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观天》 第一章 唯天象可知可测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天王元年春，三月初一壬子朔，夏历五月初一。在每月初一朔日，天王日官都会亲自小心地观察记录日月天象。自早开始，日官的眼睛就紧紧盯着天上明日和暗月的相互位置。 直到晡时滴漏七十一刻，十六点五十分左右，向西观望，太阳在上月亮在下。此时暗月右上刚好接触到太阳左下沿，天色随之逐渐变得暗淡。到日入滴漏七十五刻时，十七点五十分左右，黑月已经侵吞了太阳的大半部分，天色最为暗淡。似昨日那般，太阳应该在日入滴漏七十九刻时落山，而今天此时日月仍在交合，无法判断何时分离。 天降偏食，中国可见，人言鼎沸。宫墙并不高，宫庭并不深，外界的喧哗，天王听得是真真切切。如此天象，这般人言，天王心中非常忐忑，莫明焦虑，不待日官上奏，也不顾及天色暗淡，急使人去太宰府。 周公忌父闻得天使莅临，赶紧放下手中的著，吐掉口中肉。跪于天使面前领受天王命：“一日滴漏百刻当十二时辰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一岁一十二月当四季春夏秋冬，皆因星转斗移，敬顺日月而变。如今月遮阳华，阴盛阳衰，社神降兆，虽奸邪未作，予一人尤感恐惧，不足以保民，敢请叔父攻社消罪祈福”。 周公忌父回禀：“谨受命”。送走天使之后，周公忌父即差遣属徒去通知有司准备明日“用牲于社”。 第二日乃三月初二癸丑，夏历五月初二。周公忌父奉天王命，领着众位大夫、士及属徒自王城赶往成周国中社庙。 周公前驱日出时分即早先行出发，已到了社庙传令。 隅中滴漏四十刻时，牛人中士差使属徒将牺牲送至，充人中士吩咐十二徒人接了牛，暂时系在庙门旁厩中等侯。 日中滴漏四十六刻时，周公忌父车驾徐徐到达。掌门的阍人早已在庙外迎接，见周公忌父下车，齐声唱道：“恭迎太宰周公尊驾！”，周公应了一声，带领众人至社庙中庭。 此时，外饔属徒十二人用绳索牵着牛也依次进到庭院中央。中间四头牛首前各立一位外饔中士，外侧八头牛首前各立一位外饔下士。 身披花纹锦绣，作为牺牲的牛内心是感到无比光荣，还是感到十分恐惧，人非牛自然不得而知。但是屎尿横流，牛气充天，周围人是绝对可以感受得到。 看到这威武雄壮的牛，周公忌父变色问道：“何故缺了十二头羊和十二头猪？天子太牢应当‘博硕肥腯’”。 于是叫左右：“与我将牛人找过来”。 执掌牢礼的宰夫下大夫见周公正要发怒，遂说：“周公怒罪，只是因为时年不济，难以凑齐。本月大事颇多，供给十二头纯色牛已经着实不易了。是故今日祭祀都由有司长官亲自执事”。 周公忌父闻言眼角闪过泪光，一仰一俯，沉默不语，继续行至庙堂中。 堂中左右两侧各放置一双灵鼓，共计四个按四方东西南北。每台灵鼓含有六个鼓面，按六极天象——大寒、大暑、大风、大雨、大雪和迅雷。每鼓面直径一尺二寸，按周年十二月。鼓两侧各侍立徒一人，鼓前各立鼓人中士一人。 万事具备，只待良辰。日中滴漏五十刻，正午时分十二点整，周公忌父跪于社神之前，三拜九叩，敬色凝神，铿锵宣讲： 宣王中兴之后，礼乐崩坏；平王东迁以来，王室日衰。戎狄蛮夷暴虐四门，盗贼匪寇横行中国。天降奇象，子孙慌张。为牛为醴，献我社稷。非今非斯，自古如此。 随后，周公忌父又歌诵我将：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 伊嘏文王，既右飨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周公忌父歌诵声起，鼓人中士听到“我”字，六人便一齐擂鼓：九六九六六九。阳为九，击打豉面心，阴为六，击打豉边延。手持宰刀的外饔中士和下士们是听不到周公歌声的，但听得鼓动初九声音响起，立马割开了十二头牛的喉咙。 为了天下国人，牺牲勇敢地献出了牛的生命。悲壮的鸣哞，挣脱周围群人喊叫的束缚，动感上天；炽热的血液，漠视旁边先主屎尿的鄙夷，渗达九泉。 攻社礼毕，周公对外饔一个府人说道：“依前例，十二头牛分解送于诸位大夫”，府人听令正要出堂。 宰夫下大夫忙止住府人，向周公作了个揖然后说：“周公莫急，三日后，王学众庶子毕业需办飨礼，仍需太牢，不如将此牛用于飨礼，敢请如何？” 周公忌父细细思虑片刻恍惚有叔世之感，回道：“交与夫子处理了。”日中滴漏五十四刻，周公忌父带领着众人返回王城住所。 天王元年，三月初五丙辰，夏历五月初五。天气温暖而不炎热，阳光明媚而不毒辣，正是顺阳登高好天气。“想象那明媚的阳光，翠绿的树木，潺潺的溪流。此情此景，我不禁要赋诗一首： 北邙苍苍，伊水荡荡，君子济济，唯才是倚； 苍苍北邙，荡荡伊水，济济君子，唯才是举。 辛廖如是对南宫偃说着，“可惜却要参加飨礼，好生遗憾啊。归父兄最了解我，受不得你来我往的繁文缛节”。 南宫偃回道：“飨礼人生只此一次，顺阳登高年年可为，请子旷兄少许忍耐”。 此时在王城学宫门外，诸庶子已经都来了。辛廖与南宫偃两人是腹心相照的知心，但班小人少，三年学习生活下来，各各都相互熟识，犹如亲人。此时此地，除了这七十八位之外再无他人，更没有大夫和上士们管着。 平时活络的人早挑起话题，三五成群热烈地争论着。话少害羞的人，虽然不插话却也提着耳朵认真地听着。少不得有人猜测今年何人会上首座。 然而自午时初十一点至日昳中十四点，众人已在门外等候接近两个时辰。想着吃大餐而拒绝食用早饭的人，两眼冒星，饥肠辘辘；其余人虽是肚中有物，在太阳底下站立久了，也个个无精打采。 起初热闹非常的七十八人竟然安安静静地立着，连报怨的意愿都消亡了，只不过树上的喜鹊偶尔喳喳地叫两声。时不时，一两人小跑至马厩旁休息片刻。 日昳末快十五点时，学宫右半侧大门开起少许，顿时众人抬起头，略微有些骚动，皆以为是等到了头。 这时才注意到门前大道上过来的人，原来大门开启只是让这五人进入。众人又等了一刻钟，远远可见一辆豪华大马车缓缓驶来，车后跟着一些衣着与中国略有不同的随从。 学宫门双侧大开，几个小隶抬着座席首先出来，一左一右放置。南宫偃心想：“奇怪！难道要在此行非常之礼？”。继而小司徒中大夫陪同周公忌父，领着上士四人，中士八人，下士十六人，出大门下台阶按班次顺序站在东侧。 大车停在宫门前正中，一位下士小碎步跑去，在车右侧放置了一个下脚圆敦，一位中士在车右侧卷起了帘布，请出车内贵宾。 周公忌父于席上向贵宾一拜：“上卿不远千里而来，有失远迎，敢请为飨礼介，王国大幸”，贵宾趋步向前俯于右侧座席上回拜：“下国小臣不敢受此大礼，承蒙周公厚爱，与天朝王国学子为介，幸不辱命！” 众人无不震惊，因而窃窃私语道，何人能让周公以如此大的排场，行如此大的礼！众人当中有认得贵宾的，也是窃窃私语传播出去“此乃天王命卿齐国国氏当家国仲”，“怪不得如此这样，齐侯为霸，王国是依，其天王授命辅国正卿非同一般更是尊贵啊”。 周公忌父与国子两人对拜后相继起身。周公于席上向诸庶子拜了两拜。这可难为了诸庶子，也没人安排些座席。没有办法，全都将就跪在地上答拜了周公。齐国国子依礼对诸庶子作了一揖，诸庶子也向国子回揖。周公忌父先揖请国子及诸庶子入学宫大门，接着作为宾相的小司徒中大夫揖请国子从宫门西侧入内。国子对诸庶子长揖之后移步拾阶进门。诸庶子按已往的长幼之序依次跟随国子从宫门西侧入内。 周公忌父，国子及诸庶子等走到了学宫中庭，周公与国子分庭抗礼，又对揖了一次。完礼之后，保氏下大夫向国子呈送安排坐次的花名册。国子持花名册宣读：“虢归父，鲁子友，晋子简，召子廖，陈敬仲，楚子善，六位公子请入大殿。国归父、辛子旷等共三十六人请入西殿，鲁楚丘，秦卜徒父等共三十六人入东殿”。 周公无忌与六位公子相对三揖，到达大殿堂阶前。又相互谦让三番，周公无忌上堂，六公子随后上堂。宾相请国子也上堂。周公在阼阶上方对着屋前梁的地方面朝北两拜。六公子则在西阶上方对着屋前梁的地方面朝北答拜。周公忌父为主座，宾相为右座，国子为左座。堂中左上座虢国南宫偃，左中座陈国公子完，左下座楚国公子善。右上座鲁国公子友，右中座晋国韩简，右下座召国公子廖。东西两殿也按次序坐了。 今日一反平常循规蹈矩走走形式，周公忌父于座上突然向着首席南宫偃问道：“令尊现居何地？”南宫偃回答道：“家父现居夏阳”。周公忌父闻言坐直身体大怒：“下国之士，岂可位居上位，冒名国子所念国归父，快快退下”。又命宾相小司徒将齐国归父由西殿请过来，把南宫偃赶了过去。 此番差辱，南宫偃毫不介意，恰好可与好友辛廖坐到一起。但辛廖义愤填膺，激动地说道：“盛世靠才华，乱世拼老爸。原来国归父是齐国国氏的嫡长子”。转念之间辛廖又宽慰南宫偃道：“位尊者肉吃多了鄙陋不堪，不知归父兄大才。果然都是些繁文缛节，对于礼仪之道，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南宫偃笑着说：“在内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在此无大人挶束，虽不能与子旷兄把酒共饮，倒也自由自在。况且归父是敬仲兄长的好友！”。 南宫偃正要对辛廖说明日打算，吹笙人进入殿中演奏南陔、白华、华黍三章。继而又演唱第一首诗鱼丽：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 物其旨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待演唱完毕，南宫偃接着话说道：“吾计划明日动身返回夏阳，不知子旷兄有何打算”。辛廖回答：“我愿与归父兄同行。当年平王东迁之时，先祖辛有曾说过‘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礼先亡矣’，距今也有九十五年了，我想返回莘国故地合阳，看看是否故国地方华夏已变戎狄”。 殿中忽然有人嚷嚷着：“这肉糜，这内脏不新鲜啊，何时宰的牛！饿了一天，还能不能，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个饭”。闻得如此粗鄙之言，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笑。商议已定，终于等到了这飨礼的结束：最后演唱第三首诗南山有台：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德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天王元年，春三月初六丁巳日，夏历五月初六。食时初早上七点时，南宫偃与辛廖在王城西门外会和。辛廖马车在前，南宫偃马车在后，又跟着奴隶们守护着的牛车。四十个奴隶有男有女，皆年轻貌美。四辆牛车拉着四日行程所需财物、饮食、野营及武器等物品。合着走了一刻钟二里多地，一年轻男子大步跑到辛廖马车前，扑通一声跪下，两匹服马受惊唬得后边众奴隶持短剑赶忙前来围住，正要动手。 辛廖吓声叫住众奴隶：“休要动手，来人正是我贤弟”。跳下车又说道：“贤弟快快请起，这般着急做个啥。为何拦着我们车马？真是吓死我了”。来人答道：“弟弟蠢笨，让哥哥受惊了，但请两位兄长带我离开王城。弟弟我无处安身呀，如若不从，弟弟便长跪不起”。辛廖诧异说：“京师王城，天子脚下，贤弟住得好好，怎么说无处安身？”来人哇哇大哭，又回道：“我与曲沃诡诸有不共戴天之仇，因而在王城避他，此人本月来朝见天王，我可还有安身之处！”南宫偃从后车下来，扶起少年并说道：“贤弟请上吾车，子旷兄请继续赶路”。 车队众人沿着大道，西偏北方向，兑?位与乾?位之间。大道乃是西方诸侯朝觐天王之路，宽三丈三尺，可并行四辆马车。路面垒土夯实，坦坦荡荡。刚出城时，路两边王城国人祖坟星罗棋布。过了十里之后，两边皆是公田，田中绿油油一片麦株，在田边地头，少许已经提前发黃成熟了。这日早上天气清爽，队伍走得快些，午时初，便已经走了三十里有余。停车休息之时，辛廖说道：“此地向北有一山，名为青要山，曾为轩辕黄帝密都，峰衔峦叠，环山为城，雄奇灵秀。昨日因为飨礼未能登高，此时我们不可不去啊”。南宫偃回答道：“不去”。 休息过后队伍继续赶路，此时太阳当高照，因为炎热，拉车的牛反刍吐出的白色沫沫越来越多了。队伍的行进速度也就慢得多了，两边田地中麦苗也逐渐稀疏，不值得从车中探头观赏。日入初十五点时，路过一狭窄之地，南宫偃使人停下马车，叫上辛廖道：“子旷兄请看此地如何”。没等辛廖出口，由余说道：“此处最为狭窄，两边黃土坡光秃秃不生一毛，无甚好处啊”，辛廖笑道：“贤弟所言正是，此地有啥好观赏！比之青要山，差之千里”。南宫偃说道：“不然，此乃形胜之地，后世必定有人在此建关”。因此耽搁了少许辰光，至日入中十八点时，众人才到了旅店住宿，一夜无事。 三月初七戊午日，食时初，队伍即从旅店出发。日中休息时，辛廖又说道：“此地向南有一山，名为熊耳山，乃是燧皇夜观天象之始发地。青壁环抱，五龙捧圣。最绝是山际有池，名为渑池，幽谷深潭，星驰雾列。昨日未去青要山，此时我们不可不去”。南宫偃回答道：“不去”。 辛廖加上由余两人都拗不过南宫偃，只得垂头丧气返回车内继续赶路。今日比昨日早些，日入初十七点就赶到旅店住宿，一夜无事。三月初八己未日，黄昏初十九点时，众人才走到名为张茅地旅店住宿，一夜无事。“此处西去虢国上阳四十里，南宫兄渡了河，我们就要分别了，这一路没得上山游玩，真是无聊和遗憾”辛廖这样的思虑，南宫偃岂会不知。所以在出发之时，南宫偃对辛廖说道：“此处到上阳，有两条路可走，右上一路平原，左下一路丘陵。子旷兄若有兴致，我们可走左下路”。辛廖、由余赶忙说道“丘陵虽不是山，也总比坦途要好上百倍千倍，就这条了”。 丘陵虽不高，但人走得少了便没有路。沿着沟壑两侧，分布着参天的树木。阳光穿过树叶照射着久积地面的落叶与枯枝，车辙已经标记出来这新生的斑驳之路。前方为逃避众人迅速逃跑的野兔、野鹿引得乌鸦嘎嘎地嘲笑。辛廖回头看着自己走出来的路，心里胡思乱想：“我刚刚所走出的路便是这车辙了，别人循着这痕迹便可知我在前方。而我的前方却无车辙，什么路都没有，我胡乱地选择前行怎么样都可以。我虽不知自己前行的道路，后人确知我走过的道路”。“啊啊，头痛，还是专心欣赏风景吧”。 日中正午，众人肚子饥饿，所以停下车生火做饭，奴隶们从道路边上搜集枯树枝枯树叶生起火来，由于有些许潮湿，炊烟袅袅称升起直达苍天。辛廖对南宫偃和由余说笑着说道：“我们在此算是非礼作了禋祀”。还没有等两人回话，一只利箭嗖得一声穿过三人，一头牛轰然倒下，砸在旁边车上，弓、箭、剑、斧、戟等散乱一地。辛廖急令众奴隶们取弓引箭。 一伙强盗出现包围了众人，共计七十三人。位于北方中间站着的似乎是带头大哥，此人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缓缓地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我但不取财物，却只要诸位身上一物”，遂大声喊道：“兄弟们，剁了他们的大脚趾。” 辛廖怒目而视：“大胆犬羊之徒，焉敢放肆！”刚说了这句话，忽然听得一合抱大树倒下，后现出一大汉，高八尺五寸，身披重铠，脸生横肉，却赤手空拳。辛廖心中着实一惊：“这个必定是强盗头目了，如此强人，我可如何取胜”。壮汉声如洪钟：“我乃毕高公之后毕万，区区毛贼，见了本大爷，还不束手就擒！”为首的强盗面无惧色，又说道：“如是，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只会两败俱伤。我可不想手下的弟兄们伤了性命，我们何不竞技一场定输赢。我赢了，你们自断脚趾，我输了，尔等自由离开。如何？”辛廖听到这人要与自己竞技，早已心痒难耐了，大叫道：“正合我意！” 辛廖南宫偃所用马车非是用于竞技的。但见强人头目，指定了两个手下，一人驾车，一人为右。马车急驰一刻钟，强人头目左右开弓，共计射杀猎物十只。其手下无不喝彩，就连由余也拍手叫好。辛廖目瞪口呆，心想“这强盗也是专业的！？”轮到自己上场，南宫偃驾车，由余为右。正要起车，壮汉扯住服马，叫道：“我来为车右”，于是换下了由余。马车急驰而行，辛廖射杀猎物九只，却用尽了弓箭。辛廖自觉无计可施“可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砍了脚趾便是刑余之人，不能在诸侯身边效力，自己的志向抱负如何实现”，正在哀叹之时，却见壮汉折断长戟，奋力扔出，砸死一只野鹿。竞技双方都捕获十只猎物，平局。 竞技和局这样结果，刚刚并没有约定如何处理。南宫偃此时说道：“吾知你是何人，你兄长正直贤惠，可谓一代圣人，不想你却在此为强盗，辱没了兄长姓氏”。强盗头目听得南宫偃说出了自己的底细，又见毕万太过勇猛，犹如天神降世，于是放辛廖等人前行。壮汉担心强盗尾随袭击，故而一路同行护送他们。四人互通姓名，又介绍了生平志向，真是如遇知己，相谈甚欢。原来这毕万自亡国后四处游历各国，如今想要投奔晋国和虢国。毕万说道：“虢公是天王卿士，爵高位尊，但虢公性勇却骄；晋侯虽然礼贤下士，然而得国不久，基本不固。我听说‘唯天象可观可测’，一人之行为难以预测，一国之命运更难判定。一时拿不定主意，故而在此地逡巡徘徊”。 辛廖听言说道：“我虽不懂治国，但听闻‘仁义礼得神，智信勇得鬼，贪酒色得妖。神助天时，鬼助地利，妖助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周所以兴也’”，又对毕万说道：“我们归父兄善于卜疑，卜以决疑，决于今晚”。日入中十八点时，一行人借宿于渡口旅店。沐浴更衣之后，南宫偃代问毕万“仕于晋，吉否”，遇屯卦?入比卦?。南宫偃将卦象告诉辛廖，由其向毕万解释道：“仕晋大吉。屯卦说‘勿用有攸往，利建侯’，阁下为毕公高之后，将来必定封侯，然而未来会不得安宁。由屯入比，‘比，辅也，下顺从也。原筮，永贞，无咎’，只要阁下亲辅晋侯守持正道，则将来必定没有灾祸”。由余则说道：“我知虢公和晋侯本月去王城朝觐天王，阁下可以去京师求见”。毕万听后，三拜大谢当晚辞别三位赶往王城。 第二日，南宫偃、辛廖、由余三人雇了二只大船，载上车马渡河。起航之时，昨日那伙强盗却又追到岸边。趁着东南风，船行甚急，不听南宫偃劝告的辛廖独自一人立于船头，与强盗头目引弓对射。欲知结果如何，且听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章 唯天王分邦建国 上回说到辛廖与那强盗头目对射。辛廖射出的那是逆风之箭，强盗头目射出却是顺风之箭，不巧正巧，不中正中，刚刚好射入辛廖左目。辛廖大叫一声，随着手中的弓跌落到大河里。由余猛然跳将起来，在船头拽住了辛廖右手，南宫偃在后托住由余双脚，将辛廖拉上了岸。由余蹦起来，抢了身后奴隶手中弓箭，“啊啊啊”喊叫着疯狂地朝着强盗射去。强盗们见如此情况，便向南离开了。因为船边沿的阻挡，拉起南宫偃时，箭杆折断只留箭簇在左眼中，满脸是血的辛廖自知不久人世，于是说道：“请归父兄长将我埋于故国合阳，贤弟，贤弟，请过来。。。” 话音落下，众奴隶便都大声哭泣。天王元年，三月初九庚申日，夏历三月初九，辛廖殪。由余抢步上来之时，南宫偃五内崩裂，泪如涌泉，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昏绝于船上。三日之后，在夏阳家中终于醒来的南宫偃，口中叫道：“子旷兄！子旷兄！不要走！不要走！我的贤弟呢！”唬得旁边照顾之人急忙去请南宫偃的父亲。原来由余本想调转船头找那强盗复仇，却不想南宫偃万分悲痛昏厥不省人事。于是船靠岸后，由余先将南宫偃送回家，然后护送着辛廖的屍体到合阳安葬。阴差阳错游历西戎，最终成就一番大业。这是后话，在此不提。且说毕万离开去京师投奔晋侯，此时晋侯未受天王命封，仍旧称作晋太子诡诸。 天王元年，三月十四乙丑日。隅中十点左右，王城北门外十余里之处，尘土飞扬，笙号齐鸣，罗鼓喧天，朝王的队伍浩浩荡荡向京师前进。为首的高车驷马乃是晋武公太子诡诸，其后跟着二十乘，甲士皆孔武有力；再后牛羊猪鹿等家畜不计其数，狼熊豹虎等猛兽嗷啸不止；最后是二十辆牛车满载奇珍异宝。太宰周公忌父亲自担当天子使者，身着皮弁服，手持玉璧，在十里处外馆舍等侯多时。两人施礼完毕，太子诡诸便令人将贡品按顺序请天使周公忌父一一过目。计数的府人自然是大声的唱着：“牛一百二十头，羊一百二十头，猪一百二十头，鹿三十六头，狗三十六条，鸡一千只。。。” 周公忌父身后众人啧啧称赞：“好啊，日子终于可以过得富余了”，唯有一人对这等凡物视如草芥，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飞禽。这飞禽头顶黑短冠，两颊裸露无羽，喙后有白毛，全身浓褐，翅短而高尾，两腿粗壮。晋太子诡诸心想：“这鸡名为褐马鸡，不善飞，却善于争斗。这位公子是个识货的，想必是同道中人。” 周公忌父让周围人暂且退下，与晋太子诡诸说道：“此时，召公去西郊慰劳虢太子丑，原伯去东郊慰劳郑伯。今日须于文王庙受天子赐馆，虢太子丑为长，太子次之，郑伯第三。请太子恕罪。”晋太子诡诸回答道：“周之宗盟朝觐，以爵尊不以年长。谨受天王之命”。 在文王庙外，虢太子丑、晋太子诡诸、郑伯突依次面向西站立等候；郑伯对面下位，则有齐国上卿，宋国上卿，陈国上卿，楚国令尹。周公忌父作为天王“中介”从庙中出来，宣虢太子丑说道：“伯父，您顺天承命到宗周朝觐，天子赐给伯父馆舍”，虢太子丑再拜稽首，献束帛和四匹马为见王礼。周公忌父又宣晋太子诡诸说道：“伯父，您顺天承命到宗周朝觐，天子赐给伯父馆舍”，晋太子诡诸再拜稽首，献束帛和四匹马为见王礼。周公忌父又宣郑伯说道：“叔父，您顺天承命到宗周朝觐，天子赐给叔父馆舍”，晋太子诡诸再拜稽首，献束帛和四匹马为见王礼。周公忌父一一赐馆完毕，又说道：“明日，伯父、叔父、舅父依循朝觐旧典朝拜”。晚间诸侯便于天王所赐馆舍休息，第二天早早沐浴更衣过后，准备朝王。 天王元年，三月十六日丁卯。三位诸侯穿裨衣，戴冕冠，乘墨车，飘龙旗，挂弓箭，前扶轼，雄姿英发！周公忌父接三位下车之后，请至文庙中殿按次序坐好。周公忌父先行进入大殿，留小宰原伯暂时照应。虢太子丑第一个进入大殿，天王赐虢公爵，赐玉五珏，马三匹，虢公再拜稽首而出。 晋太子诡诸第二个进入大殿，匍匐于地，三拜九叩之后，想抬起头又不敢，偷偷地瞄到殿内有立着硕大的绣有斧钺的屏风，屏风左右是玉几，精美绝伦。天子身着衮衣，头戴冕冠，背向屏风站立，庄重威严。“看到天子机会并不多，让我仔细看看天子模样”诡诸这样想着，“这不是昨天看呆了褐马鸡之人吗？啊，他就是正月即位的天王呀。一想到自己要请他斗鸡斗狗的想法，顿时吓得七魂走了三魄”。天王赐诡诸晋侯爵，赐玉五珏，马三匹。晋侯喜出望外，再拜稽首而出。 没等晋侯出来，早有寺人告诉虢公。天王虽然赐了虢公封爵，但此时王室因为虢公林父已经不太信任虢国。所以虢公没有被任命为天王卿士，听说那北方来的晋国诡诸与自己受命相同。大为不满，心想：“王命诸侯，名位不同，礼亦异数，这诡诸本是晋国小宗成师之后，两年前晋武公用重宝贿赂先王才受命一军侯爵。现在区区甸服竟然同自己同命，可恨可恨！这里是文庙，我也不好发作，待日后与其算账”。 诸侯朝王礼毕。周公忌父由大殿出来到趋步到中殿，仍旧作为天王“中介”对诸侯说道：“先王中道崩殂，予一人未受父命婚配。初一朔日天降偏食，月遮阳华，此乃天王后位空缺之兆。万幸伯父叔父归宗，舅氏为客。敢请伯父叔父作主择先天后”。虢公、晋侯、郑伯又三拜九叩受命道：“谨尊王命”。 周公忌父这才放下天使架子说道：“三位兄长，对挑选天后之事有何主意？”虢公丑接着周公话说道：“诗传‘思齐大任，武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太姒嗣徽音，则百斯男’，我王室世代与太岳之后姜姓、大禹之后姒姓、太皞之后任姓联姻。我听衡门唱过‘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取妻，必宋之子’。因此我建议聘齐、杞、任、宋四国公子为王后”。 未等晋侯开口，郑伯先说道：“杞、任虽是大禹太皞之后，但国小不足以尊王室。宋国爵尊，然内乱频仍不足以安王室。现如今齐侯为霸，尊王攘夷。故应聘齐侯公子”。这时晋侯说道：“也不一定非要从姜姒任子四姓中选择。我听说‘同姓不婚’即可。祝融之后芈姓楚国，虽爵低但国强；虞舜之后妫姓陈国，虽国小但爵尊。我看可从聘两国公子为天后”。虢公却拍案而起：“晋侯无礼，昭王南征而不复为楚国所害，又僭盗称‘王’。怎能聘荆楚南蛮为天后”。 周公急忙劝道：“虢公息怒，虢公息怒。如今王室衰微，大国也不一定愿意将公子嫁于王室。现在不如让原伯去前殿问一下四国上卿意见如何”，周公一面想着：“若此时，鲁侯卫侯在此便好”，一面派原伯赶去前殿。周公先招待虢公晋侯郑伯享用刚刚送上的太牢之肉，案几旁的侍从上前来分解烤肉。 片刻不到，三位诸侯口中刚刚吃到肉还没有咽下，原伯即来回禀：“齐宋楚三国上卿皆说：‘下国公子皆已出嫁，宗室虽有年方十五初笄之女，但位卑不足为天后’。倒是陈国上卿说道‘陈本周出，愿与王室婚姻’”。周公忌父扔下著连连叫道：“好！好！好！天王终于可以成婚了”。这结果正被晋侯说中所以晋侯是一脸喜色，倒是虢公看着不是很开心，郑伯却对此事不大介意。“小宰在此招待诸侯，我入大殿禀明天王“周公如是对原伯说。 一个时辰之后，周公忌父回到中殿，宣原伯道“命原伯明日即早出发，携币帛至陈国聘迎天后”。继而周公忌父又说：“感谢伯父叔父定夺，敢请伯父叔父与太宰一同主持王室婚姻。伯父叔父一日劳顿，请回馆舍歇息”。虢公、晋侯和郑伯听命再拜稽首而回。 原来天王让周公先行支开三位虢公、晋侯和郑伯，另让周公忌父派人去召见两位大夫。周公这上午一直张罗朝觐的事情，大殿中殿之间来来回回，没得空间时间吃饭。肚中饥饿。趁着三位诸侯离去，几位大夫未到的空隙，也不管这炙肉冷暖，抓起来便吃了起来。吃好肉还未得洗手，边伯就第一个进入殿中了。周公忌父急忙稽首拜边伯，口中并不言语。边伯见周公如此这般行礼，心里想着：“这是咋的了”，就在殿中地上稽首回拜。 原伯前来扶起边伯，请边伯入座。这时周公忌父才开口，老泪纵横地说道：“今日虢公晋侯郑伯作主定下天王婚姻，原伯明日即去陈国下聘迎接天后。可是如今王室衰微，幸而晋侯有送至所需币帛，牛羊牲口。但是王宫年久失修，不能够为天王婚室，故请边伯前来商议。”边伯闻言说道：“这可咋弄，天子都不富余了，我等也并无财物啊！即使有财力整修，也恐怕无法赶上天王成婚，周公有啥主意吗？” 周公忌父哽咽着说道：“听闻边伯新建宫室于王宫之侧，天王喜之，权且借与天王为婚室。边伯可暂时归国居住”。边伯一听此言，暴跳如雷，大声喊道：“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刚修好的房子，绝对不行，绝对不行。要房没有，要命一条”。周公忌父又放声大哭道：“吾也劝天王说不可，但天王有言：‘惟王建宫以捂方正位，体国经野’，予一人已命郑伯司寇明日入驻装饰”。边伯一听是有郑伯参与便不再言语，起身拂袖而去。于前殿门处恰好遇到宰夫下大夫蒍国。 大夫蒍国见边伯神情有怒色，眼神中却略有恐惧，内心十分困惑。一进入中殿便对周公施礼道：“太宰命我前来，有何事吩咐？”周公忌父接话说道：“蒍大夫，今日晋侯献上奇珍异兽，不计其数，你可知道”。蒍国回答道：“知道啊，天王必定万分高兴吧！我想这许多奇珍异兽，王囿也装不下了吧。”周公大喜：“大夫所言极是啊，天王有命，暂借大夫苗圃”。听了这话蒍国才想明白边伯为何面有怒色，但天王之命又不得违抗，只得说道：“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谨尊王命”。说完这话，蒍国便告退，带人将晋侯所贡献的奇珍异兽送到自己苗圃之中。 周公忌父原没想到这两位大夫这么容易地答应了，更没想到王王在不久的未来会被此二人弄得流离失所，自已也第二次出奔在外。此是后话，在此不提。 话说晋侯诡诸从文王庙回到馆舍，即派人召见里克说道：“寡人本想着，这朝觐行过飨礼食礼燕礼后，便与你们一起回国，万万没有想到，寡人要留下来主持天子婚事。原伯明天出发下聘，这京师到陈国约六百里，一来一回要用半月了。爱卿等千余人如果在此等待，耗费太大，我们国家吃不消的。你们明日可先行回国，给寡人留下两辆戎车，一辆牛车即可。”里克回道：“君上所言极是，但这‘两辆戎车，一辆牛车’与君侯身份尊位不相符合。况且如今盗匪横行，君上独自返程，恐有危险！”晋侯诡诸说道：“京畿地方应该安全的，爱卿所言也有道理，渡河之后到处都是狄人。这样吧，爱卿估计时间在河对岸接应我。”里克受命告辞，即去安排众人明日动身出发。 这晋侯诡诸原是好色之人，听说京师成周内，商人聚集，遍布舞妨妓楼。这商人原是殷商后裔，周天子不许他们务农耕种，所以最善经商。殷商女子个个盛世华颜，能歌善舞，乃是天下第一品歌妓舞妓。这年因为夫人有孕在身，晋侯诡诸到这繁华大都市，早已心痒难耐了，所以支开里克等众人。在等待原伯迎接天后的这半个月，无人看管的诡诸在温柔富贵乡，如鱼得水，流连忘返。 不想这原伯去陈国迎后用了一月有余，天王四月十八日己亥，夏历六月十八日时才回到京师。原是这陈侯有诸多女公子，犹豫不决，与宗族商议许久才定下来。按礼“于天子，则诸卿皆行”，陈侯又召命出使他国的卿返回，因此耽误了时间。错过了四月初一朔日成婚，因此这日王城圉门外南郊，王子颓、周公、虢公、晋侯、郑伯等亲迎天后，安排天后先在此行宫处住宿。 天王五月初一辛亥朔，夏历七月初一。在周公、虢公、晋侯、郑伯等主持下天王告庙成婚。天子婚礼异常繁复，但天王只是看到天后一眼这一切劳累便统统烟消云散了。天王如痴如醉说道：“我从未见如此貌美之女子，犹如天女下凡，不！这是女娲降临”。这天后名为妫汭，年方十五，生得目如秋水，眉似远山，小口樱桃，细腰杨柳，真可谓“三千粉黛输颜色，十二朱楼让舞歌”。自成婚之后，天王天后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既然天王已经成婚，虢公、晋侯、郑伯等告辞返国。但这晋侯留恋歌舞，辞别周公之后立马去成周继续快活。直到百金散尽才悻悻而去，沿着大道缓慢前进，一里一回头，重返京师是何年。心想：“有朝一日，我若为天子，必定要赏尽群芳无遗漏。唉，只可惜，身为天子诸侯，虽然身份尊贵，但也还是不能为所欲为。”又实然想到“今日已经六月初二了，因为原伯耽误了时间，里克可能已经等我一个月了，不行必须要快快赶路了”。晋侯舍弃牛车，共两辆戎车飞奔而去。一日便到了渑池邑，这渑池邑乃是虢国边邑。晋侯在此旅店借宿一晚。第二天即早出发。 过渑池向北三十里处为仰韶山，山路崎岖难走，行走万分艰难。晋侯强迫自己前行，一定要与里克即早会合。至黄昏初十九点时，终于翻过山嵴。晋侯心想：“过了此处便可加快速度了，还有八十里路，明日日出不到食时，必定可以渡河”。不想在前方一橫卧大树挡住去路，晋侯叫来副车三人，都是晋国数一数二的武士，力大无穷。为了跟随晋侯快速赶路，穿着轻便服装，并没有着盔甲。又加上晋侯车上二人，五人一起正用力移动大树之时，却被前方来箭一下射杀。拉车的马匹也中箭倒下。晋侯睁大着眼睛看去，在前方昏暗的树下，分明有七十三个强盗。 为首的强盗前来问道：“来人可是晋侯吗？有人买他项上人头”。正在自责害死了勇士的晋侯听闻此问，强装镇定回答道：“俺不是啊！”。强盗听言又说道：“不是啊？兄弟们砍了他脚趾！” 晋侯这下慌张心想“横竖是一刀，亮明身份，收买他们”。主意已定，便大声说道：“寡人正是晋侯。勇士被何人收买寡人死，寡人愿以三倍财物买生。请勇士三思！”强盗头目拒绝说道：“做强盗以信义为第一，岂可临时改变。我在此地久等晋侯不来，害得我们餐风露宿。我等必取你性命！”晋侯自感无力硬拼，也无处可逃，心想自己壮志未酬身先死，也还没有太子来继承自己的事业，仰天大叫两声：“天绝我也！天绝我也！”声音悲怆，响如惊雷，扑喇喇飞起群鸟。即使强盗们也心里感到害怕。 正所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却有壮大喊：“晋侯莫怕！我乃毕高公之后毕万，特来相救。区区毛贼，还不受死！”强盗听得又是那毕万：“怎么又是他，看看我们谁快！”抽箭撘弓，正要射出，被毕万抛出斧头正中斩下脚趾。强盗失手，于是带人连忙逃窜，自此之后，人称“盗趾”！ 话说这毕万早早便与南宫偃分别，怎么不去王城，却在此地等待晋侯呢？原来毕万天生辨不得方位，从上阳过来，在此仰韶山迷路一直未能走出，今日发现这伙强盗，希望能够跟着他们出去。万万没想到，竟然遇到晋侯。 晋侯此时吓得是腿脚酸软，无力行走。毕万背着晋侯，在晋侯的指引下，一夜未休人不停脚地赶路。至第二天日出，渡了河与里克相会。晋侯虽有里克接应，心里仍有余悸，一路驱驰狂奔回曲沃城。进入宫门口，还未下车，寺人披边跑边喊：“君上，大喜啊，大喜啊”。晋侯大骂道：“不死就不错了，有啥大喜，再乱讲，小心宰了你这阉人”。寺人披禀明道：“夫人产下太子了！”听得此话，晋侯失声大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有儿子了！我有后了！”因太子六月初四甲申日所生，晋侯给太子命名为申生。 却说盗趾任务失败，即派人向虢公送去消息“未能杀掉晋侯”。虢公其实不过是想出一口恶气，并不在意结果如何，仍旧给了盗趾百金。此时隅中初九点，虢公正于国中小囿狩猎，打发走盗趾的使者之后，勿然想到南宫偃在夏阳，即命人请南宫偃前来。南宫偃到时已是晡时十五点，早有舟之桥在门口接应。南宫偃行过礼便问道：“敢问大夫，君上因何事召见？”舟之桥回道：“无事，且随我来”。 南宫偃跟随舟之桥到了小囿中心处，见一高墙圆场，墙高三丈，方圆五十步有余。南宫偃又随舟之桥登墙，一眼望见虢公丑左手持介，右手持斧立于场中央，正与三匹狼对峙。电光火石之间，手下刀落，结果了三狼性命。虢公正要砍下第三狼头颅之时，却听见南宫偃大叫：“君上小心！”欲知虢公性命如何，且听下会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章 唯尊者不举卑事 虢公正在草割狼头，闻有人叫唤“君上小心”，转过头看到一只猛虎凌空扑来。虢公大笑道：“贤侄放心，区区大虫，能奈我何！”说话间左手用介盾护住头部，右手持剑刺向大虫心窝。却见猛虎右爪突然击中虢公护盾，借力将后身弹起，一个空中转体落地，正骑在死狼头上。受到这强烈冲击，介盾飞出左侧十步有余，虢公背部着地，挣扎着正要起身，却被猛虎抢先踩在脚下。要不是由铠甲护胸，这一下定要了虢公性命。虢公忍着强烈剧痛，右手用剑刺入虎口。五百斤老虎便重重圧在虢公身上。 虢公吐口黑血出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吐吐骂道：“这北燕伯所送肃慎地棕虎果然勇猛，我等华山上小虫不敌其十分之一呀”，说完便晕了过去。此时舟之桥已经从高墙上跳下，奔至虢公身旁，龇牙咧嘴用尽全力将老虎从虢公身上推走。解开身上甲胄，一时半刻虢公才缓过神来。舟之桥对着囿人八下士，大声叫骂：“没眼色的蠢东西，不知道过来挡一下虎嘛，若是君上有个万一好歹，我定要尔等陪葬”。 “莫要怪他们，孤自已斩杀这大虫，今日再无如此快事”虢公清醒后对舟之桥说道，接着又说“偃贤侄，扶孤起身”。南宫偃扶起虢公，慢慢走向圆场内屋内。舟之桥于屋内对虢公稽首再拜，声泪倶下地进言道：“请君上再不要与猛兽搏斗了，人没有虎狼的爪牙，也没有鼋兕的甲皮。人独自与猛兽搏斗，无异于口中送肉。人死不能复生，敢请君上再不要以身犯险！”虢公听后不以为然，问舟之桥道：“大夫可知吾虢国源起”，舟之桥摇头答道：“臣不知”。 “爱卿请看孤身后铜镜。鸷鸟怒目圆睁，展翅飞啄，猛虎瞪眼奋爪，张口卷尾。两物合力攻击虬龙，虬龙则毫无惧意，播云翻腾与之全力缠斗。敢问爱卿这是何寓意？我虢国始封于王季之四子，文王之弟姬叔。当此之时天降玄鸟，帝辛无道，侵暴诸侯。虎豹横行中国，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我祖姬叔手持利剑，驯服猛虎，又为武王养得虎贲三千，诛杀殷纣，受命虢叔。如今孤能不可驯服老虎，爱卿又不让孤手刃猛虎，孤有何面目见黃泉之下列祖列宗”。 见舟之桥仍要强谏，南宫偃遂说道：“君上切莫怪司马大人。礼有云：‘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审曲面执，以饬五材，以辨民器，谓之百工；通四方之珍异以资之，谓之商旅；饬力以长地财，谓之农夫；治丝麻以成之，谓之妇功’。司马大人之意为君上理应坐而论道，手格猛虎之事由他行之”。南宫偃知道舟之桥是虢国第一勇士，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因此才这样劝说虢公。 虢公听后，哈哈笑道：“贤侄之言，正合我心意。司马爱卿之勇无人能及，只是说话稍欠文采”，又着内竖一人传命庖人等有司：“就着虎狼之肉，孤欲于场中飨请司马及孤偃贤侄”。府史胥徒等一干众人将三狼一虎剥了皮，搭起架子炙烤起来。虢公面朝火堆，背靠北坐着，舟之桥背靠东坐着，南宫偃背靠西坐着。几巡酒过，肉还没烤熟。虢公忍耐不住，起身向前，捡了木材扔向火堆加大为势，两步向前要去动手转动那挂肉的烤架。 在一旁监督府胥的庖人中士吓得边忙三拜九叩：“君上莫动，君上莫动！礼云‘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君上万万不可越火代烤，炙烤府胥份内之事，若君上亲自动手，让臣下情何以堪！” 虢公听后大笑说道：“岂不闻，文王求贤为太公拉车八百步乎？今日孤为求贤，为南宫偃亲手烤炙”。待肉熟之后，虢公又亲自将烤肉分解，放置于南宫偃案几上。这才回到座座席，对南宫偃说道：“孤今日请贤侄前来，只为国中司寇之位空缺，不大之狱，孤不能察。敢问贤侄有何良策？” 南宫偃回禀道：“小臣于王城所学乃是筮卜科，于刑事国事丝毫不知，不敢妄加参与”。这时舟之桥说道：“不是让你说对策，君上是让你做司寇了”，虢公接着向南宫偃拜了下下说道：“孤正是此意，请贤侄受命为孤司寇”。南宫偃急忙走下座席，稽首再拜：“君有命，臣不可不受。但家父尚在，职轻禄低，小臣不敢受命”。虢公丑正身又拜南宫偃：“夏阳自有主君，爱卿?在下阳。强请贤侄受命”。南宫偃只得再拜受命，在圆囿中成礼毕，便被虢国公送回司寇府。 毕业三个月不到，就被命为公国卿士。这样的传奇已经让南宫偃在同学诸位公子中遥遥领先了。处于人生巅峰的南宫偃反而高兴不起来。两个月前知心人辛廖殪没，由余送去合阳安葬至今未回也没有音信。原想身体一好就去合阳寻找由余兄弟，不想却在此受了虢公命封，礼云非诸侯命，卿不得出国。况且司寇府要处理国事，受命第二天一早，便遇到一件棘手大案。 天王元年，六月初十庚寅，夏历八月初十。隅中初九点左右，因自己未熟悉处理争讼决狱的方法，一切皆暂时由小司寇负责，此时南宫偃独自一人于司寇府后庭中散步赏花，金风西来，吹得榆树落叶一地。天高气爽，心情大好，俯身捡起一叶随手把玩。“自已还是适合白天种种艾草，养养河龟，晚上看看天象，研究研究八卦的生活。父亲虽然只是个夏阳中士，父死子继，作为长子，自己也会是个中士。虽比不过这司寇卿位，但至少有一块地，有一些奴隶，足够自己生活，比这落叶强上百倍。两月前还繁荣无比，如今被西风一打，飘落下来归于尘土”，这时又想到“子旷兄埋于合阳，自己将来死后下葬，也不过一掬黃土，与这落叶并无不同”。沉思着的南宫偃完全没注意到士师已经在面前叫了自己两遍了。 士师继续说道：“启禀司寇，舟之梁与史骏争讼，小司寇请司寇移步正殿决疑”。南宫偃说道：“请大夫前方带路”。片刻之后，南宫偃坐于正殿，令两人讲清楚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史骏先说道：“启禀司寇，舟之梁强抢在下之妻”。舟之梁则说：“启禀司寇，本大夫是抢了他的妻，只因他迎亲之人杀了我的车夫”。南宫偃心想：“礼云：兄弟之仇辟诸千里之外，从父兄弟之仇不同国。小司寇不能决狱，是何道理”，于是便请士师询问，原来这舟之梁是大司马舟之桥之弟，这史骏乃是内史嚚之子。 思虑许久，南宫偃这才说道：“既然两位出身于大夫之家，敢请两位以射礼决输赢”。舟之梁自恃勇武，小看这弱不经风史骏。在司寇府箭场之内，舟之梁果然力大无穷，三箭皆力透木靶，只可惜不在红心。史骏三箭却正中靶心。舟之梁大叫不服：“若在竞技场上，我虽不射中人头，中其臂膀也定要其命。似他这般无力，射中其头被盔所阻挡有何用处”。南宫偃厉声说道：“住口，”并不害怕，史骏避仇夏阳，舟之梁避仇晋国曲沃，即刻。。。”。 未说出“生效二字”，有公使闯入正殿接走南宫偃说虢公有要事相商，舟之梁见此情况即差遣属徒赶回家中请兄长舟之桥前来搭救。 南宫偃到了宫中，见舟之桥也在。君臣行过礼，虢公说对南宫偃说道：“天王召见孤于本月望日夏苗。孤召唤爱卿前来即刻出发”。南宫偃启禀虢公道：“君上，臣正在决狱，已经宣判但未及生效，容臣返回了结”。没有耐心问明情由的虢公令一内竖传命小司徒按司徒所判即刻生效。 天王元年，夏六月十六日丙申望日，夏历八月十六。天王领兵车八十一乘，甲士二千四百人，驻扎在蔿国苗圃天王行宫。这蔿国苗圃位于京师北方五十里，北邻大夫詹父之田，南启天王园囿，东邻大夫石速之田，西接子禽祝跪之田。日出时六点，虢公丑领兵二十乘，甲士六百人，牛车一百辆终于赶到天王行宫。君臣行礼毕，天王暂命虢公为司马将士卒组阵。 为首三辆戎车呈品字形分布。天王命周公御戎，原伯执戈为车右，挂黑面龙旗，迎风飘扬；右后王子颓以他师父蔿国驾车，大夫右速为车右，挂青面狗旗，迎风飘扬；左后虢公命南宫偃御戎，舟之桥执戟为车右，挂黃面虎旗，迎风飘扬。其余百辆在后一字排开宽千步，左上位王卒皆黑斾，右下位虢卒，皆黃斾。再后甲士三千正方阵列。各兵车严阵以待，只听天王号令。天王御车正中放置一尊鼋鼓，直径三尺三寸。 正午已到，天王擂鼓六声：“六九六六六六”。王子颓与虢公双车当先，其余百辆兵车也喷涌而出。只有天王后甲士三千阵列岿然不动，护佑天王左右。 经过两个时辰，出去的战车陆续返回。众人将所获猎物一一称重。因那王子颓乃当今天王叔父，原是姚姬所生庄王爱子，尊王室因此为第一。 虢公所捕获一兕，大夫詹父捕获一犀，重量与长度分毫不差，两人争执不下，无人愿屈居第三。 由是天王亲自裁决：“犀为雄，兕为雌。雌不可为雄上。大夫詹父为第二，虢公为第三”。虢公丑受此羞辱，便报病称为猛兽所伤不参加天王晚上奖赏勇士的享宴。 在自己大帐之内，虢公召见舟之桥和南宫偃说道：“詹父可恨，孤欲除之而后快！爱卿可有何良策？” 南宫偃并不知为何虢公如此痛恨大夫詹父，于是问道：“君上以公侯之尊，区区詹父，何足挂齿。请君上息怒”。 这时舟之桥说道：“这是司寇大人不知道了，具体记年我记不大清楚了，当年先君仲父是王的卿士，曾奉天王之命立晋哀侯的弟弟缗于晋，一年未到就被曲沃伯所杀。先君仲父又奉天王命以王师与芮伯、梁伯、荀侯、贾伯一起讨伐曲沃。两军对垒之时，曲沃伯戎车陷入了泥潭之中里，我先君正要生捉曲沃伯，詹父为了抢这大大的功劳，用自己的戎车撞翻了我先君仲父戎车，导致曲沃伯逃跑了。仲父率军回京师归命，在天王面前与詹父争讼失败，后来天王听信詹父谗言，率王师讨伐我虢国，先君为祖宗社稷，出奔虞国。去年君上未被天王命为王室卿士，这次天王又判詹父为第二。我看只要詹父在一天，我君上就没有办法重新担任王室卿士”。 刚对南宫偃讲完，舟之桥于座席上稽首拜虢公道：“君上，我有一计，请君上宽恕臣无礼”。于是起身到处俯身贴耳对虢公说了几句。虢公听后哈哈大笑：“此计甚妙！此计甚妙！” 虢公向着南宫偃拜了拜说：“爱卿所言甚是，区区詹父，不提也罢。请问爱卿于王学中可知文王故事？”南宫偃还拜说道：“我虽主修筮卜，于史实也略知一二”。 “敢问爱卿文王园囿之事”虢公继续问道，南宫偃将所知托盘和出，足足讲了一个时辰。之后与舟之桥一并告辞虢公，各自回启房，在此不提。 接下来这半月时间，虢公处处让着詹父，再不与其争峰。等到最后一日，天王宴享之时，天王看着奇珍异兽，香酒烤肉，猛士壮男，开心地说道：“幸甚至乐！恐先祖圣王也不及也”，虢公闻言便面朝詹父说道：“天王何乐之有！”。王天听闻忿然作色道：“虢公此言为何！” 虢公边忙下席说道：“请天王恕臣语失。臣闻昔日文王之园囿方圆七百余里，沼泽分布，麋鹿鱼鳖不计其数。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於牣鱼跃’。今日天王之囿主方圆十里，大不过詹大夫之田，只容晋侯一国所献之物，天王之乐不及文王百分之一！何乐之有”。 这囿原是天王叔父王子颓之师蔿国苗圃，因晋侯朝王之时，暂借与天王放置奇珍异兽，天王久借不还，占为己有。虢公此言只不过要天王夺了詹父之田，没想到天王听虢公如此说，殷羡圣王先祖的无限荣光，向往文王的灵囿，便当场夺了苗圃周围三位大夫之田。三位大夫因怕这虢公兵士只敢怒不敢言。虢公就此告辞天王，于第二日归国下阳。天王也带众人返回京师。 话说天王与天后成婚之后，日日恩爱。天后是天下第一等美丽的女子，优雅高贵，婀娜多姿但绝不飘柔妖艳，因此日久便生了?心。即便再娶些夫人妾室不久也会如天后这般，王宫中的歌舞已经演练四百年了，完全没有新意，看到就觉得灰烦。身居京师的天王自然也知道成周商人舞女妓女的风采，只因为先是嫡王孙，现在又是天王，身份尊贵，礼法限制周公管制，绝不容许去那种风月场所。 某日无事，天王带着两个贴心寺人在王宫中闲逛，走到一甬道处，见楼阁之下一寺人与一宫女正在聊天。天王此时也是无聊透了，便与心腹躲在树后偷听，寺人说“你知道吗，前代晋侯为了作侯，巴结霸主娶了齐侯的女儿，没两年便死了，还没有下葬，他儿子就跟她私通了，去年六月还生了个儿子”，宫女接话说道：“可不是吗，这晋侯就是蒸了自己的后妈。啧啧，去年晋侯来朝见大王的时侯，还乔装打扮去成周商人舞楼私混了一个月呢！” 寺人回道：“对对，好像是舞楼叫‘欲品仙’”。 天王听到此处心想“乔装打扮，晋侯真是大有智谋！”想到“欲品仙”这三字，天王便之心就按捺不住了，万事俱备，只欠时机。 天王二年，夏六月十五庚申日，楚子卒。秋七月初一，天王命太宰周公忌父携币帛及玉出使楚国合葬楚子并赐新君天王命。 待周公出发半日有余，几不可失，失不再来，天王立即带着一个心腹跟随自己出城直奔成周，命另一个心腹留在宫中探听天后消息，随时通禀，也传令给守西宫门的阍人“但见到两个身披斗篷之人，不要多问，只管放行”。 是夜天无明月，只有星光点缀，看得到人确认不清楚。夜半二十三点时，有两人身披斗篷出现在西宫门之外。此时守门的阍人尿急去如厕，属徒按看这二人中有一人长得像天王，即按吩附打开宫门。此二人迅速进门之后立即用匕首杀死开门人，随及召唤埋伏已久的甲士百人左右，冲入天王寝宫！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子颓和蔿国。之后四位大夫也进入王宫，见天王不在，正要离宫。王子颓一边抽打天王留下的心腹，一边叫骂道：“天后在哪里！姬阆要得，我也要得，五位大夫者要得！” 一内竖飞奔过来找到正在成周欲品仙快活的天王，哭哭涕涕地启禀天王：“王上，王叔攻入王宫了！我们跟丢了天后”。天王一听此言吓瘫在地上大声嚎叫：“予王后”即晕了过去。欲知天后命运如何，请听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章 初筮卜高台望气 上回说到内竖向天王禀告王子颓反叛之事。“王叔为庄王幼子娇惯无比，为人比自己更为放荡贪财好色，若是天后被王叔抓获，难保不会被其肆意糟蹋凌辱”。 想到此处，天王顿时感觉五内俱焚，瘫坐在地上。欲品仙的掌柜妈妈以为客人纵欲过度昏死过去，急忙让几个手下将晕倒的顾客抬到后院空房之中，防止他影响自己的生意。 这几个奴隶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手中所抬的是乃至高无上的天子，这也是他们此生见到天王的唯一一次机会。 晕厥的天王口口碎碎念着：“天后，天后！”。 常言道：事有凑巧，物有偶然。这夜守卫王宫西门的阍人本应该坚守岗位等待天王回来，却因为尿急出恭，就在此时没见过天王模样的属徒给王子颓开了门。 等阍人回来正好看到王子颓召唤甲士杀入进来。唬得没了主意，若是此时跑阁楼上敲响钟鼓传出消息，再紧闭第二重宫门。王子颓这些叛党也就成不了气候，只要宫外听到消息的大夫们派兵士过来勤王，这场叛乱也就顿时消灭了。 然而这阍人只是一味扔掉身上重物，飞奔着跑向内宫，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天后在哪里，天后在哪里”。 他本意是去向那位天王心腹寺人报信，却不管不顾地打开了路过的所有宫门，也不知道把走过的门关上。天王心腹就看着阍人前面狂奔大喊大叫，后面跟着明火执仗的王子颓一伙人。 寺人翘起兰花指，指着阍人辱骂道：“阍人，阍人，你个昏头人。王上平时给你万般好处，今日吃里扒外居然带着人造反”。 阍人听言这才改口喊道：“快带天后逃跑，王叔造反了”。这阍人脑子却是不怎么好使，个性倒是一根筋。 非常时刻，非常办法。这阍人跑到内宫，不管三七二十一扛起天后从北门逃跑出了出去。 知道王子颓造反的人并不多，只有少数强壮一点的内竖跟着阍人跑了出去。 这王宫里边的多数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王子颓的甲士控制了。而天王心腹寺人被边伯抓个正着。 去年天王因为成婚抢占自己宫殿之后，正是这人去将他家眷扫地出门。此时抓住，边伯便狠狠打了一顿，出一下自己的恶气。 王子颓见不但没找到天王，还走丢了天后，气不打一处来，抢过边伯的鞭子，疯狂地抽打这寺人。王子颓用力太猛，打得自己脸上肥肉都有节奏的舞动着。被阉割去了势的人哪里经受的住，十鞭子下去就暴毙身亡。 阍人从北门跑出，心里在盘算如何藏匿天后。他知道周公忌父早上出使楚国不在家中。 “这王城内天王唯一没有得罪过的就是原伯了。只是原伯家住在王城南部，若绕路过去被叛党抓住，自己就要背负千古骂名了，此事十万火急，不能走错一步”阍人这样思虑，主意已定，快速穿过王城北门出城奔成周躲避。这就是蠢笨一世，聪明一时。 王子颓见打死了寺人也没有问出天王和天后去处。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抽出配剑砍在了天王寝殿正门左侧的圆柱上，肥硕的右手被震得剧痛无比，恨不得一脚踢断柱子，于是从旁边甲士手中抢过火把，便点燃了天王寝殿。又派出手下甲士拷打宫中所见的任何人，定要问出天王藏匿位置。 几个胆大的内竖冒死敲响了报警的钟鼓，王子颓听到鼓声，又看到自己烧起的大火将一半天空照到明亮。心里慌张地问道：“师父，找不到天王我们就失败了。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此时五位大夫人远比王子颓冷静，先是让自己的甲士封锁王宫四边周围街道，又派人拿着天王虎符去司马府征召成周八师。 只是不知道为何，只找到了征召王城四师的虎符，征召成周城四师的虎符却不知踪迹。 听到王宫钟鼓响起，又看到火光烧天。这样的事情几百年间发生的太多了，当年周公黑臀携着王子克叛乱也是这般模样。 王城中是个人都知道王宫中发生了叛乱。但是大家习以为常，就让贵族自己闹腾吧。 久经风霜的原伯去年就反对天王和周公夺取边伯宫室，今年夏苗天王又想占五位大夫的田地。早预感终究会有这么的一天。 原伯自知独木难支，靠自己根本不是王子颓和五位大夫的对手。便集合自己的属下车卒，将王城内的筮士卜士连内史都全部抢送到成周城去。 令原伯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天子此刻正在成周。话说天王被四个奴隶抬到后院空房之中，昏睡了一个时辰方才苏醒，欲品仙的四个奴隶早早便离开了，只有一个心腹寺人和跑过来报信的内竖陪着。 两人见天王苏醒，便上前把天王搀扶起来坐着，又试图给天子整理衣服。 这时天王先是扶正了自己的头冠，继而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正襟危坐对两人说道：“征伐自天子出，予一人身为天子，必要亲自讨伐叛党姬颓”。 听到天王说出这样负气的话，内竖一边用手背擦着眼泪一边说道：“王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拿什么去讨贼啊。我们平时只会伺候王上，嘴上功夫还可以，手上功夫是绝对不行的”。 原来这天王虽然乔装打扮到成周寻花问柳，但为了以防不测，身上带着调动成周四师的虎符。因去年夏苗，成周的车卒甲士也都是认得天王的。即便没有带着虎符四师也会相应天王征召。 三人随即从欲品楼后院翻出去了成周司马府。在司马府中正遇上原伯带领众人前来，君臣顾不得礼节，抱头痛哭起来。第二日天还未亮，天王就派人到王城下了讨逆檄文。 天王二年秋，七月初二丁未日，夏历九月初三。天王与王子颓平分成周八师，各得四师。戎车二百辆，甲士九千四百人。 两军在王城和成周中间处列阵对峙。天王以内史过御戎，原伯以为右，亲率前驱六十乘，左军五十乘，右军五十乘，后殿四十乘，由北向南布阵，宽约三千二百步。 王子颓则以蔿国御戎，以边伯为右，二百乘一字排列，宽约四千步。 隅中十点，内史过为天王致师王子颓，面对为王子颓所胁迫的四师兵卒说道：“予一人之过错，敢劳累诸甲士。予一人奉天讨逆，王师何在？”王子颓以及五大夫无言以对。 大夫石速为王子颓致师，被天王四师辱骂而回。王子颓问大夫石速道：“王师如何？” 石速说道：“我方未得一个筮士卜一士都没有，无法望气。但我看，王师人数与我相当，但斗士十倍于我”。 王子颓说到：“子禽大夫可为吾等登台望气”。詹父愤恨地说道：“今日早上饮酒太多，忘记垒筑高台了”。 日中十二点骤起西风。边伯大笑道：“不用望气，我也知道天助我也。我为顺风，王师逆风。只需一回合，定会活捉天王”。 于是王子颓擂鼓进军，二百乘战车轰隆隆前行，但因为王子颓未能够“同人”四师，战车阵线逐渐由一字线阵变成了雁行阵。 而对面天王却还在等待着，并没有擂鼓迎战。 王子颓四师进逼到两军中线时，原伯紧握四匹马的缰绳，抱拳对天王说道：“王上，逆贼已经越过中线，若再不擂鼓，我军必败”。 天王此时手执鼓槌，脸色脸色凝重的望着北侧高台上的卜士，内心万分焦急，于是用鼓槌敲击鼓边“九九九六六六”，询问卜士对方叛军士气如何。卜士回应：“九”， 天王听到此鼓激动地对原伯说“敌人屈礼，天神不保，胜在我方”，于是奋力击打戎车战鼓中心“六二六六六六”。 天王击鼓声停止，王师二百辆战车带领步卒快速行进。战车辚辚之声，战马萧萧之声，响彻战场。 唯有步卒手持长铩，步伐坚定，不出一言，紧紧护卫在战车两侧，即使西风吹起的黄沙也吹不灭天王士卒坚毅的眼神。战车上车左手持满弓，毫不在意逆风带来的阻挡。 王子颓自以为占据天时，却不想两军交接之时，东风压倒西风。天王四师的箭如雨下，王子颓一回就丧失一半车左。自己的胳膊中箭血流不止，随后军队分崩离析，四散逃命了。 王子颓、五个大夫带着少数亲随趁乱向东北方向逃窜。路过天王所筑高台，气上边卜士坏了自己的大事，边乱箭将其杀死。 继而又匆忙赶路，不过一里，却遇到背着天后的阍人。他们昨晚从王城北门出发步行半日才走到此处，天后远远望见天王筑起的高台，就让阍人背着自己直奔这里而来。 阍人背着天后走过一夜，已经累的筋疲力尽，本想着终于把天后安全护送到天王手中，出乎意料到头来是仍然是羊入虎口。 王子颓见是天后，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子颓不顾自己胳膊上的伤势，跳下车杀死了阍人，抓天后上车之后继续狂奔。 王子颓挥动着肥硕的右手对右侧大夫蔿国问道：“师父，我们可出奔到何国？”大夫蔿国在另一个车上向左扭头大声喊着：“王子说什么？”王子颓又是一边用手指着东南西北，一边吼叫着说：“我们跑哪里去？” 蔿国这才听懂意思回答说：“我们渡河去温邑！”。王子颓带着恐惧又疑惑的脸色反问：“为甚！为什么不去投奔郑伯？”蔿国说：“温邑在黄河以北，离京师有一百六十余里。新郑离京师有近三百里了。我们不能舍近求远”。 边伯忍不住插话道：“郑伯是王室司寇，我的房子就是他夺走的。我们如果前去投奔，那是自投罗网了。不要再说话了，快快逃命要紧！” 一天一夜六人便狂奔一百六十余里温邑，次日平旦不到五点已经达到温邑。到时只剩下王子颓和五位并天后七人三辆马车。 六人在城外饥寒交迫，硬是砸门吵醒了守门阍人：“赶紧禀告苏子，天后降临，请他接驾”。温邑苏子于是早早起床，安排六位去馆舍沐浴更衣，却命夫人将天后接到祖庙暂住。 是夜苏子宴请王子颓并边伯、大夫蔿国、大夫詹父、大夫右速，大夫子禽祝跪。 说不清喝了多少酒，王子颓肥硕的脸庞上挂满了泪花，向苏侯痛诉天王种种恶行，抢占宫室害得边伯无家可归，强占大夫蔿国、大夫詹父、大夫右速，大夫子禽祝跪的田地，强拆百姓的房屋来蓄养毫无用处的野兽。说道激烈之处，王子颓便手舞足蹈起来。 “天王无道”不免勾起了苏子伤心的回忆，也说道：“当年桓王失政，夺我先君苏忿生苏氏十二邑之田给予郑庄公！当今天王又强夺五大夫的田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子颓看苏子也对王室怀恨在心，对着苏侯稽首再拜，正经的说道：“天王失德，若公侯愿助我奉天罚罪。必当归还公侯之田” 。苏子急忙回拜说道：“非我不愿助王子，下国乃是半军诸侯，怎能对抗天王成周八师。况且以上犯上，社稷不保”。 “但我有一故事，说与王子和诸位大夫听听”，苏子紧接着说道：“当年卫宣公为其太子公子伋迎娶齐襄公之妹，因为贪恋姜氏美貌，便夺过来作了夫人。后来姜氏生下公子朔，也就是当今卫侯。卫宣公下葬后，卫侯即为不久，左两公子职，右公子泄起兵作乱改立太子伋同母弟公子黔牟为国君，卫侯大难不死逃往齐国。庄王九年时，齐襄公率领诸侯联军伐卫，护送卫侯回国复位，而公子黔牟出奔到京师。因此卫侯怨恨天王容纳保护公子黔牟，十三年都没有朝觐天王了。” “果真如此，还请苏子为介，请卫侯助我等成就大业”王子颓和五位大夫走下坐席对苏子顶礼膜拜。第二日苏子就带着七个人赶往卫国都城。 卫国都城朝歌在温邑东北四百余里，王子颓等人有苏子陪伴没有性命之忧，便不用疲于奔命。 七日后到达卫国近郊。得知苏子携天后、王子及京师五位大夫前来，卫侯早已在郊外迎接。 随后将天后安排入住当年王姬出嫁经过朝歌时所建立的行宫之中，命夫人恭敬地侍奉天后。 果不其然，卫侯听得王子颓所讲，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面安排御医治疗王子颓胳膊伤势，一面派遣司马整顿车马粮草。于十月初一癸酉日，卫侯亲自带领护送王子颓回归京师。 卫侯率领大军先向南，一日后行进到延津，征召卫国附庸南燕国一师，随后向西南三日后抵达温邑，征召苏国一师，又在此补充粮草辎重。 旅途劳顿使得苏子身染痢疾，留在温邑未能伴军出征。这隐隐当中成就苏子一项美德。 三日后卫侯带领大军于神北渡向南渡河，经巩邑与天王成周八师会战于洛伊之汇。 天王二年冬，十月初十癸未日。成周东北七十里，洛伊之汇，两军布阵完毕。 周公忌父为天王致师卫侯：“予一人闻叔父举玉趾，将受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予一人再拜先君康叔以殷八师平定盘庚之乱，再拜先君武公不辞辛劳，护佑平王东迁。敢问叔父今日有何教训？” 大夫宁速为卫侯致师天王：“仆人求朝觐天王受命。臣闻天后受原伯谗言，王子颓和五个大夫负天后降临敝邑。敢劳烦执事？特护送天后归国清君侧”。 王师品字阵四百乘由北到南宽三千步，天王亲领中军，周公忌父领左军，召伯廖领右军。 卫师三线阵五百乘由北到南四千五百步，黄夷前驱，卫侯中股，孔婴后殿。 阵南侧二千步是各自大营。阵北侧一千步是双方观兵高台。高台高十丈，底部长宽二十丈，台上各立一面战鼓，鼓面三尺三寸。鼓前各立一人，一位长发须眉，眼利如鹰；一位慈祥红润，目炯如虎。只见两人同时擂鼓，声音远播出千里。 话说此时，虢国司寇南宫偃近日并无多少公事，又想着好友辛廖曾说下阳城东南有熊耳山，风景独特。于是今日一早便带了几个随从到此山上游玩，以此来怀念好友。 正午时登上熊耳主峰山顶，看近处大小青龙壁环抱四周展翅欲飞，呈五龙捧圣之状。又向四周极目望去，见远处层峦叠嶂，呈万山朝拜之势，可谓“一览众山小”。 但见东方天空五彩缤纷，犹如两个舞女手持彩练当空舞动一般。继而消失不见，天色青黑对峙，云气升腾而起。 看到此处，南宫偃两眼一黑晕厥过去，随从见司寇大人两眼出血，急忙抬着下山返回上阳医治。 还未等走下山时，南宫偃清醒过来，却无法睁开眼睛。想起老师李耳曾说，一个百分之一卜士机缘巧合之下会感受到妖气，万分之一的卜士阴差阳错之间能够感受到鬼气，而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卜士能感受到神气。 南宫偃心里大惊讶到：“当年只当老师说笑，难道今天我感受到的就是妖气吗？”想到此处南宫偃头痛剧烈，又昏死过去。 南宫偃所见即是王师与为师决战景象。第一回合，王师右军，卫师前驱各自崩溃。第二回合，当两军接战斗之时，东北地塌陷，王师左军覆没。第三回合，天王受伤，中军崩溃。卫师全胜。周公忌父、召伯公卿大夫救出天王，向东北方向逃奔而去。 虢公听闻南宫偃生了重病卧床不起，天天派御医探问病情。修养月余终于康复，虢公丑在宫中为南宫偃置办宴席祝贺。 虢公还像往常一样给南宫偃敬酒。看着酒杯，南宫偃想起老师当年所说：感受妖气的能力觉醒之后，一旦碰了酒或者女人会消失半年左右。正不知如何拒绝虢公敬酒之时，内竖跑进来禀告有天使降临。 欲知天王行踪如何，请听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章 二大夫遍舞群芳 上回说到南宫偃正在苦苦思虑拒绝虢公敬酒的理由，恰好有内竖快步小跑进入大殿禀告：“天使手持简书降临。请大君出郊外迎接”。虢公听是到简书二字，急忙放下酒爵，令舟之桥和南宫偃各自回府沐浴更衣，明日随自己到上阳城南门外郊迎天使。 南宫偃当年在王学就读时也曾从诗上看到过‘简书’二字，诗云“：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却从没有想到明日得以亲见。 一来作为中士之子，南宫偃本是一生都没有等级得见王室简书的。再是自从宗周兴盛以来，成康盛世以降两百年间，王室西有六师，东有成周八师，征伐亲自天王出，使得戎狄夷蛮四境宾服，中国诸侯亲昵，天下太平。只是到了昭王南征而不复丧失西六师之后，宣王和平王因被戎狄所迫，才两次发出王室简书，是十分罕见的。 三是虢公虽然处处以礼为尊，但却要学着齐侯‘尊王攘夷’谋求一方霸主，偏偏超越礼仪束缚让年纪轻轻的南宫偃担任公国司寇上卿。三者合一这才使得南宫偃得见王室简书。 天王二年，冬十二月甲戌日，日出末食时初七点，日南至，也就是今天所说冬至也。虢公丑早早便领着着六卿、众位中大夫和下大夫出城郊迎天使。时值隆冬，又兼风雨交作。虽然有帐篷遮挡风雨，又有锦帽貂裘暖身，南宫偃依然能感受到北风凛冽。车子碾过冰面的脆裂声引得南宫偃掀开帘布，向四周张望，只见日光微弱，天色昏暗不明，车旁边的奴隶们喘气哈手。 一个时辰车队方走到十里外的馆舍，馆舍门前停放着一辆戎车，车上站着一人。身着破衣，冷峻的脸庞忍受着悲风割面，刚毅的眼神注视着东方京师。天使不是他人，正是天官小宰原伯。离馆舍正门尚百步有余，虢公从昏暗的风雨看到了手持王室简书的天使，即刻命御者停车。虢公丑跳下御车，快步跑到天使面前跪下，后边卿大夫也紧忙赶上在虢公后边按班次跪下，恭敬地等待天使宣言。 天使展开简书铿锵有力的宣读道：“戎狄豺狼，贪得无厌。王室失和，天后蒙羞。予一人不敢劳烦伯父执事，请救天后以从简书。”虢公三拜恭敬地领受天王命，再拜请天使降临上阳。 虢公一面命执掌燕寝女御为原伯沐浴更衣，一面命执掌食饮膳羞的膳夫上士宰杀十二头牛，以太牢之礼宴享风尘仆仆降临上阳的天使原伯。 虽然天色尚早，却因寒冷异常，虢公又命人在大殿之内烧着炭火，温了酒泉邑出产的最上乘澧酒为原伯暖身。原伯用枯枝一般的双手高高举起酒爵敬向虢公，继而稽首再拜，将这王子颓之乱详细地讲道： 一个多月前的十月初十，王师与卫师燕师对决失败之后，原伯、召伯等天王众位忠臣大夫护送卫天王急忙逃窜。 天王本打算投奔最近的虢国，周公忌父思虑虢公丑性格骄傲，担心其为了谋求卿士之位令天王蒙羞，于是力主投奔郑伯突。但这时后边王子颓正帅军猛烈地追击，哪里容得自己做选择。 天王等人一路向北逃窜。正所谓天不绝人之路，那卫侯怕王城中的公子黔牟逃跑，就命卫师向王城进发。正在追击天王的王子颓猛然回首发现身后没有了卫国戎车，自己的亲随战车却少于天王，担心被天王反杀，便也调头返回王城去了。 犹如惊弓之鸟的天王等人驾车向北逃窜，远远望见河水结冰，大喜过望，立即踩着河冰，冲到对岸逃奔到了温邑。 约黄昏八点时才到了苏子都城南门，周公忌父清点了残兵败将，只剩下十乘甲士伴随天王，内心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予是天王，快开城门”天王亲自对守门的阍人喊道。 这阍人哪里见过天王，又怎么会认得，心里盘算“几日前君上征发了兵卒跟随卫侯护送天后归京师，此时这人称自己是天王，这怎么可能呢？” 于是阍人在城墙大骂到：“恁要是天王，俺还是苏子呢，恁相信吗？” 天王何时听过粗俗的言语，一时语塞。还是周公忌父以前因为逃奔流浪过有些经验。 周公忌父下了兵车对阍人说道：“我有黄金百两，望大人开门”。这才得以进城。 众人先是找了旅店休息，第二日换上买回的锦缎，派遣内史过手持天王命书，宣苏子接驾天王。 苏子知晓天王驾到，着实一惊，万万没想到天王居然逃奔到自己这里。苏子本性仁善，虽然怨恨桓王夺取封国田邑，看到桓王之孙，当今天王受了这般苦难，累累如丧家之犬，不免生了怜悯之心。 苏子于是将天王接到自己宫中居住。也亏是苏子想到，建议天王发王室简书征召诸侯前来勤王。 天王于是便命周公忌父出使郑国，召伯廖出使霸主齐国，内史过出使鲁国，原伯出使虢国而来。天王又让苏子把那守门的阍人斩首以消心头之恨。 话说原伯既向虢国君臣讲明了王子颓之乱，稽首再拜请求虢公出兵勤王。这时只有虢公自己知道，这王子颓之乱其实由自己引发。始料不及的是惩罚詹父的计谋最终导致卫侯都参与了进来。打定主意保守这个秘密。虢公丑正要开口回复原伯。 只见舟之桥离开坐席跪拜在虢公面前请命：“天王遭此侮辱，请求君上让我领兵前去勤王”。这计谋原本由虢国司马舟之桥所献，舟之桥担心天王为此被杀，自己留下千古骂名，于是才如此这般。 虢公见舟之桥如此便命：“王室罹难，天王蒙羞。孤命司马明日整军振旅，择日出征勤王！” 虢公随后向着原伯俯首谢罪：“寡人司马言语粗鄙，请天使赎罪。天使舟车劳顿，敢情天使回馆舍歇息！”虢公命人送走原伯、又命南宫偃等卿大夫回府，只留下司马舟之桥，不知其商议何事。 自是几月时间，虢公丑总借正在整顿兵马为由，虚与委蛇，一拖再拖不肯出兵，也不让原伯返回温邑天王行宫。南宫偃虽觉虢公所为十分不妥，但自己资历浅薄便也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但见原伯内心日渐焦虑，便请原伯于某日到司寇府上做客。 南宫偃请原伯到府，分了主宾坐好。南宫偃坐直了身体，举起酒爵为原伯敬酒，问道：“夫子，学生想请教王室简书故事，望夫子指教。”因原伯曾经担任毕业飨礼的傧相，故而南宫偃与原伯以师徒相称。 原伯因而说道：“归父岂会不知，这简书乃文王武王所制戒命。戎狄夷蛮暴虐四门之内，强暴中国。邻国有急，则以简书相告，诸夏奔命救之”，接着原伯便歌颂出车二章：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原伯歌颂完毕，不待南宫偃开口先说道：“以天王至尊尚且朝不保夕，可见人无常命，国无常运。我心中常有疑惑，请归父解答。燧皇八卦何以能囊括万事万物，预测人间祸福？” 南宫偃回禀道：“学生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不敢有辱老师教诲”。 南宫偃接着说道：但闻物分阴阳两极，以九以一（1）为阳，以六以零（0）为阴；卦分三爻，共得八卦。燧皇先天八卦曰： 正南乾卦（九九九，111），东南兑卦（九九六，110）；正东离卦（九六九，101），东北震卦（九六六，100）。 正北坤卦（六六六，000），西北艮卦（六六九，001）；正西坎卦（六九六，010），西南巽卦（六九九，011）。 正南正北，乾坤之和为（九九九，111）；正东正西，离坎之和为（九九九，111）。 东南西北，兑艮之和为（九九九，111）；东北西南，震巽之和为（九九九，111）。 正所谓阴阳相对，其和守恒。盛极而衰，物极必反。 南宫偃继续说道：“其中变化奥妙之处，学生并不能全然领悟。请夫子恕罪！” 原伯俯首拜谢：“见教了”。随后两人又说着往年王城故事，在此不提。 第二日，一早南宫偃本想拿着礼物去馆舍看望原伯，刚由后庭走到前庭，便有门人向前献上竹简一策。南宫偃打开一看原来是陈国公子友来信，说道：“归父足下，开策如见面。王城一别，已有两年。听闻归父兄位居虢公上卿，我心欢喜，且喜且贺。此时天王蒙羞，京师慌乱。我久不得见新京观，于百无聊赖之计，奉太子御寇之命创办八卦简丛以向天下平民解密诸侯春秋。下有策首故事，敬呈归父兄，见笑见笑。敬仲，再拜稽首。” 南宫偃继续往下看着，策上有字为“舅舅的灭亡：古语常说仁者无敌，今时却不是这样。现有一事便可作证。当年邓曼之子楚文王借邓国的路领兵攻打申国。秉持“亲亲之道”的邓侯热情地招待了楚文王。骓甥、聃甥、养甥却要求邓侯在酒宴上杀掉楚文王，仁义的邓侯强烈谴责这种卑鄙的行为，责骂他们说：“我怎么能在宴会上杀自己的外甥呢，这种丑事如果传扬出去，诸侯必定唾弃我嘲笑我，我又怎么才能请他们参加我的酒宴呢？”然而楚文王在灭掉申国凯旋之时，毫不犹豫的就消灭了疼爱自己的舅舅。” 南宫偃看了之后忍俊不禁，心里说着：“公子完还是像在京师时那样放浪不羁啊！” 闲话休提。且说卫侯击败天王之后，簇拥着王子颓进入京师王城。完全等不及明年正月元旦，十二月癸巳这日，王子颓就迫不及待的让卫侯，燕侯和五位大夫在京师王宫册立自己为天王。第二日，在卫侯的住持下，又强迫天后妫汭与自己成婚。王城国人背后都叫他“颓废王”。 卫侯如何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下犯上，以诸侯讨伐天子？ 一是怨恨天王收留容纳公子黔牟，二是仗着自己是齐侯的外甥，这第三便是让“颓废王”策命自己为公爵。 第三天，卫侯便装模作样在王城北门外十里的等候“颓废王”天使郊迎，按着最完备的礼仪朝觐“颓废王”。“颓废王”在文庙大殿命中介大夫蔿国宣卫侯进来曰：“平王之时惨遭戎狄欺凌，卫先武公力挽狂澜，匡扶王室，平定中国。予一人感念至今，永不能忘。如今伯父不辞辛劳，重造王室，再创辉煌，功超武公。加爵一等为公，赐宥，赐玉五珏，赐马三匹，永世不绝”。燕伯及五位大夫也统统有所加封。 如此这般，卫公便在王城渡过了正月元旦。若是寻常诸侯前来京师朝觐天王，免不得像晋侯诡诸那样去成周游览商人繁华之处，一睹舞女妓女之风采。 但卫公却少见的对此毫无兴趣，倒不是因为他不贪酒好色，反而是因为他根本看不上。这是为何？ 只因为卫国都城朝歌本就是殷商故地。初封之时除了国君康叔之外，皆是商人，亏得康叔以殷八师弹压得住。民风最是热情奔放天真浪漫，引领天下时代风潮。诗淇奥三章可以佐证：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普天之下，四门之内，能在靡靡之音的养成上与卫公一较高下的就只有郑伯了。话又说到郑伯，上月天王命周公忌父出使郑国，郑伯受了王室简书，领了王命。天王三年春二月，集合了兵卒五百乘与周公忌父至温邑迎接天王。 郑伯以共叔御戎，高克为右，由新郑往着西北方向进军，旌旗蔽天，锣鼓震地。行至泗水虎牢关，却与返国的卫燕两国兵卒不期相遇。仓促之间两军沿着南北方向部下军阵，相隔二里有余，郑伯在东，卫公在西。只是因为没来得及修筑卜士观气高台，不知对方虚实，两君都不敢轻易擂鼓进军。 没料想卫公为激励自家士气，在阵前以公子黔牟询师，反而乱了阵脚。郑伯见此擂鼓进军，兵卒驱驰而进，一回合卫卒大乱。卫公朔见附庸燕伯被郑伯所擒，又禁押不住兵卒，便有退意。当此之时郑伯在乱军中被射中大腿，血流不止，疼痛难忍，也没有再鼓进军的心思。双方就此鸣金收兵，各自扎营对峙。郑伯知道天王现在温邑，若是被卫公虏获，与自己不利。当晚便分兵周公忌父接天王到军营暂驻。 双方在虎牢关对峙，由春到夏两月间，郑伯见无法取胜，便拔营起寨，护送天王到栎邑居住。而卫公也因粮草不济，撤兵回国。卫公心想：“如果继续向前由花园口渡河，恐被郑伯从背后偷袭”，于是便折头向西行进，在神北渡河，去温邑苏子处补充粮草，然后归国不再过问天王之事。 栎邑虽曾是郑伯当年逃难之地，然而器物简陋不堪，安定下来的天王便觉得与自己身份不符，又加上思念天后内心焦灼，在此居住三月有余，天天哭哭啼啼，寻死觅活。逼得郑伯重新发兵攻取成周，将宗庙中一干宝器重物通通搬运到栎邑供其使用。 郑伯自己却帅兵卒驻扎在王城南门，等待时机攻城。一晃几月，不觉由秋入冬，天寒地冻，树干光秃秃的，了无枝叶覆盖。十二月十六日壬午，月明星稀，寂静无声，郑伯突正在挑灯夜读记事所载武公之略，忽然听得城中王宫内钟鼓齐鸣，浪笑冲天。原是颓废王见郑伯久久不攻城，这天在王宫中宴请五位大夫。 颓王请得五位大夫在天王寝宫中品尝酒池肉林，不分君臣尊卑有别，只一味寻欢作乐。大夫石头速本是天王膳夫，几杯热酒下肚，学着周公忌父口吻说道：“礼有云：天王舞八佾，诸侯用六佾，大夫用四佾，士用二佾，一佾八人”，接着吐了唾沫又叫嚣道： “他周公黑肩当年想要谋弑庄王，册立王子克。若是这样的周公也被称为遵王守礼的好典范，我看全天下奴隶们就是最守礼了，今日我一定要观赏观赏八佾”。其他四位大夫也一一附和，颓王因为仰仗五位大夫才荣登天王之位，只能叫来八佾。 八纵八横共计六十四位舞女在大殿中伴随着钟鼓齐鸣翩翩起舞。先是文王之什：文王、大明、绵、棫朴、旱麓、思齐、皇矣、灵台、下武、文王有声。 继而是生民之什：生民、行苇、既醉、凫鹥、假乐、公刘、泂酌、卷阿、民劳、板。 最后是荡之什：荡、抑、桑柔、云汉、崧高、烝民、韩奕、江汉、常武、瞻卬、召旻。 六十四位群芳生得端庄秀丽，舞得雍容典雅，四位大夫看得目瞪口呆。大夫詹父却又请“颓废王”取了文武七弦琴，演奏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六篇，四位大夫由是听得是如痴如醉，即便此刻虽是死了，也绝无遗憾。 话说文武七弦琴乃天皇伏羲氏所琢，见五星之精，飞坠梧桐，凤皇来仪。凤乃百鸟之王，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伏羲氏知梧桐乃树中之良材，夺造化之精气，堪为雅乐，令人伐之。初有五音：宫、商、角、徵、羽。后因周文王被囚于羑里，凭吊吊子伯邑考，添弦一根，清幽哀怨，谓之文弦。后武王伐纣，前歌后舞，添弦一根，激烈发扬，谓之武弦。称为文武七弦琴。音色清奇幽雅，悲壮悠长，乃雅乐至高无上的宝器。却因为这场王室动乱，流落民间，为楚国令尹子善所得，成就一段嘉话。 唯有石速不解其中滋味，只知道喝酒吃肉，借着酒性把舞女分与颓王和四位大夫，尽行奸污。可叹可惜，这六十四位群芳为朔风摧折，香消玉损。 郑伯在外真真切切听得叛贼在王宫内通宵达旦饮酒作乐，怒从中起，大骂道：“奸王之位，祸孰大焉！是可忍孰不可忍！” 转念一想：“常言道盛极而衰，乐极生悲。逆贼歌舞不倦，此时不伐，更待何时”。 随即撰了国书，请虢公会盟共商国事。虢公见了郑伯国书，已知颓王不能成事，便带着舟之桥、南宫偃等一干大臣率兵车四百乘护送天使原伯向王城进发。 欲知郑虢会盟之事，请看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章 三虢公图霸观鼎 上回说到虢公在下阳对天使原伯虚与委蛇，若是王子颓能够成事变杀了原伯，朝觐新王。如今收了郑伯国书，见王子颓大难临头，整日莺歌燕舞，难以成事。便立刻提兵振旅，响应郑伯前往京师勤王。 此时除却大司马舟之桥之外，虢公丑还有三位勇士。左小司马名为宫前虓，身高六尺，面如巽血，目光如炯，力举三百斤金鼎。右小司马名为卢虒，身高六尺三寸，头如累塔，眼生三角，板肋猿背，搭弓射箭百发百中。军司马名为陕虘，身高六尺二寸，须硬似金，声比响雷，刚暴刁诈。虢公称这三人为函谷三猛虎，宠爱非常。 这日虢公便命小司马宫前虓担任前驱先锋，不带步徒只领着五十辆战车护送天使原伯，先行快速赶往王城。虢公以南宫偃御戎，舟之桥为车右，押着大军紧随其后。四日之后方才到达王城西北外十五里处，遇到前驱先锋小司马宫前虓所派传令兵车禀明说郑伯已经返回新郑。 虢公正作打算之时，郑伯派来的行人使者前来求见，跪拜虢公说道：“予闻君亲举玉趾以夹辅王室，使下臣犒执事。予洒扫庭除于新密邑之弭，以待君惠赐福敝邑之社稷”。 在王城北门外，汇合前驱先锋虢公便率着大军往东南方向郑地前行。为得会见郑伯不失了身份，军鼓齐鸣，响天动地，声势浩大。 又行了四日，方才走到新郑东北八十里新密邑弭地。郑伯早已修筑高台在此等候虢公丑前来会盟。两君相遇，各自行了宾客之礼。 因是在郑国地界，郑伯为东道主，虢公为客。郑伯揖请虢公就西阶登台，自己则由东阶登台。 此时虢公心里想着：“若是在王城会盟，周礼尊爵当以我为尊。如今在此地相会，我为客人，郑伯为东道主，反而以他为尊。郑伯着实狡诈，我须仔细提防，且看他有何说辞。” 虢公心中有怒，却不形于颜色。两君分了宾主入座，郑伯面朝西就坐，虢公面朝东就做坐。 首先郑伯双手捧着酒爵为虢公丑敬酒接风洗尘。周公作礼，诸侯尊贵无比，如若会面当由中介传递言语，恐言语有失被天下人耻笑。 于是郑共叔为郑伯中介对虢公说说道：“予曾闻言，哀乐失时，灾祸必然降临。如今王子颓与五大夫通宵达旦歌舞不倦。燕伯仲父被予擒获，作为天王的王子颓本应该痛苦之时他却还在寻欢快乐。” 接着又说：“即便司寇秉公执法杀戮罪恶滔天的罪犯，国君都会为生命的离去而伤心不已，撤除礼乐，怎么胆敢幸灾乐祸呢？王子颓篡权夺位，欺辱天王，罪恶滔天。大祸临头却只顾得寻欢作乐，我看他难以成事，敢请贵君，何不与予一同辅佐天王复辟？” 听郑伯言辞有理有据，虢公丑正身起色回应道：“匡扶王室是我等职责所在，虽万死不辞！” 听闻此话，郑伯左侧的共叔便说道：“我听闻，国不可以一日无君，事不可以一时无主。君与寡君既然同仇敌忾，约言夹辅王室。小臣敢请立盟主”。 这共叔原是郑庄公之弟段叔之子，这段叔曾与庄公争国失败，人称中华四凶之一。 因知其底细，未等郑共叔把话说完，虢国司马舟之桥抢白道：“这盟主我们君上是当定了。我虢国兵强马壮，粮草充沛，士气高昂。又有三位勇士猛过山虎，拥护天王，攻取王城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敢问有何人不服？” 郑共叔也不示弱大声叫喊出来：“你有三猛虎，我有擎天柱。高克何在？” 此时南宫偃却见郑伯右侧站立一人，身不满五尺，却长得青面獠牙，体瘦精干，狼音豺声，样貌阴损至极。 又看这人身怀匕首，探身似要向前有所动作，虢国三位猛士远在台下，一时难以上来护驾。 南宫偃唯恐虢公性命被此人所害，心生一计。快步从虢公身边，向前趋步下台三阶。 南宫偃跪于两君面前请命说道：“诸侯相见，约言而不誓，是为胥命。早年齐卫之君已有先例。小臣敢请国君搁置争议，和定王室”。 虢公与郑伯本就不想在此大动干戈，听到南宫偃如此请命，齐国霸主都有如此先例，便有了台阶可下，如顺水推舟。各自将臣下责骂一顿。 虢公转身大骂舟之桥道：“爱卿言语粗鄙，休得乱讲，贻笑东道之主”。郑伯也变脸作色对共叔说到：“休得无礼，强中更有强中手，高克胆小如鼠，怎么能与上国猛士比较高下”。 如此这般歃血为盟，争抢执牛耳之事便再也不提。商议约言语一定，便集合兵卒，共计千乘，浩浩荡荡从新密邑朝王城进发。 天王四年，夏四月十五己卯，夏历五月十五。夜半十一点，当此之时，月如同车轮一般大小，似烛光一样明亮，将整个王城照得清晰可见，风静树止。 王城北门处，舟之桥对虢公说道：“王子颓果真难以成事，每天晚上都要看舞女跳舞。本来我们须得等到月黑风高时方才能动手。对于他，月明星稀对我们更为有利”。 颓王只顾得与五位大夫饮酒作乐，频频征发王城国人服役。 把守城门的閽人哪里肯为颓废王卖命，见虢国兵卒正要攻城，便打开城门迎接虢公入城。按照虢公与郑伯的约定，各自入城，王城内天王所属器物，双方先到先得。仗着马匹的强壮，虢公比郑伯快了一步，首先从北门攻入王宫。 王子颓和五位大夫听得虢公帅军攻入，吓得如梦初醒，撇下天后急忙向南逃窜，正好撞在从南门进入的郑伯和天王手中。 且说虢公快人一步控制大半部分王宫，进入王宫正殿，却见天后在此，如获至宝。更令虢公兴奋的却是正殿中放着的九个千钧大鼎。虢公虽是第一等公爵诸侯，此生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鼎，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镇国神器九鼎吗？ 异常兴奋的虢公大声叫着：“司马爱卿，司寇爱卿，快快前来！孤从未见过如此千钧之大鼎！”此时虢公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司马不知所踪，但看到南宫偃前来，捧着南宫偃的双手道：“爱卿平生所学，可知此为何物？” 南宫偃细细端详这九件重器，眼睛因所见所看瞪得大大的，回秉虢公丑道：“君上这正是大禹王所铸九鼎，请君上细看： 这第一鼎所绘制的乃是冀州，本州西接岐山，北入太原，东有碣石以观沧海。衡水漳水灌溉其中，其土白壤，沃野千里。又有鸟夷漂洋过海贡献皮服之图像。如今有邦国晋、邢、肥、鼓、燕等。 这第二鼎所绘制的乃是兖州，本州北靠大河，南接济水，东观沧海。雍水沮水汇入雷泽夏泽。其土黑坟，民善于种桑养蚕。又有贡献丝绸漆器之图像。如今有邦国郭、卢、齐等。 这第三鼎所绘制的乃是青州：本州西接泰山，东观沧海。潍水、淄水灌溉其中，沃野千里。其土白坟，民善于煮海为盐。又有贡献葛布大鱼之图像。如今有邦国莱、纪、州、莒等。 这第四鼎所绘制的乃是徐州，本州北接泰山，南临淮水，东观沧海。淮水沂水，灌溉其中，沃野千里。其土赤坟，又有贡献赤黑细缯白色绸帛之图像。如今有邦国鲁、滕、薛、钟吾、徐等。 这第五鼎所绘制的乃是荆州，本州江、汉宽广，东流朝宗于海。九江灌溉其中，云梦之泽广为万里。其土涂泥，其民冶炼黄金。又有贡献羽毛牛尾黄金之图像。如今有邦国楚、随、罗、鄂、英、蒋、黄等。 这第六鼎所绘制的乃是豫州，本州居天下之中。伊水，洛水，大河灌溉其中，沃野千里。其土黄壤，亲民雍容。又有贡献葛布丝麻之图像。如今有邦国宋、郑、陈、蔡、许、曹等。 这第七鼎所绘制人乃是扬州，北靠淮水，有孔雀向着东南而飞，彭蠡山水一色，芳草萋萋。其土涂泥，其民断发纹身。又有贡献葛布贝锦橘子之图像。如今有邦国吴、越。 这第八鼎所绘制的乃是梁州：西接昆仑，北靠终南，四川总汇，金沙滚滚。其地青黎，其民和悦，天府之国。又有贡献熊罴狐狸之图像。如今有邦国巴、蜀、夜郎。 这第九鼎所绘制的乃是雍州：西接荒原，北接鬼方，南临终南，东观函谷。泾渭灌溉其中，沃野千里。其土黄壤，其民淳朴。又有贡献美玉嘉石之图像。如今有邦国秦、梁、翟，魏、褒、苴。 南宫偃又说道：“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武王克商，将此九鼎迁于王城文庙，不知为何却出现在天王正殿？“ 虢公听罢并不答话，只是情不自禁说道：“上帝赐命，上帝赐命”。 于是便令人找来布帛，命南宫偃把九鼎所载详细临摹下来。原来是那王子颓征发王城国人将九鼎从文庙鼎搬来，以供自己煮酒煮肉，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在此不提。 又说郑伯擒住了王子颓并五位大夫，见虢公已经占了正殿，便不再继续前进，只是派人占住了王宫西阙。天王见这六人，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哭啼吵嚷逼迫郑伯将他们带到文庙，在文武七位神牌面前，将王子颓斩杀。 王子颓临刑倒也毫不畏惧，又向着天王嚎叫着：“做了几天天王，我此生不悔，与妫汭做了几日夫妻，我此生无憾！” 天王这才想到自己的天后，又急忙让郑伯带着返回王宫。刚入了南门，正遇到虢公派人护送前来的天后。两人相见彼此不觉伤感，痛苦了一场，天王顾不得郑伯在场，手搀扶着天后上西阙休息。郑伯、周公忌父、原伯等一干大臣随着天王跟上。 未等天王安稳地坐下，郑伯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拜九叩说道：“天王复辟，可喜可贺！臣已准备酒肉饮食，礼乐完备，请天王享用”。 天王心想：“我们刚入了王宫，人心惶惶，哪里有心情听安歌偃舞。经过这一场变故，王宫内的人都悉数逃跑，如今却到哪里寻来钟鼓和舞女”。只见郑伯“啪啪啪”击掌三次，乐师、舞女便从楼下涌入进来。这郑伯早有打算，在此逼迫天王请自己观赏八佾之舞。 天王见状也不敢违背，擦拭了泪痕，与郑伯逢场作戏起来。遍舞文王之什后，郑伯向天王稽首再拜道：“昔年予先祖武公安定王室，平王尽赐邬、刘、功蔿、邗之地。桓王之时，王室与先君庄公失和，却又收回此邑。臣恐死后无面目再见先君武公”。 天王听郑伯如是说，早已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宣命郑伯说道： “叔父再造王室，功莫大焉！赐武公之略，尽虎牢以东”。 没想到郑伯仍然不满足，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天王赏赐。天王心想：“成周宝器已经被你搬运到郑国栎邑，我身无一物，刚刚又把土地赏赐给你，我已经实在没有没有东西了”。 但郑伯逼迫得要紧，天王无奈之下只能把天后随身携带的铜镜上的革带“鞶鉴”赐予郑伯。周公忌父、内史过这帮公卿大臣全部噤若寒蝉。只是原伯走出西阙外，仰天长叹诅咒道：“郑伯以儆效尤，不得好死！” 话说南宫偃将九鼎宝器所载山川形胜，风土人情，一一临摹完毕。舟之桥这才到了王宫正殿，上前跪拜虢公道：“君上，天王正寝，我等于礼不能久待。外藩诸侯兵卒按礼也不得进入成周王城，请君上撤军出城于城外驻扎”。 虢公和南宫偃都被舟之桥这番话惊呆了，这完全不像舟之桥的风格。原来舟之桥平日里总被虢公批评不读书，又与南宫偃相亲相爱，今日入城便首先去王城太史府，尽收太史馆藏，送与南宫偃。不想此间被太史所骂受了指教。于是说出这般话来。 听闻此言，虢公急忙说到：“爱卿所言正合我意，快快请起”。虢公一面派遣使者向天王告辞，一面整顿军队出城驻扎。 天王被郑伯搞得一夜不能安歇，只因郑伯先前为卫公兵卒射伤了大腿，伤口发作疼痛难忍告辞离去。趁着这个机会天王方才脱身，让周公忌父、原伯、内史过等人陪着，驾车体察王城民情： 所见之处，血水粪水混合一处，膻腥恶臭使人作呕。所到之处，屋梁墙土散乱一地，凄惨哭声令人伤悲。这花团锦绣般的世界就这样弄得残垣断壁，哀鸿遍野，七零八落。 天王不觉悲从心生： 明月照空城，绿树风清扬。 王室不和民遭乱，三五不成行。 观舞西阙处，天后心受伤。 狭道驾车难走马，予一人断肠。 正哀思王城惨状之时，忽想到虢公在外驻扎表现得非常重礼。天王借口犒劳三军，投奔虢公而来。 虢公也像郑伯那般杀了十二头牛宴飨天王，天王非常感激虢公的忠诚之心便赐予虢公酒泉之地。虢公又学者郑伯那样请求天王赐与宝器，天王实在没有东西，就把自己用过的酒爵赐予了虢公。心满意足的虢公告辞天王，率军返回下阳而去。 怎料想天王赏赐虢公酒爵之事，被郑伯得知，心怀怨望，便拒绝天王回归王城。 天王在北门外仰天长叹“郑伯恶似狼，虢公猛如虎。王室衰微如此！”也只得再去投奔虢公。此时虢公意图学着齐侯“尊王攘夷”之道图霸天下，便在玤邑为天王修建行宫居住。在此不提。 且说天王四年五月辛酉，郑伯突卒，太子姬踕率军返回新郑为其下葬。天王终于在这年冬天十二月甲子日返回王城，因感念虢公护送有功，便封虢公担任王室司马。于是虢公便带着舟之桥和南宫偃在王城住下。 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又有晋侯使者前来王城递交简书，请求天王派王师征讨狄人。虢公受了王命带领大军向西北方向讨贼去了。 且说南宫偃虽生于夏阳，但久居京师，未曾知晓大军所要征讨的西方狄人底细。便在行军路上请教大司马舟之桥。 舟之桥解释说道：“不想司寇，这都不知，狄人分成两部，其一名长狄，第二名短狄。不知道司寇是否听说，这长狄有四君”，是哪个四君： 第一名叫侨如，高三丈三尺，号称大如山； 第二名叫荣如，高三丈四尺，号称高胜云； 第三名叫简如，高三丈二尺，号称巨无霸； 第四名叫焚如，高四丈一尺，号称吊炸天。 舟之桥坏笑着对南宫偃说到：“若是遇到这四位，司寇大人便可调头逃跑了”。正说笑间，晋侯亲率大军前来接应，两君合兵一处，与狄人决战与原野之上。 欲知战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七章 奔流进击之短狄 上回说到晋侯诡诸上书天王求情王师助己讨伐狄人之事。 当此之时，借着虢公郑伯之力平定王子颓并五大夫之乱，刚刚返回京师王城的天王，心有余悸，惊魂未定。如今听得狄人入侵，晋侯索要王师讨伐，天王不免仰天长叹： “此诚多事之秋，王道艰难，我可哪里能派得出王师啊！” 天王遂命虢公率本国兵马当作王师去助晋讨狄。而虢公本作着称霸天下的美梦，正愁缺少“尊王攘夷”机会用来炫耀本国实力，赢得名声。于是欣然领命前往。 且说晋侯诡诸从本朝天王元年朝觐之后，四年以来便从未来过京师王城。一来是因为王子颓之乱，道路阻隔。二来是因为在天王元年六月初四甲申日得了太子申生，晋侯内心欢喜，爱不释手。三来是因为被他那夫人姜氏所管制，不能脱身。 这姜氏原是晋侯诡诸之父晋武公夫人，可谓晋侯蒸于后母。武公在时以小宗灭了晋国大宗，贿赂前朝天王僖王得了晋侯爵位，又娶当今霸主齐侯之女为夫人。时值僖王三年，齐侯相国管仲亲自护送，武公亲自迎接，婚姻之盛大，世所罕见。两年之后，七十多岁的晋武公卒于僖王五年，同年天子僖王也崩了。 当时晋侯诡诸早娶了贾侯之女为妻，只是并不生育一男半女。武公夫人又正是豆蔻年华，花容月貌，诡诸垂涎已久。等到父亲去世，诡诸便娶了姜氏为夫人，周礼云：上蒸下报，所以世人都称诡诸蒸母。 然而令诡诸万没想到的是，姜氏乃是普天之下之下最为厉害的女子，将淫荡好色的诡诸制得服服帖帖。自京师返回之后，晋侯只是每日打理日常国事，养育太子，享受天伦之乐。现如今夫人姜氏又有了身孕，几个月来不能同房。晋侯诡诸火气无处发泄，却又听闻西方又有狄人迁入。 唇薄红润，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碧眼炯明，睫毛上翘；柳叶弯眉，棕发如波。颈如仙鹤，肤白如雪，身形颀长，又兼热情奔放，这狄人女子媚态自是与我中国不同。 压抑已久的晋侯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这才心生一计，制造事端，名为讨伐狄人，实在是去观赏异域风情。但又恐怕不能得胜，便上奏天子请王师相助。 笼统而言其时与中国不同者有四：东方曰夷，被发文身，生啖海鲜。南方曰蛮，雕题交趾，不食五谷。西方曰戎，被发衣皮，不食五谷。北方曰狄，衣毛穴居，不食五谷”。这四类源自何起，中国并无人彻底明白知晓，却也略知一二。 华夏所谓中国乃是小九州之地，位于大九洲一洲之地。何谓大九洲： 第一神洲，又名赤县华夏洲； 第二戎洲，又名波塞非克洲； 第三阳洲，又名印第安纳洲； 第四冀州，又名阿拉奴比洲； 第五合洲，又名阿非利加洲； 第六柱洲，又名那欧罗巴洲； 第七玄洲，又名阿美利坎洲； 第八迎洲，又名拉丁阿美洲； 第九薄洲，又名安塔提卡洲。 大九洲由大洋山川分割，第九薄洲与其他洲相隔万水千山，虚无缥缈，不知是否有人居住。是故第一神洲、第二戎洲、第三阳洲、第四冀洲、第五合洲、第六柱洲、第七玄洲、第八迎洲合称八荒宇宙。 远在有虞氏舜帝之时，八荒宇宙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漫山遍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亏得大禹、伯益、后稷三位组织华夏子民，劳身焦思，殚精竭虑，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遇山开山，疏浚长江大河，成功治理了八荒宇宙大洪水。 其余八洲种族见神洲没了水患，都以为是天堂之地，纷纷迁徙涌入。因为未经华夏礼乐教化，便干出许多残暴之事。拿着酒水饮食欢迎逃难之族的华夏子民，被屠戮的一干二尽。于是中国华夏子民蔑称为戎狄夷蛮。其实也不尽然，戎狄夷蛮之中，也不乏睿智博学、崇礼信义之士，在此不提。 当此之时，赤县神洲境内，也有极端残暴的四个人，世人称为“四凶”。 第一个名为浑沌，乃是帝鸿氏之子，掩义隐贼，好行凶慝； 第二个名为穷奇，乃是少暤氏之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 第三个名为檮杌，乃是颛顼氏之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 第四个名为饕餮，乃是缙云氏之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 舜帝用这四凶在华夏四门之外迎接八荒宇宙遇难种族，这是以暴治暴的方法。于是四门清净，天下太平。 只是到了商汤代夏，武王革命之际，中国内政失修，戎狄夷蛮忽又骚动起来。又经历了厉王、幽王动乱，平王东迁之后，王室更加贫弱，这四族便已在中国内地横行无忌，侵暴华夏之民。 由此齐侯以侯爵之位，在相国管仲辅佐之下，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成为天王所命天下霸主，一时风光无限，声名煊赫。虢公身为公爵，自然是羡慕不已。 自领了王命，虢公带着大司马舟之桥，大司寇南宫偃从京师王城出发，向西达到本国都城下阳，尽数征发国人与野人，得十二军共计六百乘。 因为虢公太过心急，短时之间无法制造足够战车，又兼劳师远征，旷日持久。大司马舟之桥于是改革兵制为：一乘=配驷马革车一辆，上车甲士三人，下车甲士七人，步卒四十人；辎重牛车三辆，民夫三十人。 于是一乘士卒五十人加民夫三十人共八十人。一军五十乘共计四千人，十二军六百乘共计四万八千人。 天王五年，春正月初五乙未日，夏历二月初五。虢公以南宫偃御戎，舟之桥为车右，率领大军浩浩荡荡自下阳出发，渡大河到夏阳，向北行军六十里，到达位于中条山中断平原之地的虞国国都。接了虢公前驱使者通报，虞公早已在郊外等候犒劳虢国大军。 “宫之奇，宫之奇” 南宫偃在内心呼喊道。宫之奇正是南宫偃在王学时的同堂，毕业之同堂们各自回国，分布在天涯海角。四年了，南宫偃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同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快马加鞭赶往宫之奇地方。 虢公在车上不知南宫偃心里所想，看御车加快速度，着实一惊。对面虞公也是惊讶万分：“御车肆意狂奔，虢公有失体统，有失体统”。 转眼之间，南宫偃便驾车赶到了宫之奇身边。南宫偃按捺躁动不安狂跳不止的心脏，等虢公虞公行过礼仪，便拉着宫之奇一诉衷肠。 又说到辛廖被盗趾射杀之事，两人悲伤不已，抱头痛哭起来。虞公见了大觉奇怪：“这两人感情怎般如此之好”。 原来宫之奇这人，生得清秀俊丽，貌比莲花，堪比齐姜宋子之美容。当年在王学中专攻诗，文采斐然，受此影响，虽聪明绝顶，智计百出，但多愁善感。听闻辛廖殪没，顿觉伤感，便与南宫偃抱头痛哭。 虞公自其幼小时便养在宫中，非常疼爱。见此宫之奇和南宫偃此番景象，内心莫名之情涌上心头。在此不提。 见面行礼完毕，虞公宴请虢公及群臣。席间，虞国大夫井伯向虢公进言道： “君奉王命亲率王师征伐无礼之狄，王师之盛大，世所罕见。以此征伐，何所不破！下臣有言，请君恕罪”。 “王师五万之众，日费粮十万斤，需牛车百辆，我观王师辎重，粮车不过一千二百辆，十日之后大军必无粮可用”。 “狄人之地距此四百余里，大军快则二十天，慢则四十天，方能走到”。 “路途中尚可由贾、荀、耿三国补充粮草。万一在狄人之地徘徊逡巡，久战不决，王师殆矣！” “请君三思！” 此话正中虢公心头所虑，只苦于无计可施，于是便稽首再拜道： “敢请夫子教诲”。 虞公另一大夫百里奚不等井伯开口，抢先说道： “这也不难。将大军一分为二，重新编制即可。一乘配战车一辆，士卒三十人，武器牛车一辆，民夫十人，粮车四辆，民夫四十人。一乘共计八十人”。 “共得二百乘一万六千人，计今日君所带粮草可支撑三十五天有余，其余战车甲士遣散归国”。 “请君切勿久战不决！” 虢公俯首再拜答道：“谢夫子教诲”。 虢公别了虞公，过贾国、荀国，在汾水与大河交汇之处遇到晋侯行人使者。于是两军并为一处，前往耿国征发粮草。这耿侯按礼宴请虢公晋侯，因爵位次序，以虢公为首席，以晋侯为次席。耿侯又因虢公是天王司马，鄙视晋侯蒸母之事，自然对虢公殷勤备至，对晋侯冷眼相看。 “天王尚且待我以公爵之礼，你耿侯算个什么东西？”晋侯诡诸心里这样骂道，“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虢公、晋侯别了耿国在汾水大河交汇之处渡过去，然后沿着大河右岸向北进发。大军左为高山，右为大河，所过之处未曾见得一狄人。虢公内心着实不爽，便问晋侯道： “君称狄人侵扰边疆，天王特命孤率王师前来。今日并不曾见得一个戎狄。君何所解释？” 这晋侯只是谎称狄人入侵，怎么会将实话告诉虢公。便说道： “王师军容浩大，所过之处皆望风披靡。戎狄之人畏惧君，天官司马威严，自然四处逃窜得毫无踪影”。 “但此地崇山峻岭，逃难之地只有一处，俺料狄人必定在宜川之地。请君稍安勿躁”。 晋侯诡诸又说道：“如果将来一旦交战，我为车阵笨重不堪，狄人多为步卒，灵活机动。我军恐被狄人夹击。请君听我一计”。 “昔日北戎人侵略郑国，郑庄公率兵车与之决战虎牢关之东，因恐戎人前后夹击，郑厉公突时为庄公太子建言道：‘选派勇敢刚毅之兵卒，和戎人一接触便佯装败退，君上设伏兵以等待。戎人轻率而不整肃，贪婪却不团结，赢则各不相让，败则各不相救。看到前方财物俘虏，必然一意前进。前则而遭遇君上伏兵，戎人必定奔逃。君上再以战车追击便可大获全胜’，此为诱敌深入之计。君觉如何？” 虢公听言欢喜说道：“君所言正合我心！” 天王五年，春二月初六乙丑，夏历三月初六。宜川平原之上，天气不暖不寒，青苗涌出，枯草尚在。虢公晋侯以三百五十辆武器牛车环绕为营，车长六步，遂得军营直径三百二十步，又令所属民夫三千五百人在营四周挖掘壕沟。 营中放置粮车三百辆，虢公令所属民夫三千人修筑卜士望气台。 晋侯诡诸率领前驱，一百五十乘，面朝南，由东向西一字排开宽约四千五百步，上车甲士共计四百五十人，下车甲士一千零五十人，步卒三千人。 阵后四百步，八百辆粮车与民夫八千人，按十六行，五十列方阵密集排列，长宽各为一百五十步。 再后四百步，虢公以一百五十乘在前，分为三阵，每阵五行十列，宽三十步。每阵相隔约一千五百步，共计宽约四千五百步。而虢公亲率五十乘居后压阵。 一切准备妥当，虢公以南宫偃御戎，以舟之桥为车右，和着晋侯一道，前往狄人步兵阵前致师。 虢公义正言辞说道： “汝等一削发割须，不敬父母；二崇拜偶像，不敬祖先；三同性乱作，不敬天地。有此三不敬，本司马代表天王讨伐尔等！” 虢公宣言过后，狄人当中走出一个大汉，高八尺有余。南宫偃心想“我中华人物平均五尺左右，这些狄人虽然身高七、八尺左右，也绝对不可能达到舟大夫所说，什么高胜云，巨无霸，吊炸天这种高达三、四丈啊，司马大人是诓骗哄笑在下吗？” 于是南宫偃便朝着车子右边的舟之桥，挥挥手又使了个眼色。舟之桥见状知道南宫偃的意思，因虢公在御车正中站着，只得悄悄说了一句： “这些是短狄，不是长狄！” 舟之桥话音刚落，那狄人头目左手举着介盾，右手将剑狠狠拍向介顿，高喊： “eλeuθep?a（音：哎里耶噻咿呀）” 后边众狄人全部击打介盾齐声喊道：“哎里耶噻咿呀”。沉重的击打声，狂野躁动的低吼声，在这原野之上更加的令人震撼。 惊得虢公御车驷马前蹄高高翘起，尾巴快速摇动，南宫偃使劲全力方能稳住御车。受到惊扰的虢公也是首次见如此情景，惊得目瞪口呆，根本无法理解所见所闻。 只因我中国战车竞技之法一概禁止士卒喧哗，以防听不得进军之鼓，退兵之金声。其他戎狄虽是步兵，但也学会中国之法，几百年来，这种阵前怒吼真是闻所未闻。晋侯虽听说是新进入中国的狄人，也没料想有如此怪诞的举动。 虢公心中充满着震惊和疑惑，还没等恢复镇定。却又有一人从戎狄阵中走出，像是在作翻译说道： “无自由，毋宁死！” 继而又大叫道：“诡诸弑父蒸母，天理难容！” 虢公这才知晓狄人所喊“哎里耶噻咿呀”的含义，只是并不理会，心里骂道：说理如果能有用，我要兵卒是为啥”。为了天王尊严，又宣言道： “若不束手就擒，大军所过寸草不生！” 南宫偃却震惊的站了起来，这是为何？原来此人不是他人，正是送辛廖去合阳安葬的弟弟由余。 南宫偃万万没想到由余竟然流落到戎狄之中。正想要叫住他，问个清楚明白。由余却已经退回到狄人军阵之中。虢公又令南宫偃驾车返回，只得悻悻而归。 待虢公回到阵后，擂响战鼓。晋侯遂进军与狄人交战，按着先前打算。两军刚一接触，晋侯大军便掉头，扔下旌旗武器，佯装败退，引诱狄人深入。片刻之后便将粮车暴露在身后。 果不其然，狄人见是粮车辎重，如饿虎下山，贪狼扑食一样，但看已无民夫守卫，停下来瓜分起来。晋侯一路奔逃到虢公身后方才停住。 虢公大笑道：“贼人中计！” 于是便鼓动前方车阵列前进，自已也让南宫偃鞭马驱车而去。南宫偃此时已经能够略微感受狄人之气，“仁义礼智信”虽衰弱无比，其“勇”却气如长虹，光芒四射。犹如一道亮光从太阳射向粮车部位。 内心不安的南宫偃向君上进言道：“君上，卜士望气如何？此时若不退兵，我军危矣！“ 虢公不以为然，大声喊着： “胜利唾手可得，司寇切不可扰乱军心。”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尘土飞扬，战马的哀鸣，战士的嚎叫响彻天地。车阵如同撞在城墙之上，撞得粉身碎骨。究竟是谁能够阻挡战车滚滚的车轮？ 南宫偃此时又听见长笛声音响起，短狄传出整齐而又沉重的步伐，向着自己方向进击。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八章 国士无双三猛虎 上回说到晋侯详装败退，奔逃到虢公身后，由全军前驱变为全军后殿。短狄在晋侯身后紧紧追赶，回头看到大量粮车辎重方方正正摆在后边，又听到首领发出了号令，便停止追赶转过身来返回去瓜分财物粮食。 虢公见狄人不知底细，果然中计，于是擂鼓命前驱三个车阵立马进军。 虢国小司马宫前虓（音xiāo）率领左车阵，小司马卢虒（音si）率领中车阵，军司马陕虘（音cuo）率领右车阵。 左右两车阵各有兵卒五十乘，急速前行，遇到短狄步兵之时并不恋战，只管超过向前突击，尽快形成左右包抄合围之势。 中阵则以稳固地节奏向前推进。这短狄皆是步兵，尽管身材高大到可以比肩中国战车上的军士，但也无法阻挡战车前进的车轮。 短狄之人本是想着中国兵卒已经大败逃窜，纷纷返回去瓜分财物粮食，因此是背对着前进的中军车阵。小司马卢虒（音si）虽然位于车阵最后一行，搭弓射箭确是百发百中，一面射击一面大声笑着、呼喊着： “尽情屠杀，绝不留情！” 片刻之后，小司马卢虒（音si）所率领的中阵已将狄人逼迫在辎重方阵前方，小司马宫前虓（音xiāo）率领的左车阵，军司马陕虘（音cuo）率领的右车阵已经完成左右合围。 虢公见此情景，大声喊道： “胜利在望！胜利在望！” 让南宫偃驱车前往前线参加战斗。 小司马卢虒（音si）正杀得兴起，却见前方奔逃的狄人分为左右两股分流而行。前方一堵人墙呈现在眼前，狄人手持三丈长矛，寒光凛凛，刺向冲击而去的第一排战车。战车驷马顿时跌倒，战车也瞬时倾覆，车上甲士随即便向前飞出，重重地摔在地方，发出痛苦的声音。 飞起的战车砸向四周兵卒，有幸躲过的兵卒手持长戟不过一丈而已，根本无法近得狄人身体。见大事不妙的卢虒（音si）叫道： “重整军阵，重整军阵！” 话音未落，狄人高呼： “eλeuθep?a（哎里耶噻咿呀）” “eλeuθep?a（哎里耶噻咿呀）” 伴随着抑扬顿挫的笛声，短狄军阵如墙推进。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战车相继倾覆崩溃。小司马卢虒（音si）因为在最后一排，得已成功脱离接触，后退五十步重整阵型再度进攻。 卢虒这时方才看清狄人，心中骂着：“我的天啊，这短狄居然用一百五十人左右为横排，前后布置了十重，共计一千五百人左右组织密集队形。第一排狄人手持长矛向前，后边所有狄人手持长矛向上。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型”。 “我步卒若是前往，只是以卵击石，白送人头耳！” 待重整了队形，卢虒对本阵下令到： “步卒切不可轻举妄动，诸位车左努力射击”。 现如今只有十个车左向前射击，毛毛细雨皆被狄人所持有的三尺大盾阻挡。卢虒大叫：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只能让宫前虓、陕虘两位兄弟建功立业了！” 左右车阵见此，正要从狄人左右后冲击。却不料，又有如此这样的短狄军阵向西，向东排列。三个军阵紧紧背靠辎重车。 宫前虓、陕虘所率领的左右车阵也无法冲击。 虢公原想狄人中计，前驱战车已经完成对狄人的包围，胜利在望，不顾南宫偃劝谏。合并了卢虒所有兵车并力向前。但见前方己方兵卒尸横遍地，痛苦惨叫，目睹几十年未见之惨状。虢公心里正在犹豫： “我堂堂天王司马居然败给野蛮之短狄！我怎么会败，我不会失败！我定要胜利！” 迟疑之际，短狄方阵却再次压上前来，大声高呼着： “赫克托耳！赫克托耳！赫克托耳！” 要不是晋侯率后军赶到，以箭雨压制住狄人，虢公、舟之桥、南宫偃三人性命危矣。虢公于是方才鸣金收兵，全线撤往修筑好的大营之中。狄人见虢公晋侯撤退，也并不追赶，满心欢喜地将牛车移往自己营地。 虢公今日损失一百二十乘兵卒，人生第一次遭受这般大败，内心郁闷之极：“往年天寒地冻之时，齐候远在孤竹国境内追击山戎得胜归来。如今我在晋国边境被区区狄人打得大败！传扬出去，将被中国诸侯嘲笑，我又有何面目归见都中国人”。内心满满的怨气正是无处发泄之时。 却见小司马卢虒裸露着上身，匍匐在大营地上，身后放着一口棺材跪于虢公晋侯面前。卢虒以头触地说道： “臣罪该万死！死伤这般多的国人兄弟，请君上赐俺去死！” 虢公随即说道： “既然知罪，孤不拦你！司寇大人，即可行刑吧”。 见虢公大怒要处死小司马卢虒，南宫偃立即跪在地方向虢公求情：“这狄人所用战法几百年来并未所见，小司马一时失败，罪不致死！请君上收回成命！” 小司马宫前虓、军司马陕虘也立即跪下求情：“请君上收回成命。我三人义同骨肉，誓同生死，一死倶死！” 虢公正是骑虎难下之时，本次大战晋侯本无有什么损失，见南宫偃等人向虢公求情，于是也便作个顺水人情对虢公说道：“昔年以宣王英明神武尚被戎人所困，况我等乎！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何苦立即处死小司马大人。不若让小司马戴罪立功，虢公以为如何？” 虢公平日里最是宠爱这三员大将，本就无心杀他，盛怒之下才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见晋侯和众位大臣求情，于是说道：“尔等若是明日再败，提头来见！” 却说白日里大败之后，虢公晋侯逃回大营，并没有安排人手替战死的兵卒收尸安葬。短狄残暴之徒怎么会理会这些，收捡了各种兵器，将没死的战马，尚能使用的战车拉走。南宫偃想着己方兵卒的鬼魂无法安息，夜半之时，变带了几个亲随，往军营南门外祭奠。 南宫偃朝北向着战场上的同胞跪拜，祭奠他们在天之灵。此时天空中无明月，但是星光依稀可见，西北方可见御夫座五车二星，东北方可见大角星，西南方由低到高可见参宿七星，天狼星，南河三星，东南可见镇星（土星）。因为这星光，原野之中也并不昏暗。 南宫偃正要起身返回之时，却听得前方双双绿光让人胆颤心寒，继而又听得鬼哭狼嚎，让人心惊肉跳。南宫偃悲从心起： “可怜我三千六百国人，丧命于原野之中，死无全尸，葬身狼腹！可悲可叹！” 仰天长叹息怆然而泪下：“明日若是再败，恐怕我国人都要丧命如此。如今何不占卜一二以窥探天机”，遂令随从点起火堆，用虽然携带的龟壳得了卦象。南宫偃顿时凉气倒吸：“有大将明日折损！我虢之悲哀啊！” 还未起身，两位随从却被弓箭所杀，南宫偃大声叫道：“是何人？” 在黑影当中慢慢走出一人，对着南宫偃作了一揖说道：“司寇大人别来无恙，俺来是要借大人一物，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南宫偃惊讶地看着这人说道：“想不到居然是你？你是过来找过复仇的吗？” 那人又作了一揖说道：“不敢不敢，下臣当年为大人所制，有幸投奔了晋侯。幸而为晋侯赏识，命为驭夫中士。下臣对司寇大人感恩戴德，怎么会来寻仇呢？只是暂借大人一命而已！”。 南宫偃自知不是此人对手，闭着眼睛说道：“既然如此，请快快动手吧”。 即使是南宫偃也无法直面真正的死亡：“对不起父亲，孩儿先您而去了。儿子不孝没等早日成婚，如今让南宫家绝祀”。 此时的南宫偃万念俱灰，快速闪过的思绪，疯狂跳动着的心脏让他拒绝察觉周围的环境，此时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本身在流逝，周围都是寂静一片。却又感受到有人轻轻的呼唤着自己: “司寇大人，司寇大人！下臣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南宫偃睁开双眼看到小司马卢虒跪在自己面前，旁边的贼人已经倒地身亡。 “你怎么来？”南宫偃一面扶起卢虒问道。 “下臣刚刚去司寇大人营帐拜谢今日救命之恩，营帐中的徒人却说司寇大人到军营北门外祭奠战死的国人。俺担心大人被野狼所害，刚忙前来。正撞见舟之梁这个竖子持刀袭击大人，我便把他打死了”卢虒这样说道。 南宫偃说道：“舟之梁是大司马大人之弟，我等需向司马大人谢罪啊”。 卢虒将舟之梁并两随从尸体草草掩埋，说道：“大人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司马大人绝不会知道。如若问起来，他舟之梁谋害司寇，死有余辜。司马大人也无话可说。”于是两人一起回军营，在此不提。 天王五年，春二月初七丙寅，夏历三月初七。食时七点，大营之中，虢公正与晋侯商议今日决战之事。虢公责怪道： “君日前所言，狄人皆是步卒，绝无可能对抗我战车天兵。却于昨日我君大败，今日君计将安出？” 晋侯回道：“我绝无想到狄人有如此战术，势如排山倒海，三丈长矛，我方步卒难以抵挡。但昨日所见，狄人军阵只有一面攻击，左右后方皆暴露在外。行动又非常迟缓。我方今日可避其正面锋芒，抛弃步卒，只以战车快速侵袭其左右并后方。待其阵脚紊乱，我方再由正面突击，一定破敌。君必不再举！” 虢公听言问道：“若还似昨日狄人以牛车护住后方左右，可要如何？”晋侯说道：“若是如此，择日再战。牛车笨重，狄人并无耐性每次搬动”。 谁想这狄人并没有借助昨日牛车，只是布置为一个横纵各七百步的大型方针，三丈长矛林立，森严威武。从外望去根本不能看清内部如何。虢公见此大笑道： “戎狄之人果然无智，一鼓便破之！” 于是按早上谋划行事。晋侯诡诸以战车五十辆迂回到短狄军阵后方，小司马宫前虓以战车五十辆列阵于短狄右侧，军司马陕虘以战车五十辆列阵于短狄军阵左侧，虢公丑以兵卒五十乘列阵于短狄军阵正前方。 虢公仍以南宫偃御戎，以大司马舟之桥为车右，因昨日兵败，将小司马卢虒留在本阵中。所率兵卒一乘共计一百一十一人，配战车一辆，上车甲士三人，下车甲士二十八人，步卒八十人。 狄人头目“赫克托耳”指挥短狄军阵如山不动，两军从早对峙了近两个时辰，都疲惫不堪。正午时分太阳虽不严厉却也照得人眼神恍惚。虢公远远望见短狄阵脚似乎乱，随即擂动战鼓，令晋侯诡诸、小司马宫前虓、军司马陕虘一齐向前冲击短狄军阵。 五十辆战车以近一时辰一百二十里的速度奔向狄人，却在距离狄人五十步之时，晋侯大声喊道： “快停车！” 这狂奔之车怎么停得住，轰隆隆都陷入到狄人早早挖好的深坑之中，唯有晋侯位居后方的战车安全停止。虢公见狄人左右后方，烟尘滚滚，以为晋侯已经得手，立即擂鼓令所率领兵卒急速攻击狄人。到了狄人前五十步之时，才看得清楚自己其他三军已经全部殆没。 此时已万万没有后退之路了，虢公毅然亲自带领兵卒冲击狄人。南宫偃驾车猛然抬头之见天空中黑压压飞来四尺长的“标枪”，车马顿时倾覆，失去了直觉。 此时狄人看到打翻了虢公车马，分开军阵，派出众多手持短剑和圆盾的武士去抓取虢公。咫尺之遥，南宫偃被震天巨响惊醒： “卢虒在此！卢虒在此！司马大人，司寇大人快快将君上抬往车上离开此地。” 只见卢虒只身在前阻挡住了狄人勇士。晋侯却已逃往大营叹息到：“若他在此，我怎会失败！” 欲知众人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九章 虢公利爪尽折断 上回说到晋侯所献计策被短狄所破，虢公御车被狄人所倾覆。短狄见地方主将虢公丑、舟之桥、南宫偃三人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便汹涌而出。后方兵卒见大军战败如山倒，随着晋侯不顾一切地逃回大营。短狄离着虢公咫尺之遥，生死存亡之际，小司马卢虒（音si）跳下战车，以一人之力挡住狄兵。双手挥舞长戈，与短狄酣战之时，疯狂喊道： “舟之桥，南宫偃，快带君上走，快走啊！” 爬起身来的舟之桥背着虢公上了小司马卢虒的战车，南宫偃在车中用尽全力鞭打驷马向前奔跑。驷马因疼痛厉声地嘶鸣，然而车子却全然不动。 小司马卢虒大叫道： “不要管我，为什么不走！” 扭头见到车轮子被战士尸体、马匹尸体，战车尸体阻挡，不能前行。 也顾不得前方狄人武士了，卢虒扔掉手中的长戈，转过身来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战车推动起来。身后的短狄武士如狂风暴雨般地砍向小司马卢虒后背。 南宫偃只顾着奋力向前，根本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待车子脱离障碍向前驱驰时，才转过身来叫道： “小司马快快上车！” 却看到短狄一个武士左手提着卢虒人头，右手用剑击打自己胸部，大喊着 “oΑπ?λλwνa?ei（音：澳佛罗娜日，意：阿波罗万岁）” 见此情景，南宫偃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车上。大司马舟之桥见南宫偃昏倒，抢上前来握住缰绳，驾驶着战车一路奔逃到大营这才停止住。 此时小司马宫前虓和军司马陕虘已经逃回大营，连忙将虢公送往营帐中休息。待两人出来，见南宫偃已经苏醒于是向前问道：“我卢虒兄长何在？” 南宫偃含着眼泪说道：“小司马大人已经殉国了！” 两人听得此言顿时嚎啕大哭，抄起家伙便要冲出大营找狄人拼命。虢公在此时勉强支撑着身体走到营帐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地说道：“休要妄动！尔等也要去送死？” 两人大声吵闹着起来：“君上，我三人情同手足，不能一人独存！” “尔等是要气死孤吗？”虢公说了这话便也昏死过去。急得两人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这时晋侯说道：“两位司马切勿义气用事，一切等虢公醒了再从长计议！如今暂且清点兵马要紧”。听得晋侯如此这般说，舟之桥便带着两位去清点本部兵卒。 今日大败，虢国清点所得战车五十辆，甲士五十三人，步卒四百七十二人，武器牛车二百辆，民夫二千人，粮车二百辆，民夫二千人。晋国只剩战车十辆，甲士三十八人，步卒三百五十人，武器牛车一百五十辆，民夫一千五百人，粮车一百辆，民夫一千人。两军共计甲士九十一人，步卒八百二十二人，民夫六千五百人。 清点军队完毕，虢公也清醒了，将各位请到大营中军帐中，说道：“小司马卢虒死于王师，葬加一等，以上卿之礼下葬” 又请晋侯诡诸为小司马起谥，晋侯于是说道：“威彊敌德曰武，死于原野曰庄。请谥为武庄”。 虢公遂说道：“孤谢君为下臣赐谥”，又说道：“今日大败，兵卒疲惫，请君为孤犒劳抚慰兵卒”，又对命舟之桥，南宫偃等人道：“听命于君候，为孤抚慰兵卒”。 是日天王五年，二月初七丙寅，卢虒武庄卒。是夜，黄昏八点。正南可见天狼星，西南可见参宿七，西可见明月，东可见德星（镇星，土星），观此星象，南宫偃不免愤怒异常，指着苍天呼喊到： “德星既现，何损我虢国栋梁猛虎！” 南宫偃在大营中巡视所见，甲士步卒无一不伤痕累累，衣不蔽体。战败的失望，同袍的死亡，让兵卒们内心悲凉，蜷缩在篝火旁取暖。不知何人唱“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登时虢国兵卒以京畿口音唱着王风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此音未落，晋人之声也起，唱道唐风鸨羽：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但闻此音泪满襟，南宫偃也不再顾忌等级身份，痛快地坐在了篝火旁边，问道： “同袍们，有衣穿吗？” “没有！”众人大声答道。 “我为尔等杀狄取皮！” “同袍们，有食吃吗？” “没有！”众人大声答道。 “我为尔等杀牛取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南宫偃唱道，众人便跟着铿锵的唱着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众人又接着唱道小雅出车：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失望悲凉的情绪被此歌一扫而光，南宫偃也与士卒们闲谈起来，不知姓名的一人指着天空上的最为明亮的天狼星说道： “司寇大人，我听说司寇大人在王城学习卜算，也能观天。那颗是什么星？能给我们讲讲天象吗？” 不曾料想这里居然有人问起这个问题，南宫偃回答到： “最亮的乃是天狼星。众星浩渺，我等穷其一生都无法数得干净。我从王城所学认得四相二十八宿” 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共三十二星； 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参、觜，共五十四星； 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共四十二星； 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氏、房、心、尾、箕，共二十八星。 “诸位请向北看去，此刻似汤勺一般悬挂在天上的六颗星便是北方玄武斗宿”说完这话，南宫偃顿时一惊：“今日所观参宿七，独不见其三将星，难道明日还要损我大将？” 发问的步卒说道：“确实像汤勺一般，头在上，柄在下。但是这四相二十八宿听起来好高深好复杂，俺是完全听不懂的”。 “你要是听懂的话，你也能当大夫了” “不能这么说啊，我如果是长子，也能去官学学习了”。 兵卒们这样说笑着来度过了一晚。 第二日，大营中军帐中。虢公正与晋侯争论。 “我方军粮只可以支撑不足十天了，在此时不回，我等将全部葬身荒野！请君命撤军”晋侯说道。 “区区戎狄而已，孤不能失败，今日再战，必要取胜！”虢公依然不愿意撤军。 “我军甲士步卒不足千人，敢请问君，以何战？”晋侯反问道。 “孤不愿天威受损，若再提撤军，孤必将其用以询师！”虢公坚持不撤退。 “君若坚持如此，我便无话可说”晋侯即刻沉默不再说说。 见两位国君僵持不下，舟之桥起身离开座席跪于两君面前说：“下臣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敢请君上与尊侯恕罪。” “我军甲士步卒不足千人，不可独力在战。但有民夫六千余人，倘若将其武装，或许有一丝胜机！” “大胆舟之桥！农夫野人岂能与我甲士步卒同列行伍。你欲天下诸侯耻笑孤乎！”虢公丑羞愤地说道。 晋侯却大为赞赏：“司马所言甚是有理。民夫也有双手，拿起武器也可杀人。为何不可用？我等束手就擒被狄人所获，身死名灭，终究还会被天下诸侯嘲笑。若万分之一幸得胜利，成就一番大业，君之美名可比肩齐侯矣。” 虢公说道：“罢了罢了。若如此，又如何应对狄人军阵？” 晋侯献计道：“狄人方阵长矛所到之处固然所向披靡，但我观手持长矛之人并无短剑，手持短剑之人并不多。我军只需几位敢死之士冲去破其军阵，再以民夫与他们短兵相接，最后以战车突击而入。” “但不知有何人可用，若是我毕万在此，今日必破狄矣！” 一听这话，虢公小司马和军司马十万分的不服气，跪在面前请命：“我等愿去冲阵，万死不辞！” “晋国甲士步卒任凭两位司马挑选”晋侯向着两位司马稽首再拜。 天王五年，二月初八丁卯日，夏历三月初八。两军再次决战于宜川平原之上。虢公勉强支撑起身体，擂响战鼓。武装起来的三千民夫在晋侯的带领下缓慢走出军营向着短狄大营出发。 看到王师出动短狄也从己方营地出来迎战，在首领“赫克托耳”的指挥之下，又似昨日那般，以九千余人布列成横纵方阵。在阵脚尚未站稳之时，虢公大力击打战鼓。小司马宫前虓（音xiāo）、军司马陕虘（音cuo）各率领敢死步卒一百人从东西两个方向冲击短狄军阵。 原来虢公晋侯商议之后，两人便率领敢死队趁着早晨天还未亮，视线模糊之际，匍匐前进到昨日狄人所挖掘的壕沟之中。等得狄人布阵之时，听了虢公战鼓雷响，立即向发起狄人冲击。 “王国勇士，永垂不朽！” “野蛮人，杀无赦！” 短狄初时见只有两百人，毫不在意。谁知小司马宫前虓（音xiāo）、军司马陕虘（音cuo）两人为兄长卢虒报仇拼命而来，所带两百步卒心里窝火之大正无处发泄，此时这两百人冲入狄军，往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晋侯见两人已经得手，短狄军阵即将崩溃，率领三千民夫向前攻击。虢公又雷响战鼓，最后的三十乘战车并力前驱而进。 狄人首领“赫克托耳”见因为王师两位猛将凶猛异常，便大声叫道： “帕里斯！克律塞斯！” 这两人听到首领呼喊，手提暗黑短剑，寒锋锐利，与中国铜剑大为不同。双方勇士对峙，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宫前虓见克律塞斯比自己高出一头，丝毫不畏惧，快速刺去，却被帕里斯砍断铜剑。宫前虓见此一步向前抱住帕里斯喊道： “向我突刺！” 宫前虓被帕里斯黑剑刺穿胸膛，鲜血汹涌而出。步卒听到宫前虓呼喊，急忙用长戟刺杀帕里斯。 “赫克托耳”见帕里斯、克律塞斯与王师两位猛士同归于尽，吹响号角。狄人大营冲出双马战车，冲向晋侯所率领的民夫。 民夫见战车滚滚，心生害怕，胆颤心惊，掉头逃窜，连带着虢公率领的战车也掉头返回大营。 陷入狄阵中的二百名勇士拼死抢回宫前虓、陕虘两为人头，又割掉了帕里斯和克律塞斯人头。去时有两百零二人，回时只剩下四十八人加四颗人头。 虢公看到宫前虓、陕虘虎目圆瞪死不瞑目，痛心疾首：“可恶可恨，天丧我函谷猛虎。天丧我耶！天丧我耶！”又昏死过去。舟之桥急忙将虢公送回营帐休息。 遭此大败，晋侯愤恨之余命人将帕里斯和克律塞斯人头制为酒器。对南宫偃说道：“我军已无士卒可战，又无粮草供应。我欲撤军，请转告司马大人！” 话音刚落，一甲士慌忙跑过来禀告粮草达到，正是百般苦恼之时，门外有人快速跑来禀告晋侯粮草达到，晋侯大声笑道：“他来便好，他来便好”。南宫偃也跟着晋侯慌忙出去到军营外迎接。 南宫偃不知是何人居然能让晋侯回心转意，便问身后晋国甲士来者何人？甲士回道“来者是我国君八元。”“何为八元？”南宫偃又问道。 甲士回答：我国君有高士八人： 第一，“求败统帅”之里克； 第二，“曲沃脊梁”之先友； 第三，“孤傲雄鹰”之卻芮； 第四，“建筑士师”之士蔿； 第五，“忠义狴犴”之荀息； 第六，”华夏四御”之赵夙； 第七，“尚礼负屃”之罕夷； 第八，“睚眦必报”之梁由靡。 欲知来者何人，请听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章 晋侯八元初登场 上回说到王师接二连三被短狄步兵所击败，虢公函谷三猛虎尽皆殒命，粮草不足，晋侯诡诸正欲停战撤军之时，忽闻军士通报曲沃派人前来送粮草。 晋侯大笑着跑去军营南门外迎接，来人正是晋侯八元之一“建筑士师”士蔿（音wěi），其时为晋侯司寇所属士师下大夫。 晋侯诡诸捧着士蔿双手说道：“子舆！我的好子舆！寡人的好子舆！大夫为何前来此地？” 士蔿向晋侯作揖回禀：“君上此番出征未带八元一人，夫人料定君上必然被狄人所困。故特命臣于国中征发五十乘前来支援接应。夫人此月足产即将生育，敢请君上撤军回国”。 “子舆前来正解寡人燃眉之急啊，请大夫到大营中军帐中，听我细细说来”晋侯说道。 大营中兵卒民夫见有后援前来，更有百辆粮草送到，无不欢呼雀跃，纷纷上前抢着搬运武器粮草。有见到邻里相熟的，便抱头痛苦，诉一诉这几日所受的痛苦。在此不提。 且说在大营中军帐中，晋侯诡诸把三日来与短狄战斗之详情统统讲与士蔿。 晋侯说道：“不知何故，这次短狄对我中国战法异常之熟悉，处处钳制于我。我三计谋皆被识破，如今已无计可施了”。 南宫偃暗忖：“必定是我贤弟由余所为，他为报复晋侯，故委身戎狄。若为晋侯得知，若王师胜利，吾贤弟性命休矣”，于是并不敢声张。 不料士蔿却说：“君上还记得王子颓与当今天王争国一是否？” “当然记得”晋侯回答道。 士蔿继续说道：“当今天王二年，王师为卫师所败，周公护着天王逃难到苏子温邑处。后幸得虢公，郑厉公匡助方能回归京城重新正位。卫侯受了颓废王策命，僭越称公之后，于归国路上，在虎牢关之东与郑厉公决战，双方不胜不败，相持几月。后郑厉公带着天王去郑地居住。卫公这才罢兵归国，因担心郑师偷袭，却折返从神北渡河，经温邑补充粮草返回朝歌。卫公因此得知苏子与郑庄公勾搭，背叛自己私自收留接纳了天王。于是卫公大为恼怒，不仅极端羞辱苏子，而且加重了温邑之贡赋。苏子难以忍受便弃了爵位名声，逃奔到戎狄之处。我猜他必在此地”。 “经这三次大败，我军粮草损失殆尽，损兵折将士气低落，主帅天王司马虢公身心俱伤而卧床不起。如此不利局面，大夫可有退狄之策？”晋侯问道。 士蔿笑笑说道：“臣有一计，并不需众多兵卒，只需三样完备，但叫狄人束手就擒。其一需民夫七千，其二需勇士一位，其三需天象极寒”。 “臣观大营之中尚有民夫六千五百多人，臣此次前来共征发民夫一千五百多人，其一完备”。 “虢公此番折损三员猛士，臣痛心疾首，倘若还让舟之桥大人拼命一搏，臣于心不忍。万幸毕万此次与臣前来，其身高八尺有余，比肩短狄之人，其神勇更是中华无双。其二完备”。 “只是这第三条却极是难办。正值二月，虽偶尔突降天寒大雪，但风云难测，臣也不敢妄下定论。若得其三，君上必定破狄”。 闻士蔿此言，南宫偃说道：“下臣可占卜观天”。 “大人身居司寇上卿之位，绝狱断案自然英明果断，但这占卜观天牵扯人神鬼妖，非清净卜士不得为之啊”晋侯疑惑说道。 这时大营外走入一英俊少年说道：“除却我们老师李夫子，南宫大人乃是我王学中第一神龟卜算子，普天之下唯有楚国斗谷於菟、鲁国卜楚丘、秦国卜徒父堪能望南宫大人项背！司寇一职是屈了南宫大人通天之才。” 南宫偃心里暗想“此人为何知我底细”，于是在座席上向外张望，所见正是王学同学，飨礼首席六公子之一韩简（字子简）。这位韩简是曲沃桓叔庶子韩万之嫡长孙，当今韩氏当家韩伯万之嫡长子，为晋侯侄子辈，在此不提。 毕万也走了进来，看到南宫偃在此大喜过望，没向晋侯施礼却先向南宫偃跪拜。 且说晋侯听韩简所言，又见毕万所为，于是向南宫偃稽首再拜道：“寡人有眼不识上卿。敢请夫子恕罪”，又对韩简说道“这其余几位又是何人？” 韩简在末尾座席坐下，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三位虽不及南宫大人，但个个都是传奇之人。尤其是斗谷於菟更是传奇中的传奇”。 “当年楚国令尹若敖娶了?子女公子为妻，生有长子，名为斗伯比。后若敖不听楚王之言战败身死名灭，宗族被驱逐。故其子斗伯比与母亲在?国野外以养畜放牧求生。后来斗伯比与舅氏?子之女私通生下一男儿”。 “?子夫人以斗伯比家穷，不愿女儿下嫁。便将此婴儿丢弃到云梦泽中，任其自生自灭。不想猛虎见之怜爱不已，正以以虎乳奶他之时，被田猎到此的外祖父?子看到。?子心感恐惧，回到国中将此怪事告诉夫人。?夫人知道此婴儿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外孙，又以为此子天命所归，便派人将他取回抚养长大。也将女儿嫁于其父斗伯比。后来世人将婴儿称为斗谷於菟。” 韩简一时兴起，正要解说鲁国卜楚丘、秦国卜徒父之故事，却见虢公勉强支撑身体来到大营中军帐中。 舟之桥、南宫偃；士蔿、韩简等人向虢公行过礼后，晋侯遂将士蔿所献计策禀明虢公。虢公大为赞赏认同，只是此时内心悲痛，命内史嚚道： “世人无不想显明身后而不得，函谷三猛虎欲隐其名而不能，死于王事，永垂不朽！” 天王五年，春二月初八丁卯日，小司马宫前虓卒； 天王五年，春二月初八丁卯日，军司马陕虘卒。 虢公又命各位卿大夫依计行事，遂后便返回营帐休息。 又说今日，等待极端天寒来临之前，为防止狡猾的短狄偷袭大营，舟之桥领命亲自率领着三千民夫挖掘加深大营外护墙壕沟。民夫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吼起来作工的号子来： 吼吼吼！ 一俯低头叩; 一仰向天瞅； 我为虢公丑； 我们为晋侯。 嘿嘿嘿！ 草木枯黄鸟儿飞； 流沙无底心伤悲； 淫雨靡靡，阴雨霏霏，何时故国回。 厌厌厌！ 猛虎牙折断； 锦帽貂裘，西风瘦马，身上衣正单； 永垂不朽，身死名灭，何处觅黄泉。 一个时辰未到，三千民夫就挖出深达一丈，宽约六尺的壕沟，壕沟当中布满带刺的木桩。营墙上也修建了箭垛。 心满意足的舟之桥正返回大营中自己营帐休息，却听见民夫叫道：“大人，大人。我们挖出三个死人，两人穿着我国戎服，一人穿的是晋国戎服”。 舟之桥随即折返，走到大营北门外，不看不打紧，一看吓出一脸冷汗，认得是自己弟弟舟之梁，大哭起来：“贤弟！爱弟！弟弟！” “谁杀害了你，哥哥一定要替你报仇！” 于是舟之桥背着舟之梁的尸体，跪在地上，艰难挪动向前前往大营中军帐中。 其时虢公和晋侯正在商议作战之事。见了舟之桥这般样子甚为诧异。 舟之桥大声哭着说着：“君上，不知何人将我弟弟杀害，埋在了北门外。若不是今日让我挖掘壕沟，我怎么知道我弟弟葬身此地。我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虢公说道：“大军三日来被狄人所败，死伤无数。爱卿又怎知令弟被他人杀害。即使如此，此时军士丧亡十分之九，凶手可能已经殆毙，孤哪里寻得出凶手？” “我军并未给死亡军士收尸。若不是被人所杀，为何埋藏在军门之外？”舟之桥又哭诉道。 听闻此话，南宫偃离开座席，匍匐跪于舟之桥面前，请罪道：“是吾害死令弟。前日晚上吾于北门外祭奠战死兵卒亡灵，舟之梁大夫因吾将其发配晋国一事情怀恨在心，要取我性命。小司马卢虒为了救我，失手将令弟杀死。一切皆因吾起，任凭司马大人处罚。” “你，你，你。”舟之桥万万没想到如此缘故，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晋侯认得舟之梁为晋国御夫，但爱惜南宫偃大才，便替其说道：“既然如此，并不是南宫司寇所杀，司马大人也不必怨恨司寇。” 虢公则说道：“正是如此，小司马卢虒为王事捐躯，令弟也有错在先。此事就此了结，大司马勿要再提。爱卿退下，加一等安葬令弟”。 舟之桥无奈只得背着弟弟尸体返回自己营帐，安排人手制作棺椁放置舟之梁尸体，待战事结束运往国都下阳家坟安葬。 天王五年，春二月十三壬申日，夏历三月十三。天寒地栋，泼水成冰。虢公晋侯两人率领兵卒五十乘，上车甲士一百五十人，下车甲士三百五十人，步卒一千人。与短狄步兵九千余人相隔四百步对峙。短狄阵型之密集，左右宽不足一百步，前后厚度也不足一百步。 短狄首领“赫克托耳”静静地等待天朝王师擂鼓进军，却看到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壮汉独自前来挑战，此人正是毕万。 毕万斗戴饕餮纹铜胄，上插红缨，着铜面具，上衣下裳，身披皮甲，手握长戈，腰悬短剑，背三尺介盾。直面狄阵，缓慢前行。 距离百步之时，短狄军阵抛出标枪，被毕万用盾一一挡住。 距离五十步之时，短狄军中跑出一武士，身高七尺，头戴铜盔，身披铜甲，小腿绑铜护，右手持一丈短矛，左手紧握一尺圆盾。 此短狄越来越快地向毕万跑来，从毕万左侧蹿过，转过身向毕万背后刺去，毕万也不转身，只用介盾放于身后阻挡。此短狄见被毕万识破，又跑向毕万右侧，用左手圆盾撞击毕万，毕万以右肘挡住圆盾。 此短狄绕着毕万四周频频攻击，如此这般缠斗一个时辰有余。只见狄人在毕万右后方跳起，居高临下，刺向毕万。 毕万不慌不忙，转体一周，舒甩动长戈，正中狄人喉咙，落地身亡。这不知姓名的短狄献出第一颗人头。 毕万大声叫喊道：“何人胆敢应战？” 这短狄不知为何，不为己方武士死亡而伤悲，却为毕万的胜利高兴地欢呼起来。 于是短狄阵中又走出一人，名唤为“阿伽门农“，身高八尺五寸，比肩毕万。此人右手持剑，左手持三尺圆盾，快速向毕万袭来。 先是攻击毕万左侧，再是攻击毕万右侧，然后又攻击毕万下侧。毕万失了耐性，一剑从上到下，接连劈开其圆盾，直达天灵盖。这“阿伽门农“献出第二颗人头。 毕万把介盾和短剑扔在地上，双手捶胸怒吼道：“还有何人！” 短狄阵欢呼声响更大了，此时短狄阵中又走出一人，名唤为“阿喀琉斯”，身高三丈俯视毕万。 此人走路响声如同战鼓，一把向前抓住脖子拎起毕万，晋侯从后边观此内心一凉：“遭了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人强中手，我军又败矣！” 却见毕万屏住呼吸，双手握着狄头，瞬间将其捏爆。这“阿喀琉斯”献出第三颗人头。 见其最为伟大的战士被毕万所杀，短狄终于沸腾起来。毕万大声嚎叫者：“何人前来受死！” 听得毕万嚎叫，沸腾的短狄登时安静。 趁着毕万独自挑战狄人，短狄被麻痹之时，士蔿派遣四千民夫手持弓箭，将狄人团团围住。 又差遣二千四百八十民夫修筑起四面高墙，墙长二百步，高二丈，厚一步。 虢公晋侯见毕万斩杀短狄三名勇士，又见高墙已经建成，便鸣金收兵，从留的城门退出。 短狄见状不秒，慌忙向前追击虢公晋侯。却被四千民夫用箭雨压制，死死被困在城中。 晋侯之兴高采烈，为毕万之神勇手舞足蹈起来，恰好躲过不知从何方战车射来的冷箭。这只冷箭没能杀死晋侯，但引来了晋国血雨腥风的内部屠戮。 留下少许弓箭收看守城墙之后，虢公和晋侯率其余众人包围短狄营地，士蔿又差遣民夫在狄人营地四周修筑高墙。 士蔿向虢公晋侯说道：“敢请天王司马与君上返回军营。此地只需留下少许民夫看管，明日狄酋必定投降！” 果不其然，短狄军阵未带军粮木柴，营地也同样被困无法支援。一夜寒冷饥饿的摧残便将其斗志磨损干净。 第二日短狄酋长亲自前往天朝王师军营献出二女请降。虢公见兵不血刃大获全胜，便代表天王赐短狄两部，一部姓隗，一部姓狐。 苏子由余二人趁着混乱，骑着马向方逃窜而去。此为后话，在此不提。 且说这短狄酋长属于狐部。长女名为芭芭拉狐，献给虢公丑；小女名为雅典娜狐，献给晋侯诡诸。 短狄女子之美貌与中国女子大是不同，两点最为显著，一为双峰插云，二为翘臀圆润。 贪财好色的晋侯看得如痴如醉，暗暗心想：“这高鼻梁，中国哪有？这碧翠眼珠，中国哪有？这高挑身材，中国哪有？恨不能三宿三飞，奈何奈何？” 知臣莫若君，知君者莫若臣，士蔿早已看在眼里。于是走到晋侯身旁，附耳说道：“君上，臣有一计。但可令君一箭双雕”。 欲知士蔿所献何计，请听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一章 士蔿一箭射双日 上回说到短狄步兵方阵及营地被士蔿所筑高墙死死困住。短狄步兵们都是青壮族人，是一族的希望和未来。无计可施，又不忍心短狄青壮年这般死去的短狄酋长于第二天贡献二女请降。 晋侯诡诸见此二女容貌美丽，媚态非常，看得是如痴如醉。 士蔿见晋侯痴迷之状，便知其内心所想，于是向前附耳说道：“君上欲一箭射双雕乎？” 晋侯急忙推脱说道：“哎呀呀，大夫这是说哪里话，寡人不堪矣。短狄之酋为虢公献出长女，为寡人献出小女。一人一个，寡人不敢贪多啊！” 士蔿却不理会继续说道：“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快说来！” 士蔿便将计策悄悄告诉晋侯，晋侯哈哈哈痴笑着说：“此计甚秒，此计甚秒。若是别人难保成功，对虢公必定能行”。 见虢公已经代表天王宣言完毕，晋侯诡诸向着虢公先是一拜，继而说道：“礼云:王之妃百二十人，后一人、夫人三人、嫔九人、世妇二十七人、女御八十一人。诸侯则一聘九女，夫人一人，妾八人，更不再娶。君与寡人都已成婚，今日狄人贡献二女，是欲将陷君与寡人于不义之地。不若将此二女献于天王，一来因王子颓之乱，后宫空虚，正可填充天王后宫，二来可使君与寡人免遭天下诸侯耻笑”。 这虢公原是个不贪利却贪名，不好淫色却性格骄傲之人，平日里唯恐碌碌无为被天下诸侯嘲笑，如今听晋侯所说，内忖道：“万一贪了女色，被诸侯说拿着王命干私事。女人事小，失名是大啊”，于是说道：“君所言正合我意”。 晋侯内心狂喜不已，虢公已然中级计，压制住内心的躁动，平静地说道：“既然君有如此打算，将天王之妻置于军营众男子之中，有损天威，十分不妥”。 “可命寡人之陪臣士蔿于军营旁另筑行宫，安置天王二妻。敢问君意如何？” 虢公回道：“如此甚好。只是这狄人俘虏该如何处理？” “暂时安置于围城之中，待明日大军护送天王御妻返回之后，彼时无人看管，尔等将会自行逃离。君无需担忧”。 于是士蔿领命，率着几千民夫拆掉牛车凑齐木板，两个时辰便修筑好一座行宫。 又请短狄酋长安排妇人将芭芭拉狐，雅典娜狐两姐妹安置妥当。 此时的虢公，因今日大获全胜，心满意足在营帐中睡觉休息，兵卒们也是偃旗息鼓，风平浪静，只当是一夜无事。又有谁会注意到晋侯得行动呢？ 夜半时分，圆月明亮，寂静无声。晋侯诡诸带着少数亲信，轻声细步摸到行宫之中。 不料正被哭泣着的芭芭拉狐发现，她正要打声喊叫：“什么人！”之时，嘴巴却被捂住不能发出声音，而妹妹还在安心熟睡。 晋后亲自拿绳索捆住二人放于轻装快车之上，另带着一副车陪护，连夜赶往晋国曲沃。 狂奔半个时辰六十余里路，担心虢公发现的晋侯诡诸，回头正看到一少年骑着马在追赶自己。 晋侯大声呵斥：“什么人！”，那少年回答道：“我是阿突，快放了我姐姐！” 晋侯见此人身材瘦肖颀长，相貌不凡，又思忖：“此人若是真要阻止我，为何不在行宫处大声呼喊，偏偏要一路跟随与我？” 晋侯便对他说到：“跟着我回国，我让你姐姐作夫人，让你享受荣华富贵”。 那少年回道：“我要坐战车！”。晋侯大声笑到：“来吧，一百辆战车都给你！”。 此少年原是要把两位姐姐偷出，却不想晋侯抢先下手，故而一路跟随，寻机会作掉晋侯。不想却被晋侯发现，只得投靠了晋国。后来成长为名扬天下之狐突，在此不提。 且说第二日食时七点，大营中，虢公要与晋侯诡诸议事，整个大营都没有晋侯身影。心想：“晋侯这人好色成性，昨日之言怕是骗我的”。 带着舟之桥等人急忙赶往行宫，二孤女果然不在。虢公大声骂道：“竖子欺我太甚！” 又赶往中军营帐痛骂了士蔿一顿，即命他去围城中甄选俘虏。 舟之桥问虢公到：“君上被晋侯所欺骗，为何不杀掉士蔿，屠戮晋军？” 虢公说道：“我看到士蔿背后站着的毕万，神勇无比，脸生横肉，满面胡须炸起，着实恐惧。孤之函谷三猛虎都已不在，爱卿与南宫司寇也断然不是毕万之对手。 我军兵卒选选少于晋军，恐杀不得晋军，反而被毕万害了性命。暂且放过他们，以后从长计议。” 虢公满胸的怒火全部撒在短狄俘虏身上，虽放过了短狄两部首领，却将老弱病残全部杀死。与士蔿瓜分了青壮狄人。就此地分手，各自帅军归国。 士蔿却将近五千余人悉数放回，只带着晋国兵卒回了国都。 却说虢公等人日夜兼程十余日回到上阳国都，留下一千英俊的男子，留下二千貌美的女子作为奴隶分配给出征的卿大夫士。又亲自押送一千相貌粗陋的男人送到京师王城，向天王报戎捷。 坐于王城南门阙上的天王看着一千名狄人被齐刷刷砍下脑袋，内心之高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百年来受戎狄欺负的耻辱感一扫而光，四年来丢失的天王威严终于找回来了。 高兴的天王加封虢公为天王太师，位列三公。一时风光无限。 话又说回晋侯。诡诸绑了两绝色戎女，又得了少年才俊狐突，一夜狂奔回到国中。又遇到夫人姜氏为自己生下长女，更是高兴到极点。命人请来八元到宫中庆贺。内竖尚未出门，却有宫女哭着说着： “大君，夫人卒了！” “你说什么？”未等宫女回话，晋侯便觉天地倒转，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原来晋侯夫人姜氏生了女儿之后，却突然血崩而亡。 一旁的太子申生跳着对宫女说：“大君怎么了？君父怎么了？” 四岁幼儿如何能理解晋侯一日之内，由乐极到悲极的心情。这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绝对不能忘记的夫人。抱着像极了姜氏的长女说道：“你以后就叫姬伯沂了”。 晋侯虽宠幸二位狐姬，却并不册立夫人之位，直到另一位女子的降临。此为后话，以后再提。 且说虢公自京师向天王献捷之后，于天王五年，二月二十五日，回到国都上阳宫中。 自正月初五离开国都，到今日已快两月了，这回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修养生息一段日子。 虢公刚坐于席上，拿起酒爵正待引用，瞟见案几上放着的国事书一列大字写道：“陈侯杀其太子御寇”。 此为大事，虢公急忙命人请史嚚（音：yin），南宫偃前来。 虢公问史嚚道：“请大夫告知孤此事本末缘由”。 于是史嚚（音：yin）回禀虢公：“说来话长。三十五年前，正是桓王十三年春正月己丑，陈侯鲍卒，谥为陈桓公。” “陈桓公鲍有弟名叫妫佗，字五父，其母是蔡侯女公子，因此勾结蔡侯杀掉了陈桓公太子免，自立为陈侯。 陈侯佗性喜淫猎，经常到蔡国寻欢作乐，此事被陈桓公次子妫跃，及孙子妫林，妫杵臼利用。三人共谋，胁迫蔡人用美貌女子引诱陈侯前来，待其酣战之时，从隐蔽处冲出杀死了陈侯佗，谥为陈废公。” “于是妫跃立为陈侯，卒于二十八年前桓王二十年，谥为陈厉公。” “妫林又自立为陈侯，卒于二十一年前庄王四年，谥号为陈庄公。妫杵臼又立为当今陈侯。” “当今陈侯妫杵臼夫人生有长子，即为太子御寇，后来宣公宠幸一内嬖，生得公子妫款。不知为何陈侯定要立公子妫款为太子，于当今天王五年春二月，处死太子御寇。” 虢公闻言叹息道：“诸侯与正不与贤，立嫡不立长。陈侯杀嫡立庶，乱之道也。不出百年，家破国灭！” 南公偃知道公子友与太子御寇亲密无间，恐被牵连，便向虢公稽首再拜请命道：“敢请君上命臣聘问陈国。陈厉公有子一人公子友，贤于臣。若得他来相助，君上霸业可成！” “果真如此？爱卿明日即可动身。”虢公说道。 领了君命的南宫偃，乘车走在返回司寇府的路上。 只见路上载着棺，草席的马车，牛车一辆接着一辆，挤满了披麻戴孝之人，笙竽哀乐催人落泪。都是为此番出征战死兵卒送葬的亲人。 南宫偃内心不免庆幸：“若不是虞国井伯大夫，百里奚大夫谏言，此番死难之人恐怕更多。若是父亲也被征发参战，此时我只怕要为父亲送葬了。” 又看到一支送葬的队伍，让御夫停车，南宫偃在车上抚轼行礼，死者之父下拜行礼。南宫偃见父发斑斑，内心伤悲，便又下车亲自到前向其吊唁，哭着说道：“我知道他，我知道他。勇士死且不朽！” 南宫偃回到车上又走了一段路，见到装着棺椁的马车，上边写着“小司马卢虒天王赐谥武庄。” 急忙跳下车，跪拜在小司马之子卢枸面前，哭道：“司马国士无双，若无司马便无在下。” 卢枸也跪于南宫偃面前，听闻父亲于战场上慷慨激昂，英勇赴死，两人抱头哭成一团，因年龄相仿，便结为兄弟。 内心悲伤南宫偃上了车继续赶路，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被一群牛挡住去路。御夫留下南宫偃一人在车，自己前往路口驱散牛群。 却有一刺客忽然出现问南宫偃道：“大人可是司寇南宫？” “正是本官”南宫偃回答道。 “是便好，敢请取下司寇头颅！”刺客拱手作揖便要向前。 南宫偃心里咯噔一下：“何方仇人？要取我性命！” “司寇大人快躲闪”御夫看到刺客来不及向前，只能大声喊着。 “嘿嘿，黄金百斤到手了！”刺客正高兴地拿着南宫偃头颅领赏。 “哎呀！谁扔的石头”刺客登时丢下短剑，晕倒过去。 原来是御夫急中生智，从牛鼻上拉下牛鼻环，用力砸中刺客头部。 刺客倒地之后，御夫也跑上前来，用绳子将其捆住，放在车上。 “大人受惊了！把这竖子抓回去打一顿，问他何人指使！” 南宫偃说道：“赶快回府吧。” 片刻之后，车架到了司寇府前，御夫大声说道：“何人在此喧哗吵闹，还不为司寇大人让路！” “司寇大人总算回来了，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一中年男子跪上前来哭诉道。 “大人不要听他一面之词，要为民妇做主啊”一中年妇人也一并跪上前来说着。 四周之国人都围了上来，南宫偃在车上说道：“两位话还未说明白，先勿要争吵。” 话音未落，那刺客到因吵闹声在南宫偃背后醒了，用嘴咬出藏在腰下的匕首，正要刺向南宫偃。 御夫眼疾手快，用佩剑将刺客砍死。 妇人，男子及众人叫刺客袭击司寇，吓得不敢言语。 南宫偃继续问两人为何时事情在司寇府前争吵不休。 男人说道：“大人，我家有女今年虚岁二十，她家有儿今年三十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过了明年再不嫁娶就要吃官家惩罚。于是今年二月，由媒氏下士大人作主结了婚姻，我不过问她家要了些许聘礼财物。她家拿不出来，我便不放女儿出嫁。万没想到她家儿子拐了我女儿私奔了！大人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那妇人说道：“自古至今，哪里有要恁多聘礼财物的！” 欲知婚姻聘礼为多少，请听下回分说。 南宫偃也赶往司寇府，不想在路上遇到一个刺客要杀南宫偃，被自己的属徒制止，带回司寇府审理。走到司寇府门前只是，遇到两家人在争吵。刺客趁着混乱之际，挣脱束缚，用刀自裁。 两家争吵这所谓何时，要大吵大闹到司寇府。媒氏，下士二人、史二人、徒十人。媒氏掌万民之判。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凡娶判妻入子者，皆书之。中春之月，令会男女，於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禁迁葬者与嫁殇者，男女之阴讼，听之于胜国之社。其附于刑者，归之于士。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二章 婚姻聘礼知多少 青青芦苇，苍苍蒹葭； 大尾巴的喜鹊叫喳喳。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大嘴巴的青蛙叫呱呱。 踩着露水，迎着朝霞； 赶着牛车，娶妻回家。 娶妻如何？如玉似花！ 娶妻为何？为己生娃！ 话接上回，御夫用绳索捆住刺客，上了马车继续载着南宫偃赶回司寇府。 南宫偃这位御夫名叫牛舌背，因跟着司寇出入机要之地，又兼用心，便知道许多故事。 于车上无聊之时，御夫牛舌背说道：“不知司寇大人是否听说。正月正月癸丑这日，鲁侯同的母亲下葬了”。 南宫偃略感诧异说道：“鲁桓公夫人是于天王四年秋七月初五戊戌日薨的，如何今日才下葬？按礼我国应当会葬的，因为正月出征在外给耽搁了，君上并未安排行人使者”。 御夫牛舌背继续说道：“大人可知桓公夫人姜氏的故事啊？” “不知”南宫偃说道。 一听此话御夫牛舌背兴奋地继续说着：“当年桓公夫人归嫁鲁国之时，她哥哥齐襄公亲自送到鲁国边境的。按说国君不送嫁，上卿送已经是行得最高礼了。 “有这事？吾当年不过二岁。怪不得没甚印象。”南宫偃说道。 御夫牛舌背继续说着：“二十二年前，庄王三年正月时，鲁桓公带着夫人一起到齐国泺邑会见齐襄公。哥哥妹妹相见，自然是说不完的话，一年缠绵之语不尽。恰好被鲁侯撞见。” “鲁侯不多想也得多想，把夫人姜氏看管起来，几个月都不让与齐侯见面了。” “这齐侯一时兴起便要报复鲁侯。庄王三年夏四月丙子这天，齐侯宴请鲁侯时把他灌得死醉，派了公子彭生把鲁侯报上车当场勒死。这姜氏把鲁侯尸体送到边境交给自己儿子太子同，便不敢回鲁国在齐国跟齐侯厮混。” “当今鲁侯也不敢说是自己舅舅和君母一起杀了自己君父，就请齐侯杀了动手的公子彭生”。 “这公子彭生力大无穷，每日贴身护卫齐侯，无人胆敢上前。齐国公孙无知见其为了这事被齐侯赐死，便在庄王十一年，冬十有一月癸未这天，袭击杀掉齐襄公姜诸儿。” “正是为此，齐襄公的弟弟公子小白杀了亲兄弟公子纠，才能成了当今齐侯。” “只因一个姜氏，死了两位国君，两位公子，一位公孙，成就了一位霸主。” “所以娶妻，娶贤不娶貌”御夫牛舌背又问道：“臣冒昧问司寇大人，为何如今还未婚娶？” 南宫偃才能够感受神鬼妖中之妖气，不能为了娶妻破了这能力，但又不能明说，只得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吾尚未得父母之命矣。” 此时已到了司寇府门前，不想府门被一群国人熙熙攘攘挡住，原是为了那女嫁男娶之事。 南宫偃一面令争执不休的两人到司寇府大殿之中，一面请御夫驾车前往地官司徒府请媒氏下士前来。 在大殿之中，这男子与妇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出不起彩礼，就别想娶我女儿”男子说道； “自古以来都没有要这么多彩礼的！”妇人说道； “你儿子年纪大了，再不出币，娶不到媳妇”男子又说道； “你女儿大龄剩女！”妇人回道； “你儿子拐跑我女儿”男子骂道； “你卖女儿！”妇人毫不相让。 南宫偃哪里见过这么粗鄙的对骂之声，羞得听不下去了。 遂转身对小司寇说道：“吾尚有要事，便交与中大夫了！”，小司寇转身对士师说道：“我还有刑狱需要处理，交给下大夫了”，士师转身对乡士说道：“我也要处理几件案子，便交给上士了”。 乡士暗想：“此地我最小了，实在无有办法推脱”，只得起身对男子和妇人问话，这才想起司寇大人着御夫前去请媒氏。于是计上心头，对着南宫偃拜了一下说： “婚姻之事本属地官媒氏所辖，如今虽是私奔之事，但不牵扯人身伤害不归我司寇府管辖。如今倘若我来插手，恐被司徒大人责骂。待媒氏下士前来，不如就转交于他。司寇大人意下如何？” 话音未落，媒氏下士进入殿中，依次向司寇、小司寇、士师及乡士行过礼，说道：“敢问司寇大人，为何令我前来？” 南宫偃对其说道：“请下士调解两家婚姻争执”，于是媒氏下士便问那二人： “你儿可三十未娶？”，“是的！”妇人回话； “你女可二十未嫁？”，“是的！”男子回话； 又对妇人问道“你家是否以大雁行过纳彩礼？”，“是的”妇人回答。 又对男子问道“你家是否收了大雁行过纳吉礼？”，“收了”男子回答。 又对妇人问道“你家可准备了五匹黑红两色布帛和两张鹿皮，行过纳徵礼吗？” 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已经备妥，可是人家不收啊。一定要我们准备三十匹布帛，十二张鹿皮。还要我家先返修房屋，再用宝马香车去迎她女儿过门。否则就断然不许女儿归嫁？” 媒氏又问那男子：“你女儿如何便跟他儿子相会了？” 男子回答道：“大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是大人您亲自安排我女儿跟他儿子在本月中旬相会的。我女儿对他儿子是一件钟情，可是我没想到他家穷得叮当响，房子都没有活该打光棍。如今哪家结婚不要几十两布帛的，我家要得还是少的呢！” 南宫偃听闻此话，大声呵斥道：“休得胡言乱语。礼云：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中春之月，男女相会，不禁私奔。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我令两家婚姻成立！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媒氏下士见此急忙说道：“请司寇大人息怒。这男人，既然妇人家依礼行事，你该把女儿嫁了。再叨扰司寇大人，我必定罚你”。 男子见司寇大怒，不敢言语急忙告退。那妇人千恩万谢，三拜九叩之后，高高兴兴地去寻自己儿子和媳妇回家完成婚礼。 “我等分内之事，敢请司寇大人恕罪。如无他事下臣告退”媒氏说完此话正要告辞离开。 门外又有两家人吵闹着走了进来。 原是一下士与女子已行过纳徵礼问了婚期本当正月二十日成婚，不想下士死于虢公征狄之战。 下士父母已亡，也无嫡亲弟弟。同祖之从弟坚持与女儿嫁断绝了婚姻。女子之父断然不同意，坚持自己女儿与死去的下士完婚，带着家人抢了下士尸体。 下士从弟与女子之父争执不休，因地官司徒府之媒氏推三阻四不愿管理，听闻司寇府司寇大人作得了主，便来到这里。 听明白了原由，南宫偃问媒氏道：“于礼如何处理阴婚者？” 媒氏下士答道：“禁迁葬者与嫁殇者！” 南宫偃暗忖“这女子之父见下士无有嫡亲，坚持完婚想必是要侵夺下士家产”便对着女子之父说道：“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古之法也。且礼有禁阴婚者。快将下士尸体还于其从弟下葬。否则本官定要罚你！” 女子之父唯唯诺诺只得答应。此两家还未走出府门，却又有两家争吵进来。 原是正月征发的民夫，与一女子定下了婚约，不想也死在了狄人之地。民夫之父希望女子与自己儿子成婚，但被女子父亲断然拒绝。 媒氏叫司寇南宫偃禀礼办事，坚决果断，便有了底气，首先开口说道：“我之礼法，禁止阴婚。尔等若不从令，我定处罚。” 官府长久以来便不处罚这类婚姻之事，见媒氏突然说出这话，民夫之父便有所害怕，不敢再争。 南宫偃暗想：“如此婚姻民事应由地官司徒府调解，若每每要我审理刑狱司寇府裁决，国将不国矣。” 天色已晚，南宫偃令人送走媒氏，关了府门，收拾行囊礼物明日出发聘问陈国。 天王五年，春二月二十六乙酉日，夏历三月二十六从虢国都城上阳出发。四日后二月三十日己丑南宫偃路过京师王城北门，心想：“去年跟着君上平定王子颓之乱，今年又献了戎捷。两番来过京师都未曾拜访老师，今日不妨去看望一下”。 便对御夫说道：“牛舌，请入城到太史家，吾要拜访老师”。 “大人我们没有束脩啊！”御夫牛舌背说道。 “吾倒是忘记带见面礼了。但吾不是初次拜见老师而是要拜访昔日授业恩师。礼云：冬用雉，夏用腒（音：ju）。如今是仲春二月，请你帮吾买一只活鸡作雉，再买一鸡腊肉作腒”。买礼物之事，在此不提。 且说御夫牛舌背驱车赶到太史家门口，南宫偃双手横捧着雉和腒（音：ju），雉头朝向左边，对门人作揖说道：“在下久欲拜见太史李先生，但无人相通“。 那门人见是锦帽貂裘之人便不敢怠慢，也回了一揖说道：”不敢不敢！若是拜见李太史，却有所不能。“ 南宫偃听这话以为老师亡故了，伤心地说道：”如何不能了？难道李先生身体欠恙？“ ”不不不！因两年前，王师被卫师所拜。天王一怒之下将老太史贬往成周城看管守藏室了“门人回禀道。南宫偃揖谢门人之后，便又驱车赶往成周，在此不提。 且说南宫偃见到老师李耳，师徒二人分了主宾坐下。南宫偃稽首拜向老师说道：”夫子受辱了。天王不思修德，却迁怒于夫子，学生甚感不平“。 ”吾活得久了，并不在意。归父不必如此，如今既为虢公司寇上卿。昨日之学，忘记否？为师考归父一考。何为文王八卦？“ 南宫偃又拜了一拜说道：”夫子之学博大精深。学生虽愚钝却也记得。昔年文王被商帝辛拘羑（音：you）里演绎后天八卦： 四卦之东南巽卦（六九九，阴阳阳），九卦之正南离卦（九六九，阳阴阳），二卦之西南坤卦（六六九，阴阴阳）； 三卦之正东震卦（九六六，阳阴阴），五为中宫，七卦之正西兑卦（九九六，阳阳阴）； 八卦之东北艮卦（六六九，阴阴阳），一卦之正北坎卦（六九六，阴阳阴），六卦之西北乾卦（九九九，阳阳阳） 一横之四东南巽、九正南离、二西南坤，其和为十五；二横之三正东震、五中宫、七正西兑，其和为十五，三横之八东北艮、一正北坎、六西北乾，其和为十五； 一纵之四东南巽（音xun）、三正东震、八东北艮，其和为十五；二纵之九正南离、五中宫、一正北坎，其和为十五；三纵之二西南坤、七正西兑、六西北乾，其和为十五； 正斜之三东南巽、五中宫、六西北乾，其和为十五；反斜之二西南坤、五中宫、八东北艮，其和为十五。 内含阴阳变化，万物守恒之真理。学生愚钝尚不能窥得天机。“ 见南宫偃没有荒废了所学，李耳甚是欣慰，又问道：”归父此次前来京师，所为何事？“ ”学生不敢隐瞒夫子。本月陈侯杀其太子御寇，学生担心公子完恐被动乱所害。特请吾君之命聘问陈国，路过京师特来拜访夫子“南宫偃回道。 ”原来如此“李耳继续说道：”昔年吾曾以周易拜见陈厉公。其时陈侯夫人正好诞下一子，便问命于我。遇观之否卦。”说道此处，李耳顿了一顿问道：“归父还记得卦词否？” 南宫偃回道：巽上坤下之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六二，窥观，利女贞。六三，观我生，进退。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 “乾上坤下之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初六，拔茅茹以其汇。贞吉，亨。六二，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六三，包羞。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九五，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上九，倾否，先否后喜”。 李耳见南宫偃对答如流，又问道：“可知其意？” “学生不知”南宫偃岂敢在夫子面前摆弄。 欲知卦象之意，请看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三章 孝字头上一把刀 话接上回，因担心陈国公子完被动乱所害，南宫偃请虢公之命聘问陈侯。以司寇府小行人下大夫一人，行夫下士六人为介，南公偃乘坐正车，七介乘坐副车，浩浩荡荡向陈国奔去。 途径京师王城时，南宫偃令小行人下大夫带着布帛去天王大行人处借道。自己退了官服装穿了常服，由御夫牛舌背载着悄悄到成周馆藏室拜访授业恩师李耳。 师徒见面，丝毫不被繁文缛节束缚，真真促膝长谈。南宫偃说到自己出聘陈国原由，却迁出老师的一桩陈年往事。 李耳告诉南宫偃自己当年拜见陈厉公时为公子完用筮得观卦变否卦之象。 且说李耳听南宫偃说“不知”也不嗔怪，知其尚未能窥探天机，继续说道： “观卦?变否卦?言陈侯公子完有“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之象，终有一日，他将亲眼目睹一国之无上荣光，成为此国座上之嘉宾。受此荣光照耀，他将接替陈侯之位祭祀舜帝。” “然后不是在陈国，也不是在他身上，而是在他国，在其子孙身上实现。” “日光从远方而来，不照耀自己却照耀天下万物。大国之荣光，不荣耀自己却荣耀他人。” “坤?为土，巽?为风，乾?为天。观卦?，巽?上坤?下。彖曰：大观在上，顺在巽，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大风行于地上，象征瞻仰，公子完将效此省察四方，观察民情，设立政教。六四言‘观国之光’，公子完所到之国，能以礼待客。” “风动于天地之间便是山，山之尊太岳之后乃姜氏。公子完的昌盛必定姜姓之国。” “否卦?，乾?上坤?下。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 “小人在陈国滋生，君子便在陈国消亡。物不可两大，陈亡之前，公子完不兴，陈亡之后，子孙兴盛。因此说然后不是在陈国，也不是在他身上，而是在他国，在其子孙身上实现。” 南宫偃听闻此言喜极而泣：“如此说来，公子完有上帝赐福，必无性命之忧乎！” 见天色已晚，担心七副介寻不得自己而恐慌，南宫偃便告辞老师李耳，李耳也不挽留，只是说道：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唯一，允执厥中。此乃中华心法，尧舜禹之所以成帝矣！” 南宫偃听闻此十六字，连忙稽首再拜：“学生必定谨记一生！” 却说南宫偃及牛舌背赶往馆舍与副介汇合，于第二日出发途径郑国奔向陈国。入了郑国边境御夫牛舌背悄悄问南宫偃：“司寇大人，世上有妖吗？” 南宫偃一听此话内心暗想：“怎么？我这御夫也能感受妖气？不会不会，不急不急，待我问他一问”，遂说道：“此话怎讲？” 牛舌背鬼里鬼气的说：“我听说，几十年前的某个冬天十二月份，齐襄公去姑棼游玩，在贝丘邑田猎，见到一只大猪。伴随齐襄公的公孙无知对他说“这是公子彭生啊”，正戳中齐襄公心结。” “齐襄公大怒对着猪喊道：“公子彭生，见我为何不拜！”，命左右副车之车作搭弓射箭。这只猪居然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哭哭啼啼，哭声悲伤凄惨。” “司寇大人，这猪头人不是妖还会是什么？”御夫牛舌背继续说道：“如今到了郑国，我还听说一件故事”。 ”又是如何？“南宫偃问道。 “十四年前还是庄王十一年时，当时郑伯还是郑庄公庶子姬婴。一天郑国国都南门外，有一城外的蛇正在飞快地进入城中，却被一城中的蛇阻挡。外蛇与内蛇缠斗许久，杀死了内蛇，然后进入新郑城中。” “六年之后已是僖王二年，郑厉公从栎邑长驱直入，成功复辟。” “司寇大人觉得怪不怪，如果不是妖？蛇怎么知道郑厉公会成功复辟？多数人说世上没有妖，这是郑厉公散布出来为自己正名的，也有人说外蛇与内蛇相斗是真事，但与郑厉公复辟之间只是牵强附会。“ ”我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的。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我自己从未亲眼见过，所以心中常常有所疑惑。司寇大人您是天人，敢问妖真的有吗？” 南宫偃听此御夫问出此话着吃了一惊，心中暗想：“这御夫下士虽是个外表粗犷之人，所见所想却也比一些子男之君高明。人不可貌相，若以相貌观此人，我必有所失。对于此问，若是前年，我必定回他‘此乃无稽之谈’，如今虽不甚清晰，但我也确实能感受到一些妖气”，便对御夫牛舌背说道：“这次下士到把年月都记得牢牢的嘛！”，南宫偃又接着说： “不知人，怎知妖。吾也有所闻，请下士听来。” “齐襄公诸儿，此人不尊礼法、但凭一时兴起，恣意妄为。兄妹相乱，既邀宾客，又杀宾客。既用彭生，又杀彭生。诸弟被其所迫，四散逃离。大臣被其所迫，国政失和。不修内政却贪求一方之霸。最终为公孙无知所杀，公孙无知且不思改过，变本加厉，终究为他人所杀。其妖由人生乎？淫色，妖所以兴也！” 南宫偃继续说道： “郑厉公姬突此人本是郑庄公寤生之子郑昭公姬忽之弟。郑昭公姬忽，为人英明神武，屡破戎狄，有靖定华夏诸国之功勋，于是承继先君庄公祭祀社稷。“ ”不想郑国执政祭足仲为宋庄公（姓名：子冯）所迫，逐昭公姬忽立厉公姬突。祭足仲既立郑厉公，却又与之争权，杀大夫雍纠，逐郑厉公又迎郑昭公。后郑昭公姬忽被卿士高渠弥所杀，祭仲本该迎厉公却立公子亹（wěi），后公子亹与高渠弥出使为齐襄公所杀，祭仲本该迎厉公却立公子婴。” “郑国内动乱频仍，是故郑厉公得以归国复辟。其妖由人生乎？贪权，妖所以兴也！ “郑厉公虽能和王室，辅助天王重归正位，成就不世功勋。却背信弃义，先杀栎邑大夫单伯，再杀迎接归国之大夫傅瑕、又杀叔父原繁。是以杀戮无辜曰厉，谥号郑厉公。” “我观郑国不复有庄公之兴盛矣！终归被他国所欺。” 牛舌背略有所悟，正要开口说话。此时前往郑国国都“过邦假道”的小行人下大夫归来，当今郑伯姬踕派了大行人中大夫前来“饩之以其礼”。 且说南宫偃拜别了郑国大行人中大夫，又行了三日，快要离开郑国边境之时，御夫牛舌背又问道：“司寇大人前些日子讲了郑国祭足仲，我倒听得一段故事。” “昔年祭足仲赶走了郑昭公姬忽，立了郑厉公姬突。祭足仲太厉害了，执掌郑国大全，废立国君易如反掌，形同儿戏。郑厉公也不想作傀儡。这祭仲原是郑昭公姬忽的师傅，只不过被宋庄公抓住，胁迫之下才立了郑厉公。” “郑厉公担心自己忽然便被祭仲给废掉，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派了大夫雍纠去杀祭仲。雍纠便计划在郊外宴请祭仲，趁机杀死他。郑厉公执掌国家大权，似乎指日可待。” “但活该郑厉公被驱逐，这雍纠是祭仲的女婿。计划不料被祭仲的女儿、雍纠的妻子雍姬知道了。一边是自己丈夫，一边是自己父亲，雍姬左右为难。便归宁娘家，问母亲说： 父与夫，孰亲？” “雍纠母亲暗想’女儿今日怎会这样问，必定有所隐瞒‘，便对女儿大声说道： 人尽可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雍姬便将丈夫的阴谋告诉了父亲。祭仲反而下手便杀死女婿雍纠，还把尸体扔到周家的水坑里。郑厉公亲自把雍纠的尸体拉出来放到自己车上拉着去下葬，边走边骂‘谋及妇人，宜其死也’，其实是不敢骂祭仲。” “敢问司寇，雍姬母亲说’人尽可夫也！父一而已‘是怎个意思。我看这话全然不顾及夫妻闺房之爱，若说’夫妇本是同林鸟，巴到天明各自飞‘，夫妻可离可合，我是不信。天下诸侯听了枕上之言，杀子杀弟的事情非常多。我太愚钝了不能理解。” “不在爱字，而在孝字。天大、地大、王大，君大、父大，师大，夫大。孝字头上一把刀，以父之名，弃夫之实。在礼！”南宫偃继续说道： “昔年，卫宣公姬晋烝父之妾夷姜，生有太子伋，将其交给右公子。待其二十加冠之后，派右公子到齐国为太子伋，聘齐襄公之妹为妻。 ”大婚之时，太子伋携妻姜氏入告太庙之后拜见公婆之时，卫宣公见儿媳年轻貌美，便夺了做自己的夫人，又为太子伋更娶他人。“ ”日后卫宣公夫人生公子寿，公子朔两子。卫宣公将公子寿交给左公子，有意立公子寿为太子。” “辛伯有言：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乱之本也。” “果不其然，夷姜本是卫宣公之父卫庄公姬扬妾室，如今与侄女齐襄公之妹，姑侄两女共侍一夫。羞愧难当，自缢身亡。“ ”后卫宣公夫人姜氏同儿子公子朔，日日在宣公面前诋毁太子伋。因夺了儿子妻子，内心羞愧，无颜面对太子伋的卫宣公便想杀掉儿子太子伋。” “一日卫宣公姬晋命太子伋聘问齐国，又令大盗在卫国边境莘邑截杀太子伋。不想公子寿得知此事，便前去阻拦太子伋。” “所谓君子成父之美，不成父之恶。父让子死，子不得不死！” “太子伋对公子寿说道：‘’不可，弃父之命，恶用子矣！有无父之国则可也’“ ”公子寿见太子伋不听己言，执意前去送死，便把太子伋灌醉，偷其旌前往齐国，被大盗所杀。太子伋酒醒之后得知弟弟公子寿替自己出使齐国，便急忙驾车追赶。到了边境，看到公子寿尸体，大哭之后，又追上大盗说：“ ”尔等欲杀者是我，此人有何罪？请杀我乎！“ ”大盗再杀太子伋” “是故左右二公子怨恨卫宣公，造成卫国旷日持久之动乱，公子黔牟与当今卫侯接连登场，相杀相攻。卫侯姬朔更是征伐当今天王，僭越称公。 邶风新台便是讥讽卫宣公淫乱所为：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这便是父以淫杀子，子以孝自裁。吾观卫国不出十年必定内乱！” 牛舌背不懂南宫偃此话何意，便问道：“司寇大人怎么见得？”。南宫偃继续说道：“其一卫侯朔以下攻上征伐天王；其二齐襄公以卫宣公夫人姜氏，卫侯朔之母，下报卫侯朔之兄太子伋之嫡弟公子顽。此二者，卫若不乱，天理何存！” 牛舌背又说道：“父亲若不慈爱，子何必孝顺。司寇奉君上之命聘问陈侯，不是正为此时而来。当今陈侯也是宠幸妾室，也干起了杀嫡立庶的事情来。陈太子御寇本可以出逃别国，因怕污蔑了父亲名声，甘愿受死。我看是真傻。” “若是不贤惠的当了国君，卿士大夫们又因了他的缘故，发起动乱来，受难的还是都中国人，乡下野人。真是傻！” 南宫偃说道：“下士所言，本末倒置矣。乱之源在父！” 一路上御夫牛舌背都在请教诸国往事，虽然言语粗鄙，倒也说到各国动乱根本。自辛廖离世之后，南宫偃便在无此这般的讨论了。在此不提。 天王五年，春三月十四日癸卯，夏历四月十四。南宫偃一行人达到陈国都城淮阳宛丘郊外。南宫偃令行夫下士征发雇佣本地野人，堆土为坛，事先演习聘问之礼。 欲知南宫偃聘陈之事，请看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四章 大哉人皇伏羲氏 话接上回，一行人到了陈国都城宛丘郊外，南宫偃便令行夫下士征发雇佣乡野之人来修筑土坛。等了半个时辰，下士才寻得来十几个年纪偏大的野人。“为何只有这些人手，根本不够在半日内修好土坛啊”心中诧异的南宫偃便问下士道：“下士，为何只雇佣这少许老人？” 行夫下士向南宫偃作揖回答道：“启禀司寇大人，这几日，天降惊雷，万物复苏。青壮男子皆下地耕种，因此无人愿意前来应征。” “吾知道了。请下士尽快筑坛。”南宫偃说完，在车上向四周张望，国真是万物复苏，一路上尽是向着公子完的生死，忽略了周围的的风景，不由得歌颂豳风七月第二章：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南宫偃呆呆地朝着西北，望着远方，内心泛起一片涟漪： “季春之中，天不热不寒，又时又乍暖还寒。天降春雷，惊醒沉睡的万物。蛰伏之虫走出地下渴饮晶莹的露水，潜藏之草露出地面沐浴温暖的阳光。一路走来居然没有注意到粉红色的桃花已经盛开。虽然有一些半开半合，还有一些仅仅还是花蕾，但终究会成为怒放的春天。” “桃树上仓庚（黄鹂）愉悦欢乐的鸣叫，歌唱春日的赞歌；桃叶上青虫缓慢的爬动，追赶春风的脚步；桃花旁飞舞的蜂嗡嗡地飞着，吸允自然的**；花蕾旁跳动的乌鸦叽叽喳喳地叫着，摧毁春天的未来。如果不是妇人少女的驱赶，我想下一年便捉不到完整的春天。” “诞生在二十五年春天的自己，嗷嗷待哺，弱不禁风。幼时婴儿的脸庞也像这桃花一般笑容满面，但更多的时候，婴儿的脸如春季天象一样说变就变，婴儿的泪如春天的雨水一样说来就来，婴儿的哭声如春天的惊雷一样说响就响。若不是父母三年不释于怀，殷切的呵护，耐心的哺育，我又怎能成长为一国上卿。礼云：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后，祭之以礼。我其为人子，不可不孝乎！” “桃花甜蜜的香气沁人心脾，飘逸在我的心扉，正如李耳老师对我的谆谆教语。在夏阳的原野中整天追逐太阳奔跑的少年，狂放不羁的少年，作着征战疆场美梦，想要扬名立万的少年，也仅仅是中士之子的少年，不曾想过竟然被虢公送往京师王学。我没有选择文学科，没有选择刑狱刻，没有选择车箭科，我却选择了需要沉静的筮卜科。这因为李老师所说：‘上究天人之际，下通古今之变’，也是为乾象所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也是为坤象所说：‘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春风之下，桃花摇曳，花瓣飘零，正如同知己好友辛廖。五年前也是这般的春天，桃花也是这般的模样。子旷欲与我同游北邙山，我没有去；子旷欲与我同游青要山，我没有去；子旷欲与我同游熊耳山，我没有去；子旷归于九泉之下，我也没有同去。五年后也是这般的春天，桃花也是这般的模样，只是再无子旷邀我同游。” “三月桃花，为你盛开，多情依旧，我难释怀；三月桃花，为你飘香，今生不在，我只独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旷，呜呼哀哉！” “司寇大人，司寇大人”御夫牛舌背叫醒了了南宫偃，又说道：“修筑土坛还要二个时辰，陈国都城北侧有人皇伏羲太昊陵，司寇大人可愿前往吗？”。南宫偃心想：“太昊陵依先天八卦数理兴建，今日到此，岂有不去之理”，便对御夫说道：“吾心向往久矣，有劳中士了”。 御夫便载着南宫偃奔伏羲太昊陵而去，路途之上，牛舌背鬼里鬼气地说道：“司寇大人可否听说人皇诞生故事？相传在上古时代，有个女人叫风华胥，某日独自一人到须句国的雷泽游玩。她看见地上有巨人的脚印，便好奇地踩了一下，感天受孕。怀孕了十二年后生下一个儿子，这儿子人首蛇身。风华胥给他取名为伏羲，后又生一女取名为女娲，也是人首蛇身。” “我觉得这传说非常怪诞，又荒谬不经。我只知道父精母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怀孕十二年，我是没有见过的。任、宿、须句、颛臾四国称为伏羲后裔，我也没见过四国人有哪个是人首蛇神。况且伏羲兄妹结婚，于今日礼法所禁止。为何中国将伏羲尊为人皇，绵延祭祀不绝。” 听闻此言，南宫偃在车上向着御夫牛舌背俯首一拜：“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牛舌背哪里受到公国上卿拜谢，吓得差点丢掉手中的缰绳，又不能转身回拜只得说道：“司寇大人折煞小臣了，我不堪了！” 南宫偃说道：“吾听闻伏羲之前，中国有乱婚、近亲婚；伏羲之后，中国有男女对偶，同姓不结婚”。话音刚落，车已到了太昊陵。两人下车，呈现在面前的是万亩龙湖，春风吹过，碧波荡漾。踩过“渡善桥”，穿过蔡河来到太昊陵门前。此门通高三丈，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红门金钉，名为午朝门。门上悬挂“太昊陵”、“午朝门”、“开天立极”三匾额。 御夫牛舌背走上前去借门开道，守门的阍人怒吼道：“尔等庶民，胆敢来太昊陵游览。快快离去，否则将尔等抓了送往司寇府治罪”。 “这阍人不知犯了什么错，受了黥刑在此守门，这也太是无礼了”心中骂骂咧咧的羊舌背，一面赔笑地说着：“下臣乃虢国司寇御夫，今日我司寇大人想要瞻仰人皇荣光，有劳下士开门”，一面捧着阍人双手作揖。 那阍人听牛舌背话语恭敬，来人又是虢国司寇上卿，更重要的是手中的玉晶莹剔透、成色极好、分量又足，便向着南宫偃作揖说道：“敢请上国卿士入陵”。于是两人才得以进入，牛舌背在前引路，南宫偃在后慢走。 过了午朝门，只见中轴线上主甬道青石铺墁，两旁古柏参天，庄严肃穆。南宫偃忽然停下脚步站立良久，叫住御夫牛舌背说道：“古时民与禽兽杂居。人没有虎狼的爪牙，没有牛犀的皮甲，没有驴马的耐力，没有狐狸的机敏。每日采摘树木果实为生，常常饥不果腹，渴无水饮。伏羲氏劳神焦思，观察世间万物，仿蜘蛛结绳为网，教民渔猎之技，驯养野兽之术。生民繁衍不息”。 牛舌背感叹道：“大哉人皇伏羲氏！” 两人继续向前，路过穿堂式“道仪门”，此门通高二丈四尺，单檐硬山，面阔三间，内有三券门。南宫偃叫住御夫牛舌背说道：“古时，民同群而居，妻不知其夫，父不知其女，女也不知其父，近亲成婚者浑然不能自知。也无纳吉、纳征、请期之礼，身强体壮者但凭自己心思兴致，侵暴诸女。种族群落因此毁灭者不可胜数。伏羲氏劳神焦思，变革婚姻习俗，制定男聘女嫁之礼节，一族一姓，姓所以别婚姻，同姓不婚。生民繁衍不息”。 牛舌背感叹道：“大哉人皇伏羲氏！” 两人穿过道仪门，迎面见一座高台建筑，上悬一石匾，名为“先天门”，通高三丈四尺四寸，台上建有飞翠，高阁三间，灰筒瓦覆顶，周匝回廊，台正中有一砖砌拱门。南宫偃叫住御夫牛舌背说道：“古时，生民懵懂无知，结绳记事，须臾便忘，不能记忆祖宗。不同部落之间交流鸡同鸭讲，难以沟通。是故造成许多争斗。伏羲氏劳神苦思，哀民生多艰，命仓颉始造文字，用于记事。生民繁衍不息”。 牛舌背感叹道：“大哉人皇伏羲氏！” 过先天门，两人到了太极门之坛。坛南北宽一百五十余步，东西宽一百三十余步。中有玉带路横贯东西，东通内城的“三才门”及外城的“东华门”，西通内城“五行门”及外城的“西华门”。广场北面与先天门相对为“太极门”。南宫偃叫住御夫牛舌背说道：“昔年伏羲氏仰观于天，俯察于地，中观万物，创先天八卦，肇始华夏。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皆依伏羲先天八卦之数理所建”。 牛舌背感叹道：“大哉人皇伏羲氏！” 过太极门为太昊陵大殿，大殿之东南阙为钟楼，大殿之西南阙为鼓楼。二楼通高三丈四尺，东西如山岛耸峙。钟楼上悬有巨钟一口，撞之，其声悠扬。鼓楼内挂有大鼓一面，敲之，其音悦耳。南宫偃叫住御夫牛舌背说道：“古时，生民质朴无华，粗鄙淳厚。空闲之时，只以摔跤斗殴为戏，形同禽兽。伏羲氏劳神苦思，烧陶为埙（音xun）、伐梧桐木为琴，绕蚕丝为瑟，定宫、商、角、徵、羽五音，创乐曲歌谣，愉悦万民。” 牛舌背感叹道：“大哉人皇伏羲氏！” 继而两人又走入“统天殿”，通高四丈七尺六寸，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龙凤大脊。殿前下方有一龛，龛内书有“太昊伏羲殿”五字，左右配以四相二十八星宿。殿内有“丈八木龛”，龛内塑有伏羲像，头生双角，腰着虎皮，肩披树叶，手托八卦，赤脚袒腹。左右配享飞龙氏朱襄，造书契；右配享潜龙氏昊英，造甲历。南宫偃叫住御夫牛舌背说道：“古时，族无族长，国无君上，生民好斗勇斗狠，死伤无数。伏羲氏劳神苦思，分地依俗而治，任用官吏，序等级，别尊卑，尚礼乐，伐无道。天下大治。” 牛舌背感叹道：“大哉人皇伏羲氏！” 两人最后所见乃是“先天八卦坛”，南宫偃叫住御夫牛舌被说道：“下士且慢，敢问识得脚下为何物？”牛舌背回禀道：“司寇大人，脚下只是个青石坛，还有八个奇怪符号。” 南宫偃说道：“此乃人皇伏羲所创先天八卦图，依次序为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确定天地方位，暗含阴阳变化，穷尽宇宙万物。” 牛舌背感叹道：“大哉人皇伏羲氏！” 游览完毕已是晡时初十五点，“自己没有告知陈国封人大夫私自入境，于礼不合，又恐怕七位副介寻不到自己着急”想到此，南宫偃便令御夫牛舌背驾车返回。 一个时辰之后，日入初十七点，见野人已经将土坛修筑好了。南宫偃与七位副介们便行“壹肄”，都穿着朝服，面朝北方以西方为尊位，演习进献给陈侯及其夫人的聘礼。 天王五年，春三月十五甲辰日，夏厉四月十五。食时八点，张开虢公所授之旃，南宫偃带着七位副介顶天宣誓此番行聘绝不违犯礼仪，然后前往拜谒边境关人，关人问道：“从者几人？”南宫偃让小行人下大夫回答：“聘礼，上公九介，侯伯七介，子男五介，卿下君二等。我司寇上卿奉虢公天王司马之命，行聘贵国从者七介。”关人又说道：“敢请上卿稍待，下臣即可启禀下国君上”。隅中九点时，陈侯所派行夫下士前来迎接引导南宫偃进入国都。繁文缛节在此不提。 且说南宫偃到了外朝，陈侯说：“不腆先君之福祧，寡人既洒扫庭除，以待上卿闲暇”，南宫偃回答到：“闲暇！（有空）”。此后，陈国大行人中大夫便引导南宫偃等人到馆舍入住。日中十二点时，陈国太宰原仲亲自来到馆舍，南宫偃急忙出门迎接，两次行了拜礼，太宰原仲便离开了，只是令宰夫中大夫在馆舍中设宴款待南宫偃等人。 此时中堂西侧，放有九尊主鼎，三尊陪鼎，鼎内放置煮熟的一牢牛羊猪三牲之肉；中堂东侧，放有七尊主鼎，鼎内放置生的一牢牛羊猪三牲之肉，堂中的饭食有八簋（音gui）、六铏（音xing）、两簠（音fu）、八壶。西夹屋的饭食有六簋、四铏、两簠、六壶。门外是馈赠给南宫偃的米、禾各二十车，柴、草各四十车。 宴请上介小行人下大夫的堂中西侧，放有七尊主鼎，三尊陪鼎，鼎内放置煮熟的一牢牛羊猪三牲之肉，堂上的饭食有六簋（音gui）、四铏（音xing）、两簠（音fu）、六壶。门外是馈赠给下大夫的米、禾各十车，柴、草各二十车。宴请其余六位行夫下介的堂中只有三鼎少牢猪羊之肉，没有任何馈赠。 第二日，南宫偃向陈侯及其夫人贡献礼物，完成聘礼之后回到馆舍之中。“公事已经办妥，繁文缛节身心俱疲，也没有空打听公子完的消息，明日即要返回上阳，这可如何是好”正在思虑之时，陈国太宰原仲派使者前来请南宫偃赴太宰家宴。不知就里的南宫偃只得令御夫牛舌背驾车载自己前往太宰家中。 且说两位分了主宾坐下，原仲说道：“上卿可认得鲁国公子友乎？” “公子友是吾王学同堂，敢问太宰何故问此？”南宫偃回答到。 “公子友乃是吾好友，前日公子传信与我，言若是见了南宫偃，便告知他公子完之事”太宰原仲说道。 听闻此话内心狂喜的南宫偃急切地问道：“公子完何在？” 欲知公子完在何方，请看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五章 难哉拒绝宴席酒 上回说到陈侯太宰原仲在自己家宴请南宫偃之事。陈国太宰原仲拜敬南宫偃饮酒，于礼不得推辞，南宫偃只能饮下爵中之酒。三爵酒下肚，陈国太宰原仲说道：“下国杀嫡立庶之事，上卿已有耳闻。先太子御寇贤有君子之风，知道寡君有意立公子妫款为太子，便欲自裁生命。” “公子完乃是下国陈厉公（讳）妫跃之公子，寡君之侄，为冬官工正大夫，执掌国掌工匠营造。公子完也有贤惠之风，遂与先太子御寇交好。公子完曾劝先太子御寇逃离陈国，去京师王城投奔当今天后。先太子御寇不肯，且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逃离祖宗社稷是为弃父之实，出奔他国是为扬父之恶名，父让子死，子不得不死。吾只以自裁快君父之心’。” “公子完见先太子御寇执意自裁。因为自己是先君陈厉公嫡子，担心寡君某日可能也会杀害自己。便带着先太子御寇之嫡子颛（音zhuān）孙出逃。” “日前鲁国公子友来信告知，公子完及颛（音zhuān）孙到鲁国曲阜借宿在其家如今他们两人又到齐国临淄投奔齐侯去了。公子友来信称公子完有王学同堂好友，名为南宫偃，字归父，如今在虢国担任司寇上卿。得知陈国之乱，他必定前往陈国营救公子完。若是见了他，便告知公子完已安全达到齐国。” “在下初时并不在意，万没想到上卿驾临下国。今日于宫中，在下见上卿似有心事，便知为了公子完。重情重义，真乃国士无双！” 太宰原仲向着南宫偃稽首再拜，南宫偃急忙稽首回拜说道：“太宰言重了，陪臣不堪矣”。 忽然太宰又声泪俱下地说着：“吾陈国何以遭此大难，社稷不幸！，社稷不幸！”，南宫偃急忙稽首回拜：“夫子何以致此”。 于是太宰原仲又说道：“周公制礼：尊尊亲亲。在下目中所见，只有子尊其父反被其父所杀，父亲其子反被其子所弑。王道何在？礼乐何在？” “当今天王虽在，已不复有成康盛世景象。周德衰微，楚子僭越称王兴起南方，齐侯为霸主兴起于东方，戎狄残暴横行中国。周公言：‘天命所在，即可成王’，何所谓天命？” 南宫偃稽首再拜说道：“恕在下无礼之言。太公有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取天下者，若逐野鹿，而天下之人皆有分肉之心。如今周德衰微，王室不振。九鼎虽在京师，如同放鹿于中原。人人见而欲得之。” “太公又言：民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如今诸侯无道，驱民一年百战弃生就死，一日不可安歇。诸侯丧德而逐利，不养民力而大肆修建深墙高宫，却让百姓勤俭节约，弃利而就德。不以殆乎！” “太公言：为君者当举贤而上功，顺应天命，选贤与能，爱民牧民，贵法重利而不废礼义”。 “普天之下，上至诸侯，下至野人，内从中国，外到戎狄。人皆有仁、义、礼、智、信、勇、贪、淫、酒之九性。“ “一国之运数非一君之运数，乃此国国人、野人所有人之运数。国无仁、义、礼、者，则失于神；国无智信勇者，则失于鬼；国有贪、淫、酒者，则失之于妖。得神赐福，则国得天时；得鬼护佑，则得地利；有妖方兴，则失人和。” 太宰原仲稽首问道：“何为神、鬼、妖？” 南宫偃回答道：“创姓开国之先主为神，宗庙供奉之先主为鬼，生育繁衍之先母为妖。” 太宰原仲问道：“三皇五帝与国者何？” 南宫偃回答道：“三皇者，天皇燧人氏，地黄神农，人皇伏羲。五帝者，黄帝、颛顼（音zhuān xu）、帝喾（音ku）、唐尧、虞舜。皇帝之天机不可以窥视矣！” 原仲又问道：“何人可望可知，人之仁、义、礼、智、信、勇、贪、淫、酒九性？” 南宫偃回答道“天机亦不可以泄露。” “公子友言上卿有通天之才，百闻不如一见。在下受教了”原仲稽首再拜，南宫偃赶紧回拜：“吾不堪矣！” 此时太宰原仲身后传来环壁相撞，清脆悦耳之声，因为被屏阻挡南宫偃并不能看见何人在那里。原来这太宰原仲于宫中看南宫偃器宇轩昂，便有意将女儿嫁与他，又有鲁国公子友书信，为此在家宴请南宫偃。原仲之女在屏后偷偷窥看南宫偃，见其美貌与智慧并存，心中欢喜不尽，因此将佩戴得两只环壁相击，提醒父亲赶紧提亲。 于是太宰原仲为了女儿，倒也直接，顾不得礼仪了，稽首再拜说道：“敢问上卿可有婚配？” “陪臣室中只有女婢打扫”南宫偃委婉地回答道。 原仲心中大喜，又是稽首再拜：“下臣膝下有一女，年方十三，尚未婚配。愿结好上卿，敢问意下如何？” 南宫偃去年觉醒感受妖气的能力，若是酒醉，经三个月才能恢复，若是近了女色，经半年才能恢复。若是成了婚，别说发觉更上感受鬼气的能力，就是感知妖气的能力也会丧失难以恢复的，便委婉地拒绝说道：“礼云：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未得父母之命，陪臣不敢。” 这原仲执意要将女儿嫁给南宫偃，见南宫偃百般推辞不就，便心生一计。太宰原仲举起酒爵说道：“今日得遇知己是在下一生兴事。虽不能结好上卿，但愿今日饮酒助兴”。于是不停地劝南宫偃饮酒。南宫偃已拒绝太宰原仲结好之美意，便无法再推脱饮酒。故而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见南宫偃伏案不起，原仲急忙令两个妇人把南宫偃抬往女儿闺房，内心欢喜不尽：“若是进了女儿闺房，玷污了女儿清白，不怕他不认这门亲事。如今得此贤婿，人生大幸！” 且说牛舌背在大堂外偏房久久等待，不见司寇出来。心中疑惑：“俺司寇大人向来不愿饮酒，今日莫不是醉了。且慢陈国之人近于蛮夷，莫不是对我司寇不利”，于是起身跑去大堂，牛舌背此人壮硕如牛，太宰府何人敢拦，直闯到大堂门前。 正看到两个妇人抬着南宫偃出了大堂向内院而去，牛舌背几步抢上去，扶住南宫偃，挥胳膊赶走了这两个夫人。 此时原仲也出门，见到牛舌背坏了自己好事，呵斥到：“尔是何人，在此放肆！” 牛舌背怒目圆睁：“酒以成礼，何以成淫！”原仲被牛舌背所吓，并不再言语。于是牛舌背背着南宫偃回到车上，急忙返回馆舍。在此不提。第二日，南宫偃向陈侯告辞便离开陈国返回国都上阳。原仲之女后嫁于陈国夏大夫家，因这一女损了几国诸侯大夫之命，此为后话在次不提。 天王五年，春三月二十八丁巳日，夏厉四月二十八。南宫偃一行人从陈国都城淮阳宛丘告辞已行了十余天四百里余路，夜晚借宿于本地旅店之中。吃饭之时，御夫牛舌背向南宫偃说道：“司寇大人，往北十里便是中岳嵩山了。听闻此山满是珍禽异兽，敢问司寇大人明日是否愿到此山狩猎？” 南宫偃是学文的，虽几次跟着虢公征战疆场，却对狩猎之事毫无情趣，便拒绝御夫牛舌背说道：“不可，吾欲今早回国都向君上复命。” 见狩猎之事难以发动南宫偃，御夫牛舌背计上心头说道：“不知司寇大人是否听说过这样的故事。非常古老的时候，共工与大帝颛顼争夺天子位置，失败后发飙，用头撞倒了不周山，把好端端的天柱给撞折了。顿时苍天破了大窟窿，洪水便从天上倾泻到地上，到处是一片汪洋。后来女娲娘娘耗费心血炼制了五色石，将天补上，又杀了神鳌（音áo）用它的腿作天的新支柱。” “此事，吾知也！‘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吾从书中看过”南宫偃说道。 见司寇大人提了兴趣，牛舌背又说道：“这中岳嵩山便是女娲娘娘炼石之处”。 这时南宫偃才想起来，中岳嵩山不仅是女娲娘娘炼石之处，还是五帝唐尧之先贤许由、巢父、伯益隐居之处。黄帝也曾经到太室山华盖峰拜华盖为师，观日月星辰天象，辨四相二十八星宿，识春夏秋冬四季变化，制二十四节气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还有舜帝也在嵩山耕种，大禹王初封之地也正是嵩山。如此多的圣王先贤遗迹，不可错过。 于是南宫偃便对御夫作揖说道：“有劳中士了”。得了此言的牛舌背高些地出门去购买弓箭、猎狗等物，不在话下。 且说第二日，南宫偃及七位副介共八辆轻车从旅店出发，向着中岳嵩山进发。起先是一段平地原野，牛车背以娴熟技巧，操纵着轻车恣意狂奔。压抑许久了的南宫偃如同御风疾行，自由自在，情不自禁歌颂一首： 风烈烈兮天苍苍； 野茫茫兮水泱泱； 车驰骋兮旗飘荡； 弓开张兮箭射狼； 鹰击长空兮狗逐羊； 意气奋发兮心飞扬。 到了中岳嵩山之中，果然是谷幽峰秀，壮丽多姿，奇峰、幽谷、神洞、飞瀑、碧泉、茂林、奇石比比皆是。山木林密，瀑布飞泄，奇峰耸峙，这些完全难不住御夫。牛舌背驾轻车在山间驱驰如履平地，又似有猎鹰敏锐的眼睛一般，紧紧追着猎物，箭技平常的南宫偃因此收货颇为丰厚。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了，后边七位副介早已不知踪影。南宫偃令御夫牛舌背停下车子，一面让马匹有所休息，一面等待其他人。卸下了车轭的四匹马跑到右方山坡上觅食、嬉戏，牛舌背正在持刀为今日捕获的野鹿开膛破肚，南宫偃坐于车旁边的树墩子上正在拆卸弓弦。 当此之时，右侧前方忽然惊起一群乌鸦，嘎嘎嘎地飞走，马也哼哧哼哧地一遍叫着，一边竖着耳朵。刹那间，三匹马惊慌逃回车子，一只猛虎已经压在第一只马身上，虎口撕咬着它的脖子。 牛舌背立即起身向马匹方向张望，南宫偃自知此不是贼人便是猛兽，急忙为弓装弦。猛虎哪里给人留得空闲，见身下之马已经死亡，便起身跳跃前来追逐剩下的三匹马，没想到还有两个人。对猛虎而言，今日必定是丰收之日啊。 牛舌背见猛虎到了跟前，大吼一声：“司寇大人快装弓箭，我来先与大虫斗上几个回合”，话虽豪迈，冷汗却止不住的往下流，“俺拿了只剥皮短刀，怎般与它缠斗。若一时大意，登时毙命。我死事小，司寇若亡，我在九泉之下有何脸面见他”。 于是牛舌背左手提起剥了皮的野鹿用力扔向猛虎之口，这猛虎从没见过有人投食，也没见过光秃秃的鹿，便低下头闻一闻，嗅一嗅。见猛虎转移了目光，身高六尺有余，壮硕如牛的牛舌背却向猿猴一般跳向前，骑在了猛虎身上，双手握刀狂戳猛虎脖子。刀短刃薄哪里上得了猛虎，猛虎一个躬身跳跃便把牛舌背甩出去二丈多远。 哎呀一声叫起来的牛舌被还未缓过一口气，便被猛虎骑在了身上，眼睛一闭说道“我死了！” 一呼一吸的一瞬之间，南宫偃已经装好了弓弦，抢来箭囊重箭，满弓射去，正中猛虎肚子却未射穿。这点皮毛之伤对老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猛虎淡定地离开了奄奄一息的牛舌背，转向攻击南宫偃。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遥远的东方齐国临淄城宫中，齐侯小白正在宴请投奔而来的公子完和太子御寇之子颛孙，宫廷歌舞华美，肉食丰盛，令人羡慕不已。 齐侯姜小白先是稽首再拜，又举起爵向公子完敬酒：“敢请公子为上卿，寡人之愿也”。 公子完辞谢说道：“羁旅之下臣，享用君宥，实属万幸。赦免臣之缺乏教训，免除罪臣之罪过，罪臣能够安居此地，这是君王对下臣莫大的恩惠。下臣已经受君上过多恩惠，哪里还敢求去上卿之位？谨昧死上告。诗曰：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 齐侯闻此言语便说道：“虽如此，敢请公子为寡人工正”。公子完不敢再推辞，稽首再拜说道：“谨受君命”。 收得贤臣的齐侯小白非常高兴，虽然天色已晚，但依然想让公子完陪着饮酒，便说道：“寡人内心欢喜，请点起篝火，继续饮酒”。公子完稽首再拜道：“礼云：酒以成礼，不继以淫。臣之责，以礼成君，弗纳于淫。” 闻此言齐侯姜小白说道：“真乃君子也，寡人之幸！公子在陈国受辱，辱在寡人。寡人愿为公子洗辱”。于是令内竖引导公子完出宫，又令使者前往宣相国管仲前来商谈要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六章 齐之相国管仲父 上回说到齐侯姜小白命使者前去请相国管仲进宫商议要事。且说这管仲，乃是姬姓，管氏，名夷吾，字仲，为穆王后裔。 其父管庄为齐国大夫，崇礼弃利，视金钱如粪土，封地所收粮柴布帛统统散给国人庶民。然而如此君子却英年早逝，家无余财，留给管仲一个士的身份和若干书册，留给妻几间破房子。 此时有一人姒（音：si）姓，鲍氏，名叔牙，为大禹后裔。其父鲍敬叔也为齐国大夫，与管庄不同，崇礼却不废利，四肢孔武有力，身体健康命且长，家境殷实，奴隶众多，一妻二妾，儿子五人，鲍叔牙正是第三子。 鲍叔牙与管夷吾自幼结交，一起长大，以兄弟相称。到了弱冠之年，管仲仍然是一贫如洗，不能奉养老母，是为大不孝，整日劳神苦思，计无所出。后管仲见国人到海边煮海为盐，再拿到中原贩卖，个个得以发家致富，便也欲为之。 一日两人到临淄城外郊外游玩之时，管仲接连叹气：“哎！哎！哎！” 鲍叔牙问：“兄长何故三叹气？” 管仲道：“愚兄平生尽读诗、书、礼，却又何用，终究不能换得一粒米来赡养家母”。 未等鲍叔牙回话，管仲又说道：“愚兄之先父虽为大夫，一生废利崇礼，却又何用，终究不能留得一粒米来抚养妻子”。 接着又是叹了三声气，说道：“愚兄身为下士，满腹计谋却困顿如此，竟不如一介庶民，可悲可叹！” 聪明之如鲍叔牙岂会不知管仲心意，便说道：“人之贤惠才干可求不可遇，人之尊贵富裕可遇不可求。太公有通天之才却一生穷困，七十岁得遇文王，终为本国太祖。近有宗室百里奚，穷困时乞食于人，为蹇叔所收留，如今为虞公大夫。兄长之才干，用于治国如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 管仲回道：“虽如此，恐被国人耻笑。” 鲍叔牙问：“也是本国习俗向来笑贫不笑娼。兄长可有主意？” 管仲回道：“愚兄欲要去煮海为盐贩卖到中原之地，只可惜没有本金。若贤弟愿出本金，愚兄不才亲自为之，利润六四分成。愚兄取六，贤弟取四，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鲍叔牙知道六四分成绝对不是因为管仲贪婪之性，而是其有母亲需要赡养不得已如此，便说道：“有劳兄长了！”自后两人声名鹊起，便不再行商赚钱了。 是年为天王五年，距今二十六年前乃是桓王二十二年，齐僖公姜禄甫卒之前请鲍叔牙为公子小白师傅，请管夷吾为公子纠师傅。桓王二十三年，齐僖公姜禄甫太子姜诸儿受王命为齐侯，自此开启了兄妹相乱、肆意征伐他国，荒淫无道的称霸之旅。其时号称天下三小霸： 第一小霸，郑伯姬寤生； 第二小霸，楚子芈通； 第三小霸，齐侯姜诸儿。 且说庄王十年，秋七月正是瓜熟季节，齐侯命大夫连称、管至父驻守葵丘道：“两位大夫此番前往驻守一年，明年瓜熟时节，寡人定会派人前往替代二位大夫”。 庄王十一年，两位大夫辛苦等待一年到了仲秋八月，瓜熟时节已过了，仍不见齐侯派人前来换防。 于是令使者前往临淄请求替换，齐侯却对使者说道：“两位大夫辛苦，再驻守一年。明年寡人定会派人替换大夫”。 两位大夫帅军在葵丘驻守，环境恶劣，吃饭没有歌舞配乐；军营中全是男子，睡觉也无妻妾相伴，苦苦等待了一年，还要再等一年，于是非常愤怒便计划叛乱。 此时又有齐庄公姜购之孙，夷仲年之子，齐僖公姜禄甫之侄，齐侯诸儿之从弟，人称公孙无知的对齐侯也是大为不满。所为何事？ 公孙无知此人生就八面玲珑，甚得伯父齐僖公宠爱，衣服品级都与太子诸儿相同。因此诸儿即位成齐侯之后，便罢黜了公孙无知，所以公孙无知对齐侯的怨望齐国人尽皆知。悄然间，公孙无知，连称、管至父三人结盟密谋等待机会杀掉齐侯。 却又说庄王四年时，齐侯诸儿娶庄王之妹为夫人，尊称王姬，生性贞静，言动不苟，可惜卒于庄王五年秋七月。 自王姬卒后，齐侯诸儿便贪而好色，娶了众多妻妾，洞房一日便弃之不顾，也不册立新夫人。 再后来齐侯钟情于鲁桓公夫人，当今鲁侯姬同之母，更是再不想起宫中众妻妾。其中一位名为连碧，因久久不受齐侯宠幸，满肚子哀怨，便与口舌如蜜的公孙无知私通起来。 某日云雨方过，温存之时，公孙无知问道：“美人儿可愿为夫人？”连碧回道：“岂能不想，只是大君思念其妹不得，整日游猎，心思完全不在妾身上。如何才能立得了夫人”。公孙无知说道：“为吾夫人可愿意吗？” “无知哥哥不要说笑了，只有大君的妻子才能叫夫人。难道？” “不错！美人之兄长大夫连称正欲举大事。事成之后，吾必定以美人为夫人。只要美人儿愿吾做一事” “妾非是男子，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何事？” “此事不需用力，只需用眼用嘴即可” 两人怪笑一番，继续缠绵一宿，不在话下。 且说大夫管至父乃是管夷吾同宗兄长，便请从弟管夷吾到家中说道：“贤弟有定国安邦之才，辅佐公子纠以后只不过为区区一大夫而已！” “兄长此话怎讲？”管夷吾诧异道 管至父屏退左右，继续说道：“当今君上无礼，公孙无知有德，欲举大事。若大事成就，则立公子纠为君。敢问贤弟意下如何？” “莫非兄长要。。。” “嘘，贤弟莫要说出口” “待愚弟回去与公子纠商议，若大事可成，必以兄长为上卿”。 “愚兄今日请贤弟而来，品尝上等美酒，别无他事，哦哈哈”。两人相视一笑，酒醉而止。在此不提。 第二日管夷吾找到鲍叔牙说道：“公孙无知意欲弑君。愚兄闻：诸侯之位，唯有德者居之。当今君上无道，我欲助公孙无知，立公子纠为君”。鲍叔牙回道：“弑君不义。君上无道，必为公孙无知所杀，弑君之人怎会以他人为君，必然再杀众公子；若侥幸万一，事情败露，君上得知你我参与此事，必然还杀众公子。吾等身虽死，却要背负弑君之名。不如出奔求生，而后再从外堪乱。” 于是庄王十一年，九月鲍叔牙带公子小白逃往东夷小强莒国都城莒城投奔莒子，管夷吾、召忽带公子纠逃亡舅氏鲁国都城曲阜投奔鲁侯。 且说庄王十一年，冬十二月，齐侯诸儿到姑棼邑游玩，于贝丘打猎。见公子彭生所化猪头人啼哭，受了惊吓从车上坠落伤了脚，被从人抱上车急忙逃回。回到住所之后，齐侯责令御夫中士费去找屦。中士费回到出事之地百般找寻不到，便回来启禀齐侯：“君上，屦恐是被野人捡走了，找不到了”。 内心惊恐又愤怒的齐侯大声呵斥道：“来人，给寡人将中士拉出去鞭打三百”，陪同齐侯前来的妾连碧连忙劝着齐侯消消气，又使了眼色令一女奚奴去通告公孙无知。 中士费被这三百鞭打得是屁股开花，上气不接下气，爬着出了大门，却正好碰见公孙无知、连称、管至父三人带着徒众明火执仗像是要叛乱。公孙无知怕下士费大声喊叫，便急忙令三属徒向前捆住他。 中士费急切却缓慢地说道：“我是御夫！看我这样子，哪有力气喊叫，哪里力气抵抗。快跟我松绑，你们看看君上刚才把我给打得，后背、屁股献血直流，已无完肤啊！你们若是要叛乱，加我一个。我看你们明火执仗这么多人，若是惊动了宫中守卫，怕就不容易得手了。我先进宫稳住他们，听我信号之后，你们再进入。如何？” 公孙无知看他伤痕累累，所言非虚，想是同为齐侯压迫之人，便说道：“有劳中士了”。 中士费强忍着疼痛，进入宫中到了大堂之中，立即把齐侯藏到了门后，通知守卫把手好宫门，便不出来了。这齐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此时若骑了马自然可从后门逃脱。只因为被公子彭生这个猪头人吓破了胆，以为自己大限已至，居然跟听御夫之计藏在门后。 且说在外等候许久的公孙无知大叫道：“该死的屦人，胆敢骗吾”，于是率众攻入进去。下士费率领宫中守卫与叛贼战斗，终因寡不敌众，全部被杀。连称上了大堂台阶，一剑刺死石之纷，快步进入大堂，再一剑戳死坐在床上的齐侯，割掉脑袋提在手里，出门献给公孙无知。 公孙无知看了一眼骂道：“不是国君！样子不像！”公孙无知进入堂中，一眼便看到门下齐侯双脚，于是亲手将其杀死。返回临淄的公孙无知自立为国君，倒也遵守诺言，将连碧立为夫人。 庄王十二年春，渠丘大夫雍廪袭杀公孙无知、连称，令使者前往齐都临淄禀告国仲、高傒等卿大夫道：“无知弑君自立，臣谨行诛。唯大夫更立公子之当立者，唯命是听”。齐国众位大夫商议立何人为君之时，鲁侯已经率军压境欲立外甥公子纠为君。 国仲与高傒说道：“社稷无君，众卿不和。与鲁军站，恐难以取胜。不如立公子纠为君，以安社稷”。高傒说道：“公子纠为鲁出，若立为君，恐姜齐为姬鲁所制。不若立公子小白为君，公子小白虽是卫出。卫国遥远，其祸小于鲁”。 于是国仲与高傒一面率众大夫与鲁侯盟约纳公子纠为君，暂且请鲁侯归曲阜送公子纠回临淄即位，一面令人急速到莒国接公子小白入国即为。鲁侯不知是计，居然帅军返回曲阜。 公子纠听闻伯舅已经与齐国众位大夫盟约，以为国君之为唾手可得，从曲阜出发到临淄的路上，安车以当步，一日只行得二十里路。管夷吾了解鲍叔牙必定抢先回国堪乱，便请鲁侯给予快车十辆，日夜兼程赶往齐国莒国边境截击公子小白。 管夷吾从西北向东南驱驰，正面撞到从东南到西北驱驰的公子小白。管夷吾搭弓射箭正中公子小白之腰部，鲜血顿时染红了白袍。公子小白中箭之后摊在车上，鲍叔牙却不停车继续奔驰。双方擦车而过，刹那间已离开千步有余。管夷吾定要拿了公子小白头颅才肯罢休，停车调转方向继续追赶。鲍叔牙见管夷吾不肯罢休，回头喊道：“吾家公子已死，若兄长再追，此后只能与兄长在黄泉下相见！” 管夷吾见鲍叔牙持刀欲自刎，内心十分不忍，又见公子小白确实中箭，血流一地，便不再追赶，转了方向奔向公子纠。听了兄弟已死的公子纠更加放心，也更加缓慢地行走，四百里不过十天的路程，他却要走出三十天。到了齐国边境，管夷吾前去叩关：“关人，还不快开门迎接君上！”那关人回到：“胡言乱语，再不退步，小心弓箭无眼，戈矛无情。我司马鲍叔有言在此：‘若是见了管夷吾的就说：新君即位，社稷安定，兄长不必自责’”。 管夷吾这才得知被鲍叔牙所骗，即刻领着公子纠返回鲁国曲阜。“外甥做不做齐侯却是小事，齐国众位竖子胆敢欺骗于我，受此大辱，岂能不报！”内心愤恨的鲁侯再次征伐兵卒讨伐齐侯。 庄王十二年秋，又是瓜熟时节。鲁侯亲自所帅鲁师与鲍叔牙所帅齐师在乾时决战。鲁军战势不利，鲁侯姬同险些被齐军抓获。鲁侯抛弃丢了御车，转而搭乘大夫曹刿之车急忙逃遁，御戎之秦子、车右之梁子牺牲自己挥舞着鲁侯旗帜吸引齐军，才掩护鲁侯逃回曲阜。 鲁侯惊魂未定之时，鲍叔牙已帅大军兵临曲阜城下，提交国书于鲁侯说道：“公子纠，乃寡君至亲，请君讨伐。管夷吾、召忽，寡君之寇仇也。手刃寇仇，以快寡君之心”。不敢再战的鲁侯派人缢杀公子纠，召忽见主君已死，不愿受辱也自裁了。然而管夷吾却知鲍叔牙必定不杀自己，批头散发请鲁侯将自己交于齐军。 鲁侯这时惟愿敌人赶紧退军，急忙用囚车载着管夷吾送出城去。鲍叔牙得了管仲回国，到堂阜时，亲自为其脱了枷锁，请到自己戎车之上亲自载回临淄。管夷吾问道：“贤弟，当今君上被我所杀，如今又是如何？” 鲍叔牙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君上为人机敏聪慧。当日兄长之箭正中君上环扣，君上却应声倒地。吾见君上并未出血，这种小计如何骗得了兄长。吾正思忖之时，车右自断其臂，掩护君上。我又以死想逼，兄长这才被骗”。话说间大军已经到了临淄西郊外，齐侯姜小白在此久候多时，急切地要手刃寇仇管夷吾以接心头大恨。 齐侯遥远望见管夷吾不仅没关在囚车之中，还与主帅同乘一车，气便不打一处来。见了师傅鲍叔牙，行过礼说道：“师傅何故与寇仇谈笑风生，寡人心中不快！” 鲍叔牙急忙就地稽首再拜：“君上若治国安邦，则国仲、高傒、臣等足以。君上若欲大展宏图，超越三小霸主，建不朽功勋，成不世伟业。非管夷吾而不可！敢请君上以管夷吾为相”。齐侯却有称霸天下的雄心，不计前嫌，破格以管夷吾为相。在此不提。 却说天王五年，春三月二十九戊午日，夏厉四月二十九。齐侯派人请太宰管仲到宫中，君臣行过礼后坐下。齐侯对管仲说道：“陈国公子完真乃君子也，甚快寡人之心。公子完受辱于陈侯，辱在寡人之身。今日请仲父前来，意欲会盟诸侯讨伐陈国。敢问仲父意下如何？” 欲知管夷吾如何回答，请看下回分解。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七章 神秘的持弓少年 上回说到齐侯欲为公子完讨伐陈侯之事，太宰管夷吾回道：“臣以为不可。陈乃舜帝之后裔，今虽失德乱政，但气数未尽，觉不可使舜帝断绝祭祀。敢请君上再思。” 齐侯姜小白说道：“然而寡人已许诺公子完，君无戏言，寡人不可失信”。 太宰管夷吾回道：“未得天王之命，若是贸然兴兵征讨当今天后母国，则是不尊王室。不尊天王，则师出无名。师出无名，则不义不顺。不义不顺之师虽众却必定会失败。失败则要折损兵卒。君上一念之间，数万人就要死亡。君上之命可以收回，覆水却难收回，人死更不能复生。国人有生命之忧，君上有名声之忧，苦心经营十数年的霸业可就要毁于一旦。敢请君上再思”。 “昔日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吾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陈侯为父不仁，逼杀太子，寡人为何不能征讨？寡人定要发兵征讨陈侯，以快寡人之心。否则寡人无颜面再见公子完”。 “如今戎狄贪得无厌，横行无忌，暴虐中国诸侯；诸华夏之国应当亲昵和谐，一致对外，断然不可内斗。若是君上执意征讨陈国，则陈国为我所迫必定投向楚国，楚国得陈便得蔡，得陈蔡，继而便侵袭鲁、宋、郑甚至京师。君上切不可做‘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之事”。 此话正说到齐侯心坎里。“普天之下唯一能威胁到自己霸主之位的便是楚子了，这南蛮子甚是无礼，居然敢僭越称王。但是若不兴师征讨陈国，自己这个霸主作着好没面子”想到此处齐侯怏怏不乐地独自饮酒，饮下两爵之后嘟嘟囔囔说道：“寡人尝遍天下美味，今日鼎中之肉，真真食之无味啊” 见齐侯如此模样又说出此话，太宰管夷吾轻轻击掌唤来寺人貂，对其说道：“快让易牙烹调美食呈上来”。 寺人貂令一内竖去向执掌齐侯饮食的雍巫易牙烧菜，随后挤眉弄眼陪齐侯喝酒取乐。这寺人貂本是齐侯姬妾之奴，十二岁之时要被赶出宫外自谋生路。在宫中享受惯了他怎肯出宫受苦，想来想去，最后挥刀自宫去了势，依旧在宫中服侍女主人。 他虽是个男儿却天生有女子之美貌，自宫之后其媚态更是力压群芳。齐侯一见他便心生欢喜，拿来作了自己的贴身寺人。 花无百日红，一春一秋，花开花落，世上哪有什么永葆青春之人，美貌常驻简直是痴人说梦。又且喜新厌旧乃人之常情，寻常人自然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爱一个换一个，更何况贵为一国之君、身份尊贵、宫殿高大、房屋众多、器物精美、车辆华丽的齐侯。 众多姬妾不过两年便被齐侯弃入冷宫，但唯独寺人貂以巧舌如簧，口唇如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且长且久，羡煞众多姬妾。齐侯更是把自己的庶子公子介过继给了寺人貂。 寺人貂三言两语便哄得齐侯姜小白转忧为喜，这时雍巫易牙亲自端着小鼎进入殿中，鼎中盛着炖肉，汤汁清澈，香气弥漫。雍巫把小鼎放置于齐侯面前案几上说道：“请君上品尝今日之馐”。 寺人貂用勺子盛了一碗清汤，端到齐侯面前，又从碗中舀出一小调羹，用嘴巴吹了吹热气，递到齐侯口前。齐侯饮下此汤顿时感觉幸福无比“看起来清汤寡水，吃起来口味如此饱满”。 齐侯姜小白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继而亲自动手盛出鼎中之肉，咬下第一口感觉“御风飞行，潇洒如意，自由自在”，再咬一口感觉“登高入山，云雾缭绕，鸟语花香”，又咬一口感觉：“踏海临浪，波涛汹涌，无比震撼”，吃完此鼎之肉，齐侯感觉“去了蓬莱，飘飘欲仙”。见金鼎已空，齐侯姜小白问道：“这是何肉，如此滋味？定是龙肉！” 雍巫易牙拜于殿中回道：“此为小臣四岁小儿”。 齐侯一听震惊不已内心暗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寡人从未尝过这滋味。小儿才四岁，可惜可惜”，于是对雍巫易牙说道：“寡人不堪也！” 管夷吾在一旁知道齐侯不好意思，便令雍巫易牙暂且退去。见齐侯暂时没了征讨陈侯的意思，太宰管夷吾便也告退。在此不提。 却说此时紧要关头，在郑国境内嵩山之中，猛虎离暂时离开御夫牛舌背，转过头看了南宫偃一眼。南宫偃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直击心灵的虎视眈眈，才见识了猛虎死亡之眼的威力。南宫偃身旁手持长戈的车右没出一声瞬间毙亡。 冷汗直流的南宫偃闭着眼睛伸手摸向箭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只感受到猛虎咆哮之声、跳跃之姿刮起的大风吹落了头顶之冠。“箭袋被虎风吹落，若是弯腰捡从袋子中拿箭，就没时间去搭弓射箭了，怎么办！怎么办！”南宫偃急切的思考应对方法。突然灵光一闪，弯腰抓箭，侧后转身，用脚大力磴地，头向着猛虎腾跳的方向，后背着地滑动向前，与老虎上下交错而过。 “这虎也太骚气了”南宫偃心中暗暗叫苦，待猛虎落地之时，南宫偃便将重箭射向没被黄毛覆盖的菊花穴之处。南宫偃又闭起眼睛内心独白：“不成功，便成仁”，一旁的牛舌背看司寇大人南宫偃此箭狠绝，大叫一声：“今日得活了！司寇威武！”。 然而猛虎只是甩动一下尾巴，便大落了南宫偃射出的飞箭。紧接着一个周体转身，再一跳跃，将南宫偃紧紧压在身下。南宫偃直面血盆大口，猛虎呼出的热气，及滴落在脸上的虎涎（音xián，唾沫哈喇子），真是臭气难闻，“吾命休矣！”。 此时却又听得一声咆哮，再一只猛虎呼啸而至。一山不容二虎，南宫偃身上之虎，向左转向与刚来之虎战斗，到嘴的肥肉绝对不容它虎下口。趁此机会，南宫偃连滚带爬到了牛舌背身旁，拉起牛舌背，跳到车旁边，拿起长戈，背靠车辆观虎斗。 两虎争斗，非死即亡。剩下的将享受全部肉食。南宫偃这时才看清楚第一只虎身披黄毛，第二只虎身披白毛。黄白两虎站起来一丈多高，一边以迅雷之速前后左后挥舞着利爪，一边腾空跳跃。旁边的合抱树木纷纷折断。 南宫偃和牛舌背哪里见过这种打斗，即使胜利的老虎身受重伤，都能轻易杀死二人，两人紧紧握住长戈，不敢有丝毫懈怠。南宫偃不禁赞叹虢公在圆场手格猛虎是多么的勇猛。 两虎酣战之处，显出一高大身影，摇摇晃晃走上前来，伸出胳膊，左右挥掌击中虎头。黄白猛虎头颅相撞，瞬时毙命倒地。牛舌背高兴地大叫道：“何方英雄！谢。。。”，未有说话此话，就被眼前所见吓傻。 原来是一尊千斤重巨大黑熊罴（音pi）。熊罴看到两人，也不着急，只是慢腾腾地走过来。御夫牛舌背对南宫偃说道：“司寇大人，这次我们断然是死定了。一只老虎我们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杀虎如挥掌的神罴”。 话音刚过，嗖嗖嗖三只箭飞来，正中熊罴眼睛和咽喉。熊罴轰然倒地，牛舌背更加震惊，大声喊道：“什么人！”却听得：“司寇大人，我们来晚了”。原来是七位副介之车赶到。牛舌背说道：“幸亏你们及时赶到，射杀熊罴，否则司寇大人和我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南宫偃手握杆子拔出飞箭，仔细查看，箭羽为鹤翎，而非普通所用雁翎，整只箭比自己所用重箭还要重上一倍，箭簇上还雕刻奇怪标志，类似家徽一般。南宫偃心想“射箭之人绝非七位副介，而另有他人。会是谁呢？” 为首之小行人下大夫首先说话：“熊罴？哪里来的熊罴，吾等未曾射箭”。其他六位行夫却看见：“好大两只虎啊！好壮硕的熊罴啊！”牛舌背也纳闷不解，说道：“如果不是七位副介，太阳落山之后，深山老林中谁敢在此。不管了，今日我们有虎肉可吃了”。 来时八车共有二十四人，南宫偃车右被虎吓破了胆，此时共有二十三人。牛舌背令六位行夫下士的车右升起篝火，架起烤肉架。又令六位行夫的御手宰杀今日捕获的野鹿、野兔等猎物。 牛舌背与六位行夫下士一起宰杀两只猛虎和熊罴。牛舌背先把两只老虎开膛破肚，取出内脏扔到一边，牛舌背自言自语道：“肚中还有一只野鹿，三只野兔。何苦来吃我们，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性命”。 继而扒下虎皮，讲一张虎皮铺在北侧平地上，请司寇南宫偃坐下。牛舌背几人正在协力吊起熊罴，从农户家买来的猎狗不知何时回来，偷吃起老虎内脏起来。牛舌背一看这狗，大骂道“狗畜生，老虎来了，吓得只顾逃跑，不知道叫一声报信。现在老虎死了，却有胆子来偷吃下水。老子今天非宰了不可！”于是一刀下去要了狗命，交给一位御手剥皮和野鹿一起烤掉。 二十三人正在大快朵颐之时，却有三人从茂密树林中走出。一中年男子大声喊道：“为何宰杀了我们的猎物”。牛舌背却粗鲁地回道：“为了这两只大虫险些损了我性命，我如何不能宰杀。恁们是何人，无故说是恁的猎物！” 南宫偃循声望去，是一个少年及两个壮汉。少年站于两壮汉中间，两壮汉站于少年身后。右侧壮汉又说道：“虎不是我们的，熊罴是我们射杀的猎物”。 南宫偃看这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两位壮汉对其恭恭敬敬，想必不是个公子便是个公孙，于是拦住御夫：“牛舌中士，不得无礼。此三人乃是吾等救命恩人”。遂在虎皮座上向着少年稽首再拜：“请公子屈尊就席，聊表在下谢意”。牛舌背还算有眼色，在南宫偃对面也铺上了另一张虎皮。 少年却也不推辞，回了礼，便前来坐于虎皮之上，又令两个随从壮汉去下处就位。 却说御夫牛舌背过来在少年面前，跪下一拜说道：“在下牛舌背，言语粗鲁，冒犯之处，请公子恕罪”。 少年也向牛舌背回拜道：“不敢，不敢”。南宫偃见此少年知礼，心中欢喜如遇小弟由余一般，南宫偃也向少年一拜说道：“在下南宫偃，表字归父，谢公子搭救之恩，没齿难忘！” 少年回拜说道：“在下养凌，表字涣兮。举手之劳，何足道哉！” 南宫偃令牛舌背把烤熟的熊掌献于公子凌，遂问道：“在下心中疑虑，敢请公子解惑”。 “先生请讲” “熊罴千斤之重，我自愧不能，公子何以能狙杀” 公子凌回道：“请先生稍等片刻”，朝着下方说道：“剑八，快把弓拿来与先生”。一壮汉回道：“公子，恐有不妥”。“但管拿来”公子凌又说道。 南宫偃看壮汉所捧弓非比寻常，心中暗想：“礼云：天子之弓，合九而成圆；诸侯之弓，合七而成圆；大夫之弓，合五而成圆；士之弓，合三而成圆。弓长六尺有六寸，谓之上制，上士服之；弓长六尺有三寸，谓之中制，中士服之；弓长六尺，谓之下制，下士服之。公子身高不满五尺，所用此弓却有六尺三寸。怪哉！怪哉！” 公子凌亲手将弓奉于南宫偃，说道：“先生可闻中华之五弓乎？ 第一为，臣挥之创始金弓； 第二为，后羿之落日木弓； 第三为，蚩尤之战神水弓； 第四为，炎帝之神龙火弓； 第五为，黄帝之乾坤土弓。” 南宫偃惊讶问道：“莫非公子所用之弓乃是。。。”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八章 五德金木水火土 话接上回，眼看就要被猛兽吃掉的南宫偃和御夫牛舌背为公子凌所救，公子凌将射杀熊罴（音：pi）之弓呈于南宫偃观看，遂引出中华五弓：臣挥之创始金弓、后羿之落日木弓、蚩尤之战神水弓、炎帝之神龙火弓和黄帝之乾坤土弓。南宫偃和公子凌两人一见如故，又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说起话来便不再讲究繁文缛节了，也就不是那么文绉绉了。 且听公子凌说道：“正如归夫兄所想的那样。人有仁、义、礼、智、信、勇、贪、淫、酒之九性。凡人皆由其九性决定待人处事之道，执政者也由其九性决定其治国理政的方略。因此天王、国君不可不知晓国人之九性”。 南宫偃接着说道：“也如涣兮兄所知，万物皆有金、木、水、火、土之五德。凡人制备工具，使用器物都是凭着这五德。因此工匠武士断然不可不知五德”。 公子凌继续说道：“正是如此！五德相生相克。相生者：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相克者：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人之五德与器物之五德应当相配相合：木德之人使用火德之器物，火德之人使用土德之器物，土德之人使用金德之器物，金德之人使用水德之器物，水德之人使用木德之器物，则人之德生器物之德，器物之功能增强程度不可估量”。 “木德之器物配火德之人，火德之器物配土德之人，土德之器物配金德之人，金德之器物配水德之人，水德之器物配木德之人，则是器物之德辅助人之德，人之九性增强程度也不可估量”。 “人之五德与器物之五德不可相离相冲，金德之人使用木德之器物，木德之人使用土德之器物，土德之人使用水德之器物，水德之人使用火德之器物，火德之人使用金德之器物。则是人之德克制器物之德，器物之功能减弱程度不可估量”。 “金德之器物配木德之人，木德之器物配土德之人，土德之器物配水德之人，水德之器物配火德之人，火德之器物配金德之人。则是器物之德克制人之德，人九性减弱程度也不可估量”。 “若当人与器物之德相同，则有可能达到‘共振’之境界。两强之人若是在沙场竞技，胜败存亡之数则取决于五德相克之理：” “（金之人持金之器物）克制（木之人持木之器物）”； “（木之人持木之器物）克制（土之人持土之器物）”； “（土之人持土之器物）克制（水之人持水之器物）”； “（水之人持水之器物）克制（火之人持火之器物）”； “（火之人持火之器物）克制（金之人持金之器物）”。 听公子凌说完五德相生相克之理，南宫偃接着说道：“凡人皆有仁、义、礼、智、信、勇、贪、淫、酒九性。仁、义、礼三性强大之人，就会得到神祝福，得到神祝福，就可谓得天时”。 “智、信、勇三性强大之人，就会得到鬼护佑，得到鬼护佑，就可谓得地利。贪、淫、酒三性强大之人，就会诱惑妖兴起，诱惑妖兴起，就可谓失人和。得（天时）（地利）（人和）之国、之家，之人，则国运、家运、人运兴隆昌盛”。 公子凌说道：“然而在下听闻，人之九性，随时间而迁移，时而弱小，时而想大，飘忽不定。凡人自身也不能认识自身之九性。一国、一家、一人对（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常常是得而复失，而又失而复得，所以国、家、人皆无常运！” 南宫偃说道：“确实如此，正像万物之五德一样，万物之德只能取五德其中之一，然而却会随环境变化而变化，时而为金，时而为木，时而为水，时而为火，时而为土。凡人也不常常不能识得所属五德。万物之德金、木、水、火、土五者，常常轮回交替，而又交替轮回，是故器物、人皆无常德！” “惟有共工与筮卜，可观五德与九性”； “惟有筮卜与共工，可观九性与五德”。 南宫偃和公子凌同时说出此话，相视莞尔一笑，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南宫偃的御夫牛舌背坐到了剑八左侧，吃了一口虎肉，喝了一口酒后，对剑八说道：“俺家司寇南宫大人与你家公子所说的话，什么仁、义、礼、智、信、勇、贪、酒、色之九性，金、木、水、火、土、之五德，我是完全听不懂的。但俺很久没有见俺家司寇南宫大人像今晚这般开心了，你家公子是少有得能与我家大人谈经论道的人”。 剑八放下手中的酒碗，然后回道：“那是自然。我家公子初见你家大人，也没有深入交谈，还没有深入了解，只是看了一眼，就愿意将神弓呈于你家大人观看。在这个宇宙之中，有这待遇的只有公子父亲，我家主人了。我时常听公子说什么：‘声气相求者，谓之知音’。我相他们两个就算是知音吧。今晚我家公子与你家大人说的话，比去年一年说的还要多”。 御夫牛舌背大笑一声，说道：“那我们两人就可称为‘知肉’，‘知酒’了。俺想问你为啥叫剑八啊？” 剑八回道：“我大号叫剑之八，大家却都只管叫我剑八。我右边这位叫独之七，我们都叫他独七”。 “你有七个哥哥吗？”御夫牛舌背问道。 “正是正是，我有七个哥哥，所以排行老八；独七有六个哥哥，排行老七”剑八毫不迟疑的回道。三人一边吃肉一边聊着各地风俗与美女姿色，相谈甚欢，在此不提。 却说公子凌又说道：“在下所用之弓，可追溯至两千余年前的黄帝时代。自三皇离世之后，中国境内之生民繁衍生息，人口增长以致浩繁无数，数以亿计。部落宗族、诸侯上万，星罗棋布于东西南北，其中以黄帝、蚩尤、炎帝之族最为强盛”。 “当时炎帝以神农氏之嫡系苗裔自尊，位居天子之位。当炎帝年富力强之时，天下倒也安定，而到炎帝年老力弱之时，诸侯蠢蠢欲动都想夺得天子称号，于是天下态势如同鼎中沸水，滚动翻腾不已。蚩尤之族抢先攻击炎帝之族，迫使炎帝去除天子称号，将天子之位让与蚩尤”南宫偃接着说道。 “蚩尤之族号称九黎，一黎有九个氏族，共计八十一个氏族。蚩尤之九黎其实也是神农氏后裔，与炎帝之族乃是兄弟之国。九黎之民继承神农氏优良传统，善于耕种。而又占据运城盐池便利，煮池水为盐，贩卖中国，于是富甲天下”。 “后来蚩尤从盐池中冶炼得到黄金（铜），命工匠利用黄金（铜）制作兵器。制得的兵器金刃锋利，轻松削石断木。又以黄金（铜）制作甲胄，制得的甲胄坚韧牢固，能够轻松抵御土石之斧矛的攻击”。 “而炎帝之族仍以土石制造兵器，因此不敌蚩尤之族。仗着民富兵强，蚩尤便欲臣妾天下诸侯。炎帝虽去除了天子称号，却仍被蚩尤逼迫，因此由少昊之墟，当今之鲁国曲阜迁徙至轩辕之丘当今郑国之地”公子凌接着说道。 “黄帝为少典之子，姓公孙，名为轩辕，号为有熊。黄帝统领有熊氏、有罴氏（音 pi，棕熊）、有貔氏（音 pi）、有貅氏（音xiu）、有貙（音chu）氏、有虎氏等六部族”南宫偃接着说道。 “炎帝虽去除天子称号，但为蚩尤胁迫，不得不求救于黄帝。然而会盟之时，炎帝因久居天子之位，不肯屈尊降贵臣服于黄帝。于是双方发生战争，决战于当今莒国板泉郊野”。 “炎帝三战皆输，男女牲口全被黄帝俘虏。然而黄帝却免除炎帝之族奴隶之恶运，一视同仁、视如己出，让两族融合不分彼此，号为炎黄之族。此战之后炎帝率众多诸侯尊轩辕黄帝为天子”公子凌接着说道。 “此时黄帝与蚩尤，一北一南，同时号称天子。一山不容二虎，两强不能共存，何况蚩尤以黄金兵器武装军队，残酷入侵以炎帝为首的众多诸侯邦国”。 “即天子之位的轩辕黄帝以炎黄之族为核心，整合北方各诸侯之力量，亲自率领大军征讨蚩尤之九黎。双方会战于徐州逐鹿之野。尽管黄帝大军人数众多，却仍然不敌蚩尤之九黎，九战尽皆败北，耗费三年时间，竟不能攻下蚩尤都城”南宫偃接着说道。 “于是黄帝召唤火德之（应龙）从空中以火攻击蚩尤九黎部众，烈火之下九黎士兵所持黄金武器，所穿黄金甲胄全被融化，血肉躯体全部葬身火海，炎黄之族一时占据上风。蚩尤则命风伯、雨师降雨水以熄灭龙火“。 ”水火相激顿时生成大雾，大雾之浓密甚至伸手不见五指。炎黄之族、九黎之民双方都迷失于大雾之中。然而蚩尤却以竹笛模仿鸟声，指挥九黎部众与黄帝大军短兵相接。以金克木，炎黄之族瞬间伤亡惨重”公子凌说道。 “于是黄帝杀大鼋（音：yuán，大鳖）取皮制作战鼓，以战鼓之声号令军队进击。又学蚩尤冶黄金制作金钲（音zhēng，类似小钟），以金鸣命令军队后退。再采磁石制作指南车，以指南车辨明方位”。 “又驯服马匹，伐木制作战车长戈，避免于蚩尤战士贴身近战，这才摆脱困境。然而风伯、雨师降雨太大，雾气退散之时，地面已经形成无数湖泊沼泽。湖泊如汪洋大海一般困住了应龙，沼泽深不见底使得战车难以成行”南宫偃接着说道。 “于是黄帝命女儿土德之旱灾女魃(音：bá)助战。女魃所过之处，风止雨住，湖泊干涸，土地龟裂，树木干枯，大地寸草不生。甚至于应龙都惨遭波及，死于地上。于是双方又在狂野之中决战，炎黄之族依仗兵车高大，九黎之族则依仗坚甲利兵，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谁也无法取胜，战事再次僵持不下”公子凌接着说道。 “此时黄帝下属臣挥苦思冥想‘弹弓能够发射石丸，远距离攻击九黎之民，然而却无法击穿他们的甲胄；战车上使用长戈长矛虽然能击破他们的甲胄，然后却无法远距离攻击。若是能把两件武器结合起来，必定能击败蚩尤’”。 “臣挥思考头痛难忍，便离开营帐到外围四处走走看看。见女魃所过之地，干枯的湖泊之中布满了死亡的水牛。水牛的肉体已经腐烂被秃鹫啄食干净，但却留下了牛骨、牛角和牛筋。臣挥拿起牛筋随手拉扯，却发现牛筋虽然没有什么弹力，不能用来制作弹弓，但却坚韧无比，怎么拉都拉不断。他又捡了一些牛角，要拿回营帐中作为装饰”。 “臣挥又走到湖泊岸边的干枯的树林当中，看到一些粗细不一的树干立在沙土之中。内心焦虑的臣挥抬起脚踢向一根人手腕粗的树干，摇摆的树干回过拍打到臣挥的头上。臣挥受到这一击打顿时灵光闪现，茅塞顿开”。 “他急忙回到账内，以水牛角、弹力树干和水牛筋制作出了可以发射微小长矛的工具。他将工具称为弓，将微小长矛称为箭。臣挥以此创始金弓帮助黄帝赢得了第一次胜利。然而蚩尤也是聪明绝顶之天子，立马仿制得到战神水弓。而炎帝抽应龙之筋骨制得神龙火弓，所射之箭皆如烈火一般。战场两人对决之时，水德蚩尤配战神水弓，一箭射杀持有神龙火弓的火德炎帝”南宫偃接着说道。 “因为炎帝被蚩尤射杀而痛不欲生的黄帝亲手制作了乾坤土弓，于战车之上，一箭射杀蚩尤。自此之后创始金弓、战神水弓、神龙火弓、乾坤土弓，四弓都被黄帝持有。黄帝又封蚩尤为“兵主”，将其头颅至于战旗之中。天下诸侯见此战旗，皆如草木望风披靡。自此天下太平，兵革不兴”公子凌说道。 “而后又到了帝尧之时，天空之上悬挂十日，炙烤着大地，庄稼干枯，民众都热得喘不过气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此番景象就如同旱灾女魃(音：bá)出世一般，唯一不同的是怪禽猛兽，都从干涸的江湖、燃烧的的森林里跑出来，残害百姓”。 “帝尧命神射手大羿（音：yi）来射杀太阳，于是大羿选天下良才制作落日木弓。某日清晨，他站在泰山之巅，目视东方，当太阳升起于大海之上时，大羿从肩上取下彤弓，从箭待中取出白色的箭，接连射杀九只太阳。帝尧见大羿还要射杀最后一只太阳时，高声命其住手。从此地上气候适宜，万物得以生长。”南宫偃说道 “夏后之时，太康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创始金弓、落日木弓、战神水弓、神龙火弓、乾坤土弓被贼人盗取，流落各地。东夷之君主学大羿射箭之术，自号“后羿”。后羿持大羿落日木弓，杀太康而占据夏后氏天下。人称太康失国”、“后羿代夏”。 “然而后羿失德被寒浞所杀，落日木弓又落入寒浞之手。后来太康之弟仲康遗腹子名为少康取得初始金弓，射杀寒浞复辟天子之位。人称“少康复国”。后又经历商汤伐夏，宗周克殷，这中华五弓便不知所踪了”公子凌说道。 “在下所持正是五弓之一的蚩尤战神水弓，其力道遒劲刚猛，因此在下才得以射杀千斤熊罴”公子凌说道。 两人对掌促膝长谈，你一言，我一语，整整一夜未睡。不觉之间，太阳已自东方升起，和光晨曦照入山林之中。众人也都清醒起床，于是整顿车辆，欲返回旅店。依依惜别之时，南宫偃不忍分手，向公子作揖问道：“公子既然要到西北之地，敢请公子与在下同行”。 公子凌回道：“在下也有此意”。 南宫偃亲自载着公子凌，率领众人返回旅店。取了放置于旅店中陈侯所赠的粮食木柴等物，又买了一辆马车给公子凌及剑之八、独之七乘坐，便赶往京师王城。 走了不到十余里时，有一只飞鸽落于独之七右肩之上，剑之八取来一看大惊道：“居然杀他？” 于是将信件交于公子凌，公子凌看罢，默不作声，只是令独之七鞭策马匹，加速车辆赶往前方，领先南宫偃车辆四百步有余。御夫牛舌背以为公子凌要与自家司寇大人竞技车速，便鞭马向前追赶。 公子凌在前突然喊道：“先生，恕在下无礼了”，搭弓射箭。利箭刺破天空发出凌厉地啸声，直奔南宫偃心口。御夫牛舌背见状，立即起身挡在司寇大人身前。 鲜血喷涌而出，南宫偃急忙附身抱住御夫牛舌背，听见其微弱地说道：“先前在国都上阳时，已有刺客刺杀大人。今日又遇刺客，小人不幸身亡，自此无缘聆听大人教诲。望大人以后小心提防大司马舟之桥”。 南宫偃问牛舌背：“中士有何心事未了？” “心中只有一件憾事，不能再为司寇大人策马驾车！” 南宫偃心知以公子凌之射术必然能杀死自己，便不做任何反抗行为，悲从心生，只是抱着中士牛舌背，大声恸哭。 公子凌见未杀死南宫偃，便又取出一箭，搭弓射出。 欲知南宫偃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九章 刺客之家女公子 话接上回，公子养凌（字涣兮）令独之七快速驾车超越南宫偃四百余步，半开蚩尤战神水弓，搭黑色重箭射向南宫偃。御夫中士牛舌背舍身为南宫偃挡住飞箭。 公子养凌见南宫偃未死，又从箭囊中抽出白色轻箭射出。此箭并不瞄准南宫偃，也不瞄准拉车的马匹，而是射向了南宫偃之车的前轼。 公子养凌（字涣兮）行动非常迅速，可谓电光火石之间连射双箭，其间隔只有千分之一刻而已。 御夫中士牛舌背中箭之时，南宫偃身后众人却毫不知情。只有小行人下大夫稍微有些察觉。此人姬姓千秋氏，名鸿庆，字大父。 千秋鸿庆见司寇南宫偃所乘的车辆左右摇摆不定，听得司寇大人恸哭不已，又见车辙之上有暗红血迹，感觉大事不妙，急忙驱车赶上前来。这才发现御夫牛舌背被公子凌射杀。 因为昨日在嵩山林中，南宫偃的车右被猛虎吓死，所以今日暂时提拔一位行夫下士担任车右。 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冲车右下士喊道：“拉住马匹缰绳，稳住车辆”。 又大声叫喊着，让后边随行五位行夫下士驱车前去追杀公子凌。 这六位行夫下士依次是：河东犴（音：àn，意为牢狱），东苑狛（音：bo，意为似狼而有角的野兽），季家狌（音：shēng，意为黄鼠狼），高伯狒，海之狗，燎仲牙。 然而公子养凌在前方四百余步之外急速逃奔，五位行夫下士之车根本追赶不上。 羞愤恼怒的下士们张满长弓射向公子凌。然而五下士所用之弓，射程不足一百步，如何能够射到公子凌呢？ 南宫偃此时稍微镇静了一些，看到五位行夫为了自己拼命去追杀公子凌，心中非常担心：“这养凌所用蚩尤战神水弓射程远超四百步。五位下士若是前去追赶恐要白白折了自己性命”，于是下令五位行夫下士勿要追赶了。 这五人东苑狛（音：bo），季家狌（音：shēng），高伯狒，海之狗，燎仲牙，都是视死如归之士。 今日若是有人刺杀他们的秋官司寇，受此大辱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五位下士哪里肯听从命令，车上的御手也一样疯狂鞭策马匹追赶，一定要手刃公子凌，剑之八，独之七三人。 此时车右河东犴（音：àn）稳住车辆，慢慢停下车来。 南宫偃放开御夫牛舌背的头，让其躺在于车上，自己起身手扶车轼，再次叫五位下夫回来。 这时南宫偃才注意到公子凌所射出的第二只箭牢牢地插在抚轼之上，于是取下来仔细端详。 公子凌遥远望见南宫偃取下了箭枝，扭过头来对独之七说道：“毒七，迅遁！” 独之七一边驾车，一边问道：“从未失手的小家督，今日是如何？若不取虢国司寇南宫偃性命，恐难以向委托方交代啊。家督怪罪于下来，我等担待不起啊”。 公子养凌回道：“吾杀人，向来只用一箭。今日已经破例射出两只箭。第一箭被那御夫挡住，第二只箭射被车轼挡住。此所谓南宫偃天命所在，吾等不可逆天而行”。 独之七又说道：“若是小家督不忍心，我可代为动手。毒镖一枚，定取其命”。这毒之七乃是外号，是用毒的一流高手。外人只是听名字谐音当做独之七。 “你不服我的决定吗？”紧紧握着蚩尤战神弓的公子凌平静地说道。 “在下不敢！”惶恐的毒之七回道。 剑之八心里地知道原因心里嘀咕：“小家督对这虢国司寇真是一见钟情，不惜舍去从未失手”的名声，甘愿被家督责罚。少女之心萌动，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于是对独之七说道：“老毒物，赶紧驾车！” “嗬、嗬、嗬”独之七用力抽打面前的四匹马。 立于车正中位置的公子凌没有面向奔驰的车子的前方，而是背对着行进的方向，正身面朝着南宫偃。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公子凌双眼渐渐湿润朦胧，眼前的南宫偃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 雨、雨、雨； 紧赶慢赶两千里； 初生的你； 似是海上升气的暖气； 乘着东风来到了此地。 温暖的你； 怎么料到与寒风相遇； 顷刻间化作水滴； 模糊了我的思绪。 ” 且说此时已经镇定下来的南宫偃看到箭杆之上缠着一小块布帛，布帛上绘有一记标志，标志为正圆嵌套一只斜箭矢，箭矢由左下射向右上。 南宫偃展开布帛，见内书墨字：“一国贵人买先生头颅，务必小心！” 受此提醒，南宫偃才晓得公子凌并无意杀害自己“若是公子凌真要杀我，以蚩尤战神弓的神力，飞箭必然能够洞穿中士牛舌背的身体，依旧杀得了我。又故意留下消息提醒我。公子凌必有难言之隐。但他为何既要杀我，又要救我呢？这消息布帛我断不能使他人得知”于是南宫偃将布帛藏于衣中内衬。 此时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将车停在南宫偃左侧，他见南宫偃身上全是鲜血，急忙令下士河东犴（音：àn）到后边召唤医生前来。然后跪在南宫偃面前问道：“司寇大人，伤势怎样？” 南宫偃回道：“我害了牛舌背啊！请记住此日，天王五年，夏四月初一己未朔，虢国中士牛舌背殪”。 五位下士这时也折返回来，及河东犴一起跪在南宫偃面前，配剑都放于脖颈之上，说道：“我等不死不足以谢罪”。南宫偃见此急忙说道：“罪在本官，下士无罪。切损我虢无双国士”。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厉声骂道：“我等辅佐司寇大人出使陈国，尚未归国复明。尔等欲置公命于何处！”这才劝住六个气血上涌的汉子。 等到粮柴牛车赶到前来，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问南宫偃道：“我们有丧在车，还要入住京师王城？”南宫偃回道：“直奔国都上阳”。 天王五年，春四月初九丁卯日，夏历五月初九。南宫偃抵达上阳南郊之时，让要小行人前去请郊人报告虢公请求复命。一个时辰之后，居然等到大司马舟之桥亲自前来迎接。司马舟之桥对南宫偃说道：“请归父速速与我如宫，有要事相商”？ 南宫偃拒绝道：“我奉君上之命出聘陈国，如今当以礼复命。敢请司马大人回禀君上”。 司马舟之桥见南宫偃如此严肃认真，便不再强求了，说道：“君上准许主使司寇南宫偃归国复命”。 此时南宫偃又说道：“吾有不请之请，敢请司马派人将吾御夫中士牛舌背尸体先行送往吾家中”。 司马舟之桥吃惊问道：“谁干的？” 南宫偃此时心中一惊：“司马也不问死亡原因，却已经知道是被谋杀，直接询问谁干的。难道此事真与司马有关？吾不杀其弟舟之梁，舟之梁却因吾而死”。 南宫偃说道：“待复命之后，再与司马大人从长计议。有劳司马大人了”。于是司马舟之桥派人将中士牛舌背的尸体送往南宫偃家中，自己回宫中向虢公丑回禀。 主使司寇南宫偃，上介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六介行夫下士河东犴（音：àn），东苑狛（音：bo），季家狌（音：shēng），高伯狒，海之狗，燎仲牙，都换装朝服。因为御夫牛舌背和车右都已死亡，南宫偃亲自在车上插上旃（音zhān：赤色曲柄的旗）。南宫偃又令随从奴隶们堆土为台，然后率领着七位副介举行禳（音：ráng）祭，祈求消灾解祸。之后才登车进入国都。 从城南门进入，而后再穿过南北大道，八辆车抵达宫门之前二十步有余停下。 阍人打开宫门，南宫偃，小行人下大夫，及六位行夫下士下车入朝国君虢公丑。 主使司寇南宫偃，领着上介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六位介行夫下士兵七人迈着大步前进至朝堂前庭之中。属徒则拉着满载礼物的车子紧随其后也到达前庭。 司寇南宫偃令属徒将主使“庭实”置于前庭西上方，“庭实”即陈国国君陈侯妫杵臼赠送的礼物及陈国太宰原仲赠送的礼物。 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令属徒将上介“庭实”置于前庭西下方，即陈国国君陈侯妫杵臼赠送的礼物。 其他六位行夫下士副介没有得到陈侯的礼物，当然没有资格陈列“庭实”。 司寇南宫偃、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亲自将自己所持的“帛”放在他们的庭实之上，然后将兽皮在庭实左边。 此时虢公丑身穿公爵朝服，在朝堂之中坐北朝南，正襟危坐，严肃地履行国君的职责。 虢国太宰三川俊美碎步快速趋到朝堂门外台阶之上，宣虢公丑之君命，命此次出聘陈国的主使南宫偃及上介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进入朝堂之中。 主使司寇南宫偃、上介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恭敬地再拜稽首受命，然后以小碎步从朝堂台阶西侧进入朝堂之中。 主使司寇南宫偃手持垂着丝垫的圭玉，面朝北站立，上介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手持折着丝垫的璋，面朝北站立在主使司寇南宫偃的左侧。 主使司寇南宫偃恭敬回复君命道：“臣奉君上之命，出使陈国，向陈侯行聘礼。陈侯在宫中再拜稽首受君上所赠礼物。臣奉君上之命，进献礼物于陈侯，陈侯又再拜稽首”。 虢国太宰三川俊美小碎步快速趋到主使司寇南宫偃左前方，双手接过圭玉。然后又小碎步快速趋到上介小行人下大夫的左前方，双手接过璋玉。 而后主使司寇南宫偃捧着陈侯于淮阳宛丘西郊馈赠的礼物名册恭敬地说道：“陈侯命原仲馈赠”。说完之后，南宫偃双手将名册奉交于太宰三川俊美。 南宫偃又捧着放有璧玉的束帛恭敬地说道：“陈侯命原仲馈赠”。说完之后，南宫偃双手将壁玉束帛奉交于太宰三川俊美。南宫偃又手执陈侯所赐“礼币”，并将过程细节禀明虢公丑。 待主使南宫偃说完之后，虢公丑才说道：“然。尔不善乎！” 于是南宫偃将“礼币”交与上介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手上，对虢公丑再拜稽首。虢公丑也对主使南宫偃再拜稽首回礼。 随后虢公丑向着南宫偃再拜稽首说道：“尔不劳乎！”以慰劳南宫偃。 主使司寇南宫偃再拜稽首回礼道：“幸不辱命！” 虢公丑又再拜稽首回礼。 虢公丑命太宰三川俊美赐予主使司寇南宫偃“币”，南宫偃再拜稽首答谢。 虢公丑再命太宰三川俊美赐上介小行人下大夫千秋鸿庆“帛”，上介小行人下大夫再拜稽首答谢。 虢公丑三命太宰出朝堂至台阶之上赐六位行夫下士，六位行夫下士再拜稽首答谢。 就此入朝国君礼毕，主使司寇南宫偃领着七位副介告退，离开公宫。 上介小行人下大夫，介六位行夫依礼将主使南宫偃送到家门之前，然后再向南宫偃作揖告退。 主使南宫偃向他们拜谢说道：“敢辱足下辅佐？” 随后七位副介才退去。 因南宫偃父亲健在夏阳城中，并无祢庙（音：mi，宗庙中立牌位的亡父）。此刻全部完成聘礼复命之礼。 南宫偃到家中堂屋，命人召唤御夫牛舌背之嫡弟前来。御夫牛舌背之嫡弟后脚踏入堂屋，家守门人前脚也到。 门人禀告：“司马大人前来宣国君之命：‘寡人不德，敢劳请爱卿再入宫议事”。 南宫偃急忙穿上朝服，令御夫牛舌背之嫡弟驾车，同司马舟之桥入宫。 再次进入朝堂时已经是十八点了。南宫偃见右上座为太宰三川俊美，右下座为司马舟之桥，左下座为夏阳大夫夏阳河浊。 未等南宫偃行礼，虢公丑即开口说：“爱卿不必拘礼，请快快入座。寡人有要事相商”。待南宫偃就座之后，虢公丑又说道： “寡人欲要起兵征讨陈侯，敢请四位爱卿意见”。 司马舟之桥义愤填膺抢先说道：“臣以为可以讨伐陈国。陈侯杀嫡立庶，不尊守礼法。我国兴兵讨伐必然能够取胜”。 太宰三川俊美不以为然说道：“臣以为不可。其一杀嫡立庶古已有之。昔年太王古公亶（音：dǎn）父有子三人，长曰姬泰伯，次曰姬仲雍，少曰姬季历。王季有子曰文王。” “太王古公亶（音：dǎn）因文王贤惠，欲立季历为王再传文王。故而姬泰伯、姬仲雍两人断发纹身，出奔蛮荆之地，以成父亲心愿。此也可谓‘杀嫡立庶’矣！” “其二此时国人空虚，兵卒不足以征伐陈侯。去年君上帅军征讨北狄，折损兵卒一军之五师。此时应当休养生息，断不可穷兵黩武”。 司马舟之桥性急拍案而起说道：”太宰此言差矣！怎么将无道陈侯与圣主太王相提并论。我闻兵在精不在多。陈侯杀嫡立庶，我君上为天王司马理当兴兵讨伐，可以说是名正言顺“。 虢公丑听太宰反对，心中也大为不快，但是太宰所言兵卒不足以胜陈却也切中要害，顿时愁眉苦脸，转向南宫偃问道：“司寇爱卿，有何良策？” 南宫偃再拜稽首回道：“臣窃以为不可征伐陈侯。” “其一陈国为当今天后母国，君上为天王大司马。若无天王之命而伐天后母国，此为大不尊王室”。 “其二臣闻霸主齐侯无意征讨陈国，无霸主之令，我方起兵征讨华夏之国，恐有不妥。 “其三臣又闻山戎频频侵袭北燕之地，齐侯又欲以‘尊王攘夷’之名，会盟起兵以伐山戎救燕。当今西戎北狄汹汹为祸侵扰虞、梁、芮、耿、霍、秦诸国，臣窃以为“尊王攘戎”，会盟讨戎才是君上求霸之路“。 “臣冒死以闻” 司马舟之桥再次拍案而起说道：“我想司寇大人是怕破了陈国太宰原仲之家，坏了自己的婚姻好事吧！” 欲知南宫偃如何回应，请看下回分解。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一章 风华绝代息夫人 话接上回。宫中朝堂之内大司马舟之桥拍案而起，质问大司寇南宫偃：“奉君上之命，为何私自与陈国太宰原仲缔结婚约？” 虢公丑以为是真，站起身来说道：“司寇，真有此事？！” “以公命出聘国外而为私人谋利之行为，简而言之，以私废公”是礼法绝对禁止的行为，节操之大夫、士更是不屑为之。 而同僚司马舟之桥以此名义的指责，国君虢公丑的第一时间的质疑询问，正是对司寇南宫偃的莫大侮辱。 司寇南宫偃立即站立起来，离开坐席，跪于朝堂之中，俯首再拜稽首，落泪涕零道： “当日陈国太宰宴请臣时，确实向臣提出婚约。然而臣岂能以私废公，以辱君命，贻笑大方。” “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臣绝未与陈国太宰原仲缔结婚约。” “君若不信，臣唯有一死谢君！” 虢国太宰三川俊美深知南宫偃为人，于是朝向虢公丑稽首说道： “司寇南宫偃乃礼仪智信之上品，绝不可能以私废公。” “君上失礼了！” 虢公丑听南宫偃说明详情，自知失礼。但话已说出，不能收回。顾及国君身份尊贵无比，不愿向南宫偃道歉，表情一时僵硬。 司马舟之桥知道南宫偃在陈国太宰原仲家中发生一切详情，今日只是因为意见不和，一时说出气话。 舟之桥见国君脸部僵硬，没有台阶可下，只能起身离开坐席，到南宫偃面前跪下可磕下三个响头，赔笑道： “小人酒后失言，得罪大人。现在跪拜谢罪，敢请大人责罚！” 虢公丑接话说道：“司马着实该罚。司寇不辱使命，岂能让尔诋毁！” 然后走下坐席向前搀扶起南宫偃。 南宫偃以司寇之位，怎么能责罚同位的司马，更知道舟之桥是为了国君谢罪，只得说道：“下臣失礼了！” 各人归位此事不能再提，重回正题。 虢公丑暗忖：“司寇南宫偃言之有理，与其起兵征讨华夏陈国，得罪天王和齐侯，不如与虞、梁、芮、魏、耿、霍、秦七国结盟征讨西戎”。 主意已定便对三人说道：“诸夏亲昵，不可伐也；戎狄汹汹，务必讨也。敢请太宰出聘七国。” 于是三人领命而回，各自准备。 天王五年，春四月初十戊辰日，夏历五月初十（公元前六百七十二年四月初十）。 朝堂之中，虢公丑穿朝服坐北朝南，稽首再拜道：“敢请爱卿出聘虞、梁、芮、魏、耿、霍、秦七国”。 太宰三川俊美稽首再拜道：“臣不才，不足以出使远方，恐有辱君命”。 虢公丑稽首再拜道：“爱卿不许，寡人恐崩”。 太宰三川俊美稽首再拜道：“臣惟愿不辱使命”。 而后太宰三川俊美告退，走出朝堂。 大司徒揖请上介秋官司寇所属大行人中大夫进入朝堂。 虢公丑稽首再拜道：“敢请大夫为上介辅助主使太宰出聘虞、梁、芮、魏、耿、霍、秦七国”。 大行人中大夫稽首再拜道：“臣不才，不足以为上介”。 虢公丑稽首再拜道：“大夫不许，寡人心忧”。 大行人中大夫稽首再拜道：“臣惟愿不辱君命”。 而后大行人中大夫告退，走出朝堂。 太宰三川俊美命大司马舟之桥戒命六介行夫下士道：“尔等应竭诚辅佐主使”。 六介行夫下士不敢推辞领命道：“唯太宰马首是瞻！” 太宰三川俊美写下行聘礼物的数目，命令宰夫下大夫让有司准备妥当。 天王五年，春四月十一己巳日，夏历五月十一（公元前六百七十二年四月十一号）傍晚。 有司将礼物陈列于朝堂前庭中，主使太宰三川俊美、上介大行人中大夫及六介行夫下士，穿上朝服，拜见虢公丑。 天王五年，春四月十二庚午日，夏历五月十二（公元前六百七十二年四月十二号）厥明。 主使太宰三川俊美身着朝服，告先父之祢庙。 有司早已在庙内正室之中布置筵席。春官宗伯所属大祝下大夫先行进入正室，而后太宰三川俊美紧随其后进入。 太宰三川俊美身处右侧，跪于先父神牌之前再拜稽首。大祝下大夫替其“告庙”曰： “伏惟子孙，奉君之命出使远方。敢请先父护佑”。 祷告完毕，太宰三川俊美第二次再拜稽首。 然后大祝下大夫替主使将礼币“玄纁束”（音：xun）放置于神牌之前案几之下。大祝下大夫和主使太宰三川俊美一同走出正室。 然后太宰三川俊美站在室门的东边，而大祝下大夫站在窗户西边。 大祝下大夫又走进室内取礼物，下堂，把束帛卷起放在竹器里，埋到西阶的东边。又在庙门外向“行神”陈列礼物。 告庙之时上介大行人中大夫及六介行夫下士都在太宰三川俊美家门外等候。 告庙完毕之后，太宰三川俊美车载旃（音：zhān）旗，率领上介大行人中大夫及六介行夫下士到朝堂之中领受君命。 虢公丑身着朝服，坐被朝南南乡。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舟之桥、大司寇南宫偃与众位大夫坐动朝西，以北为上位。 虢公丑君使大司徒宣主使太宰三川俊美进入朝堂。 主使太宰三川俊美先行进入，面朝北，站立于朝堂东侧。上介中大夫及六介行夫下士随后进入，也面朝北，站立于主使左侧，以东为上位。 虢公丑揖请主使南太宰三川俊美，进之上前三步，再揖请上介中大夫，进之上前三步，立于主使身体左侧。 坐东朝西的贾人打开椟盒，取出圭玉，垂着圭玉之缫（sāo），授予小宰中大夫。小宰中大夫执圭玉，卷曲着圭玉之缫（sāo），从虢公丑左侧授予主使太宰三川俊美。 主使太宰三川俊美奉圭玉，垂着缫（sāo）以受命。 虢公丑这时说道：“寡人之愿结好虞、梁、芮、魏、耿、霍、秦七国，于夏阳北郊会盟以讨西戎”。 太宰三川俊美领命后，授圭玉转而授予上介中大夫。 上介中大夫奉着圭玉卷曲着缫，走出朝堂，授予一同出使的贾人，而六众行夫下士仍立于朝堂之中。然后主使太宰三川俊美又受享束帛加璧，受夫人之聘璋，享玄纁束帛加琮。 受命完毕之后，太宰三川俊美这才能率领众人出发，行程之事，在此不提。 且说是日太宰三川俊美领命出行，司寇南宫偃自宫中返回家中，家宰牛头梗将一策密蜡所封竹简交于主人。 南宫偃拆开一看一看，居然是好友陈厉公子完的消息： 开策如见面，归父兄安好。 如今吾在齐国临淄任职共工，四月辛未日与国子之女成婚。仓促成婚未能及时告知归父兄，敢请恕罪。吾又附八卦简丛第二期，请归父兄欣赏。俯首再拜，田完。 南宫偃继续看下去，乃见“风华绝代息夫人”，于是暗自笑道：“公子完居然编排起自己堂妹来！且看他写得如何”。 八卦简丛第二期： 自古常言红颜祸水：夏桀有妺（mo）喜之欢，最终被圣汤流放到南巢；商纣有妲己之欢，最终被武王焚杀于鹿台；厉王有褒姒之欢，最终被西戎杀于骊山之下。 世人都以为妹喜、妲己、褒姒以媚色蛊惑人君导致国破家亡，然而吾却不认同。 尚书太甲中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音：huàn）。男子作孽，女人背锅。天下哪里有这般不公平的道理。 当今有一妫姓女子，因为她，破了两国社稷，死了三国君主。若庸人以此议论她，那么她必定是当代之妹喜、妲己、褒姒了。然而提起她的名声，普天之下、率土之滨没有男子敢在气节上与之相提并论。 话说昔年卫庄公姬扬娶齐国东宫得臣之妹为夫人，谥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为之赋硕人曰： 硕人其颀，衣锦褧（音：jiong）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音：qiu）蛴，齿如瓠（音：hu）犀，螓（音：qin）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音：fén）镳镳（音：biāo），翟茀（音：fu）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音：gu）濊濊（音：hui），鱣（音：zhān）鲔发发，葭菼（音：tǎn）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正是歌颂庄姜之美貌贤德。三皇五帝以降，可谓两千年未见之美女，举世闻名！ 然而庄姜无子，卫庄公姬扬又娶陈桓公姬鲍二女公子，年长者谥曰厉妫，年幼者谥曰戴妫。 厉妫生有一子，早死谥曰孝伯；戴妫也生有一子，取名为姬完。戴妫卒于生产之时，夫人庄姜收公子完为自己的养子，视如己出。 于是公子完得以立为卫庄公太子，而卫庄公又宠幸一妾，生下公子州吁。 卫庄公老年再得子，因此对其非常宠爱。公子州吁恃宠而骄，不好礼仪，专好战车兵器。人称当代中华四凶之一。何为中华四凶？ 第一曰：郑武公之子，郑庄公之弟姬段； 第二曰：卫庄公之子，卫桓公之弟姬州吁； 第三曰：陈文公之子，陈桓公之弟姬佗； 第四曰：鲁桓公之子，当今鲁侯之弟姬庆父。 到了平王三十八年（公元前七百三十三年）之时，卫庄公姬扬卒；次年平王三十九年之时，太子姬完即位。 桓王元年三月十七戊申（公元前七百一十九年四月三号）之时，陈桓公姬完被其弟公子州吁弑杀。公子州吁自立为国君，同年为陈桓公姬鲍所杀。 而陈桓公妫鲍还有子四人，嫡长太子名为妫免，仲子名为陈厉公妫（讳）跃，叔子名为（陈庄公）妫林，季子为当今陈侯（妫杵臼）。 桓王十一年（公元前七零七年）之时，陈桓公妫鲍大病不起，被其弟公子佗（字五父）弑杀。 公子佗自立为国君，再杀陈桓公太子妫免。却于同年被妫（讳）跃，妫林，妫杵臼三人联手设计杀死。 陈厉公妫跃在位七年而卒，接任者为陈庄公妫林。今日所说之女正是陈庄公妫林之女。 陈庄公妫林只有两位女公子，长女公子已先嫁于蔡哀侯姬献舞为夫人，而次女公子嫁于息侯为夫人。 庄王十三年（公元前六百八十四年）之时，次女公子自陈国宛丘出发嫁归于息国都城息邑，中途借道蔡国都城上蔡。 陈侯次女之美貌，怎么能用“目如秋水，脸似桃花，容颜绝代”这种粗俗之语来形容呢？其貌可谓力压宣姜，惊天地而泣鬼神。 按礼，蔡国应当于都城郊外“饩之以其礼”。然而蔡哀侯姬献舞却不知廉耻地说道：“吾姨也！” 亲自到郊外拦住息夫人车马，掀开车帘一睹芳容。蔡侯一看便如痴如醉，心中狂喜：“此女只应天上有！”。 周谚曰：“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吾不禁要问：“女子无罪，美貌其罪乎”？ 息夫人手无缚鸡之力，而当时陈国、息国、蔡国又有哪个男子敢阻止息夫人为蔡侯所轻薄。 息侯听闻之后大怒不已“我堂堂侯爵夫人，岂能让尔玷污！” 其怒气之大，似乎到了不杀蔡侯不足以平愤。然而息侯恐不能战胜蔡侯，因此不敢发兵征讨，反而派出使者求助楚文王道：“伐我，吾求救于蔡而伐之” 楚文王苦心积虑，数次向息国借道灭蔡而不得，今日息侯居然主动上门送路，欣然从之。 庄王十三年秋九月，楚师声势浩大，起兵千乘征讨息国。 蔡侯果然领兵救息。决战于莘邑，蔡师战败。楚王活捉蔡哀侯姬献舞。 回到楚国郢都，楚文王却仍以国君之礼宴请蔡哀侯。 楚王再拜稽首道：“君为周之侯，寡人为周之子。寡人欲聘问君久矣，不想今日君举玉趾辱于鄙邑。寡人荣幸之至哉！” 蔡哀侯于莘地败于蛮荆，今日又受楚文王言语相激，羞愤万分，心生一计说道： “齐不过太岳之后，齐姜之美，世人皆知。寡人闻君欲结亲于齐侯而不得。今陈乃虞舜之后，陈妫之美，远超齐姜。寡人此次前来正欲缔结楚陈之好。” 楚文王一听有美女急忙问道：“真有此女？所在何地？” 蔡侯回道：“可惜可惜。君不解寡人之意，于是战于莘地。陈女已嫁于息侯矣！” 听蔡侯之言，楚文王立马率军入境息国。 息侯以为楚王要替自己灭掉蔡国，便携夫人一道在郊外迎接楚王，犒劳楚师。 楚文王一见息夫人暗忖：“果然不同凡响。可为我王后！” 息侯不知楚王心思，居然热情邀请楚师入城。在朝堂之中宴享楚国君臣。 就在息国朝堂之上，为楚王所灭，贻笑天下诸侯。 堂堂息侯居然沦落为郢都看门之人。楚文王以息侯性命逼迫息夫人改嫁于自己，立为楚王后。 息夫人入楚宫三年以来，为楚文王生下太子堵敖，及次子芈恽。 然而却从未与楚文王说过一句话。 楚文王问息妫道：“夫人既与寡人生育二子，然为何不与寡人说话？” 息妫回道： “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 楚文王羞愧难当，因三年前听蔡侯之言，攻灭息国。 楚文王为报夫人一言，于僖王二年（公元前六百八十年）秋七月，灭蔡。 天王二年时，楚文王卒于军旅之中。 以此故事，可知因息夫人之故，两国社稷绝灭，而三君身亡。 商书有曰：“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乡迩，其犹可扑灭”，其始作俑者乃蔡哀侯也。 欲知息夫人之后故事，请观八卦简丛第三期。 读完此策，南宫偃“公子完欲为其妹正名也”，正欲卷并书策之时，却见竹策最后绘有卦象而无文字。 欲知卦象如何，请君欣赏第二十二章年薪千万之上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八章 年薪千万之上卿 话接上一章。南宫偃看到竹简最后有一个卦象，微微一笑内心念道：“公子完欲考吾学业乎”。 南宫偃正要推演卦象玄机之时，升任家宰的牛头梗跪在堂屋正中再拜稽首说道： “启禀家主！明日为我大哥牛舌背举行葬礼。” “敢问家主有何吩咐？” 南宫偃放下手中竹策，回拜之后说道： “先前吾出聘陈国时，陈侯赠送米禾各十车，柴草合二十车。你取米禾各一车，柴草各两车，送回家中。吾为尔兄长助葬”。 牛头梗急忙再拜道：“家主，万万使不得啊。整车助葬太贵重了。” 南宫偃忍不住哭道： “牛中士实替吾受箭而死。区区柴粮何足道哉！” “明日吾将登门吊唁！” 牛头梗只得领命而出，准备第二日兄长牛舌背中士的葬礼。 第二日乃是天王五年，夏四月十三辛未日，夏历五月十三（公元前六百七十二年四月十三号）。 这一日正是清明节气。 往年清明时，天常下雨。但是今日却万里无云，长天一色，碧蓝穹宇，又兼晴朗爽气。 牛舌背的尸身安放在了家中堂屋的正中，四周扯起帷幕。 其母亲上身穿粗麻布做的衰，下身穿粗麻布做的裳。又用粗麻搓成麻带，手持黑色竹子做成的孝杖。用六升布缠头，露出六寸的布垂。头上插着一尺长的竹簪。 就如同儿子为父亲披麻戴孝一般。 这是为何？ 因为牛舌背是牛家的家主。不仅是母亲的儿子，更是牛家祖先的正统继承人。所以他妈妈需要为他披麻戴孝。 然而其妻却没有生育，牛舌背便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充当自己的丧主，更没有孙子充当自己的尸主。 所以由二弟牛头梗作为牛家继承人。 因此牛头梗以丧主的身份接受宾客们的吊唁。 日中时，虢公丑派遣天官冢宰所属的一位中士前来吊唁。 按礼，牛头梗让人撤去帷幕。 牛头梗强忍着心中悲痛之情，亲在到门外迎接公使中士。 牛头梗先走进入大门，向北站在右边。 而后公使中士进入进门，再从西阶上堂，面朝东站好。牛头梗再进入中庭。 公使中士兵说道： “牛舌背中士义救大死楼，死且不朽！” 牛头梗对公使中士先是哭拜，再叩首，继而哭踊。 完成礼仪之后，牛头梗将吊唁的公使中士送出门外出来。 公使中士出门便被一人撞倒在地。 牛头梗一看冒失鬼正是自家三弟，连忙搀扶起公使，又对着老三骂道： “拴柱，你怎么走路的。撞倒公使，要你小命！” 牛拴柱急忙向公使谢罪，却对牛头梗说道： “二哥，凭啥让你当大哥的丧主。我要当！” 牛拴住说罢便要拉着公使，重新接受吊唁。因为谁作了丧主，谁就是牛家的继承人。 见其蛮横无礼，牛头梗便与三弟牛拴柱争吵起来。 三弟牛栓柱说道：“父死子继。当年大哥牛舌背作为嫡长子，继承中士的位置理所应当。我没有意见。” “如今大哥去世，没有儿子。谁来继承？为啥让你来继承。我与大哥情同父子，应当由我作丧主。” 牛拴住一边与二哥争吵理论，一边大喊着叫来了老母。 母亲自然是偏爱小儿子，非常厌恶二儿子。就帮小儿子说道： “你们爹死了，大哥也死了。现在你们都该听我的。应该让拴柱作丧主。” 牛头梗着急地跺脚说道：“胡闹！” “这么多宾客在这里，你闹什么。丢不丢人。等办完事再闹也行。现在继续闹，小心我揍你啊。” 三弟便上前打了牛头梗一耳光，牛头梗虽然脾气倔，居然没有回手，说道： “今天是大哥重要日子，我不给你一般见识。” 而这时大司寇南宫偃上前呵斥道：“葬礼之上，汝等为何不尊重死者！” 这日牛头梗去主持兄长牛舌背的葬礼，不能为南宫偃驾车。 身为大司寇的南宫偃是不能自己驾车的，便临时让家中一仆人代驾。 到达牛舌背家门前时，先停下车，南宫偃整理一下仪容说道：“吾不可以对牛中士无礼。” 看到牛家二兄弟争吵，便过来呵斥老三。 牛拴柱见是家主南宫偃驾临，便不敢再说话，抢先一步跪拜南宫偃。 南宫偃并不回礼，向着牛头梗作了一揖。牛头梗急忙跪拜叩首。 南宫偃这才对着牛拴柱说道：“父死子继，兄终弟及。长幼有序，孝悌之义。” “如今牛中士壮年去世，不幸无子。理当由仲弟继承，也就是你二哥牛头梗。 尔作为三弟，刚过十八，未及弱冠。不帮你二哥安葬兄长，反在此争夺家产，胡作非为。” “你可知错！” 老三牛栓住笑着说道： “大人莫怪。我是帮我二哥擦汗呢。” 牛头梗便说道： “我并无意继承家业，只愿辅佐大人。请司寇大人做主，今日便将丧主之位让与我三弟牛栓柱。” 牛栓住也不敢继续造次，说道： “二哥莫要说了，弟弟我已经知错。情愿像对待大哥那般对待你。” 南宫偃对牛头梗说道：“你这倔脾气，不如你三弟机灵。至于栓柱，我自有重用。” 于是之后，按中士之礼下葬了牛舌背。具体细节，在此不提。 且说到了天王五年，夏六月十六癸酉日，夏历七月十六（公元前六百七十二年六月十四号）。 这一日乃是芒种节气。 牛头梗拜见家主南宫偃道： “启禀家主，家中柴米不足以支撑到下月。而且需要给家臣奴仆发柴米。 敢问家主是否需要去封地收取税贡？” 天王四年时天王将酒泉邑赐予虢公，而虢公又把酒泉邑分封给了南宫偃。更进一步下放分封权利给卿大夫，允许他们分封上士，中士，下士作为家臣。 到今日酒泉邑正好有一轮麦熟，是该收取税贡了。 于是南宫偃让牛头梗叫来牛拴柱，对他们说道： “你带尔弟牛拴柱一起去酒泉，找块好田给他。让他与你分家，作我的御夫中士。” 牛头梗和栓柱欢天喜地，跪谢南宫偃道：“臣受此大恩，万死不辞。” 而后牛头梗跪拜说道：“俺驾车冲锋，杀牛宰羊很在行。对于收租畴算，俺是完全不懂啊。” 于是南宫偃用最通俗易懂地话对他讲解： “你这次前去，所收取的乃是五谷六畜。五谷是指麦、稷、黍、菽、麻（大麻）。六畜是指:猪、牛、羊、马、鸡、狗六种禽畜。” “你当记住，一百粒黑黍横排的长度称为一尺，叫黑黍尺；而一百粒红黍横排的长度也是一尺，叫红黍尺。 “一丈十尺，一尺十寸，一寸十分。黑黍尺比红黍尺长六分。”（黑黍尺长24.63厘米，红黍尺长23.1厘米） “六尺四寸为一步，三百步为一里。” ”长一百步，宽一步的土地称为一“亩”。长百步，宽也百步的百亩土地称为一“田”，作为一“夫”，即为一“夫”耕种的土地。” “九块方田以井字排列称为一“井”，也即长三百步，宽也三百步。一井的面积称为方一“里”，共计九百亩。为九夫耕种的土地。” “一百井之地长三千步，宽三千步，方十里，称为一“成”，共计九万亩，为九百“夫”耕种的土地。” “一万井是方百里，称为一“同”，共计九百万亩，为九万夫耕种的土地。” 礼曰：“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 “一邑四井有地三千六百亩，为三十六”夫“耕种的土地。” “一丘四邑共计十六井有地一万四千四百亩，为一百四十夫耕种的土地。” “一甸四丘共计六十四井有地五万七千六百亩，为五百七十六夫耕种的土地。” “一县四甸共计二百五十六井二十三万四百亩，为两千三百零四夫耕种的土地。” “一都四县共计一千零二十四井有地九十二万一千六百亩，为九千两百一十六夫耕种的土地。” 酒泉邑略大于一县之地，约三“成”二十七万亩，为二千七百“夫”耕种。可产五谷约三千六百万斤，尔等收取十分之一，约得三百万斤，约三千牛车。“（二十七万亩约等于现在八万九千市亩，一市亩约666平方米。） 听南宫偃说完，牛头梗跪拜告辞：”幸不辱命！“ 天王五年，夏六月二十七甲申日，夏历七月二十七（公元前六百七十二年六月二十五号）。两人已经到达酒泉邑县中。牛头梗让邑宰召集大家，杀猪宰羊来招待父老乡亲，庆祝今年大丰收。 有人跑过来找到牛头梗说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猪，不愿意从猪圈里边出来。牛头梗说道： ”还成精了嘛，天下哪有不出栏的猪！“ 于是带着三弟弟前往一同查看，果然是一只五百斤重的巨猪。这个猪任凭众人驱赶就是不出来。 牛栓柱看到猪圈旁边有一条瘸腿老黄狗，计从心来。让野人把这只狗放入猪圈中。 这只老黄狗果然凶猛，趴在猪身上啃咬猪屁股。大公猪嗷得一声，就从猪圈门口跑了出来。 此时猪圈门口已经放置五个绳索圈套，等猪四只脚踏入圈套。众人用力一拉便套住了巨猪，继而又捆扎结实。 总共七个人一起把猪抬到平板车上。牛头梗拿着两尺长青铜锥，一脚踩着猪头，一手拽着猪耳朵，一锥刺入猪喉咙。 锥尖刺穿心脏，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流入下方的大盆中。 然后牛头梗再用匕首将猪左腿脚踝部位割开一个小口子。让一个野人壮汉，深吸一口气，对着切口用尽全力吹气。 如此吹了七下，猪肚子就变得滚圆滚圆了。七个壮汉抬起死猪扔入沸腾的开水中，用瓦片剔掉猪毛。 场地北侧有两颗合抱大榆数相距约有两步，牛拴柱让野人在两树之间架起来一根横梁，这个横梁也要有胳膊粗细。 再用两根绳索扎住猪腿，七个人合力抬起大猪，第八个人将铜钩子挂在横梁上。 咔嚓一声，横梁脆断，大猪坠落地上。牛拴柱大声叫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壮硕的猪！” 于是又架起一根大腿粗的横梁才成功吊起大猪，众人退散。 牛头梗抽出磨好的青铜短剑，从大猪**处开始，向下划开，一直到猪颈处。 被开膛破肚的大猪五脏：心、肝、脾、肺、肾；六腑：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一齐涌出垂在半当中。随后牛头梗割掉它们与猪身体连接的部位。 “噗嗤”一声一大坨内脏坠落在下方的竹筐中。 牛头梗特意挑出猪尿泡，排干尿液，吹起一个大气球。扔给旁边围观杀猪的小男孩们。 小男孩们头一次见到滚动的圆球，兴奋地你追我赶，踢来踢去，更有小黑狗拼命追赶气球。 牛头梗又用剑环绕猪头颈部割开，再用斧头砍断颈椎骨头。一个二十斤的重的猪头终于取了下来。 再换一把斧子，将猪身砍成左右两半。 宰杀巨猪，大功告成！处理猪蹄、猪头、猪下水的任务就交给野人处理了。 白天宴请众人之后的当夜，邑宰又私自宴请牛头梗和牛拴柱。邑宰拿出一斤黄金，献给牛头梗说道： “请家宰收下！” 牛头梗大惑不解说道：“邑宰这是何意？”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欣赏下一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