅拍的粉碎。 罗成玉见竹刀派众人不再追赶,当下也立住身形,朗声道:“某受人所托,只为苗岩松一人而来,现下已然达成所愿,无意再伤及他人,若尔等执意纠缠不休,休怪我二人无情!” 他这一声用上了极强的内力催发的“金刚音”,竹刀派众人只觉脑中嗡嗡回响,手中兵刃险些拿不稳,更有几个功力稍弱的女弟子一跤便跌坐在地上。 竹刀派的弟子们刚目睹了这二人极其强悍的功夫,和凶残的手段,此时罗成玉又以内力示威,内心的防线顿时崩溃,也顾不上大仇,纷纷转身逃去,恐怕跑的慢了便丢了小命。 罗成玉和白瑞安见众人遁走的身影,顿觉胸中快意,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阮林风一直又奔了一炷香的功夫,身后罗白二人赶了上来,阮林风将手中的包袱朝着罗成玉丢去,道:“这便是了!” 罗成玉伸手接住,看也不看便背到身后,道:“恭喜!” 白瑞安在一旁道:“敢于单枪匹马硬挑了竹刀派掌门,风师弟也是个狠人!” 阮林风微微一笑道:“多谢二位师兄前来接应,否则小弟这条命怕是要丢在这荒郊野地了。” 话音一落,阮林风双眼一翻便噗通的栽倒在地上。 罗成玉连忙上前查看,只见阮林风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口鼻中气若游丝,只有出气没有了进气。 再去摸他的手脉,只觉他的手臂坚硬冰凉,脉络也是时断时续的微微跳动。 白瑞安在一旁观看,发觉他的胸口鼓鼓的涨得很高,忙伸手将阮林风胸前的衣物扯开,只见他的胸膛似乎要撑开一般,皮肤内若隐若现的游走着道道细微的黑色丝线。 二人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想是阮林风在与苗岩松交手时被挫伤,强撑这一口气等到接应,此时终于挺不住了。 罗成玉面色变得非常难看,他伸手便将阮林风抄在肩上,负着他飞一般的朝着一座古庙奔去。 古庙内,谦一笑正在打坐,耳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他心中一凜,怎么只有两个人的脚步? 还未来得及出门查看,庙门“砰”的被撞开了。 谦一笑心中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罗成玉扛着阮林风便大步来到了谦一笑的面前。 白瑞安紧紧的跟在后面,右手紧紧的握着阮林风的手,原来是一直在将自己的内力不断的渡给阮林风,即便如此,阮林风的气息仍是持续的减弱。 不待二人开口,谦一笑便将阮林风接过,轻轻的放在了庙中的桌案上。 他紧紧皱着眉看着阮林风,问道:“所受何伤?” 罗成玉不无担忧的说道:“风师弟没说,我二人并未发现异常,只是他突然倒地,看上去情况颇为严重。” 谦一笑一面将真气通过阮林风的天门穴传入他的体内,一面倾听罗白二人叙述前后经过。 待二人讲完,谦一笑又细细查看了阮林风的伤势,见胸前的黑线却是越来越密了。 他喟然叹道:“风儿此次凶多吉少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