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章 鬼丈夫 琼皇鼎山脉横跨大陆,妖魔据巢,乃中州抵御南蛮入侵的一座天然屏障。此山妖气冲天,凡人自来不敢越界,因此琼皇鼎山脉也被世人称呼为“琼皇妖山”。——山脉以南是南疆部州,向有“烝鲜族”和“颜羽族”两大宗族部落。 两族同祖,自古驻有寄灵仙堂镇守部族。 时至夏末,暑气正盛。 烝鲜族月牙城,宗族祠堂却是阴风阵阵,透着凉气。 祠堂里摆满灵位牌子,且还关着一个十四五岁少年。 这少年叫作谢宫宝,是寄灵仙堂的弟子。 他模样好看,眼神有灵,却又是鬼丈夫。 身处祠堂,他不害怕,稚嫩的脸上反而抹着一丝厌色。他发着呆,像是在思考着问题?也不知呆了多久,猛听“砰”响,有一块灵牌掉下地来。 这灵牌落地,声响极脆,像恶鬼索命异常恐怖。 谢宫宝吓了一跳,愕道:“是仙儿姐的灵位牌子!奇怪了,这没风没动的,它怎么自个儿掉了下来?莫非她……?” 话到这儿,大抹冷汗,没再往下面说。 …… …… 这谢宫宝身世不好,是个孤儿。 他出生时,父母双亡,自己也让琥珀雪狐叼走。 之后光着屁股陪狐狸睡了三年,最后让寄灵仙师关山岳救回,并且收做弟子。——当时,关山岳勘察他的灵力,发现他体内寄有异灵,打那时起便怀疑谢宫宝可能狐灵入体,难以根除。 可没找到根除之法,关山岳忽然失踪了。 从那时,谢宫宝便和师兄雍牧相依为命。 等到稍大一些,族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前族长颜梵带队贩运晶魄翻越妖山去往中州,途中不幸遭遇群妖袭击,当时遇难的人员当中还有一个是族长刚满15岁的千金颜仙儿。——这一老一少死后,族长之职便由颜梵之妻聂小乔继承。 这聂小乔死了丈夫和女儿,跑来仙堂问罪。 说雍牧和谢宫宝不能保民授民,令人鞭打。 打完之后,仍不解气,说要给女儿找个守灵的丈夫,逼谢宫宝跟颜仙儿的灵位拜堂成亲。自此,谢宫宝入赘颜家,做了颜仙儿的鬼丈夫,这一做就做了两年。 期间受尽毒打,受尽虐待。 …… …… 此时,颜仙儿的灵牌掉落,甚是可疑。 但谢宫宝不愿多想,捡起灵牌摆好。 然后问:“仙儿姐,你在怪我么? 他想,若是仙儿姐有灵,必会怪他。 这些年,他跟师兄雍牧在族中地位还不如一个普通族人。 受族长聂小乔冷落多年,他们也受够了,就想离家出逃。 师兄雍牧又馋又懒的性子在族中是出了名的,也不知道他打从哪里听说中州地大物博,做乞丐都能置家置业,他懒人有懒人的想法,心里渴望着带师弟到中州做乞丐去。——可是,策划上路每次都被抓回,被抓之后,族长也不为难雍牧,只拿谢宫宝出气。 今天逃跑是第五回了,依然没有成功出逃。 假如成功,颜仙儿就孤单了,她岂能不恼。 过了一会儿,天色黑了,屋外传来脚步声。 谢宫宝眼神里闪过一丝倔犟。 犹豫一下,笔直的跪了下来。 这时脚声忽止,“咯”声门开。 族长聂小乔提着灯笼推门进来。 她插好灯笼,凄凉的看着堂上历代族长和仙师的灵位。别看她生女17载,实际年岁才三十有二,正值风韵当道,加上素衣裹身不做贵妇打扮,更显不俗。也正因为两年前亡夫亡女,她平时总那么冷峻忧伤,极少露笑。 看了一会儿,把目转向谢宫宝。 也不说话,从后腰拔出鞭子“啪啪啪……”抽在谢宫宝背上。她鞭鞭见肉,竟是一鞭也没落空,连抽了十七鞭子方才收手:“去年我打你十六下,今年多打一下,你可有领悟?” 谢宫宝极是坚毅,挨了十七鞭子却连哼也没哼一声。 看着颜仙儿的牌位,他岂能无悟:“仙儿姐今年多长一岁,所以你就多打一下。” 聂小乔道:“没错,我要让你时时记得仙儿是怎么死的。当年你师傅把‘镜月回光术’传授给你,你就应该加倍修练,续上仙根,结果你一事无成!想想你师傅,十岁续上仙根,十一岁就能亲自带队翻越妖山了,而你......!不管怎么说,仙儿死都因你修练不勤造成。这两年你随雍牧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可见你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你这一出一出的实在让人寒心。” 谢宫宝听到这些话,竟是一阵伤感。 回品话意,他愧疚起来:“仙儿姐的死,我也不想。” 聂小乔似乎话尽,走到门边,回头又道:“不要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两年前我就跟你说过,要么老老实实的做个守灵的鬼丈夫,要么勤勤恳恳修练做回一任仙师,两种选择你自己把握。还有,今晚你别睡了,就留在祠堂好好反省,跪也好练也罢,都随你自己心意。” 聂小乔带门走后,又悄悄折返回来,趴在门窗偷瞧。 看见谢宫宝盘腿结印,她才又满意点头,静静离开。 …… …… 其实谢宫宝向不懒惰,他何尝不想好好修炼。 他烝鲜族为修灵一脉,修炼的是《寄灵法诀》。 此诀有三,乃冥体魂光术、炼魂术、镜月回光术。 前面二术是口传功法,只要是本族族人都可修练。 但镜月回光术却是仙根,只能魂灵意授,自古只传一人。 谢宫宝仙根注体,有缘攀附仙道,他当然比谁都渴望早些开窍。可惜他每次练来的魂力一天之间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大半。这么多年,他都在白费功夫,怎么练也练不好。 此时,盘膝入定,半修半睡坐到半夜。 潜意识里朦朦胧胧的看到一缕倩影。 那是个白衣仙子,看不太清,但能感觉到有些熟悉。 那仙子冲他发笑,他心里一喜,喊:“是仙儿姐吗?” 喊着喊着,猛然惊醒,抬头瞥看堂上灵牌。 只见颜仙儿的灵位又“啪”声掉下。 谢宫宝惊了一跳,起身捡起灵位摆好,心想:“这段时间为什么老梦见她?难道她的魂体还活着?”想到这儿,瞪大眼珠看着灵位,说道:“真是这样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章 大爆发 想得正投入,忽然听到屋完这话,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 林外崖边站着一个青袍儒士和一个绿衫少女。 那少女看见谢宫宝昏倒,脸上担忧,疑惑不解的问那青袍士:“叔叔,那蒙面人来这里作恶,你不帮忙也就是了,怎么还拿石子打他?” 青袍士正色道:“你懂什么,拿石子打他,是想救他。” 那少女远远瞄着谢宫宝,又问:“那他不会有事吧?” 青袍士高深莫测笑了笑:“或许他会来壁龙潭小住几天,别看了,跟叔叔回山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章 国民岳母 次日天亮,谢宫宝朦朦胧胧醒来。 感觉乏力,体内且伴着阵阵绞疼。 他依稀记得昨晚跟蒙面人打斗过,只觉畅快淋漓一扫多年郁闷。至于后面发生的事他没有一点印象,他不知道自己何以魂力暴涨?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整件事回想起来就像是做的一场梦。 此刻半梦半醒,闻到淡淡的体香,一时心旷神怡。 他感觉被人搂着,头枕着什么东西,好软好舒服。 青春萌动,忍不住伸手乱摸,【此处略去78字】。 兴奋过了,猛地睁眼,蚊帐之内竟是两人卧床。 他惊讶的发现搂着自己的是丈母娘聂小乔,只见她背靠床头,闭着眼睛轻咬嘴唇,轻轻的呻吟着,脸上酡红酡红的,美到了极点。——看清楚状况,谢宫宝吓了一大跳,心道:“惨了惨了!我刚才做什么!”赶紧起身,可是身子一动,立感巨疼难当,失声惨叫:“哎哟!” 聂小乔闻声睁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谢宫宝看。 这双眼睛朦胧艳美,带着两分激情三分慈爱: “你受了内伤,乖乖的躺着不要乱动。” 谢宫宝见她温声温气的没有动怒,心呼: “幸好她睡着了,刚才的事她不知道。”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睡在丈母娘的守寡闺房里。因为聂小乔从来没有对他这么温柔过,搂他睡觉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此时聂小乔的态度转变对谢宫宝来说,很不适应,甚至有些害怕。——他挣扎着坐起来,小心谨慎的说道:“睡了一觉好多了,我不应该在这儿,我回房了。” 聂小乔见他坐着痛苦,赶紧又搀他睡好: “啰嗦什么,为娘的照顾你不应该么。” 谢宫宝以为意识不清,听错了: “娘?什么娘?” 聂小乔脸上隐现羞色,穿好鞋子下床,回转头来脸色又是一沉,做起一贯的冷峻样儿:“你跟仙儿拜堂成亲已经有两年了,这两年你守灵守的好,还算是个合格的夫君,看在这个份上,以后你就管我叫娘吧。” 谢宫宝把眼一闭,偏过头去,不知应该怎么应答? 他孤苦伶仃惯了,一时间让他认个娘确实难了。 不过,聂小乔态度上的转变,也让他很是感动。 至少昨晚受伤,她搂了自己一夜,这份慈性是谢宫宝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温馨的让人不得不感动。可是刚才乱摸一通,无形当中有了心里障碍,加上从小到大没有叫过一声“爹娘”,现在大了,就更叫不出口了:“还是叫族长吧,习……习惯了。” 聂小乔没有说话,开门去了。 接下来两天,她没再回闺房。 这两天,谢宫宝躺在床上养伤,吃喝拉撒由丫鬟伺候。到第三天,他力气恢复了不少,体内淤伤也明显好转,下午还下床走了四五圈,可是到了晚上突然砸东西打人,失控发起疯来。 …… …… 聂小乔闻讯赶来,闺房却已让谢宫宝砸得稀烂了。 看见谢宫宝两眼迸射红光,理智全失,暗呼不妙。 冲进房间,使了最大的力气把他按倒在床。 过了一会儿,谢宫宝不闹了,却又全身打颤,好像很冷,虚脱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聂小乔赶紧探脉,惊讶的发现谢宫宝的魂力散得好快,显现魂飞湮灭之象。——聂小乔大惊失色,心道:“不可能,我烝鲜族的魂体与旁人不同,好端端的怎么会……?难道,难道是妖狐之灵!” 心语方落,探脉之手被一股怪异之力弹开。 聂小乔怔了一下,又下手把脉,不禁失声: “啊!吞魂夺体,果然是狐灵作祟!” 看来昨晚谢宫宝大战蒙面人是狐灵之故。 此妖蛰伏多年,犹如狐影,不声不响的让人不察。 这时苏醒竟如脱兔,怪力层出,令人又好不惊恐。 聂小乔不懂这狐灵为何物,但关山岳失踪前曾留书告诫,若谢宫宝遭狐灵吞魂脱体,当立即毙之以绝后患。——想到关山岳失踪前的告诫,聂小乔就禁不住的心里生恨,极度排斥。 关山岳啊关山岳,你自己做下糊涂事,凭什么要我替你善后! 既知宫宝后续之事,你为什么还要意授于他? 断我仙根,毁我族业,你简直可恶之极! 她愤恨已极,不打算理会关山岳的告诫。 再说,她养育谢宫宝两年,虽婿如子,怎舍得痛下杀手。 就算舍得,“镜月回光术”还在谢宫宝魂识之内尚未开窍,杀了岂不等于自毁仙根。要知道此术之重,与族群兴衰息息相关,且不说修灵一脉的地位需要“镜月回光术”的维系,单说族业就更离不开“镜月回光术”了。 …… …… 床上,谢宫宝哆嗦着,半昏半醒问着: “族长,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别瞎说,哪有这么容易死。” “那你为……为什么哭了?” 聂小乔偏过头去,把泪擦掉:“又瞎说,我哪有哭,你忍着点,我这就带你去壁龙潭治病去。”说罢,伸指封住谢宫宝周身大穴,而后连人带被子卷出屋去。到屋外,点齐十名族卒,再让家仆备好一话声: “族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声未落,从屋里头迎出一个中年青袍儒士。 此人高高瘦瘦,灰发短须,鹰眉神目。 总之,身姿若仙,五官雄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章 药引 聂小乔施礼:“上仙客气了。” 那青袍士朝屋门引手:“族长请内屋说话。” 聂小乔有求于人,不敢迟疑,令族卒把谢宫宝连同竹轿抬进屋去,而后打发族卒,不等坐定,又迫不及待的拿出十颗极品晶魄献上:“妾身虽说是一族之长,说到底还是个妇道人家,大礼大节的我也不懂,可能来得唐突了吧,奉上一些薄礼忝作赔罪了。” “什么赔不赔罪的,族长能来,屠某欢迎还来不及呢。”青袍士拿捏晶魄在手,笑赞:“好宝贝,晶莹剔透,魂力溢流,屠某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晶魄,族长出手好阔绰。只不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族长不把话说明白了,这件礼物恕屠某不敢领受。” 说时,斜眼偷瞄昏迷的谢宫宝,显是明知故问。 聂小乔眼圈一红,尽显妇人柔态。 她也不绕弯子,拱手拜倒: “求上仙施法救救小婿。” 青袍士抿嘴轻笑,将她扶起:“族长无需行此大礼,我等修行所为何来,不正是救危扶贫吗。更何况,当年屠某也有言在先,宫宝小子若发生异变,可来找我施救,屠某又怎敢失言。”——话罢,伸手搭上谢宫宝的手脉。 良久收手,皱眉叹息:“关山岳好糊涂,他不听我言,自作主张,逼迫宫宝修炼,以为这样可以强健魂力压制狐灵,殊不知狐灵从一开始就压制着宫宝的三魂七魄,他越是修炼,狐灵就越是强大。” 听到这话,聂小乔心里一愣,恍然大悟。 狐灵以吞噬魂力滋长,我早该想到了! 难道这两年强逼宫宝修炼错了吗? 她眼泪窝窝:“上仙可救得活?” 青袍士锁眉冥思:“救也不难,只是缺了一味药引。” 聂小乔大喜,美目堆笑:“什么药引?我去寻去。” “药引乃是五行灵兽,抓来一只割肉取血服过一剂可根除狐灵,一劳永逸。”青袍士背手倚窗,昂首阔谈,一话终了又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世间流传,一千年前,烝鲜族第一任寄灵仙师曾在西域‘觉阎沙壁’亲睹‘千岁燕’产蛋,并且收获囊中,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聂小乔心头一震,怎么无缘无故提起千年旧事? 她虽是一阶女流,其智却不输须眉,岂能不懂: “妾身明白了,原来上仙对五彩灵蛋感兴趣。” “族长不要误会,屠某说的是病根和治法。” “小婿狐灵入体,病根清楚,还说什么?” “不不不,这可不是一般的狐灵,不知道族长有没有听过九面玉狐?” “什么!九面玉狐!你是说小婿他……他……?”聂小乔失声惊呼,九面玉狐四字在她听来好比地狱罗刹一般恐怖。——众所周知,上有九天,下有九幽;九幽出妖兽【九面玉狐】,九天降神灵【大日佛婴】,人间则以五行灵兽【醉心猿、紫鳞龙王、千岁燕、子午鼠、鼓瑟金蟾】为尊。这些灵兽道行堪比神魔,尤其九面玉狐天性奸猾,好吸魂力。 “族长别慌,还没到九面,只是一只八面玉狐?” “这世上只传九面玉狐,这八面……?” “哈哈~~~,世上传言未必是实,世人都说九面玉狐出自九幽,其实不然,此物真正的来历没有几人知道。狐狸奸猾狡诈,修炼得道,更具诱术,迷惑人心获取灵魄是常有的事。狐狸得道至深,必寻灵童转世,每转一世修为精进一层,一世即一面,转到九世就是九面。——刚刚屠某把了宫宝的脉,一探就知道了,他体内就是一只转了八世的八面玉狐。” 九面玉狐的真正来历竟是如此古怪离奇。 转世之说,一世即一面,更是闻所未闻。 聂小乔今闻,如雷贯耳,算是长了见识。 可是这些与她何干,她只想救活宫宝: “除了五行灵兽,还有其他法子吗?” 青袍士凝起一双神目,朝她看来,笑道: “别无他法,五行灵兽是先天神兽,只有它们的血才有避妖除魔的功效,当然,驱除九面玉狐是做不到的,但对付八面还是有很好的功效。——不过,族长也不要灰心,没有别法,却有良方啊,五行灵兽极难捕获,这点屠某是清楚的,刚刚我询问五彩灵蛋就有提醒之意,五彩灵蛋是千岁燕产出,功效一样,就看族长舍不舍得拿出来救人了。” …… …… 若说五彩灵蛋就是良方,聂小乔又怎会舍不得。 可惜这个灵蛋只记宗族史书,却不在族中。 根据宗族史书记载,灵蛋确实出现过。 那是一千年前第一任寄灵仙师余任天从西域带回,本来一直密封在宗族祠堂的结界密室里等待孵化,也不知道为什么五百年后,灵蛋莫名其妙不见了?当时密查,并没发现硬闯结界的痕迹。——时任族长、仙师开始怀疑是受了余任天的蒙骗,因为结界密室是余任天生前所设,五彩灵蛋也是他亲自放置,临死前还嘱咐后人莫要开启蛋盒。 亏得后辈开盒一窥,否则就演变成一场千年骗局了。 史书还记载,时任族长和仙师曾下过余任天的陵墓。 从陵墓回来后,两人对里面情形只字不提。 聂小乔心想,灵蛋或在余任天的陵墓之内? 可是此陵乃先祖陵寝,不得族老支持,轻易是下不得的。所以她下山后需要说服族老,然后才能带人进陵,若无意外这一来一去恐怕七八天才能取来。她担心时间太长,谢宫宝挺不住:“只要能救活小婿,妾身没有舍不得的,就怕我走之后,他转眼就死,那么……那么妾身取来又有什么用?” 青袍士道:“族长放心,一会儿屠某施法,帮他续命。” 聂小乔深深下拜,柔声柔气的一再道谢。 而后看了一眼谢宫宝,头也不回走了。 …… …… 谢宫宝半昏半醒哆嗦着喊:“族长,别丢……丢下我。” “她没丢下你,睡一会儿吧。”青袍士封了他的神识,而后手拍头顶灌了不少真气给他,待得谢宫宝脸色好转,遂又抱他上床,盖紧被子。最后,坐回椅上,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 这时候,绿衫少女推门进来:“恭喜叔叔,九面玉狐和五彩灵蛋都要得手了。” 青袍士道:“偷听我们说话,没规矩。” 绿衫少女伸舌扮个鬼脸,一蹦一跳走到床边。 左摆头右晃脑,用奇异的眼神瞅着谢宫宝看。 看了片刻,伸手捏了捏谢宫宝的鼻子,噗吱笑道:“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憋死九面玉狐?叔叔,你快把九面玉狐抽出来吧,我想看看它是怎样一个妖怪?” “这只狐灵还只转了八世,等它完成九世之功,再抽不迟。” “九世之功?是要吸干他的魂力吗?那……那他不是……!” “叔叔还没这么残忍,怎么会因为一己私欲就害人性命,魂力嘛是要吸的,但不全吸,有叔叔在,管保他的性命,到时他顶多大病一场。这几天你帮叔叔多看着点,狐灵完功之时,他必然抽搐厉害,到时候你再叫我,不能晚了,否则他魂力被吸干,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绿衫少女应声说好,又去捏谢宫宝的鼻子,只觉好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章 故旧 其时,天色尚早。 青袍士外出打来几只野味,下厨弄艺。 叔侄俩吃饱喝足,绿衫少女又来给谢宫宝喂吃。 如此过去两日,到第三天晚上,绿衫少女困在床边打盹,等她一盹打完,发现谢宫宝两眼翻白,抽搐得连床也快塌了。她“哎呀呀”大叫,跑出门去大喊:“叔叔!他不行了!你快些过来救他!” 那青袍士正在竹林抛思修行,听到喊声,抢进屋来伸指连点,首先封住谢宫宝周身大穴,紧接着掌心运气,拍在谢宫宝的天灵盖上,那气源源不断输出,数秒间游遍了谢宫宝周身血脉。 这气乃是混元真气,且已练到登峰造极之境。 以真气而言,世上能达此境者也只十人左右。 可想而知,这青袍士的道行之深难以度量。 他那真气好像片片细刀,精准无比的割开缠在谢宫宝魂体上的狐灵。紧接着,虎口微张,真气回拢,大喝一声:“妖孽!还不出来么!” 那狐灵让混元真气缠住,挣脱不掉,竟被拉了出来。 端看下,是只绿光狐狸,龇牙闷哼,野性十足。 …… …… 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那狐灵从谢宫宝的天灵盖刚被拉出半截,突然撒野咬中青袍士的手背。青袍士条件反射缩手回来,端看手背,已让狐灵咬掉一块皮去。等他再伸手捉那狐灵时,真气一灭,狐灵又钻了回去。 青袍士脸色大变:“糟糕!这下麻烦了!” 赶紧又拍出快掌,击打在谢宫宝天灵盖上。 哪知真气分成左右围堵,竟还是晚了一步。 狐灵吃堑长智,这回死死粘住谢宫宝的魂体,粘得更紧了。 青袍士清楚机会已失,他的混元真气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谢宫宝魂力消亡之前将狐灵拉出,届时狐灵抢占谢宫宝的躯体,身具九面玉狐之力,他也不是对手。青袍士咬起牙根,催动真火:“该死!好狡猾的妖狐,我竟小瞧你了!” 那绿衫少女倚门看着,见叔叔脸上充血,不由焦急万分: “不要九面玉狐了好不好?你……你要好好的。” “我没事,躲远点别进来!”青袍士脸泛痛苦。 绿衫少女把身子一缩,空留了半只脑袋望着叔叔。 此时,谢宫宝七孔流血,眼看就没有气息了。 “既然你不肯屈服,那就封印了你!”青袍士将真气尽数灌入到谢宫宝体内,那真气便似大片薄纱袋子,将谢宫宝的魂魄和狐灵全包裹起来。——狐灵察觉到他的意图,弃了谢宫宝的魂体,拼命往上蹭。青袍雅士气喘吁吁,狰狞笑道:“不怕你不上当!” 趁狐灵上蹭的当口,把谢宫宝的魂体抛出真气之外。 反过头来开始紧缩真气,那真气好像绳袋越缩越紧。 狐灵吃疼不起,嗷嗷惨叫,挣扎片刻便不敢动了。 青袍士这招使得极妙,在混元真气的包裹之下,狐灵不甘封印,必定舍弃谢宫宝的魂体做窜逃之念。如此一来,青袍士把住机会救出谢宫宝的魂体,且还成功囚印狐灵,当真是一计二用,妙不可言。 不过青袍士真气耗尽,脸色煞白,摇摇欲倒。 绿衫少女冲进屋来,扶他:“叔叔,你快坐下。” “扶我去隔壁吧,这几天我要打坐修练,你好生看着他,别让他死了。”青袍士眼皮低垂,力气衰竭,放佛瞬间老去十岁。 “九面玉狐还没除掉,万一它出来滋事,我怎么应付得住?” “它已让我封印,两年之内莫想破得我混元真气。” …… …… 此次谢宫宝险些丧命,虽是救过来了,却也是睡够一天才缓过气来。而后高烧不退,胡言乱语,到第四天清晨方才退烧。午时醒来,掀开被子起床,只觉头重脚轻,歪歪倒倒走出门去,展眼游望,上面是个大洞口,有光有雾,有树有水。 眼前一切都极陌生,他不认得这是哪儿? 听见林外那头好像有女孩戏水之声。 他拨开雾气,探头探脑的往外寻去。 看见湖边有个绿衫少女扑水嬉戏。 少女旁边还趴着一头髯公虎。 他见虎悚惧,吓得转身就逃。 那绿衫少女抢上岸来,命令髯公虎:“威武将军,把他给我截住了!” 那髯公虎一扑一跃拦下谢宫宝,冲他瞪眼闷哼。 谢宫宝慌忙退步,大叫:“冥体魂光术!” 术字落音,头罢,往谢宫宝身上浇水,嬉嬉闹闹,好不开心。 谢宫宝火到不行,却是拿她一点辙也没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章 二使 其时太阳斜挂,坑洞里光线暗了下来。 湖边树梢上站着一人,却是那青袍士。 屠娇娇跟谢宫宝嬉闹,吵到他的清净。 他过来看了一会儿,心里颇多感慨。 隐居六年了,他以为娇娇一直都很开心,今天一见才知道以往的自娱自乐都是无聊之举罢了,现在的哭、笑、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或许娇娇应该与人多多接触,可是强敌在侧,怎敢随心所欲,看来开心两字做叔叔的是永远也给不了的。 悲切一阵,从树上跃下,走到水边招手:“别闹了,你们俩都过来。” 屠娇娇扯住谢宫宝往岸边走来:“叔叔,他刚才推我,还打我。” 谢宫宝心想,又跟小时候一样,明明是你打我,最后还要告状。 他认得青袍士,当年仙堂切磋,他是亲眼目睹的,虽然记忆模糊,却是把青袍士的脸记得极熟。料想屠娇娇告了状,做叔叔的当然要给出气,故而他走了两步,便不愿往前走了。 “明明是你打他,你当叔叔眼瞎没看见吗,你先到一边去,让我给宫宝小子把把脉。”青袍士捏了捏屠娇娇的鼻子,而后踏波上前抄起谢宫宝提上岸来:“你大病初愈,最好留下来观察观察,我想你家族长一两天内就该来接你了,到时候再走不迟。来,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脉。” 谢宫宝听懂了,看来是族长送他来的。 他记得族长说,带他到壁龙潭治病。 看这儿又是湖又是坑的,肯定就是壁龙潭了。 他伸手出去,开口问话:“是你救我的吗?” 青袍士抿嘴轻笑,闭目把脉,却不答话。 在一旁的屠娇娇听他发问,神气活现的把话接来:“那是当然,你不知道你体内有个八面玉狐吗?不对,现在是九面玉狐了,你的魂差点就让它吃了,要不是我叔叔耗尽混元真气把九面玉狐封印了,你这会儿早死翘翘了。” 什么八面、九面,谢宫宝是一点也不懂。 他只知道自己伤病不轻,比死还要痛苦。 现在痊愈,好像有一种死而复活的感觉。 得知真相,他对屠娇娇的刁蛮也不反感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条命是人家叔叔救的。 青袍士把脉良久,微微点头,说了一句“恢复得不错”就戛然而止了。——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两只耳朵有节奏的扇动着,突然耳朵一止,脸色随之惨变。他睁开眼睛,昂头看了,你来是什么目的,我一清二楚,我只能送你两个字‘不行’。” 说了半天,高敢也渐渐失去耐心。 脸色一沉,脚下也荡起圈圈涟漪: “屠隐,跟你怎么说也说不通了!这些年你逍遥自在,荒废教务,又有谁怨过你,乱局之中如果没有我和纳兰教主把控,教众不知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帝,现在教主就盼等小姐回去执掌教务,你要还是我教中人,就应该把小姐交把给我。” “我刚说了,不行!”屠隐冷巴巴说道。 “你非要逼我出手么!”高敢怒气渐升。 …… …… 两人怒眼相瞪,瞳光如剑。 还没交手,眼睛就先厮杀起来。 周边空气放佛瞬间凝结,杀气飙升。 这一刻没有声音,静得可怕,有些冷意。 谢宫宝和屠娇娇躲在远处,都禁不住只打寒颤。 她们听不懂屠隐和高敢的话,但此情此景却也知道他们就要开打了。高手过招,非同儿戏,谢宫宝想拉屠娇娇躲到更远一些,哪料却拉她不动。此时,屠娇娇为叔叔担着心,紧紧捏动拳头,身子骨僵硬着哪里迈得动步子。 端见得,屠隐右手微抬,“砰”声拍碎身旁巨石。 石碎处悬着一把冰剑,当真碧光萦绕,寒气逼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章 对决 高敢盯着这把冰剑,脸上一寒:“往日对敌,你也只使肉掌,极少用剑,怎么今天和我对招,却把碧空寒冰剑也拿了出来?” 屠隐把剑在手:“六年不见,你的修为怕是通了天,我可不敢托大,你要觉得吃亏,大可以亮出兵器来。” “兵器我不在行,看我肉掌是否压得过你!” 高敢哈哈一笑,右手成爪,直取屠隐面门。 屠隐不闪不避,只是挥剑来削。 高敢自然不敢懈怠,缩手回来,而他身形仍然只进不退,左手食指在袖袍里酝酿着,心里默念:“太极玄虚,阴阳无常,万劲归指。”全身真气灌入,食指顿时通红如烧。聚力以毕,刚好欺近屠隐,食指闪电戳出,点他右腰。 屠隐还是不躲避,挺剑朝他咽喉刺来。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逼使高敢后退。 倘若不退,虽能克敌,高敢自己的喉咙也要让剑刺穿。 果不其然,高敢知晓厉害,一边退步一边叫:“屠隐,我不是来跟你拼命的!” 屠隐不搭理他,步步紧逼,招招拼命。 高敢每退一步,屠隐便前进一分,冰剑始终不偏不倚指着他的喉咙。 高敢大为恼火,像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他还是头一遭遇见,哪有人一上手就强逼着同归于尽的!恼火归恼火,眼下保命要紧,急忙撤回双手回护。——就在这时,屠隐招式突变,冰剑往下一划,来削他左手手腕。高敢大惊失色,右手闪电抢出,拍开屠隐持剑之手,可惜晚了半步,左手手腕还是让冰剑划破。 一招过后,两人往后跃开,四只眸子都喷出火来。 高敢藏左手在背,感觉冻僵了,已经毫无知觉。 眼下左手负伤,形同废手,不禁有了怯意。 想到屠隐拼命的打法,他又不由好生恼怒:“你真狡猾!居然拿命做堵,破我指功!” “不破了你的断魂指,我怎么放得开手脚跟你打。”屠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好,很好!有本事你再破我幽冥鬼眼!”高敢冷笑。 “你说什么?”屠隐惊问。 …… …… 高敢也不答话,右手食指和中指往眉心处用力一挤。顿时光亮乍闪,分出一条肉口子,从肉口子里长出一只眼来。 屠隐大惊退步:“你从几时起修炼《末法真经》的?” 高敢哈哈大笑,甚是得意:“六年前。” “《末法真经》是我教至尊宝典,非教主不得修炼,你胆敢逾越!” “屠教主在时,是有这个规矩,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纳兰教主执掌教务,凡建立奇功的教众,都可以一览真经,习得一招一术。” “我明白了,你窜上窜下,甘做纳兰图霸的走狗,原来是得了这层好处。” “你说谁是走狗!”高干像是让屠隐戳中伤处,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要知道羞耻,就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屠隐拳头一捏,真气暴涨。 高敢大怒,双眉微挤,那只幽冥鬼眼蓦地散射红光,瞳力阴邃,犹如无底深渊,能见九幽炼狱。——屠隐只扫了一眼,顿感毛骨悚然,如堕九幽,险些生出幻境,遂闭上双目,不敢与之对视了。——高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断叫他有眼不敢睁:“你眼都闭了,还怎么跟我斗!” 屠隐遥剑平刺过来:“废话少说!” 高敢左手受伤不能应招,只出右手相会。 不过,即使他使了幽冥鬼眼,面对碧空寒冰剑时也不敢小觑。 这碧空寒冰剑乃是幡尸教创教祖师采地之尽、一块不化玄冰锻造而成,虽未入先天灵宝之列,却是极寒的兵器,可破混元真气。故而高敢手上尽管运有十足的真气,也不敢举臂来挡。——他左闪右避,如闻乐起舞,表面上剑影笼罩,高敢像是被逼得没有还手之力,实际上他闪避的好轻松,没有反击只不过剑光正盛,暂避锋芒而已。 其实,暗暗叫苦的是屠隐。 此前封印九面玉狐,耗尽真元。 这几天用心打坐也才恢复到五成。 此时,他计已用尽,力也出足,早已是黔驴技穷。 他知道高敢的独门绝技是断魂指,一指之力可与先天罡气媲美,一旦中招,指尖力道直透人体,轻则受伤摄魂,重则魂消暴毙。所以他一开始就破了高敢的指功,企图让他知难而退。——哪料人算不如天算,高敢这六年修为精进,如今操着幽冥鬼眼,退敌之计自是难成。 元气未复,他打不过高敢,只能借神剑一搏。 碧空寒冰剑如银蛇吐信,时左时右,时上时下。 剑身经真气催动,散出寒气,把湖水也冻了。 高敢身在剑影包裹下,只觉冷得难受。他运气相抵,才不至于冻僵,眼见屠隐剑式已现颓势,他大喝一声:“倒!”右手从剑影缝隙间探出,不偏不倚拍中屠隐的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真气碰击,气浪翻滚。 屠隐倒飞出去数丈,仰摔在地,狂吐鲜血。 …… …… 这时候,屠娇娇从石后闪出,奔来岸边:“叔叔,你打伤我叔叔,我跟你拼命!” 屠隐歪歪倒倒站起,瞪眼喝斥:“谁让你来的!退回去!” 屠娇娇不听他话,冲高敢怒叫:“现在我来跟你打!” “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高敢哈哈大笑。 不等屠娇娇接话,屠隐抢步上前,将她拉到身后:“高敢,别妄想了,我们再来打过!” “胜负已分,还有什么好打的。”高敢眯眼讥笑。 “我还没死,就不算输。”屠隐撑剑在地,摇摇欲倒的支撑着。 “算了吧,别死撑了,你也确实胆子不小,元气未复就来和我过招,还搞出这么多花样来,我差点就让你给蒙了,我服你了行吧。别再引我过招了,我要手上没轻没重把你打死了,小姐日后会怪责我的。”高敢前面有叹,后面是讥。 屠隐纵横天下,罕遇敌手,岂能忍受这般讥讽。 他强自提气,立感胸口巨疼,喷出一嘴的血雾。 屠娇娇搀手扶他:“叔叔!你不能死,不能死!” “来,让我给他疗伤。”高敢道。 “不准动我叔叔!是你打伤他的,我才不信你。”屠娇娇怒吼。 “好,我不动他,那你跟我走吧。”高敢突然出手封了屠娇娇的神识,继而揽手抱起。 屠隐大急,想抄手去抢,却是连手也抬不起来。他伤势很重,别说抬手,就是站起来也难。看着娇娇不省人事,他心里一阵悲戚,自己护她多年,这就要被抓走了么?——正揪心之时,矮树林里传来一声急喊:“住手!把我妹妹放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章 正邪 高敢大喝:“早知道石后有人了,出来吧!” 谢宫宝从石后闪出来,不急不缓走出林子。 他盯着高敢,目光神运,不露一丝害怕。 高敢横目一扫,瞪眼竟是瞪不过他。 怔了片刻,已明究竟。——自来修灵一脉可以通过眼睛判定修为高低,眼睛越是深邃有光,修为越高。但看眼前这少年一双眼睛便是如此,他料想眼前少年必是烝鲜族修灵一脉,否则没道理瞪不过他。——然而,高敢却不知道谢宫宝修为极浅,眼睛深邃有光是因为体内附有九面玉狐,目光神运即是妖运罢了。 “小子吔,你刚才瞎喊什么?”高敢问。 “把我妹妹放了!”谢宫宝手指屠娇娇。 高敢有些犯迷糊:“你说她是你妹妹?” 谢宫宝昂起头理直气壮的正要答话,让缓过气来的屠隐一把揪住:“够了!高敢,人都让你拿住了,你还想怎滴?拿了人你就该滚了!” 高敢瞧屠隐举止反常,脸色一凝,疑道:“你不让他说话,又急着喊我拿人走,是什么道理?是不是这小子出来搅了你的局,你心慌意乱了?屠隐,你演得真好,居然偷梁换柱用个假的来骗我,快说,你究竟把小姐藏哪儿了!” “我这壁龙潭能藏人的地方不多,你请随意。”屠隐把眼一闭。 “你!你果然……!”高敢丢下屠娇娇,上前拧起屠隐一阵龇牙,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算你狠,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带你回去见一见纳兰教主了。” “躲不过,那就回吧。”屠隐卖足力气,勉强站稳,拔出碧空寒冰剑端在眼前看了看,那剑没有真气催动灵力,却如水晶那般晶莹剔透,没有了一丝寒意。——他把剑身反复擦拭一遍,而后转身把剑抛给谢宫宝:“小子接着,差点害了你们兄妹,送你一把剑当做赔礼了。” 其实,他这是拿剑喻人,赠剑之举实有托孤之意。 他对谢宫宝刚才的机智颇为欣赏,料他懂得深意。 谢宫宝接剑在手,想要说话,却已晚了。 此时,高敢裹着屠隐已然驾云腾去。 谢宫宝抬头望顶,洞口偌大。 两个升腾的人影越来越小。 …… …… 谢宫宝怔了片刻,拿起袖子抹汗,心里一阵后怕。 正要移目,只见高敢和屠隐飞出洞口,立遭光网包围。 洞口人影晃动,好像有不少人,且还伴着人声: “翻手云!果然是幡尸教的魔头,截住他!” 紧接着,又听得高敢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原来轩仙流四大掌观全都到齐了,怎么独缺秋掌门一人?”——声音方落,有人接话:“对付两个魔头,何需掌门师兄亲自动手!”——高干哈哈大笑:“确实,四大掌观带着百十名弟子群殴我们两个手无寸铁的糟老头子就已经不光彩了,如果秋掌门再来帮忙,就更显得你们人多势众了。”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就会放你们走!” “对付魔头只论手段,无需讲什么道义!” “……。” 洞口边人多嘴杂,均口出恶语。 高敢笑道:“老弟,看来他们是寻你来的,老哥很想帮你,可惜双拳难敌人多;带你一起走吧,我的翻手云驮着你又走不快。这样好了,你还是留下来和他们叙叙旧吧。”说时,丢下屠隐,破网而出。 …… …… 谢宫宝踮起脚尖往上看,看得真真确确。 听声音,上面这帮人像是轩仙流的上仙。 他知道轩仙流素有仙名,这下算得救了。 于是朝上喊话:“喂,下面还有人哩!” 喊声传出洞口,立马有人跳了下来。 那人扇着五彩光翅,身姿宛如神仙。 谢宫宝早就听说轩仙流有一门飞行秘术《霓裳羽衣》,以秘术催动真气幻化而成,施法开来,好像孔雀开屏一样披霓展翅,无比好看。——今天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传说中的《霓裳羽衣》,竟一时看得呆了。他看着来人是个紫袍女子,展着光翅抄来,漂亮的像天上的云霞,轻巧的像飘落的雪花,轻轻的裹起他和屠娇娇,穿云透雾顷刻飞出洞来。 出了坑洞,那女子放下谢宫宝和屠娇娇,径自跳上树去: “师兄,是个少年和姑娘。” “嗯,不要为难她们。” 谢宫宝环目一扫,此处是块平地。 地里独生一颗大树,树梢上有人,却是四个头戴翠冠,穿着紫纱丝袍的仙师道长。树下也有三十多个仗剑弟子操着剑阵围着屠隐,杀气腾腾的准备着随时砍杀。——面对强敌围伺,屠隐闭目打坐,显得极为淡定。 谢宫宝心里气愤,对轩仙流顿时没了好感。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他才懒得去理会。 屠隐坦然领受的英雄气概深深触动了他。 若说正邪,那么在他看来,临危不惧是正,围攻欺人就是邪。 更何况,他与轩仙流不熟,他们的行径对错,与他又有何干!不管怎么说,屠隐也算是老熟人,而且这次还施法救他,眼下屠隐遭困受欺,他知道自己力量薄弱帮不上忙,可是于情于恩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谢宫宝不多想,冲进包围圈,拔出腰剑递给屠隐:“还你,你留着防身吧。” 轩仙流一众弟子面面相觑,有人厉喝:“小魔头,干什么!找死么!” 谢宫宝不理,托着剑仍要递还屠隐。 此时,他无所畏惧,实是性格使然。 要知道,他是孤儿,从小缺少关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内心自然极为坚毅。更何况,前面还有聂小乔为了逼他修炼时常鞭打他,他犟着不练,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倔犟的脾性。——此刻,轩仙流出言恐吓,他岂肯退怯,偏偏就要犟着来。 见谢宫宝不肯退开,有个年轻弟子凶巴巴的要上前擒他。 这人以为屠隐重伤,便仗着一身雄厚的浊气耀武扬威。 “小孩也欺负!当我死了么!”屠隐强提一口残气,随手拍去。 那人中掌,仰飞出去十米,倒在地上呕起血来。 这人也确实作死,区区浊气也敢如此嚣张。——要知道,浊气修练得再怎么雄厚,也只是力有千斤;即使这人修练到了太阴真气,也不过有万斤之力。而屠隐是混元上仙,上天能引雷,下地能拔山,就算他受伤快死了,只要还能提气,杀一两个浊气高手仍然轻而易举。 ...... ...... 轩仙流弟子见屠隐出手伤人,仗剑杀来。 这时,树梢上的四个仙长飘身下地。 也不知道是谁喝了一句:“退下!” 众弟子顿时止声止戾,不敢强来。 这四个仙师道长不是别个,正是轩仙流四大掌观。 瞧她们神韵像七老八十了,然而容貌却止在中年。 总之,个个生得仙风道骨,一副慈悲样儿。 迈步上前,盯着屠隐,却又变得无比仇恨。 其中一人环扫弟子,扬了扬手:“他已受伤,把剑都收了吧。” 众弟子应命,撤出剑阵,站去一旁。 那人瞥了一眼还剑的谢宫宝,朝屠隐道:“屠隐,这些年你的手段长进不小,居然懂得利用小孩儿保全性命了。” 屠隐不理睬,只朝谢宫宝抿嘴轻笑:“小子吔,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收回么,你先退开。” “我不要了。”谢宫宝丢下剑,转身就走。 此情此景,他能做的只有还他一把绝世好剑。 然而,他刚转身,屠隐便伸手抓来,捡起剑又插回他的腰间:“你睡一会儿吧,不要再多管闲事。”说话间,伸指一点,封了他的神识。——屠影重伤之下,气血不均,功法施展不开,这神识也是封得极为勉强。 谢宫宝感觉到一股真气直窜脑门,晕倒在地。 不过,这真气后劲不足,给他留下一丝意识。 迷迷糊糊的,他听见屠隐冷笑:“动手吧。” 谢宫宝心里一震,这就要死了吗? 他想睁眼看看,意识里好像有许多拱动的真气催他入眠,他怎么也睁不开,反而越发的迷糊起来。——只听有人接话了:“想死哪有这么容易,十年前你将我师弟引入魔道,害他早亡,这笔血债岂是你死就能还清的。今天我们先把以往的恩怨搁置一旁不说,我只问你,烝鲜族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灭人全族? 听到这话,谢宫宝如刀捅心窝,只觉好疼。 什么!灭我全族?族人都死了吗? 族长、师兄呢? 这一定是幻觉。 意识一散,就此昏去。 昏睡之前仍听到数语,却已分不清是谁说的了: “废话少说,既然你们不出手,那我就走了!” “啊!散功求法!屠隐,你想干什么!” “堵住他,别让他跑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章 枯灭 谢宫宝昏睡不知多久? 醒来时,天色已昏,他发现自己身处破庙。 眼前一尊神像,几堆稻草,除此再无别物。 屠娇娇躺在他身边,仍处昏迷状态。 而那神像下有人打坐,却是屠隐。 端看他形枯色衰,像具干尸。 仔细一看,好像还有些动静? 谢宫宝心里一阵悚惧,小心问话:“上仙,你是活还是死了?” 屠隐微微抬头,眯起疲倦的眼睛,苍老无力的回他:“我散尽功力,求了一个逃生之法,本来就要枯灭了,提着一口气不肯死就为了等你醒来。——宫宝,今日之灾全因你而起,我若不是耗尽真气救你,他轩仙流又能奈我何,我说这些并不是怪你,而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命是我用性命换来的,所以,我现在要你替我办一件事当做报恩,不知道你肯不肯?” 见他神形痛苦,谢宫宝心有不忍: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不要你做别的,只要你帮我走一趟北冥,把娇娇送到界山七星镇,交给七星坛坛主方泰吉,那便算是还了我的恩情。此去界山,有万里之遥,我已经绘好地图,拿好切莫遗失。”屠隐摊手丢下一张纸皮。 谢宫宝捡了纸皮揣进兜里:“这个简单,等我回去后,求族长多派人手送她去。” 屠影凄然一笑:“你族已灭,你已无家可归了,回去作甚?” …… …… “什么!”谢宫宝闻言震惊,一屁股瘫坐在地。 族已灭?这三个字不停的在他耳边来回重复。 先前昏昏沉沉听到的不是幻觉吗? 怎么一觉醒来幻觉就成真了呢? 这个消息就像一座大山压将下来,让他不堪重负难以承受。以前恨族长鞭他,怪族人冷落他,总想着离开族群,可是真到永别之时,他又何其不舍。——尤其这几日族长聂小乔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他,更是令他对族群又有了依赖,难以割弃。 他忍着一阵鼻酸,坚强的从地上爬起。 心想我烝鲜族人多势众,怎能杀尽! 即使灭族,族长和师兄也必能逃脱。 绕是心存希望,仍然忍不住咬牙问道:“凶手是谁!” 屠隐微微沉吟:“或许是那晚打伤你的黑衣蒙面人吧。” 谢宫宝悲疼之中不由大奇:“黑衣蒙面人?你……你怎么知道?” 屠隐摇了摇头,眼皮已经无力睁开,张嘴也极为吃力:“宫宝,我的时间已经不多,莫悲莫问,听我嘱咐。——我虽救了你,可我毕竟不是仙,没有办法驱除你体内的九面玉狐;你要记住,这妖狐专吸魂力,若你不在修灵,还有得两年寿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刚给你的地图尚还附有书信,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把娇娇送到,方泰吉看了书信,自然会传你一些修气功法,只要你修得真气,也能延寿几年吧。——切记,莫要敷衍我,你若敢抛下娇娇,必也活不过两年。” 谢宫宝听得头皮发麻,一时哑了。 再过两年,鬼丈夫真就成鬼了吗? 畏死之心人人皆有,他又岂能例外。 收敛心神,忙道:“族长和师兄肯定没死,我还不能死,我得找到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驱除妖狐?请上仙教我?” “九面玉狐乃纯阴之灵,我等凡人岂能驱除,不过方法也有。其一,用大日佛婴的纯阳之灵可制;其二,聚齐五行灵兽,锻炼成丹,也能救得你命;其三,修习《末法真经》,达先天之境,或许也可消除妖狐。除此,我想再无他法了。”屠影越说声音越细,到最后字如吹气,几乎难闻。 谢宫宝听着好像没了声息,喊道: “上仙,你……你……!” 探他鼻息,却是已经断气。 …… …… 他怔怔发痴,望着屠隐干枯的尸体。 脑子闪过万千痛苦,心里难受之极。 他不知道是为屠隐的枯灭难过,还是为了灭族之祸伤心?这种复杂的心情,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总之不动,不说话,心里堵得慌。——过了一会儿,屠娇娇醒来,看见叔叔枯灭,哭着闹着问他,他却神思麻木,脑子像被抽空了似的,看不见也听不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恢复意识。 看见屠娇娇蹬在角落凄哭,他也不劝,径往外走。 “你终于肯动了!”屠娇娇抢步出门,扯住他:“你快跟我说,我叔叔是怎么死的!” 听她发问,谢宫宝有些厌恶的想到轩仙流。 这是一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修仙门派,素有修仙正宗之美誉。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谢宫宝偏偏对这个门派提不起一丝好感,或许是亲眼目睹了轩仙流仗着人多势众围攻屠隐,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他望着星空,脑子里回放着屠隐的英雄豪气,良久才回:“我也说不好,先是中了高敢一掌,后来又遭到轩仙流的围攻,再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屠娇娇听罢,坐地抱头,哭得越发厉害了: “呜呜~~~,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哭有用么,还是刨坑把你叔叔埋了吧。” “谁要你埋我叔叔了!我不准你埋!” 谢宫宝不理她的嘶叫,去庙外刨起坑来。 “不准你刨!不准你刨!呜呜~~~。”屠娇娇捏起拳头过来打他,打了几拳头,又趴在坑边一边抓土一边抽泣:“你滚开,我自己刨!” 谢宫宝很是无奈,退到一旁,生火取暖。 然后到外面摘些野果,蹬坐门口啃食。 屠娇娇气得要死,竟忘记哭了,骂道: “你没良心,就知道吃,都不帮忙!” “是你让我滚开的,怎么又来骂我?” “你帮不帮,你不帮,我打死你!” “……。” 谢宫宝好生无语,刨吧又叫滚快,不刨又来骂人。 这小丫头的心思怎么如此难懂,简直难以沟通。 他不想跟屠娇娇计较,拔剑出来,又刨坑去了。 等坑挖好,放上屠隐尸体,屠娇娇又哭了一阵,两人掩土埋好。这一晚,屠娇娇不肯进庙,就这么趴在坟头上泣了半夜,到后半夜时才昏昏沉沉睡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章 竹林肉搏 次日天亮,谢宫宝叫醒屠娇娇。 吃了一些果子,便要邀她上路。 屠娇娇哽咽着泣道:“我要跟叔叔在一起,我不跟你走。” 她从小跟叔叔相依为命,从没有分离过一天,亲情深厚。 如今叔叔埋骨于此,面对坟头,叫她如何看淡这生死离别。 谢宫宝见说不动她,给屠隐磕头:“上仙,你的恩我不是不想还,是她自己不肯跟我走的,这不懒我,我给你磕个头,就当是报恩了。”说完,拉了屠娇娇几下,仍然拉不动,干脆转身就走。——出了破庙,沿小道下山,猛见得远处窜出一物,定睛细看,却是花豹猎食。他心里噗通一跳,回头眺望破庙,为屠娇娇担起心来。 这荒郊野外的,可不能留下她一个人。 正要转身回去,看见屠娇娇奔步下来。 这山路崎岖,她就这么十步一跌奔来,一边跑一边带着哭音:“你没良心,你丢下我不管了,我恨死你了,我……我要打死你!”跑到谢宫宝身边,蹬在地上嚎嚎大哭,比死了叔叔哭得还要伤心。 谢宫宝道:“别哭了好不好?走吧。” 屠娇娇站起来,勾头抓住他的衣角。 谢宫宝也不多言,迈开步子就走。 …… …… 这山很大,延绵起伏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两人就跟没头苍蝇似的翻过两座山头,看见极远处的山坳里有座豪华的大庄园。谢宫宝心里一喜,加快步子下山。 走了一会儿,屠娇娇嗲声嗲气:“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平时精灵古怪,此时却撒起娇来。 她这种变化也不奇怪,以往叔叔在时,对她呵护有加,吃穿住行全是叔叔替她操持,她自己无忧无虑就像是个活脱脱的公主。现在叔叔不在了,她失了主心骨,不知道怎么活了,迷惘之际,她只能依赖谢宫宝了。——加上,悲伤刚过,心里还极为脆弱,撒娇寻求藉慰也是女孩儿的天性。 谢宫宝朝她上下打量:“你很脏,衣服上全是土渣子。” 屠娇娇转身跺脚,拿玉箫打草:“我恨死你了!不背我还说我脏!” 谢宫宝搞不懂,他只不过提醒她脏,想给她找个地方洗洗。 这完全是一番好意,她怎么无缘无故的又生气了? 谢宫宝一阵无趣,解释着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又来劲了。我是说,下面有条小溪,我背你过去洗个澡,顺便把衣也洗了,趁现在还有太阳,干得也快。” “真的么?那我上背了,你别不肯。” 屠娇娇蹙眉一笑,盖过了满脸的悲容。 而后,搭住谢宫宝的肩膀,跳上背去。 虽说屠娇娇个儿小,可毕竟是几十斤的肉贴在背上,加上天气酷热,谢宫宝走过一段,就气喘吁吁起来。行至山腰,找了一条道拐到溪边,两个人扎进水里泡了一会儿,谢宫宝道:“把衣服脱了吧,好好洗洗,洗好了晾在石头上。” 屠娇娇脸烧得通红通红,伸手掐他腰子。 谢宫宝恼道:“够了,你不要老是掐我!” 屠娇娇捂起今年刚刚才隆起胸口,低头藏羞:“你讨厌,我到上面去,不跟你洗了,你不准扭头看我。”说罢,去了上游,脱光衣服,洗了晾好,然后又沉回水里不敢起身,生怕谢宫宝扭头看她。——同时,她自己又极不公平的把眼珠子盯着谢宫宝。 叔叔没了,我只认识他了,他会对我好吗? 一时感伤,竟又偷偷摸摸哭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在水里泡着,羞于说话。 等到衣服干了,穿好又继续赶路。 一路上,屠娇娇问个不停,谢宫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 “小宝,我还脏不?” “不脏不脏。” “那我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 “……。” …… …… 下山平目一望,山势凹处屋宇连荫。 荫处是翠林野地,屋宇却是那庄园。 其时太阳偏西,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谢宫宝打算去庄园求宿,哪怕不受主人家待见,打听个方向去处也是好的。他领着屠娇娇沿着山坡小道前行,走得离庄园近了,途经竹林,忽然听到竹林里有人说话: “表哥,你胆也太大了,大白天的你就……你就……。” “我就什么?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想我吗?” “想是想,可我有些害怕,怕爹也……也怕邹奇。” “舅舅有什么好怕的,就算让他发现了又能怎滴,难道他还能把我们两个都杀了。至于邹琦那小子,不就是轩仙流的弟子吗,我幡仙教可不怕,再说,你还只到17岁,算算日子,跟他的婚期还有两年呢,他现在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你,你怕他做什么?” 听了几句,谢宫宝踮起脚尖往前看,发现竹丛里有一男一女。 这对男女没穿衣服,搂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亲热。 谢宫宝毕竟大了,虽未经人事,却也懂得。 他怕搅到别人,生出事端,想绕道离开。 屠娇娇扯住他,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她们在说轩仙流呢,我想听听。” 谢宫宝心想,轩仙流八成还在周边活动呢? 脱困不易,可不能让他们逮住,听听也好。 可转念一想,小丫头脾气怪,别又生出事来。 他不放心,叮嘱着道:“听也行,你不能捣乱。” 屠娇娇点了点头,两人往草丛里蹬好,只听那女子又道: “我也不是怕邹奇,主要是轩仙流人多势众,我们白驼山庄惹不起。你今天刚到,还不晓得,前些天轩仙流一众来了七八十个,说是云游,我爹他就好不殷勤,安排他们在庄上住了两夜。说来也巧了,他们刚来两天,妖山对面的烝鲜族就让人给灭了,据说凶手是你们幡尸教,啊不对不对,是你们幡仙教巡天右使屠隐。这屠隐,我从小就听说他厉害的紧,你猜怎么着,结果还是让轩仙流逼得散功逃了,这会儿估计早就枯灭死了。————表哥,连你们幡仙教屠隐都打不过轩仙流,我以后可怎么办?现在离婚期只有两年了,我都让你糟蹋了好多年,以后邹奇发现我不是……不是……,他肯定不会饶我的,表哥,你要跟我想个主意救我。” “你哭什么,不是还有两年吗,表哥不会不管你的。其实我幡仙教的事你不懂,屠隐叛离我教多年,他要不做叛徒,身边自然也是人多势众,岂能这么容易就被人杀了;再说,屠隐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个右使,对我教来说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所以,表妹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爹可是幡仙四圣之一,手下高手如云,到时候一定护得住你。——哦,对了,既然说到烝鲜族了,你把知道的都给表哥说说,我回去后也好报给爹听。” “这几天的事情很复杂,你想听什么?” “不光这几天,关山岳失踪后发生的事我都想听。” “你讨厌,明明是来……是来……,你偏要说事。” “不说不行啊,烝鲜族独占五彩灵蛋一千年,以前没人硬抢,那是因为各派之间相互猜忌,不敢蛮来;最重要的一点,历代的寄灵仙师功法高深,足与各派仙家一较高下,有这些仙师护着,自然也就没人用强了。——不过,关山岳失踪后,各方势力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听爹说,就连纳兰教主也派了巡天左使高敢暗中行事。——就拿这次烝鲜族屠灭说吧,事先居然就聚拢了这么多势力,有屠隐、有轩仙流、可能还有高左使,说不定暗里还藏了什么势力?总之整件事情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五彩灵蛋可能易主了。表妹,你说我要是把这事查清楚了,教主还不得大大的封赏我。” “你就想着自己封赏,什么时候真心想过我了。” “亲一口算是想你了吧,行了,快跟我说说。” “关仙师失踪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有一件事有些怪。两年前,他们烝鲜族族长颜梵带队过来跟我们白驼山庄交易,中途罕见的遭到一群妖兽袭击,全队覆灭了;这事本来也称不上怪,怪就怪在前些天轩仙流到我们庄上来,带来一名女弟子,自称叫什么颜仙儿,说是当年妖山遇袭的幸存者。——后来,爹和各位仙长谈及当年那桩事,这才知道当年袭击颜族长的不是兽群,而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他拷问五彩灵蛋未果,就杀人灭口,整队人马就只逃脱了颜仙儿一个,听说这个颜仙儿最后是给轩仙流礼司观的仙长给救了,现在是她门下弟子。” 听到这儿,谢宫宝好似惊雷贯耳,一下就蒙了。 仙儿姐居然还活着!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族长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欢天喜地。 还有,他跟颜仙儿成亲就作不得数了。 做了两年的鬼丈夫,也终于解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一章 我还小 只听竹丛里,那女的话尽,男的又接上口来:“你说的这件事很有价值,整队人马全被屠杀,怎么就逃了一个颜仙儿,而且还给礼司观的妖婆子救了,巧得跟说书一样。哼哼,这么看来,对五彩灵蛋觊觎最深的就是轩仙流了,什么修仙正统,我呸!两年前的杀人凶手八成就跟他们有关,这次屠灭烝鲜族嫌疑最大的我认为也是轩仙流,这五彩灵蛋易主,哼哼。” “什么易不易主的,你到底还要不要,不要我就穿衣了。” “都要了两次,你还要?你想榨干我么。” “你说话忒没良心,明明是你糟蹋我的。” “……。” 接下来,这对男女又行苟且,嘴上说词也越发yin秽。 这男子体格健硕,动作连贯有力,进出豪迈,身具北方长相。没错,此人唤作【马擒龙】,的确是北方人,他爹就是幡尸教幡仙四圣之一、无脊道人【马源】。——而这女子苟且之时、妖骚之间,也是大放手脚,显然是宠坏了的豪放千金。此女不是别个,正是白驼山庄庄主【白鹿寒】之女,名叫【白骆衣】。 她们表亲间干起这勾当来,简直不留余力,激情之极。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们,她们这个家族从祖上到现在,什么表亲、堂亲之间那点事就一直存在,好像不偷一偷这日子就整不明白了。所以,马擒龙和白骆衣有此优秀的遗传,干一干搞一搞也就不奇怪了。 在她们小的时候,正邪大战刚刚预演。 马源恐有劫难,便把妻儿送来白驼山庄。 小时候,她们一起玩耍,彼此就有研究。 稍大一些,果实还没隆起的年岁,便把这研究往深处探了一探,发现奇妙无比,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怎奈好事不长,正邪大战结束,幡尸教内部争斗也已休止,马源把马擒龙接了回去。之后,两人分居两地,相思甚苦,时常在梦里研究,俗称梦~遗。——好在白驼山庄历代做着晶魄的买卖,山庄常年为烝鲜族、颜羽族做中转分销,从中取利;因此,马擒龙每隔半年都会来山庄采购晶魄,每当这个时候她们也才得几天缠绵。 …… …… 见她们只顾缠绵不说话了,谢宫宝想走,把屠娇娇一拉。 屠娇娇转过头来,脸色红的一塌糊涂,捧脸羞道: “你想干什么嘛,不…..不行,我……我还小。” 她这情急之言,只顾害羞了,不顾声调大小。 谢宫宝暗呼这下惨了,拉上屠娇娇撒腿就跑。 这时,马擒龙和白骆衣齐喊:“是谁在说话!咦,想跑!” 也不知道她们穿衣的速度有多快,话声刚落,双双追出。 两人前后包抄,把谢宫宝和屠娇娇拦在了竹林之内。 谢宫宝情急之下,结印施法喊了一声“冥体魂光术”,顿时一团绿焰从身体冒出,可惜还没等结成魂盾,那绿焰又熄了,只剩下头顶一缕火苗努力的燃烧着。——屠娇娇白了他一眼,上前帮他拍灭头顶火苗:“你不行,就看我的。”抽出羊脂玉箫,摆开架势。 马擒龙和白骆衣见状,均忍不住笑出声来。 马擒龙学起谢宫宝手势和腔调,大笑道: “冥体魂光术,噗噗~~,你很厉害嘛。” 屠娇娇见他取笑谢宫宝,不由大怒:“你再敢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值此危难之际,谢宫宝知道好歹,他也不恼,朝马擒龙和白骆衣说道:“我们兄妹俩只是过路的闲人,刚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还请大哥大姐给个道吧。” “小子吔,这路你们就不该打这儿过,遇上我算你们倒霉了。”马擒龙行事向来是想杀便杀,想放便放,根本不会考虑太多。今天他与表妹厮混,被人发现,自然是要杀人灭口的。倘若不杀,这竹林肉搏一事传出,那么他和表妹就得遭殃。正掌上运气,打算出手,却遭白骆衣阻止。 白骆衣摇头说道:“别伤她们。” “可是她们……。” 马擒龙不解,表妹性子阴狠,素来只对他一人温顺。 平时杀个把人她连眼都不眨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想问个明白,可是话才刚刚起头,就让白骆衣打断了:“表哥,你先别说话,让我问问她们。——小兄弟,冥体魂光术是烝鲜族和颜羽族的祖传秘术,你既然会使,那你们兄妹俩一定是这两个部族的喏。要是这样,姐姐就不懂了,你们身边又没有长辈,是怎么翻越这八百里琼皇妖山的?” “有长辈,他们在前面等着。” 谢宫宝表现镇定,提防心里极重。 他天性寡淡,生死几回,自然多了几分戒备。 “我知道,你是骗姐姐的,不过姐姐不为难你们,你们去吧。”白骆衣挪动身子闪开道来,不等谢宫宝和屠娇娇离开,紧接着又笑盈盈道:“姐姐还有几句话嘱咐你们,轩仙流的仙长们还在这一带找人呢,你们要小心,可别落在他们手上了。” 这话出口,等同于口吐恶魔。 谢宫宝和屠娇娇面面相觑,不敢迈步了。 轩仙流三字在她们听来跟恶魔没有区别。 白骆衣见她们傻愣着不动,忙又说道:“姐姐听轩仙流的仙长说,屠隐大魔头散功逃走,身边还带着两个小魔头。呵呵,这是轩仙流仙长的原话,在姐姐心里,屠右使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至于你们两个,也怪可怜的,不像小魔头。” 听到这些话,屠娇娇难抑心中愤恨:“轩仙流才是魔头呢,个个该杀!” 谢宫宝怕屠娇娇嘴巴惹祸,喝止:“你怎么又乱说话,不准说了!” …… …… 话及至此,马擒龙已经看清楚表妹的良苦用心了。 心想,这对兄妹怕是烝鲜族屠灭之时幸存下来的。 烝鲜族立族千年,究竟谁敢犯下灭人全族的恶行? 屠隐散功逃走,又为什么要带走她们兄妹? 这些难解的答案或许可以从这对兄妹身上挖掘出来,说不好借这个机会还能打探到五彩灵蛋的下落。——想到这些,马擒龙心里一阵窃喜,朝表妹使了个赞许的眼色,继而呵呵笑道:“表妹说的对,刚才是我胡乱说话,我道歉。表妹,那就让她们走吧?” “不行,现在不能让她们走了,要是她们路上碰见轩仙流的人,那是一定会下杀手的。表哥,她们俩真是挺可怜的,我想帮她们,你给我出个主意好不好?” “这事好办,只要她们兄妹两个愿意,一会儿你领她们悄悄去后院住着,明天一早我向舅舅辞行,到时候她们就跟我一起走,料来可以避开轩仙流的耳目。” “表哥这法子好。小弟小妹,你们看呢?” 她们表兄妹一唱一和,尽拿轩仙流吓人,把前途说的艰难万险。 好像今天不得她们帮忙,谢宫宝和屠娇娇就只有死路一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二章 好感 谢宫宝听得头皮发麻,除此似乎已别无选择。 他问:“我们又不认识,你们真会帮忙吗?” “瞧你问的,姐姐的心肠难道是石头化的么,你们年纪还小,我怎么忍心看着你们被人追杀。再说,姐姐对轩仙流也素无好感,既然这个忙是举手之劳,我为什么不帮呢。”白骆衣呵呵笑道。 谢宫宝低头想了一想,说的也是。 跟她们没仇没怨的,没道理骗人。 更何况,他和屠娇娇本来就是到山庄来借宿的。 既是借宿,又恰逢危境,有人帮忙,倒非坏事。 想通此节,转头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屠娇娇。 这时,屠娇娇也鼓起透明的眼睛昂头看他。 两人目光相接,谢宫宝能够感觉到屠娇娇的疲倦和迫切希望留下的意图。他心里一阵触动,是不是真心帮忙另说,就全当借宿,休息一晚再说。心意既定,忙道:“好,那谢谢大哥大姐了。” 白骆衣和马擒龙相顾喜笑,白骆衣过来搭着谢宫宝和屠娇娇的肩膀:“别大哥大姐的叫了,我叫白骆衣,我表哥叫马擒龙,你们要是喜欢,以后就管我叫骆衣姐吧,至于我表哥就随便你们怎么叫了。哦,对了,你们兄妹两个叫什么呢,给姐姐说说,也好有个称呼。” “我叫谢小宝,妹妹叫谢小娇。” “好呢,小宝小娇,跟姐姐来。” …… …… 一行四人穿过竹林,绕到山庄后院。 见四下无人,马擒龙跳进庄去,然后开门迎人。 这山庄颇大,后院极为荒废,少有人来。 谢宫宝和屠娇娇跟在白骆衣身后来到一处老旧的厢房。 房间床桌齐备,只是多有杂物,有些凌乱。——白骆衣道:“表哥,爹向来推崇轩仙流,这事千万不能走风让他知道。还有,这里未必就安全,我怕晚上轩仙流的人又来借宿,他们人又多,我看这样好了,一会儿你派几个手下过来陪着,安安她们兄妹两个的心。” “还是表妹考虑周到。”马擒龙道。 此时她们俩一本正经,没了竹丛肉搏时的浪色。 两人叮嘱谢宫宝和屠娇娇一番,而后带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天色撒黑,白骆衣送来饭食,马擒龙又派来两名手下作陪。当真是细心体贴,暖人心扉。人在劫难之中,但凡一丝一点关怀,都能猝发感动,谢宫宝自然也不例外,心里暖暖的,只觉遇上好人了,紧张的精神也慢慢松懈下来。 这一晚,他平平静静的睡了一个好觉。 …… …… 次日天亮,马擒龙过来,说天亮启程了。 让谢宫宝两人换上黑袍,扮作他的手下。 然后,一干人等穿廊过院,径出山庄。 山庄外头列着十匹货马,货马前面又是二十名黑袍骑士。马擒龙把谢宫宝和屠娇娇安排在马上坐定,遂又进庄去向白鹿寒辞行。——待他辞行出来,跨上马背,好像很急似的大手一挥,队列立时放蹄奔飞起来。 他们所经乃是一条两山夹峙的谷道。 这条道延绵幽长,足足有八十里,直通幽都。 两边山体高大,走在路上,感觉阴森有煞气。 马擒龙扬鞭催速,带队一口气跑了四十里地。 遥见两山荫处有两骑在前,他催马上前,喊:“表妹,总算追上你了。” 前面两骑扭马转身,却是一男一女。 其中一个蓝衣如仙,正是白骆衣。 另外一个则是轩仙流掌门秋道仁的关门弟子邹奇。 三人打上照面,白骆衣欢喜之至,策马往表哥身边一靠,朝邹奇说道:“奇哥,不好意思,我想跟表哥到【野拂碑林】看望小姨去,你自己先走吧。” “不是说好去幽都散心,你怎么……?”邹奇满脸堆奇。 “爹不准我去野拂碑林,我是逼不得已才骗你的,你别怪我哟。”白骆衣道。 “原来如此。”邹奇神色有些失落,继而脸泛难色,勾下头稍稍沉吟:“骆衣,本来你去哪儿我是不应该管的,只是你我一道出门,要是你半路上就这么走了,教我怎么向师门交代?又怎么向白庄主交代?” “我都有四年没见着小姨了,她是最疼我的,成亲前怎么着都要看看她去,不然我们成亲后,就更没得机会了,你说是不是?奇哥,你就行行好让我去吧。”白骆衣皱着悲眉,哀声哀气说道。 马擒龙打个哈哈,把话接来:“是啊,有我护着表妹,邹兄大可放心。” 邹奇闭目不答,只在嘴边挂起一丝冷笑。 马擒龙暗暗生怒,强笑道:“邹兄,令师与家父六年前就已谈好互不侵犯,怎么你还把我当作魔头不成?” 邹奇突睁双眼,铿锵有力答话:“只要与纳兰图霸沾边的都是魔头。” “邹兄此言差矣,众所周知,屠教主死后,家父早已不问教事,他老人家这些年对纳兰图霸也只是表面迎合,实际上早就是割地分治,各走各路了。”马擒龙道。 “马兄无需多言,你们走吧。”邹奇似乎不愿听他说话,把马策往一旁。 马擒龙甚觉无趣,拱了拱手,领队去了。 …… …… 谢宫宝认得邹奇的装束。 白中取洁,行云流水,暗合轩仙流仙风之韵味。 在马擒龙、白骆衣,邹奇三人照面之时,谢宫宝心气紧张,怕这邹奇是来拿他和屠娇娇的,一直气嘘戒备,做着防范。当听到她们三个说话,便知是虚惊一场了。——他怕邹奇认得他,从邹奇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把袍子裹得紧紧的,只拿余光瞟人。 这一瞟,倒是起了几分好感。 这邹奇年不过25,却生得英气逼人。 端看他眉似剑插,神目如鹰,当的是一身正气。 谢宫宝心里不由称赞:“好个仙风气韵的长相。” 等到马队去远,回头眺望,那邹奇竟是远远跟来。 他又想了,我怎么看着他心里一点都不慌乱呢? 马擒龙和白骆衣知道邹奇在后面跟着,起先没有理会。将到幽都,马擒龙领队从城外山间绕过,往北奔了大半日,再回头发现邹奇还在,这个时候马擒龙来了火气:“表妹,这姓邹的老是跟着也不是办法,你想个法子把他撵走吧。” 白骆衣也是气极,甩不掉邹奇,一路上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她厌恨的咬了咬牙,笑喊:“奇哥,你怎么还跟着我呢?” 邹奇回道:“无始终者非君子,我与你一道出门,就应该与你一起回去。你要去野拂碑林,那我便跟着吧,不过你放心,我只远远跟着,绝不讨饶,吃住我自己解决,一路上你也无需跟我说话。等到了界山之后,我便在哪儿等着你。” “那就随你吧。”白骆衣呵呵一笑。 但转过身来,又恨恨轻骂:“真讨厌!表哥,别管他,反正他也干涉不了我们。” 马擒龙没法,只能作罢,发狠狂奔。 这一日竟跑了1000里山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三章 诱问 晚上支起八个布棚,烧了两堆篝火。 而后打了些野味下肚,倦了便各自睡去。 马擒龙倒也不错,尽管人多棚少,他还是给谢宫宝和屠娇娇腾了个布棚出来。 夜晚风冷,布棚简陋,只有一席薄毯御寒,谢宫宝把毯子披给屠娇娇,自己则卷在一角沉沉睡着。也不知道睡到几时,朦朦胧胧的闻到一股香味,感觉有人在摸他脸蛋,他睁开眼来一瞧,却是白骆衣。 谢宫宝一惊而起:“骆衣姐,你……?” “嘘——!”白骆衣吻指禁声:“别把妹妹吵醒了。小宝,不好意思啊,这里全是大男人,姐姐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找你们兄妹俩挤挤了,事先没跟你说,对不住了。不过也好,这山上凉,你啊就睡在姐姐腿上。” 这骚骚的声调好像往耳里吹气一样,让人心痒。 谢宫宝毕竟15了,这个年岁最是青春浮躁。 他懵懵懂懂的哪里敢跟白骆衣亲近:“这地方给你,我到一边去睡。” 白骆衣咯吱一笑,硬把他拉到身边,把胸挺来:“姐姐疼你,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谢宫宝扎在她胸前,只觉好软好香,香得他心神大乱。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间浮现出昨天竹丛肉搏的场景。 而后,感觉身体某个部位竟然起了反应,他忙收思断念:“骆衣姐,我……我想去撒尿。” 白骆衣伸手探他下*,只觉坚*如铁:“你啊哪里是想撒尿,分明是想……。算了,不说了,在我们庄上,就你这个年岁的,有的已经成亲了,你想这事儿也是应该的。小宝,姐姐问问你,你觉得姐姐好看吗?” 谢宫宝性情寡淡,是因为长期受虐所致。 他毕竟是个少年,心旺的很,定力有限。 如此诱惑,岂是一个少年能够抗拒的。 尤其是白骆衣的伸手掏鸟之时,他更是打了冷战:“骆衣姐,你……你很好看。” “那你还躲躲闪闪做什么,好好睡觉,山上冷,你就抱着姐姐睡,不准胡思乱想哟。”白骆衣满意的粲然一笑,无比妖娆美丽的倒在枕边,而后又把谢宫宝拉来身边睡下。 谢宫宝身上像火烧似的难受之极,他想起身,可又莫名其妙的舍不得。 这一晚,他压根儿就没睡着,也不敢乱动。 脑子里面想的全是白骆衣没穿衣服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企图摆脱邪念,却始终无法做到。 …… …… 将到天亮时分,他困了,意识不清的对白骆衣一通乱mo。摸了好一阵子,意识忽醒,吓了一跳,赶紧悄悄爬起,去外面撒了包尿,冲动的心思才慢慢止住。在篷外坐着,远远瞅见前面有堆篝火,火旁盘膝坐着一人。 他知道这人是邹奇。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邹奇的印象越发好了。 由此,心里对轩仙流也没有前两天那么抵触了。 谢宫宝记得邹奇的英姿正气,记得邹奇的那句“无始终者非君子”七字。经过一天一夜的观察,谢宫宝真心有些佩服邹奇了,他还真是说到做到,一起出门一起回去,远远跟着,不来讨饶。——谢宫宝就不懂了,邹奇不错,为什么骆衣姐不喜欢呢,还要跟表哥那样? 他知道,白骆衣这么做是不对的。 有婚在身,就算不喜欢也该守约。 他有些看不懂白骆衣,感觉她不好,同时又觉得她好。 过了一会儿,白骆衣也掀帘出来,有意无意的捂着胸口,冲他笑了笑:“晚上搅到你了,你没睡好吧?天快亮了,我去叫人起床,准备吃的,你快去补个觉吧。” 谢宫宝本来心境平复了,可是看到白骆衣竟又是一阵心慌。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不敢拿眼看人,只是问道:“骆衣姐,你们要去界山吗?” 这个问题,他昨天晚上就想问了。把屠娇娇送往界山七星镇,交给七星坛坛主方泰吉,是屠隐临终前的嘱托。此行万里之遥,谢宫宝正愁没有办法做到,不巧的是,昨天听到邹奇和白骆衣说话的时候清清楚楚的提到“界山”二字,他便用心记牢,此时发此一问。 白骆衣答道:“没错,去野拂碑林,是要经过界山。” 谢宫宝大喜:“我跟妹妹想去界山,不知道能不能?” 白骆衣咯咯发笑,笑得颇显诡异,而后收敛笑意,学起邹奇的口吻:“无始终者非君子,既然帮了忙,自然是一帮到底,姐姐就送你去界山。”——这“无始终者非君子”七字从她嘴里蹦出,都带着一股骚-味。 谢宫宝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正气。 不过他也很高兴,有白骆衣帮忙,界山就不难走了。 …… …… 接下来三天,也是日行千里。 晚上,每当屠娇娇睡熟,白骆衣便准时钻进棚来。 她进棚后也不说话,只是睡觉,不过是挨着谢宫宝睡。她也没有主动做什么,但身体散发的淫熟味道却把谢宫宝一颗少年的心折磨得如烧如焚。时常一觉醒来,谢宫宝裤子上黏黏一片,三晚下来,地图画了六张之多。 到第四天晚上,白骆衣钻进棚里,却没有立时睡觉。 他把谢宫宝招到身边,抚摸他脸,挤眉弄眼的飙出几滴泪来:“越看越像,真是越看越像。小宝,想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帮你吗?” 谢宫宝摇了摇头,一阵迷惘,好端端的哭什么? 白骆衣抹去泪,泣笑一声:“姐姐哭起来很难看吧,那不哭了。其实姐姐是有个弟弟的,跟你一样大,可惜四年前让贼人杀了。我……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我弟弟长得很像,姐姐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让人追杀,姐姐就想了,可能帮你就算是帮了死去的弟弟吧。”——说着说着,抽抽噎噎的又流下泪来。 听她说的这般凄惨,谢宫宝也不禁替她难过。 说到这姐弟之间的事,他心里何尝没有念想。 小时候,他跟颜仙儿也算得上是对姐弟。 关山岳失踪前,他便和颜仙儿时常在一起玩耍;后来关山岳失踪了,族人断粮,颜仙儿便只是偶尔送些吃的来,却没有跟谢宫宝交往了。不管怎么说,谢宫宝给她当了两年的鬼丈夫,这份有名无实的关系也是一种无形的感情。——此时听到白骆衣诉说姐弟之情,他便不由自主想到了颜仙儿,心里一阵苦涩,好在她还没有真死,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轩仙流看看她去。 悲到深处,谢宫宝叹了口气,为己而叹,也是为白骆衣发叹:“骆衣姐,我不晓得安慰人,可我还是希望你别哭了。” 白骆衣拭了把泪:“好,姐姐听你的,不哭了。那你跟姐姐说说,杀你族人的凶手是谁?我想知道究竟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害得你无家可归的,但凡有机会,姐姐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谢宫宝低下头默哀半晌,低沉着声音恨道:“我猜凶手可能是那黑衣蒙面人。” 白骆衣端正身子,表现得极有兴趣:“哦!你把前因后果说来听听?” 连日来,谢宫宝受她照顾,对她早就无比信任了,故而在黑衣蒙面人一事上他没有刻意拿捏,知道多少便说了多少。——不过,这件事原就没头没尾,白骆衣听罢,也是模棱两可,她不关心黑衣蒙面人出手打伤谢宫宝,却对蒙面人盗取“五彩灵蛋”极感兴趣。 她问:“奇怪了,那人为什么要来找你逼问五彩灵蛋?” “他搞错了吧,我哪里知道五彩灵蛋在哪儿?” “不对吧,你要不知道五彩灵蛋,屠右使受困大可以自行逃命,他干嘛还要带上你们兄妹?还有,轩仙流漫山遍地找的八成也是你吧?小宝,你是不是不信姐姐啊,怎么跟姐姐还不说实话。我跟你说,五彩灵蛋是五行灵兽,绝对不能落在坏人手上,姐姐很担心,你知道吗,快跟姐姐说说,五彩灵蛋究竟有没有遗失?如果遗失了又是谁拿走了,是轩仙流,还是屠右使?” “骆衣姐,你别误会,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姐姐也就随口问问。” 白骆衣一阵失望,这几日对谢宫宝投入精力,所谋便是此事。 然而,付出却没有收获,她岂止失望,简直都想杀人了。 她忍着不发作,往后四天继续旁敲侧击,仍无所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四章 仙侣墓 马队行至第九日,已横跨南北,走了9000里地。 其时正值夏末,北方天气是白天热,晚上转冷。 这晚在界山脚底安棚下营,背靠山壁遮挡冷风。 由于冷,谢宫宝在棚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屠娇娇盖着一席薄薄毯子,勉强入睡。 但她没有睡着,莫名其妙的连发哼声。 谢宫宝问:“你怎么还没睡着?” 屠娇娇气呼呼道:“是啊,你当然想我睡着了,等我睡着了,她就来抱你。她现在不抱你,你都睡不着了,是不是?哼,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比我大了四岁吗,等我十七了,肯定比她好看一百倍。” 谢宫宝脸上一红,说道:“乱讲,她是没地方睡觉。” 屠娇娇把手指向帘门,气得两眼发直:“你到外面看看天色去,这都什么时辰了,她怎么没来?没地方睡觉,你骗鬼吧。” 谢宫宝不愿跟她扯这些说不清的闲事:“小丫头知道什么,你睡你的。” 屠娇娇扭着身子,蹬起腿来踹了他一脚:“你讨厌!以后不准你叫我小丫头了!” “好好睡,别没玩没了的。”谢宫宝怕了她,索性掀帘出去,不跟她纠缠了。 也不知为何,今晚他空荡荡的,硬就不想睡觉。此时此刻他有些期盼,干望着黑处。可是望着望着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怎么可以对白骆衣产生依赖呢,难道真让屠娇娇说准了?这念头到了这儿,又感觉女人真可怕,害得他心绪不定。——排除杂念,感觉好冷,见棚外还燃着几堆火星,便想生堆篝火去去寒气。 他哆着身子,轻手轻脚的到山边捡了好多柴火。 可是当他抱着柴打算回来生火时,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话。 说话声是从马擒龙的布棚里传出的,而从声音判断答话的正是马擒龙和白骆衣。——谢宫宝没想偷听,准备离开,但听了两句,顿时傻傻僵住。首先是马擒龙的声音传入他耳: “表妹,今晚你好卖力哟,是不是这几天让那小子惹得浴火焚烧了?” “你还说,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让那野小子占便宜呢。” “好了好了,表哥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对表哥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的,只要拿到五彩灵蛋,就是奇功一件,到时候纳兰教主一定会把《末法真经》借我赏阅,只要习得当中一技半技,那表哥的修为可就一跃千里了。” “你就只顾你自己,什么时候顾过我了。” “我怎么不顾你了,这几天你去哄那小子,我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怕那小子得寸进尺欺负到你。不过,还是你有办法,哄得他团团转,不仅没吃什么亏,还一问就问清楚了。呵呵,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五彩灵蛋居然跟这野小子有关,我还以为轩仙流已经得手了呢,看来他们也是白忙活一场。” “可惜那小子嘴巴太严了,我怎么哄也哄不动他。” “没关系,等到了野拂碑林,我每天扒他一层皮,不怕他不招。” 听到这儿,谢宫宝只觉天崩地裂,心碎了一地。 什么无始终者非君子,什么姐啊弟,全是欺骗。 他坚毅少哭,此时伤心已极,愧恨得流下泪来。 值此危难之际,他不敢愚蠢的听下去。 回到棚里,叫醒屠娇娇:“快起来,跟我走。” 看他脸上惶恐,屠娇娇问:“你怎么了?” “别问了,赶紧的。”谢宫宝大急,这九天来竟是与狼为伍,真是越想越可怕。他也不等屠娇娇梳理,拉上她就往外逃,轻手轻脚的摸到山边,沿着一条小道狂奔上山。 …… …… 这界山横跨东西三千余里,与海相接。 从南往北纵深也有五百里,山脉起伏,大得难以想象。 这个时节,大山苍翠正茂,夜晚树影飘曳处时有兽吼,十分的恐怖。谢宫宝哪会在意山精野兽,领着屠娇娇上了山便撒开腿来一直跑,足足翻了两座山才敢瘫坐地上休息。——屠娇娇心眼活泛,猜到一些,走过来体贴的给他擦汗:“你怎么想着跑了?是不是她跟你使坏了?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谢宫宝耻于前事,条件反射喝了一句:“够了!别再提她了!” 屠娇娇跺脚怒哼,拿羊脂玉箫打草:“你冲我吼什么,我又没跟你使坏!” 谢宫宝忽觉人累心也累,说道:“别斗嘴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好,那你躺我腿上休息。”屠娇娇嘴上抹笑,坐在地上拍拍大腿。 谢宫宝不想理她,抱着腿,好不凄苦的看着月亮。——他睹月思乡,心里一片凄凉。灭族之灾不远,族长、师兄究竟有没有逃脱扼杀?虽说家已不在,但乡情仍浓,如今离家万里,北域之上,只有这轮明月是熟悉的,可把思乡之心寄予。 屠娇娇见他不搭理自己,伸手掐他的腰:“她的腿你就喜欢躺,我……我恨死你了!” 谢宫宝揉了揉被掐疼的腰,瞪起眼珠子看着她。 忽然感觉屠娇娇跟月亮一样,有着家乡的熟悉。 可不就是,一路走来,从南到北唯一不变的就是月亮的光和屠娇娇的心意。她们相依为命,心连着心,命连着命,岂能用熟悉二字概括。有此一感,谢宫宝本来要发火的,此时目光转柔:“休息好了,就走吧。” 屠娇娇搭着他的肩膀,跳上背去:“我没力气了,你背我。” …… …… 如此又行了十余里,到天亮时分让一条无底深渊挡住去路。 那深渊飘着一层厚厚的白雾,长宽约莫数十丈,难望边际。她们修为浅薄,自然迈不过去,沿着深渊一路绕行,趟过一片松林,又来到一处陡坡。 那坡上堆着一座孤坟,有些阴森。 正要上前,只见屠娇娇往上一直:“哎呀!有鬼!” 谢宫宝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坟前站着一个白影,如鬼如魅的看着可怕。谢宫宝强作镇定:“天快亮透了,哪里来的鬼,只管走,别怕。”牵着屠娇娇一步一慎的走着,走到近处,端眼再看,那白影不是别个,却是邹奇。 两人面面相觑,均想,他怎么在这儿? 心里打鼓,不敢迟疑,兜着快步从邹奇身边擦过。 然而,邹奇根本不搭理她们,盯着墓碑,哀念着: 十年恍一梦,奉命盗真经; 北冥存知己,琴箫点仙姻。 天下风云起,鬼差勾妻魂; 驾羽回轩仙,提剑杀一人。 听到这首诗,屠娇娇咦了一声,往碑上望了望。 只见墓碑所书,乃是“白继文、方熙弱之墓”。 屠娇娇看着墓碑好像看见亲人似的,顿时鼻子一酸,抹泪大哭:“白叔叔,方姨,原来是你们啊!”也不顾邹奇在侧,哭着哭着扑在墓前:“叔……叔叔在世的时候,每天都要提起你们,现在他也死了,你们见着他了吗?你们要是听到我说话了,那请你们告诉叔叔,就说……就说娇娇想他了,呜呜呜~~~。” 谢宫宝没料到她会失控,上前搀起她就走。 邹奇这头皱了皱眉,脸上泛起疑色,问:“小姑娘,你跟我白师叔有关系么?” 谢宫宝暗示屠娇娇莫要作答,搀着她越走越快。 经过白骆衣一事,谢宫宝再也不敢轻信于人。尽管他对邹奇颇有好感,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他还对轩仙流心存戒备,这会儿最好不要搭上话,否则祸自口出,生死就系于他人之手了。——逃也似的快步走时,突然听到有人喊话:“少主,小姐!她们在哪儿!” 谢宫宝回头瞥看,远处山边奔来一彪人马。 领头的不是别个,正是白骆衣和马擒龙。 谢宫宝大惊失色,急喊:“快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五章 援救 两人撒腿就跑,却哪里跑得掉。 只见马擒龙奔步如飞,几个起落,便将她们截了下来。 白骆衣与其余人马速度也不慢,齐齐赶到。 事到如今,白骆衣还一味做戏,温声哄骗:“你们怎么就走了?害得姐姐担心死了。” 屠娇娇拔箫怒挥,说打就打:“臭女人,还想骗我们么!” “你!”白骆衣往后疾闪,避开她那当头一箫,而后咬牙瞋怒去拔剑,剑拔到一半,瞥眼偷偷瞄了瞄远处的邹奇,终是咽下怒火,没有拔剑出来:“你这一下是想打死我么,姐姐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打我?” 屠娇娇鼓动着小嘴还想骂人,让谢宫宝抢了先:“什么也别说了,放我妹妹走,我留下。” 眼下形式,前面是穷途末路,后面是万丈深渊。 谢宫宝心知已到绝境,插上翅膀怕是也难逃了。 说到底此祸还是因他轻信白骆衣所致,与屠娇娇无干。更何况,他比屠娇娇大了两岁,一路来事事照顾着,早已经把她的性命看的比自己还重了。此时性命攸关之际,谢宫宝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自己护得屠娇娇的周全。 屠娇娇转过身来抱他,哽咽着摇头:“小宝,我不走!我也不要你跟她们走!” 马擒龙显得不耐烦了,朝手下招手:“带她们两个走,再哭就给她几嘴巴!” 左右手下领命,上前拿人。 这时邹奇从坡间一跃而至。 他往谢宫宝和屠娇娇面前一挡,瞋喝:“住手!我看谁敢拿人!” 马擒龙冷笑道:“邹兄,这是我野拂碑林的家事,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免得坏了令师和家父多年的修好,伤了两家的和气。看来表妹的面子上,今天这事我可以当做不是挑衅,你请自便吧。” 白骆衣也勾起头,清清纯纯说道:“奇哥,表哥说的有道理,你别插手。” “骆衣,你别劝我,这事我有分寸。”邹奇朝白骆衣罢了罢手,继而回头看了看谢宫宝和屠娇娇,问马擒龙:“如果是马兄的家事,邹某当然是不该管的,可我怎么觉得这小兄弟和小姑娘生得清秀俊美,很有南方人的水色,倒是一点也不像北方人。这样好了,容我问问她们,确信她们两个是你的人,我自会离去。” 谢宫宝见邹奇挺身援助,心里好不感激。 不等邹奇发问,谢宫宝自己先嚷开话来:“他乱说的,我们跟他没有关系!” 邹奇大拇指扣动剑柄,做好相斗的准备:“马兄也听到了,这就怪不得邹某插手了。” 马擒龙哈哈大笑:“邹兄,你教我说你什么好呢,说你好糊弄还是说你很可笑,她们二人犯了错怕受责罚,当然不敢承认了。你也不想想,她们穿着我野拂碑林的袍子,又随我从南走到北,不是我的人,难道还是你的人不成。” 这话辩得有理有据的,旨在令邹奇知难而退。 其实这理,邹奇何尝不知,他只是装傻而已。 从南到北一路走来,他见过谢宫宝和屠娇娇不知多少次,早也肯定她们俩就是马擒龙的人了。只不过,适才屠娇娇在白继文的坟前那么一哭,让他起了亲近之感;加上他素来以正气立命,焉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少年遭遇围困而袖手旁观。——所以,他这是有意为之,救人心切:“你说她们是你的人,她们又说给你没关系,邹某向来愚笨,也分不清真假来。邹某心想,两个孩子而已,马兄何不大气一些,放过她们呢。” “不行!我看你是存心找茬!”马擒龙道理说尽,没了耐心,拔剑刺去,其余部下也纷纷出招。 白骆衣捧嘴做戏,哎啊哎啊大叫:“表哥,有话好说,别跟奇哥打了。” …… …… 面对马擒龙二十人的合围攻击,邹奇却是不见慌乱,掌心运气,隔空拔剑,那剑像是通灵了似的自行飞出。而后,邹奇控制着飞剑,劈刺削砍,动作飘逸潇洒,那剑则随着他的动作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将来攻之人一一挡下。 邹奇这手剑招是轩仙流的入门剑法《龙刺》。 这套剑法虽是入门级,却分作自驭和气驭,极为艰深。 所谓自驭,乃是修为浅者不能与剑意气相通,故而只能把剑在手,难脱束缚;所谓气驭,需是修为深者,与每一把剑都灵犀相通,方可脱离剑柄,以气驭之,威力可见一斑。——而邹奇所使,正是气驭。 端看场上,悬崖边,方寸之地,驰逐生死之变。 马擒龙一方二十人如山洪猛兽,围攻势头不减。 邹奇这头,剑影来去,恰似竖起一道剑墙,使敌难进半步。 清晨雨露,最是宁静时,这铮铮的兵器声极脆,传响山涧,刺人耳膜。 谢宫宝和屠娇娇几曾见过这等阵势,躲在邹奇身后用心看着。她们分不清谁占优势,谁占劣势,只知道马擒龙人多势众,邹奇怕是难以胜出。——正所谓,事由己出,谢宫宝预料到自己劫数难逃,他感激邹奇,念着屠娇娇,不愿再牵累任何人:“上仙,他们要抓的是我,你只要把我妹妹救走便可,我不用你管得。” 邹奇哈哈豪笑:“小兄弟,你舍己救妹,品德可贵,我岂能舍你。” 马擒龙见他驭剑之际仍能谈笑风生,不由暗暗称赞。 同时,久攻不下,他也已是满腔怒火,讥笑道:“早听说轩仙流剑法通神,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邹奇一边御敌一边答道:“有本事破我剑来!” “不是只有你轩仙流懂得使剑,看我《光影穿梭术》怎么破你剑招!”马擒龙阴阴发笑,把剑指向邹奇,大步一迈,顿时连人带剑都消失了,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缕寒光瞬间刺到。——他这招是幡尸教瞬杀绝招,施展开来,人剑合一,有瞬移杀敌之妙。——其实《光影穿梭术》的威力,也是根据修为深浅而定,修为浅的难抑破风的气息,遭遇强敌之时,就难伤皮毛了;修为深的,可敛收破风之气,杀人于无形。 所以,马擒龙破风而去,按理说是伤不到邹奇的。 因为邹奇在个人修为上要比马擒龙略高一筹。 然而,胜败的因素有时不能以修为断定。 邹奇想要躲过这记绝杀,只有二法可行。 一是回剑挡招,二是疾步后退。 可是,面对瞬杀,还需把剑在手,才能做到及时回剑,眼下他以气驭剑,剑在外而不在手,回剑自然不及,所以这回剑挡招是行不通的;而他又背靠悬崖,疾步后退显然又不可能。——生死瞬间之际,他唯有举手格挡。 只听“噗”声,剑身穿过手臂,顿时鲜血四溅。 邹奇咬牙忍痛,飞起一脚将马擒龙踢飞出去。 谢宫宝脱口惊呼:“上仙!你……!” “这点伤死不了,你们俩跟我来!”邹奇收起剑,携上谢宫宝和屠娇娇跳下崖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六章 护送 原来崖下三丈远处有条悬崖小道。 那小道盘岩绕壁缓缓而下,无比的险峻。 三人顺着小道穿进云雾,但走过一段,便到了尽头。 这道路尽处云雾飘渺,抬头不见天,低头也不见底。 邹奇领着谢宫宝和屠娇娇到此,只是走了一条绝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手臂受伤,力不能战,躲来这儿也是无奈之举,起码能够有效扼制马擒龙的攻势。——三人背靠岩壁刚刚坐定,只听白骆衣和马擒龙在上面嚷嚷起来: “表哥!你干嘛要伤奇哥!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你别担心啊,邹兄不会有事的,只要他不再多管闲事,我就放他走。” “真的吗?奇哥,你快上来,表哥说不为难你了!” 邹奇盘膝坐地,闭着眼睛听着,过了好半晌才朝上喊话:“骆衣,对不住了,不能护你回庄,你自己路上小心。” 他对白骆衣爱意深厚,但私情与公义焉能混淆不清。他不认为自己是多管闲事,起码这两个少年兄妹情深,身陷魔道却品正心正,该当援救,否则便是取私情而舍公义。既然是心意坚定,所为又是守正扬善的好事,邹奇自然不肯向邪魔歪道屈服。 由此,任凭白骆衣如何煽情劝说,他也不回一句了。 …… …… 听着白骆衣的声音,屠娇娇一阵反感,一阵作呕。 在她的视角里,白骆衣专勾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她恨不能把自己所见所闻全都数落给邹奇知道,但那些事都yin秽不堪,她说不出口。气了一会儿,把嘴凑到谢宫宝耳边悄说:“这女人不好,你跟他说说,让他别再喜欢她了。” 此时,谢宫宝何尝不恼,可他感觉这事是说不得的。 一来空口无凭;二来也有摆弄是非的嫌疑。 总之,祸从口出,这种事少说为妙。 他提醒屠娇娇:“这事以后再说。” 两人再不多言,安安静静候着邹奇运功疗伤。 过了一会儿,邹奇打坐以毕,消耗的真气已得恢复,只是手臂贯穿却非短期可以康复。他轻叹了一口气:“人生有死,死亦求道,得其所,得正果,夫复何恨。——小兄弟,我已经尽力了,想救你们却救不活,不过你们也别害怕,黄泉路上我一样会护着你们。对了,生死一场,还不知道你们兄妹俩叫什么呢?” 谢宫宝低头沉吟,只觉邹奇话锋悲壮,坦然迎死。 本来邹奇出手援救,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现在又来陪死,这个举动深深震撼了他。 此情此景,谢宫宝只想拿真心说话,不愿说假:“既然要死了,我也不骗上仙,其实我跟她不是兄妹,我叫谢宫宝,她叫屠娇娇。” 听到这话,邹奇身形一震,似是想到了什么:“谢宫宝?屠娇娇?听说烝鲜族寄灵仙堂这一届的嫡传弟子是叫雍牧和谢宫宝,小兄弟,我没说错吧?还有,当年屠霸天暴毙的时候,留有一个遗女好像就叫屠娇娇。看来,你们跟姓马的还真没有半点关系,也难怪他要捉你们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把“原来如此”四字说的极为森冷,好似动了杀心一般。 谢宫宝和屠娇娇面面相觑,都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而后,屠娇娇心里起了抵触,想起叔叔的死,又激愤起来:“我还以为你跟轩仙流其他人不一样,哼哼,我不要你救了,你滚!” 邹奇不理她,只是伸指一点,屠娇娇便昏了过去。 谢宫宝急喊:“别伤害她!” “这儿是悬崖峭壁,不宜激动,我暂时封了她的神识,一会儿自然会醒。”邹奇语调恢复正常,极为好奇的盯着谢宫宝,目光尽是迷惘:“我不明白,屠隐杀你全族,你为什么还要这般护她?” 谢宫宝嘴角抹过一丝极苦,解释着道:“屠上仙不是凶手,他还救过我。” 邹奇问:“哦,那凶手是谁?” “这……这,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才好?”谢宫宝对整件事情也不甚了解,只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一遍。他先说祠堂遭遇黑衣蒙面人袭击,而后又说族长带他去壁龙潭求屠隐搭救,接着又说高敢来袭,最后才说到轩仙流围攻屠隐,屠隐散功逃脱,枯灭于古庙。 听完事情原委,邹奇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谢宫宝望了望身边昏睡的屠娇娇,又道:“我把丫头送到这里来,是屠上仙临终嘱托,其实,就算他没有嘱托我,我也不可能撇下丫头不管的,她……她年纪还小,不能没人管。” 邹奇点了点头:“守信报恩,这些你都没有做错。” “可我没有做到。”谢宫宝只觉凄苦,一阵沮丧:“屠上仙耗尽真气也只能帮我延寿两年,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没关系,可是丫头没病没灾的,她不能死。还有,他们要抓的是我,其实上仙也用不着陪我送死,你现在走,他们肯定不为难你,我……我只求你帮我一个忙。” 邹奇意领神会:“你想求我带这小姑娘走?” 谢宫宝望着屠娇娇,一阵不舍:“上仙要是肯帮忙,就把她送去七星坛。” …… …… 七星坛! 邹奇哈了一声,眉头一挤,反应很大。 要知道,自从正邪大战到如今,轩仙流与幡尸教各方势力均有缓和,唯独对七星坛难消怨恨,双方人马但凡遇上,必有厮杀。而七星坛坛主方泰吉在轩仙流的除魔名单上排名第二,仅次于教主纳兰图霸。——双方结此深仇,追根究底都和白继文有关。 说到这白继文,资质奇佳,可以说是千古一人。 他七岁拜入轩仙流,八岁修满浊气,晋升太阴。 之后,又花费十五年从太阴晋升混元,修炼如此神速,当真是旷古未有。 然而,修气对于旁人就难比登天了,就拿轩仙流掌门秋道仁做比,他现年一百零八岁,十岁入门,却也花了四十年才修到混元之境。——当年的白继文风光无限,很得师门看重,但他不羁无束,勾结幡尸魔教,先是与屠隐琴箫和鸣,以音律结交;而后,又与幡仙四圣之一、紫辰仙子方熙弱成就姻缘,最终毁在了美se惑之下。 轩仙流认为,白继文入魔成亲之事跟方泰吉、屠隐有关。 方泰吉身为方熙弱的兄长,更是从中穿针引线,百般凑合。 所以,白继文死后,轩仙流便把这笔账记在了七星坛方泰吉的头上。 …… …… 而此时,谢宫宝提及七星坛,邹奇如针刺耳,焉能没有反应。 他先是痛惜,感叹白师叔的悲剧一生。 而后又是一恨,恨不能诛尽七星坛的魔头。 最后又觉可笑,笑自己居然动了相帮之念。 他看见谢宫宝心无杂念,亦无正邪之分,行事仅凭心意,而所为竟是如此之正!谢宫宝从南到北一路护送,生死瞬间也不变初衷,即使他护送的是屠霸天的女儿,又能说他是邪么?——邹奇虽不敢离经叛道的质疑正邪之分,但他对谢宫宝的所作所为极为欣赏。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能帮? 犹豫半晌,抿嘴轻笑:“这个忙我帮了。” 谢宫宝喜道:“多谢上仙!” “小兄弟,我修为还浅,可不敢以上仙自居,以后别再胡乱叫了,我比你年长许多,你何不如叫我一声大哥呢。还有,留好-性命,别想着轻生,待我把人送到,必来野拂碑林救你,救得出自然最好,倘若救不出,我还是要与你一同赴死。”邹奇说罢,背起昏迷的屠娇娇沿路奔上崖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七章 坠崖 屠娇娇一去,谢宫宝仿若心汁被抽,难受之极。 族人已灭,族长、师兄尚不知生死,现在身边唯一一个熟悉之人也走了,他忽觉天地虽大,好像寸土寸悲,处处是苦。——他抬头看了看天,云雾飘渺的,只能看见模糊的日晕,阳光洒下,云里雾气披着五彩霓裳,煞是好看。 悬崖小道那头好像有人过来,谢宫宝知道是马擒龙一伙。 事已至此,他已没得选择,迎上前,打算跟他们走。 可是刚刚起步,只听前面有人急喊: “崖下有东西上来,戒备!戒备!” 声未落,立时就有几人摔下崖去。 谢宫宝心头一震,怔怔的不敢挪步了。就在这时,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好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脚下不稳,“啊”的一声惨叫,扎了下去。——人在半空,只觉就要死了,本能的伸手不停的捣,好像抓住了一根树枝,下坠之势微微一顿,那枝头断裂,复又跌落。只听得“嘭”声,摔在草坪地里,五脏六腑都似要炸开了一般。 他狂呕了几口鲜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躺在地上,好像看见有只猿猴朝他冲来。 接着又似乎是在做梦一样听见有人厉喝:“猿兄住手!我叫你救人,你却杀人!”猿猴好像声辩“叽叽歪歪”个不停。那人“咦”了一声:“你是说,他体内有九面玉狐?”——听到这儿,谢宫宝意识一散,完全没了知觉。 …… …… 也不知道沉去多久,朦朦胧胧感觉眼前很亮,但又看不清。 周遭气流涌动,一股股若隐若现的白气飞快的转动着。 谢宫宝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像被一股吸力拉着,慢慢的往一个方向挪去。剥开白气,他看见前面有一只白狐困在气罩之内。那白狐眼放红光,龇着牙狰狞发笑。谢宫宝立时醒悟,愕然失声:“九面玉狐么?难道我进入魂识了?” 他记得自己坠了崖,看来神识入魂,正是将死之象。 心想,九面玉狐把我魂体吸来想干什么? 心念未泯,让这股吸力吸到了气罩之外。 这时,九面玉狐爪子捣来一把将他按倒在地,而后张嘴咬下。 谢宫宝反应也快,迅速掰住它头:“啊!吞魂夺体!” 尽管九面玉狐无比凶残的张开血盆大嘴撕咬着,但它毕竟困在混元真气的结界之内,只有爪子和头能够稍动半分,在谢宫宝剧烈的反抗下,竟也一时无法得逞。——行凶不成,它开口说起话来:“别冥顽不灵!你快死了,难道要我陪葬么!来,让我吞了你,我替你活下去!” 谢宫宝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休想!” 九面玉狐嗷嗷大怒,晃头摆脑越发厉害了。 这般晃动,谢宫宝哪里掰得住,眼看就要魂归狐嘴。 就在这时,不知名处响起一声叱喝:“妖孽!还敢逞凶!” 喝声未泯,接着飞来一束金光。 那金光飞来,好像一枚绣花针直接扎向九面玉狐的天灵盖。 九面玉狐顿时瘫软,愕道:“先天罡气!是哪个多管闲事!”龇着牙爬起来,表现得更加狂躁,张开嘴又要行凶。滋滋两声,又射来两束金光,扎得它四肢发颤,不等它恢复动作,谢宫宝的魂体已经让金光掳走。【气分四等,浊气,太阴真气,混元真气,先天罡气(先天罡气几乎无人真正达到)】 …… …… 哗哗哗……。 谢宫宝意识回拢,先是听见水声。 他心里一阵狂喜:“我居然没死!”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能动了,睁开眼来抬了抬头,立时疼得撕心裂肺,好像全身都疼。他忍着疼扭头顾望,前面是一条溪,溪水上游有一帘瀑布,瀑布旁边则是苍绿繁茂的森林。而他自己却是躺在溪边草棚里,这棚有顶无墙,极为简陋。 谢宫宝心想,这棚简陋,可也结实,应该是人搭建的才对。 难道崖下有人居住么?在哪儿呢? 他又望了望,并没发现半个人影。 而后,躺了半天,仍然不见有人出现。 这时,他又饿又渴,心里失望之极,如果没人,饿也要饿死了。 正伤感间,鼻子闻到一股好浓的酒气,接着人影一晃,窜进来一只猿猴。那猿猴穿着灰袍子,学人走路,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端看它手上拧着一只酒壶,腰间又挂着一只酒壶,走起路来一癫一癫的,又十足像个老醉鬼。——它走到谢宫宝身边,捏开他嘴,喂了一颗丹药,然后丢下两颗桃和一块熟肉,轻慢无礼的甩了甩头,转身就走。 谢宫宝急喊:“你哪里来的酒肉,还有这药?” 那猿猴回头拿凶光眺他,放佛在说,闭嘴。 而后,一丢头,癫里癫气的走了。 谢宫宝心道:“有人,一定有人。” 他也饿坏了,抓起肉食啃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天色黑了,他躺着不能动,很快睡着。 第二天,安安静静的躺到下午,那猿猴又准时出现,只是送药送吃的,并不多留片刻;任凭谢宫宝说什么,它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极是高傲冷漠。——谢宫宝恢复很快,到第三天,就能动能坐了,半月后便可杵着棍棒走路了,短短不到两月竟康复了八九成。 养伤期间,一直是那猿猴送药送食。 至于猴子的主人,却是没有露面。 …… …… 伤势好全,谢宫宝围着崖底转了一圈。 发现山如天高,根本没有出路。 隔于幽谷,顿时绝望。 眼下,坐谷观天,与世隔绝,怕是只有那个一直不肯露面的神秘人能够帮他逃出升天了。——这天下午,等那猿猴送来吃的,便悄悄的跟着。只见猿猴一边癫步一边喝酒,好像嘴里还哼了两句小调,走到瀑布下“呼”的一声钻进了水帘之内。 谢宫宝大喜,沿着瀑布旁边的凸石爬了上去。 爬到高处,往水帘里一钻,旁边居然隐藏着一个洞口。 他挪到洞边正想偷看,那猿猴突然窜出将他提进洞去。 别看这猿猴个头不大,力气却是大的惊人,它只用了两根手指,捏着谢宫宝的后颈衣就这么轻轻松松提进洞来,而后又把谢宫宝重重的摔落在地。——不等谢宫宝爬起身子,那猿猴身形一闪骑上他身,龇开嘴露出两排尖牙厉声咆哮。 谢宫宝举手告饶:“你别吼了,我这就下去。” 但就在这时,从山体里穿出一个白衣男子:“猿兄,他只是个孩子,放过他吧。” 那猿猴倒是听话,闪去一边继续喝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八章 魔猴 谢宫宝从地上爬起,只见眼前男子脸如美玉,眸如星闪,颚下有须,单从相貌上看是个年约三十五岁左右的儒士;不过他须发尽白,蓬头不束,颚须长有一尺有余,又像是个古稀老者,真实年岁实难辨清。——总之,身姿飘逸,长相脱俗,像个神仙。 谢宫宝看着,不由暗暗赞扬。 而后拜了拜,小声道:“我从上面摔下来,是上仙救我的吧?” 那白衣人不答话,脸上也不作半点喜怒哀乐,只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上仙,以后你就管我叫先生吧。既然你找来这儿,那么打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吧。” 住在这里?出不去了吗? 猜疑之际,谢宫宝放眼游望。 此洞方圆五丈,只是一座简单的洞府。 洞中有二张石凳、一张石桌、一张床。 桌上黑白二字对弈,有一盘残局未了。 床上搁有一副五弦古琴,琴腹里藏有一把古剑。 而左右岩壁凿有书橱,摆满书籍,除此再无一物。 这地方倒是干净雅致,但谢宫宝此来只想求个出谷的法子,可没想住在这里。他收敛目光,也不啰嗦,直接问道:“我现在伤好了,先生可不可以帮帮我?我想出去。” 那白衣人抚动白须,双脚离地,竟然漂浮起来:“你看不出来么,我只是个魂体,帮不了你。” 这话一出口,谢宫宝怔怔当场,顿时就痴了。 据他所学所知,魂魄离体,非修为高者不能为。 而且,不论人死,还是施法,魂魄但凡离体,都不能久存,只有在极阴之地才能长久的保得一丝魂体;然而,眼下这座洞府,阳气很盛,感觉不到半点阴气,这白衣人的魂体在这里是如何存活的呢?——加上,魂体只是一缕魂识意识,离体显灵极为消耗魂力,哪怕是魂力深厚的寄灵仙师也不敢在大白天冒然显灵;可是,这白衣人的魂体居然毫不回避风险,大白天的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显现在谢宫宝的面前,这简直匪夷所思。 不等谢宫宝回过神来,那白衣人又抿嘴轻笑:“你刚说你伤好了,真的好了吗?魂体虚弱,病入膏盲,你能活够两年就不错了。两年后,九面玉狐吞你魂夺你体,就是我杀你之时,否则妖狐出世,人间又是一场浩劫。孩子,不染尘世,就不会给人间招灾,你懂吗?既来之则安之吧,别再心存出去的念头了。” 说完,缓缓转身,往内洞岩壁里一钻,消失不见了。 …… …… 谢宫宝心头一震,两年后,他就要杀我么? “为什么?”他冲上前拍打岩壁,却让一股气流弹开。 谢宫宝伸手去摸,原来不是岩壁,而是一面气墙结界。 他使劲的撞击气墙,却是怎么撞也撞不进去。 这个时候,那猿猴打着酒嗝过来,趾高气扬的鼓起嘴巴冲谢宫宝“嘘嘘”两声,好像在说“真没用,看我的”,跌跌撞撞的毫无阻碍的进了气墙结界,而后伸出猴头故意的丢了丢头,才又进去。——谢宫宝怔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我居然连只猴子都不如。 只觉无趣,钻出洞府,回到溪边木棚傻坐了半夜。 静下心来,他似懂非懂的回味着白衣人说的话。 不染尘世,就不会给人间招灾?这是为什么? 他也一直再问自己,为何体内会有一只妖狐? 此次坠崖重伤,让他见识到九面玉狐的邪恶。 他不知道九面玉狐究竟是何灾乱,但他明白妖狐出世首先遭难的必然是他。想到自己只有两年可活,心里不由一阵悲凉;同时,他又有一种解脱之感,从小到大孤苦伶仃的,他找不到一点开心的记忆,好像活着未必比死亡好。 想着想着,下起雪来,冷得受不住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又回到洞府。 洞里面暖和,而且桌上有肉。 他也饿了,吃完又不想睡觉。 百般无聊之际,抄起书来就看。 这些书全是道家经典、历史明记,有趣的少,乏味的多,权当催眠罢了。 他躺在床上翻了两本,不知不觉睡着。 …… …… 次日醒来,看见那猿猴偷了他的碧空寒冰剑,坐在一旁,对着剑时而抹泪时而灌酒,好像极度伤心似的。 他起床过来问它:“怎么?你认识这把剑?” 猴儿站起,背着手来回兜步,像在深思熟虑想些什么? 腰间酒壶一摇一摆的,十足的人样,应该说像个老者。 走了十几下沉重的步子,突然把头扭来,用高傲悲伤的眼神看着谢宫宝,手指气墙结界,做了一个抚动胡须的样子;而后又指了指碧空寒冰剑,做了一个饮刀自尽、翻白眼的动作。——整套-动作似乎在说“里面的白胡子老头说这把剑的主人死了,消息是否属实?” 谢宫宝猜到它的意思,轻叹一声:“哎,你是问屠隐么?没错,他已经死了。” 那猴儿听罢,蹬去墙角,嚎嚎大哭。 谢宫宝心想,原来它是认识屠上仙的。 见它哭得好不伤心,拾起剑递它:“你别哭了,我把这剑送给你。” 那猿猴把剑接了,抽泣了一会儿,瞧不起人似的昂起头轻蔑的看着谢宫宝,继而目光转柔,去书橱翻出几本书拍在桌上,指着书“呜呜”了几句。——谢宫宝凑过来一看,这些书全是修气功法和剑谱,他理解猴子的意图:“你想让我学这些?” 猿猴身子一闪,卧去床上,灌了一口酒,点了点头。 谢宫宝苦笑道:“我都快死了,还学来做什么?” 听他不肯学,猴子大怒,弹跳起来暴打他头。 谢宫宝头上中招,疼得难以忍受,抱头乱窜:“别打了,我学,我学。” 他还以为这猴子只是心血来潮,敷衍着翻了一天书,哪知道它竟然是那么的认真,天天强迫谢宫宝读书,读得慢了就打,偷懒了也打。这猴子喝醉酒后,发起酒疯来,手脚重,花样多,时常把谢宫宝打的口吐鲜血,折磨得死去活来,它自己要么就咧嘴大笑,要么就投来鄙视的眼光。——以前遭族长鞭打,还有个轻重,而这猴子就像个魔猴,着实让谢宫宝害怕。他不知道这只遭瘟的猴子为什么要逼他修炼,他只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一定生不如死。 就这么苦苦撑了半个月,硬生生的把几本书背了下来。 可是他体内藏不住一丝真气,修练就没有半点进展了。 这就彻底惹恼了猴子,强逼谢宫宝打坐,且不准进食。 而那白衣人的魂体放佛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衣人不出现,就没有人可以阻止猴子逆天的变态行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十九章 名师 这日,趁猴子喝醉睡熟,谢宫宝悄悄爬起,挪到瀑布边喝水。 他已经四天没有进食了,饿得头晕脑胀,没有了一点力气。 捂着肚皮站了一会儿,又打起坐来。他不敢起来太久,若是被猴子发现,必然一顿暴打。此时,他早也屈服了,这猴子没人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是能练些真气出来,往后的日子说不定也会好过一些,只要过了猴子这一关,最起码顿顿美餐,不至于挨饿吧。 所以这些天,他很认真,可是不管怎么修炼,偏偏没用。 这会儿饿得思绪跑偏,更没办法集中精神了。 虽在打坐,脑子里面全是鸡鸭鱼肉。 想着想着,鼻子里闻到一股肉香味。 他舔了舔嘴,馋了他一嘴口水。 这味道越来越浓,感觉不像假的,他用力嗅了嗅,脸上一喜,睁开眼来,只见气墙结界处搁着一大块肉腿。他想也没想,奔步过去抓来就啃。可是没等他啃上两口,那猴子警醒过来,龇着牙气呼呼的过来,夺了他手上肉食,捏紧拳头就要打他。 这时,只听不知名处传来白衣人的声音。 一月来销声匿迹,这会儿终于吭声了:“够了,猿兄,就让他吃吧。” 猴子拍着胸口“呜呜呜叽叽叽”的叫了几声。 白衣人又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他跟屠隐没有关系,你却不信。再说,你逼他修练的法门不对,他就是练上十年百年也是没有进展的,你何必这么执着。” 猴子好像恼了,“呜呜叽叽”的狂躁起来。 沉默良久,白衣人从结界走出,望瀑兴叹: “熙弱已死,世上再也没有莺喉之歌,烟纱妙舞,就算屠隐还活着,琴箫和鸣又有何意?你好舞贪杯,这是天性,可这些年,你不也因熙弱之死,甘守寂寞不再念舞了吗?怎么这孩子一来,你又开始浮躁了呢?猿兄,别再逼这孩子了,我已经封琴多年,即便这孩子学得跟屠隐一样的修为和音律,我也不可能再去碰那‘八荒琴’。” 猴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尖牙,呜呜的像是求着什么。 白衣人看向谢宫宝,冷道:“不可能,我不收徒。” 猴子抓耳挠腮恼之已极,抱手丢头,呜呜的又像威胁。 白衣人脸上也泛起怒意:“胡闹!他哪里碍你眼了,你要把它送出去!他体内有九面玉狐,岂能放得,我看你分明是在逼我。——猿兄,你我相交有20多年了,你是天生天长的灵物,能跟你结交,也不枉此生,我想我是自私了,不该留你陪我一起归隐的,如果你不甘寂寞想走,我不拦你。” 听到这话,猴子眼圈一红,飙出几滴泪珠。 而后,仰天悲啸,窜出瀑布。 …… …… 白衣人跨步上前,伸手欲拦,但又无比纠结的缩回了手。 他怔怔的站在瀑布边,良久不动,心里不知有多凄苦。 这一刻,他放佛被抽去仙根,瞬间变得疲软无力。 此时,谢宫宝饿得什么也顾不上,蹬在一旁吃东西。等他啃完肉腿,看见白衣人依然站在瀑布边不动,他轻手轻脚过来,忍不住开口问:“先生其实不舍得,又为什么要赶它走?” 白衣人身形一挺,恢复常态,仙气十足的转过身来,淡然冷笑:“该死之人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没它陪着,我才好死呢。” 谢宫宝偏头摆脑甚是不解,似懂非懂说道:“都说我活不长了,还挨打受饿的,我也没想死啊,你为什么要死?再说,你已经是魂体了,难道还想魂飞魄散么?先生,我劝你别想死了,它陪了你这么多年,不会因为几句话就会离开,估计一会儿它就回来了,你想死的念头怕是还得放一放。” 白衣人一面抚须,一面看着谢宫宝。 眼里浮现一丝怜悯,但又随即泯灭。 他也不做声了,只是坐在桌旁独自对弈。 谢宫宝心想,你嘴巴硬,心里可舍不得。 可不就是,白衣人平时从不现身,今天现身却不肯走了,他哪里是下棋,分明是在等猴儿回家吗。——端看他纵观棋盘,走黑白二子如摘叶一般轻巧,谢宫宝在旁边看得心里一阵迷糊,不禁心问了:“这是魂体吗?” …… …… 众所周知,魂体虚无缥缈,形同虚物。 执子拿物,杀人害命,需要消耗魂力才能办到。 然而,这白衣人的魂体大白天的显灵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如今却还能执子走棋,实在是匪夷所思。——谢宫宝开始有些怀疑白衣人不是魂体了,可是他又无法解释白衣人脚不沾地的漂浮现象?说是驭术飞行的功法,却又不像。 他听师傅、师兄说过,这世上只有三种飞行功法。 第一种是轩仙流的霓裳羽衣。 第二种是龙涎寺的金莲法座。 第三种则是幡尸教的翻手云。 此三种飞行之术都需达到混元之境才能修习。 故而,自古修得飞行,横穿天际者寥寥无几。 所以,谢宫宝阅历虽浅,但他也分辨得出,白衣人漂步如飞显然不是功法,似乎只能说明是个魂体。可是,魂体又哪里来得如此强大的魂力,强大到形同肉身了。这种诡异的形象,谢宫宝是怎么想也想不通。 见白衣人痴于棋局,他可不愿留在洞府讨人厌。 轻手轻脚走到洞边,正要出去,突听白衣人道:“你想去哪儿?回到床上继续打坐。” 谢宫宝一阵迷茫,回头苦道:“打坐?有用吗?” 白衣人一边执子走棋,一边缓缓说道:“想是你命不该绝吧,猿兄偏要认定你是屠隐的传人,既是如此,我便顺它一次,教你一教。从现在开始,按我说的练,你不仅可以习得功法,还可续命。” 听说续命,谢宫宝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先生真……真有法子救我么?” 白衣人道:“救你何难,只不过我一生不收徒弟,教是教你了,但你我没有师徒名分,修炼期间不准你胡乱猜我,即使猜到什么,也不准你说出半个字来,你若敢不听我话,胡言乱语,我必不轻饶!” 这些话森森冷冷如剑如刀,却又如救命稻草。 谢宫宝听罢,顿有濒死轮回之感。 他冲上前,无比激动的蹬坐桌边:“我听先生的,请先生教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章 魂体修灵 白衣人手执黑子,盯着棋盘,杀了一片白子。 运筹棋道之余,嘴上却哈着仙气,吐着珠玑:“我修气一脉从来是先固魂后养气,所以需要长期服用晶魄。而你魂体虚弱,魂弱则体虚,自然就修不来真气了。不过,你有修灵的底子,只要修得魂力,再依照我教你的功法,自然可以聚来真气,如此气灵双修,必见奇效。” 话是不错,分析透彻,有对症下药之妙。 然而谢宫宝却极为失望,脸上挂着沮丧:“我从小就修不来魂力,看来我是没救了。听屠上仙说,不是我修不好,只是修来的魂力都让妖狐吸去了;屠上仙还说,只要我不再修灵,妖狐就吸不到魂力,那么它暂时就冲不破结界,我也就还有两年可活,否则的话,我就会死了。” 话没落音,只见白衣人微微抬手。 谢宫宝只觉忽忽悠悠的浮动起来。 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的光线陡然变得异常刺目,谢宫宝睁不开眼,身体好热,热得都快化开了。他感觉自己要死了,这时白衣人伸手过来搭住他的手脉,身体里顿时传进来一股凉丝丝的气流,舒服的难以形容。睁开眼来,外面的光线已经恢复正常了,不再刺眼。 他瞥眼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啊!我……我魂体出窍了吗?” 这大白天的出窍,容易魂飞魄散。 他一阵惊慌失措,往肉身里扎去。 白衣人袖子一挥,像是使了定身法似的,不管谢宫宝怎么跑都在原地踏步,根本回不了窍。——谢宫宝一边滑稽可笑的跑,一边慌里慌张惨叫:“我要魂飞魄散了么!先生,我没胡言乱语吧,你干嘛杀我?” 白衣人也不看他,一边走棋一边说道:“你胡猜什么,有我给你灌的天罡魂力护体,你想魂飞魄散都难。抽你魂体出来,只是想教你法门,帮你开窍,你也别管屠隐说过什么,他距离仙道还远,焉知我法。从现在开始,我要教你魂体修灵,任它什么妖魔鬼怪也吸不去你的魂力。” 听完这话,谢宫宝停下步子,又摸脸又转圈。 察觉魂体没事,不由喜咦了一声,顿觉好奇。 第一次灵魂出窍,没想到竟然是在大白天。 他不知道天罡魂力是什么,居然可以护住他的魂体?他感觉这个白衣先生的魂力比他师父关山岳要厉害不止一倍。他想,这怎么可能,我师父是寄灵仙师,天底下还有哪个比他的魂力强的?——他用质疑的眼神看着白衣人,然而眼前所见,执子镇定,不染尘埃,比他印象中的师父确实多了几分神仙的气质。 更何况,白衣人以魂体形式存在,本身就是奇迹。 想到白衣人强大的魂体,谢宫宝脑子里灵光一闪。 能把魂体修到与肉身相同,难道他真会魂体修灵? 谢宫宝出身修灵一脉,竟不知世上还有此等修炼的法门? 他只知道,修灵和修气自来同途殊归,需要运用肉体七窍吸纳灵气,方可化作魂力和真气,为己所用。而魂体本是七窍之延伸,一旦脱离肉体,便只是一股有形的灵气而已,又如何修练?——谢宫宝定住心神,趴在桌上,极为好奇的问:“先生,什么是魂体修灵?” “乃死里求生之道。”白衣人袖子微抚,一股气流从袖间荡出。 谢宫宝的魂体顿时像一片枯叶轻浮飘荡,忽悠上床。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那一股凉丝丝的护体魂力放佛一下子被抽走,忽然全身又炙热如焚起来,难受得在床上打滚:“先生,受不了了,我……我只感觉自己要死了,怎么……怎么求生?” 白衣人道:“世人多谬,只知魂乃七窍之延伸,当以窍入灵;殊不知力乃灵也,灵乃魂也,可见修灵自来就与肉身无关。其实,肉身七窍不过是过滤之筛,而天地气运皆为灵气,过滤筛选岂是求取之道?所以,金刚是百炼而成,魂体也需经受磨练方成大道。——听好了,你魂识伏有《镜月回光术》,修习此法,可以更快的吸纳魂力,正是气灵双修之所需,我已帮你开窍,打坐入定,默运《镜月回光术》,不要理会焚烧之疼,焚烧你的都是肉身求取不到的灵气,你需要学会吸纳它。” 这个时候,谢宫宝已是全身冒烟,魂体烧伤严重。 生死瞬息之间,不管信是不信,他也只能依从了。 打坐入定,脑海里果然浮现出《镜月回光术》的法诀符咒。 他默运法诀,尽量不去理会疼痛。坐了好一阵,感觉好像有些效果,疼虽然还是钻心般的疼,但魂体却没有消散,这是以往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他心里一阵狂喜,赶忙思绪归心,入定到了深处。 入定中,疼痛以极慢的速度在消减。 而他却浑然不觉了。 …… ……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醒来。 只觉说不出的舒爽,再也感触不到半点疼痛。 谢宫宝睁开眼,天色黑了,洞府里已经点灯。 此时,白衣人的棋局已见胜负,正静静的负手呆立在瀑布边;而谢宫宝自己的肉身则趴在桌上,像个贪睡的懒虫。谢宫宝也不急于回窍,起床轻问:“先生,你还有什么要教我的吗?” 他明白,九面玉狐还在他肉身里虎视眈眈,倘若回窍时不得要领,好不容易修来的一丝魂力又要被妖狐吸去。他想让白衣人教他一个安全的法子。 白衣人也不回身,随手丢来一本书: “你回窍吧,吃完东西接着练气。” “真的可以回窍了吗?” “你还在担心九面玉狐?它只是你身体一魂,除非吞噬你的魂魄,又或者你肉身修炼,滥用魂力,它才有机会窃取。以后你需记得一点,修来的魂力切不可用,莫要给妖狐可乘之机。——我教你的,你要是都记牢了,就只管大胆修炼,白天出窍,修灵;晚上回窍,修气。能不能修得真气续命,还得看你自己是否用功了。” 谢宫宝求生的意识强烈,知道续命比什么都重要。 当初屠隐耗尽真气封印九面玉狐,帮他续了一命。 然而这股真气在谢宫宝体内失去人的疏导,再难与其他真气相融,现在即使像白衣人这样的仙家高手,也没办法输送真气修复渐渐崩塌的封印。所以,只有谢宫宝自身修来真气,日夜磨合,才有机会兼容,最后维系封印。 谢宫宝也不多说什么,赶紧回窍,拿起书翻阅起来。 桌上有一盘果子,他一边啃一边看。 突然,听得“噗”声,破水声响。 有人从瀑布外破开水帘荡了进来。 却是那猴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一章 越界 猴子回来,扛着一只大箱子。 它搁下箱子,打开箱盖,里面有玄端礼服,凤冠霞帔,也有红烛蜡台,总之全是婚礼所需。而后,咧开嘴露出两排嬉笑的尖牙,拍打胸口,卖乖讨好似的冲白衣人“呜呜”叫着。 白衣人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盖上箱子,悲道:“猿兄,你真是多管闲事,这些尘世俗物我若想取,早也取来了,以后别去七星坛了,免得暴露行踪。”说着,又朝猴子投去一抹感激之色。——既是猴子已回,他心也静了,举起箱子进了气墙结界。 等白衣人走后,猴子挺直腰杆,刚才卑微面孔立时不见。 它像个老者背着手来回走动,朝谢宫宝“咕咕”说话。 好像再说“为了你,老子都变成孙子了!” 谢宫宝看它目光越来越凶,晓得它又要撒泼行凶了,急忙往床上一坐,盘起腿来,说道:“刚你走了,先生已经教我法门了,我以后好好修练就是,你也别再打我了。”——听他这么一说,猴子目光才稍稍转淡。而后,学着白衣人的样子摸了摸颚下一撮毛,扮忧郁、装深沉的也钻进气墙结界。 这一夜没人打扰,谢宫宝也自觉,苦修不停。 即使困了睡觉,也要盘腿,走着吸纳之法。 一晚下来,倒颇有效果。 …… …… 此后,谢宫宝气灵双修,再没障碍。 为了续命,他勤奋好学,从不迈出洞府。 除了吃喝拉撒,每时每刻都在盘膝打坐。 修炼期间,那猴子也不打他,反而照应着起居饮食,越来越把他当做家人看待了。——初时,白衣人只是每隔两月出来看看,直到一年后,谢宫宝突破浊气,晋升太阴之境,白衣人感叹气灵双修的奇效,同时大感欢喜,自此便隔三差五出来教他。 有了白衣人亲自兜授,谢宫宝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就这样,秋来冬去,一晃五年。 他不仅没死,反而从一个修不出魂力和真气的倒霉孩子蜕化成一个功法入神的清秀公子。仗着气灵双修的奇妙法门,他居然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就晋升到混元之境;一举打破白继文当年的记录,成了修仙史上晋升混元时间最短之人。 由此,白衣人也越发爱惜他,教了气灵双修,又教剑法。 最后又教会他霓裳羽衣。 …… …… 这一日,谢宫宝跟猴子在溪边切磋。 他两年前就开始与猴子过招了,却未尝一胜。也不知道这猴子究竟是何品种,力量强悍到难以形容,身形灵活飘逸,动如闪电,即使谢宫宝现在达到混元之境,也还是胜不过它。——一人一猴均没拿武器,赤手空拳,从溪边一直打进林子,而后又双双一纵,沿着陡峭的崖壁快步奔上,千米高崖,竟是瞬间到顶。 猴子向来装深沉,极为托大,对招之时从来都不认真。 端看他一手喝酒一手应招,全然不把谢宫宝放在眼里。 这让谢宫宝倍感窝囊:“猿伯,你不使全力,不打了。” 一直以来,猴子只有在白衣人面前才现顽皮之象,在谢宫宝面前总是轻蔑、高傲、深沉、老气,动不动还要装模作样训斥几句,谢宫宝索性就管它叫猿伯。 猴子也不反对,似乎还很享受做“伯”的快感。 见谢宫宝撤招不打了,猴子藏起尖嘴猴腮的脸偷偷笑了笑。 而后,板起猴脸,背起手走来走去,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叽叽呜呜训着话,好像再说:“就你小样的还想要我出全力,我要出全力,就打死你了。”训完话,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跳下崖去。——守寂千年,没有对手,它情愿自己玩耍,自己喝酒。在它心里,只服白衣人,要不是白衣人让它给谢宫宝喂招,以它傲得不能再傲的性子,才不会跟谢宫宝动手。 谢宫宝兀自不服,俯视崖底,朝下喊话: “猿伯,我再练练,一定打得赢你!” 喊声传出,却不及猴子下崖的速度。 眨眨眼,它便穿进云海,消失无形。 这时,谢宫宝环顾崖顶,感慨万千。 跟五年前一样,此处依然是云海翻涌,怪石堆积,林木繁茂,没有一点变化。要说变化,那就是山坡上的那座仙侣墓四周堆满祭品,比当年多了一分人气。——他落脚之处,正是五年前他和屠娇娇受困落难之地,此时立足在此,追忆往昔,生死紧迫之感依在。 谢宫宝眺了眺身后的仙侣墓,忍不住走上坡来。 到墓前蹬下,伸手摸着墓碑,摸着白继文三字。 …… …… 起身下崖,回到洞府,白衣人和猴子不在。 洞府五年不变,两凳一桌一床,两面书橱。 简单到让人生厌,单调到没有一丝乐趣。 谢宫宝望着气墙结界,一阵冲动,好想就这么闯进去。 到书橱找来本书,心不在焉的坐在桌边翻着,可是越翻心里越乱,冲动的快要抑制不住了。——五年来,他一直没有能力过界,前些日子晋升混元之后,他悄悄试过,发现自己可以淌过气墙,但没有白衣人允许,他不敢冒然闯入。不过,以前是没有能力,现在有能力越界,探奇之心岂能久抑。 “我只进去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他打定主意,把书一合,穿进气墙。 里面却是个洞室,点着两盏长明灯。 灯下有条石梯,好像是通往地底的。 他这一进来,就更奇了,哪还愿意出去。 沿着石梯往下走了三十来级,眼前豁然开朗,竟是来到一座地底幽林。林子很密,苍翠欲滴的,一眼游去差不多有方圆四五里,大得吓人。——林子正中间有一尊巨大无比的石像,极为抢眼。石像是个后腿微翘、撒开裙子、走着霓裳舞步的仙女。 那女子舞步如腊月飘雪,一笑好似春暖花开。 她脸似朝霞,眉如黛,眼如波,美到极点。 谢宫宝都看痴了,心呼:“这是方熙弱?” 这时,草丛里窜出一只豹子,跃空捣来,谢宫宝条件反射闪了闪。 那豹子并不是攻击他,而是钻进草丛,叼到一只兔子,扬长而去。 他意识回拢,四处瞥看,发现这林子有不少飞禽走兽,但都好像怕人,不来攻击他。走到林深处,距离那尊巨大的石像近了,看见石像下筑有一座池塘水榭楼阁。——那水榭背靠森林,挂满了粉色纱布。他往水榭楼阁再近了近,惊奇的看见水边亭子里除了猴子,居然有两个白衣人,一个站立,一个坐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二章 天道 谢宫宝吓了一跳,心呼:“先生的肉身没灭,他没死!” 走到这儿,急忙停下脚步,再也不敢往前了。 正要转身,有一浮光图影突然出现在神识里。 顿时水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荒野。 那应该是个夏天,大山里草木繁茂。 谢宫宝看见浮光图影里有三个人,他认得一个是屠隐,一个是白衣人(发丝未白),最后一个不认识,但却是个瑶池仙女般的女子,跟石像描刻的方熙弱一样美艳。 她们三人在山涧摆上桌子,置了许多美酒佳肴。 而后,屠隐吹箫,白衣人抚琴,所奏却是那首《壁潭印月》。 琴箫和鸣,当的是淫耳,千古一绝。 曲声绕谷,有细水流长,有高潮迭起。 时如披甲跨-骑劫敌营,骋其千回百折。 时如出闺少女吐情丝,腻其千娇百媚。 妙曲袅袅,把个身旁的女子都听醉了,她抛纱微步,柔弄舞姿,曲舞相和,竟又是一道亮景。——过了一会儿,谷中爬上来一只穿着灰袍、挎着酒壶的猿猴,模样儿正是与谢宫宝相处五年的猿伯。那猴子上来,带着敌意的先试探着拿酒喝,然后陶醉音律,跟着那女子舞步起来。 就在这时,从山涧奔来一百多人,喊抓喊捉。 那猴子吓着了,转身便逃,钻进谷底洞穴。 屠隐和白衣人大怒,与来人发生争执。 谢宫宝也听不清她们在争执什么,不过他发现这一百多人里面,有一名女子极美,正是刚刚看见的那尊巨像——方熙弱。双方争执一番,又各自把住洞口,烧了一堆烟火往洞里面扇烟。——那猴子耐不住熏,从洞穴里闪身出来,却极有智慧的把方熙弱劫持了。 屠隐、白衣人等一百来人均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僵持一阵,白衣人让余人都速速退开。 接下来,与屠隐又弹曲奏乐,敢情是想用乐曲消除猴子的戾气。 怎奈曲起曲终数十遍,猴子始终僵持着不肯松懈,戾气丝毫没有减退。不过,世事难料,方熙弱的歌舞迎合把自己给救了。——当猴子不肯屈服于琴箫之时,方熙弱早已如痴如醉。她听到入迷处,轻启唇瓣,微吐蜜舌,唱起莺喉之歌。 歌声婉转,直击人心,把个猴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方熙弱把准机会挣脱控制,可她并没有立即逃跑。 而是随着琴箫的节奏舞步而动,一时风姿绝世。 曲到豪情奔放之时,她便抛袖撒裙。 曲若桑蚕吐丝之时,她则轻盈漫步。 总之烟纱飘飘,宛如凌波仙子。 猴子痴了,看了一会儿,竟是戾气全消,抢步上前伴起舞来。 不等曲尽舞终,白衣人、屠隐双双出手,把那猴子制服。 …… …… 这道浮光图影演绎至此,突然中断。 神识回拢,眼前又是水榭。 一瞥眼,谢宫宝看见亭子里,两个白衣人合二为一了。还没等谢宫宝反应过来,合体后的白衣人转过头,用凶厉的眼神瞪了谢宫宝一眼,而后一个移形换影,瞬间闪到他跟前:“你好大胆,竟敢闯入我魂识发功范围!你都看到什么了!” “先生,我……我不知道你在发功。”谢宫宝吓的舌头打结。 “看我肉身,窥我记忆,我岂能绕你!” 白衣人戾气大增,举起手来眼看劈下。 谢宫宝把他当师傅看待,明明可以躲避,却站着不动。 这时,猴子闪来托住白衣人的手,唧唧呜呜叫了一通。 被猴子一拦一叫,白衣人脸上戾气立时消退:“猿兄,拦的好,我刚失控了。”昂起头,深吸了口气,背手阔步往外行去:“你们俩都随我出来。” 猴子跳上树,抓着树枝一飘一荡跟去。 谢宫宝怔了一下,也随步就后。——走在后面,他清清楚楚看见白衣人每一步都脚踏实地,鞋底沾有黏土,洁白的衣裳也明显有些污迹。谢宫宝在心里嘀咕,这是人,不是魂体,他没死,他果然没死。——两人一猴出了林子,淌过气墙结界,回到洞府。 多年来,白衣人还是第一次魂体回窍,出来观景。 他呆立在瀑布边,透过明亮的水帘望着天光水色: “今日我不罚你,但你我缘分已尽,你走吧。” “先生,宫宝知道错了,你别赶我走。” 谢宫宝噗通一声跪下。五年朝夕相处,焉能没有感情,更何况白衣人和猿伯对他还有授业、救命之恩,他怎舍得就此离去。此时,诸多感念,下跪磕头,只为留下来能够多多陪伴他们。 “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你也该走了。”白衣人道。 “为什么?”谢宫宝两眼盛泪,极为不解。 …… …… 白衣人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而后坐到桌旁,沉默半晌,环指书橱: “宫宝,这些年,我除了教你修炼,也让你遍览经书,是想你领悟天道,助你延寿。——所谓天道不过阴阳二字,天之阳气下降,气流于地,地之阴气上升,气腾于天,阴阳二气交感而化身万物。——说白了,这阳气降自九天,阴气则出自九幽,阴阳交感200年一轮回。届时九天有路,可渡劫飞升;九幽门开,也有邪魔出世,此等现象持续半月方息。” 他抚摸着白须,脸上泛起一丝悲色,续道: “现在距离上一次阴阳轮回已经过去198年,两年后九幽之门打开,九面玉狐的法力就会倍增,那时别说混元真气,即使是天罡真气,也不能困它了。也就是说,虽然你续命有成,但还是活不过两年。这也就是你为什么要走的原因了,我救不了你,你就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听到这些话,谢宫宝有些犯蒙,难道这些年的修炼都白修了吗? 其实,早前读书时,他特意查阅过九面玉狐的章节。 他知道九面玉狐是极阴极邪之物,力量通着九幽。 根据史料记载,1000年前就曾有妖狐乱世。当年正值九幽门开,妖狐欲颠覆阴阳,常开九幽,造人间炼狱,我道大昌与妖狐决战于龙涎寺,最后天降大日佛婴始杀妖狐。——历史文卷对于这段描述颇细,但却没有说明妖狐封印在人体之内、仍能感应到九幽之力、法力倍增冲破封印。 谢宫宝一直认为自己修炼得法,压制妖狐越发得心应手。 哪里知道事情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多年来,他死里求生,与死亡倒是无惧了: “连先生都救不了我,那我还是不走了。” 白衣人晃了晃手,脸上显现出一丝厌烦:“不行,我说了你我缘分已尽,你休要再缠我。现在你修为不浅,出去或许还能谋得一条生路,阴阳轮回之前你若没有找到法子驱除妖狐,我自会来取你性命。”说到“取你性命”四字,眼睛里迸射出一丝慈祥复杂、柔软无力的凶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三章 醉心猿 谢宫宝看得仔细,先生这是起了厌烦之心。 看来此番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也留不住了。 可惜了五年的师徒之情,竟要断在今日。 他勾头洒泪,咬牙强忍着不出悲声。 哽咽了一会儿,擦干泪,缓缓站起: “先生别恼,我走就是了。只是在走之前,宫宝还有一事不明,请先生教我?记得……记得,屠上仙枯灭那天跟我说过,诛灭九面玉狐唯有三法。其一,用大日佛婴可制;其二,修习《末法真经》,达先天之境,或许也可诛杀妖狐;其三,聚齐五行灵兽,锻炼成丹,也能救得我的性命。——我想问先生,当真就只有这三种法子么?” 他这话出口,瘫在地上喝酒的猴子急眼了。 一阵龇牙裂齿,跳上他肩,乱抓乱打。 谢宫宝狼狈之极,抱头愕问: “猿伯,你干嘛打我?” “你要拿它炼丹,它当然要打你了。”白衣人直挺挺的坐着,也不出手制止,只是劝了一句:“猿兄,他又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是句无心之言罢了,你又何必在意呢,绕了他吧。” 猴子闻言住手,窜去床上,又蹦又跳怒吼着。 谢宫宝捞了捞头,好像听明白了。 一边搓揉疼处,一边看着猴子: “猿伯,你是醉心猿?” 猴子抱手昂头,抖着腿,高傲着不理他。 白衣人这头,眉心一挤,厌着声道: “愚蠢!五年了,猜也该猜到了!” 可不是,猴子整天酗酒,每时每刻都处在醉与半醉之间,这便符合了醉心猿的“醉”字了;而且它天生强悍,论本事,它已超出混元境界,达先天之境,这不就正好说明它是只先天灵兽了。——谢宫宝原该早早猜到,只是相处五年,太过熟悉反而就没有过多的往深处去想了: “先生说的是,我太蠢了。猿伯,以后我再也不说那话了。” 醉心猿摇头摆脑,斜眼取笑,去去几声。 好像在说“我才不怕,有本事你炼啊”。 白衣人罢了罢手,正色道:“猿兄,不要再闹了。宫宝,你问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我也未能参透天道,知道的也只有这三法而已。不过,天道茫茫,岂是只有三法可行,一切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走吧。” 说着,缓缓起身,朝醉心猿招手。 走到气墙结界边,白衣人回头又道: “三法嘛,我可以与你说说。《末法真经》是个邪物,修炼者生不如死,直接剔除不说;至于聚齐五行灵兽,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惜五行灵兽个个拥有先天之力,且不说很难找到,即使找着,以你的修为也擒拿不住;最后这大日佛婴,我不能教你什么,有机会你自己去一趟龙涎寺,或许能找到答案。” 这段话显有意指,暗示佛婴可行。 谢宫宝可不傻,听由耳,明于心。 他心里一喜,躬身抱拳: “多谢先生教我。” 抬起头,白衣人和醉心猿已然越界。 …… …… 谢宫宝望着气墙结界,一时鼻酸,心里难过。 环看洞府,不起眼的沙石,不在意的书籍,现在竟都变得极为珍贵。 这里舍不下的东西实在太多,可是舍不下又能如何,他这一辈子注定要为续命奔波。——怔了片刻,包好衣裳,一咬牙窜出瀑布,蹬步上崖。行至白继文和方熙弱的墓前,又行尸走肉似的痴痴看着。 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这时,人影一晃,醉心猿纵上崖来。 谢宫宝咦了一声,喜迎上前: “猿伯,你来送我么?” 醉心猿走到近前,递给他一袋银两和一方古琴。 谢宫宝接来,收好银两,而后从琴腹里抽出一把宝剑。 此剑,剑身宽厚,通体发黑发亮,一看便知不俗: “这是先生的八荒琴和揽月剑,你给我做什么?” 醉心猿唧唧呜呜说了几句,跳上树荡了荡,长啸一声,投身下崖。 谢宫宝的猴语基础不扎实,硬是一句也没听懂。心想,猿伯向来不敢乱动先生的东西,这一定是先生的主意。既是临别相赠,所赠又是朝夕相伴之物,正好留着当个念想。他把琴装进琴袋,细心背好,而后翻山而去。 …… …… 其时,正值春末,天色将昏。 谢宫宝走出界山,看见山下扎着十几个布棚。 这倒巧了,当年进山之时便是结营在此。 时隔五年出山,竟还能一览当年风貌。 真个是恍若时光倒流,引人发叹。 那些布棚背靠大山,炊烟袅袅的,还有马嘶人喊,倒有几分少时的味道。 谢宫宝绕到近处,看见棚区里面的人都在围火烤肉,外头有个三四岁的小孩在玩耍。那小孩嬉嬉笑笑像是追着什么,越追越远,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还没等小孩哭出声来,突然从乱石堆里窜出一条蟒蛇,那蛇缠住小孩,扬起头张嘴要咬。——谢宫宝心呼糟糕,一疾上前,出掌隔空一劈,“唰”的一声,蟒蛇便即身首分离。 这时,小孩才哭出声来,越哭声音越大。 棚区里听见小孩哭声,有人急喊: “哎啊,那孩子!那孩子!” 众人从棚区奔出,顿时喊声一片。 谢宫宝抱起孩子迎过去,有个女子冲上前把孩子从谢宫宝怀里接过来:“一没看住,你就跑远了,为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全当耳旁风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便打他屁股。 听这声音,闻这香气,只觉得好熟悉。 像是近距离、趴在身上摸过、闻过? 谢宫宝仔细端看,真是越看越惊。 那女子头后结着发包,做少妇打扮,竟是白骆衣。五年前,她17岁,正值妙龄,妖骚多姿;五年后却已为人父母,但容貌依存,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经历、几分成熟、几分韵味。——旧人相逢,谢宫宝莫名其妙的想起当年在白驼山庄竹林里看见的那场肉搏战,心里泛起一丝好奇。 这孩子究竟是谁的?难道是马擒龙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怕给白骆衣认出来。 心想,我长大了,她八成是不认得我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四章 家丑 白骆衣还在扭着孩子打,孩子越打越哭。 余下二十多人都站得远远的,好像白骆衣母子身上有屎,生怕沾包。他们冷漠的看着这对母子,并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白骆衣似乎在跟众人赌气一般,把孩子打的哇哇惨叫,那孩子给打怕了,跑到谢宫宝背后躲了起来。 白骆衣不依不饶,气冲上前,围着谢宫宝跟小孩打转。 这时,有个灰发老者踏步上前,涨红着脸,喝道: “够了!未婚生子够丢人了!你还想杀子么!” 白骆衣花容尽残,牵着孩子一声不吭走远。 等白骆衣离开,那老者立时换上一张笑脸,朝谢宫宝拱了拱手:“刚才多谢小兄弟仗义相救。此地方圆百里没有人家,这天快黑了,不宜赶路,小兄弟如蒙不弃,请来喝杯水酒,与我等将就一晚,也算是老夫聊表谢意了。” “那就打扰了,先生请。” 谢宫宝随在老者身边,环目微扫。 他数了一下,不算白骆衣和小孩,此地驻有23人,却不是一路人马。——从白骆衣甘心受骂一事推断,这灰发老者应该是白驼山庄庄主白鹿寒;而余人更不难猜,必是白驼山庄的弟子。不过,在这众人之中,有一男一女服侍淡雅,颇有轩仙流的风格,当是轩仙流的弟子才对。 谢宫宝留下不为别个,正是看到一个个仇恨的身影。 白骆衣当年欺他年少,害他性命,这岂能忘记。 同时,他认出两个轩仙流弟子也曾围攻屠隐。 此刻看见如此三人,谢宫宝自不免心生恨意。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手报仇? …… …… 来到棚区,坐在火边闷声喝酒。 两个轩仙流弟子见他仗义施救,倒来频频示好,自报姓名,男的叫易云,女的叫云水瑶。谢宫宝对于她们的示好只是象征性的笑了笑,没有吱声答话。易云和云水瑶受了冷遇,甚觉没趣,也不再跟他说话。 白骆衣母子凄凄惨惨的独自坐在一边,没人愿理她们。 看得出,未婚生子这桩家丑让白鹿寒丢尽了脸面。 他连喝两坛烈酒,用一双凶厉的眼睛盯着女儿: “还坐在这里丢人现眼!给我滚回去睡觉!” 白骆衣眼泪一涌而出,抱着孩子回棚去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各自有叹。大家围坐篝火,虽均有叹,却都没敢叹出声来。只有易云看那孩子可怜,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劝道:“白庄主,家师说了,这件事我轩仙流会负全责,届时会给您一个交代,其实……其实骆衣妹子和孩子没有错,您就先消消气吧。” 白鹿寒抓起酒坛又喝了大口,一边摇头一边悲道: “她们已经有婚约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邹师弟也太……,哎!他怎么就干出这种荒唐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明媒正娶,不能这么辱人清白。等明天见到他,我倒要问问,这五年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不遵婚约,为什么要拐带骆衣妹子!”易云眉头深皱,也放悲声。 …… …… 听到这段话,谢宫宝心头大震。 邹师弟?婚约?难道说的是邹奇么? 一时激动,仍不住失声惊问: “你们说的可是邹奇?”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投来看他,有带着敌意的,有重新打量的。 谢宫宝意识到自己触到了敏感词汇,可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从刚刚听到的两段话,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谢宫宝气愤不已,五年前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说什么邹奇拐带白骆衣,纯属扯淡,至于辱人清白就更是无稽之谈了,白骆衣从始至终就没清白过。——当年邹奇豪情万丈、舍身相救,谢宫宝一直感念极深,岂容别人玷污他的名声。 易云见他脸上亦惊亦愤,不禁有疑,问: “小兄弟,你认识我邹师弟么?” 谢宫宝没做正面回答,朗声道:“邹大哥英风豪气哪个比得,可不是你们嘴上说的那么卑劣!明天可以见到他么?那好,我正想要见他,到时给他做个佐证,我看谁还污蔑得了!”——说时,把眼眺向白骆衣的布棚。 听到这话,白鹿寒心里就不舒服了。 站起身来,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家丑难盖,其实也怪不得他恼火。 女儿失踪五年,前些日子回来却给他领回了一个四岁的野种外孙,这换成谁也是受不了的,故而他心恨有二。——其恨一,婚配之事自古有制,女子待嫁,该当守身如玉,而白骆衣与人勾搭也就勾搭了,偏还生下野种,令他颜面扫尽;其恨二,他对邹奇可说是欣赏有佳,愿招他做婿,可他倒好,偏偏不待婚娶,诱拐白骆衣,毁其清白,这无异于仗着轩仙流的势力欺人。 白鹿寒负气而去,易云和云水瑶互看一眼,很是尴尬。 不过,她们俩听了谢宫宝的话,心里都极为欢喜。 只是顾及白驼山庄的脸面,一时不好替邹奇说话。 “小兄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易云很清楚,师弟犯的是弥天大错,倘若当中另有情由,有人出面作证,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故以言外之音传信,邀谢宫宝明日同行。——此时,天色大黑,确实也该睡了,易云朝云水瑶使了个眼色,两人各自回棚。 过了一会儿,余人也都回棚睡觉。 谢宫宝替邹奇说好话,犯了忌讳。 没人理他,更没人给他安排歇处。 他就这么在外头坐了一夜。 …… …… 次日,天亮。 白驼山庄一行也不搭理谢宫宝。 众人收棚跨马,浩浩荡荡上路。 谢宫宝脚下不慢,远远跟着。 一彪人马沿着界山山脚,先是往东行了二百余里,而后沿着山涧小道又一路往北穿进大山。——白鹿寒回头眺望,见谢宫宝在崇山峻岭间穿行如飞,心里顿觉不爽,回身纵马,朝谢宫宝拱手道:“小兄弟,这是老夫的家事,你跟着来似乎不妥吧,难不成小兄弟要看老夫的笑话?这样好了,你留个尊号,别再跟来了,至于昨天相救之恩,他日老夫自有重谢。 “先生多想了,我去见邹大哥,你我只是同路。”谢宫宝道。 “那好吧,你要跟就随你吧。”白鹿寒脸色一沉,策马回队。 一行人在山道里时疾时缓,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地? 天昏时分,走出大山,来到一处小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五章 以死相逼 这镇子不大,驻在大山坳处。 一眼游去,也不过千户人家。 镇子虽说不大,里面却横着一条官道,贯穿东西,正是北冥的枢纽小镇。往东五十里是野拂碑林;往西三百里是七星镇。街上人来人往,倒也有几分热闹。 一行人进镇,在一家客栈门口顿步。 白鹿寒向易云和云水瑶道:“这家客栈不错,两位仙侄,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吧。”接着,又吩咐门人弟子:“你们都听好了,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滋事,尤其不能怠慢了两位仙长。”——说完,领着白骆衣母子驱马要走。 易云急道:“白庄主且慢,您不打算带我们去么?” 白鹿寒罢了罢手:“不妥,小女不是说了吗,邹奇这小子是三番两次滋事杀人,马老怪没有杀他,已经是客气了,你们若是去要人,那不等于兴师问罪。此时距离阴阳轮回只有两年了,这时候最好别闹出事来,我想令师没有亲来,便是有这层顾虑。” “白庄主说的是。”易云愧声道。 …… …… 白鹿寒去后,众人开好房,都各投歇处。 只有谢宫宝悄悄跟着,他怀疑白骆衣说谎污蔑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事关邹奇的安危和清白,他谨慎跟着,是想探清事情的因由。——白鹿寒祖孙三人沿着官道一路向西,扬鞭骠骑,谢宫宝则在旁侧山涧纵跳飞赶。 如此行到天色大黑,从崎岖小径折入深山。 在山涧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穿进一处峡道。 这峡道,两面山壁高耸入云,壑深幽长。 两匹马走进里面,给阴风一吹,顿时吓得扬起前蹄,嘶叫起来。那两匹马不敢往前走了,用力摆头,节节后退,好像感应到前面有阴煞之气。——白鹿寒知道厉害,祖孙三人索性下马,将马拴在峡道外头。 趁栓马这挡功夫,白骆衣小心开口: “爹,女儿想跟你说个事。” 白鹿寒栓好马,也不看她: “什么事,赶紧说?” 白骆衣搂着孩子,勾起头抽泣起来,眼泪一滴一滴的全落在孩子脸上。那孩子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昂着头看着母亲:“娘,你别哭了,聪儿以后乖。”——白骆衣咬咬牙,昂起头:“爹,女儿不孝,给您丢脸了,您……您一会儿找姨父要了人,放我和奇哥走,好不好?” 白鹿寒哼哼两声,厌恶到了极点: “邹奇不守婚期,败我家风,他这是欺我!我也不要他命,但他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落人话柄,日后受人非笑,我白鹿寒可丢不起这个人!你也用不着求我什么,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等这件事情了了,你要跟他走,我不拦你。” “这全是女儿的错,怪不得奇哥,其实……其实是女儿勾引、强迫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怀了孩子,女儿心里害怕一直不敢回,要不是这次……这次……。” “够了!不知廉耻的东西,你还要脸不要脸!” “爹,您怎么骂我都行,您……您一定要帮帮奇哥。这次女儿回去,只想求爹过来找姨父要人,本来没想惊动轩仙流,可爹您……您还是惊动他们了。您说您不杀奇哥,可是他师门执法森严,落到他们手上,绝没好活,女儿恳求爹,求爹给我们一条生路,给你外孙一条生路,好不好?”白骆衣噗通一声跪倒,而后也让孩子跪下磕头。 白鹿寒气得两眼发直,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突起凶光,猛发一掌,击碎身旁岩壁: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畜!” 白骆衣抹了泪,嘴角凄凄一翘,泛起一丝蛮意: “爹要不答应,那女儿和聪儿干脆现在就死。” 说完,手掌运气,朝儿子头,小兄弟艺高胆大,几个阴兵算得什么。不过,小兄弟,对付阴兵不难,就怕动静太大,如果惊动了马老怪,反而不利于搭救邹师弟了。依我看,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等再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六章 罪恶果实 “阴兵挡道而已,此路不通,还有天路。”谢宫宝道。 “天……天路!”云水瑶抬头望天,一阵向往。 自来天路难渡,非混元上仙不可驾驭。 不管是轩仙流的霓裳羽衣,还是龙涎寺的金莲法座、还是幡尸教的翻手云,都是混元真气催发而成。所以,世间的飞天仙法,均看修为,没有任何捷径可走,泛泛之辈,焉能渡得天路。 “小兄弟说笑了,易某跟水瑶师妹尚未晋升混元,这天路……。” 易云愧声愧气说着,可话声未落,便看见谢宫宝生出羽翅。 那翅膀一展三丈,闪着五彩微光,异常好看。 易云和云水瑶惊得眼珠欲爆,异口同声: “什么!你……你是混元上仙!” 紧接着,云水瑶把眉一锁,凶声问: “你究竟是谁!敢偷我霓裳羽衣!” “不陪了,先走一步。”谢宫宝也不作解释,拱了拱手,扇起三丈羽翅一飞上天。——升腾到高空,借着月光,谢宫宝看得仔细,峡道山体那头黑气弥漫,漫山遍野全是坟头,墓碑多的如林如柱。在碑林之上,半山腰间有飞檐阁楼数十间,当的是灯火通明,好一个山野府邸。 通往山腰的小径上,有人下来接引白鹿寒。 谢宫宝跃过坟地,悄落山林,紧跟上去。 …… …… 到府邸门口,马擒龙慌慌张张奔出。 看见白鹿寒,他似乎有所惊恐,痴了一下,遂鞠躬行礼:“舅舅,您……您怎么来了?您看,您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擒龙也好出去迎接不是,这……这可怠慢了。” 白鹿寒瞪起眼睛,冷哼一声: “舅舅?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舅舅么!骆衣在你这地界荡了五年,你为什么不把她给我送回来?不送也就罢了,居然还瞒着不跟我说!你简直混账!——我也不跟你废话了,给我闪开,我有事找你爹说。” 马擒龙脸上抽搐,连连哈腰,闪到一旁。 白鹿寒袍袖怒挥,迈进府门,愤步去了。 马擒龙跟上前,趁白鹿寒不注意,把白骆衣和孩子悄悄拉了回来。而后,屏退左右,搭着白骆衣的酥肩,质问:“表妹,好好的待在这里不好么,你干嘛要走?你走便走吧,为什么还把舅舅招来?你想害死我么?” 白骆衣用力扒开他手,暴退两步,显得极为冷淡: “你就想着自己,放心好了,爹什么都不知道。” 马擒龙看了看孩子,泛起一丝杀气,疑道: “当真不知道么?那他过来做什么?” 白骆衣嘴角生恼,眼神生厌,哼哼两声: “你们不肯放人,我只好把爹找来!” “你——!你还是害我了!”马擒龙气得脸色涨红:“表妹,邹奇要是活着出去,我们俩的事就包不住了。这几年,我跟爹可都顺着你,没有杀他,也没有伤孩子一根毫毛,你……你怎么尽做傻事!我跟你说,这事要是捅露出去,你们白驼山庄照样脱不了干系,到时候我野拂碑林倒是不怕他轩仙流,最后倒霉的还是白驼山庄。” “说来说去,你还是怕了,同是男人,你真不如奇哥,当年我怎么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你也用不着害怕什么,奇哥给我说过,这件事关系到我和聪儿的性命,他即使死也不会向外说,而且……而且我打算说服他,让他带我和聪儿走,走得远远的,以后……以后再也不见人了。”白骆衣道。 “表妹,你太天真了,他邹奇何许人也,怎会跟你这骚……。”马擒龙一时口误,慌忙捂嘴,以致话音止于“骚”字,后面就没了下文。 白骆衣听罢,岂会不明他意,顿时火大。 小时候,更事未多,不知行房为何物。 哪一次不是马擒龙过来教她、诱她。 乖巧的年岁,偏让马擒龙调教成奸。 这会儿说“骚”,真是颠倒黑白。 她俏脸怒放,两眼都快迸出火花: “捂嘴干什么!有本事你往下说!是,你说的没错,我骚我贱,贱得缠你了,贱得死活都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你为我做什么了?说什么表亲不能成亲,这世上表亲成亲的多的去了,你何不干脆直说,你招惹不起轩仙流,干嘛编个借口哄我!——我爹说的没错,你简直就是混账!” 马擒龙慌里慌张东张西望,拍打自己的嘴巴: “姑奶奶,你小声点,我错了好吧,乖。” …… …… 白骆衣和马擒龙谈话之际,谢宫宝就藏在府门之侧、树荫之下。 这一字一句,谢宫宝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虽说没有窃听到白骆衣移情邹奇的原因,但最起码把那孩子的身世搞懂了。搞了半天,原来这孩子果真是马擒龙和白骆衣所生,也难怪她们这么诚惶诚恐、遮遮掩掩。 要知道,表亲之间,指腹为婚尚需谨慎。 更何况她们之间没有婚配,当属luan伦。 而且,白骆衣和邹奇已有婚约,马擒龙胆大妄为横插一杠,等于给轩仙流戴了一顶绿帽。其实,这顶绿帽偷偷摸摸的戴,倒也不会惹下多少祸端,偏偏瞎搞之时疯狂过度,把罪恶的果实【孩子】结了下来。如此行径,非但不容于世,也会与轩仙流结仇,从此不得安宁。 谢宫宝感到很庆幸,这孩子不是邹奇的。 在他心里,邹奇人格高尚,近乎完美。 而白骆衣卖娼弄骚,岂能与其相配。 …… …… 接下来,马擒龙花言巧语,且还动手动脚。 白骆衣扭扭咧咧的,反正不让他碰,也不听哄了。 过了一会儿,有两人从里屋穿廊下梯,走了过来。 此二人,一个身着黑色道袍,脸瘦如骷,如鬼般披头散发,正是马源;另一人不是别个,却是白鹿寒。——两人气呼呼的站在院子里,朝门外喊话:“你们两个混账东西,给我过来!” 马擒龙和白骆衣面面相觑,领着孩子唯唯诺诺进了院子。 白鹿寒气冲上前,冷不丁的给了白骆衣一个嘴巴: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娼货!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我还大老远赶来找邹奇兴师问罪,我凭什么问罪,我有脸问吗!——我都没脸了,你还有脸站着,给我跪下!” 马擒龙吓了一跳,心虚不已,战战兢兢的小着声问父亲:“爹,你把这事跟舅舅说了么?我们不是讲好的,谁也不说,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不等他说完,马源也闪电出手,扇了他一个耳光:“不知死活的东西!到这时候还要瞒你舅舅,轩仙流就要打上门了!我现在看见你就烦,你也给我跪一边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七章 妥协认子 白骆衣和马擒龙双双跪地。 虽说跪了,但彼此有怨,都不给对方好脸色。 此时,白鹿寒初闻真相,怒火正盛。 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即使杀了不孝女也不能改变什么。他拔出刀来怒挥泄愤,顿将身旁巨石砍为两半。回刀入鞘,火气已消大半,朝马源埋怨:“马老怪,你这儿子教的,哼哼!都成yin魔了!好吧,事情已经这样了,追究也没意义,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该把骆衣这死丫头看紧了,怎么就让她跑回白驼山庄了?这下露了邹奇下落,叫我怎么向轩仙流交代?” 马源像感冒了似的,干咳两声,不急不缓的解释: “老哥,我已经看得很紧了,谁知道她就跑掉了。” “你这人平时阴里阴气的,凡事都喜欢藏着捏着,这事发生之后你就不该瞒我,你要不瞒我,死丫头回家,我也早把她关地牢了,哪还会兴师动众跑来这里。” “事已至此,抱怨也无意义了,得想法子补救。” “怎么补救?难不成你有法子?” “呵呵,当然,老哥附耳过来。” 白鹿寒哦了一声,把耳贴了上去。 马源在他耳边悄声碎语说了半天,白鹿寒听着,眼睛却看着女儿和那野种外孙,脸色越发变得难看。——待得听完,他闭上眼睛做痛苦之状,深吸一口气道:“邹奇人品端正,好好的一个佳婿,现在哎……,罢了罢了,就照你说的做吧。” 悲声悲气叹完,背起手又往里屋去了。 等他去后,马源招来马擒龙悄声吩咐,而后也去了里屋。 …… …… 阴风阵阵,院子里树影沙沙。 山下碑林偶有几个鬼影凄叫。 宁静下来,这里确实可怕之极。 白鹿寒和马源走后,院中剩下马擒龙和白骆衣母子。 严格来说是luan伦一家亲,是天地造物的一场意外。 当然除了她们之外,还有藏在院门外的谢宫宝。 没了长辈在场,马擒龙又肆无忌惮起来,他托起白骆衣香嫩嫩的下巴,冷笑道:“表妹,你这招够毒的,把轩仙流都搬来了,为了那小子,你居然想害我,你以为我野拂碑林就怕了轩仙流么,什么我也要替他讨回!” “迂腐!别说了!把你招来不是听你讲学说道的。” 马擒龙无比厌烦的、像挥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而后,又把那孩子拉到身边来,询问邹奇: “听说这孩子是你和我表妹生的,对吗?” 这问题问的好没道理,极度无耻。 邹奇听得耳膜震荡,顿时火起。 要知道,轩仙流素以正气立派,身为派中弟子,自是珍惜名声。而马擒龙此举显然是想饰非掩过,他自己犯罪不愿承担,却强推他人,如此卑劣的行径,邹奇当然忍受不得:“孩子是谁的,你比我清楚,休想栽我头上!” “你不承认,那就说明这孩子是野种喏,既是野种,留他又有何用!”马擒龙杀气暴涨,翻起掌心,带着折磨人心的心态慢慢地、缓缓地往孩子头顶压去。 “不要!求你不要杀聪儿,你要杀杀我好了!” 白骆衣被府兵拉住,阻拦不得,只能泣哭大喊。 尽管她拼命哭喊,马擒龙依旧不肯收掌。 那掌心以极慢的速度压向孩子的天灵盖,这杀人的速度似乎是在折磨白骆衣,也好像刻意给邹奇留下犹豫的时间。——邹奇看着那聚满真气的掌心,看着孩子哭喊娘亲,看着白骆衣惨如渡劫的神情,他心田一苦,闭上眼睛,悲声喊道: “够了!孩子是我和骆衣生的,你收手吧!” “奇哥,你……你……。” 白骆衣既感动又羞愧,哭得说不出话来。 马擒龙哈哈大笑,语调变得和善了许多: “表妹,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这也说明邹兄爱你之心坚定,好事一桩嘛,你哭什么。——邹兄,既然你跟我表妹有了夫妻之实,那你就是我的妹夫了,我也不能再关你了,你带着我表妹走吧。——至于我这表外甥,就暂时留在野拂碑林,我想你们不会有异议吧?” 白骆衣抹干泪,跺了跺脚,就要往里屋奔去: “我去问爹,他答应我的,不能不作数!” 马擒龙挥了挥手,命令府兵: “拦住她,送她们下山!” 就在这时,藏身门外的谢宫宝心中之火,恍如火山爆发,竟是一闪而入,出掌直击马擒龙胸口:“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早该死了!”——这一掌去势迅疾,马擒龙想躲已是不及,仓皇之下唯有伸掌去接。 两股真气相交,“嘭”声响作。 同时,又是一声“咯吱”脆响。 马擒龙手骨断裂,戳穿皮肉,啊的惨叫。 紧接着,被谢宫宝震飞丈远,呕起鲜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八章 叙旧 这微秒之变,惊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同时,也惊动了屋内府兵,他们交口嚷开,里屋立时奔出许多人来。——邹奇慌忙提醒:“小兄弟仗义施救,邹奇感激不尽,马老怪不是你能应付的,你快逃!快逃!” 谢宫宝知道形式危机,展开霓裳羽衣: “邹大哥,要走就一起走!” 邹奇瞪大眼珠,惊悚的指着他的羽翅: “你……你是谁?为……为什么?” “这里凶险的很,先离开这儿再说。” “好,麻烦小兄弟带上她们母子。” 谢宫宝瞥看白骆衣,心里一阵厌恶一阵怜悯:“好,就依邹大哥的。”话罢,搂起邹奇和白骆衣母子击翅上天。——腾临半空,只听下界有人叱喝:“伤了我的人,还想逃么!”——谢宫宝不敢迟疑,使尽力气扇动翅膀。 他驮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速度比往常慢了半拍。 俯望下界,山脉之间尽是人影奔波。 回头眺看,云层下也有人驾云追来。 谢宫宝催发全力,跃过两百里,再往下看,下界奔袭之人少了,但身后驾云追赶的却是越来越近。——谢宫宝心知,天上目标太大,此时往大山里躲着还有一线生机。心念及此,忙俯冲而下,落到一处山腹之地,手指旁边山洞:“邹大哥,我看你伤得不轻,我们往山洞里先躲躲。” “小兄弟,你自己逃吧,别管我们了。”邹奇晃了晃手。 “有始无终非君子,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谢宫宝笑道。 他以此话相驳,邹奇一愣,也无话可说。 …… …… 白骆衣这头,竟是连儿子也不顾了,见色忘子似的趁机搀扶邹奇进洞。谢宫宝摇了摇头,把那孩子牵进洞来。——只见白骆衣拉着邹奇的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抽抽噎噎着道:“奇哥,你对我真好,我……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 邹奇撒开她手,背靠岩壁坐下,盘膝闭目,缓缓说道: “相识一场,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你不需记挂在心。” 白骆衣蹬下身子,趴在邹奇身上,甜甜一笑: “怎能不记在心上,没有人比你对我好了。” 邹奇稳坐不动,暗运真气,把她轻轻弹开: “你我情缘已尽,不要再念着我的好了。” 听到这话,白骆衣眼泪珠子一涌而出,全然不顾谢宫宝在场,就这么痴痴的看着邹奇,一个劲儿淌着泪。而后,又抱头痛哭起来: “不!我就要念,就要念!谁……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对我好的。那时候,你来野拂碑林救那个烝鲜族的小子,我和表哥三番两次要捉你,你也没恨我,后来我怀孕了,表哥要我打胎,我一气之下跑出来寻死,是你找到我,不让我死的。——好啊,你说我们情缘已了,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你要照顾我?我生下聪儿,身体不好了,你也是细心伺候,这是为什么?” “那时你有孕在身,我怎能弃你不顾,这跟情缘扯不上关系。再说,你生子过后,我也就走了,我之所以留在北冥,只是为了找回谢小兄弟,你我之间短暂的接触完全是一场意外。” “奇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 …… 听到这儿,谢宫宝鸡皮疙瘩掉一地,实在听不下去。 只要看着白骆衣,就想起白驼山庄的那场肉搏。 那场肉搏昏天黑地,恨不能是个男人都可一乱。 他印象当中的白骆衣没有纯情,只有妖骚。 此时,却纯情满满说着情爱,实在恶心。 谢宫宝干咳两声,打断她们二人谈话:“邹大哥,你被穿了琵琶骨,自行运气怕是还有些障碍,不如让我来替你疗伤吧。” “不用了。”邹奇摇了摇头,继而睁开眼来,冲谢宫宝浅浅一笑:“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就已晋升混元,这是千古未有的奇迹,只怕连我派白师叔也望尘莫及了,就以小兄弟这般年岁和修为,他日天下必又疯传。——只不过,我不明白,小兄弟使的是我派功法,可我怎么不认识你呢?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吐露一下名讳和师承?” 时隔五年,得遇故人,往日恩情一一浮上心头。 然而叙旧在即之时,谢宫宝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邹大哥刚说,留在北冥,是要找回谢小兄弟。” “没错,当年一诺,至死不忘,哎。”邹奇深深作叹。 这一叹,声哀如泣,直叹得谢宫宝五脏激荡。——他走上前,抓住邹奇的手,捋起他的袖子露出当年贯穿之剑伤,轻笑道:“这伤口我是记得的,邹大哥为了一诺,这些年又是受伤又是受罪,宫宝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此话一出,白骆衣倏地站起,吓得倒退三步: “你是他!你……你是人是鬼!” 邹奇听罢,也傻愣当场,继而如释重负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悲道:“你居然是宫宝?哈哈……,天不负我,这一诺我已经无力再守,想不到你还活着,活着就好,这下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这时候,白骆衣缓过神来,气呼呼的斥责谢宫宝:“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你知不知道奇哥为了守你一诺,受了多少罪!将心比心,你对得起他吗!或许……或许你早点出现,我跟奇哥可能……可能……。”说着说着,又哭将起来。 白骆衣这么一斥,倒把谢宫宝说的哑口无言。 他发现五年的遭遇,哪怕一个字也不能与人分说。 若是说了,便暴露了【先生】和猿伯的隐居之所。 先生隐居因由,并不难猜,正是常伴鬼影,永绝世人。 正所谓,兜授之恩,形同再造,谢宫宝当然不敢透露先生的半点消息。可是,邹奇这头也得给个解释,否则良心难安:“邹大哥,五年前我坠崖后,亏得仙人相救,他把我带出谷去,教我功法,不准我走,所以……?” 邹奇摇了摇头,笑道:“宫宝,你理会错了。当年你若不是舍死守信,我又怎会感化,重此一诺呢?这些年我虽受罪,却也是磨练道心,对修行大有裨益,假若此时静心修炼,用不了四五年,或也能晋升混元。——所以,不要觉得亏欠了我,说到底,我还受你点化,应该感谢你才对。” 说到这儿,稍稍顿语,看着谢宫宝,瞳孔骤然放大: “我只是好奇,教你功法的高人是何方神圣?” “这个,我不能说,请邹大哥见谅。”谢宫宝歉道。 “明白明白,仙人行事往往有此癖习。”邹奇呵呵一笑,也不问他了。 两人叙旧说话之际,突听洞外脚声脆响。 谢宫宝心呼:“糟糕!”瞥眼一瞧,洞外人影晃动,遂抓起一石掷去,只听“啊”的一声,那人顿时倒地。——紧接着,山洞外头有人喊话: “轩仙流都是鸡鸣狗盗之辈么!尽干暗箭伤人、偷人盗物之事!邹奇屡犯我门,污我外甥女清白,我马源囚他四年自觉无过,今晚本要放他,却反遭劫取,我不管救人的是秋掌门,还是哪个,今天这事总要给我一个交代。——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要么把孩子交出来,要么就鱼死网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二十九章 一方古琴 事到如今,野拂碑林居然还想要回孩子。 他们这是强逼邹奇,令邹奇不得反口。 卑鄙如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邹大哥,你只管疗伤,其他的别管,等你伤好些了,我们再冲出去!”谢宫宝气愤已极,有心出去杀他几人,震一震外面人心,使他们不敢轻易迈进洞来。——有此一念,忙把手伸往背后,搭住八荒琴,抽出揽月剑。 那剑一望便知是把绝世神兵,宽大厚重,黝黑发亮。 剑身灵光波动,好似灵气内敛溢出来的一点灵光。 他把剑在手,缓步正要走出去。 就在这时,不知名处有人发赞: “剑好,琴好,人也好。” 洞中三人均是一震,那小孩更是吓得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谢宫宝辨知声音源头,忙往洞深处喊话:“是谁?” “人在荆棘中,不动不刺;心在俗世中,不动不伤。”禅语习习,从洞深漆黑处缓缓走出一个老和尚。——那和尚一身破衣,打着赤脚,身上织满蜘网,形如枯骨,好像刚从坟地爬出似的;但再细看,灰须垂腰,脸善目慈,又是一副慈悲相。——那老和尚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老僧在此坐禅,悟法求佛,三年未得一果,方听两位施主点化之说,忽然悟道,一时感慨,出声打扰,实属罪过。” 邹奇勉强站起身子,回了一个佛礼: “大师过了,是我等讨饶才对。” 那老和尚佛手在胸,含笑点了一下头。 而后,走到谢宫宝跟前,施以佛礼。 他瞄了瞄谢宫宝手中揽月剑,又眺了眺谢宫宝背上八荒琴,最后又投以不可置信的眼神仔细打量着谢宫宝。——看了片刻,抚须浅笑,又打起禅语:“剑好,琴好,人也好。施主,把剑回鞘吧,想要阻敌,施主这方古琴便可做到。” “大师的意思,晚辈不懂?”谢宫宝不明他意。 那老和尚眯起眼睛,抚须呵笑,做高深莫测状: “把琴卸来交给我,老僧自有阻敌之策。” 谢宫宝心想,这和尚好没来由,话是句句不明。 他听不懂和尚的话,自然不敢轻易把琴给他。 那老和尚洞察他心,呵呵轻笑:“施主不相信我么?老僧是个出家人,剑刃逞凶,不敢使得;琴导六欲,亦不敢悟。所以,琴剑于我无益,纵是绝世神兵,也断不会起此贪念。” 谢宫宝向通情理,听罢这话,再也不疑。 还剑入鞘,卸下琴来,除去琴袋递给他: “大师说的对,这口琴交给你了。” 老和尚接过琴,突地一掷,八荒琴脱手飞出,稳稳的竖在洞外石上。 …… …… 这个举动给人以猝不及防之感,谁会料到满口佛心的老和尚会有如此疯癫之举?别说邹奇和白骆衣惊得当场失色,连那小孩也懵懵懂懂的吓傻了。——而谢宫宝这头就更是脱口怒哮:“大师!你疯了吗!”迈开步子,想要出洞拿回八荒琴。 老和尚探手抓住谢宫宝,阻他出洞: “施主莫急,在没有探清洞中虚实之前,这世上没有人敢动这方古琴。有它在外面,别说区区一个野拂碑林,哪怕是纳兰图霸,也不敢闯进洞来。不相信,可把耳朵竖起,仔细听听外面的动静。” 八荒琴掷出之后,听得有人叫唤马源。 许多人簇在八荒琴旁,果真没人敢动。 过了一会儿,只听有人愕声愕气说道:“主公,这方古琴难道是……?当年属下在七星坛述职,曾见过多次,虽是远观,却也不会认错。” 马源的声音也极尽颤抖:“你不会认错,我就更不会看错了,是他!他居然还活着!这是以琴化界么?——都赶紧散开,撤下山去,不要在这里惊扰。还有你,速速赶去总坛,把这里的情况通禀教主,教主思他极甚,倘若知道他尚在人间,必会亲来,快去!” 一方古琴吓退马源,简直荒诞可笑,令人难以相信。 要知道,马源修有二十年的混元真气,功法深厚。 今日即使轩仙流掌门秋道仁来,也未必吓得退他。 邹奇好生难解,奇问:“大师,这是为什么?”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老和尚轻轻摇头,转而投目看向谢宫宝,发了一声哀叹:“哎——,六道苦轮,皆由贪爱。谢施主,那个人孤傲一生,视琴如命,他既肯把琴送你,可见惜你几分;这琴剑原在苦海,既因你出世,就该让它们多染人间烟火,如此或许能帮他渡过苦海。——谢施主,贫僧的话你懂了吗?” …… …… 谢宫宝暗暗捏汗,这禅语打得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老和尚说的意思,细细揣摩,倒也懂得。 首先是有些体会,明白这八荒琴代表着什么。 然后,顺着老和尚的意思那么一猜,又是一阵伤感。 谢宫宝知道先生是谁,只是谨遵先生告诫,不猜不想不说而已。 五年下来,谢宫宝体会着先生的一切,知道他沉沦苦海,难以自拔,先生是在折磨痛恨着自己,他不希望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他的名字。——然而五年的师徒之情,似乎给先生注入了一些人间烟火,先生明明知道琴剑现世,必将暴露他假死的信息,却仍然义无反顾的以八荒琴、揽月剑相赠,可见他对谢宫宝有了疼惜和期许。 这种疼惜即是渡苦海之舟。 这种期许则是划舟的动力。 谢宫宝思虑片刻,有此悟: “大师的话,晚辈明白。” …… …… 见他们二人打上哑谜,白骆衣急了起来。 她在洞里坐立不安,来回兜步,看了看打坐疗伤的邹奇,又看了看儿子,求那和尚:“大师,您是当世枯佛,您……您一定想个法子救救我们。他们……他们是不敢进来了,可也没有走远,刚才好像听到他们说要去请纳兰图霸,这……这要她真的来了,我们就更逃不掉了。” 老和尚呵呵柔笑:“女施主莫怕,那方古琴已经吓着马施主了。一会儿贫僧作陪,趁天黑不辨借天路遁走,相信马施主八成是不敢追赶的。现在嘛,就等邹施主了,等他气息顺畅些了,我们就走。” 邹奇缓缓站起,力气似乎康复不少,朝老和尚礼道: “晚辈好了很多,这就出去说个清楚。” “既是好了,何不早走,出去何为?”老和尚问。 邹奇笑而不答,凄惨的踏着脆响的步子走出洞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章 为天下计 他朝下盈望,山下五十多个举火之人也朝他望来。 双方相互看着,相隔太远看不清楚,一时间谁也不说话,静的可怕。 过了一会儿,邹奇突发声响:“马老,你关我四年不够,还想关我儿么?我邹奇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已经承认不守婚期,与骆衣私通生子,便不会抵赖。邹奇有罪,自当回去向师门禀明罪状,届时,我与骆衣、孩子是死是活全凭师门定夺,还轮不到马老代劳。邹奇话尽于此,请马老自重。” 话罢,也不愿听马源回话,转身回洞,静静坐下。 此时,他有卸千斤重担之感,悲戚中又有些舒坦。 洞中三人哪料他会发此一言,均是怔愣当场。 自揽私通之事,当众宣扬,等于自毁前程。 此事再经人疯传,必然会闹得沸沸扬扬。 往后,臭名远扬不说,也给师门抹了黑。 谢宫宝摇了摇头,替他感到极为不值: “邹大哥,你揽罪上身根本就不值得。” 邹奇浅浅一笑,笑得颇有无奈和伤感: “我仔细想过了,马擒龙跟骆衣犯的错大了一些,有违伦常,别说我正派难容,就是他幡尸教也是不耻的,我若担下,也就犯了一个私通之罪,况且我和骆衣原本就有婚约,罪孽也就轻了一些。——可若我置身事外,马擒龙与骆衣生子一事让师门知晓因由,牵连就大了,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场正邪大战。——哎,阴阳轮回之期将近,正邪两道正需通力合作应付九幽乱局,此时绝不能大动干戈。所以,我为天下计,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这话正气浩然,老和尚听罢,赶忙合十做礼,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舍一己而救天下,邹施主真是菩萨心肠。” 邹奇摇了摇头,苦苦笑道:“大师谬赞,其实晚辈揽罪上身,也有私心。世人推崇男尊女卑,倘若大战一起,正邪未必会有赢家,但可以肯定的是,骆衣母子必不容于正邪两道,她们母子一定会死。晚辈心系于此,也是一番私欲吧。” 老和尚抚须呵笑:“不私不私,救人不分公私。” 这时,白骆衣这头早已经哭得凄泪如雨了。 听罢邹奇之言,哽道:“奇哥,我……我对不起你。” 邹奇罢手止声:“别说了,相识一场,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帮过这一次,往后你我再无瓜葛,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吧。大师,这山下的魔头越聚越多,躲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晚辈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劳请大师送我等一程吧。” “邹施主既无大碍,那便请吧。” 老和尚在前引路,四大一小走出洞口。 …… …… 此时山下举火之人已增至数百,均昂头看来。 天色黑,双方都看不清彼此容貌,只能靠猜。 谢宫宝把琴装袋,背在背后。这个动作可把野拂碑林一众吓了一跳,他们通过月光,依稀看见有人动琴了,知道这方古琴来历的长者们都齐齐“哇”了一声,骚动不安的、急急忙忙的、悄声喊退。——这时,山边那头奔来两人,一边跑一边喊: “邹师弟莫慌,为兄和水瑶师妹援你来了!” 两人奔步奇快,瞬间即到,却是易云和云水瑶。 她们俩看见如此多人,傻傻的怔了一下。 邹奇知道她们嘟着嘴有话要问,抢口道: “师兄师姐,有话等离开这里再说。” 眼下大山被围,应当速离,实不宜拖拉。 老和尚和谢宫宝互望一眼,各运真气。 一个脚起金光,宛若一朵莲花。 一个背生五彩光翅,羽展三丈。 这时,山下有人大呼:“龙涎寺金莲法座!白兄逝世多年,今日涅槃重生,与龙涎寺的枯佛大师谈佛论道,却要和马某以琴化界,同时故人,何以厚此薄彼。” “莫要理他,我们走。” 老和尚揽起邹奇、易云、孩子,一飞冲天。 谢宫宝裹上白骆衣和云水瑶,也疾冲而去。 一个金莲法座,耀耀拔度。 一个霓裳羽衣,艳艳轻腾。 两缕光芒在空中一划而过。 野拂碑林一众摄于古琴,莫敢再追。 …… …… 谢宫宝一行跃过界山,天亮落地。 借飞天路,一夜也才行了两千里。 此处属中州北部,多是丘陵,前面不远是北部重镇千香店。----一行人走上官道,邹奇转身朝谢宫宝叩礼,也向老和尚打着佛手:“承蒙护送,不敢言谢,邹奇是戴罪之身,脱险即可,剩下的路就不敢再劳烦二位恩送了。” 老和尚朝邹奇还礼,嘴角轻叹,宛有惜才之感。 而后,又向易云和云水瑶依次执礼,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回山后,若是见到秋掌门和各峰掌观,请跟他们说,‘空相’择日会登门揖礼拜会。还有,老僧知道,贵派素来执法森严,邹施主所犯之罪怕是不能轻饶的;不过,老僧看他是可造之才,还是希望替他说个情,你们回去跟秋掌门说,怎么罚他都行,只是希望莫废他功法,莫伤他性命。” 易云和云水瑶赶紧回礼:“大师的话,晚辈一定带到。” 其实,她们早猜到眼前这个老和尚就是空相大师了。 众所周知,龙涎寺兴旺千年,传至今时,寺有三佛。 分别是方丈空寂、执法长老空明和不担职的空相。 轩仙流和龙涎寺交际颇深,空寂和空明时常在人前露面,故而大多人都认得。唯独这个空相神龙见首不见尾,认识的人没有几个。——早就听闻,空相大师颇具洒脱,喜欢赤脚遨游,苦行度世,故世人尊称他为赤脚枯佛。 却没想到今番有此机缘得见枯佛真容。 空相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朝谢宫宝道:“谢施主修为之高,创千古未有,照此发展下去,说不得还能再造神奇,这或许是轩仙流的福气吧,总而言之,贫僧跟那人一样,对你期许很大。”——话罢,面朝众人躬了躬身:“各位,老僧就此别过。” 言未落,架起金莲法座,划空而去。 空相虽走,佛音仍犹在耳,耐人寻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一章 师兄下落 谢宫宝环目扫了扫,邹奇垂眼低眉没了半点精神。 白骆衣母子放佛两坨除不去的屎,紧紧靠着邹奇。 而易云和云水瑶则用无比惊奇的眼神盯着谢宫宝。 谢宫宝心想,还真没我什么事了。拱了拱手道: “既然邹大哥不让我送,那我也就告辞了。” 云水瑶抢步上前,挺起硕大的胸脯子一拦: “等等,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易云走上前来,呵呵一笑,也道: “小兄弟,说说清楚也好。” “说什么?”谢宫宝对轩仙流还心存恨意,时下五年虽过,但他心里面这道坎却是有些过不了,至少不太愿意跟当日围攻屠隐的人说话,故而语调上难免有些森冷。 云水瑶轻轻跺脚,微胖的身姿、高挺的胸膛也跟着狂抖一下:“怎么,使完了霓裳羽衣就不想认账了!我轩仙流功法从不外传,你是从哪里偷学的,这事不说明白了,我们就是想放你走也不敢放了,否则掌门师伯哪儿,我们没法交代。” 谢宫宝心想,不得先生同意,可不能乱说。 他也懒得跟她纠缠,驾起霓裳羽衣想走。 哪知易云欺近身前,抓住他的肩膀。 同时间,云水瑶也拔剑抵住他喉: “想走,没这么容易!” 谢宫宝心里气急,正想运气震开她们,只听邹奇出声劝阻:“云师兄,水瑶师姐,不要动手,宫宝兄弟是烝鲜族人,当年月牙城灭,我们没能及时阻止,已经是个遗憾了,他现在族群屠尽,也很可怜,难道我们还要刀剑相加么?更何况……更何况仙儿师妹在山上修行那两年,不是听说她已冥嫁,我这宫宝兄弟就是仙儿师妹的夫君。” 易云和云水瑶听罢,均大为震惊,云水瑶连连摇头: “你说他是谢宫宝?不可能?听说他已经死了。” 当年烝鲜族屠灭之后,轩仙流曾施行搜救。 多年来也有打探寄灵仙堂弟子的下落。 怎奈一直没有发现谢宫宝的踪迹。 眼下,谢宫宝从邹奇嘴里死而复活,着实让人接受不了。云水瑶缓缓收剑,难以置信的看着谢宫宝,问:“你真是寄灵仙堂那个谢宫宝?你真是仙儿师妹的夫君?要真是,那仙儿师妹可要高兴坏了。” 夫君来夫君去的,谢宫宝听得心里直打鼓。 少时的心灵创伤不管在何时也是抹不去的。 那时小,身不由己,难道长大了还要继续给人当鬼丈夫么? 谢宫宝眉头挤了一挤:“回去跟仙儿姐说,不用理会这桩婚事。” “你说什么?大逆不道!没良心!就算冥婚也是父母之命,你说不理会就不理会么!”云水瑶眉头轻锁,额脸蛋再那么微微一火,续道:“我师傅最是看重纲常,她让仙儿师妹给你守节,不管你是死是活,这桩婚事还得算数。” 她说的正起劲时,易云把手放在嘴边干咳一声: “师妹,不要跑题了,我们说的是功法。” 云水瑶反应过来,又把剑架往谢宫宝脖上: “对,不管你是谁,也不能偷学我派功法!” 谢宫宝素来就有一股犟劲,别说他不想开口,哪怕就是想说,遭人拿剑威逼他也不愿说了。——这回谢宫宝可不客气,想都不想,直接运起真气将易云和云水瑶弹了开去。 邹奇见情况不对,上前劝和:“大家别伤和气,云师兄,水瑶师姐,请移步说话。”说着,出手抢下谢宫宝背后的八荒琴:“宫宝兄弟,把琴借老哥看一会儿。”——他把易云和云水瑶邀到远处悄声细语说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看易云和云水瑶翻看八荒琴时紧张兮兮的样子,而后又无比兴奋的瞄向谢宫宝,想来是听到想到了某件天大的喜事。 谢宫宝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既然先生以琴剑相赠,就免不得让人揣测。 既然出山入世了,也更加免不了遭人盘问。 他只答应先生不想不猜不说,至于别人,他管不着。 …… …… 三人说完悄悄话,走到谢宫宝跟前,均都露笑。 邹奇还了琴,轻拍谢宫宝肩膀:“你可以走了。” 易云喊了一声“等等”,忽然奇奇怪怪的改了一个亲近的称呼: “宫宝,刚刚只是一场误会,得罪你了,你别见怪。我呢,叫你留一下,是有个消息要跟你说,可能你很想知道。——五年前,月牙城屠灭之后,我们轩仙流在琼皇妖山搜救了四百多个烝鲜族人,其中就有你师兄雍牧。听说这几年,他一直活跃在幽都和千香店,仙儿师妹还去找过他,劝他回去把烝鲜族再支起来,他不停劝,偏要领着族人沿街要饭。” 这个消息当真如惊雷劈身,震得人一阵迷糊。 谢宫宝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情形激动: “那我们族长呢?她是不是还活着?” “这个就不好说了,没有发现尸体,也一直没有找到她人。”易云道。 谢宫宝如丧母似的心里一疼,激动之情瞬灭。 小时候孤苦,他就少有喜怒哀乐的表情。 如今长大了,就更懂得喜怒不形于色了。 他强忍内心痛楚,朝易云拱手道:“这个消息对我有用,谢了。”话罢,也不告别了,展翅腾起,在空中撒了一把眼泪,急往千香店方向跃去。——南下三百里地,遥见一宏伟城池,遂在无人山头按下地来。 穿过一片深林子,城门已望。 于是插进官道,直淌进城。 进城一望,果是繁华不凡。 千香店人流颇多,街道两旁店铺民居、大商小贩不计其数。除了繁华之外,亦不失美色。广厦院内,总有红杏出墙,翠光外泄;城里有河,河岸两边也有数不尽的烟柳画桥。 谢宫宝别的都不在意,他只关注街上乞丐。 这千香店的乞丐忒多,转完一圈,足足看见五百多个叫花子。细细问了才知道,原来这座城里有个天乞帮,这些乞丐大多都是天乞帮的。——谢宫宝心想,这里有个叫花子帮,师兄和族人怕是很难混得下去,不如明天再去幽都找找。加上他昨晚一夜奔波,体力耗尽,这个时候又累又饿,实在也找不动了。 既然打定主意,索性找了一家酒楼打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二章 乞丐 酒楼生意好,上下两层满满是客。 没有空桌子,小二张罗过来,给他与人拼桌。 谢宫宝见与他拼桌的是个紫袍老道人,心里不愿。他孤寂惯了,哪肯与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对面而食,本想要走,却听那老道人说道:“贫道观你步履轻盈,是个不凡之人,何不坐下同饮,现在午时刚过,等吃好喝足,正好结伴,一起去天寿宫。” 谢宫宝好奇,随口一问:“去天寿宫做什么?” 那老道人转头,拿疑光瞄他:“近来疯传,说九面玉狐出世,于五年前让幡尸教巡天二使合力封印,之后又由烝鲜族锻炼成魄,据说烝鲜族灭族之后,此魄流落中州,现已流到天寿宫了。怎么,小兄弟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么?哦,那是贫道断错了,原来你不去天寿宫。” 扯到九面玉狐,谢宫宝心里一悚,再难淡定。 这传闻显是胡说八道,可也透着几分真消息。 谢宫宝隐约感觉讹传之人似乎知道当年妖狐出世一事? 既然知道真相,就该清楚九面玉狐是在他体内滋长的,出世那天也是屠隐耗尽真气封印的,整件事跟高敢无关。——可是讹传消息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提他的名字,并且还捏造谎言非说是巡天二使合力封印?难道此人想掩盖当年的事实真相,又或者这个谣言压根儿就是巧合? “这消息晚辈听说了,正要去天寿宫,既然同路,那打扰了。” 谢宫宝来了兴趣,朝那老道人拱手上桌,招来小二张罗酒菜。 他刚坐定,邻桌四名青衣道人各哼一声,均怒眼投来。 那老道人脸色微沉,训他们:“多事,吃饭!” 谢宫宝瞥眼细看,四个青衣道人均搁剑在桌,老道人则手持浮尘,未有兵刃。但看他们服侍打扮没有轩仙流那么淡雅好看,却也颇有效仿轩仙流的韵味。——老道人训完,转眼又朝谢宫宝呵笑:“小兄弟的饭菜还没上桌,若是饿了,贫道的酒菜你尽可拿去吃。” “好。”谢宫宝虽说好字,却一动不动。 等到酒菜上桌,他动起筷子,细嚼慢咽得像个女子。 老道人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哈哈一笑: “男人豪迈,小兄弟有些女儿态哟。” 五年来,谢宫宝修习功法,也是修心养性。 加上他嘴薄喉小,吃饭从来都是不急不慢。 面对老道人玩笑之言,他只简单回了八字: “豪迈在心,而非在口。” 老道人抚须点头,哈哈大笑:“好一个豪迈在心,辩得好,很好很好。此去天寿宫也才五十里地,狐魄大会要到晚上才开始,小兄弟只管慢吃,贫道陪着你。”笑完,端杯满饮一口,而后又招来小二添了两坛好酒。 …… …… 刚吃到半饱,从外面闯进来一个小乞丐。 那乞丐是个跛脚,一瘸一拐的走到邻桌,朝那四个青衣道人伸了伸破碗。那四个道人捂起鼻子“去去去”把他赶开。——乞丐捂着肚皮可怜兮兮的转过身,又来问谢宫宝和老道人索要吃的。 老道人倒也不嫌他,给他碗里放了两根烧鹅腿: “够了吧?那就去外面吃吧。” 谢宫宝扯住乞丐,喊:“慢着,这些哪能吃得饱。” 而后,直往他碗里夹菜,接着又掏出两锭银子给他。 叫花子大喜,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让小二赶了出去。 看着乞丐离开的背影,谢宫宝不自禁的想到师兄和族人,他们行乞多年,或许就跟这个小叫花一样,脏臭无比,每天拿着破碗沿街乞讨。——想着想着,鼻子一酸,险些淌出泪来。 “小兄弟生得一副好心肠,可惜用错地方了。贫道听闻,近年来千香店和幽都两地的乞丐日益增多,而且都是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之辈。他们盘旋两地虽无大的祸害,终究好手好脚不劳作,惹得人嫌。——小兄弟方才出手就是两锭银子,虽是好心,却是助长了他们的懒性。”老道人道。 听他这么一说,谢宫宝想到师兄,脱口叹道: “也是,他这人本来就是又馋又懒的。” 正感叹间,只听邻桌愕喊:“师傅,酒有毒!” 喊声未泯,立时有两个青衣道人口吐白沫,中毒倒地。 老道人大惊失色,上前施救:“啊!是幡尸教的神仙劫!”扭头望窗,看见刚才那个小乞丐站在街道对面朝酒楼里张望。他醒悟过来,命令没有中毒的两个弟子:“你们俩照顾好师弟,为师去追那乞丐讨要解药!”——说罢,跳窗追去。 谢宫宝拿着酒杯闻了闻,也随步就后,追了出去。 那小乞丐嘿嘿一笑,钻进巷子,跳上房顶。 三条身影先后翻墙过屋,飞似的跃出城墙。 眼见小乞丐奔进义庄,谢宫宝和老道人同时跟进。 义庄里光线极暗,横七竖八摆着十几副棺材。还没等看清楚义庄的整体面貌,谢宫宝感觉有东西从上面撒了下来,他急往旁边一闪;而那老道人也察觉有疑,但他反应慢了半拍,刚要闪避,让撒下来的大网给包裹了。 老道人拼命挣扎,却是怎么挣也挣不开。 谢宫宝拔剑欲帮,见有人从里屋走出。 为首的正是那小乞丐,另外还有八个黑袍汉子。 那小乞丐变幻了一张俏皮的嘴脸,背起手冲谢宫宝笑了笑:“你本事倒好,居然躲开了。”——继而转身盯着老道人,呵呵讥笑:“太清宫陈幻山原来是个草包,难怪事事都要听从轩仙流调遣了。我劝你不要挣扎,这个网是用万年树妖的皮织成的,灵气很重,你就是再厉害,也休想挣脱。” 陈幻山气得脸色涨红,朝他怒喝: “你是谁!为什么要谋害贫道!” 谢宫宝往前站了几步,冷声也问: “还有我,你为什么害我!” 那乞丐面对谢宫宝,语调倒是柔和:“你跟他坐在一起吃饭就该死,但你心肠不错,送了我两个银元宝,本来等他们都毒死了,我就来拿解药救你,既然你没中毒,那我也就不用救你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三章 刁蛮古怪 坐在一起吃饭就该死,什么逻辑! 听到这话,谢宫宝心里顿觉不爽: “无缘无故害我,你才该死!” 那乞丐脸色一变,咬动嘴皮子,蛮狠着道:“干什么?你想打抱不平么!公子,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死了可惜,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这个牛鼻子老贼今天我是杀定了的,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让我罢手!” 她这边话声刚落,陈幻山哈哈大笑起来:“幡尸教才不过如此呢,暗箭伤人不说,这些年不敢招惹轩仙流,就拿我等出气,可笑,可笑的很!” 乞丐眼放凶光,扯下他几根胡子:“再笑,我拔光你的胡子!什么叫不敢招惹轩仙流!这一年,我把当年攻打我教的门派都剿灭好几个了,怎么不见轩仙流阻止我啊?我倒是希望他们来,可惜你们这些小门派,人家压根儿没有放在眼里。——我也不怕老实跟你说,等我灭了你太清宫,再把天授宫和浑天宗这两个帮凶剿了,我自然会打上轩仙流去!” 陈幻山脸不着慌,一边听一边笑,听完瞅着谢宫宝说道: “小兄弟,听清楚了吗?你可以回轩仙流禀明秋掌门了。” 谢宫宝一愣,心想怎么又扯上轩仙流了?拱手道: “道长误会了,晚辈不是轩仙流的弟子。” “刚才小兄弟的起落功夫很有轩仙流的路数,难道贫道看错了?”陈幻山疑道。 …… …… 两人说话之际,那乞丐暴喝一声“够了”,拔剑怒指谢宫宝。 八个黑袍汉子移步如电,将谢宫宝合围起来。 那乞丐两眼直冒血光,恨声道:“看来还真不能心软,险些就把你这贼子放了!老早就想逮个轩仙流的弟子杀着玩玩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你们还等什么,把他给我剁成肉酱!” 八个黑袍汉子一声不吭,齐齐出刀。 只听嘭声,八刀劈落,气浪翻滚。 怎奈威力虽强,却没个卵用。 谢宫宝此时已入混元之境,普通高手除非练有神技、持有法宝,否则休想伤他分毫。眼见刀来,他躲都懒得躲,只运了些真气便将那八个黑袍汉子的大刀震飞开去。——而这刀砍瞬息之间,在小乞丐和陈幻山看来,犹如凡人仰仙。 他们看到谢宫宝体散金光,八口刀就莫名其妙的脱手了。 两人异口同声,惊呼:“混元真气!” 不等八个黑袍汉子缓过气来,谢宫宝一个瞬移欺到乞丐身边,掐住他的脖子,笑道:“你这小叫花子,真是歹毒,不问情由就胡乱杀人!我都说了我不是轩仙流弟子,你居然还要杀我,看来我不能留你了!” 八个黑袍汉子齐冲上前: “少主……!” “都退下!” 那乞丐喝退手下,而后捂着两只眼睛哭了起来: “是啊,我是胡乱杀人了,你杀我吧,你杀我吧!你是混元上仙了不起,仗着功法高就欺负人,你也是不问情由就要杀我!——我爹我娘、叔叔婶婶,一家三代都让轩仙流害死了,我找轩仙流报仇有错么?——刚刚明明是那个牛鼻子老道说你是轩仙流,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是他想害你,你……你却冤枉我。” 说着说着,越哭越厉害了,越发像个女子。 陈幻山听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急忙辩驳: “小兄弟,别信他的话,贫道从不害人。” 那乞丐气得直跺脚:“牛鼻子,还想狡辩!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从不害人,你太清宫霸占城邑、欺男霸女,什么坏事没做过!——你明明知道我跟轩仙流有仇,却还要故意当着我的面说公子是轩仙流的弟子,你不是害他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哼哼,你是想利用公子缠住我们,然后,你好想法子逃跑,是不是!” 陈幻山怒哮:“胡说八道!” 看见陈幻山恼羞成怒的样子,谢宫宝一阵恍然。 小乞丐虽然凶狠,可也比他摆弄机巧强多了。 想到这一节,顿生厌感:“好了,都别说了,我不杀你,你把道长也放了吧,他倒是邀我上桌吃饭,这个人情我要还他。”说时,松开小乞丐的脖子。 小乞丐得脱自由,也不敢耍花样,令人解开网绳放出陈幻山。 陈幻山向谢宫宝道了谢,居然不问解药,大步走了。 …… …… 谢宫宝心想,不顾徒弟生死,确也算不得好人。 他不愿跟陈幻山一路,行出义庄大门,本想绕路进城。——这时候,小乞丐追步出来,一把扯住他:“不准走,你仗着功法高,我要报仇你不许我报,还是欺负我了!想走也成,除非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否则你就只有把我杀了才能走。” 义庄外光线明亮,乞丐瞪眼翘嘴,更显得刁蛮古怪。 谢宫宝看着他,竟没了先前的憎恶,反而有些亲切: “你想耍什么花样?别又想跟我使毒。” 小乞丐死死拽着他,趾高气扬的昂头狡笑: “你就那么怕我么?居然怕我,还敢欺负我,你是自己找死!我有六个问题,你可以只回答三个,你要敢不回答,就别怪我害死你了。——听好了,我要问的问题是,你姓啥名谁?你师傅是谁?你是那方人士,是南疆、是中州、是北冥?你来千香店做什么?你是不是我幡仙教教众?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刚刚你使的究竟是术,还是混元真气?” 她一口气提出六个问题,口齿伶俐,毫不停顿。 谢宫宝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乞丐,亲切感越发强烈,忍不住笑了笑,鬼使神差的答了话:“南疆人士,不是幡尸教众,使的是混元真气。你六个问题,我只能答你这三个,满意了就放手,别再粘着我了。” “小气,你滚吧。”小乞丐翻脸似的甩开他手。 刚刚还笑脸盈盈的,怎么说垮脸就垮脸,真怪? 谢宫宝心里竟是一点也不恼,提步穿进林子。 他法高耳锐,走远了仍能听到乞丐与人说话: “这小子居然是混元上仙!太恐怖了!” “少主,晚上他不会去万寿宫吧?” “是啊,万一他去捣乱就麻烦了。” “瞎猜什么,今晚的计划不容有失,你们都去准备,这小子由我应付。” 谢宫宝边走边听,听到这儿,声小再难听见,他脚下一疾,迅速进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四章 是个娘们 其时太阳很高,天色还早。 进城后,谢宫宝先到客栈投宿。 开好房,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一天一夜没睡觉,他也累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天昏。 正要醒来,朦朦胧胧听见窗响,他弹跳而起,大喝:“谁!”疾目一看,窗户大开,房间茶桌边坐着一名绿衫女子。——那女子顽皮似的、手指卷动着鬓发,以蛮笑之色瞅着谢宫宝:“我刚才在想,你要是没有发现我进来呢,我就用刀子割了你的脑袋。看来,你命很大,一时还死不了。” “你……?”谢宫宝只觉眼熟,偏头晃脑使劲的想。 那女子站起来,撒开衣服转了一圈:“你什么你,不认得了么?” 谢宫宝瞅她上下打量,愕然失声:“你是小乞丐?怎么是个女的?” 那女子呵呵笑道:“你眼神也太差了,我跟你一样高,只是没你壮实,相信陈幻山那个牛鼻子老贼早就看出我是女的了,偏你还把我当作小乞丐。睡好了吗?你要是没睡好,可以继续,我坐这儿等着。” 谢宫宝听她这话,好像耐上不走了,不免生恼:“你居然跟踪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女子不回话,背着手慢慢走到床边。 忽然脸色一沉,持一根玉箫刺将过来。 这般行刺对谢宫宝来说好比小孩挥棒,他只身子微偏便轻松躲过。不仅躲开了,且还趁势抓住玉箫末端,暗运真气弹开女子的手,硬生生的把玉箫抢了过来。——谢宫宝夺箫在手,本想给她一掌,可潜意识又莫名其妙的不舍,只把玉箫架在女子肩上:“你我素不相识,也没仇没怨,你为什么总想杀我?” 那女子却也不怕,脖子伸得老高:“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在义庄是怎么欺负我的,你忘了吗?你看看,看看我的脖子都还红着,那是你的手印。其实我也没想杀你,你是混元上仙,我也杀不了你,总之,你欺负我了,我要你给我一个公道。” 这个女子虽然蛮横无理,可是容貌却是奇美无比。 通过窗外昏霞,近距离一看,谢宫宝一时痴了。 端看她美鼻俏挺,艳唇似粉,脸如暖玉细雕,滑滑-嫩嫩的肉质再也多不得一分,也少不得一分。尤其是那眼、眉、睫生得最是协调和完美,恰似烟水墨画。总之一个字,美,美得如泥藕之花,污而不染;美得像瑶池仙女,天而不凡。 那女子见谢宫宝盯着她看,一巴掌拍他脸上:“你眼睛不怀好意,信不信我挖了它!” 这一巴掌拍来,谢宫宝的脸像让火燎了似的疼。 他也不恼,这一耳光全当是还她公道了。 拿玉箫看了看,只觉有些熟悉,还她:“打也打了,你可以走了吧。” 那女子俏皮一笑,坐回椅上:“打你是因为你眼睛使坏,你欺负我的账我还没算呢。我也不为难你,也不问你师傅是谁,反正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修为比我高,我不服气,你一定有独门诀窍,否则不可能年纪轻轻的就做了混元上仙,你现在是千古第一人,那我要做第二人,你把诀窍教我,我们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谢宫宝一阵郁闷,怎么遇上这么一个难缠的女子? 瞅着霞光不在,窗外渐黑,他拧起琴袋背上:“我有事不跟你说了。” 那女子见他要出门,伸手一把扭着,蛮笑:“不介意我跟着你吧?” 谢宫宝哼哼冷笑,用真气震开她手,跳窗去了。 …… …… 奔出西城,那女子却在后面追来。 他只觉头疼,脚下灌气正要提步加速,只听那女子喊道:“你想去天寿宫吗?带上我,我也是要去的!——喂!你给我停下!你再不停下等我,我就把你画成头像,再把你怎么欺负我的事添油加醋编个文段,然后印上几千上万份,然后贴满千香店,再贴幽都,最后飘啊飘飘过琼皇妖山贴到南疆去!” 忍耐是有限的,这般黏人哪能受得了。 谢宫宝转身欺到女子身边,抓她手:“你是不想活了么!” 那女子伸脖子闭眼:“有本事你就杀吧,我来时跟我手下都交代好了,我若死了,一样有人把你画成像,而且还要把你编写成书,编几个jian人妻女的段子撒贴出去;还有,我还交代手下,找几个嘴巴利落的到街上给你扬扬名气……。” “够了!”谢宫宝喝断她话,深吸口气强压怒火。 而后,松开她手,冷道:“今晚之后,别再缠我。” 那女子扬起眉头,胜利一笑:“过了今晚再说呗。” …… …… 其时天色全黑。 两人一路无语,沿着泥巴小道往西走着。 走过一阵,遥见前方山影之处灯光好亮。 来到近处一看,是一片广湖,那光是从湖心岛屿传来。——整片湖烟雾缭绕的,能清晰看见的只有脚下涟漪上岸的波浪;烟雾遮掩中,岛上好像竖着一根巨大的百米石峰,峰顶之上筑有庭宇楼阁,远看恰似云端天宫。——此地美如画卷,正是天寿宫。 潮汐潮落间,远处芦苇荡有队人马举火巡来。 那女子扯了扯谢宫宝衣袖:“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走吧,你没有请帖,要是让巡逻的发现,你就别想偷偷摸摸进去了,除非你想血洗天寿宫,那你就站在这儿好好让人发现。” 谢宫宝不答话,踩水踏波登上湖岛。 那女子紧紧跟在后面,也飘飞上岸。 这岛上巡逻的也不少,到处是火把。 好在烟雾很重,她们二人功法又高,避开巡逻的倒也容易。 两人也没在岛岸边逗留,攀岩走壁冲上巨石峰顶。先是潜入花园,遥见前院大殿里灯光通明,人头攒动,忙从花园钻出,堂而皇之的挤进门去。——环目看下,大殿里聚有数百人之多,十把椅子,空有六把。 主位坐的是白衣蓝袍的老道姑,旁边竖牌,上书“天寿宫蓝采禾”。 客席坐着三人,一个是棕衫老者,竖牌“浑天宗陆景升”。 最后两个谢宫宝认识,分别是白鹿寒和陈幻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五章 狐魄大会 这么多人聚集一堂,交头接耳,嗡声一片。 谢宫宝怕给白鹿寒和陈幻山看见,站在后面不往前挤。 只见天寿宫蓝采禾站起身来,罢了罢手: “各位,都静一静。相信传闻大家都听说了,在这里贫道就不重述什么了,这个宝物淘购不易,自购得那天起,贫道便惴惴不安,一直不敢独享此物,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传出去也好,贫道反而轻松很多。——古卷记载,九面玉狐锻炼成魄,食之羽化,这个记载偏颇不实,贫道不信,所以也就没敢享用。不过贫道相信吃了狐魄,增加二三十年的修为或许不假。哎,贪道只是一介女流,悟性差,自问修为浅薄,无福消受,今晚开这个狐魄大会,便是做好了与三位分享的打算。” 听罢她话,众人纷纷点赞,满堂哗然。 谢宫宝却悄放冷声:“哼,假的。” 那绿衫女子嘘了一声,把他往后拉:“你怎么瞎说,别让人听见了。” 谢宫宝道:“我说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女子高深莫测笑了笑:“反正你别再瞎说了,否则我要你好看!再说,那个老妖婆说的多真,我反正是信了的,再说她还没把狐魄拿出来,你怎么就知道是假的,你是猜的?” 谢宫宝体封九面玉狐,从小毒害极深,所以一切与妖狐有关的事情,他都极为敏感:“我的事,你少打听。” 那女子疑目看他:“你很古怪。” …… …… 这时候,白鹿寒站起身来,稍作拱手: “天寿真人纳宝而不用,这份定力实在让人钦佩,也不枉白某弃马奔步、星夜赶来。——只不过,烝鲜族锻炼狐魄的传闻不可全信,九面玉狐是极阴之物,锻炼成魄只见古典名记,真要去炼,谈何容易。白某一门驻扎琼皇妖山数百年,也懂得一些炼魂术,自问是没有这个能耐的,所以,敢问真人,你这物是从哪里购得,别是上当卖了假吧?” 蓝采禾先不急着答话,往旁边招了招手。 门下弟子捧着铁盒子递来,她接了,道: “消息既然走漏出去,贫道也不妨直说了。大家都知道烝鲜族的炼魂术即使是羽颜族也是无法媲美的,说是烝鲜族锻炼的狐魄,贫道倒是会信上几分。——所以,不瞒诸位,贫道这枚狐魄正是从雍牧手里买来,有些人可能还不知道,此人在烝鲜族大劫过后,逃到我中州地界,这几年好吃懒做,领着一帮族人好手好脚的不务正业,盘旋在幽都和千香店两地沿街乞讨。贫道心想,可能是穷日子过怕了吧,他才肯把这宝物卖给贫道。” 白鹿寒气得吹胡子瞪眼,拍桌怒道:“果然是那个大肚懒丐!” 见他发火,知道情况的都悄声悄语剖析起来。 座上其余三人也是面面相望,心知肚明。 浑天宗陆景升说道:“听说,这个雍牧乞丐做惯了,几月前奇奇怪怪的搞了个什么天乞帮,据称在我中州地面做起晶魄生意了,难怪白兄这么恼他。——说句向着白兄的话,千年前九面玉狐乱世之后,琼皇妖山除了混元上仙,谁敢去得,他南疆的晶魄出运困难,还不是你祖上冒死进山,数百年来前仆后继开辟道路,这晶魄的买卖由你白驼山庄包办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他雍牧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不守规矩,应该恼,应该恼。” 白鹿寒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两声:“陆兄取笑了,白某倒不在意生意,就是看不惯他。” …… …… 谢宫宝听她们说着雍牧师兄,精神越来越紧张。 搞了半天,原来假狐魄是师兄炮制出来的骗局。 要是这样,造谣妖狐被锻炼一事就说得通了。 当年他妖狐附体,师兄或许知道一些情况。 只是万万没想到,师兄现在不仅好吃懒做,还学会坑蒙拐骗了,居然把个老道姑骗得团团转?他实在没法想象师兄现在的模样,把叫花子纠集到一块儿搞什么天乞帮,也亏他做的出来,他这是打算领着族人做一辈子乞丐了么? 想着想着,不自禁的发了一声叹息:“哎。” 那女子见他发叹,拿胳膊肘碰他:“叹什么,好戏快开场了。” …… …… 这时,殿里面说话声音颇多,嗡声不绝。 陈幻山举手罢声,朝蓝采禾道:“何不打开盒子让我等看上一看?” “正有此意。”蓝采禾缓缓打开盒子。 顿时红光乍现,耀耀生辉。 满殿之众伸脖望着,齐放哦声,而后个个呆若木瓜。除了谢宫宝和那女子之外,所有人都垂涎欲滴;尤其是白鹿寒、陈幻山、陆景升三人更是两眼发直,恨不能抢了来。——原来盒子里面是一颗红灿灿的绝世晶魄,灵气非凡,形如宝石。 一时间大殿静了下来,静得连呼吸也几尽难闻。 陈幻山馋了馋嘴,笑道:“如此宝物,真人为什么不献上轩仙流呢?” 蓝采禾叹了口气:“哎,不瞒诸位,贫道前些天确有奉献之意,派了弟子上山,却是被挡山门,当时贫道就想了,我们拿狐魄当宝贝,可在秋掌门眼里或许就一文不值了。轩仙流是近天羽化之地,多的是混元上仙,哪会在意区区一个狐魄。” 众人听罢她话,无不哀叹,殿中弟子对轩仙流更是流露出崇拜之色。 要知道,轩仙流岂止近天羽化,更是中州修仙的发源之地。 千年以前,我道大昌,从轩仙流不知分出多少门派。 但自从九面玉狐乱世之后,所剩便已无多。 千年来,同属一脉,唯有轩仙流驻仙得道。 陈幻山一阵悲催,沉默半晌,抚须大笑:“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天寿真人,你还是把意思说透了吧,今天你搞这么一个狐魄大会,绝对不是邀我三人共享狐魄这么简单,想必你另有深意吧。” 蓝采禾盖好盒子,放在一旁,起身朗道:“今天把大家招来,确有深意。大家都知道,三十年前白继文入魔,引发正邪之争,摩擦十年,最终于二十年前爆发大战,结果是正不压邪、邪不压正,闹了个两败俱伤。——这二十年来,幡尸教元气早复,开始向我道发起攻击,他们不敢招惹轩仙流和龙涎寺,就拿我们下手。”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续道: “一年前,七星坛出了叫【方思弱】的妖女,此女比当年的方熙弱还要歹毒,她屠我正道,不留活口,我中州十派已快让她屠尽。——三位,九幽之期将近,轩仙流这会儿怕是不愿与幡尸教再起冲突,所以应付七星坛怕是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们四个应该团结,贫道提议结盟,自此消息互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到这儿,谢宫宝一阵恍然。 转头看向身边绿衫女子,道:“哦,原来你叫方思弱。” 那绿衫女子方思弱嘘声:“你想害死我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六章 一网打尽 蓝采禾说完,大殿立时散发一股悲气。 陈幻山哼哼两声,拍起桌子接过话来:“说到那妖女,贫道就一肚子火,不久前她假扮乞丐给贫道下毒,然后又把贫道引到义庄,若不是贫道机警,这会儿早变成一具尸体了!天寿真人说得对,我们早该团结了,贫道赞成结盟。” 众弟子纷纷点头,浑天宗陆景升也随口应和。 唯独白鹿寒堆了一缕干笑,说道:“这……,兹事体大,还是慢慢商议吧。” 陈幻山哈哈大笑:“白兄,你以为你和野拂碑林结了亲,你就能躲得过?别忘了,马老怪做事阴狠,他未必把你放在心上。还有,你白驼山庄经营晶魄的买卖,扼天下之喉,贫道料想幡尸教迟早也要将你连根拔起。正所谓唇亡齿寒,我道大昌,白驼山庄才可兴旺不衰;我道若灭,你又岂能独善其身。” 白鹿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迷惘着念道:“唇亡齿寒?唇亡齿寒?” …… …… 此时结盟已成定局,方思弱脸色惨变。 她把谢宫宝往后拉了两步,可怜兮兮、无比惊悚的道:“她们果然要结盟了,怎么办?怎么办嘛?她们……她们要对付我,你快带我走,我……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谢宫宝满目惊疑,半信半疑着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方思弱跺了跺脚,气道:“那老婆子和牛鼻子认识我,我是不想来的,是你非要来,我才跟来,都是你害我的,现在你还取笑我。我不管,你快带我走,我要是死在这里了,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谢宫宝愁紧眉头,恼道:“你又威胁我。” 看见方思弱害怕,他居然有些紧张,很想护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凭什么为她紧张?又为什么那么想护她?谢宫宝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方思弱身上有种奇特的味道充斥着他的潜意识,似熟非熟、却又说不上来。——趁大殿里没人注意,谢宫宝说了句“那就走吧”,两人急闪而出。 天寿宫有不少弟子巡逻,戒备森严。 二人没在殿外逗留,直接纵上屋顶。 屋顶之上悬着一轮明月,凉风徐徐,颇有画境。 方思弱拉着谢宫宝走瓦飘步来到悬崖边,这里是天寿宫偏僻之地,巡逻的当也不会来此。——此时的方思弱怯意全无,举头望月,满脸堆笑;谢宫宝拉她跳崖,她也不肯,只道:“这里的月亮很美,我想多看几眼,要不,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 吹曲子? 谢宫宝不得不佩服她的闲情雅致:“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不管你了。” 方思弱抽出腰间玉箫,耍玩几下:“急什么,吹完一首曲子就走。” “不怕把人招你,你就吹吧。”谢宫宝见方思弱神定气闲的样子,他眼珠左右转了转,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刚才在大殿……!你一点都不怕她们?你把我拐骗出来,想做什么?” “听完曲子,我再告诉你。”方思弱诡异一笑,吹奏起来。 …… …… 这曲子很爽耳,就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 感觉音速很快,好比月下之辉,透着一丝冰冷。 谢宫宝面无表情的斜眼瞄了一下方思弱。猛然间,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此情此景此人,与13岁的屠娇娇何其相似?——谢宫宝心道:“她是丫头?”心声未泯,又立时否决,丫头是丫头,方思弱是方思弱,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当年屠娇娇持的是把绿光发亮的羊脂玉箫。 而此刻,方思弱所吹之箫形状相似,但却是红色。 谢宫宝心想,这方思弱八成是方泰吉的女儿吧? 箫声响起不到半分钟,只听崖下啊”声惨叫。 紧接着,一个黑影窜上峰来,竟是一条巨蟒。 这蟒巨大无比,黝黑发亮,头上顶着大肉包。 谢宫宝想起自己曾在书上见过,这是赤狱黑蛇,传说是九幽毒物,力量仅次于五行灵兽。——谢宫宝心想,天寿宫怎会招来这么一个煞物?眼见赤狱黑蛇横冲直撞游进大殿,他提步要去救人,却让方思弱一把拉住:“你敢救她们,我明天就把你jian人妻女的事捅出去!” 又拿造谣之事威胁,谢宫宝怒不可歇:“清者自清,我还怕你造谣么!” 方思弱收了箫,无比狡猾的笑了笑:“你当真不怕么?不是吓唬你,假狐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设计的,我不敢说骗得了所有人,但相信谣言的一定占了大多数;所以,只要是我造的遥,哪怕你再怎么清者自清,最后也只是过街老鼠。——好吧好吧,就当你不怕吧,就当是我求你了,别管她们的死活,我跟这些人有血海深仇,布局半年,就是等着今晚把她们一网打尽。” 谢宫宝目衔冷光,语调淡如崖下湖水:“这些人是死是活,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两年后的九幽乱局。你现在一网打尽,是在挑动轩仙流和幡尸教开战,要真开战了,谁还有余力应付九幽?你松手,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方思弱扯得更紧了,抽抽噎噎起来:“我不松,就是不松,你只知道欺负我!” 两人纠缠之际,只见大殿蛇影穿梭,惨叫连连。 有人奔出大殿,投崖跳下,结果让崖下飞箭射死。 原来方思弱早就安排了百名神箭手伺守崖下,务求屠光,不让走脱一人。 谢宫宝知道赤狱黑蛇极其凶残,白鹿寒、陈幻山、陆景升、蓝采禾四个人加起来怕也不是对手,此时若再不施救,就真的一网打尽了。——他使起混元真气企图震开方思弱的手,哪知方思弱极为大胆的拿太阴真气抵抗,两股真气相碰,当场把她震得口吐鲜血。 谢宫宝愕道:“你不想活了吗,敢拿真气抵抗。” 饶是震伤,方思弱仍倔犟着不松手:“你想救人,就把我震死好了!” 谢宫宝不敢再使真气,索性拖着方思弱纵上房顶。 就在这时,猛听得一声鸟鸣,月下飞来一团火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七章 斗蟒 那火焰越飞越近,竟是一只火凤凰,凤凰驮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好似天女下凡,仗剑跳下,瞬间冲进殿去,也不知道她使了个什么仙法,但见大殿紫光爆闪,所有人都被罩在了一顶紫光罩内。——赤狱黑蛇试图破罩杀人,却是无效,便去纠缠那名女子。 方思弱好不失望,冲那大殿咬牙:“纯阳紫火罩!算你狠!” 谢宫宝趁她走神,闪开丈远:“你走吧,我不陪你了。” 而后转身一疾,如凌空虚步,潇潇洒洒飞进殿门。 他瞥眼一看,大殿沉尸近百,地上满是残肢血迹,当真惨不忍睹。陈幻山、白鹿寒、蓝采禾、陆景升领着一众弟子躲在纯阳紫火罩内,惊悚无比望着场上的人蛇大战。 只见赤狱黑蛇和那女子在殿内游斗。 赤狱黑蛇动如闪电,发了疯似的追击。 而那女子左跑右奔,只剩逃命,几无还手之力。 好在她会《龙刺》,以气驭剑,搏杀于背后。 这么一来,她奔跑逃命,看上去才没那么狼狈。 但赤狱黑蛇鳞厚如甲,即使神兵宝器也难伤它。 那女子知道不是敌手,奔来殿门,企图把赤狱黑蛇引出殿去。猛然看见刚刚闯进殿门的谢宫宝,急喊:“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别挡着我,快闪开!” 谢宫宝没有理会她,纵身跃过女子头顶,凌空飞踢一脚。 那赤狱黑蛇颚下中招,庞大的身躯立时翻起,滚去墙角。 …… …… 他这么闪亮登场,力挽狂澜,顿时震惊当场。 众人在罩内齐放“哦”声,个个目瞪口呆。 连那女子也不禁“咦”了一声,习惯性的把手拱在肚前,悄悄退去一旁。 谢宫宝一脚得逞,拔剑出鞘,瞬步刺去。 然而,那赤狱黑蛇灵猾无比,眼看剑到,游上房梁躲了过去。它缠在梁柱上,吐着长长的信子,一双寒光凶闪的眼睛瞪着谢宫宝,看样子好像有些畏惧了。 谢宫宝可不这么想,他感觉这蟒是在蓄力待发,忙往剑上灌入混元真气,先发制人飞扑上去,凌空舞了三剑,真气化作剑气杀去。——那赤狱黑蛇竟不闪避,反而迎面窜来,突然口吐黑火,原来竟有此杀招。——谢宫宝知道这火烧人魂魄,不敢相迎,急忙身子一斜,侧翻躲过。 他人虽躲,三剑挥出,剑气仍去势迅猛。 剑气无形,“噗噗噗”三声气响。 那蟒皮开肉裂,跟着惨叫了三声。 就在这时,殿外箫响,赤狱黑蛇破门逃去。 …… …… 众人死里逃生,忍不住大声哈笑,难以自控。 那女子走来,盯着谢宫宝,问:“你是谢宫宝?” 谢宫宝感觉奇怪,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温温柔柔笑了笑,转过身去,把手张开,纯阳紫火罩立时飞起,迅速缩小,落入女子头顶,融入神识。那女子收了纯阳紫火罩,而后闪到一旁,也不与人说话。 此时,陈幻山摸须大笑,向谢宫宝抱拳拱手: “小兄弟,你总算来了!众位,听贫道说,我这个小兄弟可说是千古一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混元上仙了,那妖女极是怕他,只要有他在,量那妖女也不敢再来滋事。”——说着,感觉似乎言语太过,冷落了赶来救人的女子,忙又朝那女子拱手陪笑:“当然,也亏得轩仙流派仙子过来救援,否则我们只怕早也死了。 这段话出口,真如天雷轰顶,满殿之人无不怔怔变色。 所以人都看着谢宫宝,就连轩仙流的女弟子也不例外。 千古一人?混元上仙?这简直匪夷所思。 除了白鹿寒,根本没人相信这是真的。 等陈幻山话尽,白鹿寒也走上前来,朝谢宫宝拱手:“恕白某眼拙,早前竟没看出小兄弟已入仙境,惭愧的很。小兄弟吓退马源一事,现在已经传遍幡尸教,马源得知真相之后,视为奇耻大辱,以后你可要防着他些。对了,敢问小兄弟,你背的可是八荒琴和揽月剑?难道真如传言说的一样,白继文没死,你是白继文的弟子?” 此话一出,更像是天塌地陷,轰动全场。 吓退马源?白继文没死?白继文弟子? 这三句话如针尖刺耳,让人只觉耳膜一疼。 白继文就像神话,在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众人心里都在猜疑,白继文真的没有死吗?眼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是白继文的弟子?这小子敢与赤狱黑蛇相斗,多半是真入了仙境!如果真是这样,这世上除了白继文,谁还能教得出如此厉害的徒弟。 此时,就连陈幻山也瞪大眼珠,一脸的不可置信。 殿内诸人,无不是交头接耳,不乏羡慕称赞。 反观轩仙流的那名女弟子温温柔柔的站在一边,无多惊奇的表情,应当早已知晓。她瞧着谢宫宝,像在打量,眼睛里面偶尔泛起一丝情感。 “白庄主,谣言多半不真,既然这里已经没事,我这就告辞了。”谢宫宝闯进殿来,只为杀蟒,他讨厌被人追问,转身出门,匆匆跳崖。 …… …… 奔出一段,上了一座高山,眺望千香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登上山顶,直到站在山顶之上,看着城中灯火像是黑山恶水夹缝里的一颗璀璨明珠,他这才明白,原来是想家了。——他记得,小时候站在寄灵仙堂俯望,月牙城也跟千香店一样好看。可惜,家毁族亡,月牙城不复往日峥嵘。 族长生死不明,师兄就放任自我,实在可气。 他应该担起责任,领着劫后余生的族人返乡。 可他倒好,做乞丐都能做出花样来,搞了个狗屁天乞帮! 想到族人流落他乡,沿街乞讨,谢宫宝心里就不免一寒。 谢宫宝站了一会儿,听见天上鸟叫,抬头一看,是那轩仙流的女子乘坐火凤凰追来。那女弟子轻落山头,跳下凤背,跟火凤凰说话:“这几天不用你驮我了,回山去吧。” 谢宫宝拿眼瞄她,问:“你怎么追来了?” “不好意思,公子不要怪我追你。我在路上遇见云师兄了,他跟我说你在千香店,我还听云师兄说,你让水瑶师姐带话给仙儿师妹,让她不用理会你们俩的婚事,我过来就是想替仙儿师妹问问,你说这话是真是假?”那女子小口生香,说话至柔,一字一句都惹人骨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八章 夜探 谢宫宝回她:“她没死,这桩冥婚算不得数。” “嗯,我明白了。”那女子低下眉头轻呵一句,就再也不说话了。——她默默的走去旁边,坐在石上,抓起地上树枝在地上划写;她每划一笔,就抬起头来看一眼谢宫宝,等到划写完毕,却是“休书”两字。 她有些紧张,生怕谢宫宝看见,忙又擦去。 寂静了一小会儿,谢宫宝突地奔步跳崖。 那女子也起身下山,静静的跟在后面。 到城外小树林边,谢宫宝转身道:“我要回客栈,仙子别再跟着我了。” 那女子柔着步子走上前:“我猜公子明天是想去找雍牧吧,刚巧我知道他,明天我可以带你去。对了,不知道公子住的是哪家客栈?晚上我不如就跟你住一家吧,等到天亮了也好邀在一起去找人。” 谢宫宝心里一喜,有人带路,这倒好了。 他拱了拱手:“好,那就多谢仙子了。” …… …… 两人翻墙入城,回到客栈。 谢宫宝交代掌柜送些饭菜上来,便冲那女子告辞,先回房了。 那女子则在他客房边开了一间,而后坐在大堂等着厨房饭菜。 她洁白一身,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望着窗,似乎有些苦恼。——大堂里全是她散发出来的酥骨香气,掌柜瞪直了眼,忘了打算盘;小二鬼鬼祟祟偷瞄,跌撞几回;桌边有几名食客,不馋美酒佳肴,却对着这女子大咽口水。 等饭菜好了,小二端出大堂。 那女子轻步上前,接过菜盘:“我跟他送进去吧。” 掌柜、小二、食客们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二楼谢宫宝的房门,一阵羡慕一阵嫉妒。 那女子上楼如凌波点水,柔得是让人心痛。 她来到谢宫宝的房外,轻轻的敲门。 谢宫宝开门,尴尬笑问:“怎么是你送来的?” “可不可以请我进去?我有话想说。”那女子道。 谢宫宝移步闪身,让她进门。 那女子进屋摆好饭菜,又去整理床铺,而后请谢宫宝坐好,最后她自己也围桌坐下。——灯光下,谢宫宝近距离望她,竟是有些心动。——只见这女子腰缠古剑,那剑薄如叶、白如雪,乍看下好像一系腰带;再看她打扮,白衣素身,纤尘不染,洁如云絮;其相貌就更是惊人了,那脸似玉雕一般细腻光滑,眼如宝石微灿,薄唇似一片春水,发丝更像一缕千年古泉。 三个字,美美美! 美如一盘佳肴,吃一口与天同寿。 美如一滴琼浆,舔一舔羽化升仙。 谢宫宝心里怪怪的,感觉她有些像颜仙儿,但又不太像? 当年颜仙儿传来死讯时才15岁,模样儿还没完全定型,算算日子,今年她已经22岁了,七年的时间足够让她变成另外一个模样。——虽说谢宫宝有相熟之感,但眼前的仙子早就明言,说是仙儿的师姐。 他也没什么可多疑的,收起目光,问话:“仙子想说什么?” 那女子抿嘴,赔了一个浅笑: “不好意思,打扰公子休息了。其实我给公子端饭、整理床铺,没有别的用意,只是想替仙儿师妹做些事情,就当是帮她了了心愿吧。我跟仙儿师妹平时最要好,你们的事,我也最清楚。——烝鲜族遭劫之后,师妹找过你,但活不见人死……死不见尸,不过她一直相信你还活着。有时候她跟我哭说,按理她比你长两岁,应该找到你,好好照顾着;现在看来,你已经是混元上仙,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她也就放心了。” 听着这些话,谢宫宝不觉有些难过。 颜仙儿毕竟不再是祠堂里的那块灵牌。 既然她还活着,自然会有牵挂,会有想念。 谢宫宝不擅表达男女之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道:“请仙子跟仙儿姐说,过些时候我去看她。” “怎么叫姐?”那女子眉头微皱,有些不喜:“好吧,姐就姐吧。公子,这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仙儿师妹跟你现在还是夫妻,一切都得依着你,婚事算不算数也不是她能说的。所以,我想替仙儿师妹再确认一下,你真愿意还她一个自由身?” 谢宫宝搞不懂了,一个问题问了又问,什么意思? 难道是自己某些地方做的不对,仙儿姐恼了? 这回他不明说了,还是先问问清楚:“那仙子可知道她的心意?” “仙儿师妹清心寡欲,不涉男女之情,其实有没有自由身她都一心向道。只是……只是如果背负着夫妻之名,她又不愿做那……做那床笫之事,怕是做不好一个好妻子,让你失望。——所以,这婚事算不算数,取决于你,你要觉得她好,那便算数;要是觉得她不好,那便不算。” 那女子脸泛羞色,尤其说到“床笫之事”,更是把头一扭,不敢看人。 谢宫宝听明白了,敢情仙儿姐是派这仙子过来讨要自由身的。 他心下一松,再没顾虑,笑道:“你跟仙儿姐说,她是自由身了。” “那好,公子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那女子脸上有喜有悲,谦谦起身,开门去了。 …… …… 谢宫宝吃完饭,回床打坐。 静下心来,他能听到隔壁女子躁动的步子。 这女子好像在房间的兜步,一会儿推窗,一会儿又关窗。谢宫宝心想:“她怎么还不睡觉?心里有事么?”过了一会儿,隔壁没了动静,他又想:“怕是困了,上床睡觉了吧。” 随即排除杂念,盘好入定,一边修炼一边睡觉。 坐到凌晨将亮,忽然隔壁有人说话:“轻点,别吵醒了隔壁公子!” 紧接着,“呼呼呼”像是有人跳窗。 谢宫宝从床上弹跳而起,拿了琴剑推窗眺望。 猛见对面房顶有三个人影纵跳去远,他来不及细想,直追上去。 从西面一直追到北面,跃进一座大宅子。谢宫宝瞧得清楚,前面三人其中一个正是七星坛方思弱,另外两个黑袍人抱着卷铺盖,铺盖里却是那轩仙流的仙子。——进了宅子,谢宫宝跃过三人头顶,将方思弱三人拦在前院:“方姑娘,你又恶作剧了!你把她怎么了?” 方思弱可不怕他,背手上前,笑道:“怎么,心疼了?你才认识她一个晚上,就被她迷倒了么?哼,轩仙流的狐狸精专会勾搭男人,公子不要让她迷了,你要是喜欢,过两天我送你十个八个美女,准保让你满意,至于她,你就别管了,她今晚坏我好事,我得慢慢折磨她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三十九章 中计 “不行!”谢宫宝欺步上前,夺那轩仙流的仙子。 方思弱把身一扑,抱住谢宫宝:“你们俩带她走,别管我!” 两个黑袍人领命,急急闪进大堂,转眼消失。 谢宫宝想追,被方思弱拖住,不由大怒:“你这妖女,抱我做什么!松手!” 方思弱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妥,松手嚷道:“谁要抱你了,你又不是他!” 谢宫宝得脱自由,哼了一声,闯进大堂。 大堂没人,又穿到井院,最后找到后院。 这宅子很大很深,有四十多间房,婢女、下人、府卫,都不拦他,任他瞎闯。 方思弱跟在他身后,勾头发笑,在花园拦住:“行了,别找了,我要抓的人,你以为你找得到吗?跟你说实话吧,我在客栈是故意把话说的那么大声的,抓那骚狐狸只是小事,引你过来才是大事呢。” 谢宫宝又好气又好笑,好端端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人?没招没惹的,她怎么还来纠缠?想想就有气,怒道:“你还纠缠不清了是吧,昨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听他这么说,方思弱脸上羞红,极不高兴:“自作多情!我缠你?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他,这世上就是有再好看的男子,我也不会看上一眼。你也别多心,引你来没有恶意,我看这天也快亮了,只想请你到府上喝几杯水酒,顺便向你讨教几个问题,你要肯赏这个脸,喝完酒,我就把骚狐狸还给你。怎么样?” “当真?你不会借机害我吧?”谢宫宝知道她狡猾,半信半疑。 方思弱扬起眉头,得意洋洋大笑:“哦——,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做了混元上仙还这么怕我啊。这回我肯定不骗你,来吧,酒菜我让人备在花亭里了。”——说着,把手指向远处花亭。 …… …… 此处是后花园,树茂草密,花也香甜。 那花亭子筑在莲花池边,颇有诗意。 其时天色已白,两人来到亭中坐下。 亭子有两张石凳,一张石桌,桌上是八样早点小吃,还有一壶温酒、两只酒杯。 在没弄清楚方思弱的意图之前,谢宫宝不敢动筷,他知道方思弱手段很多,保不齐就在酒菜里下了神仙劫这种害人魂魄的剧毒。——方思弱看他坐在桌旁,不愿下筷,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先把酒菜逐一尝过一遍,笑道:“我已经试了,没毒,你还不吃。” 谢宫宝道:“我不吃,有话请说。” “我好心好意请你喝酒,你不领情是吧!我这就下令杀了那只骚狐狸!”方思弱怒拍桌子,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行了,吆喝什么!我喝!”谢宫宝端起酒杯闻闻,酒气里面飘有异味,果然下了神仙劫。他怔了片刻,一饮而尽,而后暗运混元真气,将刚刚喝下去的酒用真气逼出体外。——他知道体内还残留了余毒,一会儿魂体受损,可能会有些体虚力乏,趁现在还有力气,道:“酒也喝了,把你的坏心肠拿出来晒晒吧。” 方思弱笑了笑,用深邃的目光斜眼眺着他:“你明明知道酒里有毒,也要喝,可见你是真被那只骚狐狸迷上了。也对,你是混元上仙嘛,区区神仙劫,你也不会怕,我呢也没想害你,只想借这杯毒酒试试你究竟有多喜欢那只狐狸精。” 说到这儿,收起嘲弄的目光,继续说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赏脸,那我们就言归正传,昨晚我老爹派人传过话来,说白叔叔没死,而且还教出一个年纪轻轻的混元上仙,连马源也给这小子设计吓跑了;老爹的意思是让我务必找到白叔叔的弟子,向他讨问讨问白叔叔的下落。——公子,你看这个问题,你能不能帮我解答?” 又是这些问题,人人都猜白继文,人人都问白继文。 既知他假死不见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打听他的下落。 谢宫宝烦不胜烦,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能答:“我跟白老先生没有瓜葛,对不起,我回答不了你,让你失望了。” “撒谎都不会,的确令人失望。”方思弱翘起嘴角,满脸鄙视,丢了筷子,没好气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啊,不说不要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交代。公子,既然来了,你就在我府上多住几天吧,对了,你喜欢那只狐狸精是吧,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她。” 谢宫宝平时不爱动气,此时也忍不得,龇牙大怒:“说好喝完酒,把人还我,你敢反口!” “我是反口了,你能把我怎么着。”方思弱耸耸肩头,挑衅似的狡然一笑。 谢宫宝倏地起身,举掌欲劈,突感脑子一阵晕眩。 他摇摇欲倒,感觉意识有些不清,转眼怕要睡着。 趁尚还清醒,手指酒杯,急问:“这酒里除了神仙劫,你还动了什么手脚!” 方思弱起身过去搀他,笑道:“你没听说过瞌睡虫吗?给你投毒只是巧布疑兵,让你不识我计,我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让你睡上一觉,所以,我往你酒里放了一粒虫卵。你放心,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白叔叔的弟子,我不会害你的,好好睡吧。” “你……你这妖……妖……。” 谢宫宝一语未尽,就此睡去。 …… …… 不知时光飞逝,不知睡去多时。 谢宫宝的意识慢慢恢复,他却舍不得睁眼。 修行五年,从来没有踏踏实实睡过一觉,更别提做个美梦了。此番吃了瞌睡虫,竟是获益不小,做了许多许多美梦,他梦见族长聂小乔、梦见师兄、梦见屠娇娇、梦见颜仙儿,也梦见了先生和猿伯。——回味了梦境,睁开眼来,发现自己竟被关在地牢。 这地牢简陋潮湿,有一个大铁笼子。 笼外桌椅一张,刑具一堆,黄灯一盏。 他想起身,却发现被绳索绑着,根本爬不起来。 这时,角落里有人喜叫:“公子,你……你醒了!” 谢宫宝偏头去看,却是那轩仙流的漂亮仙子,她也被绑着。谢宫宝对她颇有好感,心里一喜,道:“你没事就好,我这就救你出去。”强运真气使劲一挣,竟是没能挣脱绳索,那绳索好像有灵似的,反而越缠越紧,他有些吃疼,叫了一声“啊”。 “公子,你怎么了?”那女子无比紧张,慌忙爬过来,拿自己的身子垫着他头。她就像个大姐,也像是个任劳任怨的妻子,情愿自己累一些,也要让谢宫宝躺的舒舒服服。 两人依偎在一起,谢宫宝只觉好香。 他不敢起邪念,问她:“这是什么绳子?怎么越挣越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章 魂体出窍 那女子不厌其烦解说:“这是九幽松绳,是用九幽松的树皮锻炼而成的,据说这个九幽松是一千年前九面玉狐从九幽召来的万年树妖,我道大昌,将它诛灭,然后才有了这些绳子,我们轩仙流也有几根。——对了公子,你千万别运真气了,它有黑渊之力,不怕真气。” “这绳子好像怕光吧?” 谢宫宝稍作回思,记起一些书籍内容。 书上说,九幽松是阴灵煞物,只怕阳光,故有此一问。 那女子道:“嗯,地牢没有阳光,我们怕是……。” 她话还没有说话,“咯吱”一声,牢门打开了。 门外迈进一只脚,却是方思弱调皮似的探头偷看。 看见谢宫宝和那女子依偎在一起,方思弱脸色立变,阔步进来,气呼呼的坐在椅上,恶狠狠的盯着轩仙流的仙子,招手唤进来四名手下:“这只狐狸精不老实,关在牢房里还要勾人,把她给我拉出来,我要把她的脸划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那四名手下应诺一声,打开铁门,要来拿人。 谢宫宝拿身子挡着:“方姑娘,住手!你敢伤她,我定不绕你!” “你……!”方思弱气得脸色涨红,恨恨的看了谢宫宝一眼,继而打起哈哈:“哈,真是见鬼了,我干嘛要生气。公子,你刚说什么?不饶我么?你都自身难保了,凭什么不绕我?公子如果真那么怜香惜玉,就应该跟我说实话,只要你肯把白叔叔的下落说出来,我就不伤她,怎么样?” 谢宫宝明白了,搞了半天,原来妖女的最终目的竟是逼问。 这一连串的算计,可谓算不遗漏,完美到了极点。 他不得不佩服方思弱的用心,同时也暗暗生恨。 可笑的是,方思弱的逼问方式颇具匠心,像是场生恨生嫉的恶作剧,她不对谢宫宝施刑拷问,却是要折磨轩仙流的仙子。——谢宫宝虽说与这仙子素不相识,或许因为她是颜仙儿的师姐,又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谢宫宝竟不舍得她受到伤害。 可是,先生隐居不愿见人,他岂能把先生的下落告人。 既不能告诉方思弱答案,那么救人又该怎么去救? 正苦恼着不知如何应答,那轩仙流的仙子把话接来: “妖女!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别想拿我威胁公子!” 方思弱眼放凶光,咬着牙蛮里蛮气的大放狠话:“你这只狐狸精居然还敢嘴硬!把她给我拖出来,我先划破她的脸,然后割掉她的舌头。” 四个手下哈哈大笑,满脸yin荡的、慢悠悠的伸过手去。——眼看八只手摸啊摸的摸过来,那女子吓得脸色惨变:“你们想干什么!不许碰我的身子!不许碰我!我只求一死,杀了我吧!” 方思弱哼哼两声,嚣张的把头一扭,懒得理她。 这时,谢宫宝突然朗叫:“好!我说!” “你肯说了!”方思弱大喜,奔进铁笼子,赶走四个手下,但转念之间又是一怒:“哼!这么快你就肯说了!我只道你是个好心肠,不会见死不救,没想到你真让她迷上了!居然这么护她!——白叔叔瞎眼了,怎么收了你这么一个好色之徒做弟子的!你……你简直让人失望!” 谢宫宝扭动着身子慢慢站起,用极其冷酷的眼睛盯着方思弱:“失不失望跟你有什么关系!废话少说,我饿了,你去给我弄些酒菜来,吃饱了我就说给你听。” 方思弱张大嘴巴一阵恍然,精明的笑了笑:“我就说嘛,我还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肯说了呢,原来跟我拖延时间啊。好,我听公子的,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量你再怎么能耐也耍不出花样来;不过,我得提醒公子,一会儿吃饱,你若还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领着手下带门去了。 …… …… 只等牢门关上,谢宫宝迅速转身,跳到墙边坐好。 那女子见他举止有异,无比惊奇的看着他。——只见谢宫宝闭上眼睛,身体闪着淡淡绿光,那绿光越来越亮,突然光亮瞬灭,从谢宫宝体内走出一个魂体来。——那女子大惊失色,脱口道:“公子,不要!魂体出窍极耗魂力,我修气一脉不提倡此法,而且魂体虚无飘渺,起不了多大作用,你还是回窍吧。” 谢宫宝脱离肉身,也不答话。 冲出铁笼,倏地钻进墙壁。 墙外是地牢通往外界的楼梯,上面还有一扇铁门。 他沿着楼梯走上去,把头穿进厚厚的铁门,往外偷看。 外面阳光刺眼,有花草,很僻静,俨然是个庭院花园。 门口把守的蹬在远处聊天,没有什么障碍,逃跑当是畅行无阻了。 谢宫宝心呼一声天助我也,返回地牢,二话不说,夹起自己的肉身和那女子,飞也似的冲出铁笼。——那女子让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同时也芳心大动,失声道:“魂体都是虚无的,拿物杀人都要耗费巨大魂力,你的魂体为什么可以轻松抱起我来?好像……好像跟肉身一样了,这……这是为什么?” 谢宫宝哪有空闲答她,冲上楼梯,打开铁门闪了出去。 不等看门的反应过来,夺步窜到花园,沐浴大好阳光。 九幽松绳经光一晒,立时松绑,像蛇一样逃去阴处。 同时间,谢宫宝把身一闪,魂体消失,回了肉身。 而这时,把门的才反应过来,吓得转身就跑: “我的妈啊!少主!公子跑了……!” 谢宫宝扶那女子站起,那女子却是惊奇的看着他。 她习惯性的把手拱在肚前,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眉宇之间堆着无数的疑问:“不可能,不可能的,除非你的《镜月回光术》练到第二层,否则你的魂体怎敢暴露在阳光下?这也不对啊,修气和修灵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功法,怎可兼修,你已经是混元上仙了,不可能还练得魂力?——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气灵双修的法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谢宫宝可没有时间解答:“你的问题可真多。” 那女子脸上一红,歉道:“对不住,我话多了。” “不说了,跟我来!”谢宫宝抢上花廊,那女子随步跟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一章 说唱悲怜 两人窜到前院,正好方思弱率十名手下匆匆赶来。 双方在走廊碰头,谢宫宝闪电出手,擒住方思弱。 方思弱的手下见状,纷纷靠拢过来救人。——方思弱命令手下莫要轻动,她可不怕谢宫宝,反而点头呵笑:“九幽松绳都捆不住你,公子不愧是白叔叔的弟子,好手段。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们俩走吧。” 谢宫宝道:“走当然是要走的,先把琴剑还我!” “还有我的天音剑!”那女子也上前讨要。 方思弱嚣张跋扈的哈哈两声,抬头耍傲,矢口否认:“捉贼拿赃,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你们东西了。” 谢宫宝屡遭戏耍,或者说是屡遭毒手,气也受够了,此时没了多少耐心。他使了把劲捏动方思弱的手腕,一阵龇牙:“还敢跟我耍赖!乖乖把东西还回来,我可以绕你不死!你要是再敢说半个不字,我现在就杀了你!” 方思弱被捏疼了,咧嘴佯装要哭:“还你就是了,你干嘛捏我吼我!” 谢宫宝冷酷之色不改,手劲却松了松:“好,不捏你,你让人把东西取来。” 其实,方思弱有一百种古灵精怪的办法可以耍赖,可是看见谢宫宝动了真怒,却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怕他生厌,不敢再耍赖皮了。她这是第一次变得这般乖巧,命令手下把一应物品取来,老老实实的还给了谢宫宝和那轩仙流的仙子。 谢宫宝和那女子拿回物件,更不答话。 双双纵上屋戒备森严吧,别看他们小,要是不认识你,绝对不会放你进去的。” 这些小乞丐为数近百,全是缺胳膊少腿的可怜儿。 他们拿着破碗,分成左右两队,应当是在排练。 谢宫宝看着心酸,问:“怎么会有这么残疾小孩?” “全是给人害的。”方思弱一边走一边叹息。 谢宫宝闻言震惊:“你是说雍牧!” “才不是雍牧呢,他懒是懒了些,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这都是原先住在寺庙里的土匪头子干的好事,他们把小孩拐来,砍去胳膊和腿博取……博取……。”方思弱言语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偷偷摸了一把泪,继续说道:“也得亏雍牧发现隐情,带人把这些土匪一窝端了,救了这些小孩,之后也还教会他们讨钱。” 说到这儿,又忍不住掩嘴一笑: “雍牧这人很有些意思,天生就是个乞丐样儿。你看,他把小孩编成‘说唱’、‘悲怜’两队,口齿伶俐的编成一队,说磨难,唱身世;口齿不利落的编成一队,装悲苦,扮可怜。每天……每天,噗噗……,每天讨得钱可不少呢。” 说着说着,捧腹大笑起来。 谢宫宝心里一寒,悲道:“他这是坑蒙拐骗。” “你懂什么,雍牧算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了,你以为缺胳膊少腿的还能像你一样,坑蒙拐骗也是一门技艺不是。走了,走了,我带你进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二章 小寡妇 两人走到寺庙门前,立时被小乞丐们围住。 这些小乞丐口喊“思弱姐姐”,跟方思弱不知有多亲近。 谢宫宝看在眼中,心里面不觉一暖。 心想,原来她也有善良温柔的一面? 哄了会儿小乞丐,两人进寺。寺庙颇大,不算太破,前后两院共计有四五十间房,里面的男男女女虽做乞丐打扮,身上倒也干净,就是看上去有些慵懒。——有人请她们到大殿奉茶,此殿原是供香客拜佛的,金身佛像早被移除,改成会客大厅倒像个土财主了。 茶过半盏,一个中年男子从外面进来哈了哈腰。 谢宫宝看着眼熟,脱口问:“你是徐大叔?” 那中年男子朝谢宫宝上下打量:“这位公子,您怎会认识徐某?” 谢宫宝脸上一喜,看来是猜对了。 方才进寺,他看见许多面孔似熟非熟,只因初来乍到,尚未表明身份,故忍着没去相认;而这徐大叔原先就住在寄灵仙堂下面,正是族人。——此时认出徐大叔,爆发乡情,实在是难以自禁了:“徐大叔,你没死就好,先不说这些了,雍牧他人呢?” 徐大叔见他说话怪怪的,又不好打脸,抱拳哈笑:“两位,我家帮主不在,要不你们明天再来?” 听说雍牧不在,方思弱噗噗发笑,问徐大叔:“徐大叔,你家帮主不会又去私会小寡妇了吧?得了,看你的表情我就明白了。公子,雍牧这两月迷上一个小寡妇,他没事就跑去偷偷私会,你想不想看看雍牧是怎么私会小寡妇的?想看的话,翻过前面两座山头,有个村子,他应该就在那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谢宫宝抹了抹汗,甚觉丢人:“他这人……,哎。” 方思弱边笑边拉他:“别哎了,走吧。” …… …… 五年不见,师兄的变化也忒大了些。 人还没见着,心里就已经很失望了。 在没相认之前,谢宫宝也确实想断一断师兄究竟还会做出多少荒唐事来。他跟着方思弱出了天乞帮总舵,直奔上山,而后翻过两座山头,瞧见山边有一大片田地,田地周边零零散散砌着几十间房屋。 方思弱对这里的路径很熟,而且走路鬼鬼祟祟。 给人感觉,好像偷看雍牧私会寡妇不止一次似的。 她领着谢宫宝绕到一片玉米地,见前面有人,忙伏在田坎里偷看。——只见那人胡子拉渣的,挺着肥大的肚子,却做公子哥打扮,坐在玉米地外的大石头上看书;而地里头有个漂亮的小媳妇在阴处掰剥玉米。 方思弱捧嘴偷笑:“小寡妇水灵灵的,很漂亮吧。” 谢宫宝没答话,怔怔的看着石上男子。 天生一副懒相,那不正是师兄雍牧吗! 当年别时,雍牧早已成年,此时模样与五年前相比,除了肥胖、除了脸上胡渣、除了打扮,几乎没有多少变化。——但看雍牧一本正经的翻着书,谢宫宝就纳闷了,他可是从来不喜欢读书的,怎么转性了吗? 定睛观察了那么几眼,谢宫宝才明白过来。 师兄哪是看书,分明是借书挡脸,看那可人的小寡妇。 …… …… 雍牧一边装模作样看书,一边正正经经说话: “丽丽,天快黑了,你就让我帮你吧。” “雍先生,您要看书,回家去看,您说您在这里看书,还总跟我说话,您看得进去吗?再说,这儿多热,把你晒坏了可不太好。” “热了我找你借水喝,不怕不怕,呵呵。” “您是大富大贵的人,每天却要窝在奴家这里,借了水喝,还要赖在我家蹭饭,您说您这样好吗?本来,寡妇门前是非多,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其实,奴家也不是在乎名声,就是怕我夫家那边的人发现,他们要是发现……发现您……您有不愧的企图,非得打断您的腿不可。” “我是正人君子,不怕被人冤枉,来来,我帮你。” 也不知道调情调得亢奋了,还是怎么滴?雍牧猴急似的往玉米地里一窜。 也不知道是绊着石头了,还是怎么滴?直接就往那小寡妇身上压去。 那小寡妇哎呀亦羞亦恼的轻叫:“哪有正人君子像你这样的。” “对不住!对不住!脚下绊了一下,我这就起来。”雍牧慌里慌张想要爬起来,却是被玉米藤子缠住,越是想爬越是爬不起来。 …… …… 看到这儿,谢宫宝蒙圈了。 跟寡妇调调情,也还罢了。 这偷寡妇,名声可不好听。 师兄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胆儿也太大了。 谢宫宝气道:“太荒唐了,我得拦住他!” 连方思弱这般喜欢使坏的也憋了憋嘴,看不下去:“是很荒唐,不过也不用你拦,你瞧,来人了。” 谢宫宝投目一看,玉米地那头果然来了五个人。 他们扛着锄头,冲进地里:“嘿啊,这骚婆娘果然在偷汉子!” 雍牧大惊失色,从小寡妇身上爬起,一阵抱头鼠窜。 那五人大喊:“还想跑!”一边追一边举锄就挖。 雍牧逃命之际往后一瞄,见那锄头挖来,赶紧结印喊了一句“冥体魂光术”架起魂盾,这才逃远。 谢宫宝和方思弱见状,相顾喷笑。 谢宫宝看着雍牧逃去的身影:“他这是活该。” 方思弱晃了晃手,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声:“你说的不对,雍牧好歹也是寄灵弟子,杀这几个人还是简单,他一没杀人,二没抢人,反而选择逃跑,可见他人一点都不坏。” 这个道理,谢宫宝当然是懂的。 师兄不杀人,也算是没有完全堕落。 他拉起方思弱就追:“走,赶他去。” 这么一拉,方思弱心里甜蜜到了极点。 这感觉太熟悉不过了,难道真是他吗? 从谢宫宝到天乞帮来找雍牧开始,方思弱就已猜到七八分,她心中一直激动不安,却不敢向谢宫宝开口求证,一来是怕谢宫宝不肯吐露;二来也怕自己的猜测有误。——她想带着这份激动好好的感受一下熟悉的味道,哪怕谢宫宝最终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至少今天也算是五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她要好好的过。 至于真相,等到谢宫宝与雍牧碰面,自然就见分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三章 娇娇 两人追到山腰,见雍牧懒在石上抹汗喘气。 方思弱悄奔上前,拿箫打他:“喂,大肚懒丐,你跑什么?” 雍牧一脸害羞,身子扭到一边,转身就跑。 谢宫宝上前拦他,喊道:“师兄——!” 雍牧步子一停,身子一震,朝谢宫宝上下打量,嘴里哆着:“有点像?有点像?”看了一会儿,瞳孔放大,认了出来。——两人四目相交,眼泪珠子一个劲儿的往下掉。雍牧哽着声问:“你是师弟?你是师弟吗?” 谢宫宝嗯嗯点头:“师兄,我是宫宝!” 这话出口,雍牧还没反应,方思弱倒先痛哭起来。 她瘫坐在地,抱头大哭,哭得比秋天里的蝉还要凄惨。 谢宫宝和雍牧面面相觑,齐问:“我们兄弟相认,你哭什么?” “我哭我的,不关你们的事。”方思弱倏地站起,一边洒泪一边跑,跑进林子里,蹬坐石后,竟又是抹泪泣笑:“小宝哥哥,原来真的是你,我是娇娇,你知道吗?我让老爹找了你五年,你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着,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跟白叔叔在一起。” 没错,方思弱正是五年前的屠娇娇。 …… …… 五年前,邹奇送屠娇娇去往七星坛,正值方泰吉丧女。 为掩人耳目,方泰吉索性把屠娇娇当成女儿抚养。 并且将丧女方思弱的名字也一并换给了屠娇娇。 在七星坛五年,屠娇娇不失父爱,表面上无忧。 实际她内心孤苦,时常对窗发呆,总想着少时相依之人。 现在看见活生生的谢宫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大概是情不自禁、喜极而泣吧。——她也不知道为了要跑开?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做好相认的准备,她得好好想想往后应该怎么跟谢宫宝相处。——想着想着,嘴角越拉越长,越笑越灿。 眼见太阳快要落山,方思弱(屠娇娇)抹干余泪。 而后,仔细的疏理一下发丝和脸,准备过去相认。 就在这时,只听山下人声喧闹,村头聚了好多人。 方思弱心道:“糟了,那个小寡妇!” 她知道,寡妇偷人,罪过不小,jian夫雍牧跑脱了,村民必会拿小寡妇处置。她想,救人要紧,干脆把人抢了送去天乞帮,反正雍牧喜欢。——心念及此,急忙沿着山间小道疾奔下山,将到村头,看见百多十人在野地里围成一圈。 而那小寡妇则被绑在柴火堆上,有人准备点火焚她。 方思弱一个疾步冲上前,将那点火之人打晕在地。而后把玉箫凌空一划,像使了仙法似的,将绑在小寡妇身上的绳子隔空划断。——那小寡妇得脱自由,像受惊的兔子战战兢兢的躲在方思弱的背后。 村民们几曾见过这等厉害的人物,吓得个个后退。 “这小寡妇我卖了,以后她的生死我说了算。”方思弱一贯的嚣张跋扈,掏出一袋银子抛在地上。然后也不管村民同意不同意,捎上小寡妇飞也似的奔上山去。 奔到山腰,四下里一看,谢宫宝和雍牧却已不在。 “你们只顾自己高兴,天都快黑了,也不说等等我!”方思弱跺了跺脚,气了一会儿,扭头看那小寡妇,拿玉箫托起她下巴仔细瞧了瞧:“不错,越看越标致。” “谢……谢恩公搭救。”那小寡妇噗通跪倒。 “你叫什么名字?”方思弱问。 那小寡妇哆嗦着,不敢看人:“奴家姓唐,唤……唤作美丽。” 方思弱笑道:“唐美丽?难怪雍牧每次都要叫你丽丽,他可真会调情。好了,起来吧,别跪我了,你要想跪,一会儿跪你的雍先生,是他派我过来救你的。”搀她起来,继续爬山。 那小寡妇唐美丽身子骨弱,脚力慢,咬牙硬撑着。 方思弱走走停停等她,磨蹭到半夜才回到天乞帮。 …… …… 其时,会客厅挤满乞丐,连说带笑,好不热闹。 这场面形同过节,不用猜也知道,谢宫宝准是与族人相认了。 看到这个场面,方思弱醋意大发,心里有气:“你明明知道我在七星坛,却不来找我,在你眼里就只有族人,没有我了吗?”——气愤之下,闯进会客厅,看见谢宫宝让一群乞丐围问,也不理会别人,拉上谢宫宝就走:“你跟我来!” 其实,谢宫宝被族人围问,不能作答,正有去意。 被方思弱一拉,立时借坡下驴逃也似的跟她走了。 两人来到后院,方思弱把谢宫宝拉到回廊亭,而后就这么瞪着他,似乎有万顷苦水要倒,却又迟迟不言。——回廊亭在悬崖之上、松树之下,原本就透着一股冷意,方思弱的眼神更像腊月里的霜,奇冷无比。 谢宫宝被方思弱干瞪着,只觉莫名其妙。 看见后面有人,仔细辨认,是那小寡妇。 他咦了一声,问:“妖女,你又使坏!怎么把她抢来了?” 那小寡妇唐美丽颤着步子上前,小声的帮着方思弱说话:“公子误会恩公了,奴家让夫家发现……发现……,夫家联合村民要惩杀奴家,是恩公路过,起了好心把奴家救了下来。公子不要……不要怪罪恩公。” “不用你多嘴解释,站一边去!”方思弱眉头倒竖,把唐美丽吓得连退十多步。 谢宫宝见她火气大,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有话快说。” 方思弱戳他胸口:“你心里除了族人,还装有其他人吗?你明明知道娇娇就在七星坛,为什么不去找她?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么,亏得她天天为你担着心,这五年她就没有开心过。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她忘了?” 这番质问,字字如针,直扎入谢宫宝的心田。 当年相护相依之人,岂能不念,岂敢忘怀。 他不是不想去七星坛会一会当年的丫头。 只不过,五年前受屠隐相托,万里护送所谓何来?不正是因为遭遇正邪两道的围攻,这说明屠姓一家不容于世,屠娇娇想在夹缝里求存,就必须隐姓埋名,不染尘世。所以,谢宫宝也只敢在心中念想,不敢去七星坛打扰,以免带去灾祸。 此时面对质问,谢宫宝心酸不已。 勾头追忆,千言万语归于一句:“她,现在好吗?” 方思弱丢头抱手:“她不好。” “她……她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还是……?还有没有救?需要我做什么?快说!”谢宫宝平时冷静如水,此刻听到屠娇娇不好,也不知道怎么着,好如蚂蚁啃心,慌乱的一塌糊涂。 “这还差不多,你紧张她,说明你还有良心。”方思弱噗噗一笑,火气终是灭了下来,笑过之后,转而又勾起头,卷弄着鬓发,羞答答的道:“放心,她没事,我刚刚跟你说气话呢。小宝哥哥,你……你想不想见她?想的话,我就……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谢宫宝沉默半晌,摇了摇头:“她有她的生活,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方思弱咬动嘴唇,怒哼一声,伸手掐他腰子: “你没良心!你这根木头桩子!” “你掐疼我了,快松手!” “不松!就是不松!” 两人这番嬉闹,惹得小寡妇唐美丽也跟着甜甜偷笑。 就在这时,院门里进来两人,谢宫宝和方思弱面面相觑,同时一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四章 休书 那两人不是别个,正是雍牧和早前的那名轩仙流的白衣仙子。 端见得她们二人行色匆匆,穿过庭院,进了厢房。 谢宫宝怔了片刻,傻傻不解:“她不是走了吗?” 方思弱知道,这厢房是雍牧的睡房,两人这么鬼鬼祟祟,难不成……?想到这儿,忍不住噗噗发笑,瞥眼看了看谢宫宝,心道:“这狐狸精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下有好戏看了,看你还死心不死心。”——她让唐美丽在回廊里等着,然后把谢宫宝拉到厢房边上偷看。 “你无不无聊。”谢宫宝挣脱她手,转身要走。 方思弱扯住他,昂头坏笑:“你敢走,我就大叫,说你非礼我。” “你……!”谢宫宝空有一身本事,面对方思弱,竟也无奈。 方思弱拉着他手摇啊摇,撒娇般说道:“你别生气呢,我只想让你看看狐狸精是个什么货色,以后你也就不会迷她了对不对,我的良苦用心你怎么就不懂呢。快点,好戏要开场了。”拉着谢宫宝走上台阶,倚窗偷看。 端见得屋内有床,却并没有发生床事。 那白衣女子坐在桌边,眉头皱的好深。 而雍牧也规规矩矩的,正在沏茶。 只听那女子说道:“劝你的话我已经说的够多了,我也不打算再说什么,现在你跟小宝相认,究竟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你们兄弟俩自己拿主意。今天我来也不是为了劝你,主要还是为了小宝,这两天我跟小宝在一起,探过他的口风,他是不承认我跟她之间……之间……,既然他不承认,那就请雍牧师兄帮个忙,叫他写封休书给我。” 雍牧脸现尴尬,一阵晃头摆脑,苦着声道:“不是师兄不帮你,你跟师弟的婚事是族长一手包办,我不能趟这摊浑水,我要是帮了你,万一族长哪天蹦跶回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依我看,休书还是你自己问他要吧,师兄从旁协助,呵呵,从旁协助。” 那女子垂首低眉,羞道:“跟他我……我说不出口。” 听到这儿,方思弱再难控制,恨恨的蹬了一眼谢宫宝。 而后,掀开窗帘,拿箫怒指白衣女子:“你胡说什么!什么休书!” …… …… 雍牧和那女子没料到窗外有人,均是一震,双双站起。 这时,方思弱和谢宫宝已经跳进屋来。四人围着桌上,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异常怪异。——雍牧见情况不对,一阵悚然,躬起身子想溜,让方思弱一把揪住:“你这大肚懒丐怎么遇事就想跑呢,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雍牧耸起肩头,苦笑:“这还用说么。” 方思弱预感不妙,咬动嘴唇,看着谢宫宝。 而谢宫宝却盯着那白衣女子,目光迷离,转眼一悲:“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没想到真是你。仙儿姐,你干嘛一直瞒我?你扮成另外一个人跟着我,不就是打算开口问我要休书吗,临了为什么又说不出口了?” 那白衣女子把头扭到一边,羞愧得连脖子都红了。 什么师姐师妹都是随口捏造,她正是颜仙儿本人。 颜仙儿泄了口气,不敢抬头:“小宝,我……,算了,我回山了。” 眼看颜仙儿要走,方思弱拦道:“等等,你还没有拿到休书呢。” 颜仙儿哀脸瞬间转怒,叱喝:“妖女!要你多管闲事!” 方思弱也不发火,扭头对谢宫宝说道:“小宝哥哥,以前我听叔叔说,你很早之前就娶了个比你大两岁的女鬼,这事太荒唐了,我一开始还不相信,没想到还真有这事。依我看你还是给人家写个休书吧,你要不写,好像是要咒人家早死似的,这样可不好。” 不等她话尽,颜仙儿拔剑砍来:“妖女!你欺我太甚!” 眼看剑落,谢宫宝随手一挥,将其弹开:“别动剑,我写就是了。” 颜仙儿怔在当场,想解释,却又羞于启齿。 谢宫宝问雍牧要了笔墨纸砚,提笔写来。 他下笔成文,一行休书顷刻写完:“仙儿姐,拿去吧。” “谢了。”颜仙儿眼圈一红,拿上休书奔门去了。 她走之后,谢宫宝没了半点雅兴,说是困了,问雍牧要了房间去休息。而方思弱因休书一事,兴头不减反增,她把小寡妇唐美丽招进屋来与雍牧相会。——那小寡妇看见雍牧,又喜又悲,又笑又哭,搞得雍牧心乱如麻;如此折腾到后半夜,各人才各自安歇。 …… …… 其实,这一夜谢宫宝心里好不酸苦。 他回房也不打坐,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不管怎么说,从13岁开始,他就做了颜仙儿的鬼丈夫,虽是冥婚,却也是一段忘不了的记忆,割不断的姻缘。——没错,这段婚姻的确是强迫的,是荒谬的,谢宫宝从来也不承认颜仙儿是他的妻子;但是写完休书,给这段荒唐的婚姻画上句话之后,他反而有些伤感。 伤感不为其他,只因休书有着族长聂小乔的影子。 谢宫宝清楚,假如族长在场,今晚休书绝难写成。 如今休书已成,而族长无力阻挠,实是令人伤感。 脱离族长的管束肆意妄为,并不是谢宫宝想要的。——小时候,族长的确经常打骂于他,可是对他的呵护也如老牛舐犊,一点不少。谢宫宝身世孤苦,只有族长给过他母爱。所以适才下笔休书之时,他多么希望族长拦上一拦,可惜落笔成文,她却不在。 谢宫宝心想,只要族长活着,什么阴婚阳婚,他都不在乎。 眼下颜仙儿走了,放佛带走族长的魂,留给他一夜的凄楚。 哀哀追思之际,谢宫宝也暗暗下了决心。 他可不像雍牧那样又懒又馋,既已出山,族长的生死自当查个明白。 今晚跟族人相认,倒是有些收获。 有人跟他说,其实族长在屠城前五天就已经带队去了裂天峡谷,据说是去先祖陵墓寻些物件,所以在灾祸之前她未必赶得回来;更何况事后,月牙城周围乃至裂天峡谷附近都找不到族长的尸体,可见她未必就死了。 谢宫宝想了一晚上,已有计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五章 又馋又懒 次日起床,屋外响起一曲箫声。 这曲子撩人心魄,入耳便知,是那曲《壁潭印月》。 谢宫宝开门寻声,看见悬崖之上回廊亭内、有个纤纤丽影,却是方思弱。端看她绿纱翻飞,如仙如画,然而背影孤瑟,把箫弄曲好似向天发叹,叹那情?叹那人?——谢宫宝轻步走进亭子,站在她身后,不惊不扰细细品着曲子,只待曲终方道:“这首曲子琴箫合奏更显奇妙,我在先生哪里听过。不过丫头吹的也很棒,是她教你的吧?” 方思弱也不转身,好像抽泣着:“你既然不想见她,还提她做什么?” “她身份特殊,不打扰她也是为她好。”谢宫宝道。 “其实……,我……我……,算了,不说了,以后你别再叫我妖女了,就跟娇娇一样你叫我丫头吧,我……我喜欢听你喊我丫头。”方思弱勾着头偷偷擦脸,而后转过身来,笑着又道:“小宝哥哥,我老爹过两天会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好不好?不过你放心,我会跟老爹说清楚,就说白叔叔隐居避世,谁也不见,他就不会逼问你白叔叔的下落了。” 这鬼丫头古灵精怪的什么情况? 这才刚认识几天,竟这般自来熟。 不仅管他叫小宝哥哥,还要领他去见方泰吉。 谢宫宝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见。” 方思弱霸蛮揪他腰子:“不见就不见,你干嘛说的这么刻薄。” 她这一揪劲力使得很大,谢宫宝吃疼不起“哎哟哎哟”惨叫。 过路的乞丐婆子们看见,只道她们打情骂俏,均捧嘴偷笑远远走开。 谢宫宝扭了扭身子,好不容易才挣脱,一边揉腰一边发恼:“你怎么跟丫头一个样子,都喜欢掐人!” 方思弱搭了搭嘴皮,发出几声娇笑:“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喜欢你喊我丫头,所以我就是丫头啊。以后你最好事事顺着我,要是再敢惹我生气,本丫头掐也要把你掐死。”说着,蛮横无理的伸出爪子,作势捏了又捏。 …… …… 谢宫宝算是怕了她了,转身走开。 方思弱跟上来:“你干什么去?” 谢宫宝没有理她,走到雍牧房外敲门。 可任凭他如何敲,屋里偏就没人应声。 方思弱道:“这大肚懒丐不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你现在就是把门敲破了,他也不会应你。对付他,有时候还得霸霸蛮,你让开,看我的。”说着,推开谢宫宝,飞起一脚把门踹开,而后拉谢宫宝进屋:“叫他,你得掀他被子。” 她们这一进去,小寡妇唐美丽吓得往被子里一钻。 而雍牧光着屁股在外,且还拿手又抠又抓。 方思弱见状,气得捧脸转身,直跺脚:“雍牧,你……你太过分了!” 雍牧昂起头,似醒非醒说道:“还让不让人活了,有事下午再说。” 谢宫宝也是大抹额头,心气都泄没了。 他也没去掀雍牧的被子,而是坐在桌旁,心平气和说着:“师兄,不是做师弟说你,你现在越来越不着调,不光又馋又懒,你还好上女色了,这五年你要勤些,族长怕是早就找到了。师兄,不能再这样了,从今天起你得改掉这些毛病。起床吧,我有事跟你商量。” 雍牧又抠了抠满是痱子的屁股,有气无力回话:“好,我以后改,今天让我多睡一会儿。” 不等他话尽,方思弱气呼呼的把话截断:“你到底起不起!不起我就放火了! 雍牧搂起被子爬起,似怒非怒求她:“姑奶奶,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成?” 方思弱怕他没穿衣服,冲出门去,狡笑道:“是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我七星坛的银子也不是大水刮来的,每年我还要给你不少钱养活这帮乞丐,今年还出了大把大把的银两给你支了个分舵,炼制晶魄,你还问我要面子,不怕跟你说实话,我就是看在小宝哥哥的面子上,我才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不然我才懒得管你。” “得了,别说了,我起,你们先到外面等着。”雍牧道。 谢宫宝看得叹为观止,这鬼丫头真有一套。 刁蛮起来连师兄也受不了,不过倒也有趣。 既然师兄肯起床了,他也不说什么,带门出去候着。 过了一会儿,回廊里来了一帮乞丐婆子。 她们有的端洗漱用品,有的端美酒佳肴,轻手轻脚进了雍牧房间。而后,伺候雍牧起床,擦脸的擦脸,穿衣的穿衣;洗漱已毕,雍牧和唐美丽上桌吃饭,又有乞丐婆子按摩的按摩,扇风的扇风,日子过的简直就像山大王。 雍牧咪着小酒,朝门外喊话: “师弟,你们也进来吃点。” 谢宫宝气得一阵牙痒:“不吃!” “噗噗……。”看着谢宫宝气急败坏的样子,方思弱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升起一束烟花,方思弱脸色随即一变,跟谢宫宝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下,等一会儿过来找你。”——说完,急匆匆离了天乞帮,投城去了。 …… …… 回到府中,大堂里候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见方思弱驾到,慌忙下跪:“手下无能,请少主责罚。” 方思弱在堂椅上坐好,抬手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起来回话。” 那男子站起身来,抱了抱拳:“六天前,手下十人去天乞帮分舵提取晶魄,本来交易完了要走,突然杀进来一伙黑衣蒙面人,手下……手下十人拼死抵抗,怎奈这伙贼功法极高,我们不是对手。他们端了天乞帮分舵,见人就杀,最后……最后也只逃出手下一人。——手下不是贪生怕死,只想逃回来给少主报个信。” 方思弱脸上凝重,又问:“既是报信,可有线索?” “这伙贼功法不一,有的惯用真气,有的惯用魂力,开始还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过手下与贼人打斗之时划破其中一人的衣服,看见此人身上纹有一只白边骆驼,所以手下认为偷袭天乞帮、杀我教众的定是白驼山庄所为。”那男子回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六章 方泰吉 方思弱凝思定目仔细想了一想,顿觉疑点颇多。 表面上看,白驼山庄乃修气门派,近年来也有兜授修灵之法,兜授弟子因材施教,或传气,或传灵,庄上不乏修气与修灵的高手,所以且不说贼人身上骆驼纹身的标记,单说这亦灵亦气的功法,白驼山庄便有最大嫌疑。 不过偷袭天乞帮是大事,白鹿寒必会亲力亲为。 但是往深处一想,时间就对不上号了。 因为,白鹿寒四天前才出现在天寿宫。 要知道,千香店与幽都相隔六千余里,即使架起翻手云走一遭也需要两天,更何况白鹿寒还没有晋升混元,借不得天路。这么算来,骑上最快的马来一回,也需六天时间。因此,除非白鹿寒分身有术,否则岂能两边兼顾。 如此想来,线索便是贼人刻意留下,意图嫁祸。 这伙贼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偷袭天乞帮? 方思弱冷然一笑,好像有了一点眉目。 她看了看回来报信的男子,挥手道:“你一路奔波,想也累了,休息去吧。” …… …… 待那男子走后,从屋内轻步走出一个灰发老者。端看他披头散发,做青衣打扮,走路似飘,眼睛有神,脸上浮有霸气。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七星坛坛主方泰吉。 他一出来,便道:“思弱,听报可有想法?” 方思弱扭头大喜,从椅上弹跳起来:“老爹,你骗我,不是说后天才到吗?” 方泰吉哈哈大笑:“老爹还嫌来晚了呢,白兄没死,兴奋得老爹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听说你把你白叔叔的高徒给捆了?老爹又听说,这小子居然解得开九幽松绳,又在你眼皮底下跑了?嗯,不愧是白兄的高徒,果然有点本事。” 方思弱背手踮起脚尖,甜甜一笑:“他是很厉害,老爹,你猜他是谁?” 方泰吉目光似疑非疑,摇头笑道:“你一向精灵古怪,老爹可没功夫陪你瞎猜。不过,你这鬼精灵平时眼高于完,转身快步去了。 …… …… 返回天乞帮,雍牧还在喝酒吃肉。 谢宫宝想是绝望了,盘坐廊亭,长吁短叹。 方思弱看着雍牧胖乎乎的懒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闯进屋去,一把将雍牧拽到廊亭里来,先好好说了他一顿,而后把天乞帮分舵遇袭一事说了出来。——虽说,雍牧毛病不少,但族群观念极强,听说分舵死了不少族人,顿时急眼了。 谢宫宝这头闻听噩耗,也震惊不小。 方思弱提议速速南下,查明因由。 雍牧这回急眼,来了劲,交代徐大叔坐镇总舵。 而后留下老弱,率领七八百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出发之前,谢宫宝和方思弱一直劝他,南下幽都六千余里,所率帮众过多,既耗粮草,行走也慢,让他只率十几二十骑高手即可。——可是,雍牧认真过头了,说什么你们没当过乞丐,不知道人多势众好办事,偏就不听劝。 一众人等声势浩荡走了五天,竟只走了八百里。 第六天断粮,雍牧一本正经罢罢手,让众人莫慌。 而后,像领兵打战的将帅,指挥乞丐们进村乞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七章 花秀纺 谢宫宝和方思弱实在忍无可忍,当晚架起霓裳羽衣借天路先行走了。 她们日落夜飞,日行三千里,到第二晚降落在幽都西郊丛林之中。 方思弱道:“分舵有五百人,你烝鲜族族人也有一百多个,活口肯定走脱不少,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分舵附近等着雍牧,不如我们先别进城,到分舵看看去。” “好,你前面带路。”谢宫宝说道。 方思弱摸了一把泥涂在脸上:“这样才像叫花子嘛,走吧。” 此时,她女扮男装做乞丐打扮,倒也像模像样。 夜晚,西郊林外既黑又静,且伴有野兽嘶叫。两人淌出树林,一路往南走了四十余里,穿过一片竹林,来到天乞帮分舵门口。——这天乞帮分舵筑在琼皇妖山山脚,一砖一瓦都带有南疆风味,院落风格与寄灵仙堂极为相似。 两人推开院门,里面白影一晃,好像有人! “是谁!”方思弱冲进院子大喝。 谢宫宝眼利,却是看见那人跳上房梁。 他不做声,脚尖轻点,一颗石子瞬间飞起。 只听嘭声,石子击穿房梁,那人被逼从梁上翻下,却是颜仙儿。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一震。 随后,三人目光均慢慢变化开来。 颜仙儿看着谢宫宝,眼睛柔情似水,放佛姻缘已了,情意不断。——谢宫宝也望着颜仙儿,目光略有痴意,好像是休书斩姻缘,斩不去心中所念。——而方思弱在她们两人的视线内游离不定,看出端倪,双眼冒火,狠狠掐了一下谢宫宝;趁谢宫宝揉腰呼疼之际,上前冲颜仙儿憋了憋嘴:“真巧,你这狐狸精也来了。” 颜仙儿朝她上下打量:“你是妖女?” 方思弱摸摸脸,方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乞丐。 一时气急之举,把个掩人耳目的装束也毁了。 她想,我为什么看见她,就这么火大呢? 既然给颜仙儿认出,又有谢宫宝在场,她可不敢撒野,索性大方笑道:“仙儿姐,以前呢是我不对,得罪你了,我给你陪个礼,你别记恨我哟。” 颜仙儿脸色微沉,不搭理她,只朝谢宫宝说道: “这妖女忒毒,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一些。” 毒也好,不毒也罢,谢宫宝早辨得清清楚楚了。 连日来,他与方思弱相处一起,对其印象大有改观,觉得她并非想象中那么阴狠歹毒。对待仇敌,方思弱的确不留情面,手段毒辣;但她也并没有乱杀无辜,内心也很善良。——只不过,她这人我行我素惯了,行事作风透着一股邪性,这才给人以阴狠毒辣的错觉。 总之在谢宫宝看来,方思弱表面乖张,实际内心似水。 也不知道怎么着,觉得跟她在一起,越发亲切。 此时颜仙儿的提醒,激起他辩护之心:“你误会了,其实……,她还好。” 听到谢宫宝袒护自己,方思弱开心之极:“小宝哥哥,你用不着帮我解释,我本来就是妖女嘛,当然是诡计多端、阴狠毒辣了,别人怎么看我,我一点都不在乎,只要你觉得我好就行。” 颜仙儿瞅着谢宫宝,品着他话,一阵鼻酸。 而后又瞄了一眼方思弱,又是一阵憎恨。 最后,像是吃了败仗似的泄了口气:“好吧,算我多事了。这次天乞帮分舵遇袭这事传得很广,或许是因为你的原因吧,听说龙涎寺也派了人来调查,师傅她老人家也来了,说要协助你查处真凶。——现在是大晚上,你在这儿也看不出什么来,倒是我师傅哪里好像有些线索,不如……不如你就随我回城见见她去,听她说些什么?” 谢宫宝初来乍到,正苦无头绪:“阮掌观要有线索,听她说说也好。” 方思弱脸上一惊,急道:“你真要跟她走啊?” 谢宫宝知道她害怕什么,忍俊不禁笑道:“你是不敢见阮掌观呢,还是不想进城?你要是不愿意去,那就留在这里等我,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方思弱扬起玉箫,好一副盛气凌人:“我是妖女我怕谁,走就走。” 颜仙儿哼哼两声:“死鸭子嘴硬!” 七星坛和轩仙流交恶多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谢宫宝何尝不知方思弱是在做张做势,他可不想看到方思弱伤在阮梦莹手上。稍作沉默,跟颜仙儿道:“仙儿姐,其实她来,也是为了帮我,一会儿在阮掌观面前,你就把她当成个小乞丐,别去拆穿她。” “她不使坏,我便应你。”颜仙儿道。 尽管她柔声应准,拿剑之手却在使劲。 …… …… 三人出了天乞帮分舵,回到幽都。 这时已到深夜,西城河边还很热闹。 那岸边停靠着几十艘花船,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映得夜好不通亮。船上有老鸨子吆喝,也有姑娘挥巾抛媚,更有歌姬琴瑟之咏;岸上茶座、小贩也多,实在是热闹非凡。——三人从路边走过,一个童子跑步过来,递给谢宫宝一张纸条便又跑开。 谢宫宝好奇,展纸读来:“欲知凶手,来花秀纺一聚。” 三人均是一愣,投目扫看河面船只。 只见众船紧凑,唯有一艘隔得远些。 那是一艘两层阁楼式花船,灯笼上贴的正是“花秀纺”三字。 方思弱打个冷哈:“真是怪了,刚进幽都就有人给你递纸条,看来我们在天乞帮分舵就已经让人跟踪了。小宝,这写纸条的一定没安好心,这船上不得。” 颜仙儿也蹙起眉头:“那肮脏的地方,不去也罢。” 二女相嫉相恨,此时倒言语同心了,可谓难得。 谢宫宝笑道:“有人想害我,不正是一条线索。” 可不是,在调查此事期间,若遇歹人相害,说不定就与此案有直接关系。 谢宫宝觉得,这起案件殊不简单,并且隐隐约约的透着几分五年前灭族之难的血腥味道。——从方思弱提供的线索得知,白驼山庄固有嫌疑,却未必不是贼人嫁祸,此案扑朔迷离,不太像简单的仇杀,倒像是一场持续了五年、意图扑灭烝鲜族遗民的阴谋。 谢宫宝望着花船,轻蔑一笑,而后阔步上船。 颜、方二女跟在后头,却让船边大汉拦下。 方思弱喊他回来,颜仙儿也是花容惨淡。 谢宫宝叫她们候着,身子一矮,钻进舱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八章 评曲 舱内好香,是个迎客雅厅,里面坐着一名妖娆的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手按古琴,冲着谢宫宝微微抿笑,引手请坐。 这一笑,眉如淫弦,眼泛春波,像是挑逗。 谢宫宝修行已达混元,定力悍强,但是见到这般狐媚诱术,竟也免不了心神激荡。心想,好厉害的诱术,这女子可不简单。——待得落座,船缓缓开动起来,同时从里间出来两名卑女,跪在他面面小心侍茶。——谢宫宝问那红衣女子:“姑娘请我上船,为什么又一言不发?” 那红衣女子望着谢宫宝,微添香唇,无比性感的笑道:“听说公子背的这方古琴是个稀宝,可否借来一奏?” “借琴可以,姑娘得先解我疑惑。”谢宫宝道。 红衣女子呵呵娇笑,托着香腮,眼放黄光,习惯性的添嘴唇:“公子,你急什么嘛,先喝喝茶、听听曲,好好的放松放松,一会儿有个骚老头子要来捉我,小女子还要仰仗你保护呢,你只要帮我退了强敌,别说告诉你凶手了,就是以身相许也成。” 见她拿捏话词,谢宫宝也不想逼问,说了句“好吧” 然后把琴交给卑女:“月夜游河,听琴杀敌,倒也有趣。” 那卑女接下八荒琴,转手递给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摆好琴,轻轻抚摸,连赞“好”字。 而后,玉指轻动,拨开弦线,仙音随之传出。 那曲子虽没有《壁潭印月》之妙,却也如九霄云涌,如树巢燕语,静中不闹,夜里不喧,听着让人爽心悦耳。——一曲终了,突听外面有人喊话:“张某四人已经恭候多时,不知道妙音姑娘此时方不方便请我等上船?” 红衣女子妙音招来卑女艳唇轻动,细声交代。 那卑女听罢点了点头,出去把那四人迎进舱来。 …… …… “收到妙音姑娘来信,就匆匆赶来,还好没迟。” 那四人一进来,便银声淫气耍笑,色眯眯的看着妙音。 然后发现谢宫宝坐在妙音右边,他们又狠狠瞪起眼来。 而谢宫宝这头却只顾喝茶,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这四人乃是白驼山庄弟子,从左到右分别是张一鸣、魏一凡、曹一昌、柳一飞。他们可不是善茬,平时嚣张惯了,且还自称白驼四仙,既是仙,岂容得他人轻蔑,正欲发飙。 这时,妙音起身欠礼,娇娇欲泣着道: “妙音出身卑贱,苦也好乐也好、活也好死也好,都是我自己的命,今晚遭难,只怪我自己命薄,原不该纸信求援,没想到四位上仙不嫌妙音卑贱、赶来救我,妙音感激不尽。” 白驼四仙听了这些话,一阵兴奋得意。 张一鸣说道:“妙音姑娘自贬了,佳人笑有倾城之贵,佳人笑也有倾国之魅哩,那骚老头便是看上姑娘你了,不然也不会想来捉你,张某四人不才,愿做这个护花使者,哪怕最后以身殉花了,那也是快活的。” 谢宫宝听得耳根子都要酸了。 什么烂人?什么淫词滥调? 禁不住瞄了瞄,见这四人做白驼山庄打扮。 心想,白鹿寒的弟子全都是这副德行吗? 妙音看见白驼四仙瞪着谢宫宝,眼睛都要冒火了,忙道:“上仙说笑了,快快请坐,品品小女子珍藏的好茶,夜里无趣,免得枯坐,小女子给各位弹奏一曲解闷。” 待白驼四仙落座,妙音又拨弦轻奏起来。 船顺流而下,水急则疾,水慢则缓。 乐曲篇章也是船疾则敞,船缓则幽。 这曲子和船速同步一致,相得益彰,听来竟是让人如痴如醉。 曲子奏完,白驼四仙鼓掌哈笑,连连说好。 妙音问:“既是说好,好在哪里?” 白驼四仙你看我,我看你,答不上来。也并非他们庸才,实在是白驼山庄只教功法和炼魂之术,可没有琴师授艺;加上庄上弟子久染繁华,吃喝之外,还自诩风雅出入风月,尤对嫖-娼大法极为精通,至于音律这种高尚的玩意儿他们是不懂的。 …… …… 见他们答不上来,妙音又问谢宫宝:“公子可有评价?” 谢宫宝端端正正坐好,朝妙音浅笑: “音律这玩意儿我只在书上看过一些前辈注解,怕是不太会讲。不过,既然是姑娘开口了,那我就勉为其难说说。——我觉得音律和修行是一样的,修行的最高境界是内外同修,也就是传说中的气灵双修;而音律也讲究内外双求。——刚刚姑娘这首,曲船同步,随波逐流,有迎合万物之妙,也有暗合道法自然之功,琴艺高超,可见一斑,可惜只是求外,未见求内。” 其实,谢宫宝不会操琴,在音律方面仅限于。 此时,之所以有如此独特见解,是因为有些仙缘。 出山之前,他曾机缘巧合闯进先生的记忆。 在先生记忆里,他听到琴箫合奏,犹如仙乐。 那曲子内外兼有,有气灵双修之妙,绝对是悟道之曲。 他听后,念念不忘,有所得,有所悟。 …… …… 妙音怔怔看着谢宫宝,惊若天人,眼睛隐隐闪现着一丝敬意。 把音律和修行串联一起,简直闻所未闻,却又说得合情合理。 她不禁心问,灵气双修,内外双求,如何做到?——凡修行者,修气必舍修灵,灵气双修只是传说,自古无此功法,难道说他做到了?——还有这内外双求的音律技艺也是苦修才有所悟,却一直没有修得圆满,他怎么就能一语中的说得如此精准? 想到这儿,又不禁心道:“白继文的弟子果然与众不同。” 念到此处,眼中敬意瞬间转化为爱慕痴色,笑道: “公子一语惊人,抵得过小女子弹奏十曲了。” 谢宫宝瞥了一眼白驼四仙,心叹一声,故意拉高嗓门:“姑娘过谦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其实姑娘是天仙奏,却要埋没烟花,好干净的曲子偏就被人听成淫曲滥调,可惜了,可惜了。今晚船上都是些不通音律的庸物,我觉得姑娘就不要再奏了,免得污了这曲。” 白驼四仙拍桌而起:“臭小子!你说谁是不通音律的庸物!” 妙音眼见不妙,忙给谢宫宝神识传音:“公子沉住气,留着他们自有妙用。” 而后,搭着下巴咯吱一笑:“四位上仙,别发火啊,你们没听出来么,他这是自贬夸我呢。”——那四人见她打圆场,才又愤愤坐下。——紧接着妙音走到谢宫宝身边,恭手还琴:“其实公子用不着自贬,这不,得罪人了吧,说到底还是你的琴好,希望下次还能借得。” 谢宫宝听了她的神识传音,好奇心越发浓烈。 只觉得此女神神秘秘,后面必有故事。 他接了琴,回了一句:“只要姑娘今晚守信,当然借得。” 妙音诡异一笑,女儿羞状的返回原座。 然后,轻拍双手,立时有卑女从里间端来酒菜。只待酒菜上桌,妙音笑道:“这艘船已经出城多时了,山区里面有些冷,小女子准备了一些美酒给大家暖暖身子,大家只管畅饮,都别客气。” 她刚说完,只听舱外有人大笑:“好啊!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笑声未落,舱门已开,闪进来一个白发老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四十九章 刑戮三斩 那老头一进门,便使了个隔空取物的神通把妙音手上的酒杯抢去喝了。 而后弓着背,以鹰视狼顾之象扫视全场;紧接着,摸起山羊胡子,一脸猥琐的看着妙音:“骚娘们,你还真他妈带劲啊,竟敢背着老子招来五个小白脸谈情说爱,我要来迟一步,你是不是就要跟他们上床了!” 白驼四仙纷纷怒喝: “放肆!” “大胆!” “无耻!” “老东西!识相的给我滚出去!再迟一步,老子就削了你的脑袋!妙音姑娘莫怕,有我白驼四仙在此,任他什么淫贼也休想碰你!”张一鸣上前拽那老头,一边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拽,一边色胆包天、朝妙音大抛媚眼。 可是,使劲拽了三下,竟拽不动那老头。 这时他才意识到不妙,正要撒手,那老头瞪起眼珠,“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张一鸣脸上中招,如断线的风筝撞破舱门飞了出去。——其余三仙见状,奔去甲板抢救,张一鸣摇摇晃晃站起,脸肿得像馒头,眼冒金花,原地打转找不着方向了。 那老头打完人,朝地吐痰:“呸!区区浊气敢称四仙,是白驼四屎吧!” 白驼四仙哪受得这般屈辱,冲进舱来,纷纷拔剑。 张一鸣怒喊:“把这老贼给我剁成肉酱!” 四仙齐齐出剑,怎奈剑尖刺到那老头身上,就像刺到了坚壁,四把剑竟自折断。跟着,老头闪电出手,又在四仙脸上各扇了一巴掌,一瞬间鼻屎和鲜血齐飞;随着“啪啪啪啪”四声响,四仙顿时变成四屎,撞破船舱,掉下河去。 …… …… 此时,妙音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扑到谢宫宝身边。 她软软的靠着谢宫宝,又不像受惊,倒像是揩油。 而谢宫宝这头是真的吓了一跳,这老头功法奇高,少说有三十年的混元真气,当今世上能有如此修为的少之又少;可他自己才刚刚晋升混元,真气不够雄厚,绝非敌手。——他就不解了,这妙音究竟是何来路,为什么惹来如此厉害的角色? 那老头打发走了白驼四仙,转头哈哈大笑。 也不理会谢宫宝,饥渴似的来捉拿妙音。 妙音往谢宫宝身上一扎:“公子,救我!” 眼看老头淫手抓到,谢宫宝擒住他手往前一带。 那老头被他一带,身形不稳,险些栽了个跟头。他稳住身形,转过身来,不由轻咦一声:“嘿嘿嘿!差点就绊倒我了,这小白脸有趣,有趣的很。”话落,出手直取谢宫宝面门。 谢宫宝掀起桌子阻他,然后裹起妙音窜出舱门:“姑娘,这老贼功法了得,我怕不能抵挡太久,你先逃,凶手的事以后再说。” 妙音却是不肯离开,笑道:“公子,他打不赢你的。” 那老头追到甲板,闻言大笑:“你说什么?我打不赢他?” 妙音没有搭理他,而是跟谢宫宝解释着:“公子,你不知道,这骚老鬼当年爬人墙头,欲行不轨,给白继文当场逮住,人家本来没想伤他,只是让他改过,他却不自量力要跟人家打,白继文引天地灵气以三招《刑戮三斩》险些要了他的老命,幸亏人家出手留了情,否则他早死了。——所以,他最怕《刑戮三斩》,公子会使,又怎么会打不赢他呢。” “你知道的倒是蛮多的。”谢宫宝道。 《刑戮三斩》乃白继文自创,修炼极难。 此三斩创立之初,曾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 那时白继文意气风发,威名达到极盛,他本想将三斩传于师门,怎奈却因方熙弱与师门结怨,故传功心愿一直没能完成。——这也是轩仙流引以为憾之事,因为这门神技与轩仙流顶级功法《祭天剑诀》类似,且威力更为高超。 这三斩分别是坠星斩、幻影斩、破狱斩三招。 谢宫宝学是学了,可惜时日短,还很生疏。 而且这最后一招破狱斩始终没有参透。 所以,他没把握应付得了眼前老头。 …… …… 只见那老头听了妙音的话,怔了片刻,笑道: “早就听说白老弟尚在人间,还教了个烝鲜族的野小子当徒弟,搞了半天,原来就是这小子啊!——骚娘们,你好会找靠山嘛,以为搬出白继文来我就怕了吗,不对啊,平时你都是一副骚相,怎么今天还一本正经了,莫不是你看上这个小白脸了?哈哈……,他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不如让老夫告诉他。” 妙音眉头一竖,厉喝:“住口!” 那老头摸着山羊胡,笑眯眯道:“我偏不住口。——喂,小白脸,这骚娘们都三十出头了,你以为她真是什么妙音小姑娘,她可是我幡仙教烟墨坛大名鼎鼎的坛主诛姬,烟墨坛奸银良家男子、采阳补阴的法门威震天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我劝你莫要护她,免得惹祸上身。” 谢宫宝斜眼瞄向妙音,心道:“原来她是烟墨坛坛主诛姬。” 众所周知,烟墨坛采阳补阴,世所不容。 正因为yin邪无比,引起公愤,当年正邪大战之时,坛主莫岚便惨遭围杀。自那以后,烟墨坛便一蹶不振,几乎在幡尸教除名,没想到最近几年竟然又死灰复燃,冒出来一个年轻的坛主。——搞清楚这妙音姑娘的真实身份,谢宫宝一阵反感。 正当他反感之时,诛姬抛出红袖直打那老头嘴巴:“老鬼!你欺人太甚!” 那老头偏头躲过,嘻嘻哈哈怪笑。 就在这时,只听天空中霹雷作响。 紧跟着,谢宫宝举剑引雷,竖劈下来。 那雷化作一束白光,犹如坠星从天落下。 “啊!坠星斩!”那老头大惊失色,护起气罩,同时往旁边急闪。 就在他身形挪开的一瞬间,那束白光刚好劈在甲板之上,“嘭”的一声爆炸,那老头被炸飞出去丈远,眼看就要落水,他修为高,遂又驾起翻手云腾飞而起。——瞥眼看船,已经被炸成碎末片子,而谢宫宝裹着诛姬也已扇翅去远。 “好小子!敢跟老子抢女人!”老头龇牙大怒,愤而追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章 坦白 谢宫宝带着诛姬飞入琼皇妖山,躲进山洞 这是个小山洞,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背靠岩壁坐着,彼此看不见对方。 诛姬也不知道是真的怕黑,还是造作揩油,小鸟依人的挽着谢宫宝的手腕不放手:“公子,刚刚你那招坠星斩可算了得,如果再斗下去,那老贼未必是你的对手,你干嘛要跑啊?” 谢宫宝扒开她手:“你真认为我打得过他?” 可不是,稚子和老贼,怎可相提并论。 谢宫宝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初窥仙道,即使熟用神技,没有实战经验,又怎斗得过老贼。——此时,得知诛姬的真实身份,再听到这些谄媚的假话,谢宫宝一阵厌恶,先前说琴评曲的风雅荡然无存,反问一句算是客气了。 诛姬听懂言外之音,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沉寂片刻,诛姬又莫名其妙发了声笑: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就不会管我了,你让我感到很意外。公子,老鬼说我奸yin良家男子、采阳补阴,你就不怕我迷惑你,然后吸干你的阳气么?知道我的身份,你就应该离我远些,为什么还要救我,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探知凶手吗?” “上船的时候,我已经领教过你的媚术了,你想吸干我的阳气,首先得把媚术学的再高明一些。”谢宫宝语调越来越冷淡。 他越是冷淡,诛姬就越亲切,叹了口气: “你误会我了,我那是媚眼,用来摄魂克敌的瞳术。——这世上以讹传讹的事情大多都不可信,公子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信谣言的哦。没错,我烟墨坛出入风月,可做的是搭救娼门女子的好事,资质好的传授功法,资质差的教授琴棋书画,难道这些不算功德?说我们采阳补阴,纯属恶人诬陷,那种下贱勾当岂是人做的事。” 这番解释悲而有力,不带半点胭脂气味。 谢宫宝稍稍动容,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她。 只见黑暗里诛姬勾着头,不知悲有几分? 他心中运思,真假立辨,语调也随之柔来:“你说的倒也有理,人言可畏,有时候听来的未必是真。姑娘,你的话我信,这世上,人有七情,琴有七音,我听姑娘琴音独取一个‘忧’字,应该是个感性的女子,还不至于像外界传的那样十恶不赦。” 诛姬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公子以琴辨人,让人好生感动。” 稍作沉吟,又唉声唉气叹了一声: “可是,我还是骗了公子。” “什么意思?” “既然公子以诚相待,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刚刚要捉我的是我教界封坛坛主高丸,这人最是好色,若不是纳兰教主护我,四年前他就对我下手了。没想到教主……,哎,就在刚不久,教主信使传报,说公子来了幽都,要我今晚亲自验证你的身份;并且,并且教主想试你功法,她答应高老头,只要高老头今晚捉得住我,便准了他的好事,除非公子救我,我才能免遭于难。——所以,我让小童子给你塞纸条,骗你上船。” …… …… 听了她这番坦白,谢宫宝也没有过多的惊讶。 从上船开始,谢宫宝所求不过是一线索而已。 但他知道,天乞帮遇袭,本就扑朔迷离,连逃脱的七星坛活口也说不出有用的线索,更何况旁人。他之所以上船,抱的也是万一和侥幸,此时听完诛姬坦白的实情,他不惊讶,却是有些失望:“照你这么说,你是不知道凶手喏?” 诛姬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真蠢,居然还问你。”谢宫宝没了留下的理由,起身要走。 诛姬也站起来,抢步上前拉他:“你这就要走了吗?” 谢宫宝道:“你想要我救你,我已经救了,还待在这儿干什么。你放心好了,琼皇妖山那么大,老贼不可能找得到你,你就耐心躲着吧,等到天亮,你也就安全了。” “你这人真是有趣的很,我刚只嗯了一声,还没说话呢,你怎么说走就走。我是不知道凶手是谁,可我也没说我没有线索啊。”诛姬噗吱发了声笑,温温柔柔的说着,而后趴在洞口边四下张望,回头拉上谢宫宝的手往外就走:“想是这老鬼去远了,我也不躲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看线索。” 谢宫宝心头一喜,却又半信半疑:“真有线索,这回你没骗我吧?” “没线索,我也不敢骗你上船。”诛姬一边答话,一边拉他飞奔下山。 …… …… 两人功法均好,奔山跨石如履平地。 翻过一座山,又趟过一片芦苇荡,回到河边。 望着花船碎片搁浅在岸,诛姬微微愣神,随后又领着谢宫宝沿着河流一路往下走去。走了约莫几里地,诛姬停下脚步,朝山脚边的树林看了一眼,转头笑了笑,问谢宫宝:“我想考考公子,你来猜猜看,我请来白驼山庄的四个草包究竟有什么用意?” “你有什么用意我不知道。不过,今晚看到白驼四屎出手,我更加坚信天乞帮凶案与白驼山庄无关了。要真是白驼山庄派人偷袭,以他们的修为不可能杀得了那么多人,我烝鲜族人人修有魂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打不过,运起《冥体魂光术》自保也没问题。”谢宫宝道。 诛姬抿嘴笑着,赞赏的看了一会儿谢宫宝:“公子观察入微,是真聪明。公子还记得我跟你神识传音么?其实我邀他们来,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他们的实力。在你没上船之前,我就做了好些准备,比如邀你上船,顺水漂下来,也是想在你救完我之后,带你看看线索。” 谢宫宝耸耸肩:“那线索呢?” 诛姬没说话,只是把手指向山脚树林。 两人穿进林子,看见林深处有一洞口。 谢宫宝扯下树枝,当做火把点燃。 而后,二人一先一后钻进山洞。 这山洞洞口很窄,里面却很宽敞。 火光映照下,墙角边有不少黑色夜行衣,岩壁和地上全是脚印和凝固的血迹。谢宫宝心头一震,捡起一件夜行衣端在眼前:“衣服是崭新的,丢下没过多久,八成是那伙凶手留下!” “哼哼,还有更惊人的,公子快看。”诛姬拿匕首刨坑,刨出一个死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一章 计中计 谢宫宝举火照下,坑里还有死尸。 两人徒手去刨,足足拖出五具之多。 这些尸体均都穿着夜行衣,尸身有些发臭,但还没有腐烂,当是刚死去不久。诛姬哼哼两声,扯下尸体身上的夜行衣,让他们露出本来装束:“公子,你好好辨辨,看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你是不是认得出来?” 谢宫宝把五个尸体逐一翻看,越看脸色越难看:“三个不认得,两个好像是轩仙流的装束?” 诛姬大皱眉头,一本正经说道:“其他三个一定是修灵高手。” “有这个可能,据说这伙凶手不是一般路数,是分了修气和修灵两类,看来这儿就是这伙凶手犯案之后聚合的地方……。”谢宫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依照线索,偷袭天乞帮分舵的当是轩仙流无疑。 但细想又觉得线索疑点太多,很难让人相信。 轩仙流近天羽化,素有仙踪美誉,为什么要阴谋杀人? 从邹奇的品行上可以看出,轩仙流守正辟邪绝非浪得虚名。 更何况,颜仙儿投其门下已有五年,轩仙流干嘛要对她族人下手? 谢宫宝想不出轩仙流阴谋杀人的动机,却对诛姬起了疑心,笑道:“听说这几天,幽都来了几路人马寻找线索,他们都没找到这里来,倒是姑娘用心找到了这么有利的证据,我很好奇,这里穷山恶水的,你究竟花了多少心思才找到这个山洞?” 他这是轻慢嘲问,显然有质疑之意。 诛姬眉头皱得厉害:“公子怀疑我伪造证据吗?” 谢宫宝脸色一沉,冷声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 …… 诛姬满脸委屈盯着谢宫宝,眼睛尽浮怒火。 看着看着却又忍不住一阵心动,怒火瞬间熄了。 转而骚骚的拿袖子遮脸,低眉垂眼,噗噗笑道:“好,你怀疑得对,我不怪你,这事换成是我,我也会怀疑。公子,我烟墨坛染在风月,门人遍布各地,收集情报消息是我们的拿手本事,只要是男人,他总爱喝酒听曲,留恋温柔,这些臭男人在女人面前,嘴吧永远都是把不牢的。——跟你说了吧,这个山洞正是一个客人醉酒之后露了嘴,无意间说出来的。” 谢宫宝心想,这些话真假难辨,不过说的倒是在理。 他围尸体转了一圈,搭着嘴巴做深思状,边想边道: “轩仙流修气,他从哪里招来这么多修灵高手?” “烝鲜族和颜羽族偏安南疆,死守荒蛮,你以为一千年来就没有逃民,这些逃民好些都成了中州浪人,轩仙流想要招些高手,又有什么难的。”诛姬正色道。 谢宫宝脑子灵光一闪,想到方思弱提供给他的线索。 遂撕开一具尸体的衣服,见尸身上俨然刺着一只骆驼。 他松下一口气,坚定的笑道:“这些线索果然是假的。” “何以见得?”诛姬问。 谢宫宝蹬下身子,指着尸身上的骆驼图案: “这只骆驼,说明这伙凶手起先想嫁祸的是白驼山庄,而轩仙流和白驼山庄素来交好,在晶魄供应上白驼山庄也都是优先轩仙流的,所以轩仙流没有嫁祸的动机。——更何况,今晚看到白驼四屎的精彩表演,我觉得嫁祸白驼山庄只有傻瓜才做得出来,依我看这只骆驼图案一定另有玄机。” 说到这儿,忽然扣住诛姬手脉,瞪眼龇牙: “姑娘,啊不对,诛姬诛坛主,好厉害的计中计!哼,我总算明白了,嫁祸白驼山庄只是混淆视听的手段,谁会想到嫁祸之上还有嫁祸!诛坛主,你们要栽赃轩仙流我不管,干嘛要杀我族人!” …… …… 诛姬手脉被他扣着,有些疼,却一点也不怕。 她反而喜欢让谢宫宝抓着,妖骚的发了声笑。 而后,也不解释,索性软趴趴的扎到他身上:“好啊,你说我是凶手,那你把我杀了吧。” 谢宫宝推开她,冲到洞口,狠狠捶打岩壁:“谁指使你的,是不是纳兰图霸!” 诛姬学着谢宫宝口吻,打趣着说道:“谢——小弟弟,你好聪明,也好傻。我要真是凶手,我会亲自带你来么,这天下谁不知道我幡仙教和轩仙流是世仇,你也不好好想想,我栽赃轩仙流,然后领你来找线索,我这不是惹人怀疑吗。——不过,你分析得的确很有道理,这应该是个计中计,我刚听你说,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本来是要说给你听的,但是看你这么怀疑我,还是算了,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谢宫宝转身,脸上露奇:“什么细节?” 诛姬不理睬他,钻出洞去。 而后,借着月光翻看指甲。 谢宫宝见她拿捏作势,又好气又好笑: “姑娘,要是我冤枉你了,我道歉。” “你差点把我当成凶手杀了,道歉管什么用。”诛姬拿捏够了,咬动嘴唇,像个发情的小猫往谢宫宝身上一挤,而后骚骚的托着谢宫宝的下巴瞅着他脸:“这张脸我喜欢,要我说也行,除非你肯娶我。” 柔柔嫩嫩的身子贴在身上,好香好软。 谢宫宝免不得一阵心乱:“姑娘,你……。” 诛姬冲他吹了口香气,噗噗发笑,离开他身:“行了,我跟你说笑呢,瞧把你紧张的,我比你大了十多岁,你就是肯娶,我也不敢嫁啊,免得有人说我老牛吃嫩草。这样吧,做不成夫妻,咱做姐弟如何?你叫我一声姐吧,叫我姐了,我就说给你听。” 今晚这才刚认识,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姐。 谢宫宝尴尬着昂头看天,咳嗦着清嗓门。 然后,含糊其辞的叫了声姐:“随你意了,你可以说了吧。” “那姐以后就叫你小宝了,你别不乐意哟。”诛姬捧嘴呵呵骚笑,转而领着谢宫宝走进林子,把手指向一堆黑漆漆的炭火渣子:“前天中午姐呢到这里来勘察,发现这儿坐着两个人在烤野味,我没去惊扰他们,使了个法子悄悄进洞扫了一眼,当时我以为是打猎的,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人八成就是凶手一伙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二章 二女相杀 经她这么一说,谢宫宝思路越发的清晰起来。 他在四周转悠一圈,发现有十多个火堆渣子。 这个发现,立时让谢宫宝恍然大悟: “没错,这两人就是凶手一伙的,他们蹲守在这儿,是为了防止猎人进洞破坏证物。哼,这伙凶手杀我族人是想嫁祸轩仙流,不可能埋了尸体就不闻不问了,我估断他们是想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揭开这里的证物。——咦,不对啊,今晚怎么没人蹲守呢?难道……。” 说到这儿,以询问的眼神看着诛姬。 诛姬明白他的意思,笑盈盈说道: “天亮后就有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今晚还有必要蹲守吗。——你想查明凶手替族人报仇,中午的时候可以去白驼山庄,听说白鹿寒邀了轩仙流的老妖婆和龙涎寺的老和尚住持公道,说是中午要出示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我想凶手会选择那时出场。” 谢宫宝死死咬着牙,眼放凶光:“到时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其时,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谢宫宝觉得不能让凶手计谋得逞,他钻返回山洞,把五具尸体全都搬到远处埋了,而后返回山洞把坑填满,最后清理痕迹,钻出洞来。 两人穿过林子,来到河边,准备原路返城。 行过一阵,忽听山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二人匆步寻去,远远瞅见山下旷地有人。 闪到近处,藏在石后偷看,竟都不由吓了一跳。 “我引开他,你帮我救人,拜托了。”谢宫宝嘱咐完诛姬,而后拔剑暴跳而出:“老贼!你休想得逞!” ...... ...... 花船去远,还剩一荡涟漪,一点红灯。 方思弱和颜仙儿互哼一声,背驰而去。 两人没去别处,而是远远跟着那艘花船。 出城不久,二人又在河边碰上。 颜仙儿厌道:“妖女,你跟着我做什么!” 方思弱回敬她一句:“笑话,明明是你跟我!” 颜仙儿一甩头,不再跟她说话。 她们就这么一路无语、远远跟在那艘花船后面,约莫走了二三十里,忽见一人从天降下,落在花船之上。两人面面相觑,各把步子一停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见有人落水,料想船上必有打斗,抢步上前正欲支援,忽听天空雷响,紧接着从天泻下一束光电,“嘭”声把花船炸成碎末。 同时间,她们看见谢宫宝驾羽一划而去。 而后,又有人驾翻手云腾空而起,追他去了。 二女见状,以为谢宫宝遭险,不由大急。 顾不得许多,随那驾翻手云的奔进大山。 可惜追到一处旷野之地,那人去远,不见了踪迹。 方思弱和颜仙儿干望着山影轮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 …… 颜仙儿料想,既是驾驭翻手云,那必是幡尸教的魔头。——她斜眼看着方思弱,脱去温柔的面纱,脸上尽浮厌色,突然拔剑怒指:“妖女!平白无故缠着小宝,我早料到你不怀好意了!快说,刚刚那人是谁!是不是方泰吉!” “仙儿姐,小宝哥哥休了你,你心里不舒服,故意找我茬是么?也难怪,让人休了,心里不舒服也很正常。”方思弱背着手,在背后舞弄玉箫,咧开嘴来嘲笑。不仅如此,她还故意把“仙儿姐”的姐字音调拉长,意在讥讽颜仙儿年老岁大。 这话出口,可就触到颜仙儿的底限,将她彻底激怒。 其实颜仙儿有异域风情,又有仙踪气韵,美貌罕有。 她自己一向自信,唯独面对谢宫宝,偏就自信不了。 正因为谢宫宝比她小了两岁,她不想背负着少夫老妻的名头,这才讨要了休书。然而,要了休书之后,却又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舍,往日清心寡欲的心也随之荡然无存。——可惜她比谢宫宝大两岁,这是事实,由此自卑,没有勇气重拾失去的姻缘。 眼下,受此嘲讽,持剑之手再难久待。 她眼冒凶光,把手中天音剑抛掷上空。 而后,默运法诀,催动神剑的剑灵。 那剑白光暴涨,瞬间变成三把飞剑,齐朝方思弱刺去。 那三剑削砍刺杀,极其凌厉,方思弱能躲则躲,躲不了便拿玉箫格挡:“住手!再不住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看在你是他姐的份上,我让你三分,别以为我就怕你了!” 颜仙儿脸冒寒意,只顾操运真气驭剑,不接她话。 “好!想打,我奉陪到底!”方思弱以箫代剑,大步一迈。 顿时,连人带箫瞬间消失,化作一缕锋利的白光朝颜仙儿刺去。——她这招《光影穿梭术》是幡尸教瞬杀绝招,施展开来,人剑合一,有瞬移杀敌之妙;当年马擒龙便是投机取巧,使用了这一招才重创邹奇。——如今时隔五年,方思弱也学会了这等妙术,而且使的要比当年的马擒龙更加娴熟。 端见她去势如电,只刺颜仙儿肩头,倒是留了情面。 颜仙儿知道厉害,往后便退,身法快得如鬼如魅。 同时,她又操控远处三剑,意图回救。 那三剑裹挟而来,顺利挡住杀招。 颜仙儿前进冲刺被三把飞剑挡住,顿时火大,运气强冲,倔犟的偏要冲破这三把剑。——颜仙儿操控三剑挡在身前,抽身不得,只能催动真气抵御。——可是,这么一来,就从对招演变成了比拼真气。两人的真气很快催运到鼎盛,这时她们俩才豁然清醒,但为时已晚,此刻谁先收手都可能当场毙命。 两人身在绝境,拼气仍自不够,嘴上还要相杀。 方思弱频频发笑,忍不住挖苦:“你不是想杀我么,倒是杀啊!” 颜仙儿咬牙苦撑:“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活么!” 其实,比拼真气到无法收手之时,只需双方达成共识,同时撤手,当还有得救。偏偏她们两个都不肯相让,情愿僵持,慢慢等死。——就在她们俩真气衰竭之时,忽听耳边响起人声:“两位施主罢手吧。” 话声未灭,只见黑处闪来一个年轻和尚。 那和尚手持藤杖朝二女真气聚处一扫。 只听嘭声气爆,二女被弹开丈远,摔倒在地,口吐鲜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三章 一心和尚 那年轻和尚佛手在胸,口念佛号:“阿弥陀佛,两位女施主莫要再打了,请听小僧一言,情爱是毒,不贪不瞋可得,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用佛心看尘即是得,用凡眼观世即是空。——两位因情搏杀,堕入痴念,即使分出生死,业已成魔,所得终究是空。” “你这和尚可不正经,偷听我们说话。” 方思弱伤得不重,心气顺了爬起来笑道。 话虽伴着调侃,但她倒也认可和尚的话。 刚才若真杀了颜仙儿,谢宫宝必定恨她,这岂不就是一场空。 面对方思弱的调侃,那和尚不嗔不怒,温温和和解释: “罪过,罪过,小僧夜里在此破禅,实非有心窃听。” 这时,颜仙儿也爬起身来,见这和尚破衣赤脚,已经猜到他的身份。——据说龙涎寺赤脚枯佛空相一生仅收了一名弟子,瞧他打扮模样,八成便是了。稍一愣神,忙朝那和尚施礼:“刚才势危,多谢大师傅施救,请问大师傅法号可叫一心?” 那一心和尚笑道:“女施主好眼力。” 颜仙儿大喜,瞄了瞄方思弱,转而又泣:“一心师傅在这儿就好了,这妖女作恶多端,今晚又伙同方泰吉谋害我的……我的……,现在小宝他……他怕是凶多吉少了。您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总不能看着这害人的妖女逍遥法外吧,恳请大师傅出手,我们合力把这妖女擒了,若是小宝有救,也好用她交换。” 听了这话,方思弱大怒:“你少胡扯!我就是害自己,也绝不害他!” 一心听出些味道来,心中存疑,问:“两位说的可是谢宫宝谢施主?” “是。”方思弱和颜仙儿同时应声。——方才还相恨相杀,此时异口同声倒像相约好的,愣了一愣,彼此瞪着,哼声发泄,转身扭头各自生起闷气。 一心看见她们眼浮杀气,转身就走:“小僧只知协力救人,争持救人闻所未闻。” 方思弱和颜仙儿闻言警醒,双双跟上: “仙儿一时糊涂,多谢大师傅点拨。” “和尚,你说的倒也有理。” …… …… 三人加快脚步,正要上山,忽见一道人影从天降下。 此人满头白发,极度猥琐,正是界封坛坛主高丸。端见他捏动山羊胡,色眯眯看着颜仙儿,笑道:“那骚娘们跑了,却遇上个极品,不亏。” 颜仙儿被他盯着,心里无比厌恶:“你这是什么眼神,盯着我做什么!” 高丸嘻嘻发笑,一个瞬步欺到颜仙儿身边。 颜仙儿大惊失色,苦于适才比拼真气耗费过巨,此时心知有险,身体却来不及躲闪。——眼看高丸伸手抓来,颜仙儿就要被被他拿走,千钧一发之际,一心藤杖扫来,正中高丸心窝。 高丸大意,中此一杖,顿时被扫飞丈远。 他捂着胸口,只觉气脉逆转,魂魄动摇: “龙涎寺的《不赦刑杖》果然厉害。” 一心收起藤杖,恭恭敬敬朝他施着佛礼: “施主既是上仙,何以要为难小辈?” 高丸打量着一心,从其打扮看出端倪:“原来是空相老秃驴的徒弟,怪不得这么多管闲事。不过,依老夫看徒弟要比师傅的心眼活泛,起码见了美人也晓得动动凡心啊,哈哈……,小和尚,老夫问你,三更半夜跟轩仙流的小美人在深山老林是约会呢、还是偷情呢?”——他为老不尊,言语yin秽,难以入耳。 颜仙儿羞得满脸通红,怒哮:“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阿弥陀佛,原来是高施主,难怪,难怪。”一心听声辨人,也猜到高丸身份。——高丸臭名远扬,凡天下修仙之士无人不知他的喜好,一心认出是他,背心惊出一身冷汗,冲颜仙儿和方思弱道:“这里小僧顶着,两位快逃!” “敢逃,老夫就杀了小和尚!”高丸哈哈大笑,飘步直取一心。 一心却也不惧,舞动藤杖迎上。 他使的是《不赦刑杖》,修为相当者若是中他一杖,轻则耗损真元,重则魂魄俱灭;然而,抵今为止他仍在太阴巅峰徘徊不前,尚不能晋升混元,因此面对混元上仙,他的《不赦刑杖》只能伤其皮肉,勉强御之,却不能退敌。 有此自知,他把藤杖舞得密不透风,只求自保。 眼见缠住了高丸,催喊:“还等什么,快逃!” …… …… 颜仙儿叫苦连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但看方思弱这头却不慌乱,更无去意。 她一直怒眼仇视高丸,恨不能吃他肉。 由此,眼睛冒火,几乎失控。 她之所以这么咬牙痛恨此人,一来是因为高丸、高敢两兄弟是纳兰图霸的忠实走狗,当年谋害她父亲屠霸天,高丸便有份参与;二来她也猜到适才追赶谢宫宝的就是高丸老贼。——眼见一心藤杖失守,让高丸一掌击飞,方思弱急喊:“老鬼,我爹就快来了,你不怕吗!” 高丸正在狂妄大笑,举掌欲将一心击毙。 忽听喊声,停手一望:“小叫花子,胡喊什么!” 方思弱揭了乞丐帽,露出本相:“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么?” “认识,认识,方家侄女漂漂亮亮的,想忘都难。”高丸看着她,狂吞口水,而后左右看了看,一阵疑惑:“侄女刚说方老弟就快到了,他在哪儿呢?呵呵……,都说方老弟生了个机灵古怪的女儿,今天果是见识了。——其实侄女不需要虚张声势,即使你爹不在,做长辈的也不会伤害你的。你且稍等,等老夫杀了小和尚,再与你叙话。” 话罢,举掌朝一心劈落下去。 生死瞬间,颜仙儿拔剑掷去。 那剑好似一道电光直刺高丸手腕。 高丸心知神兵难御,赶忙缩手退步。 颜仙儿趁这空档,窜到高丸身旁,收剑在手对其一轮强攻。 高丸心疼她细皮嫩肉,怕伤坏了她的身子不好玩弄,一直也不还手。——可是,没等到他寻着机会制服颜仙儿,一心缓过气也加入了战团,她们俩不留余力,招招指他要害,三四十招过后,他也火了,出手也渐渐重了起来。 颜仙儿和一心由攻转守,招式渐乱。 以她们两人的修为,即使没有受伤,以二敌一,也绝不是高丸的对手。如今,都受伤了,而且真气消耗巨大,此时与之对敌只能是死路一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四章 智斗高丸 眼看颜仙儿和一心招架不住了,方思弱眼珠一转,又喊:“老鬼,教主派信使差我来安抚谢宫宝,趁机讨问白继文的下落,你不帮忙也就罢了,却还起了歹心把谢宫宝杀了!好啊,我这就启程回总坛,把这里的实情跟教主禀明!”——说时,踏着步子,作势要走。 高丸听她要去向教主打小报告,心下一急:“侄女且慢!谢宫宝没死,老夫就是想杀怕也不易,这小子一身奇门异术,老夫与他切磋,还险些被他伤了。” 他这一急,出招慢了,暴露空隙。 一心把准机会,趁机扫出一杖。 高丸腰间中杖,疼得撕心裂肺。 此时,方思弱得知谢宫宝没死,一时心花怒放,满脸堆笑。 她这一高兴,思绪就更敏捷了,又道:“其实你杀没杀谢宫宝,相信教主这回也不会绕你了,听说有人向教主打了小报告,说你经常偷看教主洗澡,教主听报后气得火冒三丈,扬言要把你碎尸万段!” “一派胡言!是哪个王八羔子陷害老子!”高丸勃然大怒,嘶吼时又中了颜仙儿一剑。 方思弱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你说是遭了别人的陷害,我看有些不像,那人不仅说你偷看教主洗澡,还说你偷了教主的贴身内衣,这些话有鼻子有眼的,连我都分不出真假来,看来你这次麻烦大了。” 高丸听着一时心神大乱,又连连中招。 身上疼痛直抵神识,他感觉不对劲:“臭丫头闭嘴!你想害我么!” “哪有,我在给你想辙呢,我想救你。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隐姓埋名躲起来,别让教主找到;这第二条嘛,就是乖乖的做个阉人,教主她不是喜欢用阉人吗,你要是做了阉人,她才喜欢呢。”方思弱笑道。 …… …… 高丸越听越气,极怒之色瞬间转化成凶杀之气。 当即舍了颜仙儿和一心,朝方思弱扑来:“臭丫头!吃里扒外,你是自己找死!” 方思弱哪敢迎战,转身就跑,怎奈她脚力不及,“啪”的一声背上中掌,顿时口喷血雾,好似脱线的风筝飞出两丈来远,扎扎实实摔在地上,一时间半昏半迷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高丸受了奇辱,岂肯罢休,上前又要补她一掌。 生死瞬息之间,一心抢步上前,以背做盾护着方思弱。 这么一来,高丸掌落,刚好拍在一心背上。 这一掌实有开山裂石之威,一心只觉五脏六腑巨荡,嘴里一甜,吐血不止。——但他仍自不让,拖着重伤的身体盘坐在方思弱身边,把手搭着方思弱小腹上,一边吐血一边说话:“女施主,你伤得不轻,小僧要用《如意宝印手》给你疗伤,非常时期,只得冒犯了。” 高丸见一心全没把他当回事,怒火之中又添一怒:“小秃驴,死到临头还敢逞强,我先送你归西!” “你想要我跟你走,就别杀他,否则我临死不从。”颜仙儿急喊。 “我考虑考虑。”高丸弓着背,摸着胡子,直勾勾的看着颜仙儿。 那眼神冒着熊熊浴火,饥渴得难以形容,放佛精神意识正享受那欲仙欲死。 …… …… 就在这时,不知名处有人厉喝:“老贼!你休想得逞!”喝声未泯,从暗处窜出一人,此人驾霓裳羽衣,正是谢宫宝。 端看他窜跳出来,闪电般抄起颜仙儿,扇翅飞走。 “臭小子!又坏我好事!”高丸大怒,驾云疾追。 两人一前一后,贴着山脉低空飞行,相隔不过四五丈远。——瞧情形,谢宫宝驮人飞行,明显要慢,这次说什么也逃不掉了。其实,这个道理谢宫宝何尝不知,他之所以抄走颜仙儿可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引开高丸,好让诛姬帮忙救人。——眼下,跃过山头,估摸着方思弱和一心和尚已经得救,忙把身一沉,落下地来。 其时,天色将亮,前面树影婆娑,有座荒庙。 谢宫宝轻咦,这座庙不是屠隐埋骨之地吗。 他收起羽衣,松开颜仙儿:“去庙里躲着,别出来。” 颜仙儿嗯了一声,静静走开,站在庙门口暗抹眼泪。 这时,高丸按下云头,冲谢宫宝一阵咬牙,继而笑道:“仙侄,令师白继文很多年前就让秋道仁逐出师门了,按理说轩仙流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何必强自出头。看在白老弟的面子上,先前你坏我好事,老夫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这个小骚娘们,老夫实在是喜欢的很,希望仙侄莫再阻扰。” 谢宫宝听他一口一个小骚娘们,就不由火大。 他容不得颜仙儿遭人wei亵:“哼,你说话比白驼四屎还臭!” 高丸对他不屑于顾,斜眼瞪着:“仙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人说话如同嘴里含冰,异常寒冷;彼此的目光更像是杀人的利箭,看得让人害怕。——他们就这么瞪着,谁也不肯退让,眼线之间似乎有两缕杀气激来荡去,厮杀得暗无天日,难以言表。 …… …… 谢宫宝突然伸手结印,背后揽月剑自行出鞘。 那剑悬在半空,剑灵初醒,不觉铮铮作响。 谢宫宝口念法诀,那剑瞬间变成十把之多。 十把飞剑悬在头顶,齐朝高丸刺去。 “这招不新鲜!看老夫如何夺剑!” 高丸背心一弓,五把飞剑穿入他背衣之内;紧跟着微秒变招,卸下外套,一个空中揽月,又将其余五把飞剑裹进衣内。——夺剑如此轻松,如此迅疾,简直匪夷所思,让人咋舌。——高丸一瞬之功夺下十剑,洋洋自得,朝天狂笑:“仙侄,你不是老夫的对手,不要逼我杀你!” 他笑声未落,只见谢宫宝体内发光。 光亮变大,催射出一道人形幻影。 紧跟着,又连续射出十五道之多。 这些幻影从谢宫宝体内暴走而出,像分身一样,奇妙无比。 人形幻影去势迅疾,个个举着宽厚的光刀。 “小子,你敢阴我!”高丸大惊失色,赶忙催动真气,护起一道气墙。——只听“铮铮铮”响,幻影砍到即爆,好像山倒浪击,饶是高丸的气墙结实,仍让幻影震得五脏六腑激荡,痛苦不堪。不过,十五次攻击,他还是咬牙挺了下来:“是《刑戮三斩》幻影斩么,也不过如此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五章 露骨示爱 “是吗,还有一刀,接好了!” 谢宫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笑得颇具诡异。 而后,一道人形幻影又从他体内暴走而出。 高丸不敢怠慢,仍以气墙御之,料来无误。 哪知这道幻影并没有在气墙上爆开,而是直接闯过高丸的气墙,举剑砍落。——高丸大惊,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忙举手夹住剑身,怎奈这一剑砍落之势极重,以至于他夹住剑身,仍没能阻止剑落,生死瞬间之际,他条件反射赶紧偏头。 只听“噗”的一声,那剑只砍在高丸肩头。 高丸负伤,遂缩身倒退十步,捂着肩膀伤处,愕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这最后一招不是幻影斩!是……是……?”——话到这儿,看到场上出现两个谢宫宝,一时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他见多识广,猛然醒悟,失声又愕:“魂体出窍!你居然可以魂体伤我?这也不可能,就算是寄灵仙师也没你这么强大的魂体?——仙侄,你这是什么功法?” 其实,谢宫宝魂体伤人,纯属力穷,布局偷袭。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高丸,前面两招只做诱敌,目的是诱骗高丸,令其不做预防,然后,他魂体出窍,来一招出其不意,这才一击得逞。——此时,高丸发问,谢宫宝冷然一笑,也不作答,一头扎进肉身;只等肉身苏醒,伸手召来散落地上的剑,然后剑指高丸。 也不知道怎么滴,先前看见高丸也只有厌感,此刻却满是仇意。 尤其想到高丸猥琐颜仙儿的时候,他就恨得牙痒。 可惜,适才魂体出窍只是轻创,高丸实力犹在。 此时,若再动手,谢宫宝没有把握杀得过他。 为今之计,退敌才是上策:“老贼,我还有破狱斩,你要不要试试?” 高丸吓得倒退一步,继而眼珠一转,捏着山羊胡子,哈哈大笑:“仙侄,老夫怎能以大欺小,更何况你还是白老弟的高徒,老夫更应该让着你些。这样吧,这个轩仙流的小骚娘们是个极品,想必你也很喜欢,那我就不给你争了,告辞。”——话罢,逃也似的驾云去了。 看那云团去远,谢宫宝大抹额汗,暗暗松气。 …… …… 这时,太阳初升,一缕阳光射入庙门。 颜仙儿让光照到,一阵迷糊,随即昏倒。 谢宫宝夺步上前,拦腰抱住,探她脉搏。 而后,抱她进庙,灌些真气给她疗伤。 过了一会儿,颜仙儿恢复意识,感觉体内懒洋洋的,内伤虽没好全,但枯竭的真气好像恢复到了三四成;她缓缓睁眼,看见谢宫宝正在给她灌气,忙把身移开:“你这么消耗真气救我,万一……万一那老贼回来,可怎么办?” 谢宫宝咬牙恨道:“老贼敢来,我就跟他拼了。” 听了这话,颜仙儿心里高兴,柔问:“为了我,跟他拼命,值得吗?” 谢宫宝不明她话里情意,轻轻笑道:“你这话问多余了吧,记得小时候饿肚子没东西吃,你跟族人常常瞒着族长接济我和师兄,这些我全都记得。——现在我烝鲜族遭难,族人还剩得几个?谁敢伤我族人,我都会拼命!” 颜仙儿眉头皱了一皱,再也高兴不起来: “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族人。” 谢宫宝未涉男女之情,哪懂她弦外之音。 不过,颜仙儿的不高兴,他倒是看见了: “怎么了仙儿姐,我哪里说错了?” “你没说错,是我自己的错。”颜仙儿垂头滴泪,从地上爬起。而后,捂着肚子哎哟一声,摇摇晃晃又倒了下来。——得亏谢宫宝伸手来接,她这么一倒,刚好就倒在谢宫宝怀里。她也不起身,幸福害羞的扎在谢宫宝心窝里,好像刚才的呼疼摔倒是一场戏似的。 谢宫宝闻香心动,生理起了反应:“仙儿姐,你……你没事吧?” 颜仙儿用指头封住他嘴:“以后别叫姐了,我不喜欢。” 这一刻,两人目光相接,谢宫宝犯起痴来。 此时的颜仙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嗲嗲,脸似*,眼含春水,颇有撒娇求爱之意。——谢宫宝再怎么不通男女之情,面对如此露骨的示爱,也是一阵恍然。他明白了,也有些心动,但却不敢接话。——他纠结着九面玉狐,纠结着九幽门开,他不敢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就算心动了,也不能让这段感情死灰复燃,以免害了仙儿姐。 回过神来,颜仙儿趴在他身上已经睡着了。 他不敢挪身子,就这么一动不动靠墙坐着。 过了一会儿,他也不知不觉的睡去。 醒来时,已近午时,推醒颜仙儿: “糟糕!快起来,跟我走!” “我们这是去哪儿?” “白驼山庄!” …… …… 为赴白驼山庄午时之会,一切从简。 谢宫宝在庙外摘了两个果子给颜仙儿充饥,而后便驾羽来到白驼山庄,两人藏在屋檐之上,暂不现身。——屋下是个大院子,院子里摆有五张桌椅,白鹿寒是东道主,自然端坐主位。 其余四把椅子,则只有三把坐人。 分别坐着一个仙姑,一个老和尚,一个身穿南疆服侍的年轻男子。 那仙姑身后站在十五名弟子,均有些姿色;老和尚身后则站着五十多名乞丐和十名弟子,其中就有一心和尚;而那南疆年轻男子,后面则是三十多个威风凛凛的彪汉,尽显土著风情。——颜仙儿悄悄告诉谢宫宝,那仙姑是她师傅阮梦莹,老和尚则是龙涎寺的执法长老空明,至于那个南疆的年轻人,她却不认得。 此时,院子人多嘴杂,尽是咬耳喧声。 白鹿寒抬头看了看日头,样子很着急。 而后,站起来朝阮梦莹恭恭敬敬拱手:“阮掌观,您确定雍牧会到?” 阮梦莹自信满满,把手指天:“白庄主莫急,请看。” 众人随她手指瞧去,只见远处飞来一只火凤。 那火凤开始还远在天边,模糊不清,转眼瞬间飞到。这火凤也不做盘旋,直接一头扎进院来,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热浪。——而后,有一男一女从火凤背上跳下,却是雍牧和云水瑶。 雍牧一出现,空明背后的乞丐们纷纷涌来。 这些乞丐全是留守天乞帮分舵的烝鲜族人,好在遇袭那日,他们进山捕兽,这才侥幸捡了性命,后来又遇空明,得其护佑。——他们看见雍牧,是又哭又诉,场面一度失控。雍牧安抚好他们,看见有个空座,抓了抓满是痱子的屁股,懒洋洋的直接坐下。 他平时懒散惯了,坐着也像是卧床睡觉一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六章 自证清白 阮梦莹失望的摇了摇头,连连叹息,心道: “有这样的寄灵弟子,烝鲜族岂能不亡。” 这阮梦莹因颜仙儿之故,与烝鲜族结缘。 烝鲜族遭劫之后,她一时留心这些劫后难民,得知雍牧不思进取,沦做乞丐,时常发些感叹。近来听说师弟白继文没死,并且收了谢宫宝当弟子,一时百感交集,对烝鲜族就更亲近了一些。——因此,天乞帮分舵遇袭之后,她不顾掌门的反对,执意插手凡尘,亲赴幽都一来是为烝鲜族做主,二来也想见见师弟的传人。 前天收到消息,听说雍牧已经启程赶来幽都。 她以为雍牧转性了,于是派云水瑶赶去接应。 哪知接来的竟还是一个死性不改的懒东西。 在场众人素知雍牧脾性,也没人跟他计较。不过,他也实在太不着调,刚刚坐下就搓来摸去,时不时的捏出一团脏兮兮的黑丸子,拿在鼻前闻了闻,然后曲指弹去,简直恶心到了极点。大家纷纷咽吞口沫,懒得看他。 连房无妨。” 白鹿寒朝空明哈了哈腰,续道: “外人都说天乞帮撼我百年基业,说白某早就动了杀心,殊不知天有多大,地有多广,人有几多,这晶魄自古供不应求,为此白某还开罪了不少人,天乞帮想做这买卖,白某是一百个支持的,岂能毫无气量。——再说,天乞帮分舵遇袭那日,白某正赶往野拂碑林,当时轩仙流的两名仙侄还与白某同行,他们是可以作证的;除此之外,白某还在界山脚下偶遇谢宫宝谢小兄弟,后来又在天寿宫再次邂逅,试问,白某怎么可能抽身袭击天乞帮。” 说到这儿,朝里屋击掌拍手。 白驼四仙勾着头,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四仙脸上红肿,贴着膏药,狼狈之极。 与他们四个一同出来还有蒙着面纱的诛姬。 “白某认为袭击天乞帮的这伙凶手显然是密谋已久,而且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即使白某有心除灭天乞帮,若不亲力亲为,也断难成功。”——白鹿寒说着,又环手指了指白驼四仙和诛姬,续道:“可能外人认为白某早已部署一切,只让门下弟子执行,可是白某要告诉各位的是,我门下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在天乞帮遇袭当晚却是在这位妙音姑娘的花船上吃酒听曲。——哎,白某管束不严,教出四个贪图享乐的弟子,本来这桩家丑是不该张扬的,但为了证明清白,也没办法,白某还专程请来妙音姑娘作证。——妙音姑娘,请您说说。” 诛姬朝在座欠了欠身,道:“白庄主所言不虚。” 雍牧眼睛上眺,轻蔑着道:“去,戴面纱作证,我还头一次见。” 白鹿寒气得眼睛充血,冲诛姬干笑。 诛姬明白他的意思,随即摘下面纱,那妖娆的脸蛋一展,配上修炼娴熟的媚眼,稍稍眨了一眨,顿时震撼全场。和尚们匆忙闭眼不敢看她,其余男人均都垂涎三尺,魂儿都飘没了。——倒是雍牧镇定,自言自语嘀咕:“还行,可惜不是寡妇,跟我家小乔比,还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 …… 他身后族人听罢他话,纷纷愕问: “帮主,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乔?你是说族长么?” “原来你对族长……?” “帮主,你大逆不道!” 雍牧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捂住嘴巴。 其实,他心中所念正是族长聂小乔。 这小子青春年少之时,对旁的女子毫无兴趣,独对聂小乔有诸多幻想,后来颜梵过世,聂小乔眉心忧郁的寡妇样就更令他着迷了,有时他按耐不住躁动,晚上的时候还强运功法,魂体出窍跑去偷看聂小乔洗澡,可惜胆儿小,不敢强来。——时隔五年,遇见唐美丽,正因她嘴角的一点小黑痣生得与聂小乔一模一样,加上又是寡妇,这才有了谈情的雅兴。 现下一时性急,露了嘴巴,他眼珠子一转,干笑着解释: “我在北边纳了一房,给她取的小名就叫小乔。” 族人觉得他说话没得底气,均都半信半疑。 …… …… 此时,诛姬与白驼四仙均已退下,场上又复平静。 白鹿寒也不啰嗦,冲在座抱拳,直接问:“白某举证,不知道列位是否认可?” 空明眯起佛眼,呵呵笑道:“凡尘不净,妄语者众,原本就不足为奇,白庄主刚刚自证清白,有理有条,其实老僧认不认可,这谣言也已让你不攻自破了。” 白鹿寒行合十礼,感激着道:“大师此言甚善。” 接着,那南疆的年轻男子又拱手朗道:“晚辈严松给各位仙长请好,说到认不认可,晚辈倒是觉得白庄主多此一问了。想烝鲜、颜羽同族同祖,烝鲜族惨遭屠杀,我们颜羽国是万分悲痛的,擒拿真凶责无旁贷;不过,悲疼归悲疼,我们也不能轻信谣言,家师说轻信谣言就是放纵真凶,其实以白庄主的人品,即使一字不说,我颜羽国上下也断定此事与你无关。” “承蒙信任,感激不尽。”白鹿寒脸上一喜,轻轻笑道,继而投目看向阮梦莹,盼她也开开尊口。 阮梦莹这头沉吟半晌,说道:“白庄主刚才说的,贫道没有异议。不过,这事你还是应该问问雍牧,关键还得看他信与不信,他信了一切好说。” 白鹿寒点点头,转头又朝雍牧做礼:“雍帮主,不知你意如何?” 雍牧一边掏耳屎,一边回他:“我信,我也不信。” 白鹿寒搞不懂他的意思,追问:“雍帮主什么意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七章 胡搅蛮缠 雍牧掏啊掏,掏出一坨黏糊糊的耳屎,像是挑衅似的屈指一弹:“这个道理很简单嘛,其实白庄主不需要自证清白,等拿到真凶,你自然就清白了。所以嘛,要我信你,除非你交得出真凶来,否则我还得赖你。” 白鹿寒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不可理喻!” 雍牧摇头晃脑,胡扯起来: “我为族人擒凶报仇,谁敢说我不可理喻。是不错,有人散了些谣言,可你也用不着这么急于证明清白嘛,你这么急,那你嫌疑就大。——你看看我,别人都说我又馋又懒,我有自证清白吗,我是清者自清,不怕别人造谣。”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也亏他说得出口。 在场众人偷笑的,抹汗的,无不动容。 阮梦莹和空明也面面相觑,各自有叹。 …… …… 房。” 不等他人答话,雍牧一口又接了过来: “是啊,我师弟是来幽都了,昨晚还遇袭了呢。我问你,幡尸教的高丸是不是你招去暗害我师弟的?你也别不承认,幽都是你的地界,我师弟到这儿岂能瞒过你的耳目,准是你探查到我师弟下落,然后把高丸招去杀他。” 众人听到这话,当场炸锅,议论开来。 要知道,高丸功法奇高,恶名昭彰。 此事若真,谢宫宝怕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当中,阮梦莹最是着急,她正要开口询问。 这时,空明朝她摇了摇头,神识传音:“阮掌观莫急,谢仙侄没有遭害,他与令徒仙儿早就附在屋,谢施主确实遭到高老施主的追杀,小僧三个本想进山寻人,哪知高老施主却又突然天降,将小僧三人均都打伤,后来得亏谢施主赶到、引走高老施主,小僧也才保得性命。——至于高老施主是不是受人指使,这个小僧就不得而知了。” 雍牧罢了罢手,白了一心一眼: “你话还真多,什么叫不得而知。高丸是狗鼻子么,他怎么那么大本事找得到我师弟?这只能说明白一点,白驼山庄在幽都的势力无处不在,白庄主发现我师弟踪迹之后,便把消息透露给了高丸老贼。” 这赃栽得、恨不能隔壁老王媳妇被强也要算在白鹿寒头上。 白鹿寒肺都快气炸了,此时的容忍已达极限: “好!就当是白某做的,你又能把我怎样!” …… …… 这话出口,众人交头接耳,全场哗然。 天乞帮一众怒气冲冲的持械冲上台来。 白驼山庄的弟子也拔出兵刃相持。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阮梦莹和空明面面相觑,都把眼睛望向屋顶,不明白谢宫宝何以还不现身。就在她们二人打算出声阻拦之时,却见颜羽国那位年轻男子严松突然罢手叫停: “都停一下,请听严松说两句!” 在场所有人顿时收声,都不自禁的投目看去。 严松无比潇洒的撒开折扇,一面扇一面劝:“够了,雍师兄,你我都是寄灵仙堂的弟子,你再这么胡闹下去,别人还以为寄灵仙堂只会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这次小弟过来,家师特意嘱咐,要我务必协助雍师兄查明真相,这几天小弟带人翻遍大山,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些证物,所以小弟可以证明这起凶案与白庄主无关。” 众人听罢,都以为他在敷衍雍牧,更不信他有证物。 要知道,天乞帮遇袭,凶手干净利落,无迹可寻。 怎么别人都没找到有用证物,偏就他找到了? 雍牧却脸露满意之色,领着手下蹲回原位,问:“好,我信你,你快说凶手是谁?” 严松环顾众人,放佛这伙凶手就在其间。 看完一圈,最后把眼投向雍牧,苦笑道:“雍师兄,不是小弟不肯说,实在是这伙凶手功法盖世,上仙众多,一旦说出来只怕他们恼羞成怒,到时候你我两族都将遭遇灭顶之灾。——不过,家师的意思,这仇咱还得报,为今之计,只有你我两族合并,在功法上取长补短,报仇当也不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八章 合并文书 凶手功法盖世,上仙众多? 啥意思?他究竟意指何人? 在场诸人,包括白鹿寒都不经意的看向阮梦莹和空明,好像她们两个就是凶手似的?因为严松的话说的已经够明显了,当今天下堪称功法盖世,上仙众多的仅有轩仙流、幡尸教、龙涎寺三家;而此时幡尸教固然嫌疑最大,但阮梦莹和空明也未必就清白了。 空明道:“严施主不用顾虑,有话但说无妨。” 阮梦莹也哼哼两声:“幡尸教荼毒人间,无恶不作,贫道早就怀疑这起凶案与魔教有关了,只是一直苦无证据。严仙侄,有什么证物,你只管取来,但凡证实此事是魔教所为,我轩仙流定给死难者讨回公道。” “有二位仙长壮胆,晚辈也就没什么不敢说的了。不过,此次晚辈奉家师之命赶来幽都,除了查明真相之外,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不如先请二位仙长、当然还有诸位一起做个见证。”——严松合上折扇,笑盈盈说着,见阮梦莹和空明没有异议,忙又说道:“家师认为,烝鲜族流民遇袭不是一起单纯仇杀,可能与五年前烝鲜族灭族之祸有关,家师不忍兄弟族群飘零中州,遭人暗算,他老人家诚请雍师兄一行南下,从此两族合并,福祸共倚。” 说完,撒开折扇,高人一等似的问雍牧: “不知道雍师兄意下如何?” …… …… 在场诸人纷纷点头,认为严松说的有理。 此次凶案如果真是五年前烝鲜族灭族之祸的延续,那么两族合并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起码颜羽族尚有寄灵仙师坐镇,当能护得起两族的平安。——只不过,两族因先祖意气而分,千年互有摩擦,难道真能合并? 众人都看着雍牧,只见他晃了晃手:“两族合并,祖制不许,你忘了,我可没忘。” 严松呵呵一笑,从衣袖掏出一卷卷轴。 然后,恭恭敬敬递放到雍牧的桌旁: “雍师兄,这是你我先祖写的合并文书,还落了签名,你仔细辨辨。这卷文书说的很详细,当年余任天率部出走创建烝鲜族是因为与兄长余孝天不合,临老了兄弟俩又心生悔意,所以写下了这合并文书。——可惜你我两族积怨已深,当年才没人遵循先祖遗愿,合并文书也从此下落不明。直到五年前,家师一众下了一趟祖墓,这才让合并文书重见天日。” 雍牧拿起卷抽,毫无敬意的随意翻看。 他一边看,一边听着背后方思弱的话。 突然,噗噗发笑,手指卷抽朝严松道: “拿这么个破玩意儿就说是先祖文书,你信不信我能给你整出一箩筐来。——依我看,这卷破玩意儿倒是让我看明白了,搞了半天,原来你的嫌疑最大。你们颜羽族加冕称国本来就很无耻,说你们袭击我族搞阴谋合并,相信也没人反对吧。” 这话出口,如刀如剑,院子里所有人全都蒙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雍牧。 均想,这懒叫花子怎么说话这般精准犀利? 经过雍牧提醒,大家才意识到,严松利用凶案的恐怖气氛吓唬雍牧,提出合并,未必不是阴谋合并,这嫌疑的确很大。——阮梦莹和空明相互抿笑,以为雍牧的惊人之语是谢宫宝神识传音所教,都忍不住用赞许的眼神望向屋道:“师傅,弟子……弟子昨晚……昨晚……一夜没回,让您老担心了。” 阮梦莹轻责:“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旁边的师姐妹们也跟着捂起嘴偷偷发笑。 颜仙儿脸上一红,行了行礼,退往一旁。 众人都看着谢宫宝,只见他不慌不忙先朝空明、阮梦莹、白鹿寒一一作礼 而后走到严松身边,翘起嘴角,展了一个不冷不热的笑意:“严兄千里迢迢赶来,又这么不辞辛苦帮我族查明真相,我相信严兄不是凶手。不过,你既然知道凶手是谁,却又迟迟不说,也怪不得我师兄拿话激你了,这样好了,你当着大伙儿的面揭发凶手,我就叫师兄答应合并,怎么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五十九章 矛指轩仙流 严松不敢相信谢宫宝,只问雍牧:“雍师兄,他能替你做主?” 谢宫宝一来,雍牧如释重负,又恢复了懒相。 此时像没骨头似的瘫在椅上,懒里懒气回道: “这事费脑子,别问我了,问我师弟吧。” “好!那小弟就直言不讳了!”严松大喜,兴奋得拿扇子敲手,转头看了看阮梦莹,继而又朝空明作礼问话:“请问大师,如果晚辈说出凶手,惹得凶手一门恼羞成怒,龙涎寺肯否与我颜羽国结盟,消得一时之灾?” “若真如此,龙涎寺自当全力周护,严施主请明言吧。”空明道。 凶手即将浮出水面,众人屏住呼吸,静待严松开口。 只见严松目光一寒,突然转身,把扇指向阮梦莹:“偷袭杀人、嫁祸白庄主的凶手就是轩仙流!” 此话当的是惊天动地,不可思议。 众人齐齐乍呼:“哦——!” 阮梦莹蒙了一下,大拍桌子:“你敢胡说八道!” …… …… 严松胆子壮得很,也不理会阮梦莹。 他脸上突起狡意,朝众人环顾抱拳: “各位,晚辈手握证据,绝非信口雌黄。通过这次凶杀事件,晚辈甚至还怀疑五年前屠灭烝鲜族的可能也是轩仙流。——相信大家都知道烝鲜族灭于一场大火,可事实并非这么简单,当年家师勘察现场,发现月牙城焚为灰烬,连一砖一瓦一尸也没留下。当时,家师就想了,凡火岂能有如此威力,他猜这火不是凡火,而是《离火荒天诀》招来的‘离恨天火’。——哼哼,当今天下,懂得施展《离火荒天诀》的除了幡尸教,就是轩仙流了吧。” 阮梦莹大怒,倏地站起,暴喝:“你!” 随即哈了一声,压下怒火,又坐了下来: “贫道不跟你这黄口小儿一般见识,你妖言惑众一大堆,还不是漏洞百出。那《离火荒天诀》是《末法真经》一技,天下人谁不知道《末法真经》是幡尸魔教不传秘法,说我轩仙流会使,除了博人一笑,有人会信么。” 严松恭恭敬敬跟阮梦莹做礼,接着哈腰问话:“真的不会使吗?那请阮掌观听听这首诗。”说罢,挺直腰杆,扇动扇面,嘴边酝着佳词。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看着他,只见他稍酝片刻,一边翩翩兜步,一边押韵的念了起来:“十年恍一梦,奉命盗真经;北冥存知己,琴箫点仙姻。天下风云起,鬼差勾妻魂;驾羽回轩仙,提剑杀一人。——阮掌观,不知道这首诗算不算妖言惑众?如果算,那晚辈就是诬蔑轩仙流的罪人,应当以死谢罪。” 阮梦莹听着诗句,眼圈一红险些流出泪来。 这首诗出自白继文之口,岂能算得妖言。 众所周知,当年正邪大战,方熙弱惨死,激怒了白继文,他悲伤过度丧失理智,不论正邪见人就杀;最后恢复意志,却又万念俱灰,搂尸作下这首笼括他悲剧一生、震动天下的诗句。 此诗之所以震动天下,是因“奉命盗真经”五字。 这五字正好隐喻《末法真经》入主轩仙流的秘密。 在所有人目光之下,阮梦莹锁紧眉头,慷慨悲词:“正邪之战,往事历历,鄙派白继文当年癫狂入魔,试问哪个不知?他丧失理智作的诗句,又怎能信得。单凭这么一首诗词就想诬陷我轩仙流,也未免可笑了。” “是吗。”严松自信满满一笑。而后,不慌不忙朝众人拱手问话:“晚辈想问问各位,这首诗究竟是信得,还是信不得?” 众人均不做声,但脸上均露质疑。 这时候,空明细摸胡须,轻轻打哈: “严施主之言只是妄加揣测,空口白牙岂能入罪。烝鲜族灭族之灾悬疑已久,至今还没结论,令师勘察亦不过看个表面,当今天下除天火之外,尚有灵火、妖火一样威力无穷,怎么可以单凭一己猜忌就断定这灭人族群的火是那离恨天火呢。——严施主,五年前的事暂且不提了吧,你既说轩仙流是袭击天乞帮分舵的凶手,那便请你出示证物,若得证实,老僧也绝不会徇私忘义。” 严松也不多想,拿扇子敲了敲手: “好,各位请随晚辈移步后山。” 众人一阵骚动,起步蜂拥而去。 …… …… 一百多号人出了白驼山庄,沿后山大河逆流而上。 这大河边上水流湍急,两边青岩翠茂,极美极静。 众人一路上浩浩荡荡,只把这美这静也破灭了。 到得此时,谢宫宝摸着线索,总算看清一切。 严松袭击天乞帮分舵,使用计中计嫁祸轩仙流,是为了在轩仙流和雍牧之间制造仇恨,让雍牧感到无助和恐惧;假如计谋得逞,严松提出两族合并,雍牧身处绝境,就只能顺从了。——不过,谢宫宝还是不明白,颜羽族不惜开罪轩仙流,来达到兼并烝鲜族的目的,这个代价未免大了一些。 谢宫宝搞不懂颜羽族为什么要兼并烝鲜族? 花如此代价兼并,究竟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正想着,只觉有人掐他,扭头看是方思弱: “我得罪你了吗,你怎么又掐我?” “你得罪本姑娘还少么,看见我在你后面,也不跟我说话,就该被我掐死。”方思弱趾高气扬的耍了耍蛮,接着脸色一沉,又伸手掐了一下谢宫宝:“我问你,昨天晚上你为什么只带她走,不带我?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处处帮你,到关键时候你就只顾她,不顾我。” 谢宫宝对她那掐人之手极度恐惧,苦笑道: “昨晚我引开老贼,不正是为了救你。” 方思弱咯咯笑道:“我跟你说笑的,我是想说昨晚你太鲁莽了,那老鬼杀人不眨眼,你万一被他杀了怎么办?下次遇上这种事,你就自己逃,别管我了。” “这事我可做不出来。”谢宫宝道。 方思弱听着这话,心里面开花,别提有多开心:“我反正跟你说了,以后你要再这么鲁莽,被人剁了杀了,就怨不得我了。对了,跟你说正事,那姓严的口口声声说有证物,这要万一找到证物,你是不是就信他了?” “当然不信,我早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么看来,你倒也不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章 求帮 一行人沿河走上十余里,来到一处山洞。 严松走到洞边,朝里引手:“证物就在里面,想查验的请进。” 大家伙一窝哄淌进洞去,有人闻到血腥味不停扇鼻,有人查验地上血迹连连发叹,也有人找到夜行衣纷纷议论。 趁着场面混乱,谢宫宝偷瞄阮梦莹。 碰巧了,阮梦莹也在痴痴看他。 两人目光相接,竟似有泪有情。 谢宫宝发现,阮梦莹眸中隐泪,瞳孔里似乎孕育着几十年的悲情和爱意;同时,谢宫宝又发现她脸带忧色,应该是担心被人栽赃。——也不知道为什么,谢宫宝对她极有好感,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友善的朝她笑了一笑。 阮梦莹也投桃报李,冲谢宫宝抿了抿嘴。 大家找了半晌,一个个心气都不顺畅了: “开玩笑,就这些破衣烂衫也算证物?” “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藏着捏着。” 严松走到山洞中央,扬了扬手歉声道:“诸位,对不住,请听晚辈说明因由。四天前,晚辈发现这个山洞的时候,就跟诸位现在一样,以为只有一些夜行衣和血迹,当时晚辈好不沮丧。——不过,临到走时,老天开了眼,晚辈发现脚下有一片土壤松软,就叫人挖开,居然惊奇的刨出五具尸体,其中两具就是轩仙流的弟子。——晚辈深知此事干系重大,怕尸体遭山精野兽吃了,就又叫人埋回原处。” 说到这儿,朝阮梦莹躬了躬身: “阮掌观,烝鲜族与颜羽族同族同祖,烝鲜族遇难,我颜羽一脉理应携手查明真相,请您务必谅解,晚辈这就叫人开挖,若是得罪了您,您可以把恨撒在晚辈一人身上,只求您大发慈悲别再对我兄弟族群发难了。” …… …… 阮梦莹哼了一声,竟是一字也回不上来。 此情此景,她心里发虚,料定中了别人圈套。 可是,就算明知是场蓄谋栽赃的把戏,她也毫无办法。要知道,轩仙流素来仰天道、疏正气,不弄技巧之事,不敢滥杀无辜;此刻即便严松可恶可杀,阮梦莹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轻开杀戒, 严松令人开挖,却是连根毛也没挖出来。 阮梦莹心下一松,笑问:“仙侄,尸体呢?” 大家也都质疑,折腾半晌,竟是如此结果。 严松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定有人偷了尸体!” 空明叹了口气,打个佛手劝道:“严施主,回头是岸吧。” “不行!此人阴谋栽赃,居心叵测,岂能以一句回头是岸度了!今天若是让他得逞,贫道百口莫辩!”——阮梦莹反驳空明,是怕严松再起坏心,她想借此机会扳回劣势,故而脸色一沉,又朝众人说道:“此事不难看出,颜羽一族阴谋生乱,反而暴露祸心,贫道现在怀疑天乞帮分舵遇袭与此人有关,正所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众弟子听命,把他给我拿了!” 话落,她门下弟子均怒气冲冲,拔剑窜出。 严松的手下反应也快,个个操起兵刃抵御。 众人哦声惊呼,纷纷退开,唯恐遭受池鱼之殃。 严松一脸无辜,苦苦笑道:“阮掌观这是何意?晚辈辛辛苦苦找来证物,反而被说成凶手,要是按照您的意思,那以后但凡有命案发生,谁还敢提取证据,惩治凶手?——没错,晚辈是丢了证物,但只要给晚辈一点时间,未必找不到其他证据,阮掌观这么急于下手,难道想杀人灭口吗?” …… …… 此时,雍牧率领族人也退去洞边。 他敢情乞丐做久了,没了脸皮,明明是当事者,却叉腰看戏,好像今天这事与他无关似的。见双方要打架了,他嘱咐族人别管闲事,然后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瞳孔扩展数倍,浮满仇恨。 方思弱唯恐天下不乱,也在一旁拍手称快。 谢宫宝拍打她手:“你怎么还幸灾乐祸,打起来好么?” 方思弱向来痛恨轩仙流,气道:“干嘛不打,狗咬狗才好哩。” “你以为轩仙流连几个毛贼都打不过么。我问你,这姓严的说话滴水不漏,你有什么办法让他自己招认?”——谢宫宝原本打算等到此间事了,再找机会诛杀严松,只是没想到严松诡诈狡辩,在窘境之中仍能负隅顽抗,他也怕严松留有后手继续诬陷他人,所以想请方思弱帮忙。 方思弱身子一扭,跟他耍起傲来: “当然有,可我为什么要帮忙?” “就当做好事吧。”谢宫宝道。 方思弱朝天轻轻的打个哈哈:“我是妖女吔,妖女只会杀人放火,不晓得做好事,更何况轩仙流杀了我的……我的……,总之我跟轩仙流有不共戴天之仇,她们死光了我才高兴哩,我现在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要我帮她们,没门!” 谢宫宝冷声道:“不帮算了,我去把他杀了。” 方思弱急忙阻他:“别!他还没招认,你要把他杀了就输了道理,往后颜羽一族找你族人寻仇就名正言顺了,到时候谁也帮不了忙,受苦受难的还不是你这些族人。行了,我就当帮你了,你……你以后只要对我好些就成。” …… …… 其时,轩仙流与颜羽一族刚刚交手。 那些不相干的人大多都已退出洞去。 方思弱整理了一下乞丐装束,大摇大摆窜出,喊道:“住手!死的是我烝鲜族人,我们都还没发话,你们倒先打起来了。都别打了,我家小宝师兄已经知道凶手是谁,派我出来跟大家分辨分辨。” 听她喊话,交手双方都各自退去一旁。 严松提步上前,道:“请小兄弟明断。” 方思弱咬着手指想了想,突然指向阮梦莹: “杀我族人的就是她了!” 不等师傅发话,颜仙儿首先震怒: “你敢诬陷我师傅!” 然而,这回阮梦莹只感意外,却没动怒。她不信谢宫宝会这么做,偷瞄他,看见谢宫宝在以目光传信示好,一时她虽然不解,却也安心不少。——她想看看谢宫宝究竟想做什么,朝颜仙儿喊:“仙儿,不要多嘴,让她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一章 巧言辩凶 方思弱冲颜仙儿胜利一笑,转身又蹬去坑边: “大家请看,这里的泥土黏糊糊的,抓起来闻一闻,有些腐臭和血腥味道,我敢肯定这里的确埋过尸体。大家再看,这坑里挖出来的土壤全都很湿,我想应该是尸体淋过大雨所致。——严兄,你是碰过尸体的,我想问问尸体衣服是不是湿的?”——她说话很快,口齿伶俐,给人以思索不及之感。 严松也不怀疑,回道:“没错,尸体很湿。” 方思弱嘴角挂起一抹善笑,快声快气又问: “也就是说天乞帮遇袭那晚应该是个雨天?” 严松摇动扇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当天晚上确实大雨瓢泼。” “这就对了,据我所知,幽都一月无雨,只有天乞帮分舵遇袭当晚下雨,这就说明埋在这里的尸体就是受伤不治的凶手,虽然尸体没了,但我相信严兄没有说谎。——对了,严兄,这里山大林深,山洞又生得这么隐秘,你跟大家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花了多长时间?也好让轩仙流一众不可抵赖。” “找来这儿的确不易,我带人花了整整六天,期间……。” “等等,找来这儿花了六天,你也够辛苦的。如果按照时间算的话,四天前找到山洞,找了六天,这么说你是十天前到达幽都的吧?” “不错,收到消息,就紧赶慢赶,总算没有耽误事。” 方思弱前奏已完,等的就是严松这话。 既然鱼儿已经上钩,也是时候收线了。 她也懒得再问严松,面朝众人说道:“大家都听懂了吗?没听懂没关系,我给大家捋一捋,天乞帮分舵遇袭是十五天前,而严兄是十天前到达幽都的,也就是说,天乞帮遇袭当晚,严兄人在南疆。——那么这就奇怪了,他既然人在南疆,凶案那晚幽都下雨这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 …… 剧情转变太快,众人傻愣当场,好些都没回过神来。 谢宫宝暗呼妙哉,心想论巧言投机,天下怕是没人比得过方思弱了。 阮梦莹这头也是一松一喜,暗暗抹汗。 就连守禅静心的空明也轻轻打哈,朗声大赞:“施主说话,有扭转乾坤之妙,善哉,善哉。” 严松瞧着众人脸色,一阵心慌:“你——!你拿话套我!” “套你又怎滴!”谢宫宝从人堆里走出,咬动压根,放佛烝鲜族人的游魂全都聚在了他的身上,他每走出一步,杀气便增加一份,让人觉着不寒而栗。——严松的手下感应不对,赶紧默运《冥体魂光术》架起一睹魂墙。——然而,谢宫宝速度超快,不等那魂墙架起,一个瞬间移动欺到严松身边,一把扣住严松的手腕,手上运劲,只把他手骨捏的咯吱作响。 严松哎哟呼疼,狼狈之极,再也没了半点潇洒。 他强忍手腕巨疼,眼珠子一转,苦着声解释: “谢师弟别发火,下雨这事我听别人说的。” 谢宫宝凶道:“死到临头还要狡辩么!好啊,我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我问你,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问的谁?你答对了,我就绕你一命。”——他话声刚落,方思弱又机智的拿箫狠狠敲打严松的头,故意打得他头晕目眩:“快说!” 严松被打的脑袋瓜子一晃一晃,拼命的想了又想,道: “前天去酒楼吃饭,随便问的,我也不认识那人。” “你诓骗谁哩!杀人当晚,只是琼皇妖山局部下雨,幽都城一滴雨也没下过,谁那么大本事告诉你这些?”方思弱抢过话头,仍作狡言炸他。 谢宫宝思路清晰,也忙接话:“对啊,幽都城近驻妖山,普通人谁敢大晚上的跑来妖山脚下淋雨,你分明是在说谎!” 严松看见谢宫宝眼露杀气,心里一急,脱口狡辩: “不可能,杀人当晚黑云压顶,绝非局部下雨。” 这话出口,就连他自己的手下也不由泄气摇头。 大家伙哈哈大笑,更有人嘲笑严松: “小子,你又上当了,哈哈……。” …… …… 此时,在场所有人就数颜仙儿最是瞋怒了。 严松百般用计嫁祸轩仙流,如若得逞,必将置她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届时她在师门与族人之间难做选择,师门疑她,族人弃她,谢宫宝恨她,或许最后会落得玉碎香消的下场。——眼下,严松既已不打自招,族人惨死之仇、污蔑师门之恨全都蹭上心头,她拔出剑来刺向严松。 严松大惊,手腕给谢宫宝扣着,想闪已是不及。 不过,他也机灵,身子微侧,避开了致命一刺。 颜仙儿怒哮:“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还敢躲!” 就在这时,严松三十多名手下迅速往打斗场上聚拢,他们也不扬兵动武,只是诡异的把谢宫宝、颜仙儿、方思弱、严松四人包围在中间,似是摆了个阵法?——同时,有七名南疆彪汉饮刀自刎;霎时间,魂光暴涨,除了七具死尸,南疆诸人以及谢宫宝、方思弱、颜仙儿竟然眨眼消失。 “七煞锁魂阵!罪过!罪过!” “该死的!使用这等邪阵!” 空明和阮梦莹双双抢步上前,却是晚了一步。 那魂光暴涨之后,缩成一团光球扎入了石壁。 众人急忙退出山洞,抬头观山,只见一缕光亮从山腹里直冲上天,往南去了。 大家伙还是第一次见识这七煞锁魂阵,目睹邪恶与玄妙,个个咋舌。——此阵施展需死七人,七人之魂幻化成魑魅魍魉魈魃魋七煞恶灵,邪恶无比,可锁阵中之人魂魄,加以湮灭;除此之外,钻墙入壁,魂游万里,也是一门逃生之技。 正因此阵过于邪恶,烝鲜族千年来都废而不用。 眼看魂光南去,白鹿寒、雍牧等纷纷抢上山去。 阮梦莹这头急令:“水瑶,带你师妹们去客栈等着,为师晚些时候再来与你们会合!”——同时间,空明也嘱咐弟子:“你们也回客栈等着吧。”两人说完,一个驾霓裳羽衣,一个驾金莲法座双双追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二章 族长下落 魂光入壁,谢宫宝感觉有一股力量侵袭他的魂体。 他有些昏昏欲睡,忙催运真气护住周身,将那股力量屏蔽在外。 展眼看去,周边混沌一片,上方有七个恶灵张牙舞爪,游弋不定;身旁的方思弱和颜仙儿被魂光裹着,早已昏迷,不知生死?而远处站着一彪南疆汉子,严松端端正正坐着,冲她们三人发笑:“哦——!谢师弟竟然没事?我这阵法只对混元上仙无效,看来传言不虚啊,谢师弟果然尽得白继文真传。” 谢宫宝搀扶着方思弱和颜仙儿,怒问: “这是什么地方!你使了什么妖法!” 严松眉头轻扬,无比自信的举手环指: “我这是七煞锁魂阵,你不知道吗?” 谢宫宝出身烝鲜族,熟读祖宗经典,岂能不知。 不过,他只是从经典名著中读过七煞锁魂阵,却从没遭遇过此阵威力。他知道,这个阵法惯能诛人魂魄。想到这儿,身体不由打颤,伸手探了探方思弱和颜仙儿的脉搏,见她们脉搏均匀,这才放下心来:“千防万防,竟没防到你还有这一手!看样子,你这是计谋败露、夹尾而逃了,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严松笑道:“谢师弟,不要怪愚兄没有提醒你,七煞锁魂阵只有寄灵仙师才有足够的魂力来去自如,不怕你混元真气厉害,困在这儿也得老老实实听话。所以我劝你老实一点,不要轻举妄动,我要是死在这儿,她们俩一样魂飞湮灭。” …… …… “好,我不轻举妄动。” 谢宫宝应着话,魂光一闪,人影一晃。 却是魂力外泄,魂体从肉身暴走而出。 他知道严松所言不虚,修气一脉即使通达混元之境,在七煞锁魂阵里也只能做到自保,不能消灭恶灵。——他记得祖宗经文上说,七煞恶灵通着九幽,具有黑渊之力,非寄灵仙师这般魂力高超之人不能摧灭。而此时,谢宫宝按照《镜月回光术》脱体修练,魂体成形已久,其魂力也早超过寄灵仙师;只不过,他体内封印着九面玉狐,不能擅用魂力,故而他才出窍,企图以魂制魂。 想法固然是好,现实却很残酷。 七煞恶灵可用魂力摧灭,但因其邪恶,即使寄灵仙师也不敢在锁魂阵中裸露魂体。——此刻,谢宫宝魂体出窍,就等于失去了肉身的防护,他窜上半空,七个恶灵立时朝他袭来,拉扯撕咬,异常凶狠。 只顷刻之功,谢宫宝就被撕咬得体无完肤了。 他痛苦无比,魂力好像江河泄洪消失的极快。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七煞锁魂阵的威力。 此时,既已出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趁着尚有一丝生机,他咬牙忍痛,闪电出击,分别点向恶灵颅骨。只听“啪啪啪……”七声炮竹声响,七个恶灵颅骨开裂,竟是转瞬湮灭。——没等严松一众反应过来,魂体回窍,肉身苏醒,“噗——!”狂呕了一口鲜血。 …… …… 严松等人张大嘴巴,惊讶得连呼啊声。 恶灵已诛,阵法破灭,大家从半空摔落下来。 谢宫宝不顾伤重,揽住方思弱和颜仙儿,强行驾起羽衣,缓缓着地。待得安置好二女,随后鹰视狼顾瞪了一眼颜羽族人,一时恨意大盛,勉力拔剑身形一晃,剑光划过,几十个南疆汉子均惨遭割喉,当场毙命。 严松见状,撒腿想跑,却被谢宫宝剑尖指喉。 他吓得全身打颤,嘴角抽搐着道:“原来谢师弟才是《镜月回光术》的继承人,想不到你既修得来气,也修得来灵,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啊。谢师弟,你我本是一族,不应该自相残杀,这次这事……这事是颜羽王下的令,愚兄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师弟明察,放我一马。” 谢宫宝嘴角滴血,捂着胸口冷冷问道: “为什么吞并我族?说了就不杀你!” 严松脸现苦色,嘴角抽搐的更利害了: “这,王意难测,愚兄也不知啊。” 族人流亡,惨遭毒杀,其仇何能忍! 他既然不说,谢宫宝也无心再问。 仇意袭来,把剑往前一挺:“不说,那就别活了!” “别杀我,我有话说!”严松吓得大喊大叫,伸手抓住剑身,见谢宫宝不往前刺了,忙又说道:“谢师弟,家师还等着我回去复命,我要是不明不白死了,家师一定会把帐记在烝鲜族的头上,到时候,你家族长就岌岌可危了。愚兄劝你三思而后行,别因为杀我,害了你家族长。” …… …… 谢宫宝闻言如雷贯耳,惊得三魂去了两魂。 族长聂小乔的样子瞬间出现在他脑海里。 一身素服,冷艳如霜,打过他,疼过他。 五年没有族长的消息,一朝得知,谢宫宝心里竟如蚂蚁啃食,难受之极。他鼻子发酸,眼圈一红,拿剑之手抖了起来:“我族与你颜羽一族平时没有什么交际,月牙城屠灭后,我想我家族长情愿流亡中州,也不会投靠你们颜羽一族。你给我说个理由,我凭什么信你?” 严松看出他很激动,放宽心来,扒开他剑: “我只能说这么多,你若不信就动手吧。” 谢宫宝稍作犹豫,族长性命要紧,他不敢冒险。看来此人是杀不得了,于是还剑入鞘:“你敢骗我,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狗!” “岂敢,岂敢。”严松抱了抱拳,转身穿进林子,爬山去了。 谢宫宝杵在原地,瞧着严松离去的背影。 他等待着,在等待之中苦苦支撑,只希望严松赶紧消失!适才急于杀人,是因肉身难以承受魂体受伤带来的伤害,倘若不快刀斩乱麻,重伤脱力之时,必遭贼人杀害。眼见严松越去越远,他身子一软再难支撑,半跪在地喷出一嘴的血雾。 眼下虚脱,意识散乱,怕是顷刻就要昏倒了。 他心知妖山多险,必须赶在昏倒前救醒二女。 等他摇摇晃晃站起,猛见林深处走出一人。 那人手抱古琴,脸露妖笑,却是诛姬。 谢宫宝大喜,手指方思弱和颜仙儿:“救……救她们……。” 一语未完,倒地昏迷。 “真是的,你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惦着女人。” 诛姬抢步上前,搀着他呵呵发笑,正要探他伤势,遥见天上飞来两人,一个驾霓裳羽衣,一个驾金莲法座。——诛姬料定此二人必是阮梦莹和空明,她不想与来人碰面,裹着谢宫宝匆步进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三章 魂体受伤 阮梦莹和空明落地,看见满地尸体,均都一愣。 空明口念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太仁慈了。”阮梦莹脾性暴躁,嫉恶如仇。——她检查尸体,通过尸体脖上剑伤,她断定这些人是死在揽月剑下。摸着剑伤,她可以想象得出谢宫宝使剑时的神采,正如师弟当年。她很高兴,高兴着揽月剑觅得新主,高兴着师弟后继有人。 可是尸体在,剑伤在,谢宫宝却不在? 她的脸因过于担心,而显得愁容满面。 拍醒颜仙儿和方思弱,问:“谢宫宝呢?” “是啊,他人呢?”颜仙儿以为方思弱知道,一脸迷惘看着她。 方思弱不搭理她,径自走到远处拿鼻子嗅了嗅,又蹬在地下比划脚印,咬着指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原来又是你这花痴。”转而面朝阮梦莹三人笑道:“你们去追吧,小叫花不陪你们了。”说罢,奔开步子匆忙走了。 颜仙儿也不傻,知道方思弱必有发现。 见她拿捏,心里不爽,却也不好逼问。 毕竟师傅在场,若是逼问,难保不出岔子。 不管怎么说,她师出名门仙踪,守信重诺是最基本的人格要求,此前既然答应谢宫宝不拆穿方思弱的身份,那么就得做到;最重要的一点,她想维护谢宫宝的名声,所以不想让师傅知道谢宫宝与魔教妖女纠缠不清。迫于此中因由,眼见方思弱去远,她除了暗扯衣服,什么也做不了。 阮梦莹心急,不想耽搁,问空明: “大师愿意随贫道往下再追追么?” 空明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盈盈笑道: “不用追了,刚刚那位女施主与谢仙侄关系匪浅,她怎会撇下谢仙侄自己就走了呢?老僧觉得,谢仙侄晋升混元,世上有几人伤得他命,老僧心想,那女施主便是知道这些,可能她已经猜到谢仙侄的去向,故此才急着离开。” 听了空明这话,阮梦莹轻咦一声,这才恍然。 如此俊美的叫花子,可不就是女子吗。 她颇为不解,转头看着颜仙儿,问话:“为师怎么觉得这女子不像烝鲜族人?” 颜仙儿心里打鼓,小声着扯谎:“可能……可能是小宝的朋友吧。” 阮梦莹听来就厌,冷哼一声:“朋友?什么朋友?宫宝这才出世几天,哪里招来这么一个口齿伶俐的丫头,别又是一个方熙弱!你白师叔他就因为……,哎,不说你白师叔了,总之不能让宫宝步他后尘,仙儿,既然宫宝还活着,你也该学学为妻之道了,没事的时候多劝解劝解,管束着点,像这种事以后必须杜绝。” 颜仙儿满脸堆苦,应了一声嗯字。 她不敢跟师傅说那休书一事。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 …… 话说诛姬裹走谢宫宝去后,在一处峡谷山洞落定。 她担心谢宫宝的伤势,探其脉搏,竟是大吃一惊:“啊!他体内怎会封有异灵?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把了半天脉,猜不透这异灵是何物?只知谢宫宝魂体受伤,那异灵蠢蠢欲动,有些吞魂夺体之象。她先输些真气稳住谢宫宝伤势,随后翻山越岭回到幽都。 其时天色已黑,诛姬驾船来到郊外湖区。 那湖有岛,岛上有灯,是个小木屋子。 诛姬背着谢宫宝登岛,敲了敲门。 屋里有人说话:“请进吧。” 诛姬推门进去,只见屋中之人窗前点灯,端坐看书。 此人披头散发,做青衣打扮,不是方泰吉还能是谁。他也不抬头,一边翻书一边说道:“老夫今早刚到,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给诛坛主发现,你可真不愧是教主的耳目。” 诛姬笑道:“晚辈这点耳目哪能发现得了方老的行踪,昨个晚上我见着思弱妹妹了,心想方老爱女心切,必会跟来,晚辈也就纯属靠猜。今晚方老在这儿静修,晚辈本来不该打扰,只是救人如救火,请方老施个援手吧。”说时,走上前,把谢宫宝往他身边一放。 方泰吉瞄了瞄谢宫宝,问: “你可曾探他脉象?” 诛姬脸色一正,也不隐瞒:“晚辈功法浅薄,只能探出体内封有异灵,却琢磨不透究竟是什么?他魂体受伤,昏迷不醒,恐怕那异灵趁虚而入。晚辈心想,方老修为高深,定是有办法救他的。” 方泰吉放下书卷,去探谢宫宝脉搏。 就在这时,只听“咯”声门被推开。 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个,却是方思弱。 她恢复了女儿装,一进来什么礼数也不讲,直接瞪着诛姬:“好你个花痴姐,果然是你啊!怎么昨晚到今天哪儿都有你,你干嘛总缠着我小宝哥哥?我问你,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思弱,不要这么没大没小!”方泰吉斥道。 “她好杀男人,老爹是知道的。”方思弱道。 诛姬不恼不气,呵呵作笑:“思弱妹妹的心眼儿在我教是出了名的,姐姐再怎么好杀男人,也不敢对你的小宝哥哥下手哩。昨天晚上姐姐是奉了教主之命,印证印证这些所谓的传闻,不过你大可放心,教主没有恶意,姐姐呢也没有坏心。这不,姐姐看见他受伤昏迷,还不是火急火燎带他过来找你老爹救治。” 方思弱也顾不得跟诛姬怄气,蹬下身子摇了摇谢宫宝: “小宝哥哥,你醒醒。爹,他……他伤哪儿了?” 方泰吉不搭理她,向诛姬说道:“老夫觉得,魂体受伤非药石外力所能救。不过,诛坛主也不用担心,此人真气自成结界,那异灵一时半会儿翻不起多大风浪,他现在只需静心休养,等待魂体复原即可。如果诛坛主实在不放心,可弹奏《静心咒》帮他恢复魂识,只要魂识恢复了,那异灵就更没有可乘之机了。” 方思弱大喜,不等诛姬答话,抢先道:“《静心咒》女儿也会。” 方泰吉依旧不理她,朝诛姬挥手: “天色不早了,诛坛主请便吧。” “那好,晚辈告辞。”诛姬作了作礼,眉心之间兀自有愁。她有些不放心,因为方泰吉说的太过轻描淡写,可是人家下了逐客令,再求援手也是无益的,为今之计也只能暂且信他了。稍作叹息,搀起谢宫宝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四章 劫数 方思弱看着她们走了,别提心有多急。 在她心里,谢宫宝是不可替代的。少时生死相依那会儿,谢宫宝就是她唯一可以信赖和依赖的人,这份经历犹如一颗情种深深的扎在她心中,先是青春萌芽,如今已是参天大树。——此番谢宫宝受伤,好比情种之树将枯,她岂能不急。 她见老爹若无其事的在翻书,不由来气: “老爹,你什么意思嘛?” 方思弱就不明白了,老爹对小宝哥哥明明是赞赏有加的,且还以佳婿相称,何以今晚变得如此冷漠?——见老爹不说话,她跺了跺脚,夺门想追。 这时,方泰吉挥袖关门,不冷不热说道: “天色晚了,早些睡,别没事乱跑。” “老爹,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宝哥哥?”方思弱猜想,老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小宝哥哥,可能是因为小宝哥哥受了伤,身子骨弱,模样也有些憔悴,老爹对他印象不好了,所以也就有些不喜欢?——她急急切切的看着老爹,盼他给个答案。 方泰吉放下书卷,低下眉头,叹了口气: “谢宫宝以弱冠之年通达混元,创千古未有,爹怎会不喜欢呢。可惜啊,可惜天妒英才,爹以为你白叔叔法力通天,定是驱除了他体内的九面玉狐,没想到竟连他也束手无策。——哎,真不知道白老弟是怎么想的,何以放任谢宫宝出世,难道他不知道九幽门开,就是谢宫宝命丧之时?到时候九面玉狐获体重生,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方思弱听得寒毛竖起,冷汗涔涔直冒: “那……那怎么办?你救救他吧。” 方泰吉转头看窗,望着月光发叹: “昼光陨坠天地昏,繁华落尽见月明。——思弱,这月亮便是你白叔叔,他的修为就好比这满月之辉,凌驾于万物之上,驱黑照明,如果连他都无力回天了,爹不过一萤火之光而已,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思弱,劫数如此,强求不得,今晚他魂识若是不醒,便难逃一死,即使过得了今晚,他也没得两年可活了,爹劝你以后别再见他,以免徒增伤感。” 方思弱看着窗月,听着这话,心寒到了极点。 那眼泪珠子说流就流,顷刻间就流了一地。 但转念之间,脸上一凝,随之又是一喜: “对了,我……我想起来了!女儿刚到七星坛的时候,问过老爹怎么救小宝哥哥这个问题,当时老爹说《末法真经》、五行灵兽、大日佛婴都可以驱除九面玉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小宝哥哥就有救了!——老爹,你不是有《末法真经》的残卷吗,你……你可不可以借给小宝哥哥练练?” 方泰吉见她泪眼汪汪,心下极是不忍。 他嘴角翘了翘,挂起一丝怜爱的温笑: “傻丫头,平时看着机灵,怎么今天犯傻了呢?你看看爹,这么多年始终练不出先天罡气,可见爹手上的这点残卷根本微不足道;再说,这些残卷还是当年你白叔叔遗留下来的,他有《末法真经》,为什么没有教给谢宫宝呢,我猜你白叔叔深通《末法真经》,或许他知道谢宫宝即使练了真经恐怕也是没用的。” 方思弱杵在那儿,傻傻怜怜的出神。 也不知道她想到什么,把泪一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方泰吉道:“这时候多做不如不做,早点睡,明天随我回七星坛。” “我不回去,我要……我要去陪小宝哥哥,老爹你别拦我。”方思弱匆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头也不回的去了。——方泰吉瞬间移动抢到门外,本要阻拦,但是想到方思弱的脾性,一时又不敢上前了,摇头长叹,转身又进屋了。 …… …… 方思弱来到小岛岸边,诛姬的花船已经驶远。 不过尚有一缕琴声随风飘来,却是那首《静心咒》。 她脚下灌气跳入湖中,踏水踩波如飞般疾奔而起。那琴声越来越近,远处有红灯暗光隐在水雾之内,她知道那是诛姬的花船,不做他想,加快脚步一跃上船。——登上甲板之后,她一点也不客气,直接闯进内舱。 舱内四盏烛台,装饰素雅,颇为好看。 谢宫宝和诛姬一个躺着,一个弹琴。 诛姬看见她硬闯进来,一点也不惊讶。 她十指勾动商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姐姐抚弦救人,妹妹何故扰我?” 方思弱带上舱门,走到诛姬身边。 而后,手按琴弦,断了她的琴音: “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救他?” 诛姬弹不动弓弦,索性缩手,冲她苦笑:“妹妹好多心,昨晚他救我脱身,今天就当还恩吧。你放心,姐姐比谢公子大得多,不敢配他的,姐姐还是觉得妹妹与他相配。” “什么配不配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思弱脸上一红,有些忸怩羞态。兴许是害臊了,欲盖弥彰的拉开屏风,挡住谢宫宝。而后,勾动琴弦,试了试音,干笑道:“我也擅会琴瑟,不如让我弹吧。” “好呀,妹妹在音律上的造诣连教主都赞不绝口,相信谢公子也喜欢,那姐姐就让你了,妹妹请。”诛姬离座让位去了隔壁小榭。——平时,她可不会这么相让,只因方思弱确实造诣颇深,纳兰图霸曾夸,方思弱琴箫上的造诣有屠、白二仙之神韵,故而她才肯让。 到隔壁面窗坐着,静静赏月,耳朵竖起想听那琴声之妙。 过了一会儿,琴声奏响,这首《静心咒》果真比她奏的好。 琴曲行云流水,洒脱无羁,神韵隐着逍遥二字。 听着曲子,诛姬不禁叹了口气,叹自己的命运不济,不能做到洒脱无稽的生活。她虽贵为烟墨坛坛主,修为却与其他分坛坛主不能做比,需要得到纳兰图霸的支持和护佑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因此处处受制于纳兰图霸,不敢有一丝违拗。——所以听着琴声,她忽然明白,不是自己的造诣不及方思弱,而是自己做不到逍遥二字,抚琴之时难免心重。 《静心咒》曲终曲起十多遍,忽然琴曲突变。 琴走宫调,时如巍巍高山,时如潺潺流水,令人心旷神怡;一会儿琴声又即放缓,每一个音符音韵悠长,舒缓中蕴涵着力度;忽然,曲音猛地拔高,脆可裂石,直冲云霄,这曲一路上行,竟不留丝毫回旋的余地,进入羽调路数。 诛姬听得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 这不是教主平时最爱弹奏的《壁潭印月》么? 这曲走宫走羽不合常理,极为复杂,难以把握。 就连教主抚奏也时有哽音,方思弱竟抚得如此通顺! 她自言自语道:“这曲入魂,看来他一会儿就会醒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五章 琴声入魂 谢宫宝魂体健壮,受伤晕厥原本没有大碍。 只是,九面玉狐趁虚而入,用幻术压制了他的魂体,以至于谢宫宝的魂识迟迟不醒。要知道,神识乃魂识之延伸,倘若魂识不醒,神识自然难愈。——他混混沌沌不知多久,模模糊糊好像记着自己到过很多地方。 随着魂识聚拢,他的眼界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看见自己是在月牙城内,天上好像有人。 那人使了个大法力,从天上招来离恨天火。 顿时火如雨下,月牙城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大火中,族长聂小乔身披火焰大声呼救。 谢宫宝大慌大急,疾奔过去施救。 哪知刚刚走近,情形突然一变。 他被十几人莫名其妙包围了,身边有邹奇护着。他努力的四处张望,身处之地熟悉之极,他与邹奇背靠悬崖,前面不远是白继文和方熙弱的坟墓,包围他们的人却是马擒龙一伙。——他还看见白骆衣站在坟前狰狞的拿刀架着屠娇娇的脖子,而屠娇娇哭得一声比一声凄惨。 谢宫宝一阵心酸,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冲出包围。 就在这时,忽听琴声袅袅,他陡然止步,自问自答: “我这是在哪儿?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往后瞥了一眼,马擒龙一行冲他阴阴发笑。而后,他又往前看了看,白骆衣揪着屠娇娇的头发向他示威,而屠娇娇一个劲的哭喊着“小宝哥哥”。——谢宫宝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被某种力量遮掩着,这些人很熟悉,却又偏偏想不起来。此刻,他的行为全凭一己意识。 听着琴声,他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好像不真? 可是潜意识里,他又是那么的在意屠娇娇。 屠娇娇泪眼汪汪的朝他招手,朝他哭喊着。 他心里酸疼,什么也不想了,决定救人。 然而,谢宫宝的脚步刚刚迈开,那缕琴音陡然一变,他的意识和记忆随之豁然开朗,失声道:“啊!是《壁潭印月》!”——声未落,周边情景立时变化开来,大山之境变成混沌世界,邹奇、白骆衣、马擒龙一伙全都消失了,屠娇娇也瞬间变成一只巨尾白狐。 …… …… “九面玉狐!原来是你在捣鬼!” 谢宫宝惊得满头大汗,始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与九面玉狐的距离相差不到一丈远近了。 若不是琴声救他,此时魂体怕是已遭吞噬。 “该死的,又是谁在坏我好事!”九面玉狐昂头朝天,愤恨咆哮。而后,阴狠的瞪着谢宫宝,两眼散射红光,龇着两排利牙,那架势恨不能把人活吞了。 瞪了半晌,神色缓缓转柔,苦笑道:“世人只道九面玉狐乱世,却不知道九面玉狐也是身不由己。——小宝,其实我不想杀你,只是阴阳轮回将至,到时九幽门开,我便会受魔所控,失去自我。现在我只求把魂力输送给你,没有魂力,我便不再是九面玉狐,也就不会受魔所控;而你,魂体成形已久,只要吸纳了我的魂力,说不得就可羽化飞升了。——小宝,考虑考虑吧,我对你没有恶意,希望你相信我。” 它噼里啪啦说上一大堆,满心期待着。 而谢宫宝却只简简单单回它九字: “吞我不成,又想骗我么。” 九面玉狐大怒,拼命挣扎。 谢宫宝不理它,转身出窍。 他魂体受伤很重,寄在肉身里还能勉强忍受,但从肉身暴走出来,便虚弱的站不住脚了,感觉修炼成形的魂体有分崩离析的现象。——听着这熟悉的琴声,痛苦有些减弱,他微目一扫,看见屏风后面有人弹琴;那弹琴之人也发现了他,一声“咦”从屏风传了出来。 谢宫宝需要尽快修复魂体,根本没有时间与人说话。 他匆匆穿过船顶,直冲上天,企图纳阴阳二气入灵。 而阴阳汇集,正是黎明曙光照耀,黑白交替之时。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提早接触阳光,就必须冲上云霄。 …… …… 云霄之上,那缕曙光金灿灿的无比耀眼。 谢宫宝盘坐虚空,默运法诀,魂体饱受曙光的侵蚀,如烧如焚。好在那琴声源源不断的传入肉身,又从肉身传入他的魂识,给予他无限的力量来承受这一切疼痛。——随着曲终曲起,谢宫宝开始适应阳光,慢慢的变得舒服,自觉魂体修复的差不多了,遂将身一沉,电光火石一般扎进花船,回归肉身。 他缓缓睁眼,盘坐起来,对屏风问话: “是谁救我,是诛姑娘么?” 屏风里面的方思弱学着诛姬的口吻回道:“嗯,你大伤初愈,不要起来,好好睡一觉吧,我换一曲《静心咒》帮你入眠。” “好,有劳姑娘了。” 大伤过后,谢宫宝疲倦无力,确实好想睡觉。 他躺回地上,让琴声那么一催,很快入眠。 方思弱孜孜不倦的拨动着琴弦,抚了一夜,一刻也不曾停过,手指都让琴弦划开了几道血口子。直到天色大亮,她才缩手止声,悄悄的站起,来到隔壁小榭。——诛姬心里堵得慌,也莫名其妙的一夜没睡,见方思弱进来,奇问:“妹妹,你……?” 方思弱吻指禁声:“嘘,他睡得正香,别把他吵醒了。” 诛姬见她一脸疲态,把手指床,笑道: “妹妹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方思弱勾下头,一阵悲切:“不了,我还有事,马上要走。花痴老姐,让他多睡一会儿吧,你……你帮我好好照顾着,我会记你好的,还有,千万别让他知道我来过。” 诛姬似笑非笑说道:“姐姐看出来了,妹妹不是心血来潮,你是真心喜欢谢公子的。都说七星坛的少主聪慧过人,美貌无双,这两年提亲的不少,你是一个也没看上,没想到谢公子出山还不到一个月,你竟对他动了真心。既然动了真心,就该让他知道你有为他付出,可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你瞧瞧你的手指都破了,姐姐看着都不觉一疼。” 方思弱褪去一贯古灵精怪的样子,变得极具深沉: “可能我命不久矣,不让他记我的情也是为他好。” 诛姬一惊而起,伸手搭着她的脉探了探,愕问: “妹妹脉象平稳,怎么就说活不长了?” 方思弱缩回手,嘴角勉强挤了挤笑: “我瞎说的,我……我走了。” 说罢,推开窗叶,跳下船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六章 想要出海 诛姬怔了片刻,心道:“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说话做事总让人捉摸不透。”见她去远,遂转身去看谢宫宝了。——早上有些冷,她吩咐侍女取来被单,轻手轻脚给谢宫宝披上,而后端坐在地,抚起琴来。 此时船夫撑船,顺流东进,与幽都渐行渐远。 临到午时,谢宫宝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不过,他感觉琴声不对,晚上和白天的神韵迥然不同。 晚上的曲子洒脱连贯,隐隐有诉,放佛飘着千言万语;而此时,曲调求稳而不求快,有束缚之感,琴音里放佛有一层阴霾盖住了因诉的心绪。——谢宫宝觉察,二曲可能非一人所奏,于是端坐起来,问道:“还是诛姑娘在弹琴吗?” 诛姬把琴一止:“叫姐,不许再叫姑娘了。” “哦,原来真是你啊,那你的琴技真是出神入化了。”谢宫宝也不怀疑,只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诛姬的琴技。随后,又款款谢道:“好吧,随你意了,诛姬姐晚上以琴声救我,叫一声姐也应该,只是承此大恩,叫我该怎么谢你才好?” “怎么谢我?那我得好好想想了。”诛姬咯咯娇笑,起身撤去屏风,然后吩咐侍女端来脸盆和酒食,最后亲自拧干毛巾,递给谢宫宝:“我是有件小事要求你,先洗漱用餐,过一会儿我再跟你说。” 谢宫宝见她殷勤备至,料想所求之事怕不简单? 他接过毛巾好好洗了把脸,随后上桌用餐用酒。 …… …… 席间,外面的船夫加快手脚撑船,船越行越快。 诛姬也只是一味劝酒,盈盈说笑,却不谈事由。 吃完饭,诛姬像预谋好的醉睡过去,傍晚时分醒来,看见谢宫宝站在甲板上观风赏景,她满意的偷偷一笑,稍作梳妆,来到甲板:“抱歉,有些不胜酒力,竟然睡着了。” 谢宫宝扭头看了看诛姬,香气肆鼻,美艳夺目,初醒尤物最是柔韧性感。她这么如仙如妖的站在甲板上,两岸的青山猿嘀顿时失色。这美色撩人的,谢宫宝不敢久看,忙又投目山景:“悠悠之水,滔滔到海。诛姐一路向东,是想带我出海么?其实,你用不着借酒装醉拖延时间,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 诛姬没想到谢宫宝这么快就识破了她的把戏。 她愣了一下,脸不红心不跳的艳艳一笑: “出海倒是不假,装醉可就冤枉我了。” 谢宫宝由着她自圆其说,也不戳破: “你带我出海做什么?” 诛姬端正脸色,不做正面回答: “小宝,令师白继文与我教主关系匪浅。教主这些年自缚深重,对令师好不思念,从来没有踏出总坛一步,这次听说令师尚在人间,她便迫不及待去了海外归墟,说是不忍看到令师久受凡尘极苦,她要狩猎‘紫鳞龙王’,聚集五行灵兽,好帮令师解脱凡尘。——所以,教主此刻在归墟守候,她命我带你去见见她,我想你不该拒绝的吧?” 她先阐明白继文和纳兰图霸的关系,企图以情动人。 而后才道出出海的目的,好让谢宫宝难以拒绝。 可是,她不知道谢宫宝对纳兰图霸并无好感。 当年高敢大战屠隐、捉拿屠娇娇,便是奉了纳兰图霸的命令,所以屠隐的死可以说与纳兰图霸有直接关系。——这些年来,谢宫宝从来没有忘记屠隐对他的恩惠,也时刻记挂着屠娇娇的处境,基于此,他对纳兰图霸不仅没有好感,反而充满厌感。 此时要他去见一个不喜欢的人,谈何容易。 更何况纳兰图霸天下第一,他也有些忌惮。 沉默半晌,谢宫宝强颜欢笑,借词推诿:“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恐怕不能跟你出海了,这次就当欠你个人情吧,下次你再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 诛姬一阵失望,堆起愁眉,恼声道: “你不去,就不怕教主罚我么?” “她要对我安的是好心,又怎会罚你。不管怎么说,这次你救了我,我承你情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加倍还你。”谢宫宝转身直面诛姬,感激的、温和的冲她笑了笑。而后抬头看天,突地驾起霓裳羽衣:“天快黑了,我有事要找师兄商量,这就先回幽都了。” 说完,也不等诛姬答话,扇翅去了。 …… …… 幽都西郊,天乞帮分舵。 阮梦莹领着弟子投来,雍牧将其引进大堂,请座奉茶,备酒备菜。 可是阮梦莹却是不高兴,她倒不是怪雍牧招待不周,而是投目所见到处都是血迹污垢、断指碎肉,看着这些令人作呕的脏东西,即使有个好心情也要败了兴致。更何况她心情本就不爽,此时看见这些东西,只觉头疼,忍不住说道:“好重的血腥味,雍帮主也不叫人清理一下。” 雍牧自觉难堪,挠挠后脑勺:“味道是重了一点,可这也没办法啊,慢慢来,慢工出细活嘛,一天清理一点,十天半月也就干净了。” 清理血迹,打扫卫生,还要十天半月! 阮梦莹当真苦笑不得,这人懒成这样也算奇迹。 要不是坐等谢宫宝的消息,此刻必然起身就走。 昨天从琼皇妖山回来之后,空明一行便回了龙涎寺,她本来打算领着一干弟子也即刻返回轩仙流去,可是一想到谢宫宝无辜失踪,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在客栈歇息了一晚,便来天乞帮分舵探探消息。——没想到雍牧一众男男女女几十人,竟然连自己的窝都收拾不好,懒得简直天下无敌了。 她是爱洁之人,看着碍眼,索性令门下弟子帮忙清理。 这些仙子个个洁如云絮,几时帮人打扫过俗物。 她们不敢向师傅抱怨,只能悄悄的发些牢骚。 说烝鲜族尽出懒东西,好吃懒做,不成大器。 这些话说者无意,颜仙儿听了却是一阵脸红。她想:“雍牧师兄这样真不行,他要勤些,族人也不会这么懒惰,大家多勤练功法,这次凶案也就不会发生了。哎,我是劝不动他的,希望小宝可以劝他改好。” 天乞帮分舵太过邋遢,仙子们忙到黄昏,才清理干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七章 调戏 这时,雍牧备好酒菜,恭请她们上桌享用。 仙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怕这酒菜不净,都不敢上桌开吃。她们盯着师傅,盼她开恩,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其实,阮梦然何尝不想早些离开,只是她一生极爱师弟,对谢宫宝也就爱屋及乌了,眼下谢宫宝不知去向,她总能放下心来。 阮梦莹料到,师弟的传人横空出世,必会招来多方觊觎。 以修为而言,她倒不担心谢宫宝会有危险,怕就怕幡尸魔教故技重施,用当年对付师弟的法子色诱谢宫宝。——她想好了,与其这么提心吊胆,不如就趁此次下山的机会把谢宫宝带回轩仙流去。 所以等不到谢宫宝,阮梦莹不愿就走。 不过,面对酒菜,她也不敢下筷,跟雍牧说道:“贫道还不饿,饭就不吃了,麻烦雍帮主安排几间厢房给我们师徒休息;还有,晚上宫宝要是回来,请雍帮主务必通知一声。” 此话一出,雍牧和几个老乞丐哈哈大笑。 而后奋勇上桌,噼里啪啦吃将起来。 雍牧一边吃一边喊来个乞丐婆子:“那个谁,带阮掌观休息去。” 阮梦莹看着就糟心,且还有些作呕,终是受不了了:“算了,贫道还是不打扰雍帮主雅兴了。仙儿,你就留在这里吧,为师跟你一众师姐先回客栈,晚上要是宫宝回来,你差个人通知为师就行了。” 颜仙儿应诺:“好,师傅慢走。” …… …… 其时,天色已黑。 阮梦莹师徒出了天乞帮分舵,走了十几里山路,忽见云水瑶手指朝天,急喊:“师傅,快看!”——阮梦莹眼利,早就看见天上有人驾羽飞过;她脸上一喜,断定此人必是谢宫宝,心道:“师弟放你出世,可不是让你飞来飞去的,他失去的东西,还得你帮他找补回来,你懂吗。” 既知谢宫宝已回,自然不去客栈了。 当即领着弟子又想返回天乞帮分舵。 可是没走几步,先是闻到一股酒气。 紧接着,只听弟子们啊声呼叫: “哎呀!谁摸我屁……屁……。” “哎呀!我的胸……胸……。” “我的发簪!” “……!” 众弟子修为还浅,搞不清状况,阮梦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听到弟子们的呼声,她瞬目疾看,瞧见一个人影在众弟子身边穿插了几下,而后纵身上树,倒挂在树枝上,却是一只醉醺醺的猿猴。——阮梦莹急忙抢步上前,护着弟子:“这是醉心猿,喜怒无常,大家都别轻举妄动。” 众弟子望着树上的醉心猿,吓得脸色惨白,云水瑶问: “是当年跟白师叔杀上含星峰的那……那……?” 阮梦莹一阵兴奋:“嗯,你白师叔或许来了。” 说话间,只见醉心猿“吱吱”的龇牙怪笑,突然纵跳而去。——阮梦莹冲云水瑶道:“赶紧带你师妹们回客栈,不要在荒郊野外逗留!”话罢,跳上树梢,追那醉心猿去了。 醉心猿像是调戏阮梦莹似的,如飞般退着步子。 它举止洒脱,一边癫步狂退,一边拼命喝酒。 一人一猿逐于山林,距离始终相隔三四丈远。 阮梦莹心里乐开花了,一边追一边问:“看样子,你是记得我的,对不对?告诉我,我师弟在哪儿?”——醉心猿可不会说人话,收起酒葫芦,加快脚步像是带路似的,不知不觉来到天乞帮分舵。——阮梦莹大奇:“我师弟在天乞帮么?” 醉心猿点了点头,跳进院墙。 …… …… 把师傅与一众师姐送出门,颜仙儿返回大堂。 听见那几个乞丐打扮的族中长辈们淫笑道: “老道姑倒是有几分风韵啊,有些味道。” “穿白披紫的,不像道姑,倒像个贵妇。” “哈哈,没错,女人味十足,有趣的很。” 雍牧噗噗的发笑,大大咧咧的把话接来: “嗯,可惜不是寡妇,缺那么点意思。” 颜仙儿听罢大怒,冲上前去,猛拍桌子:“你们太过分了!长辈没个长辈样,真是为老……为老不尊了!我师傅修为高,驻颜有术,是很好看,可也容不得你们这么说她!她……她都80了,你们拿她说事也不嫌臊!雍牧师兄,你……你太令人失望了!” 雍牧一众平时无拘无束,兴起时说些淫词滥调在所难免。 此时,喝酒吃肉,忘了颜仙儿还在,这才大放厥词。 被颜仙儿狠说一顿,几个长辈自觉没趣,掩面逃走。 “我们就是瞎扯淡,嘴巴是不好,可是心眼不坏啊,不过刚刚师妹说得对,我改,我发誓以后一定改好。”雍牧转过身不敢看人,尴尬着赌咒发誓,而后鬼鬼祟祟的瞄了瞄颜仙儿,手指餐桌,强颜欢笑:“来,吃饭,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吃松鼠桂鱼,你看这鱼我们都没敢下筷,呵呵,呵呵。” 颜仙儿眉头挤得好紧,摆了摆手: “算了,我到厢房休息去了。” 雍牧长舒口气,叫人领她去了厢房。 …… …… 等颜仙儿去后,雍牧坐回桌边独斟独饮。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郁闷之极。 五年了,雍牧以为自己能够代替族长管理一帮族人。哪知,治人治世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他生性慵懒,不懂族规族法,一味的无谓而治,到最后族人都变得跟他一样了。其实,他想过返回故里,重整烝鲜族,但又害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于是便过起了得过且过的日子。——雍牧每到心情郁闷的时候,便会想到族长,只有她在,烝鲜族才能有望复兴;可是,族长销声匿迹五年了,她究竟在哪儿? 他心境阔达,平时嬉笑惯了,少有郁闷的时候。 不过,刚让颜仙儿说了一顿,心情有些沉重。 他在心里面疯狂的想着,嘴里大口的喝着。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忽听有人叫他师兄。 转头看了看堂外,却是谢宫宝从天而降。 雍牧大喜:“师弟,你都跑去哪里了,害我担心,来来,陪师兄喝两杯。” 谢宫宝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郑重其事说道:“不吃了,找个没人的房间,我有族长的消息要跟你商量。” 听到族长二字,雍牧精神一振:“你说什么!你有族长的消息!” “到房间去说。”谢宫宝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八章 猿伯送信 雍牧使劲点头,火急火燎的把谢宫宝领到后院。 而后,兄弟俩进了厢房,点上烛火,围桌坐好。 谢宫宝把琼皇妖山与严松发生之事说了一遍,他主要说的是严松贪生怕死为求活命、以族长聂小乔的性命要挟。——谢宫宝不敢肯定这个消息准确无误,但是既然有了消息,不论真假,总该有些作为,所以他想跟师兄商量一个营救计划出来。 雍牧听了这个消息,一本正经的想了又想,道: “师弟,先别轻举妄动,这事交给我了。” 谢宫宝质疑着问道:“交给你,我能放心?” 雍牧站起身来,用力的拍拍屎肚子,有模有样的说道:“师兄拿人格保证,这事关乎族长安危,我不敢不用全力!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咱们族里有些长辈是去过无霜城的,我打算先派他们混进去,首先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然后再打听族长的下落,最后才轮到你出马搭救族长。” 谢宫宝总感觉他在装模作样,有些不放心: “话说的慷慨激昂,希望你还有人格吧。” 雍牧幻想着聂小乔,忍不住噗噗笑出声来。 这一笑,把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也笑没了。 谢宫宝听他发笑,大为泄气:“看吧,看吧,就知道不能信你。师兄,你做事能不能上点心,别总这么没着没调。哎——,本来我还打算把《镜月回光术》传给你,延续我烝鲜族的仙根,就你现在这样,叫我怎么放心把这么重要的功法给你。” “师兄有自知之明,不敢领受仙根。” 雍牧摆了摆手,倒是心境单纯,没有贪欲。 随后,他推开窗叶,学古人背手望月,寄月光而运筹,十足一副谋士样儿:“这事先不要给任何人说,特别是仙儿师妹。你要相信师兄,这次我必全力以赴,别说是龙潭虎穴,就是天塌下来我也帮你顶着。”话没说完,窗外猛然露出一张咧嘴发笑的猴脸,雍牧吓得倒退三步:“什么鬼东西吓我!” …… …… 那猴从窗口窜跳进来,冲雍牧“去”声丢头。 放佛在说:“什么玩意儿,还天塌下来顶着。” 瞧它不可一世的样子,不是醉心猿还能是谁。 谢宫宝喜冲上前:“猿伯,你怎么来了?” 醉心猴也不吭声,默默的盯着他看,眼圈一红流了两滴眼泪,依依不舍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丢下一封信和一个灵位牌子,便又跳窗去了。——谢宫宝趴窗大喊:“猿伯!你怎么又走了!”喊声远远传出,醉心猿却已消失不见。 他眼角含泪,转身拿起灵位牌子一看。 牌子上写着:白继文、方熙弱之灵位。 紧接着,又撕开信封,拿出信件来看。 这信字数不多,写着:人死灯灭,魂归宗庙,跟她走,听她话。 谢宫宝煞是不解,先生的这封信究竟是什么意思?——魂归宗庙,归的是哪个庙?跟她走,又是指的谁?思量之间,只见人影一晃,又有什么东西从窗口窜了进来,定睛一看,却是阮梦莹。——谢宫宝看见她,顿时恍然,原来先生被逐师门,一直耿耿于怀,他人虽然隐居避世,但魂却是归心似箭。 信中的“她”指的定是阮梦莹了。 而“庙”也必是轩仙流的宗庙祠堂。 想通此节,遂把信揉成一团塞进袖里。 阮梦莹四处瞄了瞄,满脸失望:“醉心猿呢?你师傅呢?” 谢宫宝不答话,把灵位牌子递她。 阮梦莹接过灵牌,怔怔傻眼:“你……你什么意思?” “先生最后的遗愿是想魂归宗庙。”谢宫宝道。 “你是说他死了么——?不可能!想我等晋升混元,也配享200年寿元,师弟修为已达先天之境,尚未羽化,岂能夭折!除非……除非……?”阮梦莹似是想到什么,身子一软,瘫在椅上痴了好半晌。随后,凄凄一笑,轻轻摸着灵牌:“白继文、方熙弱之灵位?方熙弱?方熙弱?师弟,时隔多年,你何以还有执念?何以还有执念……?” 念着念着,悲戚的不能自禁,拿着灵牌跳窗去了。 谢宫宝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悲凉。 晚上一番折腾,兄弟二人再无谈性,各去歇息。 …… …… 次日天亮,谢宫宝还在打坐休息。 颜仙儿过来敲开他门,跟他说道: “师傅教我跟你说,你必须回轩仙流去,白师叔孤苦一生,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他的事只有你够资格争取,也应该争取。不过,这事也不好争,师傅她昨晚一个人先回去了,说是要帮你打头阵。你……你睡好了没?要是睡好了,就跟我走吧,师姐她们还在客栈等着我们回山呢。” “嗯,我跟师兄道个别,就跟你走。” 其实颜仙儿就算不说,谢宫宝也早有此意。 传功授法恩比天高,他焉能不顾先生意愿。 虽然先生跟他从来不以师徒相称,但在他心里,先生就是师傅。既然先生意愿明确,谢宫宝自当奉行。——他来到雍牧房间,给他说族长一事先探真假,不可冒进。嘱咐以毕,这就随颜仙儿出门去了。 两人先到幽都客栈与云水瑶等人汇合。 而后一干人等吃饱了饭,便速速北上。 轩仙流据雄山而居,傲视中州,此去有四千余里。 颜仙儿一众还没晋升混元,不能驾羽飞行,四千里地只能靠走。这些仙子都有些修为,脚力不差,一天轻轻松松可走上五百里山路。一路上,颜仙儿待谢宫宝处处周到,她也不怕师姐们笑,凡事都温柔处之。——一行人走到第三天午时,来到一处渡口边,然后雇船代步,顺着峡道河流缓缓北进。 乘船顺水,观光观景,倒也舒适。 这日傍晚,船靠柳岸,稍作停留。 云水瑶派两个师妹去附近小镇采购食粮。 眼看天色大黑,二人还不见回,云水瑶唠叨起来: “师傅不在,就变懒了,买个吃的都能去上一夜。” 她是大师姐,师傅不在时,有约束看管的责任。 此时恼归恼,却也不得不另行派出两人去接引。 可奇怪的是,购粮的未归,接引的又没了踪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六十九章 集体失踪 “这镇子平时没少来,不该出意外啊?”云水瑶有些担心了,在船头张望了一会儿,跟颜仙儿道:“小师妹,你在船上陪着谢师弟,其他人都随我到镇上走一遭去。” 颜仙儿素来性情似水,心静善察,面面俱微。 她也觉得有些蹊跷了,按理说到前面小镇只有十里地,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该打个来回了,四个师姐迟迟不归,怕真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她皱起眉头,说道:“师姐们都去了,我留在这儿心里也不安,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小宝,这几天你都待在船头,肯定也没睡好,要不你进舱歇息去,我跟师姐们可能要去一会儿。 这话倒是温柔体贴,但在谢宫宝听来却是一阵刺耳。 阮梦莹之所以先行回山,是对他的莫大支持和信任。 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阮梦莹不怕招人非议,留下一众漂亮的弟子与谢宫宝同行,必是相信谢宫宝懂得守礼,也相信以谢宫宝的修为足以保护她的弟子。——现下,众仙子嚷着要去寻人,他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没有担当,独守空船。 有此思绪,抢先一步跳下船去:“我去,你们都留下。” 云水瑶有师姐之责,不敢假手:“怎好意思麻烦谢师弟。” 不等她说完,谢宫宝转身走了,尽显洒脱,一边走一边晃手:“不麻烦,我去镇上找酒喝,顺便找人,可能晚些才回,你们休息吧,都别跟来。”三两步窜进林子,拐上山涧小道,往后一瞥,见颜仙儿跟在身后,于是停步等她:“你怎么跟来了?” “我怕你喝醉误事,你别怪我管你。”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你不怪我,那就走吧。” 颜仙儿弹了弹白衣上的叶子,温温一笑。 而后把手拱在肚前,迈开步先走了。 虽是在笑,可她心里面却极不适应。要知道,她在阮梦莹门下修为最高,除了资质极佳之外,平时修炼靠的就是清心寡欲,百事不管;此时,动起心思管束谢宫宝又如何适应得了。——只不过,师傅令她学习为妻之道,她若不学着来,难保不让师姐们和师傅看出破绽,那时休书一事就会穿帮。 也不知道怎么着,要休书之前,她是不怕穿帮的。 而现在“穿帮”两字已成她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 …… 两人一路无语,迈着疾步匆匆进镇。 此镇很小,只有横竖两条街道而已。 不过,家家亮灯,颇有富庶之气象。 走在街上,灯光照来,颜仙儿有些心魄撩拨之感。 她放缓脚步,望着谢宫宝的背心,边想边问:“这次回轩仙流,你会留下吗?” 谢宫宝停下步子,回头微微一笑,像在打趣:“轩仙流是仙踪正统,近天羽化,占尽灵气,世上想去想留的不知多少。只是可惜了,连先生这么简单的一个遗愿都要争取,可见轩仙流不会有我的位置,我就是想留也留不下来。” 颜仙儿听得心花绽放,脸上却不动声色:“你肯留就好了,我师傅她会帮你。” 谢宫宝适才打趣,是为先生鸣不平,轩仙流待先生如此不公,他岂肯留下:“我随便说说而已,仙儿姐,你别当真。” 听到这个“姐”字,颜仙儿心里难受,暗暗泄了口气:“留下不好么?轩仙流总算是个归宿,比雍牧师兄哪儿要好得多,你要是留下来,我还可以好好照料你,不是吗?我……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别这么快就做决定。” 看她香唇微启,吐着幽兰般的话,谢宫宝禁不住一阵心动。 他理解颜仙儿的意思,但他不能接受这份极美极甜的情意。 谢宫宝对颜仙儿的感情一开始建立在亲情之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爱恋,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承认冥婚的主要原因。——虽说,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屡屡心动,也有些喜欢仙儿姐了,但他并不后悔执笔休书,因为阴阳轮回将至,他没有信心能够活到九幽门开?既然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干嘛还要害人。 此时,颜仙儿以柔化他,以情动他,画面极美。 谢宫宝却不敢享受,唯有“嗯啊”的含糊其辞。 心静下来,急忙环指街道两旁房屋,岔开话题:“仙儿姐,这些屋子全都点了灯,也就是说这小镇上的人还没休息,可是为什么房门紧闭,街上没人呢?你再听听,没有一点杂声,很安静,不太对劲啊?” …… …… 经谢宫宝提醒,颜仙儿也顿觉诡异。 整个小镇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阴风拂过,颜仙儿打了个冷战: “奇怪了,我去敲敲门。” 她连敲了几家民居和商铺,别说没人开门了,连个吭气的声音都没有。——两人面面相觑,谢宫宝索性踢开酒馆大门,闯将进去。酒馆里面很干净,一张桌面还有酒肉饭食,那菜还没凉透,也就是说这家酒馆不久之前还有人喝酒吃饭,可是人怎么都无缘无故消失了呢? 谢宫宝咬着指头,稍作冥思,突然急道: “糟糕!你那些师姐!走!回去看看!” 颜仙儿被他这话吓着,惊出一身的冷汗。 见谢宫宝驾起羽衣,她不及多想,往谢宫宝怀里一跳。 两人腾飞而起,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降落在船上。惊讶的是,船上没灯没人,云水瑶一众仙子居然集体失踪了!——这人失踪也失得蹊跷无比,没有打斗的痕迹,岸边也没有多余的脚印,如果说是遭到偷袭,那这偷袭之人的修为必已高到难以想象。 颜仙儿脸现慌色,努力保持冷静:“小宝,你我从东西两岸分头去找。” 谢宫宝拉开舱门使劲的嗅:“我猜这抓人的仙家高手八成就在小镇。” 颜仙儿奇道:“怎么可能,镇上明明没人?”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跟猿伯待在一块儿,总闻它身上酒气,时间久了,我这鼻子对酒就特别敏感。你闻闻,这舱内是不是有股淡淡的酒气?这气味跟我们在镇上进的那家酒馆桌上的半杯酒是一样的,我要是没猜错,酒馆里面的酒菜就是那人吃剩的。”谢宫宝凝眸深思,用心揣测,继续说道:“这人很可能是混元上仙,他把人都抓了,不可能留下我们两个?走,再去镇上碰碰运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章 被擒 两人再次光顾小镇,情形却是大变。 街道两边的房灯都灭了,漆黑一片。 整个镇子吹着阴风,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谢宫宝和颜仙儿面面相觑,她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一来一去须臾之间,竟像撞鬼了似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其实也不是完全漆黑,走过一段,发现远处街角那家酒馆还闪着一缕光芒。谢宫宝望着那光,怔了片刻,走到酒馆外头,推开屋门。 烛光映照下,屋内还是一桌酒菜,没有任何变化。 只不过酒杯已空,先前的半杯酒水诡异的没有了。 突然,烛光晃了一晃,一阵冷风从门外刮了进来。 谢宫宝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觉察这风来的蹊跷,瞥眼发现地上倒着一个人影,不由心呼:“背后有人!”看着地上倒影,发觉此人正从他身后偷袭而来。他来不及细想,大喝一声:“谁!”匆忙转身拍出一掌。 出掌之际,瞬目一看,偷袭他的是个蒙面人。 那蒙面人也推起双掌,四掌相交,砰声响作。 两人对掌威力巨大,那蒙面人被震退两步。 而谢宫宝却是暴退了八步才勉强稳住脚跟。 那蒙面人一击不成,暴跳而起,转头袭击颜仙儿。 生死瞬间,颜仙儿却是不怕,她不躲反进,抽出腰上天音剑直刺过去。别看她平时柔弱,反应极是轻盈快疾。虽说她已修满太阴真气,但与混元上仙对招却是不能制胜的,她之所以冒进,是因谢宫宝被掌力所震,还没缓过气来,她想帮忙争取时间。 然而,谢宫宝并不愿意看到颜仙儿冒一丝的风险。 尽管他体内气脉翻腾,仍忍着疼痛抢步上前。 而后,搂起颜仙儿捅破房瓦,跳上屋顶。 那蒙面人紧跟在后窜跳上来,他不给谢宫宝任何喘息的机会,缠着又是一轮疾风骤雨般的强攻。这人既不说话,也不吭声,像是跟谢宫宝结有深仇大恨似的,不问情由一味的痛下杀手,招招不留余力。 谢宫宝把颜仙儿推下屋去,一边应招一边喊话: “这人交给我应付,你快挨家挨户去搜!” 颜仙儿昂头观战,一时没反应过来: “搜什么?你的意思是说……?” 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过来。那蒙面人出没小镇,有贪杯之举,料来不会把师姐们关得太远。——再有,山上空旷,但凡通晓飞行秘术者均可高空俯览,哪怕山体有洞多树,也能一览无余,所以蒙面人或许不会把人藏于山上;反观小镇,有房屋一百多间,藏起十几个人,却是轻而易举。 想通此节,颜仙儿不敢迟疑,急忙窜去。 …… …… 谢宫宝真气不够纯厚,自知难以退敌。 好在他剑法练得极熟,一时还不至落败。 他的目的是为救人,不愿与其争锋,故而且战且退的把蒙面人引离小镇;如此一来,颜仙儿挨家挨户搜寻师姐,便不会受到干扰了。——出了小镇,两人在山涧游斗,谢宫宝索性不再应招,借着山体一味躲闪。——由是,蒙面人尽管出手犀利,百招下来也只逼得谢宫宝应下二三十招。 百招过后,谢宫宝改变应敌之策,围山打转。 这种打法已经算不得游斗了,简直就像奔命。 蒙面人不由火大,停下步子,讥笑:“都说白继文天下无敌,教的徒弟更是举世无双,很好,确实很好!给你机会杀我救人,你却躲躲闪闪,好得很,好得不知羞耻了!一个大男人连几个女子都保护不了,那真是跟外界说的一样,千古一人!千古一人呀!” 见他说话了,谢宫宝也停下步子,笑道: “不使蛮力救人是谓智,你不用激我。” 蒙面人哈哈大笑:“说得好!我与白继文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打不过他,我也没有使用蛮力,这一点你跟我倒是很像。好吧,既然你不肯使用蛮力,那我就给你一个明智的选择,你只要跪下来拜我为师,再说一句白继文是个王八蛋,我就把人放了,否则你们今晚都得死!” 谢宫宝嘴巴微张做恍然状,冷道:“原来是先生的仇家,难怪了。” “难怪什么?”蒙面人问。 “打不赢先生,就来找我寻仇,找我寻仇也就罢了,居然还拿几个女子的性命要挟我,你这么卑鄙无耻,难怪先生当年跟你结仇,据我所知,先生与君子为善,只跟无耻之人结仇。”谢宫宝嘴角抹起一丝嘲笑,来了个反唇相讥。 “放肆!大胆!”蒙面人瞋目大怒。 两人四目相瞪,眼瞅着又要打起来。 这时,从远处林子里奔出一群女子,正是颜仙儿和云水瑶一众。她们怒气冲冲一疾而至,往谢宫宝身边站好,而后纷纷拔剑遥指蒙面人。——云水瑶仗势怒喝:“老贼!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偷袭我们!” 蒙面人不说话,也不畏惧,只是轻轻发笑。 谢宫宝这头大为恼火,叹道:“你们怎么还来自投罗网,快走!快走!” “晚了!”蒙面人电光火石一般飘步欺来,伸手成爪要锁颜仙儿咽喉。——谢宫宝岂容他得逞,右手推开颜仙儿,左手招架蒙面人的抓来之手。——哪料,蒙面人袭击颜仙儿只是佯攻,眼看谢宫宝顾念颜仙儿安危将其推开,他立时中途变招,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麻袋,往谢宫宝头上一罩,顿时将他装进了麻袋。 这佯攻、变招、偷袭均在毫秒之间完成。 谢宫宝中此佯攻之计,根本来不及反应。 蒙面人得手,把手一伸,那麻袋轻若无物的飞进他的衣袖里。 然后他也不再攻击颜仙儿等人,却是哈哈大笑,驾羽而去。 …… …… 颜仙儿一众仙子看得惊掉下巴,怔愣当场。 那个麻袋子、那横空划去的笑声何其熟悉。 这简直就像做的一场梦境,让人难以相信。 过了好半晌,颜仙儿将信将疑问了一句: “大师姐,这人是……是王师伯么?” “除了王师伯,谁有八宝乾坤袋。” “王师伯这是干什么?难道……。” “别多想,我们还是赶紧回山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一章 居心叵测 那蒙面人驾羽腾空,瞬间攀上云层。 大笑声中,身形一晃,摘去蒙面装束,俨然是个仙师道长。瞧他头戴翠冠,穿紫纱丝袍,腰间挂着一个紫金酒壶,却不是轩仙流【谏司观王忠殊】还能是谁。——他收了谢宫宝,而谢宫宝挣扎不断,八宝乾坤袋一直在袖子里面时胀时缩。 王忠殊任他挣扎,只顾发笑,不作理会。 直飞了半夜,清晨时分降落在大山之下。 此山高大秀挺,正是近天羽化的轩仙流。 端看这山迷雾隐盖,有峭壁千刃之险。 其上飘有五彩祥云,映射着仙踪之象。 要说这轩仙流绝对不负仙踪之称,这里设有上古防御结界,屏蔽飞行,不论是大罗神仙,还是凡夫俗子,都需一步一爬方能见顶。——王忠殊绕开山下村落,一边豪步奔跑,一边拧壶喝酒。可以看出,他抓到谢宫宝,很是开心,精神格外的好。 穿进云层,俯首下界,物事已如蝼蚁。 昂头望顶,又是无边无际的魔岭雪地。 这雪山之地阴冷无比,刮着寒风雪沫。 王忠殊在雪线下止步,余光瞄左:“朋友,跟了我一路,还不现身?” 话声方落,从山岭里蹦出一个灰衣人来。——此人有意掩盖身份,全身上下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半张脸来。但看他现身而出,两只眼睛瞥来,极是邪恶凶狠。——王忠殊心里一震,暗暗戒备,表面上显得很是轻松:“朋友不以真面目示人,是要行杀人越货之事吗?” 那灰衣人把手一伸,说话的声调沙哑,显然有意掩盖原声:“《末法真经》想必你已经到手了,交出来吧。” 王忠殊张嘴恍然,微微的楞了一下,继而大笑:“老道又不是纳兰图霸,哪来的《末法真经》。” “别跟我装傻了,这世上除了纳兰图霸,就只有白继文深通《末法真经》。众所周知,白继文一生仅收了谢宫宝一个弟子,焉有不倾囊相授的道理。哼,你捉了谢宫宝,《末法真经》自然就落到了你的手上。王掌观,做人不能太贪心,拿出来借我抄录一份,如何?”那灰衣人道。 捉拿谢宫宝,就是掌门也不知,此人如何得知?王忠殊先是一惊,紧接着脸色又是一沉,冷道:“居心叵测,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 “不给,那我就只好自己取了!”灰衣人眼珠子一凝,闪露凶光。突地伸出右手往眉心处挤了挤,顿时光亮乍现,分出一条肉口子,而后从肉口子里生出一只眼睛来。——这只眼睛散射红光,瞳力阴邃,犹如无底深渊,隐隐见得九幽炼狱。 王忠殊看着那眼,全身打颤,立时生出九幽幻境。 得亏他修为极高,闭眼即时,才不致让幻境所迷。 但,就在他闭眼的刹那间,灰衣人欺步上前,取他面门。 …… …… 王忠殊听风辨位,匆忙后退,举手格挡。 他不敢睁眼,交手自然落了下风:“好一个幽冥鬼眼!看来你是幡尸魔教的,既然你会使《末法真经》,干嘛还来问我索要!” “我要的是《末法真经》的全部,而不是一技。”灰衣人出手如疾风骤雨,招招狠辣,声调更是阴冷。 “胡说八道!你就这么断定我有《末法真经》!哼,我轩仙流自有羽化之道,何须贪图区区真经!依老道看,你图经是假,抢我宫宝师侄才是真吧!”王忠殊说话之际,往后暴退数丈,右手结印,高举向天:“想抢人,得先问过我《祭天剑诀》!” 意念之间,只听轰隆雷响,一把古剑携着闪电从天坠下。 那剑像是生了眼睛似的,直往灰衣人天灵盖插来。 灰衣人知道厉害,不敢硬接,疾步后退暂避锋芒。 古剑坠下,“嘭”声巨响,真个是地动山摇。随着古剑插地,爆炸出一股白色光芒,往四面八方急散而开。尽管灰衣人即时躲开,并且织起气墙抵御,但仍然让强大的白光气浪震飞十数丈远,呕吐鲜血受了伤。——不过,王忠殊自己也没有逃脱厄运,被这白光震伤倒地。 《祭天剑诀》,是轩仙流混元上仙孕养剑灵的仙术。 平常的时候祭剑在天,对敌之时唤剑御之,可制敌。 王忠殊闭目而战,为形式所逼迫,不得不使用此术。 但他极为大胆,唤剑而不取,任由古剑坠地,借灵气迸散重创敌手。然而,古剑坠下何止万斤,剑灵迸散更是与先天真气媲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向来不敢有人轻用。 灰衣人大怒:“你个疯子!嫌命长么!” 王忠殊打个哈哈,缓缓爬起,勉力站直。 然后,结印施法,又把古剑祭上了天: “死有何惧!再来一击,如何?”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算你狠!”灰衣人捂着胸口伤痛,眼睛如杀人之刀恨恨的盯着王忠殊,而后又极为不甘的敛起凶光,不得不转身暴走,奔下山去。 …… …… 这时,王忠殊睁开眼睛,心气一松,瘫坐在地。 他伤得不轻,全身气脉翻腾,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从灰衣人的伤势上判断,此人的混元真气要比他纯厚。王忠殊很是疑惑,这究竟是何人呢?若说是幡尸魔教的魔头,又何须裹得这般严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是,要说不是幡尸魔头,他又怎会懂得使用《末法真经》里面的幽冥鬼眼? 正猜想间,忽听雪地奔来一人,不是别个,却是白骆衣。 白骆衣看到王忠殊,一脸惊悚愕道:“刚才那人……,王师叔,您没事吧?” 王忠殊摇了摇头,使劲全力摇摇晃晃站起。 白骆衣上前搀扶:“小侄送您上山吧。” 王忠殊叹了一声:“哎,你这孩子倒有几分痴情,可惜错了就是错了,别再固执了,好吗。这月你已经爬了三回了,就算再爬十回,掌门也断然不会准你的。下山去吧,安安静静的待在村子里,不要再做没用的事了。” 白骆衣掩面哭了起来,哭得胸一颤一颤的:“这都是小侄的错,跟奇哥没有关系,小侄只想当面跟掌门师伯阐明事实,要杀要刮小侄都认,只要……只要奇哥不死就行。” 王忠殊晃了晃手,高深莫测笑了笑: “你下山去吧,老道自会救他。” 说罢,背手飘步,如飞般踏雪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二章 麻烦大了 白骆衣望着魔岭雪山,喃喃自问:“真有救吗?” 邹奇不守师门定下的婚期,擅自与人结合生子,大逆不道,犯的乃是yin邪之罪,可谓损了师门的千年清誉。秋道仁执掌一门,焉敢徇私,原想把邹奇逐出师门,可他不肯,甘愿受死。邹奇求死之心坚决,又如何救得? 不过,白骆衣相信王忠殊德高望重,自非戏言。 她怔了半晌,心里既慌又喜,转身缓步下山。 这下山之路崎岖陡峭,极为难行。 走到山脚,已是午时刚过。 行在山脚的小路上,往村口张望,远远眺见云水瑶、颜仙儿等一众仙子正在村头围着聪儿打趣。她快步上前,喊道:“聪儿,为娘让你跟婶婶待在一起,要听婶婶的话,谁让你跑出来的!” 聪儿虽小,但也知道娘的脾气不好,经常打骂于他。 看见娘怒气冲冲奔来,怕挨打,往仙子们身后一躲。 而后,露出无辜的小脑袋,指着云水瑶:“是师伯,师伯……。” 众仙子看他滑稽的模样,均都发笑,云水瑶蹬下身子,捏他脸蛋:“你这小精怪,还学会出卖人了,师伯给你的蜜饯好吃吗?” “好吃,师伯,你还有没有啊?”聪儿抹了一把鼻涕,嘴里大口嚼着,伸手讨要。 白骆衣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打他手掌:“不许这么没规矩,娘平时怎么教你的,你都当耳旁风了吗!”——这话训斥得极好,她自己的下面要懂规矩,也就没有这聪儿了。不过,她这副严母教子形象倒是有模有样,与五年前的荒唐形成鲜明对比。 “白姑娘,没事,我挺喜欢聪儿的。”云水瑶劝了一句,而后从师妹手中拿来一袋蜜饯,扣在聪儿的脖子上:“这一袋都是给你的,师伯先走了,下次过来再给你带吃的。”逗完聪儿,又问白骆衣:“白姑娘,你刚从山上下来么?可有遇见我王师伯?” 白骆衣昂头看向云顶山峰:“早上碰见了,有人袭击他,他还受伤了。” 王师伯乃一观之长,修为高深,谁敢袭击他? 众仙子面面相觑,脸色都极为难看。 颜仙儿问:“王师伯受伤了?那……那小宝呢?” 白骆衣迷惘的念了一句“小宝”,回道:“你说的是谢宫宝么?我没见着。” 众仙子掩嘴偷笑,笑颜仙儿平时清心寡欲,聪敏好学,一碰到男女之情就犯痴了,痴如酒醉。——云水瑶想宽她心,笑道:“小师妹,你真是多虑了,他在王师伯的八宝乾坤袋里,怎会受伤呢。——白姑娘,我们还有急事要赶回山上,今天就不多留了,告辞。” 白骆衣把聪儿拉到一旁,微微欠身:“各位师姐慢走。” …… …… 颜仙儿一众登山攀崖,满速奔行,一个时辰便穿进了魔岭雪地。这雪地茫茫无边,飓风吹着雪沫,无比寒冷,堪称天地分界,凡人自来不敢涉足其间。她们一行都是超凡脱俗的仙子,自然不惧寒冷,且还如履平地。 如此又行了一个时辰,便已到达轩仙流。 这里雪消冰融,彩屋盘顶,翠山呈秀。 这里与天比高,彩烟浮蒸,骄鹤盘飞。 平目望去,云霄之上,方圆百里之间有五峰插天,极为壮观。 这五峰也是五宗五观,含星峰常驻掌门秋道仁一脉;卧星峰常驻烝司观【姜在黔】一脉;摘星峰常驻禅司观【谷苍永】一脉;凌云峰常驻谏司观【王忠殊】一脉;双子峰常驻礼司观【阮梦莹】一脉。——总之五峰之间烟锁虹桥,时有仙气浮动,时有灵光闪烁,不得不说轩仙流实乃名副其实的神仙福地。 颜仙儿一行来到含星峰下,沿石阶而上。 走到山腰上,见两个师兄弟在打扫卫生。 这两人一个是王忠殊门下弟子庞七,一个是姜在黔门下弟子徐真。他们手拿扫帚,把含星峰纵横交错的石阶打扫的干干净净,看见颜仙儿一行上来,赶紧让道,频频干笑,有些羞涩不好意思。——众仙子捧嘴偷笑,都猜到是怎么回事。 云水瑶驻了驻足,笑问:“庞老七,你又犯什么事了?” 庞七偷偷的瞄了瞄颜仙儿,冤枉着笑道:“这次我可没犯错,不信,你问徐师兄。” 徐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犯的事还小么,王师叔回山,跟几位师叔伯在殿内议事,你偷听也就罢了,王师叔议事出来,你怎么还敢拿殿内商议的秘事问长问短,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庞七又瞄了瞄颜仙儿,捞了捞头:“好奇问一问也算犯错吗?” 众仙子噗吱作笑,唯独颜仙儿不吭一声。 云水瑶抹嘴止笑,又问徐真:“你平时沉稳,怎么今天也被罚了?” 徐真稍稍迟疑,尴尬着笑了笑:“我也是好奇,插了一句嘴。” …… …… 颜仙儿在旁听着,虽静静的不言不笑,但却心境敞亮,一听就听出了一些端倪。她难得开口,此时把话接来:“什么事这么好奇?庞师兄,你都偷听到什么了?师傅师伯她们商议的事是不是跟谢宫宝有关?” 见她发问,庞七嬉皮笑脸,来了兴趣:“对对对,说的就是他。仙儿师妹,这谢宫宝是不是你侍奉的那张灵位牌子,他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吗?——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那样也死不了,听说还做了白师叔的徒弟,这下麻烦大了,他这么崩炸出来横插一竿子,那我岂不是没戏了?” 颜仙儿轻皱眉头,恼道:“你怎么胡说八道。” “哈哈……,我跟你开玩笑呢,我的意思是说他活了好,活……活了好。”庞七脸上嬉笑着,嘴上说词却是有些走腔跑调,显得言不由衷。稍稍顿语,哎呀一声,又道:“这下麻烦大了,这次他肯定活不成了,我偷听到我师傅说,好像把他丢进万骨蛊窟了。” 众仙子听了这话,无不脸色大变。 颜仙儿更是惊若雷轰,舌头打结: “你说的是真……是真是假?” 庞七捞了捞头,想了一想,不敢肯定的回道:“我应该没听错吧,好像是真的?对,是真的,刚才我和徐师兄还看见师傅和阮师叔往万骨蛊窟的方向去了呢。是不是啊,徐师兄?” 徐真点点头:“两位师叔确实是往那方向去了。” “师姐,我找师傅去。”颜仙儿咬牙振作,奔步走了。 云水瑶一众均随步就后:“小师妹,一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三章 质问师伯 其时,天色已昏,暮光如焚。 血红的太阳把轩仙流照得如同火山。 这里的黄昏极美,从轩仙流往下看,当的是赤云滚滚,千里飘红。 阮梦莹和王忠殊驾羽飞天,一个跑一个追,双双落在翠峰之巅,两人都俯望着峰下一团怪云。——那团浮云呈黑白两色、缓缓旋转,形状酷似八卦双鱼,无比的虚幻怪异;浮云之下隐隐升腾着淡淡黑烟,给人一种邃远阴暗的恐怖感觉。 阮梦莹看着,眉头一锁,要往那团怪云跳去。 王忠殊料她要跳,将她拉住:“师妹,我追你一路,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么多年我竟然没看出你王忠殊憋着一肚子坏水,白师弟临终遗愿只想魂归宗庙,这点要求过分吗!你不帮忙也就罢了,居然还瞒着大家捉了宫宝投到这万骨蛊窟,你跟白师弟有仇还是有恨,这么处心积虑的害他弟子!”阮梦莹性子直率,眼睛不容沙子,跟几个师兄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王忠殊脸有急色,急急解释:“我这么做正是为了白师弟。” “别说好听的话了,这几天我在殿前跟掌门师兄理论,你们三个做师兄的跳出来说过一句公道话了吗!我算看出来了,除了我就没有人关心师弟了。”——阮梦莹越说越恼,说到这儿,恼色转忧,红着眼圈又道:“也对,都过了几十年了,你们忘了师弟便忘了,可我忘不了,他七岁入门,九岁那会儿师傅就寿尽归天了,是我一直抚养他长大成人,现在他死了,留在世上的就只有宫宝一个弟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宫宝送死!” 看她这般声泪俱下,王忠殊摇头叹气:“哎,你教养他,把心也给他了,他却……。” 阮梦莹情绪好转,扭头偷偷抹泪:“都老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好,不说这些,咱就说说师弟。当年师弟杀上山重创掌门师兄,这事你比谁都清楚吧。虽然时隔这么多年,但师弟毕竟犯下这滔天大罪,我跟老二、老三怎么帮他说话。——所以说,掌门师兄和师弟的恩怨不是我们四个能够化解得了的,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能够帮师弟的只能是宫宝和邹奇两个师侄了。”王忠殊道。 听完这话,阮梦莹神经一紧:“什么意思?” “你想啊,掌门师兄众多弟子里面他最喜欢谁?邹奇这孩子别说掌门师兄了,你我不也是很喜欢吗。这孩子资质极佳,往往修为未成,悟道已深,这修行不就靠个‘悟’字吗。可惜了,可惜邹奇脾气太拗,看不出掌门师兄逐他出师门是有心护短,他倒好,把自己说的罪恶滔天,自愿来这万骨蛊窟受魂体侵蚀之苦。——师妹,掌门师兄喜爱邹奇,如果宫宝能够救他出来,那么师弟的遗愿也就水到渠成了。”王忠殊耐心解释着,一字一句都说的极为用心。 阮梦莹如拨云雾,张嘴恍然:“我明白了,原来你……你……!” 王忠殊点点头,俯瞰万骨蛊窟入口处的黑白云团,又道: “嗯,我这么做正好一举两得。其一,师傅犯罪,弟子代罚,这个道理说得通,我先斩后奏把宫宝丢进万骨蛊窟,是想让掌门师兄无从反对,一旦宫宝逃脱出来,那也算是替师弟代罚了,我们四个才好出面替师弟说话;——这其二嘛,也解了邹奇之危,邹奇经此一事便可抵过,对外对内都有了交代,别人也不会再说什么,这岂不是皆大欢喜。” 阮梦莹冷冷打了个哈哈,气道:“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异想天开,连我们五个都不敢擅下蛊窟,你让宫宝和邹奇怎么逃出来?” 王忠殊轻轻抚动胡须,笑道:“师妹常怀舐犊之情,这可不好,宫宝师侄可不是九岁的师弟,你别忘了他可是混元上仙,难道你对他就没有一点信心吗?更何况,昨晚我已经试探过他的功法,逃生的几率颇大。——就算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相信宫宝也愿意以这种方式为师弟尽孝吧。” “你这么做,未免太冷血了。”阮梦莹道。 道理她都懂,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就此法可行。 万骨蛊窟是轩仙流封魔镇妖之地,素有九幽地狱之称。 门中弟子凡有罪大恶极者都会被打入此地,万劫不复。 不过,犯事弟子若能从万骨蛊窟逃出,也算历劫重生,前面所犯之罪便可重罪轻罚,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正因为门中有此规矩,那么谢宫宝此去历劫,不论生死如何,都可当做替师受罚,也只有这样,白继文临终遗愿才可实现。 阮梦莹沉吟半晌,摇了摇头,凄凄又叹:“罢了,事已至此,只能委屈他了。” …… …… 两人望着万骨蛊窟,一时无话可说了。 过了一会儿,颜仙儿一众驾凤乘鹤而至。 阮梦莹板起脸,怒瞪弟子,斥道:“不知道这里是禁地么,谁让你们来的!” 颜仙儿走上前来,拱手拜了拜:“师傅,弟子有几句话想问王师伯,问完了,您老想怎么惩罚弟子,弟子都甘愿领受。”——说到这儿,脸色顿变,一改往日的端庄温柔,朝王忠殊冷声问话:“王师伯表面扬仙道之名,背里缪与慈善,言行相戾,这难道就是您吗?” 这话出口,等同于质问,更像是指责。 众仙子听罢,张大嘴巴无不为她捏汗。 阮梦莹脸上也挂不住了,厉道:“放肆!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王忠殊拧开酒壶,喝了口酒,笑道:“师妹,你别发火啊,仙儿师侄心无畏惧,直面善恶,做人理应如此,她问的好,问的好。——仙儿,世间万恶皆由名利熏心而生,所以师伯我只问酒水,不扬仙名。你既有质疑,倒不如问问我壶中美酒,便知是否有名利二字。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师伯也不辩了,过些天你自会明白。——师妹,坐等消息,万望冷静,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一跃上天,长笑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四章 万骨蛊窟 王忠殊走后,阮梦莹杵在原地呆了半晌。 她没想到平时温柔似水的的弟子,竟也有刚烈之时? 颜仙儿的这种变化,使得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当年她跟白继文厮守一起,也是一样的温柔,直到白继文与方熙弱私定终身,她那平静如水的心就像被掷了石子,涟漪不停,暴躁不断,以至于后来性情发生了变化,没了多少柔情。——尽管白继文找到心仪之人,促使她性情大变,但她仍然百般的护着白继文,曾经她就跟今天的颜仙儿一样,直面善恶,质问过掌门师兄秋道仁。 阮梦莹感叹情欲左右人心,摆布人性。 与此同时,她心里面又燃起一丝甜意。 颜仙儿和谢宫宝不正是弥补了她的遗憾。 她收敛心神,责备的看着颜仙儿:“下不为例,走吧,随为师回去。” 颜仙儿不肯走,望着万骨蛊窟的旋转云团,发问:“师傅,小宝现在是不是在下面?” “宫宝的事为师自有主张,你就别管了。”阮梦莹近乎发叹般的回道。——看着颜仙儿关切的严实,她忍不住一阵难过。曾几何时,她对师弟何尝不是如此,不论是看着,还是想着,瞳孔倒影出来的全是师弟的身影;即使现在师弟过世了,她对师弟的关切之情依旧不减。 “弟子恳请师傅救救小宝。”颜仙儿悲目怜望,央求起来。 阮梦莹知道此刻不能心软,脸色微沉,说道:“你懂什么,你白师叔的遗愿只有等宫宝淌过这一趟才能完成,他既是你白师叔的弟子,就应受此劫,为师若是横加干涉下去救他,岂不半途而废。不过你放心,以宫宝的修为,料来不会有事。——水瑶,一会儿回去,给为师把她看牢了,这两天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是,师傅。”云水瑶应诺着。 颜仙儿眼泪在框内打转,悲问:“师傅!这是为什么?” “水瑶,带她回去。”阮梦莹罢手止声,驾羽先飞。 而后,众弟子驾凤乘鹤紧跟上去。颜仙儿被云水瑶牢牢抓着,身不由己越飞越远,回头泣望,表情有着生离死别之疼,眼睛却漂着祈祷之泪,放佛在诉求上天,不管千难万险也要让他活着。 ※※※※※※ ※※※※※※ 谢宫宝被收进袋中,挣扎许久,不觉睡着。 至于是何人收他,目的如何,他却不知。 也不知道睡去多久,稀里糊涂的感觉身子好像在下沉,他猝醒过来,展开羽翅稳在半空,环目一看,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深坑巨洞之中。——此坑黑烟腾腾,邃不见底;洞中岩壁嵌满了荧光发亮的枯骨,这些枯骨都是活物,张牙舞爪,凄厉鬼叫,无比的恐怖。 谢宫宝瞧清楚状况,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他抬头看顶,上面黑云盘罩,煞气十足。 不及多想,扇动羽翅往上飞,忽然黑云里白光一闪,噼里啪啦泻下几十道闪电,谢宫宝惊呼:“糟糕!”急忙躲闪,可是电如雨下,他躲避不及,让其中两道劈个正着。——这闪电有开山裂石之威,谢宫宝当场就被劈晕过去,“嘭”声扎扎实实的摔在洞底。 这一摔却又摔醒过来,他爬起身子左右顾看。 这坑洞底下多是碎骨残渣,阴暗腐臭无比。 除了岩壁上枯骨嘶叫,好像还有一个人? 谢宫宝走近一看,不由亦惊亦喜:“邹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人盘膝坐地,一动不动,可不就是邹奇。 谢宫宝看他脸缠黑气,呼之不醒,急忙搭上他的手脉一探:“啊!黑渊之力侵体,难怪叫不醒了,再迟些就要魂飞魄散了!”——救人要紧,他管不了这许多,当下掌拍邹奇头顶,将自身魂力源源不断的输出。——魂力交感之下,两人通体散发着光亮,过了许久,邹奇魂体聚拢,脸上的黑气也尽数褪去;然而谢宫宝自己却是一脸苍白,十成魂力已耗去八成。 他体内有九面玉狐,平时不敢使用一丝一毫的魂力。 适才为了救人破除禁忌,发现魂力输出竟收刹不住。 原来九面玉狐吸力惊人,把大部分的魂力尽数吞噬。 谢宫宝发现控制不住魂力的流向,遂费九牛二虎之力催运真气才将魂力与妖狐隔绝,否则十成魂力尽被吸光,一年半载怕也恢复不了了。——这时,邹奇魂识恢复,神识也随之清醒,睁开眼看见谢宫宝,诧异得弹跳而起:“宫宝兄弟,你……你怎么在这儿!” 谢宫宝耸耸肩头,一脸的迷惘,苦着声道:“我是被人捉来的,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 邹奇心里面敞亮,沉默片刻,便即明白,苦叹道:“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了,万骨蛊窟是我轩仙流封魔镇妖之地,自古以来不关人只锁妖,你既被关来这儿,那你就不再是人,而是被人当成妖邪了。” 谢宫宝只觉好笑:“你也是妖么?” 邹奇昂头哀叹:“与人私通生子,同妖魔又有何异。” 谢宫宝眼珠子转了两转,冷哼一声:“把我当妖,看来抓我的是轩仙流!” 邹奇道:“嗯,当年白师叔一朝入魔,杀人无数,那时候他是轩仙流公认的邪魔,师傅师叔们怕他为祸人间,都想清理门户,怎奈白师叔修为奇高,无人能敌,世上没有人可以惩治他,这些年我师傅一直为此事引以为憾。——所以,你是白师叔的弟子,难脱邪魔之名,抓你的或许是我师傅,也可能是哪个师叔吧。” 听他这话,谢宫宝心里极是不爽:“放屁!谁敢说先生是邪魔!” 邹奇轻轻戳指他的胸口:“正邪在心,何必计较他人评说。” “行了,别光顾着说话,你还没有脱离危险,先坐好吧。”谢宫宝按他坐下,然后不顾自己消耗过巨,又灌了些混元真气给邹奇,助他抵御坑洞里面黑烟的侵袭。——这些黑烟可不是寻常之物,乃九幽炼狱投放人间的黑渊之力,善能滋魂、养魂,也能摄魂、腐魂、杀魂,世间只有混元真气能够抵御黑渊之力的侵害。 待得输气已毕,谢宫宝手指窟洞洞口:“这个山洞就是出口吗?” 邹奇盘坐不动,点了点头:“嗯,你出去吧。” 谢宫宝大喜,伸手搀他:“走,跟我出去。” 邹奇轻轻推开谢宫宝,摇头浅笑:“我来这儿只求一死,没想出去,只有我死在万骨蛊窟,轩仙流的清誉才能彻底洗净。还有,这里妖魔鬼怪众多,即便你是混元上仙,也未必逃得出去,更何况带上我这么一个累赘,你,还是别管我了,自己走吧。” 谢宫宝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他手腕拉着就走:“你既想死,就不是累赘了,你先跟我走,如果遇到凶险,你帮我一把,等我逃出去了,你想死我不拦你。” “宫宝兄弟,你……。” “邹大哥不想帮我?” “也罢,就当以死相帮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五章 红毛尸王 两人走进窟洞,阴风阵阵而来。 这风不大,却透骨冰凉,令人胆寒。 走过一阵,前头飘来许多黑烟骷头。 这些骷头乃黑渊之力所化,不停的往他们二人身上扎来。谢宫宝伸手凌空一划,在身前驾起一睹八卦气墙,用来抵御黑渊之力的侵袭。再往前走一段,那些黑烟骷头突然停止攻击,往洞深处飘飞得一干二净。 谢宫宝和邹奇面面相觑,只觉诡异,不知因由。 两人加快脚步,冲出洞穴,却是来到一个石殿。 此殿撑着四根石柱,柱完,那红毛尸王举起刀朝他们俩当头劈来。 “闪开!”谢宫宝推开邹奇,自己也往旁边一闪。 同时,拔剑出来“刷刷”两声,切下尸王的左臂。 然而,宝剑虽利,却没个卵用,那红毛尸王并没有因受伤而倒下;相反的,左臂落地,黑渊之力迅速附上它的伤口,莫名其妙的长出一只新鲜的手臂出来。——邹奇提醒:“它有黑渊之力护体,是个不死邪物!” 可不就是,黑渊之力不驱,难过此关。 如何驱法,谢宫宝一时间想不出良策。 面对红毛尸王的砍杀,他也不再应招。 而是一边想法子,一边围着石棺兜圈。 随着石殿的黑渊之力越聚越多,墙上,柱上、地上雕刻的恶鬼罗刹全都悄悄的活了过来。这些鬼怪猝不及防的从墙面、地面、柱子上亮着獠牙剥离出来,它们全没思想,只会张牙舞爪。 谢宫宝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道:“九幽魔怪,果然厉害的很。” 心想,一个红毛尸王尚且如此难以对付,再过不久九幽门开,还不知道有多少厉害的魔怪?想到这儿就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正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谢宫宝全心全力应对尸王,无法分神招架小鬼,以至背后遭到多次不明攻击。——这时,邹奇冲上前来杀退小鬼,而后提醒谢宫宝:“宫宝兄弟,沿路返回吧,想想辙了再来!” “不用回。”谢宫宝心有主意,摆开架势。 而后,驾起霓裳羽衣,不停的扇动翅膀。 那翅膀足有三丈来长,扇动起来产生强大风流,顿将缠绕在红毛尸王身上的黑渊之力全部吹散。——邹奇大喜,把准机会欺到红毛尸王身前,挥剑砍断它的双手。——红毛尸王失去黑渊之力的护助,双手再难愈合,明显有了胆怯之意。 它害怕了,慌张的钻进石棺,飞快的沉入血池。 尸王一逃,石殿的小鬼立时归位,又化作石雕。 …… …… “霓裳羽衣还有这妙处。” 邹奇看着谢宫宝漂亮的羽翅,感慨不已。 而后盯着波浪起伏的血池,又不由大抹额汗,心想这红毛尸王并非强大,归根结底还是黑渊之力太邪恶。他不敢想象九幽门开之时,面对无穷的黑渊之力又该如何应对?从谢宫宝适才的表现来看,真到那灭世之景,也只有混元上仙能够抵御得了,而余人不过是任由宰割而已。——想到这儿,不免心灰意冷,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 谢宫宝察言观色,看出他心中沮丧,安慰道:“你离混元上仙不过一步之遥,快了,快了。” 邹奇晃了晃手,做起一副看破生死之状:“我已是将死之人,即使晋升又有何意。” 见他心怀死志,谢宫宝哄道:“在我没逃出去之前,你还不能死。” 邹奇摒除忧郁之色,呵呵笑道:“宫宝兄弟放心,我明白的。” 而后,两人打起精神,开始敲敲打打,检查石殿里面是否有机关按钮。他们找遍了每一个角度,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出口。——可能是两人心有灵犀,同时投目看向血池,猛见的血池深处闪动着点点绿光,谢宫宝和邹奇相顾一笑,谢宫宝问:“邹大哥,这跳下去可就沾了一身血了,你怕不怕脏?” “死都不怕,我还怕脏么。”邹奇大笑一声,噗通扎进血池。 谢宫宝紧跟在后,也迅速跳下池去。 他们俩寻着绿光潜到深处,池底沉着一层厚厚的骨头渣子,让人看着既作呕又恐惧。不过,并没有发现红毛尸王的石棺,那绿光闪动处是一个向下呈45度角倾斜的洞口。——二人大喜,一先一后游进洞去,却是脱水而出,沿着窄小的洞穴直坠下去。 原来这个洞穴与血水自然分开,形成一个分水层。 二人下坠速度好快,不到十秒从洞穴摔了出来。 而后,砰砰两声,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 谢宫宝和邹奇瞬目急看,都看傻了眼睛。 原来他们身在一处天坑之上,下界无比漆黑,不知深有几何?天坑底下诡异的生长着一颗庞大无比的巨树,这树枝粗叶茂,仿若一顶巨伞罩着,而枝干上垂着无数根藤枝,在藤枝末端又都缠着无数具阴森可怕的石棺,场面当真是极为壮观。 这些石棺悬在半空,一晃一晃,恐怖到难以想象。 谢宫宝和邹奇从洞穴甩出,便是砸中了一具石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六章 我不是狗 两人趴在石棺上,异口同声:“啊!九幽松!” 古记有云,九幽松扎根黑渊,出自九幽,根达千丈,悬挂万棺。此情此景,正合古典记载。他们俩熟读古记,通晓史文,岂能不识如此邪物。——片刻的安静之后,只见天坑底下升腾起来许多黑色烟状的黑渊之力;紧跟着,万口悬棺无辜抖动起来,棺盖倏地开启。 “邹大哥,快!上我背来!” 谢宫宝不敢迟疑,背起邹奇,驾羽飞起。 这时万具红毛尸王蹦出石棺,攀爬追来。 这些尸王龇牙亮刀,追势蜂拥而极快。 一时间此处形同鬼蜮,难做人间想象。 谢宫宝绕开九幽松繁茂的枝叶,企图从旁边攀飞到道:“别看他,别理他,赶紧找出口。” 谢宫宝感觉邹奇声音发抖,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他用肩头碰了一下邹奇:“我没认出他来,莫非你认得?” “我也不认得,不过我记得有个传说跟这娃儿很相似。——说的是1000年前九面玉狐欲颠阴阳之事,我道大昌与妖狐决战于龙涎寺,最后天降大日佛婴始杀妖狐。——这大日佛婴是纯阳之灵,传说天降之日,元气外泄,有孕妇吸纳纯阳之气,此后诞下的婴孩天生智障,喜怒无常,但法力无边,善吐‘纯阳紫火’,人称‘骄皮娃娃’,是个非人非妖、非正非邪的危险物种。”邹奇不厌其烦的说道。 这番解说,直指大日佛婴,谢宫宝听得一阵兴奋。 大日佛婴果然名不虚传,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妙。 以往他对佛婴还抱有一些质疑,如今得知这般可爱的物种出自佛婴,他便不再质疑,坚信自己只要吸纳了大日佛婴的纯阳之气,必能化解他体内的九面玉狐。 兴奋到极处,忍不住回头瞅了瞅可爱的骄皮娃娃。 那骄皮娃娃也正看着他,奔着小步跑到他跟前。 而后,昂着头冲他嘿嘿傻笑,确实可爱之极。 谢宫宝感觉他在卖乖讨好,心有不忍,停下脚步,蹬下身子摸他的头,正要说话,那骄皮娃娃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根狗链子递来。——谢宫宝一愣,看了看他身边可怜兮兮的小狗熊脖子上狗链,当即明白过来,笑盈盈的摇头:“你把我当狗了么,我可不是狗。” 那骄皮娃娃见他摇头,顿时鼓眼大怒。 邹奇拍了拍额头:“完了,我叫你别理他,你怎么不听。” 谢宫宝哈哈大笑,也不惧怕:“他要发火了,快跑吧。” 骄皮娃娃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看懂了,暴跳如雷,张嘴喷出火来。——谢宫宝和邹奇纵身一跳巧妙避开,然后拔腿就跑。——骄皮娃娃哼哼两声,翻上小狗熊的背,扭了扭狗熊脖子,那狗熊骤然变得无比巨大,放蹄追来。 双方一前一后,沿着盘旋石梯一路到顶。 顶上别无去路,只有两道紧闭的大石门。 两道门,左边安静无声,右边鬼哭狼嚎。 两人想也没想,推开左边石门闪了进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七章 怨灵 晚上,轩仙流,万骨蛊窟入口。 云端之上,山峰之巅站着一人。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轩仙流掌门秋道仁。 月光泻下,端见他眉发齐肩,银须垂胸,观其貌仙风道气,观其形风骨傲然。他背着手,一动不动盯着万骨蛊窟的入口。——原来,入口处黑白云团乍现光芒,显现着谢宫宝和邹奇二人渡劫的画面。——随着谢宫宝二人涉险的节奏,秋道仁表情淡漠,但眼睛却时紧时松,隐现关心之色。 山巅风大,他顶着寒意,像一尊雕像杵在那儿。 突然,一束佛光划过天际,“砰”声落在山顶。 秋道仁知道是谁到了,缓缓转身,说道:“大师今夜造访,老道欢喜之极,原该悉心款待,虚心求教;只不过二十年未见,老友相聚也不急在一时,大师一路风尘,更该养足精神好好歇息。——大师,你请回吧,明日老道自有一份款待。” 来人从树荫下走了出来,月辉照到,却是赤脚枯佛空相。只见他双手合十,昂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苦声道:“怨灵有望解脱,贫僧心愿将了,怎么能睡得着。” 秋道仁瞄向万骨蛊窟,目光一寒,转而轻道:“怨灵解脱?听大师口吻,像是后悔了。” 空相苦口悲目念了一句佛号,说道:“当年原是一番善举,却没想种善因结恶果,既伤了方施主性命,也害了继文老友一生;多年来贫僧忏悔度日,每天烧香诵经,只盼度化怨灵,可惜,始终没能做到。” “妖女乱世,该有此报,大师不必自责。”秋道仁道。 空相看了秋道仁一眼,眼睛深邃放光,揣摩着: “真是这样吗?贫僧记得继文老友曾说,正邪在心,不在门派之别。时隔多年,回过头来想想,他这句话说的确有道理。方施主虽属幡尸教,倒也算得洁身自好,何必还要给她冠以妖女的名号呢。——当年你我一意孤行,究竟是对还是错,贫僧不相信秋掌门分辨不出。” 秋道仁眺望天空巨月,稍作沉吟,正色道: “大师字字珠玑,彰显慈悲,可惜天下之事有时不能以佛理揣之,死一人而换天下,难道做错了吗?——试想,妖女不死,白继文必日日受其熏陶,迟早也会转投幡尸教,这对天下岂不是灾乱;相反的,白继文素来清高,妖女一死,就没有人可以蛊惑于他,而老道之所以亲手诛杀妖女,便是想把仇恨种在白继文心里,他想报仇,随时可以来找老道,也就不会迁怒他人。——所以,当年之事,对于你我而言,种善因结恶果,但对天下来说,却是结了一个大大的善果。” 听完这段反驳之言,空相泄了口气。 而后,无力的把手合十,躬了躬身:“阿弥陀佛,秋掌门以天下大义相驳,贫僧也就无话可说了。哎——,只可惜一条性命换得天下,却毁掉了继文老友一生,不免惋惜。” “他是我师弟,老道又何尝不疼心,可是法不容情,老道也没有办法,归根结底,都是妖女毁了他。——不过,时过境迁,老道对这妖女早没了怨恨,反倒妖女死前有怨,吸纳黑渊之力,化作怨灵,如今变得越发强大,我怕万骨蛊窟再难锁得住她了,需得尽快解决,否则让她携着仇怨逃脱,人间又会是一场灾乱。——所以,今晚我与大师愿望相同,老道寄希望于谢宫宝,希望他可以度化妖女,解你我之难。”秋道仁道。 听到这段话,空相沉闷的心好受了一些,脸上展笑: “这么看来,秋掌门是愿意接纳宫宝仙侄喏?” 秋道仁稍作沉吟,皱起眉头,微怒道:“接纳?非我门中之人谈何接纳。他有把我当师伯么,老道处决邹奇,他却多管闲事非要搭救邹奇,他这是公然挑衅,老道不想跟他计较,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此次,他若能活着出来,大师喜欢,领走就是。” 空相感觉他言不由衷,不知这怒是真是假: “贫道倒是喜欢的紧,秋掌门真舍得吗?” 秋道仁转头看了空相一眼,拿捏着不愿作答。 而后,手指万骨蛊窟入口的画面,转移话题: “大师既不愿回去休息,就请静心观看吧。” ※※※※※※ ※※※※※※ 话说,谢宫宝和邹奇把骄皮娃娃视作小孩,不愿伤它,无奈之下只能奔命逃跑。——他们在盘旋石梯之上、两道石门之间不做徘徊,直接闪进了左边石门。 两人进门之后,立时刮起一阵极寒极阴之风。 他们打起冷战,停下步子,瞬目一看,满世界的电云黑烟,混混沌沌看不清楚。模模糊糊间,前面好像有一副八卦图闪着盈盈光芒,除此之外,门边还竖着一根石柱,柱子上插着一把宝剑,刻着“越界者死”四个血淋淋的大字。——两人看见这四个字,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一路走来,险情不断,心知此间妖魔鬼怪极难对付。 在没瞧清状况之前,他们不愿擅动,以免招来危险。 这时候,骄皮娃娃骑着狗熊闯了进来。 它怒气冲冲的,一不小心踏过了石柱。 谢宫宝和邹奇同时喊话:“退回来!” 骄皮娃娃看了看石柱,又看了看那把剑,反应过来,当场吓得哇哇大哭,掉头就跑。可惜晚了一步,那石柱之剑倏地飞起,瞬间幻变成剑雨朝骄皮娃娃刺去。——谢宫宝和邹奇同时出剑,脱手气驭,“乒乒……”将那剑雨一一挡开。骄皮娃娃逃脱性命,捂着肚皮憋着嘴巴冲他们俩感激的看了一眼,遂闪出门去。 与剑雨过招后,空中显现出一个蓝衣女子。 这女子披头散发,飘在空中,显然是个魂体。 她长得极美,只是全身散着魔气,持剑遥指: “轩仙流《龙刺》!是谁!你们是谁!” 谢宫宝感觉到这女子的魂力怪异强大,甚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从刚才女子驭剑的手段来看,似乎还伴着真气,魂体使剑,使出真气的当真闻所未闻。他可不想跟这魔物过招,拍了拍邹奇肩膀:“我们进错门了,这是条死路,赶紧退出去。” 哪知二人刚刚转身,“嘭”的一声石门无风自关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八章 度化(上) 两人止步门前,瞬间回头,猛见得剑雨又来。 谢宫宝和邹奇来不及多想,分左右匆忙闪开。 那女子哈哈邪笑,像盯着猎物一样看着谢宫宝二人:“秋道仁这个老贼背信弃义,害我夫妻,杀他两个徒子徒孙不为过吧!哈哈……,老天对我不薄,对我不薄啊!体谅这些年我受苦受难,特意送来两个人头,以泄我心头之恨!” 谢宫宝听着这话,感觉寒冰刺骨,有些毛骨悚然。 他瞧见这女子聚着黑渊之力,料定是个不死魂体。 心想,魂体可以毫无障碍的使用神技功法吗? 谢宫宝百思不得其解,此女魂体何以如此诡异和厉害?他自问不是敌手,只能硬着头皮说起假话来:“你弄错了,我们不是轩仙流的弟子,跟秋道仁更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怎奈话声未落,让邹奇抢口打断:“说假保命,不是大丈夫所为,宫宝兄弟用不着替我遮掩。”说着,朝那女子拱了拱手,朗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跟家师有仇,那便请动手吧,不过,他不是轩仙流弟子,请放他离开。” 谢宫宝大抹额汗:“邹大哥,你……!” 正邪守心即可,何须严谨于一字一句。 谢宫宝觉得邹奇对己太苛,实在头疼。 确实,邹奇面对邪物的确有些呆气了,他不知道这女子杀气极重,纵使他们俩与轩仙流无关,今日也难逃厄运。——那女子咬咬牙关,怒挥双手:“你休想骗我,他刚才所使乃是轩仙流《龙刺》,你当我不认得么!——哦,我明白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秋道仁卑鄙无耻,教出来的徒子徒孙自然也就没有骨气了。” 邹奇听罢,勃然大怒:“休要污蔑家师,动手吧!” “好!”那女子在空中如舞如蹈,结印喊道:“坠星斩。” 谢宫宝闻言震惊,也随之结印,同样使了一记《坠星斩》。 顿时,天空聚成两股巨大光柱,如坠星一般从天泻下。 生死瞬间,谢宫宝冲邹奇大喊:“邹大哥,快闪!” 光柱泻地,嘭嘭两响,巨大的光柱把地都劈开了。 好在他们身法快疾,一闪一滚及时躲开。不过饶是如此,仍给光柱迸散的气浪震伤。邹奇半跪在地,一时间连站也站不起来了;谢宫宝有混元真气护体,伤得不重,抢步挡在邹奇身前,以防不测。——再看那女子,根本没有料到谢宫宝会使《坠星斩》,一时不防,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招,魂体被震散开去,但瞬间又聚拢成形。 …… …… 那女子散而又合,无比惊奇的看着谢宫宝。 而谢宫宝也怔怔的看着她,两人异口同声: “你怎么会使《坠星斩》的?” 那女子癫狂抓头:“谁教你的!是不是秋道仁?快说!” 谢宫宝忽然感觉自己对这女子没有了半点畏惧,总觉得她有些亲切眼熟,但又想不出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止不住、莫名其妙的有些情感波动,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待得心境平复,不答反问:“轩仙流没有《刑戮三斩》的功法,这套功法也从来没有传世,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女子停止抓头,恶狠狠瞪着谢宫宝: “你说什么?轩仙流没有《刑戮三斩》?哼哼,你骗谁呢!《刑戮三斩》乃参悟天道所创,修为晋升太阴者亦可使得,比你们轩仙流的《祭天剑诀》强了不知多少倍!以秋老贼的小人德行,岂会没有觊觎之心!” 这话一出,谢宫宝还没接上话,邹奇就受不了了。 他怒吼一声“够了”,接着拼尽力气站直身子: “家师与你有何仇怨,你为什么一再污蔑他!” 那女子恨恨咬牙,邪恶的阴狠发笑:“我污蔑他?你不知道你师傅是什么人,那我就说给你听!——这老贼天性阴险,嫉贤妒能,我夫与他是同门师兄弟,他忌惮我夫修为比他高,便唆使他盗取《末法真经》,回过头来却说我夫私通魔教,害得他身败名裂!——这还不算,我夫妻二人成婚,他总要想方设法拆散我们,拆散不成,便搅得天下大乱!尽管如此,我也尊他为长,处处敬他,可他……。” 说到这儿,目光越发凶厉,顿了一下续道: “可他做的所有一切都只为了《末法真经》,他哄骗我拿《末法真经》换取名分,我瞒着我夫偷来给他,他却背信弃义,以清理门户的由头杀了我夫,之后又联合空相老秃驴诛我肉身,哼哼!好在苍天有眼,在我临死之前吸纳了黑渊之力,我肉身虽死,但魂灵不灭,苟活至今就是为了报这血海深仇!” …… …… 这一段话,可谓字字含恨,句句泣血。 谢宫宝和邹奇面面相觑,悚然而失色。 他们听懂了,却不敢就信。 谢宫宝使劲回忆,想象在先生的神识里看到的方熙弱;而后,鼓起勇气瞄向那女子,只觉越看越像,不禁激动起来,心呼:“是她,是她!”——激动之余,想到她已成魂,又不免一阵伤悲。沉默半晌,忍不住跃过界去,卸琴去套,端在手边,冲那女子哀哀一笑:“我想我知道您是谁了,这八荒琴您可还记得,其实他还活着。” 那女子飘身下地,奏近一看,顿时瘫坐在地:“不可能!不可能的,秋老贼明明跟我说已经……已经……?我不信!我不信!”——说时,眼睛飙泪,可怜兮兮的猛抓头,把个头发抓得稀烂稀烂。 谢宫宝鼻子一酸,也忍不住难过起来。 这时,邹奇拖着伤步一瘸一拐也越过界来: “往事渺渺,您又何必耿耿于怀,既然是家师伤了您的性命,我愿意替师偿命,您可以杀了我。不过,家师当年只将白师叔逐出师门,并没有杀他,这一点我需要向您说明。还有,宫宝兄弟是白师叔的弟子,您心中有恨,杀我就行了,请您千万不要伤害他。” 那女子哼哼冷笑,倏地弹跳而起,冲邹奇厉眼怒瞪。 突然出手掐住邹奇的脖子:“你想骗我放过你们,对不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七十九章 度化(下) 尽管有窒息之苦,邹奇却面不改色: “《刑戮三斩》是白师叔所创,试问您命丧家师之手,白师叔还会把自己的绝学传给轩仙流吗?传说,白师叔性情冷傲,他要不肯传,谁能学得会一招半式,刚才您也看见了,宫宝兄弟可以熟练使用《刑戮三斩》,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是白师弟的弟子吗?” 听了这番话,那女子凶相转柔,又问谢宫宝: “我要你跟我说,他说的是真是假?” 谢宫宝点了点头,苦着声恭恭敬敬回话: “不敢欺瞒,五年前,我在界山坠崖,是先生救了我,还教会我不少功法。不过,先生与我只有师徒之实,没有师徒之名,他不许我喊他师傅,只准我以先生相称。” 听到这儿,那女子杀气瞬灭,缓缓松开邹奇。 她嘴唇打颤,眼泪珠子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没错,这是他的作风,他说等我怀孕生子,自然就有徒弟,所以他不愿收徒。可是……可是,人鬼殊途,我们已经不会再有孩子了,白兄,一句戏言而已,你何必念念不忘。”——话毕,走过来轻摸古琴,泣笑一声,又道:“孩子,这八荒琴是他最爱之物,他既肯送你,说明他心里是认你这个弟子的,下次见到他,你可以叫他师傅了。” 想到先生苦守孤寂,谢宫宝就不由生悲。 他摇了摇头,道:“不对,曲舞作伴才是先生的最爱,这世上没有您的霓裳羽衣舞,再好的琴对先生来说又算得什么。这些年,先生隐居山洞,与您的石像终日作伴,孤苦伶仃,却也可怜的很。” 这话虽只寥寥数语,然而悲声绵长。 那女子听罢,泪如雨下,心都化了。 她紧紧咬着唇瓣,昂着头抽噎不止: “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说?” …… …… 谢宫宝顺着她的意思,不急不缓、不厌其烦的把五年来与先生、醉心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说了一遍,生活、修炼的细节都无一遗漏。——那女子杵在原地,静静听着,脸上的怨恨之色逐步消失,盘绕在身体周围的黑渊之力也尽数散开;全身上下变得异常干净,冰清玉洁得就像使了仙术似的。 等到谢宫宝说完,她泪已流干,凄声念道:“情到深处空留恨,两两相思两两空。”念完,又冲谢宫宝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 “孩子,你师傅肯教你魂体修灵之术,可见他对你寄予厚望,你大概还不知道魂体修灵之术是出自《末法真经》吧?——世人只道《末法真经》通着九天,却不知真经实乃至邪之物,真经的精要部分全靠参悟,参悟不通者擅自修炼,易遭邪气入体,瞬间成魔;这魂体修灵便是你师傅参悟所得,真经上面并无明确记载。——所以,你师傅曾经发誓,此经邪恶,绝不教人授人,看来,他为你破了誓言,很好很好,往后有你这个弟子牵挂他心,我也可以放心走了。” 听她言有去意,谢宫宝急问:“走?您……您要走去哪儿?” 那女子举手昂头,一脸轻松:“心结已解,自有归处。” 谢宫宝替先生发问:“您不想见先生一面吗?” 那女子摇了摇头,柔声道:“想见,但不能见,见面只会多添愁感,对他不好。你切记,不要告诉你师傅见过我,否则他意识崩溃,就未必肯活了。”——话毕,不明处响起一阵梵音,这女子深吸一口气,笑道:“空相,你的佛语梵音来的真是及时,这些年你日日度我,今天我便领了你情。” 说着,走过来摸了摸谢宫宝的头:“你叫我一声师娘吧,权当送行。” 谢宫宝喉咙哽着,发自肺腑喊道:“师娘。” 那女子满意笑了笑,释怀的闭上双眼。 褪去怨气,这一瞬间,她美到了极点。 随着梵音越来越清晰,她慢慢化作一团荧光。 而后,缓缓上飘,消失在云层之内。 …… …… 谢宫宝和邹奇怔愣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此间之事一世情一世悲,深深触动了他们。 好好一对眷侣不得善终,人间极悲莫过于此。 为什么夫妻之情、同门之谊的路上总是充满未知的阴谋?可见人心难测,被伤害往往痛苦的不是伤害本事,而是伤害你的人。——谢宫宝替先生难过,也替先生深深恨之。沉默良久,他目光一寒,恨道:“秋道仁!” 邹奇瞅着他眼,心头一震:“宫宝兄弟,你……。” “放心吧,他修为高,我还不敢乱来。”谢宫宝冷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家师嫉恶如仇,眼睛不容沙子,我相信他反对过白师叔的婚事,也相信他气愤之下杀了方……师……师叔母;不过,要说家师不择手段骗取《末法真经》,说什么我也不信。——这当中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误会,你想想看,如果真像传言说的,家师利用白师叔盗取《末法真经》,那么白师叔得手,家师完全可以找白师叔索要,可他老人家怎么会舍近求远找上师叔母?这难道不是疑点吗?”邹奇道。 谢宫宝想了想,甚觉有理:“你说的是有道理,舍近求远确实不符合逻辑,但师娘口衔怨恨这么多年,我不觉得她会冤枉别人,否则她哪来的这么大怨气。” “有疑点当然要查,在没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对家师不敬。” “我哪敢,这次上山,我还有求于他呢。” “那就好,不说了,走吧。” “你的伤不要紧吧?” “呕了淤血,好多了。” 此间是个死胡同,两人打开石门退了出去。 而后,又推开另外一扇石门闪身进去,里面却是一个地底森林。这林子方圆五里,草木皆肥,处处幽阴。他们闯进门来,也不知道打从哪里冒出来一彪奇禽怪兽瞬间就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谢宫宝二人直冒额汗,暗运真气,准备开打。 这时,骄皮娃娃鼓动着小短腿,牵着小狗熊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他添着指头,龇牙尖叫一声,顿时群兽皆散,就连它的小狗熊也趴在地上颤抖不止。然后,骄皮娃娃也不管小狗熊的死活,拖着它走,来到谢宫宝和邹奇跟前,小脸朝天,嚣张的“哼”了一声,又把两条狗链子拿了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章 迋升殿 谢宫宝二人又好气又好笑,不搭理它。 两人绕开路,顺着森林小道径直奔去。 骄皮娃娃这回倒没发火,骑上狗熊孤零零的跟在后面。——谢宫宝二人奔过一段,来到一处水潭,四处找寻,再无去路。经过红毛尸王那一出,两人稍作交流,都认为水底必有通道,而后双双潜下水去。——这时,骄皮娃娃追到,想也不想,噗通一声也跳下水去。 这水底山石如林,鱼群穿梭,颇为壮观。 两人潜在水底,有些鱼游大海之感。 他们靠山而游,竟是一路无险。 游过一阵,瞥眼看见前面有个山洞,游过去正打算闪身进洞,忽然发现洞口生有两排巨齿,两人慌忙刹住,往后急退,瞪大眼睛仔细辨认,这哪是什么洞口,分明就是一张嘴巴。——他们稍稍上浮,居高临下才看清楚,原来洞口边上蛰伏着一只巨龟。 这龟好像极为慵懒,没有杀气,不愿动。 巨龟不主动攻击人,无疑是一件好事。 但是,洞口又偏偏让它堵得死死的。 谢宫宝二人想要出去,也只能放手一搏。 他们游下去,拔剑砍下,哪料巨龟皮甲坚固,竟是砍不动它。 谢宫宝灵机一动,鼓起勇气游进巨龟嘴边。这龟懒是懒了些,吃东西倒是积极向上,见食物在前,龟tou倏地往前一纵,张嘴咬下。——谢宫宝反应快,双脚蹬在巨龟口腔壁上借力猛冲而出。——这到嘴的食物眼看飞了,巨龟却也是不甘心,兜着四只巨腿站起,伸直脖子朝谢宫宝一阵乱咬。 此时,洞口已现,机不可失。 谢宫宝铺开双手使劲往上浮。 眼瞅着邹奇游进洞口,他一个俯冲,灵巧的紧跟着钻进洞去。 两人游过一条漆黑的暗道,浮出水面,却是来到了一处冰室。 这冰室之上悬着一副八卦,就在他们浮上水面之时,那八卦轰然一亮,泻下一团火罩。谢宫宝和邹奇条件反射的护起气墙,饶是如此,也被那火焚得难以忍受。正准备潜回水里躲避烈火,忽然从冰室外头闯进来三个人。 …… …… 这三个人不是别个,却是易云、徐真和庞七。 他们使用法器止住八卦,谢宫宝趁机窜出水面。 然而邹奇这头,却一动不动泡在水里不肯上岸。 谢宫宝心知他死意坚决,自作主张提他上来。 这不提不打紧,一提之下把那骄皮娃娃也提了出来。 众人均是一震,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骄皮娃娃冲谢宫宝吐了吐舌头,骑着狗熊窜逃而去。——众人追出冰室,外面有雪有风,却是不见了骄皮娃娃的踪影。——五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庞七道:“这下麻烦大了,反正我什么都没看见。” 易云尴尬着道:“刚那是什么?我是真没看清。” “哎,怪可怜的孩子,跑了就跑了吧。”邹奇叹了口气,看见谢宫宝抓着他手,转而脸色一变,大义凛然说道:“宫宝兄弟,说好只是帮你,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拉我上来,犯错受罚理所应当,我若逃了,轩仙流法度何存!更何况,我干下那种不耻之事,自己也没脸活了。” 谢宫宝紧扣着他,不肯放手:“这我不管,反正我不让你死。” “你……!”邹奇大恼。 不等他发恼,庞七插上了一嘴:“这下麻烦大了,邹师兄你傻了是不是?就你干的那点事,根本不叫事儿,白姑娘本来跟你就有婚约,你只是属猴的,猴急了那么一点,对不对,这算不了什么嘛,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就为这点破事儿,你就急着寻死,不值,真的不值。” 邹奇气得脸色通红,一阵无语。 易云轻轻打了呵呵,也开了口:“老七嘴吧快,乱说话了,你别往心里去。师傅和几位师叔算准你们会从万骨蛊窟逃出来,他们提议派我们三个过来迎你们上山,邹师弟倘若一心求死,我们几个也拦不住,不过,为兄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去见见师傅和师叔吧。” 邹奇脸色缓和下来,问:“师傅当真传唤我了?” 易云应了声“嗯”,转头又朝谢宫宝说道:“家师也传你了,一起吧。” 谢宫宝到轩仙流来,正是为了先生的心愿。这就要去见秋道仁,他自然求之不得:“好,那就有劳三位带路了。” 五人走出冰室,外头是魔岭雪山。 这魔岭雪山在云层上,极为寒冷。 …… …… 其时,天色刚亮,他们往上爬了一刻钟,走出雪线,来到含星峰下。而后,攀峰直上,走桥过廊,来到迋升殿外,易云、徐真、庞七打开殿门,引谢宫宝和邹奇进殿,然后三人便即告退。——这座迋升殿一半裸露在外,一半深陷绝壁,筑造得极为玄奇。 殿顶是琉璃水晶结构,盖着一层湖水,明如玉镜。 湖水微波,滴着一帘水瀑,顺着内壁落入烟池。 在烟池前头设有一把玛瑙座椅,坐的正是轩仙流掌门秋道仁;而在秋道仁前方还有五把玛瑙座椅分摆两旁,分别坐着四峰掌观和赤脚枯佛空相。六个人端姿不一,但是瑞气盘顶,各有仙气。——见谢宫宝和邹奇入得殿来,阮梦莹大喜,把他们招到近前。 而秋道仁却没半点喜色,轻喝:“邹奇,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弟子知罪,这就回去受罚。”邹奇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欲走。 “邹大哥,先等等。”谢宫宝伸手拦他,继而环顾众人作了作礼:“各位仙长前辈,哄骗邹大哥出来是晚辈的主意,不干邹大哥的事。晚辈之所以这么做,是有真相要向几位仙长陈述,其实邹大哥与白姑娘的事,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这事晚辈是知道的,还请几位仙长可以听晚辈说说这当中因由。” 听谢宫宝要揭当年之事,邹奇大惊失色。 要知道,真相倘若公布,必将遗祸无穷。 白骆衣私通马擒龙,首先遭殃的就是她们母子。 这还算不得什么,最关键的是轩仙流颜面扫地,不堪屈辱,说不得就会与幡尸魔教全面开战。——此时,阴阳轮回之期将近,正邪之间不能大动干戈,需要共同应对九幽乱局,所以这个真相说什么也不能揭露出来。——只等谢宫宝说完,邹奇便扣住他手腕,一边暗示一边急道:“宫宝兄弟,别胡说。” “邹奇,别打岔,让他说。”阮梦莹插上一嘴。 “是啊,有什么隐情但说无妨。”王忠殊也道。 姜在黔和谷苍永也纷纷应和,都有保邹奇一命之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一章 死罪可免 谢宫宝扒开邹奇之手,环顾众人,正色道: “五年前,我族遭灭,晚辈翻越妖山碰巧来到白驼山庄,当时我筋疲力尽、饥困交迫,是白姑娘收留了我。那个时候我还少不更事,嘴巴不严,让马擒龙获知了我的身份,他哄骗白姑娘带我上路,企图问我五彩灵蛋。——上路那天,白姑娘也是上了马擒龙的当,借与邹大哥外出游玩为托词骗过白庄主,带上我悄悄的跟马擒龙一路北上。” 说到这,顿了顿语,在脑子里编了一编,续道: “我就是在那天认识邹大哥的,白姑娘让邹大哥先回,邹大哥说‘同出同回,才不负师望,不负白庄主信任’,他一路不惊不扰尾随马擒龙也到了北冥地界。——我记得在界山扎营当晚,听到马擒龙的真正意图,我知道上当了,就悄悄跑进界山,怎料还是给马擒龙追上,是邹大哥舍命相救,缠住马擒龙一伙,我才能够逃脱。——之后五年,邹大哥四处找我,他以为我一直囚禁在野拂碑林,便一再潜入,一再受伤,最后被擒。——至于邹大哥和白姑娘的事,据晚辈所知,那是因为邹大哥受伤期间,性命垂危,都是白姑娘细心照顾,两人日久生情,也就犯下了这错。” 这番话半真半假,说来极为顺口,颇有恩义。 在座众人听了这真相,纷纷点头,甚是满意。 秋道仁问邹奇:“你自己说,他说的可是真话?” 邹奇德行极高,向不说谎:“宫宝兄弟说的有些不实。” 谢宫宝心里泄了口气,硬着头皮争辩:“你一心求死,当然说我不实了。” 在座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一时分辨不出真假了。这时,空相哈哈轻笑,站起身来:“蝼蚁尚且偷生,邹仙侄何不惜命?——秋掌门,前不久贫僧在界山破禅,碰巧两位仙侄五年相逢刚好闯进我破禅范围,他们说的话,贫僧都听到了,所以,贫僧可以证明,宫宝仙侄说的句句是真。” 空相的搭腔等于救人危难,更是一场及时雨。 谢宫宝松了一口气,料想当再无疑虑。 …… …… “大师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还能不信么。掌门师兄,既然邹奇从万骨蛊窟走过一趟,便算是受罚抵过了,小妹觉得没有理由再罚他了,我轩仙流可以派使到各派交代受罚、审讯的经过,加上有空相大师和宫宝师侄的作证,小妹心想既能挽回颜面,也不算徇私舞弊了。更何况邹奇犯错的确情有可原,重罚过了当也不会有人不服。”阮梦莹道。 姜在黔也朝秋道仁拱手,笑道:“师妹说的没错,邹奇五年如一日守正救危,也算不忘师门教诲,功可抵过;再说,要不是邹奇坚持救下宫宝仙侄,白师弟怕是到死也没有一个后继之人,他们师兄弟这般遭遇倒称得上奇遇了,日后必将沦为千古美谈。——我姜在黔愿保他一保,希望掌门师兄公正慎裁,莫太苛刻。” 秋道仁把手抚须想了想,说道:“话虽不错,可是善恶不两存,正邪不两立,功焉能抵过。倘若功能抵过,那么往后杀一人再救一人,岂不人人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杀人了,这世间还不乱成一糟。” 空相听罢,深有感触:“秋掌门此言大善。” 阮梦莹心道:“什么意思?还不借坡下驴,难道非要置邹奇于死地吗?”——心念之际,说道:“善恶之分自有人心而定,只要德行端正,杀一恶人救一好人,有何不可。掌门师兄执法苛刻,小妹实在不解。” 秋道仁从椅子上徐徐站起,正色道: “师妹,执法、受罚不过是纠错之法,目的是为了让犯错者谨记所犯之错,以免日后重蹈覆辙。至于执法松严、受罚轻重,乃因人而异,正所谓严师出高徒,为兄对邹奇期望很高,自然就有重罚之判。——邹奇,既然你已经在万骨蛊窟受过刑罚,死罪可免了,不过为师仍要打你一百杖,罚你面壁思过一年,你可服判?” 邹奇噗通跪倒:“弟子服判,愿意领罚。” 秋道仁把易云喊进门来,令道:“带邹奇出去仗一百,再贬去宗庙面壁思过。” “弟子遵命。”易云搀起邹奇领命去了。 …… …… 待得邹奇出殿,气氛忽然紧张起来。 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秋道仁的身上。 其实,邹奇不过是餐前小菜,谢宫宝才是今日大餐。 王忠殊苦心筹划,安排谢宫宝搭救邹奇,既给了秋道仁免除邹奇死罪的有力借口,也给了谢宫宝代师受罚的机会。所以,这份大餐必定有滋有味,说什么也得开吃。——平时他只顾买醉修行,逍遥自在,不理俗事,只因惦着白继文的同门之谊,他才有些动力出山管事。——也正是基于同门之情,他与阮梦莹、姜在黔、谷苍永私下商议,今天务必出尽全力,帮白师弟魂归宗庙。 空相这头,原本为邹奇而来,现在碰上这事,倒想亲证一二。 至于谢宫宝,目的明确,自然更无需多说。 六人带着相同的目的和愿望都看着秋道仁。 而秋道仁似有收场之意,朝空相笑道:“为了区区劣徒,烦劳大师垂眷,远赴万里赶来作证,老道既感激又惭愧。不过也亏得劣徒这桩错事,否则还不知等上何年何月才能与大师再叙老友之情。既然大师来了,就请务必多住几日,也好让老道和师弟师妹们多尽一尽地主之谊。” 空相施礼,微笑作答:“秋掌门的盛情,贫僧心领了,阴阳轮回之期将近,鄙寺的安全尤为重要,贫僧不敢偷闲,就等此间事了,贫僧与宫宝仙师说上几句话,就要赶回去护寺了。” 秋道仁笑色不改,抱拳道:“既是这样,那老道就不强留了。” 而后看向谢宫宝,眯眼柔笑:“仙侄要是没事,可随大师一同下山。” 这话看似客客气气的,实则是在对谢宫宝下逐客令。 他称谢宫宝仙侄,而不称师侄,也有疏离不纳之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二章 藏污纳垢 秋道仁这般说法,其余四观均脸露急色。 阮梦莹倏地离座站起,很不客气说道:“掌门师兄,常言道人死罪消,纵然白师弟有千错万错,既已仙逝,你何苦还念着旧恶?师弟临死不忘魂归宗庙,可见他有悔过之心,宫宝师侄既然替师认祖归宗来了,你问也不问一句就下逐客令,未免显得有些心胸狭窄了。” 听她话音不敬,姜在黔和谷苍永忙打圆场: “师妹有些过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嗯,都是同门师兄妹,万事好商量。” 王忠殊打开酒壶抿了一口,轻呵笑道: “掌门师兄,小弟呢平时疏懒,什么事都不想管,只是白师弟魂归宗庙,兹事体大,小弟也想说几句。——我派执法森严,天下共知,弟子但凡入妖邪之罪,都会按律打入万骨窟窟,小弟记得当年白师弟入魔,掌门师兄开始也是选项把他打入此窟,后来考虑他修为太高,万骨蛊窟关不住他,这才动用祭天剑诛他元神【注1】,怎奈竟是打不过他。——这么多年过去,白师弟不顾师门清誉,一直不愿归山伏法,实在令人气愤,好在他有传人,所以前晚小弟自作主张掳了宫宝投进万骨蛊窟。——昨天,小弟向掌门师兄禀告的时候,可能是喝多了酒,有些话忘说了,小弟呢之所以把宫宝师侄投入万骨蛊窟,是希望他代师受罚,以赎白师弟之罪。——既然白师弟罪已不罪,那么这事,还是可以商量的。” 听了这番话,谢宫宝立时反应过来。 既惊既怒的看着王忠殊,失声道:“原来抓我的人是你?” 王忠殊微微点头,抚须哈笑。 秋道仁坐回椅上,安安静静听着,只等她们话尽,才缓缓说道:“王师弟用心良苦,算你顾念同门之情,值得褒奖。只可惜法不容情,为兄既然执掌轩仙流,就必须秉承先祖之志,不敢徇私。王师弟明知宫宝仙侄已是混元上仙,你把他投进万骨蛊窟,岂不是投机取巧,这代师受罚难道不是弄虚作假么。” …… …… 谢宫宝瞄了瞄王忠殊,心道:“原来他还是一番好意。” 心念之际,王忠殊又搭起腔来:“师兄此言差矣,白师弟是千年一遇的盖世奇才,换成谁也不会相信他们师徒两个的资质都这么好吧。前天晚上小弟可能酒喝多了,也没做试探,直接用八宝乾坤袋抓了宫宝,不曾想传言不虚,小弟这会儿还惊着呢。——不管怎么说,宫宝比易云、庞七、邹奇年纪都小,邹奇从万骨蛊窟走过一趟,尚可免除死罪,我们不能因为宫宝是混元上仙,就厚此薄彼吧。” 他几十年不鸣,却吐词老道,一鸣惊人。 一席话把秋道仁说的难以招架,哑口无言。 秋道仁已经习惯王忠殊不争不吵不发表意见。 在细腻的词汇间,秋道仁看见了熟悉的味道。 他记不起是哪一年了,那个时候王忠殊英姿飒爽、气势丝毫不逊色于白继文,但因苦追阮梦莹不成而性情大变,自此不争不抢,深居浅出。此事,秋道仁几个都知道究竟,只是心照不宣而已。——秋道仁以为王忠殊一直耿耿于怀痛恨着白继文,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看开了。沉吟半晌,秋道仁环顾温笑:“好吧,既然师弟师妹都这么认为,加上又有空相大师见证,那为兄也就不说什么了。师妹,把白师弟的灵牌给我。” 听他认了白继文这个师弟,众人大喜。 阮梦莹不敢迟疑,拿了灵牌递了过去。 秋道仁接过端看,说道:“这个不要了,为兄叫人重塑。” “这个灵牌是我师傅亲手做的,是哪里不对了?”谢宫宝知道秋道仁八成又再刁难,此时改口把先生叫作师傅,也是无奈之举,他清楚打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能叫先生了,只有改了口,才更有资格争取更多。 秋道仁端起灵牌,手指牌文: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你可看清楚了。轩仙流宗庙祠堂向来只奉掌门和各峰掌观,你师傅要进宗庙,还得老道允他开宗立观才可进去,方熙弱不过一魔教妖女,若把她供奉在宗庙,岂不亵渎祖宗仙灵,所以方熙弱三字必须剔除。” 想到方熙弱的死,谢宫宝心里就无比的气愤。 他尽量控制情绪,不恼不怒,恭恭敬敬说道: “夫妻同入宗庙,是师傅遗愿,请掌门允准。” …… …… 秋道仁看了看空相,又瞧了瞧阮梦莹四人,郑重其事的举起灵牌:“你们都听见了,白师弟的遗愿是夫妻同入宗庙,他这是泄愤报复,哪里是真心悔改。”——说时,起座走到谢宫宝身边,把灵位牌子递给他,又道:“不是老道不近人情,你师傅当年入魔,屠杀我弟子十一人,老道也从来都没想过要为难他,今天老道已经破例准他入庙,仅此而已,莫再有过多要求,否则你就只能拿着这个灵位牌子下山去了。” 依法依规,依情依理,秋道仁已经做出妥协,也做极致。 空相只是观摩见证,即便能够插嘴,此时也辨无可辨。 阮梦莹四人更不敢再说下去,以免伤了同门义气。 不过,谢宫宝泛起一丝恼意,端正脸色,辨道: “正邪在心,不在门派之别,轩仙流辨善识恶只取门面,不击人心,可笑!晚辈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但晚辈知道师母洁身自好、出污泥而不染,可她的死却是轩仙流一手造成,轩仙流妄称仙踪,竟也是藏污纳垢之地!”——说到这儿,阮梦莹等人均出声喝止,谢宫宝却当冲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继续发恼:“这些年掌门高卧仙山,俯首号令天下,举手近天取力,无限风光;而我师傅呢像个行尸走肉,惨淡度日,五年来不见一笑,临死还不忘与师母同归宗庙,这份长情难道不是大善!” 秋道仁气之已极,两只手捏得咯吱作响:“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自便吧。” “这地方只是表面光鲜,我师傅也未必喜欢了。”谢宫宝朝阮梦莹、空相等五人拱手作别,转身投门去了。 ※※※※※※ ※※※※※※ 注解1:祭天剑与祭天剑诀的区别。 祭天剑:上古仙剑,千年万年祭养于天,无形无影,乃是一把仙灵之剑。 祭天剑诀:此诀根据祭天剑悟得,只有混元上仙可祭剑在天,孕育剑灵,用法有二:用法一,借天雷坠下,地裂山开,中招者人成齑粉;用法二,掏天取剑,人剑合一,功法倍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三章 下榻双子峰 阮梦莹怒拍座椅,瞋目喝道:“你给我站住!小小年纪就沉不住气!”——待得叫停谢宫宝,又朝秋道仁道:“掌门师兄,白师弟这些年着实可怜,难道你就不能再网开一面吗?小妹刚刚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还请掌门师兄斟酌。小妹觉得,宫宝师侄代师立宗开观,选址可在我双子峰右峰,哪儿又正是宗庙祠堂,开观之后可令人在宗庙旁边兴些土木,专门用来供奉白师弟的灵位,这么一来既了了师弟的遗愿,也不算触犯门规了。” “好,就依你。三日后破我《八子遁元》,就准他开观。” 秋道仁耐心尽失,什么都不想说了,索性爽快答应下来。 不过,答应归答应,但却出了个不可能完成的难题。 这《八子遁元》是轩仙流压箱底的剑阵,威力无穷。 “掌门师兄,你……。”阮梦莹愕道。 不容她说完,秋道仁罢手止声:“我意已决,不要再说了,开宗立观需要靠实力,否则岂能服人。”说时,朝空相拱了拱手,笑道:“门中琐事太多,叫大师见笑了,老道已经命人备下斋饭,不如请大师移步,吃饱喝足了上路也不迟啊。” “秋掌门客气了,贫僧掺和鄙派家事,自知唐突,不敢再留。”空相起身,打了个佛手,而后走到谢宫宝身边,续道:“仙侄,常怀感恩心,莫忘挖井人,你要知道有轩仙流才有你师,有你师才有你。今日之事贫僧不做评判,不过三日后仙侄若是破不得阵,开不了观,可以考虑来我龙涎寺,届时贫僧愿将继文老友的灵位安置在舍利塔,往后与佛同塔,日日闻经,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他这些话,明面上好像是拉拢谢宫宝。 实际是拿话激人,助谢宫宝一臂之力。 他了解佛道两家执法、处事极不相同。 龙涎寺以柔滋身,而轩仙流则以刚毅立世。 所以空相知道秋道仁嫉恶如仇,内心刚强,不会轻易逾越门规。因此,他便以此话相激,目的是要告诉秋道仁,轩仙流不肯接纳白继文和方熙弱的灵位,龙涎寺可以;同时,也向秋道仁表明态度,轩仙流不待见谢宫宝,龙涎寺愿为他常开方便之门。 谢宫宝听出端倪,感激着道:“大师的话,晚辈谨记了。” “诸位,那贫僧就告辞了。”空相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秋道仁望着空相离去的背影,心有所思,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抚动长眉,端眼细看谢宫宝,适才的怒火也渐渐消失。——沉吟半晌,跟阮梦莹说道:“殿外校武是三天之后,我看宫宝师侄跟你比较亲近,这三天他就跟着你了吧。”说完,背手往内殿去了。 殿中仪事已毕,四大掌观也都起身离座。 王忠殊不管其他,喂了口酒,阔达的发着笑先一步淌出殿去。 姜在黔走到谢宫宝身边,笑道:“双子峰礼司观都是些女儿,怕有诸多不便,师侄不如到我卧星峰烝司观歇歇去?” 姜在黔话声刚落,谷苍永也靠了过来,哈哈笑道:“是啊,双子峰都是女的,你去了也不自在,干脆你跟我回摘星峰禅司观吧。” 不等谢宫宝接话,阮梦莹又抢过话头:“瞧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跟女人就不能待了么,白师弟不就在我双子峰长大的。 姜在黔笑道:“是是,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谷苍永听罢,哈哈大笑。 …… …… 四人走出殿门,外头一众弟子都看向谢宫宝。 他们面目惊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议论着。 阮梦莹拍拍谢宫宝肩膀:“你跟我来吧。” 两人在众弟子羡慕的眼光中驾起霓裳羽衣冲天飞起。击翅高飞,居高临下那么一看,五峰呈翠,峰顶彩屋映光,有虹桥架在云涧,乍看犹如天上宫阙。两人在云端之上划过两道长长的弧线,最后落入双子峰左峰。 这里娇树翠竹,怪石清泉,极雅极静。 在山坡上青砖绿瓦,筑有房屋十余间。 二人来到屋前,宽旷的院外有四十余名仙子正在用心练剑。这些仙子看见谢宫宝跟师傅一起走来,都是一愣,停下剑招,交头接耳的偷偷抹笑。——谢宫宝给这么多放电般的眼睛盯着,好难为情,索性昂头望天不去看她们。 阮梦莹板起脸,冲弟子们斥喝:“笑什么!都给我好好练剑!” 众仙子吓得赶紧收声,把剑又练了起来。 阮梦莹领谢宫宝淌进院门,里面是个三进三深的大院子,房屋修砌极密,花卉仙鸟处处可见。——两人来到院后,只见前头有一道窄窄的断岩深谷,谷下云翻雾涌,而谷口则驾有一条藤桥。渡过桥面,阮梦莹忽然脸上一苦,手指竹林小屋,说道:“你师傅就是在这间屋子长大的,往后三天,你就住在这里,可好?” 谢宫宝能体会到阮梦莹的用心,心中感慨万千。 心动感慨之余,微微笑道:“全听阮掌观安排。” “怎么还不改口,我不配当你师伯么?”阮梦莹白了他一眼。 谢宫宝自打第一眼看到阮梦莹时,就倍感亲切,别说叫师伯了,叫啥都行:“您误会了,师傅他老人家终究是被逐出师门的,晚辈是怕名不正言不顺叫错了贻笑大方,既然您不介意,那以后弟子就叫您师伯了。” 阮梦莹大喜,眉开眼笑:“这就对了,想让你师傅魂归宗庙,往后这称呼可不能乱,该叫师伯的就得恭恭敬敬的叫声师伯,该叫师兄师姐的也得叫顺口了。我们轩仙流门规极严,凡事都是有规矩的,你以后要多学多看,千万不要再口不择言顶撞你掌门师伯。” “师伯的话,弟子记住了。”谢宫宝拱手作礼,师伯二字叫得好不顺口。 阮梦莹开心极了,觉着谢宫宝言行举止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的师弟。一时恍惚,脑子里浮现出白继文的影子,竟情不自禁,脸上泛起一丝酡红,转而喜极又悲,泪水在眼眶里一荡一荡,险些流淌下来。她不想让谢宫宝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随便点头,转身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四章 小屋私语 谢宫宝沿竹林小路走进去,开门进屋。 这屋子不大,却一尘不染,陈设素朴。 里有玉床、琴桌、书架各一张,棋盘一副,茶具一套。除此之外,屋后还有一个云海小阳台,台上有张软塌,周边挂着白纱和风铃;而在阳台前面则是万丈悬崖,俯首下界,云雾漂动,如梦如幻。——谢宫宝坐在阳台软塌上,感触着白纱拂面,听着风吹铜铃,不知不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的闻到一阵清香。 他睁眼一瞧,看见有人,却是颜仙儿坐在旁边: “咦,仙儿姐,你来怎么也不吭声啊?” 颜仙儿痴痴的盯着风铃,嘴角点笑,答非所问: “这风铃声清脆润耳,惹人眠意,真是好听。听说,白师叔从9岁那一年就住在这儿了,那时候他很小,怕黑怕静,不敢睡觉,师傅就挂上风铃催他入眠。师傅养大白师叔,却又喜欢上白师叔,当年师傅碍于纲常伦理,不得不把这份喜欢藏着,哪晓得却让方熙弱趁虚而入。——小宝,师傅是个可怜人,她老人家后悔了,或许……或许她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我们两个身上。” 谢宫宝怔了一下,没底气的问道:“怎么,她还不知道休书的事?” 颜仙儿点了点头,模样柔得像片浮云:“嗯,师傅把我们的事看得很重,我现在不敢跟她说,你……你最好也别说。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到时候她要是怪罪你始乱终弃,我怕我怎么解释也没用。其实休书是我叫你写的,我不能害了你。” 怪不怪的,其实谢宫宝并不是那么在乎。 不过,阮梦莹的心思他也能理会到一些。 不管怎么说,阮梦莹对白继文先有舔犊之恩,后有单思之情,于情于理谢宫宝都不愿意驳了阮梦莹的心思,令她希望破灭。但是,阴阳轮回已不到两年,谢宫宝是死是活尚不能确定,倘若瞒着不说,万一到时候自己一命呜呼,颜仙儿岂不又要独守灵位,害她一生。 沉默半晌,谢宫宝强笑道:“你想说就尽管说,我不怕怪罪。” 颜仙儿眼睛闪着失望:“你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吗?” 谢宫宝摇摇头,轻轻发叹:“哎,有些事你不了解。” 颜仙儿道:“我不了解么?我当然了解了,我们俩跟师傅和白师叔一样,岁数上不合适,我向来喜欢独处,也……也没想过嫁……嫁什么人。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步白师叔的后尘,我们俩即使没有关系了,你也不能跟那妖女纠缠不清,否则你会身败名裂,真到那时,我也不会原谅你。——至于休书,我想先拖一阵子吧,等我想好了,再跟她老人家解释。” 谢宫宝身缠死结,明知颜仙儿误会已深,却无言以对。 没错,他厌恶世俗婚姻,更何况还是一桩荒唐的冥婚。 但即使有万般的厌恶,也无损他对颜仙儿的儿时情感。 假如没有死结,基于情感,他不反对与颜仙儿厮守。 可惜“假如”二字终究不是事实,他不想误人一生。 此刻,他不能解释自己的处境,索性闭口不言。 颜仙儿一番情感抒发,心情也好了一些。她进屋端来酒菜,搁在桌上,勉强柔笑:“师傅说,双子峰没有男人,她怕你不好意思,吃饭就不叫你了。她老人家教我特意给你预了一份端来,这都怪我,刚才见你睡得香,不愿吵你,现在酒菜都凉了,要不你就将就着吃点。” “还有温气,一点都不将就。”谢宫宝抓起筷子,大口吃将起来。 等谢宫宝吃饱喝足,颜仙儿说道:“师傅教我跟你说,不要担心破阵的事,其实关键不在破阵,你只要对掌门师伯恭恭敬敬的,多讲点礼数,想要达到目的就不难了。你自己待在这儿,我去练剑了,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对了,你要觉得无聊,可以随便走走看看,我们双子峰是有些好景色的。” 见她收拾碗筷要走,谢宫宝倏地站起:“我去看你练剑,好不好?” 颜仙儿心噗通一下,脸上一红:“师姐们都在,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师姐们都在才好呢,阮师伯不是说要我多讲点礼数吗,那我现在就跟师姐们打个招呼去,你从旁指点,看我哪里不对。”谢宫宝打着趣,而后大步出门,站在门前朝颜仙儿招手。——颜仙儿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得端好菜盘子也跟出门来。 …… …… 两人来到前院,颜仙儿先把菜篮放回厨房。 然后,才与谢宫宝一道提剑来到院外。 礼司观的弟子大多都在院子外头练剑,当的是剑影如网,飒飒生风。谢宫宝一来,众仙子立时放缓剑招,一边练着,一边盈盈发笑。听到这些笑声,颜仙儿脸色酡红犹见羞态,但心里却像涂了蜜一样美滋滋的。 谢宫宝拱手作礼:“抱歉,打扰师姐们练剑了。” 云水瑶收剑走来,看了看谢宫宝:“你倒是肯叫师姐了,真是矫情。” “以前是我礼数不周,水瑶师姐不要见怪。”谢宫宝这一改口,顿时显得跟人亲近了许多。为了此行目的,他必须学着处处守礼,更何况师出同门,改口也是顺理成章。 “听庞老七说,你连掌门师伯都顶撞了,我哪敢怪你哟。”云水瑶打趣的白了他一眼,继而朝颜仙儿道:“小师妹,师傅准你这几天不用练剑,你还提剑来做什么?” “已经两天没练了,再不勤些,就生疏了。”颜仙儿拔出剑来,随意的轻舞两下,以证自己练剑之心,也证自己清心寡欲不为谢宫宝所动。 云水瑶点了点头,拔剑出来与颜仙儿的剑交碰一处:“这样也好,我就陪你过几招,也让人家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免得日后他仗着修为高天天欺负你。”话罢,冲谢宫宝轻哼了一声,而后两人长剑脱手,走起剑招。 她们俩以气驭剑,脚下走位却如同霓裳舞步。 出击、回挡快如闪电,身形都裹在剑影当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五章 交流剑法 礼司观练剑通常是一对一,相互喂招。 此时颜仙儿和云水瑶已出全力,场上剑风呼呼,即紧张刺激又莺莺好看。众仙子收剑停招,围成一圈看着她们比拼。——而谢宫宝远远坐在石上,饶有趣味的观察着她们的一招一式,看了一会儿了,忽道:“不对,你们耍得不对。” 听他说话,云水瑶不服,收招问话:“就你能耐,我们怎么不对了?” 谢宫宝一本正经说道:“师姐,不是我能耐,是我师傅有些心得,我想这些心得对你们提升剑法也是有益的。——刚才你和仙儿姐耍的这几招表面上剑脱双手,威力不小,可是剑走虚空,真气却始终不离双手控制,约束太甚,不能随心随欲。——我师傅说,气驭也是意驭,发挥空间是无限的;所以,以气驭剑,说的是‘气由意发、剑由气驭’八个字,而不单单只是用手驭气。” 众仙子听罢,均满脸疑惑,一时难以理解。 云水瑶偏头侧目想了想,仍没明白,气道: “你鬼扯吧,都是这么练的,难道错了?” “我觉得小宝说的有道理,毕竟是剑走虚空,是要有发挥的空间才对,有时候耍着耍着感觉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如果气驭不能做到随心随欲,那还不如自驭的好。——小宝,白师叔是怎么教你的,你能不能说的再明朗一些?”颜仙儿倒是能够理解,也有极强的求知之心。 谢宫宝夺下五名仙子手中长剑,说道: “借你们的剑一用!以气驭剑,关键在于真气与神识的贯通。所以,修炼真气除了打坐吸纳,日常仍然可以气游周天,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疏通经脉,既有助于修炼,也能贯通神识。要知道,神识触感往往能够料敌于先,只有‘意’‘气’相通,遇敌搏斗,以意驭气,那么全凭意念就可拿来驭剑,五把十把都可以随心支配。” 他杵在原地,双手不动,一边说话,一边演示。 那五把剑果然无需手控,全凭神识,臆想天开。 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像五条灵蛇在他身上游走。 众仙子看得眼都痴了,云水瑶更是惊讶得口齿打颤: “白师叔真是……真是名不虚传的奇……奇才。” 谢宫宝演示一遍,把剑收起物归原主,尴尬着道:“本来不敢献丑的,我想既然是轩仙流的剑法,也不妨跟师姐们交流交流。你们的修为都不浅了,只要按我师傅的方法修练真气,不出一个月,定能‘意’‘气’贯通,修为必会大有长进。” 众仙子大喜,活脱脱的都像芳心暗动的痴女。 有的缠着谢宫宝教授,有的三两成群讨论。 …… …… 众人正矫议剑法,忽听天上有人喊话:“都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大家抬头望天,只见半空中悬着一只仙鹤。 鹤背上骑着一人,却是王忠殊的弟子庞七。 此人原名“庞光”,在王忠殊门下排行第七,因姓名与屎尿关系匪浅,故王忠殊觉得不雅,替他取了庞七这个别名。——他在空中挥了挥手,从鹤背上跳下,旁若无人的往颜仙儿身边一挤:“练剑啊?练剑好,练剑好。” 庞七这一挤,颜仙儿顿有罪恶之感,有些慌张的偷瞄谢宫宝,看见他正瞅着自己,忙心虚的闪了一闪:“庞师兄,你别总是挤兑我,知道练剑好,你怎么还偷懒跑出来?” “师妹,你这话说的,他哪天不偷懒了。”云水瑶推开庞七,不准他跟师妹们靠这么近:“庞老七,你皮痒了是不是,隔三差五跑来图谋不轨,我看你是想讨我师傅的打。你赶紧走,你要再不走,我师傅可就来了。” “这下麻烦大了!”庞七吓得头发竖起,龟缩脖子四下里偷看,没看到阮梦莹的影子,这才拍拍胸口放下心来:“水瑶师姐,你别吓我啊,我来是想邀你们去宗庙祠堂看热闹的,你别误会好不好。” “宗庙祠堂有什么热闹可看?”云水瑶问。 庞七发了几声笑,鬼头鬼脑的压低声调:“邹师兄的事不是告一段落了吗,从今天开始他要面壁一年对不对,我听说掌门师伯开恩,准了白姑娘的探视;我猜她们俩这会儿在宗庙外头小树林里那个……那个什么?反正有热闹看,你们想不想看?想看就跟我一起走吧。” 众仙子听着他话,就像被淫词滥调挑逗一般。 这淫-声扰耳的,把她们的双腮都染红了。 有些胆儿小的,不敢再听,憋嘴散去。 云水瑶恼道:“你一天到晚飘来荡去,什么消息你都好打听,你没正事可干了是不是!幡尸魔教有两个巡天使,你也快成我轩仙流的巡天使了,五峰五观但凡有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都要偷听一下,你上辈子是不是做贼的!赶紧给我滚回你凌云峰去,否则我就跟王师伯告发你!” “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别管他了,他又不怕罚,告了也没用。”颜仙儿诚惶诚恐的,只希望庞七不要纠缠,早点离开。这庞七每次过来,总是那么死不要脸缠着她嘘寒问暖,以往颜仙儿不做理会便是;但如今谢宫宝在场,倘若庞七耍得起劲,又来纠缠于她,让谢宫宝看见准会生出枝节来。 她话声刚落,庞七大笑:“瞅瞅,还是仙儿师妹脾气好。” 颜仙儿听他的笑声,心里既慌又厌。 她向来高洁,可不愿让谢宫宝误会。 眼看庞七凑来,她拉起谢宫宝的手:“我不练剑了,我们走吧。” 庞七没想那么多,没心没肺的依旧凑了过来,闪电出手在颜仙儿的酥肩上那么一抓:“哈哈,好大一只四脚蛇。喂,仙儿师妹,你什么意思嘛,我看你肩上有只四脚蛇,想帮你拿掉,你干嘛躲啊?——小宝师弟,你这夫君做的不合格啊,这事还要我代劳,哈哈……。” 谢宫宝对这庞七的举止言谈很是无语。不过他知道庞七只是一贯的口不择言,倒也不能计较太多:“老七师兄这门爪功练的好扎实,有机会向你讨教。” “行了,我去宗庙祠堂,你们继续。”庞七豪放大气的晃了晃手,纵身跃起五丈来高,翻上鹤背。——谢宫宝眼珠子转了两转,叫颜仙儿继续练剑,自己也跃上半空,搭住庞七的肩膀骑上鹤背:“老七师兄,一起吧,我也看看热闹去。” 庞七咦了一声,笑道:“看不出你人不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六章 偷听 两人同骑一鹤,很快飞远。 遨游云端,当的是逍遥如仙。 双子峰左右两峰相隔百丈,在云翻雾涌之间架有一根儿臂粗的铁链。这铁链在雪白的云雾里一荡一晃的,犹如一条巨龙。两人驾鹤飞至铁链边上,然后弃去仙鹤,跳到铁链上一路踏行,来到右峰山腰。 这右峰山腰少树多石,只有五间破旧的屋子。 那宗庙祠堂则在峰明庞七心思单纯,对他的胃口:“大事小情?你不会连掌门师伯……?” 庞七尴尬着笑道:“一点,就知道一点。” …… …… 两人走过一段,远远瞅见林深处有人。 乃是一男一女,果然是邹奇和白骆衣。 庞七大喜,赶紧俯伏在地,很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白鼠。那白鼠脖子上缠着一根丝线,丝线两头各有一只听筒。庞七手一松开,那白鼠便驾轻就熟的往前爬去。——谢宫宝大奇,不理解庞七所作所为,问道:“这就是你窥人秘事的法宝?” “邹师兄修为很高,不能走得太近,相隔这么远就得拿出我的看家宝贝。”庞七得意洋洋的说着,手上不停捣弄着丝线,以此来控制小白鼠的走向。 谢宫宝暗呼好险,心道:“白骆衣过来探望,八成会说起旧事,幸好跟来了,否则白骆衣那点见不得光的破事非得让你小子偷听去了。”——他可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嗜好,只因邹奇一事已经告一段落,他不想再节外生枝,故而才跟了过来,企图阻扰庞七偷听秘密。 那白鼠在庞七的操控下,转眼爬到了邹奇和白骆衣的脚下。 庞七兴奋的把听筒靠在耳边,谢宫宝也凑上来听。 只听白骆衣抽抽噎噎着道:“奇哥,把裤子脱了好不好,我想给你涂药。” 接着又看见邹奇退开两步,声音从听筒传来: “不过一百杖,都是皮外伤,不用涂药了。” “你嫌我对不对?我……我有自知之明。” “别说了,以后你别再上山了,我也不想再见你。不过你放心,我邹奇既然认了你们母子,就不会不管,往后你若是继续住在山下,我会每月派人下山给你们送钱送吃的;假如你想回白驼山庄,我也会派人送你们母子回去。总之,这辈子我不想再见你了,但也不会不管你。” “奇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白骆衣嚎嚎大哭,扑上前紧紧的抱住邹奇。 这时,谢宫宝大呼不好,料想白骆衣情绪不稳,接下来怕是要提及旧事了?他不敢再让庞七听下去,急忙假装鼻痒“啊去”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庞七俯伏拍地,埋怨道:“哎呀呀,这下麻烦大了,正卿卿我我的时候,你打什么喷嚏!” 同时,邹奇那头也厉喝开来:“谁!谁躲在哪儿!” …… …… “呵呵,你们俩关系好,他不会怪你的。”庞七眼珠子转了两转,拍拍谢宫宝肩膀,贼头贼脑的慌慌张张跑了。 谢宫宝看见他逃如奔命、眨眼消失,真是好气又好笑。——这时,邹奇推开白骆衣,从远处欺近身来,伸手成爪来抓俯伏在草地上的谢宫宝。谢宫宝打个哈哈,就地滚了一圈,然后翻身而起:“别打,是我啊。” 邹奇杵在原地,怔了一下,道:“是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谢宫宝捡起听筒,比划着:“我偷听总要比别人偷听的好。” 邹奇盯着听筒,愕然失声:“你是说刚才……?” “怎么这么不谨慎,在轩仙流说话最好别出声,有些秘密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否则你所有努力就白费了。”谢宫宝戳了戳邹奇的肚子,而后晃手走开,一边走一边道:“我给你们放哨,有什么想说的抓紧说吧,说完我帮你送白姑娘下山。” 邹奇瞅了瞅白骆衣,目光流露不舍,也流露厌恶。 转瞬间吸气吐气,似乎恩怨两清,一阵释怀。 他走到白骆衣身边,强作微笑:“不说了,跟宫宝兄弟下山去吧。” 白骆衣央求着道:“我来一趟不容易,你就不能跟我多说一会儿话吗?大错铸成,我明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这都是我自找的,我没想奢求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给我机会好好弥补,哪怕给你做牛做马,这辈子我都会毫无怨言。” 邹奇一字半句也不愿多说,冲谢宫宝喊话:“宫宝兄弟,烦请你送她下山吧。”嘴里面喊着话,人却是纵步去远。 白骆衣蹬下身子,抱头大哭。 她为年少任性而哭,多少次马擒龙花言巧语哄得她难以自禁,泄-欲在花前柳下、草边竹林,无所畏惧的追求一瞬间的快感,拿快感浇花育树,却毁掉了自己的人生;到得此时,她才意识到花言巧语总比得过真心以待,泄-欲快感还不如为情悲哭一场来得痛快。——她后悔莫及,自己容颜未衰,美艳如花,却再也没有资格收获真情。 谢宫宝驾起霓裳羽衣,过来裹起她:“哭什么,我送你一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七章 贱名远播 两人下山,如九天云下。 行至山脚,忽见村口沉尸十余。 有人伏尸嚎哭,村里到处都是血迹。 白骆衣大惊失色,仓皇奔进家门,谢宫宝也随步就后。屋内血迹一滩,沉着一具阿婆的尸体,白骆衣慌里慌张的伴着惊吓屋前屋后寻找:“聪儿!聪儿!呜呜……,聪儿不见了,不见了!呜呜……。” “你别急,我找人问问。” 谢宫宝这一惊也非同小可。 他料想不到仙踪之下竟有人胆敢逞凶?看来这桩凶案一点也不简单,需得找人问个明白。——他把哭成泪人的白骆衣安置在门口坐下,正要找人去问,忽觉屋顶有人,瞬目一瞥,却是个黑甲女子:“你是谁!” “公子,我家坛主有请,跟我来吧。” 那女子说完话,急忙转身纵跳而去。 这时,白骆衣一脸哭相立即转变成凶杀之色,先一步跳上屋顶,追那女子去了,谢宫宝三两步赶上她。两人就这么跟在那女子身后奔出村庄,来到山谷河边。——那河边停着一艘大船,船下站着十多名黑甲女子,船头有人弹琴,却是诛姬。 谢宫宝和白骆衣登船,也没人阻拦她们。 白骆衣冲诛姬怒喝:“把我儿子还我!” 诛姬缓缓站起,冲谢宫宝艳艳一笑,继而又朝白骆衣说道:“听闻白驼山庄的掌上明珠刁蛮任性,藐视伦常,与人私通生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要个私生子还要得这么理直气壮,你就不怕再也见不着你宝贝儿子了么?” 白骆衣气极,却又不得不压下怒火:“你究竟是谁?到底想怎样?” “我想白姑娘误会了,杀人劫你儿子的另有其人,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家小子。”诛姬朝舱内招了招手,立时有人把聪儿领出舱来。 那聪儿看见母亲,一头扎来:“娘,是姐姐救我的,你别怪姐姐,呜呜……。” …… …… 诛姬眯起弯弯的美目看着聪儿,呵呵笑了几声。而后把笑一敛,鼓动小嘴,生气似的问谢宫宝:“要是聪儿做不来证,你是不是就误会我了?” 谢宫宝阔然笑道:“当然不会,我相信你人不坏。” 诛姬把手搭在嘴唇边呵呵娇笑:“你骗鬼吧,相信我你还撇下我一个人跑来轩仙流,幸好我家教主没有责难,否则我就让你害死了。——但是呢,你可以无义,姐却不能无情,今天来呢是有几句忠告要跟你说,你们师徒俩都跟七星坛方家渊源很深,假如你喜欢思弱妹子,建议你不要和轩仙流牵扯过深,否则你的下场会比你师傅更惨。” 谢宫宝心虚的摇摇头:“我喜欢思弱?你弄错了吧。” 诛姬善能察言观色,于情于爱一看便知究竟:“你嘴巴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哟。”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心里想的,你怎会知道。不过,诛姬姐千里赶来倒是一番好心,我谢你忠告了。”谢宫宝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情说爱,匆匆道了谢,然后话锋一转,问:“对了,不知道诛姬姐晓不晓得是什么人敢来这里行凶杀人?” 诛姬收敛狡骚之象,蹙起眉头一边想一边道:“这伙人都蒙着面,功法杂乱,一时没认出来,其实你应该问问白姑娘,她得罪过谁?” “难道是他!”谢宫宝想起五年前的竹林肉搏一事。 这聪儿便是白骆衣与马擒龙肉搏之结果,也是罪证。 马擒龙心狠手辣,这杀人灭口的事他是干得出来的。 白骆衣哼哼两声:“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想置我们母子于死地!” 在谢宫宝看来,凶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伙凶手是冲白骆衣母子而来。若果真如此,那她们母子便不能住在山下了。不过,出了这件惨案倒是解了谢宫宝的难题。 实际上,谢宫宝不愿意白骆衣长居于此,因为这儿的一草一木都会令她发狂的苦念邹奇,倘若因此隔三差五的上山纠缠,那这性命攸关的秘密又能守到几时?——今天邹、白二人私会,谢宫宝之所以要送白骆衣下山,目的是想劝解白骆衣别在上山。——现在,出了这事,他心意遂改,打算把白骆衣母子带回轩仙流,陈述山下凶案,然后建议派人送她们母子返回白驼山庄。 打定主意,谢宫宝也无心留此叙话,跟诛姬说道:“诛姬姐忠告之情,搭救之恩,容我来日再报,这里发生凶案,轩仙流说不得早派人下山了,你最好不要留在这里,赶紧走吧。”——说罢,抱起聪儿,与白骆衣跳船走了。 诛姬叫了两声,他也没应,头也不回钻进深山。 …… …… 在山脚穿行一阵,沿路上山。 白骆衣问:“你想带我们母子上山?” “白姑娘,村庄凶案可能是马擒龙干的好事,为了安全其间,我觉得你们母子不宜住在这里了,现在我带你们上山去,请阮师伯派人送你们母子返回白驼山庄,相信以白驼山庄的势力当也护得住你们母子性命。”谢宫宝道。 白骆衣脸现悲苦,哀哀一笑: “白姑娘?记得五年前你还叫我骆衣姐呢,那会儿我猪油蒙心,差点害了你,想不到五年后却要靠你救济。哈——,真是造化弄人,现在的你脱胎换骨,仙名传世;而我也自尝恶果,贱名远播。试问,我一个通奸的贱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我爹极好面子,他不会待见我的,这天下除了轩仙流,好像没有我容身之地了。”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你犯的事邹大哥全承担下来,只要你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还有,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你现在离开轩仙流,对邹大哥,对你们母子未尝不是一件事。”谢宫宝道。 白骆衣痛苦纠结着,继而勉强一笑。 伸手摸了摸聪儿的头,眼眶含泪,说道:“你说的话我都明白,麻烦你带聪儿上山,托人把他送回白驼山庄,孩子是没有错的,相信我爹不至于冷落了他。至于我,自有去处,就不劳你费心了。” 谢宫宝问:“你想去哪儿?” “杀那该杀之人。” 白骆衣面露阴狠,转身片刻消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八章 洞房 她这一走,聪儿哭爹喊娘嚎嚎大哭。 谢宫宝头疼欲裂,直哄了半天才好。 待到聪儿止哭,他踏开步子快速上山。 行至山腰,刚好与易云等十余人撞上。 双方照面,谢宫宝把村庄凶案和白骆衣离开一事说了,而后将聪儿一并交给了易云。——其实,山下凶案,轩仙流已然知晓,易云正是奉了师傅之命下山查看:“听说,王师叔前两天在半山腰上遇袭,师傅让我们多加防备,哪料山下还是出了事。谢师弟,这以后下山上山最好结个伴,不要一个人独行,免得着了贼人的道。” 谢宫宝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告辞,匆匆上山。 回到双子峰礼司观,炊烟袅袅,天色已昏。 他在竹林小屋刚刚落定,颜仙儿端饭进来。 两人依旧软坐屋后阳台,面云海而食,听风铃而醉。 夕阳缓下,风吹云涌,这竹林小屋就像是云端宫阙随浮云而动,恍若世外圣境。她们二人端坐云上,揽夕阳入座,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不知不觉,天色全黑了下来。 …… …… 颜仙儿收拾好碗筷,准备回房打坐睡觉。 哪知开门出去,看见师傅盘坐门口石上。 阮梦莹闭目养神,也不回头,淡道:“天黑了,你要到哪里去?” 颜仙儿躬身拜了拜,回道:“是啊,天黑了,弟子也该回房了。” 阮梦莹言辞坚决:“不用回了,今晚你就该睡在这里。” “阮师伯,您不是开玩笑吧?”谢宫宝听到她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阳台冲到门口。——他脑子转的快,完全理解阮梦莹的用意,但是他不能糟蹋颜仙儿,否则将来自己一死,颜仙儿苦守灵位,岂不痛苦一生。 阮梦莹起身转头,瞅着谢宫宝,脸上泛起红晕:“我不是开玩笑,你们成婚有七年了吧,以前天隔一方倒也罢了,现在你们团聚有些日子,这么妻不像妻、夫不像夫的实在不妥,不知道因由的还以为我这做师长的不认这桩婚事,免得别人戳我脊梁骨,今晚你们就给我洞房。” 谢宫宝听着直冒额汗,苦无佳词反驳。 干笑道:“洞房?这事急……急不得。” 阮梦莹脸色一沉,恼道:“怎么,你不愿意?早前听水瑶说,你是不承认这桩婚事的,我还一直不信,现在我信了。你嫌仙儿比你大,是不是?大便大,又怎么了,我看谁敢说三道四!——宫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焉能更改!师伯也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桩婚事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变!” 谢宫宝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休书一事日后必起波澜。 他想,阮梦莹把他安排在竹林小屋,此时又来这么一出,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自己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她明面上是来成就他与颜仙儿的夫妻之事,实际上却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谢宫宝不知道阮梦莹对师傅用情多深,但他知道阮梦莹为了师傅可以失去理性与秋道仁争持;此刻他更知道阮梦莹为了圆自己一个美梦,甚至不顾身份强逼他与颜仙儿洞房。 然而,身处窘境,谢宫宝没法反对。 因为阮梦莹与师傅的感情非比寻常。 正冥思沉默,只听颜仙儿说道:“师傅,您误会了,小宝没有嫌我,可能他是累了吧,您老放心,弟子知道该怎么做。”说时,把谢宫宝拉进屋来,然后关上房门。 …… …… 待房门关紧,谢宫宝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猛瞥眼,看见颜仙儿咬动嘴唇,泪珠流个不停。 他心里一团乱麻:“对不起,我不知道师伯她……。”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什么女大三抱金砖都是胡说的,我比你大,我们不合适,这都是娘亲的安排,我替娘亲跟你说声对不起了。——你忙你的,我留在这儿只是陪你演好这处戏,晚上我自己打坐,你不用理会我。”颜仙儿拿泪眼瞪了他一下,转身走去阳台,盘膝坐好。 谢宫宝瞧出她有委屈,赶去解释:“仙儿姐,我没嫌你大。” 颜仙儿赌气似的把眼一闭,不动也不答话。 谢宫宝伸冤无门,一阵失望。他知道方才可能伤到颜仙儿的自尊心,此刻她气在头上,任凭谢宫宝怎么解释,她就是不开口。瞧见外面风大,谢宫宝索性也不说话了,到屋里拿来一床薄毯披在颜仙儿身上,而后自己也靠在岩壁打起坐来。 …… …… 次日天亮,两人从入定中醒来。 颜仙儿气色好了一些,她起身理了理洁白的衣裳,跟谢宫宝说道:“往后两晚都这样吧,一会儿师傅问起,你就说已经……已经做夫妻了。” 见她肯说话,谢宫宝心里开心,问:“你不生我气了?” “我跟你还有隔夜仇么。”颜仙儿嘴上这么说,但柔情似水的眼睛却还带了一丝恼意。她径直走到床边,咬破手指,在床单上滴了三滴鲜血,然后叠好床单抱在怀中。 谢宫宝见她咬手滴血,感到费解:“好端端的,你咬手做什么?” “你不懂么?不懂就算了。”颜仙儿羞得脸上充血,转过身去。 盯着房门,她一时不敢迈步,搂着沾血的床单一旦走出门口,就意味着她与谢宫宝不再是名义上的夫妻,而是有了夫妻之实。——她有些伤感,也有些高兴。伤感,是因为从冰清玉洁的圣女变成经历床帏的人妻,靠的不是谢宫宝,而是自己指尖上的三滴鲜血;高兴,则是因为经此一事,至少名义上她跟谢宫宝行过夫妻之礼。 想到这儿,心里一甜,大着胆子开门去了。 此后两天,颜仙儿渐渐放开,万事周到。 除了练剑之外,还事无巨细的照应好谢宫宝的起居饮食,不管谢宫宝是在双子峰上游玩,还是在竹林小屋歇息,这口饭食必会准时送到,真的是当了姐又当妻。——晚上,两人共处一室,既是做戏给师傅看,也认真学习为妻之道,她打来洗澡水供谢宫宝洗漱,说话细如吐丝,举止柔软撩人,当真是温柔体贴。 尽管三晚无事发生,颜仙儿却是很满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八十九章 破阵 这日清晨,含星峰仙鹤盘飞,金凤和鸣。 掌门一脉及四观之众均都聚齐迋升殿外。 这殿外之地乃巨石铺就而成,石上凿有一副巨大的八卦太极图。图上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各站有一名持剑弟子,而余下数百人都分站左右,静静的瞅着台阶之上的掌门及四大掌观,也有人把目光投在阮梦莹背后的谢宫宝,为他捏足了冷汗。 秋道仁也不多话,直入正题:“宫宝师侄,此阵凶险,你可想好了?你只消答应剔除方熙弱重塑神位,立宗开观就不需要你破得此阵。” 谢宫宝心道:“哼,惺惺作态。”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敢露一丝不悦,毕竟师傅的心愿还要秋道仁准许才成。此时虽有不愿,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改口:“承谢掌门师伯关心,弟子想试试。” 听到“师伯”二字,秋道仁嘴角点起一笑:“既如此,那便去吧。” …… …… 谢宫宝转身走下石阶。 他表面佯装轻松,实际手心冒汗,颇为紧张。 众人凝神屏气,看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八卦太极图。 颜仙儿一众仙子最是提心吊胆,她们知道《八子遁元》凶险无比,乃是秋道仁受白继文重创之后,耗尽心汁所悟。——此阵贯以阴阳循环,催生八卦以应万物;所以八人站位结阵,正如黑洞吸纳天地灵气,将八人真气串联一线,以达到八人合一之境。 《八子遁元》的威力以结阵之人的修为而定。 此时,结阵的八人都已修满太阴真气,合一之后,真气便会瞬间晋升为浑厚的混元真气。而谢宫宝虽是混元上仙,但他的真气还不够浑厚,绝难破阵。——其实能不能破阵,颜仙儿一点也不关心,她只担心谢宫宝的安危,时下瞅着谢宫宝踏入险境,一时情急,喊出声来:“小宝,简直就是神话传说;此时,这些弟子看见谢宫宝在阵法中左窜右跳,游刃有余,竟像做梦一般无不感叹。 正看得起劲,也不知是谁惊呼: “啊!魂体出窍!” …… …… 谢宫宝与结阵之人僵持,苦不能撼。 破不了阵,师傅的心愿便不能完成,正苦无良策,突然脑子里灵光闪动,想起自己曾经用魂体、出其不意重创过界封坛坛主高丸。——此时,《坠星斩》激起的气浪刚刚消失殆尽,那结阵的八人还驾着气墙,趁着他们没有消失之前,谢宫宝魂体暴走而出,冲进气墙,掐住一人脖子将其推出阵去。 八人结阵,一人推出,这阵法遂解。 飓风、气浪、闪电、剑影顷刻消失。 眼看破阵,他以迅雷之势回到肉身。 而后,一个移形换位飘出结阵范围。 这一切都仰仗速度,从魂体出窍到魂体回窍,仅眨眼之功,快得肉眼难辨。 这时,全场肃静,轩仙流上下看得无不傻眼。在众人当中只有颜仙儿见识过谢宫宝的魂体出窍,余人一概不知,甚至他们都不信修气一脉能有如此强大的魂体,这简直令人费解。——在大家凝神闭气之时,秋道仁深吸口气,喃喃自语:“难怪,难怪你小小年纪可以晋升混元,原来他已经参悟了气灵双修这等秘术,哎,我不如他。” 姜在黔愕问:“师兄是说气灵双修?” 秋道仁愣了愣,笑道:“我有说气灵双修吗?没有吧。” 阮梦莹起身罢了罢手,说道:“白师弟是千古奇才,他有领悟一点也不稀奇,小妹认为宫宝代师立宗开观是必然的,他继承了白师弟的衣钵,将来授徒相传,对我轩仙流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掌门师兄,既然宫宝破了《八子遁元》,我们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章 开观 秋道仁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不露痕迹转瞬即灭。 他瞅着石阶下面的谢宫宝,似乎在等待什么? 谢宫宝与他目光交接,见他有期盼之色,却不知他是何意?不过,谢宫宝倒是记得阮梦然说过礼数二字,基此猜测,他这是等我下跪请旨吗?——想到这儿,双膝一软噗通跪下:“请掌门师伯开恩,准我师傅师娘魂归宗庙。” 秋道仁轻轻抬手,隔空托他起来:“不用下跪了,既是魂归宗庙,享祭祀香火,那便赐名祭司观吧。——师妹,这次如你心愿了,往后宫宝师侄还得你多加照应。” 阮梦莹压制心喜,抱拳欠身:“小妹责无旁贷。” 秋道仁挥手道:“那就散了吧。” 这么轻轻松松就立宗开观了?轩仙流众弟子一阵恍然,一阵哗然,知道因由的上前向谢宫宝道贺,不明因由的围着颜仙儿一众仙子问个不停。——总之,众人情形不一,充满了羡慕嫉妒恨,议论良久才渐渐散尽。 …… …… 双子峰右峰除了宗庙祠堂,就只有四间破屋,想要开观,还得钉钉打打、修缮修缮。——回到双子峰,阮梦莹派去几名弟子到右峰帮忙打扫;过了一会儿,掌门一脉以及其余三观也都派了人过来帮忙。 修缮打扫了一天,总算有些像模像样了。 不过四间屋子仍然陈旧,显得穷酸之极。 次日,挂上匾额,就算是立宗开观了。 这立宗之事自来是轩仙流的头等大事,但是秋道仁好像不重视,并且打破常规不举行仪式,以至于谢宫宝这四间屋子门庭冷清,开观之日更是少有人来问津。——有些门人好奇的,偷溜过来观看,发现门前无人,又都悄悄折返。好在,四大掌观先后而至,稍作慰问,这才不至于太过寒酸。 不过,谢宫宝志不在此,倒是一点也不在乎。 立宗开观只是安置师傅师娘灵位的法子而已。 这开观之日没人打扰,倒也落得清闲。 太阳还没下山,他草草关门,径直来到宗庙祠堂。祠堂门外有两个看门童子,他们只准谢宫宝瞻仰历代祖师神位,却不准他去内殿探望邹奇;他们说,掌门交代,邹奇面壁期间,需虔诚忏悔,任何人不准探视。 谢宫宝无奈,只能沮丧的沿路返回。 …… …… 回到观中,突听门前树林传来一声娇笑。 一名女子手抱古琴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 谢宫宝瞧得真确,这女子不是别个,正是诛姬。 他惊了一下,轻喝:“轩仙流也敢乱闯,你吃熊心豹子胆了!” 诛姬走出林子,来到门前,四下里一瞄,鄙视的搭搭嘴皮:“这儿跟我们幡仙教的柴房差不多,秋道仁也太不拿你当回事了,你还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做什么?我要是你,我就什么门派也不进,一个人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多好。” 谢宫宝心想,我做的事,你怎会懂。 他担心诛姬的安危,冲她挥了挥手: “这里不是你能来的,赶紧走吧。” “我来一趟九死一生,你怎么还赶我走?当年你师傅跟轩仙流结怨太深,我担心有人对你不利,特意上来看看,难道不行吗?”诛姬非但不走,还推门走了进去,把琴搁在桌上,生气似的端坐着,朝谢宫宝翻白眼。 谢宫宝把门关好,点上烛台:“你身份特殊,我担心你有危险。” “放心,我的真实身份没有几人知道,要是让人发现了,你可以保护我啊,你就说跟我相好,金屋藏娇,你说好不好?”诛姬捏着兰花指轻搭香唇,咯吱骚笑。 谢宫宝知道诛姬有一双媚眼,善会摄魂撩人。他可不愿跟她打情骂俏,误入禁区,说道:“诛姬姐,你爬上山来不会只是跟我开玩笑吧,有事直说。” 诛姬挺直腰杆,端端正正坐好:“还是你聪明,知道我有来意。我上来呢一是关心你,看你住在这里开不开心?有没有人对你不利?这二嘛,我收到消息,思弱妹子前些天偷入龙涎寺盗取‘大日佛婴’,被三个老秃驴关了,我觉着你喜欢思弱妹子,应该过来跟你说一声,你想救她的话,就得抓紧时间启程了。” 谢宫宝闻听如雷,心扑通乱跳: “什么!你没开玩笑吧?” “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那她……她没事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 谢宫宝一阵莫名惊慌,不管方思弱偷盗也好,杀人也罢,他都不愿意听到方思弱有任何不好的信息。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跟方思弱的交情还浅,心里总装着她,未免有些可笑;再说,方思弱的生死自然有幡尸教和七星坛做主,哪里轮到他去关心。——想通这一节,心情顿时平复,笑道:“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爹会救她的。” 诛姬白了他一眼,抚摸琴面,说道: “你这人忒没良心,这琴弦上染的血还没干呢,你这么快就不管思弱妹子的死活了?本来思弱妹子不让我跟你说的,看来今天是不能瞒你了,那天晚上你体内异灵作祟,弹琴救你的不是我,是思弱妹子,她弹了一晚,手指都让琴弦划破了。——小宝,于情于理,这事你都不能置身事外,否则你就是没良心。” 这话语调深沉,一字一句都触动谢宫宝的神经。 难怪当晚听那琴声怪怪的,不像一人操奏。 那晚谢宫宝就怀疑过琴声出自二人之手。 不曾想怀疑成真,竟是方思弱救了他命。 谢宫宝一阵感动,说道:“通风报信可不像你?” 诛姬沉默半晌,一本正经说道:“我怎么就不能给你通风报信了,我瞧得出,你对思弱妹子是有好感的,给你报信让你知道她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对。再说,我不想你留在轩仙流,假如你执意留下,将来杀场相逢,你我该如何自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留在轩仙流立宗开观,要么随我一道去龙涎寺救人,两者你只能选一。当然,你要是选择去龙涎寺救人,那么你就与我幡仙教有了瓜葛,日后轩仙流未必就肯接纳你了。——实不相瞒,这就是我上山找你的目的。” 见谢宫宝面有犹豫,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还有,你别指望我家教主帮忙救人。你初出茅庐,有些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纳兰教主执掌幡仙教这些年来,各方势力都慢慢归附,只有七星坛始终若即若离,这次思弱妹子的事,想必我家教主会袖手旁观,单凭方泰吉一人绝难救得下思弱妹子。——所以,以你师傅白继文的声望,只要你肯出马,相信老秃驴多少会给点面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一章 仙儿被擒 谢宫宝默默的听着,内运乾坤,纠结不已。 他很想亲赴龙涎寺,救一救方思弱的性命。 怎奈,师傅的灵位尚未安置,他如何走得。 事有轻重缓急,此时天大的事都不如师傅的事大。 他暗叹一口气,瞄向窗口,说道:“天黑了,我送你下山吧。” 诛姬好不失望,沮丧着说道:“说了半天,我都白说了?” 两人叙话将近尾声,这时颜仙儿突然推门进来。——她送饭过来,听见屋子里面说话声响,以为轩仙流近天之地,不会有外人随意进出,所以也不疑有他,哪知推门看见一个陌生女子坐在房中,顿时傻眼,怔了片刻,质问谢宫宝:“小宝,你怎么……怎么……?这人是谁?” 谢宫宝暗呼糟糕,舌头打结:“她是……是……。” 吞吞吐吐“是”了半天,硬是编不下去。 反倒是诛姬面色从容,站起来欠身笑道:“小女子妙音见过仙儿妹妹,妹妹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在白驼山庄我们是见过面的。呵呵,小宝跟我是相好,以后住在这里,还要妹妹多多包容才行。” “住口!” 颜仙儿瞋怒,气得满脸涨红。 虽怒,粉腮朱颜却更显好看。 她嘴角打颤,欲哭欲泪,伤到了心。 待心神稍定,也不跟诛姬答话,直接向谢宫宝说道:“邹师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你警醒的吗?你就算喜欢沾花惹草,可以偷偷摸摸的别让我知道,更不应该明目张胆的把人带上山来,你胆子也太大了。”——这话虽有指责之意,但语调上仍充满着体贴。 “仙儿姐,她胡说八道的。”谢宫宝有口难辩。 他知道误会已生,此时赶诛姬离开,怕才是最好的解释。于是拿起桌上古琴塞入诛姬怀里,而后一把将她拉起:“你跟我说的事,我会考虑,现在你不能待在这里胡扯了,跟我走,我送你下山。” 诛姬被他拉出门,嘴里还骚里骚气埋怨: “哎哟,你捏疼我了,你这人真坏。” 颜仙儿听着酸不溜秋的,放下菜篮子,追出门来:“小宝,我也去吧,有我在,就算被发现了,也好有个说辞。” …… …… 谢宫宝点头应好,当下三人坠落云层。 倚着云雾的掩护,轻手轻脚摸到含星峰。 之后途经魔岭雪山,一路无阻奔到山脚。 纵是来到山脚,眼前也是大山,起伏万里,蔚为壮观。 其时天色已经很晚,山里漆黑无光,诛姬环指山影,又口不择言起来:“小宝,你瞅瞅这月黑风高的,你打算就把我撇在这儿么?干脆你送佛送上西把我送回幽都呗。”——她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谢宫宝手,显然存有居心。她猜谢宫宝留在轩仙流大概是因为颜仙儿,故有意挑起颜仙儿的怒意,破坏其温柔形象,基此给谢宫宝创造叛离轩仙流的条件。 怎奈颜仙儿非但不怒,反而选择逃避: “不打扰你们说话,我先回了。” 谢宫宝见颜仙儿走了,心里一急,朝诛姬恼道:“你嘴巴故意放刁,想害我么!”说完,怕诛姬纠缠,飞也似的奔上山去,可是奔跑一段,竟然没有追上颜仙儿? 他就纳闷了,以他的脚力计算,颜仙儿应该早被他抛到身后才对,可为什么沿途不见她人?喊了几声,黑不隆冬的也没人应话。正费解之际,忽见一个人影从远处一划而过,谢宫宝瞬间心道:“好身法!”同时厉喊:“是谁!” …… …… 颜仙儿受了诛姬的挑衅,实是怒火填胸。 她借故逃开,躲在远处石后,等谢宫宝提步追她去得远了,忙又从石后闪出,悄悄的跟在诛姬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一明一暗走山穿林。颜仙儿一改柔态,脸色阴沉,每一步都带着杀气,眼看诛姬在河道边驻足,她拔出束在腰间的宝剑,抢步追上,从背后刺将上去。 她这一剑去势迅疾,并且不带半点声音。 信心十足,料想必能结果了贱人的性命。 哪料诛姬身形一晃,轻轻松松闪去左边。 诛姬也不恼,冲颜仙儿笑道:“跟我一路,你总算出手了。听人说,轩仙流的颜仙儿柔情似水、洁如云絮,好得不得了,我道女子无不竭尽效仿,男子更想一亲芳泽。呵呵,看来大家都错了,仙儿妹妹的温柔都是浮于表面的,给我一逼,就原形毕露了。” 颜仙儿冷道:“我是好是坏,不用你来评说!你对小宝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晚我若不杀你,你一准儿还会上山迷惑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宝身败名裂。” 诛姬似嘲非嘲的笑了几声:“杀人还找借口,我服你了。” “我懒得跟你废话,看剑!”颜仙儿挺剑又是一轮疾刺。 诛姬抛起手袖护住身子,只躲却不应招:“小宝能分善恶,能辨黑白,倒也洒脱,有几分白继文的脾性,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阴毒的妻……,啊不是,应该是‘姐姐’才对。我跟你不同,我是个重情义的人,既然你是小宝他‘姐’,我不跟你计较,也不会跟你交手,再会了,仙儿妹妹。”——说时,咯吱一笑,闪离颜仙儿的攻击范围,跳下河踏波而去。 颜仙儿只当她是妙音,有些姿色,是个盖世名妓。 可能有旁门左道的功法,但没料到身手如此之高。 眼看她踏波去远,哪肯罢休,顺着河道直追上去。 …… …… 颜、诛二人斗法之际,不远处飞来一个蒙面人。 他悄无声息的站在树巅上瞅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就在颜仙儿提步追赶诛姬的当口,这人从树上闪电落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欺到颜仙儿身边,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颜仙儿被掐,好比小鸡落入鹰爪,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涨红着脸连喊也喊不出一个字来。 诛姬发现不妙,跳上岸,问那蒙面人:“朋友,干嘛出手相助?” 那蒙面人不理她,死死盯着林子暗处。 林子里有人影一晃而出,却是谢宫宝。 颜仙儿和诛姬同时一愣,心境却各不相同。 尽管颜仙儿被掐着,喘不过气来,但仍然看得出她的激动之情。 而诛姬这头却是一阵心慌,颜仙儿被蒙面人所擒,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了,为今之计需要与蒙面人撇清关系。她倒是极有机智,怒喊:“放了仙儿妹妹!”突然右手一挥,使了一招《绵里针》,瞬间洒出五十根细小的针头朝那蒙面人射去。 那蒙面人冷哼一声,不躲不闪,在胸前划开一道八卦气墙。 只听“乒乒……”火星四溅,五十根针头全被气墙挡下。 诛姬愕道:“啊,混元真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二章 仇家 谢宫宝罢了罢手,走到诛姬身边:“不要轻举妄动,人我自己会救,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赶紧走,一会儿我师伯来了撞见你,不好解释。” 诛姬摇摇头不肯走:“我留下来帮你呗。” 值性命攸关之际,谢宫宝可不愿磨唧:“你到底走不走!”声音颇大,近乎于吼,把诛姬吓了一跳。诛姬没法,难做逗留,只得叹息而去。 待得诛姬走后,谢宫宝仔细打量,发现蒙面人身材偏胖,全身包裹很紧,只能看见两只眼睛。这双眼睛透着一股杀气和邪恶,好像有些似曾相识?——他怕误伤了颜仙儿,不敢冒然出手,问:“抓人不是你的目的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人?” 蒙面人笑道:“小子,你倒是快人快语,嗯,看来我是抓对人了。好吧,那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想我放人很容易,把《末法真经》交出来吧。” 原来是个觊觎真经的贼!谢宫宝在心里鄙视着。 世人以为白继文法力通神,乃出《末法真经》。 因此阴谋觊觎、癫狂追捧真经者不计其数。 谢宫宝授业于白继文,世人自然认为真经落入他手。可事实上,谢宫宝压根儿就没见过真经,更别提拥有了。眼下,蒙面人要求拿真经换人,谢宫宝如何拿得出来:“不管你信不信,你要的东西我没有。” 蒙面人哈哈大笑:“小子吔,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想这世间修仙之道莫非两种,一种修灵,一种修气,似气灵双修这等功法早已失传千年,我想《末法真经》必然有载,否则你的气灵双修之法又从何处修来。” …… …… 听着笑声,说话声,谢宫宝怔愣当场。 他瞬间想到五年前族中祠堂遇刺一事。 当年之事虽已久远,如今想来仍历历在目。 五年前的蒙面人为了打听五彩灵蛋伤害过他,由此改变了他的一生,谢宫宝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相隔五年,两个蒙面人无论身材、笑声、说话声都几乎一模一样。谢宫宝可以肯定眼前之人必是当年伤他之人,他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原来是你!五年前闯我宗族祠堂,伤我的那个人是你!” 蒙面人哈哈怪笑:“好眼力,居然让你看出来了。” 谢宫宝仇意瞬间飙到极点:“好个老贼!屠我烝鲜族的是不是你!” 蒙面人摇了摇头,笑道:“这么残忍的事,我可做不来。” 听他笑得阴邪无比,谢宫宝哪会信他,此时恨不能扑上去拼命。 可惜对方掐着颜仙儿的脖子,谢宫宝空有恨意,却不敢近身一搏。——这时,颜仙儿不要命的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拼足力气喊道:“屠杀我们族人的肯定是这老贼,小宝,你别管我了,杀了他!杀了他为娘报仇!” “落在我手上,还敢多嘴!” 蒙面人手上运劲,只听咔擦一声。 颜仙儿顿时口吐香舌,翻起白眼。 谢宫宝大惊失色:“万事好说,不要杀她!” 蒙面人眼睛一寒,伸手索要:“把真经交出来。” “好!我交我交!”谢宫宝急中生智,伸手入怀,暗暗撕下内衣卷成卷轴,然后拿出来高举在手:“《末法真经》在此,想要的话,就放人吧。”说着,走到黑衣人身前,伸手搭住颜仙儿的肩膀,然后将卷轴抛向半空。 那蒙面人大喜,当即腾上天去夺取卷轴。 谢宫宝则趁机揽住颜仙儿,撒开腿就跑。 那蒙面人拿到卷轴,展开无字,不由大怒:“臭小子敢耍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 …… 三人在崇山峻岭狂奔,踏走悬崖峭壁如履平地。 眼瞅着蒙面人追近,谢宫宝说道:“我缠住老贼,你快回山上请援。” 颜仙儿怔了一下,忍不住眼泪涌出:“我不走,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赶紧走!”谢宫宝不想跟她多费唇舌,拔剑掉头,飞扑而上。他以周身游走之气驭剑杀敌,那剑便像有了自主思想随意砍杀;而腾出来的双手也如双龙出海,招招进逼。这样的搏杀之技当真玄妙之极,就好像天神下凡,看得颜仙儿心中不禁一荡。 那蒙面人以一双肉掌接招,竟不落下风,修为也着实恐怖得很。 谢宫宝见颜仙儿发愣,喝喊: “你还磨蹭什么,快走!” “我……我……,你……。” 颜仙儿走也不行,不走也不行。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只见天上电闪雷鸣,坠下一剑。但看那剑尚未坠地,从不知名处忽然跃来一道倩影把住坠剑,那人与剑合一之后,遂又朝那蒙面人刺去。——此人一现,蒙面人受左右夹攻,招架不住立现败势。——颜仙儿看得真确,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师傅阮梦莹。她大喜如悲,急喊:“师傅,这老贼就是五年前屠杀我族人的凶手!” “那敢情好了,这仇为师帮你报!”阮梦莹道。 …… …… 颜仙儿心里又激动又激愤,也想挺剑上去帮忙。 这时,庞七不知从哪里蹦扎出来,嘿嘿笑道:“仙儿师妹,我也帮你报仇来了。” 颜仙儿“嗯”声点头,两人拔剑闯入战团。 那蒙面人双拳难敌人多,全力拍出一掌,后跃逃走。 谢宫宝四人仗剑追杀,庞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狐假虎威的喊杀喊打,把个满山的精怪吓得四处逃窜。这天原本就黑,加上蒙面人对轩仙流的地形极为熟悉,在山精猛兽窜逃掩护之下,就这么滑不溜秋的逃去无踪了。——谢宫宝、颜仙儿、阮梦莹追杀无果,都横起眼睛瞪着庞七,而庞七却浑然不觉,举着手中长剑一边挥舞摇晃一边有节奏的呐喊:“杀啊,杀啊……。” 阮梦莹气得两眼充血,恨不能削他一巴掌: “杀什么杀!人都让你喊没了!” 颜仙儿好不甘心,埋怨着道: “你……你跟他是一伙的么。” 庞七呵呵干笑,委屈的小声解释:“我是这么想的,先虚张声势,灭他威风,我想他急了肯定慌不择路乱跑一通,这要是跑错路了呢,我们才好杀他个措手不及,对不对?”——见阮梦莹不搭茬,领着颜仙儿先走一步了,遂又转过头来问谢宫宝:“你说对不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三章 盗经往事(上) 大好的报仇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谢宫宝甚觉可惜,没好气回他一句: “我知道,你跟这贼不是一伙的。” 庞七不懂他弦外之音,拍拍胸脯: “那是当然,我都不认识他。” 四人上山,一路再无言语。行到魔岭雪山,阮梦莹猛地转身朝谢宫宝和颜仙儿扫了一眼,脸色难看之极:“为师问你们,大晚上不好好歇息,无缘无故下山做什么?要不是在祭司观碰见庞七,我还不知道你们偷溜下山了,你们可知刚才有多凶险,我要不是及时赶到,你们俩可能就遭毒手了。” 谢宫宝和颜仙儿神经一紧,诧异的看向庞七。 谢宫宝心道:“敢情这小子在门外偷听啊?” “回个话,还要看他么?”阮梦莹道。 庞七呵呵一笑,胡说八道把话接来:“师叔,弟子不是给您说了吗,天刚撒黑的时候祭司观闯来一个妖孽,好像是只成精的大花猫,生得可漂亮了,会弹妖琴,宫宝师弟和仙儿师妹呢就追赶了,这一追可不就追下山了吗。” 谢宫宝听得好不气恼,这大花猫显然暗指诛姬。 看来,这小子果真伏在暗处偷听我们说话。 不过,好在他帮着隐瞒了,没有吐露实情。 “鬼扯!再敢说鬼话,就罚你面壁一月!”阮梦莹火里火气的训斥庞七,而后叹了口气,又跟谢宫宝道:“宫宝,你也别瞒我,今天祭司观开观,你受了冷落,心里有气想走了,仙儿呢准是不让你走,对不对?——哎,你也别怪你掌门师伯,他要堵悠悠众口,冷落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你师傅当年犯下弥天大罪,就算现在魂归宗庙,立宗开观,也不能大张旗鼓,免得别人说我们轩仙流没有法度。——宫宝,体谅体谅吧,你掌门师伯明天会派工匠过来,该修的咱慢慢修,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谢宫宝暗呼好险,回道:“仙儿姐刚才跟我说了道理,弟子也想通了。” 听谢宫宝胡扯掩饰,庞七噗声喷笑出来。笑过之后,察觉阮梦莹三人厉眼瞪来,他知道笑坏了,遂嬉皮笑脸又抓又捞:“有只毛毛虫钻我身上了,噗噗,噗噗,好痒好痒。” 阮梦莹三个懒得理他,提速上山去了。 …… …… 四人爬山好似鹰飞豹走,一人快过一人。 穿过魔岭雪山,不一会儿走到含星峰下。 猛见峰脚之下,云端之上的迎客亭中有人,走得近了一瞧,却是秋道仁、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四个。——阮梦莹领着谢宫宝三人迎步上前,秋道仁抚须笑道:“我们几个正打算下山支援,师妹没事就好了。” 王忠殊问:“连祭天剑诀也用上了,师妹这是遇上强敌了么?” 阮梦莹哼了一声:“哼,八成跟袭击过你的是同一个人。——掌门师兄,算上村庄凶案,这已经是第三回了,我估计这人短期之内还不会走,小妹觉得应该加大搜山力度;还有,为了安全其间,往后凡我弟子下山都需结伴,这山上也要多加几道结界才行。” “理应如此。” 秋道仁点点头,吩咐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三人:“我轩仙流贯天通地,咽喉要道岂容他人扼制,趁今晚这个契机,烦劳师弟三个带弟子去搜,若有发现,可使祭天剑诀做引,为兄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支援。——至于其他人,晚上受惊,早些回去歇息吧。哦,对了,宫宝师侄留下。” 姜在黔三人领命去了,庞七也让师傅带走。 阮梦莹师徒自然也是依言退下,缓步回观。 …… …… 此时,迎客亭只剩下谢宫宝和秋道仁两人。 他们以背相对,俯望云顶,放佛置气似的都不说话。 徐风拂过,万里浮云层叠似浪,在他们脚下滚滚起伏。片刻的寂静之后,秋道仁突然长叹一声,念道:“十年恍一梦,奉命盗真经;北冥存知己,琴箫点仙姻。天下风云起,鬼差勾妻魂;驾羽回轩仙,提剑杀一人。——这诗是你师傅入魔之时随口所述,诗词真假老道从来不辩,今晚可以跟你说说了。” 谢宫宝心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心虽不满,面子上还需恭敬守礼。 转身拜了拜:“弟子恭听圣训。” 秋道仁负手闭目,沉吟良久,叹道: “这首诗词老道不否认,你师傅的确奉我命令盗取真经,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老道派你师傅盗经乃事出有因。——哎,世人只知真经有羽化之妙,却没有人知道真经的真正出处。此经著于一千年前,集三家之功法,由我派犁阳祖师、龙涎寺怀度枯佛、还有南疆余任天三人合力编著而成。然而,三人著经,却发现经文脱离初衷,导人入魔,实为邪物,自此,便封存在了轩仙流。哪知,怀度枯佛执念太深,心有不甘,偷走真经,一边钻研一边修改,最后怀度枯佛圆寂,此经便下落不明。” 他一动不动杵着,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夜风拂过,他那须发飘荡,宛如金仙。 顿了顿语,继续说道: “直到八百年前,幡尸教突然兴起,才知《末法真经》已属他人。从此,幡尸教历代教主跻身先天之境,技压群雄,而他们行事也越发癫狂邪恶,为我正道所不齿。——所以,真经是我轩仙流之物,我派先祖无不翘首盼归,但都没能如愿;老道身为掌门,自然要有求取之心,当年你师傅行径洒脱,修为进展千古未有,赢万人仰慕,老道心想或许他能完成先祖遗愿,这才授命于他。” 谢宫宝心想,《末法真经》还有这段陈年往事? 好吧,就当为了先祖遗愿,师傅授命无可推脱。 但是,授命期间何以落得身败名裂? 难道秋道仁不应该为此事负上责任? 于是他不接话,只轻若无声的哼一声。 秋道仁听到他哼声有怨,拿余光瞄了一眼: “老道知道,你师傅入魔责任在我,是老道让他走了一条不归路。当年你师傅与屠隐相交、与方熙弱相恋,老道以为他是出于公心,万万没料到他竟然背着师门擅自与方熙弱成婚。——老道当时痛心疾首,后悔不已,在她们成婚不久,老道也没想过要舍弃他,而是好言相劝,怎奈你师傅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劝也劝不回,老道一怒之下,这才与幡尸教开打,这一战就一发不可收拾,打出来这样一个结果。” 说着,轻轻挥袖,隔空拨开云层。 但见云雾下,山坡之间全是坟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四章 盗经往事(下) 谢宫宝俯瞰坟冢,问:“这都是轩仙流弟子?” 秋道仁点点头:“没错,这里一百六十八座坟,其中一百五十七人死在当年混战,另外十一人是你师傅杀上轩仙流与老道拼命时亲手击毙,十一条性命啊,哪个不是他的师侄,他怎忍心下的杀手?宫宝你说,你师傅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 谢宫宝一时语塞说不出来。 他不想评判师傅功过,也不想评判。 秋道仁晃了晃手,苍老无力的笑道: “你不用回答我,老道也就随口一问。宫宝,你师傅落得如此下场,作为师兄当然有不可推却的责任,但归根结底也是你师傅自身原因造成。——看看这些坟吧,有为他死的,也有被他击毙的,老道每每望之,心里就有万般愧疚。所以,你此次上山,老道不是存心留难你,我若表现得太过欢迎,天下人会说我轩仙流姑息养奸,门下弟子怕是也会寒心,你能理解吗?” 尽管秋道仁说了这么多,仍然难消谢宫宝芥蒂之心。 毕竟他与白继文朝夕相处,亲见过白继文的下场。 不过,秋道仁的话有些道理,他愿意应和一声: “师伯统掌一门不易,弟子是理解的。” 秋道仁满意的笑了笑:“嗯,这就对了。老道已经安排好工匠,明日祭司观就可大兴土木了,该修什么,修成什么样,你都可以自己拿主意。——对了,你让你王师伯擒住,回山路上遭贼人袭击,那贼指明了索要《末法真经》,不知道这次贼人再现,是不是还与真经有关?” 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今晚遇袭一事。 谢宫宝端正姿态:“是的,老贼对真经觊觎极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秋道仁深深看了他一眼,瞳孔浮着一层复杂的色彩:“不择手段?《末法真经》果然邪得很,只闻其名,未睹其文,就能导人入魔。——当年你师傅盗取真经之后便是因经文邪毒、不肯交我,那时老道还不理解,现在想来,你师傅或许做的对,要是当年老道拿到真经,可能一世修为一朝入魔了。” 说回到盗经一事,谢宫宝不自禁的想起了方熙弱。 据方熙弱吐露,当年秋道仁骗她拿真经换取名分。 然而,秋道仁达到目的后,背信弃义杀了方熙弱。 照此看来,《末法真经》早让秋道仁收于囊中。 可是眼下,秋道仁说不曾拿到真经,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谢宫宝难以忍受秋道仁的弄虚作假,很想替师娘讨个公道:“掌门师伯没有拿到真经么?这就奇怪了,弟子在万骨蛊窟见过师娘,她说她早把真经交给您了,掌门师伯怎说没有拿到?” 秋道仁锁紧眉头想了想,道:“老道从不骗人,或许此事另有曲折?” 谢宫宝心里不快,嘴上却道:“弟子也希望这件事另有曲折。” 秋道仁温温和和一笑,慈祥着道:“《末法真经》由三位先贤编著,千年以前就封存在轩仙流,自当归属我轩仙流所有,既然你已是我门下弟子,就应该将真经交给老道,这么一来,贼人也就没法子豪取抢夺了。届时,老道慎重钻研,择人而授,也可光大门楣,造福苍生。” 什么意思,说了半天废话,难道就为了真经? 谢宫宝看不透秋道仁,忍不住就这样猜想了。 不管秋道仁是真心述露往事,还是另有目的,反正谢宫宝也没有真经,即使秋道仁另有所图,又有何惧。他也懒得多想了,索性摊了摊手:“掌门师伯想来误会了,弟子没有真经,可能正是因为真经邪毒吧,所以不得师傅传授。” 秋道仁目露疑光,继而笑道:“没有也好,你回去休息吧。” “弟子告退。”谢宫宝拜了拜,转身走了。 …… …… 颜仙儿跟师傅回观,随后被打发来了祭司观。 她把饭菜过锅,又添柴加火烧开洗澡水。 然后,一脸盼望的掌灯倚在门口等候。 过了一会儿,谢宫宝回来,奇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颜仙儿勾头藏羞,解释:“你怎么忘了,我们是夫妻,别人又不知道休……休书的事。师傅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让我以后就住在这里,方便服侍你。——你也别怕这怕那的,反正已经做了七年夫妻了,名份名节都给了你,也不怕别人说什么。再说,你现在刚刚开观,好些事还要我师傅周旋,你最好别惹她不高兴,等你这边稳定了,我会向师傅禀明休书的事。” 谢宫宝道:“我随口问的,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颜仙儿嘴角抹笑:“解释清楚最好,别是你误会我赖着不走。” 其实孤居大山,谢宫宝倒也希望有人作伴。 他有些习惯颜仙儿的不惊不扰、默默的服侍。进屋后,看见桌上饭菜,澡盆热水,心里不觉升起阵阵暖意。来到轩仙流,他只有颜仙儿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亲人,有她在身边,的确处处暖心。——天色很晚了,两人吃饭洗澡,便各自打坐歇息去了。 次日,工匠们早早就到了。 谢宫宝不图享乐,觉得没什么可修的。 他只想早些安置好师傅、师娘的灵位。 因师娘身份尴尬,她们夫妻的灵位不能入驻宗庙祠堂,故而只能按照阮梦莹投机取巧的法子吩咐工匠在宗庙祠堂加盖一间小楼,专门用来供奉师傅、师娘的灵位。——工匠们手脚麻利,只用了五天时间便起了一栋两层小楼。这小楼与宗庙祠堂相通相连,建筑格局也与宗庙一样,谢宫宝将师傅、师娘的灵位安置在此,也算是了了师傅的心愿。 诸事以毕,谢宫宝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虽然他稀里糊涂的立宗开观了,但祭司观只是形同虚设;表面上,他贵为一观之主,实际四间破屋,门下无人,极尽寒酸,不过博人一笑而已。——更何况,他心系族长聂小乔,压根儿就不愿待在轩仙流,故此以游历为名向众师伯请辞下山。 颜仙儿舍不得这夫唱妇随的暖心日子。 她有意随行,怎奈谢宫宝却不来相邀。 碍于性子,她不好央求,只能苦苦忍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五章 他乡遇仇 谢宫宝下山行至山脚,驾羽飞往幽都。 心想,不知道雍牧师兄探到消息没有? 扇羽飞过一阵,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极远处有一团黑云飘动,那云晃了晃便消失了,谢宫宝没有多想,催动真气加速飞行。——哪知经过黑云消失之处,突然有一颗巨石从下界飞击而来,谢宫宝身子微侧,巧妙避开。 他心知不妙,把身子悬停半空,眺望下界。 只见下面丛林起伏,有条水流湍急的溪谷。 那溪谷边有一座凉亭,亭子里面好像有人? 正俯望间,但听下面传来一阵响亮的人声: “此去幽都路远,何不下来品茗一杯?” 谢宫宝心道:“看来,真是冲我来的。” 心念之余,俯飞下去,展眼一望,只见亭子里面有一张茶桌,桌旁坐着一个青衣老者。这老者不束头发,发丝披肩散而不乱,眼睛有神,脸浮霸气,不像邪恶之人。——谢宫宝慢步走进亭中,冷声问道:“不知道仙长拦下晚辈,又何指教?” 那老者引手请坐:“先品茶后说话。” 谢宫宝依言坐下,端杯闻了一闻。 只觉清香扑鼻,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 虽无不妥,他仍不敢大意,只抿了一小口。 那青衣老者问:“可曾尝出熟悉的味道?” 谢宫宝不理解他的意图,摇了摇头,道:“晚辈不擅茶道,尝不出熟悉的味道来,只觉得这茶入口微苦,过喉甘甜,应该属于避暑凉茶吧。” 那青衣老者笑道:“没错,的确是避暑凉茶。为了迎你,老夫特意去了一趟月牙城寄灵仙堂摘取茶叶,然后又去了壁龙潭取来泡茶用水。五年无音讯,老夫以为你仍然能够品茶入味,看来我判断错了,你早就忘根忘祖,忘了屠隐嘱托。” 闻听此言,谢宫宝心头大震,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青衣老者以壁龙潭之水泡茶本就意有所指。 后又牵扯屠隐,岂不等同于是一种言语威胁! 要知道,当年屠隐叔侄和谢宫宝之间的事除了邹奇,世上无人知晓。如今,青衣老者一语点破当年往事,除了威胁,还能是什么?——谢宫宝什么都不怕,就怕屠娇娇的去向被人揭露,给她招来不必要的灾劫。——他倏地站起,厉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你究竟是谁!” 青衣老者清静如水,不为厉色所动。 他一面摆弄茶具,一面缓缓说道: “人说故人难忘,当年万里护送之恩,人家姑娘可都时刻记念在心,前些日子知道你还活着,她默默的陪你左右,你可知道?天乞帮凶案期间,她不留余力帮你揭发真凶,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也不能说你记不住,只能说你太傻,既然没看出来思弱就是娇娇。” 思弱就是娇娇?思弱就是娇娇……? 这句话不断重复的萦绕在谢宫宝的耳边。 对啊,思弱和娇娇的言行举止何其相似。 我怎么这么傻,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谢宫宝鼓大了眼珠看着青衣老者,他感觉这名老者的身份殊不简单,似乎与方思弱(屠娇娇)存在某种联系,否则当年之事他又怎能洞悉?想到这儿,心念一动,朝青衣老者细细打量,脱口说道:“莫非你是……!” 青衣老者笑道:“老夫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娇娇知道你九面玉狐侵体,不顾个人安危去龙涎寺盗取大日佛婴,结果事情败露被空寂老和尚扣留,如今她性命危急,你是不是应该往龙涎寺走一遭去,找老和尚要人呢?” “多谢上仙相告,晚辈这就去龙涎寺。” 听屠娇娇受困龙涎寺,谢宫宝心里莫名一急。 匆匆站起,做了一礼,改变行程往西面飞去。 …… …… 夜晚,乌云蔽月,时有电闪。 西行路上突然下起绵绵细雨。 谢宫宝高空俯望,只见层峦起伏之间有一处光亮颇明,他降落下去,却是个山涧小镇。这小镇极是怪异,人人都哭丧着脸,几乎家家挂白,街上阴风阵阵的,也少有人出门走动。——谢宫宝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客栈里面灯光昏暗,掌柜失神落魄的也不多话,收了银两便让店小二领他去客房歇息去了。 趁小二在前引路,谢宫宝就问了:“小兄弟,你们这里怎么怪怪的?” 店小二悚然一震,战战兢兢回道:“客官,知道怪怪的就行了,您别问,说多了只会吓着您,晚上您也别乱走乱逛,安安心心的住一晚,明天天一亮,小的建议您收拾东西赶紧离开,最好不要在这里多留片刻。” 见小二支支吾吾的,谢宫宝就更奇了:“你说给我听听,我不怕吓。” 店小二苦笑不答,把谢宫宝领进客房便退了下去。 谢宫宝一阵无趣,心想,这里怪与不怪与我何干,我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洗了把脸,饭也不吃,坐在床上打坐起来。眯眼入定,耳力暴涨,突然听到隔壁客房传来人声,说话的是一男一女。 “睡得正香,你干嘛拉我进你房间来?” “表妹,表哥想死你了,让我亲一下。” “亲什么亲!你别忘了,我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 “表哥都跟你解释三回了,你还要我怎么说?表哥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吗,我心想邹奇反正都承认了,你们母子要是继续留在轩仙流,这天长日久的难保不会说露嘴不是,所以表哥呢也是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全考虑,想偷偷把你们母子接回野拂碑林,这难道错了吗?——不管怎么说,聪儿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我疼他都来不及呢,怎会害他;再说,你回了野拂碑林,我们还不是天天可以乐呵。” “别狗嘴吐不出象牙,谁要跟你乐呵了!” “你以前骚-劲可大了,表哥还不知道吗。” “你别……别这样,我……我不想。” 听着这些yin秽词话语,谢宫宝猛地猝醒过来,心道:“白姑娘说去杀她表哥,原来却是私会来了。”——他很意外,在西域路上竟然遇上这么一对狗男女。隔壁-肉搏在即,谢宫宝很是气愤,他以为白骆衣经历一场人生惨变,脾性变好了;他以为白骆衣心里恋着邹奇,再也不会任性胡来。哪里知道,狗始终改不了吃屎,她还是风sao依旧,放荡不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六章 尸祸 谢宫宝替邹奇感到不值,这白骆衣简直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dang妇,他实在想不通邹奇为何这般护她?难道仅仅为了一纸完不成的婚书就要负责到底?——他越想越气,气极之下魂体暴出,穿墙过壁去了隔壁客房。 他要杀了这对无耻的狗男女,以泄心头之恨。 到了隔壁,看见马擒龙把白骆衣压倒在床上。 谢宫宝咬牙正要下杀手,只见白骆衣推开马擒龙: “表哥,你敢用强,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听这话伏有杀气,谢宫宝心想,她还真有杀意!也奇怪了,得知白骆衣有心杀贼,谢宫宝满腔的气愤立时消去大半,缩回墙内,只把脑袋悄伸出来紧紧盯着这对表兄妹。 端见得白骆衣话音刚落,马擒龙哈哈大笑起来:“表妹,别开玩笑了,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就当你本事大,你也舍不得杀我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会下得手呢;更何况我还是聪儿的爹呢,你杀了我,聪儿就没爹了。”——说时,又猴急似的把白骆衣按倒在床。 白骆衣脸上泛起一丝极厌之色,巧妙的闪身下床,笑问:“你还记得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呀,那我问你,是方思弱重要还是我重要?” 马擒龙干笑两声,沉默片刻,一本正经说道: “表妹,你不知道,这几年野拂碑林没什么建树,一直与《末法真经》无缘,而那巡天二使跟教主走的近,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一个学会了‘幽冥鬼眼’、一个学了‘离火荒天诀’,说到底巡天二使不过虚名而已,却处处压制我们,这也是我爹引以为恨之事。——这《末法真经》说起来也只是教主才有,不过据查,白继文遗留下来一份残卷,现在就在方泰吉手上,从七星坛内部传出来的消息,方泰吉日夜修练,早已通晓‘离火荒天诀’、‘黄泉寄语’、‘幽冥鬼眼’三大神技,实力早就超过巡天二使了。——所以,教主不肯授经,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方思弱身上了,只要我娶了方思弱,方泰吉自然就会把真经传我。” 白骆衣往桌旁一坐,风情万种托起下巴。 而后,轻轻的哼两声,像争宠似的冷笑: “说了半天,方思弱还是比我重要。” 马擒龙走过去从背后怀抱她,狡笑:“要说感情,当然是表妹重要了,否则我怎会冒险到轩仙流偷偷接你呢。方思弱不过一黄毛丫头,她哪里比得上表妹你有风情。哎,为了《末法真经》,也只能委屈你了,等娶了这丫头,学到真经之后,我就把她给休了,专心疼你。” 白骆衣暗暗咬牙,杀气暴涨,继而敛起杀机:“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方思弱天姿国色,我自认没她长得好看,你却跟我胡扯。好啊,就当你说的是真话,你想娶人家,也要人家看上你才行,依我看,你没戏。” 马擒龙眼角闪过一丝淫光,哈哈笑道:“这臭丫头眼高于顶,我可没指望她看上我。不过,她这次自寻死路招惹龙涎寺,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教主不肯出面营救,七星坛就算拼上老本也是束手无策的,所以方泰吉放出风来,谁能救出方思弱,谁就是他的女婿,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思弱敢不遵从么。” 白骆衣暗暗冷笑,没好气道:“你继续做白日梦吧,我回房去了。” 马擒龙拽住她,邪笑:“好戏还没开锣,你怎么说走就走。” 白骆衣扒开他手:“这两天我身体不好,过几天再说。” …… …… 待得白骆衣回房,谢宫宝也随之魂体回窍。 听了马擒龙的非分之想,他又好气又好笑。 可气的是,马擒龙色胆包天竟然打起方思弱的主意来,简直无耻之极;可笑的是,马擒龙压根就不知道当年界山的所有细节,他若真把方思弱娶过门,怕也是没命消受的。——事实上,谢宫宝认为这只是马擒龙一厢情愿而已,更是不自量力;饶是如此,他心里仍然难抑其怒,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着,心里有股酸味。 投宿客栈,遇上这般龌龊之事,实在扫兴的很。 心道:“既然遇上了,索性来个有仇报仇!” 此念一起,眼冒寒光,杀气随之油然而生。 正想冲去隔壁,突听窗外“吭”声巨啸。 这啸声惊天动地,震人耳膜,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啸声之外,更恐怖的还有一波波人嘶惨叫之声。 谢宫宝怔愣一下,忙推窗眺望,一时看呆。 原来对面房顶有人,这人耸立不动,但却像鬼喊一般怪啸不止。街上也诡异的很,深夜时分竟还有一百多人浪荡不散,细看却又令人震惊,这些人破门进户,逮人就咬,分明是群嗜血的恶鬼!——谢宫宝猜道:“是僵尸么?”提剑跃窗而出,身形闪动之间,只听唰唰唰响,顿将几十个僵尸砍去脑袋。 随后,他跃上屋顶,想杀那怪吼之人。 那知道此人身形一晃,往黑处逃去。 谢宫宝追进大山,因天黑没能追上。 捕杀无果,不由心道:“怎么一股妖气?奇怪,这究竟是人是鬼?” 念到鬼怪,猛然回头:“糟糕,只顾追了,镇里头还有不少僵尸!”催步返回小镇,还好僵尸都撤了,没有生出更大的乱子。——不过,镇上百姓死里逃生,都拥来街上,有的嚎嚎大哭,有的抹泪哽咽,有的相拥哀泣,场面生死悲情,着实让人叹惋。 哀哭一阵子,也不知是哪个连哭带叫: “大家快看,僵尸都被人砍了头了!” “准……准是太清宫的真人出手了!” “老天开眼,求了两天,真人总算出手了!” “大家都把银两准备好,天亮就去谢恩吧。” 百姓们纷朝西面跪倒,连连磕头,喜极泣哭。 …… …… 谢宫宝站在街尾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难过。 他不认识这些人,但此情此景触目惊心,难免生悲。 听人提到太清宫,他顿时恍然,原来这里是河西走廊。 太清宫盘踞河西,是陈幻山的修练道场,这些谢宫宝是知道的。 当日他初出茅庐在千香店与陈幻山有过邂逅,那天若不是他出手相救,陈幻山早死在方思弱之手;正因为此次邂逅,他觉察陈幻山虽披道衣,却少有德行,当不起得道高人的名头。——绕是如此,谢宫宝还是难以理解,陈幻山何以容忍僵尸为祸?要知道,僵尸之祸倘若蔓延,也必动摇太清宫的千年根基,即使陈幻山毫无慈悲之心,难道他就不怕祸端蔓延到自身吗? 谢宫宝感觉此事蹊跷,更是透着诡异。 出于好奇,他便想去太清宫探探究竟。 有此一念,忙顺着百姓磕头方向眺望,只见山影高处有灯,料想必是太清宫了,于是奔步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七章 太清宫 其时凌晨刚至,雨早停了。 借着月光,沿山道奔袭十余里,抬头看见悬崖峭壁之上修有一条石梯,这石梯既长又堵直通山顶,山顶灯光通明是个道观。——谢宫宝不做停留,顺着石阶快速登顶,在太清宫门口敲了几下门,屋内没人应声,也没人开门。 谢宫宝耳尖,听见门内有喘息声。 当下生疑,想也没想,跳墙而入。 这太清宫有二十余人看家护院,听到敲门声正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猛见有人跳进屋来,当场吓得鬼喊鬼叫,四散奔逃。——谢宫宝眼疾手快,逮住一人,喝问:“你们叫什么叫!跑什么跑!” 那人扭头愕看,拍拍胸口,死里逃生的泄了口气,冲众人喊话:“大家都别慌,来的是人,不是红毛尸王,也不是那娃儿!” 太清宫众弟子瞧清状况,哄然一笑,纷纷靠来。 与适才逃命相比,此时昂头轻蔑,极是傲慢。 他们把谢宫宝堵在院中,怒眉厉眼瞅着: “哪里来的大胆凡人,敢闯我仙宫!” “敢闯我仙宫,把他给我剁了!” “……!” 这一幅幅罗刹般的嘴脸,倘若换作常人,早被吓得双腿发软了。但谢宫宝岂是常人,别说是言语恐吓,就算刀剑相加百十人围攻又有何惧:“太清宫果然名不虚传!连轩仙流近天之地都不敢自称仙宫,你们太清宫真是好大的口气!都别嚷嚷,我来是找陈幻山的,不是来找茬的,你们谁去给我通报一声。” “放肆!” “大胆!” “我师傅名讳岂是你一个凡人可以直呼的!” “爷看你就是找死来的,敢在我仙宫撒野!” “……!” 太清宫弟子见谢宫宝直呼陈幻山名讳,哪能忍得,纷纷拔出兵刃招呼过来。——谢宫宝冷哼一声,将真气灌入八荒琴,揽月剑顿时开鞘飞出,在半空自行窜飞舞动,“乒乒乒……”把太清宫弟子手中兵刃全数砍断。 太清宫弟子兀自不服,失了兵器,又来拳脚。 …… …… 就在这时,大门“砰”的一声巨响。 不像敲门声,却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大门。 众人停下手脚,盯着大门,竖起耳朵聆听。 寂静中,听见门外有怪异粗狂的鼻息声。 听着鼻息声,太清宫众弟子适才嚣张顿即浮上惊恐,他们互相吻指吹气“嘘”,然后轻轻的缓步后退,放佛外面撞门的是个吃人的恶魔。——谢宫宝看他们如此害怕,只觉好笑,心道:“怪了,怎么一个个吓成这样?是僵尸么?太清宫不会连个僵尸都对付不了吧?” 心语未泯,又是一声“砰”响。 门被撞飞,闯进来一只大狗熊。 那狗熊张嘴狂吼,模样极是残暴。 太清宫弟子当场吓瘫两个,余人都闪去暗处。 谢宫宝艺高胆大,不等狗熊袭人,抢先踢出一脚。——那狗熊中招,在空中翻过一圈重重砸在墙上,只把院墙也砸翻了。奇怪的是,这狗熊中此一招,身形陡然缩小,嗷嗷惨叫奔门逃去。——谢宫宝追到门外,猛地想起骄皮娃娃来。 这骄皮娃娃不是就有一只能大能小的狗熊么? 难道这娃儿从万骨蛊窟逃走之后,来了这里? 若猜测无误,那今晚的事就不是一般的复杂了。 …… …… 谢宫宝一招退敌,震慑全场。 他杵在门外,月下孤影,就像个天神。 太清宫的弟子从暗处出来,如仰神一般看着谢宫宝,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楚谢宫宝是怎么出手打跑狗熊的。仅此一招,他们看出谢宫宝的厉害,再也不敢行猖狂傲慢之举,纷纷哈腰陪笑:“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刚才多有得罪,上仙莫怪啊,上仙快请,请到大堂里坐。” 谢宫宝对这些小人嘴脸向来没有好感。 何况修仙之人欺弱凌强,就更生厌了。 谢宫宝懒得答话,只问:“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僵尸和怪兽?” 太清宫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都勾头叹息起来。 他们有心寻求庇佑,也不隐瞒,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原来,僵尸和狗熊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凶煞之物乃是一只红毛尸王和一个周岁娃儿。——那娃儿是六天前出现的,他欺上门来,抓人就走,此后每晚都来,这六天足足抓去二十二人,连陈幻山也被他捉了。——至于红毛尸王是三天前出现的,这尸王倒不来袭击太清宫,只祸害镇中百姓,三天下来咬死了一百多人,故而才酿成尸祸。 谢宫宝听罢心想,看来那娃儿果然是骄皮娃娃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幻山自称真人,居然也让骄皮娃娃捉去。以前真是高估他了,现在看来,他怕是连太阴真气还没修满吧,否则遭遇骄皮娃娃,纵使扭打不过,逃总归是逃得掉的。 等太清宫弟子说完,谢宫宝稍作沉吟,又问:“既然来了凶煞之物,你们为什么不向外求援?这里距离龙涎寺只有两千里,以你们的脚力日夜兼程去龙涎寺求援也不过两天而已,为什么迟迟不动?” 有人回道:“妖魔作乱,自然是要求救的,前天就派人去了。” 谢宫宝道:“前天才去求援,这反应也太慢了。你们有谁可以带我找到那娃儿?” 太清宫弟子面面相觑,有人抢道:“上仙是要去救我师傅么?” 谢宫宝可没想过要救陈幻山,他修为虽高,脾性却跟常人一样,再说他又不是大慈大悲的和尚,救人对他来说全凭一己喜好,喜欢的人他便是付出性命也是要救的,不喜欢的人又何必多管闲事。——所以,撞上百姓遇难出手救援那是大义,像陈幻山这般令人生厌的,他没有兴趣援手。 不过,骄皮娃娃是因为他才从万骨蛊窟逃出来的。 他必须要为此事负责,逮住骄皮娃娃,除去一害: “我只想捉那娃儿,捉到了,陈幻山自然获救。” “太好了!那娃儿就在十里坡,我带上仙去。” “不不不!大家伙儿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什么力量大,我看你害怕留在仙宫吧。” “……。” 太清宫众弟子大喜,开门纷出,带路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八章 两煞相斗 一行二十来人沿着泥巴小道翻进大山,走了约莫四十来里穿进溪道,这溪道两旁是陡峭的山坡陡崖,丛林密布,极其阴森。——尽管人多势众,听着溪边吹进来的飒飒风声,太清宫一干人等也不由惊得全身发抖,牙齿打颤;他们把谢宫宝领到一处山洞,便蹬在暗处躲了起来。 谢宫宝看他们畏洞似虎的样子,连鄙视都觉得多余了。 只觉太清宫千年道行,尽出些欺世盗名的跳梁小丑。 既都是小丑,他也懒得管这么多,径直钻进洞去。 洞里飘着一股血腥味,洞道很窄,可容两人并行。 走到深处,有灯光透出,血腥味道也越发浓烈。 突然,洞壁向两边分展,眼前一阔,却是来到了洞厅。——这儿有床有桌,还有一堆残肢血肉,地上布满血迹;远处还有几人套着狗链子萎缩在角落里,从装束上看,当是太清宫弟子无疑,只不过却是不见陈幻山;除此之外,骄皮娃娃搂着小狗熊躺在石床上睡觉。 谢宫宝想趁骄皮娃娃不备,来个出其不意擒住他。 正要上前,忽见有人从岩壁偷偷摸摸跳将下来。 那人看见谢宫宝,很是意外的怔愣一下。 谢宫宝也傻了眼,原来这人竟是陈幻山。 两人目光短交,陈幻山脸色大急,冲谢宫宝“嘘”了一声,拉着他往乱石堆里一躲。——谢宫宝不明其意,话语哽喉想问,陈幻山又吻指嘘声,手指了指岩壁上头的一个隐秘-洞口。——谢宫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诧异间,只听“吭……”壁上洞口传来几声阴森鬼叫。 骄皮娃娃被吵醒了,耳冒青烟,在床上暴跳如雷。 他光着身子跳啊跳的像个小肉球,样子极是可爱。 不过,忽又捏起拳头龇牙尖叫:“啊——!” 这叫声刺耳,显然是对扰者的愤怒回应。 …… …… 就在这时,壁上洞口窜出一具腐尸。 这腐尸一现,谢宫宝神经随之一紧。 原来这腐尸和他在万骨蛊窟遭遇的红毛尸王一模一样,都是须发皆红,獠牙外翻,身披金甲,手持偃月大刀;而且吞吐黑烟,掌握着黑渊之力。——谢宫宝不禁心想,不对啊,红毛尸王不可能逃得出万骨蛊窟?难道别处还有这等怪物? 骄皮娃娃和红毛尸王各瞪厉眼,双方戾气悍重。 寂静片刻之后,红毛尸王突然举刀砍来。 “嘭”声把厚厚的石床砍为两断。 而骄皮娃娃也不弱,别看他只有1岁大小,却有千年道行,在红毛尸王举刀砍来的一瞬间,他凭着轻盈灵动的速度早早闪开。而后,稳住身形强势回击,捏着小拳头“呼”声喷出一嘴的火焰。——红毛尸王横刀在前企图挡火,然而那刀却在炙热的火焰下瞬间化为一滩铁水。 骄皮娃娃的火源源不熄,似乎占着优势。 在火攻之下,红毛尸王的躯体开始熔化。 不过它身体虽化,自身黑烟却又及修复。 这黑烟乃黑渊之力,有此力附体,它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 …… 谢宫宝和陈幻山躲在石后偷偷观战。 虽远离打斗,仍让热浪烘得难受之极。 陈幻山顾不得热,愤恨的盯着骄皮娃娃。他脸上肌肉抽搐,放佛受到过极大的屈辱。只见他以拳击石,一字一恨说道:“最好狗咬狗,两败俱伤!” 谢宫宝听他语调怪异,扭头瞅了瞅,见他脖子上拴着狗链,一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陈幻山如梦惊醒,老脸一红,扯下狗链丢掉,而后遮羞般的引开谢宫宝的注意力:“妖魔乱我河西地界,为祸一方,想不到竟然惊动了谢老弟。其实也不过两个小妖小魔而已,老哥是可以应付的。” 听他自我吹捧,谢宫宝心道:“你倒是挺会吹。” 瞄向丢在远处的狗链子,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说真人让那娃儿捉了,能逃脱确也厉害。” 陈幻山脸色又僵又红,尴尬之极,转而解释:“捉?这话从何说起啊?没错,这娃儿刀枪不入,以我的修为确实难以伤他,但他想要伤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老哥呢只是诈败,目的是想救我门下弟子。——哎,可惜事不愿为,老道从秘道本来救走十人,哪晓得这秘道另一头竟是红毛尸王的巢穴,我那十个弟子刚出狼窝又进虎穴,活生生的被红毛尸王杀了。” 他这么自圆其说,不知道内情的,还真要信他了。 不过,虽是胡扯,倒也说明了这里形式复杂。 谢宫宝也不点破,顺他话茬说道:“所以,你就将计就计把尸王引来。” 陈幻山有些洋洋得意,摸须轻轻打哈:“没错,让他们狗咬狗岂不是好。” 谢宫宝抿嘴轻笑,不再说话了,转头看向打斗场。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场上形式慢慢逆转。 …… …… 那红毛尸王什么吗?” 骄皮娃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而后,憋起小嘴巴嚎嚎大哭起来。 哭过几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狗链子。 他把狗链套在自己脖上,然后泪眼汪汪的瞅着谢宫宝,指着远处的小狗熊嗷嗷的说话。放佛在说:“求你不要送我回万骨蛊窟,我以后会跟它一样乖乖的,好不好?”——谢宫宝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从其举止判断,当是屈服了吧。既知他已屈服,谢宫宝也不再顾忌,将他揽上肩头,走出洞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九十九章 拘尸反噬 陈幻山率门下众弟子在山洞外头候着。 听到洞里没有声息,一个个紧张不已。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有人出来了!” 大家往后疾退,瞪大眼珠子瞧着洞口。 看见出来的是谢宫宝,这才松下神经。 这时,又有人惊呼:“哎呀,那……那娃儿!” 其实,大家都看得清楚,谢宫宝肩头骑的正是那喷火的娃儿;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仰神一般痴痴的看着。——陈幻山瞧见骄皮娃娃脖上狗链,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神泛起一阵屈辱,一阵羡慕。不过,当着门下弟子,他不能丢了颜面,继而哈哈大笑:“谢老弟,你我二人合力,没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言下之意,降服骄皮娃娃他也是有功劳滴。 众弟子听罢,半信半疑,张大嘴望着师傅。 谢宫宝知道他话里意图,越发觉得讨厌。 但见他年纪大把还没脸没皮,又觉好笑: “不说了,真人保重,我这就告辞了。” 陈幻山有心攀附,上前拦了拦:“谢老弟奔赴轩仙流开宗立观,此事已传得天下尽知,老哥还没来及恭贺老弟呢,你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既然来了,该到小观饮酒畅谈,让老哥我稍尽地主之谊?” 谢宫宝提醒:“尸王死了,还有僵尸,我劝真人不要掉以轻心。” 提醒以毕,驾起羽衣,冲天飞起。本想就此启程赶往龙涎寺,但转念之间想到马擒龙,遂又调转回头,携着满身杀气飞回小镇。 …… …… 其时,天色将亮,谢宫宝从窗口钻回客房。 他刚进屋,便听到马擒龙在隔壁大发雷霆: “你说什么!红毛尸王让人给宰了!” “是的,属下几个刚只打个盹,尸王就不见了,刚刚找到的时候,发现已经化成尸灰。少主,属下猜会不会是龙涎寺的老秃驴已经到了?这……这尸王死得也太蹊跷了,除了混元上仙,谁杀得了呢?” “真是老秃驴吗,来得也太快了?” “少主,那你的计划……?” “没用的东西!还有脸给我提计划!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不能让尸王显露人前,我要拿它迷惑老秃驴,拖他们三天,好让我去龙涎寺救人,你们倒好,把它给我弄没了!——你们几个打乱我的计划,真是该杀了!” “少主恕罪。” “慌什么,计划泡汤我还要用人哩,现在不是罚你们的时候。既然拖不住老秃驴,索性不去费这个脑子了,天快亮了,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我们这就启程去龙涎寺。” “是。” 说话声泯,接着便是嗖嗖跳窗之声。 …… …… 谢宫宝听这几段,始知尸祸之真相。 原来,红毛尸王是马擒龙驱使来的。 这马擒龙为了引来枯佛,削弱龙涎寺的势力,故意驱使红毛尸王祸害百姓,可谓阴狠毒辣之极。——谢宫宝向来爱恨憎明,当年烝鲜族被人屠灭,他至今疼感未失,如今又遇屠杀百姓一事,于义于私他都极为愤慨。 愤恨之际,推开窗叶,跳下去跟在马擒龙身后。 等到出了小镇,穿进山道,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马擒龙一伙共有八人,除了白骆衣,其余都是男子。她们诡异的抬着一具棺材,奔步小心,很是谨慎。——谢宫宝心道:“连棺材都给自己预备好了,你不死谁死。” 在他咬牙之际,骄皮娃娃感应到杀气,唰一声去了。 谢宫宝咦了一声,喃喃道:“你倒是比我还急,好吧,姓马的作恶多端,是应该放把火挫骨扬灰。”有骄皮娃娃代劳,这下更合心意,跳上树梢居高临下看着。 但见骄皮娃娃窜到棺材盖上嘻嘻傻笑。 而后,伸缩舌头,拿小鸡冲人撒尿。 马擒龙八个先是一慌,见左右无人,这才指着骄皮娃娃哈哈大笑起来。马擒龙喝止:“笑什么笑!荒郊野外哪来的娃儿,你们刚刚有谁看见他是怎么来的?没有人看清楚么,这娃儿可疑的很,把他给我捉住了!” 众人闻言,纷纷止笑,上前来捉。 骄皮娃娃吐了吐舌头,唰的消失。 众人一愕,紧接着抱头惨叫起来。 原来,骄皮娃娃跳到他们头上,把他们的头发各扯了一把。 马擒龙大怒:“这娃儿果然不简单!不用留手,给我杀了!” 与骄皮娃娃初会,知其厉害,八个人都不敢怠慢,拔出兵器一通乱砍。而骄皮娃娃这头像是玩闹一般,一面躲闪,一面嬉笑,全没把马擒龙等人放在眼里。——马擒龙花招用尽,没能拿住,已是怒不可歇,捉不住就骂咧开来。——这时,骄皮娃娃想是腻了,纵上半空,张嘴喷起了烈火。 “快闪!”马擒龙震惊大喊。 惊喊之余,携着白骆衣暴退数丈。 可惜他喊迟了,大火喷来,立有四人着火。——要知道,这火不是凡火,乃是具有大日佛婴灵力的纯阳紫火。那四人身披火焰,不管怎么扑也扑不灭,片刻化为灰烬。——余下四人见状,吓得脸如死灰。 生死瞬间,马擒龙掀开棺材盖子。 然后手指结了一个印,念动真言。 那棺材晃动,从里面蹦出一只红毛尸王。 …… …… 谢宫宝耸在远处树梢,静静的盯着打斗。 此时,看见马擒龙唤醒尸王,不禁一愣: “该死的,他竟然还有一具?” 转念一想,出现两具尸王当也合理。 他猜,马擒龙原定计划必定设计周详,先用一具尸王引来枯佛,削弱龙涎寺的实力;然后,再驱使另外一具尸王奔赴西域,大闹龙涎寺。这计划唯有这样设定,马擒龙才有机会趁乱救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时,红毛尸王与骄皮娃娃交上手。 骄皮娃娃知晓它的厉害,不敢应招。 于是一面躲闪,一面怪叫,像在向谢宫宝请援。 谢宫宝没有立即出手,而是紧紧的盯着白骆衣。 因为他发现白骆衣脸色怪异,他想看看究竟?——端见得白骆衣偷偷的打开水壶盖子,往里面滴了两滴血,然后把水壶递给马擒龙,笑道:“表哥,有尸王在,量那娃儿也不是对手,你喝点水压压惊吧。” 马擒龙不疑有他,嗯了一声,接过水壶就喝。 然而,就在茶水过喉之后,场上情形大变。 那红毛尸王突然失控,朝马擒龙劈刀砍来。 “啊!怎……怎么回事!”马擒龙想不到有此一变,慌乱之下举手格挡,刀光闪过,右手被尸王砍为两断。——那尸王闻血兴奋,张嘴咬中马擒龙的脖子,狂吸鲜血。——他那两个手下营救不及,当场吓瘫在地。——马擒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是这种下场,垂死挣扎之际,手指地上水壶,恨恨的看着白骆衣:“这水……水有问题。” 白骆衣阴沉着脸,虐然一笑:“野拂碑林的拘尸之术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沾荤腥,施术者一旦沾了荤腥,必遭反噬,我记得以前就劝过你不要用这种邪术,是你自己不听,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马擒龙气息渐断,使劲问:“为什么?为什么?” 白骆衣一字一咬说道:“你害我一生,该有此报!” “贱人,你也不会有……有好下场的。”马擒龙一边凄笑一边吐血,身子一挺,两眼翻白没了气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章 恩义之举 马擒龙一死,他那手下修为不高,立时死绝。 场面血腥如斯,骄皮娃娃却在一旁拍手大笑。 白骆衣倒是脸无惧色,闭着眼睛一心求死。 眼看红毛尸王逞凶愈烈,谢宫宝从树上跳下,脚步一疾将白骆衣劫到远处。而后,欺到骄皮娃娃身后:“小不点,玩够了,该出手了!”——骄皮娃娃理会他意,朝红毛尸王张嘴喷火;谢宫宝则驾起羽衣扇动翅膀,来个风助火势。——他们俩有过一次诛杀尸王的合作,此次携手自然毫无悬念。 杀了尸王,谢宫宝扛着骄皮娃娃便走。 他对白骆衣始终不存好感,若非看在邹奇面上,适才断不会出手相救。故而,救是救了,却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于是一边走一边道:“该杀的人已经杀了,还不回去。” 白骆衣哀哀自语:“回?回哪里?” 她犯错一次,误己一生,哪还有归处。 痴望着谢宫宝的背影,脑海浮现一人。 她想啊想,嘴角一甜:“奇哥。” …… …… 远处悬崖峭壁之上站着一个老和尚。 这和尚不是别个,正是龙涎寺空明。 从骄皮娃娃捣蛋开始,他就站在那儿了,一直瞅着下面发生的一切。——遥见谢宫宝缓步走远,他也从崖顶跃下,顺着山道追了上去。老远处,他一边飘步一边打哈:“谢仙侄斩妖除魔,功德无量啊。” 谢宫宝顿步回头,先是一愕。 随后脸上一喜,忙行上佛礼: “原来是空明大师。” 空明走近了,朝骄皮娃娃看了一眼。 而后,打起佛手,慈眉善目笑道: “仙侄要去鄙寺,老僧正好引路。” 谢宫宝问:“大师怎么知道我要去贵寺?” “河西走廊是连接中州和西域的要塞,仙侄到了这儿还往西走,除了要去鄙寺,你还能去哪儿呢。好了,荒蛮之地不是说话地方,不如我们回寺再说,老僧先行引路了。”空明脚化金光,升起金莲法座去到半空。 谢宫宝也急忙驾羽直追上天:“既是引路,大师可别飞快了。” …… …… 龙涎寺自古是仙魔必争之地。 寺有佛婴镇印,乃西域极乐。 谢宫宝和空明借天路飞行半日,午时抵达。 两人着地,眼前是潭湖水,前面云雾缭绕,有金光闪烁。 二人渡湖,冲开云雾,眼前一阔,好一座仙山。——端见得这山像极了一尊背靠山体盘膝坐地的巨佛,高约千丈,其上草绿树荫,翠水呈秀。在山顶佛头之上还有彩烟飞霞,白鹤盘顶;从后山极高处又有两道瀑布飞流直下,那瀑布顺着双肩流向结印之手,形成一个天然的掌心之湖。 空明把谢宫宝交给山下的接引僧人。 而后,接引僧领着谢宫宝来到山腰。 山腰林深,隐有楼阁,无比宁静。 接引僧把谢宫宝安置在偏殿,便悄然退去。一会儿有人上茶,待得茶过半盏,殿外传来几声梵音慈笑:“谢仙侄光临鄙寺,老衲来迟,莫怪。” 谢宫宝投目门外,见是三佛齐到,忙起身作迎: “是晚辈搅了佛门清净,要怪也该怪我。” 跟他说话的是方丈大师空寂,自出世以来,三佛已见其二,唯独还没见过空寂,此时相见不免多看了一眼。——然而他目光急触,竟是呆了,眼前空寂岂止是僧,简直就是一尊真佛。端看他眉须如瀑,目衔慈悲,耳坠于肩,不坠凡人之相。 四人照面,空寂引手请座:“仙侄请坐。” 待得坐定,空寂和空相都把眼盯向骄皮娃娃。 空寂这头也冲骄皮娃娃微扫一眼,轻声轻语笑道:“谢仙侄这次来的目的,老衲三个尽知。鄙寺恪守佛理,向以苍生为念,即便是魔,也愿度他向善,不到万不已绝不会乱造杀孽,所以就算仙侄不来,鄙寺也不会为难方女施主的。” 此行目的竟被一语道破,谢宫宝愕道:“你们知道我是为了……?好吧,既然三位大师知道晚辈的来意,那么我就直言不讳了,方姑娘擅闯贵寺盗窃佛婴,是受我指使的,我这次来就是要投案自首,倘若要罚,罚我一人即可,请方丈大师网开一面放她走吧。” 听了他话,空寂、空明、空相相顾发笑。 空相笑问:“真的是这样吗?” 谢宫宝一心揽罪:“当然。” 空寂口念佛号,柔道:“阿弥陀佛,谢仙侄不愧是白贤弟的高徒,连交友识人都一样不拘不束,老衲有生之年还能从你身上看见白贤弟的风采,很是高兴。——不过,就算你无拘无束,也不必揽罪上身,方女施主偷窃佛婴纯属恩义之举,老衲不会加罪于她的。其实,方女施主行窃失败,老衲没想过罚她,更没想过关她,是她自己万念俱灰不肯就走,她一直苦苦哀求,说要用她的命换你一命。” 听到这些话,谢宫宝心里一阵难受。 少时记忆浮上心来,又有一丝甜意。 回品空寂的话,他神经一紧,说道:“难怪你们知道晚辈会来,原来她把什么都跟你们说了,她可真傻,这些事怎么可以随便对人说,她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看来她没打算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啊。” 空寂三人面面相望,又各自发笑。 空寂笑道:“方女施主可不傻,揭晓秘密正是她的一番诚意,也是对老衲三人的道德裹挟,她知道老衲三个听了她的秘事,一定会给出有利的态度。她很聪明,对谢仙侄也是有情有义,我观她举心动念无不是善,就答应她了。” 谢宫宝听得情形激动,手紧紧的捏着椅把:“我不要她以命换命,我想见她。” 空明和空相抚须哈笑,空明说道:“方女施主两天前就下山去了。” 谢宫宝大喜:“当真?” 空明道:“方女施主有心为善,鄙寺岂敢强留。” 进寺以来,谢宫宝一直如云压顶,此时听说方思弱离开,他的心情立时变得爽朗起来。——心想,龙涎寺不愧为天下首善,以方思弱的身份和行径,换做别处断无可能就此了了。想到这儿,谢宫宝不由干笑:“三位大师慧眼独具,肯以心辨善,不以门派之别度人,晚辈到贵寺讨饶,好像有些多此一举了。” 空寂道:“不不,谢仙侄妖狐侵体,病入膏盲,来鄙寺是对的。老衲三个与令师交情匪浅,就算方女施主没来鄙寺求救,老衲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谢宫宝心里噗通一跳,问:“大师肯拿大日佛婴救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零一章 续命之法 空寂、空明、空相哈哈大笑。 空寂道:“区区一个妖狐何须动用大日佛婴,鄙寺有《大千咒》三百篇,习者化大千,塑金身,乃不灭之法,仙侄若肯依此修练,大成之日修得金身,肉身成圣,妖狐之灾自然化解。” “大师宽慰我的吧?”谢宫宝苦笑道。 据他所知,《大千咒》只是一门奇术。 在应敌之时,抑或遭遇极难,施展此术可保肉身不灭,但这仅仅只是应敌之术而已。要知道,金身乃真气催化而成,也就是说肉身点金极耗真气,通常施术者能维持一分钟就已经是极限了。——谢宫宝不明白,塑化金身只有一分钟的极限,这和“修得金身”四字显然不符,又如何化解妖狐之灾? 空寂轻笑道:“仙侄不识我佛法精妙,不相信也不为怪。世人对《大千咒》多有谬解,认为此咒不过一术而已,仙侄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吧。——其实不然,《大千咒》是有小成和大成之分的,小成习术,大成习法。术只是一时的应敌之法,只记技巧,无需大修,修满可以脱困避灾;而法则是固本之道,不是技巧,而是异种功法,修满可换得金身永驻。” 听完了这段话,谢宫宝很是震惊。 这金身不死不灭,当真能够修得? 他惊讶的看着空寂、空明、空相:“难道三位已经修得金身了?” 空寂摇头苦笑,始终轻声细语:“仙侄有所不知,《大千咒》的大成之法需要修满先天罡气方能习练,所以自古圣僧无数,除了一千年前的怀度枯佛,余人皆无功果,而老衲三人资质愚钝,自然也只懂术,而未通其法。——不过,在老衲看来,求法之道其实还有一途,只要老衲三人散功助你,搏个金身倒也不难;只是让老衲担心的是,散功枯灭之后,这满寺僧众又该托付于谁?所以,老衲希望仙侄皈依我寺,只有这样,老衲三个才没有后顾之忧。” 三佛以命相助,散功求法! 慈悲之心,着实令人感动。 谢宫宝晃了晃头:“不不,大师好意晚辈心领了。” 空寂、空明、空相互相点头,目光传意,似乎决定着什么?接着,空寂笑道:“老衲知道,仙侄情缘未了,是不肯出家的。这样好了,若仙侄愿意担起护寺之责,做个俗家弟子也未尝不可。——至于轩仙流秋掌门,只要仙侄性命无虑,他要问罪,老衲愿一力承担。” 谢宫宝正色道:“不可,万万不可。我乱命一条,不值得三位舍命相救。” 空寂大笑:“哈哈……,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仙侄,生来是苦,死去是乐,老衲三人散功枯灭,既是为了救你,也是为己求法,何况仙侄若能修得金身,对老衲三人来说未尝不是功果。” 谢宫宝少时曾受屠隐舍命相救,至今仍苦苦念恩。 正因如此,他不愿旧事重演,再次墓祭他人恩惠。 待得空寂说完,他起身离座,行了一礼:“这佛法教人去死,我不学还能活个一年半载,这要学会了说不得也会像三位大师一样求个‘寂灭为乐’,要真是这样,那我还是不学的好。不管怎么说,承蒙三位施恩,还是要说声谢谢的。——三位,既然方姑娘已经下山,我也不敢多留讨饶,这就告辞。” 空寂、空明、空相你看我我看你,各发一叹。 空相劝道:“仙侄,机不可失啊。” 谢宫宝暗叹口气,轻笑:“可能我与佛无缘吧。” 空相道:“既如此,那让老僧送你一程。” …… …… 辞别空寂、空明,两人迈步出门。 一到殿外,满目翠绿,精神为之一爽。下山路上遇到许多僧人,都是远远避开,朝空相合十低首,执礼甚恭。——走到山脚,驻足湖边,谢宫宝请空相留步,空相并没有转身回山,而是看了看他肩上的骄皮娃娃愣了愣神,接着手指湖面,说道:“一千年前九幽门开,妖狐乱世,天降佛婴,始成此湖,仙侄可理会老僧话意?” 谢宫宝心如明镜,即使没有言语点拨,他也明白。 三佛情愿舍命,也不拿大日佛婴救他的性命。 可想而知,这当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难言之隐。 在没来龙涎寺之前,谢宫宝还曾幻想找个机会潜进舍利塔,偷借大日佛婴;此次西行,让三佛的舍身义举所动,投桃报李,他不得不打消佛婴之念。——沉吟半晌,谢宫宝大大方方笑道:“晚辈明白,大日佛婴关系天下安危,从此以后晚辈绝不打它主意。” 空相点了点头,看了骄皮娃娃一眼,又道: “仙侄想活过阴阳轮回,或许还有一法。” “还有法子么?”谢宫宝断了佛婴的念头,其实已经报了必死之心。他自知活不长了,悲哀之余,反而有解脱之感,至少剩下的日子随心随性,不用再为续命奔波。此刻听到还有一法,心里也就没了多少激情。 空相卖起关子,笑道:“令师习练《末法真经》已有二十年,此时八成也快功德圆满了,以他的修为岂会没有法子救你。——近日听说仙侄深通气灵双修之法,嗯,这可能就是令师教你的自救方法了。老僧心想,或许是阴阳轮回之期将近,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督促你修练自救,万般无奈,他才放你出山另寻他法的吧。” “不打紧,晚辈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谢宫宝道。 空相呵呵轻笑,又看了一眼骄皮娃娃,说道: “现在气灵双修配上这娃儿,你就能活命。” 谢宫宝大奇,诧异的看着骄皮娃娃,见他光着屁股搂着自己的脖子睡着,不由忍俊不禁笑了一声:“大师,您不是开玩笑吧?这小不点可以对付九面玉狐?我实在不敢相信。” 空相望向山顶舍利塔,稍稍怔了一下,正色道:“他对付不了九面玉狐,但他可以帮你修练。这娃儿其实算得上半个仙胎,一千年前大日佛婴降世,他在娘胎里吸去不少纯阳之气,故才有了这般能力。所以这娃儿天生凶残,吃人心肺为生,这心肺乃气灵之本,吃了大助修为,仙侄既然收伏他了,只要好好利用,保命当也不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零二章 小光 听着这话,谢宫宝神经绷紧:“大师,您的意思是说……!” 空相罢了罢手:“别急,老僧还没说到正题呢。先前邀你修练《大千咒》,是因为此咒可以修得金身,如果你肉身成圣,九面玉狐便不能夺体出世;既然你不肯修练,那么现在唯一可以救你的就只有你烝鲜族的《镜月回光术》了,此术可孕育仙胎,只要仙胎铸成,便可与九面玉狐一较高下了,吞噬歼灭也未可知。——呵呵,仙侄是懂气灵双修的,《镜月回光术》自然可以修练,只是这术修练极难,而且现在距离阴阳轮回越来越近,你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这娃儿吃人心肺,正好助你固本培元。” 说完,认真的盯着谢宫宝,像在察言观色。 谢宫宝稍作沉吟,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大师苦行四方,度人危难,这是世人皆知的,这会儿怎么在古刹之外教我杀人呢?大师,这可不像您?其实,晚辈对大师敬仰的很,有话您大可以明说,不用虚言套话。” 空相抚须哈笑,豪放却又不失慈悲之象: “我见你带着娃儿,便想探探究竟。” “大师放心,晚辈不会随便杀人。” “那就好,那就好。” …… …… 叙话已毕,谢宫宝跟空相作别,渡湖去了。 离开龙涎寺之后,心情低落,兜步缓行。 他埋思很深,步子完全脱离思绪。一路上,他有种临死回望的感觉,拼命的追忆着往事。——小时候孤苦伶仃,能记起来的开心之事无非是颜仙儿的照顾,族长的呵护,还有自己对屠娇娇的护送之情。而这些所谓开心的事都与磨难密不可分,现在回想,也只是泪洒衣襟,酸楚不已。 不知道回想了多久,回拢意识,他忍不住自嘲:“干嘛想这么多?我还怕死不成!说到死,五年前我就该死了,多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足吗。” 确实,为续命奔波,劳心劳肺,真不如死的好。 眼下挥刀断念,不再求活,反有涅槃重生之感。 谢宫宝看开了,发现自己的心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阔达。 思绪间,不知不觉翻了三座大山,停脚却不知身在何处了? 这时,骄皮娃娃醒转过来,鼓动着眼睛,摸着肚皮呻吟着。——谢宫宝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饿了吗?”骄皮娃娃大咽口水,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谢宫宝道:“好,我给你找吃的去。”——言罢,就山上打只兔子,挖了心肺给他吃。 骄皮娃娃大喜,摊开腿坐在地上,啃将起来。 谢宫宝不忍他光着身子,脱下衣给他披上。 哪知骄皮娃娃把衣服扔了,显得好不厌烦。 谢宫宝大笑:“光了一千年的屁股,你还想光到几时去,我看你以后就叫小光得了。”——骄皮娃娃一边啃食一边嗯嗯点头。——谢宫宝道:“我随口说说,你倒答应的快,那好,以后就管你叫小光了。” 填饱肚皮,天色已经黑了。 谢宫宝就近找处山洞歇息。 …… …… 次日天色蒙亮,到溪边洗了脸,准备返回幽都。 也不知道小光怎么了,异常兴奋的又蹦又跳,指着远处林子嘻嘻的叫着。——谢宫宝顺着他手指方向瞧去,看见林子里面好像有个缓步慢行的灰衣人,不由心想,荒郊野外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会有人呢?正觉奇怪,只见小光突然“唰”的一声往前窜去。 谢宫宝心知不妙,边追边喊:“回来!” 追进林子,抄手没有擒住小光,反而给他弧跃而起。端见得小光饿狼扑食一般跳到灰衣人的肩头,嘴巴瞬间变大露出尖牙利齿,凶残无比的张嘴咬下。 谢宫宝猛拍额头,心呼:“完了完了!” 就在他心声未泯之际,前方情形大变。 那灰衣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没见他出手,只听到小光莫名其妙的“哇哇”惨叫竟被弹飞开去。——谢宫宝趁机抢步而上,一把将小光抄住:“你胆子不小,我叫你回来,你敢不回!再敢不听我话,我直接把你送回万骨蛊窟去!” 听他一番训斥,骄皮娃娃呜呜哭将起来。 紧接着,卷缩在谢宫宝怀里,撒起娇来。 谢宫宝看他消了戾气,忙向灰衣人道歉:“老丈,对……对不……。”话说到一半,目光触到灰衣人的脸,竟自一震,以致后面要说的话堵在喉间哑哑说不出来。 原来这灰衣人满脸疤痕,相貌奇丑,用狰狞恐怖四字当也不为过。谢宫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张人脸,这脸怕是比红毛尸王还要恐怖几分。他怔了片刻,把没说完的话又从头说了一遍:“老丈,对不住,吓着你了吧?” 那灰衣人沙哑着嗓子笑道:“无妨,令郎很讨喜,很讨喜。” 谢宫宝暗暗抹汗,长这么大,他迷迷糊糊的摸过族长,也颇有激情的摸过白骆衣,晚上做梦也常有肉搏,地图画了不少,但从来没有真枪实弹过,哪来的令郎:“老丈,你误会了,我跟他……。”话没说完,小光嘻嘻发笑,勾住他脖子亲了一口。 谢宫宝暗暗生羞,这真是有口难辩了。 那灰衣人哈哈大笑,转过身飘步去远。 谢宫宝捏小光脸蛋:“你还会趁火打劫。” 其时,太阳升起,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射进林子,眼前恍如万道神光,煞是好看。——谢宫宝神光入目,一扫羞涩之心,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走出林子。他看见灰衣人杵在远处俯望着山下,一时好奇,也往山下看去。 那山脚炊烟袅袅,有间茅屋,屋外有人拉扯。 谢宫宝眼利,看得清清楚楚,屋外共有八人。 一个老头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八成是死了。 另有六个南疆打扮的汉子正对一名女子施暴。 那女子衣服被六个汉子粗狂的大手扯得稀乱,女子晃动着白白的身子无力反抗,只能绝望的嗷嚎呼救。但她越是呼救,那些汉子越是兴奋,动作强烈,yin笑声响切山岚。——谢宫宝咬牙恨道:“南疆装扮,颜羽族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零三章 右使 自打天乞帮凶案发生之后,他便与颜羽族结仇。不曾想当日之恨未消,今天在这西域荒外竟又遇仇行凶,这无疑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咬牙愤怒,想报族人之仇。——就在他愤恨的当口,灰衣人轻步走来:“小兄弟看不下去了吗?这伙是颜羽族人,有些厉害,你可敢下山救人?” 谢宫宝心火正燃,灰衣人的话如同添加的干柴: “救人是其次,斩杀妖人才是最要紧的!” 话声方落,脚步一登,携着满腔杀气疾冲下山。 冲到半山腰,弧跃跳起,“砰”声落在屋前。 那六个汉子正摆弄那女子尽情泄-欲,谢宫宝这般猝然天降,把他们吓了一跳,但等到看清楚谢宫宝的长相之后,六人遂又大笑起来: “哪里窜来的小白脸,是不是也想过过瘾啊。” “哈哈……,瞧他猴急样儿,八成是想。” “别急,等大爷几个玩够了,赏你一口。” “哈哈……,嘻嘻……。” 他们边说边笑,舌吐淫词,当真不堪入耳。 谢宫宝阴阴沉沉的听着,眼放寒光,不动声色。待得他们六人敞开嘴大放淫笑之时,突然拔剑一晃,剑光闪过,那笑得最贱最淫之人立时人头落地,脖处狂喷鲜血。——其余五人怔了一下,继而抄起兵器怒喝:“臭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在大爷面前逞凶!把他给老子砍成肉酱!” 五人扬起刀剑,或砍或刺,一起袭来。 这几个小喽啰,谢宫宝岂会放在眼里。 他随意挥剑,只听四声“啊”叫,五人当中有四人持刃之手被他利剑削去。那四人受不住断手之疼,凄厉惨叫,在地上打起滚来。——小光大喜,趁机窜入敌身,刨心挖肺,享用美食。——另外一人修为偏高,竟躲过谢宫宝一击,且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谢宫宝哪容他逃,抢步上前拦他去路。 那人眼见逃不掉了,挺直腰杆,喝道: “臭小子好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宫宝不答话,“啪”声打他嘴巴。 那人被打的头昏眼花,仍要叫嚣: “我爹是熊大……大法老!” 谢宫宝冷然一笑,又连抽他三记耳光:“还有熊什么,你倒是说啊。” 那人被打到口吐血沫,满嘴牙齿散落一地,仍做嚣张跋扈之象,嘴里不清不楚的嚷着:“熊……熊……。”——眼看谢宫宝扬起巴掌又要打来,忙噗通一声跪倒:“上仙饶命,别……别打了,只要……只要你不杀我,你想要钱我给钱,想要晶魄我给你晶魄,我……我交赎金。” 谢宫宝一阵厌恶:“熊你妈生的,能值几个钱。” 说着,宝剑一挺,将那人一剑刺死。 …… …… 灰衣人不知什么时候下得山来。 他在一旁远远看着,默不出声,待得谢宫宝杀人回剑,他才鼓掌笑赞:“杀得好!畅快畅快!小兄弟,老夫看你的样子不惯嗜杀,怎么对这几个毛贼却一点也不手软,怎么,难道你跟颜羽族有仇?” 谢宫宝盯着尸体冷目良久,转头浅笑: “原来老丈还会占卜看相之术。” “会一点,老夫算出你我同路。” 灰衣人高深莫测笑了笑,继而捡起地上破衣,走上前给那女子披上。——那女子先是受辱,然后又目睹杀人,早成惊弓之鸟,畏缩在树下不停的颤抖。——灰衣人摇头轻叹,丢下两锭银子:“姑娘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这里有些钱,拿好投个好去处,不要住在荒山上了。” 那女子听罢,猛地打个冷战,醒神过来。而后一脸错愕的跪倒磕头:“小女子谢恩公搭救,呜呜……,谢恩公搭救。”磕了三个响头,又扑去老头尸上大哭。 谢宫宝见她可怜,丢下两锭银子,也劝:“这伙贼无恶不作,一定还有同伙,姑娘最好收拾一下,赶紧离开,不要逗留太久,免得又遭毒手。” 那女子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泣道:“恩公说的对,这伙贼是山那边来的,确实凶恶的很,小女子……小女子埋了老爹就……就离开。”——说完,抽抽噎噎奔进屋去,穿好衣服,拿了锄头出来,一边泣哭一边刨坑。 …… …… 杀人泄去心火,谢宫宝实不愿留下睹人凄苦。 他朝灰衣人抱拳道别,然后招来小光架于肩头,静静的又上山去了。 适才听那受辱女子说,这伙贼是从山那边来的,他想去看个究竟。基于对颜羽族的极度厌恨,他感觉颜羽族的势力延伸到西域不是什么好事;加上,族长聂小乔的消息忽明忽暗,他认为有必要走一遭,或许能打听到一些更准确的线索。 他不想招摇惹人注意,故而没有驾羽飞行。 爬到山腰,回头瞥看,见灰衣人跟了上来。 谢宫宝不知他意,停下脚步,喊话: “老丈,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灰衣人瞬步奔近,放声豪笑:“刚在山下,老夫说过你我同路。小兄弟逞剑杀人,老夫觉得你还没有杀过瘾,料你必去千冢岭杀个痛快;不巧了,小兄弟要去杀人,我却是要救人,既然同路,何不同行呢。——小兄弟,一会儿到了千冢岭,还请你务必配合,等我救完人之后,你再杀不迟,如何?” 别看他脸上涂疤,狰狞恐怖,言行举止却不失豪迈。 谢宫宝听其言观其形,自不免心受感染,笑道:“两人同路好过一人孤行,那就都依老丈了。哦,对了,荒野偶遇也算有缘,晚辈谢宫宝,敢问老丈尊号?”——他观察灰衣人行走如风,料定绝非泛泛之辈,虽不相识,但于名于姓也必是听过的,因此吐奇相问。 灰衣人哈哈大笑,举步豪迈,边走边道: “老夫相貌丑陋,无面即是吴冕。” “无面……?你是巡天右使吴冕!” “没脸没皮,不正合‘无面’二字。” 谢宫宝像入了梦似的杵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在这西域荒山竟遇上幡尸教巡天右使吴冕,当真是巧得出奇了。看着吴冕的背影,谢宫宝不由心想,当年屠隐背负巡天右使的名号,是何等的豪气干云,此人当真有后继之才么?——他只听说这吴冕在五年前还是个默默无闻之辈,屠隐死后不久,他突然扬名,做了巡天右使。——谢宫宝不知道吴冕有何能耐,但既享有右使的名号,心里自不免对他多了几分亲近。 怔了一会儿,遥看吴冕去远。 谢宫宝暗舒口气,跟了上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零四章 见解 两人翻过大山,途经山下小镇。 发现城西郊外有一茶棚,棚里七八人喝茶。 吴冕笑指:“想去千冢岭,还得喝一杯安魂茶。” 谢宫宝想了想,愕道:“安魂茶?南疆迷药!” 吴冕嘘了一声:“你可是答应配合我的,先喝茶吧。” 两人进棚坐定,吴冕招呼伙计上茶。待得茶水上桌,吴冕猛喝一口,又即吐出,冲伙计怒嚷:“这是什么茶,酸不酸苦不苦的,一股子怪味!有好的上好的,没好的上茶叶铺买去!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得得得,你也做不得住,把你们店家老板叫来。” 他故作发飙,一张丑脸就更难看了。 邻座客人瞧着害怕,吓得纷纷躲开。 那伙计却是不惧,反而鼻子哼声,把店家找了来。 眼看店家来了,吴冕掏出银两让桌上一拍:“我叔侄二人过路,进了你这茶棚,怎么就给我们上这等次货,我们像是喝不起好茶的人吗!有好的尽管上来,老子不缺你银子。” 谢宫宝纳闷,不知吴冕捣什么把戏? 他只能静静看着,想插嘴也插不上。 那店家走到桌旁,不做赔礼,却冷冷说道:“对不住了两位,我这里是舍棚,专供来往路人免费品用,两位想喝好茶,还请进城去喝,对不住了,我还有事要忙,恕不奉陪。” 正待店家转身,吴冕探手抓其手腕:“咦巧了!这不是庄护卫吗?” 那店家脸上一惊,冲吴冕上下打量:“你怎么认识我?” 吴冕松开他手,哈哈大笑:“素闻庄护卫魂力非常,今日一见,瞳孔深邃,目光溢流,果然不落庸俗。——白仙侄,你年岁尚轻,可能不知庄护卫威名,他可是了不得的仙家高手,当年颜羽王遭群妖围攻,是他力斩百妖解危解困,这份功劳可谓百年未有。” “我怎么成他白师侄了?”谢宫宝心道。 虽说他不明究竟,如堕云雾,但他听得出来吴冕话里有吹捧之意,故顺着话茬笑道:“晚辈怎么不知,正要向庄护卫揖礼呢。” 庄护卫摸着颚下胡须几近陶醉,得意洋洋晃了晃手:“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既是相知,敢问二位尊姓大名,从何处来,又要去往何处?” 眼见吹捧凑效,吴冕忙起身抱手:“在下吴冕,这位是七星坛白首齐,我二人本来要去觉阎沙壁的,途经此地,忽然想起大法老、二法老、庄护卫的威名,不禁止步起了结交走访之心。——刚才我们还在想,大法老、二法老、庄护卫隐居避世,如果这样冒然扣门,会不会有些唐突?故而犹豫不决,走来这茶棚喝茶,不曾想庄护卫竟然在这摆摊施茶,真是巧了,巧了。” 听了他一番自序,庄护卫傻傻一愣。 随后拱手低头,身份立时矮去半截: “原来是巡天右使,失敬失敬。” 说完,遂又小心的扫了一眼谢宫宝: “恕庄某孤陋寡闻,这白兄弟……? 吴冕道:“哈哈……,我这白仙侄的身世有些复杂,他是方泰吉和方熙弱的亲侄,白继文夫妇过世之后,方泰吉感念他们夫妻无子无嗣,便做主把他过继给了白继文以续香火;过继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加上白仙侄不好扬名,庄护卫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了。” 庄护卫瞪大眼珠,无比敬仰的看向谢宫宝: “原来是白继文之后,敬仰,敬仰了!” 谢宫宝偷瞄吴冕,心道:“你还真会瞎掰。” 堂堂巡天右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倒不失乐趣。 他既答应了好好配合,此时也免不得胡扯一番: “全仗先人福荫,可当不起敬仰二字。” 给吴冕一番糊弄,庄护卫越发恭敬起来:“鄙府本来是不接待外客的,两位是当世上仙,平时想请也难请来,自然是例外了,相信大法老和二法老也是乐意接待的。两位,鄙府就在前面,请跟我来。”——当下客客气气的把谢宫宝和吴冕引出茶棚,沿小路拐进山里。 三人行过一段山路,走到千冢岭,顿觉寒气逼人。 这千冢岭荒坟孤冢颇多,白天也散着浓浓阴气。 庄护卫在前引路,走到深处,阴气豁然散尽,密林里隐着一座大宅子,庄护卫敲开院门,把谢宫宝二人引到一处池塘小楼。——庄护卫嘱咐下人上茶,然后引手请坐:“两位先坐下品茶,庄某去禀大法老和二法老知道。” 吴冕拱了拱手:“有劳了。” 等庄护卫一走,谢宫宝赶忙悄问:“吴右使,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吴冕故作高深,笑道:“别急,听老夫的,管保你有收获。” …… …… 屋内陈设颇具中州风情,也有南疆粗犷。 二味风格迥异,结合却又是相得益彰。 两人坐了一会儿,谢宫宝给墙上一副图画吸引过去。那画画的是个道人,盘膝坐地修练魂力,旁白处还落有文字,写着:天地灵气一笼统,盘膝结印入窍来。——谢宫宝盯着图画看了半晌,喃喃叹道:“画风简单且笔力精湛,诗词粗拙又不失磅礴大气,很有仙风之气。” 他话说完,只听脚步声响,有人进来: “哦!白兄弟对修灵也有见解么?” 谢宫宝转身投目,来人是个矮胖子,一身酒气,手上把玩着两颗魂力四射的晶魄珠子。这人不是别个,却是二法老熊木奇。——吴冕哈哈大笑,起身迎道:“二法老有所不知,我这白仙侄啊于气于灵向来都极痴迷,这不,今天路过宝地,吴某便带他过来拜谒,也算解了他痴迷之苦。” 熊木奇哦声发笑,上下打量审视谢宫宝: “刚听白兄弟发叹,好像言犹未尽啊?” 谢宫宝道:“有些见解,就怕说了贻笑大方。” “白兄弟拘束什么,只管说来听听,啊等等。”熊木奇兴致极高,出门喊人端些酒菜进来。——小光看见酒菜,扭着屁股喜跳上桌,抱起酒坛子喝将起来。——熊木奇哈哈大笑:“白兄弟,令郎有趣的很,有趣的很。” 小光听着好不兴奋,扭起屁股。 谢宫宝心道:“又成父子了。” 嘴上却道:“见笑了。” 三人落座,熊木奇始才又道:“我这人平时喜欢吃喝玩乐,跟人说话的时候是无酒不欢,现在酒菜来了,咱们边喝边说。对了白兄弟,快说说你的见解吧。” 谢宫宝瞧见吴冕冲他点头,遂解其意,说道:“那晚辈就直言了,这副画下笔着墨不讲求画工,绝非出自名家手笔,若是单一只评画作,那这副不过是涂鸦之作;不过,作者显然是个仙家高手,一笔一划都讲究仙风气韵,实际上这一副传道的仙画,作者要表达的可能是仙道二字吧。——但是可惜,晚辈认为这画仙气是有的,只是仙道二字嘛就差之千里了。” “哈哈……,白兄弟此言差矣。”熊木奇晃手大笑,抿了口酒,手指那画:“这画是我先祖余孝天下笔作成,寥寥数笔,可谓尽述仙道。你瞧这盘膝之法,这上古结印,这道人的神情吐纳,早就失传千年,现在也只能见于纸上了。” 谢宫宝有意贬讥,自信满满的笑了一笑。 而后脑子稍想,把白继文教的拿来辩说: “晚辈刚才说的是画,诗还没说呢。这诗作的固然磅礴大气,但一个‘窍’字就败坏了整副画风,画里面的道人以肉身修练,实际难成仙道。——世人多谬,只知魂乃七窍之延伸,当以窍入灵;殊不知力乃灵也,灵乃魂也,可见修灵自来就与肉身无关。其实,肉身七窍不过是过滤之筛,而天地气运皆为灵气,过滤筛选岂是求取之道。” 这番惊世之语一出,顿时把熊木奇听得呆了。 他嘴里嘀咕着谢宫宝的话,稍作回味,突然拍桌而起:“精辟!精辟得匪夷所思!白兄弟,你们俩稍坐,我去把大哥叫来。”话罢,豪饮一杯烈酒,带门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零五章 双修 等熊木奇去远,吴冕端杯痛饮,连呼痛快,赞道: “谢掌观这番话,老夫都忍不住拍案叫绝了。” “吴右使怎滴叫起我谢掌观了?”谢宫宝道。 吴冕笑道:“你在轩仙流开宗立观是何等大事,我岂能不知,礼数上尊你一声掌观不为过。”——谢宫宝与白继文朝夕五年,深知名号累人,厌道:“虚名背后是门规戒律,缚人太甚,无名无号才快活呢。”——吴冕摇摇头,正色道:“缚一缚不好么,有门规戒律束着,做事才有顾忌,好好留在轩仙流做你的掌观吧。” 听着这话,谢宫宝诧异:“奇怪了,轩仙流和幡尸教明争暗斗这么些年,你教众认得我的都千方百计阻我,怎么你却劝我留在轩仙流,这是为什么?” 吴冕望着小光,刻意避开话题:“他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小光正打着酒嗝,听见吴冕劝酒,龇牙凶叫,怪他多事。 谢宫宝生怕惹出事端,逮住了将他放在肩头。 …… …… 过了一会儿,门外脚声响来,且有人说话。 端听一人说道:“大哥,你别天天窝在屋里修练,听听别人的见解,对你未必没有益处。”另一人道:“哎呀,放手,别拽我了,年纪轻轻能有什么见解,也就你信。”先前那人又道:“反正我听着是有道理的,总之听听也没坏处不是。” 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熊木奇去而复还。 他拽着大哥熊木聪进门,大大咧咧笑道:“哈哈,白兄弟,我大哥一生求证仙道,他可不像我吃喝玩乐,你有什么高见快快说来,咱四个今天就煮酒论道。来来来,坐下,都坐下,边喝边聊,。” 熊木聪白了熊木奇一眼,却不肯落座。 转而脸上堆笑,冲谢宫宝和吴冕抱拳:“熊某隐避荒冢,不问世事,从来不见外客,今天既是巡天右使驾到,熊某怎么也得见上一见,本来应该与吴右使把酒言欢,只可惜府中尚有要事,熊某实在是不能作陪,希望两位不要见怪。老二,替我好好招待他们,可别怠慢了。” 熊木奇扫了兴,很是不悦:“大哥,你这人……!” 熊木聪轻咳一声打断他话,然后转身要走。 吴冕阔达一笑,忙道:“早就听闻大法老苦修仙道,事事俱忙,我俩登门拜访实在唐突的很,既然府中有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以后得空再来拜访。——白仙侄,我这就起身走吧。”两人起身出门,就在这时“啪”声轻响,从谢宫宝身上掉下一个卷轴,吴冕怕被人瞧见似的赶紧捡起,塞入谢宫宝怀中。 然而,他动作不紧不快,有意慢上半拍。 熊木聪兄弟齐声惊呼:“镜月回光术!” 吴冕只当没听见,扯住谢宫宝催步快走。 实际上,谢宫宝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怀揣卷轴,惊讶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熊木聪兄弟两个。——要知道,《镜月回光术》被先祖加持过禁令,自古都是魂识意授迭代相传,所以为防贼盗,功法只能领悟,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此刻,他分明看见卷上写着“镜月回光术”五个大字,藏匿魂识千年的功法居然跃然于纸了,这简直匪夷所思。——谢宫宝实在忍不住好奇,边走边问:“这卷轴是怎么回事,你塞给我的?” 吴冕嘘了一声:“送你一卷假的,供你雅玩。” 谢宫宝一阵恍然,顿即明白。 …… …… 两人催步之间,只听屋里人喊:“等等。” 与此同时,熊木聪抢步追出:“两位,还请回屋吧。” 吴冕道:“贵府有事不便待客,我叔侄还是识趣的。” 熊木聪老脸一红,歉道:“得罪得罪,其实熊某并非存心怠慢,实在是许久没见外宾,有些诚惶诚恐,不知道怎么接待了。二位途经走访,是请也请不来的稀客,熊某府上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该推掉过来作陪。吴右使,白兄弟,请。” 吴冕道:“既然如此,那就留留。” 回屋落座,熊木聪盯着墙画,饶有兴致说道:“听老二说,白兄弟品画论道,精辟已极,熊某听了也受益颇多;只是有些地方很是费解,修灵与肉身无关,那该怎么修练?还有,白兄弟是修气一脉的仙家高手,何以对修灵有如此独到的见解?难道说,你读过什么古经名典?” 他连提三问,摆明意指《镜月回光术》。 谢宫宝不忙着接话,料想吴冕必有主张。 果然熊木聪话落,吴冕就大笑起来:“哈哈……,大法老不用费解,白仙侄是白继文过继之子,自然得其真传。想当年,白继文大闹轩仙流何等修为,虽说之后销声匿迹,但他留在七星坛的奇书异宝可有不少,白仙侄打小与书相伴,翻阅不少,也领悟不少,早就掌握了气灵双修之法。” 熊木奇噗的喷出一口酒:“什么?气灵双修!” 熊木聪也吃惊不小,怔了片刻,摇头苦笑:“吴右使说笑的吧,气灵双修只是传说,自古无经无典,熊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没见过有人可以兼修兼得。” 吴冕高深莫测笑了笑:“实不相瞒,我这白仙侄对贵国七煞锁魂阵很感兴趣,我二人这次途经拜访,其实是想闯一闯这天下第一阵。刚才既然说到气灵双修,依我看,大法老不妨列阵,一来可以验证双修之法;二来,也算了了白仙侄的心愿。 熊木聪和熊木奇面面相望,一脸的不可置信。 熊木聪道:“七煞锁魂阵自来只有寄灵仙师这般魂力超脱者方能破得,哪怕混元上仙深陷其阵也只能做到自保。所以,我劝两位不要意气用事,此阵非同小可,这万一有个什么差池,熊某担当不起啊。” 吴冕冲谢宫宝眨眼传信,问道:“仙侄,你觉得呢?” 谢宫宝理会他意,阔笑道:“我来不就是为了破阵么。” 熊木奇哈哈大笑:“白兄弟好胆色,大哥,我看可以。” 熊木聪低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吧,两位请随我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零六章 留宿 一行四人穿过长廊,来到一处庭院。 熊木奇把着酒壶,一边自饮一边大笑: “哈哈……,好酒好戏,妙不可言!” 熊木聪白了他一眼,环指庭院,说道:“早些年常有飞贼闯入,杀了我不少人,此后为防窃贼,熊某便豢养魂体结了阵法。白兄弟,你若想好了,走到院子正中便可入阵。切记,若遇危难,可大声呼救,熊某自然会来救你。” 大家顺他手指瞧去,庭院正中微有一团光亮。 谢宫宝不答话,魂体暴出,如电般冲进阵去。 霎时,魂光暴闪,半空现象出一个魂光球体。 那光球闪着霹雳光电,让人不敢挪步靠近。 然而不到十秒,光球缩卷,突然砰声爆炸。 就在魂光球体瞬灭之际,谢宫宝瞬间回窍。 熊氏兄弟睹此一幕,大眼瞪小眼,双双结舌。——魂体出窍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魂体是虚,只有施展魂力之时方有作为,而谢宫宝的魂体却跟肉身一般无二,并且敢于白天出窍,简直匪夷所思;更恐怖是,破阵于须臾之间,其速度令人乍舌。——熊木聪首先醒神,一脸惊愕问道:“白兄弟,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宫宝简简单单道:“吴右使刚说了,气灵双修。” 他曾在天乞帮凶案期间破过一次七煞锁魂阵。 只因有此经验,故才雷霆出击,破阵须臾。 熊木聪仰天感叹:“真有气灵双修之法啊!” 吴冕哈哈大笑:“大法老刚刚还说气灵双修无经无典呢。实话告诉你,双修法门就记录在一份上古卷轴之中,这古卷是白继文当年游历所得,上面所注乃是一套《镜月回光术》和魂体修灵之法,资质好的只消阅卷有悟,突破瓶颈,修得气灵双修也不是难事。” 熊木聪和熊木奇眼放绿光,兴奋得哆嗦起来。 熊木聪急问:“白兄弟,可是你身上那份古卷?” 不等谢宫宝答话,吴冕把话接来:“仙侄,阵也破了,不如走吧。” “打扰多时,确实该走了。”谢宫宝笑道。 熊木聪尴尬着笑了两声,正色道:“这可不行,二位既然来了,怎么都得住上一两日,也好让熊某稍尽地主之谊,倘若就这么走了,外面人怕是会说我兄弟两个不会待客了,岂不置我兄弟于不义。——老二,你去叫人多备酒菜,我要与吴右使、白兄弟好好痛饮。” 吴冕诡异一笑:“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熊木奇哈哈大笑,连呼好字,去备酒菜了。 过了一会儿,酒菜备齐。 四人径往花园亭阁,煮酒论道,酷似密友无不可聊。——期间,熊木聪意图明确,总想把话题引向《镜月回光术》,但谢宫宝和吴冕却不接话茬,压抑得熊木聪越发好奇。——一席饭时,天色已黑,熊木聪和熊木奇把谢宫宝二人引到客房,便自离开。 …… …… 此时,谢宫宝满脑子都是疑问。 只待没了外人,他关好房门,问吴冕:“你怎么知道《镜月回光术》和魂体修灵有关?还有,山中巧遇,不完全是巧合吧?你要我配合你救人,我都按你说的做了,现在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下一步你想做什么?你究竟想救谁?这些问题,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答案了?” 吴冕以笑眼看他,吊足胃口方才悠悠道来: “谢掌观,你我虽阵营不同,但老夫可以向天发誓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害你,我与你是友非敌。没错,你我山涧不是巧遇,但却有割不断的缘分,有些事老夫不是不想说,只是还没到说的时候,时候一到你自会明白;现在,你只需知道老夫要救的是聂小乔即可,其他的你也不用多问了。” 听到“聂小乔”三字,谢宫宝身形大震,失声道: “族……族长!你要救的是我族长!我不信!” 吴冕呵呵轻笑,一张丑脸越发显得悚然可怕: “不信。据老夫所知,颜羽一族早在两百年前就断了仙根,正因为《镜月回光术》失传,颜羽族的魂力始终不济,两百年来他们想尽办法弥补不足,甚至不惜代价修练《七煞锁魂阵》这样的禁术。——十年前,熊木聪、熊木奇奉命进驻西域,表面上他们兄弟俩开辟觉阎沙壁,捕杀妖兽锻炼晶魄;实际上颜羽族在千冢岭苦寻数十年,终是找到佛母埋身之地【佛母冢】,他们企图利用佛母舍利吸食魂魄之力,以壮修为。——而你们烝鲜族无疑就是最好的魂力来源,当年烝鲜族屠灭之后,侥幸没死的大多数都给颜羽族掳来关押在此,拱佛母吸食。”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的,更穿插不少鲜为人知的秘闻,且秘闻本身又合情合理,谢宫宝听完不由得不信了:“这些信息别人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一清二楚?” “老夫自有消息渠道,你不用问,我也不会说。你若信我,就按我说的做,现在什么也别想,上床好好休息,养好了精神,下半夜才好救人。”吴冕走到门边,打开房门,遂又转头补充了一句:“老夫在隔壁,有事大声叫我。” 谢宫宝渴望救人之余,对吴冕也提防起来,心道:“神秘兮兮的,我怎么看不透他?我得长个心眼,别上当了。” 此后半夜,谢宫宝始终处于亢奋状态。 他在心里族长族长的叫了不知多少遍。 五年了,族长身上散发的味道他都快忘了,这味道曾经予他无数折磨,也教他少年冲动,更是伴他渡过生死,当真是酸甜苦辣无不尽有。今晚也不知道怎滴好像闻到了那令人心旷神怡、兴奋无比的熟悉体香,他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什么,只是一味的幻想,幻想族长离他很近,近到香味可闻。——他就这么想着,想到后半夜,眼皮好不沉重,头脑慢慢模糊起来,他晃晃悠悠的努力抵抗,然而越是抵抗越想睡觉。 凭着一丝清醒,他觉察不太对劲,喊:“小光!吴右使!” 喊完,意识一散,昏倒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零七章 佛母舍利 谢宫宝这一番昏迷,实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醒来仍觉有些昏沉乏力,使劲拍头,喊:“小光……?”喊到一半,记起昏迷过程,顿时清醒大半,摸摸后背,愕呼:“糟糕!我的八荒琴!小光,小光也不见了!”——弹跳起身,瞬目一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大洞穴之中,周遭棺材几具,干尸几堆,前面石壁有裂隙一道,石缝另一头还有光线透入。 谢宫宝心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他努力回想,嘴里念叨:“莫不是下午那顿酒菜下了什么慢性迷药了?”想到这儿,摸摸胸口衣裳,续道:“那份古卷没了,看来没错,熊木聪、熊木奇这两个糟老头子准是起了坏心。——咦!吴右使以气灵双修做饵,不正是引鱼上钩之计吗!难道说我昏迷来这鬼地方也是吴右使事先设计好的?” 他不清楚吴冕的救人计划,只能空想,不敢确定。 眼下困而不知其所,只觉阴暗诡异,像在地底。 乌漆墨黑的不知路径,便往石缝光线处探去。 这石缝如巨斧劈裂而成,笔直的向里延伸,两边岩壁左右耸峙,嵌满干尸,就像两座高耸挺拔的尸墙,令人胆寒。——谢宫宝穿进石缝,顿时阴风骤起,异常的恐怖。他艺高胆大,也不害怕,一边走一边往里瞧,那光源也不刺眼,却是越发明亮。淌过石缝,游目一望,竟又是一个大洞穴。 这边与石缝峡道另一头截然不同。 此洞正中有石,其石拱如山体,石上有女尸一具。 那女尸衣裳鲜红,从尸身上闪动着不刺眼的金光。 在女尸之下,洞穴四周浮起一层半丈高的烟雾。而在烟雾里隐着一潭湖水,还有一座通往洞穴正中的石凳桥;除此之外周边凌乱的盘坐着两百余人,这些人身形皆枯,早就死了,容貌更是难以辨认,不过从他们的衣服装束上看,显然是南疆部州人士。 “是我族人么?难道这儿就是吴右使说的佛母冢吗?” 谢宫宝看见这些枯尸,鼻子不禁一酸,顿即明白过来。 哀愣了一下,扇开烟雾,急匆匆的奔去辨认枯尸。 一边认一边道:“族长,你……你不会死了吧!” …… …… 就在这时,那巨石话,嘴上露气,疼的就越发厉害了。 一时连坐也没有了力气,疼得直打滚。 他一边打滚一边自查,心道:“我刚把纯阳之气也吸收了么?难……难怪这么难受,这纯阳之气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以控制?”——也不知道疼到几时几分,谢宫宝的意识散开,昏迷过去。醒来时,浑身上下酸疼无比,不过体内的气息平复下来,感觉魂体强壮了许多,而自身的魂力更有一种萌芽成形之感。 这感觉舒爽到了极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零八章 曲池(上) 可是,转过头来面对满洞枯尸,谢宫宝的心情又急转直下,变得无比沉重。——这些枯尸脸颊陷落,形似枯骨,已失本来面目,但他仍从衣装打扮上看出些族风族气,以此判断当是族人无疑了。 睹尸生悲,忍不住哽咽起来,一个个仔细辨看。 虽然时光如梭,过去多年,他坚信自己可以认出族长,因为族长衣裳、配饰、发髻别于他人,即使形貌枯死,她也必是一花独放,无人可比。如此急急切切找着,然而来回往复寻认两遍,却没发现符合族长特征的枯尸。 “族长,你究竟是哪一个?”他瘫坐石上,好不灰心失望。 可转念一想,脸上又即堆喜,笑道:“我真是傻哩,为什么非要纠结着找到族长?找不着才好呢,族长不在这里,不正说明她没死吗!——这一定是吴右使诓骗我的,嗯对的,肯定是这样,他和族长又不认识,跟我也没半点交情,他没理由设计布局帮我救人。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呢?难道他想利用佛母舍利杀我不成?这也不对,他想杀我,何必设计布局这么麻烦。哼!多想无益,出去找到他,再问个清楚!” 当下哀哀扫一眼洞中枯尸。 而后把牙一咬,探路去了。 …… …… 这佛母冢前后二洞,两洞由石缝峡道连接,除此再无其他出口。谢宫宝足足耗费一天,上上下下寻遍了,然却一无所获,不由心想:“不可能没有出口,要是没有出口,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思念转到这儿,心光忽亮。 来到昏迷初醒之地,抬头望智儿出事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熊木聪低眉垂目,悲声道:“确……确是真的,大前天我派他出去抓些人来,哪晓得一天一夜也没回家,后来我派人去找,却……却……。” 曲池叹道:“哎,人死不能复生,聪师弟请节哀。” 熊木聪躬谢:“多谢师兄关心。” 曲池点点头,话锋一转:“聪师弟,奇师弟,十年来你二人恪尽职守,为我族复兴大业可谓殚精竭力,有你们尽心扶持,为兄甚喜。哎,一转眼十年了,怕是你们早就归心似箭了吧?嗯,时间确实不短,也该让你们回去了,你们两个帮我准备准备,只要佛母舍利锻炼成功,你们就随我回国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零九章 曲池(下) 熊氏兄弟你看我我看你,均面露惜色。 熊木奇说道:“师兄,这太急了吧。” 熊木聪顺着话茬也道:“是啊,佛母之力没到极致,此时锻炼岂不可惜。” “两位师弟与世隔绝,近来发生的事情你们有所不知。听说前些日子七星坛方泰吉的千金偷盗大日佛婴不成,遭到龙涎寺的软禁,现在这事越演越烈,我估料用不了几天龙涎寺必会掀起一场杀伐。——哼哼,幡尸教对大日佛婴早就垂涎三尺了,这次盗窃未果,只怕还会借题发挥,所以为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大乱将起,锻炼佛母就只能提提早了,届时仙家云集,想浑水摸鱼做个赢家,就不得不服下舍利金丹增强魂力。总之,只要佛婴到手,区区佛母又何疼惜。”曲池道。 熊木聪点点头:“既是这样,那我跟老二去准备了。” …… …… 听到这儿,谢宫宝一阵幸灾乐祸,心道:“佛母舍利没了,我看你们拿什么锻炼。”心念之间,眼角余光瞄到院墙上有一人影,转头瞬看,却发现那人是吴冕。 吴冕朝他抛来一笑,继而转身去远。 这几日堆疑甚多,谢宫宝已觉被耍。 此时相见,难仰心中怒火,提步追出。 两人奔出千冢岭,直到山涧溪谷吴冕止步回问:“谢掌观,去过一趟佛母冢,可有收获?” 谢宫宝追止怒哮:“我呸!差点让你害死!” 吴冕也不急,慢慢说道:“这话从何说起呢,斩妖除魔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曲池喂养佛母舍利,十年来不知道残害了多少生灵,这曲池老贼心术不正,若让他得逞,势必为祸苍生。所以我百般设计,无非是寄希望于你,希望你毁去佛母舍利,不让曲池奸计得逞。” 谢宫宝听来这话,心里极是不爽:“说得好听,你怎么自己不去?” 吴冕笑道:“我不是不去,而是不知道佛母冢的入口在哪儿。其实这些年,我不至一次来这里暗访夜探,可惜始终一无所获,直到前些天遇见你,我才临时起意巧布迷局引二熊上钩。——再说,佛母舍利不同寻常,非魂体修灵、《镜月回光术》皆通者不能吸食,所以找你帮忙实属无奈;更何况,你吸了纯阳之气,也算是一场福缘。” 这倒也是,佛母舍利的纯阳之气确非一般人可以抵御。 谢宫宝火消大半,只是受其蒙骗,难免仍有不快: “就算要我帮忙,也不用哄骗我说救我家族长。” 吴冕哈哈大笑:“我可没骗你,可能是消息有误吧。不过,曲池利用烝鲜族人喂养佛母,这消息我敢确信不会有假,难道你在佛母冢没有找到你的族人?”——见谢宫宝低眉垂目,一脸哀容,遂又道:“这就对了,你族人惨死,若不是我设此一计,你连见他们一面都难了。至于聂小乔,我想她如果不在佛母冢,说明还有得救,你不妨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么搭救她吧。” 谢宫宝暗暗冷笑,心道:“满嘴跑胡,你的话有几句是真?” 在他看来,吴冕涉险帮他是假,借他之手捣毁佛母才是真。 不过尽管吴冕动机不纯,说到底也算是帮了大忙。 谢宫宝勘明道理,心中不快也瞬间烟消:“好吧,不用说了,我谢你帮忙了。既然吴右使愿做好人帮我,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再帮我一次?那曲池妖道现在就在宅子里,我一个人恐怕逮不住他,你要肯帮忙,我们俩这就回去把他捉了,教他还我族长,怎样?” 吴冕不接话茬,道:“你跟我来。” 两人沿小溪缓缓进谷,钻进一个山洞。 洞中有人,却是被九幽松绳五花大绑的小光。 小光看见谢宫宝,憋嘴好不委屈的嚎嚎大哭起来。 谢宫宝又觉可怜又觉好笑,把小光抱出洞口,那九幽松绳见光自解。小光得脱自由,冲吴冕龇牙怒吼,两耳冒烟似要喷火,而后消了戾气跳到谢宫宝怀里不停的嗲嗲呻吟。——谢宫宝奇道:“平常你可不是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骄皮娃娃是佛母所生,你身具佛母之气,他自然撒娇。”吴冕呵呵轻笑,而后从洞里拿来八荒琴递还谢宫宝:“琴和娃儿都物归原主了,我还有事,就此别过。”——说时,纵身上崖。 “说好帮我捉拿曲池,你怎么走了?” “我可没答应你,下次吧。” …… …… 目的达到,摆明是过河拆桥。 谢宫宝想想就气,却又无奈。 现下,族人惨遭扼杀,这血海深仇无论如何都要报。或许曲池难除,但是熊木聪和熊木奇两个老贼说什么也要杀了,否则难消心头之恨。——心意既定,遂奔步返回,跳过院墙,潜进宅子。他藏在前院一颗大树之上,以枝叶做掩,恨恨的盯着大堂。 大堂里面一样是那些人,但情形却为之大变。 熊木聪和熊木奇二人像犯了罪似的哈腰低头。 而曲池面目凶厉,与先前和颜善色相比判若两人。 只听曲池怒拍桌子:“都哑巴了!佛母舍利为什么没了!佛母冢死的四个人,究竟是谁杀的!你们俩要么给我解释清楚,要么就自己下黄泉跟列祖列宗说去!” 熊木聪和熊木奇身形一震,想是给拍桌声惊着了。 熊木奇发了几下抖,突然斟酒豪饮:“师兄,是我引狼入室的,你治罪吧。” 熊木聪闻言悚惧,忙把话接来:“老二!你胡说些什么!我们兄弟到这儿蹲守十年所为何事,不就是照应佛母舍利的一日三餐么,那姓白的不过是给佛母送去的一顿美食,怎么就叫引狼入室了?——师兄,这实在与我兄弟二人无关,我们也不知道姓白的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按理说,佛母舍利非同一般,即使龙涎寺三佛齐来,也未必敢与佛母硬碰,哪知道这姓白竟然就……就……。” 曲池两眼泛红,杀气暗暗隐现,凶道:“哪里来的姓白的野小子,说清楚!” 熊木奇想是看开生死,只顾喝酒,也不解释。 熊木聪知道玩忽职守,其罪当诛,他不愿受罚,一股脑的把吴冕和谢宫宝走访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然而,他只知谢宫宝的假名白首齐,故而一遍说完,曲池顿即大发雷霆,又拍起桌子:“胡说八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编瞎话也编不好了,白继文哪里来的继子,七星坛也从没有白首齐这号人!”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眼看曲池动了杀气,熊木聪慌忙从袖子里掏出古卷:“师兄你瞧,这《镜月回光术》就是从那姓白的身上搜出来的,你可以辨辨真假。” 曲池哼哼冷笑,砰声一掌打在熊木聪心口之上。 熊木聪中此一掌,倒飞丈远,重伤摔地:“师兄你……你要相信我。” 曲池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冷冷回道:“我凭什么相信你!《镜月回光术》自古都是魂灵意授,无经无典,你胆敢拿假的骗我,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了么!——现在看来,你们俩不是玩忽职守,倒像监守自盗了,给我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已经炼得舍利金丹,把金丹交出来,我可以绕你们不死!” 熊木聪受伤惨重,一边呕血一边道:“师兄,你疑心太重了,我……我没有……。”话没说完,只听砰声,天灵盖已让曲池掌力拍烂。 眼见大哥惨死,熊木奇哈哈大笑,猛灌一口烈酒:“当年授命来这西域,以为躲开了族中争斗,从此就可以畅饮一世,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这争斗之中。师兄,不用你出手,我自己了结自己。”说时,一掌拍向自己面门,顿时血肉横飞,当场气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一十章 诛姬硬闯 大堂外,谢宫宝站在树上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心惊,同属一门一族,曲池以冷血相对,痛下杀手毫不手软,可见残酷无情。不过,看着仇家自相残杀,谢宫宝倒也相当解气。 正觉快意,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怒骂之声。 眺望院门,只见几十人混战,一片骚乱。 谢宫宝心道:“有人硬闯么,是谁?” 眼看曲池闻声奔去,谢宫宝也纵身上屋跟了过去。——来到大院门口,方才看清,硬闯的不是别人,却是诛姬等十名女子。但看诛姬一众摆明来者不善,在庄护卫五十多人的围攻下,竟是连杀数人,不落败象。——谢宫宝伏在屋顶,心道:“诛姬啊诛姬,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大祸临头了。” 这时,曲池远远观战,嘴角挂着阴阴冷笑,却不出手。 看了一会儿,把手一招,跟在他身后的七个红袍汉子齐齐加入战团。这七个壮汉动起杀气,竟是身缠黑气,眼放红光,好像没有意识似的,只知杀伐。端看他们各操着一把后背大刀,动如鬼魅,七口大刀齐落,诛姬一方顿有七人陷入围杀之境。 生死瞬间,诛姬抱琴在手,掷出七根弓弦。 只听七声脆响,七口大刀的刀面尽被打断。 这刀面一断,己方七人也立时化险为夷。 救人之后,诛姬知道好歹,把手一挥: “杀了这么多,也算报仇了,我们走。” 十人且战且退,退到门边转身想走。——就在这时,曲池一个移形换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他杵在门口,似笑非笑说道:“怎么,就走了吗?老道这儿从来不接外客,与外面更没什么交际,自问也没得罪各位,你们硬闯杀人是何道理?还请姑娘们说出个道理来。” 诛姬笑道:“你想听啊,那好,我说给你听。” “听”字出口,倏地从嘴里射出一枚绣花针。 曲池不闪不避,伸指夹住,皱了皱眉,叹道: “怎么还敢行凶!既如此,那就休怪老道了。” 当下右掌运力,将身一欺,朝诛姬拍了过去。 …… …… 屋顶上,谢宫宝心下大震。他估料曲池这一掌非同小可,怕诛姬有失,想也没想突地掷剑来削曲池右手。——这剑去势如电,夹着混元真气,仓皇之间曲池不敢硬接,撤掌退步,朝屋顶喊话:“是哪个仙家高手,何不现身一见!” 谢宫宝大哼两声,从屋顶跳下,落在诛姬跟前。 诛姬大喜,咯吱发笑:“呵呵,原来你在这儿啊。” 谢宫宝回头调笑:“我要不在,你今天走得了么。” 两人嬉笑之际,远处的庄护卫却是大惊失色,他傻傻怔了一下,随即战战兢兢问道:“白兄弟,大法老不是拿你喂……喂……,你怎么……怎么没死?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这话,曲池醒神似的身形一抖,问庄护卫: “你说什么!难道他就是白首齐?” “是的。”庄护卫回道。 “哦——,这么看来聪师弟没有说谎喏。”曲池自言自语一阵恍然,亦惊亦喜的盯着谢宫宝看,突然眼珠一转,笑道:“白首齐,白继文的继子,笑话,天大的笑话!这种谎话也就骗骗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师弟。——不过,通常谎言也多半隐有真话,白继文无后,却是收有一名弟子,若老道没有猜错,你应该是谢宫宝谢师侄,没错吧。” 谢宫宝怒沉着脸,暗暗咬牙,说道: “乱叫什么,我可不是你的师侄!” “看来你还在为天乞帮遇袭一事发恼。哎,这事也确实怪我,是我平时督教不严,以至门下出了严松这种禽兽不如的劣徒。不管你信是不信,天乞帮遇袭这事我事先并不知情,事后我已将严松就地正法了。——说到底,你我二族同宗同祖,应该相互扶持,相互融合,而不应该相互杀伐,你说对吧。”曲池一脸正色,措词温和,与适才大堂上冷血无情相比形同两人。 “不应该相互杀伐是吧,我两百多族人为什么枯死在佛母冢?你给我解释一下。”谢宫宝质问。 曲池打了个哈哈:“你确定都看清了?肉身枯灭,没有容貌,你怎么断定那些都是你的族人?我猜你不过是从衣着打扮上胡乱揣测的罢了。仙侄,你向来疏离我等,自然不熟我国律法,凡我国族民犯了不可开脱的大罪,通常都会押解至此,明正典刑,所以你看见的不是你族中之人,而是我国处决后的罪人。” “鬼话连篇,没一句是真的!” 谢宫宝不愿听他自我开脱,自我标榜。 其实他很想出手,为族人报仇,可是细细想来又觉不妥。族长下落不明,倘若出手,即使杀得了曲池,恐怕族长也要跟他陪葬了,故而暂时只能忍耐。况且,殊死相搏需当全力以赴,而诛姬一行十人尚处危境,他是有些顾忌的。——眼下,护送诛姬一行离开才是重中之重,心意既定,忙朝诛姬又道:“跟妖道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走。” 十一人不走大门,直接跃墙而出。 …… …… “师侄,请留步!” 曲池窜出门,伸手要来搭他肩膀。 谢宫宝见他欺来,右掌运气,转身拍出。 然而,就在他掌力拍出的刹那间,一袭似魂非魂的人影从他肉身暴走而出,如同一束光电朝曲池奔袭了过去。——谢宫宝大吃一惊,心呼:“这是怎么回事!”心声未泯,只见那人影已和曲池对上掌了,嘭的一声,曲池被震得倒退两步,而那人影一掌拍到,遂又瞬间钻回了谢宫宝的肉身。 待得那人影回体,谢宫宝的右掌才迟迟拍到。 曲池刚刚对完一掌,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只听又是嘭响,曲池被震得飞退五步方止。 而谢宫宝这头也给震退了两步,比拼掌力他确实技高一筹,但是与曲池掌力相碰之后,那一丝纯阳之气似乎又做起怪来,体内气脉翻腾,难受之极。——谢宫宝不得不收拢真气,暗暗调息,体内翻腾之气才稍稍平复。 这时,曲池站稳脚跟,一脸的不可置信,愕道: “肉身、魂体同时出招,这是哪门子的功法!” 诛姬也傻了,问:“小宝,你使的是什么?” 此刻,谢宫宝比她们还要震惊,傻傻看着手掌,一脸懵懂。 听见发问,他意识回拢,笑道:“我师傅教的,没有名字。” 话虽答得轻松,心却如堕云雾。方才那人影脱体奔出,分明不是魂体,却又与魂体无二,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但他清清楚楚感觉到人影奔出之时、自己的神识也分裂出来,那人影似乎感知到自己有出手之意,在神识指令之下一瞬奔出。——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就好像肉魂解化,一个神识同时主导两个思想,神奇无比。 他猜,莫非是吸食了佛母舍利的魂力所致? 想到这儿,灵光一闪,想起了《刑戮三斩》。 肉魂解化,分身重影,不正是《刑戮三斩》破狱斩的精要么! 谢宫宝心呼:“肉魂解化原来竟是如此!我想我已经参悟破狱斩了!” 运思之际,只听曲池感叹:“白继文的功法当真神鬼莫测,真不愧为神人!——师侄,不要动手,我没有恶意,只想问问佛母舍利是不是让你拿去了?这佛母舍利老道豢养了十年,时间精力花去不少,丢了实在可惜,要是你拿去了,还请物归原主吧。” 谢宫宝拍拍肚子:“我把它吃了。” 曲池脸色瞬变:“什么!你……!” 谢宫宝心想,不跟你拼命,也要气一气你。讥笑道:“佛母舍利果然不是凡品,吃过之后魂力大增,谢谢哟。”他怕曲池恼羞成怒,偷袭发难,不等话落,把手一挥,领着诛姬一干人等快步走了。——奔行间,只听身后有人说话:“仙师,要不要追?” 接着又听曲池说道:“不用,他迟早也会自投罗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都一百一十一章 吸吮 出了千冢岭,十一个人又直奔大山。 确信没人追赶,大家伙才停下脚步。 一行刚刚松下步子,诛姬十女竟莫名其妙的瞅着谢宫宝发起笑来,越笑越怪。谢宫宝顺着她们的眼神勾头一看,顿时脸色大红,羞恼不已。——原来是小光作怪,也不知道小光什么时候咬破了他胸前衣裳,像婴儿似的无比陶醉的吸吮着他的乳,难怪诛姬取笑了。 谢宫宝心道:“这脸丢大了,他准把我当佛母了。” 羞恼之下,一把拧起小光,丢去背后琴上。 诛姬不知收敛,仍在笑个不停,问: “这是谁家娃儿?真是有趣的很。” 听她发问,小光光着屁股在琴上又蹦又跳,嘻嘻哈哈的指了指谢宫宝。——众女子见他卖乖,又即大笑,诛姬嘴巴哦了一声,做恍然状,又问小光:“他是你爹么?那你娘是谁呢?” 谢宫宝耸肩颠了一下小光,接着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你还笑得出来,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就敢乱闯?” …… …… 诛姬当即止笑,她修为不浅,早也看出端倪: “那妖道是谁?看他身手好像很厉害?” “颜羽族能与混元真气相抗的有几个?”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曲池?不对吧,传闻十年前颜羽族有过仙师之争,明争暗斗尤为激烈,熊木聪、熊木奇没能斗过曲池,最终被发配至此潜心炼魂,按理说,这儿只有姓熊的两个老头,曲池怎么会来?” “就算曲池没来,颜羽族的七煞锁魂阵一样可以取你们性命,今天我要不在,你们十个也就休想逃脱了。以后做事不要这么莽撞,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诛姬十人听得个个脸色惨白,气嘘不已。 这时,有一女子闪身而出,噗通跪倒:“恩公,你又救了我一次,小女子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了。这都怪我不好,坛主是为了给我报仇才硬闯的,我……我要知道这么危险,说什么我也不会跟坛主诉说冤情了。” 诛姬吃了一惊,看看这女子,又看看谢宫宝,失声问: “小蝶,你说蒙好人相救,救你的莫非是他?” 那叫小蝶的女子含泪点头,鼻子“嗯”了一声。 谢宫宝也有些惊心,颇感意外,他认出来了,这小蝶正是大前天痛失亲人、后遭人凌辱、蒙自己出手相救的女子。——此时,这小蝶已不做村姑打扮,抹红黛绿的很有几分姿色。谢宫宝怔怔的看了两眼,请她起身,然后问诛姬:“她怎么跟你在一起?” 诛姬不作正面回答,掩嘴笑了两声,戳了戳谢宫宝的头: “你记性好差,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专收苦命女子。” 她这举止言词有几分调情之意,惹得其余女子跟着发笑。 大山深处突来几声莺笑,回转荡漾,如乐如曲,听来令人好不爽耳。谢宫宝连日来的疲惫被这笑一扫而空,说道:“收得好,收得好。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需不需要我送你们一程?” “去龙涎寺,你送不送?”诛姬道。 “去那儿做什么?”谢宫宝奇问。 诛姬白了他一眼:“思弱妹妹软禁有多久了,你不救,还不允许我们去救么。方坛主这次为了营救思弱妹妹,总算肯低头向教主请援了,教主下令,让巡天二使、我、还有老鬼头协助方坛主,务必把思弱妹妹救出来。” 谢宫宝道:“你说话还真难听的很,谁说我不救,我若不想救丫头,来西域做什么。其实你们幡尸教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我早就去过龙涎寺了,空寂、空明、空相三位大师慈悲为怀,他们没有为难丫头,几天前就已经放她下山了。——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联络教众打道回府,不要去龙涎寺搅人清净。” 诛姬脸泛难色,似有纠结,继而笑道: “好,你先走,我一会儿联络。” 谢宫宝察言观色,看出端倪,说道:“说的这么勉强,这可不像你。看来曲池说的没错,纳兰图霸的目的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想以丫头作为借口向龙涎寺发乱,你们的目的是大日佛婴,对不对?” 诛姬笑道:“你又不是和尚,干嘛要操这份闲心,是空寂、空明、空相三个老秃驴跟你灌了迷魂汤了吧,你这么护他们?我看你啊丫头长丫头短的,心里根本就没丫头,哼,我真替思弱妹妹感到不值。——好了,你也别瞎想了,我这就联络去,教大家打道回府行了吧。”说着,朝手下挥手,匆匆的率众去了。 谢宫宝喊:“幡尸教都是过河拆桥的主么!” 诛姬回过头笑了笑,却不回话,越走越快。 …… …… 看着十个倩倩丽影消失,谢宫宝苦苦一笑。 救她十条性命,说走就走,这和吴冕有何分别。 谢宫宝一天之间被人甩了两次,虽有不悦,倒也欣赏诛姬和吴冕不拘不束的豪迈性格。——想到吴冕,不自禁的感触到游曳在身体里的那一缕纯阳之气。此时,静下心来,忽然有感,心想:“不对啊,佛母舍利堪称神物,对修练极有益处,吴冕没有理由不想劫取,可他为什么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了呢?难道他是有意相让?” 想到这儿,神经一紧,心里激荡。 吴冕举止怪异,确实有相让的嫌疑。 可是,两人素不相识,加上又有门派之别,这相让自然是说不过去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吴冕耗尽脑汁设计布局,然后自己避开,却让谢宫宝去吸食那人人渴求的神物?——谢宫宝越想越奇,实难想得通透,索性收思回神,自言自语说道:“想这么多干什么,总之吸了佛母舍利也是好事。” 他望着诛姬消失的那片山口,摸摸口袋银两,笑道: “走了也好,我自己找地方吃肉喝酒去。” 小光听说有吃的,跳下地来,摸着肚皮。 谢宫宝躬下身子,指着他鼻子,训道: “以后不准作怪,否则就饿你肚子。” 小光舔了舔指头,随后指了一下谢宫宝胸口的乳,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而后,馋着口水龇了龇牙,张开血盆大口,意思放佛是说想吃人了。——谢宫宝摇了摇头:“吃人可不行,你得慢慢适应。” 此去城里,需走个回头路,绕过千冢岭。 谢宫宝索来无事,信步荒外,缓缓进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酒友 进城后,就集市边找了一家酒楼打尖。 谢宫宝点了一桌好酒好肉,慢慢吃来。 而小光跳上桌子一边灌酒,一边塞肉,胃口极大。邻桌的吃客们几曾见过周岁的婴孩抱坛喝酒,且一坛接着一坛,看得他们瞠目结舌,纷纷咬耳议论起来。——谢宫宝并不理会周边异样的目光,只顾吃好喝好。 吃到一半,只见有个年轻和尚走进酒楼。 这和尚大大咧咧的往谢宫宝桌旁一坐: “谢掌观,小僧这厢鞠礼了。” 小光龇牙大怒,作势驱赶。 “吃你的,别多管闲事。”谢宫宝冲小光瞪眼,随后定睛打量,见这和尚相貌平平,脸坑坑洼洼的蓄有两撇胡子,用心稍想,确定没有见过,一时好奇心起,问:“大师怎么认得我的?敢问大师法号?” “小僧是空寂枯佛座下弟子,法号一鸣。前些天谢掌观到鄙寺与家师座谈,小僧曾有幸远远瞻望,故认得你。”这和尚字字铿锵,颇显豪迈,打了个佛手又道:“一人孤酌不如两人对饮,不知道谢掌观愿不愿意请小僧喝两杯?” 谢宫宝道:“出家人应受五戒,一鸣师傅怎敢喝酒?” 一鸣把脚搁在椅上,冲谢宫宝抛媚眼似的笑道: “谁说和尚就一定受戒,我偏爱喝酒。” 谢宫宝暗呼怪异,空寂佛法高深,座下竟有这么一个放纵不羁的弟子,令人费解。不过,这和尚不打禅语,只问酒喝,倒也符合他不拘不束的性子:“好,一鸣师傅想喝酒,那这顿我请了,你想喝多少有多少,请。” 一鸣不客气,自斟自饮连喝三杯:“痛快!痛快!” 继而脸色一正,问谢宫宝:“听说家师想把《大千咒》传授给你,助你肉身成圣,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肉身成圣更是千古未有,你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把握?” “你都说肉身成圣千古未有了,可见大成之道难比登天。你一定不知道空寂、空明、空相三位枯佛的大成之法吧,他们是想耗尽修为助我成圣,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不怕说句实话,肉身成圣哪个不想,只不过我与三位枯佛没瓜没葛的,没道理让他们为我做出牺牲。”谢宫宝道。 一鸣怒拍桌子,冷哼一声,脱口道: “牺牲又怎么了!你干嘛不受!” 谢宫宝只觉有些莫名其妙,问: “一鸣师傅,这话我就不懂了?” 一鸣转动眼珠,随即哈哈大笑: “不说这么多了,来,喝酒!” 至此,两人再不多说废话,只顾碰杯拼酒,豪笑畅饮。 几杯好酒下肚,谢宫宝对这一鸣和尚产生了一种似曾相熟的感觉,不晓得为什么对他越发有了好感?两人都很开心,不知不觉喝到黄昏,酒足饭饱结了账,两人又相邀出城。——走到城外山涧道上,一鸣问:“谢掌观吃饱喝足了,想去哪儿?” 谢宫宝道:“听说幡尸教要对贵寺不利,我想帮帮忙去。” 一鸣不知是酒后狂妄,还是据理说实,笑道:“区区魔教何足挂齿,怎敢劳烦谢掌观帮忙,我龙涎寺立寺三千余年,经历无数大风大浪,所以不论任何灾劫家师和二位师叔都可轻松应付。——小僧估料,方女施主八成已经回到中州了,依我看你还不如驾羽东去,早早与方女施主团聚;我呢就先告辞了,有机会我们再对酌畅饮。” 谢宫宝听了他这段话,感觉怪怪的,奇道: “你这人真怪,我去帮忙,你还不让。” 一鸣抛媚眼似的笑了笑,带着酒意转身走了。 …… …… 谢宫宝迫切希望与方思弱团聚,驾起羽翅,飞上高空。 可是飞了不到两三里,转了转念,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忽地停在半空,运思细想,这一鸣和尚莫非喝醉酒了大放厥词?——他知道,龙涎寺背靠觉阎沙壁,镇魔扬道捍守人间,地理位置尤为重要;千百年来,龙涎寺但凡有灾,都会牵动整个天下。此次幡尸教聚众作乱,谢宫宝想去帮忙,一鸣没有理由借词推托,唯一的解释,那便是他确实喝醉了。 谢宫宝觉得龙涎寺有事,自己不能置身事外。 他与空寂、空明、空相虽然只是泛泛之交,但三佛对他却有舍命相救之举,可谓真心满满,令人感动。——他知道幡尸教聚众而来,断然不会轻易罢手,至于诛姬说会联络他人打道回府,八成也只是敷衍而已。如今灾劫将临,谢宫宝投桃报李,说什么也要助三佛一臂之力。 想通此节,遂打消了东去之念。 调转身子,把翅一展,正想飞往龙涎寺,突见远处云层下飞来好多火凤、仙鹤。——其时,天色刚黑,那些火凤如一团火球飘来,一眼就能看清。——待得双方距离稍近,谢宫宝看见火凤和仙鹤背上驮人,仔细一辨,竟是颜仙儿、易云、云水瑶、庞七、徐真一众。 谢宫宝猛击羽翅,迎上去:“仙儿姐!” 轩仙流一众也认出他来,驾鸟近前。 而后停罢半空,围成一圈,庞七喊: “哈哈,仙儿师妹,他果然在这儿!” 谢宫宝看了一眼颜仙儿,环顾众人问道: “师兄师姐,你们这是要去龙涎寺么?” 易云驾鸟上前,回道:“是的,师傅收到消息,幡尸魔教企图染指大日佛婴,我派与龙涎寺素来同气连枝,患难与共,值此危难之际不能不来。师傅师叔她们早就到了,我们骑鸟慢了一拍,好在慢也有慢的好处,要是不慢这么一拍,也就碰不到宫宝师弟了。”——说时,看了看颜仙儿,笑着又道:“呵呵,仙儿师妹说你在西域,她急着想见你呢,得亏碰上了,要是没碰上,师妹可要失望了。” 颜仙儿脸色一红:“云师兄,你怎么也开起玩笑来了。” 话未落,又小声的问谢宫宝:“你来救她,是不是?” 谢宫宝明白她话里意思,点了点头: “嗯,我来晚了,她早离开了。” “嘿!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庞七打断她们俩的对话,瞅着小光看了又看,奇道:“宫宝师弟,这娃儿是谁啊?我怎么看着眼熟呢?哎呀!我想起来了,这娃儿是那天从万骨蛊窟逃出来的,对不对?这下麻烦大了,这是个魔物啊!” 小光听着很不高兴,口中运火,作势恐吓。 谢宫宝道:“他听得懂,你最好别乱说话。” 庞七捧紧嘴巴,怪里怪气的呵呵傻笑。 “好了,都别说了,这儿距离龙涎寺不远,还是赶路要紧,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宫宝师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易云道。 “正有此意。”谢宫宝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劝离 一行人飞过一阵,眼看就到龙涎寺了,颜仙儿纵驰火凤冲上前去扯住谢宫宝,然后也不管他人嘲笑招呼大家先走。——等众人去远,她松开谢宫宝,说道:“下去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两人着地,谢宫宝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颜仙儿不说话,驱走火凤,轻步登上崖道:“我记得你三岁那一年,仙师从狐窝里把你救回来,你也野得很,也喜欢光……光着……,他跟你小时候真的很像。——哎,以前很少下山,很少跟旁人接触,我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清心寡欲;现在看来,我是做不到的,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以后也能生……生……。” 话到这儿,一阵羞涩,慌张收声。 谢宫宝好奇追问:“生什么?” 颜仙儿埋头藏色,吞吞吐吐:“没……没什么。”随后,把小光递还,小着声又道:“我休息好了,话也说了这么多,你……你回中州吧,现在就走。” “你怎么也要我走?”谢宫宝道。 “我让你回中州是为你好,你现在是轩仙流祭司观掌观,做事得有分寸,尤其不能和幡尸魔教的人纠缠不清,你懂吗?现在,那妖女盗佛一事早传得天下皆知了,师傅师伯眼睛不容沙子,你要去了龙涎寺,说不定就给妖女害了。——我留你下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些,你这次一定要听我的,别再招惹妖女了。”颜仙儿道。 “你多想了,空寂大师没有拘禁她,她早走了。”谢宫宝笑道。 “那也不行,我怕,我怕你跟白师叔一样。”颜仙儿道。 谢宫宝听着这话就极为不爽,师傅、师娘当年成偶成双,碍着谁了,凭什么要受千夫所指!——没错,幡尸教行事有时不择手段,称为魔教一点也不为过,谢宫宝对幡尸教更是没有一点好感;但是,荷莲尚从污泥出,师娘、屠隐、方思弱、诛姬之流何尝不是污泥之中的莲花,为什么正道就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呢!——谢宫宝觉得师傅和师娘结合没有错,错的是门户之别,正邪之名;而同样的,他认为自己与方思弱结交也并无不可。 此时,他心里虽然憋屈,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毕竟现在投了师门,开了宗观,不得不稍作收敛。 再说轩仙流和龙涎寺的确有仙风佛骨,值得尊敬。 此番前来龙涎寺助战,凭的就是这股敬意。 “仙儿姐,你别说了,我听你的就是,你先去龙涎寺吧,我站在这里看着,等你进了寺门,我才好放心离开。还有,见到阮师叔,替我解释一下,也帮我向她问声好。”谢宫宝不愿辜负颜仙儿的一番苦心,姑且先答应着。 “嗯,那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颜仙儿站起来,拍拍白衣,纵身下崖。 山如墨黑,月光拂影,她就像一道白虹迅疾的淌去山寺。 …… …… 见她去远,谢宫宝苦苦一笑,道:“你为我好,我知道,可是三位枯佛对我有恩,我要就这么走了,日后还怎么面对他们,对不住了,这次只能驳你好意了。”——昂头望月,怔了片刻,遂也跳下崖去。 来到山寺脚下,忽见有人影伏在远处草丛里。 谢宫宝一愣,蹬下身子慢慢的挪过去勘察。 月光映照下,他发现草丛里总共伏有七人。 这些人装束打扮,好像在千冢岭的宅子见过? 谢宫宝使劲辨认,越发肯定这七人就是曲池的手下,不禁心道:“曲池妖道动作好快,看来他对大日佛婴志在必得啊!他究竟想怎么做,难道就凭这几个人么?”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七人绕到山寺侧面,开始攀爬。 谢宫宝暗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想做什么?” 他修为高,攀岩走壁不露声息,就这么远远跟着。 爬到山顶,借着月光一瞥,原来是到了龙涎寺后山。——这后山有条无底深渊,涧上架着一条铁索桥;再往前,树卉阴翳,古藤盘道,黑暗里立着一座好大好高的窟塔。谢宫宝望塔心叹:“这就是舍利塔么?” 他怕给人察觉,一直没敢跟得太近。 走过铁索桥,再看舍利塔,塔下有一片石林。 那七人走到石林边,登到高处,又掩藏起来。 在曲池没有出现之前,谢宫宝还不想现身,自然也爬到高地,藏身石后。居高俯望,石林一览无余,里面是一坪地,灯塔映照下坐着两个和尚。——相隔有些远,谢宫宝看不清这两个和尚的容貌,料想在此坐禅,必是守塔之僧。 那七人不动,谢宫宝也不愿动,就这么熬着。 过了一会儿,忽然人影晃动,有人跃桥而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救场 这人蒙着面,以迅雷之势淌入石林,然后绕过二僧,闯进塔门。二僧后察后觉,嚷了几声,紧跟着抢入塔门。——这三人一先一后进了舍利塔,但不到片刻之功,那蒙面人似乎不敌,又踉跄逃出;二僧追出塔门,不肯轻易放他,竟又穷追不舍。 三人从石林飙出,像一阵风似的打谢宫宝下方山道瞬间飘过。 谢宫宝用心细看,这才看清,两个和尚不是别人,正是空相和一心师徒。——心想,既是空相在此,就不怕窃贼了。可是稍作转念,想到潜伏在前面的七个人,猛然醒悟,心道:“蒙面人和这七人是一伙的,莫非是曲池!糟糕!空相大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果然,那七人只等空相师徒去远,立时现身,纵入石林。 谢宫宝喃喃道:“曲池啊曲池,任你机关算尽,怎么也想不到还有我吧!”眼看七人闯进舍利塔,他飘步跟了进去。 …… …… 塔内是一条石道,笔直的往里延伸。 一进塔门,谢宫宝猛地看见石道尽头荧光闪闪,好像有无数宝石齐放光彩,令人目眩。——他心里颤起一丝想要进去的冲动,但随即遭到理智镇压,三佛对自己恩大于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大日佛婴心存幻想了。 这时,那七个人发现他了,加快步子往里面跑。 谢宫宝二话不说,追上他们,挺剑一晃,那七人的脖子立时就被剑刃割断。——然而,奇怪的是他们非但没死,反而从伤处飘出一缕黑烟,黑烟抹过,脖子上的伤口神奇无比的愈合了。——看到这情形,谢宫宝一怔,转而恍然:“啊!黑渊之力!你们怎么会……?” 有人大笑回道:“没错,不想死的赶紧滚蛋!” 七人趾高气扬,连放哼声,护起魂盾要硬闯。 “别以为有黑渊之力护体就死不了了,让你尝尝纯阳紫火的滋味!”谢宫宝以气驭剑,在石道里织起一面剑墙,阻住他们去路,而后拍了拍肩上小光。——小光老早就想动手了,此时得令,嘿嘿的跳到谢宫宝头上,张嘴就喷。那火喷出,就想一窜激流瞬间淹没了整个石道,火焰冲出塔门,把外面的石林也点着了。 那七人被火焚烧,这才知道厉害。 他们狼狈的抵御着,可毕竟不是红毛尸王,在纯阳紫火侵袭下,纵有黑渊之力和魂盾护体,也难以承受,疼得嗷嗷大叫。眼看身体慢慢化开,有人强忍疼痛,大喊:“魂体出窍,结阵!” 谢宫宝暗暗冷笑,只等他们魂体离窍,自身魂体也瞬间暴出: “想结七煞锁魂阵么!我偏让你们连七煞小鬼也做不成!” 说着,把魂力灌向指头,如电如光分别点了七下。 只听噗噗的七声响,七魂还没聚合,就给团灭了。 此时,那七人的肉身早就化成了灰烬,石道也让纯阳紫火烧得通红如血,几近熔化。谢宫宝魂体回窍,觉着奇热难耐,不敢多做停留,冒着烟火仗剑冲出塔门。 …… …… 与此同时,石林大火燃透了半边天,龙涎寺三佛、轩仙流五仙等四十余人奔来扑火,待大火扑灭,猛见谢宫宝从舍利塔冲出,众人均是一愣。但见谢宫宝肩抗小光,右手把剑,神采夺目,就像一尊天神杵在门口,大家伙面面相觑,发起呆来。 稍呆片刻,秋道仁端正脸色,竖眉质问: “舍利塔是龙涎寺禁地,你为何乱闯?” 阮梦莹看了看颜仙儿,也冲谢宫宝朗声问道: “仙儿说你去会雍牧了,怎么会在这里?” 空相罢了罢手,呵呵轻笑:“秋掌门,阮掌观,我想你们是错怪谢掌观了,刚才舍利塔来了不速之客,贫僧一时大意放手去追,追到半途,才知道中计了,得亏谢仙侄救场,否则贫僧就酿成大祸了。谢掌观,你是来救场的,对吧?” 谢宫宝收剑回鞘,走上前冲轩仙流众长辈一一施礼。 而后,打起佛手,恭恭敬敬的朝空相说道: “大师佛法高深,晚辈真是多此一举了。” 空相抚须哈笑,既有豪迈,又有慈悲之象: “贫僧确实大意了,你不用替我遮羞。只是有些可惜,这满天的大火,怕是窃贼早被烧成灰烬了,你要是能够留下活口的话就更好了,哎。” 轩仙流五仙听到这儿,脸色均都缓和下来。 不过,秋道仁却又盯上小光,目露寒意。 小光好像很怕他,缩头缩脑藏在谢宫宝背后。 秋道仁看了片刻,点头道:“很好很好,这东西正邪不分,向不服人,他能随你从万骨蛊窟逃出来,又听你驯服,倒是件好事,是件好事。”话罢,遂又脸色一正,朝空寂道:“方丈大师,今晚不过是乱前之兆,依我看,这儿还得多留几人把守,方能以策万全。” “嗯,秋掌门说的极是。” 空寂应和一声,招来弟子正要部署。 就在这时,有弟子跑来禀报,说幡尸教巡天二使等一干人送上拜帖,要求求见方丈。——众人闻报,吃惊不小,秋道仁道:“深夜拜访,他们可真是会挑时候。既然他们是冲着大日佛婴来的,方丈大师也无需以礼相待,不如就把他们请来这儿,一来防盗,二来嘛也可趁早将他们一网打尽。” “来者是客,不待而伐,有些不妥,不妥。”空寂道。 “方丈师兄,非常时期,不可拘于常理。”空明劝道。 空寂稍作犹豫,叹道:“也罢,你随我门前迎客。” …… …… 空寂、空明去后,不时的有和尚结队赶来支援。 一时间塔前石林人头攒动,不知来了多少和尚? 值此空档,阮梦莹把谢宫宝招到跟前问长问短,关心之情如母如师,令人好生感动。——谢宫宝感动之余,投目看向颜仙儿,只见颜仙儿大愁眉头,嘴巴动了动,口型上似是在说:“我的话你是不愿听的。”——谢宫宝有苦难辩,只能无奈的冲她苦苦一笑。 过了一会儿,铁索桥那头传来豪笑之声。 笑声方闻,有两人冲进石林,奔到塔前。 却是巡天二使高敢和吴冕,他们俩在塔前止步,连看也不看一眼秋道仁一众,嚣张跋扈之极,高敢更是旁若无人放声大笑:“吴右使真个好脚力,我高敢服你了!”——吴冕也笑:“高左使过谦,是你相让,我才侥胜半步。” 二人措辞脚力之际,空寂和空明也去而复还了。 在他们身后跟着方泰吉、高丸、诛姬等二十余人。 来到塔前,当着众人的面,高丸仍不知收敛,他缠着蒙纱遮面的诛姬,搓着手时不时的发声淫笑,只把佛门清净地笑得犹如妓院娼门了。——众人闻笑免不得激荡,女的桃腮泛红,扭头勾颈;和尚则双手合十,口念佛号。——唯有阮梦莹大怒,斥道:“邪魔外道,笑什么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调戏 高丸微躬身子,摸着山羊胡,偏偏冲着阮梦莹淫笑一声。 而后,肆无忌惮的盯着颜仙儿,伸出舌头添了添唇: “阮掌观,你这弟子白白嫩嫩的我喜欢,给我呗。” 说时,舌头上下拨动着,像在对颜仙儿意淫跪舔。 颜仙儿恶心想吐,像受惊的兔子往谢宫宝身上一趴。 谢宫宝心里也气,一边拍她肩膀,一边冲高丸怒喝: “老鬼,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而阮梦莹这头更是气得直冒火,举掌要劈: “淫贼欺我太甚,看我不削了你的嘴!” 这时,秋道仁不怒不嗔上前拦她,劝道: “师妹,稍安勿躁,先听方丈大师的。” …… …… 听他这么一说,场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空寂。空寂上前两步,朝高敢一行打起佛手,温温和和说道:“阿弥陀佛,诸位千里迢迢而来,老衲也就直言不讳了。自从方女施主来到鄙寺,贵教声驰营救的消息也早传遍中州、西域、北冥三地,老衲甚觉奇怪,奇怪的很,方女施主早在十天前就离开鄙寺了,难道她没告知诸位吗?今番又何以还要兴师动众?” 方泰吉嘴角抹起一丝冷笑,说道: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大师却是撒了个弥天大谎,小女若在十天前就离开贵寺了,那她为何迟迟不返?其实,方某并不想惹是生非,只是爱女心切,不得不贴着老脸恳求大师。当然,小女擅闯舍利塔,理应受罚,只要大师肯放人,我愿替女受罚,如何?” 这席话说的既有理又有情,尽显舐犊之爱。 空寂听着不免动容,深深叹了口气:“方施主老牛舐犊,着实感怀人心,可老衲说的也句句是真,令嫒确实不在贵寺,方施主若是不信,老衲也就无言以对了。” 方泰吉目光一寒,不说话了。 高丸习惯性的摸动胡须,像乌龟出壳极具猥琐的昂着头,阴阴笑道:“方老弟,跟这老秃驴客气什么,他不肯放人,我们就自己搜,我有预感,侄女儿八成就关在舍利塔。你们带人把着门口,我进去救人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这话一出,如同晴天惊雷,顿时震惊当场。 龙涎寺和轩仙流数百人急忙往塔门边靠拢。 高丸色眯眯的看向轩仙流众仙子,大笑道: “慌什么,我只杀男的,不杀女的。” 阮梦莹平时最恨淫邪之辈,哪能容他一再调戏,把手举高口念法诀,使了《祭天剑诀》从天招下通灵仙剑。只见那仙剑破开云层坠落下来,剑身被闪电包裹着,灵气逼人。——不等仙剑着地,阮梦莹纵入半空取剑在手朝高丸劈落下去:“淫贼,吃我一剑!” 仙剑劈落,雷光电闪,但听嘭声巨响,把地面都劈裂了。 高丸却是动作极快,一瞬的功夫就躲去三丈来远:“阮掌观,你发什么火嘛,人说女人四十豆腐渣,你都七老八十了,就算驻颜有术,青春不老,那也没得趣味了,我是不会要滴。”——他口不择言一腔的淫词滥调,就连方泰吉、高敢、吴冕也都晃起头来,在场余人更不用说,早已情形激愤。 阮梦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几曾受过这等羞辱: “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老淫贼!” 正待挺剑欲刺,只听身后谢宫宝轻喊: “小光,帮我撕了他的嘴,快去!” 小光嗖的一声窜上前,一边扭屁股一边舔着手指,昂头瞪着大眼珠子看着高丸。然后,嘻嘻的卖乖卖笑,趴在高丸脚下擦鞋。——高丸大笑:“哈哈……,这娃儿还懂得溜须拍马,很好,很好。”——这时,高敢眼珠一转,提醒:“老鬼小心,这东西我在典籍里见过,好像是骄皮娃娃,殊不简单!” 他一语未完,只见小光一纵上肩,在高丸嘴上一通乱抓。 行凶已毕,遂又跳下地,拍了拍屁股逃到谢宫宝的怀里。 最后,可恨可气的回头朝高丸吐口水、伸舌头、做鬼脸。 …… …… 这场面甚是滑稽,在场之人无不发笑,连和尚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阮梦莹泄了心头之气,笑道:“这老贼嘴上无德,就该有此一报。”——颜仙儿靠到谢宫宝耳边也道:“好是好,可惜他还活着,想到那晚他欺负我,我就恨不能……。”——谢宫宝道:“他修为很高,杀他不易,不过若得机会,我会帮你出气的。” 颜仙儿脸上一甜,满足的点了点头。 此时,高丸的嘴被抓出三道口子,捧着嘴巴,狼狈之极。面对眼前如雷鸣般的嘲笑声,他恼羞成怒,呸呸呸吐了三口血沫子,冲谢宫宝喊:“臭小子,你自己不敢出手么!叫个娃儿阴我,你把你师傅的脸都丢光了!” 谢宫宝很是厌他,言语上自然免不得一番挑衅: “连小孩都打不过,我要出手还不打死你了。” 高丸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抽出软鞭索战: “放你妈-的狗屁!来来,我让你三招!” 谢宫宝一脸冷峻,很是不屑的斜眼看他: “手下败将,还敢言战!想跟我打也行,不过事先得立个约定,我若打赢你了,你们幡尸教就得规规矩矩下山,不能在龙涎寺滋事生非;相反的,你若赢了,我也会老老实实的下山去,就算你们在这里杀人放火,我都不管了。怎么样,这个约定你要是肯立,我便跟你打。” “打个架还整这么多事,不打拉倒!”高丸道。 这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高敢忽然大笑起来: “打,怎么不打,谢掌观,你这主意不错。方才我还在想,要是硬闯塔门,今晚这儿怕是要堆尸如山、血流成河了,要是以比武论输赢,倒是可以免去一场杀伐。——方丈大师,秋掌门,我看不如这样,三局两胜定输赢,我方若是输了,马上下山,再不讨饶;但要是我方赢了,就请两位不要再阻我进塔了,如何?” 秋道仁端正脸色,不温不朗说道: “堆尸成山又如何,血流成河又如何,我辈修道所为何来,不正是守正辟邪么,你当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吗。更何况,我轩仙流和龙涎寺实力占优,纵有死伤,料来也能尽诛你等邪魔,你说,我凭什么还要立此赌约。” 对付魔教,他向不手软,此时此言更有硬拼之意, 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阮梦莹皆随声应和。 而三佛却是环顾一笑,空寂道: “老衲倒是觉得此约可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断臂 “方丈大师,你……!”秋道仁没料到空寂竟会与他意见相左。——他不理解,幡尸教一行千里迢迢而来,打着救人的旗号,所图却是大日佛婴,空寂为什么要冒险应约?要知道,大日佛婴干系重大,倘若有失,那么九面玉狐再现人间之时,便无物可敌了,所以佛婴断不可失。 空寂口念佛号打断了他话,温温和和的笑道: “秋掌门,阴阳轮回将近,不动干戈最好。” 秋道仁冲高敢轻哼两声,兀自不肯应约: “他们就是算准这点,才这么肆无忌惮。” “为天下计,那也没法。”空寂道。 秋道仁仰天长叹,闭上眼不再说话。 场上诸人也是一片哀相,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不知名处忽然有人喊话:“为天下计,说的好!说的好!”众人往石林外望去,只见一个人影弧跃而至,却是曲池。 谢宫宝看见是他,忍不住冷笑,道: “这妖道终于现身了!” 阮梦莹听见他自言自语,轻声劝道: “护塔要紧,以前的事暂先搁下。” 谢宫宝点了点头:“好。” 两人说话之际,曲池这头昂头阔步已经走到场中央,他先往塔门望了望,目光游离略现灰心,而后又看了一眼谢宫宝,最后朝空寂打佛手行礼:“曲某见寺门无人,就径自上山了,未敬拜帖,擅闯佛刹,还请方丈大师责过。” “曲施主莅临鄙寺,求之不得,哪敢责过。”空寂道。 “方丈大师宽容,令曲某汗颜。”曲池深深作揖,随后欢颜一笑,面朝众人说道:“曲某此来只为拜山,不想竟遇到这么多仙家高手,曲某在这里就不一一见礼了,你们这是要切磋比试么?若不介意,曲某就做个看官吧。” 高丸向来嘴贱,此时更是直言不讳: “老东西,你不在南边好好待着,跑来西域做什么?你这人是无利不起早的,拜山,我看你是拜鬼吧,想我们鹬蚌相争,你好渔翁得利,真是想得美了!现在我们和和气气了,你这老东西就鬼鬼祟祟跑来看热闹。看也行,不过今天这场热闹可没你的份。” 谢宫宝听着这话,暗呼过瘾,心道: “这牛鼻子妖道才最该死哩!” 只见曲池晃手摇头,狡然一笑:“高坛主,你真是高看我了,别说曲某没有邪心,纵使起了魔心邪念,只要有三佛坐镇佛刹,我也是没这个胆量的。——方丈大师,贵寺背靠觉阎沙壁,捍守人间,断不容邪魔歪道肆扰,今晚但凡有用得上曲某的地方,尽管吩咐,曲某必尽全力。”——这话摆明是在选边站队,因高丸言语所激,一时的恼怒之举。 空寂眯着佛眼,呵呵轻笑:“多谢曲施主美意。” 招呼曲池在石凳上坐下,遂又转过头来朝高敢道: “高左使,言归正传吧,我佛慈悲,万物皆是命,老衲以为切磋比试最好不要沾染血腥,更不可伤人性命。刚才老衲也说了,阴阳轮回之期将近,此时当养精蓄锐,大动干戈只会仇上加仇、恨上加恨,所以老衲提议,比试过程中任何一方若不能收放自如、点到即止,那便算输,不知道老衲的提议,高左使是否同意?” 高敢拱拱手:“好,就依大师所言。” …… …… 空寂点点头,向空明、空相细声交代一番,缓缓走到场中央,朗道:“老衲是东道主,这第一场当由老衲应战,请贵教派人出场吧?” 高敢看了看吴冕、方泰吉、高丸,而后哈哈大笑:“我与方丈大师有近三十年没有过招了,今晚恰逢立约,手痒!手痒的很!这第一场由我出马,当也没人反对的。”说时,失了个移形换位之法欺上场来。 眼看二人摆开架势,场上数百人冥神闭气,紧张起来。 大家伙都往两边倒退,怕被真气误伤,不敢站离太近。 空寂和高敢对视之际,这塔外石林的风骤然转冷。 远处风吹枝叶,树影摇曳,沙沙声越来越响。 微瞪片刻,高敢问:“大师不使禅杖么?” 空寂呵呵摇头,掌运金光,作势请字: “肉掌即可,高左使,请出招吧。” 高敢微微振臂,虎眉一扬:“好,肉掌就肉掌,得罪了!” 话落拳出,不见真身,只见千影重叠,快得匪夷所思。 他快,空寂更快,一边以掌应招,一边倒退如飞。 两人开打,真气碰击之下,整个石林场地气流飞转,时如雷鸣电闪,时如疾风骤雨。他们过招实在太快,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眼力不及的只能看见残影纠葛;眼力好的跟上节奏,早已辨清战况,高敢似乎出尽全力,招招进攻,而空寂只守不攻,却不落败象。 久攻不下,高敢忽然祭起《幽冥鬼眼》。 值此危难之际,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那是幽冥鬼眼,大家都不要看!” 在场数百人闻言震惊,慌忙移目。 秋道仁怕空寂吃亏,提醒: “大师,祭《虚空眼》!” 空寂把眼一闭,突地睁开,白光一闪,眼珠子瞬间变白。这虚空眼非参透生死的圣僧枯佛不能领悟,使将出来可预知祸福、可预知敌手招式。通常使用此术,攻防不乱,制敌几率大增。可是空寂这会儿把这术祭起,却只用来防守,不去反击求胜,实在令人费解。 高敢大笑:“大师,你就认输吧,虚空眼虽是神识幻化,但在我幽冥鬼眼的透视下,一样难作抵御,再斗下去,我怕你神识一散,就要陷入生死幻境了。” 这话倒是不假,空寂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最佳时机,如不认输,必陷幻境,坠入九幽炼狱,经历生死劫难。——此时,秋道仁一干人等脸色甘苦,均为之叹息。可是叹声未泯,只听嘭声,高敢一记重拳击中空寂左肩。 顿时空寂左臂脱飞,金光四溅,溅到旁人身上,竟是滴滴鲜血。 众人瞪大眼珠,齐呼:“哦——!” 此情此景,更有和尚悲喊: “师傅!” “师伯!” 高敢这头也是大惊失色,上前搀扶: “我已撤招,你又何必自断手臂。” 空寂脸现苍白,仍持静态,右手合十,奇道: “高左使何出此言,莫非不愿遵守约定?” 高敢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恼怒,反而竦然起敬,双手一合,说道:“不敢,曾闻佛陀割肉喂鹰,乃慈悲真善,今日大师情愿断臂,也不愿对我回击一招,也是真慈悲真善心,哪怕有诈,高某也是心服口服。诸位,这场比试,高某没能点到即止,输了。” 空寂微微笑道:“承让承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身 此时,胜负已分,却没人喝彩。 一个个如丧考妣,垂头丧气的。 谢宫宝看着空寂滴血的伤口,心里也一样难受。方才空寂和高敢比试,他瞧的清清楚楚,以真气而论,空寂要略胜一筹,在祭起《虚空眼》之后,他料敌先机采用攻势,胜算也大,根本没有必要断臂护婴。——不过,出家人的心思不能用世俗眼光看待,谢宫宝明白,仙家高手对招,胜负在须臾之间,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胜算,空寂自断手臂,显然是舍身求胜之计。 谢宫宝与空寂有过深密的交谈,深知他不畏死亡。 正因明白这一节,谢宫宝难受之余,也不禁感叹:“方丈大师真不愧为得道圣僧,一世枯佛。”就在他感慨之际,空寂和高敢双双退场。 跟着,高丸把身一纵又跳到场上来,直指谢宫宝: “上次你投机取巧,这一场我们再打过。” 不等谢宫宝接话,秋道仁负手昂立,抢过话头:“你想以大欺小不成,比斗双方凭实力上场,不是你想跟谁打,谁就跟你打,这第二场也该轮到老道出手了,你敢不敢跟老道一较高下?” 高丸习惯性的伸头摸须,一脸狡色:“以大欺小?哈哈……,真是笑话,方丈大师少说有150岁了吧,而我家鬼老二才刚满90,要依你的意思,方丈大师刚才就是以大欺小,他胜之不武,第一场就算不得数了。” 秋道仁掌上运气,缓缓上前: “强词夺理,看招!” 高丸往后疾步暴退,退出场去:“怎么着,你还想霸王硬上弓么,我只跟白继文的徒弟打,今天他若不上场,那我们这边也就不派人了,你看着办!”——说时,眯起眼睛朝谢宫宝一脸奸笑,像是调戏他身边的颜仙儿,也像是在挑衅他,更像是吃定了他似的。 谢宫宝被他这么望着,不由好气又好笑。 索性将小光交给颜仙儿,挺剑上场: “掌门师伯,就让我来吧。” 空寂盘坐一旁忍着疼痛,也道: “秋掌门,让他试试也无妨。” “高老鬼要自降身价,那便由他!”秋道仁没法,只得散去真气,退下场去。 …… …… 秋道仁退后,高丸持鞭又跳上场来。 谢宫宝瞪着他,瞳孔里尽伏杀气。 这气氛比第一场打斗更严谨,给人以窒息之感。 要知道,高丸练就了几十年的混元真气,当世能与之匹敌者少之又少;而谢宫宝不过是新晋上仙,真气哪能及得上高丸浑厚。两人比斗,还没交手,谢宫宝就输了三成。——此时,冷风骤停,但寒意却是越发浓重,所有人都替谢宫宝捏着汗。 对圆场上,高丸仍持色心,朝颜仙儿舌搅嘴唇一番调戏。 然后,冲谢宫宝狡笑:“臭小子,上回你骗我说要使破狱斩,着实吓了老夫一跳,后来一想才知道上了你的当,这一招就是你师傅当年也使不利落,我就不信你比你师傅还强。——老夫这鞭子向来只抽打女人助兴,今晚就便宜你了。” 谢宫宝道:“少说废话,快打!” “打”字落音,提剑刺将上去。 那剑宽厚如刀,黝黑发亮,去势又快又沉。表面看,这一剑直取高丸咽喉,异常犀利,实际上只是简单一刺,并无招式,威力不是很大。——高丸有意卖弄,不闪不避,把软鞭一挥,缠住谢宫宝剑身,欲夺此剑。 谢宫宝稳住剑势,挂起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同时往神识里强行灌入破狱斩的攻击之法。 自领悟肉魂解化以来,他还没有使用过分身重影之法,此刻比试正好拿来一试。这一试,果然极具奇妙,当谢宫宝把攻击之法灌入神识之时,用心感应,明显察觉到有一股能量从魂体剥离出来,然后冲出肉身,却是绿光分身,长得与谢宫宝一模一样。 召唤分身之际,谢宫宝剑势一挑,挑开高丸软鞭。 而后,催动幻影斩,噗噗噗的一连催射出十道人形气影。 与此同时,谢宫宝控制分身夺去手中之剑,纵入半空,持剑倒坠而下,直刺高丸的天灵盖。——破狱斩和幻影斩同时施展,人形气影和分身也就同时出手,顿时天上地下全是人影,场面极其壮观。 场上数百人哦声不绝,都看直了眼睛,有人失声惊呼: “什么!我的天啊,这……这是破狱斩吗?” “魂体、肉身同时对敌,这简直闻所未闻!” “不对不对,这不像魂体?” “那是什么?” “……!” 在众人惊呼之际,高丸这头却是脸色惨变,面对骤雨般的合围攻击,躲是躲不开了,只得仓皇狼狈的护起气墙。然而,纵有气墙护体,那十道人形气影化成的大刀砍来,嘭嘭巨响,仍然将他砍得晕头转向。——可是防御了地上攻击,便没法腾出手来招架天上坠刺下来的威胁。 眼看谢宫宝的分身就要刺到,高丸大喊:“老二!救我!” 听他呼救,高敢跃上半空,冲谢宫宝的分身拍去一掌。 谢宫宝见好就收,控制分身一个凌空翻,瞬间回窍。 而后,撤招收气,还剑入鞘,转身走下场去。 在场众人被阵势所压,瞪大眼珠连呼哦声。 …… …… 高丸得救,脸都气绿了。他纵横天下数十载,罕奉敌手,即使与秋道仁、空寂对招,虽或不敌,但也不至于败得如此难堪。他这脸实在是挂不住了,一边抹汗一边冲谢宫宝喊:“臭小子,你又阴我!你会使破狱斩,为什么不早说,害我没有防备!——喂!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你给我站住!” 谢宫宝顿步转身:“上回我就说我会破狱斩,是你自己不信,怨得谁。” 高丸摆开架势:“总之这场不算,来,我们再打过!” 他这一番纠缠,不仅输了招式,连气度也输没了。 轩仙流、龙涎寺诸人无不投以鄙视的眼光看他。 阮梦莹更有大仇得报之感,讥讽着喊道: “技不如人,还耍无赖,真是没脸了!” “老妖婆子,你敢说我技不如人!”高丸气得吹胡子瞪眼,继而眼珠一转,哈哈笑道:“你以为他赢了么。比试之前是怎么说的,哼哼,说是点到即止,可这臭小子分明想置我于死地,大家都瞧仔细了,刚才我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他却不肯收招,要不是我家老二出手,这会儿我怕是早就死了。所以,这一场我赢了。” 谢宫宝讥笑道:“是你自己大声呼救,你犯规在先,还有理了。没错,我的确没打算收招,那又怎滴,只能说明你贪生怕死是个孬种,你若想赢,刚才就应该拿命来换,而不是大声呼救。” 这话出口,场上哄笑不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假一鸣 高丸恼怒已极,眼涨通红: “老夫纵横天下……。” 话没说完,让秋道仁截了下来: “胡搅蛮缠也该有度!” 高丸不搭理他,提气又嚷: “老夫纵横天下……。” 这回又只开了个话头,让谢宫宝打断:“泼皮无赖也敢自夸纵横天下!好啊,我就不说你犯规,我只问你,你受伤了吗?你身上若是带伤,那么我便算你赢。” 高丸为薄回面子,两翻自夸,都遭无情打断。 他言语讨不到好,索性不争了,转头问空虚: “方丈大师,这场比试你说谁赢?” 空寂正盘膝疗伤,此时听问,歪歪倒倒站起,慈笑道:“我佛慈悲,谢掌观暗生杀念,确实不对。不过比斗场自有规矩,不是佛法能够约束的,高坛主犯了规,身上无伤,也的确是输了。” 这时,高敢这头脸都羞红了,喊话: “老鬼,还嫌不够丢人么,过来!” 高丸自知争不过了,气冲冲退下场来: “老二,你没大没小,瞎嚷嚷什么!” 高敢白了他一眼,环顾众人拱手:“诸位,三局两胜,我方既然败下两局,这第三场也就没有必要再比了,高某是守信之人,既是输了,自然按约下山。——只不过老牛舐犊,情所难禁,方兄救女心切,同为教友,高某实不忍见他劳神揪心,哎。——方丈大师,当真不愿放人么?” 空寂苦笑道:“方女施主确实不在鄙寺,你教老衲如何放人?” 高敢道:“既如此,高某一行就在山下常驻,直到方家侄女现身为止,这样不算违约吧。方兄、吴兄、妹子、老鬼,若没异议,我们就走吧。”——方泰吉、吴冕、诛姬、高丸均点头转身,与高敢领着一帮手下扬长而去。 …… …… 待得高敢一行去后,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众人都满怀关心拥簇过去询问空寂伤势。 看见空寂僧衣染血,放佛瞬间老去,秋道仁不禁发叹:“幡尸魔头本就不值一信,现在看来,他们输了不走,却要盘踞山下,显然另有图谋,方丈大师这只手臂,哎……。” 空寂呵呵笑道:“我不信人,谁又信我?用一只手臂化解一场浩劫,倒也值得,至于他们有没有图谋,往后再说吧。——对了,鄙寺有难,秋掌门率众来援,老衲诚心感激,也深有愧意,老衲知道贵派事务繁重,有心相留却又不敢久扰,一会儿天亮,秋掌门、还有各峰掌观,各位仙侄便上路回去吧。” “你我两派同气连枝,福祸共享,你这是说哪里的话!”阮梦莹道。 “哈哈……,师妹说的对,久扰不怕,管饭就行。”姜在黔道。 “我观中事务已交代妥当,留下当也无碍。”谷苍永也道。 “我嘛,只要管酒,待哪里都行。”王忠殊一边灌酒一边大笑。 “以防事变,老道也愿留下。”曲池也忙表态。 四大掌观亢奋之气一出,庞七脑子短路,神不隆通的往前一挤,抢下一句:“我也一样,只要有得玩,待哪里都……都……都行。你们都看着我干……干什么?”说着,鬼头鬼脑的瞥看四周,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一时心虚,小声的嘀咕起来:“这下麻烦大了,我……我怎么感觉有些……有些不妙哩?”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王忠殊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胡乱插嘴,这两天罚你看守舍利塔,不准睡觉!” 轩仙流弟子见庞七滑稽受罚的样子,都偷笑起来。 就连不善颜笑的颜仙儿也没忍住噗噗笑出声来。 谢宫宝看到她笑,心里一荡,凑到她耳边说道:“仙儿姐,你温温柔柔的倒是好,就是平时少见你笑,其实你笑起来真好看,你要是……要是以后多笑笑就好了。”——这话字字温存,可是说完,他就后悔了,只觉好难为情。 颜仙儿脸上一红,羞羞的瞄他,柔道: “是么,那我以后就对你多笑笑。” 其时,战事已息,舍利塔暂保无事。 空寂令弟子们回寺休息,然后差遣一鸣和尚招待轩仙流一众和曲池到禅房歇下,最后回房自行疗伤。——不过幡尸教在山下盘踞,始终是个威胁,空寂放心不下,一再嘱咐空明加强戒备,令空相看守舍利塔,他才稍作放心,回去禅房。 这一晚再无一事。 …… …… 次日,空寂恢复气色,伤势也已痊愈。 龙涎寺《如意宝印手》果然名不虚传,外伤即愈确实是夸大了,但空寂的断臂伤口却只花了半夜之功就能好全。——现下幡尸教盘踞山下,虽然不生事端,但恐时久生变,因此一大早,秋道仁、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阮梦莹便到大殿找空寂商议应对之策去了。 而谢宫宝无所事事,连日无多休息,懒在床上睡觉。 半梦半醒间,只听一鸣敲门,邀他去斋房用斋。 他翻身起床,开门笑道:“是用早呢,还是用酒?” 一鸣微笑回话:“谢掌观想喝酒自然是有的,请。” 谢宫宝笑意不改,摇了摇头,带上门跟着一鸣边走边道:“其实我不好酒,也不是很想喝酒。只是昨天跟你斗酒之后,颇觉有趣,今天既然一起用斋,少不得还要跟你再喝上几坛。” 一鸣道:“谢掌观说笑了,你莅临鄙寺两回,小僧也只是远远目睹风采,说话也还只是第一回,更别提同桌斗酒了。更何况,出家人六根清净,不染酒气,平时寺中是不藏酒的,也是因鄙派莅临下榻,家师才派师弟下山采购,用来招待列位。” 谢宫宝轻咦一声,打住脚步,上下打量着一鸣: “你不喝酒,那昨天跟我讨酒喝的是谁?” 一鸣摇摇头,苦笑:“兴许是你记错了?” 谢宫宝心道:“你当我糊涂虫么,怎么可能记错。” 可是转念又想,猛觉怪异。两个一鸣相貌一样,但神色气韵确实有些不同,昨天酒楼找他讨酒畅饮之一鸣,洒脱放荡,不拘不束;而眼前这位却是端正祥和,规规矩矩。——谢宫宝纳闷了,心道:“怎么会这样?莫非……莫非有人假扮一鸣?不对,这不合情理,如果有人假扮一鸣接近我,必定不坏好意,可是这人却只问我讨酒喝,也没加害我啊?” 他越想脑子越乱,越想越是不明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七之歌 穿过两条长廊,来到斋房,看见曲池站在屋外,谢宫宝一愣,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但见他杵在坡间,俯望山下,似乎冥思极重。——谢宫宝极是恨他,心道:“这妖道又再憋坏!”他后悔昨晚在舍利塔没有留下活口,否则定能揭穿曲池的真面目,眼下无凭无据,他也只能干瞪眼。 斋房里,和尚们和易云等师兄师姐都吃了半饱。 待谢宫宝进门,众人齐齐站起,目送敬仰。 要知道,谢宫宝昨晚一战,已是声名鹊起。 不论轩仙流还是龙涎寺,早上议论最多的就是谢宫宝了。这些人里面大多都只听闻谢宫宝绝千古、升混元,却从来没有见识过谢宫宝的功法,因此许多人持疑不服,但经历了昨晚,均都彻底折服。 谢宫宝见人人站起又坐,以为是龙涎寺的规矩,没太在意。倚着易云坐下,蹭了两碗饭,看见云水瑶和颜仙儿挽着竹篮子要走,便问:“你们干什么去?” 云水瑶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掩嘴笑了几声:“还能去哪儿,老七昨天晚上表现出色,让王师伯赏了,我和小师妹给他送饭去。”——看见众人噗噗偷笑,她忙又道:“这人跟王师伯一样好酒,他昨晚神不隆通的怕是酒喝多了,师傅说到这儿尽量不要给主人家添麻烦,人家诵经念佛,不染酒气,这送酒送饭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我和小师妹身上。对了,这酒菜还得赶紧给他送去,免得他馋嘴了偷懒。” 谢宫宝丢下碗筷:“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猴急似的抢步出门,惹得一众师兄师姐频频发笑,以为他与颜仙儿恩爱如胶,片刻也离不得。——其实,谢宫宝只是害怕,想到颜仙儿在轩仙流脚下遭人劫持一事,他便心有余悸。眼下形式复杂,危机四伏,加上屋外又有曲池谋划算计,他不敢让颜仙儿落单,故也跟去。 三人出了斋房,爬上山,腮红耳赤,发起恼来:“仙儿师妹早嫁人了,你少胡说八道!” 这话说的近乎于吼,把徐真自己也吓了一跳。 然而话声刚泯,一鸣从不知名处窜了出来: “徐施主错了,没嫁人,还没嫁人。” 谢宫宝等人均是一怔,不明他话中之意。 徐真苦笑道:“一鸣师傅也喜欢开玩笑么?” 一鸣笑道:“小僧是出家人,不敢做那寻人开心之事。方才徐施主说颜女施主嫁人了,其实不然,前些日子方女施主还在鄙寺时曾跟家师说过,谢掌观早些时候已经写了休书,现在颜女施主仍是未嫁之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章 沙壁行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震人耳聩。 云、庞、徐三人张大嘴巴齐呼: “你说什么!小师妹她……!” “哈哈,这下麻烦大了!” “这怎么可能,不会吧?” 颜仙儿也震惊之极,怔了一下,转身跺脚: “一鸣师傅,你……你想害死我么。” 一鸣捞了捞光头,一脸不解,问谢宫宝: “谢掌观,小僧是不是说错话了?” 谢宫宝此刻也是一头脓包,苦笑道:“有些话是不能随口乱说的,休书这事是我和仙儿姐两个人的意思,我倒无所谓,就是仙儿姐还不知道怎么跟阮师伯解释,你现在捅露出来,这往后怕是有麻烦了。” 一鸣闪现一丝诡笑,继而愧道: “原来如此,是小僧多嘴了。” 此时,云水瑶这头早就气得七窍冒烟了。 她搂起颜仙儿稍作安慰,朝谢宫宝喊: “谢宫宝,你想做负心汉么!” 徐真和庞光眼睛飙怒,也有申斥之色。 谢宫宝道:“水瑶师姐,你误会了。” 颜仙儿听着这话,心里一疼,哀目悲眉强自一笑,把话接来:“是啊,大师姐,你误会了,我清心寡欲,一心向道,从来就没想过婚嫁之事,这你是知道的,他……他本来没想休我,是我跑去找他要的休书,这……这事不能怪他。” 云水瑶半信半疑,问:“真是这样吗?” 颜仙儿瞅着谢宫宝,咬动香唇,点了点头。 云水瑶道:“你胡闹,我看你怎么跟师傅交代!” …… …… 五人正为休书一事揪心,但见一鸣执礼躬身:“各位,休书一事请先暂搁不提,小僧过来其实是有要紧的事要与各位说,幡尸教盘踞山下,必会图谋我寺,今早他们又调来四五百人手,现在已将山门包围,你们千万不要下山,也别在后山久留,小僧劝你们早些回寺为好。” 五人紧张起来,立将休书一事抛掷脑后。 谢宫宝愕问:“幡尸教真调来这么多人?” 一鸣苦声道:“听派出去的师弟回报,幡尸教可能还有大批人马驻扎在觉阎沙壁,若情况属实,那就糟了,届时幡尸教前后夹击,我方岂不危险。所以,小僧这就要赶去觉阎沙壁一探虚实,若探得情况,也便于精准的做好应敌准备。” “什么!去觉阎沙壁啊!”庞七一惊一乍,笑呵呵道:“听说这地儿很是神奇,我还没去过呢,一鸣和尚,啊不,一鸣师傅,呵呵,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一鸣想了想,道:“你们肯去,那便再好不过了。” 谢宫宝听着他话,只觉好生别扭,心道:“你这和尚脑袋瓜子真不灵光,是老七说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了。”——不过,事关龙涎寺、轩仙流两派安危,他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心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来。眼瞅着庞七嚷着要走,他把手一挥:“好吧,我们也帮帮忙去。” …… …… 六个人从崖边小道绕行,来到后山尽处。 眺目一望,毒日烘烤,当的是遍地金沙。 那戈壁沙滩无止无尽的往前延伸,与天相连,实是蔚为壮观。 大家知道觉阎沙壁乃魔域之地,不能与人间相提并论,故而下山都格外小心。就在他们踏进觉阎沙壁的一瞬间,首先热浪扑面,接着身子一沉,脚下似有万斤之重,竟是迈不动步子了。——这时,一鸣提醒:“觉阎沙壁有禁足之力,凡人万万不能涉足,大家都提起真气来,否则寸步难行。” 谢宫宝五人依言提气,脚下顿时松了不少。 庞七又蹦又跳,跳了几下,气喘吁吁道: “嘿嘿!真是有趣吔,有趣的很吔。” 谢宫宝让他安静些,转头问一鸣: “一鸣师傅,你可有头绪?” “嗯,当然是有的,这沙壁深处魔物甚多,幡尸教图我龙涎寺而来,必不会切入太深,招惹魔物。小僧料想,幡尸教倘若在此设伏,一定就在附近。大家伙把真气提紧了,跟我来。”一鸣引了引手,迈开步往前带路去了。 六人要回去的,那你就先回,晒黑了可不好。”——这语调细如游丝、温如流水,听得颜仙儿和徐真都禁不住打起冷战。 庞七啥也不懂,却也莫名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好好,我……我走,我走。” …… …… 远处沙岩窟石之上站着方泰吉等十余人,静静的瞅着颜仙儿四人。 瞧见庞七像撞了鬼似的连滚带爬奔远,有人问方泰吉: “坛主,这小子跑了,手下要不要追上去把他截了?” 方泰吉扬手打止:“不用,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放生哩,这小子自己跑了倒省去我不少麻烦,哼哼,空寂和秋道仁若是得知谢宫宝困在觉阎沙壁迟迟未归,势必倾巢出动,奔来救人。别管他,就让他,等他逃远了,我们再动手抓这三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丫头布局(上) 庞七回到龙涎寺,躲到静处睡了一觉。 黄昏醒来,发现谢宫宝五人仍没回来,便觉有些蹊跷了。到晚斋时分,猛地碰见一鸣,大喜大笑的上前询问谢宫宝等人消息。一鸣听得一头雾水,答不出他询问之事,只说自己留守寺院,不曾外出。——庞七顿时痴了,绕他行事不经大脑,此时也察觉不对劲了,慌里慌张的跑去跟师傅、师伯、师叔们说明事情原委。 秋道仁和四大掌观听报后,极为震惊。 而后,一行去找空寂商议救人之计。 正所谓,救人如救火,空寂嘱咐空相把好舍利塔,叮嘱空明留守寺院,接着便与秋道仁各领二十余名弟子赶赴觉阎沙壁去了。 ※※※※※※ ※※※※※※ 话说谢宫宝叫颜仙儿、云水瑶、庞七、徐真四人留守原地,自己随同一鸣前去勘察敌情,可是绕到营寨附近,一鸣却莫名其妙不见了。他以为一鸣潜去了营寨,于是俯伏在地等了半晌,却始终不见他返回,一时情急,便快脚快步钻进营寨探探究竟。 营寨背靠窟山土石,有八所营房,约五十余人。 从这些人疏懒的表情判断,一鸣应当没有被擒。 那他去哪儿呢?难道他已探明敌情,回去找仙儿姐她们汇合了? 想到这儿,遂悄离敌营往回赶。可是纵步狂奔回到汇合地点,却发现颜仙儿等人都诡异的失踪了。——谢宫宝诧异之余,发现沙地里留有许多脚印,这些脚印深浅不一,杂乱且多,谢宫宝看出端倪,大惊失色:“这儿分明有人来过,糟糕!她们出事了!” 就在这时,小光忽然焦躁起来,唰的一声朝远处沙丘窜去。 谢宫宝疾目一望,看见那沙丘上静悄悄的站着一人。 心想,这人好像有些厉害,竟能瞒过我的耳目。 他猜此人必是混元上仙,怕小光吃亏,忙喊: “小光,你杀不过他,快回来!” 可惜晚了一步,小光乃有仙胎之资,不受觉阎沙壁禁足之力的影响,故而窜行极快,他欺到那人身前发起攻击,却被那人反手一巴掌扇去十余丈远。——可见这小光虽然厉害,但在对敌混元上仙尚还力不从心。——瞅着小光滚落沙丘,嗷嗷惨叫,谢宫宝冲上去一把抄起,抗在肩上,而后走沙飘步登上沙丘。 与那人隔近了这么一看,顿时傻眼。 原来这人不是别个,却是方泰吉。 …… …… 两人对上眼,方泰吉展眉笑道: “谢掌观,老夫等你许久了。” 谢宫宝收敛心神,恭恭敬敬拜了拜: “晚辈不知是方坛主,刚才冒犯了。” 方泰吉笑意不改,望了望他肩上小光: “无妨,是他冒犯,跟你没有关系。” 谢宫宝念着颜仙儿等人安危,也不愿拐弯子,赶紧问道: “我师兄师姐可是让你抓去了?晚辈斗胆请方坛主放人。” 方泰吉把笑一收,正色道:“她们窥我机密之事,放人可没这么简单,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们几个现在都很安全,只要你乖乖听话,到时我自然会放人。” 谢宫宝听出端倪,心里来气:“什么意思,方坛主这是要要挟我吗?” 方泰吉脸色一沉,语调忽然转厉,训道:“怎么,不能要挟你么!思弱不对,应该跟你说娇娇才对,她来龙涎寺盗佛为谁,还不是为你,她被空寂老和尚囚禁,可谓吃尽苦头,你不救她也还罢了,竟然还阻我救人!谢掌观,你未免太过绝情了。” 谢宫宝一阵难过,一阵愧疚,匆忙解释:“谁说我不想救她,她出事了,我比谁都着急,只是早前我到龙涎寺问方丈大师要人,他说丫头走了,我想方丈大师慈悲为怀,不会说假,所以我才放心。” 方泰哈哈冷笑:“笑话,空寂慈悲为怀是最大的笑话,他杀我轩仙教教众还少么!谢掌观,不要被和尚的外表迷惑,和尚毕竟不是佛啊,别看空寂口念慈悲,他未必不会说谎,你不妨动脑子好好想想,娇娇若真脱离枷锁,何以一直没有露面?” 谢宫宝摇摇头,苦声道:“这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你若真想救她,就听我吩咐。”方泰吉道。 谢宫宝神经一紧,急忙发问: “怎么,她真有危险? “谢掌观有所不知,龙涎寺在这觉阎沙壁尚有一处行院,千年前很是昌盛,当年阴阳轮回、九面玉狐乱世,这儿便多了无数妖魔,此后龙涎寺花了整整两百年的时间才将这些妖魔怪兽肃清十之七八,期间游僧往来,便是下榻这行院之中。——接下来数百年,游僧渐少,这处行院也便荒废。不过,据老夫所知,龙涎寺这些年来凡遇我幡仙教教众,不服教化者,均被押往这处行院充当邪魔囚禁,被囚者永不复出。” “你是说丫头她……?这怎么可能。” “谢掌观,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教昨晚真那么想闯舍利塔么,我们扬言闯塔一来是为了逼空寂放人,二来也是为了试探空寂的底线,昨天晚上你都瞧见了,空寂情愿自断手臂也不准我们靠近塔门一步,也就是说,佛婴便是他的底线,娇娇触碰了他的底线,他又怎会放人。” …… …… 话尽至此,谢宫宝竟是无言以对了。 方丈大师难道真是说谎骗人的假慈悲? 他觉得方泰吉的话很有问题,却一时又找不出不妥之处。 沉思片刻,只听方泰吉话锋又起:“昨晚空寂誓死不肯放人,老夫便怀疑娇娇可能被关在沙壁行院,所以我趁天黑悄悄带人潜入觉阎沙壁,不曾想还是让空寂发现,把你们派来刺探我的营寨。——不过这倒也好,你来了正好替老夫走一遭。” 谢宫宝道:“我去?” 方泰吉眉头一竖,淡道: “你不愿意?哈,傻丫头真是看走眼了,你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愣头小子了,现在哪里还会管她死活!既然你无情在先,那就别老夫辣手了,我这就回去把你那几个师兄师姐杀了。” 这话说的很是难听,谢宫宝也不气,朗声道: “方坛主误会了,当年若非屠上仙救我一命,晚辈岂能活到今天,虽说我与丫头从南到北相依万里,护送有偿,但是相比屠上仙的救命之恩,晚辈做的这点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晚辈销声匿迹这五年,丫头也有帮我照顾族人,前些日子天乞帮凶案期间,她助我擒凶,还……还抚琴协助我调息真气,这些恩情我是一刻也不敢忘记,总之,我……我就是死也不愿见她受难。——既然方坛主怀疑丫头可能被关在沙壁行院,那么晚辈自然是愿意去的,所以方坛主用不着拿我师兄师姐要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丫头布局(下) 方泰吉脸色转和,点了点头甚是满意: “嗯,这还差不多,那你去吧。” 谢宫宝救人心切之余,又怕他使诈。 毕竟他们并不熟悉,谨慎也理所应当。 想了想,决定拉他一同前往,彼此牵制,也就不怕他耍什么花招了:“就晚辈一个人去吗?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事,你我二人同往不是更好吗,再说觉阎沙壁晚辈第一次来,这茫茫戈壁的,我怕找不着沙壁行院。” “空寂老和尚发现我的踪迹,你当他不会来找茬么,老夫要留下来与他周旋,不能与你同行了。”方泰吉脸上闪过一丝狡笑,拍拍他的肩膀,续道:“更何况,老夫也不知道沙壁行院在哪儿,方圆不过八百里的小小戈壁,只需用心找总能找到。——去吧,等你回来,我便放了你的师兄师姐。” 话罢,再也不给谢宫宝说话的机会。 飞步奔下沙丘,头也不回瞬间去远。 谢宫宝杵在原地怔了片刻,无奈之下只能纵步奔去。 …… …… 方泰吉奔回营寨,站在门口眺望谢宫宝渐去渐远的身影,眉头一皱,叹了口气。——有名手下站在他背后,听他发叹,蹭上前来问:“坛主何故发叹?这谢掌观一表人才,修为盖世,不失为良配,您骗他说少主有难,他便去了,这说明他对少主有情,经此一事,说不得咱七星坛就要办喜事了。” 方泰吉摇了摇头:“办喜事,说的容易,还记得白兄、熙弱之乱吗。” 那手下听到“白兄、熙弱之乱”六字,禁不住打了冷战: “说的也是,可是少主瞧上他了,这可不好办了。” 方泰吉又发一叹:“哎,这傻丫头平时眼高于顶,怎么碰上这小子就迈过坎了呢?她瞒着我跑来盗佛,事后我说她两句,她总有三句顶回来;这次却还不死心,又要盗佛,说什么不能让谢宫宝卷入佛婴之争坏他声誉,布了这么大的局就为了支开他,我还得陪着一块儿演戏,真是见鬼了。——哎,说到底还是丫头痴情,痴情的傻了,谢宫宝这小子自己都无心盗佛,她却要多管闲事,堵上我七星坛的家当去偷,就算偷到,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到最后她又能得到什么。” 听着这段话,那手下脸上生哀,却也懂得安慰人: “坛主放心,少主聪明伶俐,自然取舍有度。” 方泰吉无比疲倦的晃了晃手,唉声唉气说道: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丫头人呢?” 那手下前后左右望了望,咦了一声:“刚刚还站在门边看着你们哩,怎么眨眼人不见了呢,手下这进去把她唤来。” 方泰吉道:“不用了,情郎走了,她还会留在这里么,这会儿八成去龙涎寺了。嗯,时候不早了,空寂和秋道仁怕是一会儿就到,你也去准备一下,我们拔营回撤。还有,丫头说此次盗佛能不能成功,关键还得利用好巡天二使,以免丫头的行踪走漏,招引二使怀疑,你给我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违令者杀!” 那手下拱手一拜:“是!手下这就去办。” …… …… 话说谢宫宝听了方泰吉一番说辞,提气奔往觉阎沙壁深处。 这觉阎沙壁有禁足之力,身处其中,体重脚沉,难以维步,即使施展《霓裳羽衣》也很难飞起,因此他只能将真气灌之于足,漫无目的、艰难快速的奔了两个时辰,便已力气用尽。——这两个时辰他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地?沿途只见戈壁窟石,黄沙枯草,偶见几只钻沙怪兽,却是连行院的影子也没找着。 谢宫宝大抹热汗,寻一阴处坐下暂歇。 望着无边无尽的戈壁,不禁心道:“方泰吉说的轻巧,方圆八百里,岂能说小。就算没有禁足之力,以我的修为而言,若不使《霓裳羽衣》,从东到西奔个来回,最快也要一天。”眼下这八百里沙壁,对他而言就好比有五千里那么大,这叫他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到沙壁行院? 正苦恼之际,小光瘫在地上捂着肚皮,可怜兮兮朝他看来。 谢宫宝道:“你忍忍吧,我这儿可没吃的,一会儿要是碰上野兽,我就给你打一只来。”——话至于此,脑中灵光忽闪,咦了一声:“不对啊,沙壁行院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找着,既然让我救人,为什么连干粮也没给我预备?这不符合情理啊!” 先前亢奋,救人心切,没来得及多想。 此时心静下来,就越想越不对头了。 虽然他没有来过觉阎沙壁,可是也有翻阅典籍。在他印象当中,觉阎沙壁里面好像没有沙壁行院一说;就算行院不入典籍记载,那也该有些民间传说才对,谢宫宝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听过相关传闻。 想到这儿,谢宫宝掌击额头,疼呼: “我真是傻了,怎么就上了这当!” 他稍作回想,方泰吉的手段确实高明,先是胁之以害,抓走颜仙儿等人,令他夹起尾巴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做出违拗之举;然后再动之以情,拿方思弱与他之间的恩义说事,一步一步将他带入误区。——至于沙壁行院救人一说不过是胡说八道,博以文字机巧而已。 谢宫宝就很纳闷了,方泰吉为什么要说谎? 难道是故意诓他涉足险地,企图制他于死? 可是混元上仙岂是那么容易加害的。 既然不对,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谢宫宝抬头猛翻眼珠用心揣摩,忽然拍手:“我怎么把假和尚这事给忘了!那……那个一鸣……?怪不得他不声不响消失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越说声音越大,话到最后竟是咬牙从地上一蹭而起。 这假和尚居心叵测,当真是无孔不入。 谢宫宝暗责自己大意,怎能真假不分呢! 此时想来甚是后悔,倘若自己时刻警惕,不可能分辨不出真假。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而这假和尚百密一疏却是没能做到,他插话说破休书一事,就已经是露了马脚,可惜谢宫宝当时并没留意,以至于错过了揭穿假和尚面纱的机会。 想明白这一点,思绪往前一推,竟傻傻愣了半天。 他记起假和尚邀他秘探敌营之时扯他衣角的一幕。 在他印象里,扯他衣角是方思弱才会有的举动。 怔了半晌,谢宫宝愕道:“她……她是丫头!” 他把所有情景综合起来那么一想,总算明白方思弱三番两次出现的目的了,原来她是想支开他。——在小镇拼酒之后,她曾扮成一鸣和尚阻他赶来龙涎寺救援;现在又巧布迷局把他引入觉阎沙壁,她为什么不跟自己相认?心思用尽又为那般?难道她还想盗取佛婴,怕我牵扯其中,左右为难? 谢宫宝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丫头。” 而后止思断念,抗起小光,奔来路返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佛塔相逢 他想,方思弱支开他,那么盗佛必在今晚。 因此他不打算找方泰吉要人,而是直奔龙涎寺。 料想只要找到了方思弱,颜仙儿几人自然获救。 回到龙涎寺,天色刚黑。可是寺院无一静处,廊、阁、殿、厅遍地哀声,全是受伤的和尚。谢宫宝心道:“糟糕!来晚一步了!”奔上前随意找个伤僧问话:“这是怎么回事?方丈大师呢?” 那伤僧看见是他,脸上一喜。 随后跟他说,空寂、秋道仁一行秘密去了觉阎沙壁,寺中是由空明坐镇的,舍利塔仍是空相师徒看守,本来没什么大事,也不知道山下的幡尸教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竟然趁虚杀上山来,空明独力难支,把这些魔头引向舍利塔去了。 谢宫宝听罢,来不及多想,提步直奔后山。 跃过铁索桥,遥见塔前石林全是幡尸教众。 这些教众为数少说有五百多名,声势浩荡。 空明、空相已经与高敢、吴冕、高丸、方泰吉四人交上了手,以二对四渐落败象。而一心等三十余名弟子则堵住塔门也和诛姬等幡尸教众打斗起来。——谢宫宝加快脚步,冲入石林,但就在这时,有个蒙面人一闪而出,趁众人胶着对峙,阴险的击倒一个和尚,闪身进了舍利塔内。 谢宫宝瞬间心道:“这人动作好快,不会是丫头。” 他三两步冲入塔前,砰的一声,跟高敢对上一掌。 而后,与空明、空相齐齐退步,堵去门口。 空明、空相见他到了,均脸露喜色,呵笑: “谢掌观来得好及时,可真是及时雨。” “老僧已做死念,不曾想你却来了。” 谢宫宝不理会高敢等人的横眉竖目,着急的道 “两位大师,先不说了,这塔晚辈能进么?” 空明、空相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当然。” “那好,请两位大师先顶上片刻,我进塔把那蒙面人揪出来!”谢宫宝火急火燎走到塔门口,回头又看了看一面错愕的方泰吉,接着又环顾询问堵门的和尚:“一鸣师傅在吗,请随我一同进塔?” 一心转身寻找,咦了一声:“刚刚还在,他人呢?” 谢宫宝道:“不用找了,我一个人进吧。”说时,闯入塔内。 …… …… 进塔之后,小光舔着指头,一直朝前张望,似乎听到了什么? 谢宫宝顺着石道一路疾奔,先是听到打斗声,将到石道尽头,猛然看见蒙面人正在与一鸣交手。谢宫宝想也不想,拔剑直往蒙面人喉咙刺去。 那蒙面人一惊,撒开手往旁急闪: “怎么又是你!你坏我大事!” 谢宫宝把一鸣护在身后,冷道: “曲池,把面罩揭了吧。” 那蒙面人眼神一惊,继而淡道:“瞎猜什么,我不是曲池,嘿!机会已失,恕不奉陪。”话落,鼻子连哼两声,转身往外投去。 …… …… 确定蒙面人已走,谢宫宝转身搀着一鸣: “怎么样,你哪儿不舒服,受伤了没?” 一鸣打佛手拜谢:“小僧没事,谢掌观不用挂心。” “还跟我装!”谢宫宝沉下脸,伸手探他脸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来,这面具里藏着的竟是丝发飘飘的美人,不是方思弱还能是谁!——谢宫宝久未见她,此时一睹芳容,心中不禁一荡:“我要不揭你面具,你打算骗我到几时?” 方思弱勾起头,羞道:“是你自己笨好不好。” 小光鼓动着大眼珠子,应和着哈哈嘲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闭嘴。”谢宫宝反手一巴掌打在小光屁股上,而后牵起方思弱就往外走:“空寂、空明、空相三位大师慈悲为怀,对我有恩,这大日佛婴我不要了,趁还没有铸成大错,跟我出去吧。” 方思弱撒开他手,摇头退步: “我不,我不出去。” 谢宫宝过来又要拉她:“我的事不用你管,跟我走。” 方思弱把手一藏,恼道:“谁要管你了!你的命是我叔叔救的,那……那你就是我的,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说着说着,哭将起来,又道:“我叔叔死了,你也要死,那我还活着做什么。——你傻傻看我做什么,我是说,我叔叔不让你死,你要是让妖狐折磨死了,那我就不活了,又……又没说陪你死。” 谢宫宝深深吸了口气,叹道: “生死有命,强求不来。” “屁话!找到大日佛婴,你就能活,你为什么活路不走偏要寻死?老秃驴给你灌了迷魂汤了是不是,居然跟他们学慈悲,你开什么宗立什么观,干脆剃度出家算了。” “我不是慈悲,是你太执着了。空寂、空明、空相三位大师宁愿散功助我成圣,也不愿拿大日佛婴救我,可想而知这大日佛婴有多重要。如果我盗用佛婴,活是活了,可是谁又可以担保这世上没有别的转世妖狐,假如有一天又有九面玉狐乱世,佛婴没了,那就只能任由宰割,别人的性命我不在乎,但族长、师傅、雍牧师兄、还有你和仙儿姐难道也要死么,既然你们会死,那还不如我死的好。” 听着这段话,方思弱捂住耳朵使劲摇头: “我不管,就算我死,也不让你死!” 说着,眼珠一涌而出,撒腿就往里面跑。 谢宫宝随后追去:“丫头,你听我说。” …… …… 石道尽头是个铜钉大门。 门缝里有强光投射出来。 方思弱奔到门边,怕谢宫宝追上,迫不及待的推门。哪知推开铜门,往里一挤,脚下顿时一空,“啊”声惊叫,身子往下坠去。——就在这时,谢宫宝抢步夺门,伸手一探,抓住她提将起来。——方思弱得救,像受惊的小鸟一头扎进谢宫宝怀里。 小光把脸凑过来,冲她龇牙,轰她走。 方思弱站直身子,朝小光道: “就你趴得,我趴不得么。” 小光吐舌头,做起鬼脸。 方思弱噗噗一笑,没再理他。 平目一望,原来这铜钉大门之内是个深坑巨洞,由于洞底太黑,不知深浅几何?在这坑洞四周悬浮着成千上万颗发光发亮的舍利子,上方不远还悚然立着一座悬浮神殿,从铜钉大门到神殿之间由二十块悬浮石块连接成梯,虽说是梯,但每个悬浮石块相隔又有四五丈远,此梯凶险,实非凡人能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指 两人看了半晌,方思弱作势要跳。 谢宫宝扯住她,道:“你先等等,听我把话说完。我师傅说,天道茫茫,岂会只有三法可行,也就是说,不用大日佛婴,也未必没有其他办法。你看,阴阳轮回之期还远,我们先想想其他法子,要万一没有找到医治的办法,到时候再来也不迟。” “来都来了,我可不走。” 方思弱很有主见,不为他言语所动。 甩开谢宫宝的手,跳去了悬浮石上。 就在这时,只见成千上万的舍利子晃动起来。 紧接着,猛听不知名处响起叱喝之声:“谁敢擅闯佛婴殿!” “不好!”谢宫宝预知不妙,也匆忙跳去悬浮石,将方思弱裹了,企图跳回来。——然而,他跳回之时,身在半空,只听:“是九面玉狐!妖孽,老衲要收了你!”声未落,半空中的所有舍利子猝然放光,显现出无数似虚似实的和尚,这些和尚把手朝谢宫宝一指,顿时冲射出万道光束。 生死瞬间之际,谢宫宝把方思弱和小光一藏。 同时,嘭声巨响,万道光束射中在他的身上。 谢宫宝顿如天雷轰体,全身放佛要散架了。 他口中一甜,却倔犟的挺着,只待弧跃落地,窜进铜钉大门,返回石道,他才噗的一声喷出一嘴的血沫。 小光见状,嘴巴一憋,哭将出来。 方思弱也吃惊不小,搀住谢宫宝: “小宝哥哥,你……你……。” 谢宫宝扬了扬手,抹去嘴角血迹: “现在你总该听我话了吧。” 方思弱眼圈一红:“我以为不会有危险,没想到……。你伤得怎么样,你可不能死,我……我扶你出去,我让老爹给你疗伤。” “小伤,死不了。”谢宫宝趴墙站稳,佯装轻松。 他有混元真气护体,伤势也的确不重,可是适才光束射来,体内真气沸腾激荡,那一丝原本平息的纯阳之气便又活跃起来,时而窜入魂体,时而游走肉身,搅得他全身如同火烧一般难受。——此时,倘若身旁没人,他早瘫在地上嘶叫起来,眼下当着方思弱的面,他不得不咬牙硬挺。 谢宫宝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从吸食佛母体内的纯阳之气到现在,共计发生三次类似事件,前两次他以为需要磨合,并没在意,此次他方才意识不妙,这股气完全无法磨合,也没办法控制。——谢宫宝疼痛之下,只能凝聚真气强压,压了片刻,疼痛消去大半,他又道:“我跟你说了,先想其他办法,要实在没有他法,我们再来好不好?现在跟我出去吧。” 方思弱回头望了望铜钉大门,犹有不甘。 转过身来,泣然一笑,点点头: “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 说时,过来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 …… 穿过石道,来到塔门边,谢宫宝脚步忽止,道: “你还是扮回一鸣吧,一会儿趁乱先走。” 方思弱明白他的意思,嗯了一声,戴上人-皮面具。 而后,两人奔出塔门。此时塔外尸沉数十,死的有幡尸教众,也有和尚。——谢宫宝瞬目一看,门口众僧剩下不到一半,高敢、吴冕、方泰吉、高丸依旧还在围攻空明、空相,两位枯佛体力明显不支,且身上带伤,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谢宫宝把方思弱一推:“快走!” 方思弱把牙一咬,趁乱窜去黑处。 待方思弱去后,谢宫宝不顾伤势,强自提气,杀了几名幡尸教众,然后瞄着场上打斗,欲前往支援。——这时,诛姬凑上前来,关心的拦住他:“你想找死么,你救不了他们的,赶紧逃吧。” 谢宫宝怔了一下,他自然明白敌强我弱的道理。 只是三佛愿为他舍命,他当然也要以命相护。 见诛姬拦他,心里颇为舒坦,哈哈一笑: “谁真心待我,我便救谁,有错么。” 说着,推开诛姬,拔剑跳去打斗场。 …… …… 此时场上打斗已到尾声,空相、空明身负重伤,已是命悬一线。值此夺人性命之际,吴冕和方泰吉双双回招退下,似乎不愿以多欺少而置人于死;只有高敢、高丸两兄弟仍执全力,猛下死手。——但是,谢宫宝纵身入场,使起一招横扫千军,逼得高敢兄弟二人退步,危情便即化解。 空相,空明见救援已到,再难支撑,噗噗两声均都呕出血来。 谢宫宝怕有闪失,挡在二佛身前,回头说道: “二位只管调息,剩下的交给晚辈了。” 二佛摇摇晃晃盘膝坐好,而后空相提醒: “高左使的断魂指厉害,你要小心。” 谢宫宝朝高敢怒目横眺,冷哼道: “断魂指,正要领教!” 高敢把手端在眼前看了看,哈哈大笑:“领教我的断魂指,你真是大言不惭!看在我教教主和令师有些渊源的份上,老夫劝你知难而退,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休怪我辣手,不留情面!” 谢宫宝有伤在身,却兀自装得轻松镇定,笑道: “我要破得你的断魂指,你便撤退,如何?” 高敢仰头狂笑,一边傲气满满的笑一边道: “破我断魂指,真是天大的笑话。” 谢宫宝横剑在胸:“你敢赌吗?” 高敢努力敛笑,轻蔑着道: “好,我就跟你赌。” 谢宫宝耸耸肩头,把小光招呼下来去堵塔门,而后卸下防御,故作轻松的朝高敢说道:“你是前辈,做晚辈的理应让你,来,进招吧,我让你先出招。” 高敢又好气又好笑,右手成爪,直取谢宫宝面门。 谢宫宝不闪不避,只是挥剑来削。 高敢不敢怠慢,缩手回来,而他身形仍然只进不退,左手食指早已灌满真气,只待欺近谢宫宝,食指猛地戳出,点他肚腹。——谢宫宝还是不躲避,挺剑朝他咽喉刺去。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逼使高敢后退,倘若不退,二人必定同时毙命。 果然,高敢知道厉害,一边退步一边叫: “臭小子,你想跟我同归于尽么!” 谢宫宝哼哼两声,步步紧逼,就是不撤招。 总之高敢每退一步,谢宫宝就前进一份,剑锋始终不偏不倚指着他的喉咙。 高敢气恼不已,这般打法迟早玩完,眼下保命要紧,管不了这许多,遂撤回双手回护。——就在这时,谢宫宝招式突变,剑锋往下一划,来削他左手手腕。——高敢惊出一身冷汗,莫名其妙喊了一句:“屠隐!”右手瞬时抢出,去抓谢宫宝持剑之手,可惜晚了半步,噗声左手手腕已让剑刃划破。 手腕划破,手筋已断,断魂指自然破解。 观战众人均是一震,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甚至有些幡尸教众细声议论开来: “高左使何等神功,怎会……? “这姓谢的也太邪门了。” “是的,连挫我教两大上仙,都是一招制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伤 一招过后,两人跃开。 高敢捏着伤手,狼狈已极,听着教众的议论声,更是火冒三丈,冲教众厉喝:“都给我闭嘴!”而后藏手在背,以遮败象,朝谢宫宝上下打量着:“刚才你使的这招是五年前屠隐使过的,你竟然会使,哈!难怪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原来你是五年前那个小子。” 听到屠隐,谢宫宝就不由暗暗咬牙,心道: “屠上仙的仇,我迟早也会找你算清!” 可惜今天敌众我寡,只求退敌,不能逞一时的恩仇快意。 更何况,论本事高敢要强,适才侥胜不过是投机取巧。 他隐忍不发,只道:“废话不说了,请你带队走吧。” 高敢嘴角抽搐,显是压抑着怒火:“君子一诺千金,我打赌输了我认,但是刚才比招,事先你只说要我撤退,并没说要他们也走,所以我可以走,至于他们走是不走,我就管不着了。” “你居然耍赖!” “怪就怪你事先没有说明。” “也对,是我太天真了,我不应该指望你遵守赌约,昨晚比试你们输了,本来也说不再肆扰,可是今晚你们又杀上山来,可见你们这耍赖的本事比修为还高。” 听谢宫宝这般讥讽,高敢老脸一红,兀自辩解: “放肆!我高敢与信之一字从来都很看中,这辈子我还从没失信于人。昨晚我们输了,可曾有过半句怨言?比试之前可曾规定期限?既然没有规定期限,那么今晚我们杀上山来,也就不算违约失信了。” 这话可谓诡辩,听得自家教众都藏不住脸了。 方泰吉、吴冕索性双双闭眼,羞于见人。 连蒙纱的诛姬都没法遮挡住羞红的脸。 此时也就高丸打起哈哈,大声响应: “老二,失没失信,咱自家心里明白就行了,用不着跟他辨,这小子八成是在拖延时间,你输了就别管了,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了。——小子吔,昨天上了你的当,老子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今晚我可就出全力了,来来来,接招!” 他也不使软鞭了,直接操起肉掌袭去。 …… …… 眼瞅着高丸招到,谢宫宝这回不敢大意。 他知道高丸全力一击非同小可,不愿故技重施召唤分身,提剑催动全身真气,企图砍他手臂。岂料,全身真气那么一催,那股纯阳之气又乱窜起来。——谢宫宝原本有伤,虽伤势不重,却也五脏有损,眼下临阵对敌,纯阳之气又来肆扰,顿时气息一乱,剑势随之一衰慢了下来。 谢宫宝暗呼:“糟糕!这下要死了!” 果不其然,高丸绕开他剑,砰声一掌拍到。 谢宫宝胸口中招,仰飞出数丈,摔落在地,不停呕血。 在场观战的瞪大眼珠“哦”声一片,难以置信的怔愣当场。 高丸举掌端在眼前看了看,哈哈大笑:“老二,原来这小子早就受伤了,搞了半天,他一直在虚张声势啊!——小子,你胆儿不小,受伤了也敢多管闲事,我看你是找死!来来,让我结果了你!”——说着欺到谢宫宝身旁,举掌要劈。 空明、空相直喊:“高坛主,不要!” 同时间,小光也纵入半空,喷火施救。 高丸大怒:“小东西,活得不耐烦了么!”护起气墙抵御火攻,紧接着脚踢碎石,那石子如箭“啪”声把小光从半空打落下来,而后,举掌又要去劈谢宫宝。 空明、空相伤重难起,自然是援救不得。 小光火攻失利,只顾大哭,也没了后招。 其余僧众个个都带着伤,更是无能为力。 众人无力驰援,似乎只能看着谢宫宝被杀了。 就在这时,一缕身影窜出,扣住高丸行凶之手。 …… …… 高丸偏头一看,见是诛姬,不由来气:“我差点忘了,你跟这小子有一腿!怎么,玩了这么久还没玩腻,舍不得么!” 诛姬娇笑道:“老鬼,别冲动嘛,我阻你杀他是为你好。” 高丸捏起她的下巴yin笑,突然“啪”声抽了她一嘴巴: “你这骚娘们,哄骗谁呢!跟老子闪到一边去!” 诛姬被打,吐了一口血沫,却也不恼,只作冷笑: “好啊,你动手杀吧,看看教主会不会饶你!” “你少拿教主吓唬我!”高丸瞋怒。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吴冕发声笑了起来,他一边发笑,一边犹有担心的瞅着半昏半醒的谢宫宝:“老鬼,你真是糊涂了,诛坛主可没吓唬你。你不妨想想,教主这些年一直操守初心,酷爱操琴,时常独舞,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教主对白继文痴情极深,难道你就看不明白吗?今天没得教主允许,你若杀了此子,教主未必就能饶你。” 高丸听着这话,满脸悚惧,吓得倒退三步: “那……那这大日佛婴到底还取不取?” 高敢道:“不杀他就是,我们这就进塔。” 幡尸教一众精神一抖,嚷笑声一片。 门口伤僧见状,紧紧靠拢,戒备着。 …… …… 这时,谢宫宝从半昏半迷中缓过气来,撑剑站起: “我……我还没死呢,再……再来打过。” 高敢冷哼:“你都只剩半条命了,还再逞强。” 谢宫宝摇摇似倒的没了半点力气,高敢说的没错,他确实只剩半条命了,胸口中掌之后,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疼得身子直打哆嗦;更要命的是,纯阳之气乱撞乱窜,他全身如置火炉,难受得只想寻死。——其实他的意识已经很不清醒了,无力的抓捞着滚烫的身体,惨道:“是啊,只剩……只剩半条命了,索性你再……你再给我一掌。” 空相、空明摇头发叹,勉强站起,空相劝道: “谢掌观,你歇歇吧,还有我们呢。” 高敢瞅着空明、空相,打了个佛手:“二位歇下吧,我敬你们德高望重,不忍心再下杀手,你们也不要再逼我了。”说时,只听不知名处有人喊了一声“老爹”,他转头往石林外瞧去,只见从黑暗深处缓缓走来四人。 为首的竟是方思弱,其余三人分别是颜仙儿、云水瑶、徐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幡尸败退 看清状况,高敢笑道:“原来是侄女儿啊!这段日子你都跑哪里去了,害你爹担心,这点可不好。咦,你怎么和这三个轩仙流弟子在一起?是他们……是他们……,喂喂,我话还没说……,真没礼貌!”——他话还在嘴边打转,方思弱却是懒得听了,跟颜仙儿一道齐齐奔向谢宫宝。 两人搀着谢宫宝,一个喊小宝,一个喊着小宝哥哥。 谢宫宝看着她们,笑了笑,再难支撑,晕死过去。 颜仙儿冲方思弱怒哮:“都是你这妖女害他的!” “你冲我吼什么,救人要紧!”方思弱此时心乱,不愿跟她争执,转头望向方泰吉,堆起悲眉,哀喊:“阿爹,小宝哥哥都这样了,你却冷眼旁观,你快过来,救他一救吧。” 方泰吉冷道:“他的死活跟我有何相干!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你良苦用心,他却情愿死也不领你的情,跑来捣乱真是让人寒心!既然他自己都不想活了,干嘛还要救他。” “他体内不就有个九……九……,又不是没法子救了,你老阻我跟他……跟他的事,我不理你了!你不救,我自己想办法。”方思弱情急嘴快,险些就把谢宫宝九面玉狐附体一事说漏出来。 她恼着老爹,也不求他了。 可是谢宫宝是混元上仙,非修为高者不能医治。 眼下空明、空相自行疗伤尚且吃力,又如何援手? 而自家教众连老爹都袖手旁观,别人又怎肯耗费真气帮她救人呢? 无奈之际,瞧见诛姬朝她使眼色,目光意指高丸。——她聪明伶俐,立时会意,朝高丸就是一轮嘴炮攻击:“老鬼,是不是你打伤小宝哥哥的!肯定是你,你别不承认!——哦,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置小宝哥哥于死地了,你贪图教主美色对不对?你肯定又不承认,不过你偷看教主洗澡这事被我撞个正着,这事你是赖不掉的,我猜你是怕教主通过小宝哥哥找到白叔叔,所以你就痛下杀手。” 幡尸一众听罢这话,半信半疑的看向高丸。 高丸气得脸色涨红,真恨不得掐死她: “方老弟,你就容这丫头胡说八道么!” 高敢也道:“是啊,侄女这刁蛮劲可不好。” 方泰吉心里一阵暗笑,表面却是瞪眼瞋喝: “思弱,没大没小的,你胡扯些什么!” 方思弱道:“我可没有胡扯。——老鬼,你现在只有把小宝哥哥治好,才能证明你的清白,否则我就把今晚的事捅给教主,让她知道你究竟有多么的色胆包天。你也别火,我只问你,你到底救是不救?” 高丸怒火冲天,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够了够了,你别说了,我救!” …… …… 方思弱脸上一喜,眼瞅着高丸卷起袖子、气冲冲的走来,也不管颜仙儿同不同意,硬是把她拉开。——高丸蹬下身子正要把脉,方泰吉忽然一个移形换位闪了过来,笑道:“老鬼,刚才是小女胡闹,你怎么还当真了,再怎么着也不敢让你耗费真气,救人这活儿还是我来吧。” “哼,这还差不多!”高丸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老爹,你……!”方思弱猛跺脚。 方泰吉白了她一眼,细声训道:“你这鬼丫头,平时聪明,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变傻了,你让老鬼把脉诊治,岂不等于告诉天下人这小子体内藏有一只九面玉狐。” 方思弱勾起头,晃了晃肩膀,吐了吐舌: “我不这么做,你会出手么。” “哎,女生外向,真是女生外向。”方泰吉摇了摇头,抓起谢宫宝的手探起脉来,哪知刚刚催气入脉,却遭到一股气流的反弹。他怔了一下,不由心呼:“是纯阳之气么?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子从哪里吸来的一小股纯阳之气?糟糕!这气……。”——脸色猝变,遂大掌一拍,以真气灌顶之法抢救起来。 …… …… 瞅着方家父女的无聊之举,还有小光抹泪厌哭之象,高敢只觉好生无趣,跟吴冕道:“吴兄,我打赌输了,应当守信守约,不便再插手了,进塔取佛之事还要烦劳你跟老鬼、诛坛主了。” 吴冕拱了拱手: “那是自然。” “那就进吧。” 高丸哈哈大笑,大摇大摆就往塔门走去,全然没把堵门众僧放在眼里,可谓嚣张之极。——眼见颜仙儿、云水瑶、徐真三人仗剑也堵去门口,高丸舌头猛添嘴唇,淫淫发笑:“仙儿姑娘,不要急,一会儿从塔里出来,我再找你玩耍。” 颜仙儿很是怕他,脸上一红,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你这淫贼,再敢胡说,我就……我就……!” 高丸瞧着颜仙儿泛红的脸,一阵痴醉,搓了搓手: “哎呀,你这模样儿,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说着,眼放黄光,兜起快步,伸手要去抢摸颜仙儿。 但就在这时,天空霹雳作响,坠下一道闪电,嘭声把地也劈裂了。——高丸急闪,却还是被闪电余力劈到,衣服胡子着了火,脸如涂墨漆黑一团,他也顾不得脸面了,又蹦又跳猛拍火苗,可谓狼狈之极:“谁!谁他妈跟老子过……过……?”话到一半,瞧见闪电劈裂之处竖着一把似有形、似无形的电光巨剑,顿时就哑了。 此刻,不单单他被震惊,在场所有人都吓蒙了。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人从空中急速飘下: “老鬼,不怕我祭天剑,你就只管来!” 人随声落,脚踩剑柄,真个仙风道骨。 仔细端看,这人不是秋道仁还能是谁。 高丸惊得倒退三步,嚣张气焰瞬间无存。 紧接着,空寂和轩仙流四大掌观也都从高空落下。顷刻间,两方势力扭转,局势大变。——此时舍利塔外伤得伤,死得死,既已开战,也无需多话,阮梦莹不等落地,抢先出手,挺剑直刺高丸;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也随后驭剑攻来。 还没等空寂和秋道仁出手,幡尸一众便已乱成一窝。 高敢自知再难讨好,急喊:“机会已失,撤!” 幡尸一众集合一处,且战且退,片刻逃光。 而方泰吉这头眼看教众逃去,不敢对谢宫宝再行救治,收拢真气,裹起方思弱便逃。——方思弱不肯,挣扎着:“不!小宝哥哥还没醒,我不走!我不走!”——方泰吉厉道:“他还没死,你就寻死觅活了!他死不了的,自然有人救他,跟我走!” 说时,驾起翻手云,冲进云层,眨眼消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佛婴之谜 谢宫宝这一昏倒,不知睡到几时? 迷迷糊糊中,感觉体内时如火烧,身体像是要化开似的;时而又如同气胀,不知道哪里来的真气越胀越多,难受得整个身体快要炸开。——他被疼醒,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拼尽全力睁开眼缝,着眼之处,他看见空寂、秋道仁、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五人围坐他旁,好像在给他灌气疗伤。 他微微动嘴,想要道谢,一时气岔,又昏死过去。 这一睡下神识和魂识都没了,彻底失去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谢宫宝昏昏沉沉醒来,察觉处身于一间禅室,桌上有灯,颜仙儿趴在灯旁睡得正醇,而自己睡在床上,棉被里还有小光拱动着小小的身子。 谢宫宝感觉体内气息平稳,舒服多了。 只是身虚乏力,想动却又动不了。 他喊:“仙儿姐,我口渴。” 颜仙儿猝醒过来,擦了擦眼,大喜:“你……你醒了!哦对,口渴了,我给你倒水。”提起水壶倒满一杯,然后走到床边搀起谢宫宝喂喝。待得谢宫宝喝完,她坐在床边,又抹泪泣哭起来:“你九面玉狐附体这件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你知道了?”谢宫宝奇道。 “不光我,师傅、师伯也都知道了。”颜仙儿点点头。 “什么!他们也知道了!”谢宫宝一惊而起,身子软又瘫睡下去。 “你受伤都快死了,他们给你治伤,你还瞒得住么。”颜仙儿道。 谢宫宝苦声苦气哈了一声,他知道九面玉狐是世间至阴至邪之物,为人所唾,为人所诛,故而他一直不敢大肆声张,一来是怕关心他的人伤心害怕,二来也不愿与天下为敌。不曾想,遮来遮去,竟还是没能瞒住。——他不敢想象眼下的局势,说道:“我猜他们一定说我是妖邪了。” 颜仙儿抹了一把泪,吞吐吐吐:“这个……这个……。” 谢宫宝把眼一闭,也不说话了。 …… …… 次日清晨,空寂踏门进屋,过来探望。 颜仙儿抱起小光带门出去,不愿讨饶。 空寂搭着谢宫宝的脉搏,点点头说道: “体力有些恢复了,你自己觉察如何?” “只是感觉提不起气,不知道为什么?” “不可,以后只能修炼,切不可提气对敌。” “为什么?大师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些?” 空虚抚摸着胡须,沉吟半晌,微微笑道:“你先别急,老衲还有话需要向你讨问清楚。谢掌观,前些时候我与你把脉,尚未发觉你体内藏有纯阳之气,为什么短短几天,境况就不同了呢?老衲问你,你这一股纯阳之气究竟是从何处吸来?” 谢宫宝听他最后这句问得深重,神经一紧。 心想,这纯阳之气莫非真是什么祸端隐患? 他信任空寂,也不设防,将佛母舍利一事说了。 谢宫宝只愿将心比心不想说假,只想诚心相诉。 因此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没做一点隐瞒。 即使说到吴冕,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空寂听罢,怔了半晌,说道:“佛母舍利,好东西,好物件。世人都说佛母舍利能导人飞仙,一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奔向寻找,没想到最后竟是让颜羽族找到。——谢掌观,说来这本是一番奇遇,可惜……可惜了。” 谢宫宝问:“可惜什么?大师有话尽管明说。” 空寂摇头叹道:“哎,世间讹传往往误人不浅。——谢掌观,鄙寺有个千年不传的秘密,老衲不妨就与你说了吧,希望能够帮你解疑,助你续命。这佛母舍利是大日佛婴元阳外泄所致,相信你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大日佛婴究竟是什么,除了老衲、空明、空相两位师弟之外,世上便再也没人知晓了。” 谢宫宝拱了拱手:“请大师赐教。” 空寂抚须笑了一笑,道:“其实大日佛婴只是一个仙胎,并非九天仙物。当年怀度枯佛苦练《末法真经》,肉身成圣,孕得仙胎,也算功德圆满。值阴阳轮回天路开时,他飞升渡劫,却还是抵挡不住天雷轰顶,身化劫灰,这仙胎便从天坠下,始成佛婴。——据怀度枯佛身前笔记记载,仙胎不是魂体,乃是魂识分化为卵,魂力筑巢所得。——也就是说,大日佛婴就是一个仙种异灵,又称纯阳之灵。” 说到这儿,稍作顿语,又道: “这佛婴和妖狐有异曲同工之处,它们一个是纯阳之灵,一个是纯阴之灵,都有吸食魂力之能。妖狐主邪,附于人体,吸的是宿主的魂力;而佛婴主正,乃成正果,平时温顺,但偶时没得理性,百步之内的所有魂力它都吸之以尽。——所以,佛婴外泄出来的纯阳之气只能炼取,而不能吸食,你把它吸入体内,自然就不能兼容了。这次幸亏发现及时,不然轻则与骄皮娃娃一样,心智焚尽;重则就像佛母猝然死亡,成为这气的宿主,日日猎魂。” 听了这些,谢宫宝不由气嘘,实是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大日佛婴竟然是个仙胎。 他更没想到这纯阳之气已成他身体一害。 谢宫宝问:“这股气可有法子驱除?” 空寂晃了晃头:“难。我与秋掌门几个耗费两日之功也没能做到,最后也只能疏导你自身真气结下封印,将它压住。现在你的体内既有九面玉狐,又有纯阳之气,这两样对你的危害都很大,往后你不能轻易提气,否则封印一破,恐会要了你的性命。” 谢宫宝额头生汗,一阵悲苦: “那我岂不形同废人了。” 空寂不忍见他沮丧,安慰着道:“谢仙侄不用灰心,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老衲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习练《大千咒》,只要修得金身,肉身成圣,到时九面玉狐也好,纯阳之气也罢,就都不能危害你了。” 肉身成圣,就意味着三佛便会散功圆寂。 用三条命换他一条,谢宫宝怎能忍心: “算了,大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空寂慈目一笑:“谢掌观宅心仁厚,不愿以命换命,老衲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善有善终,虽善受劫,日后也必有福报,谢掌观也不用太过悲观。还有,老衲观你那晚肉魂解化,分身重影,便知你深得孕养仙胎之法,你既然是《镜月回光术》的嫡传者,可以依法修练,孕养仙胎,只要仙胎得铸,那股纯阳之气自然也就兼容了,九面玉狐之祸也能自解。” 谢宫宝勉强笑道:“大师点拨的是。” 心里却想,孕养仙胎,谈何容易。 悲苦过后,转念之间,又即看开。 心道:“若不是屠上仙救我,五年前我就该死了,要不是先生教我,我永远都是废人。现在,废也罢,死也好,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空相施援 空寂此来探望,也是为了送别。 眼下,幡尸教尽数退去,干戈息止,秋道仁不愿继续盘踞古刹,因此,早斋过后,轩仙流便要返程。——空寂依依惜别之时,空明、空相也相继过来叙话,待得颜仙儿端斋送饭进来,三佛才静静告退。 吃完饭,稍作整理,云水瑶来报,说要启程了。 颜仙儿搀起谢宫宝赶到山腰兽祠与师门集合。 谢宫宝向来敏感,他看出来,这里气氛不好。 就连小光也有感应,搂着谢宫宝的脖子,越搂越紧。 师兄师姐们有说有笑,倒也没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几个师伯表情怪异,秋道仁沉着脸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也是脸色僵硬,各有悲象,只有阮梦莹对他依旧温存。——谢宫宝打小就有一股倔犟劲,别人对他冷淡,他必以冷淡回之,故而也没向秋道仁、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见礼,却只对阮梦莹问长问短,格外依赖。 兽饲里的凤凰、仙鹤都是来时所驾,极有灵性。一众选好坐骑,跟着秋道仁纷纷飞去。阮梦莹趁没人注意,在颜仙儿耳边咬了几句,而后,无比怜惜的看了一眼谢宫宝,驾羽飞走。 谢宫宝感觉奇怪,问颜仙儿: “阮师伯跟你说什么了?” 颜仙儿望了望天上盘旋的四只仙鹤,吞吞吐吐着道: “没……没说什么,你身子弱,我和你同乘一骑吧。” 见她不肯说,谢宫宝也不多问,只是更加奇了。 …… …… 两人骑上火凤,穿进云层。 可能是二人同骑,火凤飞不快,与师门的距离越拉越远。但是她们也不孤单,起先在天上盘旋的四只仙鹤便跟在她们身后,仙鹤乘者是易云等四个师兄。——谢宫宝起初不觉有疑,可是飞了一会儿,觉察易云四人沉闷不语,并且驾鹤在后始终呈犄角之势,有些像监视、押送、包围。 谢宫宝看出端倪,极不舒服: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颜仙儿嘘了一声,好好劝道: “你先忍忍,一会儿就好。” 谢宫宝在气头上,哪能忍得住: “就算我九面玉狐附体,也用不着别人管束,更用不着别人惩杀!难怪我师傅那么痛恨秋道仁,这牛鼻子真是讨厌的很,刚对他有些改观,他便又来惹人生厌!要不是因为我师傅,我也不愿与他有什么瓜葛!——仙儿姐,我不去轩仙流了,你放我下去。” “别这么说掌门师伯,他也无奈。”颜仙儿抓住他手,紧紧拽住,生怕他跑了似的,而后回头偷瞄易云四人,悄声又道:“我叫你忍忍,你总是不听我的,消消火成不成,等会儿会有人来接你。” 谢宫宝一愣,气也没了,只剩疑问: “谁要来接我?干嘛接我?” 颜仙儿捏捏他的手,却不说话。 …… …… 她们就这么飞着,一路无语,极是寡淡。 约莫飞到黄昏时分,将到中州地界,颜仙儿忽然开口:“我们好歹也算夫……夫妻一场,以后你去了哪里,只别忘了我,要是……要是找到法子治好了最好,我们就还能跟现在一样,万一……万一哪天熬不住了,你也要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谢宫宝听她话语泣泣,也不由一阵难过: “仙儿姐,你哭什么,我没事。” “嗯,你好好活。”颜仙儿把牙一咬,突然出手把他推下云层。 谢宫宝哪会料到颜仙儿推他,坠落之际,直喊:“你怎么推我?”——小光也吓着了,唰的一声钻进他的衣袍里。——穿出云层,坠落之势越来越快,他条件反射想提真气施展霓裳羽衣,但就在这时,下界山恋之间忽然冲射上来一人,这人接着他,瞬间落回地面。 谢宫宝扭头一看,这人不是别个,却是空相: “空相大师,你……你怎么在这儿?” 空相笑了笑,也不答话,只顾山涧窜行。——他脚力快,带着谢宫宝一口气奔出四五十里山路,在一处山底峡道落下脚来,而后转身,方才笑道:“谢掌观,刚刚作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吧。” 谢宫宝用心揣摩,猜到了一点点,问道: “大师知道我的处境,是特意跟来的?” 空相缓缓收敛笑意,继而脸色一正,发了声叹: “是啊,秋掌门执法森严,当年令师犯错尚不能容,今番你妖狐附体,他又岂能轻饶,老僧跟来,只想施把援手。对了,你应该感谢阮掌观,她对你真是疼爱有加,若非她获悉秋掌门对你动了杀机,找来老僧帮忙,老僧也就不会跟来。” 谢宫宝咬了咬牙,火气一蹭而起:“秋道仁!” 空相闪电伸手,抓出躲在谢宫宝衣袍里的小光: “你瞧,这骄皮娃娃原本极为凶厉,正因如此,他才被囚禁千年。现在受你善心所化,他戾气全消,老僧抓他,他也不恼了,假如继续保持,相信以后不会有人愿意关他了。——其实,这个道理引申到你身上也是行得通的,只要你不起恨心,不堕魔道,多举善心,那么秋掌门自然也会对你有所改观。更何况,秋掌门执法没错,只是稍显铁腕了些,你也不该恨他。” 谢宫宝心道:“这话也就适合四大皆空的和尚。” 面对空相的好意,他仍需应和:“大师说的是。” 空相满意的点点头,把小光还他,手指前方:“你让老僧劫走,秋掌门怕是好找,我们先到前面山洞歇息一晚,等明天你师门不在了,你才能好好上路。” 谢宫宝应道:“好。” …… …… 这晚两人再不多言,打坐了一夜。 期间,时时传来人声,像是搜山。 次日,走出洞门,只听鸟语,再也难闻人迹。 空相道:“嗯,很安静,人应该都走光了。谢掌观,老僧就陪到这儿了,此地已是中州地界,你若想去幽州,前面二十里有个集市,你可先去购马,骑上快马,四五日便可抵达。” 谢宫宝打起佛手,深深鞠礼: “那晚辈就告辞了。” “等等。”空相叫住他,而后拿下肩上包裹递来:“这里有些银两,路上做个盘缠吧。除了银两,还有《大千咒》一本,是方丈师兄亲自抄录,他盼你多多习练,哪怕练得小成之术,对你也是大有裨益的,一番心意,切莫推辞。” 谢宫宝正值失意,面对事无巨细的关心,他不由鼻子一酸。 心里面感动,化作一股冲动噗通跪下,伸手托接: “大师施恩,晚辈无以为报,请受一拜。” 空相托起他来,连连摇头,苦笑道:“当不起,当不起,谢掌观帮我等驱魔护塔,施恩在前,老僧做的这些还远远不如你做的多,做的对。总之,前途茫茫,你要珍重,切记,得空时务必勤阅《大千咒》,多多习练,日后必有大用。——时候不早了,你去吧。” 谢宫宝拱了拱手,这就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低谷 在山涧走约二十余里,果是来到小镇集市。 谢宫宝买得一匹快马,日夜兼程往东疾驰。 说也快,到第四天晚上,驰至幽都城下。 他不进城,绕到城西郊外,然后直投大山,往天乞帮方向行去。穿过一片林子,将要走到,忽然从黑处蹦出一个人来,那人追着马跑:“是谢掌观么?啊!还真是!” 谢宫宝勒马等他追来,上下打量:“你是?” 那人抱手鞠礼:“小人是七星坛方坛主座下,奉我家少主之命在此等您三天三夜了,我家少主命我等到谢掌观后,务必把您请去一聚。” 谢宫宝心头一喜,同时又不免一奇: “她怎么就算准了我会来?”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 “那好,等我见了师兄,就跟你去。” “去不得!去不得!我家少主说,轩仙流的人早在天乞帮等着您了,您若去了,肯定会被他们逮去。我家少主就是怕您不知道,才给小人下达命令,一来引您过去一聚,二来也是为了堵您。更何况,雍牧帮主这几天都不在帮中,您去了也见不着他。” 谢宫宝更奇了,不由得咦出声来: “她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那人笑道:“我家少主聪明,好些事别人想不到的,她都能想到。” 谢宫宝点点头,大发感慨:“说的也是,小时候她就是个鬼聪明。好吧,我去见见她,我得好好问问清楚,烦劳你前面带路吧。” …… …… 其时,已到深夜。 那人把谢宫宝领到城边小湖,然后划船渡湖,登上小岛。 小岛很静,只有一间木屋,木屋里面亮着灯。 那领路的要进屋禀报,谢宫宝嘘了一声: “你忙你的,我自己找她去。” 等那人划船走后,谢宫宝走到屋前,只听窗边“哎”声传来,他心里一酸,把步一停,心道:“丫头在为我发叹么?”怔了片刻,却是不敢推门了。 听到这声叹,也不知为何眼泪珠子就流了下来? 此时面对屋门,脑子里涌现出无数小时的记忆。 他记得壁龙潭嬉闹时,那一张又哭又笑的丫头。 他记得从南到北,拌嘴嬉笑,相依为命的丫头。 他记得危难之际,恳求邹奇带走的丫头。 往事如梦,磨难多多,但回忆起来,却又甘甜美好。他发觉,自从出山到现在经历的所有事、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这段往事精彩,都不如这段往事开心。——或许是经历了诸多的人心诡诈,又或许是走到了人生低谷,他渴望有人理解,而能理解他的唯有这一直不曾改变心意的丫头。 窗边烛火扑闪,光透射出来映在他脸,竟满是泪光。 “哎——!”窗内的方思弱又发了声叹,接着泣道:“小宝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让邹大哥把我送到七星坛后,我足足哭了半年?我以为……以为你死了,叔叔死了,你也死了,我当时也是不想活了的,是老爹日日夜夜派人看着,我才没死了。——可是……可是你这次受伤,妖狐附体这事肯定瞒不住轩仙流的牛鼻子,以秋老道的脾性,他总肯绕你?你这次可要挺住,不能再死了,要是你再死一次,我就真的活不成了。呜呜呜……,我派人在天乞帮附近候着你呢,你要是从秋老道手里逃脱,可一定要来哟,你要是爽约,我……我就打死你。” 这段话情深意悲,实在是煽情至极。 谢宫宝听罢,那泪流得就更猛烈了。 他咬咬牙,擦干泪水,努力挤笑,推开门来: “我怕你打死我,所以我哪敢爽约。” 方思弱坐在窗边正对月思人,瞧见所思之人到了,竟傻傻痴了。猛地回神,奔到门边往谢宫宝身上一扎,又捶又打:“你怎么现在才来!怎么现在才来!你害我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我要打死你。” 谢宫宝任他捶打,等她打够了,托起她腮帮忙抹泪: “还跟小时候一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方思弱气也撒完,只剩喜了,破涕为笑,说道: “是啊,哭笑无常喜怒无常,才是妖女嘛。” 谢宫宝道:“什么妖女,我偏不这么认为。” 这时,小光鼓动着两只眼睛,似懂非懂的拍手鼓掌,好像是在玩闹,又像是认同谢宫宝的话,给予掌声。——两人相顾大笑,方思弱拉谢宫宝进屋,说道:“你还饿着肚子吧,先到窗边坐会儿去,我到厨房烧两个菜给你下酒。” 这一晚,抛却了世间烦愁。 两人窗前赏月,喝酒弹琴。 喝到半醉,听到痴迷,谢宫宝又饶有兴趣的学弹曲调,真个是二十载受苦受罪,尽在一晚化没。——天色微亮,两个人累了,不知不觉卷在窗边席上睡去。午时醒来,两人又在木屋叙话,不踏屋门,谢宫宝的心情从低谷泥沼中也慢慢走出。 他对学琴一路向有进取之心,这一学便自此入迷。 …… …… 这日,七星坛来人敲门,说有事禀报。 方思弱骂了一句“讨厌”,带门出去。 听报后推门进来,却又是满脸惊喜。 她只顾高兴了,什么都不说,稍作收拾,拉上谢宫宝就出门了。 谢宫宝任由她拉,心里却止不住的好奇,问: “你怎么火急火燎的,究竟带我去哪儿?” “那天你在舍利塔是怎么说的,你说要想其他办法驱除你体内妖狐,现在你自己不急了,我可急着呢。刚才老爹派人过来传话,说紫鳞龙王可能就在这几日出海,纳兰图霸早在归墟候着了,说不好轩仙流的牛鼻子们也会赶去,到时候就让纳兰图霸和轩仙流开打,我们正好坐收渔利。”方思弱道。 “你想抓紫鳞龙王?” “是啊,紫鳞龙王一百年才出海一次,恰巧你妖狐附体,这不就说明它跟你有缘,只要逮了它,剩下的四个也总能找到。” “聚齐五行灵兽谈何容易。” “世上的事哪一件又容易了,要是人人都觉得难做不去做,那这世上不就乱套了。总之,我替你急着,你自己可不能自暴自弃,你的命也就是我的命,你要是死了,我也……我也……。不多说了,我们还要赶去海边跟老爹汇合哩。” 谢宫宝听着心里一荡,知道她一番心意,不愿驳她。 登上渡船划到对岸,有人早替她们备好大鹏鸟。 两人骑上大鹏,便往西面飞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章 屠杀渔民 谢宫宝和方思弱放飞天空,同乘一翅,真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她们一路上俯览山川,手指大地,犹如当年纵马蹄踏,路边观景,都是那样的无需设防,彼此相知,畅所欲言。——午时,飞临大海,方思弱手指沙滩:“到了到了!你看,老爹站在崖说道理吧。紫鳞龙王即将出海,估计轩仙流的牛鼻子已经启程过来,你回去轩仙流也未必能够传信,对不对?所以,还是留在这儿比较稳妥,万一有个动静,你也好提提你那不要命的真气,赶来援救不是;再说,你是担心过头了,这些牛鼻子个个厉害的很,你那只骚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灯,马老怪未必截杀得住。” “你这话或许有几分道理。”谢宫宝道。 “这就对了,你跟老鬼有过节,这时候你们最好别碰面,免得又起事端,你啊先到花痴老姐的船上候着,一会儿我过来帮你看着,一有消息,我立马派人向你禀告,怎么样?”方思弱道。 谢宫宝纠结着想了想,勉强笑道: “好像除了这样,也没其他法子了。其实明刀明枪,我也不担心,就怕马老怪设局挖阱、使阴耍谋,这样阮师伯和仙儿姐肯定要吃大亏,她们俩……。” 听他说“仙儿姐”,方思弱就很不舒服: “行了,你废话真多,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侍寝 两人沿着海岸线一直往南,走了约十余里,来到一避风海湾,海湾里面果然停着一艘花船。——谢宫宝和方思弱登上花船,诛姬以琴曲相迎,以酒肉款待。方思弱只作陪喝了两杯,然后席间告辞,回渔村去了。 方思弱这一走,谢宫宝再没了喝酒的兴致。 他坐立不安,为即将到来的大劫难揪着心。 迎宾舱里,诛姬察言观色,看出些许端倪。 她暗叹一口气,挥挥手驱走卑女下人。 而后,捧起酒杯软趴趴的朝谢宫宝靠拢过来,娇笑道:“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还真是没有说错,你再英雄盖世,碰见思弱妹妹,也得乖乖服软。——只不过,我跟思弱妹妹相比也不差啊,你这英雄咋就不肯过我这一关呢?来,喝酒,喝醉了,姐让你过关,咯咯咯……。” 笑着笑着,扑在谢宫宝身上,高举酒杯要灌酒给他。 谢宫宝把嘴移开,说道:“你又来了,你真是本性……。” 诛姬呵呵一笑,勾着他的脖子:“说啊,你怎么不往下说了呢,我本性什么?你想说我本性难移是不是?随你怎么说,我不生气,耍娇使媚本来就是我的拿手好戏,我也不怕人说。” 谢宫宝自觉理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嗯,这就对了,男人到我这船上都是喝酒寻乐的,你也不能例外。打从现在开始,旁的事都要忘个干净,我这里不光美酒佳肴,还有好看的霓裳艳舞。”诛姬软若无骨趴着,刚刚还千娇百媚,忽然把身端正,又一本正经起来,拍了怕手,喊道:“小蝶,快出来给恩公献舞。” 她喊声方落,从内舱走出两名女子。 一个欠了身,走去琴案边静静坐下。 一个却是走到桌边,朝谢宫宝下拜: “恩公,小蝶又见着你了。” 谢宫宝问:“你是……?” 这叫小蝶的抬头一笑,脸上酒窝极是好看:“怎么,恩公还没记住我吗?前些时候在大西边,我老爹被人杀了,我还……我还……,是恩公您突然出现,仗义相救,小女子才侥幸活下来。” 谢宫宝想了想,一阵恍然,勉强笑道: “我记起来了,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这小蝶笑意不改,退开两步,说道: “恩公请一边喝酒一边赏舞。” 话落,琴曲奏响,却是那首。 小蝶抛撒袖子,也是似风似雪,慢步慢舞。 这曲这舞引人忘忧,着实有静心之妙。谢宫宝眼见曼舞之姿,耳闻琴声之籁,顿觉心胸阔朗,舒服了很多。——曲舞曼妙之际,诛姬则在一旁不停劝酒,两人不知不觉喝下了三坛。——也不知道为何,谢宫宝还没醉酒,就这么莫名其妙沉睡了过去。 眼看谢宫宝趴在桌边没了意识,小蝶也不跳了: “坛主,恩公……恩公他不会有事吧?” “嘘,这小不点护主的很,可别让他误会了。”诛姬吻指禁声,瞅了瞅抱坛喝酒的小光。——而后,理了理谢宫宝的发丝,笑道:“他只是吃了一只瞌睡虫,睡几个时辰就会醒了,你扶他到床上休息,好好侍寝,一会儿出海,可能有些风浪,你得把他看稳了,别磕磕碰碰着他。” 小蝶嗯了一声,上前搀起谢宫宝进了内舱。 …… …… 花船乘风破浪。 窗外铃铛翠响。 叮当叮当的铃声从傍晚一直响到深夜。 谢宫宝意识先醒,以为还是那籁籁琴音,听了一会儿,方觉不是。睁开眼睛,察觉自己处身小舱,窗外一月如灯,自己睡在床上,枕边还躺着楚楚可人的小蝶。——他轻轻掀被,却发现自己和小蝶都光着身子,不禁吓了一跳,怔了片刻,轻手轻脚下床去取衣服。——刚要穿衣,只见小蝶揉着眼睛醒来:“啊!恩公醒了,你要穿衣么,我帮你。” “别!我自己穿,你……你也赶紧穿衣。”谢宫宝慌道。 “好,听您的。”小蝶掩嘴窃笑,拿衣便穿。 待得两人穿好衣服,谢宫宝尴尬着问: “我们……我们俩是不是做了什么?” 小蝶怕他不喜,勾着头小声小气回道: “我只是侍寝,帮你暖身,没做别的。” “那就好,那就好。”谢宫宝大舒口气,不敢再说这个话题,伸头往窗外眺了眺,感觉船在行驶。这一下,他傻傻痴了,失声道:“我睡多久了!这……这船怎么开了?这是要开去哪里?” 小蝶颇为善解人意,推门迎他出去: “我不知道,您要不问问坛主吧。” “我是要问问,她给我下什么药了!” 谢宫宝哼哼两声,气冲冲的闯将出去。 …… …… 迎宾舱的桌面上依然摆满酒肉,小光四肢朝天、醉醺醺的瘫睡在地,只是不见诛姬。——谢宫宝将小光一把抄起,窜出舱门,看见诛姬站在甲板上,不由大怒:“我处处信你,你却下药迷我!你想把我带去哪儿!” 诛姬不恼不气,反而咯吱一笑: “瞧把你急的,你还怕我乘人之危不成。听思弱妹妹说,你上次龙涎寺受伤后,身体一直没好,现在连气也不能提了,我想带你找人看病去,先前看你心情不佳,怕你不肯就没敢明说,所以我就给你喂了一只瞌睡虫哄你睡觉,你要是气,那你就骂我两句,我受得住。” 听她这么一说,谢宫宝脸上怒色消去大半: “谢你好意了,你把船开回去吧。” 诛姬道:“怎么,你还真生气了?” 谢宫宝皱了皱眉,愁目看海,忧色极重。 他从小孤苦,少有人疼,在轩仙流那段日子,真真切切感受到阮师伯的爱护和仙儿姐的照料,正所谓人心肉长,这份情意焉能不记。——眼下马老怪设伏,轩仙流危在旦夕,旁人是生是死他可以不管,但阮师伯和仙儿姐却是万万也不能出事。 但此时天黑,且又置身大海,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轩仙流是否已经抵达渔村? 他怕仙儿姐和阮师伯遭遇不测! 谢宫宝越想越怕,一味着急:“你叫我怎么不气,你家教主下令截杀轩仙流,我正为这事发愁,也不知道他们今晚到了没有?阮师伯和仙儿姐到底怎么样了?你快把船开回去,我得赶去渔村探探。” 诛姬吞吞吐吐:“这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鬼婆婆 听她欲言又止,谢宫宝猛地一拍额头: “嘿!你也是幡尸教,自然不会送我。” 他心急如焚,豁出去了,想提气飞走,可是用力一提,全身顿如火烧,奇疼无比,蹬在地上“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用心感受,发现纯阳之气正与他封印胶着,他一提气,这封印开出口子,奇经八脉立遭焚烧之疼。 要知道,他受九面玉狐和纯阳之气侵扰。 此时他真气十之八九都用在了结印之上。 他若想提气施展,就必须冒险触动封印。眼下看来,他这真气确实催用不得,即使解开封印,在纯阳之气的肆扰之下,他也很难飞得起来。 诛姬见他蹬地呼疼,上前搀他: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宫宝推开她,脸色又即转怒: “我不用你管,你走开!” 诛姬怔了一下,偷偷拿袖沾眼,也有些恼了:“怎么天下男人都是这样,你越是对他好,他就越不把你放在心上。——我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不同,别人图我美色,你却懂我琴声,解我寡淡之心,我便觉得你好,愿与你交心,哪里知道我为你设想,你却……。” 谢宫宝沉吟着,不知道还该不该生气? 诛姬恼过了,随即又假装没事,笑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只想让你明白,别人气你,你心里也会很不舒服不是。——其实,也确实怪我自作主张了,可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说我是幡仙教众不肯送你,好像我有什么阴谋似的。没错,我是幡仙教众,但我也是你姐不是呵呵,姐不是不肯送你,只是现在回航,等到了渔村,天也亮了;姐刚才想,既然来了,急也不能急在一时,等瞧完病,再走吧。” 谢宫宝沮丧之极:“我的心情,你不懂。” 是啊,除了他自己,谁又能勘破他心中之疼。 他念着仙儿姐和阮师伯的安危,也不完全是为自己。 要知道,小时,仙儿姐的死讯一直让族长聂小乔饮恨饮疼,时下仙儿姐没死,他就应该好好保护着,等哪天寻到族长,也好引她们母女相见,倘若保护不力,日后叫他怎么向族长交代。——至于阮师伯,可能是师傅白继文在世上唯一牵挂之人,她若出事,师傅这头也难说清。——总之,不论是为自己考量,还是为族长、师傅的考虑,这两人都不能出一点纰漏。 他一味担心,没考虑自己是否还有能力救人。 他被自己、族长、师傅束缚了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去救,哪怕不自量力一起受劫,好歹也求了心安。——但是现在身处大海,即使她们中伏,自己也鞭长莫及。 诛姬朝天打个娇声娇气的哈哈,戳他胸口: “姐姐什么心没见过,你的心我会不懂么。依我看你多虑了,轩仙流从来都是道貌岸然,他们不惊百姓、不扰黎民,假模假式的要竖正道,所以白天到,他们肯定进村借宿,但若是晚上到,就绝对不肯进村了。你想想,先前我们喝酒的时候都傍晚了,也没听探子来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今晚要么没到,要么到了就没进村。” 听到这话,谢宫宝犹如一道电光穿过脑门: “有道理!他们人多,晚上到不会扰民。” 此时,船已靠岸,却是来到一座小岛。 诛姬令水手靠岸,接着朝谢宫宝说道: “你还发什么愣,随我上岸吧。” “上岸?去哪儿?”谢宫宝问。 诛姬白了他一眼,不由分说扯住他跳下船,边走边道:“你这人真是没良心,我说的话你总是记不住,你忘了我们干嘛来了,快走了,能给你治病的人就在前面不远。” 谢宫宝心道:“连空寂、空明、空相三位枯佛都束手无策,这世上还有谁治得好我。”——他虽然不信,但诛姬一番好心,确也不好驳她,于是说道:“好吧,我也不想违你的意,那就快去快回吧。” …… …… 这小岛不大,竖着一座矮山。 此山道路险阻,且还有幡尸教众扼守山道。 两人从沙滩爬到山腰,沿途就经过了十多处岗哨。 这些幡尸教众见是诛姬,都避到一旁,没人敢拦。 这山腰有一深涧,涧下风大,浪涛滚滚,十分险峻。 二人跳过深涧,见有一块平地,其上筑有一所木屋。 屋外很静,但屋内有人有灯,从窗外盈望,灯影摇曳的像是女子。 诛姬让谢宫宝在院外稍等,自己先进屋去。——过了一会儿,打开门把谢宫宝招到门边,说道:“我幡仙教这个鬼婆婆医术极为高明,他平时从不见外人,今个儿我嘴都说干了,她才肯给你看病,你进去后可要好好说话,我在外面等你。” 谢宫宝了解自己的病情,知道凭凡人之力难医。 他一开始就没想寻医问药,全因诛姬好心使然。 此时听说屋中之人向来不见外客,他顿觉无趣。 心不在焉的往屋内瞥了一瞥,只见满目锦绣。 这屋子到处挂着丝纱锦布,里间坐有一女子。 这女子好像在纺纱织布?身子被纱布挡着,容貌极难辨清。 看到这一幕,谢宫宝就更觉无聊了,这哪里像个神医妙手,分明是个纺织女工。就算是神医,又能如何,把脉之后也只不过多说几句无聊之语罢了。——他把目光一收,轻声轻语道:“不要勉强人家,不肯见就算了,我们走吧。” 诛姬道:“没关系的,进吧。” 说时,将谢宫宝一拉,扯进屋来。 而后她自己带上房门,闪出屋去。 …… …… 谢宫宝暗暗打哈,心道:“我跟你过来干嘛?你是一番好心,可就是有些让人受不了。先是喂我吃瞌睡虫,把我拐到这岛上来;现在你又拽我进屋,自己却闪了,你这好心来得让人匪夷所思。” 心念至此,既也没趣,也没半点心情。 转身开门想走,这时那女子突然开口: “桌上有茶,我刚为你沏的,请坐。” 谢宫宝心想走是走不成了,回头拱了拱手,说道:“这……,好吧,前辈若不怕打扰,晚辈就坐下喝一杯茶。”——说着,走到桌旁坐下,端杯抿了一抿。 “别叫前辈,你就叫我鬼婆婆吧。” 这女子自称鬼婆婆,声线豪放且美,中气十足。 尽管相隔了一层薄纱,那身材线条也如少女。 谢宫宝隔纱眺望,不禁心道:“她真是个婆婆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看病 屋里很香,闻来让人心旷神怡。 值此深夜,两人叙话,鬼婆婆也不愿放下手中之活,她看似忙着,却将一根丝线掷来,缠住谢宫宝的手腕:“听诛坛主说,你受伤一直未愈,不要动,我来给你断断脉。” 谢宫宝心道:“悬丝诊脉,这婆婆倒有些本事。” 看她听着脉象,竟如此镇定,谢宫宝就纳闷了。 难道九面玉狐和纯阳之气还不够让她惊讶的吗? 过一会儿,鬼婆婆收去丝线,自言自语着道: “难怪他会收你为徒,原来是想帮你续命。” 稍作沉吟,又平平淡淡说道:“嗯,你的病情我已探清,确实很重,你幼时遭妖狐侵体,近来好像又吸了纯阳之气,若是常人早也死了,幸亏你得遇名师,教了你一身本领,否则你绝难活命。” “晚辈这病,没人治得,鬼婆婆,你就不用费心了。”谢宫宝苦笑道。 鬼婆婆似乎不苟言笑,一字一句都淡如清水:“你这后生焉知我法,我鬼婆婆妙手回春,治你有何难。我与你师傅白继文是老相识了,正因如此,我才愿意为你诊脉,看在你师傅的份上,我会治好你的。” 谢宫宝心里一喜,问:“你真能治我?” 可是转念一想,又即悲观起来,续道: “你别安慰我,我的病我自己清楚。” 鬼婆婆停下手中的活,隔纱看着谢宫宝: “小小年纪,怎么就灰心如此。” 谢宫宝嘴角裂开,豁然一笑:“鬼婆婆,你误会了,晚辈不是灰心,我的命五年前就该没了,现在既然活着,我还有什么好灰心的呢。这世上的事强求太过,反添苦楚,所以我这场病灾治得好便治,治不好,我也不勉强。” 鬼婆婆昂头发痴,不知思索什么,半晌说道: “强求太过,反添苦楚,你跟你师傅的口气真是一模一样。后生,洞察世事可不能像你这样,求字乃人心所欲,若人人都不强求,遇事退却,又何来繁衍昌盛。——好了,旁的就不多说了,我有一法可驱除你体内纯阳之气,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听她言辞凿凿,不像安慰,更不像大话。 谢宫宝怔了一下,难道她真有什么仙术? 既能治好自然求之不得,可这是真的吗? 心念之际,只听鬼婆婆又道:“治你的法子其实简单,等此间事了,你带我去见你师傅,只有你师傅的天罡真气方能协助于我,到时合我二人之力,便可抽出你体内的纯阳之气。——至于九面玉狐你也不用担心,现在距离阴阳轮回还早,只要聚齐五行灵兽锻炼成丹让你师傅服下,他孕得仙胎,铸得金身,便能侵进你体,诛杀妖狐。” …… …… 听完这话,谢宫宝刚刚萌芽出来的求生愿望又即扑灭。 依着鬼婆婆的话,治他,还要师傅协助,这如何使得。 师傅隐居避世,数十年不见人,别说鬼婆婆了,就是自己他也未必肯见。就算受伤受灾了,请求师傅帮忙搭救,自己一人前去还情有可原,但若带了外人,以师傅孤僻的性子必定大怒。 要知道,当日白继文令醉心猿送来灵位,便已阐明意思。 数十年来,世人都以为白继文已经过世,然而谢宫宝出山之后,白继文还活着的消息不胫而走,激起各门各派的热议。因此,白继文怕招人打扰,这才让醉心猿送来灵位,一来魂归宗庙,了却回归师门的心愿;二来也是告诉谢宫宝,代他向世人传递死讯。 谢宫宝感激师傅教授之恩,对他的意思不敢存半点违拗。 所以,鬼婆婆即使再有法子,他也得打消救治的念头: “我师傅半年前已经去世,他协助不了你了。” 鬼婆婆闻言,倏地站起,失声惊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师傅……!” 谢宫宝点点头:“嗯,他过世了。” 鬼婆婆怔了半晌,忽然打个哈哈,又坐了下来:“你这后生连我鬼婆婆也骗,别人不了解他,我却知道他的脾性,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他还会寻死,我不信。” 谢宫宝见哄不动她,忙又道: “晚辈说的句句是真。” 鬼婆婆挥了挥手,搁着纱布看去,像是趴在了桌上:“好了好了,是真也好是假也罢,我老人家乏了,不想说了,你先走吧,等降了紫鳞龙王,你再来找我叙话。” “那你休息,晚辈告辞。” 谢宫宝起身拱手,带门出屋。 …… …… 此时,诛姬在屋外候着,孤孤单单的吹着海风,站在远远的黑处没敢靠近屋门。也不知为何,以往在别处她总带着几分狐色,在这儿却眼无神光、脸不挂笑、一本正经。——她望着那门那窗,痴意满满,但又不敢呼吸太大,目光有敬有畏。——隔了一会儿,看见谢宫宝出来,忙脸上一喜,迎上前问: “怎么样?鬼婆婆能不能治好你?” 谢宫宝怕她好心揪着自己不放,笑道: “当然,她说过几天医我。” 诛姬朝屋门偷笑,谨慎的压低声线: “别打扰她休息了,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屋院,跳过深涧,快步下山。 一路上,诛姬频频好笑,高兴之极。 此次渡海,上山寻医,全因爱慕使然,这正是美女爱英雄,自古同理。谢宫宝修为高深,令人仰望,能解她琴声音律,能化她寡淡之心,这让她如何不爱!——只可惜了,两人年岁相差有十岁有余,不是绝配,诛姬也不做奢望,只能将这份爱慕化作姐弟之情。 但不管情归何处总归是情,诛姬甘愿为这情付出。 所以听谢宫宝说能医好,她心如涂蜜,喜之已极。 回到海边,刚要登船,猛见沙滩黑处站着一人! 谢宫宝神经一紧,喊:“是谁鬼鬼祟祟!” 那人从黑处缓步走来,闷着声越走越近。 月光映照下,此人脸如鬼怪,正是吴冕。 谢宫宝看清,心火一蹭而起,连哼三声: “哼哼哼!吴冕吴右使!别来无恙! 诛姬瞪大眼珠子,也道:“啊,吴右使,你吓死人了。” 吴冕止步船下,没搭理诛姬,却朝谢宫宝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善心 “好啊!我正要找你,走!”谢宫宝跳下船,随他走到远处,而后忽然转身,怒气冲冲的抓住吴冕手腕:“你千方百计引我到佛母冢,事后说上一大推道理,我还真就信你了,没想到你却是害我!我问你,你为什么害我!” 吴冕一愣,心平气和问:“这话怎讲?” 谢宫宝哼道:“我纯阳之气侵体,险些死了,你居然还装糊涂!” 吴冕脸色大变,扣住谢宫宝的手脉探了一下: “这不可能!我花了五年的心血才探知佛母冢的下落,怎会有错?——大日佛婴是九面玉狐的克星,那么纯阳之气自然也有克制之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谢宫宝很惊讶,瞋怒之中又添了几分疑色: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我九面玉狐附体?” 他清楚,同吴冕前往千冢岭期间,这世上就只有族长、雍牧师兄、师傅、方泰吉、方思弱,还有龙涎寺三佛知道他妖狐附体一事,谢宫宝相信这些人不会轻易传递此事,那么吴冕是如何知道的?——谢宫宝就纳闷了,就算龙涎寺一役之后,师门知晓,传扬出去,那也是在前往千冢岭之后的事,吴冕怎么就能提前预知? 端看,吴冕敛容正色,沉默半晌说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不会害你,不过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这样也确实怪我,是我弄错了。” 谢宫宝承受着灾难,岂肯罢休: “一句弄错就想打发我么!” 吴冕目光忽然转厉,撒开他手: “哼,小小年纪受点磨难有何不可,我对你是好是坏日后自见分晓,何必急于一时的辩解!更何况,我邀你来,是有要紧的事说,不是来跟你解释的。——你听好了,一心和尚中伏,现在让马老怪和老鬼捉了,关在渔村,你想救他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吧。” 谢宫宝呆了一下,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们是一伙的,你的话我还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现在距离阴阳轮回的时间越来越近,你想续命,还得空寂、空明、空相帮忙,他们若肯拿大日佛婴救你,那你便还有得活,否则九幽门开之日,你必死无疑。——所以我建议你对龙涎寺多施恩惠,说不好空寂三个感愧在心,就肯拿佛婴救你了。我话就说这么多了,救不救你自己看着办。”吴冕说时双手一背,飘步去远。 谢宫宝追了几步,朝黑处喊道: “话没说清楚,你这就走了!” 吴冕不答话,片刻消失在黑暗中。 谢宫宝火气未消,兀自哼了一声。 可是一转身,忽觉吴冕又没那么可憎,反而处处透着神秘。 他稍作回想,吴冕处事神秘之处至少有四。 其一,他与吴冕同去千冢岭一事,似乎极为隐秘,即使幡尸教众也无人知晓;其二,吴冕与高敢地位相当,但在龙涎寺一役却有些束手束脚,不愿插手;其三,谢宫宝被妖狐附体一事,他竟能不探而知,可谓既神秘又诡异;其四,便是一心和尚被俘了,他身为幡尸教巡天右使,何以将此机密之事相告? 谢宫宝越想越迷糊,整件事实在与常理不合。 这吴冕喜欢背地里行事,行踪十分诡异。 他为什么会这样,是隐藏什么秘密吗? 他说一心和尚被俘,究竟可信不可信? 谢宫宝觉得,与龙涎寺相交一场,彼此交心,不管一心被俘一事真假如何,他都应该探查清楚,倘若是真,也要尽力营救。——心意已定,忙登船返舱,启程回航了。 ※※※※※※ ※※※※※※ 话说,方思弱别了谢宫宝,回来与老爹汇合。 父女俩率一干手下进村,没有乔装住在渔村,而是在村尾山腰洞穴之中栖身下来。这洞穴里面早就备好了吃住的一应事物,当是马老怪和老鬼叫人预备的。——夜幕降临,方思弱站在洞外俯瞰渔村,心情好似入夜的天一样阴霾无光。 眼瞅着教众扮作渔民在村里游来荡去,有模有样。 她看着,心里竟是惴惴不安,不知担心些什么? 等天色彻底黑了,她转身回洞,又是坐立不定。 看着方泰吉坐在桌边,纠集部众商议截杀一事,她实在忍不住了,鼓起勇气跟方泰吉说道:“老爹,你不是说只跟秋道仁这个牛鼻子过不去吗,怎么你也要截杀?你真要把轩仙流杀个干净么?” 方泰吉挥手驱走手下,回过头来白了她一眼: “送上门的买卖,老爹为什么不杀。” 方思弱眼珠子转了一转,强自笑道: “老爹,你是当世上仙,英雄盖世,怎么会跟马老怪、老鬼那样做起小人买卖,女儿觉得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再说,你也反感马老怪屠杀渔民、布阱设伏不是,干脆就让他截杀去,我们坐山观虎岂不更好,要是轩仙流没死绝,往后遇上,咱明刀明枪的跟他们打,也不使君子所为。” 方泰吉淡淡哈笑,看不出是喜是怒: “为了宫宝小子,你居然动了善心。” “我哪里动善心了。”方思弱道。 方泰吉扬手打止,脸色一厉:“不用解释了,你心里怎么想了,老爹会不知道,你是怕老爹杀了轩仙流的人,宫宝小子会怪你对不对?哼哼,就因为怕他怪你,你就可以忘记你叔叔、方姨的大仇了吗!” 可不是,叔叔、方姨死得好惨,怎能因情忘仇。 方思弱勾着头,底气全无:“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好吧,女儿别的都不说了,只求老爹到时稍加留心,别伤着阮掌观和颜仙儿,要是……要是她们有什么不测,那我……那我……。” “到时候再看吧。”方泰吉把眼一闭,显是不愿再说。 …… …… 天黑了一小会儿,马源和高丸布置妥当,也来了山洞。 他们宰了两只野味,然后烧火刷肉,吃得津津有味。 快到半夜了,大家把地上清理干净,都卧石而睡。 可是将要睡着,奔进来一名教众,喊着: “有动静!有动静!村子里来人了!” 大家伙一倏而起,高丸嘴快,急问: “来的是谁?来了多少人?” 那报信的教众回道:“来的是龙涎寺的秃驴,就一个,手下看着像是一心和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搭救失败 高丸泄掉满肚子的激情,冲那报信的人厉道:“就一个秃驴你也来报,还让不让人睡觉!吃的喝的都下了瞌睡虫,你怕什么!他要借宿就给他一张床,他要吃的就给他弄,等他昏了迷了就给我绑了送来,听清楚了吗?” 那报信的勾起头,连连哈腰: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那报信的走后,众人又都睡下。 可是方思弱听了禀报,却是睡不着了。 她卷缩在自己搭建的小棚子里,翻来覆去,心中所想便是这一心和尚。 半年前,天乞帮发生凶案,她和谢宫宝千里迢迢赶到幽都,期间谢宫宝让诛姬唤走,她便与颜仙儿沿途追踪,不料竟遇上高丸,双方大大出手,当时亏得一心挺身相救,否则她恐怕就死在了高丸手中。 虽说她杀人如麻,可也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当日的救命之恩,她未曾偿还,便还记得。 她在棚子里等了许久,估摸着大家都睡熟了。 而后悄悄爬起,偷偷溜出洞口,奔下山去。 到了村子里头,发现扮作渔民的教众正在悄悄窜门,奔相互告。 方思弱招人问话,打听到一心的住处,遂奔到村西,敲那人家。 开门的是教中阿叔,那阿叔看见方思弱,忙堆起笑脸,细声道:“方姑娘是来领人的么?这和尚吃了一碗斋饭,喝了一碗水,这会儿应该睡死了,我去绑了给你押来。” 方思弱心虚的很,不想浪费时间,罢了罢手: “都睡死了,交给我就行,一会儿我自己绑。” 那阿叔不敢说什么,去客房把一心背了出来。 方思弱领人出门,仗着天黑偷偷溜出村口。 可是一心误食瞌睡虫,这一睡至少天亮才能醒来,这大晚上的把他丢往哪里好呢?丢在野外、沙滩吧,万一来个猛兽,岂不救他反而变成害他了吗。——她想,为今之计,也只有把一心和尚交给小宝哥哥照料,才能安心;但是小宝哥哥在花痴姐的船上,这如何送得? 左思右想不得要领,索性咬了咬牙,喃喃自语着道: “我偏要送去,花痴姐敢不合作,我就烧了她船!” 心意既定,忙脚下一疾,沿着海岸线一路奔跑。 但奔到海湾边,她顿时傻眼,诛姬的船不见了。 方思弱呆了半晌,望着黑波荡漾的海湾,气得直跺脚:“我也真傻,明明知道那个花痴对付男人有些伎俩,我还把小宝哥哥送上船,她……她这是怕我坏她的好事么,故意把船开走了!” 气了一小会儿,把一心放下,稍作犹豫,说道: “我还要赶回去帮小宝哥哥看着他那只骚狐狸,我就只能救你到这儿了,希望她们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把你接回船上,那你也就安全了。对了,你救过我,我也救你一次,以后我们可就两不相欠了。” 说完,转身要走,却发现从天上降下两人。 …… …… 这两人一落下地,便哈哈大笑: “方家侄女,你干什么呢?” 方思弱定睛一瞧,来人不是别个,却是巡天二使高敢和吴冕。——她也机灵,挪动脚步,拿身子挡住二使的视线,不让他们看见一心;同时踮起脚尖,蛮笑:“我在这儿干什么又不用你们管,你们走你们的,我等花痴姐呢,不想跟你们说话。” 高敢和吴冕相视一笑,高敢板起脸,吓她: “侄女,通敌叛教是什么罪,你可知道。” 方思弱察觉不妙,但她仍旧镇定自如: “什么意思,好像我是叛徒似的。” 高敢哼哼两声,推开她,欺身上前,一个探手将昏睡的一心拧巴起来:“不是通敌叛教,那这是什么?老夫和吴右使刚从渔村过来,听说这一心和尚让你领了去,老夫就奇怪了,你不把他关押起来,带到这里做什么?你老实交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方思弱搭救失败,免不得心中泄气。 但她脸不惊心不跳,仍是蛮蛮一笑: “你都说他是一心和尚了,我不杀他就已经发了善心,难道你还以为我会救他不成。你可别忘了,龙涎寺关了我许久,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我得好好跟他们算算旧账,你们走吧,别坏我好事。” 吴冕哦了一声,插了句嘴把话接来: “你想怎么算,说给老夫听听?” 方思弱狡舌如簧,轻轻松松对答: “我等花痴姐,你说我想怎么算。” 吴冕哈哈大笑,笑起来一张恐怖的脸就更显恐怖了: “你这鬼丫头,都说方家侄女算计无双,这么看来还真是。——你想让诛坛主帮你找几个狐媚女子破这和尚的法身,是吗?嗯,龙涎寺向以静心绝欲标榜世人,清规戒律是很严的,要是让你得逞,龙涎寺也就没了脸面,确实比杀一两个和尚划算。” 方思弱笑道:“吴右使能想到这节,算计也不差了。” 高敢道:“吴兄,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你别让她给骗了。——侄女,我不为难你,只是紫鳞龙王将出,这几天不能出半点纰漏,这小秃驴我就带回去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也不好,跟我回吧。” 方思弱皱起眉头,好不恼火 “坏我好事!你真是讨厌!” 心里却暗自欣慰,总管应付过去了。 事到如今,能够自圆其说应付巡天二使的猜疑已是很不容易。 她向来机灵过人,善于审时度势。——眼下,一心落入高敢之手,就等同判了死讯,她纵有相救之心,此时除了哀叹两声,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了,总不能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吧。 三人回到渔村山洞,高敢把沙滩之事跟方泰吉说了。 当着众人的面,方泰吉不敢护短,对方思弱一顿责骂。 过了一会儿,吴冕告辞,说是返回归墟,向教主禀报。 剩下的人则继续等待。——按照紫鳞龙王出海之期推算,轩仙流今晚原该要到,但此时午夜早过,看来今晚不会再有动静了。众人精神为之一松,都有了疏懒之意,放心大睡。——但睡到天色发亮,村里来人急报,轩仙流来了! 众人顿时没了睡意,激动之余,杀气也随之暴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魂体依然 话说,谢宫宝登船起航,在海上漂泊一夜。 次日清晨,他早早醒来,站在甲板张望。 然而阔海无边,放佛永远也驶不到尽头。 天空有海鸥莺歌,底下却不见半块陆地。 他问诛姬何时能到,诛姬只说,快了快了。 但这“快了”两字放佛蜗牛爬走,总是快不了。 直到舱里备好酒饭,诛姬出来请他用餐,他终是忍不住,疑道:“诛姬姐,驶了一晚,这都快日上三竿了,怎么还没到?你不会故意带我到这海上兜圈子吧。” 诛姬踮起脚尖张望,迷惘着咦了一声: “是该到了啊,我去问问舵手。” 她去舱下问了舵手回来,却是一脸苦色。 谢宫宝看出端倪,愕问:“真兜圈子啊?” 诛姬尴尬着解释:“你别把我想那么坏,我又不是故意兜圈子的,舵手说昨晚遇上一阵大风,这不就迷失方向了吗。不过,你用不着急,我船上的舵手经验都很丰富,过不了一会儿准能靠岸。——行了,时候还早哩,先进来吃饭吧。呵呵,你要不吃饭,那就接着睡觉去,今儿我给你侍寝,好不好?” “我还是吃饭吧。”谢宫宝慌道。 …… …… 进舱坐好,诛姬让小蝶过去给谢宫宝斟酒。 可就在斟酒之时,小蝶悄悄递了一下眼色。 谢宫宝神经一紧,心道:“她想告诉我什么?难道这酒……?” 投目酒杯仔细一看,只见酒水里飘着一粒肉眼难辨的灰尘。 他明白过来,顿时火大,朝诛姬说道:“吃饭吃饭,难怪喊得这么勤,原来你又给我下了瞌睡虫!——依我看,舵手迷失方向就是你的注意,你带我来寻医问药,我感激你一番好心,但你也不能骗我,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诛姬娇笑的脸微微一红,不自然起来: “你尽瞎想,哪……哪有瞌睡虫。” 谢宫宝起身,端起酒杯搁在诛姬面前: “还不承认,那酒里这粒东西是什么。” 诛姬端着酒杯看了看,顺着手把酒泼了,笑道:“一粒灰尘,瞧把你魂儿都吓着了,别大惊小怪好不好,得得得,我泼了,让小蝶再给你斟一杯。” 听她这一说,谢宫宝脑子灵光一闪,痴了一下: “你说什么,魂儿?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 自龙涎寺一役受伤醒来,他便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 这种秃废的思想,无形当中给自己的意识锁上了一把枷锁,以至于忘了自己还能魂体出窍。适才听到诛姬提到“魂儿”两字,他忽然意识过来,脱离肉身,他的魂体依然可以遨游天地,纵横捭阖。 思量已毕,脸上一喜,忙往桌边坐好,默运法诀。 而后,那飘忽忽的魂体便从肉身慢慢走了出来。 诛姬抢步上前,抓住他的魂体,愕道: “你怎么魂体出窍了,快回去。” 谢宫宝心情松了,人也为之一振:“还亏得有你提醒,不然我都忘了我还有这一招。诛姬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害我的,我就不问你想干什么了,帮我看着肉身,拜托了。” 诛姬挽起他的胳膊,死死拽住,急道: “你先别走,我有话说!没错,我……我承认,我是故意兜圈子的,可我也是为你好。思弱妹妹跟我说,你受着伤,提不得真气,她嘱咐我一定要把你看住,不准你擅自离开。——再说……,再说教主知道你来了,她给我们都下了命令,你若不坏她大事,便由着你,可若是你去渔村逞强,那就不能容你了。所以我……,我留你真是为你好,你别去渔村,否则你会没命的。” “我有分寸。”谢宫宝撒开她手: 诛姬秀眉微蹙,轻轻喝斥:“你非要送死是不是!” 谢宫宝不理她了,嘱咐小光看好他的肉身。 然后卸下肉身琴剑,窜出舱门,就这么冲天飞去。 …… …… 穿进云层,高空俯望,大海陆地尽收眼底。 谢宫宝不愿多想,瞄向大陆俯冲下去。 眼看渔村近了,却发现村边山上有人。 由于相隔很远,他只能看见有四个人,像是都做轩仙流打扮? 谢宫宝猜想,这打扮装束很像秋道仁几个?难道轩仙流已经到了?——他很谨慎,远远落地,然后奔到山下,不声不响的爬上山来。——隔得近了,躲在石后偷偷张望,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四人果然都是师伯。除了秋道仁之外,还有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三人。 他们四个站在高处,偷偷的瞅着渔村,不知究竟何意? 谢宫宝知道师伯四个修为极高,伏在石后不敢乱动。 顺着山风,他听见师伯们在说话,便偷偷听着。 端看王忠殊一个劲的喝酒,忽然作叹: “掌门师兄,我想通了,这样不对。” 秋道仁把他一拉:“你做什么去?” 王忠殊手指渔村:“昨晚没见到这等光景,我就没有反对。现在你看看,这些幡尸教徒扮作渔民走来荡去,起码有三四百之多吧,高敢、吴冕这些大魔头还不知道藏在哪儿,这……这实在太凶险了。——掌门师兄,魔教在此撒了大网,我们不应该置弟子们于险境,趁还没有开打,我去把他们接出来吧。” 秋道仁问姜在黔和谷苍永:“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谷苍永稍作犹豫,笑道:“师兄有理,师弟也有理。” 姜在黔可不像谷苍永只做好人,一味的和稀泥。 他闷声闷气了想了一会儿,沉声道:“老四,我们修道所为何来?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窥天道,图仙缘,若真是这样,那与俗人有什么分别。要知道,天道至善,我等修练首先修心,常存善念,慈悲苍生,与我等修为只有益处。——如今,紫鳞龙王将出,纳兰图霸志在必得,若让她擒拿去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掌门师兄顾全大局,将计就计,做的并没有错。” 王忠殊一向问酒买醉,从不争辩。 但听完这话,也不由生恼,辨道: “拿弟子做饵,也算为善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考我 ,! 姜在黔愁起眉头,拉高嗓门:“老四,就你家的弟子金贵,别家的弟子就不是人了!昨天晚上,我和一心仙侄过来勘察,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他自动请缨进村探察,被抓被掳他可有半句怨言。——依我看,你啊就还惦着师妹,人家心里只有老六,你惦来惦去有什么用。” 见王忠殊闷声喝酒,没有接话,他压低声调继续说道: “纳兰图霸向有诛我之心,只因对我轩仙流祭天剑还尚存忌惮,这些年她才没有轻举妄动。传说这魔头早就晋升先天之境,倘若再让她聚齐五行灵兽,届时携众杀来,我等自保都成问题,这些弟子又有几个能活命的。——哎,掌门师兄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更何况都算得稳稳妥妥的,料来不会有太大危险。” 秋道仁瞅了一眼王忠殊,呵呵轻笑: “你放心,师妹不会有事的。” 王忠殊摇摇头,饶有醉意的苦苦作笑: “与虎同穴,你能算准虎不伤人。” 秋道仁笑道:“幡尸魔教在此设伏,想对付的是你我五人,如今只有师妹一人现身,这些魔头想必不会轻举妄动。——明天就是紫鳞龙王出海之期,只要师妹和弟子们拖得住高敢、方泰吉、马老怪、老鬼四个,那么今晚归墟之上,纳兰图霸势单力薄,我们四人正好将她击杀,这不是很好吗。——王师弟,还是姜师弟说的好,连一心仙侄都以身试险,不让营救,难道我们就不能做出点牺牲吗?” 王忠殊哈哈悲笑,不说话,又喝起酒来。 秋道仁只当他没了意见,挥了挥手,道: “走吧,先寻个小岛栖身,等天黑行动。” 接着四人虎步下山,行到远处,驾羽飞去。 …… …… 待得秋道仁四个离开,谢宫宝从石后悄悄闪出。 瞅着四个师伯消失的身影,他心里一阵恍然。 原来幡尸教设伏截杀的把戏早让轩仙流识破! 他怎么也想不到秋道仁为达目的竟如此不择手段,这和马老怪、老鬼有何分别。利用门下弟子牵制敌方势力,这般阴狠的招哪怕是马老怪也未必肯为。好吧,就当做秋道仁大公无私,胸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可这毕竟是几百条人命,他启思动念如此干脆,实在是太过冷血! 谢宫宝心道:“秋道仁的邪性不比纳兰图霸少。” 眼下局势,阮梦莹奉命进驻渔村,必不会离开。 未免打草惊蛇,谢宫宝又不敢冒然进村。 于是盘膝坐地,俯望着山下,细察渔村。 这渔村虽说暗伏诡计,但表面上很是平静。——幡尸教徒扮成渔民,做的也是渔民的事;轩仙流的弟子们不动声色,个个和和善善,还帮忙织网晒鱼。总之,敌我双方恨不能将彼此生吞活剐,却又不得不拼命作戏。——此等场景,谢宫宝看在眼里,禁不住有了嘀笑皆非之感。 看来秋道仁的估断还有点依据。 幡尸教要对付的是轩仙流五仙。 时下五仙只到其一,高敢等人暂时还不会动手。 …… …… 其时,已到午时,阳光似火。 午时的光最是毒辣,绕是谢宫宝掌握魂体修灵之术,但没有肉身做防护,此刻暴露在强光之下,也热得极为难受。他不得不默运功法,吸纳这些带有灵气的毒辣光源,以此减轻魂体的焚烧之苦。 过了一会儿,太阳偏西。 光线弱些了,他才适应。 蹲守山顶,正调息间,瞥眼看见崖下有人。 他仔细一瞧,崖下百米之处有个隐秘山洞。 洞口边上站着的不是别个,正是方思弱。 谢宫宝心道:“我得跟你见一面才好。” 他觉得,秋道仁四个今晚要到归墟击杀纳兰图霸,估计不分生死是回不来的。——而阮师伯以身犯险牵制高敢等人,必是奉命以待,但是鬼知道高敢他们究竟有多大耐心,倘若他们失去耐心,来个突然袭击,那么阮师伯势必难以招架。 谢宫宝认为,坐等灾劫可不行,眼下能帮他的只有丫头。 此时,他魂体出窍,善能穿墙遁地,偷会丫头自然简单。 打定主意,便把身子往下一沉,遁入到山体之内。 这魂体当真神奇,穿行岩壁畅通无阻。 潜到洞边,他把头伸出,拍打方思弱。 方思弱回头一看,惊得险些叫出来。 谢宫宝嘘了一声,悄声急道: “别叫啊,是我,是我。” “你怎么来了?想死么。” “我是专程过来看你的。” “哼,你是不放心她吧。” 谢宫宝脸上一红,眼观四方,见旁边不远有人,忙又压低声音:“这里说话不方便,我想进去,你帮我想个辙吧。” 方思弱没好气道:“高敢他们都在,你进去就是找死。” 谢宫宝轻笑道:“你没听说过魂游万里么,我肉身不在这儿,就算被发现又能怎滴,打不过我便逃,谁也别想追上我。” “是啊是啊,魂游万里,就你最厉害了,你既然这么厉害,还用我想辙吗。”方思弱白了他一眼,跟着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不跟你说了,我困了,现在要回去帐篷里睡觉,有本事你就自己想辙进来,没本事就回到你的肉身里去。” 说完,抽出玉箫,霸蛮的敲了一下谢宫宝的头。 而后,双手一背,把箫拖地,就这么进洞去了。 谢宫宝听着玉箫拖地之声,立时心领神会,心道: “好个丫头,跟以前一样古灵精怪,居然考我。” 他沉入地底,然后听着玉箫拖地之声缓缓遁行。 在地底遁走约莫七八丈远近,声音忽然中断。 谢宫宝仔细辨听,确定听不到声响,心道: “没有声音了,这上头应该就是帐篷。” 心念及处,从地底钻出,果然钻到了一个小帐篷内。 而方思弱此时已经妖妖娆娆的躺下了,看见谢宫宝从地底下钻出来,她轻声轻气的噗吱一笑:“我还担心你不懂我的意思呢,你要是不懂,那你就太笨了,我啊不喜欢跟傻子好。嗯,这么看来,你还不笨,那以后我就对你好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色胆包天 谢宫宝看她脸如扑粉,腮如桃蕊,心田不禁一动。 而后,把目一收,不敢多看,紧紧张张左右顾望: “这帐篷太小,睡一个人还可,睡两个就……。” 方思弱掐了一下他的腰子,鼓起嘴巴气道: “是你自己要来了,又不是我逼你的。” 谢宫宝被掐也不恼,反而心里一美: “你生气干嘛,我又没说你什么。” 方思弱像给自己打气似的咬了咬嘴唇,拉谢宫宝躺下,盖好棉被,然后说道:“他们现在都在发牢骚,才没有听见你说话,你想跟我多说几句话,就得躺着,我们只能咬耳朵。” 谢宫宝心扑通扑通跳,连话也说不好了: “这……这……,我……我……。” 方思弱脸红得像熟透的桔子,捏拳打他: “我什么我,你还不乐意是不是?” 谢宫宝对这男女之事向来不甚精通,此情此景温馨且又紧张,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不敢看方思弱,但闻到方思弱的体香,却一样的心旷神怡。他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把指头放在嘴边吻了吻:“嘘,别说话了,我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方思弱哦了一声,一头扎到谢宫宝怀里。 …… …… 棚外,好像有人来回兜着步子,似乎很是性急。 这兜步声就像踏碎了人的心坎,响得让人难受。 过了一会儿,突听高敢恼声恼气喊出声来: “老鬼,你消停一会,别走来走去。” 高丸没有停步,反而使劲跺了两脚: “老子困守一天了,走走都不行么。” 高敢道:“不是我说你,你这暴躁性子真要改改了。下面的人都找轩仙流的弟子打听过了,他们在这里落脚是要等人。你想想,他们等什么,不就等秋道仁四个吗。只要阮梦莹在这里,你还怕等不来人,再等等吧,不要这么急。” 马源也道:“是啊,急也没用,秋道仁没来,你就是把下面这帮轩仙流弟子杀光了又有什么用。——过来吧老鬼,喝酒吃肉,慢慢等着,别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 高丸脚步声越走越急,火急火燎的一边走一边气冲冲说道: “说得轻巧,你们有酒有肉等三天也没问题,我可不行。” 高敢和马源异口同声问:“那你想干什么?” 此时方泰吉哼哼两声,忽然插嘴:“想女人了,就自己下山找去。” 听到这话,高丸呵呵两声:“这个……这个嘛,忍忍,忍忍。” …… …… 听他口齿打颤,老不正经,且又滑里滑稽。 谢宫宝和方思弱蒙在被窝里笑得全身发抖。 这时,不知名处竟又响起一心和尚的禅语:“阿弥陀佛,芙蓉白面,须知带肉骷髅;美貌红妆,亦不过蒙衣漏厕。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皆为虚幻。——高坛主,修仙即是修心,心境一成,仙道自得圆满,可若你见色生淫,迟迟不改,那么你终是难成正果。所以小僧劝你,忍只能忍得一时,你需恪守道心,静心绝欲,才能不被女色所误。” 高丸凶喝:“未经人事的东西,你懂个屁!” 一心道:“你戾气过重了,容易折损寿元。” 高丸大怒:“你敢咒我,我看你是找死!” 声落,只听“嗖嗖”两声,像是一人出手,一人阻拦。紧接着听到高敢说道:“老鬼,别动不动就杀人!收手吧,别杀他,活人比死人要有价值,先绕着他,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 高丸浮躁已极,恼道:“杀又不能杀,玩又不能玩,憋死我了!嘿嘿嘿!我出去撒尿去了,一会儿回来。” …… …… 听到这儿,谢宫宝长舒口气,放下心来。 看来高敢等人还算有些耐心,沉得住气。 既然如此,先救了一心再说,免他殉命。 打定主意,掀开被子,跟方思弱说道:“我先走了,过一会儿再来。” “你上哪儿去?”方思弱问。 谢宫宝笑而不答,身子一晃,遁地而去。 凭着对一心声音源头的感知,他在地底摸索着,感觉方位没错,忙探头出来。——展眼游望,发现身处之地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高敢、马源、方泰吉等幡尸教众围坐远处烤肉吃酒;而一心则在旁边,背靠崖壁,手脚被九幽松绳绑得严严实实的。 谢宫宝从地底露出半截身子,拍打一心:“一心师傅,你没受伤吧。” 一心扭头看见是他,惊悚着道:“谢……谢掌观,你怎么来了?” “别说这么多了,我救你离开。”谢宫宝扯住他的胳膊肘往地底下拉: 一心道:“且慢。渔村住进不少贵派弟子,为了他们的安全,小僧还不能逃,我若是逃了,这些魔头一定认为计谋败露,到时他们失去耐心,便会大开杀戒,那么贵派弟子怕就没有一个能活了。——谢掌观,你现在要救的反而不是我,小僧观察高坛主对女色颇有痴念,他现在出去,八成是去劫贵派女施主去了,你快快跟去瞧瞧。” 谢宫宝听罢他话,心头一震,脸色大变。 若真像一心所说,那么颜仙儿恐有大难。 他知道,高丸对颜仙儿素有痴欲,他不去掳劫还好,倘若去了,必会图谋颜仙儿。——想到此节,谢宫宝心里焦急起来,朝一心说道:“一心师傅,多谢提醒了,你既不愿逃,那我这就跟去看看。” 潜回地底,快速遁行,窜上山顶,居高临下看着。 他看见高丸换衣扮上老翁,杵着拐杖正在下山。 其时天色将黒,村子四面背山,光线不是很好。 谢宫宝怕看错,盯着高丸,一刻也不敢移目。 只见高丸在井口边坐了一会儿,招手唤来一个仙子。而后那仙子搀起弓背咳嗽的高丸,两人就这么走到村头僻静处。——接着,也不知道高丸使了什么法子,那仙子便就昏倒了,高丸抱起仙子窜出村去。 谢宫宝心骂:“老鬼,你真是色胆包天!” 而后,不敢懈怠,沿着山体快步追赶过去。 追进树林,看见高丸正在解衣,一脸淫笑。 谢宫宝大怒,拔出剑来上前欲刺。 但就在这时,林子里有人喝喊: “魔头,好大的胆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七耍滑 谢宫宝把步一止,遥遥望去。 只见从林子深处闪来两人,均执剑而立。 这二人不是别个,却是云水瑶和庞老七。 谢宫宝看见是她们,额汗直冒,心道:“你们两个过来,不是找死吗。” 果然,高丸兴头被打断,火气一蹭而起,凶喝: “两个小王八蛋,敢扫老子的雅兴,找死么! 云水瑶和庞老七没被他吓着,却让地上昏迷的仙子吓了一大跳。——云水瑶失声喊了一句“仙儿师妹”,见没反应,遂又剑指高丸:“你这个魔头,你究竟把我师妹怎么了!快说!” 高丸朝云水瑶舌添嘴唇,凶相立时转变成淫相:“嘿,你这丫头倒也有些味道,胖是胖了点,不过也够水灵的,那好吧,等玩完了这个,老夫再来玩玩你。” “你这淫贼,看我不把你削成肉片!” 云水瑶脸红耳赤,跺了跺脚,执剑刺去。 高丸摸着山羊胡子,不躲不闪,竟只弹了弹指。 只听乒声脆响,高丸手指弹在剑上,顿将云水瑶震退五步。——云水瑶站稳脚跟,执剑之手微微发抖,像是被真气震伤了。但她兀自倔犟,一双暴烈的眼睛死死盯着高丸,恨不能生吞活剐了他似的。 高丸这头有些惊讶,失声咦了一声,道: “丫头拿剑拿得稳,修为不浅嘛。” 云水瑶懒得理他,冲庞老七喝喊: “你发什么愣,快去请师傅来!” …… …… 庞老七眼珠子转了转,呵呵怪笑两声。 而后,昂起头,无比嚣张的吹起牛来: “对付他还用得住请师叔么,看我的。” 说时,挺剑拔步冲刺,却一不小心脚下绊石,嘭声摔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土。他爬起来,连连吐痰,抹掉嘴上泥土;而后把手端在眼前看了看:“这下麻烦大了,我的剑掉哪里去了?”——接着冲高丸罢了罢手,说道:“先等等,让我找到剑,我再跟你打。——咦,剑呢?丢哪里去了?” 高丸看他如此滑稽,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云水瑶这头看庞老七不成大器,只觉丢脸: “临阵对敌,你居然……居然,你给我滚 !” 此时,就连站在远处的谢宫宝也觉得甚是丢人。 心想,这老七只顾贪玩好酒,实在太不长进了。 但就在这时,只听高丸啊的惨叫,抱着右腿嗖的一声纵上树去。他刚刚纵身上树,从地下飞出一把剑来,原来高丸是被这把剑刺中了脚心。——与此同时,庞老七把住剑柄收好那把飞剑,然后一个瞬步冲到颜仙儿跟前,将她裹起,撒腿就跑。 谢宫宝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不由苦笑不得。 心道:“老七神经兮兮的,居然滑头的很?” 而云水瑶这头,压根儿没反应过来,杵在那儿发呆。 庞老七回头,边跑边喊:“你发什么愣,快跑啊!” 云水瑶哦哦两声,也拔起腿往林子外面跑去。 可是,高丸乃当世上仙,岂是小小滑头就能对付得了的。——他看清楚状况,不顾脚板剑伤,从后面追来,一边追一边怒喊:“你们这两个小杂碎,今天老子非要灾了你们不可!”——他速度超快,越追越近。 …… …… 谢宫宝知道高丸已到极怒,此次必下杀手。 他来不及多想,身子一疾,同时把剑掷出。 那剑和身影恍如两道闪电,去势无比凶猛。 嗖的一声,剑先飞到,却让高丸偏头躲过。 而后,谢宫宝身形一止,刚好挡住高丸去路。 高丸吓了一大跳,赶紧收步,疾退了五步。 云水瑶和庞老七回头看见谢宫宝来了,双双大喜,收紧步子,杵在那儿。——庞老七哈哈笑道:“宫宝师弟,你再晚来一步,你婆娘就没了。不对不对,你已经休了她,她现在不是你的婆娘了。——惨了惨了,这事阮师叔已经知道了,她可火了,你可千万不能见她。” 云水瑶白了他一眼,轻喝:“住嘴!别分他的神。” 两人说话之际,谢宫宝和高丸已经对上眼了。 谢宫宝自知魂体打不过高丸,企图虚张声势,将他吓走。——他隔空取剑,遥指高丸,大声说道:“你这老淫贼真是令人讨厌!讨厌的很!竟敢三番两次对我仙儿姐下手,索性今天我俩在这里就来个了断,看剑!” 高丸龇了龇牙,看见谢宫宝出剑,却不敢接。 窜到半空,驾起翻手云,朝下喊话: “臭小子,有本事追我来!” …… …… 眼看高丸逃走,谢宫宝暗呼侥幸,长长舒了口气。 庞老七却在哪儿没头没脑哈哈大笑,急喊: “宫宝师弟,你还不快追啊!快追啊!” 谢宫宝收了剑,走上前,没好气说道: “追什么追,我魂体出窍,打不过他。” 庞老七捞了捞头,冲谢宫宝上下打量: “你魂体出窍?跟肉身没什么区别啊?” “别光说我,你们俩怎么在这儿?”谢宫宝道。 “哦,水瑶师姐说她有些功法不太懂,邀我到这里来,说是要向我请教,呵呵,呵呵。”庞老七大大咧咧,笑盈盈的一脸傻相。——回完谢宫宝的话,他又朝云水瑶笑道:“师姐,今天让老淫贼搅和了,我就不教你了,改明儿有空再约,好不好?” 云水瑶气得要死,脸涨得通红通红,破嗓子怒哮: “没心没肺的东西,我……我再也不约你了!” 庞老七吓了一跳,点点头,一本正经说道: “嗯,宫宝师弟修为高,下次你约他。” 云水瑶也不知哪里来的怒火,硬是仰止不住,啪的一巴掌打在庞老七的后脑勺上:“你胡说八道什么!要让仙儿师妹听到,她指定不高兴了!——咦,你这憨货,怎么还抱着仙儿师妹,快放下,解了她的神识!” 庞老七哦哦两声,把颜仙儿放倒,伸指点了两点。 颜仙儿神识醒来,看见有张笑脸盯她,慌叫: “哎啊!老鬼,你……你想干什么!” 一时没认清,竟是一拳打在庞老七脸上。 庞老七捂着脸,疼得上蹿下跳: “我靠!女人怎么都喜欢打人。” 云水瑶勾头偷笑两声,说道:“你活该,谁让你长得像淫贼的。好了好了,别蹦别跳了,快过来,让我给你瞅瞅。——哎呀,师妹,你这一拳打中他左眼了,你也真是的,下手轻点不行吗。——老七,没事的哦,就左眼肿了,我先给你吹吹,一会儿回村我再给你煮个鸡蛋敷一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章 煞神降凡 “老七师兄,对不起了。” 颜仙儿起身,匆忙道歉。而后,看见谢宫宝站在她旁边,不由怔了一下,接着眼泪一涌而出:“小……小宝,我以为再也……再也……。哎,你都逃了,干嘛还要露面,掌门师伯还想抓你回去惩治呢。现在就连师傅也要找你问罪了,她……她知道休书的事了,心里恼着你,你若遇上她,怕也没得好。——你,你还是走吧。” 谢宫宝看她眼泪窝窝的,心里也不觉难受: “等你们离开渔村,我会走的。” 颜仙儿偷偷的抹去泪水,小声问道: “为什么要等我们离开渔村?” “我怕幡尸教对你们不利。”谢宫宝说到这儿,看了看颜仙儿,又看了看云水瑶,最后又望了一眼庞老七,感觉她们三人脸上没有半点压力和恐惧,不禁暗暗称奇,问道:“幡尸教在渔村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颜仙儿三个你看我,我看你,一脸错愕。 云水瑶惊问:“你不是开玩笑吧?” 谢宫宝张大嘴巴想了想,也不难想明白。 要知道,幡尸教在此设伏,是何等大事。 而轩仙流弟子资质胆略不同,倘若将此机密告得人人皆知,谁敢担保不会有弟子胆怯而露出马脚。——更何况,秋道仁还想将计就计击杀纳兰图霸,未免出现纰漏,这渔村凶险一事自然不会与弟子们说的。 谢宫宝想着想着,只觉一阵厌恶,一阵无聊。 这般正邪搏杀,相互算计,实在令人讨厌。 他什么也不想说了,只催颜仙儿三个快走: “老鬼一去,八成有变,走,快回村看看。” …… …… 四人奔到村口,遥见渔村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轩仙流和扮成渔民的幡尸教徒已经拼杀起来。 谢宫宝心想,老鬼回洞,事态果然就变了。 这才半炷香的功夫,双方死伤竟如此之大! 端看,庞老七把手一指,哎呀哎呀两声: “这下麻烦大了,阮师叔要死了!” 可不是,高敢、高丸、方泰吉、马源四人也不知何时下山的,正围攻着阮梦莹。——阮梦莹以一敌四,不到二十个回合,背上便中了一掌,照此下去,不出五十招,必死无疑。 颜仙儿和云水瑶看清楚状况,均都哭出声来。 云水瑶拧着庞老七的耳朵,哭吼: “你想死么!敢咒我师傅死!” 颜仙儿却拉扯谢宫宝,求道: “小宝,你快帮帮师傅去。” “阮师伯待我很好,就是不为你,我也会豁出性命救她的。”谢宫宝拔出即宽又厚的宝剑,弧跃而起,纵到渔村上空,虎目一瞥,瞄准高敢四人举剑劈落下去。 他人随剑落,就好像煞神降凡,坠势极快。 而揽月剑灌有魂力,落时也散射强烈银光。 嘭声巨响,剑锋着地,把渔村道路也劈裂了。 然而,这一剑威力虽强,却没能伤敌制敌。 高敢四人动作快,没等剑落,便四散闪开。 不过,却是解除了阮梦莹的围杀困局。 …… …… 与此同时,轩仙流弟子和幡尸教众听到巨响,吓得齐齐停手,朝谢宫宝看来。——面对煞神般的谢宫宝,双方人马都痴了,一时间不分敌我,无不仰其身影、叹其仙资。——轩仙流弟子适才士气沮丧,此时均为之一振,有些人仰止不住激动,嚷开话来: “宫宝师弟来了!他来了,我们还怕什么!” “来是来了,以一敌四,他怎么打得过?” “前些日子远赴西域支援龙涎寺,你是没去成,当然就不懂了。我跟你说,我是亲眼看见宫宝师弟是怎么一招击败老鬼的,那一战简直神了!不怕说句不敬的话,我觉得宫宝师弟的修为怕是都超过掌门师伯了。” 这话出口,在周边立时引起骚动。 就连幡尸教众也有人忍不住问了: “我的天啊,他真有这么神吗?” 轩仙流弟子纷纷甩头,神气活现。 …… …… 比斗场上,谢宫宝举手横剑,挡在阮梦莹身前。 不算魁梧的身形,此刻犹如山壮,也犹有虎威。 他冷冷森森的瞪着高敢、高丸、马源、方泰吉。 别看他一个人瞪着四个人,却是占尽上风。 他魂体出窍而来,眼睛魂力溢流,瞳孔似乎由闪电织成,十分犀利和可怕,所以与他对视之人,无论修为多高,都会有寒流袭身之感,无比难受。 高敢四人瞪不过他,索性移目,懒得跟他消耗目力。 他们眼睛虽是移开了,但脸上杀气却不曾减少半分。 高敢道:“刚才老鬼回来跟我说,我还半信半疑,想不到真是你!——你不是应该在诛坛主的船上睡觉吗,怎么跑来捣乱?哼,看来诛姬是违抗教令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教主令她下瞌睡虫给你,她竟然没下!——谢宫宝,我教教主念着跟你师傅有些情分,下令暂不伤你,没想到你居然不知好歹,出没渔村,给老妖婆传信,毁我布局,那就怪不得我们下杀手了。” 谢宫宝知道,眼下绝不能流露出一丝胆怯。 他控制好情绪,轻轻松松一笑,说道:“好啊,这回我也不留手了,我把我师傅教的功法全都拿出来,找你一一验证,看能不能杀你。来,出手吧。” 此话一出,除方泰吉之外,高敢、高丸、马源均都脸色一变。 他们知道白继文乃千古奇才,当年初窥《末法真经》,他便能领悟,自创《刑戮三斩》,成就当世第一仙之美誉。如今时隔多年,以白继文绝世罕见的资质,谁敢说他不会再有领悟。——更何况,谢宫宝本身修为就已极高,倘若白继文真还传了一些不出世的功法,那么今天鹿死谁手,真就说不定了。 高敢、高丸、马源不敢怠慢,把心绷得紧紧的。 但一时之间,谁也不愿先出手,就这么耗着。 这时,阮梦莹歪歪倒倒上前,瞪着谢宫宝: “你来做什么!想陪我一道送死么! 谢宫宝向来敬她,也不气,过来搀她胳膊: “阮师伯,你坐下运功疗伤,这里有我呢。” 阮梦莹忍不住摸摸他脸,眼眶里盛满泪水。 也不知为何,忽然脸色一变,咬牙推开他: “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不用你救,你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巧计施救 她这一推,谢宫宝还没作反应,让奔下山的方思弱抢先叫开:“老妖婆子,我小宝哥哥哪里忘恩负义了,他好心好意过来救你,你不领情也就是了,干嘛还要骂他!”——她嚷着叫着,跑到谢宫宝身边,悄悄说了一句:“我把一心和尚放了,你可以安心了吧。” 而后,拉扯谢宫宝:“她不领情,你跟我走吧。” 方思弱的这个举动,可把远处的颜仙儿激怒了。 她气冲冲奔步跑将上来,举剑要刺: “妖女!又想使什么坏,放开他!” 怎奈剑刚刺出,却让阮梦莹出手制止了: “仙儿,住手,让她们走。” “师傅,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 …… 谢宫宝看着阮梦莹的言行举止,一阵心急。 他猜,阮师伯性情刚烈,八成在为休书一事发恼,这当如何是好?——他心里早就谋算好了,先唬住高敢四人,让师兄师姐们掩护阮师伯先撤,即使唬不住,他魂体出窍,有上天入地之能,料也能拖延片刻,只要阮师伯安全撤退,他再以魂游之术窜逃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阮师伯这般恼法,怕是不会配合他了。 大敌当前,虚张声势,本就是拿命一博。 谢宫宝无奈之下,只能撒开方思弱的手,朝阮梦莹说道:“阮师伯,休书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你先消消火。——仙儿姐,阮师伯受伤了,你扶她先撤,我看谁敢阻拦!”——说时,横扫了一眼高敢四人,企图以气势压人,令他们不敢轻动。 可是他做了这些,阮梦莹却仍不肯走。 但看阮梦莹面容惨淡,似乎有意求死。 谢宫宝忽然明白,她的确只想求死了。 她受命拖住高敢四人,给秋道仁争取足够的时间。 可是为了击杀纳兰图霸,拉上轩仙流数百条性命,真的值得吗?正邪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要这么残酷吗?——谢宫宝学成出山以来,对正邪之争一直不感兴趣,他心境平淡,想的是如何续命,如何营救族长,可到头来总是逃不过世间纷争。 他厌烦门派之间的相互攻伐,但又无可奈何。 泄了口气,心道:“不走,那就只能这样了。” 心动之间,近前扣住阮梦莹和颜仙儿的手。 而后,把身一沉,三人同时遁入地底。 …… …… 高敢四人怔了一下,随后急急嚷开来: “魂游遁地!原来这小子魂体出窍!” “好一个虚张声势,把我们都骗了!” “磨叽什么,围着,别让他跑了!”” 四人腾上半空,高敢运起查看,手指山脚:“哪儿有动静!”四人齐齐出掌,只听砰砰乱响,顿时山脚石开地裂,灰尘扬得满天都是。——这下,方思弱慌了,带着哭音急喊:“老爹,你想杀死小宝哥哥么!” 方泰吉道:“只要他把阮梦莹交出来,我就不伤他。” 四个人分前后左右堵住,准备再次出掌。 就在这时,谢宫宝忽然从地底窜出。 他不着地,裹着一女直冲上天。 高敢怒喊:“想逃,没门!” 四人哼声不绝,驾云追去。 …… …… 方思弱望着昏暗的天,晃头摆脑,喃喃自语: “小宝哥哥不能有事,我……我得追上去!” 她凑响玉箫,招来大鹏鸟,准备跳上鸟背。 怎奈刚刚借力跳起,被一石子击中,又摔下地来。 看见方思弱中招,几百个幡尸教徒围过来护她。 方思弱从地上爬起,环扫轩仙流一众,喝问: “不理你们,你们却要招我,是谁打我的!” 她话声刚落,不知名处有人立回:“是我!” 众人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远处大褐石旁有个女子卡在土里,不是别人,竟然是阮梦莹。端见她双手撑地使劲往上一蹭,从土里跳将出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闪到方思弱跟前,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幡尸教众看见阮梦莹,顿时吓跑了一大半。 只有七星坛四五十人不退反进,嚷着放人。 他们的确忠心,可是单凭忠心也难救人。 此刻,高敢四人被谢宫宝引走,且不说没人可与阮梦莹相抗,即使阮梦莹不出手,这数百个轩仙流弟子也不是他们几十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眼看轩仙流弟子围攻过来,这些七星坛教众竟是铮铮铁骨,不畏死亡,死死扛着,没人突围。 方思弱被阮梦莹掐着,命悬一线,仍顾念手下的死活: “教众听令!放下兵刃投降,不要做无谓的抗争!” 七星坛教众不敢违命,丢了兵刃,闭目等死。 阮梦莹打个冷哈,掐脖之手紧了一紧: “你以为投降我就不会杀人了么?” 方思弱只觉要喘不过气了,痛苦着应答: “轩仙流自诩正道,怎会……怎会杀手无寸铁、毫不……毫不抵抗的人呢?要真杀了,那你们和……和马老怪、老鬼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小宝……小宝哥哥敬你,他把你留在……留在地底下,带着你徒弟把我……把我老爹他们引走了,就是为了救你的命。所以你……你不会乱杀无辜的,不然他以后还会敬……敬你吗。” 阮梦莹愣了一下,掐脖之手松了松。 而后皱起悲眉,自言自语着道: “是啊,宫宝的性子跟师弟真是一模一样,我叫他走,不想他卷入这场是非,他偏不能理会我的意思,还使了这么一个手段救我,他这是逞强,我都七老八十了,救我作甚?——小妖女,你说的对,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但是今天却要破例了,要怪就怪你什么不好学,偏学方熙弱勾搭男人,我不能让宫宝步他师傅的后尘,所以只能杀你了。” 方思弱心呼不妙,挣扎起来: “你……你这妖婆子……!” 眼看翻起了白眼,就要死了。 她心里喊:“小宝哥哥救命。” 心声未泯,果然有人救她来了。 夜空里人影划过,竟是一心和尚奔来:“院掌观手下留情!” 阮梦莹脸上一愣,奇道:“是一心仙侄啊,我以为你让魔头害了,没想到你竟然毫发无损,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一心朝阮梦莹鞠了鞠礼,把手引向方思弱: “得方女施主相救,小僧才能毫发无损。” 阮梦莹看了一眼快要窒息的方思弱:“是她?” 一心道:“方女施主心肠不坏,她不光救我,在方坛主面前也替您说了不少好话。哎,值此大战,已经杀得尸横遍野了,晚辈原不该多事,可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方女施主救了我,小僧也不能见死不救,倘若阮掌观非要杀人泄愤的话,小僧不敢劝说,只求代替受死。” 听了这话,阮梦莹顿觉脸上无光,很不高兴: “一心仙侄不用出言责难,贫道不杀就是。” 一心脸上亦喜亦慌,赶忙打起佛手,解释: “小僧并非责难,小僧口拙,还请原谅。” 阮梦莹松开方思弱的脖子,转而扣她手脉: “不杀也行,但我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她。我想宫宝以一敌四,绝难逃脱,他要是被擒了,我也正好用她交换。——小妖女,听好了,我绕你不死,你就最好老老实实的别耍花样,宫宝要是没事我便放你,倘若有事,我就让你跟他陪葬。” 方思弱解了窒息之难,又嘴硬起来: “陪葬就陪葬,我还求之不得哩。” 阮梦莹不再理她,招来易云、云水瑶。 交代她们带领同门撤走,投往邻村。 最后,转过身来,跟一心和尚说道: “也不知道掌门师兄跟纳兰图霸打起来没有?我想宫宝是拖不住高敢四个的,我怕他们几个魔头一会儿就要赶去归墟了,贫道必须赶在他们前头。——师侄,你是回寺呢,还是去归墟?” “小僧此来,正是襄助贵派,紫鳞龙王未出,小僧还不能回。” “那便一同前去吧,贫道驾羽,仙侄可用我帮忙?” “不用,方丈许我龙鼎玉钵,此物善能飞天渡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魂体做器(上) 话说,谢宫宝裹着颜仙儿冲上云层。 月光照下,真个像是一对天外飞仙。 但高敢四人越追越近,她们没有时间欣赏良辰美景。 双方高空疾驰,一方如小鸟惊飞,一方像夜鹰捕食,实是惊险无比。 谢宫宝使的乃是魂游之术,原本可以日行万里,眼下带着颜仙儿,速度上就大打折扣了。——要知道,魂体原本是似虚非虚之物,即使练得跟肉身一般,那也是轻如羽毛,倘若带人飞翔,就需要耗费无穷魂力才能办到。——而颜仙儿怎么说也有上百斤的体重,谢宫宝带着她自然很难脱困。 飞了约莫百里,竟是远离大陆,来到了深海。 一瞥眼,看见海面之上飘着灯光船影。 谢宫宝心道:“这是诛姬的船!”心念之间俯冲下去,降落甲板,忙喊:“诛姬姐,我的肉身你可曾看好。” 诛姬从舱里钻出,白了他一眼:“回来还带个女人,你可真够风流。” 同时间,小光也呵呵大喜,光着屁股跑将出来。 兜着两条小短腿跑啊跑,一头扎进谢宫宝怀里。 他像是饿了,咬谢宫宝的胸,使劲的吸-允着。 谢宫宝道:“你吸什么吸,我是男的,不是女的!”——他也没时间训话,瞄了一眼天上飞来的四个人影,着急的将小光递给颜仙儿,然后推颜仙儿进舱:“躲在里面不要出来,小心老鬼!” 诛姬看见天上人影,愕喊:“哎啊!你真跟他们打起来了!” 谢宫宝来不及回答她话,望向天空,全神戒备着。 …… …… 也就一瞬之功,高敢四人嘭声坠落,把甲板都踩穿了。 他们四个除了方泰吉面色柔和,其余三人均一脸凶相。 谢宫宝和和气气冲他们抱拳:“我不管你们的闲事了,你们还追我做什么?” 高敢哼哼两声,厉声道:“臭小子,先前你那股不可一世的嚣张劲呢,怎么这会儿变成孙子了!你就是变成孙子也没用,你阻我杀人,毁我布局,今天你就是逃到天边,我也要把你宰了!哼哼,免得教主又一时心软,绕你性命。” 马源阴里阴气的应和着:“高左使说的对。” 谢宫宝气定神闲,不慌不忙说道:“我魂体出窍,没法使用功法,打我肯定是打不过你们,不过魂体也占了轻动灵活的好处,我想问问你们,我要是一味游斗,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杀死我?” 高敢不知他意,疑心着道:“你又想故弄玄虚么!” 谢宫宝高深莫测笑道:“不是我故弄玄虚,而是你们中计了还不自知。” 高敢四人面面相觑,方泰吉问:“什么中计?什么意思?” 谢宫宝道:“你们截杀轩仙流动静太大,怎么可能瞒得过秋道仁的法眼,他将计就计把我阮师伯和一众弟子留在渔村,目的是想拖住你们,这会儿他和我三个师伯恐怕已经跟纳兰图霸交上手了。——而你们还在这儿跟我耗,也行啊,你们若想替纳兰图霸收尸,我无所谓。” 他把秋道仁的计划说将出来,是有意为之的。 什么轩仙流,什么正邪之争,跟他有屁关系! 起先他只是帮师傅完成魂归宗庙的愿望,至于立宗开观他压根儿就不稀罕,更不认为自己是轩仙流的弟子。因此,秋道仁的计划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狗屁。——更何况,眼下面对高敢四人,纵然他有心拼命,也怕死后,颜仙儿跟着遭害;所以为了颜仙儿,他只能拿此事凑个说法,逼高敢四人离开。 可惜效果不佳,他们四个根本不信。 马源大放哼声,更是阴声阴气嚷开:“大家别信,这小子狡猾的很,上回界山我就上了当。” 高敢也道:“是啊,你已经在轩仙流开宗立观,秋道仁若真有什么计划,你会告诉我们,你真把我们当三岁小孩了。——哼,我教教主仁慈,知道你来了,非但不杀你,还令诛坛主好好款待,你小子知恩不图报,坏我等大事不说,现在又在这里胡说八道,摆弄机巧,我看你是不想留全尸了!” 高丸搓了搓手,一阵不耐烦:“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杀了便是。咦,阮梦莹这个骚婆娘哪儿去了?哈哈,一定躲在船舱里,我去把她揪出来。”——说时,大摇大摆冲去舱门口,试图破门。 这时,谢宫宝拔剑砍来:“老鬼!给我滚开!” 高丸缩头一闪,怪笑道:“哈,你想我亲手宰你吗。” 谢宫宝将厚重的揽月剑插进船板,双手撑着剑柄,就这么堵在门口。他连看也不看高丸一眼,极其厌恶的说道:“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动手!” 他这话算是戳中了高丸的痛处。 龙涎寺那一战,高丸一招落败。 此战虽非实力不济,高丸却也一直引以为耻。——现下,谢宫宝旧事重提如此轻蔑无理,他岂能忍受:“来来来,看我这手下败将能不能杀你!”话落,狂吼一声,纵起身来,举掌劈落。 谢宫宝虚晃一剑,跳上船顶,不去接招。——此时,他魂体出窍,而所习功法需要真气催动方能使出,他知道没有功法辅助,单凭魂力绝难与高丸一拼。因此他心里盘算,仗着快疾灵动的身法先避其锋芒,一味游斗,待得高丸心浮气躁露出破绽之时,再全力将其击倒。 …… …… 眼看二人动手,旁边的诛姬大急,忙喊住手。 可是高丸气在头上,动了杀机,她又怎能叫停。 瞅着谢宫宝在船顶上左闪右避,每每遇险,她也跟着心惊肉跳。实在没法了,把脸一端,朝方泰吉道:“方老,我看得出来,思弱妹子是非他不嫁的,今天你若任由老鬼把他杀了,我不敢说思弱妹子会不会做傻事,但我敢肯定你们父女俩日后再难相处了。” 这话一出,高敢和马源齐齐看向方泰吉。 两人脸露疑色,对方泰吉不信任起来。 方泰吉也不理他们,跟诛姬道:“你以为老鬼杀得了他吗。” 诛姬奇问:“什么意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魂体做器(下) 方泰吉瞄向船时,卸去气墙,转身逃走,窜上高空。 那些幻影锁定他追出一阵,也随即湮灭。 …… …… 高丸逃过一劫,吓得顿在高空不敢下来。 他嘴上有怨,嘀咕着:“这白继文真不是个东西!他自己会使《刑戮三斩》也就罢了,干嘛还要传给别人!——还有你方泰吉,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几十年的老兄弟,你居然帮他对付我!” 高敢冷哈一声,说道:“老兄弟算什么,人家在帮女婿。” 方泰吉脸色一沉,非但不解释,反而放狂:“哼!是女婿又怎滴!白继文跟我七星坛结了姻缘,他的弟子为什么不可以。高左使,那就承你吉言,今天我就认他这个女婿了。既然认了,希望你们给个薄面,别在动他。” 高敢气的脸色涨红:“你别忘了,我们干什么来了!” “高左使放心,我有分寸。”方泰吉罢手打住高敢的话,继而朝谢宫宝说道:“令师受轩仙流迫害极深,你背着他开宗立观又能讨到什么好,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因一点小错就要抓你回去知罪。我劝你最好认清轩仙流的面目,不要再执迷不悟,来,把阮梦莹交给我吧。” 此时,大战刚过,未分生死,却已决出胜负。 谢宫宝已经收招,降落甲板,依旧把着舱门。 见方泰吉不愿加害自己,他是心存感激的。 不过阮师伯不在这里,即使在,他也不能交人。因为轩仙流是轩仙流,阮师伯是阮师伯,出手搭救阮师伯全因个人情感所致,跟轩仙流没有半点关系。——故而他也不辩,只是说道:“方坛主,我阮师伯不在船上,里面躲的是别人,本来可以打开舱门给你看看,就怕旁人心怀不轨,所以只能得罪了。” 方泰吉锁起眉头:“你别逼我动手!” 诛姬往当中一站,打起圆场:“别打,再打,这船就沉了。方老,你也不想想,阮梦莹心高气傲的,她怎会上我的船,小宝刚刚带来是个姑娘,他怕老鬼耍横,才没敢开门。——小宝,你把门打开给方老瞧一眼,免得伤和气不是。” 谢宫宝瞄了一眼高丸,犟着没做反应。 这时舱门咯吱一响,颜仙儿钻了出来。 她这么冷不丁的冒出来,全场顿时惊呆。 高敢和马源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啊!上当了!” 高丸看见颜仙儿,惊讶之情更是浮于言表,端见他眼珠欲爆,口水直流:“哈哈,不是师傅,却是个漂亮徒弟,有趣有趣。不过小子吔,你忒会使诈了,我们四个居然都被你给骗了,想想我就火大!” 而方泰吉只轻哼两声,没有说话。 舱门边,谢宫宝推了推颜仙儿:“你进去。” 颜仙儿摇了摇头,习惯性的拱手在肚,温柔且又高冷,谁也不看,就看谢宫宝:“小宝,别再撑了,以一敌四你是打不过的,你就把我交给他们吧,只要你好好的,我是死是活都不打紧。” 谢宫宝道:“你胡说什么,我要把你交出去,我成什么了。” 颜仙儿眉头生哀,一阵悲切:“除此还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呵呵,什么办法也不用。”诛姬笑吟吟的走上前,抓起颜仙儿手,边拍边道:“仙儿姑娘,瞧把你愁的,你是烝鲜族人是吧,小宝救你也是应该,这不关轩仙流什么事,总之你是理会错了,方老要的不是你。对吧,方老。” 方泰吉冲颜仙儿狠狠瞪了一眼,也不答话。 继而泄了口气,朝高敢三人说道:“走吧。” 高丸从半空飘来,冲颜仙儿一边挤眉弄眼一边道:“走?说得轻巧!” 方泰吉环看高敢三人,冷声道:“你们不走也行,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明天就是紫鳞龙王出海之期,秋道仁迟迟不到,难道不值得你我怀疑?——我觉得,刚才谢掌观说的未必不实,秋道仁老谋深算,他能识破我计一点也不稀奇,如果教主真遭秋道仁围攻,若遇不测,我教《末法真经》从此就要失传,是真经重要还是这丫头重要,你们就自己掂量吧。” 三人听罢他话,惊出一身冷汗。 高敢喊:“走,支援教主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吃醋 看着高敢四人驾云去远,谢宫宝怔怔发起呆来。 他不敢想象高敢四个倘若不走,自己该如何应敌? 假如自己遇难,仙儿姐又会被老鬼折磨成什么样? 自学成出山以来,他经历许多艰难奇险,但今晚无疑是最凶险的。以往历险或是自己可以应付,抑或有人帮衬;而今晚遭四个混元上仙围攻,没人帮忙,自己也力不能敌,这一番经历下来,实如死里逃生。 不过无论有多惊险,此事终究还是有惊无险。 谢宫宝暗暗抹汗,长长疏了口气,回了肉身。 之后,诛姬令手下修补甲板,置办酒席歌舞。 这诛姬当真是一代尤物,既妖艳也好会享受。——她不管花船随风而渡,也不管适才斗争激烈,放佛船外之物非物、过去之事非事。她的心思全在这间小小的船舱之内,只为那人饮酒疏怀、弹琴诉心、迈舞弄姿。 她有些俗了,俗得骚里骚气,肆无忌惮。 她也有些雅,雅在姐弟之情,无私无欲。 可是,颜仙儿却不这么认为。她在轩仙流向以端庄温雅著称,她步行如舞,话似吐歌,她的美属于天然脱俗,无人可比。她不理解谢宫宝为什么要留在这肮脏之地?为什么要跟这满身妖气的女子如此亲密?——她静坐一旁,不吃不喝不说话,但她心里却是恨之已极,暗暗掐着自己的大腿。 好容易等到谢宫宝吃好,她才小声喊着:“小宝,你走不走?” 谢宫宝道:“走?这大海茫茫的走去哪儿?” “去跟师兄师姐汇合,待在这里总是不好。” “嗯,老鬼刚走,这里不安全,你走也好。” “就我一个人吗,你就不打算跟我走?” “我还有事,明天我来找你,你先走吧。” “我明白了,你跟她来的,你想去找她。” “这……。诛姬姐,麻烦你送她靠岸。” “算了,不用靠岸,我也不走了。你们两个慢慢喝酒吧,我到外面看看去。”颜仙儿低眉垂眼,一脸挫败。而后站起身子,好不勉强的抹了抹笑,打开舱门去了甲板。 可是外面乌云蔽月,一团漆黑,啥也看不见。 她搭着船沿,静静吹风,偷偷摸摸的淌着泪。 心里的酸味就好比这片大海,不停的暗涌着。 …… …… 船舱里,诛姬瞧出端倪,掩嘴发笑。 而后学着颜仙儿的口吻,戏笑:“你想去找她,她指的是谁?” 谢宫宝道:“现在外面乱哄哄的,我还能找到谁。是她多想了。” 可不是,外面正邪混战,越演越烈,在这片海域还能找谁。 其实,谢宫宝不愿离开,只是不想再跟轩仙流牵扯太多。 他知道秋道仁不会容他这只妖狐作乱人间,他原想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见轩仙流任何一人,岂料获悉了幡尸教的截杀阴谋,急于阮师伯和仙儿姐的安危,他只能插上一手。——现在,风波已过,剩下的围攻纳兰图霸、捕捉紫鳞龙王这些烂事就不是他这个半废不废的人可以参与的了;他只想远离是非,自然也就不愿去跟师兄师姐们汇合。 “你这傻瓜,偏生这么多人喜欢。”诛姬靠过来,戳了一下谢宫宝的头,没好气道:“你真是不长心呢,你看不出来么,人家吃醋了,你还不去哄哄。嘿,算了,估摸着你也不会哄人,我帮你吧。” 她起身钻出舱门,走到颜仙儿身边。 而后,靠着船舵,笑盈盈的说道:“仙儿姑娘,你这么不吃不喝可不行,小宝刚才还怪我招待不周呢。你看,现在秋末了,外面天寒地冻的,着凉了可不好,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如何?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预备。” 颜仙儿皱了皱眉,不知是厌是烦:“谢了,我没胃口。” 诛姬道:“哦也对,轩仙流弟子不吃我幡仙教的东西。” 颜仙儿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这是你自己说的。” 诛姬笑道:“对,是我自己说的,可是在我心里什么派别都不如自由自在的好。小时候爹娘过世,是师傅收容,我才活到今天,所以进入幡仙教不是我自己的意愿。再说,轩仙流又能比我教好多少,呵呵,我这么说,你可别不高兴。总之,日后得了机会,我会悄声隐退,好好的为自己活。” 听到这些话,颜仙儿脸色顿即好转。 其实她也是父母双亡,被师傅收容。 说起这身世,她跟诛姬倒有几分相似。 颜仙儿触景伤怀,不禁发叹:“哎,这么说,你的命也是苦的。” 诛姬拍拍她的手背,说道:“世人皆苦,哪有人不苦的。” 颜仙儿感怀一阵,脸上忽然又紧张起来,问:“前些日子,你为什么要到轩仙流骚扰小宝?还有,他的肉身怎么在你船上?你对小宝究竟做了什么,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这小妮子人小鬼大,我比他大了十多岁,我要不怕被人笑死就跟他做什么了。”诛姬咯吱发笑,笑了几声,忙敛了敛,继续说道:“你别把我当情敌啊,再说这男人三妻四妾多的去了,小宝要喜欢上哪个,你也没法不是,索性放开心胸,别给自己添堵。” 颜仙儿勾起头,哀哀默默,不说话。 诛姬又道:“行了,外面冷,回舱了。” 她刚迈开步子,让颜仙儿伸手扯住。 颜仙儿支支吾吾的半天,极不情愿的挤了挤笑:“上回偷袭你,是因为不认识你,怕你对小宝不利,我跟你陪个不是,你别怪我。还有,这事你可不可以别跟小宝说?我怕他知道了不高兴。” 诛姬道:“好,我不说。” 这时候,乌云散开,月光撩人。 大海远处有一山影,轮廓高大。 那山背面时有光闪,好看又诡异。 颜仙儿和诛姬本要回舱,看到如此怪象,竟是忘了迈步。 看了一会儿,发觉那山在动,好像渡船一样飘动着。 而且大山背后光闪之时,似是爆炸,也像是打斗。 诛姬怔了一下,自言自语着道:“没道理啊,明明离归墟还有上百里哩,怎么驶到这儿来了?不对劲,它好像飘过来了!——糟糕!紫鳞龙王怕是要提前出海了,仙儿姑娘,你快进舱去吧,我去吩咐舵手赶紧驶离这片海域!” 这时,谢宫宝钻出舱门,手指远方:“来不及了,都快进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冒犯 颜仙儿和诛姬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 只见山影飘来,卷起一层滔天巨浪。 那浪看似拱得极慢,实是快之已极。 船上的人都吓傻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宫宝急喊:“还杵在那里做什么,都进舱来!” 颜仙儿和诛姬回神,忙往舱门一闪,其余水手也都抢进舱来。 这时,巨浪已近,将整艘船缓缓拱起。浪花破窗而入,船体也随之倾斜,舱内乱成一糟,所有人乃至茶桌椅凳纷纷滚往斜处。——浪越卷越大,船也越拱越高,大有飞天奔月之势;拱到最高处,突然一阵剧晃,船体从倾斜又瞬间恢复平稳。 谢宫宝喊:“小光过来!你们俩也过来!” 小光、颜仙儿、诛姬三个都往他怀里一扎。 窗边,那小蝶惶惶恐恐也喊:“恩公。” 谢宫宝朝他招手:“别慌!你也过来!” 就在小蝶刚刚扑到,船体又开始倾斜,从浪尖上往下滑去。 原来这艘船从浪前拱起,拱到浪尖之上,又从浪尖滑往浪后。这般折腾,花船都散架了,门窗全被风浪卷走。眼瞅着船以电光之速从上滑下,直往山体轮廓处撞去,谢宫宝又喊:“都抓牢了,要撞山了!” 声未落,船已滑离水面,冲进沙滩。 在沙滩上滑行一阵,直接撞上山脚。 顿时碎末纷飞,好些人都被甩出船去。 谢宫宝几个却借力跳开,逃过这一撞之威。 可惜船散架了,诛姬的手下也死了不少,返航是几无可能。 谢宫宝环目一扫,这岛的轮廓、沙滩、山脚小路熟悉之极,忙问:“诛姬姐,这岛……?昨晚你带我来找鬼婆婆看病,可是上的这个岛?” 诛姬点头说道:“嗯,你眼力不差,就是这岛。” 谢宫宝愕然气嘘:“这是什么鬼岛,怎还动得?” 诛姬道:“这儿就是归墟了,归墟之下是龙眠之地,传说紫鳞龙王将醒的时候,这座岛就会浮动起来,今天见识了,这传说果然一点不假。——别说这么多了,瞧这上头砰砰乱响的,怕是还在打斗,既 然不想来也都来了,就别站在这儿了,上山瞅瞅去。” 谢宫宝道:“也只能这样了。” 诛姬令小蝶和没受伤的搀着伤者。 一行十余众,就这么缓缓上山了。 …… …… 行至山腰,跳过深涧,拐到鬼婆婆的屋边。 遥见天上人影穿插,砰砰作响,打斗十分激烈。对战双方不是别个,正是轩仙流秋道仁,和幡尸教的高敢、方泰吉、高丸、马源。——四个打一个,人数和实力幡尸教都占尽上风,但秋道仁却也不弱,迟迟不败。 但看秋道仁发丝散乱,衣上染血,好像受伤。 不过他操着祭天剑,那份霸气却是无人能比。 这祭天剑乃是一把无形光剑,挥动之间,迸射金光。 秋道仁受伤下遭遇合围,久战不败,便是此剑之功。 谢宫宝一众看得痴了,趴在石后一时不敢近前。 他们发现除了天上打斗之外,木屋前面也有人。凭月光辨析,屋前共有六人,分别是吴冕、姜在黔、谷苍永、王忠殊、阮梦莹、一心和尚,她们六个都在打坐疗伤,似乎伤得极重。——看完一圈,颜仙儿啊声尖叫:“是师傅师伯!她们……她们受伤了!” 而谢宫宝却不接话,两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他像在辨认什么?愕道:“不好!是丫头!” 大家顺着他目光瞧去,阮梦莹身边躺着一名女子,可不正是方思弱。 颜仙儿道:“我师傅受伤你都不紧张,你就紧张她。”——可是话没说完,谢宫宝已经窜去,她心气冲脑,暗掐手心,掐出血了也不敢喊疼。她向来孤冷,心里喜欢藏事,此时有嫉有气也不敢太过表露。——不过,不管嫉有多深,气有多重,都难以压制她对谢宫宝的关心,追上去喊:“你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 …… …… 一行人跑到屋前,诛姬去了吴冕一边。 而谢宫宝和颜仙儿则来到阮梦莹跟前。 阮梦莹虚弱的睁开眼:“你们居然没事?” “嗯, 我们没事。可是师傅,你们……你们怎么样?伤得要不要紧?”颜仙儿看着师傅和师伯们色如枯死,伤感之余,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们师徒二人说话之际,谢宫宝却是失魂落魄,火急火燎的搀起方思弱,见喊她不醒,忙伸手搭脉,喜道:“还好,只是封了神识。”原想替她解封,却让受伤的阮梦莹抓住手腕。——他一怔,忙陪了陪笑:“阮师伯,她的神识是你封的吗?你把她放了吧。” 阮梦莹冷哼,撒开他的手,改掐方思弱的脖子。 谢宫宝吓得脸色惨白,急呼:“阮师伯,不要!” 阮梦莹道:“你不要乱动,否则我就掐死她了。” 谢宫宝赶紧退开两步:“好,我不动,你别伤她。” 阮梦莹看着谢宫宝紧张的样子,目光一阵厌恨,同时又浮现着无尽的爱怨之色。她哈了一声,说道:“你也被妖女迷惑了,可笑可笑!当年你师傅就跟现在的你一模一样,他记不得旁人对他的好,眼睛里面只有妖女,可结果还是落得惨淡收场,难道你想步你师傅的后尘吗!” 什么妖女,什么惨淡收场。 谢宫宝听了可就不舒服了。 他知道阮师伯对师傅情意深重,也不怪她说这些话。 只是想到师傅,就忍不住蹭:“还不是轩仙流害的。” “你说什么!”阮梦莹不顾重伤,强发怒火,喷出一嘴的血。 颜仙儿冲上前,扶起师傅摇摇欲倒的身体:“师傅,您……您息怒,小宝是有口无心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可是她话还在嘴边打转,谢宫宝却趁虚而入,极为大胆的将方思弱抢了过去。——颜仙儿气的又道:“我为你说好话,你却趁虚而入,我师傅对你不好吗,你偏这样对她。” 谢宫宝先不答话,走过去,将方思弱交给诛姬。 而后回来,看着阮梦莹虚弱的脸,心里不忍。 忙跪下道:“阮师伯,连师傅都要敬着您,宫宝哪敢对您不敬,只是方姑娘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不救她。不管怎么说,是宫宝说的不对,做的不对,我给您磕头认错,您别恼了,莫要气坏了身子。” 阮梦莹罢了罢手,不想听了,闭上眼睛又打起坐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罢战 这时,诛姬解开方思弱的神识。 她醒来看见谢宫宝在磕头认错,气冲冲上前,搀起他:“小宝哥哥,别磕了,这老妖婆子差点就杀死我了,你还跟她磕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颜仙儿拔剑怒指:“妖女!你敢骂我师傅!” 方思弱佯装害怕,扑在谢宫宝怀里:“她要杀我,我怕,我怕。”说时,偷偷的冲颜仙儿吐了吐舌头,故意气她。 谢宫宝将她推开,轻喝:“住口!别说了!” 方思弱鼓起嘴巴:“我就知道你要向着她。” 谢宫宝恼她没大没小,口不择言,老妖婆子四个字岂是她能骂的。且不说阮梦莹老是不老,单说相貌也是极美的;更何况,在轩仙流那会儿,阮梦莹待他极好,就如同当年对师傅那样细心呵护,只有温色,那有半点妖色。——故而,他心里不舒坦,不愿搭理方思弱,叫诛姬把她领走了。 此时半空中,五人越打越烈。 高敢四人强势围攻,越围越紧。 秋道仁有伤在身,绕是有祭天剑在手,也越发难以抵挡。 颜仙儿看得心神慌乱,喊了一声师傅,见师傅虚弱无力,忙又止声,咬了咬牙,挺剑仰喊:“掌门师伯,我来帮你!”——然而刚要纵身跳上去搏杀,却让谢宫宝一把扯住。颜仙儿道:“你扯我做什么?我要不帮忙,今晚谁也过不了。” 谢宫宝道:“你上去就是找死,能帮什么忙。” 接着手指一心,续道:“他不是正在帮忙吗。” 原来一心伤势已愈,此刻正施手给姜在黔疗伤。 颜仙儿看着一心,顿时定了心神,笑道:“嗯,我都急糊涂了,龙涎寺的《如意宝印手》是疗伤仙术,一心师傅会使,有他在这里,那师傅的伤一会儿就能痊愈了。” 如此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姜在黔忽然大笑。 他笑声未泯,猛地睁眼,又纵去半空。 …… …… 姜在黔这一去,立时解了秋道仁的困局。 一把祭天剑,威力可抵得三个混元上仙。 加上秋道仁虽已受伤,却仍然无比强悍。 这么一来,高敢四人便没了斗志。此前正因为秋道仁不好争斗,他们才在渔村布下陷阱,欲行截杀,此时久战不下,也就蒙了撤退之心。 高丸想想不甘,投目看向一心:“我早说杀了这个小秃驴,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这下好了,让他坏了大事!老二,你们先顶着,老子这就去宰了他!”——说着,杀气腾腾直赴下来,手上聚气要拍一心脑门。 颜仙儿和方思弱心头一震,齐喊:“一心师傅,小心!” 生死瞬息,谢宫宝却饶有机智:“老鬼,看我幻影斩!” 听到幻影斩三字,高丸如闻鬼啸,吓得急忙侧翻,一闪就闪去十余丈远。定睛一看,发现谢宫宝只是摆了架势,没有施术,不由怒发冲冠:“臭小子!船上绕了你,你就该惜命,怎么还敢来耍我!好啊,来来来,把你的绝招都使出来,看我老鬼怕是不怕!” 谢宫宝道:“打不赢,你就遛,跟你打没意思。” 方思弱趾高气扬也道:“是啊,开溜大王。” “死丫头,你究竟是那边的,胳膊肘往外拐!”高丸瞪眼厉喝,继而发狂般的猛抓脑袋,朝上喊话:“老二,别打了!姓谢的小子在这里捣乱,这没法打了!” 高敢、方泰吉、马源早有退意。 此刻也不恋战,撤招落下地来。 而后卷走受伤的吴冕和方思弱,退往对面山头。 …… …… 秋道仁收招落地,尽管白须染血、衣裳破废,但仍气势不散,横剑立道。看着幡尸教众全部退去,他才噗噗两声喷出血来,然后真气一散,瘫坐在地,祭天剑也随之窜飞上天。 轩仙流一众怕他有失,均靠拢过来问候伤势。 秋道仁罢了罢手,眺着远处山头,感叹:“纳兰图霸果然厉害,五个打一个,居然还能重创我们,即使当年屠霸天也不可能做到,看来她已经修得《末法真经》的精髓了。还有这个吴冕也甚是了得,中我一剑,居然硬抗到现在。——大家赶紧疗伤,这几个魔头刚刚趁火打劫,八成不会善罢甘休。” 姜在黔道:“他们?纳兰图霸已诛,他们还能蹦跶几天。” 秋道仁目光一寒:“不,她只是中剑坠海,未必就死。” 众人听他言词阴冷,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时,秋道仁扭头东张西望:“宫宝呢?” 颜仙儿轻咦一声:“刚刚还在,怎么不见了?” 秋道仁摇头叹道:“他怕是恨上我了,哎。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妖狐附体委实不能怪他,现在距离阴阳轮回还有些日子,我们应该多想办法驱除妖狐,而不应该将宫宝视作妖孽。姜师弟,现在就你伤势痊愈,麻烦你四下找找,找到了好好跟他说,别为难了他。” 姜在黔应诺一声,去了。 ※※※※※※ ※※※※※※ 话说幡尸教撤退,谢宫宝也急忙闪去黑处。 他知道秋道仁把他视作妖孽,故而不愿想见。 在他心里,开宗立观只是迎师傅灵位入庙的形式,他不觉得自己是轩仙流弟子,什么门规,他压根儿就没读过。至于秋道仁,谈不上恨,却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总而言之,轩仙流也好,幡尸教也罢,他都不想沾边,只想远离这门派纷争。 黑灯瞎火,寻路下山,走着走着,苦苦一笑。 走着同样的路,刚上山时还有一路人马。 现在下山却变成了孤影独行,好不凄凉。 他感叹,是啊,这辈子什么时候不凄凉了。 父母早亡、妖狐附体、族群被屠、万里送孤……。 这桩桩件件有哪一样回忆起来不是洒泪衣襟。 好容易碰上个名师,学得一身本事,却还是不能改变悲催的命运。学成出山之时,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着如何续命;可是奔波一圈方才知道,续命远比自己想象的更要艰难。——他想,或许命不久矣,与其卷入纷争浪费时日,还不如尽早解救族长于危难,那么即使将来自己死了,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心念及此,顿了顿步,皱起眉头眺望着山腰。 看了一会儿,喃喃道:“丫头,我就不陪你了。” 说完,提步就走,哎呀脚下踏空,掉进天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地底巧遇 谢宫宝不晓得发生了何事,等反应过来,已经坠下不知多深?他努力探手,抓住一根藤条,待得稳住身形,四下探望,周边漆黑一片,只有下面极远处有一点光亮,除此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这时,小光也吓着了,叽叽歪歪说着鬼话,叫他往上爬。 谢宫宝道:“知道了,我这就上去。” 准备上爬,忽然听到“吭吭”几声兽吼。 这声音从地底传来,细长幽远,听不清。 谢宫宝怔了一下,喃喃道:“这里还有野兽?” 小光点了点头,哆嗦起来,钻进他的衣里。 谢宫宝本不想理会,可是兽叫之间,似乎又有人声传来?他用力倾听,像是个女子在嘶叫?出于好奇,他顺着藤条往下滑了几十丈,竖耳再听,这回只闻兽吼,却听不到人声了。——谢宫宝心想,奇怪了,难道被野兽吃了? 他耐不住奇心,往下喊:“是谁在底下?” 喊声传出,一股气流突然从地底袭来。 谢宫宝被那气流吹起,顿时失去平衡。 而后,气流收缩,他也跟着跌落下去。 只听嘭声,水花溅起,却是掉进水里。 高处坠下,力有千斤,谢宫宝整个身子一直往水深处沉去。待得这坠落之力卸尽,他拼足力气往上游,浮出水面瞬目一扫,发觉自己身处于水潭之中,面前是个地底密洞,周边岩壁镶嵌着许多玛瑙水晶,透光透亮,煞是好看。 最惊奇的是,前面不远还有一束白光冲射着洞顶。 看是好看,就是这兽吼声震得整个密洞都在摇晃。 …… …… 谢宫宝爬出水潭,望着坠下来的洞口,骂道:“该死!” 他骂声未泯,只听不知名处有人说话:“你在骂我吗?” 谢宫宝咦了一声,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白光冲射之处有个红衣女子背靠岩壁一动不动端坐着。谢宫宝往前走上几步,越看越奇,问:“姑娘可是落难了?不对,这里是归墟,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来的这里?” 那女子打个又阴又冷的哈哈:“姑娘?好好的婆婆偏被你说成姑娘。” 谢宫宝忽觉这声音好熟,灵光闪动:“婆婆?你……你是鬼婆婆?” 那女子朝他招手:“听出来了,就过来扶我一把吧。” 谢宫宝大步上前,走到白光冲射处,顿一止步。 原来那冲射的白光竟是一个若隐若现的太极封印,封印之下是个巨大洞口,洞深处有兽吼,也有巨-物拱动。更诡异的是,洞口边上竖着一杆红色旗杆,从那旗面上时不时的飞出一队骷甲魔兵,那些魔兵飞扑进洞,与那巨-物搏杀。 谢宫宝一时看得呆了,失声问:“这下面是什么东西?” “紫鳞龙王。”鬼婆婆淡淡回他。 紫鳞龙王!这下面居然是紫鳞龙王! 谢宫宝急忙退步,不敢离洞口太近。 然后又问:“这封印是你加持的么?” 鬼婆婆有气无力说道:“我老人家哪有这本事。今天是紫鳞龙王出海之期,秋道仁企图争夺,连夜突袭我等,我家教主受伤,无奈之下只能将其封印。紫鳞龙王极是凶悍,这道封印顶多困它三天,时间不多了,你什么也别问了,快过来扶我。” “好吧。”谢宫宝收敛奇心,走过去搀她。 隔得近了,他才看清,鬼婆婆戴着面具,虽看不见面貌,但从纤细的手指、柔软的肌肉可以判断,鬼婆婆必是生得极为好看。他就纳闷了,这身段、肤色分明是个美娇娘,可是为什么要自称鬼婆婆呢?难不成面具下的那张脸跟吴冕一样恐怖? 谢宫宝心有疑问,却忍着没有开口询问。 他搀起鬼婆婆,发现她没力气,很虚弱。 而且腹部像是被一剑贯穿,还淌着鲜血。 谢宫宝怔了一下,问:“鬼婆婆,你这伤?” 鬼婆婆没理他,无力的抬起手。也怪了,那面旗感应到她的手势,瞬间缩小,飞进了她的衣袖。而后,她手指前面水潭,说道:“带我潜出去。” “为什么要潜出去?我看你伤得不轻,怕是不能潜水。”谢宫宝犹豫片刻,仰望着坠落下来的洞口,又道:“依我看,这顶上的洞口直通地面,我背你爬出去好不好?” 鬼婆婆敲打他头,语调颇为不悦:“愚蠢!轩仙流的牛鼻子都在上面,你背我上去,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我老人家现在受伤,可打不过他们。还有你,你虽在轩仙流立宗开观,但我看得出你跟他们不是一条心,否则这会儿你早动手杀我了,所以你带我出去,也不能让人撞见,免得招来灾祸。” 灾祸?还有什么灾祸比妖狐附体更糟糕的。 谢宫宝只觉凄苦:“你老说的对,就依你。” 两人再不多话,谢宫宝驮着鬼婆婆下水,潜到深处。而后,顺着海底溶洞往前游,游了片刻,被一窜激流冲出洞口。这窜激流力道极大,两个人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被冲去多远,等浮出水面,眺目一看,归墟小岛已变成鸡蛋般大小了。 这时,鬼婆婆像是寒气侵体,颤抖起来。 谢宫宝问:“鬼婆婆,你还撑得住吗?” “哼,小小剑伤岂能伤我性命。不多说了,上我招摇宝幡。”鬼婆婆把手一举,那面怪异的旗子立时从她袖子里窜飞出来,而后像是活物一般自行铺开,停顿于海面之上。 两人爬上招摇宝幡,那幡便自贴海飞去。 …… …… 渡海上岸,寻到一处小村庄。 鬼婆婆不愿借宿民居,谢宫宝便将她安置在龙王庙里。 这一晚,鬼婆婆潜心打坐,伤势虽没痊愈,也无大碍。 而谢宫宝闲来无事,便自翻阅,依法修炼。 次日天亮,谢宫宝收功,见鬼婆婆恢复气力,就要告辞。他想趁自己还有一些余力,赶去颜羽族搭救族长,此事昨晚心意早定,此刻更不愿多做耽搁。——然而,鬼婆婆却抓住他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想死你就走吧,想活就留下来。” 谢宫宝问:“什么意思?” 鬼婆婆盘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睁眼,语调颇为冷淡:“我要闭关三天,你留下来给我把关。若你依我,那么等到降服紫鳞龙王之后,我便驱除你体内妖狐;倘若你不肯留下,那日后你即使再来求我,我老人家也不会援手救你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心 听了自己还有得救,谢宫宝没有半点喜色,反而苦苦一笑:“上回你说,想要驱除我体内妖狐,还需我师傅援手,现在我师傅不在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现在你寿元将尽,除了信我,你还能信谁。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老老实实替我把关三天,就有活下去的机会,这个买卖说到哪儿都是赚的。我话就说这么多了,你带门出去吧,是走是留,你自己想清楚,我不逼你。”鬼婆婆松开他手,随意盘手结印,不再说话。 经她这么一说,谢宫宝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是啊,寿元将尽,除了信她,还能相信谁? 这世上的人谁不想无病无灾,好好活着。 可是活着对他来说,怎么就这么艰难。 谢宫宝的求生欲望其实一直都在,他只是在龙涎寺一役期间,经受了磨难、挫折、失意,且也断了盗用大日佛婴的念头,故而一时心灰意冷,以为阴阳轮回之前再难寻医问药,求生之心也自此跌落谷底。——此时,鬼婆婆的话不管真假如何,好歹也是机会。 心念及此,谢宫宝带上庙门出去。 而后,盘坐门口,决定好了把关。 此后两天,风和日丽,平淡无事。 谢宫宝和鬼婆婆一个在庙外修练,一个在庙内闭关。 两个人安安静静,不见面不说话,互不干扰。 其实,谢宫宝心事繁重,两天来一直没有办法入定。——从前天晚上在归墟独步下山开始,他心里便多了一层凄苦,感觉天地虽大,却没有他容身之所,秋道仁要擒他,他不容于轩仙流;高敢等人想杀他,他又不容于幡尸教。故而,两派罢战,他只能选择默默下山,只能选择离开相熟、相知、相依之人。 眼下在此把关,苦守寂寞,叫他如何安心打坐。 到第三天黄昏,他起身走走,摘吃了几个果子。 而后,竖起耳朵,听那山腰上采药人的哼歌声。 听了一会儿,感觉这歌如诉苦泣泪,甚是诡异。 在此之前,谢宫宝自觉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苦,但听了这歌,隐约察觉这采药人借歌而诉的苦比他要重上百倍。——眼瞅着采药人背着药篓走上山来,谢宫宝迎上前,却发现采药人脸色惨白,犹如死尸,不禁愣了一下,忍不住问:“老乡唱歌何以如此悲凉,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那采药人抬头凄笑:“无心而采,无心而采。” 谢宫宝问:“无心而采?我不明白老乡的意思?” 那采药人撒开胸衣,胸前开洞,却是个无心之人。 他指着胸前血洞,凄凄苦苦说道:“采药补心,采药补心。” 谢宫宝看着眼前一幕,不由打了个冷战,心想:“这人无心,何以肉身不死?”正想时,突见那采药人手持匕首往他胸口刺来。谢宫宝也不闪避,扣住他行凶之手,喝问:“干什么!你想挖我的心么!” 小光也捏拳龇牙鼓动鼓动嘴,似要喷火似的。 那采药人目光变得凶厉:“挖心补心,我便能活!” “死而不僵是为妖,你不肯死,我只能送你一程了。”谢宫宝虽然不能动用真气,但他身手依然矫健,对付失心不死的采药人自然没有一点问题。他拔出剑来,唰唰两声,将那采药人当场砍为两断。 杀了采药人,谢宫宝一阵惆怅。 看着地上的尸体,呆了半晌,苦苦笑道:“你死而不僵是妖,我妖狐附体也是妖,说不定将来我的下场比你更惨,既然同是苦命人,我便把你埋了吧,希望将来也有人替我收尸。” 当下就在路边刨了个深坑,将尸体埋好。 然后回到庙门口,站在枣树下眺望大海。 这龙王庙修在海边山声音越厉,继而把手一指:“宫宝师弟要是不信,就自己看吧,王师弟刚刚就让妖人刨了心,现在死而不僵,没了理智。” 听完这段话,谢宫宝如针刺耳,脸色瞬变。 杀人吃心!死而不僵!先前的采药人便是这般。 他顺着易云手指瞧去,看见云水瑶押着王师兄。 这王师兄脸色惨白,目光凶厉且又有些痴呆,而他胸前滴血,果然没了心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扣留 ,精彩小说免费! 谢宫宝怔了半晌,猛吸一口气,硬着心肠想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死了人就要来杀鬼婆婆,那谁来救我?秋道仁吗,他才不会管我死活哩!别说鬼婆婆不是杀人凶手,就算是又能怎滴,我偏就护她了!”——想到这儿,冷冷问道:“你们走吧,里面的婆婆不是你们要找的凶手。” 这时,云水瑶暴躁起来,大声道:“宫宝师弟,你怎么回事?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我跟你说,她刨了王师弟的心,逃来龙王庙,我们追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冤枉了她,你快闪开!” 谢宫宝道:“不可能,我在外面把门,她出去杀人,我怎不知!” 云水瑶没好气道:“她魂体出窍,钻墙遁地,你当然不知。” 魂体出窍!杀人吃心!这简直匪夷所思! 谢宫宝回头看着庙门,一脸的难以置信。 要知道,魂体出窍拿物也好、杀人也罢,都需要耗费无穷的魂力,修气一脉向来不提倡此法,即使修灵高手,也极少有魂体杀人一说。谢宫宝认为,除非通晓魂体修灵,才能做到随心所欲出窍杀人,而这世上除了师傅白继文,就只有自己会此法诀。 他就不禁想了,难道这鬼婆婆懂得魂体修灵? 照此推理,刚刚从天而降的人影就是魂体喏! 想到这儿,他满心希望瞬间破灭,不由恼吼:“该死!天上掉馅饼果然都不是好事,说好闭关,却去杀人,真是满嘴谎言!说会治我八成也是哄我的吧!——鬼婆婆,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说时,转身推门闯了进去。 哪知他刚刚愤步进门,就让鬼婆婆掐住了手腕。 谢宫宝手腕被抓,顿感一股怪气钻进体内。 这气流犹如万枚毒针,在他经脉里乱走乱窜。 谢宫宝痛苦之极,瞬间心想:“这等修为怕是超出混元之境了吧?这世上除了师傅,还有谁……?不对,她……她不是鬼婆婆!她是……她是……!”思念及此,愕声惊问:“你是纳兰图霸!” 鬼婆婆不说话,裹起他夺步出门,驾云飞起。 轩仙流一众阻拦不及,驾凤乘鹤在后愤追不舍。 …… …… 这时候,晚霞褪尽,天色已暗。 纳兰图霸贴着海面,低空飞行。 她驾云好快,似乎伤势痊愈,不消片刻就把轩仙流一众抛去没影没踪。 谢宫宝猜到她是纳兰图霸,知道反抗也是无用,索性也不抵抗,即使小光护主,他也不让。将到归墟小岛,纳兰图霸突然从海面拔起,跃上山着,将谢宫宝推给诛姬。 诛姬嗯了一声,将谢宫宝拉进山洞。 方思弱跺了跺脚,随步就后跟了进去。 待诛姬进了洞,高敢遂上前揖礼,朝纳兰图霸说道:“教主,紫鳞龙王三天前就应该出海了,此时尚无动静,很是古怪?手下一直在想,会不会是秋道仁做了什么手脚?” 纳兰图霸说道:“不是他,是我给龙王加持了封印。” 高敢五人听罢大惊,高丸愕问:“龙眠之地怎么去得?” 纳兰图霸捂了捂腹部伤处:“秋道仁这个老匹夫以为伤了我就稳操胜券了,他万万想不到三十年前,我跟白继文、屠隐就打通了龙眠之地,虽然无功而返,但通道却一直都在。时间不多了,我这封印顶多可以支撑三天,再过一会儿紫鳞龙王就要出海,你们几个随我来。” 高敢、方泰吉、高丸、马源各有兴奋之色。 一行走出林子,悄悄驾云去了。 纳兰图霸一走,方思弱钻出洞来,诡异一笑。 而后转身回洞,朝谢宫宝道:“我去解个手,等会儿回来跟你说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章 紫鳞龙王 ,精彩小说免费! 方思弱没去解手,而是鬼鬼祟祟去了山腰。 她撕下衣角,咬破指头,写上“纳兰图霸没死,龙眠之地有异,欲伏紫鳞龙王,唯祭天剑劈裂归墟”二十六字。而后,悄悄靠近木屋,把衣布包上石子使劲掷去,只听乓响,刚好打中屋墙。 有人瞋喝:“是谁鬼鬼祟祟!” 方思弱不敢迟疑,转身跑进林子。 登上山顶,见没人追来,便站在崖上俯看动静。 只见木屋门前聚了不少人,像是倾听吩咐? 过了片刻,那些人速速骑上凤、鹤飞上天去。 而后,噼里啪啦一阵雷响,从天坠下一把光剑。 方思弱脸上一喜,赶紧转身往回跑。这时,天空乍亮,她回头瞥了一眼,看见有人驾羽飞天,举着光剑,那剑骤然变长,越长越亮。她心下一震,加快脚步,冲进山洞:“山要塌了,快逃!” 只听砰声巨响,顿如天塌地陷,地动山摇。 山洞诸人均知不妙,跌跌撞撞往洞口抢去。 逃到洞外,猛见大山裂开,山体向大海倾斜下去。 众人张大嘴巴,怔怔发呆,看得眼珠都快爆开了。 谢宫宝喊:“还愣着做什么,都各自逃命去吧!” “别喊了,跟我走!”方思弱拉他往山脚奔去。 她也确实好不机智,知道山体倒向大海,生死瞬间奔往山脚才是最安全的。——山越倒越快,两人脚下也越奔越疾,将到山脚,双双一跃跳上树梢。这时,山体入海,扬起万丈浪花,眼看巨浪卷来,两人抱枝以避。 待到海浪退尽,游目一看。 归墟山已不山,岛已不岛。 一道巨缝把归墟分成了两半。 那巨缝乃祭天剑劈而成,裂入地底,不知多深? 天上密密麻麻全是人,有人骑凤骑鹤,也有人驾羽。 谢宫宝看出端倪,说道:“这是秋道仁的杰作?” 方思弱道:“嗯,是我通风报信教他这么做的。” 谢宫宝问:“你通风报信?为什么?” “纳兰图霸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若是紫鳞龙王让她降伏去了,那你就少了一个救命的法子了,我们到归墟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的吗,我要帮你捉了紫鳞龙王,所以我就通风报信,好让秋道仁和纳兰图霸狗咬狗,我们就等着坐收渔翁。”方思弱甜甜说着,继而话锋一转,又抽泣起来:“你真没良心,说走就走,你压根儿没把紫鳞龙王放在心上对不对?你不想活了,我还不想你死哩。” 谢宫宝听着这话,颇为感动:“我不是不想活,只是不想你涉险。” 方思弱破涕为笑:“他们狗咬狗,我又不掺和,有什么危险。” …… …… 两人说话间,只听吭声巨啸,传来一声龙吟。 这声龙吟恍如雷声破晓,震得人五脏俱荡。 声未落,从地裂巨缝之处窜出一条巨龙。 谢宫宝和方思弱齐声惊呼:“紫鳞龙王!” 端目一看,那龙庞大如山,紫鳞披身,两眼如日似月,鼻孔呼吸之间好像吞云吐雾。它从地底窜上地面,脚踩断崖,昂头朝天狂啸一声,而后一飞冲天,发疯似的朝轩仙流撞去。那硕大的身躯飞在空中,把天也遮去一半了。 轩仙流众人没有一个害怕的,他们居高临下看着。 眼看龙来,他们催运真气,伸出手凌空虚点比划。 顷刻间,画出一副巨大无比的太极图,极是好看。 那太极图高空坠下,犹如泰山压顶,把紫鳞龙王生生压回地面。 轩仙流一击成功,正要趁胜擒拿,只听唰唰几声,纳兰图霸等人也从地裂巨缝窜飞而出,秋道仁急喊:“都散开!”——纳兰图霸顿在半空,斜眼看人,讥笑:“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秋道仁,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生死决战,何必多言!”秋道仁把剑在手,气势也不弱。 “好,那你接招!” 纳兰图霸随手一指,射出一束白光。——秋道仁不敢轻视,举剑怒劈,劈出一道巨型气剑。只听嘭声,白光与气剑在半空相撞,瞬间爆开,顿时气浪向四面极速扩散,所有人都被吹的东倒西歪,难以稳住身形。 此时,就连岛上的谢宫宝和方思弱也都倍感压力。 谢宫宝道:“纳兰图霸一指之力居然这么强?” “你管他谁强谁弱,走吧。”方思弱道。 谢宫宝问:“你别胡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方思弱拿玉箫使劲一捏,捏碎了红色的外壳。 待外壳落地,竟是一把绿光发亮的羊脂玉箫。 谢宫宝大惊:“你疯了吗!羊脂玉箫现世,你的身份也会曝光。” 方思弱道:“要是能够凑齐五行灵兽治好你,别说暴露身份,就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只要好好的没病没灾,谁伤得了我,谁要是伤了我,你还不得剥他皮抽他筋,你说是不是?——好了,别愁眉苦脸好不好,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你要是救不活了,我……我也会死。” 谢宫宝听得险些流泪:“别再说了。” …… …… 趁天上激战,没人留意地面,两人摸到紫鳞龙王身边。 那紫鳞龙王把头丢来,想咬她们,可惜它被太极图压着,如负重山,别说咬人了,就是动一动也难。——方思弱看见龙王张嘴咬来,吓了一跳,凶道:“我是来救你的,你咬我做什么!”说着,催运真气往太极图上一拍。 太极图突然散射灵光,将她弹飞丈远。 谢宫宝抢上前拉住她:“你没事吧?” 方思弱摇头道:“区区封印还伤不了人。” 这时,太极图灵光散尽,乍隐乍现的很快消失。 紫鳞龙王脱困爬起,昂头狂啸,大有冲天之象。 “太好了!”方思弱大喜,急急忙忙吹响玉箫。 那箫声贯耳,动人心魄,四野之中无论声有多大、音有多响,此刻竟都屏蔽不闻,放佛天地间没了声音,只剩这缕箫声了。——紫鳞龙王适才还一副暴虐的样儿,听到这箫,居然安静了下来。——趁此契机,方思弱和谢宫宝双双跃上龙头。 而后,龙王随曲调而动,腾飞去远。 天上激战双方均是一愣,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 秋道仁道:“妖女可恶,发什么愣,追上去!” 与此同时,纳兰图霸闻曲而色变:“啊,羊脂玉箫!方泰吉,这是怎么回事?”见方泰吉不答话,忙又挥手:“走!先去救人,一会儿再跟你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双双受创 方思弱箫声延绵,曲子越吹越快。 紫鳞龙王冲上云层,也越飞越疾。 龙头上,谢宫宝、方思弱、小光面对着月,月光烙下她们的身影,画面美之已极,就像一家三口驭龙奔月。——片刻,猛见身后有人追来,却是一心和尚。端见他手托龙鼎玉钵,身缠潜龙、腾龙二灵,然而追上来却又不说话。 谢宫宝问:“一心师傅,你这是何意?” 一心说道:“小僧在想,紫鳞龙王非同小可,方女施主真能降伏得住?倘若降伏不住,反被其所伤,又该如何?若是降伏住了,魔教岂不又多了一分实力?小僧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出手?出手吧,又怕二位另有别用;不出手吧,又怕紫鳞龙王落入魔教之手。” 谢宫宝回头见身后又有人追来,忙道:“你出手吧。” 他话刚落,只听方思弱怒喊:“和尚想趁火打劫么!” 谢宫宝道:“丫头,一心师傅说的对,这条龙非同小可,羊脂玉箫虽能驱使,却未必降伏得住。更何况,纳兰图霸和秋道仁也追过来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且让一心师傅收去,总好过让别人降服的好,我相信空寂大师慈悲为怀,日后我若有用,问他讨要也不是难事。” 方思弱倒是一点就明,笑道:“小宝哥哥说的是,你对龙涎寺有恩,料那老秃驴不会不给,他要不给,我就一天杀他一个小和尚。一心师傅,龙王就给你了。”说完也不耽搁,与谢宫宝纵身跳下云层。 坠海之际,她们看见一心和尚祭起龙鼎玉钵。 龙王被玉钵灵光照住,身形缩小,眼看就要收走。 就在这时,纳兰图霸追至:“小和尚,你干什么!”掷出招摇宝幡,那幡骤然变大,把天都遮去了大半,同时也将龙鼎玉钵和紫鳞龙王从中隔断。——方思弱看到这一幕,急得哭将出来:“哎呀!和尚失败了!这都怪我,是我思绪不周!”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谢宫宝感谢方思弱为他做的这一切,可他并不在乎紫鳞龙王,假如没有纳兰图霸和秋道仁添乱,他或许会有念想,但此时他只在乎方思弱,他不想方思弱为了争夺紫鳞龙王赔上性命,现下从乱局抽身,正合他意。 眼瞅着就要坠海,谢宫宝使了魂体出窍之法。 而后抄起方思弱和自己的肉身,欲投南而去。 他魂体带人,吃力到了极点,飞的很是辛苦。 然而他刚要催速,只听耳边传来厉喝:“妖女,坏我大事,焉能留你!” 谢宫宝暗呼不妙,瞬间回头,只见秋道仁追至五十米开外,挥舞祭天剑,顿时狂风大作,祭天剑散射出来的灵光剑气犹如一把瞬间变长的剑、直朝方思弱刺来。——谢宫宝惊得寒毛直竖,生死瞬间,他把身往前一挺。 “小宝哥哥,不要!”方思弱翻过身来抱他。 只听噗声,灵光剑气刺到,竟是剑穿二人。 方思弱背心被剑气刺穿,当场呕血昏迷。 谢宫宝魂体受创,只觉三魂七魄都快散了。 他感觉魂体像冻僵了一般难受,痛苦至极。 他惦着方思弱的安危,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他恨这把祭天剑,更恨出剑伤害方思弱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他若死了,方思弱也必死无疑。故而,他忍着冰冻之疼,埋思魂识,聚拢魂体,不让自己魂飞魄散。迷迷糊糊中,只听有人在喊: “小宝!” “思弱!” “掌门师兄,你……!” 他怕秋道仁再出杀招,强逼自己清醒。 而后恨恨瞪了一眼秋道仁,往南投去。 谢宫宝裹着方思弱、小光和自己的肉身,三人的重量对于他的魂体来说比大山还重,他拼尽所有的魂力裹着,拼尽全力窜逃,可是他受伤颇重,又这么强催魂力,如此飞过一阵,忽然力竭被肉身吸纳了进去。 砰砰砰三声响,两人连同小光一起坠海。 谢宫宝趁还有意识,边游边念:“驾羽回轩仙,提剑杀一人!该杀!该杀!”他魂体伤重,牵累肉身,以致两眼发红,字字呕血,极是恐怖。 小光见状,抽噎起来,想喊却又说不好话。 谢宫宝道:“你要能走,就自己走吧。” 一句说完,力竭气衰晕了过去。 …… …… 谢宫宝这一昏迷,实不知过了多久。 有时昏昏沉沉醒了,不待睁眼又即晕去。 如此时晕时醒,有时耳边有小光哭声,有时感觉有人给他灌药,触觉犹如做梦,恍恍惚惚难辨真假。——这日神识略清,发现身处一间简陋小屋,自己躺在床上,窗外有莺莺琴声,心道:“是丫头在弹琴吗?她……她居然没事?”听了几声,又觉不对,这琴声有调无曲,不是行家弹奏。 他穿鞋下床,只觉头重脚轻好没力气。 稳稳身形,瘸步出屋,却见别样风景。 这儿背山面海,周边有屋数百,或隐于林间,或筑于花丛,有渔民在海里捕鱼,也有猎手进山捕兽,苍翠幽深,着实是个世外桃源。——往近了看,小光和一个姑娘坐在崖口,面海而奏。 那姑娘年岁比方思弱略小,模样颇为天真。 她小心的摆弄着八荒琴,却又弹不好。 谢宫宝倚门站好,喊:“小光,过来。” 小光大喜,冲那姑娘叽叽哇哇说了两句。 而后,兜着两条小短腿扑来谢宫宝怀里。 那姑娘也抱琴走来,笑道:“公子,你醒了。我家法老说你今天会醒,我便在这等着,没想到晌午没到,你就醒了。哦对不住,我一时好奇动了你的琴,我……我给你放好。”进屋把琴搁好,又出来搀谢宫宝:“这里风大,你刚醒,别让风吹坏了,我扶你进去。” 谢宫宝却不急着进屋,直问:“谁救我的?我怎么来的这里?” 那姑娘回道:“前晚你家小公子敲开王大叔的门,引他到海边救的你们夫妻。” 谢宫宝怔了一下,轻抚小光:“你倒忠心护主,这回我没死,全是你的功劳。” 小光懵懵懂懂,钻进他的心窝里,一阵撒娇。 那姑娘天真烂漫的笑道:“你家小公子看去也不过周岁,怎么跑起来像飞似的,力气也好大,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娃儿。我们想给你治病,还得好好跟他说,否则他会打人,呵呵。法老说,你们夫妻都不是普通人,生的娃儿也一定不是凡人,是不是这样?” 谢宫宝点点头,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姑娘道:“什么地方?南疆部州海皂村啊。” 南疆部州海皂村? 这名字谢宫宝是有印象的。 小时候常听族人说,月牙城往东八百里有个小部落自成一族,因道路险阻,甘做隐居,数百年来不踏中州,也少与烝鲜族和颜羽族来往。这一族人所住之地好像就叫海皂村。——谢宫宝稍稍运思,小时记忆立时重现脑海,道:“哦,你是党正族人。” “对啊,我们这儿少有人来,你居然知道。”那姑娘道。 谢宫宝看着此处仙境,联想到焚为灰烬的月牙城,心里不觉隐隐作疼,面海而叹:“是啊,相隔相邻八百里,竟从没来过。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族人都叫我花娘,你要高兴,也这么叫我吧。” “嗯,花娘,跟我一起的姑娘,她人在哪里?” “她的情况可能不好,法老还在救她呢。” “我不进屋了,带我去见法老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散去两魄 花娘领着谢宫宝沿小路上山,途遇村民均都盈笑和气。经山腰坪地,来到村落祭坛,花娘便不敢往前了,只说祭坛是炼魂、炼丹、祭司之所,不得法老准许,族人不得擅入。她请谢宫宝自己进去,而后便去了远处候着。 这祭坛呈如金字塔,用黑石堆砌,高约二十余米。 谢宫宝走到祭坛下,抬头宛如看山,蔚为壮观。 推门进去,里面有一祭台,十几个铜炉子。 台上点烛焚香,堆了不少三牲祭品。 铜炉子架柴烘烤,个个都冒白烟。 谢宫宝走近一看,其中一个铜炉里泡着一名女子,那模样不是方思弱还能是谁!他心里一震,脱口喊:“丫头!”方思弱全没反应,一动不动像个死人。谢宫宝心想:“祭天剑是把仙灵之剑,惯能摧魂灭魄,连我都险些死了,丫头怕是……怕是……。” 正哀哀之际,突听咯吱门响,有个黑袍老者从暗门闪出。 端见他白发银须,手持法杖,一脸老态一脸亲和。 谢宫宝收敛哀思,拱手问:“你是法老吗?” 法老微微点头:“恩。小兄弟大难不死,异于常人,不知如何称呼?” 谢宫宝拜了拜,说道:“受伤来投,承蒙相救,不敢相瞒,晚辈叫谢宫宝,是烝鲜族人。” 法老抚须闭目,边想边道:“十年前,老朽去过一趟月牙城,我记得清楚,当年寄灵仙堂有两名弟子,一个叫雍牧,一个叫谢宫宝,看来就是你了,难怪这么与众不同。——哎,你我两族左邻数百年,虽交集不深,但也从不交恶,这是很难得的。可惜了,可惜千年古城焚为一尽,万千生灵化作烟灰。那场毒火,我党正族是感同身受的。” 宗族蒙难,每每想来,谢宫宝总有切肤之疼。 方思弱情况不妙,他本就哀哀如死,此时旧恨重提,悲上添悲,他承受不住,摇摇头道:“先人已逝,没法挽回,没死的就更应该珍惜吧。法老,晚辈伤势未愈,魂体……魂体怕是折了不少修为,一切还得劳你费心,我想问问,她还有救吗?” 法老直言道:“死不了,但也很难救醒。” 谢宫宝盯着铜炉里的方思弱,心如刀绞。 怔了片刻,强作镇定又问:“难在哪里?” 法老道:“她若只是肉身受伤,老朽用药还是可以医好她的,可惜她三魂七魄散去两魄,这就非药石能救了。——你是寄灵仙堂的弟子,当也知道,魂是灵,故称灵魂;魄是气,故称气魄。也就是说,她七魄少了两魄,正是魂体气亏之象。不过,好在她三魂未失,救也是有办法的,老朽打算先喂她些晶魄,看能不能帮她重聚气魄。” 谢宫宝深通修灵,这种养魂聚魄的法子他也懂。 当下脸露微喜,揖礼下拜:“既是晶魄能够救醒她,那就请法老多喂一些,不管耗费多少晶魄,晚辈都先记在心里,来日一定加倍奉还。” “这个……。”法老苦苦一笑,脸现为难。 谢宫宝瞧出端倪:“法老怕我赖账吗?” 法老苦笑道:“谢兄弟误会了,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这事说来惭愧得紧,我党正族虽属南疆部州,但对修灵向不精通,这炼魂术也是我先祖偷学得来,至于其他却没学到。你也知道,普通牲兽锻炼的晶魄是没灵气的,所以非捕杀妖兽不可,而我族人没有魂力护体,打猎也不敢深入妖山,这捕杀妖兽嘛往往只能在妖山边沿守株待兔。” 说到这儿顿了顿,又叹: “哎,本来往年的时候一个月还能擒到十七八只,自从六年前来了一帮人,他们驻扎妖山,常常欺我猎手,有时甚至还动手杀人,迫于威慑,这六年我族就很少捕到妖兽了,至于晶魄老朽只剩下几颗,即使全喂给小夫人,怕也收效不大。” 听完这话,谢宫宝转身就走:“我这就上山杀兽去。” 法老摇摇头,上前阻拦:“你伤没好,莫要逞强。” 谢宫宝拍拍小光:“法老放心,晚辈自有办法。” 出了祭坛,径往山顶走去。 …… …… 此时,他大伤亏损,与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按理说,似他这等情况,应该好好调养,魂体没有痊愈之前,实不该跋山涉水,竭力操劳。 可又有什么办法,凡有一线希望救得丫头,他都会一往无前。 翻过党正族栖息之山,前面红雾弥漫,山脉纵横,正是那万恶的琼皇妖山。 他也不歇息,攀岩走壁一路往前,将要走到妖山山脚,那花娘追来:“公子,我在祭坛外面等你,你怎么也不跟我招呼一声就跑来这里了?我追你一路,在后面喊你,你又不应我。我家法老和族长让我照顾你的,你可别涉险,否则我会挨骂的。” 谢宫宝说道:“我好了,不劳你照顾了,你回吧。” 花娘使劲摇头:“不行,我怕挨骂,我得跟着你。” 谢宫宝道:“我去妖山捕兽,你不怕就跟着吧。” 花娘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胆子小,听罢他话,脸色惨变,慌忙扯住他的胳膊:“你……你要去妖山?去……去不得,妖兽是那么好对付的么?更何况我听大牛哥说,山上那群贼人也凶恶的很,你若是遇上,就算妖兽吃不了你,他们也会杀了你的。” 谢宫宝勉强挤了一丝浅笑:“你要害怕,就先回去。” 花娘垂头丧气说道:“你不去行不行?” 两人说话之际,突然听到吭声虎啸。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杂乱的熙攘声。 谢宫宝和花娘均是一震,双双把目投向妖山,只见山上人影晃动,像是有八个人奔跑下来。这八人背着弓箭,手持长枪,当是猎人无疑。 花娘鼓动眼睛看了片刻,喜叫:“是大牛哥他们!——大牛哥,你们慌慌张张跑什么?”喊声未落,只见大牛哥身后追着五头髯公虎,虎背有人骑乘,乘者挥鞭耍枪,极为嚣张。看到这一幕,花娘顿时傻了:“妖……妖……妖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雪霜巨人 在妖山上你追我逃,大牛八人如何跑得过猛虎。 想是心知劫数难逃,大牛急喊:“花娘,快跑!” 可是花娘已经吓得双腿发软,教她如何逃跑。 眼看髯公虎越追越近,大牛八人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谢宫宝拍拍小光:“去吧,别喷火烧坏了髯公虎。” 小光怪叫一声,唰的窜上山去。也不知道他如何杀法,只见得树草摇曳、血如泉喷,耳边听得几声怪里怪气的惨叫,五头髯公虎竟就这般瞬间被秒杀了。——那五个骑虎之人像见了鬼似的吓得连滚带爬,拼命逃跑。——小光追上,将两个落后之人开膛挖心吃了。 这一幕看得花娘和大牛八人一阵作呕。 她们想不到生死瞬间,扭转乾坤的竟是个周岁小儿。 秒杀妖虎,杀人吃心,简直就是地狱蹦出来的恶灵。 她们不自禁的看向谢宫宝,目光里展露着惊恐。 但见谢宫宝喊:“别追了,办正事要紧!” 小光虽然凶恶,却极听谢宫宝的招呼,听到喊声,由凶厉鬼色瞬间转变成娇俏婴童之象,一蹦一跳跑回来,昂头朝谢宫宝邀功似的龇牙一笑。这不笑不打紧,一笑嘴里的人血就像瀑布似的淌出来,无比恐怖。 花娘捧起脸不敢看他:“小公子,你怎么还……?” 谢宫宝知道她害怕,不愿吓她,把小光招上肩头。 而后看一眼阿牛八人,一声不响趟开步上山去了。 花娘想要叫住他,却又胆小怕事,不敢出声。 等谢宫宝去远,惊魂方定,她才敢喊话: “公子,去不得,快回来!” 见谢宫宝不回话,她急得直跺脚。 阿牛问她因由,她说法老和族长令她照看谢宫宝,可谢宫宝伤势未愈却跑来妖山捕杀妖兽,这要万一出事,责骂事小,人命事大。——阿牛想了想,说道:“你跟大伙儿先把髯公虎抬回去,我脚快,我去追他。” …… …… 谢宫宝趟进妖山,爬过一段,瞅见前头有路。 这路当是人为砍伐而成,铺着一条石头台阶。 石梯隐于茂草,曲折向上,宛如通天之道路。 谢宫宝停了一下,心道:“是那伙强人修的么?” 他很纳闷,山上这伙究竟是些什么人?天下那么多风景秀丽的好地方不去,偏跑来妖山安家?——开始法老说到这伙人时,他最初想到的是族人,可是法老说这些人是六年前悄悄迁移至此的,而那时候月牙城还在,族人不可能迁居别处。既然不是族人,谢宫宝纵有不解,也不愿多想,他此来目的只为捕兽,旁的一概不理。 沿着石梯往上走,一路上很太平。 别说妖兽,就是一只普通野兽也没遇见。 谢宫宝灵光一动,喃喃说道:“这些人把这片地方清理的连半只妖兽也没了,仅仅是安家护园?妖兽横行,砍杀不尽,他们就不嫌腻味么?若只是安家护园,多修岗哨看守即可,哪里用得住这么麻烦。难道……,他们也会锻炼晶魄?” 想到此节,谢宫宝精神一抖,越发觉得是这样了。 他边想边爬,适才还气喘吁吁,现下竟越走越快。 走时,忽闻身后有人喊:“公子,请留步。” 谢宫宝扭头瞥看,看见是那阿牛跟了上来。 于是停步,等他近了说道:“你不该跟来。” 阿牛道:“听花娘说,你到妖山是来捕杀妖兽的。不管怎么样,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往上爬了,这伙强人就住在山顶,他们男男女女有几千号人,而且个个都有手段,不好对付,往常我们爬到山腰,都免不得遭他们追杀,这要真去了山顶,那还有得命活。” 谢宫宝道:“所以我说,你不该跟来。” 阿牛皱了皱眉:“公子何故不听劝?” 谢宫宝抬头望顶,目光一寒,说道:“法老说这伙人来了六年,他们画地为界,神神秘秘,这些年杀了你们不少人,我想顺便帮你们除了这肘腋之患。大丈夫有恩必报,这次承蒙相救,我能做的就这些了。阿牛,下山去吧,不用管我。” 听他这么一说,阿牛脸上一喜,转眼又即发叹: “哎,谢了,你伤还没好全,斗不过他们的。” 谢宫宝翘了翘嘴,不再说话,踏步又往上爬去。 阿牛见劝不动,壮胆跟来:“既然公子这么有把握,那我也去。” …… …… 琼皇妖山草木极密,素无道路,凡人实难深入。 好在这儿乱石堆砌有路,爬来容易许多。 二人沿着石梯往上走,一路上畅通无阻。 将到山顶,遥见海拔高处是皎皎雪山,雪山之下筑着一座山寨。这山寨四面高墙,墙内木屋有数百间之多。两人走近,阿牛忽然把手一指:“快看,雪山上有动静!” 谢宫宝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山寨之上,皎皎雪峰好像有人在追逐什么?相隔太远,瞧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正睁大眼珠看时,山寨门开,从里面飙出一队人马,跨-骑髯公虎往雪峰上奔去。 谢宫宝道:“走,跟去瞧瞧。” 当下两人钻进树林,放步绕到雪峰山下。 而后不做停留,顺着髯公虎的脚印奔行上山。 爬过一段陡坡,忽听兽吼,接着传来人嘶嗓叫。 谢宫宝爬上坡顶,平目一望,山湾竟是飓风大作。 那风刮得雪满天飞扬,乍看就像平地起的一层雪雾。飓风里面像是有个庞然大物,而在风外有人进进出出,也有人左右围堵,像是在围猎巨-物?——走到近处,谢宫宝方才看清,那是个白毛巨猿,巨猿给围猎之人释放的绿色光网裹挟着,前冲后突不能破围,故施法弄起妖风。 阿牛看着那巨猿,脸色瞬变,愕道: “他们连雪霜巨人都敢围捕么!” 谢宫宝冷声道:“我看未必能成。” 果然,他们话声刚落,场上情形猝变。 那雪霜巨人突然撕破光网,冲将出来。 端看它双拳击胸,昂头怒啸,像要大开杀戒了。 这下围猎的都不敢往前了,他们虽然有一百多人,但适才围堵耗力过巨,此时面对脱困的雪霜巨人,他们已经无力再战。眼看雪霜巨人龇着牙扑杀过来,他们毫不迟疑,结成队列护着一名黄衫女子纵虎便逃。 可是雪霜巨人体型硕大,动作灵敏,只三扑五跃就追上了。 它这般奋力扑击,犹如山倒石滚,顿将围猎者的队形撞散。 那些围猎者顾不得伤亡,又迅速集合将那黄衫女子护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雪山擒拿 坡话,这娃儿没想伤我,且看他想做什么?” 众人止声止怒,全神戒备的看着小光。 只见小光舔着指头做深思状,忽然咧嘴一笑,手上拿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捣弄出来的狗链子,满怀善意朝黄衫女子指手画脚起来。他先指了指自己脖上的狗套子,然后把狗链递给黄衫女子,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要黄衫女子戴上狗套。 黄衫女子大怒:“你要杀便杀,干嘛羞辱我!” 小光见她不肯戴,叉腰瞪眼,气得两耳冒烟。 瞧他架势,怕是转瞬之间就要喷火了。 众人持枪搭箭,也都做好扑救的准备。 此情此景剑拔弩张,令人喘不过气来。 谢宫宝站在坡顶都感受到强烈的生死气息。 他知道事态不妙,忙喊:“抓她过来,不准伤她!” 小光听见他喊,散去戾气,以极快的速度将黄衫女子和髯公虎绑在一块,然后,抓住髯公虎的前爪子拖将起来。他身子娇小,而髯公虎身躯庞大,这般蛮力拖行如同蚂蚁拖象,且还嘴里嘟嘟有词,奔行如飞,实在恐怖。 黄衫女子似乎闭目待死,也不呼救。 可她的手下们却不罢休,纵虎追赶。 黄衫女子急喝:“都别跟来送死!谁再追,我家法处置!” 这喝犹如兽吼,在山间传响,来回激荡,久久不散。 众人无奈,只得哀哀顿步,在这雪山之上放起悲声。 谢宫宝听着看着,不由起了怜悯之心,但转瞬之间又即消失。他经历一番,与人为善,守规守距,到头来却是落得这般下场,既然与人为善人不善,干嘛还要怜惜别人。见小光奔到,他硬起心肠,拍拍阿牛,转身投下山去。 黄衫女子一路质问,他也不吭一声。 …… …… 回到海皂村,天色已黑。 村民们点齐火把正打算上山寻人,看见谢宫宝和阿牛获胜而归,一阵欢呼。六年来受尽欺凌,今天出此恶气,当真大快人心。值此高兴之时,村长设宴,法老作陪,邀请谢宫宝喝酒吃肉。 席后,谢宫宝去了祭坛,陪了方思弱一夜。 次日清晨,阿牛过来跟他说,山上来人了。 谢宫宝道:“正等他们呢,来了多少人?” 阿牛回道:“就一个老头,说是来谈判的,气焰却是嚣张跋扈的很,嚷着叫我们放人,这人嘛是你抓的,我们哪敢做主,族长和法老咬牙忍着,正在上酒上菜款待他呢,族长说请你过去叙话,这人是放还是不放,都由你决定。” 谢宫宝点点头:“好,阿牛兄弟前面带路。” 两人出了祭坛,绕行半个村子,来到席间。 看见花娘奔来,阿牛止步门口,迎上前去。 谢宫宝站在门口迟疑一下,扭头看了看,见花娘和阿牛窃窃私语,心里不由亦甜亦酸。甜的是,丫头与他也常常咬耳私语,眼下目睹此景,追忆往昔之事,怎能不甜;酸的是,丫头魂识不醒,日后不知还能否与她耳鬓厮磨? “哎……。” 他轻叹口气,继而精神一振,迈门而入。 屋内酒肉飘香,共有三人,席分三桌。 族长和法老合桌端坐正堂,左侧酒桌则坐着一位灰衣老者,右侧桌面酒肉齐备,却空席无人。——那灰衣老者看见谢宫宝进门,倏地站起,盯着小光颤声道:“小……小魔头!族长,老夫带着诚意前来谈判,你把这小魔头招来想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怕了不成!” 族长朝右边酒桌引手,先请谢宫宝落座。 然后才向灰衣老者拱手解释:“先生误会了,这位谢兄弟渡海而来,只是路过的客人,这小……小娃儿是谢兄弟的公子,也不是什么小魔头,至于你家主人呢就是谢兄弟抓来的,所以你问我放人,我却没有这个权力,只能请他过来与你面谈,希望可以息事宁人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黄衫女子 听完这话,灰衣老者身形一抖,瞳孔骤然放大。 他好像很紧张,盯着谢宫宝上下打量,厉问:“小子,你别人都不抓,一上来就抓走我家主人,是何目的?哼,老夫若没猜错,是曲池老贼派你来的,对不对?这老贼真是心狠毒辣,躲了这么远,居然还是被他找到!” 谢宫宝轻轻摇头:“你误会了,我跟曲池没有关系。” 灰衣老者怔了一下,半信半疑着问:“此话当真?” 谢宫宝目的明确,不想啰嗦,直入正题:“我抓你家主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赎金,想救你家主人不难,你拿300颗上等晶魄来换。还有,党正族与我有恩,你们欺他六年也够了,这个地方你们不能再待,我想请你们迁往别处。” 灰衣老者拍桌大怒:“你说什么!” 瞪了谢宫宝片刻,随即又大笑起来:“自古英雄出少年,谢兄弟好胆识好手段,我熊木岩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后生。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你有本事抓我主人,索要赎金是应该的;至于迁移一事,不瞒你说,我们来此只为躲避仇家,既然行踪暴露,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要走了。” 谢宫宝轻咦一声,心道:“他叫熊木岩,难道跟熊木奇、熊木聪是同胞兄弟?嗯,没错,看他样子像是被曲池追杀,当然是颜羽族人,而且与熊木奇、熊木聪必定有血缘关系。”——心想之际,嘴上说道:“我要晶魄是为救人,得罪了。” 熊木岩道:“老夫刚才盯着你看,见你愁容满面,没有阴邪之气,便知道你人不坏,否则哪能轻易从你。嗯,刚刚我还在想,你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果不其然被我猜中。” 族长和法老面面相觑,这剧情转变也太快了。 适才还剑拔弩张,转瞬之间又和和气气起来。 他们党正族不喜欢好勇斗狠,不打自然最好。 法老趁机笑道:“相邻六年,老朽今天才识先生,先生豪迈动人,令老朽好不感佩。以往只知你们画地为界,气焰可憎,现在看来全是一场误会,你们来此躲避仇家,自然处处小心,不敢与人交际。这些年是我等不知情由,屡屡犯界,实在有愧。” “丧家之犬,沦落他乡,哪还有豪迈。”熊木岩稍作苦笑,站起来拱了拱手:“废话不多说了,老夫这就回去准备赎金,午时必然送到。”说罢,豪步出门。 …… …… 席间三人望着熊木岩离去,忍不住各发一叹。 谁会料到平时气焰嚣张的家伙竟也如此遭遇。 法老摸着胡子想了想,说道:“谢兄弟,有些话昨晚我就想跟你说了,那女子身陷囹圄,却是个好脾气,不乱骂人,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抱腿卷在墙角,老朽见她有气韵又可怜,总觉得抓她抓错了,心里面一夜不安。我想反正也要放人的,不如把她请来这里好好款待,慰她一晚的牢狱之苦。” 是啊,这女子确不一般,即使被抓,也不骂人。 说她可怜却又不哭,总之模样凄凄,令人怜惜。 谢宫宝想着想着,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她。” 昨天抓人的时候,他一味用强,没有留意太多。此时回想,觉得这女子好不熟悉,好像方方面面都像方思弱?仔细比对,又感觉一点也不像了,方思弱两眸之间尽浮邪性,而这女子瞳孔之内更多的是天真无邪。——总而言之,此感袭来,谢宫宝意识错乱分不清像或不像,只觉不该再关她了。 来到牢房,将黄衫女子提出,说了句“跟我走”。 而后,默不作声、缓步缓行领着她爬上山去。 黄衫女子走过一段,问:“你想带我去哪儿?” 谢宫宝沉吟半晌,简简单单道:“送你回家。” 黄衫女子突然把步一止,昂头皱眉,嘴角犯恼:“我不信,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抓来,什么也没做就送我回家,你以为我好骗就来骗我。你把我带来这荒郊野外,到底想干什么?” “你认为我想干什么?” 谢宫宝转身过来,直勾勾看着她。 只觉她犯恼之时,像极了方思弱。 但神情无邪,又觉一点也不像了。 这时,小光舔着指头,垂涎欲滴的往她胸口看来。 黄衫女子脸色一红,捂起胸口:“你……你休想!” 谢宫宝看着她羞红之脸,心里不由激荡。 这女子肌如暖玉,姿色极佳,且还散着一身贵气,眉宇之间原本藏愁,此刻愁去羞来,双腮点红更像有洞房花烛之色,隐隐勾人,这男人见了岂有不动心之理。——黄衫女子见谢宫宝直勾勾看她,怒咬嘴唇,手指岩壁:“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你要敢轻薄我,我就一头撞死!” 谢宫宝对女色向能把控,从来不做下流之事。 而她却把自己认成好色之徒,实是惹人气愤。 收起目光,淡道:“轻薄你?别自作多情了。” 黄衫女子羞得连脖子都红了:“我……我哪有自作多情。” 谢宫宝道:“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抓你是我不对,为表歉意我应该送你回家。” “抓我的时候不讲道理,现在放我又不说情由。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总之我是不会顺着你的,你……你干脆把我杀了吧,反正流落荒外,活与死也没多大分别。”黄衫女子坐在石上不肯走了,抱紧双腿,凄凄惨惨。 谢宫宝心下一软,解释起来:“好吧,那我就跟你说说情由。我抓你来只是绑票,你明白了吧?刚刚你家里来人,我跟他说好赎金,这会儿他应该回山筹备好了,现在我送你回去,一来绑票实非我愿,就算我赔罪了;二来我也正好拿回赎金,免去你家人再跑一趟。” 黄衫女子抬头问:“你敲了我多少钱?” 谢宫宝直言不讳:“300个上等晶魄。” 黄衫女子倏地站起,终是骂开口了:“你这贼好可恶!你要晶魄大可去往别处,干嘛找上我们!我家那么多人常驻妖山,需要服用晶魄抵御妖气,我们自用尚且不够,你却来打劫我们!我跟你拼了我!”说着,挥手拍出一掌。 眼看掌来,小光双耳冒烟,龇牙窜出。 黄衫女子赶紧收掌,条件反射往旁急闪。 谢宫宝喊:“小光回来,不要伤她。——姑娘,害你受惊,确实是我不对,可我也亲自送你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拿了赎金我还有事要办,你到底走不走?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黄衫女子道:“我死都不怕,还怕你不客气么。” 谢宫宝哼哼冷笑:“总会有你怕的。” 黄衫女子极度敏感,勾头看了看自己高耸的胸膛,然后生怕胸脯子撑破胸衣似的紧紧捂住:“你别想打歪主意!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就撞死!” 谢宫宝收敛目光,提步就走:“那你就跟好,别让我催你步子。” 黄衫女子再也不敢多话,咬紧牙根跟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路 两人爬到半途,熊木岩一行也刚好下山。 双方在山腰碰头,都很冷静,没起冲突。 熊木岩确也守信,300个晶魄全都备齐。 谢宫宝也不多话,接收晶魄便独自下山。 回村后,恳请法老帮忙烧火烹炉,启用炼魂之术先保方思弱三魂不失,接着大量的喂食晶魄。如此施法三天,果然有效,方思弱气色渐好,魂体渐强,就连伤口也都迅速愈合了。到第四天深夜,阴气最盛之时,方思弱竟然有气无力的醒了。 谢宫宝大喜,一阵手忙脚乱,问长问短。 方思弱没力气说话,淌着眼泪痴痴看他。 可是午夜刚过,方思弱顿时又陷入昏迷。 谢宫宝探她脉象,发现她气脉不通,聚集回来的二魄又散没了。摸着方思弱脸上滚烫的泪水,谢宫宝心如刀绞,突地转身,跟法老说道:“晶魄剩得不多了,我再去弄些来,烦劳法老帮我看着。” 法老晃手道:“不不不,晶魄主要用来强健魂体、延年益寿,这种东西吃多了没有好处,我看她这几天吃了不少,如果再没节制吃下去,反而害她魂体烟消。谢兄弟,这法子显然是行不通了,你是烝鲜族寄灵仙堂的弟子,不如你好好想想,族中可有什么招魂续魄的法子?” 谢宫宝摇了摇头:“如果有,我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法老摸须边想边道:“不对吧,老朽听祖上说,你烝鲜族是有个续魂阵法的。” “没错,一千年前是有,可惜我先祖余任天过世之后,这续魂阵就失传了。”谢宫宝一字一悲说着,转眼身子一抖,脸上忽喜,脱口又道:“对啊,续魂阵!余任天虽然没了,可他的陵墓还在!法老,谢你提醒了,我这就去裂天峡,说不定我祖墓里头就有续魂阵的符文法诀!”——说时,情形激动,背起方思弱要走。 法老笑道:“天色没亮呢,要走也不急于一时。” 谢宫宝尴尬一笑:“也对,还没跟大家道别呢。” 见他要走了,临别之际,法老颇有不舍。 他令人备齐酒菜送来,然后吃喝到天亮。 一夜未眠,谢宫宝仍然精神抖擞,与法老、族长、村民说了不少相救之情,道别以毕,遂背上方思弱带着满腔希望上路去了。 …… …… 行至妖山脚下,见一群髯公虎从上奔下。 他乍觉诡异,心道:“这些妖虎颚下有绳,是那姑娘一家的坐骑吧,怎么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撞?不对啊,听法老说,这姑娘一家这两天正忙着搬迁,这些妖虎肥大有力,正好拖运行装,没道理让它们都跑了?” 虽有疑问,却无心探明。 此去裂天峡一路往西要翻两千里妖山,他只想走快些,旁的事情一概不想理会。于是令小光逮住一头髯公虎,充当坐骑,一路快鞭。行到山腰,遥见山顶腾起滚滚浓烟,心道:“这倒怪了,搬家用得住放火烧山么?” 既然山上起火,策虎掉头,不上山了。 他从山腰绕行,翻越峡谷投去西山。 如此奔到午时,遥见小溪泉流,策鞭过去喝水。 可等他喝好准备走时,远处突然窜出两个壮汉。 谢宫宝轻咦一声,心想在妖山上还能碰见人,真是稀奇了?投目看下,只见这两人全身是血,相互搀扶,一瘸一拐走来溪边喝水,猴急似的喝到一半,终是虚脱双双倒地。——谢宫宝很是好奇,策虎上前查看因由。 原来这两人倒是倒下了,却还睁着眼喘着气。 他们肚皮被捅,肠子流出,仍顽强不肯就死。 谢宫宝见罢,跨下虎背,蹬下身子说道:“你们伤得厉害,咽气或许也是解脱,你们放心,偶遇一场,我不会让你们暴尸荒野的,一会儿我会挖坑把你们埋了。” 那两人哀哀苦笑,其中一人顷刻即死。 看见同伴断气,那没死的竟哭泣起来:“死多容易,可是……可是我们死了,谁救公主?”说时,咬牙牙关使劲翻身,俯伏跪倒,接着求道:“谢兄弟,在这里遇……遇上您可能就是天意吧,小的给您磕头,求您务……务必援手救一救我家公主。” 谢宫宝奇问:“奇怪,你认识我?” 那人磕了两下,瘫在石上痛苦喘气:“前些天您……您绑走我家……我家公主,说是索要赎金,我家法老给您交付……交付赎金的时候,小的就跟……跟在身边,所以……所以就认识您了。——其实,您绑过我家公主,小的……小的愿不该求您施救,可现在也没法了,您若肯……若肯出手援救,来日我家公主必有……必有重谢,要钱要物尽随你意。” 谢宫宝微张嘴巴,一阵恍然。 难怪髯公虎奔逃,山上大火,原来是那姑娘有难了。 他问:“好端端的怎么就遭难了,究竟怎么回事?” “今天天没……没亮,我家寨子遭……遭仇家袭击,法老率众抵抗,令我……我等二十人保护……保护公主先撤,结果还是让贼人给……给劫了,我二十人苦战……苦战不过,都被贼人杀光,公主现在……现在……,求您……求您……。”那人气息虚弱,断断续续说到“求你”两字,一口气没接上来,就此断气。 …… …… 谢宫宝望着尸体,沉默半晌,说道:“你这样死了也好,免得活着求我,我却不能应你,你也就死不瞑目了,希望你家公主多福吧。” 也不知为何,看着尸体触景伤情,心起一阵疼痛。 他搂紧怀中方思弱,感觉她也像死人一般。 他好想念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而不是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睡美人。——所以,寻求法子救醒方思弱才是头等大事,至于那黄衫女子,他却不肯冒险去救;因为,他早猜到黄衫女子的仇家就是曲池,此时他功法施展不开,魂体也惨遭重创,倘若不顾后果去救人,到头来只怕反遭毒害。 心意既定,刨坑埋了尸体,遂骑虎又上路了。 这一走便再不停步,到黄昏时分才勒虎停下。 一路上,他心怀歉意,不知黄衫女子如何了? 其实他跟黄衫女子没有交际,谈不上内疚,却有一番同情。 沿途走来,他打了两只野味,此刻见前头有一山洞,正打算进洞烤了野味饱餐一顿,然后歇息一晚,但走到洞口边上,却发现蹄印和脚印。他暗想:“这么大的妖山,怎么还能碰见人?难道是曲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好人难做 想到曲池,谢宫宝心头一震,调转虎头想走,突听里头有人说话: “严松,你干什么!你敢乱来,我就一头撞死!” “我们早就有婚约,做夫君的就不能碰你么。” “住口!你怎么还跟我提婚约!哼,你当我不知道么,那……那婚约是曲池老贼谋权的手段,他强迫我父王下旨把我许你,一是要借此机会威慑我父王,好把他变作彻彻底底的傀儡;二是企图拿婚约约束我,我……我就是死也不从!” “你懂什么,我颜羽一族……,嘿,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总之你我成婚是大势所趋,这干系到我族兴衰,由不得你反对。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对女色向来没什么兴趣,你不喜欢我,我也没理由喜欢你,只不过这次我来,师傅交代,你若明理,便敬着你,事事都遵循礼数,可若你无理取闹,那便只有先斩后奏,你也别怪我动粗。” “你想干什么!你别碰我!别碰我啊!”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出去把门!” “别,你们别出去,救命!救命!” 听到这里,谢宫宝咬咬牙,再难置身事外。眼看七个南疆大汉出来把门,他唆使小光将其秒杀,同时间纵虎进洞,看见严松正对那黄衫女子施暴,忙急怒喊:“严松小贼!还不给我住手!” “怎么是你?”严松看见是他,脸色大变。 “今天你还跑得掉么!”谢宫宝咬牙切齿怒瞪于他。当日天乞帮分舵遇袭一事,至今想来仍历历在目,严松丧心病狂炮制如此血案,早就该杀了,眼下妖山相遇,正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严松向来狡诈,不处危境,身形一晃,窜去洞口。 看见小光在外头刨尸吃心,他捧嘴作呕一阵悚然。 而后,慌不择路跳上树,飞扑逃去。 “小光,快截住他!”谢宫宝跳下虎背,追出洞口,严松却已去远。——他嘿了一声,捶打岩壁,痛斥小光:“你这吃货就知道吃!刚刚那人逃跑,你怎么不截杀他!”看着小光被训得憋嘴欲哭,他语调又即转和:“算了,你跟着我苦头吃了不少,我也不该说你,反正那厮修为很高,他若一心逃命,你也未必杀得了。” 望着昏黑的林子稍作冥想,转身又看向黄衫女子。 适才严松施暴,扯烂这女子胸衣,该露的都露了。 她两手被绑,自己不能遮羞,只能偏头不敢看人。 见谢宫宝迟迟不肯过来帮她松绑,她偷偷瞄一下,看见谢宫宝正痴痴看她,顿时脸上一红,恼道:“你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过来给我松绑。” 衣衫不整的,谢宫宝不愿碰她,免得招骂。 他背手转身,令道:“小光,去给她松绑。” 小光咧开血淋淋的嘴巴,屁颠屁颠跑到黄衫女子跟前,看见她胸前那啥,竟像失控似的扑将上去就吸。——黄衫女子哎呀惨叫:“别吸!别吸啊!快叫他停下!” 谢宫宝回头一瞥,顿觉丢脸:“小光,你干什么!” 小光听喝,不敢再吸,乖乖的给黄衫女子松了绑。 “你怎么让他吸我……吸我……!”黄衫女子一边整衣装一边怒道,说着说着却又难以启齿,止了止声,藏头埋羞好一阵子,续道:“不管怎么说,刚才多亏有你,多谢了。” 谢宫宝道:“用不着谢,我绑你一次,救你一次,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还有,严松为人狡诈,说不得半夜会来,这里不能待了,你最好找个其他住处过夜,免得又遭毒手。”说罢,骑上虎背,策鞭欲走。 见他要走,黄衫女子大急,上前扭住虎头: “你救我,却又不管我,还不如不救!” 谢宫宝心想,看吧,好人难做,救人就救出麻烦了。想归想,嘴上却道:“嗯,你说的对,荒山野岭的留你一个人确实不妥,你去哪儿?要是同路,就一起吧。” 黄衫女子眼圈一红:“我现在无家可归,还能去哪儿?法老他们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又不能去找他们,万一再遇上严松,那我可就……。你要不嫌我烦,我就跟你几天,等走远些了,我再投往别处。” 谢宫宝见她可怜,心有不忍,说道:“这头髯公虎倒是雄壮,载上你当也没什么问题,你若愿意与我同乘一骑,那就骑上来吧。” 黄衫女子大喜,翻身上虎。 …… …… 出了山洞,两人往西行出三十余里。 而后拐进石林,就石林里歇下脚跟。 一路上两人都一声不吭,这歇下脚,也是无话可说。 其实黄衫女子对谢宫宝绑她一事早就释怀,她是很想说话的,只是把不准谢宫宝的心思,不知从何说起?看见谢宫宝烧火烤肉、分于她吃,她那颗在浩劫中破碎的心又即凝合,只觉好不温暖。吃了几块肉食,饱了肚皮,瞅了瞅躺睡地上的方思弱,终是忍不住说起话来:“你妻子长得真好看,只可惜……,她这是怎么了?” 谢宫宝坐在篝火边一动不动,眼角闪过一丝极苦。 良久才道:“不要瞎说,她还是待嫁的姑娘,别毁她清白。” 听到这话,黄衫女子脸上莫名一喜:“原来你没成亲啊!我还以为……。对了,一路上少不得呼三喊六,我们还是要有个称呼才好,我叫帝女贞,你叫什么?” 谢宫宝微微抬头,盯着她:“你是帝季之女?” 帝女贞脸上也泛起苦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谢宫宝不惊不讶:“我早猜到了,只是不敢肯定。” 帝女贞托起双腮,皱眉深叹:“哎,十一岁那年我就跟法老来了这里,时间过的真快,现在六年都过去了,也不知道父王好不好?我想曲池老贼一手遮天,他的日子肯定难熬的很。” “好了,别说了,睡觉。”谢宫宝靠石欲睡,无心再听。 他心情郁闷,听人诉苦无疑苦中添苦,叫他如何肯听。 但帝女贞却不肯收声:“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你叫我小宝吧。”谢宫宝回此一话,再不多言。 帝女贞也识趣,不再讨饶。可是这里四面空旷,如何睡人?且不说妖兽夜吼,处处惊心,单说这严松诡诈,不知是否就伏在暗处?帝女贞正遭着劫难,不得不处处小心,她怕严松夜来袭击,故而不敢入眠,独自一个人就这么在篝火边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骑虎上路,她便一直没有精神。 到了晚上,她又如同惊弓之鸟,不敢入睡。 如此折腾两夜,到第三天中午便受不了了,依在谢宫宝背上睡着。等她醒来之时,却不知走了多远?身在何方?揉揉眼,问:“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谢宫宝回道:“烝鲜族月牙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家 帝女贞神经一紧,睁大眼睛游望。 只见身处之地是座废城,跟前是一条街道,却长满杂草;周边房屋焚破,栋栋坍塌,真个是死气沉沉,令人悚惧。帝女贞怔了片刻,说道:“这里就是月牙城么?我听法老说,五年前烝鲜族遭逢浩劫,没想到这么惨烈,居然连一间完好的屋子也没剩下。” 谢宫宝没接话,两眼直勾勾的看向山腰。 紧接着策虎奔上山去,至山腰转入竹林。 走在竹林,猛见得八间屋宇砌于崖下。 那屋顶有匾,匾写“寄灵仙堂”四字。 谢宫宝奇道:“怪了,仙堂为什么好好的?” 帝女贞偏头一面猜想一面说道:“对哟,整个月牙城都没了,为什么独剩此处?哦!我明白了,当年屠城的凶手八成就是寄灵仙堂的人?我觉得是,否则这里又怎么解释。” 听此一言,谢宫宝怒火蹭出:“胡说八道!” 帝女贞吓了一跳,说道:“我没说你,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不说了,今天就在这里住下,明早上路。”谢宫宝少时离家老大回,他正感伤,不愿与人谈论族中之事。纵虎准备进院,但刚刚走出竹林,忽见院中有人嬉笑。谢宫宝好不惊讶,急忙调转虎头,藏进草丛。眺目远看,那嬉笑的可不就是庞七和徐真,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屋门敞开,里面像是还有别人。 看见此幕,谢宫宝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只道秋道仁寻他来了,故心恨已极。 帝女贞察言观色看出端倪,问: “你是认识他们的,对吧?” “岂止是认识,熟得很。” “那我们还要不要进去?” “不进,我们去往别处。” 两人话毕,悄出竹林,直奔上山。 自归墟以来,谢宫宝时时刻刻记得秋道仁是怎么伤害丫头的,重创之恨刻骨铭心。——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想跟秋道仁有任何瓜葛,投入轩仙流非他本意,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在龙涎寺与秋道仁结下疙瘩之后,他便认定自己不再是轩仙流的弟子。如今又结下如此仇怨,此时他只恨自己不能施展功法,否则断不容他活在世上一天。 奔进深山,没走多远,而是绕到寄灵仙堂后山崖顶。 游子回家,岂能匆匆又别,他不想这么快离开。 这地方好,在此俯览,可把月牙城尽收眼底。 …… …… 其时天色将昏,寄灵仙堂有炊烟袅袅升起。 谢宫宝砍树支起棚子,也烤火烤肉吃个饱。 帝女贞看他时不时的往下面仙堂瞄看,便来问长问短,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着。过了一会儿,天黑了下来,他掏出《大千咒》借着篝火火光认真研读,待得有了领悟便盘坐在地打起坐来。 行功几圈下来,只觉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服。 这《大千咒》果然名不虚传,与别法迥异不同。 别法修来的真气沉时如死,流时如电,行的都是霸道之功;而《大千咒》修来的真气不沉气海,遍布经脉,柔柔和和缓缓游动,自成一气,实在是神奇无比。——他怀揣此功日久,一直极少修练,今日习来领悟极深,感觉如获至宝。 眼下,他混元真气使不出来,形同废人。 但若照此勤练,气不沉海而聚于经脉,便有真气可用了。 即使不做对敌之念,起码行步多些力气,岂不也好。 有此念想,喜不自禁,立时杂念尽除,又即入定。 也不知行功入定到几时几分,寂静中只听人嘶怒吼乍然响起。谢宫宝猛地睁眼,投目崖下,只见仙堂院落人影穿梭,当是有人打斗,于是猜想轩仙流一众恐怕遭人偷袭了?——他哼哼冷笑,心道:“今晚月牙城真够热闹。” 他就这么事不关己的看着,支援则无心也无力。 夜深人静,风水草动尚能猝人清醒,何况打斗。 篝火边,帝女贞睡得很熟,正是被这打斗惊着。 她爬起来走到崖边,愕问:“发生什么事了?” 谢宫宝道:“发生什么也与我们无关,这里不能待了,我们走。” 大晚上的,帝女贞怕这打斗与严松有关,当下不再多言,熄灭篝火,同谢宫宝骑虎去了。——琼皇妖山一到晚上妖气瘴气极重,即使举火,也不易攀行,何况两人一路摸黑,走的就更慢了。——不过,谢宫宝生养在此,对这片山极是熟悉,东绕西绕的绕来一间狩猎木屋。 这木屋本是烝鲜族狩猎所用,有堂屋、卧室两间。 时隔多年,这屋人迹罕至,早就已经是灰尘满满。 堂屋中间是个火坑,其上挂着煮水壶,除了锈迹尚还能用。卧室里衣被齐全,拍去霉迹,也能穿能盖。——两人收拾停当,将方思弱放置在床,然后就在堂屋生火煮茶。——待得茶开,喝完三杯,屋外人声忽起: “咦,这屋有灯,外头还拴着髯公虎,难道有人?” “老淫贼,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快放开我!” “哈哈……,好,进了屋就放你。” 只听了渺渺三句,谢宫宝脸色立变。 这声音好熟悉,很像颜仙儿和高丸。 听到脚步近来,谢宫宝急道:“快!进屋去!”抓起帝女贞的手直奔卧室,教她钻进被窝,并且嘱咐她莫要出声,更加不能起床。然后,他自己则套上兽衣兽帽,紧张的倚在门口偷望堂屋。 堂屋门开,来人果真是颜仙儿和高丸。 高丸进门就嚷:“嘿,这家人呢?” 谢宫宝龇牙饮恨,哑起嗓子变着声调接话:“咦,这山上居然还有人来?外面来的客人,你们先烤火暖暖身子吧,小老儿给内子喂好药,这就出来。” 话罢,往脸上抹了一把碳灰,紧接着剪了些头发粘贴在鼻间和颚下。——装扮已毕,嘴角抹起一丝狠笑,从方思弱身上摸出一包物事揣在怀中,而后带门出来,笑盈盈说道:“小老儿一家幽居深山,没想过有客会到,家里寒酸,实在拿不出好东西招待,不过这茶是刚煮的,我给两位倒上。”——说着,拿杯倒茶,逐一递呈。 “有杯热茶也不错了。”高丸不客气,接茶就喝。 颜仙儿却是摇头不肯接杯,枯坐火边,满面悲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冒充仙师 谢宫宝看着心里难受,脸上却不动声色,呵笑:“茶没了,我去外面再添些来。”拧起水壶钻出门去,躲在暗处打开从方思弱身上搜来的物事,从里面拿了几粒瞌睡虫虫卵投在水壶之内,之后盛水进门,加了把火又烧煮起来:“两位,我家这口子身子骨弱,小老儿还要进去服侍她,就先失陪了,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p /p 进去卧室,笑脸立时转忧,把门偷看。/p /p 帝女贞悄问:“这人究竟是谁,你干嘛怕他?”/p /p 谢宫宝吻指禁声:“嘘,你别做声,躺好。”/p /p 这时,就连小光也紧张的钻出被子嘘了一声。/p /p 帝女贞很是纳闷,在她看来,小光以乳儿之姿尚且厉害,谢宫宝自然也就神通广大了;更何况跟谢宫宝一路走来,严松始终不敢露面,必是怕他之极,何以到了这里却惧怕一个糟老头子?——不管怎么说,她这点修为在仙家高手面前实在上不了台面,外面既是厉害角色,她只能听话躺好,想帮忙却是做不来。/p /p ……/p /p ……/p /p 过了会儿,外面水开,咕噜咕噜作响。/p /p 谢宫宝透过门缝盯着,只盼高丸倒茶。/p /p 可是高丸意不在茶,却对颜仙儿动手动脚。/p /p 颜仙儿躲开纠缠,拔掉头上玉簪,将簪尖指脸:“你这淫贼也忒不要脸了,在别人家里还不知收敛!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就把脸划了,我要是变成丑八怪了,你也就不会碰我了。”/p /p 高丸哈哈大笑,飘步瞬移闪到颜仙儿身后,扣住她毁容之手:“在老夫没尽兴之前,你想毁容可不行。不过你说的也对,在别人家里确实应该收敛,可是我这人做事向来又无法无天,不知收敛,我看要不这样,我把这一家子都杀了,那么这儿就成了无主荒屋,办起事来也就方便多了。”/p /p 颜仙儿道:“连山民也下手,你真是丧心病狂!”/p /p 卧室里,谢宫宝听到她们对话,心头大震。/p /p 心想,躲在卧室里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p /p 眼珠一转,嘴角挤了挤笑,推门出去:“咦,你这姑娘真是调皮,怎么把簪子戳在脸上,万一戳坏了脸可怎么办。这大晚上的打打闹闹可不好,你们爷孙都坐下烤火吧,茶开了,我给你们倒茶。”/p /p 颜仙儿提醒:“你还倒什么茶,他要杀你,你快逃!”/p /p 谢宫宝走到火坑边,拧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笑道:“姑娘快别拿小老儿开涮了,这位先生步履轻快,走路如行云点水,我要是没有看错,他应该是混元上仙吧?既然是混元上仙,德行自然不差,又怎会无端端杀人呢。”/p /p 这话出口轻松自然,听者却是如雷贯耳。/p /p 别说颜仙儿怔愣,就连高丸也吃惊不小。/p /p 要知道,自来只有行招比划方能观人修为,像看几下脚步就能辨析修为深浅的真是闻所未闻。——谢宫宝简简单单这一句话,掀起的像是万丈巨浪,激荡人心。颜仙儿和高丸不自禁的面面相觑,之后各自坐回原位。/p /p 高丸不敢轻慢,拱手问道:“敢问老乡尊姓大名?”/p /p 谢宫宝倒满茶,也端坐火边,晃手苦笑:“不记得了,也不屑去记。小老儿只记得五年前回家,发现家已不在,族人已亡;哎,家破人亡了,我还要名字做什么,留在这妖山了此残生吧。”/p /p 高丸越听越惊,愕道:“难道你是关山岳!”/p /p 颜仙儿也听出意味,含泪泣喊:“仙师!”/p /p 其实,谢宫宝灵机之变,扮的正是关山岳。/p /p 夜宿妖山,与高丸不期撞上,初时他扮作猎户悄下虫卵,原想等高丸误喝茶水睡去,就了结他命,救下颜仙儿;不曾想,高丸茶水还没喝下,竟对他动了杀心,值性命攸关之际,他只能裹挟着关山岳的身份口吐悲词,企图震慑高丸。——因为歇宿之地乃烝鲜族地界,此情此景扮谁都不如扮成关山岳来的真实,加上关山岳在时,虽威名远扬,但极少入世,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谢宫宝料定高、关二人互不相识,故才急中生智施此一计。/p /p 现下,从高丸表情看来,果有效果。/p /p 谢宫宝暗喜,哀哀发笑:“区区贱名居然有人记得。不说这个了,两位深夜造访,原该盛情款待,怎奈寒舍简陋,没有多余的房间供二位歇息,小老儿就陪着你们坐一夜吧,权当聊表歉意了。来,喝茶。”/p /p 高丸端杯豪饮,哈哈大笑:“关兄客气了,其实你我神交已久,老夫对你早就仰慕的很了,只是遗憾的是这些年你我南北相隔,未尝一见,老夫本想得空登山拜访,哪知你却失踪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今晚居然得偿夙愿,与你啊还是见上面了。”/p /p 谢宫宝见他喝了茶,心下大喜,说道:“神交已久么?敢问您是?”/p /p 高丸摸了摸山羊胡,眯笑:“在下幡仙教高丸。”/p /p 谢宫宝张嘴恍然:“哦,原来是高兄,幸会了。”/p /p ……/p /p ……/p /p 二人说话之际,颜仙儿这头却质疑起来:/p /p “你不是仙师,你的样子有些不像。”/p /p 这也怪不得她质疑了,关山岳失踪的时候,她已到了知事的年岁,虽然时隔多年,关山岳的音容相貌记不清了,可她脑海里依然留着模糊的印象。在她看来,眼前之人没有一丝一点仙师风采,无法与她脑海里模糊的印象产生共鸣。/p /p 可是这人为什么要假扮仙师?有何目的?/p /p 她想不明白,以至于嘴快点破了这层纸。/p /p 不过一语脱口,她顿时就后悔了。此人冒仙师之名不管目的如何,起码已经震慑住高丸,这无异是个脱身自救的大好机会,但眼下脱口失声揭了此人的把戏,脱身自救是不行了,可能还会害了这一家子的人。/p /p 正愧恨不知如何补救之时,只听谢宫宝苦苦作笑:“是啊,城池沦破,族人都死绝了,自然也就没了仙师,小老儿现在只是个山间猎户,总想抛却过往,姓名也好,样貌也罢,都不希望别人记得。我拜托二位,离开后不要向人提起我来,就让我安安静静老死深山吧。”/p /p 颜仙儿暗舒口气,心想:“临危不乱,他好机智。”/p /p 想时,好奇的看向谢宫宝,而谢宫宝也正在看她。/p /p 四目相交,颜仙儿顿如电击:“他冲我眨眼做什么?这眼神是……是他么!”/p /p /p /p /p /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章 断其命根 ,! 其实谢宫宝冒充关山岳没有多少底气,适才颜仙儿失口说他并非仙师,他险些就无言以对了。——说实在的,当年关山岳失踪的时候,他知事不多,对这个师傅早就没有印象了,解释和辩解都难以自圆其说,好在他沉得住气,含糊其辞的说了一番悲词。他相信这通话远比辩解来得真实,料能过关,故朝颜仙儿偷偷眨眼,微微摇头,令她莫再多言。 高丸这头也确实没有起疑,不过却多了几分紧张。 要知道,颜仙儿是烝鲜族人,倘若求救岂不糟糕。 他灵机一动,冲颜仙儿发恼:“我与人说话的时候,你这丫头片子总是多嘴,这次可不能让你多说了,你先睡一会儿吧。”伸指隔空一点,封了颜仙儿的神识,转头又朝谢宫宝笑道:“女娃子口不择言,关兄不要见怪啊。” 谢宫宝道:“小老儿怎会跟她计较。” 高丸急于想走,起身拱手:“有生之年能跟关兄见上一面,已遂心愿,此地人烟渺无,关兄择此隐居,想来是不愿与人接触的,那老夫就不打搅了,告辞。” “这就走了么?”谢宫宝嘴边挂起诡笑。 他不阻拦,待高丸出门,远远跟着走过一段。 看着高丸穿进林子,心道:“还不倒下么?” 果然,心声方落,只见高丸噗通栽倒树下。 谢宫宝冲进树林,蹬在高丸身边,冷笑:“我的茶是那么好喝的吗,吃了我下的瞌睡虫还不自知,你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今晚还不是栽在我手上!”说完,扶起神识被封、昏睡不醒的颜仙儿,又道:“你啊你,明明知道老鬼对你贼心不死,你怎么就不知道防范。” 他与颜仙儿既有婚嫁之实,又有姐弟之情。 时下看她遭劫受辱,他那心岂能好受得了。 哀哀半晌,理好心情,方敢替其解封神识。 …… …… 颜仙儿醒来,察觉自己被人搂着,顿时火大:“老贼!你干什么!我跟你拼了!”怒喊之时,暴跳而起,手掌催气拍落出来。她神识初醒,把谢宫宝当做高丸了,因此这一掌是极怒之下拍出,聚足真气,确有拼命之意。 眼看掌到,谢宫宝疾退:“仙儿姐,是我!” 颜仙儿闻声啊叫,听出来眼前之人是谁了。 可是她全力出击犹如潜龙出海,去势如电,想撤招收掌却已来不及了。眼瞅着就要打到人了,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形一歪,掌走偏锋,嘭声把身旁一颗大树拍成两断;但是,她临时变招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歪脚歪步全没章法,故此掌拍树断,她自己也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不轻,痛苦呻吟,半晌爬不起来。 谢宫宝过去搀住她:“仙儿姐,你没事吧?” 颜仙儿顾不得疼,哀道:“真是你吗?可你的样子?” 谢宫宝摸了摸脸上胡腮:“我这扮相连你也瞧不出来,可见老鬼也就该死了。对了,你为什么会来月牙城?秋道仁是不是也来了?哼,这牛鼻子老道临到危境连门下弟子都保护不了,你让老鬼抓了,他也没来驰援,我看他也不过如此。” 颜仙儿道:“你还怪掌门师伯伤你么?那天他是要诛杀妖女,没想伤你,其实你不知道,他老人家伤你之后也很自责,在归墟附近找了你两天,后来没找到你,他也坚信你还活着,教姜师伯带队到月牙城来寻你,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 谢宫宝厌道:“自责,说的真好听!” 在他看来,秋道仁可不会轻易绕他。 早前归墟之争,为杀纳兰图霸,秋道仁不惜拿数百弟子的性命牵制高敢等人,虽说除魔勿尽,可这般不择手段与魔又有何异。这件事之后,谢宫宝对秋道仁就有了评判,他认为秋道仁脾性极端,凡是认准的邪魔歪道,必势不两立,杀之而后快。 所以,他身寄妖狐,又岂敢心存侥幸。 总之以个人而言,恩怨他可一笑而泯。 但想到方思弱的伤,便再难平心对待。 颜仙儿见他嘴角生厌,索性也不往下说了,只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去吧。对了,这老贼坏事做尽,一刻也不能留了,趁他现在不能动弹,得赶紧下手。” “嗯。”谢宫宝早动杀心了,准备下手。 这时,颜仙儿拔剑出来先他一步刺下。 端看她目光冷峻,出剑快狠,其形其色与往常温柔相比迥然两异。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有无意,这一剑竟是刚好刺中高丸下体,似欲断其命根。一剑得手,忙又对准心口又想再补一剑,但就在这时,只听不明处传来“哈哈”两声。 “谁!”谢宫宝和颜仙儿齐声厉喊。 两人瞬目一瞥,瞧见林深处有人影。 颜仙儿狠劲蹭出,想也没想提剑掷去。 这剑脱手,便宛如灵蛇捕食飞去如电,那人像被刺中,啊声惨叫跳下崖去。谢宫宝和颜仙儿瞬步追赶,倚崖遥望,下方树影摇摆,那人却早消失不见;不过,从颜仙儿掷出的飞剑判断,剑尖插树,剑身滴血,想来必是贯穿而过,此人当受伤极重了。 颜仙儿收剑在手,越想越奇:“高敢高丸身边没带人手,这人究竟从哪里窜出来的?不对,这个人应该不是幡尸教的,难道暗处还藏着别人?” 谢宫宝道:“可能吧,反正都是冲我来的。” 颜仙儿点点头:“嗯,不管是不是冲你来的,反正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人,总而言之这里是不能待了,你跟我去见姜师伯吧。——哎呀!姜师伯跟高敢还在打斗哩,不知道胜负怎么样了,我们去把老贼杀了,赶去瞧瞧!” 两人转身回到原处,高丸却不见了。 颜仙儿恨恨跺脚:“居然给他逃了!” “吃了我下的瞌睡虫,不睡上几个时辰,他跑得了吗。”谢宫宝蹬下身子细细查看,发现地上除了一滩鲜血,还有一排浅浅的脚印延往大山,续道:“从脚印上看,老鬼是给人救走的,看来刚才那人必定还有同伙伏在暗处,他声东击西引开我们,目的只怕就是为了搭救老鬼。” 颜仙儿道:“照你这么说,幡尸教就不止来了高敢和高丸两个,有些人是藏在暗处的,否则谁会多管闲事援救老贼。小宝,现在敌暗我明,我们应该去找姜师伯汇合,那边还有好些师兄师姐,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有个照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百密一疏 谢宫宝暗暗冷笑,汇合岂不等于羊入虎口。/p /p 每次想到或提到轩仙流,他总会心情不爽。/p /p 此时厌意袭来,猛摆手:“不去,轩仙流的人以后我都不见。”/p /p 颜仙儿勾着头满脸伤感,半晌说道:“难道连我也不见了吗?”/p /p 谢宫宝抬头望天,稍作迷茫:“我妖狐附体,想见怕也难了。”/p /p 颜仙儿伸手封他嘴巴:“不要说丧气话,从小到大那么多苦难你都挺过来了,我不相信这次就过不了,总之你一定不会有事。——至于以后你想见谁,或者不想见谁,我是管不了你的,也劝不动你;不过我觉得姜师伯千里迢迢赶来寻你,也是一番好意,今晚你总得见他一见,好歹让他知道你还活着,这样也不负他寻你一回。”/p /p 谢宫宝道:“我跟你不同,你很早就入了轩仙流,可我与轩仙流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更何况我不觉得轩仙流和幡尸教有什么区别,人心善恶不管在哪里都是有的,所谓的正邪两道只不过冠于名称不同而已。——仙儿姐,我就不见他了,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p /p “可是今晚危机四伏,你……你……。”/p /p “别说了,你想回去我就送你一段。”/p /p “我想跟你多聚几天,行不行?”/p /p “我说不行你也不会走的,对吧?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姜在黔还在跟高敢斗法,你去了我也不放心,先跟我进屋收拾收拾,趁现在天还没亮,我想悄悄上路,等到安全了你就自己回轩仙流去吧。”/p /p “嗯,那走吧。”/p /p ……/p /p ……/p /p 两人走出林子,回到狩猎小屋。/p /p 看见屋外沉有四具尸体,小光趴在尸身上正掏心挖肺吃的满嘴是血。谢宫宝暗呼不妙,夺步进门,跑进卧室,却发现床榻空虚,方思弱和帝女贞全都不见踪迹了。——谢宫宝只觉天塌地陷,心一下子沉到脚底,错愕的怔了半晌,冲出屋门,朝小光怒喝:“你这没用的吃货!我让你看着丫头,你却只顾自己吃喝!人呢?”/p /p 小光被他一喝,吓得刚挖的心脏摔掉下来,紧张得脸红如烧。/p /p 他不敢迟疑,弃尸跳进屋去,手指卧室叽叽歪歪说着。/p /p “还指什么,没人!”谢宫宝拳击墙面,气恼已极。/p /p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慌意乱,一路走来他对方思弱小心周护着,就怕发生变数,没想到临了竟还是百密一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晕厥,连站也站不住了,摇摇晃晃搭住门方才站稳。/p /p 颜仙儿过来搀他,心里酸溜溜的好不难受。/p /p 虽然她恨方思弱,可也见不得谢宫宝伤心。/p /p 此时尽管纠结,也忍不住出口相劝:“你别自己吓自己,先把事情捋清楚好不好?就算她让人抓了去,也是有线索的,你仔细瞧瞧这四具尸体,装束打扮是不是很熟悉?”/p /p 谢宫宝稍稍振作,盯着尸体仔细看了一眼。/p /p 而后猛一咬牙,瞋道:“哼!幡尸教徒!”/p /p 颜仙儿道:“可不是,所以她不会有事。”/p /p 谢宫宝几近绝望的摇了摇头:“你不懂,在归墟的时候,她的身份已经……,总之她要是让别人抓去了,或许还有得活,可要是落在纳兰图霸手中,那即使有十条命只怕也难活了。”说到这儿,哀目厉睁,续道:“好你个高敢!这伙人抓走丫头一定去跟他汇合了,我找他去。”/p /p 颜仙儿伸手扯他:“不行,你不能去。”/p /p 谢宫宝扒开她手:“你拦我做什么?”/p /p 颜仙儿说道:“你知不知道,自从归墟那晚之后,你跟她的事情就传得满城风雨了,现在大家都认准你给妖女迷惑了,要做……要做第二个白师叔。为了这事,师傅还痛骂我了,说我没用,不能把你引入正途,我……我……。其实这次寻你来,掌门师伯跟姜师伯说,如果找到你,先好好劝你归正,离开那个……那个妖女,倘若你执迷不悟,那就……那就清理……清理门户。总而言之,你是有主张的,你想救她我本来不愿拦你,可是这会儿不行,我估计姜师伯和高敢还在缠斗,假如你现在过去当着姜师伯的面问高敢要人,你叫姜师伯怎么想?”/p /p 谢宫宝冷冷鄙笑:“我就知道秋道仁不会放过我。”/p /p 颜仙儿道:“没有,掌门师伯说过,只要你回归正途,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驱除你体内妖狐。其实掌门师伯做的也没错,我看得出来,他是关心你的,可是关心归关心,你若往邪魔歪道上走,他总不能放任不管,否则执法不严,往后又拿什么约束弟子。”/p /p 话是不错,但男女之情源于心动,焉能混淆正邪。/p /p 在谢宫宝看来,秋道仁这是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p /p 当年他毁了师傅,现在又以同样的方式祸害于他。/p /p 都说天地有正气方能哺育万物,秋道仁守正辟邪一点也没做错,但是物极必反,一个人守正到了极点,势必苛刻太重,自以为是,那与邪魔又有什么区别。谢宫宝便是讨厌这一点,哪怕没有前面诸多事由,相信他跟秋道仁也合不来。/p /p 所以颜仙儿的话没有说服力,他心意依旧。/p /p 不过他也不辩解了,苦苦一笑,进屋提剑。/p /p ……/p /p ……/p /p 这时小光窜来抱他大腿,眼泪窝窝的扮可怜。/p /p 谢宫宝道:“我骂你不应该吗?你也活够一千岁了,个头长不大就算是有因由吧,怎么可以连脑子也不长。”话及至此稍作顿语,继续哀哀又道:“丫头的事情是我自己没用,怪不得你,但你要总是这样,往后我死了你该怎么办?”/p /p 小光听到死字,哽着声哭的更伤心了。/p /p 颜仙儿又劝:“他可能也劝你别去吧。”/p /p 谢宫宝以驳她意,朝小光招了招手。/p /p 小光大喜,连哭带笑跳上他肩。/p /p 谢宫宝再不多话,提步走了。/p /p 颜仙儿被他丢在一旁,只觉凄苦,自言自语哽声泣道:“我的话你从来都不听,我在你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那妖女哪里好了,你却这么迷她?我为你守灵五年,她为你做过什么?”说着说着,放佛方思弱就在眼前,泪光闪出一丝杀意。/p /p 此时不管杀气多重,对谢宫宝却是提不起半点恨意。/p /p 儿时情谊加上守灵五年,不是说恨就能恨得起来的。/p /p 其实在她心里,那桩荒唐的冥婚没有终结,当初索要休书,全因谢宫宝不认她,由此伤了自尊,碍于面子,她不得不提要休书,事后后悔却再难补救。——眼下谢宫宝身体不好,却要只身犯险,她说什么也不忍心,悄提步子轻轻跟着。/p /p 不过她心里有气,不肯追上谢宫宝。/p /p 两人走山穿林,始终保持两丈之距。/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多管闲事 这妖山自来无路,晚上雾很大,很难分清东西南北,有时稍不留神就会行错走岔,迷失大山。因此她们不敢走快,半疾半缓赶去仙堂。——可是行过一段,还没到仙堂,遥遥听到打斗之声,谢宫宝心道:“这两个都是仙家高手,仙堂巴掌大块地方怎够他们斗法的,嗯,前面打斗的八成就是他们了。”/p /p 当下精神一震,寻声找去。/p /p 他知道自己功法施展不开,此去凶多吉少。但是丫头遭灾,只要有一线希望救回,哪怕龙潭虎穴也得闯,即使不自量力最后给人杀了,也没什么怨言。有此一念,脚下提速跑得更快了,颜仙儿默默跟着没有落后。/p /p 如此跨过溪谷,打斗越发近了,且还伴着凄凄惨叫。/p /p 两人神经一紧,也不减速,冲出浓雾闯进战团。/p /p 可是环目一扫,交战的压根儿不是姜、高二人。/p /p 月光映照下,却是二十多人围攻一男一女。/p /p 这二十几人身袭黑袍,装扮无一不像幡尸教徒;而那一男一女使轩仙流剑法,却不是别个,正是云水瑶和庞七。——庞七瞧见谢宫宝和颜仙儿闯了进来,顿时大喜,嚷道:“哈哈,我们来帮手了,这下你们麻烦大了!谢师弟,仙儿师妹,你们还不快来帮忙!”/p /p “好。”颜仙儿眉头一锁,挺剑刺出。/p /p 幡尸教徒见势头不妙,纷纷撤出战团。/p /p 也不知谁喊了声“撤”,二十余教众均溃散四逃。/p /p 庞七哈哈大笑:“喂小贼,有本事的你们别逃啊!”笑声未泯,啪声后脑勺中了一记巴掌,他揉着头转身一看,是云水瑶打他,忙恼道:“你怎么又打我?这次我又哪里做得不对了?”/p /p 云水瑶揪他耳朵:“刚刚你跑什么?”/p /p 庞七疼得脸上肌肉抽搐,一个劲的喊疼:“哎哟哎哟!疼,你们女人真麻烦,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刚刚……刚刚那些小贼人多势众,遇上了当然要跑了,更何况人家本来就不是冲我们来的,不跑难道等着被宰啊。”/p /p “撇下我,你还有理了!”云水瑶手上使劲。/p /p “哎哟,疼啊疼!别揪耳朵了好不好!我哪有撇下你嘛,明明是你多管闲事非要救那老头,我说不救,你非要犟着来,结果你不听我的话就被人围了不是,我……我最后还不是赶来帮你了。”庞七口吐委屈,想告饶却又一脸不服。/p /p 见他抽搐着脸,云水瑶忍不住掩嘴偷笑:“济危救困正是我道之所为,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就你撒腿逃跑这事若是让王师伯知道,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现在你自己说,我揪你耳朵揪错了吗?”/p /p 庞七呵呵强笑:“师姐啊不,呵呵瑶瑶,我错了我道歉还不成吗。”/p /p 他这话是随心随性说的,只为讨好求饶,但却又显得没心没肺。/p /p 云水瑶听罢,顿时慌乱:“什么瑶瑶,你……你胡喊什么!”/p /p 庞七抓头不解:“我哪有胡喊,不是你教我这么喊你的吗?”/p /p “哎呀!你……你怎么还说!”云水瑶气得脸色通红,捧起脸偷瞄谢宫宝和颜仙儿,而后猛跺两脚:“你这人!我叫你没人的……时……时候……,你……你没心没肺的,我就不应该对你这么好,你简直气死我了!”/p /p 她怕人取笑,可是忸怩作态的样儿就更觉可笑了。/p /p 但她不知道谢宫宝俩各怀心思,却没功夫笑她。/p /p 羞涩一阵,见没人笑,心里一喜,忙岔开话题:/p /p “小师妹,你好用心,居然找到宫宝师弟了。”/p /p ……/p /p ……/p /p 颜仙儿心田一苦,暗道:“找到了又怎样。”/p /p 她向来孤冷,心事从不予人,更不想给旁人望色揣度,故而心语方落,抿起嘴巴微微一笑:“是啊,找着了,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对了,你们俩不是跟姜师伯在一起么,怎么跑来这里了?”/p /p 云水瑶道:“你这话问的,做师姐的能眼睁睁看着你让老鬼掳走么,只可惜追进大山就迷了方向,都怪师姐没用救不了你,好在你没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安心了。对哟,老鬼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是宫宝师弟救你的吗?”/p /p 颜仙儿点点头:“嗯,这次多亏有他。”/p /p 云水瑶笑道:“宫宝师弟,多谢了哟。”/p /p 谢宫宝道:“谢我做什么,我救她跟轩仙流无关。”/p /p “是啊是啊,跟轩仙流无关。”庞七朝云水瑶翻起白眼,自以为是训道:“人家夫妻俩的事,要你谢了。——宫宝,别理她,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没心没肺,说话总是不着调。”/p /p 云水瑶大怒,又揪他耳朵:“我看你是找打,敢这么说我!”/p /p 庞七这回倒机灵,脑袋一晃滑不溜秋的挣脱出来,呵呵笑道:“别揪别揪,山洞里头还有人呢,我去把他喊出来。”说时,慌步逃开,奔到远处扒开草丛,朝一口小山洞喊话:“老头,你没死吧?没死就出来吧,追杀你的人都让我打跑了,你还躲着做什么呢?”/p /p 云水瑶上前拍打他头:“又不好好说话,给我闪一边去!——前辈,你别介意,我这师弟说话口不择言惯了,他心眼还是好的。对了,刚才看你伤得不轻,怕是再不医治就有性命之忧了,你请出来吧,晚辈随身带有灵药,管保治得好你。”/p /p 她说了半天,里面的人却一字半句也不回。/p /p 庞七恼道:“什么态度!我去揪他出来。”/p /p 大大咧咧正要进洞,只听里面冷哼一声。/p /p 紧接着有人说话:“真是大言不惭!老夫虽然受伤,可还没到束手就擒的地步,不想死的就进来试试!不过我得提醒你们,这洞口窄小,遭遇攻击绝难逃脱,老夫不惯杀戮,但若谁敢进来,就休怪我辣手偷袭了!”/p /p 庞七偏不信邪,捋起袖子嚷着要进去。/p /p 但看见云水瑶凶巴巴瞪来,顿时气馁。/p /p 云水瑶暗笑:“我就不信治不了你。”/p /p 此时山洞喧而又静,着实惹人气恼。/p /p 云水瑶素来就不是好脾气,她阻止庞七胡闹,是为了维护师门声誉,但是救人遭遇冷落,她早就起了一肚子火,倘若只是冷落倒也罢了,洞中之人说话句句弑杀,摆明不识好歹。她也不发作,却是朝洞口冷道:“晚辈几个好心好意救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冲我们喊打喊杀,你这不是以德报怨么。”/p /p 那洞中人道:“姑娘,你们好心施救,我自然感激不尽,只不过老夫一路被人追杀,今晚遭难,更是只知有敌,不知有友,你们说是来救我的,这大晚上的请恕老夫不能辨别真伪,得罪之处莫怪。”/p /p “好吧好吧,晚辈几个这就告辞。”/p /p 云水瑶只觉郁闷,这回真是多管闲事了。/p /p 说是告辞,可谢宫宝杵着不听她的招呼。/p /p 于是又喊,谢宫宝非但不应,反而闪进洞去。/p /p 云水瑶三个面面相觑,瞪眼犯傻,不知何意?/p /p /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疑点 其实谢宫宝本来是要走的,他心情状态不佳,不想见轩仙流任何一人,即便是云水瑶和庞七也不例外。即使不期撞上,也只当是颜仙儿和云水瑶的汇合,他自己只想悄悄离开,哪知听到洞中之人说话,顿觉耳熟,要走之心也便就此打住。/p /p 听洞里面的人说了两段,他脑子里记起一个人来。/p /p 故此云水瑶喊他,他只作埋思,这才没有理会。/p /p 闪身进洞,发现岩壁通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行。/p /p 于是探了两步,怕被偷袭,便不敢往里走了。/p /p 只喊:“里面的可是熊木岩熊先生?”/p /p 那人回道:“谁叫我?你是谁?”/p /p 谢宫宝心想,果然是他。遂又喊:“听你说话,我便猜到是你了,我的声音你就听不出来么?前几天我在党正族做客,有了难处,专门上山掳了女贞公主,你还用晶魄问我换人的,才短短几天,你就不记得我了?”/p /p 熊木岩喜叫:“啊!是……是谢兄弟吗?”/p /p “嗯,是我。”谢宫宝迈动步子进去。/p /p 打燃火折子四面照看,发现洞室不大。/p /p 然后,举火再细细打量,看见熊木岩满身血迹,瘫靠岩壁坐着,一望便知伤势极重。谢宫宝心想,他这伤势怕是连动也不能动了,还怎么出手偷袭进来的人,看来刚才出言恐吓亦不过是虚张声势。/p /p 熊木岩借光辨认,强自提气哈哈一笑:“果……果然是你。”/p /p 谢宫宝探问:“你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p /p “家破人亡,还在乎……在乎伤势做什么。”熊木岩哀哀摇头,吐词如抽丝显得无比痛苦,适才豪情这会儿也瞬间化作烟云,放佛一下子老去了十岁。他那脸因失血过多显得苍白抑郁,眼角也有泪光转动。/p /p 谢宫宝见着他如此模样,心境也不由一悲。/p /p 听到“家破人亡”四字,更牵出无数痛苦。/p /p 此景此话与烝鲜族灭族相似契合,他焉能无感。/p /p 故而有感不疏不通,他便忍不住问了:“据我所知,颜羽一族跟幡尸教素有疏通,这些教众在外也从不与颜羽族人为敌,这次他们怎会招惹到你了,居然还把你伤成这样?”/p /p “不是……不是幡尸教。”熊木岩身子露虚,以至说话也掰不开嘴了。先前大敌当前,他撑着不敢显露虚弱,此时得会谢宫宝,或许知道危情已过,故而心下一松,身子骨便再也支撑不住。/p /p 谢宫宝就纳闷了,怎么不是幡尸教?/p /p 衣着打扮分明无误,难道是假扮的?/p /p 思念及此,忽觉方思弱被掳一事有疑点。/p /p 于是心里不免一急,发问:“那是谁?”/p /p 熊木岩本要答话,却伤重喷血,当场晕厥。/p /p 谢宫宝暗呼可惜,把颜仙儿三个叫进来帮忙敷药诊治。待到熊木岩止血止伤,身无大碍,他跟颜仙儿说道:“这人跟我是认识的,你要是方便,就帮我照看好他,别让他死了,我有事要回木屋一趟。”/p /p 颜仙儿道:“你让大师姐照看他吧,我是要跟着你的。”/p /p “留在这里比跟着我安全的多,你别跟来。”谢宫宝欲回木屋查探疑点,故而回拒不带弯字,撇下一众匆匆忙忙走了。——可是他拒词冷冽,只把颜仙儿听得心头发凉,眼泪珠子险些洒落下来。——云水瑶瞧出端倪,气道:“他吃错药了,不理人也就罢了,居然敢这么跟你说话。”/p /p 颜仙儿努力挤了挤笑,极尽掩饰低迷的情绪:“你不知道,其实他心情不好,不能怪他。师姐,我有些不放心,我追他去了,这人就拜托你跟老七师兄了。”/p /p 云水瑶道:“跟我还客气了,你去吧。”/p /p 颜仙儿嗯了一声,提步追去。/p /p ……/p /p ……/p /p 回到狩猎木屋,谢宫宝先检查门外尸体。/p /p 这不看不打紧,细看之下果然就有发现。/p /p 且不说别的,单说相貌体型就不对劲了。/p /p 要知道,幡尸教自称北冥仙教,教徒大多都是北方人士,通常这些人生得人高马大,体格健硕,即使与西域和南人混淆一起,也能一眼辨出。——而眼下这几具尸体个子不高,骨骼偏细,显然不是北边人士,反觉更像南人。——有此发现,谢宫宝身形一振,心也要蹦跳出来。/p /p 他暗呼侥幸,得亏碰着熊木岩,否则定会走岔。/p /p 搂走丫头的既非幡尸教徒,那就不难猜测了。/p /p 开始的时候,谢宫宝以为熊木岩与幡尸教有仇,故才惹来杀身之祸,既然事实不是这样,那么追杀熊木岩的就一定是严松一伙了。要知道,严松奉曲池之命往南寻来,除了迎回公主,不就是为了杀人越货么。/p /p 这一路来,谢宫宝目睹凶杀,看尽了严松的手段,以此人歹毒的脾性,断不容熊木岩轻易逃脱,竭力追杀也就说得通了。更何况当日天乞帮凶案,严松就有扮作他人嫁祸轩仙流的先例,所以此次盗用幡尸教的名头掩其罪过大是有可能的。——谢宫宝思念及此,一通百通,或许严松只想偷偷搂回公主,带走方思弱怕也是临时起意。/p /p 想通了这些,谢宫宝万分担忧顺势一松。/p /p 他知道丫头身份暴露,纳兰图霸必不容她。/p /p 因此不管丫头落入谁手都好过落入幡尸教,即使是万恶不赦的严松。最起码,严松的目标是帝女贞,而不是丫头;再有,帝女贞毕竟是一族公主,哪怕为人所擒,以其身份死保丫头当也不难,除非……?谢宫宝摇头打断顾虑:“女贞公主不会见死不救的,我救过她,她怎肯负我。”/p /p 他怀疑自己一直被人窥视,思来想去决定再装扮装扮。/p /p 瞅着尸体想了想,说道:“好,我就扮作你们了,正好严松乐于此道,我若扮得跟你们一样,他想认出我来,怕也要费些功夫。”心动之间,找了具与自己身材相当的尸体,剥去衣裳,然后准备进屋稍作梳理,可是就在这时,远处黑山传来人声:/p /p “高敢!你一路跟我到此,莫不是还想再打!”/p /p “你我旗鼓相当,打下去也没意思,不打了。”/p /p “那你跟我做甚?又想胡说八道损我名声!”/p /p “哈哈……,坏事做尽还怕别人说么。”/p /p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今晚是要跟你分个生死了。”/p /p “生死就不必分了吧,再打你我都讨不到好。其实姜兄不用这么紧张,这事过去多年,我洞悉因由,不也一直替你把着嘴门。说句实话,往事已矣,我是不想再提的,只是没想到今晚与姜兄不期而遇,这才没忍住多了几句嘴,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好心留你说话。就是不知道姜兄肯不肯听我说,要是肯,前面像是有间荒屋,我们进屋叙话。”/p /p “你我正邪两对,有什么好说的。”/p /p “我猜你会感兴趣的,进屋再说。”/p /p “我感兴趣?好啊,我便听听。”/p /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密谋伐恨 谢宫宝听到几段,知道来者是高敢和姜在黔。/p /p 心惊之余,将尸体抛掷草丛,然后闪进卧室。/p /p 可是进到卧室就觉自己可笑了,适才分明可以趁黑遁走,就因听了高敢几句话,一时好奇,便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了,潜进来要听他们谈史说秘,这做法实为不智。——眼下前事不智,后事更当不起半点马虎了,他把小光塞进床被,自己依旧扮作猎户;但扮好之后又觉不妥,心想这两人比高丸精明得多,怕是装扮再好也要穿帮。/p /p 此时,脚声已至门前,该当如何应付呢?/p /p 正思量,但听高敢轻咦一声,诧异着道:/p /p “有血迹?看来这里刚刚经历过打斗。”/p /p “哼哼,院角树下拴着猛虎,屋里有火,房门虚掩,里面气息内敛,分明打着埋伏。高敢,你我交手百合,不诈不欺凭的都是真本事,我看你修为奇高,本来还敬你三分,想不到你拿我不下,居然把我诓来设伏偷袭,你这么做实是让我瞧不起了。”/p /p “姜兄疑心好重,好吧,我进去瞧瞧。”/p /p ……/p /p ……/p /p 谢宫宝心想,不想打照面也得打了。/p /p 听着推门迈步之声,他急中生智,哑着嗓子喊:“谁?谁在外面?刚刚才打完一架,怎么……怎么又来了?小老儿……小老儿这地方小,真……真经不起你们这番折腾。”一边小心翼翼说着,一边慌慌张张开门往外探。——瞅见高敢进屋,他赶忙把卧室的门又复关紧,装得很是害怕。/p /p 高敢笑道:“老乡别怕啊,我们是过路的,借你地方歇歇脚。”/p /p “先前两路人也说是过路的,说不得两句就动手,小老儿只是个山间野民,这动刀动枪的事还是离远些的好。你们要歇脚,我也不能赶你们走,火炕边有茶,你们就请自便吧,我就……就不出来招待你们了。”谢宫宝扮老唱衰,惟妙惟肖,一番说词像经编排操练,以致喉无哽音,只把虚词说成了真话。/p /p 高敢歉声道:“晚上唐突打扰,哪敢再劳老乡亲迎。对了,老乡说先前来了两路人马,不知是哪两路?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拼杀呢?”/p /p 谢宫宝道:“这个小老儿就不清楚了。”/p /p 高敢哦了一声,倒是知礼,不再问了。/p /p 谢宫宝也不出声,透过门缝偷偷瞅着。/p /p 端见得高敢轻轻一笑,朝姜在黔引手请进:“姜兄都看仔细了,何故倚门不入?来来,进来喝杯清茶,我与你说件大事,你若肯听我说完,当年那桩秘事从此我再也不提,如何?”/p /p “你要挟我么?我姜在黔堂堂正正,不怕要挟。”/p /p 姜在黔一脸铮铮,然而脚下服软迈了进来。/p /p “姜兄手段通天,我哪敢要挟,请坐。”高敢移身请坐,然后往火坑添了几把柴火,待火势旺起,又将茶壶架于火上烘煮。待得茶水煮开,斟上两杯,方才又道:“茶道养心,你我争斗百合,喝上两口正好去火。来,姜兄请。”/p /p 姜在黔端杯微抿:“这杯茶喝完,我就走。”/p /p 高敢笑道:“急什么,品茗最忌心浮气躁,否则难入五味。看来姜兄只善修练,对茶道不甚精通,当年你若善茶,修心剔火,即使达不到目的,也不至于浮躁杀人,酿成这滔天大祸。”/p /p 姜在黔一改冷傲,打起哈哈:“我轩仙流向于云涧栽茶,自有一套品茗之法,说我不通茶道是虚,用茶说事引我入套才是真吧。——高敢,别白费心机了,我即使入你圈套又能怎样,别看你说的有鼻子有眼,你的话哪个会信。谁都知道当年那场灾祸与我轩仙流无关,虽然查无结果,但众所周知你幡尸魔教的嫌疑是最大的,现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赃诬陷我,让我不得不怀疑屠城杀人的就是你了。”/p /p 高敢摆摆手,不改笑色,温道:/p /p “姜兄,你可误会我了,我以茶入题想说的不是你,而是秋道仁。听闻令师在世,以仁说教,以德服人,就好比这杯茶清净无垢,令人好生敬仰;但自从秋道仁执掌轩仙流之后,浮躁逞强,乱杀无辜,与令师做派处处相左。现今贵派氛围激进,人人都显浮躁,这难道不是秋道仁执掌渲染之故吗?——哎,就拿姜兄来说,当年哪个不说你仁德兼备,有乃师之风,可是这些年下来,你不也深受感染,心里彷徨可有一刻清净?”——说到这里,端杯抿茶,继续又道:/p /p “姜兄,一个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正,荼毒又何异于妖魔。所以我相信不管你做过那些错事,都不是你的原因,归根结底都是秋道仁逼的,你觉得我说的对是不对?”/p /p 姜在黔道:“废话一堆,你究竟想说什么。”/p /p 高敢道:“当然说你想说却一直不敢说的话。世间传言,秋道仁学艺期间因品行偏执一直不讨令师欢喜,更有消息称,令师驾鹤前夕,曾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你,却不知为何临了生变?这当中怕是有人暗动手脚吧?总之,秋道仁这个掌门之位来路不正,有欺师之嫌,更没把你这个师弟放在眼里。”/p /p 姜在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挑拨离间!”/p /p 高敢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挑拨离间,可我说的也是事实。想当年白继文声望冲天,何等风光,结果招来秋道仁的嫉恨,落了个悲惨下场。我相信这事你是有感触的,否则你又怎会乔装夜出图谋五彩灵蛋。我猜秋道仁夺你掌门之位,一直把你视作威胁,你怕他迟早对你下毒手,所以才偷聚灵兽,苦修真气,以防不测。——姜兄,话我就挑明到此了,下面你对我是否坦诚,一切随你。”/p /p 听完这段话,姜在黔的脸色顿如死灰。/p /p 他捧起茶杯,好不饥渴的往嘴里灌水。/p /p 那茶滚烫,他竟过喉如温,可见紧张。/p /p 沉默半晌,姜在黔神情一哀,轻叹口气,说道:“你邀我进屋说话,不会只是提提旧事这么简单,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姜某虽不见得如你所愿,但也愿意一听。”/p /p 高敢笑道:“姜兄所忌,我有解法,你可愿听?”/p /p 姜在黔不紧不慢问:“哦,不妨说说看。”/p /p “你所忌惮的是秋道仁,而我也受纳兰图霸压制久不扬志,你我各有所虑,各有所需,但只要你我携手合作,困局可解。哎,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可能我说的再多,姜兄还是心有猜疑,不敢信我的。”高敢敛了笑,一本正经说话至此,忽然眼冒杀气,咬紧牙关又道:“不过你别忘了当年秋道仁举众攻打我教,杀我妻儿,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实际上你我同病相怜,共恨此人,所以我邀你到此只谈合作,绝不相害。”/p /p 姜在黔端杯喝茶,眯眼运筹,半晌说道:/p /p “这茶喝到现在,总算喝出了点味道。你这话说的也不假,当年我掌门师兄杀你妻儿我是亲眼目睹的,当时我还劝过,怎奈掌门师兄杀伐太重,我怎么劝也劝不住。你恨我掌门师兄,这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我不明白,纳兰图霸可说是你一手扶持,甘心效命,为什么临了又起判心?”/p /p 高敢笑道:“这关乎我教秘事,恕我不能直言。”/p /p 姜在黔罢了罢手:“贵教秘事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听也罢,我就是好奇,你我正邪两道,分属两极,不该有任何交际,你想跟我合作不为人知怕是不易,我猜你心里早酝酿好合作之计,那就别藏着捏着,说出来吧。”/p /p 高敢道:“哈哈哈……,你我又不做夜里行刺的勾当,合作不为人知有何难。不知道姜兄可还记得腐坡尸地那场战火?时隔多年,想你也没什么印象了,可我常驻总坛,免不得时时念起,既然所恨所憾之事皆由战事而起,那不如再惹纷争,再打一场。”/p /p 听着这话,姜在黔平静的脸立起痉挛:/p /p “再打一场!你的意思是说……?”/p /p 高敢点头说道:“没错,战火复燃,旧事重演,方解我丧亲之疼。姜兄,你在轩仙流位高权重,唆使秋道仁对我教大举进攻想也不是难事,届时结仇更深,纳兰图霸与秋道仁必殊死一战,这一战纵然分不出生死,她们也一定力竭重伤,只有这样,我与纳兰图霸的恩怨才能圆满解决,而你也可趁此良机取而代之,岂不两全其美。”/p /p 姜在黔低眉垂目,似乎纠结着,没有接话。/p /p 高敢又道:“你我共谋伐恨,同脱困境,姜兄还犹豫什么?”/p /p 姜在黔眼珠一转,笑道:“高兄坦诚,我再拘束就不对了。很好,同脱困境,说的很好,看来我纵有千般不愿,为脱困境也不能拒绝了。不过以我看,这事急不得,我们还得好好商量,最好商定个日期出来,到时也好相互照应。——哦,对了,长夜漫漫,光有火有茶不能尽兴,我去山上打只野味来烤,顺便回仙堂地窖取些酒与你共饮。”/p /p 高敢大笑:“哈哈……,姜兄不拘之色颇见豪爽,那就劳你跑一趟了。”/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投毒 堂上对话,字字是谋,令人惊心。/p /p 谢宫宝听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p /p 此前他只知秋道仁专横,不曾想正邪交战之时竟连老弱妇孺也要屠尽,如此杀戮与邪魔又有何异!可见人心不化,善恶难分,这正邪分道就是一场笑话,否则堂上两人分属正邪两派,又总会蝇营狗苟,做起勾当。/p /p 其实正邪二字,谢宫宝早已烦透。/p /p 久陷两营,身心皆疲,他无心再入纷争。/p /p 因此堂上预谋,他只当旁听,不愿理会。/p /p 可是适才高敢言辞相激,透露出一桩天大的秘密,令他难做旁者。高敢说,姜在黔曾乔装夜出图谋五彩灵蛋?这话岂不等于说,当年潜进祠堂打伤谢宫宝和屠灭烝鲜族的就是姜在黔吗?——烝鲜族屠灭一事悬疑已久,谢宫宝乍闻凶手,一时站立不住瘫坐在床,脑子里嗡嗡作响,犯起痴来。/p /p 他怎么也想不到凶手居然是师伯姜在黔。/p /p 这些年背负深仇,到头来却是与仇同派。/p /p 如此须臾之变让他好不痛心,难以接受。/p /p 他不禁惴惴心问:“真是这样吗?”/p /p 自打立宗开观拜入轩仙流以来,他虽然对秋道仁心存芥蒂,但对门中余人不存反感。要知道在师傅魂归宗庙一事上,姜在黔曾据理力争过,谢宫宝念着这份情面,说什么也得稍作质疑,把事情弄明白了,方作结论。/p /p 他觉得姜在黔取酒猎物回来,或许还有惊天之语。/p /p 故按下怒火,急急燥燥等着。/p /p ……/p /p ……/p /p 略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姜在黔去而复还。/p /p 他左手拧兔,右手提酒,好似会友一般脸上挂着笑。/p /p 高敢起身迎他,接过山兔剥皮去脏,放置火上烘烤。/p /p 而后两人吃肉喝酒,待得酒足肚饱,高敢说道:“好酒好肉,痛快痛快!高某没有看错,姜兄果然是可谋之人,倘若事成,将来你我同掌一派,可结手足之谊,就无需针锋相对了。”/p /p 姜在黔浅浅苦笑,仰头轻叹一声:/p /p “高兄说的没错,哎,可惜了。”/p /p “你我大事必成,还可惜什么?”/p /p “我惜你命不久矣,大事难成。”/p /p “我命不久矣?你什么意思?”/p /p 姜在黔嘴起狞笑,眸中闪现杀机:“高敢,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洞察我心,知晓我恨,今晚你邀我共谋大事,同脱困境,我是求之不得的,但是你知道的太多,竟然拿烝鲜族要挟我,假如我今晚应邀,他日事成,难保你不会拿我的短再行要挟,所以今天晚上我们俩只能在这儿做个生死了断。”/p /p 高敢哈哈大笑:“你想杀人灭口也要有这个能耐才行。”/p /p 姜在黔道:“动手杀人是杀,投毒杀人也是杀,亏你纵横捭阖这么多年,竟没半点防备之心,刚才你喝的酒水,早让我下了剧毒,现在毒性怕是蔓延到了魂体,难道你感觉不出?”/p /p 高敢闻言大惊,悚然起立,提气自查。/p /p 然真气尚未提出,身形一晃险些摔倒:/p /p “你好卑鄙,居然……居然投毒!”/p /p 姜在黔见他盘膝运功,欲作排毒,笑道:“你若运功就见好了,我还给你投毒做什么。你用不着瞪我,能吃我一颗‘万尸蛊魂丹’,你不怨。——事到如今,我不怕跟你说实话,这万尸蛊魂丹是我在觉阎沙壁、黑水河畔搜集的万只毒虫提炼而成,我总共提炼了两颗,一颗打算投给秋道仁的,另外一颗是给纳兰图霸预备的,现在两颗丹药给你吃去一颗,我想你也该瞑目了。”/p /p 高敢愕道:“黑水河乃人间最毒之地,别说混元上仙,就是九天神将下凡,想也不敢轻易涉足,你胆敢冒如此奇险,你……你真是丧心病狂!”/p /p 姜在黔道:“你别激动,好好歇着,或许还能撑些时候。”/p /p 高敢哼哼冷笑,突然身形纵起,噗噗出掌拍去。/p /p 姜在黔料想频死一击,非同小可,故把身一闪。/p /p 然而高敢出掌只是虚招,眼看姜在黔闪身不应,遂破门而出,驾云遁走。——姜在黔咦了一声,大喊:“你身中剧毒,还能跑多远!”喊时,夺步出门,驾起霓裳羽衣一飞冲天,遥遥追去。/p /p ……/p /p ……/p /p 卧房里,谢宫宝怔怔坐着,越发显得呆了。/p /p 堂上剧情惨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p /p 姜在黔投毒杀人,手段卑劣,令人咋舌。/p /p 然而这桩杀人灭口的把戏似乎印证着当年屠城的罪状。/p /p 谢宫宝因此而呆,“报仇雪恨”四字时时在耳边激荡。他回想少时祠堂遇袭,那蒙面黑衣人身材虚胖,确与姜在黔有几分相似;还有,几月前出没轩仙流、以仙儿姐为质索要的老贼,也是蒙面黑装,也是身材虚胖。——现在想来,两桩事发生前后,都有轩仙流的影子,这岂是巧合。/p /p 思念及此,紧握拳头,暗暗咬牙。/p /p 这时小光掀被起身,抓他拳头摇了摇。/p /p 谢宫宝见他鼓动大眼,颇有相劝之意,不觉心中一酸,说道:“怎么,你看我是个废人,劝我不要找死是不是?是啊,现在别说姜在黔了,就是跟你比招我也赢不了,我凭什么报仇,凭什么!”话到最后,猛捶额头,愤恨到了极点。/p /p 小光吓得仰摔在地,眼泪窝窝的瞅着。/p /p 谢宫宝发泄完了,心也慢慢静了下来,杵在原地呆立半晌,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万事都等寻回丫头再说。”心意定下,忙化去装束,扮成幡尸教徒,招来小光去门外牵虎。/p /p 他知道,严松此时必在回城路上,故骑虎上山,往西投去。/p /p 但是此去颜羽族无霜城路有千条,不是想追就能追上。/p /p 基此考量,他想尽快赶到无霜城,就城外守株待兔。/p /p 于是就这般在山涧狂奔,两天两夜不曾歇来。/p /p 行至第三天中午,登高眺望,前面有一峡谷。/p /p 端看那峡谷邃不见底,宽约百丈,东西两面岩壁犹如刀削。走了近处细看,这峡谷两岸架着一座浮桥,桥垛旁竖有一尊石碑,碑上刻写着“裂天峡”三字。谢宫宝投看谷底,只觉黑雾翻腾,阴森至极,由是感叹:“这就是我祖墓圣地了么?以前年岁小,没机会来得,今日路过,还真跟族人说的一样,这儿是个极阴之地。”/p /p 说完这话,随后又按碑发了一声叹。/p /p 此次遥遥奔袭,不就正是为探祖墓。/p /p 丫头魂魄碎损,他把救治的希望都寄托在祖墓良方之上,然而一路奔来,偏就生出许多枝节,如今登临墓前,探墓的心思早就没了。——哀哀半晌,游目之间,他倒瞧准了此地妙处,这裂天峡阔不能跃,东西两岸唯有浮桥可通,也就是说严松返回,必走此道。/p /p 谢宫宝觉得祖墓圣地,当有祖先护佑。/p /p 于是决定就此寻个秘处,以逸待劳。/p /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坏人事儿 话说谢宫宝救下熊木岩,赶回狩猎小屋。/p /p 颜仙儿心里不舍,别了云水瑶和庞七,急急追赶,可惜夜里雾重,她这么一通乱跑,非但没有追上谢宫宝,反而迷了方向。接下来半夜,她只在妖山打转,天亮时分歇下脚,举目一望,群山起伏,更不知转到了何处?/p /p 没能追上谢宫宝,她心中沮丧,蹬坐石上抱头抽泣。/p /p 半晚重聚没得半点欢喜,反倒撩起心绪,惹来伤感。/p /p 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何至于对我如此冷漠?/p /p 都是那妖女,若非有她,你也不会离我而去。/p /p 她一边抽泣一边想着,越想越哭,越哭越恨。/p /p 正哭得伤心,突听山坡树枝沙响,有人说话:/p /p “你们怎么才回,大师兄都等得不耐烦了。”/p /p “山里雾大得很,转了几圈才转回来。”/p /p “熊木岩呢?是杀了还是跑了?”/p /p “嘿,别说了,这老贼命大,我们本来围得好好的,就差一斧头就劈死他了,哪知半路杀出几个轩仙流的弟子,我们杀不过,只能趁黑回撤,也幸亏撤得早,否则死伤性命事小,倘若被擒露了身份,那麻烦就大了。”/p /p “杀不了就算了,反正公主给大师兄擒到,迟些时候老贼还会自投罗网。好了,都别站在这里了,跟我回禀大师兄去,大伙儿还等着启程回家呢。”/p /p 颜仙儿心想,莫非是晚上那伙杀手?/p /p 她尾随在后,坡林境况瞧得一清二楚。/p /p 这伙人穿黑袍,做幡尸教打扮,当是杀手无疑。/p /p 尾随这伙人穿出林子,来到山坳,只见山坳里聚有百人之多。她怕被人发现,伏在暗处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百来人里竟有三个熟人。一个在傲坐火边,轻摇扇面,正是严松;一个面容惨淡,疗胯下之伤,却是高丸;最后一个则背靠岩石,昏睡如死,不是方思弱还能是谁。/p /p 颜仙儿睹此一景,立时就明白过来。/p /p 昨晚她欲杀高丸,高丸却被人救走。/p /p 而后回屋,发现方思弱又遭人劫去。/p /p 原来这一切都是严松暗地里捣的鬼。/p /p 她想,妖女在此,小宝必会寻来,到时他双拳难敌人多,怕要吃亏了。于是藏得远远的,决意候着,倘若等到谢宫宝,一来解己相思,二来也好做个帮手提他解危。——候了一会儿,瞧见严松等人收拾停当,往西行去,她也悄悄跟着。/p /p ……/p /p ……/p /p 严松一行百十人,翻山越岭始终走不快。/p /p 这结队不似独步,一路说话,怎快得了。/p /p 颜仙儿跟这两天,不见谢宫宝寻来,心里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谢宫宝没来涉险,自然值得庆幸;失望的是,妖山重逢,原想随其浪迹天涯,谢宫宝倘若不来,此愿难遂。——不管是高兴还是失望,这一趟都必须跟到底,因为她知道谢宫宝痴迷妖女,迟早会到,此时未至,想必仍在探寻。/p /p 这日天色撒黑,严松一行歇下脚步。/p /p 颜仙儿不敢离近,就乱石堆里扎下。/p /p 她生堆小火,烤吃野味,细嚼慢咽吃到半夜。/p /p 约莫凌晨时分,把火熄了准备打坐安神,却听到脚步声响,她心头一震,趴在石后偷看,只见来者两人,一个是严松,另一人却不认得。端看他们止步林间,严松便道:“老六,你是医术圣手,向来是无伤不医,无病不治,我想问问,高坛主的伤你究竟能医好几分?”/p /p 那老六道:“高坛主伤及阴-囊,绝非一般医师能治,不过在小弟看来,这点伤也不算什么,这两天我替他缝针敷药,伤势已见好转,若无意外,十天半月他便会痊愈。”/p /p 严松罢了罢手,沉声道:“不,不能让他痊愈。”/p /p 那老六搔头不解,问:“大师兄的意思是……?”/p /p 严松四处观望,压低声响说道:“你没看见么,这两天高丸这老家伙对公主贼眼溜溜的,他看也就罢了,竟还动手动脚。哼,这老家伙臭名远扬,尤其做起那事六亲不认,你要是把他治好了,到时他对公主不轨,你我又岂是对手。”/p /p 老六道:“是哟,高坛主这口嗜好,还真让人不放心,他要真对公主不轨,那大师兄的颜面……。哎,既然大师兄知道他的脾性,起先就不该救他,这会儿也就没这层烦恼了。”/p /p 严松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救他是件容易的事,若非此前开罪了轩仙流,我犯得着冒这奇险。不管怎么说,老家伙也是一方霸主,在幡尸教的地位极高,这番救他一命,正好让师傅籍此机会与他结盟。老六,你医术高超,坏他人事儿当也不难,你看着办吧。”/p /p 老六笑道:“坏他人事儿么,好办好办。”/p /p 严松嘘了一声,又鬼鬼祟祟环看四周:/p /p “小点声,今晚对话切不可对人说。”/p /p “大师兄放心,小弟知道厉害。”/p /p “那好,我们回吧。”/p /p ……/p /p ……/p /p 严松二人预谋之事,颜仙儿听得清清楚楚。/p /p 这事若搁在平常,颜仙儿只会冷漠听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高丸对她屡动色心,且险遭失身,因此她恨高丸极深,故而听到严松二人的对话,她既解了恶气又暗自高兴。/p /p 要知道,自打拜入轩仙流以来,颜仙儿性情寡淡,自锁深闺,少见男人,即使与本门师兄也少有交流,可说是洁于一身,骨子里都散着仙气;如今跟谢宫宝有了感情纠葛,她便只愿谢宫宝碰她,倘若旁的男人碰她,她便不喜。——所以,高丸破了她的禁忌,色心不死,她时时刻刻都想提剑杀之。/p /p 这下好了,严松有此算计,也是大快人心。/p /p 颜仙儿心想,坏他人事,比提剑砍杀要好。/p /p 想到人事儿,她脸上火辣,一片羞红。/p /p 伸直脖子望了望,瞧见严松两人去远,于是轻手轻脚去往溪边擦洗身子,然后回来捡起树枝扫出一片干净地,就这么背靠岩壁睡去。——也不知睡到几时几更,突听狼叫,她闻声惊醒,抬头眺望,只见一团黑物从对面山头奔袭而下,直闯严松营地。/p /p 颜仙儿不用想也猜到,这定是妖兽袭营。/p /p 她拔出缠腰佩剑,跳上树梢暗暗戒备着。/p /p 这时狼声震天,严松营地更是嚷声一片。/p /p 颜仙儿生于妖山,自然知道妖兽身具妖力,不同于普通猛兽,严松一行虽不乏修为高者,面对群兽围袭,也必死伤过半。她想:“我这一趟没有白跟,我也不用小宝过来了,等你们击退妖兽,势力锐减,我就进去把你们杀个干净,为我族人报仇。”/p /p 想到报仇,眉心一挤,嘴角泛起一丝寒意。/p /p 树上风大,吹乱她的发丝,撩起她的衣裙。/p /p 这风很冷,冷不过她那双浮满杀气的眼睛。/p /p 她就这么看着,雾里的灯光,妖影袭袭。/p /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魔 过了一会儿,人声渐大,狼声渐弱,应当是严松一行扭了局面,看来妖兽片刻就要败退。颜仙儿握手之剑紧了一紧,纵身下地,往营地走去。刚走了十来步子,看见前面不远有人奔来,她挺剑迎去,喃喃说道:“来得正好!”/p /p 那人走近,却是帝女贞。/p /p 她背着方思弱一步一喘,看见颜仙儿挡道,先是一愣,继而冲着颜仙儿指指点点:“你……你?我记得了,你是颜仙儿对不对?咦,怪了,你不是给小宝救走了吗,怎么会来这里?”/p /p 颜仙儿看见方思弱,也愣了一愣。/p /p 转念猜想:“她是要救妖女么?”/p /p 问:“你是什么人?干嘛要跑?”/p /p 帝女贞脸有急色,扭头后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等离开这里再说吧。仙儿姐,你别犯愣啊,刚刚鬃角狼人袭营,我趁乱逃脱,严松发现我不见了,肯定要率队追来的,你听我的快走。”说时,片刻也不肯停留,背着方思弱就跑。/p /p 颜仙儿瞥看方思弱的背影,一阵咬牙。/p /p 眼睛迸射火光,拿剑之手也抖个不停。/p /p 稍作纠结,火气一泄,提步跟了上去。/p /p 两人不识方向,只顾往前奔行,估摸着安全了,遂寻一山洞栖身。/p /p 其时,天还没亮,妖山上乌漆墨黑的,山洞就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颜仙儿和帝女贞拾柴烧火,山洞有了光亮,两人面面相对,目光均堆奇色。——瞪眼珠子似的瞪了一会儿,帝女贞把眼一收,微笑道:“哪天晚上你跟着高坛主进屋借宿,我从门缝里见过你,那时隔远了看不太清,现在这么一看,你可真美。”/p /p 女子天生爱美,颜仙儿也不例外。/p /p 她听了帝女贞的夸赞,心里高兴。/p /p 原想质问其来路,却又心语难述。/p /p 但听着帝女贞说的是狩猎小屋那晚之事,她心里奇上加奇,说道:“高丸抓我那晚,屋里不应该还有旁人?你说你从门缝里见过我,什么门缝?”/p /p “有,有人,那晚我就在屋里,是小宝不准我现身,所以我只能趴着门缝偷看。”帝女贞拨着火石,嘴边突起一抹甜笑:“哦对了,我总算知道小宝是谁了,他一路瞒我,不肯跟我吐露身份,还好这两天严松和高坛主一直说你和小宝,我在旁边听着,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p /p 颜仙儿如堕云雾,纳闷之极,同时心里一酸:/p /p “小宝小宝叫的亲热,你跟他是什么关系?”/p /p 帝女贞低头轻叹,半晌说道:“我跟小宝刚认识没几天,我不像你,与他青梅竹马,早早就走在一起了,我要是早点……早点……。哎,命运天定,我的命就是这么苦,我认了。不过,我跟他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过程倒也曲折有趣,有了这次经历,我也不枉此生了。”/p /p 见她眼泛痴色,颜仙儿越发好奇了:/p /p “什么事曲折有趣,我倒想听听?”/p /p 帝女贞心里好甜,止不住的发笑。/p /p 笑了一会儿,遂将趣事一一说开。/p /p 她一生颠沛,不知趣为何物,是谢宫宝的出现,在她人生篇章之中著下“趣”字。在她看来,谢宫宝绑架她,临了送她回山,危难之际又出手救她,这一桩桩的事情无不精彩,无一不趣。——因此,旧事述来,她便像口含蜜饯,字字甘甜。/p /p 颜仙儿静静听着,虽未打岔,心里却不高兴。/p /p 由此心塞郁闷,心中不快随之窜入口腔。/p /p 等帝女贞说完,淡道:“哦,这样啊。”/p /p 帝女贞忆景思甜正在兴头,对颜仙儿的冷淡全没在意:“说了这么多,我还没问你小宝去哪儿了呢?仙儿姐,一会儿天亮了,你带我去找他吧,思弱姑娘跟我一起不见了,我猜他这两天急疯了吧,不管怎么说,思弱姑娘是因为我才给严松抓来的,我一定要亲手把人送还给他。”/p /p 颜仙儿道:“我跟他走散了,现在我也在寻他哩。”/p /p “哦,既然都要寻他,那就一起吧。”帝女贞脸泛失望,无精打采起来。她随手抓起树枝扑打火焰,打了几下,发现所抓之物非枝,而是一根枯骨,顿时丢手啊叫:“哎呀,脏我一手。”/p /p “是挺脏的,我看你像是困了,扫个干净地睡一觉吧,我来把风。”/p /p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你去歇吧,我就坐这儿烤火把风。”/p /p “我不喜欢推来让去,你不去睡,那就一起坐着吧。”/p /p “那好吧,我睡去了,你若困了,就来叫醒我。”/p /p 帝女贞一路背着方思弱逃命,体力用尽,此时也确实困顿厉害,她也不跟颜仙儿客套了,抓起树枝将就着火边扫了一片地,然后搂起方思弱背靠岩壁沉沉睡去。——待她睡熟,山洞静得便只剩火石崩声。/p /p 颜仙儿端坐不动,目不转睛盯着方思弱。/p /p 此时的方思弱虚弱如死,她却依然有恨。/p /p 其实这会儿生恨,与她平素脾性极不相符。/p /p 在轩仙流修炼期间,师傅以苍生说教,她耳听多年,久而久之修了一颗慈悲善心,往日仙观饲养的禽兽生病受伤,她都会心生怜悯,好好周护。可是今晚面对半死不活的方思弱,她非但不同情,反而眸中迸火,暗起杀机。——看在谢宫宝的面上,她努力克制;但是念着谢宫宝,她又难以克制。/p /p 就这么纠结来纠结去,难受到了极点。/p /p 心不痛快,思绪一乱,终被心魔所趁。/p /p 她凶目厉瞪,再也不犹豫,拔剑要刺。/p /p 就在她准备刺下之时,忽听洞外脚声。/p /p 这脚声如踏她心,颜仙儿醒神,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呼:“好险,我……我差点就把她杀了。这妖女是该死,可我不能杀她,我若把她杀了,小宝日后知道,一定恨死我了。”收起剑,无比侥幸的长长舒气。/p /p 这时,洞外脚声越发近了,且还有人说话:/p /p “咦,有个山洞,我们进去歇歇脚吧。”/p /p “一夜奔波确也累了,那就歇到天亮。”/p /p “喂,什么意思嘛,先前我困了说要歇息睡觉,你们不应,现在我不困了,你们就嚷嚷着要歇脚,你们吃饱了撑着,耍我玩是不是!”/p /p “住嘴吧,你嘴巴一路就没停过,我都快被你吵死了,你歇不歇随你,我跟先生进去了,你要不肯歇脚就自己上路,我才不管你呢。”/p /p 颜仙儿听着话音熟悉,心里好不欣喜。/p /p 她知道洞外是谁,往外喊:“大师姐!”/p /p 喊声未落,人影几晃,有三人钻进洞来。/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探寻出口 这三人不是别个,正是云水瑶、庞七、熊木岩。/p /p 那晚谢宫宝和颜仙儿走后,云水瑶暗暗后悔,此次妖山寻人不就为了搜寻谢宫宝吗,既已找到,怎滴又让他走脱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益处,她给熊木岩涂喂好伤药,然后令庞七背着,去仙堂找师伯和师兄弟们汇合。可是,仙堂半个人影也没,坐等到天亮,也不见有人回来。/p /p 然而这时,熊木岩用药伤势稍好醒转过来。/p /p 他责己护驾不力,说要赶回颜羽搭救公主。/p /p 于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硬要上路。/p /p 等不到人汇合,云水瑶正自担心,瞧见熊木岩强撑上路,她一时心软,干脆使唤庞七把熊木岩背起,说自己要寻找师伯等人,可顺道送他一程。——就这么着,三人深入妖山,像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日,不曾想竟转来山洞。/p /p 云水瑶、庞七喜会颜仙儿,自然高兴之极。/p /p 熊木岩瞅见帝女贞,更是止不住喜极而涕。/p /p 五人围坐篝火,问长问短,说了一夜的话。/p /p ……/p /p ……/p /p 天色方亮,熊木岩起身拱手:“三位,公主既已找到,老夫两个这就告辞了。此次承蒙各位仗义相救,老夫感激不尽,原该留下以为报恩,怎奈公主尚未脱劫,老夫职责未了,所以这恩只能留待以后再思图报了,三位请多珍重。”/p /p 云水瑶道:“小恩小惠,先生不必记挂在心。”/p /p “施恩不图报,轩仙流果然名不虚传。谢兄弟好,你们也好,都很好。”熊木岩抚须豪笑,连说三个好字,尽舒心怀。而后,恭恭敬敬的朝帝女贞引手:“公主,我们走吧。”/p /p 帝女贞瞅了一眼方思弱,摇摇头说道:/p /p “我还没把她还给小宝呢,我不走。”/p /p 熊木岩道:“公主,你昨晚逃脱,严松必满山搜捕,你我当速速离开,留在这里只怕又要给人添麻烦了。你只管放心,她们三个跟谢兄弟同属一派,你把这姑娘交给她们便是了。”/p /p 帝女贞哆嘴想辩,可脸上一红,没敢开口。/p /p 总之就是不走,心事重重的想着脸红之事。/p /p “你都多大了,还跟我使性子。”熊木岩哪晓得女儿家的心事,强拉硬扯把她拽出洞去。哪知刚刚迈出,猛见一只铁锤飞来,他不及多想,裹起帝女贞往旁急闪,“嘭”声巨响,铁锤砸中洞壁,把洞口砸出好大一个缺口。/p /p 熊木岩定睛细看,满山人影,为首者正是严松。/p /p “这小贼!”他咬了咬牙,掩护公主退回洞去。/p /p 云水瑶三人闻声大惊,往外张望,也瞧见严松。/p /p 颜仙儿把剑一挺:“来得好,昨晚我就想动手了!”/p /p 云水瑶拦她:“别冲动,先看好形势再动手不迟。”/p /p 颜仙儿道:“师姐放心,昨晚鬃角狼人袭营,严松至少也死伤过半了,他们这伙与狼人缠斗一晚,想也该筋疲力尽了吧,我们三个一起上,料能杀个尽绝,以报幽都之仇。”/p /p 庞七哈哈大笑:“好呀,那就杀吧。”/p /p 熊木岩见她们三个纷纷挺剑,急忙阻道:“不可!严松奸猾狡诈,不能不防!还有,你们别忘了,高丸老贼也在外头,这老贼我虽没见过,却也知道他功法通天,臭名远扬,就算受伤也不能小觑。老夫觉得,大敌当前与其死战,还不如困守,好好谋个出路。”/p /p 听他这么一说,庞七不自禁的打个了冷战:/p /p “对对对,高……高丸厉害的紧。”/p /p 云水瑶见他缩头缩脑,不由火大,训道:“我轩仙流除恶务尽,哪管他厉害不厉害!你一个人贪生怕死,丢脸的却是师门。你左观右看干什么!别缩头缩脑的,给我把腰杆挺直了!”/p /p 庞七听训不敢迟疑,把腰杆一挺。/p /p 转头呵呵一笑,又缩头缩脑起来。/p /p 云水瑶摇头轻叹,懒得训斥了,朝熊木岩道:“先生说的是有道理,可是困守山洞出不能出,退不能退,时间一久岂不都饿死了,依我看还不如趁大家都有力气,就这么杀将出去。”/p /p “水瑶姑娘别急,听我说。老夫年轻时曾遍游奇山,得一规律,凡山高耸立必有沟壑,山洞深曲也必有出路。”熊木岩神情轻松,笑说已毕,转而把手指洞:“三位请看,此洞曲折有路,深不可测,只需往深处探,必能找到一条出口。”/p /p 颜仙儿、云水瑶、庞七、帝女贞都把头伸直了,往狭窄的洞道探了探。/p /p 云水瑶将信将疑,问:“这乌漆墨黑的,真有别的出口?”/p /p 熊木岩笑道:“就算没有,再出来跟他们打也不迟啊。好了,事不宜迟,老夫先走一步,你们都跟紧了。”话罢,暗运,在手掌催出一团魂光球体以作照明探路之用,而后举步往深处行去。/p /p 帝女贞背起方思弱,先一步跟上。/p /p 颜仙儿三人也没别法,只能随步。/p /p ……/p /p ……/p /p 这洞很窄,只容两人并行。/p /p 而且道路不平,极难行走。/p /p 一行人七拐八弯走过一段,石笋渐多。/p /p 再走一段,忽觉好臭,脚下时有碎响,持魂光察看,却是满地的骨头渣子。再往前,臭气越来越重,且还伴着浓烈的血腥气味。众人把步一停,不敢往前了。帝女贞问:“法老,我们不会走到妖兽巢穴了吧?”/p /p 熊木岩嗯了一声:“有妖兽栖住,正说明出口不止一个。”/p /p 庞七埋怨:“还出口呢,瞧你带的这叫啥路,就我们几个还不够妖兽塞牙缝的。哦对了,仙儿师妹,你瞧你细皮嫩肉的,估计一会儿连骨头渣子也剩不得了,现在掉头,还来得及。”/p /p 给他这么一说,颜仙儿禁不住直打冷战:/p /p “老七师兄,你怕,我……我可不怕。”/p /p 同时,云水瑶伸手捣出,揪住庞七耳朵:“没出息的软骨头,又说憨话!亏你修行这么多年,连个妖兽你也害怕,再敢多嘴,我揪烂你的耳朵!——哦师妹,别听他胡说八道,几只妖兽随意砍杀就是,就算遇到凶险,你还有师傅传授的纯阳紫火罩呢,到时从神识祭出,缓急保命也不难。”/p /p “纯阳紫火罩,专抵妖力,我把这茬给忘了。”庞七一边搓揉耳朵,一边喃喃念叨。随后拍手大喜,往颜仙儿身边一靠:“哈哈,仙儿师妹,我们靠近点走在一起,遇到凶险,我保护你。”/p /p 云水瑶跺了跺脚,醋意大起,把庞七挤开:/p /p “我的师妹我自己保护,你管好你自己!”/p /p 庞七脸色拉的比马脸还长,小声嘀咕着:/p /p “什么人嘛,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玩。”/p /p 云水瑶火爆脾气一蹭而起,拍打他头:“你说什么!敢再说一遍试试!”/p /p 庞七呵呵傻笑,嘴里嘀咕,却不敢嘀出声了。/p /p 众人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都忍不住发笑。/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洞而出 大家生怕惊扰妖兽惹来祸端,至此再不多言。/p /p 但往前又走了愈一个时辰,却始终不遇妖兽。/p /p 不过脚下的骨渣越来越多,有些甚至还残留着烂肉血迹,令人作呕。/p /p 这洞既臭又深,曲如蚁穴,放佛没有尽头,大家走的累了,靠墙休息一会儿继续往前,却给一条深沟阻断去路。这深沟犹如巨剑劈裂而成,上下齐整,左右纵横,好似一条细缝,但至中地段如巢如穴,宽约百米,深也百米。/p /p 勾巢底下有鼾声、呻吟声,声响怪异。/p /p 熊木岩熄了魂光球体,悄声细语说道:/p /p “听声音,底下妖兽怕是多不胜数。”/p /p 颜仙儿问:“仙长可有驱兽之策?”/p /p 熊木岩把手指向来路:“你们听。”/p /p 大家竖耳细听,有脚声,且还有人说话。这脚声和说话声虽相隔得远,却也说明严松一伙已经追来。大家伙面面相觑,神经一紧,颜仙儿道:“前有妖兽,后有追兵,两难取一,纵能杀出血路,怕也有死有伤。晚辈觉得,两难取一都不可行,何不利用妖兽牵制严松。”/p /p 熊木岩笑道:“姑娘聪慧,我正有此意。”/p /p 说罢,教众人闪出洞道,爬于勾巢壁上。/p /p 然后祭起魂光球体,往那勾巢大喊一声。/p /p 只待惊扰妖兽,遂将魂光球体掷入洞道。/p /p 顿时,啸声大起,黑压压的妖兽从底下攀爬上来,犹如黑水逆流,灌入洞道。那魂光球体飞的好快,群兽见光疾追,片刻去远。只闻洞道深处有人惨叫,也有人大喊戒备,想来严松与妖兽-交上手了。/p /p 众人大喜,唯恐错失良机,纷纷跳入勾巢。/p /p 勾巢里残肢腐肉堆积如山,且有数百幼兽。/p /p 祭魂光照看,这幼兽狼头人身,鬃耳如角,竟是鬃角狼人。/p /p 帝女贞措词有叹:“想不到这里居然是鬃角狼人的巢穴,昨晚若非它们袭营,我也逃不了,没想到它们救了我一命,我却给它们招来灾劫。”/p /p “妖兽没有人性,你叹它们做什么。走,都跟我走,前面有个暗道,应该就是出口了。”熊木岩不敢逗留,催促前行,哪料他话声未落,黑处悄悄纵起一头狼人。/p /p 那狼人巨大,操着一把双面斧劈将下来。/p /p 斧头也大得吓人,绿光溢流,妖气逼人。/p /p 眼看巨斧悄无声息劈来,大家起先未觉,此时想闪已经迟了。就在生死瞬间之际,颜仙儿意入神识祭出纯阳紫火罩,将众人裹于紫火气罩之中。——这时,巨斧劈到,绿光迸射,嘭声巨响,紫火气罩受此一击荡起层层涟漪,却是没破。但是巨斧迸射之妖力挫入地底,将地面劈裂开来。/p /p 狼人一斧劈了,随之捏拳扩胸,昂头嘶啸。/p /p 熊木岩急喊:“它是护崽心切,别跟它缠斗,我们走!”/p /p 颜仙儿也道:“嗯,它这般叫,必是求援,快!快走!”/p /p 时下,身在兽穴,大家也不敢多留,只等颜仙儿收起纯阳紫火罩,遂急而有序窜入暗道。这暗道曲奇八拐,是个上坡,且陡峭难行。众人怕妖兽追来,尽管艰步难行,也是一路狂奔。/p /p 也不知道奔跑多久,只见微光忽闪。/p /p 大家伙往光亮处一疾,竟破洞而出。/p /p ……/p /p ……/p /p 从妖洞逃出,环看外界,无不有叹。/p /p 吸着外面空气,更有破茧重生之感。/p /p 大家瘫坐地上,稍作休息,歇脚之余环目细扫,发觉身处于峡谷悬壁之间,脚下黑雾微荡,深不见底;头顶峭壁高崖,有一条盘山小道直通崖顶。——熊木岩张嘴结舌扫视一圈,愕道:“居然到裂天峡了!/p /p 颜仙儿和帝女贞双双惊呼:“什么,裂天峡么!”/p /p 她们俩年岁轻,从没涉足祖墓,闻名焉能不惊。/p /p 熊木岩道:“嗯,这底下就是我们的先祖陵墓了。对了,赶紧走!这里有阴煞之物出没,非烝鲜族与我族人不能留此,水瑶姑娘,庞兄弟,快快随我上去,留久了,怕要害了性命。”/p /p 一行人沿小道涉级而上,投入黑雾,如走云涧。/p /p 刚走没几步,一头鬃角狼人从洞口狼狈窜出。/p /p 那狼人像吃了败仗,嗷嗷惨叫,攀爬做逃。/p /p 这时高丸破洞而出,一掌将狼人打下崖去。/p /p 狼人坠崖之际,严松也随之现身洞外。/p /p 颜仙儿一众大惊失色,她们怎么也想不到高丸和严松来得如此之快。但看高丸适才出掌如电如风,想来他的伤势本无大碍,否则单凭严松一伙,纵不尽死妖洞,也断然不会追的如此神速。——颜仙儿最恨高丸,也最怕高丸,见他能走能杀,慌得夺路奔逃。/p /p 高丸看见颜仙儿,捂着下面伤处,一瘸一拐追来:“臭娘们伤我命根,这次看还有谁能救你!这次逮着你,我非剥光你的衣服游街三天,然后买去万花楼做一世娼妇。”/p /p 颜仙儿听罢,双腿一软,险些失足摔下崖去。/p /p 眼看高丸瘸步追到,就在这时,不知名处突起笑声。/p /p 那笑豪而悲状,响切山谷,犀利之中犹带几分仇意。/p /p 众人均被笑声所震,环目狂扫,寻那源头。/p /p 高丸怒喝:“是谁!谁在装神弄鬼!”/p /p 他这一喊,笑声没了,但觉头顶有物窜来,来不及细辨,急忙往旁边躲闪,可他伤势未愈慢了半拍,给窜下之物抓了一把。顿觉脸颊刺疼,拿手摸脸,却是好深两道血痕。再看那窜下之物,早跳去颜仙儿肩头,竟是骄皮娃娃小光。/p /p 小光这一现身,在场众人皆瞠目结舌。/p /p 有欢喜的,自然也有恐惧的。/p /p 欢喜的,如见救星。/p /p 恐惧的,如见魔鬼。/p /p 高丸惊着一会儿,昂头大笑,朝崖顶喊话:“谢宫宝,你既然来了,何不自己出手,派个小儿下来迎我,你是怕了老夫不敢现身吧。别人不知道你,我可知道,你一身真气强而不通,仅凭魂体你如何跟我斗法,今天你来,除了送死,还能做些什么。”/p /p 其实他骨子里忌惮谢宫宝,正斟酌是否交手。/p /p 寄予喊话,也不过提提气,增加点自信。/p /p 然而喊声扬谷,终是把谢宫宝唤来。/p /p 端看谢宫宝负手在背,走壁而下。/p /p 他行走峭壁如履平地,穿云破雾,气势霸道,给人以窒息之感:“你说我一身真气强而不通,那就接招吧。”说着,缓步不停,衣袖往旁侧树梢微微一荡,顿时有数十片树叶脱枝飞去。/p /p 高丸震惊,拂袖摘叶当耗真气,绝非魂力所能。/p /p 当下不敢硬接,身形陡转,避开飞叶。/p /p 而后捂着下面伤处,逃去妖洞口边。/p /p 这时谢宫宝步子一提,犹如闪电一晃而至。/p /p 他横在高丸和颜仙儿一众之间,霸气凌然。/p /p 高丸为其所慑,目不敢交,只道:“看在白继文的面上,老夫就不跟你打了,免得伤了你,你师傅到时要问责于我。”搭好台阶,遂涉级而下,逃也似的钻回妖洞。/p /p 严松见他逃走,不敢逗留,随他去了。/p /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章 不辞而别 谢宫宝摘叶驱敌,令人振奋。 漫天黑雾都掩不住众人之喜。 熊木岩大放豪笑,频频说好。 云水瑶大难得脱,悄抹汗水。 帝女贞脸颊飘红,痴痴望着。 庞七跑去拽他,嬉皮笑脸,一通瞎问。 只有颜仙儿不喜反悲,放佛脱去了仙气,人前竟操哭声:“你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既然来了,怎么又让老鬼走脱,你……你就没听见他刚刚说什么吗,或许……或许我让他捉去,你心里就高兴了。”说着说着,索性蹬下,勾头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小光懵懵懂懂不知所谓。 而后傻里傻气的嘴咬她胸,作吸状。 颜仙儿大怒:“老鬼欺我,你也欺我!” 说着,捉住小光,给谢宫宝丢了过去。 这举动可不像她,平时温柔惯了,几曾有过这般火气,当着人前大哭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众人适才之喜气被她哭声所断,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谢宫宝接住小光,扶着岩壁颇感吃力的走过去拍她肩头:“起来。” 颜仙儿正在气头上,扭捏着不肯起身。 谢宫宝索性去搀,且在她耳边悄声道: “我不是不想杀他,可我……我……。” 颜仙儿见他额汗如豆,虚弱已极,忙止哭声,慌问:“你……你怎么了?” 谢宫宝摇摇头:“别……别慌张,老鬼可能没有走远,镇定一点。”也不知为何,这会儿他体力乏溃,借着颜仙儿的胳膊,才能勉强保持常态。颜仙儿瞧出谢宫宝不对劲,暗暗使劲托着他,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往崖顶走去。 云水瑶等人瞅着,以为她们闹完别扭,又黏一起。 于是都偷偷抹笑,远远跟着,不愿讨饶。 …… …… 行到崖顶,众人回望来路,那小道宛若游龙附于悬壁,倾斜而下,隐于黑雾,当真奇险无比。再环目一扫,雾如雷云,飘飘滚滚,其上有浮桥一座,宛如仙桥。一行来到桥边,熊木岩跟帝女贞说道:“你怎么还背着她,把她还给谢兄弟,随我过桥去吧。” 帝女贞偷瞄谢宫宝,尤为不舍,问: “过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熊木岩道:“曲池软禁你父,专权暴-政,族人敢怒不敢言,正翘首期待着公主回去扫除暴-政。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我流亡多年,也是时候回去跟曲池正面交锋了。公主不用担心安危,此次严松来袭,实际上我早有回意,籍此机会将我方大半人马化整为零,令其秘密潜回,所以我们势力犹在。” 帝女贞适才痴心妄想,犹有留恋。 可听罢这话,再不敢做留恋之想了。 她走到谢宫宝身边,将方思弱搁于石侧,然后羞羞答答说道:“她是因为我才给严松掳去的,你肯定怪上我了吧,我现在把她还给你了,你别怪我。现在我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总之你别把我忘了就好。不说了,我……我走了。”说完,满脸霞飞,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谢宫宝噗通倒在颜仙儿怀里。 帝女贞回头啊叫,过桥的念头瞬间迸裂。 遇此骤变,熊木岩也蒙了,不再催促。 大家均是一般脸色悚然,围拢过来询问。 谢宫宝倒下,却没昏迷,让颜仙儿搀他坐起,方才解释。 原来他体内真气依旧不通,适才所使真气乃是这段时日修炼所得,因修习日短,真气不纯,自知无法与高丸对敌,故而才以不纯真气走壁而下、摘叶御敌,企图震慑高丸。哪知高丸退去,他也气溃力尽,怕高丸去而复返,虽已虚脱,却未敢就倒,强撑至此也不过求个全身而退。 大家得知前因后果,后背发凉,气嘘不已。 倘若谢宫宝虚张声势不成,必无一人能活。 这一计弄险太过,但也说明谢宫宝有陪死之心。 这救人拿陪死做念,实非普通恩情可以比拟了。 颜仙儿、云水瑶、庞七自觉与谢宫宝同属一门,自然而然把恩情看作师门之情,没有过多臆想。然而,熊木岩和帝女贞却感动极深,一再道谢,承此大恩,值谢宫宝虚弱待养之时,再也不提过桥一事。 等谢宫宝稍有力气,一行人投往坡林,择地歇下。 晚上,怕妖兽夜袭,无人肯睡,静候谢宫宝打坐。 不过奔命一场,都好困顿,不知不觉的逐一睡着。 醒来时,一切都好,唯独不见了谢宫宝和方思弱。 颜仙儿咬起嘴唇,口吐伤感:“你又撇下我了。” 大家寻人不着,发现一条脚印蜿蜒去远,于是摸索着一路寻到裂天峡。脚印止此,再往前就是万丈深谷。众人探头,瞧见悬壁小道上有人,擦眼细看,可不正是谢宫宝。端见他背着方思弱,于小道间凌云步虚缓缓而下,颇有几分逍遥。 熊木岩愕喊:“谢兄弟,先祖陵墓,切不可乱闯!” 谢宫宝非但不予理睬,反而脚下一疾,穿进云雾。 瞅他去远,颜仙儿火急火燎追赶下去。 同时帝女贞也想下谷,被熊木岩揪住: “公主,你也想随谢兄弟去么?” 帝女贞嗯了一声:“他救我两次,我想下去帮他。” 熊木岩责道:“胡闹,你身负使命,岂能涉险。” 帝女贞道:“从小你就一直说使命使命的,你每说一次,我心里便多有一份压力,我……我都不知道还能抗多久。总之这次……,小宝舍命救我,我不能看他涉险不去帮他,你就让我去吧。” “公主——!哎。” 熊木岩面朝西山,仰天叹息:“以前你小,我只说使命,没说其他,就是不想你小小年纪就承受压力,今天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跟你说说我族立国之本吧。我颜羽族自古与中州流派一样,只问仙道,不问凡尘,但仙道茫茫,千年万年又有谁真正抵及?况且我族仙根早断,与仙道更是无缘,所以你父体恤族人饥困,决意弃仙道走凡尘,始才有了立国安民之策。公主,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跟仙者不同,仙者逍遥自我,无牵无挂;而你上有国家,下有黎民,走的是一条凡尘路,岂能了无牵挂。哎,我索性把话跟你说穿了吧,谢兄弟走的是仙道,何况已有妻室,你们俩不合适。 帝女贞心事被捅破,心扑通跳个不停,又羞又气: “法老,你……。什么合不合适,我没那么想。” 熊木岩道:“你怎么想我不管,总之不准下去。” 此时帝女贞芳心暗许,动了下谷的念头便再难更改,她使劲全力甩开熊木岩的手,而后奔命似的追赶谢宫宝去了:“法老放心,我下去劝他,我肯定不会涉险的。” 二女这一走,云水瑶和庞七当然要跟。 但熊木岩知晓祖墓凶险,也自然要拦。 熊木岩说,祖墓圣地阴灵煞物甚多,哪怕本族高手下墓,也需滴血认亲,方可通行,即使这样也不敢过分深入。而云水瑶和庞七尚未晋升混元,绝难抵御墓中煞气,倘若贸然闯入,必死无疑。——由此,熊木岩建议她们在崖顶坐等,至于追回谢宫宝等人,他去便可。 可是他急急追赶,却是晚了一步。 谷底没人,谢宫宝等人已经入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下墓 ,! 话说谢宫宝打坐一晚,体力恢复。 于是趁众人睡着,捎上方思弱不辞而别,行至裂天峡,顺道而下之际,忽闻崖他们生前节俭,为什么要修这么大座墓穴?这手笔真不是一般的大,且不说这地宫,单说把墓穴修凿出来,都不知要花多少人力财力?” 颜仙儿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蹊跷了。修仙问道的即使死了,也会葬于福地,哪有像他们这样的,找了个极阴之地下葬,难不成他们不甘就死,想借阴气续魂,做一世的孤魂?要真是这样,还不如形神俱灭的好。” 她们俩抒情感慨,帝女贞却在一旁发笑。 谢宫宝问:“你笑什么?难道你知道因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悬棺 ,! 帝女贞拨弄鬓发,笑得越发高深莫测: “小时候我常听大法老、二法老,还有三法老他们说话,从他们嘴里,我听来一些。其实他们年轻的时候探过祖墓,据说是在这里遇到过凶煞之物,回来后他们就说我们这座祖墓可能是用来镇压凶物的,这凶物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肯定跟九幽有关。” 谢宫宝以为行至于此已到尽头,哪知还有凶物。 他探墓寻法,原本就是自投险境,倒也不怕。 只是二女相随,若遇此物,岂不又是麻烦。 眼下形式,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颜仙儿和帝女贞都会黏他,思虑再三,索性解下方思弱交给她们两个,然后说道:“要有凶物,怕是就在地宫附近,如果就这么冒然过去,大家都有危险,干脆我把丫头交给你们照看,我一个人淌过去,万一有个险情,你们也好在这里接引我。” 帝女贞倒是好哄,一口就答应了。 颜仙儿这头却是把眉一皱,问道: “既然知道有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这一路上,我都没有问你下墓的原因,我想,你要做什么,自然有你的原因,你自己不肯说,我也不能问。可是现在,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下墓?我想知道你这么犯险究竟值不值得。” 谢宫宝道:“我不说,相信你也猜得到。” 颜仙儿斜瞄方思弱,暗暗捏拳,半晌说道: “这妖女三魂七魄少了两魄,你想救她?” 谢宫宝咬咬牙:“秋道仁那一剑,害她丢了两魄,我若不救她,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现在唯一能救活她的只有续魂阵法,可惜这阵法失传千年,我料余任天在此必有书文笔记。” 颜仙儿凄凄一笑,眼泪一晃而出: “别说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谢宫宝微微抬手,想要抹去她脸上泪水。 可是抬到一半,硬起心肠,又把手缩回。 他知道颜仙儿涕泪之故,可是自打那晚休书落成之后,他心里便再难容下颜仙儿的爱意。或许是把她当做亲姐姐看待,或许是因为方思弱的缘故,也或许因为自己命不久矣,总之谢宫宝不愿再跟颜仙儿有半点情感纠葛,以免误她终身。因此,见她泪哭,谢宫宝有心安慰却不敢出声,想抹去她脸上泪水又不敢伸手。 纠结一阵,索性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 投目地宫,估算与立足之地有百米之遥。 他混元真气使将不出,没法施展霓裳羽衣。 但见对面石峰与此处锁着一条粗大铁链,踩链滑过当也不难。于是喊道:“小光,搂紧我了,可别摔了下去。”喊时,踏上铁链滑游而去。他修炼已有心得,经脉聚着一些真气,虽遇强敌不能与对,但走链越空还是小菜一碟。 踏上石峰,再看地宫。 门前空地有阴灵穿梭。 这些阴灵见有人闯来,落下空地,摆开阵势,整整齐齐竟有数百之多。但看它们持戟拿盾,喝起喝灭声大如雷,恍若一直列阵对敌的军队。谢宫宝看得不由精神一抖,热血膨胀,依照此情此景他能想象一千年前,两族未分之鼎盛,实非现今可以比拟。——眼下阴灵霸道,可说都是他的祖先,谢宫宝不愿动手,于是照着此前之法撒血认亲,然而此处阴灵闻血不退,反而持戟踏步朝他逼来。 谢宫宝被逼得急急后退,实在没法了,喊话: “小光去吧,拖着即可,不准伤害它们。” 小光兴奋已极,拍手冲出,撞散阴灵队形。 谢宫宝趁此机会抢到门边,然后带门而入。 …… …… 哪料进了地宫,立时傻眼。 这里头黄金白银、珍珠玛瑙、宝石玉器堆砌如山,端的是极具奢华。除此,神兵法器、铜炉古卷也是不计其数。谢宫宝心想,这哪像是座墓穴,简直就是藏宝的宝库。 稍作感叹,即又把目投往门边碑文。 只见碑文所述:余纵横天下两百年,广交仙友,平乱九幽,然天道无穷,人寿有尽,余纵揽盖世奇功,至死亦难登仙道。弥留之际,始知可悲,不求闻达于九天,只求长眠于凡世,故开山造墓,埋骨地宫。但人心贪欲,自古难除,余感悟世无不盗之墓,遂聚财于此,倘有访客,尽可取之,只望莫动棺柩,搅我清净,余心足矣。 碑文述尽,署名余任天。 谢宫宝看完,瞅着金山银堆里趴着十多具尸骨,不禁心道:“世无不盗之墓,你倒是会掐会算,这些人可不就起了贪念。奇怪了,这地方堪比魔域,能进来的绝非泛泛之辈,可为什么都死在这里了?” 好奇之下,走过去翻看尸骨,查看因由。 这些尸骨有的是南疆人,当是本族先辈。 有的做中州打扮,但看不出是何门派。 总之不管是本族人,还是外人,贪心掘墓那就死不足惜了。只是这些尸骨兵刃未出,像是没有经过搏杀就死了,这就令人费解了,纵使遇上凶煞之物,当也有场殊死搏斗才对,怎会有这般死法?——谢宫宝正自纳闷,忽然手掌刺疼,有异物钻了进去。 他自知不妙,迅速拔剑将掌心疼处之肉挑了出来。 而后,忍疼俯看被挑之肉,从肉里钻出一只小虫。 那虫形如蚂蚁,嘴巴硕大,龇着利牙,尤为凶厉。 谢宫宝暗呼好险,退步闪开,不让虫子接近。 可就在他退步之际,从金银珠宝、铜炉法器里面又钻出无数小虫。这些虫子好像沉寂多年,此时钻出,宛如一卷波浪,胜似猛虎豺狼。——谢宫宝经历无数,这会儿瞅着虫群袭来,也不禁悚然。他退到门边,瞅着上头悬着两副悬棺,蹬地借力跳了上去。 站在棺盖上,俯看群虫,立时明白过来。 原来余任天于地宫聚财,是想杀尽盗者。此虫必是余任天豢养,平时巢于宝藏之下蛰伏不出,但凡有人取财盗宝,则倾巢而出,群起围攻。这般防盗的手段,可谓匠心独运,心思深远,让后世入墓者防不胜防。 谢宫宝大抹冷汗,背心一阵一阵的发凉。 他蹬下身子,轻拍棺盖:“老祖宗,你这么算计,差点害死我了,刚才我若动了金银法器,这会儿只怕早让虫子啃食干净了吧。嗯,你躺在这里,依能洞悉人心,除贪杀恶,可以想象一千年前,你是如何威风了。” 说到这儿,不由肃然起敬,朝上拱手又道: “后辈子孙谢宫宝此来只为救人,我只取一卷法诀,绝不拿一金一银,本来无意冒犯,现在看来也不得不借你棺盖坐坐了。老祖宗,若是惊扰了你,你可别怪罪我。” 说完,瞄着下面古卷,眼珠稍转,已有主意。 他稳稳坐好,轻念法诀,来了个魂体出窍。 这法子颇为取巧,下面虫群终究都是嗜血之物,眼下魂体出窍,即使扎进虫堆,也无妨了。他就这样肉身盘坐悬棺,魂体飘下,于书卷堆里寻找,虫群果然不再发动攻击。如此将殿内卷宗札记一一翻完,却没找到续魂阵法。 谢宫宝一时痴了,脑袋轰鸣作响,嘴里念叨: “难道墓里面没有此法?不会的,不会的!” 他猛捶额头,逼使自己冷静,瞥眼瞅着两副悬棺。 而后眼睛一亮,遂魂体回窍,咬了咬牙,说道: “老祖宗,救人如救火,我这就开棺了。” 他把住棺盖子使劲掰,那棺盖咯咯响作,被掰开了。 谢宫宝大喜,稳住身形往里探头,这一看竟又傻眼。 原来棺材里既非余任天,也非余孝天,却一副空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将死之人 ,精彩小说免费! 谢宫宝不敢相信,又去掰开另一副悬棺,里面依然空无一物。 祖墓至此已到尽头,何以悬棺犹在,独不见先祖尸骸? 他用心琢磨,觉得这不符合常理。就算有盗者侵入,何至于放着金山银山、神兵法器不取,却要盗走两具尸骸。尸骸枯骨只不过俗世尘埃而已,盗走又有何用?——想到这儿,思念陡转:“难道尸骨在别处?嗯,这墓工程浩大,处处用巧,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莫非地宫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这墓八成还没有走到尽头?” 推敲明白了,长长舒气,精神也随之一振。 说道:“四处无路,这深涧底下必藏玄机。” 于是飘飞下地,夺门而出。 眼看小光到处喷火,把一众阴灵烧得极尽湮灭,他忙喊话:“够了,别伤它们。”而后招来小光,踏上铁链往墓道口滑游过去。可是还只等他滑到一半,忽觉涧下腾来一物,只因太黑,看不清楚是什么,那物窜至墓道口,随即又跳了下去。 接近着听到颜仙儿和帝女贞怒喊: “魔头!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你!” “你别跑,快把人还给我!” 谢宫宝心头大震,脚下一疾,滑入墓道。 然颜、帝二女皆在,唯独不见了方思弱。 谢宫宝急问:“刚刚是人是鬼?丫头呢?” 颜仙儿道:“是高敢这个大魔头,他抢了妖……妖……,抢了人就跑了,我们两个都没反应过来。你别担心,她们怎么说也是一伙的,料来也不会伤害她的吧。” 谢宫宝没等她说完,直接跳了下去。 这深涧黑不隆冬的,也不知有多深。 他使不出霓裳羽衣,坠落之际只得把剑插壁,以剑之锋利削壁而下,籍此放缓坠落之势。饶是如此,坠势仍疾,剑锋过处,岩壁削裂,从上至下溅出一条火花,煞是好看。——脚跟落地,却是地底冰湖,凄冷无比,水面结着厚厚一层冰。 …… …… 这冰湖底下飘着无数尸骨,骨头闪着微微荧光。 远处有凸石山影,寒雾腾腾,看不清高敢所在。 于是谢宫宝喊:“高敢,你想当缩头乌龟么!” 喊声传出,有鬼声呼呼,却不闻人声响应。 这时,颜仙儿和帝女贞也爬下崖来。颜仙儿提醒:“你别嚷嚷,这魔头好像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他现在在暗处,你这么嚷嚷不等于告诉他方位了,他要偷袭,我们三个都难招架。” 谢宫宝罢手止声:“我有分寸。” 说着,拨开寒雾,一边寻找一边嚷嚷: “高敢,你身中剧毒,自投坟墓,怕是快死了吧?难道临死你还要拉人垫背?归墟当晚,丫头的身世已经暴露,不用我说,相信你也知道她是谁了。当年你阴谋篡权杀了她爹,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假如你还有一丝良知,就别伤害丫头。” 这话出口,可谓字字是针,直扎人心。 当年屠霸天之死留给世人不知多少臆想。 谢宫宝直指高敢杀主,就是要激怒于他。 果然他话声方落,不知名处便响起高敢鼻哼:“世人多愚,没有答案的事情总要以讹传讹,无限臆想。谢掌观以弱冠之年荣登仙位,可谓千古一人,我以为你与此类人不同,没想到也如此愚昧。” 听他答话了,谢宫宝按下心喜,急忙寻声辨位。 疾目之间,瞧一矮峰之上有黑影,遂奔至峰下。 抬头细看,那矮峰上面盘坐一人,正是高敢。 谢宫宝恐方思弱遭害,不敢妄动,接着话茬说道: “你说我郁闷,好啊,那我就替丫头问明真相。” 高敢沉吟半晌,哀道:“旧事重提徒增伤感,况且就算说出真相,又有几人相信,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谢掌观,不管你信不信,老夫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加害小姐,适才不明究竟,掳了她来实有相护之意,既然知道是你,那我就放心了。你上来,我把她还你。” 谢宫宝怔了一下,高敢此举着实令他倍感意外。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倒也符合情理。 他暗舒口气,悄嘱颜仙儿和帝女贞莫动。 而后,抓牢凸石,缓缓攀爬了上去。 爬上矮峰,只见一根石笋摇摇欲坠倒立于峰顶之上,这石笋不大,但无比细长,且还滴着浓浓汁液。高敢这头并不在意谢宫宝靠近,更无心照看躺在地上的方思弱,而是一门心思的拿舌头去添食石笋滴下的汁液。 谢宫宝看着只觉怪异,完全不解。 他怕高敢耍花样,趁其添食汁液之际,一个疾步将方思弱抱起,而后快速转身奔下峰去。然而高敢依旧端坐峰顶,别说出手,就是扭头看也没看一下。谢宫宝把方思弱交给颜、帝二女,令她们在峰下等着。 然后又攀上矮峰,直面高敢。 高敢见他去而复返,凄笑道: “你去了又来,是想杀我吗?” 谢宫宝道:“你已经中毒了,我杀你做什么。我来只想求个答案,当年潜入我族祠堂伤我,最后又屠我全族的是姜在黔对不对?还有,我知道你是这桩凶案的目击者,我想知道姜在黔行凶的整个过程。” 高敢满脸堆疑,用一双无力的眼睛冲谢宫宝上下打量: “奇怪了,你不但知道我中毒,竟还知道这么多?” 谢宫宝不忙答话,寻石坐定,方悠悠道出: “这事也巧,你中毒当晚,我就乔装在旁。” “你乔装在旁?你……,莫非你是……!”高敢虚弱的身形抖了一抖,怔愣半晌,苦笑道:“难怪,难怪你知道这么多,原来我和姜在黔说的话,你都一字不漏听去了,哎,或许这是天意吧,天要让你听到。既然你什么都听到了,何必还要问我?” 谢宫宝捏拳咬牙:“当然要问,我族人数万尽死他手,整个过程我岂能不知。” 说话间,高敢突然捂起肚子,脸泛痉挛,痛苦已极。 眼看就要坐不稳了,却支撑着,伸头去添石笋汁液。 汁液入喉,他脸做舒状,力气似乎又恢复不少。 待到痛苦稍减,高敢呵呵凄笑,说道:“你错了,我不是什么目击者,那天晚上我是想要挟姜在黔,所以就捏词诈他,实际上我并没有亲眼见他屠城杀人,不过当日他潜进烝鲜族祠堂,我倒是远远瞧见了,且还一路跟踪,看他卸妆露了本相。哼,说到底,还是姜在黔太心急,我诈他,他不承认便好,却要投毒害我,这就等于坐实罪名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下皆敌 听他这么一说,谢宫宝颇感失望。 身处祖墓,缅怀族人,心如滴血。 他想知道姜在黔在屠城之前,对族人有无折磨,有无羞辱。 这些细节对他来说,是一种自我鞭笞,因为他身负仙根,却不能保家护民,族人的死令他好生自责。他不否认自己欠缺报仇的勇气,因为这兴许要与整个轩仙流为敌,他需要一些细节添加怒火。不管怎么说,此次对话,也有收获,虽然高敢不能告诉他更多,但起码再次证实姜在黔就是凶手,这无疑也是一把怒火。 怒火催生,疑问随之又起,他问: “不说姜在黔了,我们说回屠城灭族之前。我记得当年徘徊妖山,对我族虎视眈眈的不止一家,我不明白,我烝鲜族鲜少与外人接触,究竟是什么原因一夜之间招来这么多仇家?难道仅仅只为了一颗五彩灵蛋?我想你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答案吧。” 高敢乌黑的脸稍作冥想,叹道: “其实答案就在你身上。” 谢宫宝勾头看看自己,煞是不解: “在我身上?什么意思?” “这事还得从一千年前妖狐乱世说起,那场浩劫死伤无数,我道十人九亡,就连轩仙流犁阳祖师、龙涎寺怀度枯佛也相继战死,但余任天却活了下来。所以,自浩劫之后,我修气一脉颓废百年,而南疆修灵却日渐昌盛。正所谓天无二日,法不两存,倘若犁阳和怀度在世,相互制衡,尚还好说,偏偏独活了余任天。——哎,二法一昌一衰,自然积怨,修气一脉惶惶百年,可想而知这怨积得有多深了。” “我修灵与修气自古互不侵犯,哪来的法不两存?” “真是这样吗,那请问颜羽族为什么断了仙根?” “颜……颜羽族!难道是修气一脉捣的鬼?” “这事太久远了,是不是我不敢说,更何况颜羽族当年也没拿出证据指证过谁。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据说颜羽族寄灵仙童被杀当晚,曾有几股势力出没妖山,至于是哪些人,确不好说。总之当日情形就跟你族屠灭之前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 说到这儿,谢宫宝背心一阵一阵的发凉。 两族灾前之事何止相似,简直就是相同。 突闻真相,如噩梦初醒,脱口诧呼起来: “难道当年那些人伺机在侧,是要杀我?” 高敢两眼发直盯着黑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想八成是吧,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毕竟烝鲜族的仙根传续千年,谁敢明着来,谁便成众矢之的。可能你不知道,其实在关山岳失踪后不久,轩仙流秋道仁、龙涎寺空寂、还有天寿宫、太清宫等势力就已经鬼鬼祟祟出没妖山了,当然老夫也在其列。兴许是惦着五彩灵蛋,不愿打草惊蛇;可能也是相互提防,不想给人捏住把柄;也可能是相互推诿,等别人坐实断人仙根的罪名,所以那些年才没人动手吧。” 言及至此,谢宫宝算听明白了,不由两眼冒火。 高敢此言不无道理,法不两存的说法没有矛盾。 修气衰落百年,对修灵忌惮极深,阴影难消。 谢宫宝心想,也许正因阴影使然,南疆二族千年来始终被人所忌;而二族的自然而然便成了某些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想着想着,对修气流派就越发厌恶了,表面个个都人模狗样,私底尽干些肮脏龌龊之事。他道:“我烝鲜族介居妖山,从不与人结仇,哪料人心似魔,天下皆敌,很好!很好!高敢,你我虽无大仇,却也私怨不断,没想到你会跟我说出真相,这情我领了。” “是啊,这些话原本不该跟你说的,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当我临死之前行一善举吧。谢掌观,我以将死之躯投来你先祖陵墓,委实不敬,你若真领我的情,就许我死在这里吧。”高敢抬头仰顶,幽幽哀叹。 一叹未完,脸上又起痉挛,捂肚疼得欲死欲活。 无奈,他只能又去添那石笋汁液,缓解痛苦。 谢宫宝见他食汁而缓,屡屡凑效,便道:“这里多的是恶鬼毒虫,也不差你一个,你想死在这里就随你了,不过我看你未必会死,这石汁似乎可以化解你体内剧毒。” 高敢摇摇头道:“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姜在黔意在杀人灭口,所投之毒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得。其实我吃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你没发觉,这石笋结有尸菌,剧毒无比,我吃的就是这尸菌汁液了。哎,虽说不能解毒,但以毒攻毒倒能缓解痛苦,我自知期限将至,只要死得舒舒服服便好。” 听着这话,谢宫宝心境一荡,暗想:“是啊,以后我能死得舒舒服服也知足了。”收拢心思,瞧见高敢勾头不动,忙探他鼻息,察觉断气,不觉又想:“此人狂傲一世,杀人无数,倘若就这么死了,倒也罪有应得。” 不过高敢毕竟是当世上仙,如此死法,确也可悲。 或许正是他目中无人,疏于防患,终酿此劫。 谢宫宝与他虽结私怨,此时也不由同情。 或许是同情之故,谢宫宝静坐陪着。 就这么稍坐片刻,方才投下峰去。 …… …… 颜仙儿和帝女贞在峰下等着,见他下来,少不得一番询问。但谢宫宝心思深重,啥也不肯说。颜、帝二女无奈,只得按下奇心,随他游走冰湖,寻找通道。怎奈冰湖偌大,探寻一圈,竟一无所获。 于是,颜、帝二女苦口婆心劝他出去。 但谢宫宝不甘心,誓要找到先祖陵寝。 他没得选择,因为方思弱一日不醒,他便痛苦一日。更何况此墓构造复杂,又有地宫掩人耳目,真正的陵寝不用猜也知道必在他处,也就是说这座墓一定还有秘密通道。他坚信通道就在冰湖之间,故此流连甚深,不存出墓之念。 可是墓中阴气极重,冰湖又奇冷无比。 一干人置身其间,久滞难免阴寒侵体。 如此寻到半日,颜、帝二女就冻僵了。 这冰湖的阴寒恍若九幽之飓,不是什么人都能抵御的,颜、帝二女虽然修为不浅,但毕竟未入仙境,不像谢宫宝即使灾劫袭身使不出混元真气,可他的魂体正好与墓中阴寒相抵相合。因此半日下来,谢宫宝不仅没事,且还不顾妖狐吞噬魂力的危险强行给方思弱灌了不少魂力抵御阴寒之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石船 然而谢宫宝对方思弱的呵护,让颜仙儿大受刺激。 同处其间,都是一样的受寒受冻,何以厚此薄彼? 她于喜于怒不到极处不显露于色,故暂不发作。 但她冷得实在难受,又不得不开口央求:“小宝,先不找了成不成?你都找了两圈,再找下去怕也徒劳无功,不如先找个地方歇脚,好好想想因由。再说,你不顾自己,也该顾她,人家一路陪你,你怎忍心让她受冻。”说着,把眼眺向帝女贞,此借人使力之法用得颇好。 谢宫宝听此一言,始知专心过激,疏忽大意了。 见颜仙儿和帝女贞发丝结霜,哆嗦不止,忙道: “你们冻僵了怎么也不吭声?那上去歇歇吧。” 这时,小光哆着两条小短腿蹦扎起来,嘻嘻怪叫着。 怪叫之余,两耳狂冒黑烟,搭着嘴皮要朝二女喷火。 颜仙儿和帝女贞吓得慌忙摇手:“别喷,使不得!” 也亏得谢宫宝手脚快,将小光一把抄起:“又装机灵,我的话你都没听懂,就想着喷火。你这火要真喷将出来,非但帮不了她们,说不好你就把她们杀了。看来以后可得把你看严些,免得你闯出祸来。” 这回小光像是听懂了,勾头垂耳,一阵泄气。 当下,三人攀岩而上,爬到墓道口边坐地歇息。 墓道口气温颇好,歇过一会儿,各人均复好转。 …… …… 其时,距离下墓差不多一天一夜了。 虽说时间不长,但在冰湖体力消耗过巨,此刻颜仙儿和帝女贞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她们俩也不愿叫饿,毕竟下墓之事是她们自己强行跟来,眼下饿了也只能忍着。但她们忍得,小光却忍不住,拍着肚子咕咕直叫。 谢宫宝环目一扫,看出端倪。 他也不说话,取一颗晶魄喂给方思弱,用作续命。 而后,伸手入怀,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两袋物事。 一袋血淋淋的,是削碎的心肝,把给小光生吃。 一袋是烤熟过的肉干,递给颜、帝二女。 颜仙儿和帝女贞馋了馋嘴,都不肯接。 帝女贞道:“下墓是我自己非要跟来的,来的时候太匆忙了,没有给自己预备干粮,我就不该吃。再说,我也不饿,免得浪费了你的干粮,你还是自己吃吧。” 颜仙儿也道:“是啊,我们都不饿,你自己吃。” 谢宫宝将干粮袋子放在她们身边,说道:“不饿?若在平时我也信,以你们的修为,辟谷十天半月当也无虑,不过你们刚在底下抵御阴寒,消耗太大,这会儿不饿才怪,别磨磨唧唧推来推去的了,叫你们吃就吃,否则就原路返回。” 这话语调颇淡,话意却透着关怀之情,暖人心肺。 颜仙儿和帝女贞各抹一笑,细嚼慢咽吃了起来。 待到她们吃饱,谢宫宝突起一问:“公主,先前你说你家法老探过祖墓,你再仔细想想他们说过的话,看能不能想到有用的线索,比如他们是不是也在冰湖探寻过通道?又或者遇到过什么凶煞之物,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想想,好好回想回想。” 帝女贞笑道:“你肯叫我女贞,我就帮你回想。” 谢宫宝以为她为人谦恭,不以公主为尊,遂道: “叫你女贞有什么难的,你快仔细想来。” 帝女贞脸忽起羞色,把牙咬唇点了点头。随后仰头猛翻眼珠,使劲回想,想了一会儿,又站起身子在墓道口边来回走动,瞧她脸色时紧时松,紧时像是想到了什么,松时又像在否决所想之事。如此琢磨来琢磨去,神色也越演越复杂。 谢宫宝静静瞅着她,不敢搅她思路。 突见她脸色一凝思绪回巢,谢宫宝心头狂喜,正打算倾听收获,哪料帝女贞尴尬一笑,说道:“对不住,我那时还小,他们说的话又那么多,这会儿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谢宫宝心里的喜气瞬间消了,失望着道: “想不起来就算了,我自己找吧。” 正失望间,猛见帝女贞突拍双手: “我想起来了!有船,有船!” 谢宫宝和颜仙儿面面相觑,齐问:“什么船?” 帝女贞道:“我也没想起太多,就记得曲池说过,他们好像是去过冰湖,好像……好像找到一艘石船,至于后面说过什么,我就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这都怪我,那时我若好好听着,现在也不至于帮不上忙了,就是不晓得这点线索有没有用?” 谢宫宝喜道:“你记起这些就算帮了我了。” 自归墟之后,他终日不欢,此时竟得一笑。 在他看来,寻找千遍都不及这短短数语。 适才在冰湖探寻,确有见过一艘石船卡在冰层之间,初时不觉有异,只顾看那岩壁矮峰有无通道,至于其他均都忽略了,这时经帝女贞这么一说,立察玄机。既已洞悉,谢宫宝再不肯安坐于顶,于是捎上方思弱,与颜、帝二女又攀崖下去,直奔石船。 …… …… 石船不大,构造形状与木船无异。 但船身倾斜,一头卡在冰层之内,一头翘角昂扬似欲破冰而出。照这迹象看,石船确有古怪。要知道此处乃极寒极阴之地,湖面冰层必是万年不化,那这船是怎么嵌入冰层里去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曾凿开冰面,动用过石船。 依此推理,曲池曾经来过这儿就说得通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开凿冰面,动用石船? 谢宫宝不由异想天开,难道通道在水下? 想到这儿又觉不对,脚下是万顷湖水,通道倘若沉于湖底,纵然设有封印机关堵塞湖水,只怕世上也没人能够找到。神思回拢,环顾四望,周边矮峰凸石俱无,唯有一面悬壁透着蹊跷,他发现石船沉陷的一头直指的就是这面悬壁。 有此发现,万千思绪立时聚焦一点。 他走到悬壁下,趴在冰面上往下看。 这一看果有收获,冰层之下湖水之间竟隐藏着一个洞口。 当下更不迟疑,拔剑劈砍,破开冰层。冰层一破,噗通一声石船顺势滑落水面,竟漂浮不沉,堪比木船。三人怔了一怔,随即跳上船,顺水划进洞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九幽凶煞 这洞很窄,窄到刚好容得下石船。 洞内温度也好,不像外面那么冰冷。 一行人乘船飘行,水流始终不疾。行过一阵,洞壁变宽,划进一面镜湖。这面湖很小,仅够得上石船掉头之用,但此湖不波不纹,静得令人惶恐。湖对面是个大石台,台上有几级石梯,石梯尽处是一面岩壁,而岩壁之上则有一扇石门。 谢宫宝跳下船,涉级而上来到石门边查看。 发现这门精雕细琢,画着一副八卦太极图。 除此之外,门了,这里魔气悍重,不宜久留,速战速决吧,大黑鸟归我,其余的交给你们两个解决。”话罢,挺剑而出,企图以微弱之真气杀魔于即倒。 他这一剑绝非托大,实有开山裂石之威。 近来修炼,他体内已聚真气。 而此等真气不是一般真气可以比拟的。 要知道,世上功法所修之气皆沉眠气海,唯独修来的异种真气无此遵循,此气游曳经脉,散入血管,自成一体。因此,谢宫宝这一剑刺出,导气就不再经由气海,而是直接从经脉血管灌入宝剑;这么一来,真气虽弱,但导出更快更猛,其实力跟颜、帝二女相比也毫不逊色。 剑去,真气喷吐,破风声刺耳。 此全力一击,谢宫宝料能制敌。 哪知大黑鸟反应好快,扇翅拍剑。 这一翅犹有万斤,厚重的揽月剑再难持稳,脱手飞去。 谢宫宝应变也快,又抓住脱手之剑,绕是他勉强撑住,虎口却被震伤了。只此一招,高低立判,谢宫宝震惊不已,他觉察以大黑鸟的实力而言,即使自己像以往一样操使混元真气,只怕也难取胜。他猜大黑鸟八成就是帝女贞口中说的九幽煞物,可是回溯古典明记,无一有载,他认不出这是何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临危生变 此时,右臂酸麻,虎口流血,已是战无可战。 而颜仙儿和帝女贞应对枯骨,一时也砍杀不死。 谢宫宝知道厉害,欲退门出去,伺机再图进取。 哪知退念刚起,大黑鸟突地喷出一嘴的黑火。 谢宫宝啊声惊呼,厉喝:“魂体出窍!”顿时肉身一僵,魂体暴走而出,以魂力竖起一面魂盾。然而,黑火喷到,魂盾竟慢慢焚化难做抵御。谢宫宝这一惊非同小可,以魂力所化之盾素来水火不侵,怎滴说化就化? 此刻火势正盛,他闪避不得,只能急催魂力强化魂盾。 但是黑火邪毒,任凭他如何催力,也难固魂盾了。 抵抗一阵,火势侵入,魂体着火,顿觉奇冷无比。 谢宫宝暗呼:“这火!今天怕要死在这里了。” 颜、帝二女见他魂体着火,双双扑来营救。 就在这时,小光也纵身上前,赶来支援。 端见他狂喷烈火,将那黑火截了下来。 趁此机会,谢宫宝迅速回窍,与颜仙儿、帝女贞闪出门去。倚门瞥望,大黑鸟与小光各持一火,两股火焰胶着成一条直线,黑火逞强,小光明显不敌。谢宫宝怕他有失,急喊:“小光,别跟它打了,快出来!” 小光见喊,傻里傻气的收火回望,被黑火点着。 颜、帝二女捧嘴啊叫,均想小光怕是要熔化了。 哪料小光竟然没事,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 只待小光逃出,三人不敢迟疑,遂关石门。 …… …… 关门之后,谢宫宝再难支撑,瘫坐在地。 他魂体被黑火燎伤,现下魂体回窍,肉身一样承继此疼。也不知那黑火是何物,用至阴至寒四个字形容都不能凸显其阴毒。——其实,谢宫宝的魂体早已超脱阴灵,水火不侵,原本不该如此不济,只因在归墟之上遭祭天剑刺伤,魂体上的修为折损近半,故才显得孱弱。 他盘坐着,哆嗦不止,全身散着寒气。 顷刻间,头发衣服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颜仙儿和帝女贞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小宝,你……你没事吧?” 同时,小光也吖吖叫着,好不焦急。 谢宫宝摇摇头:“我……我没事。” 颜仙儿气道:“还说没事,刚要不是小光,你还不得活活烧死。为了一个妖女,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吗?不是我拦你,这地方实在凶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你若死了,我也绝计不活,所以……所以我只能这样了。”说时,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将方思弱抛上石船。 谢宫宝脱口怒喝:“你想干什么!” 颜仙儿本就一肚子的委屈,给他一吼,顿时发作:“你失踪五年,回来后除了对我大喊大叫,几曾给过我半点温存,你对我不好我不怨你,可你为了一个妖女竟寻死路,你……你简直鬼迷心窍。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为你好你也不会领情,总之我先带她回幽都去,你想她活,就跟过来,我们在雍牧师兄那里碰面,你记好了,我只等你五天,五天之后你若没来,我就把她带回师门,到时候她是死是活就不由我了。” “你!”谢宫宝大急,却无力阻拦。 于是好言好语劝着,但又没个卵用。 故而只能眼巴巴看着颜仙儿驾船去远。 待船消失,回顾石门,不由悲声作叹。 此番下墓,离成功仅一步之遥,不想至此生变,他不甘心。他觉得,小光是纯阳之体,不怕黑火之毒,有他帮忙,未必不能求得救人之法。要知道,治好方思弱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自责所驱,也为一份痴念。正因如此,颜仙儿带走方思弱,搅乱他的计划,就好有诛心之疼。 事已至此,谢宫宝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他怕颜仙儿行为过激伤害到方思弱。 由是盘膝打坐,急急运功驱寒。 只等身体稍复,潜水追去。 …… …… 出了先祖陵墓,乘船至阴阳渡,发现颜仙儿瘫在渡口边发呆,且手持血剑,情景异常怪异,怪异得不见了方思弱。谢宫宝和帝女贞面面相觑,均知不妙了。待船靠岸,谢宫宝下船便问:“发什么事了?丫头呢?” 颜仙儿不敢看他,勾头哭泣,半晌才道: “对不起,我……我没看好她。” 谢宫宝心跳加速,急问:“你什么意思?” 颜仙儿结结巴巴小声回道:“她……她给人……给人抢走了。” 谢宫宝闻言惊悚,脑子轰鸣作响:“被人抢走了?谁?是谁?” 颜仙儿摇了摇头:“这里雾气重,那人动作又快,我没看清。” “好好好,你可真好!”谢宫宝火气一蹭而出,继而瞄向颜仙儿手中血剑,疑道:“不对,以你修为而言,除了混元上仙,谁可以轻而易举从你手上抢过人去。何况你剑上有血,当是击退来人才对,既然来人被你一剑刺伤,丫头又怎滴被人抢走了?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颜仙儿眼神闪烁,慌慌张张的扭到一旁: “我……我说的是实话。没错,我的确跟人打斗过,可是来的是两个蒙面人,一个功法奇高,抢完人一晃就不见了,我本来是要追的,却让另外一人缠住,我跟他走了三招,刺是刺中他了,但也……但也给他逃脱了。对不起,我没用,你要打要骂都随你了,只要你别怪我就好。” 谢宫宝全身发抖,放佛心被掏空瞬间病倒。 他哆嗦着,昂头嘶吼把心中之恨朝天悲放。 吼声未泯,双腿一软,踉踉跄跄站不稳了。 帝女贞上前搀他,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 谢宫宝不要帝女贞扶,将其推开,而后瞪着颜仙儿,哀哀作笑:“事到如今,怪你有什么意义,下墓本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让你跟着是我的错,要怪我也只怪自己。现在,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再跟我。”话罢,悠悠转身,沿着悬崖小道一步一哀走去崖顶。 此番妖山频频遇敌,屡屡遭袭,忽觉好累好累。 之前谢宫宝以为即使天下皆敌,也能从容应对。 经此一事他才知道,强敌环伺,守护一人比想象的艰难百倍。 方思弱两次被劫,他疲于营救,实是痛苦不堪。初时,方思弱于狩猎小屋被人劫去,依据线索还知道如何搭救;此时再遭劫持,没有头绪,救人更比登天!要知道,方思弱魂体破损,需服食晶魄才能维系生命,正因有此考量,谢宫宝担心贼人抢走方思弱,就算不下杀手,但若无晶魄供给,三五日之后方思弱也必死无疑。 眼下无计可施,唯有癫步狂奔,沿途细察线索。 然而,东南西北来回几合,连只脚印也没找到。 他越奔越失望,以至极悲成狂,乱跑乱撞。 最后心灰意冷,体力虚乏,昏倒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人放火 谢宫宝癫狂而去,颜仙儿和帝女贞岂能放心,自然跟着。 她们知道谢宫宝和方思弱形同一体,方思弱被人掳去,也就意味着谢宫宝受劫。而这一劫,单凭谢宫宝一人怕是很难渡过,她们远远跟着,是想在谢宫宝崩溃之时给予安慰和看护。然而,妖山硕大,草木稠密,加上谢宫宝迷失心智昼夜奔行,她们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没能跟上。 二人急如热锅里的蚂蚁,生怕谢宫宝有个三长两短。 由是猜想,谢宫宝来颜羽地界,八成怀疑上了曲池。 于是矫正方向,凭着直觉一路往西,盼能追上。 如此西行半日,偌大的妖山至此脱去荒蛮。 端看这山,虽依旧延绵起伏,但山势渐低,妖气渐少,有村庄筑涧,也有猎户栖岭。基此景象,可以想象颜羽王帝季曾怀移山之志,将妖山脱荒、与民以栖是何等功绩。 其时太阳偏西,二人居高临望,山坡有片庄家长得极好。 然而,坡下村子突起大火,浓烟滚滚,又是一派哀象。 颜仙儿和帝女贞奔至村头,只听村民们奔向哭叫: “小妖善火,打不过了,快快逃命去吧!” “慌什么,都先撤到山上去,等救兵来。” “对对对,快差人去无霜城搬救兵!” “……。” 颜仙儿和帝女贞听闻“小妖善火”,不由神经一紧,异口同声:“小光么?”二人更不多想,逮着一村民问话,那村民叫她们快逃,说小妖杀人刨心,善喷烈火,尤为凶厉。颜仙儿和帝女贞听罢,心头大喜,不顾村民警告,两步并作一步淌进村去。 村子里火势蔓延很快,热浪扑面,极为燎人。 两人闯进烟雾浓处,瞅见地上沉有两具血尸。 血尸旁有一娃儿正嚼着心肺血汁,凶残之极。 拨开烟雾细看,这娃儿光着屁股,两耳尖尖,可不就是小光。 帝女贞对小光不甚了解,见他满嘴血迹,不敢近身。 倒是颜仙儿胆子壮些,小心翼翼的挑开尸体,锁眉训道:“你这娃子妖性不改,山上有那么多豺狼虎豹你不去吃,偏要吃人!快别……别吃了,血淋淋的看着都……都恶心。”说着,伸手要去扒他手上心脏。 哪料小光撒野放狂,昂的一声张嘴咬来。 这一咬十足像个小野兽,龇牙怒对,戒心极重。 颜仙儿吓了一跳,赶紧缩手:“怎么连我也咬!” 小光瞪了一会儿,认出颜仙儿来,憋了憋嘴,嚎嚎大哭起来,苦声有悲有诉。他个子矮小,昂头凄凄看着颜仙儿,加上悲哭之声,犹见可怜。 帝女贞怔了一下,愕问:“你哭什么,是不是小宝他……?” 不等她说完,颜仙儿吓道:“住口!你……你瞎猜什么。” 帝女贞道:“嗯,我瞎猜了,小光,快带我们去找小宝。” 小光抹了把泪,抖起两条小短腿一纵一跳去了。 颜仙儿和帝女贞跟着他翻过一山,在溪边顿步。 此处两岸荫蔽,泉水长流,极是安静。 小光憋着嘴泪眼汪汪看着她们,然而比手画脚叽叽歪歪说了一大通话,颜、帝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实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颜仙儿猜道:“你是说小宝刚就躺在这里睡觉?” 小光点了点头,每点一下,悲泪便掉落一滴。 颜仙儿四下张望:“那他人呢?他人呢?” 正恍惚间,忽听马蹄声响,有一彪人马从上流奔来,为数十余,领头有三人骑虎,余者皆跨黑马。这队人马甚是威风,好似受过同期操练,以至驰骋荒野也能同起同落。等马匹奔近方才看清,领头骑虎的竟是熊木岩、云水瑶和庞七三人。 双方巧遇,骑者下马鞠拜,对帝女贞执礼甚恭。 而后,彼此问答,简述近日之事。 …… …… 原来谢宫宝、颜仙儿、帝女贞闯入先祖陵墓之后,熊木岩止步墓前,没有追赶下去。他在墓前停留许久,感怀颇多,一感公主命运凄苦,小小年岁便要背负莫大使命,实堪可怜;二感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但公主肩负甚重,无缘觅爱,不得不为之叹惋;三感公主心有所属,为了宗族兴衰不得不打消她念,实是不忍。 有此三感,熊木岩激励挣扎,按下追赶之心。 他知道公主情犊已开,即使追上也难改心意。 既如此,还不如放任一次,由着她开心一回。 或许公主走过这一趟,将来止欲止爱之时,也有一份甜蜜的回忆抵消痛苦。 熊木岩相信以谢宫宝的功法必能保得公主平安,故原路返回,与云水瑶、庞七就崖道:“不像,不太像。浪人营烧杀抢虐,无恶不作,里面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老朽看你面善的很,跟他们还真是不太一样。” “老丈眼力不差,刚才撞了你,实属无心,来,这里有些银两,你且收下,权当给你赔不是了。”熊木岩掏出一锭银子递去,见那老头晃手拒收,遂塞进他手:“老丈不收,就是责难我了。对了,我等还要赶路,请老丈稍待,让我们先过去,如何?” 那老头哈了哈腰,小心翼翼闪到一旁。 适才撞倒,背篓里的草药散落一地,他没敢捡。 等熊木岩一行跨-骑走远,这才弯腰捡起。 然后背着草药,一瘸一拐绕进山湾荫处。 这山湾仅有一间草屋,正是他家。 老头开门进屋,放下背篓,坐在桌边搓揉腰间痛处:“大王勤政时,我颜羽一族哪出过这等草寇。现如今大王庸怠,仙师摄政,却弄得浪人横行,祸害极深,这究竟是为什么?大王真的庸懒么?我怎么越来越不信了。”话罢,投目床榻,深深叹了口气,续道:“哎,这公子体虚力乏,昏迷不醒,怕是从浪人营逃出来的吧,也亏得遇上我,否则准给豺狼吃了。” 原来床上有人,合被昏睡,锁眉而眠。 睡梦中念叨有词,喊着“丫头”二字。 没错,此人英姿雄挺,正是谢宫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中州姑娘 话说谢宫宝奋力奔波,力气用尽,瘫睡在地。/p /p 小光护他一会儿,不觉饿了,进山猎食。哪知小光这一去,险些致谢宫宝葬身狼腹。或许是他命不该绝,有个老头采药经过,驱走豺狼,将他背回家来。其实,谢宫宝力气用尽是不假,但昏睡不醒则另有原因,自打他睡熟之后,就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左右着他的魂识,致使他沉溺梦境不能自醒。/p /p 梦里面,他是到了烝鲜族寄灵仙堂。/p /p 而且他很清醒,知道自己深陷梦境。/p /p 可是仙堂没人,偶能听见雍牧喊他,喊声近在耳边,转头却一览无物。他在仙堂转了许久,觉察有人三次拍他肩膀,像鬼似的令人毛骨悚然。谢宫宝以为是九面玉狐作祟,于是盘膝坐地排除杂念,意欲摆脱梦境。可就在他突破魂识,将要醒来之时,雍牧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师弟,族……族长……。”/p /p 他刻意去听,但雍牧话及至此,又没了声音。/p /p 他认为这是妖狐炮制出来的幻境,没太在意。/p /p 当即魂识入神,恢复神识,缓缓醒转过来。/p /p 还没睁眼,便听见有人说话:“公子醒了。”/p /p 谢宫宝心咦一声,睁眼一瞧,发现身处于一间草屋,自己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名灰发老头,那老头端着汤碗,像是刚给他喂过汤药,只觉嘴巴好苦。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此处,因此有些迷茫,发问:“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咦,小光呢?老伯,我身边有个娃儿,您可看到?”/p /p 那老头把碗递他:“这药大补元气,喝完再说吧。”/p /p 谢宫宝道了声谢,接碗一口喝尽,随后依旧发问。/p /p 那老头把救他一事说了,至于小光,他却不知。/p /p 谢宫宝听罢,哀哀半晌,心道:“也好也好,身边没人倒还好了。天下仇我,我身边原本不该留人,谁跟着我都不会有好下场。”想着想着,随手一模,被窝里有物,拿出来一瞧,却是八荒琴,他心里一甜,抚摸琴袋,凄凄叹道:“有你就够了。”/p /p 这一叹声音不大,却无比凄凉,隐隐有诉。/p /p 他从小与人为善,学成出山更是遵守仙道。/p /p 然而天下皆毒,处处遭害,自己如此,丫头亦复如是。/p /p 他料知方思弱凶多吉少,以至心无所寄,他要报仇,哪怕屠尽天下,也要尽疏心中仇怨。所以在他看来,小光虽野,但与人相比却要好上百倍,眼下跟小光失散,正是理所应当,因为前途茫茫,暗伏杀机,他不想小光千年道行随他一起湮灭。/p /p 他想,或许往后只有这方古琴陪他到死了。/p /p 惆帐已毕,看着老头,又不觉感慨万千。/p /p 这老头老实巴交的,竟也懂得仗义相救。此时正值谢宫宝最失意之时,老头于危难之际救他一命,无疑舒解他极悲之心。当下,掀被下床,背好琴袋,朝那老头拜了拜:“老伯免我葬身狼腹,承此大恩不敢言谢,您就报个姓名吧,日后也好酬谢。”/p /p “老朽姓刘,公子若是不嫌,就叫我刘老伯吧,至于酬谢就不必了,我们乡野村民不图这些,何况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当不起谢字。”那刘老伯每说一句,哈一哈腰,言词谦恭,着实朴素老实。他掸了掸椅上灰尘,沏了杯茶,而后又道:“公子请坐,老朽还想问你打听个事呢。”/p /p 两人入座,谢宫宝引手做了个请说的手势。/p /p 刘老伯按桌深叹,半晌才道:“哎,两月前我那犬子和儿媳到邻村贩卖兽皮,至今没个下落,我猜八成是给浪人营的草寇捉了去。公子,你是从浪人营逃出来的,我就想问问,你可曾见过她们?哦对了,我那犬子唤作刘二狗,儿媳叫张翠儿,你好好想想。”/p /p 谢宫宝道:“刘老伯误会了,我没去过浪人营。”/p /p 刘老伯奇道:“不对啊,浪人营为祸地方不假,可他们最喜欢打劫的是中州人士,我听人说,这些贼寇每隔半年就会暗渡妖山,到中州劫人劫物;就前天我还看见他们劫着一个中州姑娘打这山边路过。你说你没去过浪人营,可你一身中州装束,不是从浪人营逃出来的,还能从哪里来?”/p /p 他娓娓之言如哭如诉,但在谢宫宝听来却如雷贯耳。/p /p 尤其“中州姑娘”四个字入耳振聩,直窜脑门。/p /p 谢宫宝禁不住的激动,猜想这姑娘会是丫头吗?/p /p 激动之余,稍作估断,觉得南疆隔着重重妖山,别说中州百姓难以越界,即使修仙的高手也很少涉足,那这姑娘从何处劫来?他认为此处距离裂天峡很近,倘若真有贼寇出没,难保不会碰上,由此越发怀疑。可是他又想不通这浪人营既是一帮草寇,劫取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对他们有何益处?因此又觉估断有误。/p /p 不管怎么说,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p /p 他想探个明白,于是脱口说道:“刘老伯,我打哪里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先问问,您当真看见他们劫着一个中州姑娘?那姑娘穿着什么戴着什么,长得怎生模样,您可看清了?”/p /p 刘老伯说道:“这帮贼寇杀人不眨眼,我没敢靠近,所以也没看清那姑娘模样。不过她好像穿着一件绿衫,对,是穿着一件绿衫,给人裹着也不挣扎,像是不省人事。”/p /p 穿着绿衫,不省人事。/p /p 这跟方思弱何其相似。/p /p 谢宫宝倏地站起,心噗通噗通越跳越快。/p /p 他不敢百分之一百的肯定那姑娘就是方思弱,但起码体征和衣着是吻合的,凭此一点就让他安坐不得了:“刘老伯,我确实没去过浪人营,不过承蒙相救,无以为报,我倒是愿意去一趟,要是确定刘大哥夫妇就在浪人营,我会想法子救她们出来,权当酬谢您了。”/p /p 刘老伯瞪大眼珠怔着,随后慌忙摇手:/p /p “那是龙潭虎穴,去不得,去不得。”/p /p 谢宫宝嘴巴抿笑,不听劝阻,转身出门。/p /p 刘老伯喊:“公子此去若有闪失,老朽就是百死也难赎其罪了。”/p /p “老伯只管宽心,我有分寸。”谢宫宝艺高胆大,对付一帮浪人草寇岂有怯意。刘老伯见劝不动他,哀叹几声,同时也被他救人之心打动,提袖沾泪,感激得一塌糊涂。谢宫宝没有立即就走,他见屋外晾着几件粗布麻衣,衣料花纹正是南疆土著风格,便问刘老伯要了一身换上,而后向刘老伯讨问了浪人营的去向,这才提步而去。/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八十章 将错就错 琼皇妖山延至颜羽地界,虽山势伟而不高,但陡峭险峻只增不减。 因此谢宫宝别了刘老伯往西狂奔,便给诡谷峭壁所阻,一直没法将速度提至最高。如此这般奔行五十余里,可说是里里有坎,难走之极。奔行至此,于山谷坳处眺望,脚下有一川溪水,四面高山翠如玉雕,耳边还有莺歌猿啼,当的是人间仙境。 谢宫宝喝了几口清泉,穿进溪谷。 这溪谷两面高壁,遮天蔽日,很阴暗。 往里面走过一段,忽闻兵刃交戈之声。 谢宫宝走近前,看见是两队人马混战。 这两队人马一方持百人之众,一方则只五十余骑。双方交战,自然是寡不敌众,人少一方虽负隅顽抗,但势力悬殊过大,转眼之间就死伤过半了。 谢宫宝料想,此地距离浪人营不远,那百人之众必是浪人营的贼寇,于是仗剑而出。以往他穿着光鲜,自带仙气,如今做土著打扮,也不失原味。端看他穿插阵营,动如闪电,剑刃划过,立时有二十余人脖颈喷血倒地身亡。 他一出手,形式逆转。 势微一方振奋已极,哈哈大笑,掩杀起来。 势众一方猝不及防,又被接连砍死数十人,且有人大呼:“贼子猖狂,你们几个快护侯爷离开,这里我顶着!”十几人护着那侯爷正掩杀出逃,谷口突然杀进来百余骑,缴了侯爷兵刃,然后将余人尽数诛杀。 那侯爷落败,紧闭双目,任人束绑。 谢宫宝远远看着他,不由暗暗称奇。 原来这侯爷长相极其不俗,他头戴翠冠,袭一身中州白衫,肌肤细嫩,脸如暖玉,鼻子秀挺,嘴薄如叶,虽是男儿身,却比一般女子生得更加俊美。谢宫宝不仅为他那俊美的模样称奇,也惊咦他一身中州风味,一个颜羽族的侯爷竟痴于中州文化。 谢宫宝端目正痴,得胜一方有人拍打他肩: “哈哈哈……,小兄弟,多谢了。” 谢宫宝见是个胡腮大汉,忙随口说道: “举手之劳,用不着跟我客气。” “小兄弟爽快,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仇海。” 胡腮大汉愣了一下:“仇海?仇深似海,这名字杀气好重。嗯,有杀气才好呢,哈哈哈……,很对我胃口,很对我胃口。仇兄弟,我呢叫雷公望,你若不嫌,就叫我雷大哥吧,此地离我营寨不远,我看你也是一个人,不如随我回营歇两天,咱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岂不畅快。” 谢宫宝怪咦一声:“营寨?是浪人营么?” 雷公望笑道:“当然,仇兄弟可否愿往?” 谢宫宝两眼一呆,一下子蒙了过去。 适才两方交战,他以为杀的全是浪人营的狗东西,却没想到以众寡判别贼寇,竟是助纣为虐。蒙了一会儿,忽觉自己愚蠢,眼下浪人营的虚实尚未探清,怎么能如此莽撞,倘若刚才杀的是贼寇,露了本来面目,与救人就大大不利了;好在运气极好,出剑之时误判形式,当真是侥幸之极。 谢宫宝心想,既如此,干脆将错就错混进去再说。 于是笑道:“有好酒好肉,那小弟就盘旋几天。” 当下一行豪放笑声,浩浩荡荡开拔上路。 可毕竟谢宫宝杀错了人,一路心里堵着。 他偷偷瞄向那侯爷,侯爷也刚好投目看他。端看那侯爷锁眉瞋怒,既像个不避斧钺的豪侠,也像个赌气的姑娘。谢宫宝只与他目光短接,又不由暗暗称赞:“好俊俏的男子。”当下按不住好奇,把手指向那侯爷,问雷公望:“他是谁?” 雷公望道:“此人是昌阳侯柳下,你不知道吗?” “他就是昌阳侯!”谢宫宝于颜羽一族知之甚少,他哪里知道这些,但怕雷公望起疑,坏了大事,瞎话竟是张嘴就来:“早就听说昌阳侯生得俊美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瞒雷大哥说,小弟虽是颜羽族人,但祖上那会儿就迁往中州占山为寇了,今天路过本是要走访亲友的,没想到逮了这么个好东西,这赎金可不少啊。” 雷公望大笑:“仇兄弟原来是同道中人,怪不得跟你趣味相投了。” 谢宫宝也随他哈笑,走到昌阳侯柳下跟前。 而后,托起他俊俏的下巴,笑赞: “好东西,真是个好东西。” 柳下猛劲挣扎,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般羞辱本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宵小之辈都是曲池老贼豢养的爪牙,他自己不敢对我下手,就派你们拦路打劫,今日落在你们手上,本侯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早些动手,休再羞辱于我!” 谢宫宝听着,心里暗暗称奇:“浪人营跟曲池有关?” 他无心羞辱柳下,但为了迎合雷公望的趣味获求好感,也只能如此了。毕竟谢宫宝要救的不止一人,而所救之人尚无线索,眼下只得投其所好,务求全功;更何况柳下被俘,是他一手造成,他也得想法施救,所以此时的羞辱恰恰是表明立场最好的方式,只有雷公望相信他就是一个贼,便不会在他与柳下之间设置屏障,届时搭救起来也就容易多了。 此时,施计已成,他也不再为难柳下。 一行走了二十里山路,忽见山前有屋。 这些屋宇修筑简单,从山腰一直延至山顶。 除了屋宇,且有塔楼围墙,此正是浪人营。 谢宫宝和雷公望纵骑在前,双双飙进营寨。 营寨里贼寇众多,皆是凶神恶煞之辈,有烧火打铁的,有纵骑耍刀的,又围火拼酒的,有聚众赌博的,总之极其热闹,且又乌烟瘴气。 雷公望满载而归,极是高兴,邀齐大小头目作陪,在威武堂设宴摆酒款待谢宫宝。这一席酒饭吃到天黑方散,或许是感恩谢宫宝仗剑相助,也可能是贼贼相惜,雷公望只喝得大醉伶仃,散席时亦不忘饱暖思淫-欲,把谢宫宝送进温柔乡。 这浪人营有女奴数百,无一丑陋,极有姿色。 每到晚上,常见女奴一丝不挂赤罗奔走。 深夜时,有呻吟、欢叫,皆出女口。 这里当的是不避羞耻的淫-色之地。 谢宫宝才来不到一天,就大长见识,雷公望以贵宾之礼安排他栖住酒池肉林,睡玉床蚕被,且派人送来十名女奴供他玩乐。谢宫宝对女色向无兴趣,更何况投身贼窝岂能无备,于是借酒放狂将那十个女奴尽数吓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抽签 睡到午夜时分,酒气散尽。/p /p 梦里隐隐听得呻吟、尖叫。/p /p 谢宫宝警觉醒来,竖耳细听,像有女子呼救。/p /p 他知道方思弱缠病昏迷,绝非是她,但听着呼救,又觉耳熟。/p /p 于是掀被下床,推门寻去。寻到后寨,听着声音是从矮木屋传出,而木屋门口有人围火聚赌,一时进去不得。他顿了顿步,去摸口袋,还有几锭银两,遂掏出来凑上去与人赌压大小。说实话,若是谢宫宝的混元真气可随意支配,或许他就不会扮作贼寇,更不会装出一副市井无赖之象,那么此番投身贼营,用强就可以救人了;正因为他好些功法施展不开,这才事事以智当先,不谋蛮力;也因为他经历太多尔虞我诈,受其熏陶性情随之变化,眼下还没把浪人营摸得通透,自然要能屈则屈,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是正也正得,邪也邪得。/p /p 这帮聚赌的见谢宫宝也好这口,笑得更是大声。/p /p 谢宫宝随众吆喝,眼睛却不离屋门。待得一局开了,输了钱,忙借题发挥,撸起袖子朝屋门大骂:“是哪个娘们在里面呼爹喊娘,把老子的好运全哭没了!我倒瞧瞧是谁,赏她两嘴巴去!”说着,就往屋门里钻。/p /p 一个麻脸汉子输了钱,也甚气恼,应和着喊:“贾老三,你还有完没完!”/p /p 谢宫宝正要推门,只听嘭的一声,那贾老三撞破屋门摔了出来。/p /p 众人捂肚大笑,那麻脸汉子讥笑:“贾老三,你就这点能耐。”/p /p 贾老三爬起来,恼道:“张麻子,就你嘴损,你有能耐,怎滴昨晚也没得逞。”/p /p 此话一出,满场又是一轮哄笑,张麻子也立时收声。/p /p 贾老三搓揉下体,咬牙盯着屋门:“这娘们仗着懂些花架子不知好歹,老子是怕打坏了她,处处留有余力,她倒蹬鼻子上脸趁我不备踢我命根,老子今晚非宰了她不可!”说完,抢到赌桌边抽了一把大刀就往屋里冲去。/p /p 谢宫宝赶紧挡住门:“贾老哥,别啊。”/p /p 贾老三一愣:“仇兄弟,你拦我作甚?”/p /p 谢宫宝笑道:“我刚看了一眼,这姑娘生得好看,杀了可惜。”/p /p 贾老三也笑:“听得出来,仇兄弟是看上这货了,可惜今晚抽签已过,你还是明晚请早吧。不过你放心,我提刀是想让她顺着我些,我没动杀心,再说这么标致的娘们我还是头一次见呢,好不容易抽到了,不弄她个开门红,说什么也不甘心。仇兄弟,别挡着了,给个道让我进去。”/p /p 谢宫宝不肯让道:“有投签怎不叫我,这岂是待客之道。”/p /p 两人说话间,只听有人哈哈大笑。/p /p 投目瞥看,却是雷公望虎步行来。/p /p 他抚动胡腮,冲谢宫宝笑道:“我派人送你十个尤物,怎滴都没看上吗?”/p /p 谢宫宝挥了挥手:“庸脂俗粉扰人清梦,不要也罢,倒是这姑娘看着顺眼。”/p /p “哈哈哈......,仇兄弟眼高于三个好字,而后说道:“今晚你喜中花魁,快快歇息去吧。”/p /p 谢宫宝哈哈一笑,淌进屋去。/p /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千古一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入怪梦 ,精彩小说免费! 屋内女子见有人踏门进来,举起茶壶便砸。 谢宫宝侧身躲过,继而抓住她砸壶之手。 两人四目相交,谢宫宝失声道:“怎么是你?” 与此同时,那女子更是惊呼:“恩公,你……!” 不等她说完,谢宫宝吻指禁声:“嘘,什么都别说,你得照旧挣扎,否则就惹人怀疑了。”嘱咐已毕,遂将她扛起,淌门出去投往前寨。待进了歇处,关紧房门,又做戏一番,两人这才围桌坐好,细声说话。 原来这女子大眼高鼻,生具西域风韵。 没错,此女不是别个,正是小蝶。 自归墟一战,获知谢宫宝受伤,小蝶就跟着诛姬一直寻他。她们俩从幽都一路寻到南疆,可说是遍步妖山,一日也不曾歇下。数日前,查探到雍牧曾在无霜城出没,便自投来,却在无霜城外与高丸不期而遇,跟高丸碰了面,方才获取谢宫宝的消息。诛姬二人得知谢宫宝在裂天峡,这又掉头赶去。 当时小蝶已修功法,但修为太浅,脚力不济。 而诛姬寻人急切,全速飞奔,没有停步等她。 小蝶被诛姬越抛越远,以致落单,遇上了浪人贼寇。 她被抓来浪人营,因姿色极好,觊觎者众,今晚若非谢宫宝救援及时,她便要沦为玩物了。 …… …… 小蝶述说历程,用词上心。 她自知身份低贱,有些事不能想,也不配想。在她心里,谢宫宝救过她命,当记一世恩情;而诛姬在她无家可归之际,悉心收留,也算施恩不浅。两人都是她的恩公,且郎才女貌,便有意凑合,因此她不说自己想要寻找谢宫宝,只说诛姬思他极甚;她也不说自己奔波辛苦,只说诛姬劳心劳步。 谢宫宝听罢,不觉心田一暖。 他感叹:“有你家坛主这样的朋友,不枉此生了。” 小蝶道:“坛主平时脸上挂笑,其实心里孤苦的很,她经营烟墨坛这些年窜走花街柳巷,早把世间男人看做衣冠禽兽了,倒是遇见你了便觉你好,她也没什么朋友,不对你上心,还能对谁上心。” 谢宫宝望窗仰月,没有接话。 其实他心中有叹,叹老天不公,容贼人逍遥快活,罚好人多灾多苦。他也叹诛姬出污泥而不染,却背负恶名,孤苦一生;他还叹方思弱仙姿佚貌,智穷天下,却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 想到方思弱,神经一紧,扭头看着小蝶。 烛光映照下,见她身袭绿衫,忙问: “你一直都穿着这身衣服?” 小蝶抬手闻了闻衣,说道:“怎么了,是我衣服臭了吗?本来我包裹里预有几身换洗衣服,我本来也是一天一换,就怕……就怕穿久了生臭,这两天被人抓来这里,我就没衣换了。恩公,你要觉得……觉得我臭,那我坐远些。” 谢宫宝怔怔痴着,绿衫?中州姑娘? 刘老伯说的中州姑娘居然是小蝶,那丫头呢? 他投来浪人营,是奔方思弱而来,此时希望落空,又即沮丧。心哀之际,觉着做什么都没趣味了,朝小蝶晃了晃手:“我没说你臭,天快亮了,到床上歇着去吧。”说完,也不管小蝶,自顾自的去了窗边,倚窗饮月,埋思故情。 方思弱被掳才区区数日,谢宫宝像过了数年之久。 他度日如年,此刻更是心境衰竭,像是没了灵魂。 他不停的想,丫头究竟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说到底,谢宫宝跟方思弱之间除了情,更多的是亏欠。少时,从南到北万里送行,还的是屠隐恩情,这属于谢宫宝的责任,因此方思弱并不欠他什么。然而学成出山,再续前缘,方思弱不留余力帮他查清天乞帮凶案;而后又体恤他妖狐附体,远赴龙涎寺盗佛;之后归墟一途,更是不惜暴露身份助他擒龙。总而言之,方思弱为他赴汤蹈火,以至惨遭厄运,谢宫宝自觉亏欠于她。 大灾铸成,出于痴情、责任、亏欠,他对方思弱都不能弃而不救,哪料救治途中偏生变故,他把方思弱弄丢了,且毫无线索,这实是比杀他一刀还要痛心。 想着想着,心疼难抑,开门叫人张罗酒来。 而后,咕噜咕噜的把酒浇心,大醉方休。 小蝶见他心事重重只顾喝酒,不敢劝说,直等他醉倒,才敢搭手过去将谢宫宝扶去床上,然后帮他除衣抹澡,小心伺候着。 …… …… 谢宫宝这一醉直到下午方醒。 梦中,他又去了烝鲜族寄灵仙堂,仙堂依旧没人,只有师兄雍牧时有时无的喊声。他依稀记得,师兄断断续续斥责他不以族长为念,过于沮丧;师兄似乎还诡异的跟他吐露了丫头的近况,他好像说丫头平平安安的。——谢宫宝一连做了两场怪梦,立觉怪异,但梦境干净,没有陷阱圈套,不该是妖狐幻化而成。 谢宫宝肯定,这绝非一般梦境这么简单。 他有种感觉,觉着梦里的师兄是真实的。 他不明白师兄何能以梦传讯,难道死了?若说师兄死了,以魂入梦,何以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人?这显然不是死后魂梦,那师兄是如何入梦的呢?这当中玄妙,谢宫宝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么说,师兄出入他梦,给了他希望。 如此醉过一场,谢宫宝心境好了许多。 于是起床下地,稍作洗漱,跟小蝶说道:“你家坛主估计还会去无霜城,今晚我想法子送你下山,你去投她吧。还有,在我送你下山之前,你就待着这里不要出门,有人过来拿你,我自会应付。” 小蝶嗯了一声,钻进床被:“我睡觉。” 而后就被子里除去衣裳,光溜溜的躺着。 谢宫宝心道:“看不出你有几分聪明。” 昨晚投签,乃为鱼欢,激情一夜,尤物岂不睡床。 谢宫宝本想基此提醒,现在看来,小蝶什么都懂。 现下,既知方思弱不在浪人营,久留已无意义。师兄雍牧斥责的也对,不能不以族长为念,哪怕方思弱不幸遭难,也不能因沮丧而弃族长于不顾。所以在离开浪人营之前,他得四处逛逛,想法子探查刘二狗夫妇的下落,还有昌阳侯柳下也得设个营救计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修为等级详解 申明,本书等级不多,原因是等级多了对情节发展不利。因为这本小说走的是经典情节,不会一味的修炼;况且中后期,会通过主角的修为对修气一脉和修灵一脉做一次合理的合拼,因此等级太杂,不利于发展。 ...... ...... 本书分为修气一脉、修灵一脉。 第一:修气。 中州向以修气问道,而气分四等:浊气、太阴真气、混元真气、先天罡气。 寻常之人,抑或修为低者吐纳之气便是浊气。 初窥仙道者需花十数年方能肃清浊气,跻身太阴之列【也就是太阴真气】。之后吸纳阴气,修为一日千里,资质奇佳者,只需再花二三十年便可问鼎于天,捕获纯阳之气,阴阳二气交融,达到混元之境【也就是混元真气】;而资质优者需花五六十年不等;但是平庸之辈,穷极一生也未必可成。 至于先天罡气,仙级真气,需要修炼《末法真经》才能有成。 有史以来,只有一千年前的怀度枯佛修得圆满;而历代幡尸教主痴迷修炼,虽小有成就,却遭反噬(后文还有人练成,暂且不表) ...... ...... 第二:修灵。【没有等级之分,只按魂力大小判定修为】 南疆修灵一脉,基于《寄灵法诀》修炼魂力。 《寄灵法诀》共分三部分,冥体魂光术、炼魂术、镜月回光术。 前两种是口传法诀: 【冥体魂光术】:一旦施展,魂魄之力外泄而出,可以护起魂盾,起到保护肉身的作用。 【炼魂术】:锻炼晶魄之术。世间万物皆有灵,灵乃魂魄延伸之力,炼化晶魄,服用可延年益寿;也可助长修为。 第三种是魂念意授法诀: 【镜月回光术】:此功法分作三层:【第一层醍醐灌顶】,施法者需要修为高深,有足够魂力灌输他人,被开力者瞬有劈山凿石之能;【第二层抽丝剥茧】,施法者的修为更需通达鬼神,方可为他人打开三魂七魄之力,被开力者灵气爆棚,翻江倒海,不过此力不可轻开,力量用尽之时,轻则虚溺重伤,重则脱力即死;【第三层洗髓换骨】(千年来无人达到),洗髓脱凡,孕育仙胎,自此法力无边,不死不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女奴翠儿 计议已定,整整衣装开门就要出去。 这时,有一女奴端着一碗热汤迎来。 那女奴道:“统领吩咐,公子要是醒了,就让奴婢伺候酒食。统领还说,公子昨晚劳累,让奴婢炖了一碗虎鞭汤给公子进补,说是今晚要带公子出勤,您得补充点体力。公子,您先喝了这碗汤吧,奴婢等您喝完,就预备酒菜去。” 虎鞭汤?怪不得这里日日笙歌,夜夜纵欲。 当着小蝶的面,谢宫宝可喝不下这种汤。 他道:“我昨晚醉酒,嘴巴无味,吃不下东西,你下去吧,我想自己逛逛,不用你伺候。” 那女奴噗通一声跪倒,哭将起来:“公子,您就当可怜可怜奴婢,吃一点吧。昨晚……昨晚,统领安排奴婢给公子侍寝,公子不让,管事的就说奴婢没用,罚我……罚我三天不准吃饭了。现在奴婢伺候公子饭食,您要是不吃,那奴婢就……就活不成了。” 谢宫宝听她说的可怜,端起碗喝个干净。 那女奴转泣为笑,请他入座。而后奔去厨房端来酒菜,待酒菜上桌,又侍立一旁给谢宫宝斟酒。 谢宫宝确实没有胃口,只喝闷酒,不动饭食。他喝了两杯,投目床榻,心想小蝶受惊受吓,这两天怕是没得东西吃。于是盛满一碗饭菜,交给那女奴,手指床榻:“把这个给她送去,她要肯吃,我就让你服侍我。” 那女奴端好饭碗,至床前喊话。 小蝶起初不应,后来把碗接来,蒙被偷吃。 她那扮相可怜,真像被人折磨了一宿似的。 谢宫宝心道:“身处危境,她也晓得在外人面前跟我相熟演陌,一个山野丫头能有这份聪明,倒也难得,她这份聪明怕是诛姬调教出来的吧。”想到诛姬,不觉嘴角一甜,胃口忽好,夹菜吃将起来。 那女奴又侍立他旁,跟他斟酒。 谢宫宝发现这女奴总盯着他,眼神怪异。 于是发问:“你盯着我看什么?” 那女奴惶惶恐恐收敛目光,说道:“没……没看什么,奴婢觉得这件衣裳穿在您身上好看,比我家……比我家……。公子,奴婢能问你一个问题?算了,不问了,公子吃肉喝酒,别扫了您的胃口。” 谢宫宝品其话音,搁筷直视于她。 看了半晌,越看越奇,抖着衣裳: “怎么,你认得我这身衣服?” 那女奴吓得颤颤发抖,不敢接话。 谢宫宝双目堆疑,小声猜道:“你是张翠儿?” 那女奴脸上一僵:“您……您知道我名字?” 谢宫宝脸展一笑,适才还想探查刘二狗夫妻下落,这会儿竟自动送上门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也不急于答话,抿了一口酒,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这身衣服从何处得来?你怀疑我把你爹给害了,对不对?” 那女奴张翠儿眼泪珠子一涌而出:“这衣裳是奴婢亲手缝制的,奴婢知道公子定是去过我家,所以奴婢就多看了您几眼。公子,您不会……不会……,真的……真的……。”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 谢宫宝见她越哭越大声,恐隔墙有耳,忙道: “够了,怎么说哭就哭,你爹没死。” 张翠儿抹泪止哭,哽咽着问:“真的吗?” 谢宫宝指着空椅:“你坐,我跟你慢慢说。” 张翠儿一阵悚然,怯道:“奴婢不敢。” 话及至此,张翠儿的身份已经确定,谢宫宝也不愿多说废话:“什么敢不敢的,我让你坐,就说明我没有恶意。你别拿我跟这帮浪人相比,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张翠儿想是在浪人营待怕了,仍稍作迟疑。 而后,鼓着勇气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坐下。 谢宫宝只等她坐好,方压低声音说明一切。 张翠儿听罢,怔愣当场竟是傻了,此前被掳入寨,日日饱受折磨,夜夜供人玩乐,已是绝望。她怎么也想不到老爹与眼前公子有搭救之恩,以至贼寇挡道,公子也不顾危险投身来救她夫妻性命。这种好事,平时她连想也不敢想,时下好事天降,她神魂焉能不惊。如此傻傻的呆了半天,回神过来,展眉大喜:“公子,您真是来救我的吗?那您……那您快带我走吧!” 谢宫宝道:“这事急不来,你得想法子通知刘二狗刘大哥。” 提到夫家,张翠儿又即转喜为悲,勾下头去:“我夫家可能……可能……。那天奴婢跟他被抓来这里,晚上我被人……被人欺辱,他忍受不得就跟人拼命,结果被打成重伤,伤好之后,就给人送走了。奴婢跟人打听过,说是跟中州抓来的人票子一起送去黑虎山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谢宫宝端杯喝酒,沉默着不说话。 喝了几杯,方才启齿说道:“我已经尽力了,他既不在,那便管不了了。管事的罚你不准吃饭,你就在我这里吃,吃饱喝足了,我才好带你走。” 张翠儿嗯嗯两声,咽咽口水,吃将起来。 谢宫宝起身,在房间来回兜步,思索着。 他想,晚上防备松懈,救走小蝶和张翠儿当是不难,可是昌阳侯柳下被囚禁地牢,又该怎生施救?眼下时间紧迫,除了硬闯地牢似乎别无他法,可是硬闯地牢势必招来众贼围攻。他估算过,浪人营多是些功法不高的贼寇,依等级而言,能与太阴之境持衡者不超八人,尽管如此,贼寇为数有七八百之众,如今他的混元真气被压制,单凭修来的稀少真气,绝难敌过众贼。 使用真气不敌,那么魂体出窍就更非良策了。 自从上回在归墟给祭天剑刺伤之后,他魂体上的修为就折损过半了。 就依目前魂体的强度而言,如果是单打独斗,谢宫宝自信可无敌于贼营。但面对七八百之众,谢宫宝就无能为力了,毕竟他修为大损;更何况就算魂体出窍有一定的几率救人,他也不敢冒险,因为上回魂体受伤惨重,倘若这次再受伤害,即便不会魂飞魄散,也必将再损修为。所以,用魂体对战众贼,显然不可取。 按理说,谢宫宝思量及此就该打住。 毕竟是个不相干的人,不值得冒险。 加上,他不是佛祖,也不会见人就救。 但是昌阳侯柳下被俘因谢宫宝而起,假如不救,那跟阴险小人有什么区别。而且柳下败阵之时曾大骂曲池,基于此点可以断定他与曲池不合,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准则,这个柳下也是有必要救上一救的。在谢宫宝看来,柳下若是得救,必成曲池扼制势力,这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保不齐还能浑水摸鱼查探到族长和丫头的下落。 既是非救不可,强攻硬闯不可取,那便只能智取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采阳补阴 待张翠儿吃饱,谢宫宝坐下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张翠儿抹去嘴上油垢,又可怜兮兮站起,恭声道:“公子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切莫说个请字,奴婢只要能做到的一定去做,只是……只是奴婢啥也不懂,就怕做不好。” 确实,山野村妇也不知能否担当重任?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成败都看她了。 谢宫宝问:“我先问你,地牢你能随意进出吗?” 张翠儿摇摇头道:“不能,地牢有好些人把守,平时是不准我们进去的,除非送酒送饭,奴婢来了两个月,也就去过一回。” 谢宫宝眼珠转了转,道:“你能送酒送饭?” 张翠儿道:“也不能,平时有人去送,上回是送饭的姐姐身体不好,奴婢才话,获知谢宫宝今晚要去黑虎山,一时心神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忍了忍昂起头道:“恩公,您今晚出去了,那我……那我……?” 谢宫宝罢了罢手,打开门往外面张望。 其时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外头已在整理坐骑。从髯公虎和马匹的数量看,此次出勤少说不下三百人。整个前寨不见有人吃喝玩乐,似有战前之严谨,这与浪人营无拘无束的氛围极不相称,看来雷公望对出勤之事极为看重。 谢宫宝游目一遍,又看了看小蝶,心里已有主意。 他让张翠儿收拾碗筷先走,然后就屋内坐到天昏。 期间有人敲门,他装睡纵欲不去应答。待得天色完全淡下,他推窗下看,窗外是个数百米悬崖,不作迟疑,裹起小蝶爬下崖去。等到了崖底,放开小蝶,又欲攀崖返回。——小蝶拽住他的胳膊,愕道:“您不跟我走吗?您不在,他们要是追来,我……我可怎么办?” 谢宫宝道:“你放心,今晚营寨人人严谨,我料出勤才是重中之重,跑了你,不会有人认真去追的。记着,以防万一,你只能走深山,切不可走大道。好了,你去吧。” 小蝶大急,死拽着他不放:“这山寨进出口把守很严,山上女子又有专人看管,没有外援,想逃几无可能,您现在把我放了,自己却又回去,他们还能绕你。” “这一点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初习功法懂点门路,跟别的女子是不同的,到时我就说你趁我睡熟爬崖走脱了,料也不会招人怀疑。就这样吧,你只管走,我不会有事的。”谢宫宝扒开她手,再不多言,搭住岩壁一路攀爬,跃窗进屋。 …… …… 这孤独犯险,最怕的就是遭遇熟人同陷险境。 此时送走了小蝶,对诛姬也算有个交代了。 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松气,只听有人敲门。 谢宫宝眼珠一转,速速扒衣,钻进床被。 而后有气无力、怪里怪气的嗯嗯几声,算是给了回应。 门外之人听声有异,喊:“仇兄弟,听你声音好像不对劲啊?你不开门,我可就自个儿进来了。”那人推门进来,却是张麻子。他见谢宫宝卷在被窝里,不禁发笑:“仇兄弟,听说你早起床了,怎滴又躺下了,这娘们虽说好看,可也不能当饭吃啊。” 谢宫宝翻身抬头,沉着眼皮,佯装虚弱:“是张老哥啊。” 张麻子走到床边搀住他:“仇兄弟,你有些不对劲啊。” 谢宫宝假装迷茫:“是啊,我感觉浑身没力。” “咦,那娘们呢?”张麻子掀开被子,不见尤物,又环顾屋子四下展望,见后窗大开,遂奔至窗边投望山崖,猛拍大腿:“嘿,那娘们跑了!谢兄弟,我看你样子不像纵欲过度,倒像中毒了,你先躺着,我去把大哥叫来。” 待他去后,谢宫宝抹过一丝冷笑,盘膝坐好。 过了一会儿,雷公望人没进门声先至:“仇兄弟,听说你中毒了?”说时,大步进屋,雄壮的身躯恍若山移,三两步蹭到床边。他只看了一眼谢宫宝,便以拳击掌哀嘿一声,往日逞强霸道之象至此床前也露忧色:“这都怪我,那娘们花架子多,本来就是刺头,老哥应该多提醒你几句的。张麻子,快把大夫请来,还有,派几十个弟兄下山把那娘们给我抓回来,快去啊!” 眼瞅着张麻子转身要走,谢宫宝将其喊住。 而后从床上爬起,摇摇晃晃扶住桌子,道:“我没中毒,不用请大夫,也别追那婆娘,抓来也是一大祸害。我刚才运功自查了一下,我是精元亏损,现在想来,我怕是上了那婆娘的当了,没想到她竟懂得采阳补阴这等邪术。雷大哥,算我倒霉,就由她去好了,抓来又怕不舍得杀,不杀又怕祸害弟兄。” 雷公望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齐声道:“采阳补阴!” 雷公望想了想,道:“据传幡尸教烟墨坛极善此术,莫非……?” 谢宫宝脸做极苦之象:“嗯,这婆娘八成就是烟墨坛的妖女,我估计她也是刚刚入道,否则小弟哪还有命在,恐怕不知不觉就死在这床上了。” 听他这般说法,雷公望等人忍俊不禁偷笑。 而后雷公望跟张麻子咬耳秘语,张麻子哈哈大笑,淌出门去。稍待片刻,张麻子去而复回,端来一碗汤放在桌上,笑道:“仇兄弟,你可知道霸王犬?哈哈……,这霸王犬是天下至淫之物,凡遇雌者皆行霸王硬上之功,它这鞭专治精元亏损。今天算你走远,咱这营寨就有这霸王犬鞭,你瞅,这碗里就是,你把它吃了吧,管保片刻见效。” 谢宫宝心道:“怎么又是鞭!” 这救人施计,咋还作茧自缚了。 事已至此,不吃怕是就要露陷。 他稍作迟疑,端碗将就着吃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八十五章 烟花传讯 ,精彩小说免费! 吃完霸王犬鞭,体内犹如燃起一团烈火,奇热难耐。 再过一会儿,血脉沸腾直窜脑门,脸被烘得通红。 紧接着,鼻孔喷血,好似泄洪一般难以抑制。 “这玩意儿……,这玩意儿也太猛了。”谢宫宝昂头捏鼻,举止颇显滑稽。 雷公望等人大笑,雷公望道:“猛点好,猛点好,这不就已经复原了吗。走,跟老哥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去,吃饱喝足咱好上路。”一行人一窝哄抢步出门,到那威武堂比手划拳,抢食抢酒。——期间,谢宫宝犹如渡劫,喝酒吃肉也不爽快。他精元未损,大补犬鞭,真个是生不如死,倘非他意志坚定,以气压制,恐怕早就昏厥了。他就这么一直死扛着,直到散席,体内汹涌方才止息。 席散之后,三百人押着人票子又即纵骑出营。 他们遇村不过,只走山林,显得颇具神秘。 一众先是南下,天亮歇息,天黑再投西行。 第二晚行出一片丛林,后队忽嚷,像发现了什么? 谢宫宝和雷公望纵虎上前查探因由,只见贾老三从林子密-处押来一名女子,端看下竟是小蝶。贾老三哈哈大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婆娘一路跟在后面,我们竟没发觉。仇兄弟,你床上功夫了得啊,依我看,她是想你了,哈哈哈……。” 谢宫宝心道:“该死的!她胆子不小,怎么就敢跟过来!” 心里再想,嘴上却笑:“贾老哥小心,可别让她祸害了。” 贾老三道:“有你这前车之鉴,我不急了,先抓了再说。” 谢宫宝皮笑肉不笑打个哈哈,随后拿鞭托起小蝶下巴:“你吸我精元,差点害死我了,怎滴逃了还敢跟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快说!为什么跟着我们,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见小蝶犟着不说话,暗呼聪明,遂哈哈一笑,点拨:“瞧你这一脸痴相,你不会跟贾老三说的一样,想我了吧。” 经此点拨,小蝶如醍醐灌要带他面见主上,便有推脱不见之意,毕竟他对颜羽族知之甚少,潜伏窥看才能相机行事了解更多,倘若就此暴露行踪,必被卷入暗波,再难隐藏。 更可怕的是,假如面见的真是曲池,那岂不自投罗网,任人宰割。 雷公望这头哪晓得他的这些心思,还兀自称赞: “仇兄弟是俊才,所谓才者不拘,不快不快。” “这……,小弟无拘无束惯了,还是不见的好。” “见面博个熟脸对你有利无害,为何不见?” “好,那小弟就实话实说了,此前驻留浪人营就是图个逍遥,跟弟兄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想干啥干啥那才痛快,现在忽然冒出一个主上,往后受人约束,这日子还怎么过得舒坦。雷大哥,要我跟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还可以,但要仰人鼻息,我做不来。这样好了,我就当不知道主上这事,至于面见等以后有了建树再说,雷大哥觉得怎样?” “仇兄弟不愿屈膝,那缓缓也好。” 可以看得出来,雷公望盛情被拒,有些失望。 谢宫宝怕他旧事重提,干脆闪去树下歇着。他背靠大树,虽无言语,可眼睛却死死盯着小蝶,给她投使眼色令她寻机逃命。可是小蝶不听,情愿被人使唤来使唤去,伺候着一帮大老爷们。谢宫宝越看越恼,心道:“你不走,非要给我添乱不成。” 这时,丈远处有一人票子投来石子打他。 谢宫宝扭头看下,见那投石的是个道人。 本不愿理会,可那道人却挪到他跟前来:“喂,您可是谢宫宝上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蝶之死 谢宫宝大惊,心呼:“糟糕,给人认出来了!”四下瞥望,幸好左右没有旁人,他定了定神,冲那道人轻声吓道:“老子不认识什么谢宫宝,滚远些,别打扰老子睡觉!”/p /p 那道人一身脏臭,却还嬉皮笑脸:“这一路上听他们叫你仇兄弟,本仙啊不,小人还真不敢确定,现在这么面对面瞅着,我瞧准了您就是上仙。上仙,小人是太清宫陈幻山门下弟子,那日太清宫上得见上仙风采,至今记忆犹新不敢忘怀,求上仙救我脱险。”/p /p 谢宫宝稍稍心动,转念一想又即硬起心肠。/p /p 据他了解,太清宫嚣张跋扈,没一个好人。/p /p 没错,他跟陈幻山见过两面,却没有交情。/p /p 没有交情,也便没有恩义可言,没有恩义,也就谈不上搭救。/p /p 更何况,他自己一身麻烦,一世凄苦,身陷杀伐之时可曾求过别人帮忙。他不是救苦救难的仙佛,常怀怜悯救玩一个又一个,只会给自己招灾。说到底,对己有恩有义有情的倘若遇难,他定会驰援;但旁人的生死与他何干。/p /p 有此计议,饶是被人认出,他仍不肯承认身份,且连骗带吓:“什么上仙不上仙,老子叫仇海,别没事找事跟我套近乎,你滚不滚,不滚老子削你!”/p /p 那道人怕打,抱头伏倒,眼珠子转个不停:“上仙别恼,您一恼反而容易穿帮,小人不傻,小人知道您改名换姓与山贼混在一起,肯定是有因由的,小人替您保密,绝不声张。不过,不过小人盼求上仙搭救,您若不肯救我,那……那小人慌张意乱,就怕……就怕管不住嘴巴了。”/p /p 谢宫宝大怒,朝天打个冷哈。/p /p 继而再不掩饰,抓他肩膀:/p /p “你敢威胁我!”/p /p 那道人被抓,肩膀吃疼已极,赶忙求饶:“上仙息怒,小人不敢,不敢。”/p /p 谢宫宝最恨这等小人嘴脸,手上劲力不减反增,只把那道人肩膀抓的咯吱作响。就在这时,小蝶在树后看着,赶紧上前扯住谢宫宝:“恩公放手,你有大事要做,别为了伤他暴露了自己,救他这事就交给我了,反正你也想我走,一会儿我就跟他一起逃。”/p /p 那道人随口附应:“是是是,姑娘救我也一样。”/p /p 谢宫宝冷哼一声,松开手将那道人推至一旁。而后跟小蝶说道:“你家坛主不在,我首先要确保你的安全,你用不着担心我,你只要顾好你自己就好,像这种人能救就救,不能救千万不要勉强。总之,一切小心。”/p /p 小蝶咬动唇瓣,点头嗯嗯两声。/p /p 那道人脸皮够厚,也哈腰傻笑。/p /p 谢宫宝昂头轻叹,转身走开,他叹自己命运不济,倘若混元真气运转自如,何至于潜伏窥探束手束脚,更不会受宵小之辈耍弄威胁。今晚这一出倒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看来功还得加倍修炼,力薄智穷终非长久之计。/p /p 其时天快亮了,众人皆睡,只有看押人票子的八个人没有入眠。/p /p 谢宫宝给小蝶使个眼色,然后将那八人召到一处喝酒。/p /p 小蝶把住机会,偷偷潜过去解开道人手上绳索。而后两人把身一滚,悄无声息的滚去黑处,正待要走,忽听身后有人轻喊:“带我走,求求你们带上我。”/p /p 那道人眼放凶色,扑击回去将喊叫之人一掌打死。/p /p 小蝶过去拽他就跑:“你也太狠了,怎还杀人!”/p /p 那道人笑道:“无毒不丈夫,他不死我就得死。”/p /p 两人涉级登上栈道,只听栈道下面又有人喊:“来人啊!有人杀……杀我,杀我跑……跑了!”这喊声好比死前一吼,直把浪人营一众全都惊醒,霎时喊追声一片。小蝶往下盈望,不由大恼,边跑边道:“你弄巧成拙,人没杀死,倒让他把人全都喊醒了!”/p /p “那……那怎么办?上仙不会见死不救吧?”/p /p 那道人适才杀人尽是凶狠,此时却像草包没了主意。/p /p 小蝶一阵厌恶,这道人自己弄巧成拙,竟还想着恩公搭救。她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她晓得此人阴狠毒辣,逃不掉定会张嘴咬人拆穿恩公的身份,这该如何是好?眼瞅着追击者登上栈道,越追越近,小蝶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道人背心。/p /p “臭娘们偷袭我!”那道人被匕首刺中,疼得啊声惨叫。/p /p 他虽受伤,却没立即就死,回身掐住小蝶脖子,接着反手向背拔出匕首,龇起怒牙朝小蝶一轮狂捅:“本仙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下毒手害我?快说!快说!”话到最后几近怒吼,每吼一句便捅上一刀。/p /p 小蝶都傻了,她天性纯善,从来不敢杀人。/p /p 以至首次杀人,持匕刺下,心境太过慌张。/p /p 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是满身血孔。/p /p 她怎么也没料到道人的临死反击如此凶猛,她感觉好疼,疼得都快透不过气了。想到自己要死了,一时感伤,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恩公,我把命还给你了。”话罢,趁还有力气,抓住道人持匕之手,身子使劲往前倾倒,两人顿时跌下栈道。/p /p 那道人坠落之际,望崖底之渊,哭声愕喊:/p /p “好狠的疯婆子,临死也要拉我垫背!”/p /p ……/p /p ……/p /p 谢宫宝与人喝酒,忽闻人喊,他知道小蝶逃不掉了,于是第一个纵上栈道,企图在浪人营一众未到之前将多嘴的道人击毙。哪料刚刚追到,便见小蝶和那道人双双坠向崖底,他想也没想,把身一纵也跳将下去。/p /p 他以俯冲之势坠赶,犹天星坠落速度超快。/p /p 待得裹住小蝶和道人,随后拔剑插入崖壁。/p /p 但三人坠落何止千斤,那揽月剑入壁,立时削劈而下,滋滋滋响迸射出无数火星。那剑把岩壁足足削了十余米深槽,方才止住坠势。而后谢宫宝脚踏悬壁,嗖嗖几声,落在了悬崖拱石之上。/p /p 拱石开有一洞,下面不远则是滔滔激流。/p /p 谢宫宝进洞,啥也不做,先探小蝶伤势。/p /p 小蝶奄奄一息的摇了摇头:“别探了,我……我活不……活不成了。”/p /p 谢宫宝见她满身血迹,抽搐不止,不由心境一悲,抓住她手,说道:“你放心,你的仇我替你报,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p /p 小蝶两眼涣散,一边噗噗吐血一边盈盈强笑:“蒙恩公相救,承……承坛主收容,小蝶才……才有缘看看这世界,原来这个世……世界跟我以前看见……看见的世界完全不同,有惊险也……也精彩,够了知足了。若……若非要说个心……心愿,那小蝶希望恩公要……要一生一世对我家坛主好,她是个……是个命苦的女人,你对她好,我就……就是下到黄泉也会笑……笑出声来。”/p /p 临死之际,只替他人诉苦说愿,可谓至善已极。/p /p 谢宫宝听着,感动极深:“好,就答应你。”/p /p 小蝶呵笑一声,两眼一直,就此断气。/p /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玉佩 洞中香消玉殒,这一刻放佛时间停止。 谢宫宝搂住小蝶,一动不动默想着,初见她时,她还是个山间村民,任人辱杀;或许她的一生并不耀眼,但生命终结之时却有情有义,大放异彩。以往谢宫宝高高在上,仰的是日月光辉,交的是一方霸主,即使低头,也难见小蝶微微之光;现时,俯瞻尸体,犹日月辉尽,像老友陨坠,令他好不悲疼。 墙角边,那道人卷缩着,全身发抖,不敢出声。 确定谢宫宝发呆,遂忍着背上刺疼,爬去洞口。 谢宫宝发呆不假,但眼却不瞎,喝道:“站住!埋完尸体再走不迟。” 那道人大喜,噗通跪倒:“这么说,上仙不杀我了?谢……谢上仙不杀之恩。其实……其实小人没想杀她,您瞧我背上这伤,是她先动手刺我的,小人只是自保反击,却没想……却没想她就……她就这样了。” 谢宫宝怒眼一瞪:“刨坑埋尸!” “是是是,小人这就刨。” 那道人跌跌撞撞爬起,寻了一处泥土松软之地徒手扒了起来。他怕死之极,不管背后伤口多疼,流了多少血,刨坑竟是顷刻完成,把一双手刨得鲜血淋漓。刨完之后,他俯首侍立,哆哆嗦嗦的不敢乱动。 谢宫宝将小蝶埋好,随后剑指道人:“把衣服脱了。” 那道人愣了一愣,赶忙傻傻赔笑,卸下道袍。 谢宫宝拿过道袍,又道:“给她磕三个响头!” “只要上仙绕我,我磕十个都行。”那道人跪下连连磕头。 谢宫宝只等他磕完三个,手起剑落,噗声砍了那道人的脑袋。而后,拿头做祭摆在坟头,就这么坐到天亮,估摸着黑虎山那边派来的人已至,这才披上道袍,攀崖而上。——爬上栈道,俯望幽谷,底下蒙着一层晨雾,虽看不太清,却能听见咯哒咯哒的蹄声远远踏去。 他猜,必是黑虎山来的人押着人票子走了。 于是,趁雾正浓,飞岩走壁绕过幽谷追去。 …… …… 追过一段,瞧见不远峡道之内浩浩荡荡走着一彪人马。当下更不迟疑,悄悄从崖上跳下,借草木晨雾做掩慢慢靠近,然后趁后方看押之人一不留神梭进了人票子里。他把自己弄得披头散发,抓住绑人的长绳,就这样当起人票子随队缓缓进发。 一众走到二十里遇一关卡。 后行二十里又有关卡霸道。 每个关卡都需持手令方肯放行,真个是戒备森严。 走完五十里峡道,忽见一山,黑石堆立,状如睡虎,山前修有石梯直通山腰,山腰上屋宇连毗,略百间之多;屋与屋之间设有岗哨,这些岗哨并不做士卒打扮,却个个手持铁戟,颇具威武。 谢宫宝随队行至山腰,又被押上了山涧小道。 走到后山深处,见一巨洞,洞口有数十哨岗。 那押送的百十人将人票子交给哨岗,便即纵骑离开。 谢宫宝就趁交接时这点混乱,把身一滚,闪进树丛。之后,伏于草间,窥视洞口,他看见那洞口冒着淡淡冰雾,洞口边沿也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谢宫宝就纳闷了,但凡山洞必是冬暖夏凉,这儿何以违背常理?他原想进去看看,可是进去容易,出来不被发现几无可能。待得人票子被押解进洞,他也悄悄退开,到密林深处寻一大树,卧枝而眠。 如此睡到天黑,又钻出树林,跳上屋宇厦顶。 此行,他目的有二,其一黑虎山设置隐秘,行踪诡异,他想探查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其二颜羽族人口有三十余万,比烝鲜族足足多出两倍,而曲池欺主摄政,表面作威做大,实际未必能够统领全局,因此势力分布必然复杂,近来探知,也确实如此,所以谢宫宝不敢百分百确定这个地方是曲池的势力范围,他得亲眼见证,方敢下定结论,保不齐是哪个不服曲池的隐藏势力在此蓄养兵力也说不定。 他在屋顶纵来跳去,揭瓦窥看,果然有所收获。 偷看了十余间房,别个他不认识,却认出一人。 此人曾在千冢岭熊木聪处看家护院,正 是庄护卫。但看他在屋里摆了一桌酒菜,一边喝酒一边叹息,但酒喝三杯即止,然后将壶中余酒灌入竹筒之内,接着又将桌上烧饼肉食倒进布袋,最后把竹筒和布袋揣入怀中,便径自出门。 谢宫宝奇道:“这人行为好怪,追去瞧瞧。” 当即远远跟在庄护卫身后,来到后山巨洞。 那庄护卫跟哨岗攀谈数句,挥挥手进洞去了,过一会儿出来又跟哨岗谈笑几句,这才又原路返回。谢宫宝一路看着,暗暗称奇,瞧庄护卫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定是到山洞里面给人送酒送饭去了,这洞中究竟有什么人值得他如此作为?正猜疑不下,忽见庄护卫停下步子,朝四周荒林瞅了瞅,轻喊:“谢宫宝谢掌观,你在哪儿呢?” 这一叫唤,只把谢宫宝吓了一大跳。 谢宫宝隐藏甚好,不可能被人发现。 可庄护卫明明在叫他,这是为什么? 谢宫宝心里发毛,怕他惊动别人,心想既然发现我了,你可就活不成了。拔剑正要从黑处纵出,这时走来一队巡逻小队,那队人马跟庄护卫迎面撞上,有人喊话:“庄护卫,原来你这里啊,刚刚主上在找你呢,你快去吧。” “嗯,知道了,你们去巡逻吧。” 庄护卫把巡逻小队支开,昂头背手也走了。 谢宫宝发现庄护卫走时,刻意丢下一件物事。待到道上没人了,他从黑处悄悄爬出,将那物事捡起来一看,却是一件玉佩,这玉佩雕工精细,以龙腾虎跃为图腾,其上有个小缺口,他拿在手上翻看着,愕道:“这不是师兄的随身玉佩吗?怎么……怎么在他手上?他刻意丢给我,是什么意思?” 怔了片刻,察觉事情诡异。 于是揣好玉佩,追赶上去。 不料追出山林,前面屋前屋后又是岗哨又是灯火,他没敢再追。眼看庄护卫闪进一屋,他没别法,只得又跃上屋顶,揭瓦窥看。那屋子里头灯火扑闪,除了庄护卫,还有一个摇动扇面的翩翩公子,竟是严松。谢宫宝心里打了个哈哈,暗道:“搞了半天,这个主上居然是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八十八章 暴露 但见庄护卫进屋拜了拜,那严松便道:“庄护卫,你是大王亲封的护卫统领,原该身居宫室护卫大王,这些年家师让你一直帮衬着大法老,虽说是委屈了你,却也是对你的信任,现在你回来了,又派你到黑虎山述职,除了信任还是信任,说明家师把你当成自己人了,至于官品高低那都是虚名,其实这儿才是你我建功立业的。” 庄护卫抱了抱手:“主上说的对,多谢主上栽培。” 严松呵呵笑道:“庄护卫说错话了,我只是寄灵仙堂的一名弟子,无品无级的,哪有资格配你叫我一声主上,严格来说,你我都是受家师栽培的,往后你大可叫我一声老弟便可,切不可再叫主上。” 庄护卫诚惶诚恐:“仙师座下哪敢随意称呼,不知主上唤属下前来又何差遣?” 严松敛了敛笑,把庄护卫招到桌边坐下:“是有一件要事劳你去办,今天听浪人营那边传讯,说是把柳下拿着了,你得跑一趟,帮我好好审讯一番,看柳下跟熊木岩之间究竟有哪些勾当,你要是能把熊木岩的藏身之地问出来,家师那边我替你请功。还有,柳下这厮祖上都高居族老之位,深得民望,所以他被俘这事你我都不能沾边,我给你一包毒药,审讯完毕之后你就把柳下连同浪人营一众就地毒杀,最好放一把火毁尸灭迹。”说完,将毒药递送过来。 “好,属下这就去办。” 庄护卫双手恭接毒药,藏进了袖筒。 虽说接了,但眼眶露哀,似有不愿。 二人话尽,庄护卫拜别正要走时,只听嘭声门开,竟是高丸踹门硬闯进来。 他这一出现,把严松和庄护卫吓得倒退三步,连房顶上的谢宫宝也吃惊不小。高丸往常便喜怒无常,此时脸颊通红,两眼冒火,更像是要杀人似的,令人不寒而栗。只听他骂道:“臭小子,你把商羽这狗杂碎藏哪儿了,给老子交出来!老子也不杀他,他把我治没了,我只割他命-根子赔我就是!” 严松定了定神,笑道:“上仙息怒,您的伤不是不能治好,只是尚缺一味药引,这不老六今天一大早就 带队往南海投去了,他说去霸王岛抓几只霸王犬回来做药,估摸着三五天就能回来,到时管保治好您的伤,何况家师也一再交代,老六他不敢敷衍了事的。” 高丸大拍桌子:“放屁!都给老子割了,还怎么治!” 严松道:“哎,颜仙儿那一剑切中要害,当时缺医少药,这怪不得老六,再说您那流脓溃烂,割也是为您好,不过上仙只管放心,我家老六的医术绝对堪称天下第一,他那手移花接木之术当世无人会得,别说割了,哪怕没有,老六也能接得上。” 高丸极是不雅的摸了摸裤裆:“真的?你没骗我?” 听到这儿,谢宫宝忍俊不禁失声噗笑。 他笑仙儿姐那一剑忒重,怎会刺中高丸之根。 他笑高丸以淫恶立世,如今恶满也当有此报。 可是他不笑则罢,这一笑也就彻底暴露了。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躲在屋顶上偷笑!”高丸纵身撞破屋顶,不待看清,出掌直接往谢宫宝身上招呼过去。他心中憋着一股恶气,早想杀人发泄了,故而这一掌聚满十成真气,企图一击毙敌。 其实谢宫宝笑声出时,已知不妙。 他动作不慢,闪身就往石梯投去。 怎奈高丸破顶而出拍来一掌有摧山裂地之威,他人虽已闪离,可那掌气却兀自袭来。谢宫宝只觉气浪如山,来势汹涌避无可避,若不运气接招,必死无疑,当下更不迟疑,强运仅有的那么点异种真气转身也拍出一掌。 两股掌气相接一处,立时便在空中爆开。 很显然,谢宫宝不敌,被高丸掌气震伤。 但他败也败得极富智慧,借着掌风飘去无踪了。 高丸胜是胜了,可对此一掌,也是大惊失色。要知道,谢宫宝修炼得来的异种真气乃有化大千、塑金身之妙,因此与世间所有真气均有不同;适才两掌相接,谢宫宝虽是败了,但他的掌气在爆裂之际仍有一束不灭金光窜至高丸掌心,高 丸只觉手掌酸麻:“这……这是哪门子的真气?” 这时,严松和庄护卫也跳上屋顶。 严松问:“上仙,可看清楚是谁?” 高丸摇摇头:“天太黑,没看清。这人功法奇特,老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头一遭遇着,看形势他好像是冲你来的,你还不派人去追,他给我打伤了逃不远,你现在追还来得及。” 严松把扇摇啊摇,狞笑:“既是受伤,就不怕他逃了。” …… …… 谢宫宝借力逃脱,却也五脏巨震,呕血不止。 他露了行踪,不敢逗留,于是带伤强奔。但是黑虎山在两山夹峙之间,只有一条五十里的峡道可以进出,严松在峡道路上设有两个关卡,关卡乃巨石修砌,足有千米,刚好与峡道两侧高崖持平,谢宫宝伤势颇重,来到这关卡,既过了不关,也爬不了崖。 事到如今,似乎只有魂体出窍方能逃脱。 想想又觉不行,因为肉身魂体相依相存。 要知道,肉身是魂体之巢,此前魂体受伤数次,都是回窍肉身栖于暖巢方才赢得喘息。眼下肉身受伤就意味着此巢将倾,魂体需要维系肉身的所有机能,包括呼吸、经脉运转,假如此时强行出窍,肉身在重伤之下失去机能,恐怕魂体便再难回窍。更何况,在归墟的时候他被祭天剑刺伤,魂体上的修为折损过半,此时就算魂体出窍,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驮着肉身飞行。 为今之计,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抓紧时间调息。 危机面前不求痊愈,只求稍复,恢复到魂体可出。 他还是寄托于魂体,希望出窍后驮得动肉身。 但谢宫宝伤及五脏,经脉也受重创,即使只求稍复,疗伤至少也需三个时辰。好在这峡道绵长,纵有追兵,想也要搜些时候。他在关卡不远寻一草多树密-处坐定,认真的走着吸纳法,他需要周游真气疏通经脉,然后才能修复五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救君脱险 如此无惊无扰疗了略半个时辰。 严松奔来,一行竟有四百余骑。 他先在关卡布下数十高手,然后出动三百余人往黑虎山方向做地毯式搜查。 谢宫宝心骂:“该死的!这狗贼仗着人多,我若坐着不动,怕是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被他搜到。”心念之际,不觉又想,先前给高丸对掌,逼不得已走了这条道,现在折返回去或许是最明智的,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这就回黑虎山去。打定主意,遂倚着岩壁偷偷的一瘸一拐的往回溜。 可是走到半道,忽见前面火把晃动,又有百人之众。 这些人跟后面的那帮人一样也在做地毯式搜索。 如此前后围堵,谢宫宝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 他伏在秘处,思绪飞转,苦寻逃生之计。 这时,一列十人小队从道上缓行过来,领头的竟是庄护卫。他们十人都做百姓打扮,驱赶着两辆马车,车上载满货物。谢宫宝见了马车,计上心来,等庄护卫一行走过,便暗暗的跟着,他把距离拉得不近不远,刚好可以听见他们说话: “庄护卫,去一趟浪人营,带上这么酒做什么?” “是啊,浪人营也不缺酒,带这么多岂不麻烦。” “你们懂什么,雷公望这次立下大功,我等当然要替主上好好犒赏于他。这十坛百年老酒虽不见得有多珍贵,但足以表明主上慰劳之心。好了,停一下,都下马给我把尿放了,免得中途走走停停,耽误行程。” 一行哈哈大笑,都各自找地儿解裤撒起尿来。 谢宫宝心头一喜,拖着受伤的身体往车底一钻,发现车底钉有一块新木板,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钻了进去,里面竟是舒服又隐秘,就像是特意为他量身打造的逃生工具。他刚藏好,庄护卫一众也都撒尿回来,接着驱车前行。 他就这么一藏,果然轻松趟过两关。 脱离险境,又走过一阵,马车忽停。 只听庄护卫道:“已经到栈道了,这两辆马车上不去,都把酒卸了驮在马上,都给我动作快点,别耽搁了行程。喂喂,轻点轻点,瞧你笨手笨脚的,好了好了这辆我来卸,你去卸那一辆。”等他话尽,谢宫宝瞧见一双脚走来,正要缩头,庄护卫突然蹲下身子跟他来了个四目相接。 没等谢宫宝有任何举动,庄护卫诡异的递来一物。 谢宫宝暗呼口气,不及多想,将那物接来手中。 而后,庄护卫又站起卸货,大声催促。 等酒都装上马背,一众驱马片刻走远。 …… …… 直到听不见人声马嘶,谢宫宝才从马车底下爬出。 他受伤颇重,撑到现在完全是靠异种真气的压制。以高丸的实力而言,哪怕自己疏通了混元真气,以其对掌,也要逊上一筹,何况他以微弱的异种真气与高丸持对,不死已是万幸。他庆幸自己没有使用魂体出窍逃生,否则以他目前的伤势而言,此时恐怕可以宣告死亡了。 此地距离黑虎山太近,谢宫宝很清楚危险尚未解除。 可是眺望栈道,只觉好长好陡,陡到步步难行。 他知道无论伤有多重,也得咬牙强撑淌过栈道。 只有淌过这条进出黑虎山的独道,才算安全。 他拔剑撑地,权当拐杖,无比艰难的一步一晃的爬上栈道。他伤势本来就重,加上错过了最佳的疗伤时间,此时变得越发虚弱,就像醉酒的酒鬼,走在栈道上几次险些摔下崖去。等走出栈道,他已吐过十口鲜血,全身没了半点力气,所幸他还够清醒,倚着一颗大树打坐疗伤。 这一坐就再也不敢动弹,直到天亮方敢收功。 行功半晚,他伤势稳定下来,恢复了点力气。 不过想要痊愈,恐怕还要行功三五天才行。 此时伤情回缓,有时间回顾其他,谢宫宝捏着师兄的玉佩,不禁百问丛生。师兄的随身玉佩何以在庄护卫手中?庄护卫何以又把玉佩丢给他,这究竟有何深意?昨晚被堵在峡道,庄护卫驱车路过,显然像是特意策划的营救行动,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这些疑问,没有一样是谢宫宝想的通透的,但可以肯定庄护卫是友非敌。 思绪转至此处,掏出庄护卫昨晚递他的物事。 这物事只是一个纸团,纸团里包着一粒药丸。 把纸展开,其上有字,写着:西域一别,已逾数月,当日君力挫曲池,拥雷霆之威,然黑虎山鬼魔之地,非人力可撼,君以身犯险,实为不智。现有曲池豢养浪人之贼营俘获昌阳侯,事态紧急,我无人可托大事,故救君脱险,盼你知情知义速去无霜城昌阳侯府找柳三娘报信,此生死攸关之事,万望勿推。另附丹药一粒,助君疗伤。 看完苦笑:“原来是要我帮他报信,怪不得救我了。” 当下吃了丹药,又盘坐运功疏导药力。这药确实极好,虽不能使伤势立复,却有疏通经脉、强健机能之妙。他午时收工,只觉真气游走好不畅通,于是不待伤好,翻山越岭投往无霜城去了。 他除去道袍,依旧做起南疆打扮。 途经村庄,于集市购得一匹快马。 然后沿着小道、峡道、谷道、官道一路狂奔。 也不知道奔了多少里地,行至天黑,方才到达无霜城。这座城没有幽都和千香店那么大,但也住着颜羽族大半人口,城中房屋多按中州风格修筑,商铺、客栈比比皆是,可说是演绎着别样繁华。此时,万灯初放,更像夜里明珠。 城墙上有持戟士兵,威风却又透着一股俗气。 谢宫宝以前总以为颜羽族和烝鲜族是一样的,现在看来两者截然不同。 烝鲜族以修心养性为主,全族上下从来只设宗卒,而宗卒又是以修为高者担当,至于衣装打扮从不规限,因此烝鲜族的城邑都透着一股仙气;反观颜羽族,自建国之后制铠甲以建军,扶农桑以治民,完全没了半点仙气,其实这样未尝不好。 谢宫宝牵马进城,瞧见行人如梭,不由感叹。 他记得月牙城的夜,死寂沉沉,了无趣味。 不像无霜城,亮的璀璨,映出无尽的热闹。 他找人打听到昌阳侯府的去处,于是牵马往南城走去。来到十字街头,忽见东面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后头走着一列二十人的府兵,也不知为何,那马车上拴的两匹马好不端的突然失控,扬蹄甩头狂奔起来。那两匹马好烈,街上行人未及躲闪的纷纷被撞,马越奔越近,直往谢宫宝撞来。 谢宫宝不躲不闪,双手成爪直捣马颈。 他伤没好,勒住马颈,实是有些勉强。 两匹烈马就这么硬生生的给他逼停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章 借刀杀人 乘车的共有三人,车厢前坐着一瘦一胖两个赶马的,透过车厢纱帘,里面坐着一名女子。三人对于马匹失蹄不做惊状,倒是惊讶于谢宫宝的出手相助。那一瘦一胖两个赶马的冲谢宫宝瞪起怒眼珠子:“好大的胆子,乔夫人的马车你也敢拦!府兵何在,把他给我剁了!” 不等话尽,那车厢里的女子厉喝:“混账!我看应该把你们两个剁了才对!——哦,老乡莫怪,都是妾身平时管束不严,才出了这等恶奴,不管怎么说,刚要多谢老乡援手,若没你及时制伏疯马,说不定就要撞死人了。” 谢宫宝道:“不用谢,是那马撞我,我才出手。” 那车厢女子嗯了一声,吩咐胖瘦二人赶车走了。 车后府兵个个威武,承托出女子的极贵。 街上行人没有迟疑的,纷纷靠边。 谢宫宝心道:“这女子好大的派头,会是谁呢?”待马车驶远,他跨上马背徐徐走到南城。这南城多是广厦大院,街上行人颇少,很是僻静。行至昌阳侯府门前,正要下马,忽觉耳边风响,他条件反射伸指一夹,竟是夹到一支魂箭。那魂箭在指间辉闪一下,随即消失。谢宫宝喝喊:“谁偷袭我!” 喊声未落,听见噗噗笑声,跟着街头人影一晃。 谢宫宝心道:“不会是曲池发现我了吧?” 想着又觉不可能,除了曲池、严松等少数几人,颜羽族就再也没人认得自己了,更何况自己刚刚进城,哪会这么巧就被人发现行踪。当下不迟疑,舍了马直追上去,追着那人来到西城,翻进一座大宅。 眼看那人推门进屋,他也提步跟进。 进屋来,只闻香气迎鼻,令人痴醉。 稍痴片刻,瞧见屏风后面映着一个婀娜多姿的人影,遂踹翻屏风,拔剑喝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袭我!”这一喝一看,顿时傻了,原来屏风后面是个澡盆,盆内有个女子正在洗澡。 那女子见有人持剑闯入,却不慌乱。 她把身转去一边,喝道:“放肆!” 谢宫宝知道上当了,急忙退出,藏去院角。 这时,院内俯兵赶到,有人喊话:“哪里来的淫贼,敢如此明目张胆窥探乔夫人!都给我加强戒备,仔细搜,每个角落都要搜到。” 谢宫宝心道:“乔夫人?原来是马车上的女子。” 庆幸适才没有冒然出剑,否则就错杀了乔夫人。 回想偷袭者偷袭自己之后,带路、进院、进屋。 他忽然明白,原来偷袭者是要借刀杀人! 这下谢宫宝就不明白了,怎么刚刚进城,平白无故就惹上麻烦了?当下不敢滞留,翻墙出院,可是双脚刚刚着地,却让一把匕首抵在了腰间,他举起双手:“喂朋友,小心的你刀子,借刀杀人这出我都陪你演过了,你还想怎样?”说话间,回头瞄了瞄,见身后持刀之人是个黑衣女子。 那女子道:“我在琢磨,究竟要不要捅死你。” 谢宫宝道:“无冤无仇的,你这也太狠了吧。” 那女子持匕首之手进了进,恼道:“你出手帮那妖婆子就算跟我有仇了!刚在集市我拿石子打马,那两匹马受惊,原本可以将那妖婆子摔个半死,你却来多管闲事,你说你该不该死。” 听她这么一说,谢宫宝一阵恍然,总算明白过来。 搞了半天,原来马匹受惊是这女子的一场恶作剧。 谢宫宝道:“我坏你好事,所以你就把我引来这里借刀杀人。喂,你跟乔夫人究竟有什么冤仇?你既然这么恨她,干嘛不自己动手,我看你功法不弱,而且手上这口弓拉得出魂箭,可见并非凡品,你若自己动手,她怕也早死了。” 那女子哼哼两声:“我要打得过她,她还能活么。” “一个身居广厦的贵夫人,功法能高到哪里去,你功法不弱,又有神兵在手,怎么会打不过她?”谢宫宝转过头用质疑的眼神望着这女子,虽然斜目正色上下打量,却给人以贼眼巴巴之感。 那女子被瞄来瞄去,不由火大:“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谢宫宝趁她发怒之际,抓她持匕之手,而后步子一疾闪到她身后。不等那女子有任何反应,又将其持匕之手挽在背后,同时揽其蛮腰紧紧贴着她背,在她耳边轻道:“你脾气太坏了,我要不看着你,还以为你是个男的呢。女人温柔点好,别总是满脸戾气,像个男人婆,记着,下次脾气不好想杀人的时候,先试探试探别人的身手,可不要人没杀着,反而被杀。” “敢说我是男人婆,我……我杀了你!”那女子大怒,奋力挣扎。 “就你这两下,省省吧。”谢宫宝推开她,而后窜去街尾。 他怕那女子追来纠缠,穿插了十几个巷子才又投去南城。到了昌阳侯府,敲开府门,说要请见柳三娘,那看门的见他直呼柳三娘名讳,要轰他离开,并且把门也关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翻墙入院,哪知却让府兵围住。 原来昌阳侯府占地约百亩之巨,屋宇奢华,且守卫森严。 府内五步设岗,别说是人,哪怕鸟儿也休想飞过。 身处包围,谢宫宝不想引起误会,匆忙解释: “都别动手,我有紧急要事求见柳三娘。” “猖狂!我家小姐名讳岂是你叫的!别又是那个谁派来的刺客吧,大家别听他啰嗦,直接剁了喂狗!”也不知道是哪个府兵吆喝了两句,其余府兵纷纷持戟拿枪朝谢宫宝招呼过来。谢宫宝实不愿动手,正想跳墙出去,就在这时有个老伯从府内奔将出来:“住手!不要对客人无理!” 府兵们纷纷止戈,齐喊:“姚总管。” 姚总管走到谢宫宝跟前,恭敬笑道: “我家小姐有请,老乡请跟我来。” 谢宫宝为报信而来,不敢有迟,应了声好字,就随那姚总管穿廊过屋来到后院。姚总管将谢宫宝引进一屋,请茶稍坐,然后便带门去了。谢宫宝这一坐就坐了近一个时辰,别说什么小姐,就是引他进屋的姚总管也不见回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陷阱 谢宫宝越等越火,恨不能立时走人。 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忍还得忍着。 他在屋里兜了几圈,开门想找个人问话。 可就在他踏出门槛的刹那间,只觉脚下踏空,跟着往下疾坠,噗通一声掉进一滩烂泥。他想爬起,却让泥巴黏住怎么爬也爬不起来。瞬目一看,发觉身处于一个小山洞,整个山洞都铺满血红的泥沼,而自己则陷在泥巴之内;山洞左右两壁悬着两盏油灯,前面是一扇铁门。 那铁门是打开的,门口有张桌子,桌面有茶有灯。 而桌旁坐着一名女子,女子身后则站着八个府兵。 谢宫宝深陷泥沼苦不能动,怒之已极,朝那女子大喊:“什么意思?我来是有机密要事相告,你们却给我来这一套,这就是侯府的待客之道吗!” 那女子打个哈哈:“你仔细瞅瞅我是谁!” 谢宫宝定睛细瞧,只见那女子脸盘似玉,明眸如水,但又满脸戾气,盘发插簪,梳着男人发髻,这不是刚不久在乔夫人宅外跟自己有过纠葛的女子吗?此时她身着红衣软甲,比之前在乔夫人宅外初见时多了一份英气。——谢宫宝瞅见是她,惊了一下,脱口道:“原来是你这男人婆子!” “死到临头,还敢骂人!”那女子拍桌大怒。 谢宫宝讥笑:“长得彪悍,还不让人说么。” 那女子起身遥指:“你……!你这人嘴巴欠抽!我……我不跟你磨嘴皮子,先前的事一会儿再找你算账,现在我来问你,你找我有什么机密要事?答得本小姐满意,我就放了你,可若是胡说八道,那你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谢宫宝恍然道:“哦,你就是柳三娘。” 柳三娘凶道:“废话,你到底说不说!” 此次奔袭无霜城,传信不过是须臾之事,谢宫宝怎么也想不到短短时间竟招来这么多麻烦。先是柳三娘的一场恶作剧致使乔夫人的马匹发狂,碰巧谢宫宝经过十字街头,将马匹制伏;然后柳三娘怪他多管闲事,因此引他潜入乔夫人住宅企图借刀杀人;再然后两人又在乔夫 人宅外撕破脸皮;最后脱身来到昌阳侯府,却又落入圈套。这一切巧得跟说书一样,无霜城人来人往不计其数,那受惊之马偏就撞向他,柳三娘偏就跟他耗上。 说到底,谢宫宝是来传递信息的,纵然此前发生纠葛,柳三娘也该给他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而不是等他落入陷阱再来盘问,这既非待客之道,也狂傲无理到家了。谢宫宝甚觉屈辱,他要知道柳三娘就是那黑衣女子,岂会毫无防备。他拿捏着,先不传信,一边挣扎一边说道:“想我说也成,先放我出来。” 柳三娘道:“你当我真信你话,我昌阳侯府与外界通讯都有专人负责,你冷不丁的跑来说有机密要事,就算不是刺客也是另有企图。来,给本小姐说说你的企图吧?哦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地牢全是‘琥珀血泥’,哪怕你修为再高,只要黏上想逃几乎不可能。所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交代,否则本小姐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谢宫宝无奈的哈了一声,传信的倒变成刺客了。 他道:“我跟你有过节,反正你不会善罢甘休,那就耗吧。” “死鸭子嘴硬!”柳三娘冲谢宫宝冷然一笑,而后吩咐身后府兵:“看好了,别给他吃的,等他快饿死了,再来告诉我。”说完,连哼两声,拂袖愤去。 …… …… 看着她走,谢宫宝也不喊住,因为误会已生。 眼下身陷囹圄,就算说了实情,也毫无力度。 此时脱困自救才是道理,可是这泥不是凡物,摆脱极难。 他记得古籍有载,一千年前狐妖作乱,我道洒血沙壁,死伤无数,那时九幽、九天皆通,极阴之气上浮,极阳之气下沉,二气交融于疆场,化血沙为泥,始成沙壁泥沼,此泥沼乃万恶之地,任何人陷入必难脱身,由是后人称此泥叫作琥珀血泥。虽说古籍记载了琥珀血泥,却没有记录破解之法,所以谢宫宝对于脱困其实是一筹莫展。 事已至此,他且打坐,疗一疗体内余伤。 行功至深夜,他自觉魂体出窍已无疑虑。 于是便想 出窍,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魂体走了,肉身仍陷泥潭,不是自救之法。顺着这条思路往前延伸,灵光忽闪,有了主意。当下魂体出窍钻入洞顶,而后穿过层层岩壁冒出地面,趁着月黑风高穿墙过壁搜查每一间房。 他只在卧房悄然停步,偷瞄睡梦之人。 如此穿来插去,搜查了四十余间卧房。 最后在水榭阁楼找到柳三娘的闺房。 那柳三娘睡在床上却是另一番风味。端见她脸颊扑粉,眉宇淡画,嘴唇抹红,一股子胭脂香气,想来睡前必是偷偷做了一番打扮。 谢宫宝捧嘴想笑,心道:“你也知道打扮,可惜这妆化得跟猫脸似的。”他不想把柳三娘弄醒,一手托着她背,一手托着她臀,竟然举不起来。谢宫宝魂体修为折损,拿人取物极是艰难,索性换个姿势拦腰将她抱起,然后飘飞上天,接着又俯冲而下,一头扎进地面,穿岩过壁回来地牢,不等柳三娘苏醒,噗通一声将其扔进泥潭。 与此同时,他魂体回窍,等着听那尖叫声。 “啊——!”柳三娘醒来,果是失声尖叫。 外面府兵闻声开门,看见柳三娘在泥潭里扑腾,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何以小姐也掉进地牢泥潭了?一个个异口同声喊着小姐,想营救又不敢脚踩泥潭。 “发生什么事了,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柳三娘彻底吓蒙,惊魂失措一阵,咬牙切齿望着谢宫宝:“哦我明白了,是你,一定是你动的手脚!你这妖人!”喝罢,手心运起一团魂力朝谢宫宝胸口打去。 谢宫宝身形微侧,扣住她袭人之手。 而后顺势微欺,用胳膊肘锁住她脖。 “放开我!”柳三娘大怒,张嘴就咬谢宫宝手臂。 “你是疯狗么!”谢宫宝吃疼,甩开手臂放了她。 柳三娘既惊悚又愤恨的瞪着谢宫宝:“你个淫贼,本小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让男人碰过,你今天……今天两次对我动手动脚了,我就该把你千刀万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二章 脱困报信 ,精彩小说免费! “你搞清楚,是你对我动手动脚,别倒打一耙。”谢宫宝双手抱胸,眼睛上扬,极是傲慢。继而朝柳三娘的脸虚指虚点,无比嫌弃的哒哒几声,又道:“你瞧瞧你这张脸,画的跟大花猫似的,我想是个男人都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吧。” 门口府兵听罢,均勾头藏脸噗噗偷笑。 因为他们知道,柳三娘向以素面示人。 今晚扑粉抹红还是头一遭,简直好笑。 打扮就够笑话了,竟还扮得奇丑无比。 柳三娘摸了摸脸,始才想起睡前的妆容,顿时羞得连脖子都红了。哎呀哎呀惨叫,失控般的拿衣遮脸,不停的擦拭脸蛋,且冲府兵咆哮:“是谁在笑!谁笑我砍了谁!都……都给我滚出去!”——待府兵们退出门去,她才敢把脸露出来,啪的一声往谢宫宝脸上打了一记耳光:“你害我!” 谢宫宝揉了揉脸颊疼处:“打过了,气也该消了吧。” 柳三娘道:“打一巴掌就想让我消气,没这么容易,你这人真是邪门,人都困在泥潭里了,居然还能使妖法把我弄来这里,我问你,你究竟是哪方妖人?使的又是什么妖法?” 谢宫宝冷笑不答,镇定自如的盯着牢门。 他知道,柳三娘困于此,必然有人来救。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府兵扛着一袋物事开门进来。 那府兵打开袋口,说道:“小姐,卑职这就救你出来。” “只救你家小姐,不救我么?”谢宫宝等的就是现在,趁柳三娘不备,一把将其抱住。他这么做,实是无奈之举,他不知道府兵用何方法救人,因此只能抱住柳三娘,如此一来,府兵施法救人之时,自己也可顺势脱身了。 柳三娘被他从后面袭抱,气得涨红了脸。 她拼命挣扎:“你无耻下流,快放开我!” 谢宫宝凶道:“再吵,我拧断你的脖子!” 柳三娘倔犟之极:“好啊,怕死我就不叫柳三娘!” 谢宫宝懒得跟她废话,真气灌指封其神识,然后冲那府兵吓道:“你不是要救你家小姐么,还愣着做什么?再不救她出去,我可就杀人了。” 那府兵给他吓得一愣一愣,哽着喉说不出话来。 这时,其余府兵冲进门来,叫谢宫宝冷静。 更有人从袋子里摸出一件纸包抛去给他。 谢宫宝接住,问:“这是什么?怎么用?” 有府兵回答:“是盐,你把盐撒在身上,琥珀血泥就不会黏你了。” 谢宫宝依言打开纸包,将身上占有血泥之处都撒上盐,琥珀血泥顿时像被点着了一般冒起阵阵白烟,迅速剥离人体。待血泥剥离干净,谢宫宝劫持着昏迷的柳三娘跳出泥潭,一路奔出大牢。他一出大牢,柳三娘被劫持的消息迅速传开,府兵越聚越多,他又遭包围了。 有府兵喊:“放了我家小姐,我让你走。” 谢宫宝却不理人,推开一屋子闪了进去。 而后关上房门,喝斥府兵不要轻举妄动。 确定府兵们不敢闯入,他这才安心的把柳三娘搀在椅子上坐好,随后解开她的神识。柳三娘醒来,不问三七二十一,挥拳便打。谢宫宝侧身避开,同时拔剑直指她的咽喉:“你打够了没有?打够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听我说。” 柳三娘气得两眼发红,盯着剑尖,却也不敢乱动了。 不过她嘴上还不屈不挠:“一个淫贼能有什么好话!” 谢宫宝气道:“你老说我淫贼,信不信我真的淫你。” 柳三娘吓得双手抱肩:“你你你……,你敢碰我试试!” 谢宫宝厌道:“想得美,就你这彪悍的身子板,打死我我也不碰。” “你——!”柳三娘眼珠子都快气炸了,两只手暗暗运劲,把扶椅捏得咯吱作响,此时苦于受制于剑,动弹不得,倘若能动,只怕早就开打了。也确实,谢宫宝的话明显带有极强的屈辱性质,就像口吐利刃,直捅人心,也亏得柳三娘脾性刚强,倘若换作别的女人,此刻就不能活了。 其实谢宫宝说话向不刻薄,只因受气,这才置气。 他也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忙又道歉:“对不起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会碰你。其实你蛮好看的,脸漂亮,皮肤也白,用这个这个婀娜多姿形容最贴切不过,就是这妆画的不太好,有些吓人。” “够了!有你这么道歉的吗,夸完我又损我,我妆画的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来来来,你也别损我了,反正你要杀我,索性给我来个痛快的。”柳三娘越说越伤心,把脖子往剑尖上一顶,眼泪窝窝的瞪着谢宫宝。 她这边顶剑求死,倒把谢宫宝吓了一跳。 怕她有失,谢宫宝慌忙撤剑:“我跟你无冤无仇,杀你做什么。好吧,别的都不说了,还是言归正传吧,这次我赶来侯府确实是有机密要事要跟你说,可惜你我误会一场,生了嫌隙,后来又中了你的陷阱,所以在你威逼之下,我就没说,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现在嘛,我想走就走,没人可以阻拦,这时候说的话或许可信度比较高。” 柳三娘道:“有话快说,说完赶紧滚蛋。” 谢宫宝也不拖拉,将昌阳侯被俘一事说了。 他没敢说自己参与了截杀昌阳侯这事,只说自己潜入黑虎山探查虚实,偷听到严松跟庄护卫之间的谈话,由此被人发现,与人交手不敌,重伤之下幸得庄护卫搭救,后来受庄护卫所托赶来报信。 柳三娘听完,将信将疑说道:“不对啊,我哥明明拜谒公主去了,他没回来,肯定是公主留他,怎么会……?淫贼,你休想骗我,你想引我去攻打浪人营,然后你设下伏兵,目的是要抓我威胁我哥,对不对?” “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谢宫宝也不解释,裹起柳三娘冲破屋顶。接着在府兵们的眼皮底下,几个起跳窜出侯府。其实昌阳侯府府兵不缺修为高者,但时至深夜,天色太黑,反应稍迟,便没了谢宫宝的踪影。由是谢宫宝直闯北城,荡出城头,奔至郊外才肯放下柳三娘。 之后,什么话也不说,飘然要走。 柳三娘拦住他:“你什么意思?” 谢宫宝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想抓你,根本用不着挖坑设阱。算了,看你样子还是不信,你回去睡觉吧,昌阳侯有你这样的妹子算他倒霉。我受人之托,该说的都说完了,告辞。”说时,脚步一疾一荡,消失在黑夜中。 柳三娘脸上一急,跺了跺脚,大喊: “淫贼,你怎么说走就走,回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三章 野店 谢宫宝别了柳三娘,便一路北上。 此次传信,惹上麻烦,令他明白无霜城内的势力错综复杂,他不想过早的卷进来,因此传信之后急急撤退,哪怕深夜路途艰险,他也要投身墨色,摸黑上路。他想回浪人营,因为他记得自己对刘老伯的承诺,故救走张翠儿的初衷不变;他也知道昌阳侯可以制衡曲池,确保其安全也是刻不容缓;当然庄护卫以审问为由去了浪人营,他也想跟庄护卫见上一面,探解心中疑惑。 如此行至午时,天空忽然下起大雨。 他闯进山边野店躲雨,顺便打尖。 别看这家野店破旧,食客倒有七八,但都是些身着铠甲的士兵。原来这野店方圆百里没有人家,虽处荒僻,但与友桑军营相邻,因此常有官兵光顾,生意好得不得了。 谢宫宝点了几样小菜,温上一壶酒,就在大堂角落歇坐。 吃到一半,有人推门,风雨趁势刮了进来,刮进来的雨水把邻座士兵们的酒菜也打湿了,那几个士兵破口大骂,可是骂到一半,戛然而止。原来推门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老头,女的年轻貌美。 那几个士兵见着女的,忙脸露贼相,吹哨调戏。 更有甚者仗酒耍醉要摸那女的脸蛋: “哪来的小媳妇,生得好生俊俏。” “来,给爷亲一口,爷赏你酒喝。” 那女的大怒,正要发飙,让那老头拦住。 那老头掏出令牌,喝斥:“放肆,还不退下!” 那士兵里有个醉醺醺的抄手把令牌抢来,揉眼端看:“什么破烂玩意儿,好像有字吔,你们几个都不识字,让爷给你们认认,这上面写的是‘昌阳侯……侯……侯令’!这这这……,小人……小人喝多了,小人有眼……有眼不识泰山。”说着,吓得酒醒大半,哆嗦着手把令牌又递还给了老头。而后,与其余士兵疯抢出门,逃了开去。 门风吹过,拂起来者的斗笠。 谢宫宝这才辨清她们的 面貌。 这两人正是熊木岩和帝女贞。 她们两个穿着粗衣麻布,头戴斗笠,打扮得跟普通颜羽族人无二,所以初进门时,谢宫宝并没在意,此时知道是她们来了,忙卸下琴套,用衣服盖住,然后趴在桌上装醉,生怕给人认出。这个时候,谢宫宝还不想跟她们见面,他只想一个人独涉危险, 熊木聪问小二点了酒菜,两人就邻桌坐吃。 谢宫宝始终趴着装醉,竖耳听着她们说话。 只听帝女贞细声道:“法老,昌阳侯半途遇袭,他的近身侍卫憋着一口气回来救援,就是想我们出兵攻打浪人营啊,该怎么打,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商量商量?你把我带来这里,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 熊木岩压低声音说道:“公主稍安勿躁,这浪人营是什么,是打着贼寇名号背地里专替曲池掳虐人口的贼窝,你以为是这么容易攻打的。你仔细想想,此地距离浪人营不足500里,曲池为什么把友桑军营移扎在此,目的显而易见。——这几年昌阳侯带兵围剿不知多少次,哪一次不是被友桑军营掣肘,落个无功而返。所以,想要救人,冒然出兵不是明智之举。” 帝女贞冥思想着,好像认同他话,但转瞬又急声急气说道: “铲除曲池势力,还要昌阳侯扶持,这人不能不救啊。” 熊木岩笑道:“谁说不救了,我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人。来此之前,我已经派人进城知会侯府,要是掐算没错,柳三娘率队攻打浪人营的人马已经到路上了。我想借柳三娘出兵这个契机,拖住友桑军营,只有他们僵持不下,我方人马才好救人。” 帝女贞摇了摇头,显然不解:“怎么拖?” 熊木岩呵呵轻笑,拿出令牌搁在桌上:“就靠这张令牌,刚才我故意出示昌阳侯令,就是想让友桑军营有所警觉,现在统领友桑军营的是乔慕白,此人好杀,且又处事谨慎,他要知道昌阳侯令在这家野店出现,必会猜疑侯府出兵,这时候我估计他已经开始在各大辖口派兵拦截了。只要柳三娘成功转移乔慕白的注意 力和部署,那时我方人马才可以实施救人。” “嗯,这法子好,法老快吃,吃完好上路。” “急什么,这救人要么不救,要救就要确保万无一失。听闻侯府这位柳小姐悍勇又有些莽撞,我有些不放心,所以你我且在这里住下,我派去侯府传信的人会跟柳三娘一起到,晚些时候他会领着柳三娘过来密见公主,我得亲自把计划跟她说明,才能放心。” “也对,可若不走,乔慕白万一来这野店探查,我们岂不成瓮中之鳖了。” “公主无需多虑,这昌阳侯令虽说形同城防兵符,但毕竟不是兵,只要柳三娘调动城防军开拔过来,乔慕白就不会在乎是谁持有令牌了,他只会把注意力放在城防军身上,我料两个时辰之内柳三娘必到,届时有她率兵牵制,乔慕白还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法老算无遗漏,那就依你。” 她们俩怕被人听去,说话始终细如虫吟。 可是小心来小心去,还是给谢宫宝听到。 以她们二人说话的声音防着别人的耳朵还行,但想要防止谢宫宝的耳力却是不行。要知道,谢宫宝只是暂时失去了操控混元真气的能力,这并不代表他完全丧失了作为混元上仙的所有本事,至少听力一如既往。因此,别说是细如虫吟的说话声,哪怕绣花针落地,谢宫宝也能清晰辨听。 好在谢宫宝是友非敌,听去了也无大碍。 只是她们说的话,谢宫宝听了顿觉沉重。 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出一个友桑军营来? 昌阳侯被俘,让形式变得异常复杂。 似乎硝烟将起,大战在即。 谢宫宝趴在桌上,等熊木岩和帝女贞吃饱去了二楼客房,他才匆匆结账,闪出野店。店外,乌云散了,雨水停了,哗啦啦的浊水顺着山沟流个不停,谢宫宝踩着松软的泥巴路穿进官道,哪料山边、路边尽有士兵来回奔走,如临大敌。这些士兵在各个辖口设置关卡,不让人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折返 刚巧有几个过路的百姓硬闯,却遭毒打。 谢宫宝上前劝:“军爷别打,过不去,我们原路返回就是。” “这还差不多,爷我是在执行军务,就你们这样硬闯的,别说打了,就是杀了你们都行。快走!别再霸蛮,否则爷可就要杀人了。”那打人的士兵叼着一根狗尾草,往路边石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狐假虎威极是嚣张的训着。 “是是是,小人几个这就走。” 谢宫宝搀着那几个过路的百姓远远走开。 眼下形式复杂,他不想节外生枝,也就没去硬闯关卡。此时离天黑不远,他盘算着等到天黑之后,再偷溜过去,可是又怕独自孤行惹人注意,于是便借着过路的百姓做掩饰扮作返回无霜城的行客。 如此走不到五里,忽见前面驶来一支商队。 这商队共计十余人,个个骑马,纵骑颇快。 当这商队从谢宫宝一众身边驶过之时,谢宫宝不由心神大震。他看见领头的身材娇小,虽戴斗笠盖了半张脸,但他身披之黑衣却无意间露出了红衣软甲。谢宫宝思绪飞转,昨晚他见过柳三娘穿过红甲,故下意识的觉得此人必是柳三娘。 谢宫宝心惊的是柳三娘何以领十余骑纵马驰骋? 她不是应该领兵前来吗,怎么就带了这点人马? 莫不是兵马都在前面,她这是要去密会公主? 不对,这道上兵马纵驰,处处设卡,密会公主当选晚上最为妥当,即便选在白天,也该做贫民打扮,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惹人怀疑。她就这么骑马奔驰,动静太大,岂不自找麻烦? 谢宫宝回看渐行渐远的商队,越想越不对劲。 心道:“熊木岩算无遗漏,偏就算漏了她。依我看这侯府小姐不仅莽撞,还没脑子,她这般装束,连我都没瞒过,还能瞒过那叫齐慕白的。哎——,她这一去,没麻烦还好,要是有麻烦,指不定就把公主给害了。” 想到这里,心境再也平静不下来。 于是跟结伴之人买个背篓和斗笠。 然后把琴袋装进背篓,戴上斗笠。 待装扮好了,跟人告辞,投往野店。 这回投去野店,只是防患于未然。 实际上谢宫宝一直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个麻烦,他只想确保公主的安全,却不想让公主认出他来,以免害人害己。因此,在投往野店的路上,他又找了树多草密之处割发代须,粘上一脸胡子,方才继续前进。 …… …… 这条官道辟之荒外,极是荫蔽。 偶有人往,像只精灵一晃而过。 谢宫宝走到岔路口,正要经由小路投去野店,听到马蹄声响,他立时止步。那咯哒咯哒的蹄声由远到近,像铁锤袭胸一般踏击人心。马儿近前,却是两匹探马分从不同方向相对驰来,二名探子照面,其中一人报说:“回去禀告统领,属下来回奔袭200里,没有发现城防军一兵一卒。” 另一人听报,下令:“统领有令,再探。” 匆匆答话,二探各自掉头,加鞭驰去。 谢宫宝听着蹄声远去,一下子就蒙了。 他认为探子的回报断然不会有错。 200里没有发现一兵一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柳三娘不信自己,也该相信熊木岩派去的信使,否则她不会无端端的跨-骑至此,可是没兵没卒,如何对付山上的几百贼寇?难道说柳三娘狂妄到以为可以以一挡百吗,这简直愚蠢之极,愚蠢到害人害己。 现下,熊木岩的计划泡汤不说,可能还要置公主于险境。 谢宫宝担心,没有兵力牵制乔慕白,届时乔慕白会不会掉过头来排查野店住客,盘查持昌阳侯令之人?如果是这样,那公主的处境就危险了。谢宫宝暗骂柳三娘愚蠢,同时也暗自侥幸,得亏自己获悉情由,不然公主稀里糊涂就给人害了。 回到野店,外面马棚拴着十几匹马。 瞧着眼熟,当是柳三娘一行的坐骑。 谢宫宝锁眉心骂:“这男人婆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当下推门进店,发现柳三娘一众果然在大堂吃喝。 谢宫宝拍拍风尘,扫了一眼在座诸人,而柳三娘一众也都齐齐朝他看来,短暂的目光相触,却有着冰一样的寒意。谢宫宝察觉,刚推门时,还听见她们细细的说话声,此时全都闭口,只剩下刀锋一样的眼神。 谢宫宝心道:“这时候机警还有个屁用。” 当下收敛目光,朝地吐痰呸的一声:“今天是什么鬼日子,下了半场雨不说,走到半道上还有设卡的不让人过,真是倒霉。掌柜的,给我来一间房对付一晚。” “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那掌柜的是个娘们,三十五岁上下,模样还算精致,就是有些骚,说话时还习惯性的拿着丝帕擦拭汗脖子,一点也不懂避讳外人。 谢宫宝也不啰嗦,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就当你客满了,这十两银子足够你给我挤出一间吧。我老寒腿,也不挑房间好是不好,只要有床,被子厚些就行。” “好呢,老娘给你挤,给你挤。” 那掌柜的见钱眼开,咯吱一笑,拿了银子就往胸衣里塞。可是还没等她把银子塞进去,让走过来的柳三娘一把抢了过来。那掌柜恼道:“嘿呀,抢钱就抢钱,怎么还袭我胸口,你要是个男的我就当你犯手瘾了,你说你一个女的怎么还摸我,你不嫌害臊啊。” “掌柜的眼力好,我女扮男装,居然给你看出来了。掌柜的别恼,这人跟我们是一伙的,他既然把钱都给你了,那就给你好了,不过房就不劳你费心了,他跟我们一起住。”柳三娘抢了银子,遂又抛还给了掌柜,同时另一只手却持匕首偷偷抵着谢宫宝后腰:“老朱,大家伙开好房点好菜,就等你了,你倒好,掉队且不说你,怎么一来就要开房跟我们分开住,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今趟走的货比较多,你得跟我们一起看着,走,我领你进屋。” 谢宫宝只觉后腰吃疼,料想匕首怕是插进去一节了。 左右瞥看,除了柳三娘,身边还站着姚总管等四人。 他不是不想反击,只是在大堂动手怕要招来麻烦。 无奈之下,只能投以苦笑:“好啊,那就走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五章 搅屎棍 柳三娘诡异一笑,同姚总管四人挟持着谢宫宝上了二楼。可是一进客房,谢宫宝立时催动真气反击,柳三娘只觉虎口巨疼,持匕之手再难拿捏,“嗖”的一声匕首脱手飞去,稳稳插进墙壁。没等柳三娘反应过来,谢宫宝脚下一疾纵去丈远。 “叫我跟你住,那还等什么,上床吧。” 谢宫宝滚到床上,拍拍棉被,故意调侃着。 “淫贼!”柳三娘大怒,抄起身旁凳子砸去。 谢宫宝探手接住凳子,朝柳三娘罢手:“别打,我看姑娘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住店歇宿的过路人,无冤无仇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吧。请各位给个道让我出去,成吗?” 柳三娘道:“还跟我装,你以为粘上胡子我就认不出你了。” 谢宫宝辩道:“我装什么了我,我都不认识你。”说话间,下意识的摸了摸胡子,不由得心里又道:“这男人婆子眼睛没这么毒吧?”唯恐被猜,索性挺直腰杆,做出一副不惊不慌之态。 “再装,信不信我宰了你!” 柳三娘双手抱胸,哼声不断。 这时,姚总管呵呵轻笑,朝谢宫宝微微拱手:“公子受人之托来我府上传信,是我等不明是非得罪了你,还望公子莫怪。说到底也是我家小姐跟你之间有些误会,如果没有这些误会,我等也不至于如此怠慢,呵呵,既然是场误会,就请不要记在心上了。” “看来你们真是认出我了。怪了,我扮成这样,你们也认得?” 谢宫宝卸下背篓,摘下斗笠,一脸迷惘的看了姚总管,又看柳三娘。他就不懂了,自己脸上涂满风尘,且是一副胡渣邋遢之象,此等装扮就连他自己都很难辨认,何以刚刚踏进野店,就给柳三娘一伙认了出来? “认出你又有何难,姚总管精通易容之术,别说你这装扮,哪怕植上人皮,他也能一眼看穿。”柳三娘眼角上眺,趾高气扬,大有鄙视之意。姚总管瞧出柳三娘仍在置气,怕又生误会,赶忙解释:“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公子,老朽不是有意卖弄,实是有要事相问,不得已才以这种方式把你请进屋来,得罪之处,你请海涵。” “还是总管说话中听,不像你,青面獠牙。” 谢宫宝摸摸腰上疼处,忍不住奚落柳三娘。 他腰间皮开肉裂,可不就是柳三娘的杰作。 他实在难忍柳三娘的莽撞,只要遇上她准没好事。 不过青面獠牙四字用来奚落一个姑娘确实重了一些,这就好比一把毁容的刀,一刀一刀的把柳三娘划成青面獠牙之象,更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人面,柳三娘哪能忍得,怒甩袖子大哼一声,冲到门边:“姚总管,我不想跟这淫贼说话,你问他吧。” 而后,嘭的一声摔门出去了。 她一走,屋里诸人均都抹笑。 谢宫宝问:“你们笑什么?” “哈哈……,公子真是……。”姚总管抚须哈笑,欲言又止,引手请他入座,待两人围桌坐好,方才又道:“我家小姐出生侯门,自然有将侯之相,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别看她平时粗野,其实有时候也很心细。只不过就是有些任性,从来没人敢招惹她,没想到碰见你,却让她连嘴也不敢顶了,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一物降一物?这词用得让人心惊肉跳。 谢宫宝莫名一阵惶恐,歉声道: “是我把话说重了,对不住。” “无妨,年轻人斗斗嘴才好呢。对了,敢问公子贵姓?” “哦,我叫仇海,姚总管有什么要问的,但说无妨。” “仇海?好名字,就是有些杀气。呵呵好吧,仇公子,那咱们就言归正传,昨天晚上收到你的传信之后,我等装扮商队连夜上路,哪料走到这里给关卡拦住,再也过不去了。老朽觉着这关卡布的蹊跷,以往也有个几回,但都是以兵演为由阻拦爵爷围剿浪人营,这回乔慕白又布兵设卡,我怀疑他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了?所以老朽想问,你说是庄护卫托你赶来报信的,那这一路上你可曾泄露了消息?好好想想,是不是遇到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当然没有,我一路快马加……。” 谢宫宝话说到一半,不由心咦一声。 而后满目堆奇的看着姚总管,且心里揣想。 这不对啊,熊木岩筹谋之前,早做好准备。 他派人到侯府传信,设卡的因由必有细述。 既如此,姚总管何以还多此一问呢?除非……。 想到这儿,谢宫宝另一半答话索性也不说了,直接问道:“姚总管,昨晚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过府传信吗?”听着姚总管摇头晃脑回答没有,他立时恍然:“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不知道拦路设卡的因由了。” 姚总管听出话音,愕问:“公子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有意思,有意思。” 谢宫宝不由朝天哈声,既是感慨,也作苦笑。 搞了半天不是柳三娘愚蠢,而是自己搅了局。 他发现整件事,自己充其量就是一根搅屎棍。 此时回想,确实如此,熊木岩派人传信,目的是要柳三娘出兵牵制友桑军营,这本是一步好棋,却让谢宫宝的传信抢在了信使前面,以至于柳三娘错过信使,没能按计出兵,这就直接导致了后面一切的连锁反应。 谢宫宝于此而叹,忽又觉着自己报信的初衷跟熊木岩并无二致,都希望柳三娘出兵,但事与愿违。——有此疑惑,谢宫宝就问了:“姚总管,不瞒你说,其实昌阳侯被俘,我一直有意搭救,只是浪人营的贼寇手段毒辣,为确保侯爷安全,我才没敢轻举妄动,本来到侯府报信,就是希望你们出兵围剿,能不能剿灭浪人营倒是其次,起码制造一场混乱,于我救人也大有帮助。可你们却只来了十几个,这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姚总管晃了晃手:“出兵不行,你也看到了,这还没出兵了,乔慕白就把路封了,这要真出了兵,还不得跟他杠上,杠不杠的也不怕,就怕打草惊蛇暴露了救人的意图。所以老朽左思右想,觉着还是轻装上路,赶往断背山找三法……。” 话到最后,戛然顿止,放佛未尽之言藏着天大的秘密。 以至于哽喉断字之际,要用一声干笑来掩盖脸上悚色。 不过,谢宫宝于个中情节了解的很通透,这一听也就明白了:“你们找他支援,谁想他也要找你们支援,这事真是巧到家了。姚总管,想找三法老,用不着赶去断背山,他就在这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六章 护花工具 听着他话,旁侧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立即怔住。 姚总管更是悚然站起:“什么!三法老他……?” 谢宫宝正要答话,突听大堂嘭声作响。 屋里诸人脸色猝变,打开门缝往下窥望。 原来是一队官兵踹门闯进店来,这些官兵个个带刀,凶神恶煞,领头的更是嚣张,一进门就目运杀气狠狠的扫视着大堂住客。柳三娘一众坐在大堂一角,于吃喝之间也毫不示弱,投去厉目凶光与之针锋相对。 “哎哟,怎还带着刀呢,往常可不是这样。” 掌柜瞅见气氛不对,喜迎上前,把香汗淋漓的丝帕往官兵脸上挥了一挥:“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这里刚刚酿好一批好酒,算你们有口福了,都别傻愣着,快坐啊,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下酒菜。” 那领头的看着掌柜,立时变换成一副贼笑之象。 且直勾勾的盯着掌柜的胸脯子,馋着口水说道: “梅掌柜的奶,啊不,梅掌柜的酒一定是香甜可口,可惜今天卑职有军务在身,暂且就不喝了,等空闲的时候再过来细细品尝。”馋胸意淫之后,遂又板起脸,朝身后官兵喊话:“你们几个上去挨门挨户搜,凡是店里住客统统给我押到大堂里来。” 众官兵应是,纷纷扬刀要去搜查客房。 这时,梅掌柜脸色一沉,堵去楼梯口: “站住!刚刚还好言好气,怎么转眼就翻脸了?什么军务在身,我看你们是来捣乱的!老娘在这荒外做点小买卖容易吗,我就不能惯着你们,若由着你们胡来,我这往后的生意还怎么做,你们想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那领头的干笑道:“梅掌柜的地方谁敢撒野,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讨饶实属无奈。请梅掌柜行个方便,卑职保证客客气气,不对住客动粗,你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都客气点。” 梅掌柜嘴角抹笑,让开道来。 …… …… 眼看官兵上楼,谢宫宝道:“糟糕!快堵住他们!” 姚总管四人听出话里危机,当下不敢迟疑,跟谢宫宝开门闪出,堵在二楼梯口。官兵们涉级而上,请他们让道,谢宫宝却笑:“我等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这次走的货都价值连城,出门时东家交代不可让生人接近,所以还请军爷高抬贵手不要搜了,不如这样,我摆个席面就当是赔罪,不知可否?” 那领头的冷哼一声,也不搭理谢宫宝,冲梅掌柜道:“梅掌柜,这帮客人可不像一般路数,卑职答应你客客气气的,可他们却横加阻扰,这就怪不得我了。”当下把手一挥,一众士兵纷纷拔出刀来。 但就在士兵拔刀之际,堂下柳三娘一众也拍桌而起。 双方对峙于瞬息,放佛空气凝结,有忽然之感。 这帮官兵平时作威作福,几曾料有如此局面。 在他们看来,只要拔刀,一切阻扰自会解除。 哪料刀是拔了,阻力未解,反而激起众怒。 那领头的察觉谢宫宝乃至堂上柳三娘一众皆凶目如刀,顿时打了个冷战,朝众人环指:“好,好的很!看来昌阳侯令现身,果然不简单。”话虽瞋怒,却也不敢硬来,当下令众兵把守店门,自己则投去军营了。 …… …… 待得控好局势,谢宫宝和姚总管又推门进屋。 两人正要说话,柳三娘闯进屋来,气冲冲向谢宫宝嚷道:“他们想搜,搜便是了,你捣什么乱!这下好了,乔慕白一会儿必到,他认得我和姚总管,等会儿碰面你教我怎么办!” “现在时间紧迫,我不想跟你斗嘴。” 谢宫宝懒得理会柳三娘,将其晾在一旁,然后邀姚总管入座,方才又道:“姚总管,事态严重,这事不能不跟你明说了,总之我说你听,且莫插话。”见姚总管挺直腰杆,做聆听状,于是便把帝女贞和熊木岩下榻野店的一切因由说了,其间不做隐瞒,知道多少便说了多少。 然而谢宫宝陈述之事对姚总管和柳三娘来说太过惊悚。 以至于她们听后,眼珠睁得好如碗口般大,彻底懵了。 姚总管回过神来,兀自不敢相信,颤声问道: “公子说的……说的这一切可是真的?” 柳三娘这头疑问更甚,接过话头也问:“不对,你说公主和三法老投宿野店,你一眼就认出她们了,这话很有问题。公主幼年遭难,漂泊异乡,连我们都不认识她了,你怎么一眼就认得她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当务之急解公主之困才是重中之重。” 眼下形式逼人,谢宫宝不愿浪费一点时间,他推开窗户往下瞧:“果然不出所料,大堂有官兵看守,屋前屋后也有兵哨,最糟糕的是这里距离友桑军营太近,一旦野店有任何异动,军营那边就会有所反应。可惜黑虎山受伤至今,我仍有三分伤势未愈,否则救走公主当也不难,逃既然行不通,那就要想其他法子。” 姚总管点点头:“没错,走,先跟公主汇合,再做打算。” 谢宫宝罢手打住:“且慢,再急也不能自乱阵脚。我先分析一下当前形势,乔慕白布兵封道,不见城防军一兵一卒,他岂能放心,或许派人搜查也是为了消除疑虑,他要搜的只不过是持有昌阳侯令的一老一少,至于持令者的身份乔慕白并不清楚,也就是说公主的行踪没有暴露,基于这一点,我们就有回旋的余地。——姚总管,我之所以阻扰官兵搜查,目的有二,其一不想公主暴露人前,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其二我故意招摇,引人注意,是想把乔慕白引来,只要乔慕白来了,必定认得你家小姐,届时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你家小姐身上,那么搜查持令者就变的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呸!把我架在火上烤,凭什么!” 柳三娘拍桌耸起,居高临下瞪着谢宫宝。 她鼻子酸红,眼眶盛泪,不知有多委屈? 委屈的指甲扣入桌面缝隙致使流血而不自知。 没错,谢宫宝把她推上风口浪尖,确实可解公主之危,她自己也愿意这么做,但这法子从谢宫宝嘴里说出,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和藐视。再怎么着,她也是侯府千金,不至于低贱到被人利用,沦为别人的护花工具。更何况,抛开公主的身份,在两个女人之间,谢宫宝选择拉她下水以求达到保护公主的目的,这就不得不让她感到羞辱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盗 “我自作主张害了你,我道歉。” 谢宫宝自知当了一回阴损小人,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心有愧疚,低眉垂目,不敢与柳三娘对视,即使道歉也没敢看她一眼。不过,他眼角余光却瞄着柳三娘凄悲的身影,见她隐隐泣泪,忽觉好生难过,强笑着又道:“救公主脱困是大义,我相信你不会反对,何况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不止你一个人,我会护你到最后的。” “你说什么?你……你真的肯护我?” 柳三娘全身一僵,两手死死的拽着衣角。 也不知道为什么,适才的怒火瞬间没了。 她心里翻江倒海,暗暗察觉谢宫宝还好。 “当然,要死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吧。”谢宫宝勾头思量,字字似叹,叹昌阳侯因己被俘尚未救出,眼下又把柳三娘卷入危境,这究竟算是什么缘?巧得跟有仇似的。 感叹已毕,苦苦笑了笑,挺直腰杆又道:“姚总管,为保险期间,我们应该还要有个准备。虽说公主幼年离国,少有人识,但认识三法老的人却多,为今之计只有派你出马才能做到万无一失,你精通易容术,只消帮她们两个改容换貌,就算乔慕白依然要搜,她们两个也能躲过一劫。” 姚总管尴尬着道:“这……,仇公子有所不知,老朽的易容术实际是一门魂变之术,变化之时需取人一窍精魄,每变化一次就要杀死一人,所以这门功法有损阴德,老朽不敢轻易施展,否则此次出门,我跟小姐就不是这副模样了。” 谢宫宝大失所望,说道:“这可不行,万一出岔,后果不堪设想。姚总管,我跟你家小姐先到大堂候着,趁乔慕白没到,你赶快去跟公主和三法老见上一面,哪怕施展不得易容术,也得帮她们好好装扮一下。” 姚总管嗯声应诺,打开门缝细察。 而后趁楼下官兵不备,闪了出去。 …… …… 姚总管这一去,气氛变得越发严峻。 谢宫宝心里没着没落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灵机之变能不能经得起考验?总而言之,事情只会往好坏两个方面发展,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于是打开背篓盖子,想取回兵器以防不测,哪料背篓里空空如也:“啊!我的琴不见了!” 柳三娘往背篓里探望,也吃惊不小: “怎么可能,屋里一直有人啊!” “不,刚阻扰官兵搜查,大家伙都出去了一会儿。”谢宫宝咬动大拇指,一面回想一面剖析,而后把鼻子凑近背篓仔细嗅了嗅:“有股淡淡香气,偷我琴的是个女的,莫非是那掌柜?对,一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可以不动声色的出入住客房间。” 想通此节,一咬牙,忙夺步出门。 刚巧梅掌柜就在门外,两人撞了个满怀。 梅掌柜揉着胸脯子:“哎哟,你撞死我了。” 谢宫宝又好气又好笑,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响说道:“偷我的琴,撞死也活该,快些把琴还我!” “瞅把你急的,看来这琴是你的命-根子啊,难怪她拿了你的琴要我上来告之你一声,放心好了,你的琴让我家姐拿去了,她一会儿用完就还你。都说了一会儿还你,怎么还不放手呢,你想拉我进屋么?”梅掌柜咯吱一笑,甩开他手转身就走,下了两极楼梯,忽又转身诡然一笑:“哦对了,我家姐说,一会儿你只管安心听曲,旁的都别想。” 谢宫宝望着掌柜的笑眼,顿如电光直窜脑门。 紧接着心境一荡,只觉这掌柜好美好美。 一时迷到深处,恨不能扑上去亲吻她。 这时,柳三娘迈步出门,站在他身后鼻哼了两声,见他发痴没有反应,遂又狠狠撞了他一下:“真不愧是淫贼,看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看!” 谢宫宝给她这么一撞,匆忙回神。 心呼:“这……这是媚眼瞳术!”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记得幽都那晚于花船之上初会诛姬时,便曾中过诛姬的媚眼瞳术,此时想来仍记忆犹新,可是媚眼是幡尸教烟墨坛的独门瞳术,这家小小的野店何以有人会使?他疑惑难解,下楼坐在大堂等候,仍皱着眉头,猜疑不下。 大堂颇为凌乱,共计有五张桌子。 柳三娘一众占着三张,吃肉喝酒嚷嚷闹闹的。 门口两张则由官兵霸着,安安静静吃着酒肉。 门外又有一列士兵,为数近百,持戟待命。 双方看似互不侵扰,实际一闹一静,气氛上有对峙之感,极其的别扭。或许是气氛不对,野店的小二都散了,只剩下梅掌柜一个人坐在柜台里面,露着半边酥肩一面擦汗一面算账,还时不时的偷瞄谢宫宝发一声骚笑,她倒啥也不怕。 过了一会儿,姚总管下楼。 谢宫宝将其迎到桌边问话。 姚总管不急着答话,抓起一坛酒咕噜咕噜猛灌。 看得出他脸色喜忧参半,举止更流露一丝激动。 柳三娘这会儿倒很机警,令属下闹起来,以遮官兵耳目。然后也问:“姚总管,你倒是说话啊,别顾着喝酒,给我说说公主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给官兵吓着?” 姚总管目光迷离,似在回忆着什么。 而后嘴角抹起一笑:“她,很好很好。记得当年曲池发乱,她还是个总角小娃,那时候老侯爷护驾,我打前锋,终是把她跟三法老送出国去,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就长大了,很好,好的很。小姐,她说她这些年颠沛流离,却一直记着你,她还说她记得你跟她之间的约定。” 柳三娘脸上一红,羞于接话。 这时谢宫宝问:“什么约定?” “你个淫贼!我跟公主的闺蜜之事你也打听,你……你还要不要脸!”柳三娘急赤白脸的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侧过身去不敢看人,拧起酒坛喝酒以盖其羞。 谢宫宝给她踹上这一脚,只觉莫名其妙。 一时无趣,索性以背相对,懒得理她了。 然后问姚总管:“别的我都不问,我就想知道公主和三法老的装扮怎样?一会儿乔慕白来了万一召集住客,以她们俩的扮相究竟能不能蒙混过关?” 姚总管高深莫测笑了笑: “当然,我们有帮手。” “有帮手?什么帮手?” “一会儿你自然知道。” 两人说话间,忽有一彪人马踏步门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宴客 这彪人马约千人之众,但都止步门前围而不进。 过一会儿,屋外蹄响,有一黑甲将军勒马门前。那将军持鞭下马,手搭腰剑,跨门进来。他气势好重,堵在门口,把光线也挡没了。 昏暗中,大堂喝酒的官兵耸起让座,退避一旁。 谢宫宝一众也屏住呼吸,冷冷的瞅着大门。 那将军一言不发,端坐门口桌边,只见他须眉连鬓,眼呈三角,目运神光,可不正是乔慕白。他扫了一眼在座,然后嘴角抹起一丝诡笑,喊:“梅掌柜,听说你店里来了不少稀客,本帅特意赶来一逢,有好酒好肉只管呈上,本帅今天要宴请宾客。” “宴客?骗鬼哟,你瞅瞅你都带了多少人来,想拆我铺子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梅掌柜气冲冲走去门边,指着门外士兵发了一通牢骚。接着,跳上柜台,就柜台上转了几圈霓裳舞步,稳稳坐好拨弄算盘:“今天的生意全让你败坏了,这账面连伙计的工钱都快付不起了,拆吧拆吧,早拆早解脱。” “你的损失我赔,看看这银两够是不够?” 乔慕白哈哈大笑,问人要来一袋银两抛去。 梅掌柜接住掂了掂重量,随后把银袋子塞进胸口,凌空翻落下地,笑道:“这还差不多,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后厨还有烤乳猪和烤全羊,我这就给你取去。”话罢,从侧门闪出去了后厨。 …… …… 谢宫宝见她离开,不由暗暗称奇。 梅掌柜的撒泼可谓赚足了他的眼球。 谢宫宝想不通,一个女子在友桑地界开店何以如此张扬?按理说,当着乔慕白的面,梅掌柜理应极力巴结才对,怎么就敢借题发挥,蓄意敲诈,这实在有违常理。要知道乔慕白手握重兵,操着生杀大权,谁敢在他面前撒泼。 有此疑惑,他安耐不住,凑到姚总管耳边问: “这个梅掌柜如此张狂,究竟是什么人?” 姚总管回他:“她,应该是幡尸教徒。” 谢宫宝闻听如雷,脑袋轰鸣作响: “幡尸教徒?这怎么可能。” 柳三娘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除了幡尸教徒,谁还能迷惑你。” 姚总管接着话头也道:“嗯,小姐这话说的对。我南疆二族锻炼的极品晶魄向来自用,从不外售,她纳兰图霸垂涎我族极品晶魄,设个据点强买强卖早就不是新鲜事了。严格来说,这家野店只能算是驮运晶魄的驿站,真正的据点是无霜城里面的听雨轩。哎,说这么多干嘛,仙根断了,惹人敲诈,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谢宫宝听着一愣一愣,完全迷糊了。 先前局势复杂,却有迹可循,容易谋划。 时下幡尸教卷入,不知会不会生出变故? 这时,梅掌柜去而复还,令伙计端来酒肉。 乔慕白起身,引手在座,跟梅掌柜道:“今天这里所有住客都是本帅要宴请的宾客,我留下一坛酒足矣,其余的都给客人享用吧。”说完,自己动手接过伙计手里的酒坛子,然后斟上一碗。待梅掌柜把酒肉上齐,他又向柳三娘拱手:“三娘一向可好?” 被认出来了,柳三娘索性摘去斗笠。 然后冷哼一声,挤眉仇目直瞪过去。 乔慕白不跟她瞪眼,笑道:“你一定怪我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吧?本帅不知道三娘屈驾,适才见着大吃一惊,本想躬身问好,又怕失了礼数,故等到酒肉上齐才敢攀谈。” 柳三娘翘嘴冷笑,自言自语着道: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见鬼了。” 不等她说完,姚总管干咳两声,把话截来:“乔统领,我家小姐是刀子口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乔慕白晃了晃手,依旧一副笑脸:“岂敢,三娘出身侯门,身份何等尊贵,只要她肯跟我说话,即便是骂我,我也高兴;更何况人人都说侯府小姐豪气干云,不逊须眉,我就欣赏她这一点。三娘,记得上回王宫宴会你泼了我一脸酒,可是让我大出洋相,不过我不怪你,反而心里开心,念念不忘,总想着哪天再跟你同桌同饮,没想到今天倒是遂了心愿。” 柳三娘听着这话,心里就来气,恨道: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动脚不成!” 乔慕白哈哈笑道:“三娘是绝色佳人,也是女中豪杰,试问哪个敢对你动手动脚,上回我是喝醉绊了一跤,搭你肩膀,实属无心。再说,我乔慕白虽非君子,却也懂得羞耻,我对你只有倾慕之情,绝无非分……。” “够了!别再说了!” 柳三娘听着脸上一红,喝断他话。 给敌人倾慕,听来都觉是种讽刺。 实际上她喝断乔慕白的话,除了气急生怒之外,更多的是羞涩,当乔慕白说到“试问哪个敢对你动手动脚”之时,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谢宫宝对她的大胆妄为之举,由是脸上滚烫,怒喝之后又忍不住往谢宫宝小腿上踹了一脚。 谢宫宝道:“是他倾慕你,你踹我做什么!” 话毕,要跟姚总管换位置,像躲鬼似的躲她。 柳三娘大怒,一把将他拽回:“我没嫌你一身汗臭,你倒嫌我了!” 谢宫宝又好气又好笑:“我哪敢嫌你,我是怕你,行了吧姑奶奶。” 值此对峙之际,敌我双方言犹未尽,她俩就斗上嘴了。 乔慕白被冷落在旁,且还看见柳三娘跟谢宫宝拉拉扯扯,顿觉屈辱。他咬牙盯着谢宫宝,强忍着不发作,但脸上却浮起一层杀气。而后干咳一声,打断她们看似打情骂俏的拉扯,招来随从士兵,说道:“本帅刚才说了,今天这里的所有住客都是我要宴请的宾客,你去敲门,把其他宾客请来共饮。” 那士兵应诺一声,上楼去了。 “你们想干什么!” 柳三娘情急之下,脚下借力一跳翻上二楼。 随后抢步闪到楼梯口,把那士兵踹下楼梯。 谢宫宝想拦却没拦住,心骂:“愚蠢!这一拦,岂不惹人怀疑!” 果然,乔慕白倏地站起,疑目瞪望看着柳三娘:“三娘这是干嘛?本帅知会住客下来喝酒,你为何阻拦?莫非这店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又或者其他什么?” 柳三娘眼珠子左右梭闪,暗呼糟糕。 “胡说八道什么!你带这么多兵过来,不就是冲我,你跟我用不着来虚的,是打是杀我奉陪就是,你只别祸害其他住客,我柳三娘可干不出祸及他人的事。”她意识到自己莽撞了,于是把弓在手,蛮狠的吐着说辞,企图补露补过,混淆视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言不合 ,! 此时,窗纸捅破,虚套的宴客再难粉饰太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乔慕白,候着他的反应。 谢宫宝手上聚气,死死盯着乔慕白,他打定主意只要乔慕白稍有异动,便立时出手全力擒拿。他只有少许异种真气可用,加上伤势没有好全,委实不知能否擒得住乔慕白?倘若乔慕白的修为跟严松相近,那必是擒拿不住的,可又有什么办法,眼下所有谋划都给柳三娘打乱,他不动手一试,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其实乔慕白盘查住客,谢宫宝早有预料,也早有预备。 起先盘算的是,利用柳三娘转移乔慕白的注意力。 这么一来,即使乔慕白仍要盘查,也必不仔细。 更何况公主和熊木岩做了装扮,普通盘查当无疑虑。 哪知柳三娘来上这么一出,非但阻扰不了乔慕白,反而给人以阴谋感,成功的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野店的所有住客,如此演变下去,公主和熊木岩岂不遭难。由是,谢宫宝也不做他念了,只想着擒贼擒王,故而盯紧了乔慕白,准备随时出手。 哪知门外士兵蜂拥而入,顿将大堂塞满。 有兵勇保驾,谢宫宝就不敢冒然动手了。 一时间,双方各拔兵刃,对峙升级。 眼看就要打起来,乔慕白突然罢手,令士兵们收了兵器。 然后在所有目光注视下,气定神闲的端碗喝酒,趁灌酒这档功夫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在座,最后打起哈哈,说道:“三娘,你误会了,我带兵过来可不是冲你。我只是听我账下将士禀告,说有贼人手持昌阳侯令出没于此,你也知道昌阳侯令事关重大,倘若遗落贼人之手,届时调集城防军作乱,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本帅思之量之,决意过来做个盘查。” 柳三娘缓步下楼,走到乔慕白身边。 然后,手按桌面,咬牙冷笑,恨道:“你把话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住你的野心,你觊觎我侯府令牌早就不是秘密了,这些年你差人潜入我侯府多少回,你自己算过没有,说这里有贼出没,我看这贼就是你吧,偷不着你今天就要蛮抢了是不是!” 乔慕白一边听一边自斟自饮。 等她说完,且不忙着答话。 而是抬头深深看着柳三娘。 他瞳孔放大,闪着幻想和贪婪,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都说贫贱是贼,你这么说我,我不反驳,毕竟我是侍卫出身,身份远不及你那么尊贵,不过正因为我出身低微,才懂得豁出性命往上爬,我能有今时今日的权位绝非侥幸。所以,请三娘不要妨碍我除贼建功,除非你拿得出昌阳侯令,否则只能当是失盗,本帅就有责任追缴。” “你……!” 柳三娘莽撞生变,一心补救,哪知所说都是枉然。 她发觉自己说的越多,反而有种推波助澜之感。 乔慕白的注意力聚焦在住客身上,再难扭转。 故而心境暴躁,一时词穷,说不出话来。 正心急间,只见谢宫宝打起哈哈:“统领心太急了,都还没弄清楚消息真假,就带兵过来抢了,你确定你账下将士不是喝醉酒把茅厕牌子当成昌阳侯令了?你也不仔细想想,不演练不出兵的,谁敢把昌阳侯令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带在身上,何况是在你友桑的地面上,难道就不怕你抢么。你想看昌阳侯令其实也简单,把我们都杀了吧,杀了我们,我保证你不仅看得到昌阳侯令,还能跟城防军见上一面。” “你什么意思,恐吓我吗!” 乔慕白眉头怒锁,厉眼瞪去,以为凭一己气势能有所震慑。然而瞪不到两秒,就给谢宫宝深邃可怕的瞳孔逼得慌忙收目,这一刻权位、气势放佛全都没了用处,在谢宫宝的瞳力之下,他就像个全身发颤的羔羊。 这种现象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眼睛映射-精气神,而精气神则是魂力泉眼,因此修灵一脉往往触目便知魂力深浅。魂力深的和魂力浅的携目峙对,前者就有慑魂之妙,令人胆寒。乔慕白就纳闷了,这些年曲池亲授他不少功法,以他修为而言,即使对敌修气一脉的太阴高手,也足可一战;也就是说他魂力雄厚,没道理输给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他只当自己为恐吓所胁,才招致此败。 因为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比曲池的魂力还强。 事实上谢宫宝的魂力除了白继文之外,早就天下第一了。只不过受妖狐附体之故,他的魂力一直不敢随意滥用。饶是魂力强而不能用,但斗个鸡眼,这世上还真没人斗得过他。 “恐吓?你带这么多兵过来,究竟是谁恐吓谁。” 谢宫宝缓缓走到柳三娘跟前,与乔慕白同桌对峙。 适才他灵机一动就想了,此前的谋划一律失效,出手擒拿又没有十足的把握,那还不如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搅浑局势,只要搬出城防军三字,相信乔慕白多多少少会有顾虑,毕竟两军开战,对谁都没好处。所以,他才敢于对峙,旨在让乔慕白相信昌阳侯令不在此间,令其不敢痛下杀手。 见乔慕白勾头沉默,估料起了效果。 当下搂住柳三娘的肩膀转身上楼:“乔统领既然不欢迎,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走了,进房收拾行装,准备回城吧。”话罢,走上二楼,在柳三娘耳边嘱咐:“一会儿用两个大箱子把公主和三法老运走。” 柳三娘悄声问道:“走得了吗?” 谢宫宝道:“我把局势搅浑了,走或许不难。” 柳三娘嗯了一声,招呼姚总管一众进屋收拾。 可就在姚总管等人准备离桌之时,乔慕白拍桌耸起,下令亲兵砍杀。姚总管一众持器反击,怎奈好汉难敌人多,在几百亲兵围剿之下,只一瞬的功夫就被砍杀了两人。这变化可谓突然,别说柳三娘了,就是谢宫宝也始料不及。 “好你个狗贼,看箭!” 柳三娘搭弓射出一缕魂箭。 这时,谢宫宝也纵身跃下。 一箭一人同时直取乔慕白咽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章 推理 ..org,最快更新妖影最新章节! 乔慕白极为托大,不闪不避,一手夹住魂箭,一手拍出跟谢宫宝对了一掌。只听嘭声,乔慕白连人带凳退到门口,对掌之手瞬间麻软,软得连抬也抬不起来,此时方才知晓谢宫宝的厉害,当即一滚一扑闪到亲兵身后。 实际上,谢宫宝这头承此一掌也不好过。 虽说对掌是掌心承力,然所撼却是全身。 他内伤未愈,催使全力本就极为勉强,何况乔慕白的魂力深厚,这两掌相对,立觉体内翻涌,亏得他没有硬撑,急退十多步方将掌力卸尽,否则好全的八成伤势必又复发。 “嘿呀呀!住手,都住手!” 梅掌柜听着打斗声,从后厨闪出。见喊不住,遂抓了柜台的碗盘往堂上猛砸,一边砸一边骂:“当老娘死了是不是!叫你们打,打打打!”那碗盘在打斗双方脚下碎开,只听乒乒脆响,顿有止戈之效。 谢宫宝一众和乔慕白的亲兵都各自分开。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撒泼已极的梅掌柜。 “都是一群王八羔子!喝醉了撒酒疯呢!要撒酒疯上外面撒去,老娘这里经不起你们折腾。”梅掌柜环指大骂,又泼又俏。骂完之后,脸色缓了缓,又跟乔慕白说道:“乔统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店里今天住有贵宾,你若再打打闹闹,惊扰了她可就不好了。” 乔慕白罢了罢手,不再给梅掌柜面子: “本帅今天要缉拿反贼,只能得罪了。” 柳三娘气不过,把话接来:“你骂谁是反贼哩!” 乔慕白似笑非笑说道:“近来听闻熊木岩偷溜回国了,这老贼当年叛乱祸国,掳走公主,凡我国人无不有切齿之恨,可我怎么听说昌阳侯不太一样呢?几天前我收到消息,说昌阳侯出城进山跟老贼暗通往来,回城的时候还遭到浪人袭击,当时我还不信,派人进山追查,哪料果然发现不少侯府府兵的尸体。” 此话一出,姚总管等人面面相觑,脸色大变。 柳三娘更是把弓搭箭,喝问:“你什么意思!” “三娘不必再掩饰了,昌阳侯私通老贼虽无实证,却也有迹可循,说句实话,我是真的不愿相信,此前我还一直想帮昌阳侯洗脱嫌疑,可是……。” 乔慕白顿了顿语,闭目深吸,苦苦作笑:“可是现在我信了。本帅今天带兵过来只想查探昌阳侯令的虚实,当看到三娘你在这里,其实我已经打消疑虑了,哪料你阻三阻四举止怪异,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我忽然就想,昌阳侯跟老贼私会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把令牌私相授受给了老贼呢?我实在想不通昌阳侯令如此重要的物件,怎会让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持有,唯一的解释那一老一少就是熊木岩跟公主了。” 柳三娘听着怔怔发抖,捏着拳头紧张已极。 此间秘密居然就这么给他轻松臆想出来了? 她心虚的瞄了瞄二楼客房,一时无词可辩。 这时谢宫宝拍打她肩,示意她不要紧张。 “乔统领的推理很精彩,接着说,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谢宫宝鼓了鼓掌,往桌旁一坐,自斟自饮起来。其时尚在对峙,人人紧张,他于两方相持之间喝酒吃肉,可谓嚣张之极,全没把乔慕白放在眼里。 乔慕白恨得牙痒,一双眸子都快迸出火来。 他隐忍不发,指了指谢宫宝,说道:“你不说话,我还忘了,刚才你胡乱瞎扯是有些道理,可你别忘了你们现在身处何地。我友桑地界邈蛮荒僻,有什么值得侯府小姐亲涉亲为?来就来吧,为什么还要扮成商队掩人耳目?除非是某人想要进城,但又怕在我友桑地界出岔,所以三娘赶来接应,这么想就合情合理了。” 说到这儿,脸色缓了缓,又跟柳三娘说道: “三娘,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伤害你,只要你不再妨碍我,我保证护你一世,绝不让人碰你分毫。不过还请谅解,昌阳侯勾结反贼,我能护你,却护不了别人,侯府其他人必须以反贼论处。”言及至此,忽地把手怒指谢宫宝:“尤其是这人,跟你勾肩搭背毫无尊卑,更该五马分尸!” 柳三娘大怒,哆嘴想骂,让谢宫宝伸手打住。 谢宫宝手上捏着一件纱布,偷瞄梅掌柜,见她冲自己点头,顿时又添了不少底气。 原来适才混乱之中,梅掌柜偷偷塞给他一件面纱。 他认得这个面纱,金丝镀边,正是诛姬日常佩戴。 诛姬有两重身份,一是烟墨坛坛主,二是妙音。通常她只有充当妙音之时才肯显露姿容,平时涉外都是以纱蒙面,谢宫宝时常见她佩戴,故能断定面纱就是诛姬之物。——此时拿捏面纱在手,谢宫宝什么都明白了,因此把酒不放,表现的越发狂妄:“推理精彩,可惜没一句是对的。你当我是侯府家将么,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想杀我,我看你这个统领也做不长了。” 乔慕白收敛气焰,疑声问道:“哦?那敢问尊姓大名?” 谢宫宝朝梅掌柜招手:“来来,梅掌柜,你帮我跟他说。” “你自己说不行啊,非要我说。”梅掌柜白了他一眼,转而瞅着乔慕白盈盈笑笑:“乔统领,这位是我教纳兰教主的白龙信使,本来信使是密差,我原不该跟你说的,现在误会深了,我想我要是再不跟你说只怕就要结仇了。” 乔慕白给她一番糊弄,惊的脸色惨白。 纳兰图霸的信使虽无名头,却得恩宠。 时下曲池有意进一步交好幡尸教,也就是说像信使这般人物别说杀了,哪怕是碰一碰也要有个理由。好在乔慕白经过不少大场面,虽知做错,却也不慌,朝谢宫宝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纳兰教主的白龙信使,幸会幸会。可就算你是白龙信使,也无权干预我缉拿反贼吧。” 谢宫宝眼珠稍转,酝酿佳词,说道: “我刚才说了,你推理的没有一句是对的。三娘之所以会到友桑地界,跟那什么熊木岩、什么昌阳侯令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前两天我跟我教烟墨坛坛主到侯府公干,三娘留我们歇了一晚,还说对诛坛主的琴技和功法极是钦佩,非要拜师,拜师不成就一路追到这里。诛坛主不肯见她,让我出面招待,我正劝她回城,你就来了。还别说,你这人真是讨厌的很,一来就杀人,我不出手还当是怕你了。” 乔慕白满目堆疑,摇了摇头:“三娘是修灵一脉,拜师就要废灵修气,重头再来,你这番说词让人很难信服。”说时,投目二楼,扫视着一间间客房房门,仍有搜查的冲动。 “你人头猪脑啊!”谢宫宝劈头盖骂。 这个乔慕白以众压人欺杀良善、够招人厌恨的,况且还是曲池爪牙,于仇于恨谢宫宝都该杀之,怎奈他一身修为被禁,以他目前这点功法于千军之中诛杀贼敌却是做不来,虽说杀不了,当众开骂倒也爽快。 柳三娘听着好不解气,噗吱笑出声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一章 解困 ,精彩小说免费! “你……!”乔慕白气得拍桌耸起。 “你什么你,连三娘都笑你听不懂人话,你说你不是人头猪脑是什么。”谢宫宝哪会顾忌他的脸面,依旧口不留情。骂过之后,跟柳三娘说道:“三娘,诛坛主呢其实挺喜欢你的,可惜你拜师目的不纯,先前我和诛坛主都不点破,是想你知难而退。不过现在嘛,我觉得跟曲池的人打交道没啥意思,你想拜师的事交给我了,要是诛坛主不肯收你,我就去求纳兰教主。” 他隐隐晦晦的说上一通,其意再明显不过。 他想告诉乔慕白,柳三娘拜师是有目的的。 乔慕白闻言色变,猜到谢宫宝隐晦的话意。 颜羽族虽说建国,但始终难脱仙道,他们问道千年,岂能跟中州王朝一样角逐凡尘,云端之上才是他们的角斗场;况且曲池得势之后,昌阳侯仗着民望暗暗较劲,此次柳三娘拜师若有目的,那便就有拉拢之意。要知道,当今天下,纳兰图霸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其教扼据北冥,拥教徒数万,且都是功法高深之辈,倘若让柳三娘拉拢到位,必获支持。 乔慕白猜到这些,惊讶得再也没有余力质疑。 他心甘情愿沉溺在谢宫宝泡制出来的假象里。 听着柳三娘开开心心应好,他忙伸手打住:“三娘不可!你若有心求取大道,可到仙堂觅法修炼,何至于求助外人。再说,我颜羽一族从来没有修气的,你这么做就不怕背上叛逆的罪名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要你管!” 柳三娘这回不傻,懂得打掩护。 乔慕白气的嘴角抽搐,抱坛猛灌。 他领兵而来,是何等盛势凌人,眼下被人糗了又糗,这张脸皮在亲兵面前早就败得一文不值了。除此之外,柳三娘拉拢幡尸教一事更把他拽入泥潭,而这一切都拜谢宫宝所赐,故而他不气柳三娘,只把谢宫宝恨到了骨头里。正是愤恨难抑,控制不住想要杀人。 就在这时,只听叮铃作响。 从二楼客房传来一缕琴曲。 此曲轻如薄雪,柔如流水,却是那首。 大堂众人曲声贯耳,顿如一股温凉之气直窜脑门,舒服之极。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惊讶之余齐齐收思。这曲子实有修心养性之妙,也有止兵止戈之玄,有些人收兵坐听,有些人闭目陶醉,整个大堂的肃杀之气就这么瞬间化没。 不一会儿曲终,但听咯吱一声。 有人打开了二楼角落一间客房。 众人齐齐把目投看,只见一个蒙纱女子迈门而出。 那女子袭一身中州服饰,气质高雅,眉宇之间更添有几分妖媚。她把手搭在护栏之上,居高临下投望大堂,眼射妖光直击人心。大堂诸人与之目光相接,无不心荡而神怡,荣辱皆忘。谢宫宝太熟悉了,这气质这身段,不是诛姬还能是谁! 诛姬游目一圈,最后把眼定在谢宫宝身上。 而后,收敛目光,说道:“想好好休息,总是不得安宁,哎。我观诸位杀气太重,操琴一曲只望大家消泯火气,好好说话。三娘,你是怎么想的我都明白,拜师一事就此打住吧。还有,乔统领大可放心,我教纳兰教主无心插手贵国事务,希望你不要再逞凶杀人了。好了,没事都散了吧,莫再搅我清净。” “尊驾器宇不凡,敢问可是……?” 乔慕白故作豪迈,高举双手朝上拱了拱。 然而话没说完,诛姬嘭声又带门回屋了。 他笑脸一凝,抽搐着尴尬之极,以致“诛坛主”三字滑到嘴边又吞回肚中。说到底,他也是一军统帅,几时受过这般无视的冷遇。此时,柳三娘一众似笑非笑的表情摆明是在讥笑他,就连身旁的亲兵也忍俊不禁勾头偷笑。他脸面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啪的一声打了身旁亲兵一记耳光:“混账东西!还不收兵回营,站在这里傻笑什么!” 而后,朝柳三娘眼放绿光,拱了拱手。 接着又冲谢宫宝冷哼一声,率兵走了。 …… …… 等乔慕白去远,众人相顾大笑,无不解气。 唯独柳三娘憋着嘴,捏拳打了谢宫宝一下: “臭淫贼!我什么时候要拜师了,你怎么瞎话张嘴就来,你这人太鬼了,连乔慕白都给你骗的团团转,以后我还能信你吗?”说着说着,稍作回想,一惊一乍:“哎呀,不对啊,你这谎扯的……,梅掌柜和上面那位像跟你排练过似的,配合一点都不像作假啊?莫非上面那位真是……真是……?那你……你也是白龙信使不成?” 谢宫宝像拍屎似的拍打给柳三娘捶打的肩衣: “我救你还招你打,你讲理不讲理。” 柳三娘气恼不已,又连打他三下: “你拍什么拍,我很脏吗!” 这时,梅掌柜咯咯一笑走过来,冲谢宫宝上下打量:“你这人真有意思,侯府小姐跟你打情骂俏呢,你怎么不识好歹。”瞅着柳三娘恼羞着脸连连否认,她忙又搭了搭嘴皮子:“嗒嗒嗒,瞧那小脸红的,嗯,能让侯府小姐看上眼的一定不是凡夫俗子,我敢断定你这胡子是假的。” 说时,出手直取谢宫宝面门,要撕他胡子。 谢宫宝偏头避开:“梅掌柜,别上手啊。” 梅掌柜连说三个好字,把那沾满香汗的丝帕往谢宫宝脸上一挥:“不撕你胡子也成,我就是好奇,我家坛主美绝天下,她怎肯为一个男人付出这些?我好奇得不得了,你告诉我,你跟我家坛主究竟什么关系?”她一言一字都极小声,生怕给房间里头的诛姬听去。 可绕她声细如蝇,还是没能躲过诛姬的耳目。 只听她声音方落,立时就给屋内的诛姬截下话头:“梅子,你再多嘴多舌,我就剁了你的舌头,快去准备马车,我和白龙使一会儿护送公主离开。还有,此间仍不安全,侯府小姐最好早些回城,别待在这里惹人生疑了。” 梅掌柜吐了吐舌头,到后院准备马车去了。 柳三娘不肯就走,拜了公主,方才驰离。 驱马驰离之时,她没有对谢宫宝说什么。 但一步一回头,总是回望迎送的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二章 红颜知己 ,精彩小说免费! 其时已至黄昏。 等送走了柳三娘,回到大堂,忽觉光线好暗。 光线虽暗了些,但二楼过道却有一道亮景。谢宫宝发现角落客房的门是虚掩的,帝女贞蹬在过道里,小心谨慎、泪眼汪汪的往下张望,似乎在审视着谢宫宝:“你不是白龙使,你是小宝对不对?你的声音可骗不了我。” 面对帝女贞渴望的眼神,谢宫宝实在不想撒谎。 可是他心有阴影,不想方思弱的悲剧再次发生。 他乔装打扮逃避亲友,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一路走来,所经所历,哪一次不是极其艰险的,艰险的把丫头也害了。如今寻族长、救丫头、报大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是在跟死亡打交道,他只想孤单涉险。如此纠结一阵,也不答话,只朝帝女贞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帝女贞倏地站起,失望的拍打护栏。 这时,熊木岩闪将出来,把她拉进屋去:“都说了,他不是谢宫宝,你就是不信。乔慕白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你这么站在外面没遮没掩的,万一让他瞅见,还能讨得好去。” 帝女贞回到房间,兀自揪着楼下的谢宫宝猜疑不下: “他不是小宝,那他为什么要救我?况且小宝从来都是琴不离身的,他的八荒琴既然在诛姐这里,那他就一定也在客栈。诛姐,您行行好,跟我说说,他究竟是不是小宝?” 诛姬笑道:“他不是谢宫宝,是你想多了。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谢宫宝确实是琴不离身,上回我问他要,他死活都不肯给我,这回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拿来耍两天。” 帝女贞喜问:“这么说,你知道他在哪儿?” 诛姬呵呵两声:“等过些时候我引你见他。” 听到这里,谢宫宝松了口气,嘴角抹起一丝甜意。 他觉着满世界阴谋诡计,唯独公主最是天真无邪。 或许是常居深山,不染凡尘,公主聪明伶俐且又心境单纯,对信任之人从不设防,以致于诛姬的话漏洞百出,她也信了。不管怎么说,公主这份干干净净的性子委实难得,让谢宫宝感到无比欣慰。 …… …… 不一会儿,马车准备妥当,梅掌柜请诛姬上车。 诛姬抱琴下楼,跟谢宫宝笑道:“委屈白龙使给我当一回马夫了。” “当然,乐意之至。”谢宫宝持马鞭在旁,等诛姬、帝女贞、熊木岩钻进车厢,遂扬鞭策马驰离野店。官道上的关卡都已撤去,她们一路向东,未遇阻碍。 这官道两旁山高万丈,当的是遮天蔽月,极具阴森。 一路上车轮马蹄传响山壁,回音往来恰似阴兵过路。 如此这般走到半夜,方才驶离这片可怕的区域。 投望远处,有屋影灯光,谢宫宝正要驱车前往。 这时候,熊木岩忽然叫停,然后搀扶帝女贞下车,朝车厢揖礼:“两位搭救护送之恩,熊某感激不尽,眼下既已脱险,实不敢再劳仙驾。”说到这儿,又深深看了一眼谢宫宝,再揖一礼:“白龙使,你……,哎算了不说了,熊某两个告辞,二位回程路上走好。”说罢,转身就走。 谢宫宝就这么怔怔看着,看她们进山,看她们消失。 诛姬掀开车帘,拍拍谢宫宝,说道:“喂,都走远了,看还有意义吗。我发觉你啊就跟大姑娘似的,遮遮掩掩怕见人啊,既然救了人家,又不肯承认,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谢宫宝摇了摇头:“你不懂。” “我哪能不懂,因为思弱妹子吧,你心里面有阴影了。”诛姬钻出车厢,重重的按住谢宫宝的肩头以示安慰。前几日从高丸的口中得知方思弱的伤势,当时连她都不觉心如刀绞,更不用说谢宫宝的心境该有多糟了。 谢宫宝勾头沉默,此时默想胜于说话。 他很欣慰,诛姬居然这般懂他知他。 思量之余,忽觉心中所疼可疏可寄。 于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字:“嗯。” 诛姬勉强笑了笑,说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只要思弱妹子没死,就还有得救。走吧,带我见见她去。” “我也想见她,可是她,不见了。” “不……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哎,……。” 谢宫宝仰天看星,深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像诛姬这般红颜知己,他能做的唯有把事情经过述之一遍,盼能把心寄予,与诛姬共担其疼。除此之外,也希望诛姬在他穷途末路之时帮他一帮。 听完谢宫宝的简述,诛姬连叹直叹,哀道: “真是祸不单行,怎么就给人掳走了?” 谢宫宝回头拉着她手:“所以你要帮我。” 诛姬敛容正色:“那是当然,你说我该怎么帮你?” 谢宫宝眼放金光,来了精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丫头本身没有多大威胁,况且她已经重伤不醒,谁会刻意把她抓走呢?我想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纳兰图霸获知丫头的真实身份,将其抓走,如果是这样,丫头就岌岌可危了,或许……或许她早也死了;第二种可能是给曲池掳了去,假如真是曲池掳走丫头的,那么就还有得救,我认为曲池只不过是想借此要挟逼我以命抵命还他纯阳之气。” 诛姬举一反三:“你想让我帮你查探消息?” “没错,你是烟墨坛坛主,纳兰图霸器重你,曲池也定会处处敬你,以你的身份从她们两人身上探到消息自然比我容易的多。总之,你只管查探,不用冒险施救,不管丫头是死是活,希望你都不要瞒我,如果她还活着,我自会想法子营救,如果她……她……。”谢宫宝逻辑清晰,措词不顿,但话到最后却哑然顿住,再也说不下去。 诛姬呸呸两声,好不勉强的笑道:“瞧你这点出息,她没死都要让你说死了。行了,振作一点,看在你对思弱妹子一片痴情的份上我答应你就是。该说的也都说了,调转马头,跟我回无霜城去吧。” “我不去了,我还有点事要办。” 谢宫宝掀起车帘,躬身钻进车厢。 然后取出八荒琴背好,跳下马车。 诛姬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意思,你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吗?哦,我明白了,我帮你救人,又一路颠簸的把你们送来这里,到头来我还不落好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谢宫宝勉强挤了挤笑:“对不住了。” 诛姬挥了挥手:“赶紧滚蛋,看见你我就生气。喂等等,我这一去就常住听雨轩了,你办完事就来听雨轩找我,你若是不来,我即便有什么消息,也不能及时跟你沟通,你听懂了吗。” “好,等这件事了了,我就来。” 谢宫宝拱手作别,转身欲走,忽然止步,回头说道:“我想了想,觉着丫头被掳这事不能瞒着方坛主,也烦你派人给方坛主捎个信,拜托了。”说完这话,方才驰步又起,投往山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三章 借条内裤 此去浪人营不远,只隔了三重大山。 谢宫宝脚力颇快,天没亮便即奔到。 雷公望听营门岗哨报说,喜出望外,亲自迎他进门:“仇兄弟,你可是想煞老哥了。我还以为你坠崖死了呢,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总算你这次命大,下回可不能这么莽撞了,跑两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命只有一条,犯不着陪她们一起送死。” 谢宫宝道:“雷大哥说的是。” “什么都别说了,你一路赶回怕是吃了不少罪,先回房洗洗,好好睡上一觉,等天亮了我让厨房多备酒菜,到时候再跟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雷公望哈哈大笑,猛拍谢宫宝的肩膀,而后唤来一人引谢宫宝去营房洗漱。 谢宫宝至房间稍候,有七八女奴推门进来。 这些女奴各提着水桶,往浴桶里加注热水。 待浴桶水满,谢宫宝脱衣泡澡,女奴们也都带门退出。 数日奔波,他连打坐疗伤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舒舒服服的泡个澡了,由是这一泡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听到屋外喊声不断: “在那边!前后围堵,给我逮住了!” “哈哈……,这回你插翅也难逃了!” “……。” 谢宫宝闻声惊醒,察觉身旁有人。 扭头一瞧,却是张翠儿侧立在旁。 他问:“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来了一会儿,奴婢见公子睡得香,不敢出声搅扰。”张翠儿说话哽着音,转而抹鼻泣笑,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公子,奴婢听说您坠崖死……死了,这几天我偷偷哭了好几回,以为……以为再也没人救我了,没想到您还活着。” “哭什么,这回一定救你出去。” 谢宫宝安慰之际,伸直了脖子望窗,又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张翠儿抹汗泪水,拿来新衣裳,说道:“这两天山营来了不速之客,看情形是逮着了。公子,我看您疲惫的很,应该好好歇着,外面的 事您不管也罢,您看,水都凉了,要不您起身,奴婢也好服侍您更衣。” 谢宫宝长这么大地图画过不少,但却未经人事,此时此刻自然不肯让她服侍。他沉在水里不敢起身,手指屏风说道:“我有手有脚自己会穿,你把衣服放在屏风上,还有我很困,别让人进来扰我睡觉。” “好,那奴婢告退了。” 张翠儿把衣裳置于屏风,掌着灯火出去了。 等她一走,谢宫宝出浴穿衣,往床上一躺。 这一躺方知自己心力憔悴,片刻入眠。 他睡得很沉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洗完脸,顿觉神清气爽,体内淤伤也不疼了,好像一觉痊愈。而后,开门出屋,猛吸新鲜空气,对面威武堂三五十人正在吃肉喝酒,堂外竖有一根木桩,桩上五花大绑捆着一名赤裸男子。谢宫宝瞧着眼熟,走到近前一看,这男子竟是庞七。 两人对望,谢宫宝忍不住噗声发笑。 庞七也失声喜呼:“是你啊!” 旁边看守的望了望谢宫宝,又看了看庞七,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庞七呵呵干笑,藏头遮羞,使劲的夹紧双腿,企图把那不该露出来的玩意儿夹到大腿里去。——那看守的吓道:“动什么动,再动我抽死你!” 谢宫宝问那看守的:“这人是谁?犯了什么事?” 那看守的笑回:“这人是个二愣子,也不知道从哪里蹦扎出来的,前天晚上偷看雷大哥跟人那个,偷看完了他还把雷大哥的衣服拿跑了,气得雷大哥满山寻他,他倒好,躲在人堆里跟人玩骰子。本想他不敢再来了,哪晓得昨晚他又偷进厨房,把自己灌了个烂醉如泥,要不是他发酒疯跑到女奴营房里胡闹,我们也逮不住他。雷大哥说,先绑他三天,临了就把他送去黑虎山。” 谢宫宝上前,拍打庞七白嫩的屁股:“这身膘起码得绑五天。” 庞七屁屁被拍,全身好如触电一般:“哎呀呀,别动手动脚。喂,摸也摸了,借我一条内裤,成不成?” 谢宫宝道:“你自讨苦吃,怪得谁来,这样裸着挺好。” …… …… 这时,有人从威武堂出来迎他,说堂内正设宴款待贵宾,邀谢宫宝进去喝酒。踏进威武堂,微目一扫,席间除了浪人营大小头目之外,还有十位上宾,而上宾其中之一正是庄护卫。谢宫宝早料到是他,并不惊讶,朝雷公望揖礼:“小弟起来晚了。” “好酒不怕晚,来来,坐我身边。” 雷公望腾挪位置,把谢宫宝招来坐下。 然后拧来两坛酒放置桌上,饶有醉意的朝庄护卫引了引手,又道:“仇兄弟,我给你引荐,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庄护卫,当年颜羽王遭群妖围攻,是他力斩百妖解危解困,可谓悍勇无比。庄护卫,这位呢是仇海仇兄弟,别看他年岁不大,功法却好的很。来,今天难得高兴,你们干了这坛,就当交了朋友了。” “好,庄某先干为敬。”庄护卫起身,抱坛就喝。 谢宫宝抢上前抓住他手,阻他痛饮:“不不不,庄护卫是名人义士,伴王护驾,救人危难,这酒理应我敬你才对。”他这话表面无奇,然“救人危难”四字说得深沉有意,实有感谢黑虎山搭救之恩。话罢,抄起酒坛咕噜咕噜喝将开来。 “仇兄弟豪爽。”庄护卫紧随其后,抱坛对饮。 待他二人喝完,雷公望长怀大笑,连呼痛快。 堂内一干人个个粗犷,划拳对酒,乌烟瘴气。 浪人营向以吃喝淫赌消遣度日,只要开席,不喝个伶仃大醉绝不散场。今番这顿酒更是喝得人仰马翻,无一不醉。临到散席,谢宫宝见庄护卫去了茅厕,他也借故脱身跟了去,两人到厕外碰面,见四下无人,方才说话。 庄护卫问:“谢掌观,您这是唱的哪出?” 谢宫宝道:“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说。我跟你来这里除了当面道谢之外,还有话要跟你说,你托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侯府也制定了营救计划,预计丑时会有大批人马杀上山来,我提前跟你通口气,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四章 检点一点 庄护卫以拳击掌,急声急气嘿了一声:/p /p “糊涂,浪人营的草寇那都是曲池精挑细选的角色,岂非等闲,就拿雷公望来说,修为绝不在我之下,强攻只会持续胶着。何况友桑军营分东南西北四营,北营距此不足150里地,倘若浪人营遭遇敌情,雷公望以烟花传讯,友桑那边势必全速驰援。你说,到时候强攻不下,友桑援军赶来,岂不找死。”/p /p 谢宫宝道:“这点你大可放心,友桑援军就算来也没那么快,来此之前我跟侯府小姐在一块儿,刚巧碰上乔慕白了,我们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侯府那边的意思是想趁这个由头发兵友桑,说是今晚跟乔慕白真刀真枪干一仗,只要他们那边打起来,谁还顾得上浪人营。”/p /p 听到这话,庄护卫的神情才渐有好转。/p /p 柳三娘若用如此方略,救人当也不难。/p /p 他心是放下了,可仍有几许担忧:“要是这样倒好,不过以防万一还得劳烦谢掌观施以援手。”/p /p “你想我怎么做?”/p /p 谢宫宝从介入颜羽族的事务开始,便越走越远,这才短短几天他就把自己完全融入到了颜羽族的历史长河里。或许在他心里只想寻回族长、族人乃至丫头,正因为他的这点割舍不掉的执念不仅仅有望改变颜羽族的历史车轮,恐怕对烝鲜族乃至整个天下都有着深远影响。/p /p 此时,听庄护卫请援,他岂能不明其意。/p /p 搭救昌阳侯,利己利众,绝难坐视不顾。/p /p “这……。”庄护卫脸有犹豫,吞吞吐吐。/p /p 谢宫宝等着他接上话茬,静候着没有插嘴。/p /p 茅厕恶臭难挡,两人扇了扇鼻子,强忍着。/p /p 庄护卫沉吟片刻,四下张望,见没人靠近,方才欲言又起:“哎,我效忠曲池,实是尊王奉诏,这些年我为虎作伥只为取信曲池,倘若我明着插手浪人营的事务,势必前功尽弃,所以……。其实你的情况我大致从老鬼哪里听来一些,听说在龙涎寺和归墟,你两番受伤折损了修为,或许这时候我不应该让你再卷入这趟浑水。”/p /p 谢宫宝道:“以防万一倒是可以下毒。”/p /p 庄护卫摆手道:“不行。严松的确有杀人灭口毒杀浪人营的意图,可这要等到闻讯任务完成之后才能施行,况且营寨还有一百多个无辜女子,假使全部毒杀作孽太深,还有侯爷那边也有中毒风险,这是万万行不通的。谢掌观,这样吧,今晚子时交汇,你来我营房,可好?”/p /p “好,就这么着。”谢宫宝点了点头。/p /p 商议已毕,庄护卫拱了拱手,转身要走。/p /p 谢宫宝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忙喊了声“等等”,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问:“这是我师兄雍牧的随身玉佩,也是他爹娘留给他的唯一物件,我想不到绝境,他绝不敢轻易遗失。上回黑虎山上你把它丢给我,一定有话要说,对不对?我想知道我师兄究竟怎么了?”/p /p 说完,两眼发直,紧张万分的看着庄护卫。/p /p 哪知庄护卫刚要说话,有几人醉醺醺走来。/p /p 庄护卫只好装醉,癫步走远,边走边道:“我没事,我没事。”/p /p 谢宫宝痴了一下,转眼一喜,庄护卫口吐三字显然意指雍牧。/p /p ……/p /p ……/p /p 回到威武堂,却已散席。/p /p 堂内挺了一地的醉鬼。没醉的或相邀营房押宝斗骰,或聚数十骑下山打劫,或邀齐一众进山狩猎,抑或持器格斗、把酒行令,总之热热闹闹,堪比集市。谢宫宝怕庞七有失,始终不敢离得太远,将就着挤在人堆里赌比大小。/p /p 如此赌到天黑,他竟是赢了不少。/p /p 为博好感,他把银两都散发出去。/p /p 然后到女奴营房以侍寝为由带走了张翠儿。/p /p 回房点灯,叫来一桌好菜吃到深夜。待到屋外人少了,他令张翠儿上床睡觉,自己则拿上一袭衣裳悄开房门跳上屋顶,随后走瓦飘步来到威武堂,趁没人注意跳下屋顶,欺到庞七身旁:“老七师兄,我来救你了。”/p /p 庞七大喜,继而摇头晃脑耍嘴皮子装蒜:/p /p “我故意让人逮的,我不用你救。”/p /p “也好。”谢宫宝作势要走。/p /p 庞七急忙又道:“这个……这个,你要救我说明你有心,我不能驳你,那你就救吧,其实你就算不来救我,再过一会儿我自己也能把自己救了。”/p /p “少说废话,跟我来。”谢宫宝解了枷锁,又跳去屋顶。/p /p 庞七得脱自由,先抓了一把瘙痒的屁股,才跟上去。/p /p 他也知道害臊,跳上屋顶后羞羞掩掩甚是可笑。/p /p “瞧你这一身膘,你比水瑶师姐还要白,哎,把衣服穿上吧。”谢宫宝瞅着他,忍俊不禁笑了一声,把事先备好的衣服丢去给他。待到庞七穿好衣服,两人遂又绕至营房,悄悄进屋。/p /p 房间里,张翠儿一直倚窗瞧望,紧张的不得了。/p /p 看见谢宫宝纵上纵下,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p /p 直到谢宫宝和庞七双双进屋,她才松气,且对着庞七脸上一红,跟着捧嘴噗噗笑道:“原来……原来你跟公子是一伙的,你白天的时候可真是……真是……,哎啊,你衣服没穿好,应该系上裤带,这都……这都露出来了。”/p /p 谢宫宝扭头瞧了瞧,果如张翠儿所言:/p /p “哎啊,老七师兄,你检点一点。”/p /p 庞七转过身去,一边系腰带一边嘀咕:/p /p “你从娘胎出来,不也一样不检点。”/p /p 这话把张翠儿逗得一乐,想笑但又怕冲撞了谢宫宝,于是憋着,憋得满脸通红。谢宫宝这头也没跟庞七一般见识,引手桌面上的酒菜,说道:“特意给你留的酒菜,等你吃饱了我还有事要跟你说。”/p /p 庞七馋着口水搓掌上桌。/p /p 张翠儿忙侧立一旁斟酒。/p /p 庞七一面吃一面道:“有事就说,喝酒吃肉不妨碍你说话。”/p /p “你跑了,一会儿外面必有一阵骚乱,等这阵骚乱过了之后你就离开。”谢宫宝倚窗偷望,一边看一边说,而后搬张凳子也坐来桌旁,指了指张翠儿又道:“你走的时候把这姑娘也一并带走,等到天亮安全了你再放她回家。还有,今天你我见面一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否则你让人扒光衣服这事就别想我替你隐瞒了。”/p /p 庞七捞了捞头,呵呵两声,干笑道:/p /p “我们没见过,我都不认识你。”/p /p 谢宫宝点了点头,稍作沉吟:“你出山有些时日了,明天就回轩仙流吧。”/p /p “不回不回,这里多好玩,我还没玩够了。”庞七又是摆手又是晃头。/p /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五章 魂变之术 ,! 谢宫宝板起脸沉声道:“颜羽族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不希望你们再卷进来坏我大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今晚之后,我麻烦你带仙儿姐和水瑶师姐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我又跟你没仇,干嘛不想见我?” 庞七把肉块子往盘子里一丢,装腔作势。 而后悄声嘀咕:“你还以为我想见你啊。” “没错,你是跟我没仇,但轩仙流跟我却结仇不小,我今晚救你、尊称你师兄,全因念了旧情,不要以为我开玩笑,等此间事了我定去轩仙流讨回公道,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厮杀一场。”谢宫宝语调森冷,满口恐吓,所说却是半真半假。 烝鲜族被屠,他仇恨轩仙流,说讨公道倒也不假。 不过谢宫宝素来恩怨分明,他知道应该找谁清算。 因此庞七等人对他真情切意,此时翻脸却也非真。 谢宫宝之所以语调突变,虚张声势,目的是想逼颜仙儿、庞七、云水瑶离开南疆,免得她们久留不走跟着掺和,既会坏事,又会涉险。在他看来,庞七忒会折腾,迟早坏事,早些赶走早好;况且颜羽一族就是龙潭虎穴,想在这里搅动风云,身旁没人才能做到无牵无挂,无牵无挂了才能一往无前。 “你这人怎么这样,想厮杀是不是,那好啊,我们打一场。” 庞七酒也不喝了,捋起袖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嚷着开打。 谢宫宝恼道:“打什么打!我问你,究竟回不回轩仙流?” 庞七瞋目相对,转眼没心没肺大笑:“你就会开玩笑。” 谢宫宝费劲脑筋也拿他没法,不由暗暗泄气,心想对付老七还得水瑶师姐才行。想到这儿,心念一动,说道:“不回也好,那等见着水瑶师姐,我就把你的事跟她说说,就说你晚上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结果给人逮住扒光衣服绑了一天。” 庞七闻言悚惧,倏地站起,失声惊呼: “这下麻烦大了,要死了,要死了!” 谢宫宝暗笑,问:“那你回不回?” 庞七哭丧着脸道:“回回回!”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庞七逃跑,奔相互告,来回搜寻。谢宫宝让庞七跳上房梁躲着,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询问,他也放心开门说话。搜查无果,只听张麻子于屋外嚷道:“算了,都别找了,那二愣子猾的跟泥鳅似的,逃了想再抓就难了,只要他不再捣乱,逃就逃了吧。” 众人一哄而散,浪人营又即恢复如常。 其时,午夜刚过,已到子时。 谢宫宝说道:“现在安全了,你们俩可以走了。”推开后窗,一边下瞧一边又道:“这窗下是悬崖,以你的修为爬下去当也不难。”说完,吩咐庞七背上张翠儿,然后扯下被单将她们二人捆在一起,估摸着万无一失了方让庞七翻窗下崖。 待得送走庞七,谢宫宝知道该去密会庄护卫了。 于是吹灭烛火,负上琴袋又悄开房门跳上屋顶。 …… …… 营寨很黑,只有营内敞地上燃着两堆篝火。 二三十人围火消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尽管篝火很旺,却也照不亮满天的黑。 趁着这黑,谢宫宝越过几间屋宇,悄然下地,然后伸手推门,发现庄护卫的房门是虚掩的一推便开,他想也没想闪了进去。哪知屋里桌上,庄护卫正跟一人喝酒,两人似乎畅饮多时。谢宫宝愣了一下,以为自己估错了时间,来的不是时候。 庄护卫见他进来,朝他举了举杯,倒也清醒。 只是另外一人像醉得厉害,趴在桌上没动静。 谢宫宝站在门口轻问:“我是不是来早了?” 庄护卫躬了躬身:“来的正是时候,快坐。” 谢宫宝上前坐下,一脸迷惘的盯着那醉酒之人,问道:“你我见面,怎么还有别人?这人是谁?” 庄护卫放下酒杯,正色道:“你放心,他吃了我下了药,这会儿早没知觉了。先别管他了,谢掌观,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浪人营实力不弱,侯府出兵围剿即使能胜,也费时费力,倘若浪人营不敌,我想雷公望也有足够的时间转移侯爷,所以我想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审讯侯爷,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战事一起外面一乱,我便抢在雷公望前面下令转移,届时你则趁机出手,把侯爷救走。” “这法子好,只是审讯侯爷是你的差事,我若跟着掺和,难免惹人生疑,何况雷公望未必完全信我,他若不让我去,那也没法。”谢宫宝道。 “谢掌观所虑不错。”庄护卫苦苦作笑,把手引向那趴桌之人:“我把这程三叫来喝酒,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我只消把你变成他,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谢宫宝越听越迷糊:“你这是……?” 庄护卫没有答话,将那程三搀去床上,然后使他盘腿坐稳。接着又转过头来跟谢宫宝说道:“请谢掌观也来床上盘膝坐好,与他推掌相接,我好施法。” 谢宫宝不明他意,却也信他,依言坐好。 这时,庄护卫右手翻起,突地拍打程三头顶。 而后右手成爪使劲上拉,竟将程三魂体拉出。 就在魂体从程三头顶冒出半截之时,庄护卫喝喊:“魂体解化!”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向魂体,霎时间绿光微闪,程三的魂体竟自一分为九弹飞而出,相继湮灭。庄护卫施法稳住一魄,将其灌入谢宫宝的天灵盖,随后掌心下压,又拍在谢宫宝的头顶。 一魄入体,谢宫宝顿觉魂识激荡。 掌心拍来,更如天雷轰顶,震得头晕眼花。 紧接着身体时缩时胀,居然缓缓变化开来。 过一会儿,庄护卫收掌,拿来镜子给他,谢宫宝接镜一看,惊的险些甩掉镜子:“你……你把我变成程三了!庄护卫,你好手段啊。”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听着谢宫宝夸赞,庄护卫不觉得意,转头瞧见程三尸体,又不禁惭愧:“哎,这法门有些阴邪,每使一次需杀一人,终归是旁门左道,不能跟谢掌观正统功法相比,我自学成之后也就危难之际用过一回,今天是第二回。” 眼下情形让谢宫宝想起了侯府姚总管。 昨天在友桑野店,姚总管便声称懂得一门易容奇术,现在看来这门奇术还有分号。谢宫宝拿镜子照了又照,恍然于心:“你这法门姚总管也会使得,好像是叫魂变术,是也不是?” 庄护卫道:“没错,魂变术是大法老的独门绝技,他在世时痴于修炼,没有收过一名弟子,这法门他也只传了我跟姚总管两人。谢掌观,你放心,这术没有任何风险,魂变术每使用一次可维系三个时辰,预计天亮时分你就变回原形了。对了,人变了,衣服也要变变,劳你动手换一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六章 审讯 ,! 谢宫宝应个好字,遂将程三扒个精光。 然后拿上程三衣服躲去屏风后面换衣。 换好衣服,两人又将程三从后窗丢下悬崖。之后,谢宫宝跳上房梁,将自己的衣服和八荒琴搁于其上,留待事情结束回身来取。诸事已毕,庄护卫仍极为谨慎,稍作提醒:“谢掌观,一会儿你出手救人,难免厮杀,到时候请你务必手下留情,给我留几个手下,我回去复命若没有他们为我作证,严松必不信我。” “庄护卫放心,我晓得你的难处。”谢宫宝说道。 庄护卫点了点头,先到雷公望住处要来令牌。 然后召集手下,持雷公望的令牌来到地牢。 地牢实际是个山洞,上下共有两层。上面一层是个大洞室,铸有铁笼钢锁,恶臭无比,向来关的都是人票子;底下一层乃人工挖掘,空间虽小,但竖有三道巨石门,戒备森严,关的一般都是修为高者。昌阳侯柳下修为颇高,身份极贵,自然关在底下。 一行顺石梯而下,所见触目惊心。 这底下一层油锅洛铁、刀据铁钩样样俱全。 总之刑具满目,血味刺鼻,简直就像炼狱。 除此,这里没有囚笼,只有带血的十字木桩。 木桩下有两员看守正打瞌睡,而木桩上绑有一人,却是昌阳侯柳下。这几日没人对柳下动刑,虽说煎熬,但他衣裳倒还干净,俊俏的脸也还弱弱的散发着魅力,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孱弱的女子。 庄护卫一行来到,把两员看守惊醒。 那两个看守的迷糊之间,拔刀相持:“谁!” 庄护卫干咳一声:“把眼擦擦,仔细瞧瞧。” 那俩看守的定了定睛,忙收刀赔笑:“哦,是庄护卫啊,我俩该死,居然睡着了,不知道您来,刚才冒犯了您,您别见怪。” “无妨。”庄护卫罢了罢手,走到昌阳侯柳下身边,托起他的下巴,问道:“侯爷,你我六年未见,想不到今日重逢却是这等光景,实在令人伤感,关你这么久,委实对你不住,今晚我来便是有话问你,你若肯合作,我便不再为难你,如何?” 昌阳侯柳下哼哼冷笑:“本侯跟鹰犬无话可说!” 他一笑,眉宇犹显巾帼霸气,咋看都不像男人。 但吐词骂人中气十足,嘴角又现铮铮之象。 “你我好歹有些交情,老侯爷在世时我也曾效命于他,怎么说我也算得你半个下属,今番你受灾受苦,我是不忍见的,觉着应该替你消灾解难。”庄护卫当着一帮手下的面,言词之间不敢显露哀悲之情,但面容凄凄,暗自叹了又叹。稍作怀旧,忽又说道:“侯爷,时局已定,你又何必硬撑,这次你悄悄进山所为何事?是不是私会熊木岩?你只要说出熊木岩的盘踞之地,我保你不死,如何?” 昌阳侯柳下把头一扭:“本侯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得罪了。”庄护卫脸色一变,抓起一条鞭子丢给谢宫宝:“程三,交给你了,狠狠的打,打到他说为止。” 谢宫宝接鞭在手,想也没想抽打起来。 这假戏真做,自然要动真格,要见血肉。 可他知道庄护卫喊他执刑,有放水之意。 由是谢宫宝每一鞭下去,虽啪啪作响,令人胆颤,实际上鞭子抽到之时力已卸去大半。饶是放水如斯,两轮鞭子下来,昌阳侯柳下也被抽得血痕累累,但他咬紧牙关连哼也没哼一声,只是血汗如雨,可惜了他一身暖玉般的肌肤。 谢宫宝看在眼里,心里面不由暗暗佩服。 受鞭笞之刑、破喉凄喊是人的本能反应。 纵使忍得住皮肉之苦,压制本能却非凡人可以做到。 审讯没多久,那两个看守的从厨房端来酒菜,一众围桌吃喝,坐看行刑,大有问不出结果誓不罢休之意。见行刑迟迟无果,黑虎山来的一干人都有些安耐不住了,纷纷建议:“庄护卫,咱侯爷不怕鞭打,再打下去怕也没个结果,不如起把火把烙铁烧红了让属下烙他一圈,看他招是不招!” “不不不,俗话说十指连心,依属下看还是取针插指的好。” “不好不好,我觉着就该给他凌迟之刑,把他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放油锅里炸,炸到半生不熟,再撬开他嘴喂给他吃,哼哼,我就不信他不招。” “……。” 听着五花八门的刑法,庄护卫应不是、不应也不是。 鞭笞已让昌阳侯受尽苦头,再施酷刑恐怕就有闪失了。 按理说,丑时已到,侯府那头也该攻山了才对,何以迟迟没有动静? 他把牙一咬,罢手止声,指着前面一口油锅,说道:“换个刑法也好,那就把这锅油烧开,一会儿喂他吃肉。”话罢,又不由心想:“或许这样还能拖个一时半刻,希望侯府救兵在这口油锅烧开之前能到吧。” 他使唤一名属下往油锅添柴烧火。 然后叫谢宫宝停止行刑,等候油开。 那烧火的把柴烧得极旺,一锅油不到半柱香就烧得沸沸滚滚。 谢宫宝和庄护卫面面相觑,均想:“这也太快了吧!”事已至此,成事就差临门一脚,似乎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施酷刑了。谢宫宝上前拿了行刑刀具,说道:“属下反正一身是血,这脏活还是由我来吧。” 有人哈笑:“程三,主上交代的差事,你就想一个人包圆了。” 也有人接着话茬说道:“是啊,弟兄几个还想建功呢。” 此话方落,又有人喝:“程三,再抢功,别怪我翻脸!” 看着属下们争吵起来,庄护卫罢手喝止:“都住口!这才多大点事就争吵不休,你们谁也别争了,这脏活我亲自来,有功有错大家一起领就是了。”说完,拍拍谢宫宝的肩膀,拿上刀具一步一顿走到昌阳侯柳下身边,又道:“侯爷,熊木岩不过一反贼,你何苦为他吃刑受罪,只要你肯合作,我立马背你出去寻医问药,等你伤好了,我还亲自送你回府,怎么样?” 昌阳侯柳下惨然一笑:“不过一死而已,何必多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七章 纠错补过 ,! “冥顽不灵!那你就受我一刀吧。” 庄护卫心里赞了无数,嘴上却不敢口吐赞词。 他拿刀之手微作迟疑,挑开柳下衣裳,把刀架在腋下,打算由此动刀割肉。可是看着刀刃划破肉皮,猛然想起老侯爷的知遇之恩,他无论如何再也割不下去了。霎时间,于忠于义,他不知作何取舍?这一刀倘若不割,势必惹人怀疑暴露身份,那便是对大王不忠;假如割下去,染上柳下鲜血,那也是对老侯爷的不义。 如此左右权衡,艰难抉择,最后把眼一闭。 而后,持刀之手微微用力,刀刃随之划深。 可就在他翻转手臂打算割时,忽听上面有人叫嚷:“快快快!都打起精神,守住地牢。”紧接着又有几人从地牢上层奔来底下,个个仓皇惊悚,有人传讯:“庄护卫,先别审了,营寨杀来一股不明势力,大哥派我等过来听您调遣。您看这地牢该怎么守?” 听着这话,黑虎山一众脸色顿白,骚嚷起来。 但谢宫宝和庄护卫却是心头一喜,暗呼侥幸。 庄护卫假装惊讶,急急问道:“来了多少人?” 有人回:“不知道,总之漫山遍野都是人。” “该死!”庄护卫咬牙咒骂,而后以不明敌情为由下令要带昌阳侯柳下撤离。但雷公望派来防守的一干人等却有异议,有人说道:“庄护卫,我营寨以一当十,哪会这么容易就败了,再说就算不敌,那也要大哥下令才能撤离。” 庄护卫怒道:“什么!你大哥下令才能撤离,我的命令就是放屁么!眼下审讯还没结果,昌阳侯既不能死也不能给人救走,这万一有个纰漏,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废话少说,都听我号令,带上昌阳侯随我撤去后山!” 他受黑虎山派遣,口衔上命,哪个敢不遵从。 当下再也没人敢有异议,一干人速速退出地牢,然后趁乱绕进后山。走得远了回头瞥望,只见浪人营交战正酣,真气白光激荡扑闪,魂力绿光迸射沸动,整个浪人营喊杀声一片。众人看得为之气嘘,为之一呆。 谢宫宝心道:“是时候出手救人了吧?” 见有两人拿刀架着昌阳侯柳下的脖子。 当即绕到其后,趁众人不备出其不意拔刀,唰唰两声将那两人持刀之手砍断,而后往前一欺,裹住昌阳侯柳下远远跃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看到挟持昌阳侯的两个人捂着断臂伤处滚地惨叫,方才醒神。 庄护卫心喜之际,佯装瞋怒:“程三,你疯了吗!” 谢宫宝扬刀邀指:“谁阻我救人,我便杀谁。” “把这叛徒给我宰了!”庄护卫挥了挥手。 众人得令,手持兵刃围了上去,可是真正的高手都在浪人营御敌,这些人不过是些虾米小将,谢宫宝岂会放在眼里。但见谢宫宝穿插阵营,刀光划过,立有十人脖颈喷血倒地身亡。谢宫宝只出此一招,忙即收手,背着柳下飞奔下山。 奔逃之际,只听身后有人悚然嚷叫: “我的天啊,程三深藏不露啊!” “不,这……这八成不是程三!” “别说废话了,快追!” 其实从地牢撤来后山的不到三十人,谢宫宝即使病灾缠身,也有能力尽数击杀,他之所以逃,也是按计行事,让庄护卫带些活口回去作证,助他继续潜伏。于是跑到山腰,他便跳上树梢躲了起来,不愿再杀一人,以免坏了庄护卫的大事。 后山是山岭起伏,树多草密,利遁利藏。 庄护卫一众打他身下经过,就没发现他。 那一干人追的好快,嗖的一声就消失了。 等追赶的去远,昌阳侯柳下方才要求下背,强忍着伤疼倔犟的站在枝干上,问:“阁下被委以重任前来审我,可见深得严松的信任,何以临了反戈相向起了救我之心?” 谢宫宝在脸上比划着,回道: “侯爷,我这张脸是假的。” 柳下怔了一怔,又问:“那你是?” 谢宫宝吻指嘘了一声,压低声响说道:“有话等会儿再说,我料他们没有追上我们还会寻上山来,这时候不宜出声。” “谨慎,很好很好。”柳下欣赏的看了看谢宫宝,便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只听树下草响,果然有十数道人影悄悄摸了上来。 谢宫宝和柳下屏佐吸,看着他们往上摸去,又看他们垂头丧气投奔下山,这才双双下树。柳下的皮肉之伤颇重,走不了道,谢宫宝就一路背他。下山后走过一段,谢宫宝忽觉不对,说道:“眼下友桑军营正跟城防军交战,回城的路太过凶险,我不能冒然送你回去,这样好了,等三法老攻陷浪人营凯旋下山,你便跟他去吧。” 柳下惊了一下:“围剿浪人营的是他!” 谢宫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柳下是领军之人,今晚友桑和此处同起战事,其中玄机自然一点即透:“奇怪了,舍妹跟三法老见面了么?这两线作战非得见面才能制定韬略,还有兵力部署也丝毫马虎不得,看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颇多。”说着,看了看谢宫宝,又道:“阁下可是三法老派来救我的?” 谢宫宝沉吟片刻,正色道:“不是。” 柳下又问:“那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谢宫宝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拱了拱手,说道:“不是我不肯自报家门,实在有愧说不出口。其实我救你只是纠错补过,你这几日的牢狱之苦都因我而起,是我错判形式,把你当成了浪人营的贼寇,我若不多管闲事,那天你也不会被俘。” 柳下惊诧已极:“原……原来是你!” 谢宫宝愧声道:“侯爷,对不住。” “你!”柳下眉目怒睁,言又顿止。 而后盘坐大石,闭上眼喜怒不知了。 谢宫宝瞧他脸色森然,知道说什么也无意义,索性也不说话了。他跳上树梢,安安静静的望着浪人营,听着厮杀声。此处跟浪人营遥隔一山,虽看不清营寨轮廓,却能瞧清真气和魂力喷射的光芒。那些光先是愈演愈烈,后来渐渐止息,归于平淡。 杀声和光芒消失,谢宫宝便知此仗结束。 他相信熊木岩有备而来,全胜当无悬念。 于是跳下树,跟柳下道:“我送你去跟三法老汇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八章 老七扯蛋 ,! 柳下盘坐不动,只冰冷的盯着谢宫宝看,似是有恨要疏,但眨眼又即目光转柔,柔得像秋天的水。他这双眼睛邃如明珠,睫毛秀挺,柔起来频现女相,就像长错了地方似的好看漂亮,足以让男人心动,也看得谢宫宝浑身的不自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谢宫宝心道:“有话说话,这么盯着我什么意思?” 他知道柳下豪气,只是生如女子,举止表情不能以常人论之,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害怕他那男不男女不女的眼神,忍不住解释:“侯爷,我是男的,不是女的。” 柳下吃力站起,搭住谢宫宝的手:“真善不分男女,阁下有纠错补过之心,足见其善,我既然得救,那么此前的误会我们就一笔勾销了吧。还有,我看你功法高深,胆略过人,国乱当头正是用人之际,你既非寇类,何不投身我府,共抗曲池,扫除邪政?只要你有此心,本侯必以兄弟相待,往后你我福祸共享,同桌同榻,岂不好。” 同桌同榻,这四个字听来真个好如利针刺耳。 柳下纤细柔软的手更是抓得谢宫宝全身发麻。 谢宫宝挣脱柳下的手,尴尬着道:“这个,这个不行。” 柳下失望的哦了一声:“人各有志,你既无心,本侯也不能强求。好吧,那就劳你带我去跟三法老汇合吧。”说完,捡起一根树枝充当拐杖,撑着一步一癫走远。 其时,天色微亮,山石沟壑一目了然。 谢宫宝脚力快些,上前搀他带步如飞。 翻过一山,见一彪人马从浪人营驰下,当先一人正是熊木岩。只听熊木岩骑乘之际,奔呼下令:“把这山从上到下给我再仔细搜一遍,务必找到侯爷!” 行至此处,谢宫宝知道也该功成身退了。 于是不待与熊木岩见面,便自抱拳要走。 哪知柳下扣住他腕,默默的拉住不肯放。 柳下素有礼贤下士之德,他欣赏谢宫宝的功法和胆略,其正值国难当头,他希望有能之士与他一道共扫邪政。他之所以抗争曲池,除了效忠颜羽王,更多的还是妖人当权,误国害民。要知道,颜羽国立国虽短,但族延千年,自仙根断绝始起,族群便不再问鼎仙道,几代下来都是族长理政,治理民生,而仙师纵受爱戴,却也只述仙职,不染俗务。可是曲池母鸡司晨,挟王专政,他要执政有方那也好说,偏生是个误国误民的妖人。 “曲池位高,以往讨伐人心难聚,所以你韬光养晦是对的,但今夕不同往日,公主已经回国了,凝聚人心不再是难事,你既是我颜羽国人,为何不肯投身效命?是胆怯还是另有原因?”柳下沉默半晌,温温的道出心中不快。 谢宫宝忍俊不禁轻轻一笑,说道: “你弄错了,我不是颜羽国人。” “你不是!”柳下错愕已极,松开他腕。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曲池失道不会长久,侯爷何必庸人自扰。我虽不是颜羽国人,但却欣赏你有气节,何况我跟曲池结的梁子不小,日后或许我们会有联手降妖的那一天。”谢宫宝稍作开解,再不逗留,转身投去溪道。 沿着溪床小道走了一段,又攀崖悄悄潜回到浪人营。 他从窗口翻进庄护卫的房间,跳上房梁蓉衣琴。 而后又翻出窗口,打算又攀爬下崖。 可就在这时候,忽听屋外有人说话: “公主,这屋子搜过了,没人。” “无碍的,我再看看。” 谢宫宝辨析声音,知道是颜仙儿和帝女贞两人。耳听得咯吱开门声响,他赶紧屏主呼吸往下就爬,可还没等他爬上五步,庞七和云水瑶又冲了屋来,且还拌着嘴角,谢宫宝好奇她们说的话,便留了留步。 端听庞七和云水瑶步子湍急,拌嘴说道: “你说话贼头贼脑,分明是在说谎!” “呵,我贼头贼脑了吗?不可能吧?” “看看,看看你的样子,还说不是!” 待她们二人吵了两句,颜仙儿随即发问:“师姐,怎么了?” 云水瑶道:“老七说他昨晚遇着姜师伯了,还说姜师伯传令要我们回师门复命,你说他是不是说谎,他怎么就这么巧,荒郊野外的就给他撞上姜师伯了。” 颜仙儿道:“老七师兄,我们都在忙哩,你别胡闹。” 庞七怪里怪气干咳两声,说道:“我没说谎,姜师伯说颜羽一族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不希望我们卷进来坏他大事,到底他要做什么事,我没问。反正他要我们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再也别让他看见。” 这段话听在谢宫宝耳中,实有嘀笑皆非之感。 谢宫宝昨晚劝庞七离开所说的就是这番说辞。 房间里,颜仙儿和云水瑶语调凝重起来: “师姐,你说姜师伯要做什么?” “这个?老七瞎扯淡的吧?” “刚听老七师兄这么一说,我倒不觉得了,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玩野了,叫他回师门比登天还难,除非他是真的遇见姜师伯了。师姐,要不你跟老七师兄先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成了。” 庞七呵呵两声,突然接话:“这可不行,要回就一起回,你要不回师门,那我也就不走了。不过,事先说好,将来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你自己不肯回师门的,还求我三天三夜不让我回,好不好?” 他话说完,只听啪声,敢情后脑勺挨了云水瑶一记巴掌。 云水瑶骂道:“老七,你还要不要脸!” 骂完庞七,又跟颜仙儿道:“师妹,既然你认为老七没有说谎,那就一起回去,说实在的我们出来有些时日了,也该回师门复命了。再说,宫宝师弟压根儿就不想见我们,光凭我们三个,就算找着他,也没能力把他带回去不是;加上曲池势恶,这里处处又有幡尸教的影子,我觉着应该回去请援,最好把师傅请下山,宫宝师弟要是不听劝,就让师傅绑他回去。” “这……。”颜仙儿犹豫起来。 云水瑶道:“行了,别这啊那的,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启程。” “真走啊?别啊,我们还没听小光的意见呢。”庞七适才还借口传令,真把云水瑶劝回了,他又惶惶不愿了:“小光,你肯定不愿意回去的,对不对,那你求我吧,你求我,我肯定就不回了。看看,我怎么说来着,小光摇头呢,他不肯回去。” 他话声未落,又听啪声,后脑勺怕是又挨了云水瑶打。 云水瑶恼道:“你不闹腾会死啊!——哦公主,你看我们一说要走,这小不点就钻去你怀里了,他不肯跟我们走,那你就帮忙带着吧,这小不点野的很,你得处处留心,千万别让他胡乱杀人。” 帝女贞道:“没事,我想他会好好跟我相处的。” 谢宫宝听到这,忍不住往上蹭了一步。 小光的出场让他心境一荡,情不自禁。 他跟小光从来都形影不离,早成一体。 自从跟小光失散,他好如失去臂膀,极不适应。时下小光就在屋内,他好想翻窗进屋,把小光招来身边,可惜他还要赶去听雨轩赴诛姬之约,静候丫头的消息,因此这时候还不能暴露行踪,以免让人缠住,难赴约会。 压下翻窗进屋的冲动,谢宫宝再不愿窥窗偷听。 于是爬下崖底,投往无霜城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九章 姑娘们 次日,阴云密布,细雨连绵。 友桑军营和城防军开战遗留的血迹被雨水洗涮一净,非同寻常的荒寂好比史官手上的笔,抹去了昨日大战的所有痕迹。官道上,行人悠闲往来,一路的和气。城防军回城不久,谢宫宝也随一队路人姗姗进城,他来到听雨轩昂头翘望,不由气嘘。 这听雨轩与旁的屋宇不同,三层阁楼浓妆艳抹。 门前挂灯,檐下系铃,窗口檐亭飘满粉丝纱布。 檐亭里有艳妆女子望街嬉笑,俨然是个妓院。 听雨轩做的是晚上营生,其时正午,大门半掩半开,偶有姑娘从屋里遮面走出逛去集市。谢宫宝推门进屋,却让老鸨子嬉嬉笑笑拦住:“哎哟公子,瞧把您急的,怎么没头没脑就往里闯呢,是看上咱家那位姑娘了吧?您瞅,咱家白天不做生意,您若非要消遣,这价钱吗……,呵呵公子知道的。” 谢宫宝道:“我不找姑娘,我来找人。” 听他这么一说,老鸨子顿时拉长了脸: “去去去,找人上别处找去!” “我找你家坛主。”谢宫宝被老鸨子推出门,按住门不让她关。 “什么主不主的,你来错地方了!”老鸨子嘭的一声把门关了。 谢宫宝吃了闭门羹,只觉好气又好笑。听雨轩顶楼檐亭之内望街的姑娘发着咯吱笑声,似乎取笑他是个色鬼里的急先锋,抑或笑他被扫地出门的狼狈样儿。谢宫宝哈了一声,自言自语:“好吧,烟墨浮华只限晚上,那我晚上再来好了。” 刚要走,那老鸨子忽又开门喊:“公子别走,进来吧。” 谢宫宝疑道:“刚才还赶我,怎么现在又放我进来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您且坐着喝杯茶,我给您把姑娘们叫下来。”老鸨子笑盈盈的把谢宫宝拽进屋来,就大堂请座斟茶,而后拍拍手掌:“姑娘们,都别闲着了,赶快下来见客了!我说后厨给我抓紧了,公子还等着哩!” 谢宫宝茶也不喝,起身离座,只觉苦笑不得: “喂喂喂,叫姑娘做什么,我找你家坛主。” “好好 好,您等着,坛主马上就来。” 老鸨子按他坐下,忙又吩咐伙计端来糕点,真个是好不殷勤。稍候片刻,三十个姑娘手挥丝巾,走着霓裳舞步一起下楼,来到谢宫宝身边,遂又盈盈笑笑的围成半圈,供谢宫宝赏阅。老鸨子环指姑娘,夸道:“公子,咱家姑娘个个都是花坛魁主,您要找坛主尽管挑,我这儿多的是。” 谢宫宝端杯饮茶,喝到一半噗的喷了出来: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坛主?” “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老鸨子挥了挥丝巾,笑喊:“姑娘们,公子不挑了,你们啊他都喜欢,都别愣着了,好好陪公子消遣。”话罢,留下一堆姑娘掀帘去了里屋。 “喂!” 谢宫宝想喊住老鸨,却被围拢过来的姑娘们拉回座上。姑娘们头戴银帽,脖挂银帕,且又身袭丝裙,既有南疆韵味,又不失中州之风;她们把谢宫宝围的死死的,有的轻捏肩头,有的耳腮吹风,有的端杯喂茶,有的趴胸撒娇,总之千娇百媚,令人心荡。 事实上女人似水,少饮止渴,多了也溺。 何况被三十个姑娘轮番强摸,哪有快感。 不一会儿,后厨又端来酒菜,凑满一桌。 三十个姑娘六十只手抢酒抢菜喂给他喝。 谢宫宝烦了,挣脱出来一看,自己的衣服全是唇印。他一边退步一边罢手:“你们究竟是陪我消遣,还是要我的命。够了,再这样我就发火了!”话罢,又喊:“诛姬姐,是你捣鬼么!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见他恼了,姑娘们只笑,却不敢动了。 这时,老鸨子又招呼出来,笑问: “怎么了,都不合意了吗?” 谢宫宝道:“还装,把诛姬叫出来吧。” 老鸨子哦了一声,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你要找我家坛主!你看你这人说话都不利索,你要一进门就提坛主的名讳,我不一下就明白了吗。咱家做的是皮肉生意,什么花主、魁主、坛主有时候也特指姑娘。” “装糊涂,你家坛主故意消遣我的吧。” 谢宫宝觉着 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诛姬露面,摆明躲在一旁看热闹。他觉着幡尸教的女子总有那么一点邪性,何况在归墟就上过诛姬的当昏睡半天,这会儿消遣捉弄也不是不可能。 “我家坛主哪有这闲工夫,她今早出门了。”老鸨子肃容正色,把姑娘们都喊上楼去,没了迎客的笑,倒显得话也真了。 “当真不在?”谢宫宝半信半疑。 老鸨子又拉长了脸:“说了不在呢,您还不信么?我说你是哪位,找我家坛主做甚?我可跟你说,我家坛主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你啊要是来消遣的,就好好乐呵,要不是,就请结账走人吧。” “结账?结什么账?” “吃完抹嘴就不认账了,呐呐呐你脸上还有胭脂唇印呢。刚我算了一下,你挑了咱家三十个姑娘,就是什么都没做,每人出场费也要十两银子,再加上这桌酒席,我就算你三百二十两吧。” “我哪有叫姑娘,明明是你强推硬塞。” “这我不管,总之姑娘们陪了你,你就得付钱。” “好好好,我付。”谢宫宝一阵郁闷,跟个老鸨子也没什么好理论的,哪知从头到脚摸了整遍,口袋寒酸竟只摸出几锭散碎银子:“我就这么多了,要不你先准我欠着,等你家坛主回来,我问她借,成不成?” “搞了半天是个吃白食的!” 老鸨子面色一沉,顿即翻脸。 她举手击掌,但听啪啪两声,立时从里屋冲出来十几个狎司伙计。这些狎司站在老鸨子身后,摩拳擦掌,豪放恨色。老鸨子挥手挥手:“给我打,狠狠的打,看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搜出来抵债!” 只见她话声方落,狎司伙计豪迈而出。 谢宫宝罢手退步,笑道:“动手,吃亏的可是你们。” 值此开打瞬息之间,他暗运真气,背后八荒琴猛然一抖,揽月剑自行飞出。而后,谢宫宝又纵入半空,把剑在手,脚尖落地之时,剑已搭在老鸨子肩膀之上:“都别轻举妄动!看在你家坛主的面上,我不想伤了你们。你们强买强卖硬敲我三百两,就当我进门的时候没有说明白,这钱我认。这样,给我一个时辰,我去借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章 梅掌柜的消遣 ,! 老鸨子喝退伙计,扛着剑不敢乱动: “公子,你这是挑衅,你知道吗?咱听雨轩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地方,你敢闹事,别说我家坛主放不过你,就是曲池、柳下也得治你得罪。这么跟你说吧,哪怕曲池、柳下来咱听雨轩,也得遵守咱的规矩,更何况是你。来,把剑收了,只要你认账就行。” 谢宫宝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收剑。 天下妓院都一般嘴脸,听雨轩还能圣洁得了。 可这里毕竟是诛姬的地盘,谢宫宝无心伤人。 况且在没有探查到族长和丫头的下落之前,他还不想跟曲池正面交锋,因此这事闹大了得不偿失,一旦惊动曲池,便再没法藏身匿迹。说实在的,他倒希望这是诛姬调侃他的一场游戏,现在动刀动枪了她还没有出现,看来不是。 “这账我认,我去借钱。”谢宫宝插剑入鞘,夺门要走。 老鸨子又把门一拦:“对不住了,我们这儿的规矩是结账走人,你若硬闯出去,咱就报官。你借钱可以,但不能离开,你想找谁借钱写个凭证信件,我派人去取。” “你!” 谢宫宝恼之已极,继而苦道:“算你拿准我脉了,好,我写。” 老鸨子诡异一笑,叫人取来纸墨笔砚。 谢宫宝执笔半晌,久久不能落笔,他眉头深锁,似乎极不愿意书写求援?好不容易下笔,却又涂墨太重,字不像字,写到一半废了纸,又重新书写,如此来回写了两遍,这封借钱的信件却始终不能完成。——正要搁笔弃书,脑子灵光一闪,下笔写道“诛姬坛主台鉴,赴约前来,憾不得见,故睡花眠柳以消时光,账银三百二十两,待卿至,予结。” 写完并不落款,递给老鸨,笑道:“叫人去吧,快去快回。” 老鸨子看完,哈了一声:“你疯了吧,找我家坛主借钱。” 谢宫宝道:“你只管差人送信,看我疯是没疯。” 老鸨子道:“我看你不是疯了,你是找死!我家坛主行踪不定,这封信我没法送,不过你也别想蒙混过关,在我家坛主回来之前,你就留在这里慢慢等吧,她今晚或许就回,等她回来看不扒了你皮。” 谢宫宝心想:“等她回来,这可正合我意呢。” 他坐回桌边,自斟自饮,说道:“好,我等。” 老鸨子嘴角翘起一丝怪笑,叫人把住大门,收拾好笔墨纸砚又去了后院。待到谢宫宝吃好喝足,她又来到大堂,叉起腰道:“咱这儿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这桌酒菜你虽然还没给钱,我权当你欠着让你吃饱喝好,现在你也吃完了,跟我来吧。” 谢宫宝问:“去哪儿?” 老鸨子不答话,又只抹起一丝怪笑。 而后,走到偏门,叉腰等着谢宫宝。 谢宫宝起身离桌,随她来到后院。 这后院是个庭院式阁楼,栽有一颗大枫树,树下植有不少花草。在阁楼左右两边各砌有一面围墙,左墙开有一扇圆门直通后厨,后厨门前堆有许多柴火,而柴火旁边燃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铁锅里烧的是水,翻腾滚滚。 “时候不早,姑娘们该洗漱打扮了,你去打洗澡水去。”老鸨子站在阁楼门前,隔着圆门遥指铁锅。而后又指了指身前阁楼,说道:“别的姑娘不用你管,你只负责咱家的花魁,好好服侍她洗澡打扮。” “什么!”谢宫宝岂堪侮辱,顿时火大。 这跪舔姑娘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进店以来,顾念诛姬,凡事都不跟人计较。 此时老鸨子提此莫名要求,实是异常过分。 老鸨子道:“怎么,你不愿意?我不管你认不认得我家坛主,在坛主没回来之前我只能把你当成普通客人,根据咱听雨轩的规矩,客人欠下债款需要出卖劳力偿还,这是规矩。我知道你功法不错,但我提醒你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我就飞鸽传书把曲池招来。”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等了,告辞!”谢宫宝怒气正盛,又遭人拿脉,一时心火直窜脑门,转身就走。可是没走几步,又觉不对,出卖劳力为啥非要伺候姑娘洗澡?遂又掉头:“我好像还是被消遣了!” 老鸨子咯吱发笑,脸不沉了,眉也不锁了。 谢宫宝立时明白过来,怒踢楼门闯了进去。 阁楼分里外两层,皆披丝挂绫,香气扑鼻。 外面是宴厅,分列七八张小桌,此刻没人;穿过侧门,里面是间闺房,梳妆台边坐有一人,却不是诛姬还能是谁。谢宫宝朝天哈了口气:“你果然在!你知道,我没心情陪你消遣!” “这事不赖我,你得问她。” 诛姬掩嘴笑了笑,把手指天。 谢宫宝仰看,方才见着梁上有人,却是梅掌柜。 那梅掌柜坐在房梁,荡着两腿,饶有风骚的拿丝帕擦着胸汗,一边擦一边道:“是啊,是我消遣你的。我家诛坛主以前总说天底下没有好男人,这次见她咋就变了呢?老娘就想看看你究竟跟其他男人有什么不同?呵呵,这一试果然有点意思,那么多好妹妹投怀送抱你都不动心,呵呵你有病吧。” 谢宫宝且不说话,悄悄摘了个盘栽小果。 然后趁着梅掌柜不备,将果子曲指弹出。 只听啊声,果子打中梅掌柜的臀部,致其跌下,刚好掉进浴桶,噗声响作,水溅得满屋都是。梅掌柜就浴桶里拍水大怒:“你!”恼时带水站立,湿衣贴肉,若隐若现,竟是没穿内衣。 谢宫宝笑道:“鸨婆教我进来服侍姑娘洗澡,你不会怪我吧。” 梅掌柜眼珠一转,由怒转笑:“好啊,那你过来帮我洗啊。” 这时候诛姬咯咯笑了笑:“梅子,差不多就行了。”紧着拿一封信纸端在谢宫宝跟前,说道:“这是你找人借钱写扔下的信件,信上第一句写的是‘三娘台鉴’,你想找侯府小姐借钱啊?得亏这封信没送出去,否则她要知道你在我这里眠花宿柳,恐怕第一时间就要来拆我招牌。” 谢宫宝把信抢来,冲诛姬和梅掌柜两个伸指虚点:“早知道你们合谋耍我,我就应该把信送出去,好教她过来拆你招牌。不过现在点到为止,别想再用这封信消遣我了。”说完,把信撕了。 诛姬和梅掌柜相顾轻笑,笑得各有姿色。 梅掌柜道:“帮我洗完澡,以后就不耍你了。” 诛姬白了她一眼,说道:“自己洗。”而后跟谢宫宝又道:“别管她,跟我来。”两人来到宴厅,从旁侧楼梯上到二楼厢房,诛姬又道:“我探听消息需要一些时日,你要肯静下心等,以后我睡楼下,你就睡楼上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会客 ,! 这房四面通风,极为舒爽,谢宫宝很喜欢。 他赞:“窗下玲脆,铃下枫沙,好地方。” “你喜欢就好。”诛姬嫣嫣一笑,遂又压低嗓子又道:“听我说,梅掌柜是纳兰教主的人,好在近年来她常驻颜羽,外面发生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其实她这人不坏,就是好打听,她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也只笑不答,所以你切不可自爆身份,等过两天她走了便好。” 谢宫宝点头笑道:“她若问我,我也只笑不答。” 诛姬端目瞅他,眼放疑光:“你这脸?你等我一会儿。”转身下楼,隔一会儿端来装扮物品,让谢宫宝坐好,然后在他脸上动手耕耘:“你跟曲池结的梁子不轻,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尤其你这张脸时时刻刻都得藏着,可惜易容之术我不精通,就按你前几日的装扮弄吧。” 扮好之后,谢宫宝又洗了澡换掉脏衣。 天黑时,听雨轩高挂灯笼,飘香十里。 客人闻香纷入,姑娘们也挥巾笑迎。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诛姬无关,她戴上帷帽,邀齐谢宫宝和梅掌柜去逛夜市。尽管诛姬以素装出行,但身材曲线美到让人窒息,且打扮又异于南人,由此吸来不少目光,甚至有些男子一路有意无意的跟着,都想一睹藏在帷帽丝纱里的脸。 她们吃小吃,逛花灯,如此逛到深夜才回。 此后两天亦复如是,睡醒了吃,吃饱了玩。 谢宫宝没有雅兴玩耍,但坐等消息也没法。 第三天梅掌柜告辞,当晚诛姬神神秘秘的把谢宫宝带到湖边,只见湖边有花船一艘,船上有舵手数人,卑女数人。谢宫宝登上船,四下里看,只觉诧异:“这船怎么感觉跟幽都的那艘花秀纺一模一样呢?” 诛姬笑道:“哦,你还记得啊。” 谢宫宝望湖兴叹:“恍若昨日。” 诛姬问:“那你还记得妙音吗?” “当然,妙音不是你的化身吗。”谢宫宝冲诛姬上下打量,见她今晚穿着红缎子,美而不艳,手上抱琴颇有当日风采,更奇怪的是,她外出也不蒙脸了,这又不禁一异:“我才发现,你今天跟平时不同,你这是做回妙音了?” “诛姬早回北冥了,你不知道吗。” 诛姬高深莫测笑了笑,令舵手开船。 而后,进入迎宾舱,坐于琴桌之旁。 谢宫宝随她进舱,趴在桌上,按住琴弦问:“你今晚有客?” 诛姬闭目养神,吊足胃口,方道:“妙音之名冠绝天下,想见我的人多的去了,偏你不知好歹,天天见我,却还想着别的女人。咯咯咯,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要去会一个叫蓝宫卫的人,这两天他往听雨轩投了四封拜帖要见我,我没理她,我想也吊足胃口了,今天就应了他,我让他天黑后在河边等着。” “蓝宫卫?这人什么来历?” “此人跟曲池是同门师兄弟,虽然辈分最低年龄最小,但修为却只仅次于曲池,也跟曲池感情最好,你想探查思弱妹子的消息和你家族长的下落,这人或许能够帮上大忙。一会儿委屈你站我身后当个跟班的,我跟他说话,你别插嘴。” “别,我还是做回白龙使吧。你想,万一这个蓝宫卫对你动手动脚,我一个跟班的也没资格帮你解围,除非我是白龙使;再者说,两人词穷,三人话多,想套他的话,不需要你卖弄风姿,多跟他说话就行。” “哦,现在你知道心疼我了。”诛姬白了他一眼,忽又笑道:“算你有良心,那就依你吧。” …… …… 船驶入河道,顺水一阵,停在拱桥之下。 这里较为安静,岸上、桥上只偶有人过。 花船刚刚停稳,河面上摇来一艘小船。 待船驶近,有人跳上甲板:“妙音姑娘,蓝某候你多时了。” 诛姬端坐不动,朝外回话:“蓝先生无需客套,请进吧。” 谢宫宝投目舱门,见蓝宫卫身着蓝衣,背着一方古琴,年岁约四十五岁上下,模样嘛阴沉且又颇具儒雅,单从表象来看,亦正亦邪。 蓝宫卫进舱,瞧见谢宫宝,脸上泛起一丝不快。 但转瞬变脸,儒儒堆笑,面朝诛姬拱手揖礼:“姑娘才貌双绝,仙名传世,想见你一面真是好难啊,都说盛世才现妙音,姑娘屈尊显现我南疆蛮地,是不是就隐喻我颜羽一国将现一朝盛世呢?” 拿盛世跟妙音连在一起,赞语虽美,却也酸。 倘若是个年轻俊才夸赞貌美女子,倒还相配。 偏偏说这话的是个似老非老的东西。 谢宫宝听得牙齿都快酸倒了。 于是托着腮喊了声牙痛。 诛姬没有理会他,站起身来,朝蓝宫卫欠身:“先生谬赞,自古盛世乃出圣人妙手,颜羽之盛亦复如是,妙音可不敢贪天之功。先生别站着,请坐下说话。” 蓝宫卫呵呵轻笑,就旁边小桌坐下。 这时,卑女端来美酒点心添置桌面。 蓝宫卫瞅了瞅对面的谢宫宝,一阵厌恶,跟着又笑道:“我以为蓝某是今晚唯一的座上宾,没想到还有一位稀客比我早到。妙音姑娘,恕蓝某眼拙认不得你这位贵客,你何不于我引荐一下呢?” “蓝先生,妙音只应了你,没应别人,你是我今晚唯一的座上宾。”诛姬嘴角抹笑,舌吐香词,把蓝宫卫迷得两眼发直。诛姬话落,遂又把手往谢宫宝引了引,说道:“这位是我纳兰教主座下白龙信使,他跟妙音本属一家,算不得客人。” “哦,原来是白龙使,幸会得见。” 好好的“月下嫖”,偏让人搅和了。 蓝宫卫暗咬压根,语调冷淡之极。 这儿是花巢,只有男女之分,他才不管什么白龙使呢,他只知道此情此景不该有第二个男人出现,想好的烛光对饮、醉卧听琴,全都实现不了了。故而恼火之极,暗暗怪罪谢宫宝假扮的白龙使太不知趣。 虽说恼火,可碍于面子,他还是拱手一揖。 哪知谢宫宝跟没看见似的,压根就不还礼。 端见谢宫宝端酒嗅闻,轻抿轻添,一脸陶醉:“晨起菊花林,舔尝花蕊汁,好香好酒。妙音哟,你拿这么好的酒给我喝,看来是不想让我走了,那我就留他个一年半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二章 针锋相对 ,! “白龙使好酒贪杯,向来如此,蓝先生莫怪。” 诛姬看出谢宫宝有意无视蓝宫卫,遂出声解围。 她不理解谢宫宝的行为举止,明明说好从蓝宫卫嘴里套问消息,他怎么转眼之间就变了?要知道,套话乃属机巧之事,首先需要与人建立友好关系,待得别人心不设防之时从旁疏引,方能有效;可是谢宫宝倒好,才刚与蓝宫卫照面,就跟人针锋相对,这所为哪般? “不怪,蓝某此来只为姑娘,又不为他。” 蓝宫卫嘴上虽然说不怪,脸色却已铁青。 诛姬毕竟久经沙场,取悦男人正是她的看家本领,见蓝宫卫兴趣乏然,遂转移话题:“蓝先生这两日四次下帖,诚邀相见,绝非妙音拿捏,只因要赋写一首新曲,所以才没有应你。不过,曲子赋写完成之后,我便第一个见你了,今晚我就将这新曲赋与你听,盼你做个知音。” 这话出口,甘甜如蜜,清香的口气飘得满舱都是。 “哦,那蓝某真是受宠若惊了。”蓝宫卫心情转好,哈哈一笑。而后起身,将随身带来之古琴亲手奉上,待复回座上,又道:“既是弹琴奏曲,姑娘何不试试我这方古琴。” 诛姬抚着那琴观看:“这琴有何不同?” 蓝宫卫道:“蓝某邀见姑娘,当然不会两手空空,这方古琴是我花重金购得,据说是九幽松木所制,堪称稀世仙宝,蓝某就想了,既然妙音姑娘深谙音律,那就不妨送来给你了。” 诛姬大喜,翻来覆去的看。 这时,谢宫宝摇动酒杯,笑道:“九幽松乃出九幽魔域,其木通灵,所制之器可驭万兽,且水火不侵万古不朽,而此器当世只有两把,一个是八荒琴,一个是羊脂玉箫,你这一副琴嘛……。” 蓝宫卫怒不可歇:“白龙使这话什么意思!” 谢宫宝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被人骗了。” 这下连诛姬也有气了,狠狠瞪了谢宫宝一眼。 自己化身妙音掏心掏肺帮他,他却一再捣乱。 气归气,这围还是要解的,继而笑道:“蓝先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懂什么。我倒觉着你送我的这方古琴不俗,想我凡尘世界辽阔无垠,不出世的奇珍异宝多不胜数,焉知没有第三。更何况,先生威名远播,断不会送个假的给我。” 蓝宫卫朝天拱手:“那是当然,对姑娘岂能做假。” 谢宫宝压手插嘴:“多说无益,何不试试真假。” 蓝宫卫问:“怎么试?” 谢宫宝引手烛台:“九幽松木水火不侵,用火便可验证,不如就烧一烧吧。”说着,持烛走到诛姬跟前,抓起古琴作势要烧。 “白龙使,你胡闹!”诛姬柳眉微蹙,出手夺琴。 “你干什么!”蓝宫卫也纵跳上前,扣住谢宫宝持烛之手。 “别紧张啊,我就拿来看看,没得先生允许,我哪敢说烧就烧。”谢宫宝扬手作罢,退了两步,而后似笑非笑翘着嘴角又道:“不过现在不用试了,我若没看错的话,琴面糙处应该是燎过的痕迹,相信蓝先生已经验过真假了。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这琴怕火,先生怎还理直气壮说是真的?” 蓝宫卫脸上肌肉抽搐不止,冷声说道: “水火不侵只是传说,焉能尽信。” “真的只是传说吗。” “你什么意思!” “你没见过真品,当然不知其妙。”谢宫宝吐词使力,字字用强,显然带有极浓的嘲讽之意。他一味的跟蓝宫卫争锋相对,把个诛姬气得两眼泛红,无心再帮忙了。 但见谢宫宝话声刚落,引手指向诛姬,又道:“妙音说的没错,想我凡尘世界辽阔无垠,不出世的奇珍异宝自然是多不胜数的,除了八荒琴和羊脂玉箫之外,的确还有第三把真品,但却不是你这方古琴。我记得大约是六年前吧,有人探得屠隐在烝鲜族一带出没,纳兰教主派我往烝鲜族打探消息,我到了月牙城之后先是遵循教令拜访聂小乔,哪料无意窥得器宝。” “聂小乔不善音律,她能有什么器宝”。 蓝宫卫负手昂立,摇头讥笑,显是不信。 但聂小乔三字在诛姬听来,却是耳膜一振,立时恍然。虽不能尽知谢宫宝用意,但也知道他自有一套计划。想通此节,当下应和:“这事我有印象,你是去过月牙城。” 谢宫宝得她片语相帮,脸上越发自信:“嗯,难得你还记得。说来也是一番机缘巧合,那年正值隆冬,尽管是南方天也禁不住冷,我拜访聂小乔的那天可能是下人烤火时走了火,点燃了几间屋子,后来火势扑灭,但那几间屋除了一方古琴完好无损,其余都焚之一尽。当时我便觉奇怪,问聂小乔这琴的来历,她含糊其辞不肯说,可我猜到这琴必是余任天所制。” “什么!余任天!你确定?” 蓝宫卫脱口惊问,来了兴趣。 谢宫宝不答反问:“蓝先生,我想你听过八荒琴和羊脂玉箫的来历吧?” 蓝宫卫锁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个当然知道,传说当年妖狐作乱,怀度枯佛和犁阳祖师相继战死,我祖上余任天为纪念老友,取九幽松木制八荒、羊脂二器,他把八荒琴送于轩仙流,羊脂玉箫则送给龙涎寺,但这只是传说,况且余任天不善音律,制器之事我一直持疑。” 谢宫宝笑道:“经口相传的事往往有误,这很正常,不过据我推断,余任天制器不是为了纪念老友,而是为了悼念他们三人之间的情义。或许是因为九幽松木万古不朽,他取木制器是为悼念他们的情义也万古长青。——所以,六年前当我看到聂小乔秘藏的那一方古琴,我就知道自己的推断是属实的,因为三人为友,自然就有三件器宝存世,八荒琴和羊脂玉箫一直流传不息,唯独缺了余任天这件器具。” “你是说聂小乔秘藏的那方古琴就是余任天?” 蓝宫卫面对逻辑合理的推测,不由得信了几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尾随 谢宫宝道:“当然,那琴色泽古朴,弦浮灵气,当日一见我就起了贪念,想偷了送给妙音,可惜不知道给聂小乔藏去哪里,我潜入三次都无功而返。所以蓝先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像你这么持疑过重,到头来只能是折了银子又赔面子;要说还是妙音善解人意,他不像我有什么就说什么,她明知你送的琴是假的也不驳你面子,你啊真应该好好谢她。”/p /p 说完,又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p /p 听到这里,诛姬总算明白了谢宫宝的用意。/p /p 原来谢宫宝压根儿就没想套话,他故作争锋,借用验琴的由头,硬生生的编造了一个逻辑完整的故事,一来打击了蓝宫卫献宝的激情,令其颜面扫地;二来告诉蓝宫卫世上还有一件九幽松木制器,使其心生夺念。——谢宫宝也确实做到了,他以其独特的方式成功的打击了蓝宫卫,也成功的勾起了蓝宫卫的兴趣。/p /p 诛姬心想,谢宫宝行此一招确实比套话来得更加有用。/p /p 蓝宫卫献了假琴,丢尽颜面,势必想方设法补救。/p /p 而补救最好的办法便是去找聂小乔讨问真品器具。/p /p 届时只需尾随,就可探知聂小乔的囚禁之地。/p /p 诛姬察言观色,见蓝宫卫投望舱门,时时想走,便知此招凑效。——她暗吸口气,怎么也想不到谢宫宝的临机之变如此快疾,或许是救人心切逼着自己超常发挥?总而言之,不管什么原因终归离不了一个情字,为情救人绞尽脑汁,为情杀人干脆果断,这大概就是现在的谢宫宝,与众不同。/p /p “蓝先生,送礼送心,真假不重要。你且安坐,妙音这就奏来。”/p /p 诛姬明面上说要奏琴,实际有意帮助谢宫宝再激一激蓝宫卫。故而,她将蓝宫卫送给她的琴摆好,指尖轻拨,袅袅奏响,然指法上却悄做手脚,以至奏响之弦音沙哑怪异,难听之极。/p /p 琴声怪响,蓝宫卫立时老脸涨红。/p /p 他耸然站起,拱手赔礼:“蓝某献此拙器,污了妙音姑娘的琴技,实感羞愧,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等过些时候我定当携宝再来,届时还望姑娘不要闭门不纳。”/p /p 诛姬故作讶状,起身急问:“先生滴酒未沾,这就要走了么?”/p /p “这酒留待来日再喝,姑娘,告辞了。”蓝宫卫告辞说罢,羞羞急急的闪出舱门,然后跳下河面,踩水踏波飘步上岸。/p /p 谢宫宝和诛姬跟到甲板,只等他上岸,遂也踏水追去。/p /p 追赶之时,诛姬亦不忘拳打谢宫宝,口吐怨词:/p /p “讨厌,下次胡说八道时候,不准落下我。”/p /p ……/p /p ……/p /p 其时天色不早,街上游人已然不多。/p /p 蓝宫卫修为极高,谢宫宝和诛姬不敢跟得太紧,远远吊着跟出几条街道,竟是来了南城。谢宫宝轻咦一声,心道:“他来这里做什么?”/p /p 谢宫宝绞尽脑汁行此一招,自觉当不会有差才对。/p /p 事实上,蓝宫卫焦躁的步伐,显然求宝之心急切。/p /p 也就是说,他来南城不为别的,就是奔族长来的。/p /p 可是谢宫宝前些时候来过南城,这里多是广厦,住的大多都是昌阳侯这样的达官贵人。南城是极贵之地,族长被囚多年,又怎会在这里?——正思索之际,只见诛姬扯他胳膊,将他拉入巷子。谢宫宝悄问:“怎么了?”/p /p 诛姬嘘了一声,把手往巷子外一指。/p /p 巷外是条大街,街那头有个黑衣人。/p /p 原来那黑衣人也一直跟着蓝宫卫。/p /p 谢宫宝道:“怪了,这人是谁呢?”/p /p 等那黑衣人走远,两人从巷子又即钻出,靠着街边大树一路跟随。悄跟一会儿,只见那黑衣人步子加快,而蓝宫卫也有所警觉,不等黑衣人奔近,抓了一把树叶猛地转身撒射而出。/p /p 噗噗噗响,叶似箭雨飒飞,去势如电。/p /p 那黑衣人却是不闪不退,反而往前疾冲,待树叶飞至,突地把身后仰,树叶就这么从他面门擦飞而过,当真险之已极。避过此招的同时,黑衣人却已欺到蓝宫卫的身边,出手直取蓝宫卫脸面;他那只手灌以雄厚的魂力,以至出手之时指尖延有一层魂光利爪,极为凶厉。/p /p 蓝宫卫似乎认出来人,不愿过招,一味防守。/p /p 而那黑衣人却是招招进逼,不留余力。/p /p “师兄,够了!”蓝宫卫边喊边退。/p /p 谢宫宝和诛姬躲在院墙之下,听得真真确确。/p /p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禁心呼:“师兄?曲池!”惊悚之际,本欲悄退,然而那黑衣人突然罢手,揭下面罩,却是熊木岩。两人相顾一笑,又不由暗自侥幸,蹬在墙角也不做悄退之念了。/p /p 大街突起夜风,吹尘卷叶一路刮到街尾。/p /p 熊木岩和蓝宫卫立在街心,风吹而不动。/p /p 两人见面似无惊喜,更多的是一缕凄淡。/p /p 沉默片刻,蓝宫卫首先开口:“岩师兄,你不该回来。”/p /p 熊木岩仰头看天,深叹一声:“哎——,是啊,曲池一手遮天,颜羽的夜比别处更黑,愚兄不过萤火之辉,纵然回来又怎能照得亮这茫茫黑夜。师弟,当年曲池发乱,你是站在他那边的,不知时隔多年,你可有一丝悔意?”/p /p 蓝宫卫沉吟片刻,淡道:“不曾有悔。”/p /p 熊木岩摊手又问:“为什么?曲池善于诡辩,当年你受其蛊惑尚还可愿,可是这些年曲池主政是何表现,他不务民生、乱杀无辜,且还开山掘地、贯通九幽,窃取黑渊之力豢养魔兵,他这是倒行逆施,你怎还能甘之若素与之为伍?这几年若非有昌阳侯亲力亲为苦苦支撑,我颜羽一族怕是就离灭种不远了。”/p /p 蓝宫卫摇了摇头:“岩师兄,或许是你错了。”/p /p 熊木岩苦笑道:“我错了,我错在哪儿?”/p /p 蓝宫卫道:“我觉着曲师兄说得对,我颜羽一族比邻妖山,乃南疆仙隅,自来问鼎仙道,高人一等,为什么学那俗人立国建制?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可能这样的结果正好遂了修气一脉的心愿,我族仙根断绝也正是他们炮制的阴谋,此仇焉能忘却。曲师兄说,窃取黑渊之力亦不过图个自强,烝鲜族屠灭才几年,前车之鉴应当谨记,否则祸就不远了。”/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登船造访 熊木岩打个哈哈:“师弟,话都是曲池说的,你自己就毫无主见么。修气一脉断我仙根,确该谨记,可是祖上当年为什么选择息事宁人,还不是为了保全一族的性命。再说,我族仙根未续,无异于剔除仙骨,与人没了半点威胁,谁还来屠灭我们。哎,既然仙根已断不可逆转,就该懂得放下,而不该豢养魔兵阴谋报复,这只会招来灾祸。师弟,报仇和一族性命相比,孰重孰轻,你还分不出来吗?” 蓝宫卫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才道: “算了吧,你是斗不过曲师兄的。” “他再厉害,能斗过天下人心吗。” “曲师兄行事霸道,谁敢反叛。” “不见得吧,记得六年前我走之后,老侯爷一家蒙冤下狱,最后还不是迫于民意开释出来,虽说曲池夺了老侯爷的兵权,可结果又如何,城防军依旧只尊侯爷一人,这恰恰说明了人心所向。如今,我带公主殿下回国,便是要聚拢民心跟他斗上一斗。师弟,帮我吧,别再助纣为虐了。” “岩师兄,别说了,我不管曲师兄是错是对,总之他从小便极护我,现在待我也好,我不能反他。今晚我就当没有见过你,以后也希望岩师兄别再私下找我。”蓝宫卫抱了抱拳,便自转身走了。 “哎。”熊木岩口吐哀叹,迟迟不动。 谢宫宝和诛姬可没心情听他叹息,当下趁天黑无光,穿进巷子,企图来个迂回包抄追上蓝宫卫,哪料穿进巷子还没走上几步,忽听身后有人喊:“你们俩站住!”谢宫宝回头瞥看,见是熊木岩,正要说话,熊木岩忽又抢道:“我从河边一路跟着,知道你们也在跟踪蓝宫卫,既然是跟踪,何必还要绕弯子,快去吧。”说着,把身一闪让开道路,指引谢宫宝二人从大道上追赶。 “多谢。”谢宫宝拱了拱手。 而后同诛姬抢出巷口,直奔大道。 岂知追到街尾,却不见了蓝宫卫。 谢宫宝好不气馁:“哎白忙一场。” 诛姬道:“也不算白忙,起码确定你家族长还活着,只要人还在,以后再想办法搭救,这事一时也急不过来。”见谢宫宝点点头嗯了一声,诛姬又道:“走,先回吧,今晚我们就在船上饮酒宿露。” …… …… 两人回船,将桌子置于甲板,整齐一桌酒菜。 而后吩咐舵手顺水逆行,一边喝酒一边赏景。 待船从河口驶入湖区,突见得一艘小船摇来。 那艘小船破浪挺近,黑暗里有四人持灯站立船头。谢宫宝和诛姬看得仔细,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帝女贞、熊木岩、柳下、柳三娘四人,还有光屁股小光。不等两船碰头,帝女贞四个纷纷纵起、弧跃而至跳上花船甲板。 小光盯着谢宫宝,小小的脑袋偏来摇去,含着手指在辨认。 尽管谢宫宝打扮过,可他体内有纯阳之气,小光感受到了。 于是憋开嘴哇声大哭,从帝女贞身上跳下,钻入他怀。 来者四人均是大笑,帝女贞天真着道:“你扮成这样,又想骗我么?” 柳三娘冲谢宫宝瞪眼睛,大大咧咧的把话接来:“他骗的人还少么,一会儿仇海,一会儿白龙使,嘴上没一句真话,瞧他贼头贼脑的样子,我就气不过想打他!还有三法老,在客栈的时候明明瞧穿他的把戏了,居然瞒到今天才说,你们都当公主好欺负,是不是!” 熊木岩道:“谢兄弟贵人事忙,瞒着也是不想事事烦他。” 柳三娘道:“怪了,那今天你怎么又不瞒了?” “今天嘛?”熊木岩提提精神,没在理她,冲谢宫宝揖礼说道:“谢兄弟,适才南城一瞥,本应籍此答谢友桑客栈和浪人营的援手之恩,怎奈诚谢未遂,熊某就只好领同昌阳侯登船造访了,若有打扰,望祈恕罪。” 等他说话,昌阳侯柳下也深深一揖:“谢兄弟,打扰了。” 谢宫宝安抚好小光,一一回礼:“不扰不扰,其实我也是座上客,若问打扰,你们得问妙音姑娘。”说着,往酒桌边的诛姬引了引手。 四人听到妙音二字,均如醍醐灌时,轻搭谢宫宝肩膀,两只渴望且又欣赏的眼睛都快要迸出火花。 谢宫宝与他双眼交触,后颈不觉阵阵发凉。 忙道:“去,得空就去,你别搭我肩膀。” 诛姬瞧出端倪,咯咯一笑,请大家喝酒。 这时,帝女贞又突发一言:“妙音姐,我觉着你很像一个人。” 诛姬哦了一声,问:“我像一个人么?那公主殿下瞧我像谁?” 帝女贞瞅着她一边迷惘若思、一边吐着干净的词汇:“我觉着你跟诛坛主很像,那天在客栈,诛坛主虽然蒙着面纱,可她的眼睛我是记得的,你的眼睛跟她的眼睛特别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可怕的兄妹 诛姬心道:“好丫头,眼睛忒也厉害。” 心念之余,嘴上却笑:“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她不愿暴露身份,于是眼眯成线,使人无法窥看。 说到底,她以两种身份处世,既是遮羞也是排寂。 因烟墨坛的名声为人不齿,她身为一坛之主自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故而她总要戴着面纱,遮挡面容,也遮挡孤寂;而化身妙音之时,她才没有一丝顾忌敢于揭开面纱,为自己排解心中寡淡。因此,知道她双重身份的即使本教教众也屈指可数,更何况面对外人,她更不愿轻易揭露。 诛姬话落,熊木岩又即接话:“这说明我家公主跟姑娘投缘。” 诛姬顺嘴溜达:“确实,我一看见公主殿下便觉喜欢。” 熊木岩长舒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诛姬问:“三法老似乎言外有意啊?” “这个……。”熊木岩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他脸色有些迟疑不决,喝杯酒稳住心神,方才又道:“今晚登船造访除了感谢谢兄弟之外,实际上熊某还有一件要事恳求谢兄弟帮忙,当然这事也少不得麻烦妙音姑娘。”说到这儿,瞄了瞄帝女贞,续道:“谢兄弟,我想把我家公主暂时交由你照看,不知道你肯不肯帮这个忙?” “这是真的吗,法老!”帝女贞大喜。 “就看谢兄弟肯不肯了。”熊木岩道。 谢宫宝跟妙音互望一眼,苦笑道:“公主的事,我原不该推脱,只是……。实不相瞒,我跟曲池过节颇深,你看我这一身装扮也是为了避他,我怕公主跟我未必就好。” “这请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眼下也只有你可以帮上忙。”熊木岩脸相比他更苦,连连摇头:“哎,这都怪我,今天晚上我真不应该跟踪蓝宫卫的,我这师弟从记事时起便只跟曲池亲近,今晚我见了他,保不准他会将我的行踪说给曲池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曲池必会派人来侯府探看,假如不予他看个明白,没准他还会往侯府增派杀手,所以……。” 谢宫宝锁起眉头,也绝此事凶险: “既是这样,何不出城暂避?” 熊木岩道:“谢兄弟有所不知,我领公主进城是有件大事要办,在事情没有办成之前绝不能走。哎,事已至此,我也不能瞒你,再有半月就是一年一度的大朝会,每年的大朝会都由大王和曲池共同住持,届时我国族民十之六七都会汇集宫门一起祭司祖宗、祷告天地。也就是说,大朝会这天是公主跟大王相认的最好时机,我要借这个机会将公主回国一事公布于众。” 诛姬点点头:“这个机会难得,众目睽睽之下,曲池绝不敢乱来。” 熊木岩如获支持一般,精神一抖:“妙音姑娘深知我意,接下来半月尤为关键,出不得半点纰漏,谢兄弟,你看这事……?”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那就按法老的意思办。”谢宫宝分得清事情的严重性,此事不仅关系到公主日后的命程,且还可重创曲池,他没理由不应。可他此时不过是寄居于听雨轩的客人,安能随意做主,于是又问妙音:“你看呢?” “你啊多此一问。”诛姬白了他一眼。 见她们俩应下,熊木岩当即起身,鞠躬说谢。 而后嘱咐公主一番,便跟柳氏兄弟请辞要走。 谢宫宝起身相送,等熊木岩三个跳下小船,他忽然想起一事,喊了声“等等”,也跳到小船船头之上。然后跟柳下说道:“侯爷,我想起来有件事还要向你请教,我烝鲜族屠灭之后,据传我家族长流落贵国,这些年一直被曲池囚禁,不晓得侯爷知不知道此事?” 熊木岩和柳三娘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竟有这事!” 柳下也怔了一下,说道:“这事我可以帮你打探。” 谢宫宝脸上气馁:“哦,原来你不知道。” 柳下苦笑道:“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确定,当年我也是刚刚袭位,有好些事插不上手,不过我知道曲池好像抓来过一批烝鲜族人,至于当中有没有你家族长,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你放心,给我一些时间,我帮你查清楚。” 谢宫宝气馁的脸上又燃起一丝希望: “除我家族长,你帮我再查一个人。” “还有谁?”柳下问。 “七星坛方思弱。”谢宫宝在探问族长之余,亦不忘寻访搭救方思弱,他把方思弱的长相和特征简单的说予柳下知道,然后拜了拜又道:“我想我家族长暂时性命无碍,我倒是特别担心思弱,烦劳侯爷务必尽力。” “放心。”柳下说着说着,又把手搭来他肩。 谢宫宝与他目光一触,只觉他瞳孔如潮,就像春波送情似的艳,再联想到他那搭肩之手,立时双腿一软,莫名其妙的悚惧;好在柳下品正色正,一本正经,否则谢宫宝此刻怕是立足难稳,悚然落水了。——正为柳下目光所摄,一颗心沉在底下紧紧绷着,突然手膀子又给柳三娘极度粗鲁的拍了一下,谢宫宝被拍得吓了一跳,沉底之心顿时又蹦到了嗓子眼上。 他的心一沉一蹦之间,脸色都吓绿了。 缓缓神,心道:“这两兄妹太可怕了。” 柳三娘拍他之后,又问:“喂,你跟那方思弱什么关系?” 谢宫宝被她吓着,脱口恼答:“这跟你有关么!” “不说,我还不稀罕问呢!别踩我船上,你给我走!”柳三娘跺了跺脚,咬动嘴皮子发起火来,将谢宫宝推下船去。谢宫宝没料到她说推就推,一时没有设防,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柳三娘见谢宫宝坠湖,火气消了,把手塞到嘴边哎呀惊叫:“我……我不是有意要推你的,你……你怎么不躲啊?” 说完,又趴在船头伸手要拉谢宫宝。 谢宫宝挥挥手:“算了,你们走吧。” 柳三娘道:“我不是有心的,快勾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熊木岩哈哈大笑,拽起柳三娘:“谢兄弟知道你是无心的,他让我们走,我们走就是了,你还拉他上船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载他回侯府不成。谢兄弟,那我们就告辞了。” “好,慢走。”谢宫宝在水里拱手。 待她们驶远,他才纵出水面,翻上甲板。 而后去舱内换衣,再又出来喝酒说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六章 穿衣戴帽 ,精彩小说免费! 午夜,湖面缓缓浮起一层白雾。 那雾气好重,把甲板也染湿了。 谢宫宝三人似乎也酒足话尽,诛姬安排帝女贞歇下,又来叫谢宫宝去睡。谢宫宝把小光交把给她,说道:“我就在舱里打坐,不用你管得,你只帮我把小光哄好就行。” “我才不要呢,你看,他又捏我。” 诛姬指着小光,控告他把玩她胸。 谢宫宝道:“他又不懂,你别顺着他嘛。这些时日奔来跑去,一直没得空闲修炼,你看我在归墟给祭天剑刺伤,魂体上面的修为至少也耗去一半,我是该抓紧时间练一练了,大敌当前不求完全康复,恢复个七八成也好。” 听他这么一说,诛姬也不跟他玩笑了。 捎上小光,自顾自的去了睡舱休息。 诛姬走后,谢宫宝随即盘坐,先依着行功两圈,待到天将快亮,他又魂体出窍,飞上云端捕捉阳光,吸纳炙热的灵气。他那魂体已不似以往那般壮健,直接暴露在阳光之下,疼得生不如死,可又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硬挺着。 如此修炼到天色大亮,方才落下云端。 等魂体回窍睁开眼睛,舱内一片嬉闹。 诛姬、帝女贞、小光三个正围舱追逐。 小光在前面兜这小短腿一边蹦跳奔跑一边吱吱憨笑;而诛姬和帝女贞一个拿衣一个拿裤在后面紧追不舍,诛姬追的快些,每每抓到小光,却又让他滑不溜秋的挣脱逃掉。三个追逐一阵,没逮到小光,诛姬和帝女贞倒出了一身大汗。 见谢宫宝醒来,诛姬忙喊:“小宝,快帮忙啊。” 谢宫宝奇问:“好端端的你们追他干什么?” 诛姬喘着香气说道:“谁有闲心追他,你瞅他那对尖耳朵,他是骄皮娃娃嘛,特征太明显了,又不穿衣服,这往后走街串巷的很容易给人认出来,我刚叫人去集市买来两身婴孩衣裳,说要给他穿衣戴帽,他却不肯。” 谢宫宝心想,说的也是,谁都知道小光是跟我的。 来颜羽这个是非之地,给小光穿衣戴帽是必须的。 他觉着诛姬行事缜密,替他设想,不由心里点赞。 心赞之余,同时起身,抢步上前要抓小光。 小光以为他在跟自己嬉闹,吱吱一笑跑开。 谢宫宝一把抓空,眼珠一转,扭头窜出舱门:“我走了,你别跟来。”小光脸上一急,飞扑上前顺他大腿爬上肩膀。谢宫宝趁机锁住他手,笑道:“我就不信逮不住你,把衣服给我,我给他穿上。” 帝女贞也笑:“也就你治得住他。” 诛姬道:“可不,他只晓得跟我撒野,却不肯听我话。” 两人把衣服递给谢宫宝,谢宫宝连哄带骗、软硬兼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给小光穿好。 小光扁着嘴巴好不情愿,打了一千年的光棍穿上衣服,实是有说不出的别扭,端看他所袭衣裳扣子领子均带南疆风韵,而料子粉红,绣有桃花,颇具可爱;再看他头戴锅盖大帽,虽藏住了尖耳,却像头顶饭钵,又无比滑稽。 谢宫宝三人瞧着瞧着,都不由捧腹大笑。 就连旁边的卑女下人也都捧嘴偷笑起来。 小光似是看懂了,翻起白眼,掰弄着小指头。 谢宫宝哄他:“很好看,穿几天你就习惯了。” 小光不信,瘫坐地上不理人,任谁哄都不吱声。 过了一会儿,诛姬在湖边竖起灯笼和花秀纺的旗子,说是从今晚开始要应接颜羽名士,目的是帮谢宫宝探听消息,略尽绵薄。但这么一来,谢宫宝、帝女贞、小光三个目标太大,不适宜再留船上,尤其小光更需隔离,于是她又把谢宫宝三人领回听雨轩,天昏时分用过饭,她才又去了船上。 等深夜回来,谢宫宝早就盘坐入定多时了。 次日,她跟帝女贞闲来无事教小光说话。而谢宫宝则还在打坐,他白天出窍端坐云端,晚上回窍行功运气,如此十天匆匆瞬过。 …… …… 这日傍晚,谢宫宝魂体回窍,从床上下来,见桌上留着饭菜,正欲吃饭,小光顶着锅盖大帽闯了进来。只见他把衣服也拔了,裸着身子摇啊摇的,手上举着两件红色兜肚,冲谢宫宝腮牙发笑。这时,诛姬和帝女贞也跟进屋来,两人都恼:“还我!” 小光把肚兜往背后一藏,又冲她们吐舌头。 帝女贞道:“小宝,我正洗澡,他就过来抢我衣服。” 诛姬也气道:“我说什么来着,他就知道跟我撒野。” 谢宫宝放下碗筷,暗抹额头,伸手问小光讨要。 小光摇了摇头,鼓动着嘴巴,鼓了半晌蹦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穿”字,然后指了指自己,放佛再说“我要穿这个”。谢宫宝大喜,叫道:“你会说话了!”小光神气活现的昂头挺胸,像个聪明的神婴。 可他装模作样刚刚扮上,让帝女贞泼了一瓢冷水:“他好笨的,我那么教他,他才会说吃穿玩三个字,你说好笑不好笑。”小光不服,口齿极不利落的又说了个“穿”字,以其针锋相对。 谢宫宝尴尬着道:“这玩意儿跟你尺寸不符,你穿不了。” “行了我怕他了,我叫人上街给他买去。”诛姬像是没穿内衣似的下意识的捂了捂胸口,无奈的转身出去了,过一会儿去而复还,拿来一件小兜肚跟小光换回了自己的香兜。小光拿着小肚兜贴在肚皮上,甚觉满意,而后屁颠屁颠的跑到诛姬跟前,要她给自己穿上。诛姬见他迫不及待的滑稽样儿,忍俊不禁噗吱笑出声来,一面跟他穿肚兜一面说道:“你这小魔头,老跟女人撒野,是你爹教的吧。” “这……?”谢宫宝听着,极度无语。 “别这啊那的,我有事要跟你说。”诛姬让帝女贞先带着小光出去,然后神神秘秘的把门关紧,说道:“刚给我叫出去买东西的人回来跟我说,说他在集市看到一份告示,你猜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谢宫宝问:“别卖关子,你就直说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夫人相邀 诛姬奏到桌边坐下,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压低声响说道:“告示上写的是三法老的罪状,他让曲池给抓了,说是大朝会那天要当着所有人处以极刑,我觉着这事应该先跟你说说,你看怎么办?我们是跟女贞公主说呢还是不说,你给拿个主意吧。”/p /p “三法老被……被抓了!”谢宫宝愕然失声。/p /p “嘘,你小声一点。”诛姬拿手堵他嘴巴。/p /p 谢宫宝待心气稍平,猛转眼珠想了想,说道:“对对,女贞公主跟三法老感情深厚,这事暂时不能跟她说。不对啊,三法老行事持重,他明明知道行踪暴露,断不会轻易被抓,我觉着这事蹊跷,这么着,你帮我派个人去侯府约一下昌阳侯,我想见他。”/p /p “这事好办,那约到哪儿?”/p /p “方便的话,就花秀纺吧。”/p /p “好,我这就派人过去。”诛姬开门去了,先派人推掉今晚应邀的客人,然后才又嘱咐心腹前往昌阳侯府传信。待传信之人回来复命,谢宫宝和诛姬这才出门走上大街,往花船那边赶去。/p /p 其时天色大黑,街上行人却还颇多。/p /p 两个走过两条街道,来到湖边,却见岸上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坐着一胖一瘦两个马夫,这两个马夫手上各提一盏灯笼,灯笼上大书一个“乔”字。谢宫宝走近一瞧,不由自言自语:“乔夫人。”/p /p 诛姬咦了一声,问:“你认得乔夫人?”/p /p 谢宫宝道:“上回我进城给三娘传讯的时候,刚好在街上碰见过这辆马车,当时那马受惊朝我撞来,我没法只好出手制止,那两个马夫我都还记得,好像他们管乘车的那女子叫乔夫人,没错,就叫乔夫人。”/p /p 诛姬愁了愁眉:“这么巧,今晚投贴要见我的也是乔夫人,我已经派人去她府上推掉了今晚的应邀,她怎么还是来了?别管她,就当做不认识,我说过不见就不见,哪怕曲池来了,也别想我坏我规矩。”/p /p 两人从车旁绕过,一言不发。/p /p 马夫人轻咳一声,但没说话。/p /p 谢宫宝回头瞥望,心想:“好一个怪人。”/p /p 哪料心语未泯,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p /p 他虽说昏倒了,可眼前情形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在湖边,唯一不同的是马车、马夫、乔夫人、诛姬都不见了,湖面上的船只也都凭空消失。谢宫宝知道自己是神识入魂,眼前情形不过又是一场魂梦,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喊:“师兄,你做事怎滴还这么不着调,你拉我入梦也得选对时候!”/p /p 喊时,湖面上行来一人,那人若隐若现像个透明体。/p /p 谢宫宝仔细辨认,这人不是雍牧还能是谁!/p /p 他不由怔怔发呆,心想这是哪门子功法?/p /p 上两回雍牧拉他入梦,还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当时谢宫宝觉着蹊跷,但没有看见雍牧现身梦境,他便没有往深处想,此刻雍牧不仅现身出来,且还支配着他的梦境,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等雍牧欺到他身边,他傻傻失声:“师兄,你……?”/p /p 哪知话才刚刚起个头,雍牧忽然又消失了。/p /p 漆黑的空中响切着雍牧的话音:“救她走!”/p /p 谢宫宝喊:“救谁?什么意思?”可惜喊到一半,魂梦猝断,以致于“什么意思”四字也随他一起游梦惊醒,四字破喉喊出,直若噩梦袭扰脱口惊呼。——还没睁眼,只觉诛姬摇他:“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醒醒!”/p /p 谢宫宝睁开眼,看见自己倒在诛姬怀里。/p /p 诛姬喜笑:“你刚才怎么了,你想吓我啊。”/p /p 谢宫宝一面拍头一面说道:“我没事,刚是我师兄作怪。”/p /p 诛姬显然不信:“骗鬼吧,从你嘴巴吐出来的还有一句实话么。”/p /p 这时,马车上瘦个子马夫提着灯笼走了过来,环目扫了扫谢宫宝和诛姬,而后说道:“我家乔夫人派我过来问问,刚才这位先生无故昏倒,可是需要帮忙?”/p /p 谢宫宝站直身子,回道:“不用了,替我谢谢夫人。”/p /p 那瘦个子又问:“两位可是妙音姑娘和白龙使?”/p /p 谢宫宝和诛姬相视一望,均知对方问了名号,若再装作不认得,那么面子上就过不去了。于是诛姬朝马车欠了欠身,朗声道:“妙音不知夫人驾到有失礼数,还请恕罪。哦对了,刚天黑时分,妙音突感不适,差人往府里传信邀夫人明日再聚,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收到?”/p /p 车厢里,乔夫人静着声沉吟片刻。/p /p 随后简简单单回道:“收到了。”/p /p 诛姬奇问:“那您这是……?”/p /p 乔夫人道:“抱歉,妾身下帖要见的并非是你,我知道白龙使近日与姑娘在一起,所以才下了帖子盼求一会。既然姑娘身体不适,妾身也不敢讨饶,只想请白龙使随我回府叙叙话,不知道白龙使意下如何?”/p /p 诛姬一阵恍然,扭头在谢宫宝耳边怪笑:/p /p “听说这个乔……,总之你有福了。”/p /p 谢宫宝没有理会她,跟乔夫人说道:“夫人相邀,原不该推辞,只是今晚恰巧有事,还望夫人见谅。”/p /p “那就明天,明天妾身备好晚饭等你,如何?”乔夫人措辞固执,一邀再邀,不知对谢宫宝何以如此情有独钟?虽说她显得迫不及待,但始终没有掀开车帘,只做车厢丽影,随灯摇曳。/p /p 谢宫宝边想边道:“这个……。”/p /p 趁他吞吞吐吐,诛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话截了下来:“夫人亲自相邀,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夫人放心,白龙使明天一定准时赴约,您请回吧。”说完,拽着谢宫宝就走。/p /p 谢宫宝给她拽着,只觉好气又好笑,细声道:“你答应她做什么?我是冒充的白龙使,就算是真的,也跟她没半点交情,她却邀我过府,你不觉得蹊跷吗。”/p /p 诛姬笑道:“你是不是一碰见漂亮女人就犯迷糊。你别忘了昌阳侯就快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有多蹊跷也得应下,倘若不应,她耗在这儿不走,等会儿昌阳侯来了,我们又怎好相见。”/p /p 谢宫宝扭头回看,乔夫人的马车已然驰去。/p /p 咯哒的马蹄声如踏在他心,使他莫名惆怅。/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八章 法老一计 登上花船,诛姬着令下人备酒备菜。 然酒菜刚刚备齐,昌阳侯应约来到。 三人坐定,柳下抱拳请罪,说他这十天竭尽全力探查聂小乔的消息,怎奈查无结果,话说最后吐词悲切,面容极具羞愧。——谢宫宝知他尽力,没去责难他,反而举杯敬酒相慰。 柳下喝完一杯,又道:“虽然我没能查探出聂族长的消息,但却另有发现。据传,四个月前雍牧曾在无霜城出现过,但不知为何又无故失踪了?这几天我派人密查,无意之间发现了线索,据可靠消息,雍牧来我无霜城不到半月就给蓝宫卫擒获,现在就被秘密关押在黑虎山。” “黑虎山?”谢宫宝愕然怔呼。 柳下道:“没错,曲池基以修建王陵为由在黑虎山开山掘地,豢养魔兵,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奴工才能做到,我想如果聂族长当真被曲池所获,八成也给充当奴工关在了黑虎山。只可惜聂族长的事过得太久,我探不到消息,也只能靠猜了。” 谢宫宝掏出师兄的玉佩,凝眸深思。 事情越来越复杂,他不禁揣想起来。 庄护卫丢玉佩给我,是受师兄之托吗? 那么师兄拉我入梦,也在向我求救吗? 这两桩问题,以往他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此刻经柳下这么一说,答案似乎一下子就浮出了水面。可是黑虎山戒备森严,上回谢宫宝冒险一探就险些丧命,这次即便揭开答案,哪怕师兄和族长都被秘密关押在黑虎山,光凭他一人之力绝难救得出来。因此,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断不能操之过急。 他压下心中之急,话题忽转,问: “侯爷可还有方思弱的消息?” “我想方姑娘的失踪跟曲池无关,记得谢兄弟跟我说过,方姑娘被人掳走之前有颜姑娘在她身边,如果颜姑娘真像你说的是个修满太阴真气的高手,那么能够从她手上轻轻松松掳人的,我想我国境内除了曲池就没别人了。可是,据我安插在曲池身边的亲信密告,最近两个月曲池都在闭关,他没有可能前往裂天峡。” “不是曲池,那就是纳兰图霸喏。” 话及至此,谢宫宝投目看向诛姬。 他瞳孔放大,像是对此有了结论。 诛姬怕他闹心,忙道:“别这么快下结论,纳兰教主除了前些日子走过一趟归墟,这几年几乎大门不出,她要想抓思弱妹子,也必是派人来抓,我就不信我幡仙教就没有一个念旧情的,比方说我抓了思弱妹子,我就不会交出去。更何况除了我幡仙教和颜羽一族,轩仙流就没嫌疑了吗。” 谢宫宝若有所思沉默着,没有接话。 “瞅瞅,一说到思弱妹子你就垂头丧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诛姬掩起嘴巴,勉强的咯吱一笑,又道:“这几天我仔细想过,觉着思弱妹子的失踪跟纳兰教主八成也是无关的,你啊先把心放宽了,这两天我一定给你个准信儿。行了,今晚约侯爷过来又不是说你的事,你别主次不分,我们该说回正题了。” 谢宫宝点点头:“你别催我,我正要说呢。” 至此,两人同时敛容正色,端目看向柳下。 这一刻舱内空气仿若凝固,气氛为之一紧。 柳下看出端倪,问:“怎么,两位约我还有别的事?” 谢宫宝也不迟疑,将檄文告示一事说了,待到说完又道:“三法老被抓了,我不知道怎么跟女贞公主说,今晚我约侯爷过来就是想问这事究竟是真是假?我不明白,三法老那天分明暴露了行踪,你侯府怎么会没有防备,这事我是半信半疑的。” “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事。”柳下低眉垂目,脸上作苦。 “看来这份檄文是真的。”诛姬察言观色洞悉真伪。 柳下微微点头:“真是真的,但却是三法老的一计。” 谢宫宝和诛姬疑目对望,异口同声:“什么计?” 柳下自进舱来始终端端正正坐着,此时欲言将出,身形一软凸显哀态。他不急不缓,毫不隐瞒的将此中因由说了出来。原来熊木岩那晚追踪蓝宫卫是有意暴露,他把女贞公主托付给谢宫宝之后,并没有在侯府逗留,而是领着几名属下和一名扮作公主的卑女投去破庙,守株待兔等人来抓。 这一番设计实是煞费苦心,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熊木岩清楚自己回国早已不是秘密,大朝会当日曲池必定防范严谨,宫门口也必有盘查,如此便难以成事。为了让曲池放心,熊木岩不得不做出牺牲,他知道只有自己和假扮公主的卑女双双被抓,曲池才能彻底安心,届时曲池认为公主已然落入他手,防范自然松懈,那么大事便可凑成。 谢宫宝听完,立时否决了熊木岩的计策:“三法老糊涂,他怎么可以找人假扮公主,易容再好终归只是一张假脸,曲池老奸巨猾,他就不知道验验真假么。再说严松认得女贞公主,这事迟早穿帮。” 柳下说道:“这个不用担心,那卑女跟公主长得有八分想象,原本就是给公主预备的替身,三法老只给她稍作梳理就惟妙惟肖了,不用易容做假,料来也不会穿帮。” “好吧,就当他算无遗漏,可是他有没有想过身后之事,他是一死了之了,但要是大朝会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女贞公主怎么办?昌阳侯能够保得住她吗?”谢宫宝泄了泄气,眉头皱得更深了。 “三法老把公主交托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帮忙。” “什么意思?他把我也算计了?” “谢兄弟别这么想,三法老信任你,才对你有所嘱托。大朝会倘若失败,我侯府上下必当与曲池决一死战,一来做最后一搏,二来牵制曲池帮公主逃离王宫。至于公主以后……,三法老让我转告谢兄弟,真要走到这一步,就说明大势已去,他希望公主安安康康的活着,从此就随你浪迹天涯吧。” “随我!这……这如何使得!” 谢宫宝如惊雷贯耳,悚然站起。 时下他一身修为惨遭折损,自保尚且吃力,又如何保护得了女贞公主;况且族长、师兄、丫头还需他设法搭救,宗族被屠之仇也需他一力担当,这桩桩件件的事哪一样又容易了,公主跟着他无疑就是送死。 对面桌上,柳下抿嘴轻笑:“三法老说,你听到这话反应一定很大,看来他是了解你的。不过他还说,公主天性单纯,尤其待你极真极诚,就算他不求你,到时候你也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让公主落魄无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杀手挑衅 ..org,最快更新妖影最新章节! 是啊,公主天性单纯,怎忍心不管。 谢宫宝又缓缓落座,看向诛姬,道: “真到那时,不如就让她……。” 诛姬最是善解人意,岂不明他意,笑道:“不行,我烟墨坛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好的公主哪能在我这里糟蹋了。呵呵小宝,我给你出个主意,等过些时候救出你家族长和师兄,女贞公主不就有了归宿么。——嘿,我们三个真是杞人忧天了,大朝会还有好几天呢,事还没办就算准成不了,这可有些消极了。侯爷,敌明我暗,你们还是有优势的,只要部署得当,妙音就觉着能成,你啊回去后好好想想。” 柳下连连点头:“妙音姑娘说的对,回头我再想想。” 说完正事,三人又举杯喝酒,说了些闲话。 不待一壶酒喝完,柳下便即告辞。 谢宫宝和诛姬起身相送,送出舱门,柳下忽又转身说道:“对了,有件事险些忘了跟谢兄弟说了,大朝会那天烦劳你把公主送到宫门外,我会安排人手在那里接应公主。”见谢宫宝应声答好,方才又去。 柳下走后,谢宫宝说他想听那。 诛姬依着他抚琴而奏,然这曲子乃集音律之大成,纵使她琴艺高超,奏来也不免偶有哽音,总是缺少点仙韵。不过,谢宫宝却听的入心入肺,因为这首曲子曾赋予他太多太多美好的记忆;琴声入耳,他感觉丫头似乎就在眼前,也放佛感触到师傅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一曲听完,他已是满目盛泪。 耳根静下来,更觉好不凄凉。 这苦难诉,唯有把酒浇心。 …… …… 回到听雨轩已是深夜时分。 这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夜寂中入眠,只有听雨轩淫-声艳语独放光芒。大堂人满如潮,嫖-客们带着原始的兽性豪放于此,尽情的摧花斩柳。实际上,诛姬不喜欢这样的热闹,投身娼门也是一种无奈,由是她和谢宫宝不走正门,从偏门进屋直抵后院。 帝女贞还没休息,坐在院中托着双腮痴痴望月。 看见谢宫宝回来,她忙喜迎上前:“你回来了。” 谢宫宝睹其天真,心境一畅,问:“怎么还不睡呢?” 帝女贞敛了敛笑,摇摇头道:“我一个人不敢睡。” 诛姬咯吱一笑,把话截了下来:“瞎说,以前你一个人偏生就敢睡,现在怎么就不敢了?哦,我明白了,敢情是墙外的杏儿开花闹春了,你想让小宝给你暖被窝是不是啊?” “妙音姐,你跟我打趣没关系,只别把小宝也扯上,他心里有人,怎么可以跟我暖被窝呢。”帝女贞脸上一红,继而阔然一笑,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敢睡觉,只是想起三法老的嘱咐,他经常教我没人的时候要提高警觉,你看你们两个没回来,我又不认识这里的人,那我就干脆等等喏。哦,现在你们回了,那我去睡了。” “去吧去吧。”诛姬挥挥手。 等帝女贞回房,诛姬掩鼻打个哈欠。 然后令下人烧水,也洗澡睡觉去了。 谢宫宝这头则回房打坐,继续练气。 这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逝过,直到凌晨天色将亮,谢宫宝练气已毕,正准备纵上云涧继续修灵,然而魂体腾入半空,忽见院中有人影闪进楼阁,他只觉诧异,心道:“难道女贞公主给人发现了,糟糕!” 当即魂体回窍,提剑抢步夺门。 但就在这时,只听楼下兵刃交戈,乒乓作响。 接着传来诛姬的厉喝:“想跑,没这么容易!” 谢宫宝倚窗极目瞬看,只见楼下有一道人影跳上对面屋顶,然而不及逃远,那人又给诛姬的飞针击中,跌落下来。谢宫宝来不及多想,跳窗而出,随后奔去探试那人鼻息,却已毙命。——诛姬杀人之后,遂又回房穿衣,然后同帝女贞一起出来。 帝女贞愕道:“这杀手是来杀我的吗?” 诛姬正色着道:“不,像是冲我来的。” 三人正围尸查看,老鸨子忽然来报,说前院发生命案。谢宫宝让帝女贞留待后院,自己则跟诛姬去了前院大堂,而后上到二楼推门进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姑娘,身首异处,屋子里一滩鲜血。 诛姬喊了声该死,问老鸨子:“客人呢!” 老鸨子的脸色比黄瓜还苦,一问三不知。 谢宫宝却道:“别问了,客人就在后院。” 诛姬道:“你说是那杀手?何以见得凶手不是两个人?” 谢宫宝道:“凶手只有一人,你或许没有注意到,那杀手衣服、手上和大刀都沾着血迹,我猜必是屋里这姑娘的鲜血,他是杀了这姑娘,才又悄悄潜来后院对你下手,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凶手手段毒辣,不像是冲女贞公主来的,他真正想杀的可能只是你一人。” 诛姬频频点头,觉着有理:“我倒想看看是谁跟我过不去!” 她觉着有人敢来听雨轩杀人,而矛头又直指她的第二身份妙音,这显然是对烟墨坛的挑衅,也是在藐视幡仙教,颜羽地界谁敢这么大胆?说是曲池,却又不像,一来这不是他的风格,二来他尚有内忧待决,没道理再树大敌。 那既非曲池,又会是谁? 她猜不透,只恨得牙痒痒,誓要查出幕后。 于是令老鸨子从今晚开始加派人手,主意可疑人物。 之后派人打扫现场,把杀手和死难者拉到城外埋掉。 尽管现场打扫干净了,可是听雨轩仍蒙着一层晦气,搅得诛姬心情全无。直到中午时分,给她派去总坛的密使突然返回,且带来一则天大的好消息,她的心情才有所好转。——那密使报说,自归墟回来之后,纳兰图霸一直都在训服紫鳞龙王,耗时半月,也就是说她没有时间南下抓捕方思弱,而总坛也探查不到方思弱的半点信息。 这消息等于是说方思弱的失踪与纳兰图霸无关。 诛姬和谢宫宝听报大喜,同时也不由迷惘起来。 纳兰图霸和曲池均已洗脱嫌疑,那么抓走方思弱的又究竟是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章 乔府赴宴 ,! 两人各执己见,看法均不相同。 诛姬觉得轩仙流有重大嫌疑。 而谢宫宝却不这么认为,他觉着轩仙流的嫌疑不大,因为他记得颜仙儿说过,那日阴阳渡来的是两个人,一人像是混元上仙,负责掳人,一晃而没;另外一人功法稍弱,负责断后,且被颜仙儿刺伤。那么问题就来了,假如真是轩仙流的人掳走了方思弱,何至于要从颜仙儿手中抢夺,这不符合常理? 因此,谢宫宝觉着方思弱的失踪仍跟幡尸教脱不了干系。 时下,高敢已死,高丸也身负伤疼,他知道抓走丫头的绝非他们兄弟二人。排除高敢和高丸之后,再细作分析,那便只剩下吴冕和马源了。谢宫宝心想,倘若真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那么从他们手里救人就容易多了。 心念及此,跟诛姬说道:“诛姬姐,你再派人往七星坛走一遭,就跟方坛主说,抓走丫头的八成就是吴冕和马源,叫他务必探查清楚。” 诛姬笑道:“好吧。就怕这次又跟吴冕和马源无关,你肮是要跟你师傅好好学一学,做好杀上轩仙流的准备吧。” 谢宫宝哑然无语,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他默念着:“不会,仙儿姐不会骗我。” 尽管脑海里有此信念,仍然难消心慌。 这一天就在惊扰、惊喜、恍惚中逝过。 …… …… 黄昏,听雨轩依旧敞开店门,准备迎客。 血案引发的阴霾去的好快,这里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推窗望街,挥动丝巾咯吱作笑,就像一颗颗出墙的红杏向路人散发着诱人的芬香。——此时,乔夫人派来的马车在门口等着,车上马夫非但不为美色所动,反而用阴狠邪毒的目光瞅着姑娘们,诡异之极。 直到谢宫宝出来,这马夫才收敛狠色。 他掀开车帘,卑躬屈膝迎谢宫宝上车。 而后笑脸又即转凶,扬鞭策马返回乔府。 至乔府门口,马夫把谢宫宝引到西厢房,便自告退。 这西厢房泉流成溪,溪面架着一座小拱桥,踏桥而过则是一栋三层阁楼,四面植被花草,有亭有廊,无比雅致。阁楼四周没人,推门而入,首先入眼的是一桌酒菜,里间则是一池温水,池子有一帘细薄的屏风遮挡,乔夫人正于池中泡澡。 “这是什么情况?” 谢宫宝不由心道,同时止步门边,不敢进了。 乔夫人问:“既是赴约,白龙使何以止步?” 谢宫宝退到门外:“夫人沐浴,不敢惊扰。” 乔夫人笑道:“白龙使寄居听雨轩,整日沐渊香,必是豪放不羁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却束手束脚起来?你只管进来,妾身的衣裳还在衣橱里面忘记拿了,还要有劳你帮我递来。” 谢宫宝一愣,心道:“什么意思?投怀送抱么?” 心念之余,不觉又想,瞧这架势,八成就是。 这等厚待实是令人匪夷所思,要知道乔夫人分辨不出白龙使的真假,这就说明乔夫人跟白龙使没有交情,更何况他还是个假的。谢宫宝知道今晚之约蹊跷,只是没想到竟是香酒美人,他不明白乔夫人对他使用如此手段,究竟是为那般,难道是本性使然? “好,我帮你拿。”他想看看乔夫人到底是何目的,于是把心放宽迈进屋去,而后拿了衣橱里的衣裳走到屏风边伸手递衣。 乔夫人接衣又笑:“白龙使就这点胆识么,连看也不敢看我。我这池中之水是用百花烹酿而成,以此沐浴不仅可以消除疲惫,也可强健经脉,你何不脱去衣裳也下来洗洗。” “夫人邀我只说喝酒吃饭,没说还要洗澡啊?你要早点说,我来的时候就把自己拾掇干净一些,你看我身上脏兮兮的,我要是也洗就怕脏了你一池好水了。我看我还是吃菜喝酒吧,咦,夫人这桌酒菜真好,好些都是我小时候常吃的。”谢宫宝哈哈轻笑,故作阔达,走到餐桌边坐下,抓菜吃将起来。 “好吧,你不肯下水,那妾身这就出浴过来陪酒。” 乔夫人出浴,池水滑下她的胴-体,哗啦作响。 她爬出池子,湿淋淋的站在池边,勾人想象。 透过细薄的屏风能看清她那曲线柔美的身材。 “天快黑了,一会儿有的是时间烛光对饮,现在这样挺好,夫人不必急着出浴,我吃我的,你洗你的,这样说话也别有一番风趣。”谢宫宝话虽这么说,可脖子却伸直了瞅着屏风之内若隐若现的身段,他确实想看看乔夫人的音容相貌。 乔夫人一面穿衣一面说道:“白龙使是纳兰教主的亲随,这些年传信抵令深得恩宠,妾身邀你来正有结交之意,哪能不来作陪。何况烝鲜族灭族之祸不远,传言说是纳兰教主下的命令,妾身为此日日惶恐,也怕我族哪天也遭此横祸,故还要仰仗白龙使在纳兰教主面前多替我族人说几句好话。所以今晚,妾身千方百计也要把你陪好了。” 谢宫宝心道:“哦,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她的目的。” 谈到烝鲜族灭族一事,他又不由暗生怒火,随口道: “夫人莫听谣言,烝鲜族屠灭与我教主无关。” “那跟谁有关?”乔夫人穿好衣服一只脚已经迈出屏风,听到这话忽又把迈出之脚收了回去。她言辞有些激愤,看似像是顺口一问,实际又像质问。 谢宫宝心咦一声,觉察到她的话音有异。 于是笑问:“夫人对烝鲜族屠灭感兴趣?” “哪里,妾身也就顺口问问。”乔夫人呵呵一笑走了出来,她赤着白嫩水滑的脚,身上袭着红衣艳裙,走起路来轻软无声。她走到谢宫宝身边,把手拱在肚前欠了欠身,而后端起酒壶给谢宫宝斟酒:“白龙使,别光吃菜,妾身府里的酒都是王宫御酒,你应该多喝几杯。” 谢宫宝没有接话,两只眼睛在乔夫人身上游来瞄去。 此前两次邂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日终见尊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性命危急 这个乔夫人肌如凝脂,眼角含骚,生得确实极美。 不过姿色虽好,却比不过方思弱、颜仙儿和诛姬。 总之长相不俗,浑身散香,称得上是个尤物。 乔夫人见他瞅着自己,艳艳一笑: “白龙使看我作甚,你请喝酒。” “我与夫人初次相见,总是要多看几眼的,至少要把夫人记在心里。”谢宫宝把目一收,端起杯子闻了闻,只觉好香,接着挺杯灌酒,又觉入口辣中带甜,果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他喝完一杯,乔夫人依偎在他身边坐下,又给他斟满一杯。 谢宫宝接连干了三杯,连夸:“好酒,真是好酒。” 乔夫人笑道:“那你就多喝几杯,走的时候我再送你两团,不过只光喝酒不说话却也无趣的很,妾身这里刚好有几句闲话想跟白龙使说说,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替我解惑?” 谢宫宝道:“夫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乔夫人稍稍端正身子,一边跟谢宫宝夹菜一边说道:“妾身赋闲在家,好打听些奇闻异事,我就是有一事一直好奇,你说这烝鲜族很少跟外面的人接触,怎么就招来灭族之祸了呢?白龙使能不能跟我说说,纳兰教主屠灭烝鲜族究竟是为什么?是为五彩灵蛋,还是另有因由?” 她又把烝鲜族屠灭一事拿出来说,等于往谢宫宝伤口上撒盐。 谢宫宝听完脸色一僵,心情陡然直下,没了食欲。 他放下酒杯,搁下筷子,沉默半晌,正色问道: “夫人两次提到烝鲜族,真就这么好奇么?” “赋闲在家,确实寂寥,听听真相也好。” “我刚说了,纳兰教主与这事无关。” “白龙使真不肯替我解疑么?”乔夫人拉下脸来,显然不信,她瞅着谢宫宝,眼神如刀,大有生吞活剐之恨意,但她又忍着内敛杀气,接着笑道:“妾身真给自己这点毛病害苦了,一有个好奇的事总要问个明白,不然堵在心里难受。那好吧,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那你跟我说说,不是纳兰教主,那是谁屠灭烝鲜族的?” 谢宫宝心情凝重,没注意乔夫人的神情变化。 他脑子里闪过凶手的相貌,咬咬牙道: “屠灭烝鲜族的是轩仙流姜在黔。” “胡说八道!”乔夫人听着极具厌烦,再难忍受,卸下脸色伪装,拍桌耸起:“你幡尸魔教作恶多端谁人不知!你们自己犯下这杀人灭族的大罪,还要嫁祸给别人么!你这厮忒也狡猾,我也懒得跟你问长问短了,你就等死吧!” 谢宫宝蒙了,他没料到乔夫人的反应如此之大。 刚刚还戏水卖骚一味巴结,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他怔了片刻,摊手奇问:“夫人这是何意?” 乔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何意!我与你幡尸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原想着势力不济,暂时忍下这血海深仇,哪知你这厮不怀好意,跟蓝宫卫瞎掰乱扯,意图不轨!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之想对我族赶尽杀绝,门儿都没有!” 什么血海深仇? 什么瞎掰乱扯? 什么赶尽杀绝? 谢宫宝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明白。 他知道颜羽一族素与幡尸教暗通往来,故而此次赴约虽觉蹊跷,却也不觉有险,哪料乔夫人不顾友好关系,暗藏杀机。他不明白一个颜羽国深居浅出的寡妇对幡尸教何以恨得如此之深?他更加不懂颜羽一族与幡尸教从来没有过战事,又哪里来的宗族之仇?但是,近来修炼,他体内异种真气日益增强,虽然乔夫人翻脸,他却不惧。由是缓缓站起,解释:“乔夫人,你请息怒,这当中是不是有……有……。” 言及至此,忽觉头重脚轻,又瘫坐下去。 以至“误会”二字哽在喉咙哑而未出。 他手指酒壶:“这……这酒有问题?” 提气自查,只觉乏力,魂体也好不虚弱,这是中了安魂茶的症状。这种迷药一经入口,魂体麻醉,片刻入眠,跟幡尸教的瞌睡虫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暗呼糟糕,趁还有力气,手按桌面撑着站立起来,一个疾步窜到门边。 这时门外来人,共计二十名汉子。 谢宫宝疾步之下,刚好撞上他们。 他立足不稳,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看着这二十人迈门进屋,均是一副杀气腾腾的凶狠模样,谢宫宝扬手作罢,笑道:“好好,我回去继续喝酒。”值此危难之际,他不能显露一丝怯意,继而转身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菜。他自知此时解释已然没用,他也知道乔府距离昌阳侯府仅一街之隔,倘若自己不能在昏迷之前逃去昌阳侯府,今晚就必死无疑了。 于是夹菜之际,把手指门:“妙音姑娘,你来了。” 乔夫人和那二十个汉子同时一愣,把目投向大门。 就在乔夫人等人走神的一瞬间,谢宫宝折断筷子,暴跳而起,欺到乔夫人身后迅疾无比的搂着她的脖子,将断筷子抵住她喉。——众人回过神来,均操器凶喊,蠢蠢欲动要来夺人;乔夫人也意识不妙,默运寄出魂光焰火,企图脱困。——然而,谢宫宝精通,焉能不晓她脱困之术,硬生生的抗着魂光焰火不肯撒手,同时将那断筷刺进乔夫人的皮肉,凶喊:“把魂光收了,否则你一定比我先死!” “好个诡诈的白龙使!” 乔夫人无奈,只得收起魂光焰火。 实际上,谢宫宝已处在半昏不昏之间,他是凭着极强的求生意志使出浑身解数,方才有了这微秒之袭。——谢宫宝劫持着乔夫人,只觉自己快要睡着了,他使劲甩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见那二十人操持兵器围来,他厉喝:“谁敢乱动,我就刺穿她的喉咙!乔夫人,委屈你送我一程。” 劫着乔夫人走到门边,正想往昌阳侯府逃去。 就在这时,有名美妇从楼梯走了下来: “放了她,我留你一条全尸。” 谢宫宝投目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夫人两眼如霜,不怒自威;嘴角点痣,又颇具性感;整张脸冷峻忧伤,放佛一辈子都没笑过,这……这不是族长吗!时隔多年,她依然美赛天仙,不曾变化一分。谢宫宝只看得两眼泛红,眼泪一涌而出,嘴里吐词不清的哆着:“族……族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族长登场 聂小乔的突然出现,恍如一道佛光给人无限希望。 她走下楼梯,二十个汉子像众星捧月似的往她身边靠拢,这时候的她又放佛临凡的仙子,令人不自觉的仰望和拥戴。 聂小乔负手背立,与谢宫宝对视半晌。 她目光冷艳,迸射着无尽的杀气:“白龙使真不愧是纳兰图霸的走狗,临死还这么诡诈,可惜你棋差一招,我才是乔夫人,抓她对你没有任何益处。你只要放了她,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你睡熟之后再下手,这样你也死的舒服一些。” 此时,什么生什么死的,谢宫宝都顾不上了。 趁神智还没完全迷失之前,他只想表明身份。 于是松手放人,摇摇晃晃的倚靠在门边,喊: “族长,是我,我是宫宝,我是宫宝!” 哪知屋内众人全没反应,就像把谢宫宝忘了似的。 有人提醒:“族长,这厮显然是纳兰图霸派来打听你下落的,他跟蓝宫卫胡编乱造,摆明了暗示蓝宫卫找你要琴,他好暗中尾随找到你。既然他知道你的身份了,这时候他谎称自己是宫宝骗你也就不奇怪了,你千万别信。” “族长,我……我真的是宫宝,你瞅。” 谢宫宝急于相认,可他没了多少力气。 于是拔掉假胡子等装扮,供族长辨认。 此时他连站也站不稳了,瘫在门槛上,神识也模糊起来,眼皮无比的沉重,他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只盼族长在他昏睡之前认出自己,否则怕就再也醒不过来。由是,尽管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仍然使劲眯开一条眼缝吃力的盯着聂小乔。 这时屋里众人有了反应,你看我我看你。 有的说像,有的说不像,有的哆着嘴声。 但聂小乔却只字不言,不知她在想什么? 谢宫宝心道:“有人说像,那我也就死不了了。”心念之际,眼皮一沉,倒下地去。神识彻底丧失之前,他感觉有人在搜他的身子,他还依稀听见有人说话:“族长,你觉得他像还是不像,杀还是不杀?” 聂小乔沉默了半晌,方道:“我也不确定。” 紧接着又有人喊:“看,他身上有块玉佩!” “这是雍牧的随身玉佩,难道他真是……。”聂小乔舌头打结,显得有些激动:“你们别围着他了,都让开,让我脱了他的衣服瞧瞧。” 谢宫宝听到这,欣喜若狂,尽管他没有力气睁眼,神识也已接近崩溃,可他依然清清楚楚感觉到族长拔掉他的衣服,用那柔似暖玉的手轻摸他的后背。他放佛正在做梦,他听见族长喉咙里面的发出哽音:“人长大了相貌会变,可这背上的鞭印却变不了,没错,是他。大家听我号令,今晚血洗听雨轩的计划取消,还有昨晚试探妙音功法一事也不许外传。瘦龙肥虎,帮他把胡子粘上,送他回听雨轩去吧。” “族长,我不走!”谢宫宝在心里呐喊。 可是,喊声未泯,神识崩塌,完全昏迷。 …… …… 这一昏迷,直至天亮才醒。 醒来睁眼一瞧,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乔府,而是躺在听雨轩后院阁楼二楼厢房的床上,床边坐着诛姬和帝女贞。谢宫宝掀开被子,弹跳而起,把诛姬和帝女贞吓了一跳。诛姬道:“你跳起来做什么?一醒来就发疯,我问你,昨晚你到乔府究竟怎么了?乔夫人派人送你回来后,我替你把脉,察觉你是给人下了迷药。” “我出去一下,回头再跟你说。” 谢宫宝拿衣套上,带门奔了出去。 找到族长,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他是个孤儿,生来命苦,关山岳失踪后,他更是孤苦无依,是聂小乔的抚养给他注下一剂母爱,帮他修补了残缺的人生。小时候,虽然聂小乔时常毒打他,那也是恨铁不成钢、教化严苛而已;除了严厉之外,聂小乔对他也是呵护关心的,他一直都记得自己在宗庙祠堂被姜在黔打伤后,聂小乔对他的呵护好如心肝被摧,感人肺腑。 自从宗族屠灭之后,谢宫宝对聂小乔牵肠挂肚,无时无刻不想寻回她。以前谢宫宝总以为聂小乔必是被曲池囚禁,哪料却是化身夫人住着楼阁广厦,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要回乔府,他要跟族长相认,以寄多年相思。 来到乔府,梳理好激动的心情去敲府门。 开门的是一员府兵,那府兵问他有何事? 谢宫宝尚不知族长化身乔夫人的因由,此刻不敢吐露真实身份,以免给族长造成困扰,只答:“幡仙教白龙使请见乔夫人,烦劳通报一声。” 那府兵冲他上下打量:“你就是白龙使?” 谢宫宝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正是。” 那府兵杵了杵戟,朗道:“乔夫人说,白龙使昨晚宴上酒后放狂,她下令以后但凡白龙使过府请见,都闭门不纳。”说完,忽又压低声音,笑问:“白龙使,昨晚你酒后……,咱乔夫人是不是很……,算了,再说就不敬了,你还是请回吧。” 说完,嘭的一声,把府门关了。 府兵的怪笑让谢宫宝的闭门羹吃出一股骚-味。 谢宫宝大怒,本想踹门撕了那府兵的嘴巴,想到族长下令闭门不纳,终是忍住没有踹门。他在门口来回兜步,一颗激动的心始终难以平复,他想不明白族长为什么不肯见他?难道她住着楼阁广厦,乐不思蜀,将以往都淡忘了吗? 想着想着,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冲动。 于是沿着围墙绕到西面,跳了进去。 乔府府兵颇多,唯西厢房不设兵勇。 昨天黄昏谢宫宝就是在西厢房喝酒吃菜,与聂小乔相逢于生死之间,那时的西厢房笼罩在夕阳余晖之下,花草树木都染着一层血色,颇有些肃杀之气;而此时正值太阳初升,万物复苏,这里的植被还披着晨露,当真是鸟语虫嘀,处处芬香。 阁楼外花廊里有人对弈,却是那瘦龙肥虎。 谢宫宝没理他们,走到阁楼外直接推门。 那瘦龙直喊:“站住!谁放你进来的!” 那肥虎也道:“白龙使,你怎么还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三章 王的礼物 ,! 谢宫宝被他们一喊,心里发虚,怕族长不喜,不敢推门了。他认得瘦龙肥虎昨晚是跟族长一起的,料来必是族人,故觉亲切,转而投向花廊,面朝瘦龙肥虎笑道:“两位老哥,我想见族长,烦请你们通传一声。” 瘦龙执白子迟疑不决,难以落子,索性把棋盘搅了,恼道:“真是讨厌,你故意搅我的棋局是不是!我说白龙使,你昨晚酩酊大醉,到现在还没醒酒么,你要找什么族长上别处找去,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族长。” 谢宫宝道:“这是说哪里话,昨晚明明……。” 瘦龙不等他话尽,抢口道:“还昨晚,你昨晚酒后放狂,对夫人口出不敬,怎么你都不记得了么!夫人说了,白龙使是纳兰教主的亲随,得罪不起咱躲得起,你走吧,以后就别再来了,你就是来了,夫人也不会见你。” 酒后放狂?口出不敬? 看门的府兵如此说。 现在他也这么说。 难道真是这样吗? 谢宫宝犯了迷糊,把昨晚赴宴的每一个细节都仔细的在脑海中回放一遍,他确信所有的记忆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糟糕,虽然中了迷药之后的事情有如做梦,回想起来颇觉吃力,可是他依然坚信自己没有嗜酒豪饮,更没有酒后放狂:“老哥,你别蒙我,昨晚的事我还记得,我要见族长,你们不帮我通传,我就自己进去。” 瘦龙道:“都跟你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族长。” 肥虎呵呵一笑,拍拍谢宫宝的肩膀:“白龙使,别急躁,这里确实没有你要找的人。不过你若是想见夫人,我劝你不要蛮来,夫人不见你自然有她的理由,我想或许等她气消了就会见你,但是今天你要是蛮着来,那日后再想见她就难了。所以,你还是打道回府吧,回去后仔细想想究竟是哪里得罪夫人了。” 瘦龙催道:“走吧,再不走,我叫府兵押你出去。” 谢宫宝乘兴而来,满腔的激情烧的好不旺盛。 但被瘦龙肥虎冷水一浇,心里便只剩沮丧了。 他想,五六年的想念,何以只有匆匆一瞥? 昨晚族长的惊鸿登场直若佛光,是明灯是希望,照得他血脉沸腾,可是为什么一觉醒来,族长却残酷的夺走了他所有的希望,连相认的机会也不肯给他?一喜一哀之间,他像丢失了明灯的指引,心里一片迷茫,以致于出了乔府,他不知道该去哪儿,蹬坐在府门旁侧的虎雕之下,哀哀默想。 …… …… 离侯府不远,一个倩影站在街尾。 从谢宫宝扣门请见,到翻墙进院,最后又越墙而出,她都一直远远瞅着。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诛姬。早晨起床,她看见谢宫宝揣着心事出门,不觉好奇且又不放心,便一路跟来。 此刻谢宫宝蹬坐府外,一脸颓废,她都瞧在眼里。 她好奇的不得了,不知道谢宫宝遭遇了什么? 于是走来乔府,走到谢宫宝身边,拍他后背: “怎么白龙使昨天晚上没有尽兴吗?” 谢宫宝扭头回看,看见是她,泄了口气。 而后没精打采的问:“你怎么跟来了?” 诛姬笑道:“听说乔夫人美貌绝世,这些年深得颜羽王的恩宠,甚至有人说颜羽王五年不朝、大权旁落就是因为沉迷女色,呵呵,看来传言不虚,你昨晚才跟她勾搭上,就痴迷成这样了,可见乔夫人真是……。” 谢宫宝听着这些词儿,耳膜都觉瘙痒。 当即想也没想打断她话:“住口!” 诛姬道:“你魂都没了,还不准我说啊。” 谢宫宝沉吟不语,回头望了望乔府大门,而后勾头想了一会儿,尴尬着问:“你刚说的传言是真是假?颜羽王真跟乔夫人……?如果是真的,那她们两个为什么没有拜堂成亲?你知道多少,就跟我说多少,我想知道。” 诛姬道:“事儿是真事儿,据说这个乔夫人还是曲池送给颜羽王的礼物,因姿色奇佳,很得颜羽王的欢心,至于为什么没有拜堂成亲,说法有很多,有的说乔夫人早年丧夫,是个不祥之人,有很多宗族元老反对;也有人说,乔夫人从始至终都念着先夫,她甚至都不愿住在王宫,你瞅这乔府大院就是颜羽王赏赐给她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不肯见我!” 谢宫宝由悲转怒,心里的火只差要把自己点燃。 身后的广厦大院处处豪华,似乎印证着传闻。 是啊,这些年没有人限她自由,她何以不逃? 难道宗族存亡在她眼里真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她还是族长吗,还是小时候熟悉的族长吗? 谢宫宝很想给聂小乔编制一个被人限制、无法出逃的理由,可是结果惨然,就算乔府是用来拘禁聂小乔的地方,但以她的修为而言,想要逃走易如反掌。要知道,当年在宗庙祠堂聂小乔冒死从姜在黔手中救出谢宫宝,这就足以证明她的修为了,虽说当年救人之时用巧,却也不能否认她的实力。 想到这儿,谢宫宝就不由好不灰心。 只觉心里酸疼,脑子里面一团乱麻。 他不知道蹬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站起身来,无精打采的走了。 诛姬跟在他身后,嘴里嘀咕:“乔夫人没这么大魅力吧?” 谢宫宝耳根子厉,听到她话,扭头说道:“她当然有魅力,她是这个世上最美最有魅力的女人,因为她不是乔夫人,她是……她是我家族长。可惜……哎。”或许此时此刻也只能跟诛姬分享心中不快了,但是话说到一半又不知道下文该如何去说,发一声叹算是叹惋自己的不幸了。 诛姬闻言震惊,抢上前问:“你说的是真的?” 谢宫宝摇摇头,苦声道:“啥也别说了,回吧。” 诛姬怔了片刻,不可思议的暗暗吐气,至此她才深深体会到谢宫宝心中的沮丧,她不知道谢宫宝和聂小乔昨晚发生过什么,但她能够感觉到聂小乔这几年的遭遇深深刺疼着谢宫宝的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四章 难言之隐 ,精彩小说免费! 回到听雨轩,谢宫宝一整天都坐在屋道:“什么族长不族长,我是乔夫人,我说过不想见你,你胆敢不请自来,夜里乱闯!念你初犯,我不跟你计较,回听雨轩好好的做你的白龙使,不想死的,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谢宫宝见她还是不肯承认,壮着胆子上前直面于她: “你的样子跟以前一样,宫宝不会认错的。” 聂小乔紧闭双目不看他,淡道:“人有相似,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好,你说人有相似,我不驳你。”谢宫宝环指祠堂,苦着声道:“那这祠堂你怎么解释?除了供奉的灵牌没有名字之外,其他都跟我们族里的宗庙祠堂一模一样。族长,这些年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认宫宝?仙儿姐还活着你知不知道,她还活着,难道你连她也不认了吗?” 聂小乔把头一扭,不知道是悲了还是泣了? 她走到窗边,拿背对着谢宫宝,半晌方道: “你想见我也见着了,该走了吧。” “宫宝不走。”谢宫宝情形激动,小时候的那份倔犟又浮现出来:“我听到一些留言碎语是说……是说……,总之我不信,宫宝相信你一定有难言之隐,否则我们的宗族祠堂也就不会出现在异域他乡了。族长,你跟宫宝说说,你为什么不逃?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要你说了,宫宝一定可以帮你。” 聂小乔没有接话,而是凄凄转身走到门边。 而后停步门口,轻叹一声,带门而出了。 “族长!”谢宫宝打开门跟了出去。 这时,瘦龙肥虎从走廊口边抢上前,将他拦下。谢宫宝苦挣不脱,又不敢使蛮,看着聂小乔下楼走远,他急道:“你们俩拦我做什么!族规有令,凡习得的就是仙师,什么时候仙师见族长,还设了你们这层关卡!” 瘦龙肥虎面面相觑,苦声苦气的尴尬一笑。 肥虎眼珠一转,跟谢宫宝说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我颜羽一族仙根早断,哪还有人习得,你这大话要是让别人听见,岂不惹来杀身之祸。” 说到这儿,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又道:“白龙使,我劝你冷静的好好想想,有时候你要找一个人,这人躲着不见你,或许正是担心给你带来祸端;又或者她有什么人要保护,被人要挟,不想你卷入其中呢。呵呵,夫人令我们不能跟你多说话,我呢也只敢说到这儿了,剩下的你回去后自己慢慢斟酌。” 谢宫宝不傻,一听便知这话有点拨之意。 他想了想,问:“你是说曲池要挟族长?” 肥虎吻指禁声:“嘘,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啊还是打道回府吧,什么时候把事琢磨透了,把事办好了,我保证你想见什么人都可以。”他说话遮遮掩掩,一字一句都带着话音,但又怕人听不懂,故而又说的通透。 谢宫宝勾头冥思,说道:“我明白了。” 肥虎满意一笑,把手指向窗外黑处:“回吧,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别惊动了我府里的府兵。” 谢宫宝没有说话,只环顾看了看祠堂。 而后,深吸一口气,拱拱手跳窗去了。 等谢宫宝走后,瘦龙把窗一关,说道: “老虎,族长交代不准把事实说给他听,你怎么明知故犯?” “族长就只担心仙根断绝,她就没想过,假如我族人全都死光了,留一个仙根又有什么意义。你想,曲池把我族人关在黑虎山,这几年我们策划营救多少次,有哪一次又成功过?我觉着宫宝的出现或许就是天意。” “黑虎山戒备森严,你这么做等于害他。” “你别忘了上回雍牧找到族长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说宫宝蒙白继文真传,早已晋升混元,他深谙气灵双修之法,区区一个黑虎山又算得什么。你别多虑,听我的没错,咱这么做又不是为了自己,说白了也是为了族长着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找到宫宝她不知有多开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五章 狐狸精 其时天色还早,听雨轩载歌载舞,热闹才刚刚开始。/p /p 前院有歌有笑,后院却寡淡无趣,特别是谢宫宝走后,诛姬也到花船会客去了,整个院子就只剩下帝女贞和小光两个,她们俩掌着两只灯笼在院子里玩耍,昏黄的灯光下,映着孤只单影,显得好不寂寥。/p /p 帝女贞也乖,谨遵着熊木岩的嘱咐。/p /p 自从来到听雨轩,她就再没出去过。/p /p 也许是性格使然,她忍得住苦闷,总之没人陪她,她便跟小光玩耍,没人跟她说话,她就傻乎乎的跟小光说。可是小光老老实实的时候少,平时很闹腾,帝女贞还要负责看紧他,生怕他跑出去生事。——今晚小光也闹,帝女贞时时刻刻没得空闲,一会儿跟他跑到东,一会儿又随他奔到西,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不蹦不跳了,小光又窜到帝女贞肩上,极尽揩油,把她衣服扯得稀巴烂。/p /p 帝女贞一边逃窜,一边啊啊惨叫:/p /p “住手,再不住手,我要打你了。”/p /p 小光鼓弄着两只小手作势擦汗,又捏了捏自己的兜肚,最后指了指帝女贞,咕咕叫着,放佛是说:“你看你都出了一身汗,你再看我穿着兜肚好清凉吔,我帮你把衣服撕了,你也只穿兜肚。”/p /p “你又抖机灵。”帝女贞脸上一红,抱着双肩跑去房间,换好衣裳出来又道:“你不准再撕我衣服了,否则等小宝回来,我就告他。噗吱,你憋嘴巴干什么,我又没有骂你。”/p /p 她话刚说完,只听屋顶上有人接话:/p /p “谁撕你衣服了,是不是那家伙?”/p /p 帝女贞抬头盈望,见是柳三娘,忙道:/p /p “你怎么来了?别坐屋顶,下来吧。”/p /p 柳三娘哈哈大笑,颇现豪迈,她束着一件紧身蓝衣,有蛮性且又好看,腰间别着神弓,神采飞扬,不逊须眉。她笑声一落,跳将下来,继续追问:“我刚问你呢,谁撕你衣服了,是不是那家伙?”/p /p 帝女贞脸上一羞,指着小光道:“是他。”/p /p 柳三娘道:“我还以为是谢宫宝欺负你呢,他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上回在我家,他就占我便宜,想想就气人。公主,他没欺负你吧?他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p /p 帝女贞笑道:“哪有,你就爱开玩笑。”/p /p 柳三娘叉着腰,往阁楼张望:“他人呢?”/p /p 帝女贞道:“听妙音姐说,他可能去见乔夫人了。”/p /p 柳三娘恼道:“什么!乔夫人?你怎么不拦着!”/p /p 帝女贞稍作沉吟,天真笑道:“那有什么关系,他爱去哪儿就哪儿,我们也没资格横加阻拦。再说昨晚他就去过乔府了,回来像有些魂不守舍,我想他跟乔夫人可能很投机吧,只要他高兴,由他去也没什么。”/p /p 柳三娘道:“你真是说的轻巧,那姓乔的就是曲池豢养的狐狸精,这些年她一直迷惑大王,现在又要害……害……,总之这只骚狐狸活在世上一天就会害人,我去把她杀了。”/p /p “你别冲动。”帝女贞揪住她,不让她走。/p /p 这时,谢宫宝刚巧回来,他站在院门边听着柳三娘和帝女贞说话,见柳三娘大骂族长,且义愤填膺喊打喊杀,他便不由来火,冲将出来:“你别拦她,让她去!就她这张嘴巴,交由乔夫人教训教训也好。”/p /p 帝女贞和柳三娘看见谢宫宝回来,先是一喜。/p /p 但听完谢宫宝的话,柳三娘又即生怒:“你!”/p /p “我说的不对吗,道听途说,编排造谣,你这张嘴就说不出好话!”谢宫宝走到柳三娘跟前,极尽怒斥:“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乔夫人是被曲池胁迫的,她也是受害人,以后骂她的时候多过过脑子,别张嘴就来!”/p /p 帝女贞和柳三娘从没见谢宫宝发脾气,都吓傻了。/p /p 帝女贞小声着道:“她专程过来看你,你却骂她。”/p /p 这会儿,谢宫宝撒完火,疏通了气,方觉刚才语气重了。他看见柳三娘红着眼圈,眼泪在眶里打转,心里忽觉不忍,说道:“我没骂她,我只是跟她说道理,你看她男不男女不女的,又那么骄横跋扈,我要不说她两句,她还改不了。”/p /p “我男不男女不女碍你眼了,我走就是!”/p /p 柳三娘气的咬牙切齿,跺脚借力跳上屋顶走了。/p /p 帝女贞喊了几声,没喊住,跟谢宫宝说道:“你的话好像伤了她的心了,要是别人说我不男不女,我也会受不了的,你这么说她,还不如骂她几句呢。算了,你们两个好像一见面就拌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还是睡觉去吧。”/p /p “我也回房。”谢宫宝把小光招来。/p /p 然后跟帝女贞一同上楼,各进各房。/p /p 进屋后,小光在床上蹦蹦跳跳了半个时辰才睡,而谢宫宝等小光睡熟之后,也开始打坐。——今晚他收获颇多,既见了族长,在肥虎的点拨之下也知晓了大半真相,实际上在此之前,他早就掌握了揭开真相的部分信息,按理说就算没人点拨,他也应该猜到大概。他之所以没能洞悉因由,全因今天亢奋过激,头脑发热,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怎么跟族长见面,而没有站在族长的角度思考过她的难处,直到经过肥虎的点拨,他才醍醐灌顶一通百通。/p /p 现在想来,族长的苦当真比黄莲还苦。/p /p 他可以想象得出当年族长一行落难颜羽的惨状,面对曲池强大的势力,那绝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而,曲池何以只囚族人,又为什么把族长敬献给了颜羽王帝季?这事用心揣想,其实也不难猜透,曲池目的颇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想利用族长的美艳迷惑帝季,从而进一步削弱帝季的权力,以此达到掌控政局的目的。/p /p 而族长为保一族平安,只得委曲求全,日日煎熬。/p /p 谢宫宝想明白这些,心里不由一阵揪心一阵欢喜。/p /p 揪心的是,族长受难,他一直没有尽到孝心。/p /p 欢喜的是,族长初衷未变,一身清白。/p /p 此刻,谢宫宝盘膝打坐,心里所念只有族长,他想尽快助族长脱困,大战在即,多练一会儿就多了一份修为,多增长一份修为也就多了一份胜算。/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六章 学做女人 ,精彩小说免费! 话说柳三娘给谢宫宝一顿臭骂,伤了心肝。 她气冲冲的的离开听雨轩,一路忍住不哭。 回到侯府,直投闺房,她才嚎嚎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把泪一抹,说道:“说我嘴巴说不出好话,你还不是一样骂人不带脏字,凭什么说我不男不女,我就不信了。”说完,摸进丫鬟房间,偷来胭脂水粉,然后对着镜子涂抹起来;然而画眉、扑粉、抹红这点小小的技艺,她却要涂完又擦,擦完又涂,花去足足半夜的功夫。 化好妆,她又戴好头饰,穿上霞衣羽裙。 最后趁着天还没亮,出府又投来听雨轩。 她偷偷摸进谢宫宝的房间,看见谢宫宝正在打坐,小光正在酣睡,于是轻哼两声,拿起书桌上的毛笔点了墨,紧着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持笔在谢宫宝脸上画了两只乌龟。落笔完成,不觉心情大畅,轻喊:“老乌龟,睁开你的贼眼看看,我是男是女?” 她这一喊,谢宫宝没醒,倒把小光喊醒了。 小光护主,蹦跳起来,龇牙挡在谢宫宝身前。 而后揉揉眼,看清楚是柳三娘,才放松戒备。 柳三娘笑指谢宫宝:“你看我画的好不好?” 小光回头瞅着谢宫宝的脸,鼓动着两只大眼珠子咯咯傻笑,然后面朝柳三娘指了指自己,吐词不清的说:“画,画。”柳三娘喜咦一声,说道:“你会说话了?谁教你的?嗯不行,你会说话我也不能画你,你又没得罪我。” 小光见她不肯画,气得两耳冒烟。 柳三娘见他逞凶,不觉一怕,喊: “老乌龟,你还不醒,他……。” 她哪里知道,谢宫宝向来是晚上修气,白天修灵,其时天色将亮,谢宫宝自然魂体出窍去了云端之上,因此任凭她怎么喊,谢宫宝也不会醒来。——然而就在柳三娘喊声方落,小光突然窜来,抢走毛笔,径往她脸上招呼,呵呵叽叽的一边笑一边画。 “你这憨货,不准画不准画!” 柳三娘大慌,手舞足蹈的把小光赶开。 小光跳回床上,叉腰指她,弯腰大笑。 柳三娘跑到镜子边一照,脸上全是墨迹,当即捧着脸脱口尖叫:“啊啊啊——!小王八蛋,我……我打死你!”吼完,往床上扑去,企图逮住小光,哪知小光滑不溜秋的窜下了床,她这一扑却是扑在了谢宫宝身上,而后抱着谢宫宝在床上滚了一圈。 就在这时,诛姬和帝女贞两个闻声赶来。 她们推门,刚好看见柳三娘扑向谢宫宝。 当看见柳三娘抱着谢宫宝在床上打滚之时,诛姬忍不住冷哈一声:“我当是谁这么猴急呢,原来是侯府小姐。”当柳三娘慌慌张张的爬下床,瞅着她彪悍的脾气却做玉女打扮,脸上抹脂涂粉且又墨迹斑斑,一时又没有忍住,掩嘴噗噗笑出声来:“柳妹妹,你这打扮真好看,可惜来的不是时候,小宝这会儿魂体出窍去了天上,他没这个眼福。” 柳三娘拿袖擦脸:“我哪有打扮,我……我走了。” 诛姬堵着门不让:“天快亮了,你不怕走在街上给人笑吗。” 帝女贞也道:“是啊,冲个凉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走不迟。” 柳三娘想留下,又怕诛姬笑话,于是把帝女贞一拉:“去你房间。” 等她们俩去了隔壁厢房,诛姬走到床边将谢宫宝扶起坐好,见他脸上画着两只乌龟,忍俊不禁笑道:“这就是得罪女人的下场,我是不会跟你擦的,让你长点记性。”然后皱起眉头,盯着小光,轻骂:“你个憨货,怎么也满身墨迹,你是要折腾我么。” 说虽然这么说,可也不能不照顾好了。 当即吩咐下人提水进屋,给小光洗澡。 她跟伺候儿子似的,擦上擦下,无微不至。 洗完,天色大亮,诛姬给小光戴上锅盖大帽,系上兜肚,才又牵他来到帝女贞的房间,看见柳三娘也刚洗好,穿着帝女贞的桃色纱裙,脸上又抹了胭脂水粉,笑道:“这衣服就像给妹妹量身定做似的,好看。可惜就是多了一点胭脂味道,不如让我帮你吧。” “是公主给我化的,我……我还是擦了吧。” 柳三娘扣动衣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拿手帕要擦。 她从来都不敢以这身打扮示人,此时只觉好难为情。 “行了,你就坐好吧。”诛姬抢来手帕,按她坐下,在她脸上一边涂抹一边说道:“你啊,这天没亮就偷溜进来,为什么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得帮你遂了愿,不然往后你天天晚上来闹,我们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帝女贞也笑道:“是啊,都知道你干什么来的。” 柳三娘吞吞吐吐:“我……我没想让他看我。” 诛姬道:“不打自招,谁也没说你是来让他看的。好了,别说话了,写眉抹嘴的时候不能开口。还有,你记着了,以后上妆不能太浓,你是个美人胚子,上得太浓就失了原汁原味的美,反而不好。” 柳三娘仰头喜问:“我真的美吗?” 诛姬没好气道:“等好了自己看。” 小光这时竖起大拇指,不停的点头。 柳三娘心里乐开花了,那个盼啊,好不容易盼到诛姬歇手,她凑到镜子前左瞻右看,果真不愧名家手法,比她自己上的妆好看百倍,她越看越喜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自信:“妙音姐,谢谢你了。” 诛姬道:“你以后别等我们睡了来闹就当是谢我了。” 帝女贞帮忙解释:“刚才是因为小光捣蛋,才……。” 话没说完,小光跳上桌子,叉起腰叽叽喳喳一脸不服。 他原本就小,顶着锅盖大帽,鼓弄起来就像个肉球。 三人看他滑稽,均忍俊不禁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笑落,诛姬说:“吃饭去吧,小宝也该回窍了。” 三人下楼,酒菜均已上齐,她们坐好,但等着谢宫宝没有动筷。只有小光拿去一坛酒,捧着一盘血淋淋的心蹬去一旁啃吃,他一边吃一边回头龇着血牙发笑,异常恐怖。过了一会儿楼梯人影一晃,谢宫宝走下楼来:“谁往我脸上画了两只乌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故意气她 诛姬、帝女贞见谢宫宝发问,都事不关己的昂起头。 柳三娘勾头藏脸,吐了吐舌头,举手说道:“我。” “这人是谁啊?”谢宫宝问诛姬和帝女贞,而后躬下身子辨认柳三娘的脸。待得看清,弹跳起来,惊呼:“哎啊,见鬼了我!” 柳三娘火气一下子蹭了上来,昂头站起,怒道:“昨晚说我不男不女,今天你又说我是鬼,我哪里得罪你了!给你脸上画乌龟,是我不对,大不了我也让你画,可你这么一再损我,你不觉得你太小心眼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宫宝原想找出涂鸦之人,打打趣给自己的脸讨个公道,哪料柳三娘玉女般的惊艳打扮把他吓了一大跳,以致脱口见鬼,惹下口祸。他解释:“昨晚那么说你,是无心之言,你别记在心上;刚刚……,你平时的装束挺好,干嘛打扮?你这么一打扮,都不像你了,我是惊讶,惊讶的很。” 听他这么一说,柳三娘顿即转怒为喜。 而后,端起碗扒饭,堵住嘴巴里的笑: “你惊讶什么?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别扭,你还是适合当个女汉……。” “住口做什么,有种你把话说出来!” “你是说好看,好了不说了,吃饭。” “假话连篇,要吃你自己吃!”柳三娘把碗筷重重的往桌上一砸,然后拔了头饰,使了劲的拿袖擦脸,刚擦一下,让谢宫宝伸来之手扣住。谢宫宝稍作沉吟,一本正经说道:“别把脸擦破了,我说的是真话,好好吃饭成不成?” 柳三娘撒开手:“我的脸破不破,关你什么事!” 见她们吵了起来,帝女贞往柳三娘碗里夹菜: “三娘,难得坐在一起吃饭,别斗嘴了。” “好,听公主的,我吃。”柳三娘又端起碗来扒饭,这回嘴上没了笑,愁眉苦展的,嚼食也放佛没了力气。看见帝女贞也给谢宫宝夹菜,而谢宫宝投给帝女贞一笑,她心里顿觉自卑,匆匆的吃完,便灰头灰脸的告辞了。 等柳三娘走后,诛姬问道:“你是故意气她的吧?” 谢宫宝道:“我只是不想她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诛姬笑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她的心思呢。” 谢宫宝放下碗筷,稍作沉默,说道:“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能看不出来吗。你知道的,丫头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怎么可以……。更何况我妖狐寄体,过不了多久,我也就死了,我不想她跟丫头一样不能自拔,气气她也是为她好。” 诛姬点点头:“有你这话,思弱妹子就是死也该瞑目了。” 帝女贞拱手托住下巴,羡慕着道:“你对方姑娘真好。” 吃完饭,谢宫宝在院中稍作散步,又即回房打坐。 此后两天没有大事发生,谢宫宝照旧勤加修炼。 他有混元真气的底子,加上深谙气灵双修之法,修炼起来比普通人快了不知多少倍。短短半月,修炼出来的异种真气已将经脉血管尽数铺盖;而且魂体上的修为也恢复到六成,对战强敌可说是有了一点本钱。 勤练之际,大朝会也悄然而至。 这天城内城外一样的拥堵如市。 天还没亮,赶来赴会的人早早赶到,他们聚集城外,只待天色一亮,城防军打开城门,便即鱼贯而入,拥进大街小巷。今天是一年一逢的大盛世,四方来朝,城防军向来负责城邑治安,值此盛世自然是巡逻往来,不敢懈怠。 …… …… 用过早饭,谢宫宝和帝女贞稍作装扮,也赴会去了。 她们扎进人山人海,随波逐流,缓步缓行来到宫门。 这王宫在西城边上,整个宫殿从无霜城一直延至城外,王宫围墙高耸,自成一体。由于王宫独特的建筑风格,给曲池的专权提供了诸多便利,他为了防备不受控制的城防军,除了增加王宫卫队的兵力,也加固了城墙,同时更将王宫设置东南西北四门,东门开在无霜城内,而其余三门均在城外,用以乱时挟王逃命之用。 宫门两侧耸立着王宫侍卫,一个个铠甲袭身,英姿飒爽。 这些侍卫除了维持秩序,似乎也在注意着城防军动向。 朝会之人拥堵过巨,但都小声说话,不敢大声喧哗。在侍卫的注视下,没有人敢乱闯,都自觉的排好队形,有序不乱的穿过宫门,进入王宫。 谢宫宝和帝女贞没有进宫,而是站在较为显眼的地方,等待接头人。 等了一会儿,谢宫宝只觉有人拍他肩膀,回头见是柳三娘。柳三娘嘘了一声,只说了一句“跟我来”,而后谢宫宝和帝女贞便跟着她往回走,窜进一家民居小院。这院里有五名穿着黑衣软甲的女子,这些女子见公主驾到,均躬身下拜,执礼甚恭。 柳三娘进屋拿来一件黑衣软甲递给帝女贞:“公主,委屈你扮作我的亲兵,只有这样你才能上得了席台。你只有上了席台,我哥才好跟你互通消息,见机行事。走吧,我也要换衣,一起吧。” 两人进屋关门,隔一会儿换好衣服双双而出。 柳三娘穿红衣软甲,腰别射魂弓,英气逼人。 而帝女贞穿黑衣软甲,腰别弯刀,也极好看。 自从那天跟谢宫宝赌气之后,柳三娘似乎气还没消,这会儿也不主动跟谢宫宝说话,直到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她才回头跟谢宫宝说道:“我这儿全是女汉子,你反正也看上眼,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排队进去吧。” 谢宫宝嘴上应好,但等她们一走,他却回了听雨轩。 诛姬看见谢宫宝回来,问他为什么没有进宫朝会? 谢宫宝道:“大朝会跟我没关系,我进去做什么。” 诛姬见他眼神躲闪,笑道:“你不是不想进去,你是怕大朝会的时候看见颜羽王跟乔夫人太暧昧,你心里这道坎过不去呢。你别忘了,今天女贞公主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颜羽王相认,到时候你就不怕曲池大开杀戒?” “我又不是救世主。” “好吧,那我去了。” “你去哪儿?” “刚刚曲池派人送来请帖,说是请我为大朝会鼓奏。” “颜羽没人了么,这么大的盛会还要请一个外人鼓奏,我看他八成是想借你幡尸教给自己造势,这个贼老妖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什么大朝会,简直就是他迷惑民众的独角戏。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在家也落个清闲。” “不行,在极品晶魄的供应上我教还仰仗着他,这个面子得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朝会 “哦,知道你有理由,我也就顺口那么一说。”谢宫宝送她出门,目送着她越走越远,心里七上八下的静不下来。——实际上诛姬只说对了一半,他不去大朝会,除了不想看见颜羽王帝季跟族长太过暧昧,他更不想因为大朝会的骚乱暴露身份,因为身份暴露就意味着直面曲池,这将给他营救族人增加无穷的阻碍。 可是大朝会直接关系到女贞公主的安危。 谢宫宝相信柳下可以应付,同时又持怀疑? 没错,他不是救世主,不会像白痴那样毫无底线的冒险去救一些不相干的人,但女贞公主显然并非此类人,他实在没法置若罔闻。——谢宫宝站在门口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做了妥协,进屋跟小光穿衣戴帽,然后抱着小光直投西城。 他不想张扬,更不想引人注目。 于是默默的藏身人潮,排队进宫。 宫门之内是一片偌大的广场,占地约600亩。 从宫门往宫殿方向一眼望去,人头攒动,极是拥挤,聚有近20万人。广场中央修有一座白玉石祭台,祭台上面置有一方巨鼎,巨鼎四周有席有位,坐有颜羽王帝季、寄灵仙师曲池、昌阳侯柳下、友桑统领乔慕白、乔夫人、蓝宫卫等十多人,这些人自带家兵十余,伺候饮食。 而柳三娘、帝女贞自然充当家兵站在柳下身后。 诛姬则坐在贵宾席上,安安静静的轻按着琴弦。 谢宫宝进门后一直往前挤,挤到祭台边方才止步。 他看见族长坐在帝季身边,且对帝季殷勤备至,斟酒喂食;再看帝季,半卧在席,须发灰白,就像长期纵欲过度似的一脸病态和慵懒。谢宫宝看着这一幕,心里跟猫爪似的难受,曲池把族长进献给帝季,长期受辱,这无疑是对他烝鲜族最大的羞辱了。 正暗恼之际,听见身旁的人悄悄议论开来: “这乔夫人真是倾国倾城,也太美了。” “美个屁,迷惑大王,简直毒如蛇蝎!” “是啊,大王自从被她迷惑,就不管事了。” 这些人里面也有眼睛明亮的,质疑着道: “乔夫人再毒,也是仙师进献给大王的。” “哼,确实,仙师之心,路人皆知。” “……。” 其时午时已过,该来朝会的也都来了。 祭台上,曲池举着一枚火把走到鼎前。 他将火把投入巨鼎,那鼎瞬间点着,火舌喷射丈许。 底下族民齐声呐喊,不知道喊些啥,总之喊声震天。 曲池罢了罢手,只等场上族民收声,朗声说道:“各位,大王身体欠安,今日朝会由老道代行祭词。”他把手高举,昂头闭目,轻念祭词,待到念完,又道:“正所谓常怀感恩心,方得始终,我颜羽一族魂定蛮山,繁衍千年,不息不灭,正是得利于先祖的庇佑、上苍的眷宠,今日焚鼎祭香,鼓琴鼓舞,正是感恩。——下面,烦请妙音姑娘为我今日之祭以琴通幽,以曲告天。” 诛姬抱琴站起,微微欠身,走来祭台中央。 今天她白衣一身,洁如云絮,扮相好庄重。 她端坐鼎前,把琴搁案,优雅的搭着琴弦。 底下民众不论男女,均被她的姿色迷倒: “天啊,她比乔夫人还要好看,这……。” “妙音姑娘艳名传世,自然是极美的。” “前几天在集市我见过她,真是好看。” “仙师把她请来,真是意外,意外啊。” “……。” 谢宫宝没听别人嚼舌头,他只盯着曲池,看得越久,恨意越深,两眼都快迸出火来,直到耳边听到琴声,他才醒神。端眼瞧下,才看见抚琴扬曲的诛姬。他忙敛起杀气,听那曲子,只觉深沉如山,且又无比悦耳。——然而曲行半途,又有人击鼓扬声伴曲前行,紧接着二十名光着膀子的汉子冲上祭台伴舞。 这些汉子脖挂骨链,嘴咬匕首,围着巨鼎晃跳。 鼓、舞之缓疾随琴曲之高低,配合的极其完美。 广场万民屏蔽呼吸,发痴发愣似的听着看着。 痴到曲终鼓停,仍流连余音,久久难复。 余音未落,那二十名汉子执匕割腕,撒血巨鼎,大朝会的序幕才算拉开。有人牵来三牲,投鼎活祭,这时颜羽王帝季歪歪倒到登场,焚香滴血;而后万民下跪,叩谢天恩,最后排队上台,也挨个的血洒火鼎,祈求上苍的眷宠。 这仪式,直至天色大黑方才落幕。 曲池令人点上火把,登台致词。 而后话题一转,说老天有眼,终盼到公主回归,并且令士兵请来假扮的公主出来与族民相见,接着又说已经给公主和严松择好成婚的日期;最后,又叫人把熊木岩押来祭台,数落他的罪状。 熊木岩惨然出现,掀起轩然大波。 广场所有人哦声惊呼,气嘘不已。 谢宫宝担心帝女贞情绪失控,疾目看她,果然看见帝女贞咬牙锁眉、蠢蠢欲出,得亏柳三娘扯住她悄声劝说,才打消了她的冲动。——转过头来再看熊木岩,他披头散发,五花大绑的被人按在火鼎之下跪着,神情不哀,兀自镇定。 而两名刽子手则持刀在旁,杀气腾腾。 谢宫宝见他的样子,不像个将死之人。 于是想:“三法老这回该怎么自救?” 曲池数落熊木岩的罪状之时,始终牢牢抓着假扮的帝女贞的手,有控制之嫌。他说完罪状,脸上又即堆苦,朗道:“此贼是老道的师弟,杀他无异于手足相残,但他蓄养死士,阴谋逼宫,事情败露又劫走公主,种种罪行实难宽恕,老道不得不请大王旨,以正国法。” 此言一出,广场族民有人应和,也有人叹惋。 熊木岩却哈哈大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曲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面朝帝季微微躬身: “时辰已到,请大王下旨,以正国法。” 请旨之时,把那假公主的手拉了拉,意在威胁。 不等帝季接话,那假公主叫嚷开来: “父王,三法老没罪,不能下旨!” 曲池扯着假公主,慈然笑道:“公主,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熊木岩当年把你劫去,只为拿你做质,他养你教你全是为了一己之私,你得分清善恶,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大王,请下旨吧。” 此时,谢宫宝敏锐的发现熊木岩嘴角抿起一丝诡笑。 他不知道熊木岩的计划,但料想马上会有大事发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九章 峰回路转 “这……这……。”帝季舌头打结,身子抖个不停,像是对曲池怕之已极,又像是受到惊吓,脸上的软弱就跟刻意演绎出来的一样,极具夸张:“仙师,这事你拿主意就好,本王……本王就不废这个脑筋了。” 那假公主恼叫:“父王,你怎还听他摆布!” 叫时,极力挣扎,企图挣脱掉曲池的束缚。 众目睽睽之下,曲池不敢蛮来,耐心说理。 那假公主根本不愿听他说话,越挣越厉。突然听到嘭声巨响,一团魂光从假公主身上迸散而出。紧接着,假公主口喷鲜血,手指曲池:“你……你恼羞成怒,居然杀……杀我!”话毕,莫名其妙倒地死了。 这变故来的太快,广场所有人都蒙住了。 谢宫宝深深吸气,心道:“原来如此。” 假公主一死,帝季凄喊一声“女贞”,而后连滚带爬奔到假公主身边,搀起她的尸身,咬牙怒瞪着曲池:“你!你连女贞也不放过!好好好!今天是大朝会,你居然大开杀戒,何不干脆把本王也杀了!” 曲池抬手怔望,阴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惧色。 台上席间,蓝宫卫、乔慕白等人也脸色煞白。 这时,族民们回过神来,如潮般纷纷涌上祭台。 有人悲哭公主,有人大骂曲池,场面顿即失控。 群情激奋下,祭台上的士兵压根儿阻拦不住。 但曲池威望极盛,聚力大吼:“都跟我退下!” 这吼声破嗓而出,直若雷鸣,族民们为其所慑,均不敢往前了。与此同时,五千王宫卫队噼啪噼啪的开拔进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等到卫队一到,稳住形式,曲池才环顾广场,拱手解释:“公主的死跟老道无关,我刚看见了,是她自己掌击胸口,我想阻拦,却没来得及。” “你当我族人都是三岁小孩么!” 熊木岩摇摇晃晃站起,阔胸挺立。 曲池怒指:“一切都是你在捣鬼!” 熊木岩虽说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但说话铿锵有力,气势丝毫不弱:“你还想把杀公主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么!可惜众目睽睽,你想栽赃是不可能的。你说你没杀公主,我只问你,从头至尾你都抓住公主的手不放,是何道理?你不用回答,我来替你回答,你是想拿公主要挟大王下旨杀我,公主不遂你意,你便动了杀心。” 说完这段话,熊木岩又面朝帝季说道:“大王,曲池祸国殃民这么些年,也该是个头了,今天前来参加大朝会的无不念着大王当年的德政,你只需下一道旨,我相信曲池妖道再厉害,也敌不过我万众之心。” 帝季哀哀站起:“我忍屎忍尿也不忍了,那就除吧!” 听帝季这么一说,席上的蓝宫卫和乔慕白齐齐站起。 曲池这头却不慌乱,罢了罢手:“大王且慢,老道还有几句话想跟岩师弟说。”他走到熊木岩身边,低声冷笑:“六年不见,岩师弟的本事见长不少,我愣是没看出来你居然如此狡诈。不过谋划再好,也总有破绽,方才公主崩毙,你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便知道这个公主一定不是真的了,她只不过是跟公主模样一般的替身而已,对是不对?” “是有怎么样。”熊木岩胸有成竹。 “那就好办了。”曲池面露狠色,伸手成爪掐住他的脖子,而后环顾广场喊话:“公主,老道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天性纯善,我护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伤你,不过此时此刻老道蒙受冤屈,为了逼你现身,也只能以此要挟了,你若不想他死的话,就现身给老道洗刷冤屈吧。” 这一下真是峰回路转,局势刻刻变化,令人目瞪口呆。 祭台下,谢宫宝知道这么一来,女贞公主必会现身了。 他暗想:“曲池老奸巨猾,想致他于死地,难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心语未泯之际,帝女贞从柳下身后窜出:“我在这儿!”她这一喊,全场悚然,谁也没料到死了一个公主,怎会又蹦出一个公主来?——只见帝女贞走来祭台中央,冲曲池喊话:“我现身了,你快把三法老放了!” “那是自然。” 曲池松开了熊木岩的脖子,但却依然抓着他的肩头,面朝族民大声说道:“大家都看清楚了,这位才是女贞公主,而刚才死的不过是公主的替身。大家都被熊木岩算计了,此贼最是工于心计,他刻意安排个假公主跟大王相认,便有了刚才这一幕,那假的自尽就是企图加害于我。——公主年岁还小,不懂人心险恶,老道不怪她,但熊木岩前罪未清,又设计害人,就该活焚,以正国法。” 底下的族民们看不懂局势变化了,都气嘘着不敢做声。 帝女贞蠢蠢欲哭的一头扎去帝季怀里,求道: “父王,你救救三法老吧,他……他没罪。” “放心,父王自有定夺。”帝季轻抚她头,老牛舐犊尽显慈性,但目光如神,身板直挺着,放佛剔除了软弱、昏庸,瞬间变得极具英明:“仙师,三法老的罪状,本王还要细细斟酌,放了他吧!” 曲池看着帝季的神情语调的变化,颇感压力,气得只咬牙:“老道身为仙师,有生杀予夺之权,也有匡正王道之责,熊木岩罪证确凿,当即处死,大王说要斟酌,便是于法不符,老道可以不遵王旨,除灭国贼。”说到“除灭国贼”四字,面朝帝季,恍有切齿之恨,杀气爆棚。 这时,柳下察觉到曲池的气息变化,忙喝: “曲池,你杀气太重,还想弑王不成!” 他怕大王和公主有失,于是领着柳三娘一众赶来护驾,而后柳下又随手一挥,立时又有一千余人从祭台下面冲将上来,跟曲池的王宫卫队对峙着。——与此同时,蓝宫卫、乔慕白也各领亲随驰援王宫卫队。 一时间,双方人马剑拔弩张,拉开阵势。 台下族民们渐起惧色,也纷纷往后退步。 “住手!”帝季背手昂头,越发像个王者了。他看了一眼柳下的人马,又瞄了一下王宫卫队,说道:“今天是大朝会,谁敢挑事!高飞,把两边人马隔开。”——他喊声刚落,一个叫高飞的年轻将领从王宫卫队里淌了出来,把枪一举,王宫卫队立时一分为二,大批人马涌来对峙双方之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章 退居幕后 “高飞,你……!”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曲池无比震惊。 要知道,王宫卫队分左卫和右卫两路,自来只效忠他一个人,而高飞这个左卫统领更是他一手提拔,可见对高飞的信任;而眼下的情形,显然表明高飞已被策反。——高飞的叛变对曲池来说,无疑是一场灾乱,这恰恰说明帝季这些年贪图享乐、迷恋女色都是装出来的,曲池心里把不准了,他不知道帝季背地里究竟策反了他多少人? 而帝季这头更像是王者归来,脸上浮满了自信。 他委曲求全,暗蓄力量,就为了等待机会翻盘。 他这枚软柿子被人捏了好多年,此刻也该雄起。 在紧张的气氛之下,祭台席位上的其他人都面色悚然,不敢吱声;唯独聂小乔和诛姬两人不受影响,放佛此间之事与她们无关似的,她们俩坐在了一张桌子上,轻声细语拉着家常;聂小乔时不时的问一问白龙使,聂小乔也知无不答。 而祭台下的谢宫宝瞧着对峙场景,不由暗暗称快。 心道:“越来越有意思了,前一刻帝季还在装疯卖傻,这一刻居然发号施令,有兵有将。他真是个演戏高手,居然在曲池的眼皮底下策反了王宫卫队,这下看你曲池如何应对了。” 但看曲池身处劣势,仍然镇定自如。 他朝乔慕白使了个眼色,不知何意? 而后,乔慕白悄悄退下,片刻不见。 最后曲池又朗声说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假使熊木岩诚心悔过,那么前罪轻罚,免去一死,老道也不反对;只是刚才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熊木岩安排假公主陷害老道,手段阴险,显然没有悔过之心,就算老道不跟他计较,但他也戏弄了在场所有人,身为仙师,我岂能罔顾国法。——大王,我看你是醉了。” 话罢,手指使劲,把指甲插进了熊木岩的肩膀。 熊木岩啊的一声惨叫,疼得脱力,站也站不稳了。 帝女贞、柳下、柳三娘齐呼:“三法老!” 就在这时,谢宫宝捧起嘴巴,藏头藏尾的大声说道:“我们的确看得清清楚楚,假公主临死之前一直被你扣着双手,她也一直挣扎,至于是不是自杀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我觉着三法老非但没罪,反而有功,幸亏刚才你杀死的是个假的,要是真的,那还得了。” 族民们听罢,纷纷点头,也有胆大的随声应和。 但曲池却是极怒,脱口大吼:“谁!谁在说话!” 谢宫宝不想给他发现,声落之时,早闪去十米开外。 而后继续说道:“仙师杀气太重,哪还像个仙师?” 曲池脸都气红了,找不到说话的人,只得把气撒在了熊木岩的肩膀上,指甲是越抠越深。他大口吐气,强压怒火,微微笑道:“刚才是哪位说话,不如走上台来,老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你大可当面矫正。” 这回谢宫宝不答话,而是捡起一枚石子屈指弹去。 石子击中曲池的抠肩之手,曲池吃疼,缩手搓揉。 这么一来,熊木岩脱离控制,当即就地一滚。 同时,柳下抢上前,将熊木岩一把拉了过去。 而曲池这头满脸惊讶,他惊讶的不是逃脱他控制的熊木岩,而是石子打中他手背的力量。他冷哼一声,环顾说道:“真气!我颜羽国的事情什么时候容得外人插手了,是哪位仙家高手,何不现身一见!” 听他这么说,广场族民们又气嘘起来。 不待有人接话,熊木岩抢道:“外人?哪来的外人,你不要籍此转移话题,今天我不死,就是你死!”说时,柳下已帮他松绑,他继而又朝台下抱拳:“我颜羽一族自古传今和和蔼蔼,不攻不伐,但这几年妖政暴虐,非大王之过,实是曲池一人之罪。今天我颜羽一族十之六七都已到场,借这个机会,我要揭开当年宫闱兵变的……。”——话及至此,帝季忽然拍他肩膀,把话头截了下来: “三法老言辞激愤,有些夸大了。” 熊木岩不知帝季之意:“大王,你?” 帝季悄声道:“乔慕白不见了,此时问罪曲池得不偿失。” 熊木岩游目细瞥,果然不见了乔慕白。他清楚乔慕白的友桑军营尚有兵将三万,而己方兵力加在一起也才两万不到,此刻若将宫闱兵变的真相公布于众,曲池必成众矢之的,这是逼他狗急跳墙。以曲池的修为而言,想要捉他却是极难,届时他逃去友桑跟乔慕白汇合,势必兴兵伐来。加上曲池经营多年,爪牙遍布,在没稳住阵脚之前与他交战,未必能胜。——想到此节,尽管他咬牙饮恨,此刻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只见帝季悄说以毕,又朝场下族民朗道: “当年宫闱之变纯属政见不合,谈不上兵变。其实,这件事本王也是有错的,当日宴上,仙师和三法老从争吵到斗法,本王没能从中调停,致使他们越斗越烈,也害得三法老负气败走,而本王深感愧疚,从此荒废政务,一蹶不振。说到底,本王、仙师、三法老都有不可推却的罪过。不知道本王这么说,仙师和三法老是否同意?” 这话瞎掰的极具智慧,有情节有因由。 曲池和熊木岩纵有不愿,也只能说道:“同意。” 帝季又道:“同意就好。事实证明你我三人都老了,正因为老了,才这么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开打;还顽固不化,不爱听取别人意见,我觉着或许是该给年轻人让出这片天地了。既然女贞长大回国,那么本王决定从即日起退位,安安分分做个老人,再也不问世事了,不知道仙师和三法老可愿随本王退居幕后呢?” 这招以退为进的手法,不温不火,耍的极是高明。 他当众宣布退位,又问曲池退居幕后,一切公平。 实际上,他是要剥夺曲池所有的合法权限。 熊木岩听出道理,当即答话:“大王说的是,往后我也不问世事了。” 曲池沉吟半晌,咬牙嚼恨:“那就随大王吧!” 三人说完,广场上顿时一片寂静,也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拜贺女王!”紧跟着万民下跪,齐呼:“女王!女王……!”当真是声大如雷,把这天这地也震得摇摇晃晃。——祭台上,熊木岩、柳下、柳三娘,乃至各路兵将也都跪下;唯独曲池、蓝宫卫只拱手揖礼,不以下拜,显然不服。 帝女贞被这阵势吓到,诚惶诚恐拽着帝季的胳膊。 她鼓着两只大眼睛,天真无邪,且又满脸压力: “父王,我什么都不懂,怕……怕做不来。” 帝季拍拍她手:“记住四个字,公心为民。” 曲池走近前来,似讥非讥说道:“公心为民?很好很好。蓝师弟,我们走。”他自知今天输得一败涂地,再也不想多留片刻惹人嘲笑,于是同蓝宫卫揖礼告退。可还没等他们走下祭台,忽听有人喊:“哎呀,快看天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容易下垂 ,精彩小说免费! 曲池抬头望天,只见高空落下来两团微光。 那光越坠越低,在光团之下又有一卷黑云。 曲池瞧的真确,坠落下来光团和黑云裹有三人。这三个人他都认得,一个逃两个追,在前面逃的是高丸,身缠翻手云;后面追赶的则是阮梦莹和王忠殊,施展着霓裳羽衣。只见高丸坠落祭台,直喊:“哈哈,曲池老弟,别来无恙!”喊时,忽又跃起,投去后宫。 阮梦莹和王忠殊自然是穷追不舍,不肯放他。 “走,瞧瞧去。”曲池叫上蓝宫卫追了上去。 这个变化出人意外,广场族民无不目瞪口呆。看见高丸、阮梦莹、王忠殊去了后宫,帝季也吃惊不小,他令王宫卫队左卫统领高飞负责疏散族民,自己则和熊木岩、柳下领着两千兵士也往后宫赶去。 此时,可能只有谢宫宝最是淡定。 自从被秋道仁的祭天剑无情刺伤。 自从得知烝鲜族被人屠灭的真相。 自从丫头魂魄不聚,被人掳走。 自从得知族长遭曲池威逼利用。 一波波的暗算和伤害,无时无刻不在鞭笞着谢宫宝的内心,他感觉天地虽大,放佛处处是敌。他仇大苦深,性情慢慢变得麻木,内心却越发的孤独,他才不管高丸、阮梦莹、王忠殊怎么打斗,此情此景他只关心族长和诛姬。 于是趁颜羽族人疏散、场面混乱之际跳上祭台。 眼见聂小乔和诛姬正跟帝女贞和柳三娘说着话。 他也凑上前,跟诛姬说道:“公主的事已经了了,我们走吧。” 诛姬笑道:“是准备走的,我跟乔夫人正在跟公主告辞呢。” 谢宫宝转过头来,又向聂小乔毕恭毕敬说道:“今晚局势不太好,我怕城里不太安全,不如就让我和妙音姑娘送夫人回府吧。” 聂小乔没有答话,只盯着小光发呆,脸上亦惊亦喜的。 谢宫宝见她不答话,又道:“夫人,我送你回府吧。” 聂小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径直走了。 谢宫宝赶紧跟公主道别,同诛姬赶上去。 …… …… 三人走到宫门口,看见两只火凤从头顶上越过。 火凤斑斓好看,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耀眼。 谢宫宝眼疾的很,他看见火凤背上有人,前面的一只驮的是庞七和徐真,后面的一只驮的是颜仙儿和云水瑶。谢宫宝喃喃着道:“怎么又是她?她怎么又来了?” 诛姬咯吱打趣:“她是你夫人吔,你干嘛老躲着她?” 聂小乔身子一抖,插话问道:“他的夫人?是谁?” 诛姬瞎掰:“白龙使说,你跟他的夫人是认识的。” 聂小乔呼吸急促,两眼泛潮,看着火凤在后宫降落,她扒开人群几近失控投了过去。——谢宫宝心道:“你要去跟仙儿姐相认了么?”他有些期盼,打从得知仙儿姐还活在世上的那一刻,他就一直等着这一幕的发生。当下更不迟疑,同诛姬一道随在聂小乔身后去了禁宫。 王宫侍卫认得聂小乔,故穿廊过殿一路无阻。 来到后宫,看见火凤栖屋,背上没人。 而花园那头灵光扑闪,有人正在斗法。 于是三人投往,但见高丸、阮梦莹、王忠殊斗法正甚,只把花园捣得廊毁亭塌、桥断树倒,仍然不肯停手。——花园外聚集着大批侍卫,神色皆紧,持器待令;帝季、熊木岩、柳下居左而立;曲池、蓝宫卫则耸于屋顶,居高临下;颜仙儿、庞七、云水瑶、徐真持剑在右,蠢蠢欲动着。 谢宫宝跟聂小乔指了指颜仙儿:“她。” 聂小乔瞳孔放大,脸上一喜,往前走了两步。 可是看到曲池,立时把笑一敛,不敢往前了。 谢宫宝看着聂小乔止步远眺,不去相认,心里不由失望,同时也觉有股甜味,族长碍于曲池的要挟一直不肯认他,此时跟仙儿姐相见也不相认,足见在族长心里仙儿姐和他是一样的,没有亲疏之别。——聂小乔不说话,他也不做声,两人静静的杵着,一个窥望骨肉,一个投目打斗。 …… …… 花园里真气碰击,气风扑面,令人窒息。 高丸一人敌不过四拳,被逼得节节败退。 过招数十,只能防守,未尝还手一击。 他哈哈一笑,索性不打了,围着花园打起转来:“骚老娘们,瞧你这千年老处的样儿,没人要就赖上我了是不是?好啊,只要你追得上我,我就好心把你收了。来啊,追啊。” 阮梦莹大怒:“狗贼!看我不把你的嘴撕成碎片!” 王忠殊道:“师妹,这狗贼满脑子都是淫-念,他就等着你跟他搭腔呢,你越发火,他越高兴。你先静下气来,我们两个左右围堵,看他怎么跑。” 阮梦莹应道:“好,你左我右。” 两人计议好了,各自把步一提,朝高丸围堵过去。但她们忘了,生死决斗又不是地上画圈的规限性的竞技比斗,怎能围堵得住。高丸上蹿下跳,一会儿攀屋走顶,一会儿穿廊过厦,一会儿又跳上树梢。阮梦莹越追越恼,喊:“狗贼,你总有气衰力竭的时候,我看你还能耗多久!” “骚老娘们,你这么跑容易下垂。” 高丸回头盯着阮梦莹的胸膛,哈哈怪笑。 而后,脚下不停,一边跑一边瞅着屋顶上的曲池:“曲池老弟,她们这是在拆你王宫,你真是个好脾气,连个屁也不敢放。” 曲池冷然一笑,心道:“好个无法无天的老鬼,分明是你把这两个瘟神引来这里的,你想逼我出手,也用不着毁我宫殿!”这座宫殿耗时十年,构筑雄伟,他虽被削去权力,可也不想好好的一座宫殿毁于浩劫。——想归想,嘴上却道:“高坛主取笑了,老道现在无职无权,正准备回山等死呢,这里的事我无权过问了。不过,高坛主若是需要帮忙,大可言语一声,我自会相救。” 高丸道:“凭咱俩的交情,还要言语么?” “高坛主此言甚是。”曲池答话之际,纵身跃到高丸身后,比手一划,竖起一睹魂墙,而后双手一推,魂墙立时朝阮梦莹和王忠殊飘飞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二章 草率出手 就在这时,帝季忽喊:“两位,快闪!”可惜晚了一步,阮梦莹和王忠殊挥剑横劈,把魂墙劈裂出两道口子,口子一开,顿有一股强大吸力将阮梦莹和王忠殊吸了进去,然后魂墙开始收缩,缩成一团魂光球体。 谢宫宝看到这一幕,脱口愕道:“七煞锁魂阵!” 同时,颜仙儿四个喊着师傅和师叔,冲去抢救。 但没等她们四个靠近魂光,熊木岩忽然欺上前去把身一拦:“七煞锁魂阵,你们闯不得!快退回去!”拦下颜仙儿四个之后,他又朝曲池喝喊:“曲池,你什么意思!你我之间的私怨终归是家事,不论谁胜谁输,都不能以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实施报复。常言道,先礼而后兵,你没有劝和就先出手,这个道理放在那里也说不过去,你这么做只会给我颜羽一族招来灭顶之灾!” 曲池笑道:“岩师弟难道没有看见高坛主已经岌岌可危,我出手阻挠正是劝和。师弟只管放心,阮掌观和王掌观有混元真气护体,七煞伤不了她们分毫,一会儿等送走了高坛主,老道自会放她们出来。” 他话声一落,帝季这头冷哼一声: “你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不过了!” 说时,把步一疾,闪进了魂光球体。 “你……!”曲池恼之已极,他张开手猛地一捏,魂光球体随着他的手势缩成了一点,接着魂光反弹,在半空中爆开。但就在魂光球体爆开的一瞬间,帝季从里面窜逃而出,并且将阮梦莹和王忠殊拉了出来。——三人站稳脚跟,帝季急忙跟阮梦莹和王忠殊抱拳解释:“两位深陷魂阵,是曲池一人所为,与我颜羽一族无关。” 短短一句话,寓意却很丰富,透着一股狠劲。 撇开干系的同时,也等于是消了曲池的族籍。 阮梦莹和王忠殊听罢,各自把剑一挺,朝曲池刺将过去。 “师兄,我帮你。”蓝宫卫纵来帮忙,却给曲池一把推开。 今天对曲池来说是屈辱的,大朝会一败涂地,非智不敌,而是敌暗我明遭人算计;他不甘心,原想杀了阮梦莹和王忠殊,一来为己扫除大敌,二来也可挑起宗族和轩仙流的战事,以此重夺大权,哪料自己的如意算盘又遭到帝季的破坏。——眼下,没杀得阮梦莹和王忠殊,反而给自己招来一身的麻烦,实是郁闷之极。此时,他已暗生悔意,责怪自己不该草率出手,为今之计只得好言解释。 于是,他一边躲避杀招一边说道:“阮掌观,王掌观,你们误会了,老道没想与你们为敌。高坛主怎么说也是老道的客人,他来我处做客,我若不能护他周全,岂不贻笑大方,还请两位体谅体谅。” “不想跟我们为敌,你还使七煞锁魂阵对付我们!” 阮梦莹每一剑击出都不留余力,脾气爆的好比火山。 曲池的修为跟混元上仙相比稍逊一筹,此时以一对二,更是吃消不起,他防守之余,急忙又道:“老道只想劝和,你们三个斗法,伤了谁都不是我乐意见到的,老道知道二位有混元真气护体,故才敢使用七煞锁魂阵,原想等高坛主离开之后,我便放二位出来告之因由。老道的话句句是实,断无虚假。” 屋顶上,高丸见曲池一味解释,不觉扁了扁嘴很是不屑。他捏动着山羊胡子,接过话头:“曲池老弟,怕她们作甚。她们俩追我一路,真气早就耗去七八成了,这时候只要你我二人合力,老子就不信杀不过。” 曲池眼珠转了转,心道:“真是这样吗?” 心念未泯,高丸已然纵入半空,挥鞭来战。 颜仙儿四个见状,也挺剑而出,齐来助阵。 …… …… 这么一来,场上打斗便即演变成了大混战。鞭来剑去,气浪湍急,逼得在场所有人几欲喘不过气来,节节后退。但帝季和熊木岩却站在枫树下一动不动,两人神色不同,熊木岩面露急色,而帝季却神情坦然。 熊木岩道:“大王,再不制止,王宫恐怕就……。” 帝季闭目吸气,叹道:“我明白,可曲池难除啊。” 熊木岩心里也叹,是啊,曲池修为奇高,刚大朝会人流太多,因没有把握擒杀他才放了他一条生路,现在他自己作茧自缚跟轩仙流结下梁子,这绝对是除贼的最好契机,只要借轩仙流的手杀了他,那么友桑军营和黑虎山也就不足为虑了。 可是想法没错,现实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熊木岩细细端看着场上打斗,不觉摇头:“曲池好像无心恋战呀,他这是出工不出力,我怕再这么斗下去,曲池没死了,高丸倒先被杀了。大王,快制止吧,不管是幡尸教还是轩仙流,他们但凡有一人死在我颜羽王宫,我们都难辞其咎。” 帝季沉吟片刻:“嗯,确实如此。”想通此节,忙大声喊话:“本王的王宫禁院不是打架斗殴的地方,阮掌观、王掌观、高坛主,你们快快停手,若要再打个没完没了,就是欺我颜羽国没人了。” 这句话语调说的颇重,词意也极是到位。 “欺我颜羽国没人”这句更是直击人心。 他很清楚,轩仙流素以修仙正统自居,是否道貌岸然暂且不论,但明目张胆欺人欺世有损门风的事绝不敢为,因此他话里便以“欺”字为意,旨在提醒阮梦莹和王忠殊欺人太甚,叫停打斗。 果然,话声传耳,阮、王二人剑招放缓,直若醍醐灌顶一般。 王忠殊罢剑至步,喊:“颜羽王说的没错,大家都收招吧。” 阮梦莹极不甘心嘿了一声,同颜仙儿四个也都停下剑招。 “不打了么,那老子就先撤了。”高丸抚摸山羊胡子,哈哈大笑。他素来无法无天,不知羞耻,此番遭遇强敌,投来颜羽王宫,也是他走投无路想出来的烂招子,此时止戈止战,正合他意,当下不敢久滞,驾云逃走。 高丸前脚刚走,曲池和蓝宫卫也后脚跟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奇珍异宝以及仙术功法 功法: 修灵一脉: 《寄灵法诀》分为三部分,镜月回光术、冥体魂光术、炼魂术。 一,镜月回光术:第一层醍醐灌顶,施法者需要修为高深,有足够魂力灌输他人,亦可灌输自身,被开力者瞬有劈山凿石之能;第二层抽丝剥茧,施法者的修为更需通达鬼神,方可打开人的三魂七魄之力,被开力者灵气爆棚,翻江倒海,不过此力不可轻开,力量用尽之时,轻则虚溺重伤,重则脱力即死;第三层洗髓换骨,孕育仙胎,自此法力无边,不死不灭。 仙胎不是魂体,乃是魂识分化为卵,魂力筑巢所得。 二,冥体魂光术:一旦施展,魂魄之力外泄而出,可以起到保护肉身的作用。 三,炼魂术:锻炼晶魄。世间万物皆有灵,灵乃魂魄延伸之力,炼化晶魄,服用可延年益寿,也可助长修为。 《七煞锁魂阵》修灵一脉的禁咒秘术,乃阴邪之阵法。 《魂变术》取人一窍精魄,即可变化。 ...... 修气一脉: 一,轩仙流 《刑戮三斩》白继文自创第一招坠星斩,拖刀而下,犹如星坠;第二招幻影斩,则是引气入体,幻化成真气幻影(修为越高,幻影越多),从体内暴走而出,致敌无招架之力;第三招破狱斩,肉魂解化,分身重影,同时使出坠星斩、幻影斩,亦可同时使出两种不同的功法。 《祭天剑诀》此诀根据祭天剑悟得,只有混元上仙可祭剑在天,孕育剑灵,用法有二:用法一,借天雷坠下,地裂山开,中招者人成齑粉;用法二,掏天取剑,人剑合一,功法倍增。 《龙刺》轩仙流基本剑法,分自驭和气驭。修为浅者不能与剑意气相通,故只能把剑在手,称作自驭;修为高深者,运气自如,与每一把都灵犀相通,可脱离剑柄,以气驭之,故称作为气驭。上仙级别也可以唤醒在场所有的剑(白继文的领悟则是,气驭之上,还有意驭,意是速度,没有任何速度比臆想更快,只有懂得意驭,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八子遁元》此阵以八卦设九宫,置八门,布三奇,六仪,为阴阳二遁,共计一千八百局。而九宫为奇门遁甲之基础,本身只是调和阴阳的作用,倘若配合以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便就形成巨大威胁。这八门与‘乙、丙、丁’三奇正好合成‘奇门’,居于阴阳二遁之内,生生不息,闯阵者轻者久困而亡,重者随时都会魂飞魄散。 阴阳二遁有隐藏奇门之效,‘甲’由甲戍、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六甲滋生阵法的变化。 《霓裳羽衣》摆脱御剑术缓行之道,真气催动秘术幻化而成,施展开来,翅展三丈,日行三千里。 二,龙涎寺 《通力臂》(空相专用)苦行所得,属体术之最,无需真气,也无需寄灵,也可力拔山河。 《大千咒》(三位枯佛可用)有大成与小成之别。大成是法,修炼的是异种真气,塑金身,化万千;小成是术,以气塑无敌之身(可维持两分钟,极耗真气,不到绝境不敢轻易使用)。 《虚空眼》(三位枯佛可用)预知福祸,参破敌手招式,(非参透生死的圣僧不能领悟。) 《不赦刑杖》(弟子都可用)中仗者,修为高深者耗损元气,修为浅薄者三魂七魄俱灭。 《如意宝印手》(弟子可用)疗伤之法,可令外伤极愈。 《金莲法座》飞行之术,由得道高僧自身真气炼化而成,脚下腾起金光,如莲花宝座。 三,幡尸教 《断魂指》太极玄虚,阴阳无常,万劲归指。(巡天左使高干绝技) 《末法真经》是由南疆先祖余任天、轩仙流犁阳祖师、龙涎寺怀度枯佛于一千年前合力编著,乃集修灵、修气之大成。经书倡导气灵双修,基此修炼,可练得先天罡气和天罡魂力,悟性高者亦可谋得飞升之道。此经书除了功法之外,亦有不少秘术,其中以三术最为了得。其一,离火荒天诀:念动真诀,可招引‘离恨天火’。其二,黄泉寄语:念动真诀,可聚四方幽灵为己所用。其三,幽冥鬼眼:额心生眼,与其对视,心生幻境,堕入九幽炼狱,经历生死劫难。 《翻手云》:翻手为云,乘云驾雾,逍遥游天。 《光影穿梭术》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寒光。是幡尸教的一记杀招,施展开来,人剑合一,有瞬移杀敌之妙。 《媚眼》诛姬专用,用于摄魂克敌。 《绵里针》诛姬专用。 ...... ...... 法宝: 招摇宝幡(幡尸教)可招九幽魔兵,遮天蔽月,斗转星移。 龙鼎玉钵(龙涎寺)此钵附有潜龙、腾龙二灵,可盛一海之水,可装天地之火。相传此钵是天地灵根所生,携阴阳二气,天地初开之时,二气窜泄,遗落凡间。 祭天剑(轩仙流)上古仙剑,千年万年一直祭养于天,无形无影,乃是一把仙灵之剑。 八宝乾坤袋(轩仙流)装人所用,王忠殊所有 裹尸剑(幡尸教)剑身有齿,刺入人身,不到魂力吸尽,拔它不出。 羊脂玉箫(幡尸教)可让四方灵兽归附,亦可驱散妖兽。 纯阳紫火罩(轩仙流)防御性法宝,身在罩中,可御强大攻击。 八荒琴(轩仙流)与羊脂玉箫有异曲同工之妙。 念魂珠(龙涎寺)可超度活人,致敌于即死。 碧空寒冰剑(屠隐)采九幽玄冰锻造而成,极寒之灵兵。 揽月剑(轩仙流)剑身宽厚,通体发黑。 天音剑(轩仙流)剑身细软,通体发白。 九幽松绳(各派皆有)千年前大战后,消灭的九幽松,剥皮后炼化而成。九幽松的黑渊之力可以遮天蔽日,只怕阳光。 射魂弓:柳三娘之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三章 揩小乔的油 ,! 看着他们三个逃去,阮梦莹挺剑要追,王忠殊拽住她的胳膊,摇头劝道:“师妹,别追了,你我追赶一路,真气耗费太大,就算追到,也很难打得过他们三个。” 阮梦莹道:“老鬼杀我一众弟子,就这么算了!” 王忠殊道:“那也没法,先找到姜师兄再说吧。” 阮梦莹长长泄气,转身投目看着徐真,恼问:“你师傅究竟去哪儿了?” 徐真抱手低头,恭恭敬敬回道:“这个,弟子委实不知。那天师傅跟弟子们到月牙城寻找宫宝师弟,本来一切都好,可是晚上时候高敢和高丸突然来袭,之后……之后就失散了。当时,弟子们在妖山上发现许多脚油打斗的痕迹,就一路寻来颜羽地界,不曾想昨天晚上与高丸撞上,我们跟他大战一场,结果不敌,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全给他杀了,要不是王师叔和阮师叔及时赶到,弟子这条命也就没了。” 阮梦莹道:“哼,找到他,我倒要问他这个师傅是怎么当的!” “师妹,也就你心直口快能说他几句。”王忠殊拧开酒葫芦,潇潇洒洒的灌了几口美酒,而后走到帝季跟前,拱手揖礼:“贫道几个擅闯王宫禁院,还大打出手坏了不少宝殿楼阁,实在鲁莽,大王倘要怪罪就怪我一人好了,这事跟旁人无关。” 阮梦莹把剑祭天,端正着脸恭恭敬敬的说道: “大王,贫道愿意承担王宫修缮的所有费用。” 帝季摆了摆手,苦笑道:“不敢,小王知道这事不赖你们,其实是小王有罪才是。哎,说到底都是小王无能,助长了曲池妖道的恶性,小王真是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一族百姓,今晚更险些害得两位惨遭毒手,小王实是惭愧的很。——今晚趁这个机会,小王想跟二位做个申明,打从此刻起,曲池跟我颜羽一族不再有任何关系,以后他为非作歹也好,被人杀了也罢,都跟小王无关。” “理解理解,贵国的事贫道听小徒说了一些。” 王忠殊看了一眼庞七,而庞七杵在云水瑶身后做着小动作,傻傻噗笑,不知道笑些什么?王忠殊轻咳一声,庞七才慌忙敛笑,正儿八经的挺胸昂首。见庞七老实些了,王忠殊又跟阮梦莹道:“师妹,那我们就走吧。” …… …… 谢宫宝、诛姬、聂小乔三个一直站在暗处瞅着。 聂小乔始终冷静,不发一言,当看到颜仙儿舞剑助阵,她瞳孔骤然放大,满脸欣慰;当看到颜仙儿纵上屋顶,骑上火凤,她眼眶浮泪,默默转身,不愿去看颜仙儿离去的身影。——谢宫宝瞧得出她心里的苦,说道:“她还没走,就认了吧。” 聂小乔没有说话,轻着脆步子走了。 谢宫宝和诛姬跟着,一路见她洒泪。 出了宫门,有马车候在门前石雕下。 聂小乔说想走走,让马车跟着,而后就默默的穿行在大街之上。 谢宫宝和诛姬不知道她心情有多糟糕,始终在后面陪着,不敢越上前去。——三人就这样穿过西街,来到河边。此处偏僻雅静,没有旁人,周边很黑,也没有人家。——聂小乔面河呆立片刻,忽地转身,盯着诛姬怀抱之琴,说道:“大朝会上妙音姑娘的琴声贯天通地,余音犹耳,令人难忘,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再为我弹一首?” “那我就给夫人弹一首吧。” 诛姬往地上一坐,盘好双腿,嘴角抿笑。 而后把琴轻轻放在两膝之间,拨弦奏响。 有排除杂念,助人心静之妙,加上诛姬琴技高超,凑出来的乐曲更能引人入胜。——聂小乔面河迎风,一边听一边闭目抒怀,听着听着不觉痴醉。她的伤感随着不急不缓的乐曲渐渐止息,愧疚、羞耻、不安的心也慢慢平复。待得曲终声灭,她睁开眼睛,脸上已不见哀容:“妙音姑娘的琴音真是灵丹妙药。” 诛姬起身,收揽古琴,又将其搂抱于胸前: “只要夫人喜欢,往后我便多奏给你听。” “多谢姑娘,多谢了。”聂小乔拿起诛姬的手,拍其手背,而后看了一眼谢宫宝怀里舔着指头酣睡的小光,上前摸着他的小指头,慈声问道:“这娃儿生得好,他娘是谁?”问罢,又瞥眼看了看诛姬。 诛姬理会她的意思,笑道:“我可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娃。” 谢宫宝也尴尬一笑:“他不是普通娃儿,我也生不出来。” 聂小乔脸色微沉:“你又不是女子,你怎么生。”继而嘴角抹笑,把酣睡的小光抱了过来,一边摸着小光的脸蛋一边又训:“为人父母的怎能如此粗心大意,就给他穿了一件兜肚,万一染上风寒怎了得,还有这帽子也不好看。看来带娃还是做娘的上心,你这当爹的不称职。” 这时,小光给她摸醒了,揉揉眼看见一张漂亮的脸。 他咧开嘴大笑,把小手伸进聂小乔的胸衣扯啊扯的。 聂小乔不知小光有揩油的毛病,还眯着眼陪着慈笑。 谢宫宝却惊出一身冷汗:“小光,住手!” 小光倒也听话,把手拿了出来,然后捏了捏自己的兜肚,又指了指聂小乔的胸膛,使劲摇头,放佛在说“我刚检查了,她没有穿兜肚,好奇怪哟。”——谢宫宝摸了一把额汗,把小光接了过来,无比尴尬的解释:“我刚才没有说清楚,这娃儿不是我跟仙儿姐生的,他……他是骄皮娃娃,非人非妖。” “哦,那也很好,那也很好。” 聂小乔脸色一沉,极度失望,没了谈兴。 她把身后的马车招来,跟谢宫宝和诛姬道:“好了,我回府去了,你们也早些回吧。”跳上车,掀开帘子钻进车厢,然后令马夫赶车投去墨色。 等马车走远,蹄声渐无,诛姬跟谢宫宝说道: “跟子女见面却不敢相认,她心里可真苦。” 谢宫宝一愣,可不,族长跟我见面几回,明明两两相望,彼此皆明,她却偏不认我。今晚在后宫又见到了仙儿姐,族长也一样隐忍不认,她心里的苦水一定比黄莲还苦吧。——时下,黑虎山上族人皆苦,她岂肯独善其身,如果族人不出,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认我和仙儿姐的,更何况她跟颜羽王……,也许也因此羞于相认。 回到听雨轩已是深夜时分。 两人烧水洗澡,准备睡觉的时候,柳三娘突然造访,她替柳下送请帖来了,说是大事已定,再也不必遮遮掩掩,明晚昌阳侯府设宴,请她们务必准时赴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四章 老七露陷【求月票】 ,精彩小说免费! 话说阮梦莹和王忠殊离开颜羽王宫,在城外山巅落脚。 她们俩真气耗费过巨,已现颓态,实不宜再驾羽远行。 于是盘坐山巅,仰天地之气,而颜仙儿四个则侍守在旁。 天亮时分,一行收功,阮梦莹要庞七带路去找姜在黔。 而庞七扭扭捏捏、东拉西扯,不肯启程上路。 阮梦莹见他缩头缩脑的样子,顿时起疑:“叫你带个路,你推三阻四,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你姜师伯?” 庞七瞎掰:“当然见过了,姜师伯那天晚上跟一个叫翠儿的姑娘在一起呢,让我不小心撞见了,他就下令要我和水瑶师姐、仙儿师妹回山复命。” 云水瑶道:“不对吧,上回你也没说翠儿姑娘啊?” 庞七干笑道:“上回没说吗?那就是忘记说了。” 阮梦莹脸色一沉:“满嘴跑胡,没一句真话!” 庞七眼珠子急急的转了转,拍拍胸口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那天晚上我还跟他喝酒了呢,呵呵呵呵,你们要是不信,以后可以问宫宝师弟自己啊。”话罢,把嘴一捧,心呼:“哎呀,露陷了,这下麻烦大了!” 颜仙儿和云水瑶秀眉深皱,微微跺脚。 阮梦莹哈了一声:“你总算说实话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那天……那天……,让我想想,哦对了,那天宫宝师弟魂体出窍刚好路过,呵呵,刚好路过。”庞七依旧在编,却又编得漏洞百出,以至于好没底气,提着裤衩转身要逃:“尿急,我……我上个茅房。” “站住!” 阮梦莹叫住庞光,转而又瞥向王忠殊。 见王忠殊醉卧枝头,一味喝酒,她摇头叹息:“哎,你们师徒俩真是……。王师兄,老七这么不长进,你就不管管?常言道,教不严师之惰,你就只顾着喝酒,自己的徒弟也不管了?” 王忠殊仰起身子,坐在枝上笑道: “我以为师妹要帮我管哩。” 阮梦莹道:“小妹可不敢越俎代庖。” “那好吧。”王忠殊从枝上跳下,走到庞七身旁,伸手拍他后脑勺,斥喝:“劣徒,跪下!”——庞七搓揉着后脑疼处,苦着脸环看在场,迟疑着跪了下去。——待他跪好,王忠殊又训:“为师平时教你做人坦荡,你都当耳旁风了!就算扯谎你也要编个好一点的,连句谎话都不会说,你真是蠢到家了。今天什么地方也不去了,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阮梦莹吃惊不小:“你平时就这么教徒弟的?” 王忠殊一边灌酒一边问:“是啊,有问题吗?” 阮梦莹道:“师兄啊,你这简直是胡来嘛。” 王忠殊抿嘴微笑,走要崖边,环指:“师妹你瞧,这里好山好水可曾有人开凿耕种?可见自然的都是美的。其实人也一样啊,七情六欲乃人之天性,可雕却不可束,倘若兜授教人苛责太重,约束太深,使人有欲难疏,时间一久必遭反噬;所以为兄只教门下弟子分辨善恶,明辨是非,至于其他的我也就不多管了。”——说到这儿,顿了顿语,脸露极苦,又道:“哎,不管的好,我怕管来管去,最终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师兄,你……。” 阮梦莹脸色一红,勾头没敢往下说了。 王忠殊最后那句真是戳中了她的泪点。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白继文刚刚成年,意气风发,少年成名,她为之高兴,觉得代替师傅教养白继文是她这一生当中最得意的事了,由此渐生爱慕,此后十余年她们俩惜惜相伴,出游、练功都在一起,虽然两人如胶似漆感情极好,却始终没有越轨半步。 然而那时王忠殊却正值苦恋,但从来没有向阮梦莹表露出一丝爱意。 他不愿跟白继文争,情愿独处苦海,发了疯似的约束着自己的情感。 直到有一天传来白继文跟方熙弱成婚的消息之后,他不忍阮梦莹闭门哀哭,在双子峰礼司观的屋顶之上足足陪了三天,最后情欲难抑,破门进屋跟阮梦莹告白,由于久处苦海,情绪激动,一场告白险些变成强辱。——在遭到阮梦莹的极力反抗和大骂之后,他便从此嗜酒,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阮梦莹看着王忠殊的颓废,这些年一直暗暗自责。 她能感觉到王忠殊当天晚上的表白是发自肺腑的。 如果那晚不骂他,或许他也不会伤心到现在。 此时,阮梦莹回品旧事,心里好不酸疼。 她回头看了看颜仙儿几个,确定她们听不到此间说话,忙即又道:“师兄,当年是我不对,辜负……辜负了你一番情意,我……我应该跟你道个歉。” 王忠殊呵笑:“师妹,我早就放下了。” 阮梦莹转头偷偷抹泪,继而极为难得的堆了堆笑:“你放下就好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们就不说了。对了,你那些歪歪斜斜的道理我是不认同的,像老七这么撒完一谎又一谎,若不严惩,他能说实话吗。” 王忠殊高深莫测笑道:“不是不惩,有时候兜授教人也要用巧。自己的徒弟是什么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像老七性子顽劣,话多好动,就只要让他跪着,不出片刻,他自己就会招供。” “真这么灵?”阮梦莹半信半疑。 王忠殊笑而不答,想喝酒却是没了。 于是吩咐徐真和颜仙儿两个进城打酒。 这下,庞七跪不住了,直喊:“徐师兄,仙儿师妹,等等我,我也去!师傅师傅,我反省好了,我说实话,我指定说实话,你就让我跟她们一起去吧。” 听他要招,王忠殊把徐真和颜仙儿又喊了回来。 然后跟庞七说道:“好,你说,我让她们等你。” 庞七鼓着嘴巴,眉头都皱到鼻尖上了,迟迟疑疑了好半晌,才老老实实的说了真话。不过,他怕责罚,不敢说自己曾在浪人营被人剥衣捆绑,只说自己夜探营寨,刚巧遇上谢宫宝;他也不敢说谢宫宝拿捏着他的把柄,以此威胁要他劝颜仙儿和云水瑶回师门,他只说是谢宫宝苦苦求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尿遁 王忠殊一众听完,皆横眉怒眼瞪来。/p /p 庞七缩头缩脑,不敢看她们的眼睛。/p /p 自归墟之后,轩仙流上下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要寻回谢宫宝,为此还付出了十多条性命,而庞七明明找到了人却隐瞒不说,这怎能不叫人气愤。王忠殊当即斥责:“这事也敢欺瞒,你真不知轻重了,你别起来了,还是跪着反省吧。”/p /p 庞七委屈着解释:“这是宫宝师弟的意思。”/p /p 颜仙儿柔着声气道:“你就那么听他的话。”/p /p “都怨我了,我怨谁去。”庞七含糊不清的嘀咕着,继而呵呵干笑,跟王忠殊和阮梦莹道:“师傅师叔,我觉着吧,宫宝师弟八成就在无霜城里面呢,呵呵呵呵,我反省好了就不跪了,我们快去找他吧。”说时,迫不及待的就想起身,但给王忠殊的厉眼一瞪,立时软趴趴的又不敢动了。/p /p 阮梦莹想了想,问王忠殊:“师兄,你觉得呢?”/p /p 王忠殊道:“宫宝师侄行踪诡秘,谁把的准呢。”/p /p “我,我把准了。”庞七举手搭话,放佛跟人抢功似的急急说道:“你们想啊,宫宝师弟为什么混在浪人营里,那肯定不是为了做贼对不对,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救人了,事实上那叫翠儿的姑娘就是他让我救的,我送翠儿姑娘回家的时候,听她说宫宝师弟还要救昌阳侯这小子。——嗯,我的估断肯定没错呢,那天晚上救走昌阳侯的肯定就是宫宝师弟了,他这会儿一定在侯府好吃好住好玩呢。”/p /p “宫宝救昌阳侯这事,你刚才怎么不说!”/p /p 云水瑶火爆脾气一蹭而出,习惯性的扬手要打,但看到王忠殊站立在旁,这一巴掌就没敢拍下去。她收了手,转身跟阮梦莹道:“师傅,不如让弟子到侯府探探去?”/p /p 颜仙儿和徐真也来请令:“弟子也去。”/p /p 庞七唯恐落下,急声急气:“还有我。”/p /p 阮梦莹点头道:“既如此,那就一起往侯府走一遭。”/p /p 王忠殊苦苦笑道:“师妹,你忘了掌门师兄那一剑了?宫宝师侄跟白师弟的个性太像了,你说他心里能没恨吗,所以你和我过去,他指定要躲着我们不肯相见的,依我看还是先投家客栈,等会儿让仙儿师侄先去探探。”/p /p 阮梦莹道:“嗯,就听师兄的,大家下山进城吧。”/p /p 当下,一众令火凤自返师门,而后下山进城。/p /p ……/p /p ……/p /p 无霜城不像昨晚那么熙熙攘攘,拥堵不堪。/p /p 前来朝会的要么连夜返乡,要么凌晨回还。/p /p 此时的无霜城人流穿梭,闹而不堵。/p /p 阮梦莹一行投了一家客栈,先点菜吃饭,待酒足饭饱,阮梦莹跟颜仙儿细作交代,然后差遣她投往昌阳侯府。——时隔一个时辰,颜仙儿去而复返,喜禀师傅,说昌阳侯今晚设宴,邀的正是谢宫宝。/p /p 众人听罢,均是大喜。/p /p 王忠殊醉醺醺问:“昌阳侯没说宫宝在哪儿?”/p /p 颜仙儿道:“这个,昌阳侯今天好像很忙,我要不说自己是轩仙流的弟子,他恐怕还未必就肯接见,见是见着了,可也没说上几句话,他就给几个人叫走了,我有些话就没问到。师傅师伯,昌阳侯给您二位也下了帖子,他说师傅师伯尊驾至此,若不嫌弃,也请前来赴宴。”说时,把两份请帖放在了桌上。/p /p 王忠殊和阮梦莹面面相望,均有去意。/p /p 阮梦莹跟颜仙儿道:“宫宝跟你白师叔遭遇相似,脾性相同,这回你掌门师伯伤了他,他心里这恨怕是不小,我怕我和你王师伯赴宴去,还没见着他人,他就跑了。干脆,天撒黑你就先去,见着宫宝先劝着,他要是不听劝,你就给我扣牢了,不准他跑,为师和你王师伯迟些会到。”/p /p 颜仙儿嗯声点头。/p /p 阮梦莹眉头一锁,令道:“其他人都留在客栈待命。”/p /p 游目四望,察觉客房里少了一个人,忙又问:“老七人呢?”/p /p 云水瑶回道:“他说肚子疼,要上茅房,都去半个时辰了。”/p /p “我这个徒弟就那么几个花招,他这是尿遁走了,由他去吧,反正他也不会放火杀人,一会儿他自己会回来。”王忠殊面窗望街,一边说一边灌酒,神情俊逸,言词洒脱。——颜仙儿、云水瑶、徐真见他神色,听着他话,不由向往。/p /p 阮梦莹道:“你这么放纵他可不行。”/p /p 王忠殊笑道:“我是放松不是放纵。”/p /p ……/p /p ……/p /p 庞七以拉屎拉尿为由偷出客栈,本想也往昌阳侯府耍耍,但行之于街,看见街边三五成群说着昨晚大朝会一事,他很好奇,于是驻足停步听了一些。——他听到有人说公主回宫跟颜羽王相认了,还听到有人说颜羽王退位给了公主,且与五日后举行登基大典。/p /p 听到这个消息,庞七顿即打消了要去昌阳侯府的念头。/p /p 他心血来潮,想找帝女贞耍耍,当下直投颜羽王宫。/p /p 可是来到宫门边,被王宫卫队拦住,不能进去。/p /p 庞七跟侍卫说不通道理,没头没脑的非要硬闯。/p /p 他也不敢伤人,直往里面跑,但跑着跑着,只觉后面追捕他的侍卫越来越多,且一路喊抓刺客;他哈哈大笑,只觉有趣,跑过广场,奔到大殿门前,四面八方又有上千侍卫围堵过来。庞七纵上屋顶,笑喊:“来啊!有本事来追我啊!”/p /p 王宫卫队越聚越多,却没有一个上屋抓他的。/p /p 他们只把大殿围好,然后弯弓搭箭齐齐放箭。/p /p 嗖嗖嗖响,数千支箭射向天空,场面蔚为壮观。/p /p 这些箭均带有绿光魂力,但并没有射向庞七,而是如同穿插引线的针头在屋顶之上编织了一张巨大的魂网。——要知道,颜羽一族十之七八皆有修行,虽然修为很浅,但好歹也能施展魂力;而王宫卫队的侍卫,修为就要比一般族人高了,若拿修气一脉对比,侍卫们的本事可比浊气高手。——因此,尽管庞七已经晋升太阴,但蚂蚁啃大象,魂网卷来,他立时被裹,逃不掉了。/p /p 庞七暗骂大意,尴尬笑道:“我大意了,要不重来?”/p /p 殿下有侍卫跳上屋顶:“已经晚了,擅闯禁宫是死罪!”/p /p 接着又有十几个侍卫纵跳上来,拿刀拿抢朝庞七刺下。/p /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六章 像个女的 ,! 庞七虽被裹在魂网之内,身形却还能动,他左闪右躲:“我躲我躲我躲躲躲,哈哈,刺不到。”正大笑间,熊木岩听报赶来前殿,看清来人是庞七,忙喊住手。王宫卫队听令,立时收网罢停。庞七看见熊木岩,也喊:“可算见到熟人了。” 熊木岩道:“我颜羽王宫岂容你随意乱闯!” 待到侍卫们纷纷散开,庞七跳下屋道:“走吧,你那么喜欢玩,我就带你去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七章 腹中黄物 ps:抱歉,早上停电,刚刚恢复用电,更新晚了!!! ...... 颜羽王宫门禁森严,侍卫颇多,宫女也不少。 宫中苦闷,闲暇之时,男的以“六博、马球、掷骰”打发时间,而女的则乐于“投壶、捉迷、踢毽”。就这些玩法之间,庞七却不跟男的玩耍,偏要跟一帮宫女玩闹半天,说他是色中恶鬼,却又不干揩油的勾当,总之混混沌沌,只顾开心。 黄昏时分,庞七吃多了消化快,想要拉屎。 于是奔去茅房,但于半途迷路,闯进一屋。 这屋子前厅后卧,布置奢华,好在卧室后面有间茅厕,庞七不管三七二十一,解了裤衩蹬坐下去,腹中黄物与臭屁齐出,咘咘作响,顿时臭气熏天,把他自己也险些熏倒。——拉到一半,忽然听到厅外开门声响,接着又有一对男女说话: “曲池败了,我们的戏也该收场了,你真不该再招我进宫。” “曲池败了,我更应该招你进宫呢。哎,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我非但护不了你,还要你陪我做戏,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总而言之,你我之间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可你的名节却真真实实毁在了这里,我觉着应该对你负责。” “你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妾身有儿有女,不想再嫁,还请大王谅解。” “小乔,别这么快拒绝我,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其实打从曲池送你进宫的那一天,我就觉得你好了,只可惜那时曲池弄权,我朝不保夕,也就没存幻想,但现在不一样了,本王大权在握,不再授人于柄,我相信只要你答应,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你别说了,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你当真不愿意?那好吧,好吧。” 没错,进屋说话的两人正是聂小乔和帝季。 可是庞七又不认得,更没心思听她们说话。 他拉完推门出来,茅厕的臭气也飘然而出,臭气经由马桶飘出茅厕,穿过卧房,直达大厅,聂小乔那头立时起了反应,恶心着道:“这是什么味道,好臭?” 没等她说完,庞七提着裤衩莽莽撞撞走了出来。 他冲聂小乔和帝季傻傻一笑,就这么开门去了。 聂小乔和帝季怔了一下,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屋里居然有人,而且堂而皇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简直胆大妄为!回过神来,两人追出,聂小乔站在门口看着,而帝季则欺步上前把庞七堵在了过道里:“看你的装束像是昨晚来的轩仙流弟子?你擅闯王宫,潜入我的寝宫意欲何为?” 庞七尴尬着笑了笑,正要答话,这时帝女贞跑了过来。 她先喊父王,然后问:“七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庞七捞捞头傻傻一笑,指向帝季寝宫:“我刚才迷路了找不着茅厕,我看见这屋里没人,就进去蹬了一会儿,呵呵呵呵,好像……好像这屋是你父王的。父王,你不会介意吧?” 父王?这两个字他居然也叫得出来。 难道轩仙流的弟子都是这副德行吗? 帝季无奈摇头:“女贞,你认识他?” 帝女贞道:“是啊,他是小宝的师兄庞七呢,女儿昨晚跟父王说过的,上回要不是七哥和颜仙儿、云水瑶两位姐姐帮忙,我们攻打浪人营肯定就没那么顺利了。所以父王,他是来看女儿的,刚迷路走错地方,你别怪他。” 帝季点头呵笑:“好,你们去吧。” 帝女贞躬了躬身,拉着庞七走了。 …… …… 看着她们的背影,帝季稍作冥想。 而后回身瞅着门外的聂小乔,笑道:“昨天晚上我跟女贞聊了许多,这丫头张口闭口都是谢宫宝,看来她对谢宫宝颇为用心啊。听女贞说这小子不仅智勇双全,人缘也好,他冒充白龙使三番两次救女贞于危难,正是因为烟墨坛的全力配合才能成功。——小乔,你烝鲜族出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后生,我是应该恭喜你的,我看得出来,这小子对女贞也有情,不如就把女贞许了他吧,你觉得呢?” 聂小乔道:“宫宝与我仙儿早已婚配,你不知道吗?” 帝季依旧笑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可。再说,你我两族同根同祖,烝鲜族覆灭之后也没有剩下多少人了,或许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再分彼此,或许谢宫宝和女贞的婚事正是两族合并的契机呢。” 说着,察言观色,见聂小乔沉默不语,忙又话锋一转:“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不同意也不打紧。哦,对了,侯府今晚设宴,据说请的正是谢宫宝,可能仙儿也会去,你不打算去跟她们相认吗?” 聂小乔始终不苟言笑:“侯爷设的是家宴,请的都是亲朋好友,我去跟宫宝和仙儿相认,岂不喧宾夺主,干脆迟些再认吧。”话及至此,眼珠左右一转,极其难得的朝帝季投以一抹微笑,续道:“大王,进屋吧,妾身陪你下棋吧。” 帝季一时看得发了痴,哈哈笑道: “主动邀我下棋,还是头一次哟。” 聂小乔道:“这有什么,你若能赢我,我便嫁你。” 帝季收敛笑容,疑道:“你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聂小乔微皱眉头,苦笑道:“刚才是我固执了,经你提醒,我才想通。你说的对,你我两族同根同祖,我族遭难,蒙大王收容,实不应该再分彼此,合并是大势所趋。只不过合并还得有个喜庆的由头,你刚说想成全宫宝和女贞的婚事,这事其实我是赞成的,但又不妥,听说仙儿的师傅阮掌观是个刚烈的女子,他若不准宫宝再娶,只怕连我也没办法。所以为了保全我烝鲜族的根,身为族长我也应该拉下这个面子。” 帝季喜道:“你这么想就对了。” 聂小乔道:“你也别高兴太早,我说了你要赢了我才算数。还有,就算你赢了,我也不能立即嫁你,等你什么时候帮我把族人救出来,你跟我才能成婚,否则即便嫁了你,我也不会开心。” “那是自然,走吧,进屋下棋去。” “别进屋了,屋里臭,去别处吧。” 聂小乔态度上的转变,实是无奈之举。 她跟帝季这些年交往频繁,互依互存,只觉帝季常以温色待人,即使瞋怒也保留三分火气,聂小乔自觉没能看透他。因此,当帝季提出两族合并之时,她便觉背心发凉,心里面慌乱已极。 基此回想,聂小乔忽然意识到帝季想跟她成就姻缘,抑或提议把帝女贞嫁给谢宫宝,是别有用心的,她不否认能够感受到帝季对自己的真心,也能感觉到帝季确实欣赏谢宫宝,尽管如今,也难掩其意。——聂小乔知道,自己不了解帝季,可能这些仅是巧合,但她冒不起这个险,只能把事情往坏处想象,假如帝季真有合并的意图,那便不能言辞回绝,因为搭救族人还需他全力襄助。 故此,她不得不改变态度,假意迎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八章 掳走母女 庞七一包屎拉完,太阳刚好下山。 这时候府宴会将近,帝女贞邀庞七一起前往。 于是两人领着百余随从乘车出宫,来到侯府。 柳下、柳三娘出门迎銮,将帝女贞引进府门。 然,帝女贞前脚进屋,颜仙儿突然后脚跟进。 帝女贞看见她来,喜叫:“仙儿姐,你来了!” 颜仙儿一贯的不苟言笑,嗯了一声,随后瞄向躲躲闪闪的庞七,说道:“哦,原来你跑这里来了,你胆儿真肥,当着王师叔和我师傅的面,你也这么不安分,说尿……说……,说走就走。” 庞七脸上抽搐,急问:“我师傅说什么了?” 颜仙儿道:“你也别怕,王师叔也没生气。” 庞七神情松弛,笑道:“就是嘛,我出来找宫宝师弟,还能有错吗。” 府内宴厅布置的富丽堂皇,酒食也差不多预备齐全了,可是席间只坐了熊木岩一人,颇具冷清。也难怪,今晚酒宴是为答谢谢宫宝和诛姬而设,故而只请亲友,不邀旁人,哪怕帝女贞和熊木岩莅临侯府也仅是作陪。 见谢宫宝和诛姬迟迟没到,柳下又派人去请。 可是派出去的人刚走,听雨轩那边忽然来人。 那人跟柳下等人报说,妙音姑娘和白龙使不能来了。 众人询问因由,那人说,刚白龙使和妙音姑娘是准备赶来侯府赴宴的,可是刚要出发突然传来一阵箫声,她们两个就这么寻声去了,临走时,嘱咐他赶来侯府叩表歉意。 众人听罢,满心期许顿时化作烟云。 大家伙空对着酒食,没了半点食欲。 颜仙儿奇问:“白龙使和妙音姑娘?不是说宴请的是小宝吗?” 帝女贞回她:“白龙使就是小宝,你还不知道吗?” “白龙使是他!”颜仙儿咬动嘴唇,心里一阵酸楚。她是除了谢宫宝之外,唯一见过诛姬双重身份的外人,故而知道妙音就是诛姬。她心想:“我还担心你过不好,没想到你却在这里风流快活。哼,方思弱没了,现在又有诛姬,你怎么死性不改,偏要跟魔教妖女纠缠不清!” 念及至此,忽又想起一事,失声道:“箫声!难道是她!不可以,不可以是她!她不能活!她不能活!”悚然之余,夺门就走,她要回客栈找师傅去。 …… …… 众人见她举止怪异,料她猜到什么,追出府去。 他们边喊边追,怎奈颜仙儿走得甚疾不肯停步。 黑暗中,一行人从街尾一直追到街头。 将要赶上,忽见前头桥面上有人打斗。那桥上停着一辆马车,地上躺有百十个府兵,不知伤亡几何?而打斗的却是一男一女。众人看得真确,打斗的不是别个,却是高丸和聂小乔;从打斗现场判断,聂小乔应当是驾车路过,突遭袭击。 睹此一幕,众人脸上皆惊,愕然停步。 就连慌步疾奔的颜仙儿也不敢往前了。 这场打斗把在场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端见桥上两条人影穿梭来去,真气和魂力相碰,掀起一层层的气浪光影,煞是好看。然而,走了数招,高丸居然没能制服聂小乔。——诚然,高丸走招迅疾,真气霸道,每一招每一式都压制着聂小乔,且将其震伤;但,聂小乔的魂力也不弱,她以架起来的魂盾竟然无比顽强的抵御住高丸的袭击,这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庞七道:“这女的今晚难逃此劫了。” 确实,聂小乔的抵御只是暂时的。 要知道,修气一脉取其霸道,擅长攻击。 而修灵一脉魂力内敛,擅长的却是防守。 更何况高丸乃混元上仙,不是初窥仙道的“浊气”和“太阴真气”这样的学者能够比拟的,他的混元真气极为深厚,每招每式都有万斤之力;南疆二族的魂盾虽然是天下最强的防守之盾,但遇上高丸这样的仙家高手,一样形同废物。 故此,南疆二族遇上高丸这样的高手,便只有承继仙根的寄灵仙师可以持平以对了;除了仙师,能够与高丸对上数十招的,恐怕也只有寄灵仙堂为数不多的高手和历代族长了。 因此,聂小乔的顽强抵御令人震惊,就不奇怪了。 在柳下、柳三娘、帝女贞眼中,聂小乔只不过是个颇有修为的乔夫人,从来没有想过她有如此强大的魂力,由是这一看就张大嘴巴合不拢嘴了。 熊木岩这头更是暗暗吃惊,他从小授业于寄灵仙堂,其魂力在颜羽一族虽然不是最强的,可也不至于输给一个妇道人家。在他看来,假使是自己与高丸过招,能走过二十招便已是极限;可是这个妇人行招、护遁显然比他要强,虽然狼狈,虽然受伤,但走过四十招或许不难。 就在柳下等人发叹之际,颜仙儿啊声尖叫。 她往前冲了几步,眼放金光,指着聂小乔: “你……你……!这怎么可能?” 聂小乔也瞧见她了,直喊:“快逃!” “来不及了!”高丸运满真气一掌拍出。 只听嘭声响作,聂小乔的魂盾承此一掌立时闪灭。但高丸并没有对聂小乔痛下杀手,而是借着这一掌的反弹力往后纵去,欺到颜仙儿身边,伸爪掐她脖子。 其实颜仙儿只要全神贯注,躲他这一爪也不是难事,偏偏给聂小乔的功法和面相所震而失去了心神;时下给高丸掐住,她就好比小鸡落入了老鹰爪下,竟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觉快要窒息了。 柳下、庞七等人齐喊: “仙儿姑娘!” “仙儿师妹!” “仙儿姐!” 聂小乔抹去嘴角血迹,也喊:“老贼!放了她!我跟你走!” “你是要跟我走,否则我就掐死她!”高丸哈哈大笑,不等柳下、庞七等人扑身救援,他纵到聂小乔身边,又将聂小乔裹住,而后驾起翻手云往东面投去。 庞七急眼了,狂蹦两下,哎呀哎呀的叫着: “这下麻烦大了!给老鬼掳去还有得好?” “慌什么,还不速速回去找你师傅帮忙。”熊木岩毕竟年长,值此瞬息之变,唯他能保持冷静,且迅速做出反应。提醒了庞七,然后又跟柳氏兄弟说道:“三娘,你护送陛下回宫;侯爷,我且先追上去,烦你点齐一千精骑随后跟来。” 众人听他号令,各自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九章 献宝惹祸 话说,谢宫宝和诛姬准备出门赴宴,可是还没等她们起身动步,忽闻箫声。起初没有多疑,但听到后厨圈养的家禽也开始闻声而鸣,两人立如醍醐灌顶,异口同声:“羊脂玉箫!”——当下更不多想,喊人替她们前往侯府传讯,而后齐齐上屋,寻声辨位,瞧见昏暗里有一黑影往东窜去,她们不敢迟疑,牢牢的跟紧了。 那人脚力好快,谢宫宝和诛姬一时追赶不上。 双方追逐出城,始终保持着百米之距。 她们以为是方思弱,边追边喊,可是那人就是不吭一声。如此追出百余里,与那人的距离拉近,方才看清所追之人竟是蓝宫卫,两人顿如三伏天兜头泼下一桶冷水,心不由得拔凉拔凉。 见蓝宫卫仍不停步,谢宫宝怒喊: “姓蓝的,还不给我站住!” 蓝宫卫依旧不搭茬,闯进一间古庙。 谢宫宝和诛姬破门翻墙,后脚跟进。 这古庙年久失修,残破不堪,墙角有草席瓶罐,像是有人居住?中间是一尊结满蛛网的神像。屋外有风呼啸,檐下金铃作响,窗外也有树影摇曳,这风携着冰冷的月光从门窗缝隙吹入,屋里的蛛网也随之摇摆,异常的阴森恐怖。——谢宫宝和诛姬站在门口瞪望,而蓝宫卫则立于神像之下,面带微笑瞅着诛姬。 月光映下,三个人的脸都显得有些阴冷诡异。 谢宫宝盯着蓝宫卫手上的箫,想要开口问话。 这时,诛姬拽了他一把,暗示他莫要心急。 蓝宫卫朝诛姬微微低首,笑道:“昨天大朝会,姑娘的琴音贯天通地,用绝世二字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可惜余音犹耳,佳人依是佳人,而这片天却变了颜色。昨晚新败,蓝某不便在无霜城多做逗留,故将姑娘引来这荒郊野庙,唐突之处还请鉴原。” 诛姬欠了欠身:“蓝先生引我至此,可有什么好事?” “上回献拙,蓝某日日感愧,总觉没有脸面再见姑娘了,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回总算搜罗到一件器宝了。”蓝宫卫得意一笑,把箫耍了耍,拱手递呈:“想必姑娘认得这支玉箫的,蓝某就不做介绍了,你请笑纳。” 谢宫宝和诛姬面面相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诛姬暗暗吐气,走上前接下羊脂玉箫,笑问: “这把箫是方思弱的,你怎么会拿到?” 这个问题也是谢宫宝想问的,他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蓝宫卫,心里急躁之极。然而蓝宫卫却不肯说,浅浅一笑转移话题: “不管是谁的,只要妙音姑娘喜欢,蓝某哪怕上天入地也要找来送你。不瞒姑娘,蓝某平生没什么喜好,就喜欢听人奏曲,高兴的时候也会朗朗几口词调,我家里就养了几个乐师,只可惜曲目庸俗,跟姑娘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总而言之,听过姑娘的仙曲,蓝某这双耳朵怕是再也听不得别人的曲目了。呵,今晚跟姑娘细述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跟姑娘求个缘分,有了这份缘,日后不管姑娘是在南疆还是在中州,蓝某耳馋了来找姑娘讨酒问曲也都方便。” 诛姬把着箫轻摸轻抚,爱不释手,笑道: “蓝先生以器宝相赠,还求什么缘。” 蓝宫卫脸色甚喜,眉头上扬微微得意:“一支箫算不得什么,蓝某知道,姑娘精通各种乐器,但尤为擅长操琴,其实搜罗宝琴也不难,我想用不了多久八荒琴也要落入蓝某手中,到时候再送给姑娘。” 诛姬跟谢宫宝互望一眼,只觉无聊又可笑。 诛姬瞄了瞄谢宫宝背上的八荒琴,道: “是吗,祝你好运,也祝我好运。” 谢宫宝一直憋着没说话,此时忍不住开口讥笑:“蓝先生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八荒琴是白继文传给谢宫宝的师门信物,你敢觊觎八荒琴,难道就不怕琴没有拿到手,你人就先死了?” “哈哈哈……。”蓝宫卫仰天大笑,甚是嚣张。 笑落,投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谢宫宝,轻蔑着道:“白龙使很怕谢宫宝吗?你怕他,我可不怕。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有何惧哉!何况,他在龙涎寺和归墟两番受创,虽没死了,却折损了修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他龟缩不出,他若敢现身,我只消一只手就掐死他了。” 当着心仪仰慕的女子吹嘘造势,这是男人的天性。 可是蓝宫卫的话吹得太过,只差要把牛皮吹破了。 看得出来,他损完谢宫宝,脸面长了将近一倍。 “蓝先生了不起。”谢宫宝似笑非笑应和,而后拍拍贴在胸口的小光,小光会意,揭了锅盖大帽,亮着牙飞扑上去。——蓝宫卫惊讶:“这娃儿……!”可惜后知后觉,想躲已经晚了,小光扑到,唰唰两爪将他左右脸颊各抓了四道血印。——蓝宫卫啊叫两声,伸手来抓,小光却又无比迅疾的窜去了梁上。 然而,就在小光扑击之时,谢宫宝催气扬掌也趁机出手。 但听嘭响,蓝宫卫胸口中掌,踉跄倒退,噗声呕血: “白龙使,你……你什么意思!”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认认!”谢宫宝扯掉胡子,抹去脸上装束,露了本相。此前曲池势强,他扮作白龙使主要是为避其锋芒,时下曲池一败投地,他觉着没有必要再装下去,故而显露本相以滋恐吓:“我就是你一只手就能掐死的毛头小子,我人现在就在这里,我倒看看你能不能掐死我。” 蓝宫卫听罢他话,惊得眼珠欲爆,嘴角抽搐不止。 他像见了鬼似的,适才的得意瞬间化作一片恐惧。 他双腿颤抖着,若非背靠神像,只怕早已瘫倒。 “八荒琴在此,有本事来拿!”谢宫宝卸下琴袋,以手按琴竖在地上,虎目圆瞪一脸的英明神武。这时,一阵风从门口卷入,吹起他的衣袂,飘飘浮浮真个是道风仙骨。——蓝宫卫完全被他震慑,低眉垂目不敢正眼看人了。——谢宫宝见他不动,索性把琴抛去给他:“你不来拿,那我就抛给你了,看你接不接得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章 思弱失踪之谜 蓝宫卫没有去接,而是捂着胸口疼处,往旁边闪了闪。 此时,他业已受伤,只求脱身,哪里还敢觊觎八荒琴。 但是,谢宫宝抛琴是假,偷袭是真,他上当了。 原来,琴往蓝宫卫抛去之时,谢宫宝也随之欺身上前,且瞬间出击;端见他左手揽琴,右手拔剑,动作连贯而潇洒,寒光忽闪之间,揽月剑已经架在了蓝宫卫的肩头。——实际上,谢宫宝知道自己修为折损,未必打得过蓝宫卫,由是两番出手都出其不意,博以机巧;而蓝宫卫给谢宫宝气势所压,心生胆怯,岂有不败之理。 时下,蓝宫卫肩抗凶剑,始知上当。 他吓得脸色煞白,不敢乱动,喊: “住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时,小光从梁上跳下,刚好落在剑身之上。 他居高临下叉着腰,像训小孩似的叽叽歪歪。 叽歪了半天,模糊不清的蹦出两字:“丫头。” 谢宫宝心里感动之极,连小光都晓得问丫头的下落了,我又怎能不问。事实上,此刻他没动一丝怒气,反而心里暗暗欢喜。之前他找柳下探过方思弱的下落,经过细心探查,最终排除了曲池的嫌疑,他以为南疆之地不可能再有方思弱的消息了,哪曾想羊脂玉箫在今晚鬼使神差的显现于世,这无疑是把矛头又指向了曲池。 谢宫宝精神一振,把剑挺了挺,问: “方思弱在哪儿?快说!” “这个……。”蓝宫卫开了个话头,言又顿止。他捂住胸口,痛苦的呻吟了两声,冲诛姬苦声苦笑说道:“妙音姑娘,蓝某对你一片赤诚,得了器宝拿来献你,想不到你却……,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帮他打掩护暗害我?” 诛姬把弄着羊脂玉箫,打趣:“按理说呢,你献宝给我,我应该帮你才对。”顿顿语,脸色忽然一沉,又道:“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送我羊脂玉箫,难道你不知道我跟方思弱情同姐妹么,前段时间她给人掳走了,我们一直寻找,却苦无线索,想不到今晚你自己就送上门来。蓝先生,我们不想为难你,可你也要老实交代。” 蓝宫卫大皱眉头,摇头叹道: “嘿,你们两个弄错了。” “什么意思?”诛姬问。 “还不老实!”谢宫宝把剑作势砍划。 蓝宫卫只觉脖子上寒气袭扰,慌忙罢手:“且慢动手,你们听我把话说完。没错,方姑娘确实是我和曲师兄抓的,可我们起初不是为了抓她,而是为了救人。那天,曲师兄收到严松师侄的密报,说女贞公主有谢掌观一众维护,抓捕行动陷入困局;于是,曲师兄便邀我一起赶去支援,哪晓得到了裂天峡,看见一个女子正提剑行凶,要杀方姑娘。” 听着这话,谢宫宝神经一紧。 一个女子提剑要杀方思弱。 这场景岂不等于是说……! 他不敢往下想象,只喝: “你最好别胡扯!” 蓝宫卫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捏造天打雷劈。我和曲师兄发现那女子行凶的时候,方姑娘已经身中一剑,得亏曲师兄认得方姑娘,当时便出手把她救了下来。” 谢宫宝如遭雷击,脑袋瓜子轰鸣作响。 他在心里不停的问,她真想杀丫头吗? 丫头已经是个活死人,她怎下得去手?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她没这么凶残! 其实,诛姬也听出了端倪,心里不由火大。若真像蓝宫卫说的那样,那么方思弱被刺就不是恩怨仇杀了,而是一起争风吃醋的凶杀事件;那这事又怪得了谁呢,要怪也只能怪谢宫宝自己,他要是把男女关系处理得妥妥当当,悲剧又怎会发生。——诛姬背负娼妓恶名,生来命苦,且受人摆布;因此她喜欢方思弱的干净无垢,也喜欢方思弱无法无天、我行我素的性格,故心里爱惜,听到方思弱被刺,她自然为之不平。 瞧着谢宫宝纠结的样子,她便想戳他伤处,小惩大诫。 于是故意问蓝宫卫:“伤方思弱的是谁,你可认得?” 蓝宫卫道:“我不认识,不过曲师兄说她叫颜仙儿。” “够了!别说了!”谢宫宝说什么也不相信,在他心里,颜仙儿温文尔雅,仪态万千,纵然有时候发发脾气也是柔而不烈,这样的人怎会伤害一个半死不活的可怜人。何况蓝宫卫跟曲池乃一丘之貉,他说的话根本不值得相信。由是质疑:“曲池妖道还会救人,你骗鬼么!” 蓝宫卫道:“信不信就随你了。” 诛姬白了一眼谢宫宝,而后朝蓝宫卫咧嘴盈笑:“蓝先生,我信你,我相信你们是一片好心,妙音在这里替思弱妹子谢谢你们了。那既然是救人,你们指定不会害她,对不对,要是方便的话,就请蓝先生把人还给妙音吧。” “这……。” 蓝宫卫起了个话头,又即顿住。 他脸颊抽搐,止不住的僵笑:“不是我不肯,蓝某实在是做不了主。我跟曲师兄起初的时候的确只想救人,可是后来……。哎,后来听到传闻,说方姑娘是屠霸天之女,曲师兄查证消息属实,他就有了其他打算。” 谢宫宝朝天冷哈,心想果然是胡扯的。 诛姬问:“什么打算?你跟我说说?” 蓝宫卫勾起头,琢磨了片刻,谨慎着道:“这么跟你说吧,今晚是我错判了形式,我认为妙音姑娘是拥护纳兰教主的,必将方姑娘视作大敌,所以我才赶来献宝,我以为你会喜欢,哪料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不知道我这么说,妙音姑娘能不能听得明白?” 听完他话,谢宫宝和诛姬异口同声:“纳兰图霸!” 谢宫宝愕道:“别拐弯抹角,说明白一点!” 蓝宫卫无奈的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纳兰教主其位不正,她最怕什么,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曲师兄觉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想用方姑娘做筹码,问纳兰教主借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一章 枯井地牢 谢宫宝和诛姬怔了一下,均发一声冷笑。 天下修仙者谁不想一窥。 可是争来夺去,又有几人如愿以偿? 曲池痴心妄想,胃口比天还大,可他就没想过像高敢、吴冕这等需要倚重之人,纳兰图霸也只传术,不传功法。要知道,术只是一门技艺,习练也只徒有虚表;而功法才可修得先天罡气和天罡魂力,纳兰图霸传术不传功,可见真经在她心中是多么重要了,她岂肯予人分享。何况,纳兰图霸是何等的横行霸道,曲池拿方思弱威胁于她,是脑子进水自找麻烦。 诛姬似讥非讥说道:“曲先生的胃口好大啊。” 谢宫宝接过话茬:“他不是胃口大,他是找死。” “谢掌观,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看是不是?”蓝宫卫试着用手扒剑。 “好,你走吧。”谢宫宝嘴上如此说,但剑尖下滑,刺中蓝宫卫的大腿。但听啊声惨叫,蓝宫卫捂着大腿伤处瘫坐下去:“谢掌观,你……!你屡施偷袭,也太卑鄙了!”——谢宫宝收剑回鞘,蹬下直面于他,冷笑:“卑鄙?你跟曲池害我族人,威逼我家族长,哪一样不卑鄙了。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修为折损,要不使些伎俩,我怕我还真打不过你,就算打得过,我也怕留不住你。” 蓝宫卫泄了口气,沮丧着问: “你究竟想怎样?” 谢宫宝道:“简单,带我去救方思弱,我就不为难你。” 蓝宫卫摇头苦笑:“今天晚上跟你们说了这么多话,我已经觉着对不起曲师兄了,你还要我帮你救人,我就是死也绝计不干。我只能跟你说方姑娘就在黑虎山,你想救人就自己去吧。”说时,摇摇晃晃站起,突然把目投门,喜叫:“师兄,你来了!” 谢宫宝和诛姬心下一震,同时转头。 那门外黑不溜秋的,却是啥也没有。 再回头,只听嘭响,蓝宫卫撞破庙窗,逃了出去。 “哪里逃!”谢宫宝、诛姬、小光随后追出,瞧见树丛里有动静,谢宫宝持剑刺去,可是钻进树丛,却见五个小孩拥作一团,他啊叫一声,慌忙撤招。——诛姬听见他叫,只觉不妙,纵步跟进,看见五个小孩,顿时傻眼:“怎么是小孩?” “他大腿被我刺伤,跑不远,分头追!” 谢宫宝不愿迟疑,跟诛姬、小光分从三个方向追去。 他知道,这座古庙背南朝北,蓝宫卫从后窗逃出,只可能往东南西三个方向逃跑,由是他往东,诛姬往西,小光往南,如此追出三五里,居然都没追到。三人回古庙汇合,都觉纳闷,诛姬道:“这怎么可能,他又不会飞?” 谢宫宝眼珠一转,把五个小孩招来身边。 然后掏出一锭银子,笑问:“想要吗?” 这五个小孩年岁很小,可是戒心极重。 其中两男两女约六岁上下,她们不吱声,紧张的躲在另外一名大男孩身后,而这大男孩约莫有十岁左右,他眼睛透亮,剑眉怒展,一边护着弟弟妹妹们一边回道:“你先给我,我便告诉你。” 谢宫宝奇问:“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那大男孩手指古庙那扇破窗:“我又不傻。” 诛姬笑盈盈的走来,摸孩童们的头,夸道: “这几个小孩又聪明又可怜,给他吧。” 谢宫宝把银两递给大男孩,问:“给你了,说吧?” 那大男孩拿了银两,高兴之极,他小心翼翼的把银子揣进口袋里,可是又怕弄丢了,想了想拿出来捏在手中。待得这股高兴劲儿过了,他才把手指向一口古井,说道:“那个人跳井了,你们下去找吧。” 谢宫宝和诛姬面面相望,跑到井边往下看。 这口井黑不隆冬的,掷石无声,是个枯井。 谢宫宝道:“你和小光留在上面等我。” 他跳下之后,察觉井底没人,打燃火折子查看,却发现了一扇石门,门边还有新鲜血迹,于是朝上喊话:“诛姬姐,这口井果然有古怪,你和小光可以下来了。”待得诛姬带着小光跳下,两人推开石门闪了进去。 门里是个山洞过道,铺着白玉石,两壁还挂着油灯。 沿着过道往前走,里面有八间大小一样的洞室。 每间洞室都置有五个大铁笼子,看似像个地牢。 可是地牢里分明有血迹,却找不到蓝宫卫? 诛姬道:“怪了,难道还有密室?小宝,蓝宫卫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了,我觉得他一定躲在密室里,不如我们问问那个男孩去,他可能知道。”她捏了个主意,可是谢宫宝却充耳不闻,盯着铁笼子痴痴发呆。她不由来气,捏着拳头打他:“合计半天,我在自言自语啊,你看什么呢,看这么认真?” 谢宫宝没有说话,打开笼门,径直走了进去。 扒开稻草,翻出破席烂衣,还有几口破木箱子。 谢宫宝按住箱子低头默哀,不知是何道理? 诛姬笑问:“刚刚还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谢宫宝摸了摸箱子上面的魔方锁扣,并凑起来。 这锁扣只有黑白两色,他拼了一会儿,竟拼出一对太极双鱼。图拼好了,锁也戛然而解:“这锁黑鱼对白眼,白鱼对黑眼,这是我们烝鲜族才会用的阴阳扣。”说时,打开箱子,里面有衣服首饰,也有一些古卷札记,他翻开札记来看:“这卷是族史,这卷是,要是猜得没错,族人落难颜羽,起初就是关在这里的。” 诛姬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着也是。” 谢宫宝合上箱子,凶目凌厉,左右顾望: “走,上去找那几个孩子问问去。” 两人带着小光爬上枯井,四下张望。古庙有光,五个小孩应该是在庙里,正要进去,看见窗影闪过,不像小孩?紧接着听到有人说话,起先开口的竟是颜仙儿。两人面面相觑,立时把步一顿,细听里面说话: “还说!连娃儿的吃食你都抢,你还是人吗!” “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付过银两,怎能算抢。” 谢宫宝和诛姬同时一震,悄声愕呼:“老鬼!” 这一呼,把小光吓着,瞪大眼珠,不敢出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男孩 话说,高丸掳了聂小乔和颜仙儿,驾云东去。 但只飞了一阵,饶有目的的在古庙降下云头。 一路飞来,聂小乔和颜仙儿没敢反抗,知道纵然反抗,也会摔个粉身碎骨。可是不反抗,不等于麻木,她们母女俩分离有七年之久,七年后初次会面,竟同时落入大淫贼之手,不得不说既喜又悲。——被俘于高空飞行之际,聂小乔只闭眼发叹,而颜仙儿却瞪着眼睛一直辨认着聂小乔,越看越想哭。 待得落地,颜仙儿再难忍得,抓住聂小乔的手:“娘,你是我娘对不对?” “哈哈……。”不等聂小乔开口,高丸哈哈大笑,抢口说道:“她何止是你娘,她还是帝季的姘头哩!娘的,帝季老小子这些年艳福不浅,他只顾自己快活,也没说给老子享受享受,还是曲池仗义,要不是他跟我说,老子就错过这般福气了。” 颜仙儿眼泪一涌而出:“娘,真是这样吗?” 聂小乔脸色一红:“别听他胡说八道。” 她们俩一个珠泪沾罗芙蓉女,一个桃粉泛腮狐媚娘,真个是亘古未有的一对绝世母女,高丸看着不觉口水直流,心里甭提有多高兴,当下哈笑如癫,把聂小乔、颜仙儿推进门去。 庙里有五个小孩正在分食,除此再无旁人,高丸咦了一声:“娘的,商羽这小子目无尊长,居然比我晚到,他要么不来,来了我非拔掉他一层皮不可!——你们母女俩老老实实坐着,别耍花招,我去找点吃的。”说着,捏动山羊胡子,瞅了瞅那几个孩子。 那五个小孩不敢做声,战战兢兢的捧着吃食准备出去。 高丸喊道:“出去做什么,我有这么可怕吗?” 那年长的大男孩护着弟弟妹妹们,小心回道:“我们不是怕你,我们怕的是刘老爷,今天我们跟刘老爷家放牛,他不肯结我们工钱,晚上的时候我偷了他家吃的,还往他家牛圈放了把火,一会儿他肯定要派人抓我们的,我们留在这里,是怕连累了你们。” 高丸哼了一声:“有老子在,你们怕什么!你们该睡的睡,该玩的玩,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连小娃儿也敢欺负!来来来,把你们手里吃的给我,爷一会儿帮你们杀人。”话罢,直接上手把孩子们手里的吃食抢了过来。 这一下,孩子们都吓傻了,三个男孩尚还沉得住气。 只是当中的两个女孩胆小,哇哇大哭起来。 颜仙儿见状,跑去护住她们,好生安慰。 “你们哭什么,老子又不会白吃你们的。”高丸干笑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两抛给孩子们:“我付钱行了吧,这锭银子足够你们吃上半年的了,一会儿我再帮你们杀了哪个欺负你们的王八羔子,说什么你们也不亏啊。” 颜仙儿瞋道:“还说!连娃儿的吃食你都抢,你还是人吗!” “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付过银两,怎能算抢。”高丸话虽如此说,可是看了看孩子们惊恐可怜的样子,又有些不忍了,于是吃了两块肉片,将装着吃食的布袋丢给颜仙儿:“行了,我高丸可不干欺负娃儿的事,你给她们吃吧。” 颜仙儿把吃食还给大男孩,叫他领弟弟妹妹出去。 这时,聂小乔冷不丁的探手抓住大男孩的手腕。 而后,盯着大男孩手腕上的太极图案发起呆来。 这太极图有些怪异,白鱼对黑眼,黑鱼对白眼,跟谢宫宝在枯井地牢拼凑出来的阴阳扣一模一样。——聂小乔稍盯片刻,把目一收,又去抚摸大男孩的头,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那大男孩回:“我叫葵九,今年十一岁。” 聂小乔连说好字,摘下头上金钗予他: “你们出去吧,今晚别回来了。” 葵九接过金钗,眼圈一红淌下泪来。 他这泪隐忍了好多年,这一流下便觉好不凄苦。——打从记事起,他便带着弟弟妹妹们寄居破庙,沿街乞讨,孤苦无依,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们哪怕半点疼爱,正因为没有人怜惜她们,聂小乔和颜仙儿的举动才深深触动了他幼小的心灵。——葵九看得出来,神像下的老伯面目凶恶,定是欺负了眼前的两个仙姑,他念着怜惜之恩,想帮忙却又帮不上,故而才哭。 他不敢泣出声来,抹了泪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了。 待得葵九去后,聂小乔眉目一挤,朝高丸说道: “堂堂界封坛的坛主,竟听命于曲池,可笑。” 高丸笑道:“哈哈,这你就说错了,我跟曲池是各取所取。他呢怪你跟帝季狼狈为奸,合谋算计他,所以他不能容你;而我呢,呵呵我的嗜好天下尽知,要怪只能怪你长的标致,否则我也不会掳你了。” 聂小乔一阵恶心,只觉听他说话都觉脏了耳朵。 当下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废话了,只道 “你把我女儿放了,我任你处置。” “放她!”高丸突然把笑一止,欺身上前揪住颜仙儿的头发:“聂小乔啊聂小乔,难道你不知道我跟你女儿有过节吗,她断我命根,我不杀她就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其实放她也不是不可能,等会儿商羽来了,他要是治好了我,那么一切都好说。” 不等他话尽,颜仙儿和聂小乔同时出手。 颜仙儿扣他揪发之手,趁机挣脱出来。 聂小乔则暗运魂力探他另一只手,道: “有仇冲我来,别妄想伤她分毫!” 母女俩一人抓着一手,均瞋目怒瞪,模样一般。——可是高丸不是寻常之人,他不怒反喜,全当这是一龙戏二凤的游戏,狂添嘴唇,哈哈淫笑,大呼过瘾:“有趣!有趣的很,老子这辈子玩过的女人多不胜数,像m女同床还没玩过,哈哈……。” 聂小乔和颜仙儿听着不觉脸红。 而后撒开手,各往后退了两步。 趁退步之际,聂小乔突然出掌将颜仙儿送出庙门:“你快走!”跟着驾起魂盾挡住庙门,企图以死相护。——但是颜仙儿刚与亲娘相见,怎肯相舍,搭着门沿只喊娘。——聂小乔怒喊:“我只能挡得他一时片刻,你还不走,难道想一起死么!” “你省省吧,她不会走的。”高丸气定神闲,眯起一双色眼贼不溜秋的瞄来瞟去,而后习惯性的你捏动胡子,恐吓颜仙儿:“你敢走一个试试,看我不把你娘剁了喂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三章 比拼耐心 颜仙儿情急拔剑,又闯了进来:“老鬼,你休要乱来!” “你不听我话,想让我死不瞑目吗。也罢,你我母女岂堪他人凌辱,我先死了吧。”聂小乔仰天哀叹,突然将魂力聚于双掌,朝头顶拍落下去。——可就在她举掌拍落之际,竟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晕倒了过去。 颜仙儿大惊,将其搀住,边摇边喊: “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聂小乔昏迷片刻又即醒来,朝天喊: “雍牧,你多管闲事,你大胆!” 颜仙儿一阵纳闷:“娘,你怎么不清醒了,雍牧师兄不在这儿。” “哈哈……,怎么叫起雍牧了,那个懒叫花子能救得了你?别说雍牧了,你就是把谢宫宝叫来也没用了。行了,你们落在我手上,插翅也难逃了,乖乖的待着别再动歪脑筋了。”高丸微微挥袖,隔空关门,而后解下酒葫,令聂小乔和颜仙儿陪他喝酒。 这时,只听砰响,几个孩子撞门又闯了进来。 但见他们一进门就慌慌张张的往高丸身后躲。 那大男孩葵九慌说,刘老爷带人抓他们来了。 这高丸也怪,平素奸-淫掳掠,怪事做尽,偏对孩子留有一丝善心,听罢葵九之话,不由大怒:“多可怜的娃儿,连老子都不忍心加害,谁他妈这么残忍!娘的,老子非剁了这王八羔子不可!”气冲冲的提步欲出,忽觉背后滚烫,猛地回头,却见一个周岁娃儿正朝他喷火。 高丸惊得寒毛直竖,失声急呼:“骄皮娃娃!” 生死瞬间之际,带着一屁股的火往前一冲一滚。 待躲开小光的火攻范围,双臂一展,催动真气。 但听噗声,真气从后背一泄而出,余火顿熄。 绕是如此,他后面衣服也被烧焦,极为狼狈。 他摸了摸巨疼无比的屁股,破嗓子怒喊: “谢宫宝!你这狗杂碎,又偷袭我!” 骂声方落,小光又欺近前来,两耳冒烟,张大嘴巴又喷起火来。这回,高丸有了防备,不再躲闪,驾起气墙抵御火焰,企图冒着火逼近小光,将其击杀。可是气墙刚刚驾好,他立时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谢宫宝像幽灵一样闪至门前 ,且提剑砍来。 眼看剑来,高丸抵御着纯阳紫火,不能抽身。 倘若抽身跟谢宫宝对战,就要先收敛气墙。 然而气墙一收,他必遭火吞,焚为齑粉。 可是不收气墙与之对招,也要被剑砍杀。 谢宫宝提剑出手乃毫秒之事,高丸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精明的抉择,他唯有把真气催运到极致,而后推着滚烫的气墙往前疾冲。——这灵机之变倒也不差,推动气墙前冲之时,成功避开致命一剑;同时也趁机欺近小光,一掌将其打飞,化解被焚之困。 只可惜命虽然保住,背心却给剑气所伤。 诚然,谢宫宝修为折损,使不出混元真气,但他所习已有小成,体内异种真气不容小觑,故灌以十二分真气砍下,自然剑气纵横,其势当也有开山裂石之威。——何况,谢宫宝出剑突然,斜砍横削,意图将高丸敌拦腰砍为两截,高丸能够躲开已是侥幸,不被剑气伤害却是万万也做不到。 …… …… 然而谢宫宝这头用心巧布,旨在杀敌于即倒。 此刻伤而不能杀,不免大失所望,暗呼可惜。 适才葵九感念聂小乔母女相护、怜惜之恩,抹泪而出之后,便绕去庙后枯井,企图找谢宫宝和诛姬帮忙。不曾想谢宫宝跟他的意愿是相同的,故才执意犯险带着小光闯进庙来,这么一来,小光和谢宫宝便可前后夹攻,实施偷袭。 怎奈人算不如天算,此计终是功亏一篑。 …… …… 两人交手好如电光火石,给人以忽然之感。 一招落幕,聂小乔和颜仙儿始才缓过神来。 眼看小光被高丸一掌击飞,撞倒神像且压在神像之下哇哇大哭,母女俩顾不得激动,抢步上前抬起神像救出小光,而后掩护着一帮孩童往外逃。 然,高丸何许人也,到嘴的肥肉岂是说逃就能逃得掉的,他先朝谢宫宝隔空拍出一掌以作佯攻,紧接着挥出鞭子缠住聂小乔和颜仙儿的小蛮腰,将其拉到身边,最后掐住聂小乔和颜仙儿的脖子:“落到老子手里还想逃,看我不打折你们的腿!——谢宫宝,我知道你诡计多端,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看你今天救得了谁!” 谢宫宝先把小光和孩童引出门去,转头冷然一笑: “没有手段,我也不会轻易现身,打草惊蛇。” 话落,横剑挡在门前,朝外面喊了一声诛姬姐。 诛姬听见呼叫,押着一人从庙外黑处缓缓进来。 高丸并不奇怪诛姬的突然出现,反而看到诛姬所押之人,脸色大变。 诛姬押来的不是别个,正是曲池门下排行第六的徒弟商羽。此人医术高明,当日颜仙儿刺伤高丸命根,便是他帮其医治,当时高丸命根受挫仍死性不改对女贞公主动手动脚,激怒了严松,严松指使商羽缓医缓治,以致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最后不得不引刀割之。——好在商羽懂得嫁接之术,欲用霸王犬鞭帮高丸恢复雄风,由是前不久他便投往霸王岛,且割下霸王犬之鞭,与高丸约定在破庙碰面。 哪知带鞭前来,却给谢宫宝和诛姬擒获。 高丸好不焦急,第一句话便问:“鞭呢?” 商羽苦声说道:“给她们俩丢去喂狗了。” 高丸大怒,猛踩地板,连说了两句该死!冲诛姬吼道:“臭娘们,你胳膊肘往外拐,跟我作对,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照这么下去,你迟早也是叛徒!别怪我没提醒你,叛离教主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诛姬笑道:“谢你提醒了,我啊是不是叛徒,你说了不算,教主说了才算。” 高丸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好好!废话少说,换人吧,一个换一个。” 谢宫宝和诛姬相视一笑,而后谢宫宝把商羽接收过来,拿剑抵其脖子:“这个人好像对你很重要嘛,别说一个换一个,就是两个换一个,我都觉得吃亏。算了,便宜你了,就两个换一个吧。” “开什么玩笑,她们俩就不重要了吗。” 高丸手上使劲,啪啪各拍了聂小乔母女一掌。 聂小乔和颜仙儿中掌,又都喷出一嘴血雾。 “老鬼!你再敢伤她们试试!”谢宫宝担心聂小乔和颜仙儿的安危,可他知道此时需要跟高丸比拼耐心,由是也学着高丸催动暴虐之气,先打了商羽一掌,而后嘭嘭嘭三声,用剑柄敲得商羽头破血流,当场晕厥:“我再问你一句,换不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断根之仇 高丸脱口怒喊:“够了!别再敲了!” 他唯恐商羽有失,松开聂小乔母女的脖子,两手又按其肩头,冲谢宫宝道:“臭小子,算你狠!我数一二三,你把商羽抛来给我,我也把她们母女抛给你,不要耍花招。”见谢宫宝点头应诺,他便开始数数:“一,二,三。” 三字出口,两人同时把人抛起,又同时纵上半空耍起花招。 高丸双手成爪要抓聂小乔母女,而谢宫宝则出剑刺向商羽。 两人凌在半空,瞧清状况,均骂:“卑鄙无耻!” 谢宫宝以救人脱困为目的,此刻只得变招,回剑来削高丸的魔爪。——但高丸不退反进,举起左臂挡他一剑,右手却又抓住受伤的聂小乔,接着凌空打个筋斗落回原地。——谢宫宝暗骂一声可恶,不得不接住颜仙儿速速跃回。 高丸完全不顾后背和左臂的剑伤,止了血就像没事人似的,看不出他有半点疼痛之感,反而哈哈大笑:“哈哈哈……谢掌观,你小子越来越邪乎,够卑鄙,可惜姜还是老的辣。我这人很公道,既然给你救走一个,我也认了,你们走吧。” 颜仙儿摇谢宫宝,咳着血道:“救……救娘。” 谢宫宝嗯了一声,将她交给诛姬,把剑回鞘。 而后缓步上前,尽管盯着高丸,神色却缓。 这时,聂小乔吐出一口淤血,罢手叫道: “站住,别管我,你们走,都走!” 值此危难之际,她这么叫嚷实是不起半点作用。 谢宫宝和颜仙儿只有她一个长辈亲人,且与她有过一次生离死别,时至今日仍深感其疼,此刻她们俩又岂肯疼上加疼弃她于不顾。——事实上,谢宫宝除敌杀人不是临时起意,他确实想趁机除掉高丸,怎奈事与愿违;若在平时,纵然自己给高丸杀了,他也绝不服软,可眼下族长之危非他能力所能化解,至此也不得不服软了:“老鬼,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你我之间其实没有仇怨,何不化干戈为玉帛, 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呢?” 高丸稍作沉吟:“本来是可以的,现在不可能了。” 谢宫宝问:“怪了,我跟你有什么仇不能化解的?” 高丸看了看颜仙儿,又看了看谢宫宝,哼哼两声。 而后将胡子一把扯了下来,一边摸下巴一边道:“瞅瞅,你们瞅瞅,老子全身上下就这撮胡子最好看,现在全他妈掉光了,这都是你们俩干的好事,你说断根之仇,怎能不报!” 看他摸下巴的滑稽样儿,诛姬忍俊不禁笑道: “这样挺好,脸上干净,起码年轻二十岁。” 谢宫宝也忍不住笑:“确实,这样顺眼多了。” 可心里却想,结如此深仇,确也难以化解了。 索性敛了敛笑,朗道:“你要报复,尽管冲我来,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但你若敢杀我家族长,往后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相信你很清楚,我修为折损只是暂时的,复原是迟早的事。”值手段用尽之时,除了恐吓,他似乎也别无良策了。 但高丸脸无惧色,丝毫不为所动。 他贴好胡子,轻蔑着道:“谢掌观,别以为你摆弄技巧打赢过我,我就怕了你。没错,你确实有些本事,可就算让你复原了又能耐我何,大不了旗鼓相当,你杀得了我么。不妨坦白跟你说,老子这辈子只服三人,也只怕三人,一个是白继文,一个是屠教主,一个是纳兰教主,至于你似乎还排不上号。” 谢宫宝听着他说白、屠、纳兰三人,不由得自惭形秽。 是啊,这三人的修为已近飞升,何止仙家高手这么简单。 一千年来,除了余任天、犁阳祖师、怀度枯佛,似乎也只有她们三人名号最响,修为最高了。谢宫宝纵已晋升混元,却也不敢跟她们相提并论,因此觉着适才恐吓之语却也有些托大。当下话锋一转:“废话少说,到底怎样才肯放人?你不妨直说。” 高丸先不答话,猛起一脚,将千 斤重的神像踢回神坛。 接着,封了聂小乔的神识,将其与商羽抛去神像肩头。 最后摸了摸烧红的屁股,慢慢说道:“看看你这杰作,明天想拉包屎都难了,不过谁都知道我高丸没大没小、无法无天,所以你烧我屁股,我恼你却也不怪你,但是你的手段可不光彩,想让我服你就难了。其实嘛,想我放人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你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我输了,那么我就放人。” 他总念着跟谢宫宝斗法,实是与一段不堪的往事有关。 当年,他行奸邪之事给白继文撞见,白继文仅用三招将其制服,且要杀他,他为了活命当场起誓只要白继文在世一天,就不再做那奸-淫掳虐的勾当,自那以后直到白继文失踪,他都没敢乱来。也正因三招落败一事,数十年来沦作他人笑柄,故耿耿于怀,邀谢宫宝斗法,不过是想从他身上找补些面子回来。 高丸话尽,诛姬咯吱一笑,把话接来: “我说老鬼,你跟小宝斗法,哪一次不是角逐生死,人家用些机巧,你就说人家赢得不光彩,难不成站着不动让你杀。更何况切磋不仅仅比的是力,也要比脑子,你输了几回,也都不认,我看你才不光彩呢;再说,你明明知道小宝修为折损,却要逼他跟你打,你这便宜占得太明显了。” “不打就算了,人我就带走了。” 高丸罢了罢手,没心思再说下去了。 转身正打算走,这时小光窜了进来。 但见小光指着门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谢宫宝与他朝夕相处,渐渐看得懂他那独特的表达方式,于是往外张望,心道:“来人了吗?来的是谁?”他眼珠转了转,佯装大喜,朝高丸轻松笑道:“老鬼,我阮师伯和王师伯已经来了,你驮着两个人能飞多快?我建议你把人还我,赶紧逃命去吧。” “真……真的吗?”高丸大惊失色,不由得也往门外张望。 趁他走神之时,谢宫宝和诛姬双双纵起,探手来拿聂小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五章 地底洞穴 “想骗我,当我三岁小孩么!” 高丸一愣,回过神来,料知上当。 他反应也快,将千斤神像离地拔起。 而后施展神力将偌大的神像朝天抛去。 但听嘭响,神像撞破屋,是个巨型溶洞,路有七八条之多。 葵九走进一条阔道,指着壁上一个箭头刻印: “这个是麻大叔刻上去的,对,就走这条。” 谢宫宝应好,把小光交给诛姬,随后背上葵九疾往前奔。 这溶洞确实大的难以形容,每一条道走到尽头,总会出现岔路;好在岔路口边有箭头刻印引导方向,否则必然迷路。——谢宫宝对葵九的身份是持有疑问的,虽然追敌不敢有迟,可嘴巴不停,先问明葵九姓名,然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孩子,你可是烝鲜族人?” 那葵九迟疑一下,说道:“什么烝鲜族,我不懂吔?” 诛姬笑了笑,把话接来:“你不承认,可别后悔哟。” 葵九显得有些悚然有惧了:“我……我后悔什么?” 诛姬打趣着道:“傻小子,他也是烝鲜族人,你不想跟他相认吗?” 谢宫宝顺着她的话茬也道:“是啊,你别害怕,我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你真是……!”葵九大喜,可是说到一半,又即止声。他大皱眉头,小小的脸蛋泛起一丝超出年龄的冷静,思量片刻,说道:“大哥,大姐,什么是烝鲜族啊?我真的听不懂你们说的话。” 诛姬笑道:“小宝,你家小子聪明的紧,先别问他了,办正事要紧。” “好,追上高丸再说。”谢宫宝脚下一疾,狂奔起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久,忽听到远处传来打斗声响。 谢宫宝和诛姬面面相觑,一步并作两步朝声源处奔去。可是奔到近处,声音中断,灰蒙蒙的瞧见极远处有一道人影一晃而没;而脚下却有一堆残肢烂肉,触角爪牙,眼似盆大,像是一只只被人肢解的巨蚁,还流淌着浅黄色的汁液。 谢宫宝道:“老鬼在前面,追!” 两人迈过巨蚁残尸,往前淌去。 但听前方踏声清脆,声声震心。 明明相隔不远,却始终追不上。 追赶期间,时遭巨蚁袭扰,谢宫宝都一一提剑砍之;可是越往前,巨蚁越多,沿路且有不少巨蚁残尸,当是高丸抑或蓝宫卫砍杀的才对。——如此追赶一阵,让一条深涧阻断了去路。——两人在涧上止步站定,惊奇的瞧见商羽和聂小乔靠在左侧岩壁之上,只是不见了高丸。 正觉诡异,忽觉头顶人影飘忽。 抬头一瞧,不是高丸还能是谁! 但见他俯冲而下,平推双掌袭来。 谢宫宝和诛姬啊声惊呼,举掌相接。 只听嘭声,白光气浪翻滚四散,震得整个洞穴为之抖动。强大无比的混元真气经由手臂传入体内,谢宫宝和诛姬都觉五脏六腑快要爆开了,嘴上一甜呕出血来;也亏得两人合力承接着高丸掌力,否则此时必成重伤。——就在谢宫宝和诛姬呕血之时,地面塌陷,她们俩连同背上的小光和葵九一起跌下深涧。 虽是跌落下去,两人反应也快。 探手抓住崖上凸石,稳住身形。 再往上看,高丸等人又不见了。 “诛姬姐,你伤势怎样?” “不碍的,缓一缓就好。” “嗯,希望阮师伯截得住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六章 孩子们的遭遇 这涧约两百米深,两边岩壁有无数洞口。 洞口有巨蚁进出,熙熙攘攘,有成百上千之多;而崖底卧有一只硕大无比的蚁后,在蚁后周边密密麻麻更不知伏有多少蚂蚁? 葵九负在谢宫宝背上,脸有悚惧,但却极具坚强,且出言提醒:“大哥,大姐,千万别掉下去了,那年麻叔他们掉下去,只一会儿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爬,一直往前爬,这条深沟很长,是直通大海的。”他话刚刚落音,小光喷着一嘴的火焰跳了下去,那火蔓延好快,只片刻的功夫便将崖底焚之一尽了。 小光站在崖底,叉腰往上吼喊。 葵九张大嘴巴:“他……他好厉害哟。” 谢宫宝道:“我保证你以后比他厉害。” 爬到崖底,也不耽搁,顺着崖道一直往前走。在深涧底下步行,夹在两壁之间,极是压抑。走过一段,岩壁开始向两边分展,崖道尽头竟是一潭碧波;走到水边往前展望,不远处有光,那光是从一条裂缝射入进来。 在裂缝之外,除了波浪拍石之声,似乎还有人声。 谢宫宝道:“截住他了么?走,出去看看。” …… …… 两人下水,驮着葵九和小光从裂缝游出。 外面黑岩峭壁,白浪涛花,是个海湾。 推波逐浪之际,环目一扫,海岸线十余里人声马嘶,全是火把,少说有两千人之多;除此,昌阳侯柳下,熊木岩、云水瑶等人立崖望海,不知在看些什么?——谢宫宝跟她们一众汇合,方才知晓,阮梦莹、王忠殊、高丸都投往深海去了。 可是大海无边,他们想追赶也难了。 谢宫宝说,老鬼定是投去霸王岛了,请柳下帮忙备船。 颜仙儿听谢宫宝的话,把四个孩子都领了过来。 那几个孩子看见葵九,都扁嘴大哭,扑步过来跟葵九拥作一团,当的是可怜之极。——葵九年岁不大,可聪明睿智却非同龄人可以比拟,其实他一直都在留心观察谢宫宝,他希望诛姬在洞穴里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渴望跟族人相认。于是哄得弟弟妹妹不哭了,站在一旁细心的听着大人们的话。 当听到“烝鲜族”三字时时从大人嘴里蹦出,他心里就不由阵阵激动。 最后终是没忍住,来扯谢宫宝衣袖,问:“你真是烝鲜族人吗?” 谢宫宝把颜仙儿招来,跟他说道:“我是谢宫宝,她是颜仙儿,我们俩都是烝鲜族人,这回你应该相信我的话了。” 那葵九看了看谢宫宝,又看了看颜仙儿。 瞅着她们和颜善色,不像作假,便信了。 这一相信,坚强的心立时变得无比孱弱。 他大抹眼泪,把谢宫宝喊作仙师。 谢宫宝蹬下身子,轻抚葵九的脑袋:“听着孩子,不管你们以前受过多少苦,那都已经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你们不会再挨饿受欺。告诉我,你们几个在破庙待了多久了?” 葵九使劲点头,将往事一一述说。 …… …… 原来无霜城屠灭那天,他刚满六岁,因年岁太小,他不记得当年的惨状,但却清清楚楚记得那场屠灭之火,那场火把他的父母也烧死了。当日浩劫,是幸免于难的族人救了他,哪知在逃命途中又被颜羽族一网成擒,此后半年一直给颜羽族关押在枯井地牢。 幸好族中长辈怀愚公移山之志,挖出一条暗道。 也亏得苍天有眼,挖出来的暗道竟然直通溶洞。 之后长辈们又暗施计划,打算将妇孺尽数送走。 然而逃时闹出动静,给人发觉,跟着又遭遇追杀。 最后逃出升天的只有八个孩子和一名刘姨。 可惜刘姨受伤惨重,硬撑到半年就死了。当时八个孩子里面,除了葵九岁数大些,其余的都还是刚刚断奶不久的周岁小儿。刘姨临死便对葵九诸多嘱咐,要他务必照顾好弟弟妹妹,要他勤练功法找到族长。——但是孩子们太过幼小,葵九实是照顾不全,刘姨死后不到一月,便活活饿死了三个。葵九没法,只得带着其余四个弟弟妹妹沿路乞讨回到破庙,他想回到族人身边,哪怕被关在地牢,也好过四处飘零,忍饥挨饿。 可是等他回到破庙,枯井地牢早已没人。 至此,他便跟弟弟妹妹栖住在了破庙里。 而这一住就是五年,期间所受之苦用惨绝人寰四字形容也不为过。 …… …… 葵九诉说之事,可谓句句扎耳,字字敲心。 五个孩子的惨痛遭遇,更是令人抓心掏肺。 不仅颜仙儿、诛姬、云水瑶、徐真听着黯然落泪,就连柳下、熊木岩也不由悄悄抹眼,哪怕一向没心没肺的庞七此刻也拿衣擦泪了。谢宫宝却涨红着眼,不知是伤感还是恼怒,手上运劲捏碎身旁石块,然后把五个孩子搂着,无言无语抚摸一阵,最后问柳下:“你们身上谁有吃的?” 柳下吩咐亲随:“去,给娃儿取些肉干来。” 那亲随去而复回,取来一袋吃食递给孩子。 葵九习惯性的等弟弟妹妹吃饱了,方才开吃。 不一会儿,柳下差人采备的船只缓缓使来。 可惜这艘船不大,满载到四十人已是极限。 柳下点齐精兵打算出发,这时谢宫宝说道:“侯爷,不管怎么说老鬼也是幡尸教的一坛坛主,你不宜跟他正面交锋。再说,有轩仙流的两位仙长在,料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依我看,你和三法老就留在这里候着,我们几个自己去就行了。” 熊木岩点点头:“既如此,那就听你的。” 谢宫宝所念之事何止这些,他知道颜仙儿给老鬼打过一掌,此时脸色煞白,便又劝她留下,一来劝她打坐疗伤,二来嘱咐她照顾好葵九五个。——可是颜仙儿心里念着娘亲,眼睛瞄着诛姬,死活不肯留下,为了要与谢宫宝同行,她还自作主张把五个孩子交托给柳下看管。——谢宫宝拗不过她,只得准她随行。 一众来到船边,柳下给谢宫宝派了两名向导。 谢宫宝也不迟疑,登船进舱,拔锚起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七章 正邪不两立 此去霸王岛除了船夫和向导之外,共有六人。 这六人分别是谢宫宝、颜仙儿、诛姬、云水瑶、庞七、徐真。她们虽乘坐一船,却又分作两派。轩仙流跟幡尸魔教势不两立,云水瑶一众对诛姬自然是敌意满满的,只是碍于谢宫宝的情面才压抑着没有出手,但却怒眼相瞪,不给诛姬好脸色看。 诛姬很识趣,也不在意,走去甲板迎风饮露。 谢宫宝可看不过眼,也冲云水瑶等人甩脸子。 而后钻出船舱,站在甲板陪同诛姬一起看海。 云水瑶火爆脾气:“跟我甩脸子,什么意思!” 颜仙儿扯了扯她:“师姐,你……你小声点。” 云水瑶冷哼道:“干嘛小声,他跟邪魔打交道,都成邪魔了,我还说不得他么!” “算了,他跟妖女打交道又不是第一回了,说也说过他了,他哪次又听过。”颜仙儿灰心的瞄了瞄谢宫宝的背影,顿了顿语,轻着声又道:“何况,怎么说他也是祭司观的掌观,我们也不便说他说的太多;或许……或许在他心里,师门早就不是师门了。” 待她话尽,庞七又插上一嘴:“你们俩脱裤子放臭屁多此一举,我看宫宝师弟还行。” 颜仙儿把身一扭,羞道:“老七师兄,你这说的什么词,不伦不类又不雅。” “你说谁脱裤子放臭屁!什么词你都敢说,你找打是不是!”云水瑶也是脸红耳赤的,伸出魔爪来敲庞七的后脑勺。 “哈哈,你打不着。”庞七偏头躲开,像个泥鳅似的一面大笑一面跑向舱门。哪知话没落音,脚刚迈出舱门,但听乓声脆响,后脑勺给云水瑶一掌劈中。庞七摸了摸后脑勺,缓缓转身:“这是咋回事呢?”顿觉眼冒金星,站也站不稳了,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打不着你才怪,我这招已经练到出神入化了。”云水瑶吹了吹手掌,然后把庞七拖回船舱,丢去角落让他酣睡。 颜仙儿和徐真睹此一幕,均忍俊不禁偷笑。 就连小光也叉着腰站在门口,哈哈大笑。 …… …… 同乘一船,这般嬉闹,谢宫宝和诛姬岂能不觉。 实际上,船舱里说的话,她们全听的一清二楚。 小小一艘船,渺渺几句话,却映射着天下之势,正所谓黑白不相容,正邪不两立,事物如此,人亦复如是。然而,谢宫宝和诛姬一正一邪偏要船头相依,相容如水。——听到云水瑶和颜仙儿的话,二人非但全无顾忌,反而相顾一笑,两两相戏。 诛姬跟谢宫宝打趣:“我就不该来,看吧,你都成邪魔了。” 谢宫宝哼哼两声:“邪魔怎么了,做个邪魔还有底限,不像轩仙流平时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也别怪她们几个,她们中毒太深,哪会知道轩仙流是个什么东西。” 诛姬又笑:“哦,照这么说,你邪魔做的还蛮开心的吗。” 谢宫宝耸耸肩头:“邪魔配妖女,歪锅配歪灶,正合适。” 诛姬听着这话,心里乐开花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身边那么多女人,咋还来配我呢,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噗噗…噗噗…,你就是喜欢我了,我也不敢啊,我都三十了,哪能老牛吃嫩草哟;再说,有了思弱妹子的前车之鉴,我也不敢配你啊,要是惹恼了颜仙儿,她背后捅我一刀,那我还活不活啊。” 谢宫宝回头瞄了瞄船舱里面的颜仙儿,说道: “怎么,你还怀疑仙儿姐那天要杀丫头么?不会,她斯斯文文的,哪会干出这种阴狠卑鄙的事来,分明是蓝宫卫瞎掰乱造,挑拨离间。反正我是不信的,你最好也别信。” 诛姬敛容正色,仰天面海,沉默起来。 她对颜仙儿的了解,比谢宫宝要深透。 当日她潜入轩仙流秘会谢宫宝,便曾激起颜仙儿的醋意,以至于下山离去之时惹来颜仙儿的阴狠偷袭。——这事发生之后,诛姬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没有跟任何人提及,可是今晚她却想把这事告诉谢宫宝,籍此提醒蓝宫卫的话未必是假。 但是空口白牙的,这件事又说不得。 说了难免招人非议,说她居心叵测。 沉默半晌,她才干笑着道:“是啊,我也不信。” …… …… 船乘风破浪,不知驶了多久? 到天亮时分,遥见海面上飘着一座荒岛。这岛面广体大,林木稠密,山势险峻,向导说这就是霸王岛了。于是,大家伙催促靠近,抛锚上岸,叫船夫和向导留在船上等候,一行便自上山去了。 霸王岛之山亘古未开,原始原貌优胜于妖山。 此间巨树荒兽多不胜数,石峰柱厦擎天而立。 一众进山,立觉头大,山这么大该如何寻找? 庞七摇头晃脑,敢情给云水瑶一掌劈晕,尚还有些眼冒金花。他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抖机灵:“你们几个真傻,都到了这个鬼地方,还找什么找,看我的,我喊他两声,我就不信喊不来师傅和师叔。”——话声刚落,后脑勺又给云水瑶敲了一下,云水瑶道:“赶紧给我闭嘴,就你机灵,别人都傻么。高丸鬼的很,谁敢保证大晚上的他没有甩掉师傅和师伯,万一师傅、师伯不在霸王岛上,你这么一喊,岂不把高丸招来了。” 颜仙儿也点点头道:“师姐说的没错,老七师兄千万别喊。我们乘船过来也是为了以防不测,假使师傅和师伯追上老鬼了,那我娘自然得救,可要是没跟老鬼追到这里来,那么我娘就要拜托大家帮忙救了。虽说我们几个加在一起也不怕他老鬼,可打草惊蛇总是不好的。” 徐真也一个劲的摇头:“老七,你消停一会儿吧。” 庞七捞捞头,干笑道:“我逗你们的,我没那么傻。” 云水瑶白了庞七一眼,环顾大家说道:“我们几个加在一起确实不怕他高丸了,不过此人诡诈,要是打草惊蛇,再想救人就难了。当务之急,先找到高丸的栖身之地,然后才好因势利导想个万全的法子救人。”说完,把庞七和徐真拉到自己身边,又道:“这岛很大,我们分成两队,我跟老七、徐师弟往西边走走。师妹,你跟宫宝师弟往东边找找,天黑前回到这里集合。至于妙音姑娘,此间之事好像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你可以沿路返回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八章 海岛翁婆 云水瑶的话刻薄无情,但凡有点脾气的,也要发飙了。 但诛姬非平常之人,她寄生于风月之地,玩弄男人于鼓掌之间,听惯别人的闲言碎语,也看惯尔虞我诈,这小小的刻薄,她又岂会放在心上。何况,她倾慕于谢宫宝,把他当做唯一知己,此来也只为了谢宫宝尽些绵力,与旁人无关。 当下盈盈笑道:“水瑶姑娘说的真对,你们的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是我是妖女嘛,专爱勾搭男人,那么男人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喏。哦,水瑶姑娘要是不喜欢我跟小宝在一块儿,那也好办,我们换换,我跟老七一队也行啊。” 庞七羞头羞脑瞄向诛姬,噗噗笑道: “跟我一队,你想勾搭我啊?” 云水瑶啪的一声,打在他后脑勺上: “什么话都敢接,你还要不要脸!” 眼看他们又吵又闹,谢宫宝久不说话,此时也忍不得了:“水瑶师姐,你太过了,魔教也有好人,轩仙流也有败类,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正邪之分,妙音姑娘既然肯跟我来,就说明她人不坏,你又何必处处为难人家。当然,你肯来救我家族长,我感激不尽,可是你若再针对妙音姑娘,那我也不敢再劳烦你了,人我自己去救。” “你……!”云水瑶气的脸红耳赤,舌头打滑。 颜仙儿见状,慌忙接话:“师姐,你消消火,小宝是有口无心的。”说着,冲诛姬抿嘴笑了笑,又道:“其实妙音姑娘人挺不错的,是我们不够了解她,她跟小宝交好也不是坏事,说不定日后还能走回正途呢。” “师妹,我为你出气,你怎么还……,行吧,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老七,徐师弟,我们走。”云水瑶唉声叹气摇了摇头,把手一招,领着庞七、徐真往西面投去。 等云水瑶一走,谢宫宝三个也即东移。 …… …… 这霸王岛约有方圆两百里,其上山石重叠,沟壑交错。 东面多是丛林苇荡,虎豹据巢,乃野兽汇集之地。 谢宫宝三人攀崖跃沟,每到一处都留心观察,发现有人的脚印,基此可以断定高丸就在岛上。只是一路上没有打斗的痕迹,似乎只能说明阮梦莹、王忠殊于茫茫大海之间把人跟丢了?——她们三个沿着浅浅的脚印一路找来一处山洞。 其实这山洞没有往里面纵深,算不得山洞。 此乃山岩凹陷而成,实际就是一个大洞口。 在洞口里面摆有桌椅床凳,且还有名老妇。 那老妇正仰躺在一条绳床之上,闭目养神。 谢宫宝三个面面相觑,均想怎么不是高丸? 她们摸进洞来,方才看清,这老妇皮肤润滑,姿色颇好,分明是个美娇娘,只是发丝皆白,颇显凄色。——谢宫宝轻咳一声,说道:“前辈栖此清净之地,独享优雅,怕是不想遭人打扰吧?晚辈三个不识路径,擅闯洞府,还请责过。” 那女子也不睁眼,摇动羽扇,慢条斯理回道: “既知道我不想被人打扰,就快滚吧。” 谢宫宝哪肯就走,此前他把商羽用来治愈高丸创伤的霸王犬鞭扔了,便料定高丸必会投来霸王岛,重新捕捉霸王犬,以此嫁接命根。因此,在海外荒岛遇上一个活人,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惊喜,他怎么着也要讨问讨问,于是脸上堆笑,和和气气又道:“看这里的布置,我猜前辈寄住的时日不短了?那么您对岛上的一草一木必也熟悉,晚辈几个是来寻霸王犬的,还请前辈不吝赐告。” “不知道!”那女子语调渐怒,微挥袖子。 哪知袖子微荡之间,立有三根银针飞出。 见针飞来,谢宫宝和颜仙儿往旁一闪。 小光反应也快,拳头一捏,做攻击状。 但诛姬却不闪避,而是伸手接针,同时愕道:“绵里针!你是什么人?” “哦,三个娃儿功法不错嘛。”那女子睁开双眼,从绳床上翻身跳下,若有所思的盯着诛姬看了看,疑道:“绵里针虽非大杀器,却也能感应魂力真气,遇肉即没,这世上唯有白继文有这个本事敢接,你居然接得,除非你也善用此术。” 诛姬道:“没错,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为何也善使绵里针?” 那女子闭目吸气,神情惨然,放佛思念一件极为痛苦之事:“我为何会使绵里针?为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凄凄悲切两句,遂眯开双眼,冲诛姬奇奇怪怪的笑了笑,朗声道:“我老婆子住在这里都三十年了,哪还有什么尊姓大名,你就叫我翁婆吧。” 谢宫宝看出翁婆对诛姬颇为友善,忙朝诛姬使个眼色。 诛姬理会其意,跟翁婆揖了揖礼,说道:“刚才是我们三个鲁莽,惹得前辈不欢,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恕我等不敬之罪吧。晚辈知道您不愿见人,我们这就走,哦对了,您能不能告诉我霸王犬在哪方哪地?省得我们东找西找,又不小心冒犯了您不是。” 翁婆愣了一下,神情一哀,没有说话。 而后坐去桌边,缓缓抬手,指向西山。 谢宫宝三个均想,在西面吗?看来老七她们走对方向了。 “多谢。”诛姬拜了拜,遂跟谢宫宝和颜仙儿转身就走。可是没等她们走上两里,遥见远处林子里枝叶摇曳,且伴有阵阵奔蹄声和犬吠之声。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霸王犬么?”声未落,忽见又有三个人荡出林子,在其身后追着四十几只模样诡异的猛兽。 这三人不是别个,正是云水瑶、庞七和徐真。 谢宫宝喊:“杀了便是,你们跑什么跑?” 庞七一边死命的逃跑一边嘴里嚷嚷:“杀,你杀给我看看。娘的,南疆地界连畜生也这么邪门,原来这霸王犬会架魂盾,魂力可不一般啊,老子砍了半天也只砍死两只。” 谢宫宝三个上前接应,六人站成一排,操器以待。 那些霸王犬追至,先不攻击,而是馋嘴淌着口水。 隔得近了,谢宫宝细端细看,这霸王犬生有两头,体大如虎,胯下之物始终坚硬,且摇来摆去犹如活物,令人见了不觉脸红。——四十几只霸王犬踏着整齐的步子缓缓逼近,并且眼放黄光,色眯眯的堪比高丸;它们兴奋的摇动尾巴,每逼近一步便发出嗷嗷怪声,像在对颜仙儿、诛姬、云水瑶的求欢,也像是霸王硬上之前的调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九章 翁婆之恨 三女察觉到霸王犬的意图,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颜仙儿恼道:“这群淫犬比老鬼还讨厌!都杀了!” 只等她话尽,徐真应声说好,便自抢先出手了。 这反应快的有些猴急,大家伙都还没反应过来。 徐真此人向来对颜仙儿言听计从,只要是颜仙儿说的话,他从来都是竖耳聆听,该做出反应的时候比谁都快。——端见他提剑跃上半空,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往下劈砍,只见剑气纵横,啪啪啪响,把地也劈裂开了,偏偏没能击破霸王犬架起来的魂盾。 然而,一招未成,徐真甚觉丢脸。 故而兀自不甘,握剑又直刺下来。 这一剑只将体内真气尽数灌输,不得不说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为了响应颜仙儿,他可真是孤注一掷。剑光霍霍,借着坠落之势,乒声脆响,剑尖终是刺破了魂盾,把当先一只霸王犬当场刺死。 要知道,霸王犬灵性相通,一只遭难,其余皆恼。 端见群犬龇牙吼叫,飞扑而起,朝徐真伸爪捣来。 可惜他仗着一腔热血杀死一只,却没能及时抽身。 眼瞅着徐真就要给魂光利爪捣到,云水瑶和颜仙儿疾冲上前,各护起一道气墙,掩护徐真退步。——与此同时,小光蠢蠢欲动也要喷火御敌,谢宫宝阻道:“你别把山烧了,我自有主张。”紧接着同诛姬相顾点头,一个卸下八荒琴,一个拔出羊脂玉箫。 此琴此箫乃余任天取九幽松木所制,善能驭兽驱兽。 然而琴箫还没奏响,群犬嗷嗷哀叫,莫名其妙逃去。 谢宫宝只觉诧异,转头一瞧,看见那翁婆站在凸石之上。当即便想,霸王犬是怕了她吗?嗯,这翁婆来的悄无声息,修为厉害的紧,霸王犬准是不敢招惹她的,那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正猜疑间,云水瑶这头嚷嚷开来,她训斥徐真:“徐师弟,你吃错药了!你要逞能我也不说你,可你这么是干什么,你送死么!那霸王犬虽然强悍,毕竟只是畜生,你要拿捏好分寸,也不至于险些送命。” 徐真偷瞄颜仙儿,脸上红得跟火炭似的: “我……我也是想替仙儿师妹出气。” 颜仙儿听闻这话,身形敏感的抖了一抖。 她怕谢宫宝多心,皱了皱眉,跟徐真道:“你顾好自己就行了,我不用你管。”说完,投目看向谢宫宝,见他看着远处的翁婆,全没把自己当回事,不由一阵难过,但她懂得收敛心气,贴着脸上前拿起八荒琴装袋,一边装一边柔柔笑道:“你拿琴出来给我出气,我帮你装吧。” 徐真心田一苦,泄气的退去一旁。 …… …… 就在这时,远处的翁婆忽然神色一紧,纵身欺来。 她扣住颜仙儿的手,看了看八荒琴,又看了看诛姬手中的羊脂玉箫,喃喃说道:“他们二人琴箫从不离身,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说着说着,痴迷着往后退了两步,而后猛地醒神,问谢宫宝:“小子,八荒琴怎会在你手上?” 谢宫宝见她神情怪异,一面戒备着一面回答: “这琴是我恩师传赠,前辈与我恩师认识?” “你是白继文的徒弟?你真是白继文的徒弟?”翁婆冲谢宫宝上下打量,突然眉头一锁,凶声又道:“既是他的徒弟,那就替他偿命吧!”声落掌出,但听嘭响,把谢宫宝击飞出去两丈来远。 好在谢宫宝有防备,眼看掌到,忙伸手挡胸。 在挡胸之际,借着掌力跃开,方才避过此劫。 这一开打,余人也做出反应,将翁婆包围。 翁婆不管旁人,指着谢宫宝,跟诛姬说道:“丫头,你可知道他师傅害得你娘痛苦一生,最后郁郁寡欢而死,死时身边就剩我一个丫鬟,好不凄凉!你不帮你娘报仇也还罢了,居然还帮他对付我!” “你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怎就胡言乱语。” 诛姬一手持箫,一手捏针,准备着随时出击。 她是何等精明强干,怎会相信如此无稽之谈。 更何况她压根儿就没有身世,她师傅莫岚在她幼年之时就已逝世,逝世之前就跟她说过自己的来历。因此,她知道自己是师傅在山上捡回来的,所以在这世上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亲人。——虽说她怀疑翁婆是本教的某位前辈,可是初次见面,她也没有向翁婆报过名讳,此时听到这般荒谬之言,只觉好气又好笑。 哪知翁婆丝毫不做犹豫,竟然一口道破天机: “你叫诛姬,你师傅叫莫岚,我可有说错。” 云水瑶等人得知妙音就是诛姬,一时都犯蒙了。 诛姬这头也是一愣,转而笑道:“是我师傅的独门秘术,你既然看出我会使,那么猜到我的身份一点也不奇怪。哦对了,我师傅的独门秘术,前辈是从哪里学来的?敢情你跟我师傅是旧相识?” “哈,我的独门秘术什么时候成你师傅的了,这才过了多少年,世人居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哈哈……。”翁婆哈哈大笑,笑到最后越发觉得凄凉。笑毕,又指向谢宫宝,问诛姬:“你不信我的话也行,我只问你,你这么护他,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是啊,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诛姬心境极具复杂,自己都不清楚了。 她张了张嘴,委实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谢宫宝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打趣:“我跟她的关系,你看不出来吗。” 翁婆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找死!你师傅害我主人一生,我老太婆岂容你对诛姬再添伤害!”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合围之下又朝谢宫宝探手抓去。 颜仙儿等人反应也快,挺剑刺去。 谢宫宝本欲挺剑迎上,哪知却给诛姬一把推开。 在推谢宫宝的同时,诛姬挥箫来打翁婆行凶之手。 实际上,翁婆面对这么多年轻高手的合围,她是不敢怠慢的,因此出手袭击谢宫宝只是一记晃招,她的目的并非谢宫宝,而是诛姬。——由是诛姬挥箫来打翁婆右手之时,自身门户大开,这正是翁婆想要的结果。眼看箫到,翁婆缩回右手,同时趁着诛姬门户大开,瞬间探出左手掐住她的脖子。 紧跟着纵身跳去半空,躲开颜仙儿一众的攻击。 最后,怪里怪气笑了两声,一个弧跃投去远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章 翁婆之伤 谢宫宝提剑追赶:“喂,你抓她做什么?” 云水瑶、庞七、徐真也跟着谢宫宝追赶上去。 唯独颜仙儿缩在后面跺脚,气喊:“小宝,你回来!”见喊不动他,挥剑嘭声砍裂一块巨石,巨石一裂,心气也跟着泄去不少,于是回剑入鞘,脚下一疾也跟去了。 一行人追到翁婆的栖所,于洞口摆开阵势。 洞府里,翁婆坐在桌边正在沏茶,极是镇定;而诛姬却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那翁婆看见谢宫宝淌进洞府,微微抬目,冷道:“看不出你小子比你师傅有良心,没有丢下诛姬不管,就凭这一点,今天我可以不杀你,你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谢宫宝沉吟良久,总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他感觉翁婆行为古怪,不能以常人度之。 适才出手杀他,却莫名其妙把诛姬抓来? 现在又抛却杀心,诡异的嚷着叫他滚蛋? 此行为举止前后颠倒,矛盾百出,实是令人费解。 更觉匪夷所思的是,翁婆口口声声说与师傅结仇,可是每每提到师傅的名讳,眼睛里散射出来的不仅仅是恨,还有一丝痴迷光彩。这种怪异的眼神,谢宫宝似曾相识,他用心回想,突然记起来,纳兰图霸和阮师伯说到师傅的时候,似乎也绽放同样的痴迷神光。 想到这儿,谢宫宝好像明白了。 于是吩咐颜仙儿几个不要轻举妄动。 而后,自己往桌边一坐,提起茶壶自斟了一杯。 待茶沏满,端杯笑道:“我看前辈一开始就没想杀我。” 翁婆抓住他端杯之手,狰狞一笑:“是啊,我老太婆忽然改主意了,既然你不滚,那就留在我这儿别走了,我得折磨到你死方解我恨!除非白继文亲自过来给我跪下磕头认错,我才能放你。” 谢宫宝故作恍然:“搞了半天,原来你想见我师傅啊。” 翁婆脸上泛红,脱口凶道:“你胡……胡说八道什么!” 谢宫宝扒开她手,抿了一口茶,凄目望天,哀哀叹道:“可惜你就是想见他也难了,我师傅他,早已仙逝了。” “你说什么!死……死了?” 翁婆悚然立起,惊得眼珠都快爆开。她脸颊僵硬,嘴巴张至极限,全身抖个不停,隔一会儿两眼泛潮,神情萎靡,放佛瞬间老去了十岁:“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等晋升混元,都享二百年寿元,他怎么会早早就死了?臭小子,你……你别拿话诓我!” “不信你问她们。”谢宫宝引手指向颜仙儿四人。 颜仙儿赶忙答话:“没错,白师叔已经仙逝了。” “我不相信,我……我不相信。”翁婆抓头扯发,失魂落魄的在洞府里来回兜步,走了几圈,把眼投向床上的诛姬,上前解开她的神识,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她的手,问:“我只信你,你老实告诉我,白继文是不是死了?” 诛姬醒来,神识方定,纳闷着点了点头。 翁婆眼珠子一涌而出,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诛姬指向谢宫宝:“这我不清楚,你得问他。” 翁婆转头凄凄惨惨看着谢宫宝,盼他解答。 谢宫宝知道师傅早已砍断凡尘,生死两忘了,这一生也不会再见故人。当日轩仙流上魂归宗庙,便是师傅借他之手向世人宣布他的死讯,因此谢宫宝才敢胡言乱语编排师傅的生死。时下,看见翁婆脸露痴情,他不自觉的想起曾经万骨蛊窟里师母的样子,她们俩都表露着生离死别之疼。 说实话,他真是于心不忍,可是师傅的意愿他又不敢违背。 此时只能硬着头皮瞎说:“师傅他,是先天罡气反噬致死。” 翁婆道:“胡扯!是我教不传秘法,他怎会习得?” 谢宫宝先不答话,只问:“敢问前辈,你在这里隐居多少年了?” 翁婆环看洞府一圈,携着沉重的记忆叹道:“有三十年了吧。” 谢宫宝道:“这就难怪了,三十年发生的事你都一概不知喏。” 翁婆把泪一抹,问:“这些年都发生什么大事了?你说。” 谢宫宝也不隐瞒,将白继文的一些众所周知之事都说给她听了。 翁婆听完,痴了好一会儿,紧接着自伤自怜的勾头颤笑:“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纳兰灵卿如此工于心计,最后居然也失去理智下嫁教主盗取,就仅为了赢回白继文。报应,真是报应,她纳兰灵卿仗着能歌善舞把我踢出局外,到头来却让方熙弱修成了正果,可笑可悲。”一话说完,拿眼瞄了瞄诛姬,又即哽哽泣泣着癫笑:“十年混战打得好,至少方熙弱死了,死时也没给白兄留下一儿半女,纳兰灵卿也一步错满盘输,到头来还是我赢了。可是白兄他……。” 说到这儿,神形俱丧,又发起呆来。 谢宫宝见状,忙冲诛姬使了个眼色。 诛姬领悟其意,扒开翁婆的手,窜出洞去。 待诛姬脱险,谢宫宝也忙起身,朝翁婆拱手揖礼:“前辈,你跟家师的渊源,做晚辈的是能够体察到几分的,你现在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或许我不应该留在这里再扰你思绪,晚辈几个先告辞了。”不等翁婆答话,领着颜仙儿几个速速退离,投西去了。 一行六人穿山越林,翁婆再也没有追来。 她们走了约莫五十里地,抵达西山桃林。 这岛西面是百里崇山,崖高壑深,处处凶险。 众人摸到霸王犬巢穴附近,发现有生火的痕迹,便基此痕迹又分作两队往左右探寻。谢宫宝、颜仙儿、诛姬三人走的是深沟石林,她们发现深沟里有一具血淋淋的犬尸,犬尸胯下之物已被割去;谢宫宝神经一紧,四下张望,瞧见远处有一山洞,于是料定高丸必在洞中,且已嫁接好命根。 三人也没冲动,打算折回去与云水瑶汇合。 然后再细细商议,合六人之力救回聂小乔。 但三人转身刚走,忽见空中有人弧跃而至。 那人好像提着猎物,晃了两晃,窜进洞去。 谢宫宝三个面面相觑,顿即止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一章 遭遇仇家 她们虽没看清楚那人长相,但却看见此人驾的是霓裳羽衣。 颜仙儿喜道:“看来师傅和王师伯没有跟丢,我娘得救了。” “走,看看去。”谢宫宝把手引了引,三人径往洞口走去。 走到洞口边,听到里面的哈哈笑声,谢宫宝顿如雷劈,立时僵住。那笑声跟当年族中祠堂和半年前轩仙流遭遇的蒙面人所发之笑一模一样!——谢宫宝闻笑而怒,咬牙切齿恨不能冲将进去把那大笑之人砍成肉泥,因为此人正是灭他宗族的大仇人姜在黔。 霸王岛上遭遇仇家,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谢宫宝恨得牙痒,但又不得不压制冲动。 他知道自己修为折损,此时找姜在黔报仇无异于送死。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没有把折损的修为修炼回来之前,任何冲动都只不过是匹夫之勇。——他令颜仙儿和诛姬不要出声,竖耳听着山洞里面的说话。 “笑什么笑!趁老子不备,实施暗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怎能叫我不笑,好好的人不做,你偏要接个犬鞭当狗。” “老子喜欢,有本事你把我放了,我们真刀真枪打一场。” “老鬼,你是没睡醒呢还是傻,我悄悄跟了你十天,就等今天这个机会,你要我放了你,你做梦吧。” “好个阴损的老东西,你干嘛总是跟着我?” “跟着你,自然是有道理的。上回在月牙城我跟高敢大战了一场,他负伤逃走,我见他往颜羽地界投来,我便也一路追赶,可是最后还是让他逃了,我是怎么找也找不着。后来我就想了,高敢负伤只能投你,所以我就跟着你瞧个清楚喏。哈,没想到你这老鬼做事滴水不漏,我愣是没看清虚实。老鬼,依我估断,高敢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他临死之前都跟你说过什么?都见过哪些人?你只要老实交代,今天我就不杀你。” “呸,吹牛不打草稿,我家老二岂是你想杀就杀得了的!” “我不想跟你多说废话,老老实实交代,对大家都好。” “落在你手上我还有得活么,我偏不交代,气死你!” “高敢临死之前究竟见过哪些人,你到底说是不说!” “哎哟狗-娘养的,你就是再扎我十刀,我也不说!” 听到这里,谢宫宝算是听明白了,姜在黔一直隐匿不出悄悄跟着老鬼,是因为怀疑高敢中毒逃走后投见了老鬼,他是想把高敢临死之前见过的所有人杀光,以此掩盖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此时,谢宫宝察觉到姜在黔已经动了杀机,他怕姜在黔杀心一起连族长也要杀了,于是把颜仙儿和诛姬引离洞口,而后故意大声喊叫:“仙儿姐,这里有个山洞,进去看看吧。” 颜仙儿也使劲嗯了一声。 当下三人迈步淌进洞来。 …… …… 山洞里,一堆篝火熊熊燃烧,有四人坐躺不一。 姜在黔正在火边一面审问高丸一面烤制野味;高丸则被九幽松绳捆在篝火边上,腿上还插着一把匕首;而聂小乔和商羽则躺在墙角之下昏迷不醒。 姜在黔看见有人进来,先是一怔,转而脸露疑色,笑道:“咦,真是巧了,怎么是你们?两位师侄是追着这魔头来的么?”不等谢宫宝和颜仙儿答话,转头打量一下诛姬,又冲她们两个装模作样训道:“你们两个真是野了,怎么跟妖女搅和在一起?” 谢宫宝懒得理他,直奔族长。 颜仙儿则勾着头,没敢做声。 倒是诛姬接下他话,笑道:“姜掌观这话就不对了,自从归墟那晚秋掌门那一剑之后,谢宫宝就跟轩仙流再无瓜葛了,他爱跟谁在一起,你好像也无权过问吧。更何况,聂族长给老鬼抓了,我也心焦如焚,我来呢也是想尽些绵薄之力。” 这话谢宫宝爱听,当即补充着道: “是啊,我跟轩仙流没有瓜葛了。” 姜在黔摇摇头哎了一声,解释:“没错,你掌门师伯执法过严,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他还是念着你的,当日伤你也是一时失手,你何必耿耿于怀呢。再说,你已经开宗立观,有了收徒授徒的资格,怎么能够说没瓜葛就没瓜葛。” 谢宫宝暗骂一声狗东西,没去接话。 他把聂小乔搀起,帮忙她解开神识。 待聂小乔醒来,他忙又喜叫:“族长,你还好吧?” 同时间,颜仙儿也疾赴上前,泣喊:“娘——!” 就连小光也盯着锅盖大帽,吐词不清的喊娘。 “哎,你们还是冒险追来了。”聂小乔哀哀叹息,转而嘴角抿笑,润着双眼伸手去摸谢宫宝和颜仙儿的脸,续道:“想不到我活了半辈子,到头来还要靠你们救济,我这个做娘的真是失败。——宫宝,前几天我没认你,你可还怪我?” 谢宫宝哽咽着声笑道:“你有你的苦衷,宫宝明白。” 小光舔指头想了想,去戳聂小乔的胸口:“心,苦。” “你给我老实点,别抖机灵。”谢宫宝打小光的手,而后搀住聂小乔,跟颜仙儿和诛姬说道:“趁天还没黑,我们回吧。”颜仙儿和诛姬各嗯了一声,四人提步就走。 姜在黔被晾在一旁,不觉来气,冷哼了一声。 谢宫宝嘴角泛起一丝狠笑,完全无视于他。 倒是颜仙儿不敢无理,停了停步,恭声道: “姜师伯,要不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见颜仙儿还知礼数,姜在黔方才咽下不爽之气,笑道:“师伯哪能这么不识趣,你们母女刚刚相认,应该有说不完的话,师伯可不想夹在中间坏了你们相认的喜气,你走吧,路上小心着点。——至于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说着,把手一伸,拦下了诛姬。 诛姬呵呵一笑:“哦,姜掌观是要调戏良家妇女么?” 这时,高丸忍着伤疼,也噗噗的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搞了半天,你这老东西跟我一样好干那活儿。” 姜在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魔教妖人没脸没皮口出秽语,早就不是新鲜事了,老道恪守道心,岂会怕你们造谣生事,正所谓除恶务尽,不要说我手段毒辣,实是你我正邪不两立,今天便要除了你们这两个祸害!”话罢,出掌就往诛姬拍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二章 好狗不挡道 场面瞬息变化之际,谢宫宝也随即做出了反应。 他猛冲上前,把诛姬往后一拉,且直瞪姜在黔。 他目光冰冷有杀气,对姜在黔不带一丝敬意。 如此反应,如此目光,只惊得山洞所有人为之气嘘。 怒瞪之余,谢宫宝把脸往前一凑,轻蔑一笑。 而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好狗不挡道!” “放肆!”姜在黔大怒。 他怎么也没料到谢宫宝的反应竟如此强烈,非但怒目相对,并且还出口辱骂?纵观轩仙流历代,像谢宫宝这样毒骂师长的绝无仅有,即使当年的白继文与师门交恶,也是平辈操戈,更不像谢宫宝这样肆无忌惮的辱骂尊长。——姜在黔实是怒不可歇,要是别的弟子,此时早就一掌拍死了,可是谢宫宝不同,他已经开宗立观,辈分虽底,但身份极尊,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姜在黔还不敢对谢宫宝用强。 由是强压怒火,说道:“宫宝师侄,刚才我就当你给妖女迷惑才胡言乱语,你要是还顾忌师门的脸面,就带着仙儿师侄和聂族长走吧,倘若再跟妖女纠缠不清,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师伯的铁面无私了。” 颜仙儿见情况不妙,急劝:“小宝,你别犟了。” 然而,颜仙儿这么一劝,聂小乔这头立时生恼。 前几日,谢宫宝跟聂小乔说过当年屠灭宗族的真凶,因此她一直隐恨在心,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轩仙流的老道就是姜在黔,但她从谢宫宝仇视的眼神里看出端倪,故而也同仇敌忾,暗暗龇牙。当听到颜仙儿劝说谢宫宝之时,聂小乔便再难抑制情绪,她甩开颜仙儿的手,怒道:“多嘴!你以为轩仙流是什么好东西!——宫宝,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全力支持。” 这时,高丸哈哈大笑,也来声援:“谢宫宝,你还真是邪门的很,不过我喜欢,你只要杀了这老东西,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往后你的女人我都不碰,如何?” 谢宫宝没有理睬高丸,只转头朝聂小乔笑了笑。 他这一笑,杀气内敛,脸上的戾气也随即消失。 事实上,谢宫宝冲聂小乔笑,实如大醉方醒。适才他头脑发热,没有控制好情绪,倘非聂小乔插上一嘴,他必会陷落仇渊。总而言之,仇暂时是报不了的,他可以脱离轩仙流,也可以不搭理轩仙流的任何一人,但面对面的跟姜在黔交恶实为不智。——当下,敛了杀气,思路马上清晰起来,朝姜在黔说道:“我给祭天剑杀过一回,你觉得跟我再提师门还有意义吗?” 他把话题转移至此,气氛也立时松懈下来。 当日在归墟那一幕,姜在黔是瞧在眼里的。 此时听谢宫宝说着这话,便以为谢宫宝辱骂他,不是跟他过不去,而是因为记恨秋道仁。这么一来,姜在黔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叹道:“哎,早料到你有恨了,可师门毕竟还是师门,你掌门师伯已然懊悔,难道你还想让他当面向你认错不成?” “我不稀罕,他杀我一剑倒把我杀明白了,我现在想跟妖女纠缠就妖女纠缠,谁敢管我!”谢宫宝慷慨激扬,话虽不多,但野性十足,直击重点。——他知道姜在黔嫉恨秋道仁数十年,便以秋道仁入题,企图激起姜在黔同仇敌忾之心,如此方能消减其杀气,保得诛姬平安。——他话说完,即刻拉住诛姬的手,而后叫上聂小乔和颜仙儿往洞口走去。 他这招确实凑效,姜在黔追上两步,终是打住没再阻拦。 …… …… 此时,高丸见她们要走,直喊:“诛姬,你不打算救我啊?” 诛姬已然走出洞口,听他喊话,忙回身两步,笑答:“你功法那么高,你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我又哪里来的本事救你。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看姜掌观为人还不错,你啊到底小宝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他……他就不该跟妖女纠缠。何况,师傅她老人家待我极好,我……我不能。” 多年来,聂小乔每每想到女儿,心里便隐隐作疼。 以前以为女儿夭折了,她时常对着灵牌凄凄念想。 现在女儿活生生的站在她跟前,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痛恨轩仙流,痛心女儿认贼做师,与敌为伍。 聂小乔鼻哼一声:“你要还当自己是烝鲜族人,就给我断了!” 颜仙儿不敢再犟,只好去扯谢宫宝。谢宫宝先没做声,望着远处坡道走下来的阮梦莹,然后稍稍运思,方才说道:“族长,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别殃及无辜,其实轩仙流还是好人居多,特别是阮师伯光明磊落,几次护我,对仙儿姐也是好得不得了,你叫仙儿姐跟她断绝关系,确实不妥。” 聂小乔质疑的看着谢宫宝:“真不妥么?” 颜仙儿听着糊涂,却问:“仇?什么仇?” “有话回头再说,她们下来了。”谢宫宝吻指禁声,招呼大家躲去巨石后面。 阮梦莹一众从坡上下来,稍顿脚步,平目扫望。阮梦莹问:“这地方坑坑洼洼的,你确定没有走错方向?”——云水瑶接话:“弟子跟仙儿师妹分走南北两个方向,我往南刚巧找着师傅师叔,她跟宫宝师弟往北,北边就这条深沟,弟子心想不会错吧。”——阮梦莹道:“嗯,那再往前找找。” 等她们走远,谢宫宝三个从石后窜出,投去海边。 而后登上候在海滩边上的船只,令船手拔锚起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请假一天 <:10px;">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感谢兄弟们的打赏 兄弟们的打赏不计多少,都是对老狗的一种肯定,老狗感激涕零。 在此就不一一点名了,老狗做事很谨慎,就怕万一露了某位兄弟,就不好了。 加群吧,群里面呼叫老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三章 撕毁休书 其时,夕阳缓下,天色已昏。 船入大海,好如一片浮叶随浪而倾,随波而疾。 谢宫宝三个到舱里叙话,细述的都是近年历事。 诛姬识趣,没去打扰她们,而是站在甲板睹那逐浪之景。 船行了不多时,忽然靠岸,船手敲门叫谢宫宝三个下船。 “怪了,这才驶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怎么就到了?”谢宫宝开门出去一瞧,眼前依然还是霸王岛,只是方位不同,像是划到了东面;船上景象也怪,向导和船手都战战兢兢的昂头看着船杆。谢宫宝知觉不妙,也往船杆瞧去,只见杆上有人,是那翁婆。 翁婆挽着诛姬也正俯视甲板,瞅着他。 谢宫宝喊:“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翁婆带着诛姬跳了下来,淡淡的瞅了一眼舱门边的聂小乔和颜仙儿,而后跟谢宫宝说道:“说走就走,连声照顾也不打,我老太婆有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 谢宫宝问:“前辈不会还想杀我吧?” 翁婆哈哈笑道:“你还怕我么,白继文的徒弟不该这么没种。我算准一会儿八成会有雷雨,晚上浪高不宜渡海,留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都随我回洞府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走不迟。”说时,携着诛姬跳下船去,攀岩走壁登上海崖。 谢宫宝高喊:“你挟持诛姬姐,是留人之道么!” 翁婆回喊:“自然是诚心相留,你来是不来?” 谢宫宝回头跟聂小乔说道:“这位前辈是我师傅的旧友,我想她没什么恶意,就是脾性有些古怪,不如你跟仙儿姐乘船先走,我明天就回。” 聂小乔道:“她劫持诛姬强留你,显然是有目的的。不管怎样,我算看出来了,诛姬姑娘好你所好、急你所急,对你是真好,我们不能昧着良心丢下她不管,那就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吧。” 颜仙儿蹙眉:“娘,你怎么还夸她?” 聂小乔道:“她帮宫宝就是对我宗族有恩,难道不应该夸么。” “也对,是应该。”颜仙儿笑应,但两手猛扯衣角,心情极是不爽,以至于弃船登崖,跟着翁婆回到洞府,她始终闷闷不乐,不发一言。虽说她醋意大发,心情不好,可脸上没有显露一丝不悦,只是操守一贯的安静。 …… …… 这时,天色黑了下来,洞府点了灯。 翁婆拿些酒肉给谢宫宝三个享用。 而后,把诛姬拉去一旁问长问短。 然所问都是诛姬从小到大之私事。 谢宫宝瞅着,暗暗纳闷,心想:“难道翁婆先前说的都是真的?不对,诛姬姐是她师傅捡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时隔这么多年又哪来的生母?” 质疑之余,不觉又想,先前翁婆告知诛姬,说她是诛姬生母的丫鬟,这分明是在胡扯,且不说翁婆与师傅的关系说明其身份不同寻常,单说她的修为就不可思议了,翁婆施展的是混元真气,是不折不扣的混元上仙,假使她是丫鬟,那么她主人的修为岂不更高,这不符合逻辑。 可是如果说她跟诛姬没有关系,也不通。 至少翁婆对诛姬的关心之情就没法解释。 正猜疑不下,颜仙儿扯他的衣袖,指向柜台。 谢宫宝顺她手指瞧去,怔得一口酒水险些喷将出来。那是个石柜,柜台竖着一面灵位牌子,灵牌没有上漆,木质新嫩,显然是刚刚做好的,牌上书刻“先夫白继文之灵位”。看到这八个醒目的大字,不光谢宫宝惊悚不明,实际上颜仙儿也惊讶得不得了。 颜仙儿轻声道:“我以为白师叔只喜欢方熙弱一个人,没想到他也……他也三妻四妾,他可真是风……风流。”说到风流二字,声线拉低,慎之又慎,生怕脏了口;但她又偷瞄谢宫宝,使得风流二字一语双关,有暗指谢宫宝风流之意。 谢宫宝可闻不出来她嘴里的醋味,只是笑夸:“我师傅风流倜傥,天下无敌,身边自然是粉黛三千,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阮师伯不也还一直念着我师傅吗,这你是知道的。” 颜仙儿勾头掰手:“是啊,粉黛三千你也学会了。” “行了,话里有话一股酸味。”聂小乔跟女儿久别重逢,对女儿的言行举止自不免时刻留意,她是过来人,身为母亲,她岂能不明女儿的心事:“仙儿,娘当年安排你跟宫宝冥婚,其实是想找个理由把宫宝接到家来,一来是想保护仙根,二来也催促宫宝修炼,那两年为娘就时常在想,你要是活着,必是不喜的,没想到你却喜欢,可是再怎么喜欢,你也没有必要跟人争风吃醋,你跟宫宝成婚都快八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我没……我没担心。” 颜仙儿嘴上这么说,眼泪却流个不停。 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身子扭了扭。 紧接着,那封休书从身上滑落了下来。 她生怕给娘亲看见似的,慌手慌脚去捡。 聂小乔大疑,把休书抢来一看,随即质问:“宫宝,这是怎么回事?” 谢宫宝暗呼不妙,脸颊抽搐起来,不知如何作答。 颜仙儿赶忙打圆场:“娘,你别怪他,这休书其实……其实是女儿要求小宝写的,当时……当时女儿一心只想修炼,无暇他顾,所以我就……我就找他写了休书。”——她这话前半句铿锵有力,后面越说声音越小,只把打圆场的话说成了一句人人都能听懂的假话。 “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聂小乔轻拍桌子,脸色极具难看。 她深吸口气,灭其心肺之火。而后拿起休书又逐字看了一遍,稍作凝神,说道:“宫宝,我知道你小时候就犟,这桩婚事从一开始你就不是很乐意,否则你对我早改口叫娘了,可是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们虽非母子,可你却在我膝下长成,就算你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该起草休书,你这么做真是对得起我了。” 是啊,谢宫宝无父无母,只有聂小乔一个养他育他的族中长辈。 当年倘非聂小乔招他做婿,他恐怕已让人断去仙根命归黄泉了。 其实在谢宫宝心里,聂小乔不仅是族长,也形同母亲。 “我没有不乐意,这休书算不得数。”谢宫宝伸手把休书拿来一把撕了,面对族长的责问,他没有底气抗拒,更不敢忤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撕掉休书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四章 香唇递送 看见谢宫宝撕去休书,颜仙儿抹泪泣笑,心都乐开‘花’了。,。! 她跟谢宫宝说道:“你把它撕了以后没准儿会后悔的。” 谢宫宝勉强笑道:“哪能,写休书确实是我不对。” 颜仙儿耳腮一红,高兴得坐不住了,她起身沏了一杯茶递给聂小乔:“娘,你喝茶。我……我跟小宝出去说说话。”说着,瞄了一眼里间窃窃‘私’语的诛姬和翁婆,而后手指小光,叫他自个儿喝酒不要跟来,最后拉住谢宫宝的手走出‘洞’府。 外面月挂枝头,繁星点灿,不是很黑。 颜仙儿把谢宫宝拉到崖边,面海而坐。 听着‘潮’汐之声,颜仙儿忽然蹙起眉头。 她松开谢宫宝的手,身子微侧,哭泣起来。 谢宫宝撕毁休书,正觉情感被缚心里难受,听着她的哭声,更觉有些莫名的厌感。他也不哄颜仙儿,只道:“你要跟我说话,说便是了,干嘛哭哭啼啼。” 颜仙儿拿袖沾泪,边泣边道:“你欺负我,我不哭还能怎样。” 谢宫宝暗暗抹汗:“我怎么欺负你了,你别‘乱’说啊。” 颜仙儿道:“你把休书撕了是欺负我。娘不清楚你的事才那么说你的,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自己吗,你喜欢的是妖……思弱妹妹,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本来我已经看开了,我是想成全你们两个的,可是现在我们又做回了夫妻,假使日后你后悔了再休我一次,那我还活不活。我拉你出来说话,只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要真心跟我做夫妻,我也乐意,如果你不是真心的,那我们趁早跟娘说清楚,免得日后你再休我。” 谢宫宝沉‘吟’半晌,面海而叹:“我想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颜仙儿嘴角泛笑,把头靠在谢宫宝肩头:“真的吗?” 谢宫宝似是想通了什么,叹道:“九幽之期将近,我妖狐附体还活得了多久呢,何况我还要去救丫头,还有大仇要报,我想我没时间后悔了。现在,只要你高兴,你爱怎样怎样吧,怕我死之后,你会后悔。” 不等他说完,颜仙儿伸手封住他嘴: “不许你说死字,你不会死的。” 说着,盯着谢宫宝,把香‘唇’递送。 两‘唇’相触,谢宫宝心生厌烦,躲她香‘吻’。 颜仙儿满脸生恼,质问:“为什么躲我?” 谢宫宝慌慌张张解释:“我……我不会。” 颜仙儿也害羞,勾头轻笑,而后提袖帮他擦拭鬓角之汗:“你别紧张,其实我……我也不会,可是做夫妻的不都这样吗,本来你们做男人应该主动一些的,你偏像个木瓜,我要靠你主动,我们俩什么时候才能……才能做好夫妻,生……生儿育‘女’。” “生儿育‘女’?这个……这个……回头再说。” 谢宫宝发觉颜仙儿两眼狐媚,轻咬嘴‘唇’有饥渴之感。 他委实慌‘乱’,不敢再说下去,眼珠一转转移话题:“对了,我师傅的灵位你怎么看?还有,这个翁婆举止怪异,先前抓来诛姬姐又不伤她,现在又拉着诛姬姐问长问短,你觉着她们俩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哎,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 颜仙儿一身的‘欲’望‘激’情至此败竭。 她不顾羞耻索爱,盼求一个结果。 然而好事多磨,偏偏心意难遂。 “我哪有不跟你好好说话,我是觉着你沉着冷静,我想请你帮我分析一下。”谢宫宝装傻充愣,是不愿谈情,他习惯了颜仙儿的端庄贤淑,一身仙气,不敢面对她那yu火焚烧的狐媚姿‘色’。或许在谢宫宝心里,颜仙儿始终只是姐姐,而面对姐姐的狐媚‘诱’‘惑’,身为男人的他起了反应,这令他有罪恶感。 “好吧,我帮你分析。” 颜仙儿泄了口气,端正坐好。 适才的撩逗起来的yu火瞬熄而灭,她又恢复了些许柔美冷‘艳’之‘色’:“你跟着白师叔学了五年,出山也才半年多,可能有些事有些人你还没有听说过,其实白天的时候翁婆跟我们‘交’手,我猜到她的身份了,我估料诛姬姐也能猜到她是谁。以她修为而言,细心想想是不难猜到的,我觉着她应该是幡尸教碧游仙子翁雨彤。” 谢宫宝念道:“碧游仙子翁雨彤?” 颜仙儿点头道:“嗯,你想啊,她为什么管自己叫作翁婆,不叫别的,这是疑点之一了。还有,幡尸教在正邪大战之前是有一教二使三坛四圣十个仙家高手的,他们那时候人才鼎盛,无人能敌,我们轩仙流和龙涎寺只有联手才能跟他们一战,而这个翁雨彤正是幡仙四圣之一,不过据说她在大战之前失踪了,我觉着翁婆的隐遁和翁雨彤的失踪时间是‘吻’合的,这应该能够说明问题了。——至于她说自己是诛姬姐母亲的丫鬟,我反正是不信的,她修为那么高,谁敢拿她当丫鬟使。” “嗯没错,翁婆‘性’情怪异,又是‘混’元仙,她不会听人驱使的。” 谢宫宝出山不满一年,有些事有些人确实不如颜仙儿了解的多。 虽说他不知道翁雨彤这个人,但颜仙儿的分析,他是认可的。 谢宫宝心想,倘若分析无误,翁婆和诛姬应当没有关系才对?可是事情似乎并非这么简单,翁婆对诛姬的关注远远超越了两个陌生人之间的正常‘交’流,甚至用“过分关心”四字形容也不为过。这个现象着实令人费解,既然没有关系,又何来的关心?谢宫宝心道:“除非她们是。” 思念到此,再联想到‘洞’师傅的灵位,竟又有思妙想。 他自言自语:“难不成诛姬姐是师傅和。” 念到一半,又摇头憨笑:“这事也太滑稽了,我不信。” 颜仙儿疑目看他,问:“你说什么呢,什么事你不信?” 给她一问,谢宫宝的思绪立时断了,他收敛心神,说道:“我有说话吗?哦我好像胡言‘乱’语了,你别理会,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你看,好像要变天了,我们回吧,免得族长担心。” 颜仙儿嗯了一声,两人起身回了‘洞’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五章 做大做小 此时,‘洞’府情形与适才谢宫宝和颜仙儿出去之时迥然不同。,。 小光喝醉了,抱着酒罐子滚在一旁酣睡。 而诛姬和翁婆也没在一旁悄声细语了,她们俩与聂小乔围着篝火正在品酒喝茶,似乎聊意正酣。——看见谢宫宝和颜仙儿回来,翁婆冷哼一声,说道:“卿卿我我够了,还知道回来么!哼,谢宫宝,想不到你跟你师傅一样‘混’蛋!总而言之,你三妻四妾也好,粉黛三千也罢,这些我都懒得管,但你也该一碗水端平了,你们俩撇下诛姬自己出去卿卿我我,岂非厚此薄彼,你跟我说说,你把诛姬当什么了,使唤的丫鬟么!” 谢宫宝看着诛姬,说道:“我哪敢把她当作丫鬟使唤。” 颜仙儿也道:“前辈,你别瞎说,宫宝跟她没有关系。” 翁婆没有搭理颜仙儿,只跟聂小乔道:“令千金似乎不乐意嘛。” 聂小乔闭目纠结,深沉有思,而后看了看谢宫宝,又看了看颜仙儿,把她们俩招来身边坐下:“仙儿,我烝鲜族屠灭至今,仍劫数未了,黑虎山还有我千余族众日受煎熬,想要搭救他们,没有帮手,仅凭为娘一个人还不行。所以,翁婆刚才与为娘说了,只要我同意让宫宝和诛姬成婚,那么救人一事她一力担下了。” 颜仙儿闻言‘色’变,脱口惊呼: “不!我我不同意!” 聂小乔嘴角泛起一丝苦‘色’:“个人‘私’情终究事小,宗族兴亡才是重之重的大事,你也长大了,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么?所幸诛姬姑娘为人和善,对宫宝也真心实意,你以后跟她好好相处吧。” “你知道她多大了,她还是姑娘么!” 颜仙儿气得涨红了脸,完全失了理智。 聂小乔大怒:“你说什么!。” “族长,没关系,我不会跟她计较的。”诛姬打断聂小乔的话,拧起酒罐子冲颜仙儿又盈盈笑道:“仙儿妹妹,你说的对,我啊你大些,按年纪算的话,好像以后我做大你做小,照这么说我还占了便宜了。呵呵,我跟你说笑哩,妹妹放心,我不会跟你争的,来,姐姐敬你,我们干了这口酒,以前有什么误会一笔勾销了好不好?” 颜仙儿不肯跟她喝酒,勾着头也不说话了。 以往她不动凡心,恰似一张白纸,是谢宫宝的出山‘激’起她静默之心。当日在天寿宫初会谢宫宝时,瞧见他力斗妖蟒,她便由此倾心,由此入墨,谱写诗情。因此,她对谢宫宝的情极是认真,认真到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此刻,眼瞅着情巢将倾,她只能暗暗的扯动谢宫宝的衣角,盼他开口维护自己。 其实,谢宫宝不做声,并非任由摆布。 他无此念想,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罢了。 如果当面拒绝,恐怕会伤了诛姬的心。 可不拒绝,日后又如何向方思弱解释? 谢宫宝为此左右权衡,纠结不下。 事实,他虽然没有念想,但为了还报恩情他也不反对,因为他知道自己妖狐附体,时日不多,有些恩情恐怕来不及还清了。今晚在族长的质问之下,他对颜仙儿尚且做出承诺,何况诛姬善解人意,对他情深义重,按理说只要诛姬高兴,原该遂了她的心意。——只不过,方思弱因他而灾,其时尚处劫难,倘若这个时候他去贪图‘花’烛之事,岂不是猪狗不如。 沉默至此,感觉颜仙儿在扯他衣角,他干笑两声。 而后拧起酒罐递给翁婆,自己再拧起一罐,说道:“前辈啊不,翁婆,原来今晚你留下我们是一番好意,晚辈确实没想到你会答应帮我们营救族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了,索‘性’我借‘花’献佛敬你一罐子吧。”说完,咕噜咕噜的喝将开来。那翁婆也爽快,提酒也敞开肚皮豪饮。待酒喝光,谢宫宝抹干嘴皮子,又道:“你看,我家族长身还带着内伤,实在不宜熬夜,既然咱酒也喝了,不如各自休息吧。” “嘿你小子,事才说到一半,想耍滑头糊‘弄’过去吗。” 翁婆两手同时探出,一手抓住谢宫宝,一手抓住诛姬。 而后哈哈大笑,将谢宫宝和诛姬的手合在一块儿:“这才对嘛。谢宫宝,话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不妨跟你实话实说,我呢跟诛姬的师傅是老友,刚才你出去这会儿诛姬呢也认我做干娘了,现在她的事,是我老人家的事,你小子可别像你师傅一样糊‘弄’我。不管怎么说,你是白继的徒弟,而我这干‘女’儿也是白,咳咳,总之算你师傅在世,他也必须把你们俩凑成一对。” 谢宫宝苦笑道:“翁婆,这事以后再说成不成?” 翁婆道:“成,我无所谓,怕你家族长心急。” 聂小乔嘴角抿了抿,添了一缕苦笑。她是个母亲,同样也是一族之长,为了宗族兴亡,她不得不在‘私’情与公义、‘女’儿和族长之间做出取舍。或许这对她极具残忍,可是她眉头微锁着,好看的脸难掩其坚韧:“宫宝,曲池新败,他认准是我出卖了他,我怕他会恼羞成怒‘乱’杀无辜,这时候救人如救火,你不要再说什么了,一切单凭翁婆决断吧。” 见聂小乔如此急迫,颜仙儿也急了,她想了想,笑道: “娘,救人的事我可以求助师傅,你不必依靠外人。” 聂小乔没能当好母亲,正感愧疚,但听到颜仙儿这句话,气急攻心,内伤发作,五脏六腑犹如针刺般难受,继而勃然大怒:“够了!他轩仙流灭我宗族,你不思报仇,怎么还指望你师傅!你是想叫她救人呢还是杀人呢!我也不管你师傅是好是坏,总之以后不要再我面前提起轩仙流的人,否则你跟你师傅去,别来认我!” 这话好一把杀人的刀,一字一句都带着鲜血。 颜仙儿闻言悚惧,从石凳一耸而起,愕道: “轩仙流灭我宗族?我我不相信?” 说着,咬动香‘唇’,含着泪‘花’跑出‘洞’府去了。 谢宫宝见她失控,起身想追,这时候聂小乔搭住他手,说道:“她或许太在意你了吧,以至于儿‘女’‘私’情和宗族兴亡孰轻孰重,她都不知道了。你追到她,记着跟她多说道理,她也听你的;还有,好好哄哄她,不要让她觉得孤单。” “他这嘴巴可不会哄人,干脆我也去吧,我给妹妹赔礼道歉去。”诛姬跟聂小乔和翁婆欠了欠身,而后迫不及待、饶有目的的推着谢宫宝出了‘洞’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三恋之苦 洞外乌云闭月,时有雷电鸣空。 这天怕是转眼就要倾盆大雨了。 两人追出洞府,瞧见颜仙儿凄坐在崖边望海。 谢宫宝走到近处,却又犹豫不敢靠前,他问诛姬:“我该怎么哄她呢?” 诛姬瞅着颜仙儿的背影,目光闪过一丝诡异之色,转而笑道:“我又不是男人,我又没哄过女孩,我哪里知道怎么哄她。依我看,你干脆就晾着她,等晾干了,背回去煮着吃,我想一定好吃得不得了。” 谢宫宝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 诛姬道:“这事可不赖我,要怪你怪干娘去。” 谢宫宝心气一松:“这么说来,你没这意思?” “跟你这么久了,你心里想着谁我还能不知道吗,这全是干娘的意思,我顺着她,无非是想给你找个帮手把思弱妹子救出来。”诛姬拿捏羊脂玉箫耍了耍,又笑:“你以为我很想嫁给你啊,要救思弱妹子,也只能如此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这干娘是谁,她刚跟我说了身份,我想以她的修为一定可以帮到你。” “我怎么不知道,她不就是碧游仙子翁雨彤吗。” “你也不傻,居然猜到她了。我可跟你说清楚,是她非要认我做女儿的,也是她非要凑合你跟我的,说来也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依着干娘的意思,明天就要你娶我了,到时候你可得顺着点,我想好了,等救了思弱妹子和你的族人,我就写份休书把你……把你休了,咱做不了真夫妻的。” “说的轻巧,你把人生大事当成了一场游戏么。” “我啊压根儿就没想嫁人,跟你可不就是游戏。” 诛姬每字每句都说的轻描淡写,语音带笑,恍如伸去的一只温手直触谢宫宝的心坎。谢宫宝感动之极,也感激不已,从认识诛姬到现在,他几乎一直受着诛姬的照顾和帮助,这份情委实不比方思弱差。 这美人的温存最是让人消受,何况如此善解人意。 谢宫宝的心境为之激荡:“诛姬姐,你……。” 诛姬咯咯两声声,打断他话:“瞅你一脸的感动样儿,怎么,要跟我煽情了。行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也用不着感激我,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思弱妹子。——好了好了,你瞧都下雨了,快把你的神仙姐姐哄回去吧。” 谢宫宝嗯了一声,爬坡上崖走去颜仙儿身边。 …… …… 这时,乌云越聚越浓,越压越低。 倚崖而望,海波翻腾,雷电如梭。 谢宫宝去拉颜仙儿:“下雨了,跟我回去吧。” 颜仙儿缩手躲他:“我回哪儿呢?我不知道娘今晚为什么要那么说,她怕是早就不想认我这个女儿了吧?小宝,娘说的那些话我是不相信的,她一定误会了,不如你跟我去找师傅和师伯吧,我们求师傅、师伯帮忙救人,这样娘的误会才解的开,还有你……你也不用再娶……再娶……。” 谢宫宝道:“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谁说族长不认你了,我刚出来追你,她还教我好好哄你呢,可惜我嘴巴太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才开心。总之,你跟族长置气是多余的。” 颜仙儿扭头看他,凄凄苦苦说道:“我跟谁置气,难道你不知道吗?算了,什么都别说了,反正我的心思你不懂,你也不想懂。其实你也不是嘴巴笨,你哪怕肯说半个好字,我也开心,可你偏就不说。你还是回吧,等雨大些了,我自己会走。” 谢宫宝转头看向诛姬,以目传意向她求助。 诛姬盯着颜仙儿的后背诡异一笑,而后轻咳两声,上前挽住谢宫宝的胳膊:“仙儿妹妹生你气哩,你咋不懂呢,快别站在这里碍她眼了,跟我走吧,我服侍你洗澡睡觉去。”说完,强拉硬拽把谢宫宝拉走了。 谢宫宝道:“诛姬姐,你怎么帮倒忙。” 诛姬嘘了一声,笑道:“你往后瞧瞧。” 谢宫宝回头,只见颜仙儿居然跟了过来。 他咦了一声,纳闷着道:“这可怪了?” 诛姬把玉箫端在眼前看了看,沉声道: “怪事还在后面呢,你就瞧好吧。” 三人回到洞府,外面顿如泼水,下起了大雨。 此时,聂小乔和碧游仙子翁雨彤也商议作定。她们一个怀着宗族兴亡,一个要为干女儿谋福,基此一拍即合,断无更改。由是,她们决定明天就此简陋之地给谢宫宝和诛姬完婚,之后便前往黑虎山找曲池索命。 颜仙儿得知结果,自然伤心之极。 她不敢反对,只是显得越发深沉。 …… …… 夜深了,翁雨彤触动机关,打开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是翁雨彤用来闭关所用,荒岛野兽颇多,故凿一密室,闭关时才不会遭遇野兽袭扰;此时这般天气,雨大雷响,这密室就正好派上用场了。——她让谢宫宝、颜仙儿、诛姬、小光进去休息,然后她自己仗着喜气劲在外面催动真气帮聂小乔疗治内伤。 其实一夜下来,密室里何尝不是这样的景象。 颜仙儿昨晚给高丸打伤后,也一直没有好全。 因此这个晚上,谢宫宝也在帮她疗治伤势。 而诛姬则翻阅书橱之书,看了整整一夜。 等颜仙儿伤愈,风雨骤停,天也快亮了。 谢宫宝、颜仙儿、诛姬疲惫了一晚,这时才不知不觉的和衣睡下。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听到异响,三人同时惊醒,瞥眼一瞧,看见聂小乔神秘兮兮的闪了进来。——谢宫宝察觉气氛不对,急问:“怎么了?” 聂小乔没有说话,伸手触动机关,关了密室石门。 谢宫宝三人面面相觑,心都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 诛姬压低声音,也问:“族长,您这是……?” 聂小乔朝石门冷哼一声,轻声说道:“不过是来了几个轩仙流的老贼,都用不着紧张。宫宝,仙儿,我猜他们是来找你们的,我不想你们两个跟轩仙流再有任何瓜葛,你们安安静静的别出声,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会走。”顿了顿语,又跟诛姬说道:“还有诛姬姑娘,你身份特殊,更不能落在他们手上,你也好好的别再说话。” 诛姬把耳贴在石门上听,忍不住又问:“我干娘呢?” 聂小乔道:“你放心,她不在外面,她一早就渡海去了,说要买些香烛用具回来替你和宫宝操办婚事。嘘,他们来了,都别说话了。” 她话声刚落,外面脚声踏响,果然来人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小光被掐 在这时,小光伸个懒腰,呜呜两声醒了过来。手机端m. 也真巧了,他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醒在此时。 大家心里都为之一紧,谁都不敢担保处在半昏半醒当的小光在下一秒钟会闹出多大的动静?——眼看小光‘揉’着眼睛,张嘴要喊,谢宫宝和诛姬同时抢步‘床’,一个抓住小光的双手,一个捂住小光的嘴巴,但叫他有劲不能蹦,有口不能叫。 小光也不挣扎,仗着自己不清醒大行揩油之道。 他脸带红晕,用‘肥’厚的嘴‘唇’吸-允着诛姬的指头。 然后枕在诛姬的‘胸’口使劲的晃啊晃,极尽陶醉。 谢宫宝一个劲儿的笑,诛姬踢脚踹他,悄声道: “你还笑,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你教他的?” 谢宫宝手指石‘门’嘘了一声,暗示她莫要说话。 实际,轩仙流一干人等寻来这里,谢宫宝一点也不怕,他只是不想见,尤其不想跟阮梦莹见面。他尊敬阮梦莹,甚至把阮梦莹当做师母一样看待,正因如此,他才处处躲着,不愿听她唠叨,更不想话也不作顾忌了。 尤其颜仙儿像故意似的,越说声音越大。 …… …… 密室外,轩仙流一众听到她们的说话声,无不喜叫。 阮梦莹喊:“仙儿,宫宝,为师这救你们出来。”而后窜到‘门’边,一面敲打石‘门’一面说道:“居然是间密室,大家都往后退退。”话声方落,端听嘭声,宽厚的石‘门’竟给她一掌击破。——阮梦莹闯进密室,左右顾望,没看见翁雨彤,方才卸下戒心,怒气冲冲的瞪着谢宫宝和颜仙儿。 而谢宫宝和颜仙儿竦然站起,齐喊: “阮师伯。” “师傅。” 阮梦莹罢了罢手:“有话一会儿再说,我问你们,那老妖婆呢?” 颜仙儿道:“不晓得,我们也是刚刚睡醒,可能……可能是给师傅吓跑了吧。”说完,拿眼瞄向聂小乔,生怕自己的答话惹娘不喜,而后小心翼翼的去扯聂小乔的衣角:“师傅,这是我娘。” 阮梦莹眉头一扬,前抓起聂小乔的手,一边拍打她的手背一边笑道:“聂族长,转眼都快六年了,总算是找到你了,这几年仙儿和宫宝没少想你,连贫道也时时牵挂你的下落,总之你没事好,没事好。” 见师伯和族长答话,谢宫宝心头一紧,紧张起来。 他别的都不怕,怕族长不能隐忍,说仇诉怨。 要知道,姜在黔‘阴’狠狡诈,算将宗族屠灭的真相公布出去,他也会矢口否认,何况高敢已死,当年之事已经是死无对证了。因此,真相既是说出来,也是形同污蔑,届时势必与整个轩仙流‘交’恶;而姜在黔也定恼羞成怒,暗施毒手。 谢宫宝正因有此一虑,才一直隐忍,没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需要时间来恢复修为,在修为未复之前可以跟轩仙流划清界限,甚至可以找借口痛骂姜在黔,但这层窗户纸绝计不能捅破。——此刻,见族长双目含恨,谢宫宝不免一急,不待聂小乔说话,他抢先说道: “族长,这些年阮师伯也一直在帮我们追查凶手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千古一笑 谢宫宝这话旨在提醒聂小乔克制情绪,不要说仇诉怨。.。! 聂小乔神情转柔,像是听懂了谢宫宝的话,但她与阮梦莹对答,语调仍执冷淡:“妾身只是个落魄异乡的俗人,岂敢劳仙牵挂。仙儿,跪下给你师傅磕三个响头。” 颜仙儿不敢违拗,噗通跪倒,砰砰砰磕了三个。 阮梦莹察觉气氛不对:“聂族长,你这是……?” 聂小乔道:“小‘女’少时遭难,亏有仙施救,这些年更是尽心授育,这份恩情算是让她把头磕破了也难报万一。仙儿,你要记着,算以后你不再是轩仙流的弟子,她也永远是你师傅,你要时时刻刻牢记。” 此话一出,轩仙流一众都惊呆了,脸各浮异状。 阮梦然更是错愕不已,怔了好半晌,方才惊道: “仙儿不再是轩仙流的弟子?什么意思?” 聂小乔语调始终淡然:“本族子弟向来不准改投他‘门’,既然妾身与仙儿相认,那么身为族长,我也只能依据族规行事了,这一点还请仙鉴原。当然,轩仙流的功法从不外传,这我是知道的,所以从今往后我会教授仙儿修灵,相信不出一年半载,她一身真气自然也没了;倘若仙不放心,现在也可施法废除仙儿的修为。” 阮梦莹‘胸’口如同遭遇重击,心境为之一震: “聂族长,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聂小乔道:“请仙体谅妾身的苦衷。” 阮梦莹朝天哈了一声,只觉滑稽可笑。 轩仙流开山授徒数千年,什么样的事情都发生过,偏没有发生过自逐师‘门’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假如任由事态发生,势成千古一笑。何况,颜仙儿是阮梦莹所授弟子当资质最佳的,她也舍不得。——阮梦莹看出聂小乔对她怀有一丝敌意,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她知道颜仙儿断然不会如此,于是避开聂小乔,直接问颜仙儿:“仙儿,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颜仙儿瞄了瞄聂小乔,小声说道:“弟子不敢。” 阮梦莹笑道:“这对了,你若也有这般想法,岂不要凉透师傅的心了。仙儿,其实你娘有此要求,为师是理解的,毕竟你们母‘女’俩分离多年,她想把你留在身边,这个心情我能明白,这样好了,我准你两个月的假,这两月你们母‘女’多多相处吧。” 颜仙儿嘴边添了喜‘色’,嗯了一声。 聂小乔大皱眉头,措辞也顿时转厉: “难道轩仙流有夺人子‘女’之好吗!” 这话出口,轩仙流一众人等立时变脸。 不等阮梦莹说话,云水瑶这头来了火爆脾气:“聂族长,您说话也太刻薄了,您只顾您的族规,您可顾及过我轩仙流的‘门’规,仙儿师妹入我仙籍,便不能说走走,何况我们轩仙流也没阻止你们母‘女’相认,不是。再说,我师傅哪里不好了,这些年她老人家待师妹视同己出,您不感‘激’也罢了,怎么还能诋毁我师傅呢。” 云水瑶这次抢答,可谓暗合师意,立下大功。 阮梦莹把身一转,装作没事人似的任她说来。 其实这些话,正是阮梦莹想说而不便说的话。 她跟聂小乔同辈,假如发生争执,势必更加难堪。 等云水瑶说完,聂小乔瞋怒不已,哆着嘴要说话,这时谢宫宝眼珠一转,抓住她手用力一捏,抢道:“族长,事有轻重缓急,我们还有很多急事要办呢,这种小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是啊,事情有轻重缓急,不能‘乱’了方寸。 时下,解族人之困才是重之重的大事。 聂小乔深吸一口气,终将怒火压了下去。 她拍拍谢宫宝的手背:“我们走吧。” …… …… 谢宫宝应声说好,他没去理会姜在黔和王忠殊,只跟阮梦莹揖了一礼,而后抱起小光,喊颜仙儿和诛姬要离开,可是姜在黔一众堵在‘门’口不让。——谢宫宝回头问:“阮师伯,怎滴还不让我们走了?” 阮梦莹没有搭理谢宫宝,她走到诛姬跟前下打量:“几次照面,诛坛主都是‘蒙’纱遮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早知道妙音姑娘是你,贫道岂容你活到今天!” 诛姬面对强敌,竟不‘露’一丝怯意,反而笑道: “阮掌观,您不会是想杀我吧?呵呵呵呵,我觉着不会哟,前个晚令徒和聂族长给高坛主掳来破庙,若非有我帮忙,小宝一个人也救不下令徒,要是令徒没有得救,您又怎么能够跟着高坛主追到这里来呢。呵呵,总之,您谢不谢我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您肯定不会杀我,否则您岂不成了恩将仇报的小人了。” 阮梦莹鼻哼道:“哼,你以为我会信你!” 说着,出招把诛姬的双手锁在了背后。 这时,谢宫宝往前一欺,抓住她的手: “阮师伯,你要杀她,不如先杀我。” 紧接着,颜仙儿也前几步,急急说道:“师傅不要,其实诛姬姐人也不坏,小宝救我的时候,她也确实出力不小,你……你别伤她。”说到“你别伤她”四字时,脸泛厌‘色’,眼冒寒光,显是口不对心。 阮梦莹问颜仙儿:“真是出力不小?” 颜仙儿点点头:“嗯,她人‘挺’好的。” 阮梦莹瞄了瞄谢宫宝,稍作沉‘吟’,极不情愿的放开了诛姬:“好吧诛坛主,今天姑且饶你一回。——宫宝,这次随你意了,你也应该随我一次,走吧跟我回师‘门’去,再也休想躲我了。”话没说完,拉着谢宫宝冲出密室,往海崖边走去。 谢宫宝给她拉着,不得自由:“阮师伯,你撒手听我说。” 阮梦莹一边走一边道:“听你说什么!我不管你对你掌‘门’师伯有多恨,我也不管你将来是留是去,这回你务必要随我回山。你别忘了,你师傅这辈子只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你若死了,岂不断了他的根脉。我跟你几个师伯都商量好了,等你回山之后,我们五个与你赶赴龙涎寺求空寂、空明、空相三位大师帮忙,我不信合我们八人之力还驱除不了你体内的妖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吃饱杀敌 她对谢宫宝的关心,多半来自对白继文的想念。 或许她把谢宫宝当成了少时的白继文,言行举止总有点舐犊之情。她怕谢宫宝跑了,始终扣着他的手腕。她们一老一少在前面走着,聂小乔c颜仙儿和诛姬则往前追,其余人则落在后面频频发笑。 姜在黔手指阮梦莹和谢宫宝,问王忠殊: “王师弟,你可闻到一点当年的味道?” “宫宝师侄确实有点白师弟的味道。” “哈哈,王师弟可是还没放下?” “从未拾起,谈何放下。”王忠殊猛灌一口酒,半醒半醉着颠笑走开。 一众来到崖边,正要下崖登船,只见一股巨浪卷来。那浪足足有十多米高,将崖下的船只高高拱起,推往岩壁,嘭声撞了个支离破碎。 不待海浪退去,从海底突然窜出一个人来,那人模样可不正是翁雨彤,她驾着翻手云停顿半空,撒来一手银针,然后怒哼一声,投去西山。——阮梦莹大喝:“妖女!我不寻你,你却惹我,看你往哪里逃!”驾起霓裳羽衣正要追赶,给王忠殊一把按住了肩头。 王忠殊道:“师妹不可,小心调虎离山。” 姜在黔也道:“嗯,这魔头隐居在此三十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倘若真去追赶,没准儿就着了她的道了。——师妹,她摧毁船只,无非是想留下我们方便救人,看来今天不达目的,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依我看还不如把老鬼杀了,以绝她救人之心。” 高丸正自郁闷,听到这话,吓得老脸都绿了: “别啊,我跟她交情不深,她不会救我的。” 实际上他之所以还活着,全拜阮梦莹恩赐。 昨天姜在黔暗施偷袭,擒住高丸,除了想要审问高敢临死之前的信息之外,最紧要的目的就是要结果高丸的性命,以防不利于自己的消息传露出去;哪料在逼问高丸期间,先是让谢宫宝撞见,之后又给阮梦莹和王忠殊找到行踪。——当时,阮梦莹提议,要把老鬼带回轩仙流开个屠魔大会,以此警示门派弟子守正辟邪。——姜在黔迫于无奈,只能暗敛杀心,伺机在侧。 此时逮着借口,姜在黔自然不肯放过。 他可不听高丸解释,举掌劈落了下来。 “姜师兄,住手!”阮梦莹伸手格挡。 姜在黔道:“师妹,这魔头不能再留了。” 阮梦莹狠狠瞪着的高丸:“这老淫贼作恶多端,就这么杀死岂不便宜他了,还是按我说的带回山去再处决不迟,我们做师长有兜授之责,现在山上还有许多弟子涉世不深,除魔勿尽这一课理应多多教授。” 姜在黔应和:“师妹言之有理,可我们现在的处境?” 阮梦莹道:“一个老妖婆子有什么好怕的,她敢现身么。既然她藏头露尾不肯现身,我也懒得搭理她,干脆你我三人驾上霓裳羽衣借天路离开吧。” “借天路离开?师妹,你算过没有,除去你c我c王师弟三个,这里总共有八个人,我们三人六只手能驮几个?”姜在黔杀人不成,脸上颇现沮丧,说话也没力气了。——他话声方落,王忠殊也呵呵两声,接过话茬:“是啊,确实驮不了,或许那魔头就等着我们借天路离开呢,我们驮着人走不快,她要是来袭击我们,那就有好戏看了。” 姜在黔点点头:“可不是,杀不杀老鬼,你看着办。” 阮梦莹白了他一眼:“姜师兄,你平时可没这么大的杀气,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那老妖婆对师弟念念不忘,她显然是在打宫宝的主意呢,这事跟老鬼没有多大关系。好吧,既然她不让我们走,那我们就回洞府,等她自投罗网,我就不信凭我们三个,还制不住她!” 计议已定,当下众人又返回到了洞府。 说句实话,翁雨彤失踪都三十年了,谁也不清楚她现在的手段,况且她还占着地利的优势,基此就不得不令人时时警惕了。为了稳妥期间,阮c王c姜三人把高丸关进密室,派人看好,以防翁雨彤来袭之时,高丸又趁机窜逃。 不过,守株待兔终归只是灵机之策。 其实,大家心里清楚,翁雨彤手段再高,毕竟只有一人,她要有自知之明就绝对不敢跟他们正面发生冲突,或许她只想骚扰,只想偷偷摸摸的来,要真是这样,大家岂不久困。——有此考量,阮c王c姜三人也相应的做了准备,她们叫云水瑶几个就近砍些木料回来,然后编织成筏,以备随时离开。 可是修行之人只知问道,几曾干过编织木筏的粗活儿。 他们不会弄,编了又拆,拆了又编,直到傍晚才弄好。 眼看天快黑了,王忠殊亲自外出打来只野味。 然后烤熟了,特意拿了一只肥的送来给聂小乔。 但是聂小乔闭目打坐,不肯伸手去接。 实际上,聂小乔真不愿跟轩仙流同地而栖,要不是阮梦莹把谢宫宝和诛姬也强行关进了密室,此刻她早就投去西山了。饶是如此,她也不跟人说话,自己在洞口边生了堆篝火,孤孤单单的盘膝坐了一天。 眼见娘亲不搭理人,颜仙儿赶紧上前: “王师伯,我替我娘跟您说声谢谢。” 她把野味接了过来,而后靠着聂小乔坐下,脸上勉强的堆了堆笑,劝道:“娘,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就吃一点吧。我知道,你还在生仙儿的气,有气你就骂我两句吧,犯不着给自己置气,也也别怪我师傅。” 聂小乔缓缓睁眼,叹道:“你以为我怪你师傅吗,看得出来,阮掌观确如你们所说,她人不差,只可惜。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娘还不饿,你把吃的送去给宫宝吧,我料晚上必有激战,你替我转告他,或许今晚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等他吃饱了正好杀敌。” 颜仙儿愕问:“杀杀敌?杀杀谁?” 聂小乔道:“这你别管,你只管转告便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章 人模狗样 看见母亲目闪寒光,颜仙儿的心噗通跳了一下。。。品書網 她的直觉告诉她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有些忐忑不安,以致于捧着‘肉’食来到密室,便不敢把母亲的话传达给谢宫宝知道。她嘴角抹着笑,把‘肉’食掰开了分给谢宫宝和诛姬,等她们吃饱了,她才目‘露’惶恐的盯着羊脂‘玉’箫问话:“诛姬姐,我老早想问了,这箫怎生在你手里的?你找着思弱妹妹了吗?” 诛姬一本正经说道:“是啊,可惜她死了。” “她死了吗!”颜仙儿脸一喜,继而皱起眉头,哀道:“这都怪我不好,她是我给‘弄’丢的,当日要不是我擅作主张带她出来,她也不至于让人掳走,现在……现在也不至于死了,我……我真是后悔死了。” 诛姬一边偷偷掐着谢宫宝的腰,防他‘插’话,一边又饶有目的的苦苦作笑,说道:“哎,前些日子,小宝眼都快哭瞎了,得亏有我陪着,否则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傻事来,我也……我也是在那天……。妹妹,这男‘女’之间的事,我怕说出来你不喜欢听,你明白好。” 颜仙儿勾头沉‘吟’,两手使劲的抠着衣角。 隔一会儿说道:“哦,我给你们倒茶去。” 等颜仙儿走后,谢宫宝轻柔后腰疼处喊疼。 而后白了一眼诛姬,转身背对徐真,悄问: “你干嘛说丫头死了,还不准我‘插’话?” 颜仙儿笑道:“我啊是自个儿给自个儿刨坑,我只有把思弱妹妹说死了,你家这位神仙姐姐才会把我当成真正的情敌,然后把我给杀了。噗噗,瞧你一脸紧张,我有那么傻吗,我跟你开玩笑呢。” …… …… 时间飞驰,转眼已至深夜。 这一晚高丸蜷缩在角落里。 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悲催的模样。 但能看见他身子发抖,能听见他呻‘吟’不断。 看守的徐真喝斥过他几回,谢宫宝和诛姬也口吐骂词,高丸始终充耳不闻,继续他那‘淫’贱不能移的呻‘吟’。直到此时深夜到来,高丸又开始在角落里摩擦来摩擦去,意识不清的喊着口渴要喝水。——徐真没法,倒了一碗茶递去给他,可是当高丸转身过来喝茶时,徐真却吓得倒退了三步:“你吓谁哩!” 谢宫宝和诛姬瞧清状况,也吃惊不小。 这高丸还是老头子吗,简直形同豺狼! 他的身形在不知不觉变得健壮无。 除了身体变化之外,他脸生鬃‘毛’,眼放黄光,窝头凹陷,嘴巴前凸,一条舌头无饥渴的‘舔’舐-着嘴‘唇’,十足的一副‘淫’犬模样。他适才嚷着喝水,这会儿看见诛姬,如同服食过‘春’宫‘药’似的,张开长长的嘴筒子,龇着獠牙,淌着口水,发情般的朝诛姬嗷嗷呻‘吟’,倘非他的手脚给九幽松绳绑着,此时恐怕早扑将去了。 徐真回过神来:“他咋变成这副人模狗样了?” 谢宫宝倒吸一口凉气:“霸王犬果然是天下至‘淫’。” 诛姬笑道:“他嫁接犬鞭,自食恶果,管他作甚。” “我倒是不想管,可他这么叫,谁受得了。”谢宫宝叫徐真提一桶冷水过来,然后拧起桶子朝高丸当头泼下。——高丸甩了甩头,清醒了大半,却只喊‘胸’闷发热,难受之极。——谢宫宝蹬下身子,拍拍他的脸:“喂,你现在是人是狗?还认人不?” 高丸甩动着长长的嘴筒子,怒道:“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狗!” 这时,诛姬走前来,盯着高丸的下身,捧嘴笑道:“老鬼,你怎么还有闲工夫骂人呢,你瞅瞅你都变成啥嘴脸了,我要是你,这会儿我打坐调息,哪怕是山崩地裂我也不动。” “对对,我调息,我调息!” 高丸使劲的坐起,靠墙坐好。 其实变身成狗,他自己何尝不惊,原以为嫁接了犬鞭,恢复了雄风,自己又可‘挺’枪阵,哪知事不遂人愿,续命根,竟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这实是让他接受不了。他不想变成一个人不人狗不狗的妖物,更不想被浴火‘操’控神智,由是他努力的排除杂念,用心调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那张‘淫’贱不能移的狗脸才慢慢恢复了本来面目。 …… …… 密室变身之际,庞七闻声寻来,瞧清状况哈哈大笑。 而后,大嘴巴大舌到处宣扬,言语不乏‘淫’词滥调。 这可惹恼了三位师长,责过之后又罚他跪地。 庞七跪了一会儿,只觉乏味,手指黑处:“师傅,有动静,我去瞧瞧。” “连只蝉叫也没,有什么动静,跪好,不许起来。”王忠殊烤着篝火,似醉非醉的背靠墙面,可是一语方落,顿如一道电光直窜脑‘门’,他又直‘挺’‘挺’的坐起:“对哟,怎么没声音了呢?真有些不对劲了?” 可不,外面繁星辉灿,静的可怕。 别说蝉了,是兽吼鸹叫也没了。 此岛禽兽繁多,这样的安静显得极不寻常。 阮梦莹听着王忠殊这么一说,忙投目远处,只见黑暗里林影摇曳,不知是风吹叶动,还是巢鸟惊翅,总觉着有些诡异,像是暗藏着杀机,让人难安。她道:“确实蹊跷,敢情是那老妖婆来了,大家都打起‘精’神,别着了她的道!” 众人身子一‘挺’,提剑在手,都戒备起来。 稍过片刻,林影摇曳之处忽然有光移来。 此光非火非灯,像是成千万的睛光,冰冷有杀气,瞪得人心里直发‘毛’。等这些光近了,方才瞧清,原来全是野兽,黑压压一片不知来了多少。这些野兽以霸王犬为首,不乏山‘精’虎豹,都亮着牙,淌着口水,匐匍前进,来的悄无声息。 阮梦莹、王忠殊、姜在黔三人面面相觑。 颜仙儿等人也是狂吞唾沫,大把的抹汗。 阮梦莹苦笑道:“三十年不见,我都忘了她还有驭兽术这手绝活。” 王忠殊也道:“是啊,来这一招,真是没想到。” 阮梦莹把手指向半空:“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随他手指方向瞧去,只见空飘着一缕人影。 阮梦莹想也没想,驾羽直窜天,而后遥遥望去,那人影不是翁雨彤还能是谁!这时,王忠殊和姜在也随后跟了来,三人同时念动,端听轰隆雷响,从云端之降下三把雷光仙剑。三人伸手接剑,不作迟疑,直接往翁雨彤刺将过去。 三个打一个,翁雨彤自然不敢应招。 她晃了一晃,直飞冲天,穿进云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一章 挟私泄愤 “想逃,没这么容易!” 阮梦莹大喝一声,与王忠殊c姜在黔同时将手中仙剑掷出,然后以气驭剑也冲上云霄。她们三人击翅昂飞,全身裹着光芒,在黑夜里煞是好看。然而,破开云层,三人又立时傻眼。——这云端之上全是奇禽怪鸟,有壮似神龙的大鹏鸟c有举斧龇牙的飞天狼c也有身缠火焰的三足金乌。 而翁雨彤骑在大鹏之上,烙印在月辉之中。 她神情淡定,目光如炬,不露一丝怯意。 阮梦莹三人陷入包围,都各自架起气墙。 阮梦莹喊:“翁雨彤,都三十年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不知羞耻,我师弟几曾跟你好过,你有什么资格给他设灵祭香!你设也就设吧,怎么还管他叫先夫,你这张脸皮究竟有多厚?” 翁雨彤哈哈笑道:“我偏就这么叫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姜在黔道:“师妹,杀了便是,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 阮梦莹应了个好字,当下三人催动剑灵,三把悬空之剑立时分变成三十把c齐朝翁雨彤飞刺过去。这三十把剑裹挟着闪电从夜空划过,疾如骤雨,乍看又犹如一道彩虹。——翁雨彤似乎另有打算,她没有应招,而是默运驭兽术,催使禽鸟进攻。 满天的怪鸟在她催使之下,吱吱凶叫。 而后,不受自控的往阮梦莹三人扎去。 群鸟进击,仿如夜浪滚滚,来势汹涌。那大鹏鸟体壮力强,翅下生风,把厚厚的云层也扇灭了;飞天狼魂光斧影,力有千斤;三足金乌也善能驭火,不可小觑。——如此多c如此凶悍的怪鸟飞击过来,纵使混元上仙,也不能不防。 其实,仙家过招,焉能一招制敌。 阮梦莹三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们先发一剑只不过是想试探翁雨彤的修为。可是翁雨彤龟缩在后不肯应招,且仗着驭兽术投机取巧。面对群鸟围攻,阮梦莹三个也不得不催发真气固化气墙,然后回剑砍杀。 看见所驭之兽一一被杀,翁雨彤不惊反喜。 她嘴角挂着诡笑,把身一沉,往洞府扎去。 此时,洞府外怪兽袭扰,连绵不绝。 颜仙儿一众顶在洞口,全都满身沾血。 洞口堆尸如山,也不知她们杀了多少? 可杀是杀了不少,但怪兽众多,尤以霸王犬最为凶厉,那霸王犬天生具有强大魂力,以颜仙儿等人的修为,需要灌以十成真气才能砍杀,这么一来,便渐渐不支了。在形式危机之时,聂小乔本来不想出手,但爱女心切,也不得不加入了战团。 密室里,谢宫宝和诛姬也想出去帮忙。 但徐真为人呆板,堵着门口死都不让。 谢宫宝好气又好笑:“不让我出去,你想看着她们死吗!” 徐真道:“我明白,可是师命难违,你要出去就杀了我。” 就在此时,翁雨彤突然从天而降,她身法好快,直接奔到密室门边,出掌将徐真拍飞数丈,而后冲谢宫宝和诛姬伸手:“还等什么,跟我走吧。” “他们人多势众,跟你走,你还跑得了吗。”诛姬分析厉害,然后上前推她:“干娘,你放心好了,我跟小宝都很安全,你赶快走别再来了。还有,明天他们要走,你也别来阻扰,等过两天我和小宝再来寻你。” 谢宫宝也道:“是啊,前辈还是离开的好。” 两人劝离之际,场上情景又骤然变化开来。 阮梦莹c王忠殊c姜在黔也从天而降。三人配合默契,王忠殊顶在洞口砍杀妖兽,以解颜仙儿等人之危;而阮梦莹c姜在黔则三步并作两步闪进了密室。——翁雨彤动作也快,冲到床边,拧起受伤的徐真:“别动,否则我就一掌拍死他了!” 阮梦莹和姜在黔同时抢前两步,怒喝: “你好卑鄙,尽耍阴谋手段!” “把我徒弟放了,我让你走!” 翁雨彤指向谢宫宝和诛姬:“走也行,我得带上她们两个。” 阮梦莹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行!你休要痴心妄想!” “我偏就痴心妄想了,你能拿我怎么着。”翁雨彤诡异一笑,然后伸手入袖摸啊摸的,摸出两件红衣喜服丢给谢宫宝和诛姬:“你们俩把这穿上,非常时期,别管什么繁文礼节了,一切从简。只要看着你们两个成亲,我即便是死也瞑目了。” 阮梦莹和姜在黔面面相觑,均想这魔头疯了吗? 她们怎么也没料到翁雨彤折腾了一天,居然心存了这等非分之想。她硬闯洞府,身陷绝境,原本只需放了徐真,便可安全撤离,可她偏偏要在绝境里纠缠,临阵对敌之计竟要谢宫宝和诛姬成亲!行径之古怪,态势之猖獗当真是闻所未闻,她要么是彻底疯了,要么就是不要命了,否则焉能不知自己已是岌岌可危呢。 谢宫宝也怔了一下,心想这节骨眼开什么玩笑? 倒是诛姬披上红衣,原地转圈,极是开心。 她只顾开心了,没有设防,以致门户大开。 就在这时,阮梦莹抢步上手盖住了她的天灵盖:“妖女,少做白日梦了!” 这瞬息之变来的太快,谢宫宝和翁雨彤同时大震,齐喊:“不要伤她!” 阮梦莹那管得这么多,手上运劲,捏得诛姬的头骨咯吱作响:“翁雨彤,想不到你折腾来折腾去竟是为这妖女张目,早知道这样,先前我就该一掌拍死她了!现在我也不想跟你多说废话,把我徐真师侄放了,否则休怪我掌下不留人!” “好啊,看谁杀得过谁!”翁雨彤扬起手掌,作势要杀徐真。 而谢宫宝见势不妙,当机立断扣住阮梦莹的手,以防她杀人。 他来了犟脾气,说话也不客气了:“阮师伯,什么是妖女,什么又不是妖女?我师傅尚且知道正邪由心而断,你怎就不知?——没错,诛姬确实是烟墨坛的坛主,可她几时害过人?说她作恶多端是个妖女,那都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以讹传讹,恶意编排!现在,你以门派之见乱杀无辜就是不分黑白,挟私泄愤!”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惊天秘密 , 这个时候,王忠殊一众杀退猛兽,都往密室挤来。 听到谢宫宝犀利的说词,大家伙都不由为之一震。 众所周知,阮梦莹的性情耿直,且又脾气暴躁,在轩仙流别说其余四观都宠着她c让着她,就算是掌门秋道仁跟她说话也要拿捏分寸。此时此刻谢宫宝言词无理,岂止不敬,简直就是以下犯上。——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觉阮梦莹必有雷霆之怒要发? 哪知阮梦莹沉吟半晌,并没有发作。 她只提气将谢宫宝弹开,而后说道: “你跟你师傅一样执迷太深,当年若非这些魔教妖人,你师傅何至于身败名裂,难道你想步他后尘?你也别光说我挟私泄愤,你师伯我纵有私愤,也绝不乱杀无辜,只要你徐真师兄安好,我也不会伤她分毫。” 姜在黔也道:“是啊,宫宝不要再多言。” 谢宫宝还想再说,让聂小乔拉去了一旁。 聂小乔道:“不急,看看情况再说。” 此时,双方对峙,各有把柄,各自忌惮,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阮梦莹也不使强,只是要求交换人质,但翁雨彤偏就不肯就范,非要嚷着谢宫宝和诛姬成亲。僵持一阵,把角落里调息运气的高丸惹得大笑不止。 翁雨彤厉喝:“老鬼头,你笑什么笑!” 高丸笑道:“哦,原来你早认出我了。” 翁雨彤道:“是啊,你怎么还不去死!” 高丸道:“雨彤妹子,咱三十年没见了,你咋一开口就咒我呢?” 翁雨彤朝地吐痰:“呸!你少跟我套近乎,谁是你妹子,当年要不是你迷倒我,白兄又岂会嫌弃我了!我这辈子都让你毁了,你说我不咒你,难道我还夸你不成!” 高丸哈哈笑道:“这事都过去三十年了,你怎么还记恨我?是,当年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可我也没得逞不是,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才对呢,那晚白老弟赶来救你,你可是缠住他抱了你一晚上,哈哈。”这笑极是放荡,放佛当年搂抱之事还有下文似的,淫一人耳目,引人幻想。 翁雨彤和阮梦莹两个老脸一红,齐喝:“闭嘴!” 翁雨彤跟着又道:“你都这副德行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高丸道:“我也不想笑,只是你办的这件事太好笑了。你瞧瞧谢宫宝,毛都没长齐呢,你偏要把他跟诛姬凑成一对,那还不是小姨配亲侄,老牛吃嫩草,这事要是给你办成了,那丢的还不是轩仙流的脸,你叫他们怎肯答应。” 翁雨彤气得火冒三丈:“屁话!白兄的闺女配白兄的徒弟,正合。” 说到这儿,脸色不由涨得通红,哽了两声,没再往下说了。 可是她这话已经溜达出口,即使收嘴也掩盖不住话意。 在场众人闻言而悚,瞠目结舌的都把眼睛投向了诛姬。 谢宫宝激动已极,心呼:“师傅的闺女?师师傅!” 云水瑶等人也想,她真是白师叔的亲生骨肉吗? 王忠殊和姜在黔则把心绷得紧紧的,暗暗吸气。 只有阮梦莹像火药桶里的火药一点就着:“你胡说八道什么!”但随即咦了一声,认真的看了看诛姬,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道:“哦——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对诛姬这么上心,原来她就是三十年前的那个女娃啊!翁雨彤,你也忒不要脸了,当年你生下诛姬,就把屎盆子往我师弟头上扣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此言一出,所有人又把眼珠子投向了诛姬。 诛姬眼睛潮潮的,亦惊亦恼的瞪着翁雨彤。 而翁雨彤脸色惨淡,偏头不敢跟她对视。 要知道,诛姬向以狐媚c琴技艳绝天下,她为人稳重圆滑,行事谨慎,自来不论身处何境,她总有一套独特的方式应对所遭之境遇。然而,此时听到了这则惊天秘密,她颤抖着身子,脸色煞白,却没了往日的风韵;加上处在阮梦莹的掌力威胁之下,她更加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处处显露孱弱。 诛姬把血红的眼珠子往上翻了翻,咬牙问: “什么意思?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翁雨彤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 “没错,我是娘,白继文是你爹。” 诛姬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阮梦莹望着诛姬,脸上浮现着一丝厌恶。继而又朝翁雨彤道:“翁雨彤,你是故意损害我师弟名声呢,还是你是记性不好,当年你缠了我师弟半个月,他从始至终也没有认过诛姬,试问他哪来的亲生骨肉?” 翁雨彤眼睛冒着血丝,咬动压根做起瞋相: “那是因为有你从中作梗!本来白兄待我还好,他也肯听我说话,若非你突然出现,他早就认了我们母女了。你搅和进来还能有好的,你一会儿不准他那个,一会儿不准他这个,他全听你的了,哪里还肯跟我们母女相认!” 说到这儿,忽又脸色一哀,继续说道:“你问我白兄哪来的亲生骨肉,你当年为什么不问?当年你哪怕肯发一丝善心,让我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我又怎会心灰意冷丢下丢下襁褓之中的骨肉,自己一个人流落海外,躲起来舔舐伤口。总之,我们一家三口三十年来不能相见,也不能相认,全都拜你所赐!” 阮梦莹道:“你别扭曲事实,我师弟做事向有主张,他若想认,我就是再怎么从中作梗也没用。何况,一直以来都是你自作多情,我师弟心善,对你无意也不便跟你说透。” “你才扭曲事实呢!他若对我无意,又怎么会约我去河神庙共度良宵,他对我的温存难道是假的?那晚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晚,我也就是那时怀上诛姬的。”翁雨彤嘴角执笑,脸上挂满幸福。 但转瞬又即锁眉,恨恨的瞪着高丸,继续说道:“就是老鬼,后来若非是他迷倒了我,白兄就不会嫌弃我了!虽说老鬼有罪,但事情还没有到解释不清的地步,归根结底还是你阮梦莹横插一脚,毁了我!——三十年前你对不起我,三十年后你应该还我一个公道了,我也不找你报仇,但谢宫宝和诛姬的这场婚事,你必须应下,否则今天大家都别想好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三章 真相大白 听着这些话,阮梦莹的心里不由拔凉拔凉。 她暗道:“河神庙共度良宵?共度良宵?” 与此同时,聚目凝神又盯着诛姬看了又看。 那劫持诛姬天灵盖的手也不由得松了一松。 当年,阮梦莹只是一味反对,而白继文也矢口否认,两个人都没有给过翁雨彤说话的机会,今天听到翁雨彤与白继文有过一段河神庙之约,阮梦莹心里固然酸疼,却也有些怀疑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她怀疑诛姬的身世,难道诛姬真和师弟有血缘之亲? 正猜疑不下,王忠殊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师妹,小心你的手,别伤了她。” 阮梦莹稍微扭头,问:“你信了?” 王忠殊苦笑道:“一半一半。我觉着翁雨彤说话时,表情既不夸张也不做作,不像有假,我们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兹事体大,倘若诛坛主真是白师弟所生,你现在伤了她,岂不断了白师弟的血脉。依我看,等此间事了,我们再逐一查证,总会查出真相的。现在嘛,不如休战的好。” “你信,那你跟老妖婆子说吧。” 阮梦莹把身一转,扭到一旁去了。 她心里质疑,可是嘴上却还犟着。 “你啊你。”王忠殊呵呵轻笑,灌了一口酒,朝翁雨彤举手抱拳,客客气气说道:“仙子,按理说当年正邪大战之时,你就已经失踪,你我之间本来就没仇没怨,像这么斗得死去活来实在不好,依我之见,不如止兵止戈,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商量,你看如何?” 翁雨彤道:“你真想跟我休战?” 王忠殊笑道:“自然是真。” 翁雨彤劫持徐真的手紧了一紧,说道:“那好,那便跟你休战。只不过你们人多势众,我怕你们万一反悔,我会吃亏。这样吧,这叫徐什么真的我暂时还不能放,还有,你们把宫宝和诛姬交给我带走,等我安全了,我便放人,怎么样?” 阮梦莹冷哼一声:“你算盘打的可真响。” 王忠殊拍拍阮梦莹的肩膀,轻咳了两下,说道:“师妹,诛坛主的身世没有查证之前,我们确实不应该再斗下去了,况且徐真师侄伤的很重,若再这么耗下去,我怕他会有性命之忧,哎,干脆就放她们走吧。” 阮梦莹道:“这,哎。” 就在阮梦莹发叹之时,高丸又大笑起来。 只觉他颇像嘲讽,却不知道他为何发笑? 阮梦莹喝斥:“你怎么还敢发笑!” 高丸没有搭理她,直接跟翁雨彤说道:“雨彤妹子,你真是可笑,可笑之极。轩仙流向来视我教为邪魔歪道,他们对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大概你还不知道轩仙流当年是怎么对待白老弟的,他们连白老弟也没放过,又怎么会放过你们母女。别说诛坛主跟白老弟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他们又岂会在乎她的性命。” 翁雨彤怒道:“什么叫跟白兄没有关系,你不懂就少说话!” 高丸错愕着道:“咦,我以为你把屎盆子往白老弟头上扣,是想脱身呢,原来你是真不知道啊!哦也对,乌荣酒后失言那回,你已经失踪了,你确实不知。” 轩仙流一众瞪大眼珠,做迷惘之状。 乌荣?好端端的怎么把他扯了进来? 这乌荣称作桃隐仙翁,乃幡仙四圣之一,此人功法地位与其余三圣旗鼓相当,但正邪大战期间,乌荣敢于挑战秋道仁,早死在了祭天剑下。众人均都想不通了,乌荣性情沉闷寡言,当年也没听说他与白继文有什么交情,高丸提他做甚? 但听翁雨彤恼道:“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高丸正色道:“既然你问了,那我便给你说道说道。记得是大战前夕那天吧,屠教主召集教众商议退敌之策,事后设宴喝酒,想是乌荣喝多了说起酒话,他说他后悔骗了你,不该乔装成白老弟的模样把你约到河神庙,以致于害你失踪,使我教失一臂膀。——他这酒话我当时就没听懂,可是刚刚听你提到河神庙,我就恍然醒悟了,敢情跟你在河神庙共度良宵c使你怀孕的是乌荣,这老小子平时沉闷不爱说话,没想到也好这口。” 轩仙流一干人等听完这话,无不抹汗,无不松气。 倘若高丸所说不虚,诛姬的生父无疑就是乌荣了。 翁雨彤这边情形激动,且又神情恍惚,猛摇头: “是他?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你说谎!” “这谎我能随便说吗,乌荣当日醉酒说的话,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见,屠教主c纳兰教主c屠隐c方泰吉c莫岚c马源c还有我家老二,他们全都亲耳听见了,这事你随随便便找个人一问便知真假,我能骗你一时,我还能骗你一世吗。所以啊,今晚别说谢宫宝和诛坛主的这桩婚事难成,就是你们母女俩想脱身也难了。为今之计,你只有想法子先救我脱困,到时合你我二人之力,量也能杀出重围。” “哦,怪不得你要说谎了,原来你想要我救你脱困。” “没错,我说出真相确实是想要你救我,可我并没有说谎。试想一下,白老弟光明磊落,他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肯认你们母女两个?他又不是我,说他y人妻女c始乱终弃,我反正是不信的。” “你给我住口!别拿白兄跟你做比,以后也不准你再提乌荣!什么乌荣不乌荣的,姬姬儿是我跟白兄生的,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还有,想要我救你,门儿都没有,你害我还不够多么,你死了我才开心哩!” 翁雨彤猛搔头发,极尽疯癫,劫持徐真的手也变得极不稳定。 事实上,高丸说的话前后并无矛盾,她心里面是相信的。 可是她对白继文痴迷了一辈子,又怎肯接受如此真相。 故而她才恍惚所以,不知不觉的淌下两行血泪。 “你这放荡的骚婆子,我看你是疯了!”高丸述说真相,是想激她救下自己,哪料却适得其反,招来翁雨彤一顿咒骂。他计未得逞,不由郁闷之极,也破口开骂起来。 “老鬼,闭上你那张狗嘴!”阮梦莹看见翁雨彤那般凄惨模样,竟不由心生怜悯,她虽然痛恨幡尸魔教的人,但说到底她们两人同病相怜,都是这世上的可怜人。因此,听着高丸痛骂翁雨彤,她便觉着自己好像也招了骂,心里也不免生恼。 时下真相大白,阮梦莹也不作考量,放了诛姬。 谢宫宝看见诛姬得脱自由,当即将她拉到身边。 与此同时,阮梦莹又跟翁雨彤说道:“好吧,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不想为难你了,我已经放了诛坛主,你也把我师侄交还给我吧,我们这就离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四章 散功求法 “放了他?”翁雨彤喃喃念着,两行血泪挂在脸上,异常的恐怖。 她盯着爪下的徐真看了看,却是摇了摇头,凄道:“错了错了,河神庙是错的,生下姬儿是错的,隐居海外是错的,一切都错了。白兄死了,我还活在世上做什么,不如就跟你痛痛快快的杀一回,以泄我当年之恨!”说罢,把眼一闭深吸了口气,等再睁开眼时,血红的眼珠子散射出无穷的杀气。 她举起手掌,毫不犹豫的朝徐真拍落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寒光忽闪,一把飞剑削来。 原来这剑是姜在黔催气所使,适才趁人不备,他将手中之剑抛掷暗处,而后催运真气控制仙剑,壁游至床边,伺机下手。当翁雨彤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姜在黔瞧准时机,操控仙剑从她右侧飞起,直接削她右手,企图化解徐真的劫持之灾。 他这招确实凑效,翁雨彤瞧见剑来,条件反射的撒手躲避。 可撒手就意味着松开了徐真,翁雨彤心知上当也无计可施。 眼看徐真伤重站不稳,往地上倒去,姜在黔一个箭步上前将其搀住,而后飞步窜出密室,就洞府之中寻一干净的地方盘膝坐好,催动真气给徐真疗治伤势。 “很好很好!就该杀个痛快!”翁雨彤张开右手手掌往石床上一压,立时有一把双刃长刀破床而出。她持刀在手,往阮梦莹扑将过去。 “我有心放你一马,你却咄咄逼人,我看你真是疯了!”阮梦莹挥剑相应,密室空间小,她怕伤及无辜,把翁雨彤引了出去,然后,两人就在洞府外头打了起来。 王忠殊把酒葫芦别在腰上,也提剑帮忙。 在场诸人都涌出密室,睁大眼珠子观战。 云水瑶等人按剑待命,模样镇定;谢宫宝锁着眉头,看不出喜怒哀乐;聂小乔则是例外,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姜在黔,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剐;而诛姬面带忧伤,虽在观战,但眼神痴呆,形同行尸走肉。 洞府外,月辉如雪,刀剑似冰。 阮梦莹和王忠殊催动剑灵,幻化成二十把仙剑,而后以气驭剑,只将《龙刺》发挥到了极致;在飞剑御敌的同时,二人的双手也似潜龙出海,招招进逼。——翁雨彤在剑雨拳风侵袭之下,几无还手之力,她只把刀舞得密不透风,才保得一时平安。 然而实力相差太大,过招十余,翁雨彤便渐渐不支了。 但看她不屈不挠,身形一晃,人忽然消失不见了。 不过,她那把长刀却在此时裹上了一层白光真气。 原来,翁雨彤并没有消失,她只是败局求胜,催使《光影穿梭术》来了一招人刀合一。她这瞬杀之招比当年的马擒龙可要厉害百倍,人刀合一之后,刀面上不仅浮着一层真气,连长刀本身也骤然变大了一倍。——这么一来,刀即是她,再也不惧仙剑的穿刺砍伐,一门心思的朝阮c王二人杀去。 要知道,轩仙流自来以剑问道,擅长豢养剑灵。 而剑灵与剑主神识相通,应敌时往往变化莫测。 因此,幡尸教于刀剑一路从来都逊色于轩仙流。 但是,幡尸教的《光影穿梭术》则是例外,此术一旦施展开来,也与剑灵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人与刀剑合一,刀剑便随人意识而动,杀敌于瞬间。——故而,翁雨彤催用此术反击确实明智,端见刀光霍霍,双刃长刀像流星飞箭一般刺向阮c王二人。 面对翁雨彤的瞬杀,阮梦莹和王忠殊都不敢大意。 她们各在胸前画了一副八卦气墙,而后疾步后退。 与此同时,默念法咒,回剑在手,格挡迎击。 只听铛铛两声,两把剑分别刺中长刀的刀尖。 按理说,两把仙剑分别承载着阮梦莹和王忠殊两个人的真气,断无可能敌不过双刃长刀。可是偏偏巧了,在翁雨彤的真气催使之下,阮c王二人竟虎口震裂,被逼的连连后退。——阮梦莹大惊失色,喝喊:“散功求法!翁雨彤,你是要跟我们同归于尽么!” 王忠殊急喊:“师妹,她是不想活了,你快闪!” 场下众人见此情形,均无比紧张起来。 散功求法可非儿戏,乃死里求法之道。 人一旦散功,真气爆棚,力量虽然强悍了,但是真气外泄难以抑制,时间一久便会油尽灯枯,最后枯灭而亡。——翁雨彤行此一招,显然是要跟阮梦莹二人同归于尽,这叫云水瑶c诛姬等人怎能不紧张。 云水瑶c庞七c颜仙儿均拔出佩剑,想纵去帮忙。 就在这时,姜在黔突然站起,提剑挡在她们跟前:“比拼真气,你们怎去得,看好徐真!”说着,飞步冲进战团,把剑也刺向了刀尖。绕是翁雨彤散功求法,变得悍强无比,但姜在黔卷入到战团,实力也立时拉平。 那边是人刀合一,刀气犹如银蛇吐信,毒辣已极。 这边是三人持剑,剑气也由剑尖荡出,异常凶猛。 比拼片刻,四把兵刃的尖头聚起一股巨大的白光气团,好似天上的皓月一样明亮好看。众所周知,比拼真气到胶着之时,谁先收手谁便先死。因此阮梦莹c姜在黔c王忠殊口吐鲜血了仍在坚持,不敢撒手;翁雨彤附在双刃长刀之内,虽看不见本人,但刀面上也时时有血掺出,想来也必已受伤。 场下,诛姬看得急了,把牙一咬:“娘!” 喊时,脚下一疾,往白光气团扑击过去。 谢宫宝急喊:“诛姬姐,不可!” 他知道这白光气团乃交战双方聚集的真气,力量大到足以摧毁整个霸王岛,诛姬这么扑击上去,岂不找死!——谢宫宝哪能让她送死,抢步上前将她扑倒。——诛姬挥起拳头打他:“你拦我做什么!我娘身陷危局,我怎能不救!” “当然要救!”聂小乔提出鞭子从暗处走来。 她走到谢宫宝和诛姬跟前,跟诛姬说道:“你刚才是自杀,不是救人,想救你娘,唯有此法。”说时,两眼冒火,直勾勾的瞪着姜在黔,而后朝谢宫宝喊:“宫宝,机不可失,你还等什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五章 报仇未遂 谢宫宝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瞥眼间,看见聂小乔纵身跃起,挥鞭击打姜在黔,他这才恍然。当下不敢迟疑,拔出揽月剑与诛姬、小光也一起出手了。 云水瑶震惊之极,愕喊:“啊!你们……!” 庞七一惊一乍:“哎啊啊,这下麻烦大了!” 颜仙儿也吓得不轻:“娘,不要啊,住手!” 阮、王、姜三人睹此一幕,也惊出一身冷汗。 阮梦莹和王忠殊齐喊:“宫宝,你们想干什么!” 姜在黔咬牙瞋怒:“还喊什么,他鬼‘迷’心窍了。” 但听啪声响作,聂小乔的鞭子先到,缠住姜在黔的持剑之手,而后使劲拉扯;诛姬则使了一招拂袖功,抛出袖子捆住姜在黔,旨在令他不能动弹;与此同时,小光这头也了姜在黔的肩膀,嘻嘻哈哈的拔着胡子;最后,谢宫宝‘挺’剑刺来,直取姜在黔的咽喉。 她们四个配合默契,出手相隔在微秒之间。 眼看剑锋刺来,姜在黔心呼:“完了完了!” 他全身真气都聚焦在了剑尖之,根本没有余力回防,只觉自己要一命呜呼了,可是在这个时候,翁雨彤的气势突然一弱,他欣喜若狂,想也没想把剑往前一‘挺’。——但听铛响,双刃长刀猝然崩碎,翁雨彤从碎刀面现身出来,节节败退,捂着‘胸’口狂喷鲜血。 与此同时,谢宫宝的剑尖也已刺到。 而此刻,姜在黔的真气还没有收拢。 他想挣脱聂小乔和诛姬的束缚回剑格挡,已经来不及了。生死瞬间之际,他未敢慌‘乱’,以没有收拢之真气‘操’控仙剑往自己的脖子刺将过来。——又是一声铛响,姜在黔的剑极其凶险的从自己的脖子边越过,刚好刺了谢宫宝的剑尖。 二剑相接,谢宫宝的手抖了一抖,剑势立时走偏。 姜在黔趁机收拢真气,双臂一展,挣开所有束缚。 谢宫宝知道时机已失,心想杀贼不成,怕是要反遭恶果了。他反应也快,不等姜在黔挣开束缚之时,已经收剑回身,搀起重伤的翁雨彤,然后同聂小乔、诛姬、小光窜去了黑处。 …… …… 姜在黔冷哼一声,提剑杀气腾腾追去。 阮梦莹追拦住他:“你想杀宫宝?” “师妹,你别护他了,像这种东西,还留在世做什么!”姜在黔绕开阮梦莹,展开羽翅也投去了黑处。 阮梦莹痴了一下,眼看姜在黔追远,再也不敢拦了。她杵在原地,脑子里回放着适才的惊险一幕,心道:“是啊,他连师长都敢杀了,我还怎么护他呢?”念及至此,双‘腿’一软,瘫在了地。——颜仙儿前扶她,泣道:“师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救救小宝吧。” 阮梦莹‘摸’了‘摸’颜仙儿似流水般的长发,叹了口气。 王忠殊拍拍颜仙儿肩膀,仰天望月也是连叹直叹: “哎,他干出这种事来,你叫你师傅怎么救他。” 颜仙儿摇了摇头:“不对,小宝不会无缘无故出手的,这当一定另有原因。我娘说……我娘说,当年屠我宗族的是……是师‘门’里面的人,我想……我想是这个因由吧?我知道我娘准是误会了,我也解释过,可是她听不进去,我也没法。” 阮梦莹和王忠殊面面相觑,都做惊讶之状。 阮梦莹喝斥:“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颜仙儿道:“我……我不敢说。” “因为你不敢说,险些酿成大祸。”阮梦莹甩开她的手,继而朝王忠殊说道:“王师兄,这个误会可不能任由蔓延,我们得找聂族长解释清楚,至于宫宝,我想既然事出有因,你觉着当不当护?” 王忠殊道:“若真如此,他这罪倒也轻了。” 阮梦莹喜道:“那好,我们这分头去追。” 话落,两人脚下一疾,窜去了森林深处。 颜仙儿急得直跺脚,回头跟云水瑶说道:“师姐,老七师兄,麻烦你们看好老鬼,我追师傅去了。”——当下催运真气于足底,瞄着阮梦莹消失的方向追赶去。可是跑了一路,却没追,于是奔向山话。 一行人不敢在东边逗留,悄悄游往西面。 期间,翁雨彤狂吐鲜血,几度晕厥,她散去了功法,不知不觉的变得极具苍老。诛姬一路洒泪,裹着她慢游慢潜,熬到岸,翁雨彤便已昏‘迷’不醒。——谢宫宝叹道:“当年屠隐屠仙受了重伤,也是散功求法才带着我和丫头摆脱轩仙流的围困,我和丫头得救了,而他自己却枯灭了。” 诛姬怀抱着翁雨彤,苦声道:“别说枯灭,我不想听。” 谢宫宝道:“诛姬姐,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别太伤心。” 诛姬两眼含泪:“当年她虽然狠心抛下我了,可我却不想她枯灭。小宝,你师承白继,必定学了不少‘门’异术,你可有什么办法救救她?” 谢宫宝苦苦笑道:“这……这如何救治?散功求法意味着气海崩碎,周身真气聚无可聚,这才是导致枯灭的真正原因。”说到这儿,眼放睛光,喜道:“咦!诛姬姐,说不定空相大师教给我的可以救活翁婆,用修来的真气有囤聚经八脉之妙,不需要归沉气海。” 诛姬大喜:“太好了,那……那你救她!” 谢宫宝道:“你别急啊,这儿可不安全,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才能安下心来救治。族长,诛姬姐,你们跟我来。” 诛姬和聂小乔异口同声的问:“去哪儿?” “去一个姜在黔找不到的地方,走吧,到了你们知道了。”谢宫宝高深莫测一笑,而后背起翁雨彤提步走。诛姬和聂小乔你看我我看你,也拔步跟了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六章 凶光乍现 三人穿进大山,七拐八弯走了一阵子。,。 然后滑下一条陡坡,来到一沟壑底下。 诛姬遥指山‘洞’:“你是要带我们去那山‘洞’吗?” 谢宫宝点点头:“没错,我们昨天是在这里撞见姜在黔的,而且这个山‘洞’大家都来过,我认为大家都熟悉的地方是最危险的地方,而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尤其姜在黔,他现在急于追杀我们,越是熟悉的地方,他可能越会忽视。” 聂小乔嗯了一声:“宫宝说的没错,在这里落脚吧。” 计议已定,三人再不迟疑,抹去‘洞’口痕迹,闪了进去。 山‘洞’里沉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脑浆崩裂,已经看不清面容长相,但从服饰可以看出,这尸体不是别个,正是同高丸一起来到霸王岛的商羽。——正所谓救人如救火,谢宫宝把尸体移到远处,便开始盘膝运功帮翁雨彤疗伤。 他修炼有些时日,深谙功法的玄妙。 他把自身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到翁雨彤的体内。 然后,细细探查,发现翁雨彤体内的真气已经散去十之七八,而剩下的两三成真气也在经脉里‘乱’碰‘乱’撞,渐渐有消散的迹象。谢宫宝先对翁雨彤仅存的一点失去控制的真气进行围堵,随后设置结界,防止真气窜逃,最后慢慢的引导它们栖宿在经八脉之。 这么依法行功,翁雨彤的面‘色’慢慢红润起来。 非但如此,衰老之象也明显得到了遏制和恢复。 然而行功正在紧要关头,‘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谢宫宝不敢收功,急道:“糟糕!来人了!” “你运功便是,旁的不用你管。”诛姬同聂小乔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提步冲到‘洞’口边,伺机在左右两侧,等待外面的人进来。——‘洞’口边,月淡风凄,外面的脚声轻轻慢慢,先是一条纤细人影投‘射’进来,紧接着人也近前,诛姬和聂小乔瞧准时机同时闪出,一个拿鞭一个持箫齐齐出手。 那人身法也快,退步躲开:“娘别打,是我啊!” 聂小乔一愣,端眼细看,来的可不是颜仙儿。 她轻哼了一声,收好鞭子,往‘洞’外张望。 颜仙儿道:“你别看了,我一个人来。” 今晚报仇未果,聂小乔饮恨多时正没处发泄,此时颜仙儿来了,正好兴师问罪:“我问你,我教你给宫宝传话,你为什么不传?今天晚本来可以让姜在黔血债血偿,全都因为你,使我宗族大仇不能得报!你说,在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宗族?” 颜仙儿勾头听训,委屈着道:“哪能没有。” 转而话锋一转,又提高了嗓‘门’:“我不是不想跟小宝传话,我只是不明白,你老是说我师‘门’是屠杀宗族的凶手,可是你又总是不跟我说清楚,我觉着……我觉着这当一定有人造谣,反正……反正没有证据,我不能错怪好人。” 聂小乔喝断她的话:“造谣?这是宫宝亲口说的,难不成还有假!” 颜仙儿瞄了一眼盘膝运功的谢宫宝:“什么意思,我……我不懂?” 这个时候,诛姬前把她们母‘女’推到篝火边坐下:“站在‘洞’口边说话,你们不怕把姜在黔招来啊。有话里面说,咱坐着好好说,不行吗?聂族长,小宝啥也没跟我说,我也不懂呢,不如你说说吧,难道轩仙流真是凶手?” 聂小乔闻听凶手二字而震,两眼瞪着篝火。 同时,咬动牙根,双手使劲的拉扯着鞭子。 沉‘吟’片刻,她道:“宫宝,你跟她们说吧。” 谢宫宝嗯了一声,敛气收功,将昏‘迷’的翁雨彤平放在地,而后抹了一把汗,跟诛姬说道:“翁婆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她气海崩碎,再也不能修行,以后你多多照顾她吧。”见诛姬点头称谢,他忙又向颜仙儿道:“本来我是不愿跟你说的,怕你心里有了负担,对你不好。如今看来,不跟你说也不行了。” 颜仙儿把心绷得紧紧的:“你……你说。” 谢宫宝拨‘弄’火石,稍作回忆,便将当日在狩猎荒屋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说了。他从撞见熊木岩之后返回荒屋说起,一直说到姜在黔毒害高敢。——颜仙儿和诛姬听罢,脸‘色’顿时僵住。颜仙儿慌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姜师伯平时……。” 聂小乔道:“怎么还姜师伯!” 颜仙儿提袖沾泪,哽咽起来:“是,我以后不管他叫师伯了,可是屠杀宗族是他一个人作为,跟轩仙流没有关系,跟我师傅也没有关系,我……我这回去找我师傅说去,叫她住持公道。” 聂小乔大怒:“去吧去吧,我当没生过你!” 谢宫宝也沉下脸来,说道:“怎么跟轩仙流没有关系,你以为秋道仁是什么好人了,早先年他还不是伺机在侧,想要断我仙根。我跟你说,今晚杀不成姜在黔,我估料他已经怀疑我和族长知道了真相,你现在不适宜再回轩仙流了,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颜仙儿把头埋进膝盖,哽咽着不说话了。 …… …… 其时,海边升起一团霞云,天快亮了。 谢宫宝认为,困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他出去砍伐了一些木料回来,想编个木筏,准备随时遛走。 颜仙儿起先手,默默的整理木料,她似乎想通了,凄凄惨惨的认了命。可是看见诛姬跟谢宫宝一边编织一边说笑,她止不住的难过,几次她都想一走了之,可又不甘心,实是忍无可忍了,她索‘性’以口渴为由出去找水喝了。 她在溪边坐了一会儿,对着水面的倒影照了照。 而后蹙眉说道:“你说的话,我哪次不听了,你说我不能回轩仙流了,那我不回去了,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还是不冷不热,难道我不漂亮吗?”说着,眉头一扬,凶光乍现,又道:“都是那妖‘女’,若是让她跟小宝成亲,那我以后还怎么活?” 她拿起竹筒子装满了水,随后伸手入怀,‘摸’出一包物事。 她咬动嘴‘唇’,艰难的打开那件物事,却是一包瞌睡虫卵。 这包瞌睡虫卵是她当日从方思弱身搜得,她本想留着以备后用,却没想过要用在此时此地。颜仙儿想了想,终是下定决心,抓了一把虫卵投进了竹筒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阴狠毒辣 回到山‘洞’,翁雨彤刚好醒来。.。品書網 她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的喊渴。 颜仙儿也不说话,默默的走到翁雨彤身边,将她搀起问了几口清泉。然后,她又一脸慌张的把竹筒递给聂小乔,等到聂小乔止了渴,她传递给谢宫宝,直到谢宫宝喝完,颜仙儿眼角闪过一丝杀气,转头朝诛姬笑道:“诛姬姐,你也忙了一早了,喝口水止止渴吧。” “妹妹真是好心肠。”诛姬接来竹筒喝了一口。 颜仙儿脸一喜,又逮住小光,哄他喝下不少。 如此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谢宫宝等人全都睡着。 颜仙儿盯着诛姬,喃喃说道:“这是你‘逼’我的。” 她背诛姬,然后又裹起翁雨彤来到海边,而后寻来两块大石绑在她们身,自言自语着又道:“你别怪我,要怪怪你欺人太甚,我现在把你丢到海里去,算小宝醒来,他找不着你,也不会怀疑到我头吧。”——说时,拔出剑来打算先刺死她们,可是她的剑还没落下,只听身后有人喊话:“住手!” 颜仙儿猛然回头,见是谢宫宝走了过来。 她吓得剑也拿不稳了,一屁股瘫坐在地。 与此同时,诛姬突然睁眼,扣住她手: “妹妹,你这么恨我么?” 颜仙儿惊慌失措:“你们……你们俩……?” 诛姬笑道:“你想问我们为什么没有睡着,是吗?呵呵,其实妹妹想杀我早在我预料当了,我正等着你下手呢。哦对了,我记得妹妹平时除了小宝,可不会关心旁人的,刚才你太热心了,居然还喂我娘喝水,我觉得这水有问题了,所以我悄悄跟小宝说了,小宝还不信,那我跟他打赌喏,实际我和小宝没有喝下那口水。” 颜仙儿拉长了脸,‘露’了凶相:“你居然‘阴’我!” 谢宫宝怒吼:“够了!你下此毒手还说别人!” 颜仙儿给他一吼,立时敛了凶狠之‘色’,爬起来跑到谢宫宝身边,拉扯他的胳膊,泣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我本来没想杀她,你听我解释。” “你所作所为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谢宫宝极其厌恶的甩开她的手,尽管他努力压制怒火,但言辞之间仍充满着火‘药’味:“我真的,我真的都不认识你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阴’狠毒辣!木筏我给你带来了,你走!” 说完,把身一转,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了。 颜仙儿眼泪一涌而出,转身往山里奔去。 这时,诛姬走过来,跟谢宫宝说道: “其实我也没事,你还不喊住她。” 谢宫宝瞄了瞄渐行渐远的颜仙儿,厌道:“喊她做什么,她连这种‘阴’毒的事都做得出来,我怎么能原谅她!她今天对你下了毒手,那么当日在先祖陵墓她也必定对丫头动过杀机,你的怀疑是对的,蓝宫卫说的也是真的,这都怪我,是我太笨了,我居然从来都没怀疑过她。” “你哪里笨了,你很聪明,应敌也很机智,可你是不了解‘女’人,一碰‘女’人你犯晕,这‘女’人的心啊有时候针眼还小,你要多揣摩多学习,否则以后还有你的苦头吃。”诛姬见他脸‘色’铁青,于是吐词含笑,企图打破这僵硬的气氛:“好了,我引‘诱’她只想给思弱妹子出口气,我可没叫你赶她走,免得她出了事,你来怪我。你不喊是吗,你不喊我可帮你喊了。” 谢宫宝不说话,但眼睛却始终盯着颜仙儿。 诛姬理会其意,拍拍他的肩膀,追赶去。 她一路快跑,奔进山林,拦下了颜仙儿。 此时的颜仙儿早满脸凄泪,她哭道:“你得逞了,还要追来看我笑话吗!” 诛姬微微挤眉,突然蹦出一句:“是啊,很好笑。”——实际,她追赶过来并非是要规劝颜仙儿回去,而是想把颜仙儿赶得再远一些,远到连谢宫宝也找不着。眼见颜仙儿抹泪奔去,她摇了摇头,喃喃叹道:“对不住了,我也不想这样,要怪怪你心眼太毒,配不小宝。思弱妹子,我能帮你的这么多了。” …… …… 颜仙儿一路跌跌撞撞,跑的好快,哭的也好不伤心。 她这人向来‘性’情内敛,喜怒不惯‘露’于表面,尤其这几年清心寡‘欲’,别说哭了,是伤心一下也没有。可是自从跟谢宫宝相认以来,她‘性’情突变,每每伤心,更是落下了爱哭的‘毛’病。——她知道自己犯错了,她也愿意接受惩罚,可是她即便犯了大错,也不能容忍诛姬羞辱于她,颜仙儿极具敏感,她认为诛姬对自己的羞涩是谢宫宝默许的,故而伤心之极,怨恨之极。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师傅待她最好。 她旁的都不想了,只想回去找师傅。 于是穿山过岭跑到东边,回到翁雨彤的‘洞’府。 也凑巧,阮梦莹寻找半晚,也才刚刚回来。 此时,阮梦莹坐在石凳,有些神情萎靡。 她觉着不管谢宫宝出于什么原因犯下欺师灭祖的罪行,都难逃责罚,至少秋道仁和姜在黔必不肯再施以援手剔除他体内的妖狐,既如此,找到谢宫宝还有什么用。她想通了,宫宝时日不多,又何必对他诸多要求,索‘性’留下仙儿,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吧。——她歇坐凳,只想等姜在黔和王忠殊回来,劝他们打道回府。哪料,没等到姜在黔和王忠殊,倒把颜仙儿等了回来。 阮梦莹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回来做什么,去吧,去找宫宝吧。” 颜仙儿提袖沾泪,‘抽’噎着道:“师傅,你怎么也赶我走?” 看见颜仙儿满脸挂泪,云水瑶和庞七都来询问因由。 连伤势稍复的徐真也围拢了过来,猴急似的发问。 可是颜仙儿却拔剑抵住徐真的喉咙,大喝:“你怎么还有脸跟我说话!我问你,你师傅屠我宗族,你是不是也有份!” 阮梦莹拍桌耸起:“放肆!谁教你说的!” 颜仙儿道:“小宝说的,难道还能有假。” “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阮梦莹扣住她的手腕,一边往外走一边怒道:“你找着宫宝了是吗?带我去找他,我倒要问问,轩仙流哪一点对不住他了,我又哪一点对不住他了,他为什么要伤师‘门’!” 颜仙儿只觉手腕好疼,散开师傅手,厌道: “他在西山山‘洞’,你自己去,我不去!” 阮梦莹怔了一下,扭头错愕的看着颜仙儿。 但看颜仙儿脸泛厌感,眼‘露’杀气,她觉着都快不认识了?她不知道颜仙儿怨恨谢宫宝,仇视诛姬,故而才有了厌感和杀气;她以为颜仙儿对于姜在黔屠杀烝鲜族一事也深信不疑了。阮梦莹气之一极,火爆脾气也一蹭而出:“很好很好!敢跟我大声嚷嚷了,你信了宫宝的话是不是!给你机会,你是不是连师傅也要杀了!” 颜仙儿把头一勾,愕道:“弟子不敢。” 阮梦莹哼了一声,也不拉她,拂袖而去。 听着师傅的冷哼声,颜仙儿的心都碎了。 她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小宝为了一个妖‘女’赶她走,娘亲对她也吆五喝六,现在连师傅也厌烦她了。她忽然觉着天下虽大,好像没有了关心她的人,一时悲伤袭脑,又淌下泪来。她不想让人看见她的凄苦模样,于是失魂落魄的走进了林子,且越走越远。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她回头瞄了瞄,见是徐真,便停下脚步,道: “你老跟着我做什么!你想吃我一剑吗!” “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我跟来看看。” “你自己受了重伤,哪来的力气跟着我?” “不碍事,水瑶师姐和老七这半晚轮流帮我疗伤,现在我的伤好了七八成了。哦,仙儿师妹,跟我回去吧,你瞧你一个人走在山,我也不放心啊,有什么事咱回去慢慢商量,不管我师傅做了错事还是没做错事,相信也总会有个‘交’代的。” “你哪来那么多话,你走,别跟着我!” 颜仙儿正伤心痛苦,哪有心情跟他磨叽,转身又走。 她只想走得越远越好,最好离开霸王岛,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舔’舐伤口。可是走了一段,发现徐真仍然跟在后面,她恼了,拔剑刺去。——徐真也不躲,任由那剑刺进他的肩头。——颜仙儿一慌,匆忙回剑:“你怎么不躲,你不要命了!” 徐真苦笑道:“只要你高兴,杀了我也成。” 颜仙儿口吐冰霜:“你还黏我了,是么!” 徐真勾头沉‘吟’,继而笑道:“咱们是师兄妹,哪有谁黏谁的说法呢,我是担心你,这样好了,你把我当作空气吧,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不用你赶,我也会走。” 颜仙儿听着这话,身形不由抖了一抖。 心想,小宝待我哪怕有你一半,我也意足了。 想到谢宫宝,心隐隐作疼,只觉拔凉拔凉。 她缓缓转身,由徐真跟着,再也懒得赶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海湾,只见崖下停靠着两艘船只,有人下船,却是柳下和柳三娘等一众兵勇。——颜仙儿也没多想,同徐真一先一后飞身下崖,登了其一艘船只;然后,也不理会柳下和柳三娘的问话,强行把闲杂人等赶下了船,最后驾船离去。 她讨厌这个地方,也怨恨谢宫宝,一刻也不愿多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八章 惨遭毒手 话说谢宫宝赶走颜仙儿之后,又与诛姬回了山‘洞’。.。 他心情低落,愤慨难平,他绝不允许身边埋藏着‘阴’狠毒辣之人。在他看来,这世称得亲友那么几个,倘若亲友像敌人一样时常躲在暗处龇牙,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而颜仙儿是毫无顾忌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假使今天是别个行此毒辣之事,他早将其击杀了,又何至于如此隐忍。 坐在篝火边,望着熟睡的族长,他又有些担心。 他不知道怎么跟族长‘交’代,难不成把事实相告? 正担忧间,聂小乔梦突喊:“雍牧,你放肆!” 谢宫宝和诛姬面面相觑,均觉诡异。她们看见聂小乔嘴‘唇’轻咬,脸颊泛红,这是典型的害羞表情。谢宫宝纳闷了,族长究竟梦到什么了?她干嘛老喊雍牧师兄?——诛姬见他想的出神,噗噗一笑,说道:“我看你家族长对雍牧……,算了,不说了,免得你不高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跟你开玩笑哩,瞧把你急的。”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想想怎么走吧。” “还想什么,她们服用了瞌睡虫,通常需睡够半日才能醒来,等她们醒了,天也快黑了,索‘性’等天黑再走吧。现在嘛,你求神拜佛吧,求天的神仙保佑我们,莫让姜在黔找着。” “不会,我想这里目前还是安全的。” 谢宫宝拨‘弄’着火石,对自己的判断颇有信心。 可是他话声刚落,突然从‘洞’外闪进一个人来。 谢宫宝和诛姬悚然站起,瞥眼一瞧,发现来人竟是阮梦莹。她们反应也快,护住翁雨彤和聂小乔,并且摆开了架势。——其实,谢宫宝从来没有想过要跟阮梦莹为敌,但他知道昨晚刺向姜在黔的那一刻,等于向轩仙流宣战了,他料想阮梦莹必也不会再维护他了。 谢宫宝恭恭敬敬说道:“阮师伯,我不想跟你打。” 阮梦莹站在‘洞’口屹然不动,只有怒容,却无杀气。 她道:“昨晚之事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当年烝鲜族的那桩惨案几无线索,你怎么敢把你姜师伯当作十恶不赦的凶手了!” 谢宫宝眉头微蹙:“仙儿姐都跟你说了。” 阮梦莹怒气不减:“她今天哭哭啼啼的失常的很,我不愿听她说,我来只想问你,到底是谁编造谣言伤我轩仙流的,你要还认我这个师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谢宫宝听到“编造谎言伤轩仙流”九个字,心境顿觉不爽。 宗族湮灭,族人惨死,好不容易勘破凶手,到头来却是谣言!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挺’直腰杆,朗道:“阮师伯,你怎么认定这是谣言,难道轩仙流做了杀人放火的事想‘欲’盖弥彰不让人说了!哼,要真是这样,轩仙流别叫轩仙流了,索‘性’改叫九幽魔教吧!” “‘混’账话!”阮梦莹瞬移至谢宫宝跟前,啪声‘抽’了他一记耳光。 打了之后,又恍惚的捧起谢宫宝的脸,喊:“啊师弟!”喊完,脸泛红,又惶恐的缩回了手,轻咳两声,说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话以后休要再说。好吧,你说这不是谣言,那我问你,你所谓的真相从何处听来?” 谢宫宝‘摸’了‘摸’肿起的脸,死盯着篝火恨道: “何止听见,我还看见姜在黔杀人灭口!” 阮梦莹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脸颊微微‘抽’搐。她一直以为谢宫宝是道听途说,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的真相是由谢宫宝自己挖掘。尽管如此,她仍不敢轻易相信,侥幸着说道:“别光说结果,你该说说事情的经过。” 谢宫宝吐了一口血沫,擦去嘴角的血迹。 而后无愤慨的将当日情形又说了一遍。 说完又道:“阮师伯,之前躲着你,又对你诸多无理,你别见怪,说到底都因为这个真相太过匪夷所思,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相处了。不管怎么说冤有头债有主,屠族杀人的是姜在黔,与你无关,宫宝不敢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阮梦莹听完他的细述,犹如五雷轰顶顿时懵了。 轩仙流是什么,是修仙守正之地,焉有妖邪。 可是她又觉着谢宫宝品行不坏,绝非胡说。 她眼睛不容沙子,既然谢宫宝言之凿凿,那么此事必须验明真假。她跟谢宫宝说道:“这事如果真像你说的,师伯一定会给烝鲜族讨回公道,你敢不敢跟我回去,我要你们两个当面对质。” 谢宫宝拒道:“不可,不能跟他对质。” 阮梦莹不高兴了:“怎么,你不信我?” 谢宫宝勾头稍想,正‘色’道:“我哪能不相信阮师伯你呢,只是姜在黔为人‘阴’险,连老谋深算的高敢也着了他的道,假如让他知道你也掌握了真相,他势必对你不利。宫宝觉着,你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我的仇可以来日再报,但不能因为此事害了阮师伯你啊。” “我纸糊的,那么容易遭害吗。你不去是吧,我去。”阮梦莹铁青着脸,转身拂袖而去。她向来行事如风,认定要做的事情是八匹马也拉不住。 谢宫宝连喊几声无果,心里不免一慌。 他感觉这事怕是要生出更大的‘乱’子了。 于是‘交’代诛姬留守山‘洞’,而后追了去。 …… …… 话说姜在黔险遭一剑穿喉,立知不妙。 他知道谢宫宝这一剑非深仇大恨不能出,故而内心忐忑,只想找到谢宫宝将其击杀,怎奈谢宫宝这一逃便了无踪迹了,加霸王岛有十重大山,他寻了半晚,又找了一个午,竟是大海捞针,一无所获。 于是越发郁闷,嘴里不停的痛骂高丸。 他认为高丸必是跟谢宫宝说了些什么。 否则谢宫宝岂敢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来。 他越想越恼,怒气冲冲的回了‘洞’府,见‘洞’府之内只有云水瑶和庞七二人,他忙又将她们支开,而后几‘欲’失控的冲进密室,拧起高丸‘胸’襟,喝问:“老鬼,我留你‘性’命,你不知感恩,却来害我!我问你,你都跟谢宫宝说什么了!” 高丸见他杀气腾腾,不禁一怕: “我没跟他说……说什么啊?” “你说是不说!”姜在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扎在高丸大‘腿’之。 高丸疼得哎哟凄喊,喊声怪里怪气犹如狼犬:“娘的,你吃错‘药’了,还是发疯了!哎哟哟,你的刀刃刮到我命-根子了!娘的!你要我说什么,你倒是提个醒啊!” “还想装糊涂害我,你这祸根,不能留了!” 姜在黔目散凶光,扬起匕首往高丸心口刺将下去。 高丸吓傻了,潜意识的直呼:“救命啊!救命啊!” 但见呼声未泯,阮梦莹突然闪了进来,一把扣住了姜在黔持匕之手。——高丸捡回一条命,煞白着脸连连道谢。——阮梦莹没有理他,只跟姜在黔说道:“老鬼还有几天可活,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杀他么,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嗜杀了?” 姜在黔神情一晃,继而哈哈一笑:“师妹这是说哪里话,为兄既然支持你倡议的屠魔大会,这时又怎会杀他呢。你也知道,这老鬼嘴巴‘淫’毒,他方才骂我,我也想刺他两刀,让他受点皮‘肉’之苦。” 等他说完,高丸忙把话茬接了过来:“阮掌观,他骗你的!刚才他分明是在‘逼’问我,非要我‘交’代什么什么跟谢宫宝说过什么话,然后他拿刀子往老子心口捅!” 姜在黔怒喝:“老鬼,你敢胡说八道!” 阮梦莹罢了罢手,满目堆疑瞅着姜在黔。 而后试探着说道:“他不是胡说八道吧,我刚才听到一些,好像是那么回事?姜师兄,我怪了,你干嘛非要‘逼’问老鬼,为什么又迫不及待的要杀他,你究竟想问宫宝呢,还是害怕高敢‘阴’魂不散?” 姜在黔嘴角抖了抖:“师妹,你什么意思?” 阮梦莹继续试探:“烝鲜族屠族惨案一晃都快六年了吧,我想请问师兄,当年烝鲜族祠堂招贼那一晚,你在哪儿?烝鲜族灭族当晚,你又在哪儿?还有,一月前,在月牙城狩猎荒屋,是谁跟高敢密谋伐恨?最后又是谁毒害高敢,企图杀人灭口?” 姜在黔听着听着,身子不觉一僵。 跟着豆大的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他慌之已极:“师妹,你……?” 阮梦莹察言观‘色’,几乎断明了真相。此时,她鼻息悍重,脸颊充血,气得肺也快炸了:“哼!果然是你!我轩仙流代代守正辟邪,竟出了你这么个十恶不赦的东西!我问你,烝鲜族究竟与你有何仇怨,你要屠人全族!” 姜在黔缓过神来,苦笑:“师妹,我还十恶不赦,我还屠人全族,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阮梦莹瞋道:“还不承认,那我便告掌‘门’师兄,请他裁决!” 见阮梦莹要走,姜在黔立时服软,扯住她:“不要!好好好,我……我承认,我确实去过烝鲜族祠堂,也确实杀了几个烝鲜族人,可屠人全族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绝对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高敢,他无生有,想以此要挟我。” “哎——。” 阮梦莹眼眶含泪,朝天有气无力的长叹了一声。 一向敬重的师兄变得形同妖魔,怎能叫她不叹。 几十年的兄妹情谊,要断在今天,她岂无伤感。 叹过之后,她又道:“屠了便是屠了,事到如今还有必要狡辩吗。俗话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应该还烝鲜族十万冤魂一个公道,你自行了断吧。如果你现在自行了断,我保证你的所作所为不会公诸于世,起码你还能死得体面一些。” 姜在黔暗生怒火,持匕之手越捏越紧: “兄妹一场,你不信我,还要‘逼’我。” 阮梦莹许他体面的死,已是最大的情意。时下觉着姜在黔死不悔改,不甘自尽,她情意已至,什么也不想说了,径往密室‘门’口走去:“你不肯自尽,那等掌‘门’师兄裁决吧。” 姜在黔欺身前,又扯住她: “师妹不要!不要‘逼’我。” 不要‘逼’我四字出口,只听噗声响作,手匕首从阮梦莹后背‘插’入,刀尖从心口刺出。——高丸在一旁瞧见,破口大骂:“姜在黔,你连你师妹都杀,你还是人不是!”——阮梦莹承此一刀,鲜血顿时狂飙丈远,她脸颊痉挛,痛苦之极的扭头看向姜在黔:“宫宝说……说的对,你真会……真会向我下手。” 姜在黔吓得倒退了三步:“师妹,我……我不是有心的,也不知道我这手怎么……怎么不听使唤了?师妹,你要‘挺’住,我……我来帮你疗伤。”赶紧前拔了匕首,伸指连点,企图帮阮梦莹止血。 可惜阮梦莹的心脏贯穿破裂,至此已无力回天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六十九章 塑金身 ps:今天开始,晚上更新。 眼瞅着阮梦莹奄奄一息,姜在黔越发慌乱了。 他封住阮梦莹的伤口,但鲜血仍从口耳眼鼻流淌出来。 他没有筑心之术,哪怕耗尽真气也不能使人起死回生了。 “师妹,你为什么要逼我?我真的没想杀你,没想杀你!”姜在黔脸色悲懊,措词痛疚,他实在不敢再看阮梦莹的濒死之相,就此凄凄惨惨的嘿了一声,狂奔逃去。——正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数十年的兄妹之情,怎么能够没有半点眷恋,其实姜在黔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阮梦莹,他只是恳求过激,一时被心魔所趁,才不知不觉下了杀手。 可就在姜在黔逃出洞府之时,谢宫宝正好迎面奔来。 姜在黔做贼心虚,只顾窜逃,没敢出手袭击谢宫宝。 …… …… 谢宫宝看见姜在黔满手沾血、慌慌张张的从密室跑出来,他先是一愣,紧跟着神经一紧,条件反射的拔出揽月剑。哪料,姜在黔并没来袭击于他,而是将身一纵,驾羽飞走了。——谢宫宝暗呼不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密室,发现阮梦莹躺在血泊之中,他吓得脸色煞白,上前搂起阮梦莹,喊:“阮师伯!” 阮梦莹濒死之际,听到有人喊她,精神一抖。 她睁大血眼珠子,紧紧的抓住谢宫宝的胳膊: “师弟,你……你到底还是来接我了。” 说完,狂喷一口鲜血,就此撒手人寰。 “阮师伯!阮师伯!”谢宫宝使劲的摇晃着阮梦莹的尸身。对于混元上仙来说,阮梦莹的死等于英年早逝;而对谢宫宝来说,阮梦莹与师傅形同一体,她的死是不可接受的。——谢宫宝心慌意乱一阵,将阮梦莹搀起,运功输气,企图救死救危。 这时高丸叹道:“哎,她已经死了,你怎么救得活。” “说什么屁话!”谢宫宝拔剑出来,直抵高丸咽喉。 高丸道:“喂,你冷静点,凶手是姜在黔,又不是我。” 听着这话,谢宫宝杀气暴涨,把剑一挺,却没有刺向高丸,而是把揽月剑插进了坚硬的岩壁里。——发泄过后,他慢慢恢复冷静,回头一瞥,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血泊中的阮梦莹,没头没尾的问高丸:“老鬼,你是正是邪?” 高丸苦笑道:“我奸-淫掳虐,是正是邪还不是一目了然。” 谢宫宝道:“你敢坦白,足见还不算是个小人。哼哼,什么狗屁正邪!自以为‘正’的往往笑里藏刀,虚以委蛇,满肚子的阴谋诡计,还不如‘邪’的勇于承担,光明正大。老鬼,就冲你说的这句话,你走吧。”——说完,给高丸松了绑。 高丸大喜,爬起来就往密室门口一瘸一拐走去。 到门口顿了顿足,回头跟谢宫宝抱了抱拳,道: “今天你放了我,这情我老鬼记下了。” “放你的是我阮师伯,不是我。”谢宫宝上前又搂起阮梦莹,拿衣袖擦去她脸上的血迹:“老鬼,你记着,姜在黔屡次想要杀你,都是我阮师伯出声制止,你要记就记她的情,今天她惨死在姜在黔的手中,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丸捶打岩壁,冷哼一声:“哼!该死的老贼!居然比老子还招人恨!你放心,往后只要是阮掌观的事,你吩咐一声便是。”说着,又朝谢宫宝抱了抱拳,方才转身离去。 …… …… 待得高丸驾云逃离,谢宫宝抓着阮梦莹的手哀默半晌。 而后将尸身抱去床上,稍作疏理,转身正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姜在黔去而复返,将他拦了下来。 谢宫宝挺剑遥指:“老贼!早料到你会回来,可惜你来晚了!” 姜在黔环目一扫,发现高丸不见了,瞋怒:“你把老鬼放了!” 谢宫宝道:“是啊,你想杀人灭口,我怎么能让你得逞!” “那我就先杀你!”姜在黔把身子往前一欺,左手成爪直探谢宫宝持剑之手。——谢宫宝稍退半步,手腕微沉,剑尖上挑来削他手掌。——哪知姜在黔压根儿不避,直接抓住剑刃,而后右掌捣出,往谢宫宝心口拍去。 这一掌聚集了十成真气,旨在将谢宫宝一掌拍死。 可是谢宫宝走招应敌极具天赋,往往能以弱搏强。 他知道自己的混元真气无法催动,而修来的异种真气绝对抗不住姜在黔的全力一掌,生死瞬间之际,他颇为机智的来个魂体出窍。要知道,谢宫宝的魂体在没有被祭天剑刺伤之前足可与混元上仙抗衡;正因为前段时间日夜修炼,魂体上的修为已复七成,他才敢出窍应敌。 端听嘭声,谢宫宝的魂体从肉身弹射而出承下了姜在黔的掌力。 魂力与真气相碰,顿时气浪翻滚,姜在黔被击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稳住身形,眼冒贪念,心道:“好个!” 而谢宫宝承此一掌,魂体欲裂,被击飞出去数丈。 不过他稳住魂体,又瞬间回窍,夺步往外跑去。 没错,谢宫宝确实很想报仇,但他没有失去理智,他修为折损,硬拼只会被残忍击杀。他不想死得没有价值,他想逃出去加倍修炼,来日再来寻仇。——可是还没等他逃出密室,天上忽然坠下一把仙剑,那剑像长了眼睛似的知往他这边飞刺过来。 也亏他眼疾手快,往旁边一躲,那剑刺来,才只划破他的右臂。 这时,姜在黔接住仙剑,身形往前一冲,堵在了门口。 谢宫宝咒骂:“好狗不挡道,你真不是一条好狗!” 姜在黔道:“我知道,你恨不能生吞了我,事到如今,我也不妨老实跟你说,当年潜入你宗族祠堂打伤你的的确是我,但屠族杀人却不是我,你要搞清楚!还有,你阮师伯的死你也有不可推却的责任,若非你听信谣言,唆使她来质问我,我又怎会错杀了她!”——说完,搭着额头,做起一脸悲哀之象。 谢宫宝望向石床上的阮梦莹,心不由一悲: “到这时候了,你这狗贼还惺惺作态!” 姜在黔气的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骂够了没有!好好好,你把我当作仇家,无论我做什么,你也只会认为我惺惺作态,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把交出来,我可以放你走。” 谢宫宝不答话,回剑入鞘,慢慢退步。 待到退到里面,盘膝坐地,结印念咒。 事已至此,想全身而退,唯有寄希望于了。 这有小成和大成之分,小成为术,大成为法。“法”是固本之道,修满可换得金身永驻;而“术”则是应敌保命之法,导引奇经八脉之真气,可塑须臾之金身。——这小成之术、大成之法的道理,谢宫宝曾在龙涎寺就听三位枯佛谈过,这些日子勤加修炼,他也深感其妙。 只不过,依照小成之术塑造的金身只能维持半分钟。 而且,一旦金身泯灭,体内异种真气也必然焚尽。 那时,奇经八脉也自烧伤,人会变得虚脱无力。 因此经书示警,此术不到性命危急绝不能轻用,否则虚脱之时,便只能任人宰割了。——说实在的,谢宫宝初会此术,他心里也没底,只需要能够塑造成功。 端看他嘴巴虚念,引导着真气越游越快。 突然白光一闪,真气快到脱离了神识控制。 紧着身体冒烟,衣服着火,周身散射金光。 那金光刚刚显现,又骤然变强,强到刺人眼睛。 姜在黔见此一幕,愕道:“好小子,想不到你连大千咒也学会了!” 谢宫宝不跟他啰嗦,仗着此时的无敌之身从地上弹跳而起,然后冲出密室。再回头,瞅见姜在黔跟来,他又猛地转身拍出一掌,击落几块大石堵住了门。最后趁姜在黔困在密室的刹那间,脚下一疾,奔到旁边海崖,跳下海去。 游上岸,钻进岩缝藏好,这时金身刚好隐灭。 可金身一灭,体内体外顿如火烧,难受之极。 他瘫坐在岩缝里,既有焚烧之疼也全身乏力。 虽然痛苦,但他也暗自欣慰,躲在这岩缝之内,量那老贼一时间也找不着他。当下使足全身力气盘腿坐直,吐气吸气走起吸纳之法。——然而就在这时,头顶有人影晃动,谢宫宝抬头往上一瞧,发现岩缝之上蹬着两个人,却是庞七和云水瑶。 那庞七朝下笑道:“刚刚远远瞧见有人跳崖,原来是你啊。” 谢宫宝连说话也没力气了,只能心呼:“这下麻烦了!” 果不其然,他心声未泯,就听见云水瑶朝不明处喊话:“王师伯,姜师伯,宫宝师弟在这儿。”——紧接着,姜在黔和王忠殊驾羽而至,姜在黔跳下岩缝,把谢宫宝提将上来,悲坳着说道:“王师弟,你就知道躲着喝酒睡觉,师妹……师妹给这逆徒杀死了,你可知道!” 王忠殊怔了一下,悚道:“你……你说什么?” 云水瑶和庞七也一脸错愕:“这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谢宫宝憋住一口气使劲解释:“阮师伯不是我杀的,凶手……凶手是……。”话没说完,让姜在黔掐住了喉咙,喉咙受制也就无力再说下去。——姜在黔斥喝:“逆徒!还想狡辩么!你伙同老鬼害你阮师伯,是我亲眼所见,我只恨我相隔太远,阻止不了你这逆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章 右使来救 看见姜在黔有悲有泪,王忠殊和云水瑶再难站稳,双双瘫坐下去。.。! 王忠殊回过神来,喊了声“师妹”,而后从姜在黔手抢走谢宫宝,驾羽飞崖顶。——姜在黔、云水瑶、庞七跟在他身后,一众冲进‘洞’府,直趟密室。——当瞧见地血迹,‘床’尸体,王忠殊和云水瑶顿觉天也塌了,嚎嚎大哭,难以抑制。 姜在黔也哀哀有泣,前打了谢宫宝一记巴掌,厉喝: “逆徒!你阮师伯待你亲如己出,你竟下如此毒手!” 谢宫宝吐了口血沫,把眼一闭,‘阴’‘阴’冷冷说道: “我有护体,你打得死我么。” 他知道,此时老贼占了先机,抢去了话头,他是能说会道也百口莫辩了。况且这个时候,密室里面人人失控,倘若拒不承认,恐怕转瞬之间被人打死了。故而,身陷绝境,他只能寄希望于;因为他知道姜在黔垂涎真经已久,基此提醒,必又心生贪念,留他一命。 果然,经谢宫宝提醒,姜在黔的脸闪过一丝贪婪。 他眼珠转了转,跟王忠殊道:“我先带这逆徒回山。” “且慢!”王忠殊缓缓转身,瞪着谢宫宝一步一顿走来。他全身真气暴增,每走一步,眼睛便多一份杀气;他没有抬手,也没念咒,云水瑶和庞七手的佩剑竟然无辜飞出,凌空顿在他左右两边,煞是凶戾。——王忠殊走了十步,突然停下:“带他回山做什么,他弑杀师长,该地处死,挫骨扬灰!” 姜在黔叹道:“是,是该挫骨扬灰。不过师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妹,她让逆徒杀了,理应将凶手带回仙山,由你我、谷师弟、掌‘门’师兄共同裁决,这样才不失兄妹情谊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别拦我!” 王忠殊猛灌了一口酒,癫声癫起喝道。 而后猛地挥袖,两把剑立时朝谢宫宝飞去。 姜在黔咬着牙不甘心,却也不敢再阻拦了。 眼看姜在黔退缩了,面对两把飞来之剑,谢宫宝心呼:“好个糊涂的王忠殊!”他真气焚尽,经脉也烧伤了,此时别说挡招,是躲闪也没有了力气。——在这生死之际,突然从‘门’口闪来一窜黑影,接着听到铮铮两声,两把飞剑被打落在地。 谢宫宝定睛一看,来者竟是十几个骷头魔兵。 这些魔兵眼冒绿火,手持长器护着了谢宫宝。 看到骷头魔兵出现,姜在黔脸‘色’煞白,失声道:“九幽魔兵!招摇宝幡!看来是纳兰图霸到了!王师弟,现在不是杀谢宫宝的时候,赶紧把这些魔兵打发了,抓了谢宫宝,我们赶紧走。” 王忠殊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应声说好。 当下两人齐齐出手,往九幽魔兵招呼过去。 然而在这时,天空无诡异的黑了下来。 黑暗,姜在黔察觉又有人闪了进来,他不敢肯定是不是纳兰图霸,只觉此人身法好快。为防偷袭,他扯住王忠殊,在‘胸’前画了一幅八卦气墙以作防御。——但那人并没有袭击他们,而是快速进来,拿了谢宫宝又快速退了出去。 “什么人!把人还我!”王忠殊怒之已极,提步‘欲’追。 姜在黔扯着他不撒手:“王师弟,别冲动,我们打不过纳兰图霸!” …… …… 九幽魔兵的出现,对于谢宫宝来说无疑是场及时雨。 听说是纳兰图霸来了,他反而心一喜,料想姜在黔必死无疑了。哪料,纳兰图霸并没有出手袭击姜在黔,而是趁着天黑闪进密室裹走了他。——谢宫宝一阵失望,只叹此仇难报。 出了‘洞’府,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谢宫宝嗅了嗅,察觉不太对劲。 他记得纳兰图霸身有股淡香之气,而裹着他的这个人非但没有体香,反而有股酸臭的汗味。他稍愣片刻,问:“你不是纳兰图霸,你是谁?” 那人也不答话,只闷声笑了两声。 谢宫宝听着笑声,颇觉耳熟:“你是……?” “谢掌观稍待。”那人说话间,纵身跳崖往海里扎去。原来海边停有一艘船只,那人将要坠海,于半空走了几个虚步,登了甲板。——甲板竖着火把,有十几个幡尸教徒接应着。——透过火光,谢宫宝方才看清,救他的这人面貌恐怖,却是巡天右使吴冕。 谢宫宝脱口道:“吴右使,居然是你!” 吴冕嗯了一声,把谢宫宝搀到凳子坐好。 然后,脸‘色’凝重的望向‘洞’府方向,说道:“姜在黔和王忠殊修为太高,我纵然有招摇宝幡助阵,跟他们两个打,也顶多打个平手。大家伙都打起‘精’神,不要‘露’了怯意,希望教主的招摇宝幡吓得住他们。谢掌观,你先坐一会儿,等姜在黔和王忠殊逃走了,我再来给你疗伤。” 谢宫宝应个好字,也抬头望向山顶。 只见山顶人影晃动,接着驾羽飞去。 等到天的羽光飞远消失,吴冕高举双手,念动法诀,天空的黑幕竟自慢慢缩小,片刻缩成一面红‘色’旗子飘落下来,与此同时天也瞬间变亮。——吴冕接住旗子,令教众们散去,而后朝谢宫宝摇头叹了一声,问道:“姜在黔和王忠殊因何要杀你?” 谢宫宝苦声道:“一言难尽。” “好吧,一言难尽不说了,我先替你疗伤。”吴冕把谢宫宝搀进船舱,运功输气将近一个时辰,才将他烧伤的经脉一一打通。谢宫宝恢复了力气,忙揖礼叩拜,谢他救命之恩。吴冕摆手不纳:“不用谢,我早说过,你我缘分不浅,救你是应该的。” 谢宫宝道:“你我非亲非故,救我怎么成应该的了?” 吴冕稍作沉默,拍了拍他的肩头:“日后你自会明白。” 谢宫宝越发好:“吴右使行事诡秘,真让人看不透。” 吴冕有意回避他的话,引手舱‘门’:“出去吧,我有事要问你。” 两人走出船舱,外面的教众都勾头哈腰,执礼甚恭。吴冕抬头望着山顶,往‘洞’府方向指了一指,问道:“那儿原是住着一个白发‘女’子,你可曾见过?” “她在西山,我领你去吧。” 谢宫宝早猜到了,这海外荒岛除了碧游仙子翁雨彤,还有什么值得幡尸教巡天右使大驾光临,所幸她们二人同属一教,领去一见再好不过。——他指引船夫从东面划到西面,然后抛锚下船,却发现下流海湾也停靠着一艘船。 正自好,那边有名‘女’子喊话:“谢掌观,是你吗?” 谢宫宝定睛细看,那‘女’子身着黑衣软甲,腰别弯刀。他认得‘女’子的装束,这是柳三娘的亲兵,当即迎前,问她:“侯爷和三娘都来了吗?” 那‘女’子把手指山:“是啊,侯爷和小姐进山寻你去了。” 谢宫宝道:“好,你留在这里候着,我去跟她们汇合。” 趟进大山,登高眺望,看见柳下兄妹一众人马在密林深处,谢宫宝喊了几声,叫住她们的脚步,然后与吴冕一众赶去跟她们汇合。双方碰面,大喜之余免不得问长问短。之后,双方人马合并成一路,穿山过岭又来到山‘洞’。 …… …… 其时天‘色’将昏,聂小乔、翁雨彤、小光都相继醒来。 看见谢宫宝领着一彪人马回来,聂小乔、诛姬、小光均是大喜。 唯独翁雨彤打量到幡尸教的装束,脸‘色’不喜,发了一声长叹。 而此时,吴冕看着翁雨彤,睹其苍老憔悴之象,也是一愣;但是,当吴冕环目一扫,看见聂小乔时,他瞳孔放大,一脸惊喜,险些失控。——他走到篝火边,朝翁雨彤抱了抱拳:“巡天右使吴冕拜谒前辈。” “巡天右使不是屠隐吗?”翁雨彤冲吴冕下打量。 吴冕笑道:“屠隐已故,巡天右使现由在下忝任。” “忝任!我看也是,屠隐是何等英雄霸气,纵使在教主面前也不卑不亢,你跟他好像是差了一些。”翁雨彤措词轻蔑,在她心里只有屠隐,委实瞧不眼前这位后继之人。——看到翁雨彤有开口伤人之意,诛姬赶忙‘插’嘴补救:“吴右使只是练功伤了脸面,他的修为绝不在屠隐之下。” 翁雨彤半信半疑:“真是这样吗?” 吴冕抿嘴一笑,忝作回答,随后话锋陡转,回到正题:“前辈隐居海外三十年,规避生人,独享清雅,想找你实在不易。前段时间偶然探到你的消息,纳兰教主直高兴的几天没有合眼,在下这次来,也是受纳兰教主派遣,她教我务必接你回去。” 听完这话,翁雨彤朝天打了个冷哈:“哈!真是笑话,我跟她从来不对头,她探到我的消息,真是高兴的几天没有合眼吗,依我看是恨的几天没有合眼才对吧。我问你,她是不是把招摇宝幡给了你?她是不是还跟你说,如果我不肯跟你走,便叫你擒我了回去,是也不是?” 吴冕也不作正面回答,只道:“我料前辈不会让我为难。” 诛姬听出不妙,又‘插’了句嘴:“吴右使,教主这是何意?” 谢宫宝察觉气氛不对,也问:“是啊,纳兰图霸该不会是想加害翁婆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兜授仙根 山‘洞’里,篝火扑闪,照亮着每个人的脸。! 火舌吞吐之间,也牵动着所有人的倒影。 总之火光忽明忽暗,倒影忽左忽右,有些森然可怕。 大家都看着吴冕,放佛他脸长着纳兰图霸的魔爪。 然而没等吴冕答话,翁雨彤朝诛姬和谢宫宝罢了罢手,抢先说道:“这是我和纳兰图霸的‘私’人恩怨,你们最好别管,免得给自己招祸。何况,她想杀我,我也活不到现在。——吴右使,我是真想为难你,可惜我修为尽失,没了这个能力。好吧,我跟你走。”说着,疲软无力徐徐站起。 诛姬前想搀扶翁雨彤,可是伸了手又即缩回。 也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个娘,令她感觉好尴尬。 她眉头一紧一松,稍作纠结,还是伸手搀了。 一众行出山‘洞’,又翻山又穿林,来到海边。 谢宫宝把吴冕一行送到船下,措词道别,而后叫诛姬跟他走。——诛姬眉目一悲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时候我还能跟你走吗,我该回总坛了,以后不能陪你左右,你自己保重。”话毕,把羊脂‘玉’箫塞给谢宫宝,又道:“这个给你,等哪天你救了思弱妹子,替我还她。” 谢宫宝怔了一下,道:“也对,你应该留在翁婆身边。” 话虽如此,可看着诛姬船的背影,心里又极具不舍。 以致幡尸教一众开船走远,他依旧杵在沙滩瞅着。 聂小乔干咳一声,提醒:“走远了,该收收心了。” 谢宫宝收敛目光,点点头:“嗯,我们也回吧。” 聂小乔道:“等等。我还没问你呢,仙儿呢?她是不是跑去找她师傅去了?” 经聂小乔提醒,谢宫宝方才想起颜仙儿,他不后悔赶她走,却不忍心把她弃之于荒岛。于是回头望山,说道:“没有,她应该在附近。侯爷,借我几个人,我去寻她。” 柳下笑道:“不用寻了,她驾船先走了。” 柳三娘哼了一声,接过话茬:“看着‘挺’斯的一个人,却那么霸道无理,不问青红皂白,抢了我的船走,还伤了我好几个人,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一箭‘射’……。”——不等她把话说完,柳下用肩膀碰了一下她,把话截了下来:“谢掌观,乔夫人,啊不对,应该叫您聂族长才对,三娘说话没遮没掩,你们别见怪,不过你们放心,仙儿姑娘很安全。” 聂小乔叹道:“这丫头,哎。宫宝,走吧。” 一众船,在海里航行半晚,凌晨时分方才靠岸。 熊木岩率兵迎他们下船,而后连夜返回了无霜城。 …… …… 当日的乔府对谢宫宝闭‘门’不纳,令谢宫宝为之揪心。 如今是千年的和尚修成佛,他堂堂正正住进了乔府。 可是谢宫宝一进乔府,闭关了,从此不见一人。 聂小乔替他谢绝访客,并且下令府所有人不得靠近他的闭关之所。倒是小光人事不懂,时常领着葵九那四个弟妹趴在窗边偷看谢宫宝修炼;聂小乔骂他,他冲聂小乔龇牙,聂小乔拿他没法,只得哄着,把他当小祖宗供着。——不过,乔府的氛围因为谢宫宝的到来,变得极具活力,每个族人都开始勤练功法,这让聂小乔倍感欣慰;除了欣慰之外,察觉葵九资质极佳,且勤奋好学,她也感到无惊喜。 要说葵九,确也懂事,白天挑水砍柴什么事都做。 到了晚,他求着聂小乔教他解释功法的口诀。 聂小乔每次教了他一遍,他意领神会,全懂了。 短短半月时间,葵九竟能‘操’运魂力,修炼之快实是匪夷所思。 这日傍晚,帝‘女’贞派人传讯,说轩仙流秋道仁来了,秋道仁已将谢宫宝弑杀师长之事跟帝季说了,他叫帝季不要包庇谢宫宝,尽快‘交’人。传讯的还说,帝‘女’贞叫谢宫宝快逃,因为帝季迫于压力,说不得要由着轩仙流过来抓人了。 得知这个消息,聂小乔不敢有误,踹开谢宫宝的房‘门’。 然后把帝‘女’贞的传讯说给谢宫宝听了,嘱咐他速逃。 谢宫宝龇了龇牙,恨不能提剑跟轩仙流拼了! 可他知道,这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报仇雪恨不能逞匹夫之勇,这段时间闭关修炼所为何来,不正是感觉自己太过薄弱,故才发愤图强,蓄力待发吗。他估算自己至少还要修炼三五月,才能修复好魂体损伤,他不指望自己还能使用‘混’元真气,但魂体若能复原,照样可与姜在黔一战。 而在此之前,保住‘性’命才是第一要务。 于是叮嘱聂小乔:“我走后,轩仙流来人,你别轻举妄动。” “你都知道叮嘱我了,难道我还不如你吗,你走是,这里我自会支应。”聂小乔把收拾好的行李递给他,推他出‘门’,而后招来葵九,又道:“葵九这娃儿苗子好,你把他带吧,得空时候传他些功法,说不得将来他还能续仙根。” 谢宫宝点点头:“族长,你好好保重,此去我会找地方安心修炼,半年之内我必定回来,到时先诛曲池,再杀姜在黔。”说完,喊小光,捎葵九,乘聂小乔为他准备的马车,趁着黄昏快马加鞭奔出城去。 出城后,跳下马车,连夜走了两百里地。 次日深夜竟是到了黑虎山地界。 …… …… 天空昏黑,乌云蔽月。 谢宫宝没敢闯进黑虎山,而是站在栈道之眺望。 这个栈道正是当日随‘浪’人营押送人票子所经之地,也是小蝶身亡埋骨之所,如今踏足其,不免感慨万千。——他往黑虎山方向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把身一纵,跳下深涧,如此往下坠落百来米,突然拔剑‘插’壁稳住身形,跟着闪进了小蝶埋骨之山‘洞’。 他把葵九和小光放下,走到小蝶坟前默哀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蹬下身子,把葵九招到身边,问: “荒郊野外,又有孤坟在侧,你可害怕?” “孤坟在侧,师傅也在侧,我不害怕。” “我还没收你呢,你怎叫我师傅了?” “是族长教我的,她说您会收我的。” “是啊,她这点心思。”谢宫宝怎会不知聂小乔的用意,她让葵九跟着谢宫宝,是在提醒谢宫宝该收徒授徒,也该兜授仙根了。事实,谢宫宝对葵九早动了兜授之念,他怕自己时日不多,也急于仙根的传授。——眼看葵九跪下要跟他磕头,谢宫宝皱了皱眉,拒而不受:“谁说拜师要磕头,我偏不按这个规矩来,日后你若学有所成,再跟我磕吧。” 葵九应了声是,乖乖站起,侧立在旁。 谢宫宝又道:“我或许只有半年时间可以教你,你需用心学习,从今天起,我教你气灵双修之法,往后你白天修灵,晚修气。现在,我传你。”——说完,魂体出窍从‘肉’身走了出来,而后伸手扣在葵九的天灵盖,施法把葵九的魂体‘抽’出半截。 紧跟着,谢宫宝又默运法诀,两束绿光从双眼疾‘射’而出。 那光束‘射’入葵九的眼睛,立时变成无数符,直窜大脑。 他们这样眼对眼,约莫半分钟,传功始才完成。 两人魂体回窍,葵九站不稳瘫坐下去,全身发抖。 谢宫宝道:“符是先祖余任天的一窍‘精’魂所化,需‘魂灵意授’才能传功,现在我把它传了给你,开始是有些发冷难受,你先打坐运功,慢慢调息,过一会儿没事了。” 葵九依言盘坐,果然行功片刻不觉得冷了。 他纵跳起来,喜叫:“好像很强的样子吔。” 听他这么一说,一旁的小光也蹦跳过来,吐词不清的跟谢宫宝说道:“要,要。” 葵九道:“你已经很强了,连族长好像都怕了你呢,你还要什么啊?” 小光擦了一把鼻涕,得意洋洋的展了展手臂,嘭的一声把块石头打碎了。谢宫宝朝他挥手:“你该去睡觉了,别在这儿妨碍我传功。”小光身子顿时疲软,自己去捡石子玩了。等打发了小光,谢宫宝这才又继续传功,他把气灵双修的法诀一字不漏的念了一遍,葵九听得极为认真,凡一字一句入耳,都细心推敲,用心记牢。 谢宫宝也仅念了一遍,便打坐练气,不再说话。 他需要留下足够的时间,让葵九自行领悟。 眼看天快亮了,谢宫宝才出声问他: “我跟你说的,你领悟了多少?” 葵九道:“好像……好像一半。” “你没有多少时间领悟,这样吧,随我天,一边修炼一边领悟吧。”谢宫宝魂体出窍,裹了葵九的魂体,这么漂出‘洞’去,直冲天。 可是到了云层之,给阳光一照,葵九立时啊声惨叫。 他感觉太阳好热好热,脚下漂浮的白云放佛也燃着火焰。 他跟当年的谢宫宝一样,烫得抓心挠肺,直喊快死了。 谢宫宝盘‘腿’也不帮他,只道:“魂体是‘阴’煞之物,只长于极‘阴’之地,吸‘阴’气而滋养终归不是大道,我教你的法诀正是‘阴’也吸得、阳也吸得,‘阴’阳双修才能修成实体,抵近天道。你按我教你的法诀盘‘腿’吸纳,不要理会焚烧之疼,焚烧你的都是你想求也求不到的灵气,你需要学会吸纳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二章 密会庄护卫 ..org,最快更新妖影最新章节! 葵九抱头挣扎几下,使劲盘好双腿。 尽管他默记的法诀一字不差,可是运功几圈下来,身体的炙热并没有一丝消减,他的修炼几乎是在魂飞魄散中进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用言语难以形容。——其实初学魂体修灵,不应直接暴露于阳光之下,当年谢宫宝自己的修炼也没有葵九这样残酷。 其实,谢宫宝并不想让葵九承冒凶险。 倘若他长命百岁,授徒又何至于如此急躁。 只可惜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最多能够腾出半年的时间教授葵九功法,半年后谢宫宝估料自己要么惨死在寻仇的路上,要么命丧于九幽门开之时。因此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压缩时间,让葵九学的更多。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也越来越亮。 将到午时,眼看葵九全身冒烟,大有消失之象,谢宫宝不敢迟疑,抄起他扎下云层返回山洞。他也不让葵九回窍,令他盘膝坐稳,说道:“魂体灼伤也是魂力之源,排除杂念,天黑之前想也能吸尽灼气了。——小光,不许乱跑,你帮我看好他,天黑了我就回来,到时给你带酒带心肝,让你吃个饱。” 小光抹了一把口水,傻笑点头。 谢宫宝再不多言,又窜去高空。 他盘坐云端,一动不动恍如一尊金佛。 …… …… 至黄昏时分,谢宫宝收功,盘下云头,却没有返回山洞。 他依仗魂体的飞天遁地之术偷偷摸摸的来了黑虎山。 实际上,谢宫宝之所以选择在黑虎山附近潜心修行,就是为了方便监督黑虎山的一举一动,他怕真像蓝宫卫说的那样,曲池要拿方思弱跟纳兰图霸交换,所以他必须做好监督工作,时刻留意纳兰图霸是否到来。 虽然曲池的想法过于天真,但方思弱也确实处于危险边缘。 谢宫宝清楚的知道,曲池必将方思弱置于隐秘之处,他没有把握找得到方思弱,因此想救方思弱,唯有等到魂体康复之后与曲池决战,逼他交人。而在此之前,他必须留意周边的动静,确保方思弱的绝对安全。 天快黑了,黑虎山上点了灯,屋宇楼厦间间通明。 灯塔旁有兵勇持戟站岗,周边又有侍卫来回巡逻。 谢宫宝不想被人发现,以免打草惊蛇,他一直埋在地底摸索前行,等到了庄护卫的房间,他从地面伸出头来张望,发现庄护卫正跟三个侍卫围桌喝酒,他不敢现身,只伸手扯了扯庄护卫的裤脚。 庄护卫勾头发现脚下有物,吓了一跳:“哎呀!” 那三个侍卫面面相觑,有人问:“庄护卫,您这是怎么了?” 庄护卫惊吓之际,其实已经认出谢宫宝,他缓了缓神,笑道:“我忽然想起来,老秦中午的时候逮了两个姑娘回来,那姿色掐一把都能掐出水来。不吃了,走,我们找老秦去。” 那三个侍卫哈哈大笑,放下碗筷一涌而出。 庄护卫倚在门口喊:“兔崽子,跑这么快!你们跟我留一口香的,我收拾好碗筷就来。”接着砰声把门一关,踩了踩地,轻喊:“谢掌观,出来吧。” 谢宫宝听喊,从地下一窜而出:“庄护卫,别来无恙。” 庄护卫栓好门,招呼他坐下:“谢掌观此来有何要事?” 谢宫宝环指桌上酒菜:“听说曲池好酒,我料黑虎山上必是美酒香醇,果不其然。今天我来除了向你讨酒之外,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求你帮忙。” 庄护卫脸色一紧:“你不会是想……?” 谢宫宝罢了罢手:“我来既不跟曲池打架,也不搭救族人,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庄护卫,我长话短说,数月前归墟之战,我和七星坛方思弱给祭天剑所伤,想必这事你都听说了;那晚之后我修为折损,方思弱更是二魄俱散不省人事,本来我去先祖陵墓,想给方思弱求个重塑精魄的法门,哪料法门没有求到,方思弱却给曲池劫走,据可靠消息,方思弱现在就关在黑虎山上。” 庄护卫恍然:“哦,你想要我帮你营救方姑娘。” 谢宫宝道:“不,我哪能要你冒这风险。据蓝宫卫交代,曲池妄想利用方思弱跟纳兰图霸借阅,且不管他是不是妄想,既然他有了这想法,那么关押方思弱的地方就必定设得极为隐秘,我想营救也无从下手。庄护卫,我只要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密切关注曲池的行踪,我想了解他每天都去过什么地方,这有利于分析出方思弱关押的大概位置和方向;第二件事也简单,如果纳兰图霸亲临黑虎山,也请你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庄护卫点点头:“这倒容易,可我怎么跟你联系?” “我把揽月剑留给你,你藏好,别让人发现了,此剑跟我八荒琴灵性相通,倘若纳兰图霸来了,又或有什么急要之事,你只需抚摸剑身,我这边就能感应。”谢宫宝拔剑出来极是不舍的端在眼前看了看,而后递了给他。 庄护卫不敢轻慢,上前开柜,把剑锁在了柜子里。 所谋之事已毕,谢宫宝起身抱拳:“此地是老贼巢穴,我不便多留,往后之事就劳庄护卫多多费心了,告辞。哦对了,这两坛酒我拿走了。”话罢,拧了桌上两坛酒,把身一沉,潜入了地底。 他先绕进林子逮了两只野味,杀了剥皮才回山洞。 …… …… 可是回到山洞,小光却不见了。 他把酒肉搁下,先回窍肉身,然后问葵九。 葵九捞捞头道:“我刚在修炼,他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也不知道。” “这儿的肉你随意烤,烤熟了自己吃,我去寻他。”身处黑虎山地界,谢宫宝可不敢有一丝马虎,谁都知道骄皮娃娃是跟着他的,倘若小光没头没脑闯进黑虎山的势力范围,那势必会暴露他的位置。——他出了山洞,登上山不得不出一年就可突破浊气,晋升太阴之境;至于魂力方面,有的符文加持,自然是与日俱增。 至于庄护卫却一直没有动静,显得有些诡异。 谢宫宝便一直想,曲池垂涎,早前就派人跟纳兰图霸传信了,可纳兰图霸何以迟迟不来?这实在不符合常理,让人猜想不透。不过,黑虎山没有动静,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方思弱是安全的。 …… …… 这日午时,谢宫宝和葵九照旧盘坐云端,修炼魂力。 小光闲来无事,也一如既往的虐待那狼崽子。他往身边推了好多石子,比手画脚的命令狼崽子跟他一起玩耍石子。可是他比手画脚连人都看不懂,狼又岂会明白他的意思;况且这只狼崽子极是怕他,哆嗦着蜷缩在角落,不敢起身。 见它不动,小光大怒,气冲上前一轮捶打。 那狼尽管大了,却也敌不过小光,夹着尾巴东奔西逃,嗷嗷惨叫。 小光拍手大笑,只觉好玩,跳上它背,使劲薅它颈毛。 兴许那狼受过小光一心寻死,抑或是它被虐至疯,用尽全力把小光颠下背,而后冲出山洞,跳下崖去。——小光啊啊叫了两声,追到崖边,伸手要救它,哪料脚下不稳也掉了下去。这崖底是条河,水流湍急,小光坠河立时随水冲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三章 暗门子 黄昏时分,谢宫宝师徒魂体回窍,发现小光不在。 谢宫宝大为恼火,令葵九留守山洞,他自行外出寻找。可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除了洞口外的崖壁上留有四个爪印之外,其余的地方连只脚印也没用。——那爪印不深,但却从洞外一直延至崖底。谢宫宝伸手摸那爪印,心想:“这爪印的深浅宽度跟小光的手指一般大小,难道他掉下去了?” 有此猜想,于是顺着河道往下寻去。 这条河白浪翻滚,有五十里的激流。 激流尽处是个瀑布,瀑布下是座湖。 谢宫宝寻到此处,站在瀑布上面投目下望。 天黑前尚有余晖,他看清楚小光就在湖里畅游,可是除了小光之外,岸边还有两人。这两个不是别人,却是云水瑶和庞七。——谢宫宝怔了一下,心道:“她们发现小光,还不来找我寻仇。” 云水瑶大喊小光,按剑扬眉,确实杀气腾腾。 但庞七却在一旁拉扯云水瑶,企图将她拉走。 云水瑶恼了,甩开他手:“你扯我做什么!” 庞七说道:“你喊他,他以为你逗他玩呢。” 云水瑶道:“那你喊啊,说不得他听你的。” 庞七摇头晃脑:“我不喊,打死我也不喊。” “好,那我就打死你!”云水瑶扬手打他,可打了两下又蹬坐下去抱腿痛哭:“你什么意思!这一路上,你宫宝师弟长宫宝师弟短,尽替他说好话,我就知道你这人阴奉阳违信不过,你压根儿就没想给我师傅报仇!” 庞七慌了一慌:“报,这仇肯定要报。” 云水瑶泣笑:“好,那你把小光喊来,叫他带路。” 庞七呵呵干笑:“这个,这个嘛不能操之过急,我觉着咱们还是先抓了老鬼再说。你想想,阮师叔对宫宝师弟都比对你好,我要是宫宝师弟,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阮师叔哪怕一根毛。所以啊,咱们抓了老鬼之后,好好审问他,看看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也别冤枉 了好人不是。” “姜师伯的话,你也不信么,你真该打!” 云水瑶作势打他,可是手掌扬起又即放下。 她犹豫,她也不理解谢宫宝何以六亲不认? 想了一下,又道:“好,就听你的,先抓老鬼,好歹也发现他的行踪了,不抓确也可惜。可是,他的修为那么高,你有什么法子抓他?” 庞七从怀里拿出一包物事:“我有这个。” 云水瑶伸直脖子边看边问:“这是什么?” 庞七道:“这是安魂茶,上回我逛颜羽王宫的时候,顺手牵羊拿了一包,听说帝季老儿总失眠睡不好,他就喜欢吃这个。噗噗,你上回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我也拿了些给你吃,没想到你吃过之后还打鼾流口水,难看死了。” “你讨打!”云水瑶一巴掌拍在他前脑门上。 庞七捂着额头哎呀惨叫,失控的又蹦又跳。 小光拍手大笑,而后上岸,也来拍他脑门。 庞七撒腿就跑:“哈哈,你打不着我!” 云水瑶以为庞七说她,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一掌就把庞七劈昏在地:“我打不着你!上回我是怎么说来着,我这招早就练的炉火纯青了!”而后,扛起昏迷的庞七往下游走去。小光只觉有趣,也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 …… 见她们去远,谢宫宝从瀑布跳下,远远跟着。 适才听到云水瑶说发现了高丸的行踪,他心里不免一奇,想跟去瞧瞧。他心里想了,高丸在明,云水瑶和庞七在暗,倘若庞七真使用安魂茶迷晕高丸,然后加以伤害,那么日后谁来还他清白?又有谁去指认凶手?——如今的谢宫宝,早就不在乎高丸的品行如何淫恶,他只在乎‘报仇洗冤’四个字。 因此,谢宫宝跟着云水瑶,除了好奇,也想在高丸危难之际伸手救援。 他怕云水瑶对他不依不饶,不敢过分接近,免得打起来没完没了。 如此 尾随着走过一段山路,竟是来到一个村庄。 其时,天色全黑,村里点了灯,倒有些人气。 云水瑶和谢宫宝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刚刚走到村口,庞七醒了过来。庞七看见小光跟在后面瞪着大眼珠子冲他傻笑,他鬼头鬼脑的瞄了一眼云水瑶,而后朝小光去了一声:“回去找谢宫宝去,别跟着我们。” 云水瑶道:“赶他做什么,等逮了老鬼,我还要他带路去抓谢宫宝呢!” 庞七道:“他就是个小魔王,不赶他走,他就知道捣蛋。” “也是,你倒提醒我了。”云水瑶想了想,转身笑盈盈的朝小光招手,待小光拍拍屁股跑过来,她掏出九幽松绳连哄带骗将其绑了。小光反应过来,挣扎不脱,不由大怒,张开嘴巴要喷火。云水瑶吓道:“你敢喷火,我就要你好看!” 小光扁了扁嘴,瞪着两只委屈的眼睛向庞七求救。 庞七耸耸肩头:“我叫你走,你偏不走,这会儿我可帮不了你了。” 云水瑶催道:“跟他有什么好啰嗦的,走,去客栈。” …… …… 这村庄颇大,筑在两山之间,约有四百多户人家。村子里竖着一条官道贯穿东西,偶有外客往来,村西头设有一家客栈,客栈旁边有一座院子,这院子里住着两个寡妇,寡妇没儿没女的,日子过的寡淡,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院子里开了暗门,做起了皮肉生意。 云水瑶走到院子外头,冲院门吐了口唾沫。 而后把小光往衣里一藏,跟庞七进了客栈。 过了会儿,谢宫宝从暗处走来,盯着客栈看了看,正考虑要不要进去,突见客栈二楼有人开窗。他往黑处躲了躲,遥目看窗,只见云水瑶和庞七从窗口爬出去了隔壁院子。——谢宫宝把身一纵,跳上院墙,他看见云水瑶和庞七鬼鬼祟祟的把那包安魂茶倒入井中,然后悄声退回客栈。 谢宫宝大奇,心想难道老鬼在这院子里头? 他越想越奇怪,于是跳进院子,掀窗窥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四章 度你向善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原来里面床板作响,一男两女大战正酣。那男的皮糙肉老,却雄壮有力,可不就是高丸;而那两名女子神色萎靡,体虚力乏,早就吃不消了。——除了床上之人,里屋还坐着一个和尚,谢宫宝也认得那和尚,正是一心。 看到如此yin秽的景象,谢宫宝只骂晦气。 同时又觉纳闷,心道:“一心怎滴在此?” 心语未泯,但听里屋有声,是一心开口说话:“高施主,我与你念了半日经文,你何以还不能自控,魔念不消?须知,芙蓉白面,不过带血骷髅,你放纵太过,精元亏损,若再不收敛,必死无疑。” 高丸道:“小秃驴,你还没完没了了!” 一心道:“小僧说话,也是为了你好。” 高丸道:“屁话,这鱼水之欢,你哪懂得。对,正因为你不懂,我才把你定在那里看我表演,小秃驴,你都看了半天,可曾动过凡心?” 一心道:“高施主定我在此,引我入魔,亦或是佛旨考验,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看了又如何,对小僧来说亦不过是虚幻泡影,不值一提。” 高丸道:“够了!你这张鸟嘴就知道念经!你都烦了老子十天了,要不是我转性不杀人了,依着我平时的脾气,早一掌劈死你了!小秃驴,你跟我安静坐在那里看好了,再要吵个没完,老子就叫这俩骚娘们扒光你的衣服,泄了……泄了你的精元!”——他话刚说完,像杀猪似的啊声惨叫,显得无比痛苦。 屋里,那两名女子也随之尖叫起来: “啊!老先生,你又见红了!” “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高丸叱喝:“你们怕什么!死的又不是你们!老子……老子纵横天下几……几十年,就不信过……过不了这一关,就算……就算过不了,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一心道:“高施主真不怕死,又何故语带悲声?” 高丸大怒:“你不想活了,敢奚落我!” …… …… 听到这儿,谢宫宝觉察到高丸动了杀气,忙又掀开窗户,方便随时营救一心。 但见一心和尚徐徐站起:“高施主要杀我,请两位女施主回避。” 高丸怔了一下,错愕着道:“你居然解开了我的封……。” 不等他说完,一心突然出手,朝高丸袭去。 “我不杀你,你却自己找死!”高丸侧头微闪,同时拍出一掌。 谢宫宝见状,想翻窗制止,可惜晚了一步。 只听嘭声响作,高丸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一心和尚的胸腹之间。而一心咬牙硬撑,既不倒下,也不往后退却一步,反而趁着空档把手掌往高丸的头谢宫宝叩首拜谢了。” 一心悲眉愁目,叹了口气:“哎,万物生灭自有因果,小僧亦不过是撑船的摆渡人,这条河过与不过,全在你一念之间,或许过了未必就好,不过也未必就坏。谢掌观,小僧……小僧先……先告辞了。”——他想站起来,却又呕了一口鲜血,瘫坐下去。 高丸抢步上前,搀住一心,可又急忙撒手。 他气呼呼的来回兜步,使劲的抽打自己: “我不识好歹,我我我,我抽我自己!” 一心劝道:“高施主,你这又是何苦?” 高丸摊开手,一脸的不解:“小秃驴,你救我做什么?我就不明白了,哪有你这么傻的,耗损精元救我这么一个作恶多端的糟老头子,你这么做不值得,真不值得。” 一心打个佛手,说道:“小僧是出家人,岂能见死不救。何况出家人当领略佛旨,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即便你是魔,我也愿与你说法,度你向善。其实,在小僧看来,高施主既能戒去杀心,就说明并非不可度化。” 高丸把手端在眼前看了看,稍作冥想,哈哈大笑: “谁说我戒去杀心了,我刚才就险些杀了你。” 一心抿嘴一笑,没在理会,慢慢的爬起身子。 而后,朝谢宫宝揖礼:“谢掌观,小僧告辞了。” 谢宫宝瞄了瞄一脸憋屈的高丸,笑道:“一心师傅佛法高深,何不留下来继续度人危难,你刚才也说了,领略佛旨,普度众生,这度人的事也只有你做的来,旁人还真没这个本事。再说,你要不帮老鬼戒了那口嗜好,我看他迟早没命。是不是啊,老鬼?” 高丸勾头悲叹满脸凄色,与往常淫-秽之象相比迥然两异。 他道:“屁话,我老鬼是那种为了嗜好不要命的人吗。我……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说到底都是霸王犬鞭害苦我了,这几个月来,我痛苦不堪,简直比死还要难受。一心师傅,我想我是没救了,你真不应该耗损精元救我。” 一心伸手入怀,取出一本黄皮子经书,搁在桌上: “此经留你,只要你虔心多念,必能克服心魔。” 话罢,朝谢宫宝和高丸合十揖礼,随后开门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五章 剃度出家 一心走后,高丸像失了主心骨,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 谢宫宝瞧出端倪,说道:“怎么,你还舍不得了?” 高丸挺直腰杆,唯恐让人看出心事:“你又说屁话,小秃驴那张鸟嘴就知道念经,这些天烦都烦死我了,他走了正好,他……他走了正好。”话到最后,贼眼溜溜的瞄了瞄谢宫宝,见他嘴挂讥笑,不由气馁,眼看掩饰不住了,大拍桌子,朝屋外喊:“骚娘们死哪里去了,给老子上茶!” 过了一会儿,两名女子端着茶盘子推门进来。 二女掩嘴遮羞,放下茶杯又即掩门躲了出去。 高丸引手叫坐:“谢掌观,你别站着啊,坐下喝茶。” 谢宫宝见他翘起二郎腿,端杯要喝,他轻嘿一声,道:“你这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哪儿都是这副德行,喝茶讲究的是雅兴,你袒胸露背岂不大煞风景,麻烦你把衣服系好。” 高丸也不发恼,满腹心事的叹了口气。 他放下茶杯,系好衣带,发了会儿呆。 而后拿起桌上经书,一边翻一边喝茶。 看见高丸茶水入口,谢宫宝忽然想到安魂茶,急喊:“不要喝!这茶里下了药!” “哦,那就不喝了。”高丸极其反常,竟不作惊讶之象,他只把喝进嘴里的茶水吐出,然后继续意乱神迷的翻阅经书。他越翻越烦躁,脸色青红交错,似乎做着某种决策?——忽然,他拍桌耸起,像做好了决定似的急急忙忙冲出屋去。 “这老鬼?”谢宫宝大奇,随步就后跟了上去。 …… …… 两人翻墙跳出,却跟云水瑶、庞七撞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云水瑶二人趴在院墙多久了?看见谢宫宝和高丸一前一后奔出屋来要走,云水瑶和庞七把剑一挺,将其拦了下来。——谢宫宝和高丸均是一愣,面对两把寒气逼人的剑锋,两人各退了两步,都不愿与之纠缠。 高丸哎了一声,驾起翻手云腾飞而去。 谢宫宝则望向客栈,纵上二楼,推开窗户往里瞧望,看见小光五花大绑的躺在地上,他忙喊:“小光。”——小光听喊,呜呜大喜,把身子一滚,滚到窗边。——谢宫宝伸手入窗,抄起小光,最后脚下一疾,追赶高丸去了。 跑到村外,回头发现云水瑶和庞七跟在后面。 他把步子提至极限,冲上山岗,拐入了山道。 再往后看时,云水瑶和庞七已不在他视线之内。 如此奔过一段,遥见前面树影之下坐着两人,定睛细看,却是高丸和一心和尚。——他走上前,看见高丸盘坐如石,执佛手在胸,倒是令他大吃一惊。心想,这等魔头,竟然也有礼佛之时?他侧立在旁,也不打扰。 倒是一心看见他来,点了点头道:“谢掌观也来了。” 谢宫宝揖了一礼:“看来你们有话要说,不用管我。” 他也盘坐在地,捂着小光的嘴,不令他发出声音。 只听高丸问:“一心师傅,佛法真能度人吗?” 一心微微笑道:“你不是已在渡船之上了吗。” 高丸面相极具痛苦:“可我还是不明白,请一心师傅教我,我该如何定心?” 一心手指她的心口:“你此时的心就是定心,我予你念几段经文,助你见心见性。”说完,叽里咕噜的念了起来。一心年岁不大,语调颇快,念起经来好如苍蝇逐臭,就连一旁的谢宫宝都难以入耳,偏偏高丸闭目倾听,入迷之极,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待到一心念完,高丸深吸一口气。 他放佛大彻大悟一样,俯伏跪倒: “我明白了,谢一心师傅赐教。” 一心和尚仓皇站起,伸手去搀扶: “高施主,你是前辈,怎可跪我。” 高丸道:“跪得跪得,我老鬼一生作恶,到最后真应了佛家之言恶有恶报,这几日若非你悉心教诲,我怕是到死也不会明白这些道理。一心师傅,我老鬼年岁大是大了些,可我这辈子就服你了,请你帮我剃度受戒,我 愿跟你做个徒弟。” 一心眉头微蹙:“高施主,这如何使得。” 与此同时,谢宫宝也无比震惊:“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到,高丸这么一个盖世淫魔,居然动了出家的念头,这就好比妓院里的老姑娘出家为尼一个道理,实在让人有嘀笑皆非之感。出家便出家,偏要一心帮他受戒,百年老怪拜年轻和尚做师傅,从古到今还没有先例,这可真是千古一奇了。 谢宫宝回了回神,朝一心笑道:“一心师傅,恭喜了。” 一心苦笑道:“高施主是前辈,小僧怎做得他的师傅。” 谢宫宝把脸一正,说道:“一心师傅此言差矣,佛家讲究一个缘字,老鬼性命危时,你救他一命,是谓缘;眼下他闻法悟道,拜你为师,也是缘;现在我也下跪求你,更是一缘。”说着,也不犹豫,跪了下来。 一心欺身上前搀住谢宫宝,不令他跪下去: “谢掌观,小僧不解,你为何下跪求我?” 谢宫宝脸上一苦,慷慨悲愤说道:“我阮师伯被奸贼杀害,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老鬼,所以他不能死,他得帮我阮师伯讨回公道。一心师傅,老鬼受心魔摧害,只有佛法可以点化,你若不肯收他,或许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如果他死了,将来谁去跟凶手对质?” 一心恍然:“原来你是为了阮掌观求我。” 他勾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高丸,说道:“好吧,你我既有此三缘,小僧便允了你。”说完,按住高丸的头,以手为刀将高丸的头发尽数剃去,然后又道:“我予你取个法号,就叫应劫吧,盼你早脱劫数。” 高丸大喜,磕了一个头:“多谢师傅赐名。” 一心搀他起来:“不用磕头了,你起来吧。” 待高丸起身,一心又向谢宫宝打个佛手,不多言语,只说告辞,然后便与高丸翻山去远。——谢宫宝目送他们一阵,抬眼看见夜空里流星划过,星落方向依稀有人踏步奔来。 谢宫宝暗想,该死的,竟然还是给她们追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奏而响 谢宫宝素知云水瑶脾气火爆,哪肯跟她纠缠。 他从左侧山路绕行,绕了个大弯,走上官道。 可是等他放缓脚步,云水瑶和庞七又追了上来。 这回谢宫宝来火了,心道:“还没玩没了了!” 躲不过索性就不躲了,他横在官道上等着她们。 云水瑶和庞七追到近前,看见谢宫宝站在前面不动,她们也不敢动了。云水瑶语带讥讽说道:“老七,看清楚他的面目了吗,人家刚刚还跟老鬼躲在屋里狼狈为奸呢,你还替他说好话!” 庞七搔了搔头,向谢宫宝喊:“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云水瑶拔剑遥指:“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还解释什么!谢宫宝,妄我师傅处处护你,你竟然狼心狗肺下如此毒手!总之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说时,把剑掷于半空,双手托举向天,催动剑灵,那剑立时由一变五,齐齐朝谢宫宝飞刺过去。 这些剑来势迅疾,谢宫宝也不敢大意。 他只有异种真气可以用,护不了气墙。 于是瞧准剑势,把手一揽,硬生生的将五把飞剑揽了下来。 要知道云水瑶是气驭剑灵,剑上附满真气,一般人别说揽了,就是碰一碰都会受伤。——可谢宫宝不同,他体内异种真气自成一体,可塑金身,防御性极其强悍。因此,他揽剑之时,将真气聚于右臂,故才不伤不损。 谢宫宝揽了剑又即掷出,五剑插在了道路中央,发出铮铮之声。 他指着剑,说道:“你就跟它们一样,只会龇牙,没长脑子。” 听到这话,庞七噗噗笑出声来:“可不,她就是没脑子呢,磕磕碰碰的总是把腿摔破了,她摔破了腿,就要我背她,我不背,她就龇牙。” “闭嘴!”云水瑶扬手往庞七后脑勺拍打了一下,怒道:“这种事你也拿出来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谢宫宝,我不跟你磨嘴皮子,我师傅的仇今晚说什么也要报,就算杀不过你,我和老七大不了一死。” 谢宫宝问:“我说我不是凶手,你信是不信?” 云水瑶道:“姜师伯亲眼所见,岂容你抵赖!” “那我跟你就没话可说了。”谢宫宝冲云水瑶挥了挥手,而后把目光移到庞七身上,说道:“看来你比她明白事儿,我就跟你说。阮师伯遇害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事情的真相我现在不能说,我怕我说了,反而害了你们。总而言之,我需要时间,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到时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庞七跟云水瑶说道:“我觉着他说的有理吔。” 云水瑶道:“什么理!他绕来绕去啥也没说!” 庞七捞捞头:“是哟,好像说了,又好像啥也没说。宫宝师弟,你解释一下嘛。” “有什么好解释的,三个月都等不了吗?话就说这么多了,我走了。”谢宫宝晃了晃手,转身就走,边走边道:“老七,看好你相好的,别让她再追我了,她要是再敢追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云水瑶脸上一红,跺了跺脚,上前拔起剑来要追: “什么相好的,你跟我说明白,你别想走!” 庞七挺直腰杆,叉腰大喝:“你跟我站住!” 云水瑶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揪住庞七的耳朵:“你吃错药了,敢冲我嚷嚷!” 庞七哎哟哎哟喊了几声疼,说道:“看吧看吧,宫宝师弟真是没说错,你又没脑子冲我龇牙。哎哟哟,呵呵呵呵,瑶瑶,轻点成不成?我喊你也是为你好不是,你就给他三个月的时间嘛,再说你又打不过他。” 云水瑶松开庞七的耳朵,自言自语念道: “三个月?三个月后真有不一样的答案?” 庞七一边揉耳一边道:“你就信他一次嘛。” 云水瑶泄了口气,继而脸上一红,羞问:“你刚叫我什么?” 庞七说道:“叫你瑶瑶啊,娘的,可惜不管用啊,还是疼。” 云水瑶皱了皱眉:“什么意思?怎么尽说些没头没尾的话。” 庞七没心没肺的说道:“上回你磕破脚了,叫我背你,路上你一直喊疼,非要让我喊你瑶瑶,你说我喊你瑶瑶,你就不疼了。可我刚才喊瑶瑶,我怎么还疼呢,哎哟,疼死我了。” “你这憨货!”云水瑶脸色由羞转怒,扬手又要打他。 …… …… 话说谢宫宝甩开了云水瑶和庞七,一路沿着激流直上。 回到山洞,已是深夜时分,他见葵九入定,也不打扰,自个儿站在洞口昂头看天发着呆。过了一会儿,小光抱着酒坛子过来,呜呜的叫。谢宫宝接过酒坛,说道:“平时不机灵,这时看出我有心事了,怎么,你是要我借酒浇愁吗?” 小光鼓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喝……喝……。” “好,我承你的情,喝光它。”谢宫宝抱起酒坛咕噜咕噜的喝将起来。待得喝光,他把酒坛子丢下崖去,抹干了嘴,又道:“谁说喝酒就能浇愁,真是没道理。小光,看好门户,我要修炼了。”转身进洞,盘腿坐下,很快就入定了。 次后两日,谢宫宝叫葵九休息,听他说法。 他把剑法秘术一一念来,葵九也牢记在心。 这日午夜,八荒琴于寂静中忽然不奏而响。 谢宫宝精神为之一震,令葵九和小光留守山洞,而后魂体出窍,疾冲上天,不在云涧滞留,一个弧跃到了黑虎山上。——也怪,往常黑虎山上戒备森严,今晚感觉有些松散,至少灯光好像暗了不少,周边灰蒙蒙的让人琢磨不透。——谢宫宝管不了这许多,潜入地底,以地行之术钻到了庄护卫的房间。 庄护卫坐在桌边,掌着一盏黄灯,探着桌面的地图。 瞧见谢宫宝到了,庄护卫把揽月剑抛给他:“还你。” 谢宫宝接剑在手,急问:“怎么,纳兰图霸来了吗?” “纳兰图霸没来,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要说。”庄护卫展了展桌面上的地图,朝他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看看这个,这张地图是我画的,近来我发现曲池时常去往东边,你看这东边实际上是面山壁,可是守卫却尤为严密,我摸索了一个月才摸清这边守卫换岗的时间,昨天晚上我找到机会探了一探,发现这山壁底下是个寒洞,我猜方姑娘必是关在这里。” 谢宫宝大喜,趴在桌上看那地图:“没错,守卫比其他地方多了一倍。” 庄护卫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谢掌观,你把方位和路线都记熟了,过一会儿你就去救方姑娘,我怕再迟些,你想救她也救不了了。” 谢宫宝心头一紧,问:“为什么?” 庄护卫望了望门窗,下意识的压低声响,说道:“今天中午,严松邀我喝酒,他喝醉了胡说一通,他说曲池明天一早要带队去幽都,说是和纳兰图霸在白驼山庄交易。我就猜,曲池跟纳兰图霸有什么可交易的,除非是方姑娘,所以我今天晚上才急急把你招来,就怕误了你救人的时辰。” 谢宫宝点点头:“对,不能误了救人的时辰。” 他知道,纳兰图霸执掌幡尸教以来,少与外人见面,她居然肯到白驼山庄跟曲池交易,那交易的必定就是方思弱了。他想,庄护卫说的没错,假如曲池明早出发,他要再想救人就难了。 当下再不敢多想,抓了地图,提剑欲走。 庄护卫拦他:“不不不,你这样去不得。” 谢宫宝道:“我魂体遁地,也去不得吗?” 庄护卫道:“你有所不知,昨晚我去探视,发现寒洞四周到处都是七煞锁魂阵,我估料这地底之下也怕有不少,这阵法跟以往的大不相同,里面的七煞小鬼都吞噬过黑渊之力,就算你魂体复原了,我怕你陷落进去,也杀不过它们。” 听他这么一说,谢宫宝倒吸一口凉气: “又是黑渊之力,该死的曲池老贼!” 庄护卫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叫你来救人,自然就有办法。我身上涂有曲池亲手调制的香料,七煞小鬼虽没人性,却也认得这种香料,为今之计,只有我跟你一起去,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谢宫宝晃了晃手:“不妥,万一被人发现,岂不害了你的性命。” 庄护卫哈哈轻笑,压压嗓门,且又朗声说道:“谢掌观出世不到一年,事迹却在天下疯传,龙涎寺一役,你以一人之力勇挫幡尸教;归墟一役,更有驭龙飞天之壮举。这些美谈佳话天下有谁不知,有谁不心神向往。庄某是识英雄重英雄,今晚能跟谢掌观携手作战,哪怕是死,也死有所值。” 谢宫宝愧声道:“庄护卫谬赞了,很多事情哪有表面那么光鲜。” 庄护卫拍拍他肩:“救人要紧,何必多想。何况黑虎山的兵力部署,我早传讯给了大王,现在我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全当陪你走一遭地狱吧。” 谢宫宝想了想,道:“既如此,那便多谢了。” 说时,搭住庄护卫的肩膀,念动口诀,两人同时潜去了地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七章 弥天大谎 在地底潜行一阵,两人冒头出来,藏在草丛里瞥望。 东面山壁下有灯塔数十,岗哨过百,果然戒备森严。 庄护卫指向前方,悄声说道:“那就是寒洞入口。” 谢宫宝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五十余米处有灯塔两枚,灯光照耀下隐着一个小洞口,洞口边上分别站着四个岗哨。他眼利,察觉这四个岗哨距离洞口有十数步远,站位不近择远,颇为怪异。他也把手一指,问:“那几个岗哨与洞口之间有距,难道留白之处就是七煞锁魂阵?” 庄护卫点点头:“嗯,洞口设有两个阵法,肉眼难辨,昨晚我潜到洞口,就陷进了七煞锁魂阵,要不是我身上有香料气味,早也死了。谢掌观,我料曲池在地底之下也埋有此阵,此时不宜过去,免得陷落阵法闹出动静,让他们发现。” 谢宫宝道:“那什么时候过去合适?” 庄护卫道:“快吃宵夜了,再等等。” 两人俯伏在地,任风吹树摇也不动弹。隔了一会儿,有人推着几辆车从黑处过来,那些岗哨一窝哄的凑到车边,抢酒抢肉,而后蹬在一旁吃喝起来。 庄护卫轻喊:“就现在,我们走!” 谢宫宝不作迟疑,拉着庄护卫又潜下地底。 正如庄护卫担心的,地下果然埋有七煞锁魂阵,他们潜着潜着,不知不觉陷落阵法,周遭景象随之一变,眼前混沌不清,头顶有黑气盘绕,此黑气正是黑渊之力,在黑气腾绕之间,又有七个绿光恶灵龇牙舞爪。 谢宫宝心道:“这阵法确与以往不同。” 当日诛杀红毛尸王,他便见识过黑渊之力的厉害。 时下七煞恶灵也得黑渊之力护体,怕是杀不过了。 七煞恶灵见有人闯入,嘶叫一声俯冲下来,谢宫宝也无惧色,仗剑昂立,准备迎战。这时,庄护卫按住他持剑之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后冲恶灵大喝:“休要作怪!”那七煞恶灵听到喊声,停顿半空嗅了一嗅,像是闻到香料气味了,戾气随之消减。 庄护卫把手一指:“它们给我开了门,快走!” 两人趟过一面若隐若现的绿光通道,冲出邪阵。 而后,往上一纵,冒出地面,来到了寒洞洞口。 这洞口不大,竖着一扇石门,门上结冰,颇觉寒意。 “走,进去。”谢宫宝拉着庄护卫穿门而过,里面是条通道,沿着通道走上百步,竟是到了一间冰窖,此地触目是冰,晶莹剔透,不染一丝尘土。在冰窖最里面摆着一张寒玉床,床上躺着一名绿衫女子,凭寒独艳。 谢宫宝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他抑制不住心中喜悦。 “丫头!”傻愣片刻,提步往那绿衫女子奔去。 然而,奔至冰窖中心,脚下踩空,让一股黑气旋涡卷去了地底。 谢宫宝环目一扫,竟又陷落在七煞锁魂阵之中。他暗呼不妙,心道:“庄护卫还在上面呢,他不在,这几个小鬼可就难缠了。不对!这阵法不对!”他感觉有一缕黑气钻进他的鼻孔,而后侵入他的魂识。谢宫宝察觉这黑气像是人为操控,忙催动魂力将其逼出了体外。 然而就在这时,有三人从黑气浓雾中走了出来。 这三个人不是别个,正是曲池c蓝宫卫c严松。 谢宫宝吃惊不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有此遭遇。 曲池冲谢宫宝哈哈大笑:“师侄,我等在此侯你多时了。” 严松手摇折扇,也朝谢宫宝拱手:“师弟,别来无恙啊。” 谢宫宝持剑之手微微用劲:“你们好像知道我今晚会来?” 严松笑道:“那是当然,这是我师傅的一计。你以为我蓝师叔老糊涂了,跑去献器,自投罗,他要不借献器的由头把方姑娘的事说给你听,又怎么能把你引来黑虎山。哈,你倒是滑头,一直躲着不肯露面,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不过,两个月前我发现庄护卫鬼鬼祟祟,我就知道你一定到了,所以我跟我师傅就赶紧布置,昨天我还特意邀庄护卫一块儿喝酒,故意说了一通酒话,我想他应该要跟你通风报信的吧。” 谢宫宝暗暗泄气,想不到事事谨慎,最后还是给人算计了。 可见人心险恶,绕是多智多谋,也架不住别人的算计毒害。 他问:“你们怎么知道庄护卫会跟我通风报信?” 严松高深莫测笑道:“不知道谢师弟还记得雷公望吗,他还没死呢,他跟我描述过仇海的音容相貌,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了。当日你潜入浪人营,是何目的,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你跟随雷公望押送过人票子,但却无辜失踪了。本来我一直都想不通那晚潜入我黑虎山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他被高坛主打伤之后,又是怎么逃出去的,直到听雷公望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潜入我黑虎山的神秘人就是你,而救走你的正是庄护卫。” 谢宫宝冷笑道:“胡乱揣测,望文生义,你以为你很聪明,老实跟你说吧,我跟姓庄的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说他会救我,简直就是笑话。今晚也是凑巧了,刚到黑虎山就撞见他了,那我就正好抓了叫他给我带路。”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撇开庄护卫跟自己的交情,以免害了他。 哪知严松哈哈一笑,说道:“谢师弟为人仗义,都到这节骨眼了还想着帮别人撇清干系。谢师弟,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这大半年来庄护卫偷偷摸摸的跟雍牧送酒送肉,他还以为我不知,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所以他冒着风险敢跟雍牧送酒送肉,救你逃脱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更何况,有些事经不住往回想,这往回那么一想,好多事都能想通,当晚你身负重伤,凭你自己绝难逃脱,而在我搜铺期间就只有庄护卫带队离开,不是他救你的,还能是谁。” 谢宫宝心想,原来庄护卫经常给师兄送酒送肉。 转念又不由暗叹,他倒是好心,却给严松留下把柄。 这么一来,谢宫宝再想帮他撇清关系,也无能为力。 稍作冥思,谢宫宝点点头:“我明白了,姓蓝的上回说要拿思弱跟纳兰图霸交换末法真经就是个弥天大谎。”说着,把脸一正,锁起眉头:“你们利用思弱设这么一个圈套引我来,不会是想杀我这么简单,究竟还有什么阴谋,不妨一股脑儿全说出来吧。” 严松合起扇面,恭恭敬敬的朝曲池引了引手,示意请他说话。 在谢宫宝和严松说话之际,曲池一直盯着谢宫宝看。 他目光深邃,瞳孔缩像在思考着一件难事? 等到严松请他说话,他才收敛目光,笑道:“师侄,你别误会,我们设局不假,可没有半点坏心,引你来正是要共商大计。众所周知,中州修气一脉从来都不把我们南疆修灵一脉放在眼里,一百年前修气一脉合谋断我仙根,六年前又阴狠毒辣屠你宗族,这血海深仇岂能不记。师侄,现如今轩仙流广布消息,说你杀害阮梦莹,这是要将你赶尽杀绝啊,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拧成一股绳,共抗外敌。你说,我说的对吗,师侄?” 谢宫宝才不信他的鬼话,见招撤招,顺着杆子往上爬: “拧成一股绳没问题,你先把思弱和我族人都放了吧。” 曲池笑意不改,转头跟严松道:“去,把人都放了。” 严松应诺一声是,转身投向绿光通道出阵去了。 等严松一走,曲池又道:“师侄,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你族人众多,这人或许要到天亮才能放完,趁现在还有些时间,有些问题我想当面向你请教。方才,我用黑渊之力探你魂识,哦,你别见怪,我原本只想探探你的修为,可我发现你魂识之内没有镜月回光术的符文法咒,这是为何?难道你把仙根传予别人了?” 谢宫宝眼珠转了两转,心想,他问这话什么意思? 转念之间,心头不由一震,惊吓得全身都僵硬了。 他想起来,刚才坠落七煞锁魂阵时,那黑渊之力侵入他的魂识之内,可不像是在探他修为,好像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吸力。现在回忆起来,曲池莫非是想利用黑渊之力夺取他魂识里面的镜月回光术!谢宫宝越想越觉事实如此,惊魂之余,也暗呼侥幸,幸好把镜月回光术的符文法咒传授给了葵九,否则今晚必被曲池夺去。 经此奇险,谢宫宝吃一堑长一智,忽然想到葵九的安全。 他怕收葵九为徒的消息传出去,葵九也会有同样的遭遇。 于是脑筋急转,笑了一笑,胡说八道起来: “是啊,我早收了徒弟,一次收了十个。” 曲池脸上闪过一丝苦色,继而笑道:“嗯也对,你身负镜月回光术,又得白继文亲授功法,你是该收徒了,而且要多收一点,这样才不负白继文教你一场,你应该把他教你的末法真经流传下去,造福我南疆一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八章 虚言假话 谢宫宝暗哼两声,心道:“这老贼,说话比唱的还好听,你当我不知么,《镜月回光术》你没捞到,现在又打起《末法真经》的主意来了。哼,设个圈套引我来,居然是想从我身上套取功法。” 想通此节,他索性将计就计:“教授《末法真经》,造福南疆,我自然责无旁贷。其实《末法真经》虽是大道之法,却也是个邪物,千年下来没有一人修成大道,飞升九天,就是因为此物引人入魔,邪气太重。不过,我师傅花了二十年的时间钻研真经,总算是剔粗取精,把这经书的邪气全化没了,他老人家说了,叫我好好教授,不要辜负他一番苦心。” 听完他话,曲池和蓝宫卫均面露喜色。 大喜之际,曲池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来: “仙侄,可否给我借阅一下?” 话声出口,似觉不妥,又把手缩了回去:“哈哈,我真是糊涂了,这本真经耗去你师傅二十年的心血,弥足珍贵,你就是肯借,我也不敢翻阅啊。哎,只可惜这天下奇功无缘一见了,这样吧仙侄,你把经书拿出来,我也不翻,就看一眼,也当是见识见识吧。” 谢宫宝笑道:“可以,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拜我为师吧。” 曲池和蓝宫卫面面相觑,异口同声:“拜你为师?” 谢宫宝双手抱胸,胡扯起来:“我师傅说,此经干系重大,收徒授徒均看品行资质,非亲传弟子不能借阅,你想看,就得诚诚恳恳的给我磕三个响头,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师傅,否则我便不能拿给你看。说实话,我还真看上你这点资质,愿意收你为徒,你要是修炼了《末法真经》,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我报宗族大仇之时,你还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怎么样,你拜是不拜?” “这个这个。”曲池眼珠子转个不停。 他知道谢宫宝不可信,可又心存侥幸,拿捏不好。 稍作沉吟,又道:“哈哈哈师侄,你我同是寄灵仙堂,虽分属两族,但按照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师伯呢,让我拜你为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何况,我对《末法真经》向无痴念,不看也罢。——哦对了,蓝师弟,你不是一直对《末法真经》颇为痴迷的吗,不如你就跟他做个徒弟吧。” 蓝宫卫尴尬之极:“曲师兄,我。” 曲池扬扬手打断他话:“就这样吧,你也别嫌人家年岁小,古人尚能尊童为师,何况探求仙道,炼觅飞升,又岂可过分拘谨,总而言之你跟着我,难成大道,干脆就改换门庭走个捷径吧。” “曲师兄说的有理,我我拜就是了。” 蓝宫卫脸颊一时青一时白,抽搐个不停。 他迟疑一下,艰难的跟谢宫宝跪了下去,但又仰面作叹,恼羞已极,显然极不情愿。他念:“师傅在上,蓝宫卫跟你磕头了。”而后,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谢宫宝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蓝宫卫说磕就磕。 适才他戏弄曲池,原本只想嘴巴上讨些便宜。 哪料曲池想真经想疯了,居然叫蓝宫卫下跪。 虽然说曲池顾忌颜面不肯拜他为师,可是蓝宫卫磕了头,却也十分解气。他上前把蓝宫卫搀扶起来,笑道:“好徒儿,快快请起,看你这么诚心,为师便答应教你《末法真经》了,一会儿等曲先生放完人,你就随我去吧,为师保证三年五载,必让你学会。” 蓝宫卫听他左一句徒儿右一句为师,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他道:“好啊,你把经书给我看看,我先记牢法咒口诀。” 谢宫宝摊了摊手:“我魂体出窍,魂体可不会揣着经书。” 曲池阴沉在旁,这时候两眼绽放睛光,插了一句嘴:“谢师侄,这好办,我这七煞阵可魂游万里,你肉身在哪儿,反正放人还要些时间,索性我就做一次好人送你魂体回窍,取回经书。” 谢宫宝心道:“用这话哄骗我,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心里不快,嘴上却笑:“放人能要多久,我等得起。” 曲池脸色往下一拉:“怎么,师侄还是不肯信我吗?” 谢宫宝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盘旋的七煞恶灵:“把我困在这生死之地,跟我化敌为友,又跟我磕头拜师,这一出一出的实在闻所未闻,匪夷所思。不过我信你,我还在等你放人呢,我不信你还真不行。” 蓝宫卫仰面冷哈一声:“曲师兄,看出来了吧,他耍着我们玩呢。” 曲池罢了罢手,说道:“谢师侄,你这话里有话啊。刚才我也说了,设计布局请你来只想跟你共商大事,困你在此也是因为此前你我积有私怨,我怕你年轻气盛不肯跟我好好说话,这才不得已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再说,你也看见我的诚意了,我已经吩咐严松去放人了,你何至于疑神疑鬼。” 谢宫宝也烦了:“行了行了,跟你说话真累,这儿不是大朝会,我也不是无知的乡民,你那套虚言假话的老套路用错地方了。依我看,在我面前你该是什么嘴脸,就是什么嘴脸。” “你耍我!”曲池气得脸色涨红,险些失控。 谢宫宝笑道:“你骗我,我耍你,这很公平。” 曲池道:“你别忘了,雍牧和方姑娘还在我手里。” 谢宫宝敛了敛笑:“是啊,所以我才揭穿你的把戏,免得你曲里拐弯的说话,我听着都累,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要的不过就是《末法真经》,只要你把人全都给我放了,我送你一本经书便是。” 曲池哈哈大笑:“你叫我不说假话,自己却来哄我。” 谢宫宝道:“想要《末法真经》,就得按我说的做。” 曲池眼角闪过一丝狡意:“你不信我,我也不会信你,那这笔买卖还怎么做?干脆我定个规矩吧,你跟我这七煞交交手,你打得赢,我就先放人,倘若你输了,那咱们就一手交经一手交人。”说完,同蓝宫卫飘步退去数丈。 谢宫宝仗剑昂立,瞅着顶上的七煞恶灵,心道:“正合我意!” 实际上他跟曲池瞎掰乱扯,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观察七煞。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清楚今晚的局势,救人是不可能的了,他只想着如何脱身?——适才他还在担心,曲池和蓝宫卫,再加上七煞,自己无能如何也杀不过;哪料曲池竟然定下如此规矩,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眼看七煞恶灵裹挟着黑渊之力往下扑来。 谢宫宝喊道:“好,我就破你阵法,看你如何说。” 他知道,七煞有黑渊之力护体,普通招数杀不死它们,需得使用大功法一举击灭,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好在他的魂体已近康复,也幸好他在归墟之时领悟到魂体催使《刑戮三斩》的法门。——时下形式危机,谢宫宝自然不敢保留实力,他默运功法,以魂体做容器,吸纳八方灵气,突然举剑喝喊:“幻影斩!” 喊声方落,只见谢宫宝体内迅速发光。 那光骤然变大,催射出七道人形幻影。 这些幻影举着刀剑去势迅疾,形同恶魔。 只听噗声响作,七道幻影裹挟着劲风同时砍中七煞恶灵,那幻影之刀剑尤为凶厉,直接将七煞恶灵从头到脚砍为两半。这一招威力之强比在归墟大战高丸时还要强上两分,只把旁边观战的曲池和蓝宫卫都看得呆了。 曲池忍不住赞道:“这小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蓝宫卫则投以羡慕:“这必是《末法真经》之功。” 这时,谢宫宝收剑,朝曲池和蓝宫卫轻蔑一笑:“我赢了。” 曲池冷哼一声:“别高兴的太早,你还没赢呢。” 果不其然,就在曲池话声刚落,半空中的黑渊之力忽然凝聚成一团,厚厚的黑气里散射着若隐若现的绿光,突然黑气散开,劈成两半的七煞恶灵居然复原了。——谢宫宝心头一震,心道:“有黑渊之力在,怕是再杀十次,也杀不死它们了。” 他曾诛杀过红毛尸王,对黑渊之力的护体之功颇为了解。 正回想间,七煞恶灵反扑而至,在谢宫宝身上又抓又咬。 谢宫宝只觉疼痛,来不及多想,伸手把它们一个个扒开。 而后,提步就跑,原地跑圈,他试图利用风力吹散黑渊之力。于是,提步至极,转眼的功夫,便只剩下一道残影了;在奔跑之际,他怕风力不够,竟耗损魂力助长风势。这么一来,果然产生巨大的风力,那风把曲池和蓝宫卫都被吹得歪歪倒到了。 在强风之下,黑渊之力尽数被肃清到了角落。 然而,在谢宫宝奔跑之时,七煞恶灵冲进他的残影之中,附在他身上,早把他咬得遍体鳞伤了。——绕是如此,谢宫宝仍然不敢停步,他知道一旦停步,风力骤停,黑渊之力依然还会聚拢起来。他不能半途而废,他的魂力已经消耗大半,他需要尽快出招,于是捏紧双手,催运魂力,嘭的一声,将七煞恶灵从他身体上一一震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小光护主 谢宫宝这一催力,踉踉跄跄险些就摔倒了。 他体内魂力所剩无几,震开恶灵实属勉强。 要知道魂力与真气本质一样,只是属性不同。魂力乃魂体之力,真气乃肉身之力,此二力用尽之时,也就是催力者虚脱之时。谢宫宝明白这个道理,由是在奔跑之际,默运功法,吸纳灵气,试图蓄力再出一招幻影斩。 半空中,七煞恶灵聚成一团,恍如中秋之月。 它们发出吱吱的尖叫,冒着狂风又再次袭来。 这扑击之势,乍看像天火坠地,扬着长长的绿光焰尾。 谢宫宝心呼:“糟糕!它们这是要跟我同归于尽么!” 不及多想,朝上挥出两剑,同时大喊:“幻影斩!” 喊时,脚步不停,依然跑着步子,脚底卷着狂风。 七道人形幻影从他体内催射而出,直往七煞砍去。 幻影与七煞在空中相碰,砰砰七声巨响,直若爆炸。霎时间绿光迸散,七道人形幻影在冲击波下隐灭消失七煞恶灵也魂飞湮灭,化作绿光雨点飘落下来。这时,阵法已破,混沌景象开始坍塌。谢宫宝收拢步子,朝曲池喊:“我赢了,今晚到此为止,明天我再来,到时你先放人,随后我自会奉上真经。” 说着,往上一纵,从阵法坍塌之处飞了出去。 蓝宫卫以拳击掌:“哎呀!就这么放他走了?” 曲池狡笑道:“不放他走,焉知他肉身所在。” 谢宫宝逃出邪阵,遁地窜行钻出地面,直飞冲天。 他飘飞在云层之上,浑身打颤,痛苦之极。他很想就在此时就走方思弱,可是一战下来,他几近脱力,伤势惨重,别说搭救方思弱了,他自己能不能回窍肉身尚还未知。 适才他遭七煞恶灵撕咬,本来伤势不算严重。 但以受伤之魂体使用幻影斩,就是自掘坟墓。 因为刑戮三丈的功法本就不适用于魂体,倘非谢宫宝深通魂体修灵的法门,他无论如何也领悟不出如此怪招。须知,魂体催使刑戮三斩,需要魂体作为容器,用魂体修灵之法瞬间吸纳足够灵气,然后才能释放招数制敌克胜。可是,谢宫宝此前已经受伤,在他体虚力乏之时强行吸纳大量灵气,魂体势难承受,由此也势必酿成二次伤害。 话虽然这么说,可不用幻影斩,他也破不了邪阵。 忍着伤痛飘飞一阵,俯览下界,山洞已遥遥在望。 谢宫宝大口舒气,正要往山洞扎去,忽见身后有一束绿光跃来。 他失声愕呼:“糟糕!必是曲池追来了!” 未免暴露肉身所在,此时谢宫宝不应该扎下山洞,但眼下他没有力气再兜圈子了,何况受伤的魂体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他需要肉身来承继部分伤害。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咬咬牙一头扎了下去,钻进山洞,又踉踉跄跄扎进肉身。 “噗!”谢宫宝魂体回窍,肉身承继伤害,顿时口吐血雾。 “师傅师傅!”葵九惊得脸色大变,上前搀住谢宫宝。 “呜呜。”小光也吓傻了,扁着嘴巴蠢蠢欲哭。 谢宫宝顾不得伤疼,一把揪住葵九的胳膊,急道:“听着,我教你的就这么多了,你即刻启程回去找族长去吧,这个地方不许你再来,还有,往后依法修炼,不可有一日荒废。”说完,拧着葵九奔出洞口,将其抛下崖去。 而后,谢宫宝又朝小光喊话:“你也快走!快走!” 小光懵懵懂懂的背着小手,一边摇头一边退步。 谢宫宝想上前抓他,可是没等迈步,又吐了一口鲜血。一时间,他连站也站不稳了,瘫坐了下去,嘴边流淌着一丝血线。小光见状,飞扑过来,扎在他身体里嚎嚎大哭。谢宫宝道:“我我没力气赶你走了,那就那就生死与共吧。” 抬头望天,看见那束绿光从高空坠来。 谢宫宝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大千咒。 而后,大声道:“小光,把真经给我烧了!” 小光抹了一把泪,张嘴伸舌,舔了舔大千咒的手抄本,那本子立时着火。就在这时,那束绿光坠至洞口,却是曲池和蓝宫卫的魂体。两人啊了一声,双双抢步要夺那着火的手抄本。时间放佛在这一刻停止,曲池和蓝宫卫的手一点一点的接近手抄本,企图救书于危难小光看了看本子,又看了看曲池二人,鼓眨鼓眨了几下眼睛,突然朝本子打了个喷嚏,鼻孔喷射出一缕火焰顿将手抄本焚为灰烬。 曲池和蓝宫卫愣了愣,接着脸上抽搐起来。 曲池大怒:“臭小子,烧了都不肯给我么!” 谢宫宝无力的拍拍脑袋:“这儿还有,有本事来拿。” 曲池压制怒火,叹道:“谢师侄,你我两族本是一家,对修气一脉都有切肤之恨,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共抗外敌,你为何对我如此敌视?对,我是抓了你族人,可我几时害过他们?这人心叵测,世途险恶,我抓他们无非是想保护他们,这一点你一定要明白。” 谢宫宝冷笑道:“怎么又说屁话,臭不可闻!” 曲池气得喘气如牛:“不信我,那就得罪了!” 他跟蓝宫卫互使眼色,同时出手,来拿谢宫宝。 可是他们忽视了小光,让小光喷来火焰逼得退去十步。 别看小光像个肉球似的,没啥人性,可他极为护主,挡在谢宫宝身前,捏着拳头,龇着牙齿,死死的瞪着曲池和蓝宫卫,令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其实,曲池和蓝宫卫出窍而来,魂体不能内敛魂光,漂浮不定,跟谢宫宝修炼得如同肉身的魂体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原本是不足为虑的,可是他们裹挟着黑渊之力,这就十分邪恶了。因此小光的纯阳紫火虽然厉害,却也吓不到曲池二人。 但见曲池厉喝:“小畜生!捣什么乱!” 喝声未泯,脚下一疾,魔爪又即抓来。 小光耳冒青烟,嘴巴噗噗的狂喷焰火。 曲池这回也懒得躲了,仗着黑渊之力顶住火焰一点一点的靠近小光。 纯阳紫火烧不化曲池,反而溅去两旁,两边崖壁立时烧得红如血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章 乌镜枷 谢宫宝喊:“小光,现在逃还来得及,你身法轻盈,他住不住你。” 眼看曲池魔爪近前,小光只是原地跺脚,不停催火,却不愿逃。 这时,曲池吃力的往前一蹭,掐住了小光喉咙。他想使劲扭断小光的脖子,哪料没个卵用,要知道小光能够存活千年,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他的身体坚如磐石,普通攻击对他根本没用。端见小光落入曲池爪下,仍然负隅顽抗,一面蹬腿舞拳,一面朝曲池喷火。 “小畜生!再不住手,我一掌劈了他!” 曲池简直烦透了,扬手作势要劈谢宫宝。 小光见状,垂头丧气再也不敢乱动了。 蓝宫卫哈哈大笑,趁机裹起谢宫宝,而后同曲池魂飞上天,回了黑虎山。 曲池两个先回肉身,然后在房里摆上文房四宝,要谢宫宝默写末法真经。 谢宫宝道:“我受伤了,提不起笔,不如等我养好伤再给你们默写吧。” “等你养好伤,你还不得爬我头上拉屎!”曲池自己铺好纸张,提笔欲下:“你说,我写。你只要老老实实一字不落的给我念出来,我保证放了方姑娘和你族人,我曲池说话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不食言。” 谢宫宝捂着,佯装痛苦:“恐怕伤到脑袋了,一想就疼,不如你替我按按。” 曲池提笔之手暗暗使劲,隐忍着不发作:“臭小子,你还想耍我么!” 谢宫宝笑道:“天下谁不知道曲池老贼的保证等于放屁,你把我当傻子哄,那我就耍耍你喏。我烧末法真经的时候,就料到你会逼我默写真经,反正我不写,你们舍不得杀我滴,我要是写了,只怕顷刻就死。我还是那句话,等我伤好之后,我与你好好商量一下放人事宜,到时我自然会默写给你。” 曲池拍桌耸起,跟蓝宫卫道:“他不写,你去把雍牧给我杀了。” 谢宫宝闻言大惊,继而大笑:“你把师兄都杀了,我还会写吗?” 曲池气的吹胡子瞪眼,恨的牙痒,背起手在屋里兜起步来。 这时蓝宫卫提醒曲池:“曲师兄,这小子已在我们掌控之中,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依我看,这小子修为太高,功法又太过邪门,我们不能跟他在这里耗了,他要伤势好些了,恐怕又出怪招,索性把他关去乌镜枷,先让他吃点苦头,等日后再慢慢跟他耗吧。” 曲池泄了口气:“哎,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计议已定,两人拧起谢宫宝和小光来到后山山洞。 这山洞洞口冒着淡淡冰雾,并且有重兵把守,谢宫宝第一次来黑虎山便到过这个山洞,他知道这里关押着无数人票子,也极有可能关着他的族人。 进入山洞,顿有一股寒风徐徐吹来,异常阴冷。 前面是个洞中湖,湖面结冰,淌过去则是一阶石梯直通地底。沿着石梯往下走,途经两处七煞锁魂阵,石梯底下是一扇巨大石门。打开石门,是一间石室,石室里面燃着一炉火炭,炉边围着四五兵卒。 那些兵卒看见曲池到来,均悚然站起,退避一旁。 曲池把谢宫宝和小光交给兵卒,嘱咐几句就走了。 而后,两个兵卒押着谢宫宝和小光趟进左侧一处通道。 这通道尽处又有一扇石门,开门出去,竟如堕冰窖。此处四面悬壁,颇为宽广,岩壁上凿有数千个崖洞窟房,每一洞每一房都有光亮透出中央有一窟塔,塔下是个广场,广场上竖着一巨鼎,鼎里面冒着火焰,而在鼎旁则蜷缩着许多破衣烂衫之人。 奇怪的是,这里跟觉阎沙壁一样,似乎有禁足之力。 谢宫宝只觉脚下犹如万斤之重,他需提气方觉轻松。 那俩兵卒把谢宫宝和小光押至此处,便即转身走了。 然而两个兵卒刚走,蓝宫卫忽然又鬼鬼祟祟出现。 蓝宫卫左右顾望,见没有兵卒,忙跟谢宫宝磕了头。 谢宫宝丈二摸不着头脑:“姓蓝的,这搞什么鬼?” 蓝宫卫起身又左看右望,觉着没人看见,这才放心说话:“我跟你磕头吓着你了吧,先前我既然给你磕头拜师了,那我也不能反悔了,以后你就是我师傅了。师傅,刚才我曲师兄怒火攻心,我怕他害你,只能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把你关来乌镜枷不过你放心,我会设法救你出去的。来,这是疗伤的药,你服下吧。” 说着,从袖筒里摸出两粒药丸子递来。 谢宫宝接了药丸,却不肯相信: “你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招吧?” 蓝宫卫脸色微微一急:“师傅,你怎么不信我呢?好好好,我发誓,皇天在上,我蓝宫卫要是耍什么花招,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这样你总该相信我了吧。弟弟子,咳咳,弟子年岁是大了些,可我也知道诚信二字,开始跟你磕头我是不情愿的,可是既然拜了师,我想我不承认也不行了。” 谢宫宝听着他话,身子不由打了冷战。 这蓝宫卫的一张脸面便的也实在太快。 他说什么也不相信,暗暗猜疑,问: “不会这么简单,你总该有个目的?” 蓝宫卫尴尬笑道:“我没有目的,我只希望你认下我这个徒弟,这个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我就算想救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的点子。我就想了,日后我便多来看你,多听听你的教诲,多给你学学功法,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宫宝恍然:“哦,你想学末法真经。” 蓝宫卫堆起满目贪色,笑道:“末法真经是飞升之道,谁不想学呢,如果师傅肯教,弟子弟子感激不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一章 谢宫宝顿觉生厌,不愿跟他说话了。。。! 他想,这人到底是怎么了?一部居然勾勒出这么多人间丑态?为了谋夺真经,人可以变得辣手无情,杀人放火;人也可以卑鄙无耻,屈膝下跪。——谢宫宝坦然一笑,欣慰自己跟这些人不同,曾几何时他距离如此之近,却从未起过一丝贪念,也从来没有求过师傅传授他真经面的功法,他唯一想要的不过是诛灭妖狐,延续‘性’命。 蓝宫卫见他不答话,只发笑,便问: “师傅,你这笑是何意啊?” “多谢你的丹‘药’了,我会考虑的。”谢宫宝把两颗‘药’丸往嘴里一扔,吐下肚去,而后不再搭理蓝宫卫,扛着小光无吃力的往窟塔行去。可是脚下用力,五脏震‘荡’,全身下都疼,等走到塔下,他已瘫软在地。 这乌镜枷极具‘阴’冷,只有窟塔底下的巨鼎燎有暖意。 谢宫宝往鼎边挪移,却把一众取暖的吓得纷纷避开。 这些人看着谢宫宝像看见鬼似的,唯恐避让不及。 谢宫宝不由来气:“我又不是鬼怪,你们躲什么?” 那些人不愿意搭理他,只诡异的盯着他的影子看。 这时小光从谢宫宝肩头跳下,失控的踩他影子:“踩踩踩,死死死!” 谢宫宝大,投目往下看,火光映照之下,他的影子拖得又长又大,然而形状怪异,恰似一只巨尾狐狸。看见自己的影子变成如此模样,谢宫宝啊了一声,吓得往后缩,又‘摸’脸又‘摸’屁股,等缓过神来,怒道:“好个妖狐,也来乘人之危!” 他管不了旁人异样的目光,当下盘膝坐好,神识入魂。 他也管不了魂体带伤,拖着虚弱的步子闯进封印之地。 拨开朦朦胧胧的真气,他发现封印可靠,并无异样。 至于九面‘玉’狐则趴着睡着,看不出有作怪的迹象。 谢宫宝长长舒了口气,想想也是,这道封印是屠隐布下,为防九面‘玉’狐破印,这两年他自己用‘混’元真气又对封印加持过多次,按理说固若金汤才对。何况九面‘玉’狐纵想破印,也要等到‘阴’阳轮回、九幽‘门’开之时才有足够妖力。——虽然说,理是这么个理,可这怪的妖影又该作何解释? 谢宫宝冥思半晌,故意干咳了两声。 他想咳醒九面‘玉’狐,探探它的戾气。 然而妖狐醒来,却只微睁双眼,又即睡去。看去它像是一只驯服的野兽,眼睛里没了杀气,样子也极具慵懒,以至于谢宫宝过来探它,它也全当不见。 谢宫宝自知伤势颇重,不敢再去招惹它。 于是悄然退去,之后魂识入神醒了过来。 然而在退去之时,九面‘玉’狐突然睁眼,狰狞发笑,可惜他却没能看见。 …… …… 醒来之后,谢宫宝望着那道狐形妖影痴想了半天。 这道怪异的影子究竟怎么回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思索间,一众取暖烤火的男男‘女’‘女’又围拢了过来。这些人或举锄头、或持铲子、又或搬着石头,个个满身泥垢,龇着黑牙,不怀好意的朝谢宫宝挪来。——谢宫宝隐有察觉,环目一扫,厉喝:“你们想干什么!” 那些人顿了顿步,互递眼神,然后嚷嚷开来: “你们怕什么,他一个人,还杀不过么。” “是啊,管他是人是妖,杀了剥皮烤着吃。” “哈哈,这小子和娃儿细皮嫩‘肉’想必好吃。” “还等什么!老娘一年都没沾‘肉’腥了。” 谢宫宝没等他们嚷嚷完,勉强把异种真气催聚于指,而后随意指向一持铲之人,但听乒声,铲面给真气‘射’穿,那持铲之人吓得立时暴退五步。与此同时,谢宫宝催动真气,‘激’发内伤,鲜血由喉咙涌入到嘴,他不敢吐,他怕吐了鲜血,招来杀身之祸,于是强‘逼’着又吞了肚去。 这时小光捏动两只拳头,朝四方喷去火焰。 那些意‘欲’行凶的哎哟连叫,转身抱头鼠逃。 谢宫宝道:“我与大家互不侵犯,谁敢再动歪脑筋,我便把他杀了烤着吃!” 那些人见识了厉害,均心有不甘的退去一旁,不敢进犯了。 谢宫宝把小光招回身边,然后运功疗伤。按理说,他‘肉’身的伤势是承继魂体的伤害造成,这种情况下,他只需运功一天,‘肉’身的伤势便能痊愈;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依照功法运功半日,其伤却只恢复了一成,而且还是在蓝宫卫送来的疗伤‘药’丸的作用下才有了一成的恢复。 他想不通这是为何?只觉这个地方像是缺少了什么? 于是运功纳气,细细感触,却发现没有可吸纳之气! 怪不得恢复如此之慢,原来乌镜枷屏蔽‘阴’阳二气! 他心呼糟糕,‘肉’身可以运功调息慢慢康复,这个不需要担心;可是魂体没有经脉,疗治损伤全靠补充‘阴’阳二气,倘若这乌镜枷没有可吸纳之气,那魂体又该怎么痊愈? 正苦思冥想之际,远处奔来两头髯公虎,虎背骑跨着两员兵卒。那两个兵卒纵虎走到鼎边,冲众人厉喝:“休息好了,给老子干活去!”——众人哀声一片,懒懒散散爬起,拧锄头拧铲子往前方两山狭缝处走去。 待那些人走后,俩兵卒又朝谢宫宝嚷嚷: “嘿!这小子居然坐着不动,你找死啊!” “这小子是新来的,怕是不懂规矩。” “新来的,带娃儿跟我们走吧!” 谢宫宝微微抬头瞧了瞧,看见两个兵卒目运黑气,所穿铠甲、所持兵器也都黑气盘绕,他当即明白,心道:“又是黑渊之力,看来这是曲池豢养的魔兵了。”——他也不抗拒,缓缓起身,嘴里念叨:“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听到这话,其一个卒子提刀作势:“你说什么!” 另外一个卒子哈哈大笑:“瞅瞅,这小子吓懵了。” 话没说完,谢宫宝厉目瞪来,两个兵卒当场震住。 起先开口的卒子吞了口唾沫:“这小子眼睛好毒啊!” 另外一个卒子说道:“你理他做什么,仙师‘交’代不能杀,给他派活儿吧。小子吔,别磨蹭了,带娃儿跟来吧。” 当下四人跟那些扛锄‘操’铲之人一样也穿进了山缝。 …… …… 这条山缝颇大,两边岩壁尖石凸起,如刀似剑。 行走途,时有三两男‘女’推车往来,车装的全是黑木。 走过一段,瞧见一个山‘洞’,‘洞’外筑有一间大瓦房,‘洞’口以及瓦房外都兵卒把守。——那两个兵卒把谢宫宝领到瓦房外,跟一跟年胖卒说道:“廖统领,这小子叫……叫……,仙师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叫谢宫宝,以后他的吃喝拉撒都归你管了。 那廖统领冲谢宫宝下打量:“这小子病怏怏的,我怕他干不了这活儿吧?” 那俩兵卒相视一笑,把廖统领招到身边,朝小光指指点点说了几句。 廖统领听完,又仔细瞧了瞧小光:“你们说他!好吧好吧,你们回吧。” 待那两个兵卒纵虎离去,廖统领把四名属下招来,似乎预谋着什么? 谢宫宝瞧在眼里,心里起疑,可眼下已入狼窝,他身负伤,算遭人算计,他恐怕也无力反抗了,何况他知道曲池痴‘迷’,必不敢害他‘性’命。由是,虽起疑心,也没过多担心。 过了一会儿,那廖统领过来,引他进屋。 可是两脚刚刚踏进‘门’槛,忽觉‘门’道:“仙师‘交’代过,我知道你的厉害,你要喷火,可连你主人也一起烧死了,你可想好了。” 谢宫宝却喊:“小光,只管放开了杀,用不着管我。” 他话没说完,小光那边却泄了气,从房梁跳了下来。 这时,廖统领使个眼‘色’,四个属下把谢宫宝捆好,抬到边坐好,然后又找来一条九幽松绳把小光的脚也铐牢了,最后廖统领拧来一坛美酒走到谢宫宝身边,说道:“仙师说,要我好好伺候你,你饿了给你饭吃,你渴了给你水喝。这坛美酒,我自己还没舍得喝呢,全当伺候你了,来,我喂你。” 谢宫宝疑道:“捆了我,又喂我酒喝,曲池这是什么意思?” 廖统领道:“仙师特别嘱咐,说你修为太高,怕你伤好之后大开杀戒,这不刚刚才开罪了你。总之,往后你的吃喝拉撒我都会好好伺候,至于这娃儿,他可要受点苦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小光受虐 听说小光要吃苦头,谢宫宝不由一急:“你想干什么!” 廖统领神秘一笑,叫人在屋外准备好一桌酒席,把谢宫宝抬出屋去。 然后叫来两名女子侍立在旁,伺候谢宫宝吃喝,看上去很友善似的。 谢宫宝端坐之地正好对准山洞,山洞里面时有七人挑着黑石出来,倒在洞口;而洞口边上黑石堆积如山,石堆边有上千人举锤砸石,砰砰作响。——奇怪的是,那些石头都内腹一块黑木,那些举锤之人砸石,就是为了取其黑木,装车拉走。 廖统领高举右手,跟那些砸石之人喊话: “大家伙把手上的活儿都停一停。” 等那些人都停下手了,他又蹬下身子,指了指那堆石料,跟小光说道:“我知道你善会喷火,去,把这些石料都化了。你别跟我摇头,想你家主人过得舒坦,打从今儿起,这儿的活你就得给我干漂亮了。” 谢宫宝大怒:“王八羔子,你嫌你的命太长了么!” 廖统领笑道:“这是仙师的意思,我只是依令行事。” 他们说话之际,小光垂头丧气,拖着九幽绳索编织的脚链子,一步一回望可怜兮兮的走去了石堆。他面朝石堆紧捏拳头,暗暗使劲,屁股一翘,噗的一声喷出一嘴的火来;那堆积如山的石料在纯阳紫火的喷射之下,慢慢焚化,不到半个时辰便尽数焚烧成汁了。 石料化尽,无数的黑木枝子浮在红红焰焰的岩浆之上。 廖统领哈哈大笑,又令小光跳下岩浆,把木枝子捡起。 站在一旁的砸石之人,见此情形,惊得无不瞠目结舌。 他们把小光捡起来的黑木枝子一一装车,然后拉走。 在装车之余,他们都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了谢宫宝。 均想,这娃儿尚且如此厉害,此人岂不通了天了? 然而,谢宫宝这头看见小光受到如此虐待,心里好不难过。他知道,这是曲池折磨他的手段,试图以伤害小光击垮他的心里防线,为了得到《末法真经》,曲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谢宫宝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小光受虐的样子,他把这一幕引为奇耻大辱,他咬牙忍耐,他需要一点时间恢复承继魂体伤害带来的伤痛。 此后一天,他都端坐瓦房外面运功疗伤,一动不动。 而小光兜着两条小短腿,在山洞边来回奔袭,动作稍慢,便受喝斥和鞭笞,这一天下来,足足烧化了十堆石料。可恶的是,石料从山洞里源源不断挑出,小光烧完一堆,没来得及休息,又积满了另外一堆,这石料似乎永远也烧炼不尽。 忙活一天,运送黑木枝子的人都休息去了,唯独小光还在操劳。 他的两片嘴唇因喷火过多,红肿的如同两根香肠挂在脸上。 他又饿又累,喷不动火了,瘫坐地上抹着眼泪抽噎。 廖统领朝属下使个眼色,那属下手持鞭子啪的一声抽在小光身上:“哭什么哭!干活!” 小光是钢筋铁骨,倒不怕打,只是这鞭子抽下去甚为吓人。他爬起来,翘了翘屁股,张开香肠般的巨嘴哈了口气,却只哈出一嘴青烟,没有喷出火来。 廖统领拍着肚皮哈哈大笑:“这娃儿有趣的很。”吩咐属下拧了一把铁锤竖在小光面前,叫他操锤砸石。 小光瞅了瞅谢宫宝,扁着嘴巴抹了一把泪,双手握住锤柄,舞弄起来。那铁锤比小光要大要高,小光舞锤砸石,需跳起来借力才能砸开石头。他就这么一跳一砸,每砸一下嘴巴便使劲嘿了一声,嘿字里都带着哽声。 谢宫宝听着,脸上痉挛不定,实难再静下心来疗伤了。 他睁开眼,瞧见小光满身淤泥,嘴巴肿大,心里一疼。 “廖统领,还不住手么?”谢宫宝面无表情说道。 “你只要服软,一切好说。”廖统领洋洋自得。 “给你机会你不要,那你就死吧!”谢宫宝身形一挺,魂体从肉身暴走而出,唰的一声,直接穿进了廖统领的身体,紧接着提起廖统领的魂体又从其背后走出。等没旁人反应过来,他一掌将廖统领的魂体拍得魂飞魄散。 这一手瞬杀,惊得在场所有人为之色变。 其余兵卒更是吓得丢盔卸甲,撒腿就跑。 虽说乌镜枷的兵卒个个身具黑渊之力,但却只仅限于保护肉身,倘若魂体摧灭,照样得死。因此,看见廖统领被秒杀,兵卒们岂有不逃之理。——其实,谢宫宝出窍杀人是他早就拟定好的,他之所以迟迟不肯动手,是因为肉身孱弱,他怕魂体出窍,便再难回窍,所以他隐忍不发,用了一天的时间疗治伤势,待得气息稍强,这才出手。 廖统领突然暴毙,山洞周边一众干活之人顿时起哄: “杀得好!杀得好!这狗一娘养的早该死一千回了!” “你起什么哄,这狗一娘养的还不是你们颜羽族的!” “你别欺人太甚,你中州修气一脉就了不起了么!” “。” 谢宫宝没有理会旁人,实际上他没有余力理会,适才一招已经受伤后的全力一击,此时他的魂体弱的就像一片枯叶,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以免魂体再受伤害,他不敢出窍过久,等兵卒们都逃光了,他立即回窍了肉身。 而后冲小光喊话:“小光,过来用饭!” 小光丢掉铁锤,大甩口水,喜扑过来。 他扑到廖统领的尸体上,张嘴一口咬下。 但见血溅三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就这么给他叼了出来。 周边瞧热闹的,都吓得连连退步,胆小的连滚带爬逃去。 小光吃完心脏,抹了抹嘴上鲜血,冲众人又咧牙傻笑,把胆大的也都吓跑了。他抹了抹嘴上血迹,委屈的扁了扁嘴,扎进谢宫宝怀里嚎嚎大哭。谢宫宝被绑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只能发叹:“你跟着我,原该由我保护你才对,可是到关键时刻总是你来护我,哎我真没用。” 小光指着红肿的嘴皮子,撒娇:“疼疼。” 谢宫宝脸色微微一正:“疼也没法,我料曲池一会儿就到,你快走吧,随你逃去哪儿都比跟我在一块儿好。” 小光摇了摇头,爬到谢宫宝肩上,咬住绳索往上撕扯,同时口中敛火,那九幽松绳抖了一抖,有些松动了。 谢宫宝轻咦一声:“你弄得开这绳子?也对,你那是纯阳紫火,说不准还真烧得开?” 小光就这么一边咬一边运火,约莫一炷香的功法,九幽松绳终是抵抗不住松了绑自行游去。而后小光又瘫坐地上,抓起自己脚上的绳铐依法炮制,不到一会儿,竟也解开。他站起来,跳到餐桌上,像是邀功请赏似的冲谢宫宝鼓嘴巴。 谢宫宝豪情上涌哈哈大笑,抓起一坛酒递给他。 而后自己也拧起一坛:“好,我与你干了这坛。” 等两人抱坛喝完,狭缝口边忽然走来一群人。 谢宫宝下意识的拔剑,这才想起八荒琴和羊脂玉箫给曲池收走了,于是捡起廖统领的腰刀搁在桌上,候着那群人来。但,等那群人走到稍近一些,却发现来的不是曲池,更不是兵卒,而是一群破衣烂衫的苦力,领头的两个人做道人打扮,谢宫宝稍作细辨,认出他们。 这两人不是别个,正是太清宫陈幻山和浑天宗陆景升。 当日天寿宫狐魄大会的四大正角来了两个,真是意外。 老远处,陈幻山穷嚷嚷:“谁他妈这么厉害,我倒要瞧瞧。” 陆景升也笑道:“希望来的是修气一脉,这样我方势力更甚。” 话没说完,两人同时看见坐在瓦房外的谢宫宝,又同时转身急喊快走。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一伙人看见陈幻山和陆景升脸色铁青,均都不解,有人发问:“陈真人,陆真人,咋就走了,你们认识这小子?” 陆景升脸上痉挛,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倒是陈幻山干脆,晃手道:“不认识,不认识。” 这时又有人啊声叫了出来,朝陈幻山道:“师傅,认识认识,这这不是谢掌观谢上仙吗,咱上回太清宫尸祸,还亏得他鼎力襄助呢。” 陈幻山心里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狠狠瞪了这名弟子一眼,转而哈哈大笑:“是啊,可不就是谢掌观吗,瞧我这双眼睛。你们大家伙都回吧,我和陆兄要跟谢掌观叙叙旧。” 等把人都打发走了,陈幻山同陆景升整好衣冠,来到瓦房外的餐桌边,朝谢宫宝拱手揖礼。陈幻山道:“谢掌观,太清宫阔别已愈半年,想不到再见,竟是在这魔域之地,令人好生伤感。” 陆景升也道:“陈兄此言差矣,在此能与故人相会,自然是喜。” 谢宫宝可没他们这么客套,直接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一问,戳中了陈幻山和陆景升的伤处,两人各叹了口气。 谢宫宝请他们入座,又问:“以你们二人的修为,就算曲池也没那么容易拿住你们,你们也被关在这儿,实在让我感到意外了。你们这是上了当了,还是着了谋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人嘴两张皮 陈幻山和陆景升你看我我看你,又哎了一声。 陈幻山道:“严松这小王八蛋,他往我酒水里下了安魂茶,等我醒来就到了这里,这王八蛋说什么,当年我修气一脉合谋断他宗族仙根,现在要我们还清这笔乱账。哼,什么道理,就算断他仙根,那也是先辈的事,与我等何干?” 说时,望着餐桌上一只烧鸡,馋了馋嘴,恨不能抓来吃。 陆景升接着话茬说道:“我跟陈兄的遭遇基本是相同的。” 谢宫宝点点头,继续问:“我雍牧师兄你们可曾见到?” 听到这话,陈幻山和陆景升猛然站了起来。 两人的脸色绷得紧紧的,都极为难看。 谢宫宝见他们神色古怪,急问:“怎么,我师兄出事了吗?” 陈幻山尴尬着道:“没呢,他好的很,我们几乎天天见面。谢掌观,我把这里的情况跟你大致说一下,这个地方阴森冰冷,又缺医少食,大家伙都吃不饱睡不好,所以免不得就有摩擦,我们跟雍牧之间嘛这么跟你说吧,这里的劳工大多来自中州,也基本上都是贫苦百姓,我和陆兄是修道之人,自不免多多照应他们,所以抢衣抢食的时候,跟雍牧就有了摩擦。这这还请谢掌观不要见怪。” 陆景升干笑道:“陈兄,这话多余了,谢掌观乃当世上仙,哪能没有心胸,别说这么多了,谢掌观,不如由我俩带路引你去见雍牧吧。” 陈c陆二人说话之际,始终盯着餐桌。 他们俩眼放饥渴,口水沫子喷了不少。 谢宫宝把手指向山缝口:“现在去不了,你们瞧。” 陈c陆二人往山缝口看去,只见几百兵卒把路也封了。 陈幻山冷哼一声:“哼!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 谢宫宝道:“我杀了人,估料曲池就要来了,等跟他做了了断,再去见我师兄吧。” 陈幻山哈哈笑道:“谢掌观修为已达天人之境,加上又有骄皮娃娃帮衬,一个曲池算得什么。陆兄,谢掌观此来必为救人,这小小的乌镜枷岂能困住他来,你我劫数还要仰仗谢掌观化解呢,不如留下来陪他一起会会曲池吧。” 陆景升也笑:“贫道正有此意。” 谢宫宝道:“也好,我受伤了。” 陈幻山和陆景升面面相觑,陆景升愕道:“你你受伤了?” 陈幻山眼珠转了转,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谢掌观何许人也,他怎会轻易受伤,他是觉着我们留在这里碍事,故意吓我们呢。陆兄,我们走吧,别妨碍谢掌观了。”——话罢,二人抱起一坛酒,抓起一盘烧鸡,惶惶恐恐提步就走。 看着陈c陆二人离去的背影,谢宫宝忍俊不禁讥笑: “人嘴两张皮,尽说慷慨,一试便知真假了。” 这山体峡道就像一个巨型山洞。 山缝口边,兵卒门举着火把,把进出的口子照得亮如白昼,除了几百兵卒,片刻又拢来不少看热闹的劳工。——而此时在山洞里挑石料的劳工,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拥簇到洞口暗处,投目于谢宫宝。 一时间,左右两边全是人。 瓦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可是谢宫宝却全当没人一样,跳上屋顶,跟小光醉卧饮酒。 身处危境之中,他们这样委实嚣张轻蔑,目中无人。 兵卒们跋扈惯了,哪里忍得,气得一个个脸都青了。 然而劳工们却是仰目尊视,远远欣赏,暗赞豪情。 谢宫宝居高临下环目微扫,左右两边人头攒动。 他灌了一口,心道:“雍牧师兄也在其列吗?” 心语未了,摇了摇头,雍牧师兄向来慵懒,怕是吃了睡,睡了又吃,他哪会凑这热闹,恐怕我不去找他,十天半月他也不知道我来了。想到这儿,不觉又想,这些看热闹的可有族人?时隔多年,他一个族人也不认识了,他只认得师兄雍牧。 隔了一会儿,有人来了,来的却非曲池,而是蓝宫卫。 蓝宫卫一来就喝斥兵卒:“都堵在这里做什么,胡闹!” 有兵卒持刀上前,回道:“法老,这小子杀了廖统领!” 蓝宫卫扭头瞄了瞄远处瓦房顶上的谢宫宝,紧跟着啪声扇了那兵卒一记耳光:“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胡说八道什么!这是轩仙流的谢掌观,连我都要敬他三分,你长了几个脑袋,敢直呼小子!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都散了!” “呕!”民工们嘲笑似的起哄,都各自散去。 兵卒们虽恨,却也没法,只能垂头丧气离开。 谢宫宝远远瞅着,暗想:“又来示好这一套。” 蓝宫卫驱离了兵卒和劳工,走到瓦房下,看了看开膛破肚的廖统领,紧接着朝屋顶抱拳:“这儿人多,行礼不便,抱个拳忝当给师傅作礼了。师傅,我刚了解一下情况,这廖统领拿着鸡毛当令箭,行事过分,确实该杀。” 谢宫宝坐在屋顶之上,一边摇晃酒坛,一边说道: “曲池为什么没来,他不是想要《末法真经》吗,回去告诉曲池,他豢养的魔兵纵有黑渊之力护体,我杀他们一样像捏死蚂蚁这么简单,叫他以后别再妄想对我使强,否则下次我便把乌镜枷的驻军全都杀光,但叫他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蓝宫卫笑道:“我想他没空使强了吧,他也没空管你了。” 谢宫宝从屋顶跳下,奇道:“为什么?这可不像他了。” 蓝宫卫道:“大王出兵,友桑军营告急,他正在调兵遣将赶去救援,我估摸没有两三月,他也回不来,往后黑虎山由我和严松师侄看管,只要师傅不再杀人,我想我能管束好严松师侄,让他不来找你麻烦。”说到这儿,微微顿语,看向进出的裂缝口子,又道:“对了,我刚叫人给你安排了歇处,我领你去吧。” 当下二人离了瓦房,顺着进出的口子又回到地下广场。 广场中央的窟塔依旧高耸挺拔,塔下巨鼎也燎有火光。 而巨鼎周边照旧蜷缩着几百个人,围鼎取暖。 其实除了鼎边取暖之人,除了三两兵卒来回巡逻,整个广场显得冷清无人,就连地下的岩石都冰冷刺骨。但是,四面岩壁之上却是人来人往,颇显热闹。原来这四面岩壁除了数不清的窟洞之外,岩壁上也筑有无数小路,也修有上百石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四章 做文章 蓝宫卫和谢宫宝正攀爬石梯,突听有人呐喊: “那人出来了!” 这声喊犹从云霄泻下,盘旋回荡,久久不绝。 顿时,四面高崖一阵骚动,所有人都从窟洞里钻了出来,站在岩壁小道之上。这些小道一层叠着一层,足足叠了二十层高,此时所有的岩壁小道都挤满了人,他们居高临下,静静的瞅着谢宫宝,没有人吱声说话。 谢宫宝随目一望,只觉人山人海,蔚为壮观。 “师傅不愧为上仙,初来乍到就一鸣惊人,也难怪他们都出来一瞻仙颜了。”蓝宫卫抚动颚须,呵呵眯笑,说是给人做徒弟,却活生生的像个师傅,溜须拍马都显得老态龙钟,不伦不类。 谢宫宝斜目看他,暗想,他可真是拉得下脸。 在万众瞩目之下,两人沿着石梯走到最高处。 而后贴着岩壁穿进小道,小道尽头有一洞府。 洞府旁边刻有“九幽斋”三个字,洞府外凿有一块四方四正的平地,平地上起有一座石亭,石亭边上竖有两尊灯塔,灯塔里燃着火焰。站在石亭俯首下望,广场已如蝼蚁;走进洞府,里面宽大,木制家具一应俱全,棉被火炉也一样不少。 小光看见床,跳下谢宫宝的肩膀,去滚被单了。 蓝宫卫环指洞府,邀功请赏似的说道:“这九幽斋是我和曲师兄修炼的地方,也是乌镜枷最干净的地方,现在闲置,就安排你住下了,怎么样,还喜欢吗?” 谢宫宝了无情趣,站在门边也不进来:“阶下之囚,还谈什么喜欢。” 蓝宫卫走到门边,往外望了望,压低嗓门说道:“师傅,你先忍耐忍耐,我说过救你就一定会救,只是救你容易,但要避过曲师兄的耳目就难了,他要知道是我放你走的,必不肯绕我,所以,我需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能救你出去。不如,你传我《末法真经》,我若学会真经上面的功法,自然也就不怕曲师兄寻我晦气了。” 谢宫宝先不忙着答话,把手搭在嘴边想了想。 此处屏蔽阴阳二气,肉身易复,魂体难痊。 若能寻一地方疗治魂伤,杀出去就不难了。 看来这是个机会,疗治魂伤还得拿真经做文章。 心里有此计议,忙道:“你叫我师傅是真心的?” 蓝宫卫二话不说,把谢宫宝搀到石亭里坐下,然后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谢宫宝搀他起来:“你只磕头,又不说话,叫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的。” 蓝宫卫似是看到希望一样,情形激动,脸上浮满喜色,但转瞬又是一悲:“说句实话,拜你为师确非出于真心,可又有什么办法,我曲师兄逼我给你下跪磕头,我能说个不字么,我鞍前马后跟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要怨我也只能怨他了,我也不能恨你。经过这件事,我也想通了,与其跟着他,还不如真心实意拜你为师,反正我已经下跪磕头了,也不能不作数。” 这话说的诚恳,与他适才溜须拍马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 谢宫宝觉着他怨恨曲池不假,但也掩盖不了贪婪之心。 假如谢宫宝再回个两岁,说不得就相信了他的话。 谢宫宝大皱眉头,故作惋惜:“好,我信你,可我信你也没用了。” 蓝宫卫身形一僵,脸色一急:“为什么没用?” 谢宫宝凝眸运思,一边想一边胡扯:“《末法真经》集三家功法为一体,何其艰深,修炼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我如果把口诀传授给你,那便是害了你,这修炼真经只有两种途径可行,第一种像我师傅那样苦心钻研二十年,觅得窍门,再依法修炼;第二种就跟我一样,修炼真经的时候,由我师傅从旁引导,如此一两年便有小成。可惜。” 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掉他胃口。 蓝宫卫狂吞一口唾沫:“可惜什么?” 谢宫宝心下一喜,鱼儿上钩了,该收网了:“可惜乌镜枷屏蔽阴阳二气,否则我便可在这里引导你修炼了。” “有个地方可以,就是就是,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蓝宫卫投望下方窟塔,捏动胡子做思考状,想了一会儿,朝谢宫宝拱手鞠躬:“师傅,修炼真经的事先缓缓,等我再想想,想到办法我再找你商量,你先休息,得空我再来看你。” 谢宫宝窃喜,心里念着:“有个地方可以吗?” 一时高兴,心里之喜浮上脸来,他怕蓝宫卫起疑,不敢以笑脸相对,于是手按灯塔,以背对人,挥挥手:“好,你去吧。”——待蓝宫卫转身离开,他也匆匆转身,冷然发笑,兴奋的瞧其背影,心道:“文章我作好了,就看你怎么续下去了。” 看着想着,突觉气血上涌,胸口一疼。 适才蓝宫卫在,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虚弱,一直压抑着。 此时没了顾忌,扶住灯塔孱弱的坐了下来,静心调息。 这时,崖下有一行人登梯上来,这帮人为数有二十多人,为首的是陈幻山和陆景升。他们走到石亭边,看见谢宫宝正在调息,陈幻山和陆景升心有灵犀的相互点头,令身后之人驻足,然后两人走进石亭,二话不说,搭住谢宫宝的后背催动真气帮他疗治伤势。 如此半个时辰,谢宫宝气血平复,经脉渐通。 于是收功起身,拱手谢道:“多谢二位相助。” 陈幻山和陆景升晃晃手,均道:“你客气了。” 紧跟着,陈c陆二人勾起头互使一个眼色,两人又退出石亭。这时跟随他们二人一起上来的二十多人,走到亭前,噗通噗通的朝谢宫宝跪了下来,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痛哭流涕。谢宫宝满目堆奇,伸直脖子看向陈幻山和陆景升:“他们这是?” 陈幻山呵呵笑道:“他们是你的族人哩。” 谢宫宝啊了一声,一个个把族人搀扶起来。 族人们诉说凄苦,说千盼万盼总算把他盼来了。 谢宫宝好生安慰,待族人们心情平复,方才又问:“雍牧师兄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五章 臭不可闻 听他发问,族人们均都长吁短叹。 当中有一族老撑着拐杖走到谢宫宝跟前,拉住他手,说道:“我是看着你们师兄弟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变化挺大,哎可惜雍牧都快三十的人了,竟还是一点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吃懒做,他从昨天到现在还不肯起床,我是拿他没法了,也不指望他了。” 陈幻山站在亭外,爽朗一笑,把话接来:“族老此言差矣,雍帮主懒是懒了些,可他抢食抢衣却不含糊,他没来之前,你们可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啊。” 那族老杵了杵拐杖,气道:“你还有脸说,你若不来,我们岂会饿着!” 陈幻山笑意不改,像个好脾气:“族老,贫道以前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请担待,我呢与谢掌观也是故交了,他既然来了,那以前的误会自然该消要消,消不了的也要想办法消除。这不,我跟陆兄知道谢掌观到此,第一时间就赶来跟你们通风报信了,你们还动手伤了我的人,我也没有计较,照样领你们过来跟谢掌观相见。” 那族老哼了一声:“我族仙师至此,你敢跟我们计较么!” 听他们话里带着极浓的火药味,再环目一看,族人们蹬坐在地上,都把眼睛瞪着陈幻山和陆景升,谢宫宝罢了罢手,朝族老笑了笑:“族老,今日相见原该欢喜才对,你也犯不着上火。我想我的伤已无大碍,不如族老前面带路,我想去见见师兄。” 族老应了一声:“好,那走吧。” 一众起身,浩浩荡荡走下崖去。 踏梯直下之时,陈幻山和陆景升相继告辞。 谢宫宝在族人带领下,贴着岩壁走在百米高处的小道上,穿过间间窟洞,来到雍牧歇处。雍牧住的洞府颇大,门前还趴在一头虎崽子,洞府里面置有一尊火炉,炉边摆着一张石床,而雍牧则躺在床上,紧紧的蒙着被子。 谢宫宝进去后,往床头一坐,掀开被子。 看见雍牧淌着口水,一脸痴迷,心想他做什么美梦呢? 随手往雍牧身上一拍:“师兄,你怎滴还睡,快醒醒。” 话未落,只觉随手拍到一根钢铁般的巨一物,谢宫宝把整个被子掀开,看见雍牧下身挺拔,他忙从床上弹跳而起,厌恶的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这时,小光跳上床去,试图帮谢宫宝的忙拍打雍牧的脸;可是小手触到雍牧的脸,居然莫名其妙昏倒了过去。 谢宫宝把小光抱起,摇了摇:“你怎么还昏了?” 小光给他摇醒,比手画脚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谢宫宝听懂了大概:“你是说你看见族长了?” 小光点点头,又跳上床,一边咕咕的说,一边抓起一件布衣擦拭身子。谢宫宝越看越奇,越听越怪,愕道:“族长在洗澡么?”继而晃了晃手,又笑:“不可能,就算是梦,师兄也不敢这么放肆吧。好,我也碰碰他的脸,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他又坐回床头,把手往雍牧脸上伸去。 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雍牧忽然睁眼:“师弟,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吗?” 谢宫宝纳闷:“怪了,我来了,你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雍牧打个哈欠,懒洋洋的坐起,看见小光舔着手指瞅着他下身挺拔之处出奇,忙喊了声:“走开!”蹬腿将小光踢开,而后把棉被往下身一盖,装作啥事也没发生似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从你下先祖陵墓开始,你干的哪一件事,逃过我的法眼了。” 谢宫宝怔了一下,接着神经一紧,脑子飞快转动。 这怎么可能,下墓那会儿,师兄早被捉来这里了。 按理说,他不该知道我下过祖墓,这真是怪了? 谢宫宝把屁股在床板上挪了挪,斜眼看着雍牧: “怎么大半年不见,你还懂得装神弄鬼了?” 雍牧靠在床头,伸手在身上搓来搓去,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我装什么鬼了,你忘了,丫头给人掳走了之后,你失魂落魄,还是我拉你入梦告诉你丫头没事,你才恢复元气。现在好了,你质疑我的话,怪不得让曲池骗得团团转,也关来这里。” 听雍牧说完,谢宫宝怔得张大了嘴巴。 他记得,像这种怪梦他做过不止一次。 稍作回神,谢宫宝一把揪住雍牧:“你说清楚,曲池骗我什么了?” 雍牧扒开他手:“师弟,你斯文一点,别冲动啊。你还问我曲池骗你什么了,我拉你入梦的时候怎么说的,我跟你说丫头很安全,你怎么还上曲池的当,思弱这丫头压根儿就不在他手上,当日他跟蓝宫卫确实想抓丫头来着,可是却让别人抢先了一步,曲池到头来也只抢到一支羊脂玉箫。” 谢宫宝脑袋轰隆一声,像炸开了似的。 什么上当不上当,他一点都不在乎。 只要丫头没事,那便比什么都重要。 谢宫宝心乱了,站起来在床边来回兜步:“这事你怎么现在才说,你究竟怎么拉我入梦的?你既然拉我入梦,为什么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做事怎么还这么不靠谱,害得我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雍牧看见小光意图不轨的钻进被子,蹬腿又把小光踹开。 而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身上搓啊搓的,搓出一团泥垢拿在鼻子边闻了闻,曲指弹去:“师弟啊,现在是晚上,晚上就该睡觉做梦,我现在真的好困,有话留到明天再说,好不好?” 谢宫宝见他还在身上搓,又搓出一团泥垢,厌恶的嘿了一声:“你多久没洗澡了,简直臭不可闻!行了,别的我先不问你,你只跟我说丫头现在在哪儿?你说了我就让你睡觉。” “明天说,就这样了。”雍牧把被子一蒙,又睡了下去。 谢宫宝好气又好笑,喊他几声,他又不应。回头看见族人像叫花子似的蹬坐在门边傻傻发笑,谢宫宝招手叫他们进来,他们摇头不敢,只有族老杵着拐杖进来。——那族老走到床边,朝蒙在被子里面的雍牧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一头懒猪。宫宝,我们到外面说话,他睡觉的时候,是不准旁人打扰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六章 催梦大法 两人走到门边,有人给他们搬来两张石凳。 谢宫宝环目一扫,左右两边的石梯小道都蹬满了人。 那族老挥手赶人:“明天还要起床干活,都去睡吧。” 等族人们都走光了,谢宫宝和族老才在门前坐下。 那族老搁下拐杖,回头看了看雍牧:“这懒猪有时候一睡,两三天都不起床,说什么悟到了一套魂识出游的法门,要练《催梦大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本来还指望他想法子救大家出去呢,现在全指望不上了。” 谢宫宝喃喃念道:“神识出游?催梦大法?原来如此。” 那族老突然抓住谢宫宝的手,激动着道:“我听雍牧说,族长c仙儿还有你都还活着,初时我以为他胡说八道不肯相信,现在看见你,我信了。你跟我说说,族长c仙儿可还好?” 谢宫宝拍拍族老手背,笑道:“族老放心,她们好着呢。” 族老喜极而涕,提袖沾泪:“好就好,看来天不亡我啊。” “是啊,天不亡我。”谢宫宝一边轻拍族老手背,一边投目看向崖下窟塔,那窟塔门前堆着一大堆的黑木枝子:“族老,我刚来,好多都不明白,这乌镜枷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为何有禁足之力,为何屏蔽阴阳二气?还有,我看大家伙劳作一天,挖的都是黑木枝子,这木头究竟又是干什么的?” 族老背靠门沿坐着,衰老的咳了两声: “乌镜枷这个地方,怎么说呢,听值岗的大兵们说,这儿是通往九幽魔域的通道,一千年前这片区域曾有一颗九幽魔松发芽生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颗九幽松最后焚灭,但树根却深深扎在地底,千年不腐。你看,崖下窟塔门前的木头枝子就是九幽松根,曲池豢养魔兵就需要炼化九幽松根。” 谢宫宝一阵恍然:“原来黑渊之力竟是炼化所得。” 看着崖下的兵卒骑虎巡视,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这些兵卒身具黑渊之力,可不就是魔兵。 族老俯首下望,指向兵卒:“别看他们是兵,却不容小觑,上回陈幻山和陆景升要逃,便没能过得他们这一关。宫宝,大家伙可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可有把握救得我们?” 谢宫宝尴尬着笑道:“族老别急,跟我一点时间。” 族老点点头,杵着拐杖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睡了,不然明天大家伙都去干活了,娃儿们没人照顾。对了,每天开饭的时候我派人叫你,这儿的口粮都是按照出工人数发放的,咱烝鲜族有三十多个新生娃儿,加上坐月子的c孕妇c雍牧c你和我,共有四十多人是靠大家养活的,分量少了点吃不饱,你得忍忍。” 谢宫宝一阵心酸,也站起来说道:“你不用管我,我辟谷十天半月也不觉饿。” 族老拿拐杖指了指旁边洞府:“我就住隔壁,有事叫我。” 等族老去了隔壁之后,雍牧突然在床上坐起。 他揪出被窝里的小光,从嘴里蹦出一句“滚蛋”,而后一把将小光丢出门来:“师弟,他怎么老钻我被窝,你要看好这小东西,别让他打扰我。”说完,又蒙上被子睡去。 谢宫宝愣在门口,哭笑不得。 其时,乌镜枷的灯灭了一半。 人全都歇息了,广场很安静。 “走吧。”谢宫宝冲小光挥了挥手,径自上了悬崖拱桥,在桥上顿步回头,看见小光把雍牧门前的虎崽子揪了过来。那虎崽子给小光揪住耳朵,好比大猫落入了老鼠爪下,嗷嗷悲切;小光可不管它叫声多惨,残忍拖行,兜着两条小短腿一蹦一跳追上拱桥。 回到九幽斋,刚刚走进石亭,看见洞府里人影晃动。 那人趴着门沿,战战兢兢的露出半个脑袋朝外张望。 待看清谢宫宝,才有从洞府里走出来。 这是个女子,穿戴很好,身上飘香。 她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咦,怎么是你?”谢宫宝定睛一看,认出她来,这女子不是别个,正是浪人营里的女奴张翠儿。谢宫宝纳闷了,当日他已经将张翠儿救出浪人营,并且还嘱咐庞七送她回家,何以小半年过去,她竟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张翠儿碎着步子走进石亭,噗通一声跪倒在谢宫宝面前:“奴婢给公子磕头了,昨儿我就看见公子了,只是隔得远没看清,也就没有上前认您,想不到想不到真是公子来了。” 谢宫宝搀她起来:“有话坐下说,别动不动就跪我。” 待她在石凳上落座,谢宫宝就开口问她何故来此? 张翠儿抽抽噎噎的把事情说了,原来那日逃离浪人营回到家后,公爹便开始犯病,不久也就去世了,张翠儿孤苦无依,无奈之下只能求报一丝希望来到黑虎山找寻夫家刘二狗,她这命确实不好,进了乌镜枷才知道夫家刘二狗早在半月前给滚下的石头砸中,不幸遇难。自此,她便困在了这里,没日没夜的干活。 她把事情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谢宫宝说她:“黑虎山是什么好地方么,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偏要自投罗网,你可真够傻的。行了,别哭了,哭还有什么用,你就直说吧,你来找我想要我怎么帮你?” 张翠儿抹了一把泪,泣笑:“奴婢来不是求您帮忙的,公子与我有搭救之恩,上回没来得及说谢,这次遇上公子,奴婢可不能装作不认识,说什么也要过来给您磕个头。” 谢宫宝摆了摆手:“头就别再磕了,以后有事你就上来找我。” 张翠儿嗯嗯两声,伸手入怀摸出一壶酒放在石桌上:“公子,这酒是我找别人换的,邋遢的地方也没什么好酒,您就将就着喝吧,明天我再来给您送吃的。”说完,站起来欠了欠身,走着碎步子下崖去了。 谢宫宝拿起酒壶,打开壶盖闻了一闻。 这酒可不比外面的差,她从哪里换来? 他没舍得喝,把酒壶抛去给了小光。 而后,径直走进洞府,盘坐床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丢人现眼 次日,严松攀崖走梯,来了九幽斋。品書網 他令人送来五坛美酒,五盘‘肉’食,五盘干果,一盒茶叶,几颗血淋淋的心肝。 谢宫宝听到动静,不急不缓收功,走到‘门’边,背手阔立,冷目如电瞅着石亭。看见亭子里搁满吃食,严松端坐在石凳摇扇,桌也摆着酒菜,他不禁冷然一笑:“严松,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别以为给我送酒送‘肉’,我吃你这一套。” 严松合扇面,站起来微微拱手,像个书生。 但看他嘴角翘,恭敬行礼都带着一份狡诈:“谢师弟这是说哪里话,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当世仙,愚兄虽然叫你一声师弟,却也是尊你敬你,不敢有丝毫怠慢。往后每天我都会派人送来吃的,愚兄也不图别的,只盼你静心静气,莫要滋事便好。” 谢宫宝哈哈大笑,一个瞬间移动闪到严松跟前。 而后微伸脖子盯着严松眼睛,‘逼’得严松匆忙收目:“哦,原来你送吃的过来,是因为曲池不在,你怕我滋事捣‘乱’,收拾不了这里的‘乱’摊子,哼,你胆子真是不小,居然曲池不在,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严松吓得退了两步,嘴角‘抽’搐几下:“你怎么知道我师傅不在?” 谢宫宝高深莫测诡异一笑:“乌镜枷的兵力强弱对应的是曲池的气数,昨天这里的驻军凭空消失大半,这不正是说明曲池的气数将近么。我猜必是颜羽王出兵,前线吃紧,曲池亲自带兵驰援去了。这么看来,曲池把我关在这儿是最大的失策啊。” 严松眼珠转溜几下,把身一纵,跳出石亭。 然后在十几个兵卒的掩护下,且退且道:“谢师弟,你别忘了乌镜枷还有你一千族人,你若敢滋事,我便断他们的粮食,到时他们都得活活饿死,所以我劝你不要‘乱’来的好,总之大家和平相处,这样对大家都好。” 谢宫宝见他退步想逃,也闪出石亭,步步紧‘逼’:“你敢吓唬我!成,当你说的有理,我跟你提个要求,我族老弱‘妇’孺众多,从今天开始你只要按时按点分发食物给他们,我便与你和平相处,你觉得如何?” 严松匆匆抱拳:“好,那我们这么说定了。” 话罢,急匆匆的转身,逃也似的奔下崖去。 …… …… 严松走后,谢宫宝忙喊小光。 小光听喊,‘迷’‘迷’糊糊醒来,闻到酒香,掀被下‘床’,咧开香肠嘴笑呵呵的跑来石亭,一面抱坛喝酒,一面抓心啃食。他也大方,吃喝之余,也不忘给虎崽子丢去一颗心肝,慢慢喂养。 谢宫宝自己没有吃喝,他把菜‘肉’干果装篮打包。 随后嘱咐小光看家护院,拧两坛酒下崖去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干活,数千窟‘洞’只剩老弱‘妇’孺。 谢宫宝提着菜篮、抱着酒坛直奔族老歇处,一路引起不小的轰动,许多人蹬在‘门’口瞅着他手的酒菜,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彪小屁孩,但孩子们不敢靠近他,尤其怕他倒映在地的狐形妖影。——族老也在‘门’口张望,当看见谢宫宝提着丰富的酒菜,笑得白‘花’‘花’的胡子都快掉了,火急火燎把谢宫宝迎进‘洞’府。 两个人刚在‘洞’府坐下,陈幻山和陆景升不请自来。 陆景升站在‘门’口,像害羞的新媳‘妇’不好意思进‘门’。 倒是陈幻山脸皮厚,直趟进‘门’,嘴也喊的亲热: “哈哈哈……,谢老弟,休息一晚,伤可好些?” 谢宫宝随口答话:“区区小伤,何劳真人挂怀。” 陈幻山抚须笑得更豪放了,回头看见陆景升止步不进,回身拉他进‘门’:“陆兄,都是老朋友了,跟谢老弟你还客气什么,来来来坐,随便坐。”像到了他家一样,招呼陆景升入座,他自己也搬来一尊石凳靠着谢宫宝坐下,而后瞄了瞄桌干果,抓了一把边吃边道:“谢老弟,这个地方苦闷的很,以后我们应该多多走动才是,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忙的,你也只管开口,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跟我客气那是瞧不起我了。” 谢宫宝正等族老弱‘妇’孺过来领食,哪有心思跟他说话,随意嗯嗯两声。 旁边的族老却不含糊,看见陈幻山吃的津津有味,气得吹胡子瞪眼,把拐杖杵得连响直响。可是陈幻山全当没听见,三两口把手干果吃个‘精’光,随后又撕下一条‘鸡’‘腿’塞进嘴里,依旧边吃边道:“那这么说定了,我收藏有一副棋子,一会儿我与对弈。”说时,又伸爪子去拿酒坛子。 这回,族老眼疾手快,拿拐杖打他手:“你是来说话的,还是来吃东西的!” 陈幻山拍打手背,干笑道:“瞧我这手,习惯而已,习惯而已。” 一旁的陆景升见此情形,头都勾到‘裤’裆里了,只觉丢人现眼。 实际,陈幻山的没脸没皮,谢宫宝在千香店、河西走廊早见识过,此时瞧见陈幻山这副模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只是感叹,当初陈幻山举止虽厌,却还保持着高人风范,没想到来了乌镜枷竟沦落到为了一口吃食不顾脸面的地步,不得不说确也可怜。 谢宫宝不喜欢陈幻山,但同陷一隅,也不想计较太多。 何况乌镜枷确实苦闷,倘若没有熟人说话,岂不寡淡。 此刻,看着陈幻山频频干笑,谢宫宝拍拍他的肩膀:“这酒是孝敬给族老的,二位若想喝酒,一会儿见完师兄,我送你们一坛也无妨。” 陈幻山和陆景升相视一笑,连说好字。 隔一会儿,族‘妇’孺老弱都相继来到。 谢宫宝和族老给他们一一都发了吃食。 等‘肉’食干果都分发完毕,谢宫宝才又到隔壁去找雍牧。可是走到雍牧的‘洞’府‘门’前,不禁咦了一声,这‘门’口居然按了一扇木‘门’。谢宫宝不由来气,心道:“什么意思!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门’,今天莫名其妙多了一扇‘门’,这分明是防我嘛!” 他生气归生气,却也不敢踹‘门’,只在‘门’口喊。 喊了几声,不见动静,也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八章 调戏族长 此后三日,谢宫宝每天都来雍牧门前敲门,而雍牧始终也不搭理他。 族老说,雍牧平时不是这样,就算懒在床上一两天,醒来也会串串门,跟大家伙说说话,也不知道这几天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哪怕醒来也是鬼鬼祟祟吃了饭喝了酒,又继续回床睡觉。 谢宫宝郁闷之极,忍了又忍,没去踹门。 到第四天不忍了,砰声踹开门钻了进去。 他冲到床前,直接掀被子:“你到底醒还是不醒!” 看见雍牧舌添嘴唇,嘴角含骚,谢宫宝不由一愣。 他猜,莫非魂识出游,又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 一时好奇,往床头上坐好,伸手去摸雍牧的额头。 可是这一摸,谢宫宝顿如一道电光射入脑门,没了知觉,紧跟着眼前一亮,又醒了过来。等到眼前亮光散尽,环目一扫,竟是到了族长的住宅乔府,整个府邸不见一兵一卒,也看不见一个下人,异常安静。谢宫宝知道,这必是师兄雍牧所谓的《催梦大法》幻化出来的梦境。 这场梦实在太过真实,简直难分真假。 谢宫宝穿廊过径,小心的来到西厢院。 站在远处遥看族长栖住的楼房,看见楼下有片花园子,园子里有人。 他心下诧异,走到近处,躲在一颗大树后窥看,发现花园里的两个人竟是族长聂小乔和师兄雍牧。——聂小乔拧着剪子在修剪花枝,虽然淡妆素描,但步步生烟,美得令花儿失色;而雍牧挺着大肚子,穿着拖鞋,却做书生打扮,手拿书卷背靠大石摆着造型,时不时的贼眼溜溜偷看聂小乔。 这场景,就跟当日雍牧调戏唐美丽是一样一样的。 谢宫宝瞧出点端倪,心不由得噗通一跳。 心道:“不会的,师兄没这么大胆吧?” 可是心语未了,只见雍牧干咳两声,开口说话了:“小乔,让我帮你呗。” 聂小乔哼了一声,骂道:“你给我住口!怎么又敢直呼我的名字,简直混账!” 雍牧眼珠转了转,忙把嗓门一提:“我从小都是这么叫你的,怎么现在不能叫了?哦对了,我爹已经下过聘礼,再过十天,我们就成亲了,到时候我一定改口。” 听到这话,谢宫宝惊得眼珠子都快崩裂出来。 什么从小?什么我爹?什么成亲?胡说八道! 师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公然调戏族长! 但见雍牧话尽,聂小乔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儿,回头怒盯着雍牧:“我跟你差着辈呢,哪来的从小?哪来的聘礼?你三翻四次偷看我洗洗,现在又胡言乱语,别以为是在梦里,我就没法知你的罪!咦不对,这段时间我怎么老是梦见你,你跟我说,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雍牧脸现慌张,故意岔开话题:“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帮你。” 说着,丢下书卷,猴急似的往前一冲,兴许脚下绊到石头,哎哟一声身子失去平衡竟把聂小乔扑倒在地;也或许是让花藤缠住了,两人在地上滚了半天,也没法分开。 聂小乔也不挣扎:“小混蛋,起身。” 雍牧哪肯,他从小就想搂抱族长呢。 以前不敢,如今做梦岂能还没胆量。 这一刻,放佛时间都静止了下来,雍牧就这么趴在族长身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零距离的观赏族长的卓然风姿,听着她的鼻息声,呼吸着她的香气,看着她嘴边性感的小黑痣,一时心旷而神怡,不由自主的从嘴里蹦出一句:“你真好看。” 聂小乔脸色微微一红,闭上眼把头一扭。 她心里也慌,两只手死死的抓住花藤。 这时,谢宫宝趴在大树底下,脸都僵了。 一个是族长,一个是师兄;一个形同亲母,一个如同亲兄弟。如此两个不该搂抱在一起人,竟于花间调情,搂搂抱抱,这实在让谢宫宝无法接受。他看着看着,激愤之下,十根手指都插进了树干,他也浑然不觉。 他没了主意,心里喊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想冲出去制止师兄荒唐的行为,却又心虚不敢。 说句实话,倘若是其他男人对族长有这种非分之想,他早冲上前去将其击杀了,可眼前情形,他显然什么也做不了,假如此时冲将出去,非但没用,反而三个人彼此间都会很尴尬。——谢宫宝纠结半晌,撕下一块树皮,咬咬牙打算离开,可是脚下踩到树皮渣子,喳声作响,接着听到聂小乔喊:“谁!谁在树后!” 谢宫宝不敢接话,躲在树后更不敢乱动了。 紧跟着,听到清脆的脚步声渐渐踏了过来。 谢宫宝心跳加速,他知道自己躲不掉了,于是用力挤了挤笑,从树后闪了出来。而聂小乔刚好走到树下,两人一个疾步踏至,一个疾闪而出,就这么撞了个满怀。 聂小乔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搓揉胸口。 待得看清谢宫宝,脸色顿如充血:“宫宝,你你怎么在这里?” 谢宫宝偏着头不敢正视族长:“我不知道,这要这要问师兄。” 此时,雍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依旧翻阅书卷,背靠大石摆造型,放佛适才调情一事没有发生似的。他神情坦然的一边翻书,一边梭着眼珠子偷瞄谢宫宝,心里实是慌乱已极,听见谢宫宝把话题引向了他,他把头一转,装作没听见。 聂小乔回头狠狠瞪了雍牧一眼。 而后理好发丝,小心问道:“刚才,你都看到了?” 谢宫宝背心暗暗生汗:“我刚来,什么也没看到。” 聂小乔深深吐了口气:“幸好是梦,否则我哪有脸见人。”继而眼眶堆泪,抓起谢宫宝的手,泣然一笑:“不管是梦也好,不是梦也罢,看见你没事我便开心了,葵九回来跟我说了,说你受伤了,你跟曲池交上手了吗?你是不是给曲池关在了黑虎山?” 谢宫宝把手抽离出来,不让她抓:“你放心,我没事。” 话到这儿,只觉浑身的不自在,不敢再跟族长说下去。 于是跟聂小乔作揖,走到雍牧身边,抢下他手上书卷:“师兄,你一直躲着不肯见我就为了这个?魂识出游,《催梦大法》,这就是你睡觉领悟得来的功法,你可真让我长了见识!” 聂小乔站在一旁听着:“魂识出游,《催梦大法》,什么意思?” 雍牧把身转过去,不敢看人:“没没什么意思,我先走了。” 话声方落,原地转了一个圈,化作一束彩光冲天而去。 聂小乔看出端倪,不觉脸红耳赤:“混蛋!原来你一直戏耍我呢!这梦境是你能够说来就来c说走就走的么,你究竟学了什么妖法,你给我解释清楚!”抬头看天,那束彩光早已消失,她气不过,又扭头问谢宫宝:“宫宝,他走了,你跟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宫宝刚要答话,眼前一黑,魂识入神,醒了过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八十九章 越界者死 从梦中醒来,雍牧坐在床头,谢宫宝坐在床尾。 两人以背相对,默然无语,却又相互偷瞄对方。 隔了一会儿,谢宫宝徐徐站起,怒指雍牧,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一个字。 雍牧暗暗吐气,他啥都不怕,就怕谢宫宝提那话茬,心里直呼惨了惨了。他心虚之极,赶紧从床下拖出一坛酒递给谢宫宝:“师弟,啥也别说了,啥也别想了,咱们喝酒吧,喝完睡,睡完喝,岂不快活,呵呵呵呵。” “你真行,你真不愧是大肚懒丐,无法无天!” 谢宫宝冲着雍牧伸了个大拇指,然后挥袖而去。 雍牧追出洞府,倚着门喊:“师弟,有话好好说嘛,你别发火啊。” 谢宫宝催步快行,他实在没法面对雍牧,只要一看到雍牧,他的脑海里便会浮现出雍牧压在聂小乔身上的画面。这个梦境太可怕了,可怕到难以启齿,谢宫宝没法接受这个荒唐的事实,可不知为什么,他发觉自己居然一点也不伤心。 当日听说族长和帝季有染,谢宫宝就痛心疾首。 后来得知族长与帝季并无苟且,他才心情好转。 可是这回,心境完全不同,实在令他想不通了。 回到九幽斋,小光c陈幻山c陆景升还躺在洞府里睡觉。 今早他们都喝高了,这时候还赖着不肯醒来。谢宫宝也没叫他们,自个儿在石亭坐着,瞅着桌上一盘残局,聚精会神想着破解之道。过一会儿,小道口边人影晃动,是张翠儿过来了,她站在路口边只是张望,却不敢进来,谢宫宝朝她招手,她才一步一顿走进石亭。 看见张翠儿脸有淤伤,谢宫宝轻咦一声:“翠儿姑娘,谁打你了?” 张翠儿摇摇头,小声说道:“没人打我,这伤是我自己摔的。” 谢宫宝请她入座,然而拿来一盘干果搁在桌上:“你吃,别客气。” 张翠儿瞅着干果狂吞口水,但只看却不敢吃,她两腿并拢,显得羞羞怕怕,双不停的手扯动着衣角:“公子,听说您这里有酒,您可不可以借我一坛,我有用。” 谢宫宝耸耸肩:“对不住,都喝光了,要不明天,明天我有。” “那好吧,奴婢明天再来。”张翠儿站起来欠了欠身,转身要走,正好与刚刚醒来的陈幻山碰个正着,她羞于见人,躬着身子小跑着走了。——看着张翠儿离开的背影,谢宫宝只觉怪怪的,似乎透着一股凄凉。 陈幻山踮起脚尖也看着离去的张翠儿。 而后,拍拍谢宫宝的肩膀,坐下来怪笑:“老弟,你去过了?” 谢宫宝听不明白他的话:“什么去过?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陈幻山抚须哈笑:“都是男人嘛,不必遮遮掩掩,南疆女子别有一番风味,像刚才这个就颇有些味道,但凡身边有点余粮的爷们都去做过她的皮肉生意,你去过也正常。” 谢宫宝指向张翠儿渐行渐远的身影:“你说她在这里做皮肉生意?” 陈幻山半信半疑看着谢宫宝:“你不知道吗?那她找你做什么?” 谢宫宝晃了晃手:“算了,背后说人没意义,我去泡茶。” 张翠儿走后没多久,崖下忽然起哄,像是有事发生? 紧接着,陈幻山的弟子来报,说颜羽族霸占寒潭,断了他们的水源。陈幻山大怒,遂把陆景升叫醒,投去了寒潭。——谢宫宝好奇,在亭子里坐不住,隔一会儿也投下崖去,到了崖底,绕过广场中央的窟塔走到对面,然后穿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山洞。 这山洞潮湿有雾,洞壁外窄内宽,越往里面走越是宽敞。 如此走到山洞尽处,眼前一阔,来到了一个宽大的洞室。 这洞室水声潺潺,前面有一川流水断断续续的顺着苔崖从上泻下,水泻之处是个烟波滚滚的寒潭。此时正值散工,洞室里聚来数百人之多,他们都是来打水洗漱的,可是寒潭让颜羽族的二十多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霸着,谁也取不走一滴水去。 谢宫宝和陈c陆二人几乎是前脚后脚到的洞室。 陈幻山和陆景升两个一来,就去与颜羽族理论。 而谢宫宝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啥也不做。 谢宫宝发现众人虽怒,但又都忍气吞声。 也是,这些人都是中州来的人票子,没有修练过功法,哪能跟颜羽族抗衡。要知道乌镜枷有禁足之力,普通人到了这里,举手投足都觉吃力,能勉强适应重力就算不错了,跟人打架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但是,当陈幻山和陆景升一到,这些中州人士的精神立时一震,嚷嚷起来。 陈幻山走到中央罢了罢手,洞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投以崇拜的眼神,仰神一般的看着陈幻山。 而陈幻山微眯双眼,把捏胡须,很享受众人的仰望。 此时,颜羽族一帮霸占水源之人看见陈c陆二人驾到,怔了一怔,像是有些怕了。他们堵在寒潭边,本来凶神恶煞,气势凌人,让人不敢接近,此刻眼皮垂地,连屁也不敢放了。 陈幻山轻蔑的瞄了一眼颜羽一众,而后朝所有人挥手: “都去打水吧,本真人在此,我看谁敢阻拦!” 众人齐呼一声呕,提着水桶就往寒潭边奔去。 但就在这时,从洞口那边飞来一物,谢宫宝瞧得明白,这是一块长方形的巨大石碑。那石碑从所有人的头顶划过,落在了寒潭边上,只听砰响,石碑插进地面,土飞石走,整个山洞都摇晃了起来。 遇此情形,所有人都吓得往后退步,不敢往前了。 就连陈幻山和陆景升的神色也不由得为之一紧。 此时也就只有谢宫宝面不改色心不跳了,他端目细看,那石碑高径两米,既宽又厚,其上刻有“越界者死”四个大字。这四字入目,谢宫宝禁不住哼了一声,他想看看是哪个敢出此狂言,于是随从众人的目光回头瞥看。 洞道黑处,闪烁着两道杀气逼人的睛光。 这是一头髯公虎,趟着爪子慢慢走了进来。 虎背上骑乘着一男一女,女的竟是张翠儿。 而男的裸着上半身,手持一把开天斧,强壮得难以想象,一条手膀子比张翠儿的身体还大;他头戴牛角钢盔,两朵高高竖着,嘴巴前凸,亮着獠牙,七分像人三分像狗。 谢宫宝看见这人长相,不由一愣,心道:“这是个什么怪物?”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章 雄起之乱 此人一来,全场肃静,忽觉气温也下降了许多。 所有人都让开道来,生怕避让不及给猛虎吃了。 等那怪人纵虎走到中央,颜羽族一干人等齐齐鞠躬:“将军。” 那怪人点了点头,驱虎到寒潭边,扭转虎头,大睁凶目扫视众人。除了谢宫宝c陈幻山c陆景升,所有人都勾头悚立,不敢与他对视。那怪人跟陈幻山和陆景升稍瞪片刻,转眼又投向谢宫宝,轻蔑的冷笑一声,手指石碑:“打从今天起,这寒潭就属于本将军所有了,谁想喝水都要拿物来换,一碗口粮换一桶,一坛好酒换五捅,一个女人可以换十桶,大家伙都得按我的规矩来,谁敢破我的规矩越界取水,只有死路一条!” “放屁!你当我陈幻山是死的,你说寒潭是你的就是你的了,我还说是我的,你答不答应!”陈幻山背手昂头,朗声相搏,说完也不忘偷瞄谢宫宝,像个冲锋陷阵的小卒回眺将军,以期证明自己的本事。 那怪人嚣张笑道:“谁不服,都可以上前领死!” “好啊,我就跟你分个生死!前番大兵拦架,我跟你没打痛快,这回乌镜枷的驻军少了许多,想来也没能力拦架了吧。”陈幻山把手一伸,身旁弟子赶忙递来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他握刀在手,敲打徒弟的头,训道:“怎么还是这把破刀,我叫你重新熔炼,你当耳旁风了!打过之后再跟你算账!” 陈幻山这一出场,洞室里顿时起了一股肃杀之气。 大家屏住呼吸,往边上挤,主动的让出一片空地。 紧跟着,那怪人操着开天斧从虎背上跃起,砰声跳到洞室中央。 两人一个瘦小如骨,一个高大如山;一个挺刀遥指,一个扛斧龇牙。从体型和兵器上看,陈幻山都不占优势。要知道,那怪人足有两米来高,肩上扛的开天斧恐怕也有五百多斤重;相比之下,陈幻山站在他前面,就好比一片枯叶,弱到打个屁都能崩走。 眼看要开打了,谢宫宝也往后退步,退到墙边。 然后双手抱胸,喃喃自语:“陈幻山打得过吗?” 话落,只听身旁有人接过话茬:“未必打得过。” 谢宫宝扭头一看,却是师兄雍牧。看见雍牧装模作样,一脸正色,就像调戏族长的事没发生过似的,谢宫宝不由来气,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雍牧压在族长身上的画面,只觉头疼又可笑:“你不睡觉做你的春秋大梦,跑来这里做什么?” 雍牧昂头仰面,装作没听见,实际上心里发虚。 他怕谢宫宝嘴碎,当着这么多人数落他的情史。 于是挥手,把一起过来的二十个族中大汉赶开。 继而干咳一声,把手指向那怪人,转移话题:“这人叫作雄起,据说是人和霸王犬杂交出来的狗东西,天生具有强大魂力,当年曲池兵变,他可起了不小的作用,后来兵变成功,他还想杀了曲池自己称王,这才被曲池抓了关在这里。依我看,他比陈幻山的本事大些,上回陈幻山c陆景升两个人联手也只跟他打了个平手,这回只怕悬了。喂,一会儿陈幻山败下阵了,是你出手,还是我出手?” 谢宫宝上下打量雍牧:“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平时懒得像头猪,只知道睡觉造梦,百事不管,这会儿又跑来这里多管闲事。” 雍牧反驳:“师弟,这话不对了,这雄起摆明就是挑衅,他挑衅的不光是中州一脉,也是在挑衅我们。就刚才族老派人过来打水,这狗东西的手下就敢出手打人,你说这事我不管谁管。没错,师兄平时看着是懒,其实是在养精蓄锐,事情发生以后,我这不就立刻做出反应了吗,以免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我叫族人原地待命,都先别来打水了。”——说到这儿,把手指向二十个族长大汉:“看到没,咱这儿也是身强力壮,我挑的这些那都是高手,不比雄起的手下差。” 谢宫宝罢了罢手:“行了行了别说了,看戏吧。” 场上,雄起和陈幻山相互怒瞪,迟迟没有动手。 隔一会儿,雄起哈哈大笑,像是看不起陈幻山似的,不屑于首先出手,嚣张的朝陈幻山招手,引他出招。而陈幻山就更夸张了,把身一转,以背相对,完全无视雄起,以高傲的姿态展现他真人的风采。 “老头,你找死!”雄起大怒,举斧砍下。 斧头劈落,但听砰响,把地也劈裂开了。 然而陈幻山却在这瞬息之间跳到了十米高处,随后凌空翻转倒插而下,挺刀直往雄起的脑袋砍来。这时,雄起的开天斧尚还陷在地里,拔出来回挡显然来不及了,不过他也不慌,双臂一展,催动魂力架起一面绿光魂盾。陈幻山大刀砍到,铮声脆响,只把魂盾砍得荡起无数涟漪,却没砍破。 紧跟着,雄起把住斧子,双手的肌肉猛然一涨。 啊声大叫,把五百斤重的斧头从地上拔了出来。 他毫不迟疑,挥舞开天斧往自己头顶招呼过去。 虽然雄起出手颇快,但在陈幻山眼里却还显得慢了些,陈幻山是修气高人,身法较之修灵者要轻盈快疾得多,因此雄起的斧头挥来,他借着刀劈魂盾的反弹力又纵上半空,那身姿轻飘飞舞当真像个老神仙。这回他没有顺势坠砍,而是一个侧翻,翻到了雄起的背后,而后以刀为剑灌以雄厚真气刺向魂盾。 那魂盾给他全力一刺,似破未破的凹陷进去半尺有余。 “不自量力!”雄起大喝一声,猛地转身,把巨斧往前一推,魂力源源不断的加持在魂盾之上。二人就这么一个催气,一个催魂,比拼起内劲。很显然,雄起略胜一筹,仗着体型庞大踏着巨脚一步一步的把陈幻山推向寒潭。 陈幻山暗暗叫苦,这要输了,面子可就丢大了。 于是咬牙支撑,一个劲的朝陆景升挤眉弄眼。 就在这时,从洞道口边跑进来一个虎崽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一章 砍我一斧 这虎崽子的背上骑着一个赤裸裸的周岁小儿,这娃儿不是小光还能是谁! 洞室里所有人都认得小光,不敢招惹,给他让开道来。小光似乎带着一丝醉意,摇头晃脑的纵骑到雄起和陈幻山的身边,舔着指头,懵懵懂懂的看了一眼比斗双方;然后瞄准寒潭,翻身下虎,咧嘴呵笑一蹦一跳奔到潭边,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等从水里冒出来,他大口喝水,又扑水嬉闹,尽情畅游。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洞室顿时一静,只传小光的笑声。 雄起和陈幻山你看我我看你,同时往后一翻,止战收力。 陈幻山闪退一旁,心道:“这娃儿来的正是时候,再迟些我可就输了。”心念之余,哈哈大笑,吹起牛逼:“算你撤的快,本真人才出了八分力,再比拼下去,你必死无疑。” “胡说八道!一会儿再跟你打!”雄起听他自吹自擂,气得两眼发红,此时不是跟陈幻山比斗的时候,石碑刚立,就有人喝水破他规矩,不管是娃儿还是大人,都不能轻饶。他冲到寒潭边,怒气冲冲的拍打手下的头:“没用的东西,连个娃儿也没看住!还不快把他给我揪上来!” 可还没等人下水去捉,小光倏地一下纵身上岸。 而后抖了抖身上水迹,呵呵呵呵的奔往谢宫宝。 雄起大怒,从后追赶,挥掌欲将小光拍死在地。 虎背上,张翠儿急了:“将军,不要!” 这时,谢宫宝扎在人堆里哼哼冷笑,脚下刨起一块石头,使劲踢出,那石头飞去如电,啪声正中雄起额头。雄起啊声惨叫,被石头砸得往后退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捣手再想去拍小光时,小光早已窜上谢宫宝的肩头。 雄起去摸额头,摸了一手的血,当即朝谢宫宝怒哮: “好小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出手了!” 谢宫宝扒开人群,走到场中央:“我跟你有仇?” 雄起哈哈冷笑,将开天斧往地上一杵,揪着张翠儿的头发把她从虎背上拖了下来:“我这婆娘你可认得?我打开门做买卖从来都是有规矩的,你来做她的买卖,完事赖账也还罢了,怎么还敢拿走我一瓶好酒!本将军原想给你一个机会,特意让这娘们上门找你讨账,你居然还是不给,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到这儿,目光转凶,又朝陈幻山和陆景升说道: “姓陈的c姓陆的,你们跟这小子关系不错嘛,想必也有份喝我的酒吧!哼,你们当本将军是个摆设吗,敢如此无视于我!本将军今天竖碑立规,便是要告诉你们每一个人,这儿究竟是谁说了算!” 听完这话,洞室里所有人议论开来。 有人捧嘴偷笑,笑谢宫宝也好那口。 有人口吐怨言,怨谢宫宝惹来麻烦。 陈幻山和陆景升也往谢宫宝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 这一刻,谢宫宝对周边的笑声c说话声全都充耳不闻,他埋起思绪想到张翠儿前几天送来的一坛酒,又想到不久前张翠儿上门找他借酒,把这两桩事情串联起来,他恍然大悟,原来张翠儿当日送来的酒竟是偷的雄起的私藏之物。 为报恩偷酒,哪怕被人毒打也一意孤行。 张翠儿这份执着之心,谢宫宝是感动的。 运思之际,张翠儿那头突道:“将军,你要杀就杀我好了,酒是我送他的。” 此话一出,雄起揪住张翠儿的头发提将了起来,端在眼前,张开凸起的狗嘴巴呸的一声,朝张翠儿的脸吐了好大一滩口水:“贱货!做买卖不成,你还倒贴,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我问你,干嘛送他酒喝?是不是见着人家有些本事,就想找他做你的靠山?哼,别做梦了,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本将军的五指山!” 看着张翠儿痛苦之极,谢宫宝起了怜悯搭救的心思。 他眉头一锁,向雄起瞋道:“把她给我,我绕你不死。” 雄起哈哈大笑,声如老钟,极是难听:“大言不惭,我便不放又能怎滴!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将军这些年可是憋了三肚子的火了,早想着哪天大开杀戒,此前有驻军捣乱,算你们命大,现在乌镜枷的驻军不满一百,我就是杀得血流成河,相信再也没人敢拦架了吧。” 谢宫宝把小光抱下来放在地上,径自往前走了五步。 然后淡道:“是吗,那你砍我一斧,看我死是不死。” 听到他这话,所有人均是一怔,继而又议论开来。 有人竖起大拇指,说他勇气可嘉,胆量惊人;也有人摇头叹息,说他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纵然有些本领,血肉之躯也难挡巨斧砍伐。就连陈幻山和陆景升也面面相觑,这开天斧砍伐下来,何止万斤,他如何抵得过? “师弟,你胡闹!”雍牧扒开人群钻了出来。 拖着脏不拉稀的破布鞋走到谢宫宝身边,把他拉了回来:“你要伤个皮断根骨的,叫我怎么跟小乔,啊不跟族长交代啊!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俗话还说,族长为母,师兄为父,你要是被砍死了,怎么对得起我和族长啊!”一本正经的说词,却是把自己晋升到了父位,恨不能直接管谢宫宝叫声儿子了。 谢宫宝听着好不别扭:“你胡说些什么。” 雍牧尴尬着笑了笑:“这个这个嘛。” 谢宫宝厌道:“你闪开,他砍不死我的。” “当真?”雍牧转身欲退,不放心又扭头回来,凑到谢宫宝耳边说道:“这狗东西的魂力是天生的,架的魂盾厉害之极,我怕你破不了他的魂盾吧,干脆别跟他磨叽了,叫上陈幻山c陆景升,咱四人一起出手,但叫他命丧于此。” 谢宫宝反问:“你觉得我会跟他机会架魂盾吗?” “好好,你要这么说,那就随你了。”雍牧后退十多步,把二十个族中大汉都招到身边站好,然后令人搬来一把靠椅就这么懒洋洋的半卧半坐的瘫在打斗场中,一来给谢宫宝壮威,二来也是习惯性的懒,懒得恨不能把椅子当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人头落地 洞室内,数百人把比斗场围得水泄不通。 大战在即,谁也不再吱声,连呼吸也几近难闻。 这时,乌镜枷的驻军来了十多人,见此情形均都一愣,不敢阻拦,举着火把远远瞅着。洞室的岩壁上原本只点了一盏长明灯,灯光昏暗,连影子都照不清晰;时下突然来了十几个举火的,整个洞室顿时一亮。 在火光映照下,谢宫宝带着清晰的倒影缓缓走向雄起。 那倒影被光拉得好长,尖嘴利爪,长耳巨尾,放佛是个活物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逼向雄起。这一刻气温陡降,全场为之悚惧,就连雄起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也让这狐形妖影吓着,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谢宫宝走到场中央,把手一背,冷漠的看着雄起。 然后舌吐寒冰:“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只管砍来。” 雄起把张翠儿丢去给了身后的手下,砰声将开天斧往地上猛地一杵,狂傲着大笑:“小子吔,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当今天下还没人不躲不闪敢挨我一斧的,就算混元上仙c就算曲池也不行,你有什么本事胆敢放此狂言,我看你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这话说完,雄起身后那帮手下也跟着哄然大笑。 谢宫宝却神定气闲:“别笑,砍死我再笑不迟。” “好,你自寻死路,本将军成全你便是。”雄起压根儿不信这个邪,高举斧头,全身的肌肉微微鼓起,瞄准谢宫宝的头顶劈将下来。 谢宫宝嘴角微翘,千钧一发之际默运《大千咒》。 这导真气塑金身的法门,之前施展过一回,这次自然是驾轻就熟。他肉身的伤势已近痊愈,此时塑造金身并无不畅,随着异种真气在奇经八脉c毛孔血管中越游越快,突然身体冒烟,周身散射金光,金光刚刚显现,又骤然变强,强到刺人眼睛。 这一刻,开天斧在空中挥出一道弧线,一点一点劈来,恐怖之极。 而谢宫宝散射金光,霎时间变得像个羽化的仙人,让人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鼓着眼睛不由自主的哦了一声,震惊得合不拢嘴了。 陈幻山和陆景升惊呼:“我的天啊,这是哪门子的功法!” 就连瘫在椅子上的雍牧也弹跳而起,不可思议的瞅着。 “嘭——!”斧头砍到谢宫宝的头顶,魂光气浪顿往四面八方卷去,把洞室里面的人吹得连连后退,这一斧之力可想而知了。然而大家急目一扫,谢宫宝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儿,竟然毫发无伤。 “不可能!不可能!”雄起不停摇头。 遥想当年宗族兵变,他仗着天生的强大魂力挥动巨斧,杀了无数高手,可谓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这辈子他只输给了曲池一招半式,他不明白时隔多年自己为何变得如此不济?他更不明白谢宫宝年纪轻轻何能刀枪不入,劈砍不死?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于是抽离斧头,灌以全部魂力举斧过顶,想要再行一劈。 可是谢宫宝不会再跟他第二次机会。 端见得雄起的第二斧尚未劈落,谢宫宝突地欺身上前,化右手为刀往雄起脖子上一挥,顿时空气凝固,雄起的脑袋砰声掉下地来,紧接着颈部喷血,庞大的身躯往后倒去。 谢宫宝望着雄起血淋淋的脑袋:“霸王犬的种,早该杀了。” 可怜雄起临死都不知道,谢宫宝主动挨斧子其实是诱敌之计。 他很清楚,雄起的魂盾极其坚固,以他目前这点异种真气绝难攻破,因此便奇思妙想的利用金身不灭之法挨上一记斧头,目的是想激发雄起的负面情绪,使其催动全力举斧再劈。然而这么一来,魂力尽数灌向了开天斧,雄起自身便没有了余力架设魂盾,至此谢宫宝瞬间出手,才能一击得逞。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谢宫宝的诱敌之计也就雍牧c陈幻山c陆景升三人看懂了。 至于其他人,哪会懂得个中因由,大家伙都把谢宫宝当成活神仙了,不仅砍杀不死,而且举手投足就把气势凌人的雄起杀了,这种本事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有些人忍不住发叹: “太太不可思议了,雄起就这么死了吗?” “确实难以相信,只一招,他就人头落地了。” “我不是做梦吧?这年轻人究竟是人还是神。” “我烝鲜族的仙师当然是神仙了!” “。” 雄起一死,他那帮手下自然惊恐万分,面朝谢宫宝连连磕头,求饶性命。而此时,谢宫宝金身将灭,可没空闲搭理别人,他喊了声小光,纵身窜出山洞,而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檐走壁攀上九幽斋,待得奔到洞室门口,金光突散,人便站不稳了,瘫坐在地。 他真气枯竭,体内犹如火烧,难受之极。 此刻就跟瘫痪了一样,半点也动惮不得。 他急需静坐调息,减轻疼痛,恢复元气。 如此一动不动,就这么在门口盘坐起来。 过了一会儿,小光骑着虎崽子摇摇晃晃回来,后面跟着雍牧c陈幻山c陆景升等人。当看见谢宫宝脸如白纸,盘坐门外,便知这是真气枯竭之象,雍牧当即打发身后族人封锁道路,而陈幻山c陆景升也自发出手助谢宫宝一臂之力。 得到陈幻山和陆景升的帮忙,谢宫宝的经脉很快得到疏通。 略莫不到两个时辰,焚烧之疼渐消,内息也缓缓疏解。 只是真气绝非一时之功,怕要日才能完全复原。 既是无碍了,谢宫宝遂即收功,跟陈c陆二人拱手称谢,而后招呼大家到石亭里坐定。 雍牧见谢宫宝没事了,忙问:“师弟,你刚使的什么功法,那狗东西的斧子砍下来咋就伤不着你?还有,你怎么忽然之间真气枯竭了呢?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个问题正是陈幻山和陆景升想要问的,两人也连连点头应和。 谢宫宝挺了挺腰杆,摆正仍然有些发虚的身子骨。 然后端杯抿茶,把空相传授《大千咒》一事说了。 雍牧c陈幻山c陆景升三人听完,都觉不可思议。 众所周知,《大千咒》是龙涎寺至高法典,别说外传了,即便是本寺僧众也极难学到,而谢宫宝得此机缘,确实是千载难逢。他们三个以往只听说过《大千咒》,确从没见识过此法,今日一见,当的妙不可言,羡慕不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有事瞒我 四人围桌喝茶,一杯未尽,陈幻山眼厉,俯首看见张翠儿沿着石梯走了上来,继而哈笑:“谢老弟,你刚救的那个姑娘上来了,估摸着是来投怀送抱的吧,哈哈。” 谢宫宝顺着陈幻山的目光瞅了瞅:“哪能,她是来谢我的。” 陆景升望着张翠儿,犯了一下痴,也笑:“不管是投怀送抱,还是磕头答谢,总之谢老弟英雄救美,是实实在在做了一件大好事。你知道吗,据说雄起是人和霸王犬杂交出来的,天生欲旺,这些年就没少糟蹋这里的女子,他还逼良为娼换酒换肉,在他歇处至今还控制着三十多名女子,这姑娘也是受害者之一,每天拉帘接客,受苦受难实在可怜,谢老弟要是好心收容,就等于又救她一命了,何况这姑娘确也长得标致。” 雍牧把手一挥:“去,好看吗?跟咱家族长比,差远了。” 谢宫宝听着,呛了几口茶:“师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雍牧拍嘴巴,打哈欠:“那我就不说了,我回去睡觉。” 陈幻山和陆景升哈哈一笑,陈幻山道:“佳人来访,实不该留此讨饶,我们也告辞了。”同陆景升起身拱手,飘飘然而去。 雍牧拖着破布鞋子,捧着大肚皮也要走,看见谢宫宝朝他翻白眼,脸拉的比马脸还长,忙尴尬一笑:“我说错话了,我还不困,回去后肯定不睡觉。” 谢宫宝罢手,厌道:“行了,梦里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先别走,一会儿我还有话要问你。”等把雍牧叫住之后,紧接着起身往路口张望,看见张翠儿小心翼翼的走来,把她招到石亭坐下,问:“翠儿姑娘还有什么难事吗?” “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了。”张翠儿噗通跪下,拿眼瞄了瞄旁边的雍牧,舌尖酝酿着难以启齿之话,当着雍牧实难开口,于是隐隐晦晦着羞道:“救命之恩,奴婢是不该说谢的,我想我想,总之日后跟公子当牛做马也甘愿,就怕公子嫌我脏,不肯收容。” 谢宫宝搀她起身:“谢我大可不必,当牛做马更没必要,日后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开口。哦对了,我与我师兄还有话要说,要不你坐坐,喝杯茶。” “不喝了,公子您忙。”张翠儿欠了欠身,弓起身子走了。 走到路口边,又回头泪眼凄凄的望了望,一咬牙奔下崖去。 看着张翠儿凄凄惨惨的背影,谢宫宝哎了一声。 雍牧打个哈哈,把脚丫子搁在桌上,一边搓揉脚指一边笑道:“你发什么叹,强者为尊,弱者为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不公道,我做叫花子这些年早就看透了。哎,话又说回来,幸好帝季老儿不好女色,否则小乔,啊不族长还能有好。” 谢宫宝往雍牧脚丫子上泼了一杯茶:“什么臭毛病!” 雍牧把手指端在鼻子前闻了闻:“想问什么,问吧?” 谢宫宝平心静气下来,捧着茶杯默默运思,之前雍牧睡觉造梦,一是为了躲他,二是为了私会聂小乔,以至于弄得兄弟二人彼此尴尬,许多问题一直也没法询问清楚,此时趁着尴尬稍有疏解,谢宫宝便想旧话重提,解疑解惑。 他沉默半晌,跟雍牧倒了杯茶:“师兄,你先喝茶。” 待得雍牧喝完,他才又问:“你那梦究竟什么功法?” 雍牧抓抓头,憨然一笑:“是我睡觉睡出来的。我记得那年仙儿的死讯传来,族长找来仙堂兴师问罪,她骂人的样子真是好看,后来你让族长接走了,我就天天做梦,梦着梦着就感觉魂识出游了,比魂体出游好玩多了,我还经常偷看族长洗不是,偷看族长给你洗澡,几年下来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练成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功法了。我这《催梦大法》也才刚练成不就,还有待加强,嗯对,有待加强,我该回去睡觉了。” 谢宫宝见他起身要走,忙把他按了下来: “我话还没问完呢,你猴急什么。” 雍牧耸了耸肩:“那你倒是问啊。” 谢宫宝横着眼珠子,白了他一眼:“东拉西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问你功法,你却跟我说族长。我问你,你既然可以魂识出游,拉人入梦,为什么不想法子把曲池拉入梦境,就上回我跟曲池打斗,你要把他拉去梦境,我一剑就刺死他了,何至于上当受骗关来这里。” 雍牧又坐不安稳了,不是抓就是捞。 端见他搓脖子,搓出一圈的黑疙瘩。 他也没个脸皮,搓了脖子又搓裤裆。 然后,打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师弟,这你就不懂了,魂识与魂体相通,魂体又与肉身相连,总而言之一句话,魂识和血脉是连在一起的,所以说我只能拉一些跟我血脉相近的族人入梦,至于曲池这一支血脉跟我族断了一千年,我没法拉他入梦。哦对了,你问这么多,是不是想学啊,我可以教你?” 谢宫宝心里发起莫名之火:“不能杀人,学来有个屁用!” 雍牧突然挺直腰杆,正色道:“是时候收徒弟了,不然我一身的功法后继无人了。师弟,我魂识出游的时候,看到葵九资质不错,感觉他学什么都一学就会,不如我就传给他吧。” 谢宫宝无比厌恶的上下打量雍牧:“我真是搞不懂,关山岳怎么就收了你做徒弟?你要教找别人教去,别来祸害葵九,族长还指望他延续仙根,你要把他教得跟你一样天天睡觉,那还得了。跟你说话越说越气人,我不跟你废话了,我最后问你,你说丫头很安全,那你告诉我,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掳走她的?” 雍牧嘴角抽搐,脸现苦色,似有难言之隐。 他眼珠子转了两下,干笑道:“是啊,是很安全啊,你就别管她了。哦仙儿,我知道仙儿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她现在在幽都,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哭肿了。哎师弟啊,仙儿多好,你真不该那么骂她,你应该多关心她才对,赶明儿我造个梦让你们见一面。就这样了,我先走了。” 说完,像百米冲刺似的唰的一声跑了。 谢宫宝追到路口边,喊:“师兄,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四章 您是个好人 陈幻山和陆景升二人离开九幽斋,本要各自回洞休息,陆景升找了个借口把陈幻山使走,中途悄悄折回,藏在九幽斋外面的大石后头。其时,整个乌镜枷差不多都入眠了,只有崖下还有兵卒来回往来,像是在给雄起的死做善后工作,而上下几十层的石梯c崖道都看不见一个行人,周边静悄悄的,昏昏暗暗。 隔了一会儿,张翠儿从九幽斋走了出来。 陆景升抚摸颚须,脸上堆喜,先不做声。 等张翠儿绕过大石,他才从石后闪出: “翠儿姑娘,请留步。” 张翠儿啊了一声,顿步回头:“原来是真人,奴婢奴婢吓了一跳。” 陆景升抿嘴微微一笑:“对不住了,是贫道唐突了。对了,今天雄起一死,我怕他那帮手下会拿你出气,往后有什么难处,你尽管找我,贫道愿意替你出头。哎,说到底,也是谢老弟太不解风情了,他应该留下你才对。” 张翠儿欠身补了个礼:“真人切莫这么说,公子是正人君子,他两番救我,都不索取回报,奴婢是敬重他的,可惜奴婢现在身子太脏,留在公子身边怕会辱没了他,所以不敢有这种奢望。” 陆景升哦了一声:“两番救你,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张翠儿点点头,笑道:“嗯,奴婢以前服侍过公子。” “这倒奇了,你们居然认识。”陆景升假装惊讶,瞄着旁边一条暗道,拉住张翠儿的手往暗道走去:“你跟我来,那边安静,我们去那边说说话,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谢老弟的。” 张翠儿给他拉着,边走边应:“哦,好吧。” 这条暗道平素少有人来,极为荫蔽。 两人走了一段,摸到一块大石后顿足。 陆景升背靠大石坐下,拍拍地面示意张翠儿坐他旁边。 张翠儿诚惶诚恐,直摇头:“奴婢身份卑贱,哪敢跟真人坐在一起,奴婢就站在这里,您有什么话就请问吧。” “贫道说你坐得你就坐得,这地上太凉,你干脆就坐我身上吧。”陆景升伸手一把搂住张翠儿的小蛮腰,将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好。——张翠儿吓得不轻,慌慌张张的挣扎起来。——陆景升轻摇她的身子:“怎么坐我身上,还乱动啊?” 张翠儿不敢挣扎了:“真人,这样这样不好。” 陆景升搂着她,呼吸急促起来:“雄起在时,贫道不便过去做你的生意,何况贫道是一门之主,要顾忌颜面,往后这个时间点你每天都来这里伺候贫道,你放心,贫道是正人君子,完事后绝不赖账。” 张翠儿脸上一红:“奴婢以后不做这营生了,您您别使强。” 陆景升手脚并用,越发痴迷起来:“你不做这营生,你怎么活?” 张翠儿使劲去掰他的手:“奴婢想好了,从明天开始出工干活,我想别的女人都不怕苦不怕累,我也不应该怕苦怕累,总之我就是死也不让男人碰了。真人,求您了,您就放过奴婢吧。” 陆景升已然着魔,非但不听,反而将张翠儿压住了: “好,明天你出工干活,今天你就从了我吧。” 张翠儿哽声泣道:“您真是正人君子吗?您要真是正人君子,就不会对我用强了。看来我说什么也没用了,您本领高强,奴婢拗不过你,可是奴婢可以可以咬舌自尽。” 听说她要自尽,陆景升神智立时清醒,从她身上弹跳而起:“别,你别自尽,贫道这辈子从来没因这事弄出过人命,也从来没有对人使强过,在你这里我也不能破例。哎算了,贫道不强求了,你走吧。” 张翠儿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装。 而后抹了泪,泣笑:“您是个好人。” 陆景升也提提裤衩:“今晚的事不要跟别人说。” “嗯,奴婢不说。”张翠儿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等张翠儿走远,陆景升也顺着暗道往外走。 可是走了十多步,忽觉头顶上有呼吸声。 他猛然抬头,看见陈幻山蹬在凸石之上。 这一触目,把他吓了一跳:“陈兄,你!” 陈幻山打个哈哈,跳了下来:“原来陆兄说要方便,支开我,是来寻花问柳了。你我相交几十年,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这口嗜好,你藏的够深的嘛。” 陆景升老脸一红,恼道:“你竟然跟踪我!” 陈幻山拍他肩膀,笑道:“别恼了,走吧。” 陆景升没好气问:“走走走!走去哪儿?” 陈幻山脸色一正,眉头微微一锁:“刚才我看见蓝宫卫带兵上来,估计是来找谢老弟的晦气的,我们俩看看去吧,谢老弟真气未复,我怕他会吃亏,必要的时候我们应该帮把手。” 陆景升身形挺了挺:“好,那去吧。” 他们二人之所以如此紧张谢宫宝,全因对谢宫宝寄予厚望,自打关来这乌镜枷之后,他们俩无时无刻不想逃走,可是由于体弱力薄,他们没法冲破关卡和结界,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玩完了,哪料谢宫宝仿如天神下凡突然驾到,这等于给了他们无限的希望,他们坚信以谢宫宝的修为,逃是迟早的事情。 从暗道出来,看见从崖底奔来不少烝鲜族人。 而在九幽斋的路口边上又有十多个兵卒拦道。 陈幻山和陆景升心知不妙,双双一纵,从兵卒们的头顶跃过,抢步赶到九幽斋。可是九幽斋已让几十个兵卒包围,石亭里,蓝宫卫和严松押着族老,似在要挟谢宫宝。见此情形,陈c陆二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见严松一脚踢在族老的膝盖弯上,族老立足不稳噗通跪倒。 谢宫宝喝喊:“严松!相安无事才几天,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严松一手按住族老的肩膀,一手摇扇:“师弟,你说错了吧,不是我整幺蛾子,是你在找我麻烦。在乌镜枷每件事都是有规矩的,你聚众杀人,我若不加以惩治,我威严何在,往后还怎么管理乌镜枷。” 谢宫宝道:“哼,雄起挑衅我,怎么就不该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进塔干活 严松眼珠子梭来梭去,始终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 尽管身边站着蓝宫卫,尽管押来族老当作人质,他仍对谢宫宝充满恐惧,以至于举止虽凶,说话却总也不敢大声:“我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乌镜枷向来分有三股势力,由雄起c雍牧和陈陆二人各自统辖,他们相互制衡,大家伙才相安无事,老老实实的给我干活,你现在把雄起杀了,往后岂不天天要生乱子,你说你是不是给我找麻烦。” 其实严松掌控着烝鲜族人的吃喝拉撒,他根本没有必要拿族老当人质。 说到底也是谢宫宝的功法太怪太奇,他把不准看不透,由此害怕。 加上小光也跳上桌面龇牙,蠢蠢欲动,严松就更不敢大意了。 谢宫宝把小光赶开,恐它生乱:“少说废话,人我已经杀了,你想怎样?” 严松朝身后使个眼色,立时有两名手下拿绳索和鞭子走上前来。严松手指绳索和鞭子:“乌镜枷的规矩,杀人者鞭两百,示众三天。当然,师弟可以不受,以你的修为,谁也逼不了你,只不过你若不受,族老可就要受刑了,他身为长辈,有兜教不严之责,理应受罚。” 听着这话,跪在地上的族老身形一挺,呵呵笑道: “打我好,打我好,我皮糙肉厚,打我正好。” 谢宫宝怒火催生,环目一扫,有许多族人被挡在了路口,出声呐喊声援他;陈幻山和陆景升站在亭外,也以目传意,暗示与他共进退。可是,时下身处绝境,纵然大开杀戒,也逃脱不出,反而会给大家招来无休止的灾乱。 思量至此,看了看族老,微微愣神,他老了,岂堪鞭打。 计议已定,摊开手道:“好,我受,动手吧。” “对不住了,师弟,规矩就是规矩。”严松翘嘴狞笑,大手一挥,那拿鞭子和绳索的两名手下走去谢宫宝身边,这时,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蓝宫卫突然喊停,然后跟严松说道:“师侄,我觉得不妥,你就算打他五百鞭子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哪天他脾气不好了,说不得还要杀人,这摊子是越管越乱。” 严松合上折扇,拱手请问:“那依师叔之见?” 蓝宫卫捏动颚须边想边道:“ 在你师傅没回来之前,我们只要不出乱子就好,依我看,索性从明天开始安排他和骄皮娃娃进塔干活吧,一来给他们个事情做,防他们每天游手好闲,到处生事;二来塔里兵多,干活的少,也容易管束。” 严松犹豫了一下:“安排他进塔干活,这要万一。” 蓝宫卫罢手打止,把严松引往亭外,悄声悄气说道:“师侄,现在是非常时期,帝季那边声势浩大,我们想打赢这场仗,还得依赖黑渊之力。这两天我就在想,前线吃紧,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加快速度提炼黑渊之力,补充兵员送往前线呢?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法子来,就刚才灵机一动,我认为安排谢宫宝和骄皮娃娃进塔干活,对我们有利无弊,那骄皮娃娃善喷纯阳紫火,对我们提炼黑渊之力大有裨益。” 严松点点头:“嗯说的没错,可小侄就怕得不偿失啊。” 蓝宫卫拍他肩膀,笑道:“师侄放心,大不了我多抽点时间看住他。” “既如此,那往后就有劳师叔了。”严松脸上堆喜,跟蓝宫卫鞠了一躬,而后又走进石亭,跟谢宫宝说道:“算了,谁叫我喊你一声师弟呢,这回就为你破一次例,谁也不打了,今天天色很晚,你早点歇息,从明天开始你就进塔干活吧。” 谢宫宝拱了拱手,冷道:“慢走,不送。” 待得严松和蓝宫卫率兵离开,他把族老搀到凳子上坐好。 陈幻山c陆景升以及族人们也纷纷拥进石亭,大骂严松。 谢宫宝跟大家伙说了会儿话,之后安抚他们回去睡觉了。 次日早饭时分。 严松依旧叫人送来酒肉,谢宫宝和小光刚刚开吃,蓝宫卫又突然来到。他站在崖边,俯望着广场窟塔,没有走到亭子里打扰谢宫宝和小光用饭,等他们吃完,方才近前朝谢宫宝毕恭毕敬的拜了一拜。 谢宫宝问他:“你是来通知我进塔干活的吧?” 蓝宫卫哈腰笑道:“哪有当徒弟的叫师傅干活的道理,弟子昨天提议安排你进塔干活是将计就计,实际上这是我营救师傅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谢宫宝有些犯迷糊:“营救我的第一步?什么意思?” 蓝宫卫往路口边引手:“师傅随我进塔,一看便知。” 谢宫宝见他神神秘秘且又满脸自信,就越发好奇了。 心想,这窟塔是提炼黑渊之力用的,莫非还有秘密? 想到此节,心头一振,招呼小光随蓝宫卫下崖去了。 谢宫宝和蓝宫卫脚快,先到窟塔门前等着小光。 小光慢悠悠的骑着虎崽子落在后面,不时有人朝他打招呼,他也有模有样的学人家挥手,像个阅兵的将军神气活现的,直到谢宫宝喊他,他才猛拍虎屁奔到谢宫宝身边。谢宫宝帮他把虎崽子拴在巨鼎旁边,而后三人推门进塔。 塔内空间巨大,四周都堆满着黑木枝子。 当中是一副用石板砌的大型太极双鱼图。 在太极图的双鱼之上架着两口八卦炉。 这两口八卦炉足有两栋房屋那么大,炉顶之上还奇奇怪怪的盘着五彩霞光。在炉子下面有十几个人在干活,有的人往炉里丢放黑木枝子,有的人则拉着风箱;除了干活的劳工之外,还有十几个兵卒来回巡视,最里面的楼梯口边还有七八个兵卒坐在桌边喝酒。 蓝宫卫领着谢宫宝绕过八卦炉,走到楼梯口。 那七八个喝酒的兵卒立时站起:“法老。” 蓝宫卫冲他们点了点头,又带着谢宫宝攀上楼梯。 这座窟塔共有三层,第二层是驻军营房,第三层是禁地,也是塔顶。这塔顶像个洞室,不似塔底宽阔,但有床有桌,顶上还悬着一层白光气团,那气团由黑白两色勾画出一副太极图,在顶上缓缓旋转。 蓝宫卫避开耳目,直接把谢宫宝带来塔顶禁地。 他环手指了指:“师傅,你走个吸纳试试。” 谢宫宝依言深深吸了口气,不由大喜:“阴阳二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兜授假经 蓝宫卫点了点头,哈着腰道:“这里曾是余孝天和余任天两位先祖修炼的地方,这顶上的八卦图也是他们布阵施法点化而成,都一千年了,依然盘旋其间,真是玄妙。” “你是说这八卦图?我明白了。”谢宫宝走到石桌边伸手抹了一下沾满灰尘的桌面,稍作运思,又道:“难怪乌镜枷没有阴阳二气,难怪塔底的八卦炉可以炼取黑渊之力,原来窟塔就是个大阵法,这副八卦图可以窃夺周边灵气,化阴阳二火。” 蓝宫卫笑道:“正是如此,乌镜枷仅此一地可滋修炼。” 谢宫宝窃喜,若基此修炼,不出一月魂体便能康复了。 之前被祭天剑刺穿魂体,导致他魂体上面的修为折损。 此后,他足足熬了五个月的时间,才把修为修炼回来。 而这回伤势虽重,但修为未损,疗伤自然就快得多了。 要知道,七煞恶灵只是戾气悍重的邪物,被此等邪物伤害,动摇不了修为;而祭天剑千年万年祭养于天,其灵力足可摧山灭地,更可杀仙诛魂,当日纳兰图霸遭此剑重创,尚且需要闭关疗伤,何况谢宫宝的修为不可与纳兰图霸相提并论,他给祭天剑一剑穿身,只损修为而不死已是万幸。 此时,谢宫宝心里窃喜,但脸上没有表露出来: “修炼?你想修炼真经,怪不得将计就计了。” 蓝宫卫脸浮贪色,一激动跪了下来:“不不不,弟子一心一念都想着怎么营救师傅,正如上回说的,曲池修为太高,倘若让他知道是弟子救了师傅,他必不肯绕我,事到如今,也只能贴着脸皮恳求师傅传法了,弟子发誓,学成之后必助师傅逃出升天。” 谢宫宝搀他起身,心道:“你如此贪心,可怪不得我了。” 心念之际,暗暗运思,一面瞎编一面说道:“气灵双修是《末法真经》的入门纲要,想修炼真经,必须剔除凡骨,也就是说先修气,气乃天地之本,只有吸气入海,固本培元,才能超凡入圣,最后才传你魂体修灵。所以,我修灵一脉想要修炼真经,就必须散尽修为,从头练起,不知道你可愿意?” 蓝宫卫怔了一下,勾起头纠结的来回兜步。 兜了两圈,继而笑问:“真这么麻烦吗?” 谢宫宝正色道:“嫌麻烦,你可以不学。” 蓝宫卫急道:“学!当然学!求仙之道从来就不简单。”顿了顿语,瞅着谢宫宝肩头的小光看了一眼,弓背抱拳尴尬着又道:“师傅,这娃儿善喷纯阳紫火,有助于炼取黑渊之力,你看是不是把他留在火炉边帮忙?其实这也无奈之举,修炼嘛非一朝一夕,往后只有提高熔炼的速度,严松才不会起疑。” 谢宫宝伸手轻拍小光的头:“以后辛苦你了。” 小光懵懵懂懂的搂着他的脖子,使劲点头。 “那事不宜迟,我引你下去干活吧。”蓝宫卫大喜,火急火燎的把小光抱了过来,然后跟谢宫宝说道:“师傅先在此稍候,弟子去去就来。”他下塔之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即复返,回来二话不说,又再次下跪,激动不已的朝谢宫宝连连磕头。 谢宫宝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叫他盘膝坐好,自行散功。 而后兜授他一些肤浅的修气功法,再教他运气法门。 只等蓝宫卫运功入定,两耳不闻之后,谢宫宝绕到他的背后,悄悄坐好,默运功法,魂体从头顶静静飘出,盘浮在肉身之上,最后使劲走着吸纳之法。他不想让蓝宫卫知道自己在疗治魂体的伤势,所以运功之时,时刻提防蓝宫卫猝醒,也时刻准备着魂体回窍。 如此行功至晚饭时分,两人一明一暗,各自收功。 蓝宫卫初窥修气之道,只觉经脉舒张,无比爽快。 开始他心存顾虑,此刻得知修气之妙,欣喜不已。 谢宫宝孱弱的魂体得以疗治,窃喜自不必多说。 回到九幽斋时,石亭里瓷瓷罐罐零散的滚落一地。 陈幻山和陆景升醉倒在地,背靠着亭柱睡得正熟。 早上严松送来的酒菜,谢宫宝只吃了一点,剩下的原本都放在橱柜里,哪曾想出去一趟,那些剩酒剩菜全给他们一扫而空。谢宫宝又好气又好笑,吃的他不在乎,哪怕一个月不进米饭,他也不会饿死,只是可惜了几大坛美酒,竟是一滴也不剩了。 谢宫宝走进石亭,脏兮兮的只觉难以下脚,不由心道: “这两个牛鼻子老道,对他们好点就蹬鼻子上脸。” 心语未泯,瞧见张翠儿从洞府里钻了出来。 她笑喊:“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吃饭吧。” 小光听喊,唰的一声钻进洞府抱了一小坛酒出来,嘴里吐词不清的喜叫:“酒酒。”谢宫宝看着小光抱坛止渴,却高兴不起来,他走到门边,跟张翠儿尴尬着道:“雄起已经死了,再也没人逼你做什么,以后别拿身子换酒换肉了,你缺什么可以跟我说。” 张翠儿把双手背在身后,紧张的扯动衣角:“这酒不是不是我拿身子换的,是公子您自己的酒。哦公子,您别怪奴婢不请自来,其实奴婢本来打算今天就跟着大伙儿出工干活的,我早上过来看您,发现您不在,原想帮您把衣裳洗了再去干活,哪料陈真人和陆真人也来了,我怕他们把酒肉吃光了,所以我就预了一份,所以也就没去出工了。” 谢宫宝哦了一声,走进洞府,平目一扫。 发现火炉里搁有两盘热菜,一小蝶精肉。 他把手指了指:“这是你给我预留的?” 张翠儿小声道:“奴婢知道公子快回来了,特意给您加了热。” 谢宫宝随意吃了几口,听到张翠儿的肚子咕噜作响,把她招到身边坐下:“他们两个吃得烂醉,你却饿着肚子,我吃饱了,你把剩下的都吃了吧。哦对了,从明天起你别出工干活了,我管你吃喝,还有,帮我看住这两个牛鼻子老道,别让他们翻箱倒柜,把我的酒喝光了。” 张翠儿大喜,心呼:“真的吗?公子的意思是要收留我吗?” 想着想着脸色一红,连连点头:“嗯,奴婢一定看好他们。” 她哪里知道,谢宫宝是因为今天开心,故才有此一说。 此时此刻,谢宫宝仰面深吸,站在门口望顶埋思,惬意之极。他想,曲池把他关在乌镜枷,未必就是坏事,起码从师兄口中证实了丫头的安全。不管身在何处,只要丫头安全,他便觉安心,何况今天在窟塔塔顶吸纳了不少灵气,他魂体的伤势颇见好转,枯竭的魂力也在慢慢恢复,照此下去,逃离乌镜枷也就不远了。 想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见天日了,谢宫宝不自禁的一阵兴奋。 他幻想着,出去之后是不是就可以看见丫头了呢? 可是回头一望,又是一阵郁闷,他看着斯斯文文的张翠儿,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颜仙儿。说实话,当日在霸王岛上,颜仙儿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他的底线,他不后悔痛斥颜仙儿,只是有些后悔那日激愤之下赶她离开,因为阮梦莹死后,局势变得极为混乱,他怕颜仙儿会受牵连。 想到这儿,谢宫宝叹了口气:“哎,希望你不会出事就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七章 装神弄鬼 骤雨初歇,蝶舞逐香,正是花枝繁茂盛夏季节。 幽都天乞帮,刚逢一场晴雨,转眼又毒日当空。 其时正值晌午,酷热难耐,帮中乞丐都慵懒着,少有人走动。不过在毒日烘烤之下,后院院墙之上却趴着一名男子,这男子鬼鬼祟祟的瞅着墙角边的一片花草,那些花草红黄蓝绿色彩齐全,生长得斑斓好看。 仔仔细细扫了两遍,看见有一株花给雨水吹倒。 那男子不多想,跳下墙把那花扶正,浇土粘好。 而后展嘴一笑,拍去手心的泥土,痴痴的望着面前的一间屋宇。 也怪了,那屋子里人像是感应到他痴迷的目光似的,推开后窗探头出来,却是名女子:“我让你走,你偏不走,还天天过来!徐师兄,不是我不念师门之情非要赶你走,只是只是你师傅。算了不说了,总之你别再来了。” 那男子也不接话,回首微笑,跳出了院墙。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个,正是颜仙儿和徐真。 自打离开霸王岛之后,颜仙儿万念俱灰,只觉天下虽大,竟无立身之地,她漫无目的的走过一山又一山,不知道该投去哪儿?她穿过妖山一路往东,到过月牙城,在仙堂小歇一月,心境难复平静;之后又登上旅途,不知不觉来到幽都天乞帮,自此大门不出,把欲锁死,重修道心。 而徐真则远远跟着,不惊不扰,哪怕被赶,也坚持不移。 在月牙城,颜仙儿住仙堂,他就在仙堂门前的竹林搭屋。 到了幽都,颜仙儿住天乞帮,他就于不远处的山洞栖住。 说白了,他就跟当年的王忠殊一样,痴迷得走火入魔。 可不管徐真再怎么痴迷,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知道,颜仙儿原本是神女之心,一心向道,她炼心锁欲这么多年,性情寡淡,无欲无求,不喜欢与人交往,更不把男人放在眼里,试问徐真又怎能博得她的欢心。而谢宫宝就不同了,他跟颜仙儿不仅儿时为伴,还有一段香火姻缘,单凭这点羁绊就足以引起颜仙儿的注意;何况,谢宫宝出山,以弱冠之年晋升混元上仙而名动天下,这叫满身仙气的颜仙儿总能不动心。 其实,颜仙儿的向道之心是因亲人不在,了无牵挂之所为。以往她性情寡淡,也是因为无亲无故,苦守孤寂所致。直到谢宫宝的出现,她才心有所寄,也心有牵挂,就放佛坠落凡间的仙子一夜之间失去了仙气,由此陷入爱欲。 正因为颜仙儿性格孤傲,从来不把男人放在眼里。 也因为以往无欲无求,心净的一粒灰尘也不沾染。 所以一旦动情,眼里心里便如火烧,难以自控。 总之,颜仙儿除了谢宫宝,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而徐真自作动情,最多也就闻闻香屁罢了。 看见徐真跳墙离开,颜仙儿紧锁的眉头松了一松。 然后倚在窗口,托着双腮,盯着花花草草出神。 隔一会儿有个老妈子端着一碗冰镇糖水推门进来,颜仙儿没太在意,只叫那老妈子把糖水放在桌上,便打发她走了。可当她累了,端起糖水要吃的时候,猛见得碗下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画着一副凶杀场景,一女昏迷躺地,一女提剑擦血,而画中还立有一碑,碑上写着“阴阳渡”三字。 颜仙儿看见这画,吓得连碗也端不稳了,乒乒掉落地上砸了个稀烂。 她无比惶恐的把画揉成一团,丢出窗外:“她她活过来了吗?” 怔愣片刻,推门出去四下探望,不见可疑之人,遂又奔去厨房找人询问刚才是谁往她房间送冰镇糖水的?厨房里的老妈子都说今天没煮糖水,也没人去过她的房间。颜仙儿听老妈子们这么一说,顿觉后背发凉,回到房间后坐立不安,心里七上八下,觉着大事不妙了。 天黑时分,天乞帮来了一彪人马,颇有些喧闹。 颜仙儿神经敏感,来到前院,站在过道上瞅着。 庭院拴着几头髯公虎和十几匹马,大堂里招待着七八个陌生人,全作幡尸教打扮。颜仙儿见此情景,只觉诡异,她拦住一个端盘送茶的老妈子问,那老妈子跟她说,来者是七星坛的贵宾,今天到此不为别的,是来购买晶魄的。颜仙儿心道:“中午送汤递画,晚上购买晶魄,哪有这么巧。哼,我倒要看看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她就站在过道暗处,一直盯着大堂。 可是七星坛一众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们喝完茶,装好晶魄就告辞了。 颜仙儿暗想:“这不是她的风格,她若来了,必会生事。难道她没活吗?” 正要转身回房,突听后院有人喊叫:“着火了!着火了!” 颜仙儿提步冲到后院,发现别处都好好的,只有她栖住的房间着火,而且火势越烧越旺,族人们都奔过来浇水灭火,一桶一桶浇上去,这火才得到控制。颜仙儿冷哼一声,喃喃说道:“果然是她,这才是她的风格!” 当下纵身上屋,几个起落出了天乞帮。 然后一路摸黑,企图追上七星坛一众。 奔步之间,遥见前面林子里灯火摇晃,黑影一团,料知是七星坛一伙。可就在她催步之时,只听耳边破风声响,她匆忙偏头,伸手去抓,却是抓到一枚飞石;紧跟着顿住脚步,疾目一扫,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纤细的身影。 颜仙儿拔出腰剑,厉喝:“谁!” 那人不接话,冷哼一声转身跑了。 “别跑!”颜仙儿跨步追了上去。 虽然天黑,颜仙儿仍能一眼认出,那是个黑衣女子。 两人就这么一个跑一个追,始终保持着二十余米的距离,眨眼的功夫跑到河边,然后沿着河岸径直往下游奔行。这条河对颜仙儿来说再熟悉不过,当日调查天乞帮血案期间,谢宫宝给诛姬邀上花船,便是顺着这条河漂游而下;而她和方思弱就沿着河岸直追,情形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此时,颜仙儿越追心里越慌,也越发生恨。 她喊:“妖女!你要跑到哪里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死了干脆 那黑衣女子扭头看了看,把身一转往北投去。 奔过一段,在妖山脚下一片空地,突然驻足。 颜仙儿可没刹步,二话不说,提剑刺将过去。她咬牙不忍,却又目含凶光,脸上的纠结丝毫不能动摇她的杀人之心,端见剑光闪闪,二十米c十五米c十米,眼看就要刺中黑衣女子,蓦地脚下踩空掉进了泥坑。——这泥坑足有四米来深,颜仙儿掉进去之后,让一滩血色泥巴粘住,想跳也跳不起来了。 那黑衣女子走到坑边,哼哼两声,仍然不说话。 颜仙儿身陷泥潭,一边挣扎着一边往上看,近距离倒是能够看清了,可是微风拂过,吹乱了黑衣女子的头发,乍看之下,好像是个披头散发的恶灵,极是恐怖。颜仙儿挣扎不脱,索性把眼一闭:“妖女,我没你那么会使诈,你得逞了,就动手吧!” 那黑衣女子在坑边站了片刻,并没有动手。 她往下羞辱的撒了把泥土,居然转身走了。 颜仙儿喊:“你杀了我吧,死了一了百了!” 那黑衣女子任凭她喊,全当充耳不闻,往东面一座矮山走去。 那矮山峰上站着一个灰衣人,适才颜仙儿和黑衣女子之间发生的一幕,他都瞧在眼里。眼看黑衣女子登上山头,朝他走来,他迎上两步,疑惑着问道:“你天天吵着要报仇,何以困住她了,又不下手?” 那黑衣女子叹道:“哎,下手容易,就怕他伤心。” 那灰衣人点头:“当日我没杀她,也是这层顾虑。” 那黑衣女子俯望着山下的泥坑,嘴角含笑哼了一声: “我不杀她,不代表就放过她了,往后还有她受的。” “我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像是不打算跟我回去了?” “没没有啊,女儿身份敏感,不宜抛头露面。” “你知道就好,我为了救活你,下墓取经,摆阵施法,不知道费了我多少精力,你若再这么不珍惜自己,就枉费我一番苦心了。这次答应你出门,我都后悔了,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了。” “知道了,以后我都听老爹的,走吧回去吧。” 颜仙儿困在泥坑,闻听夏蝉鸣凄,忽觉伤感。 她想,以往有险,宫宝必来搭救,现在他人呢?别说宫宝不知道她困在此间,即便知道,恐怕也未必肯像从前一样伸手救援了。颜仙儿想着想着,不觉淌泪,跟母亲相认到谢宫宝撕毁休书,她一夜之间拥有了所有,可转瞬又变成了梦幻泡影,因为师伯屠杀族人的真相被揭露,母亲逼她与师门断绝关系,甚至处处苛刻责骂;师傅似乎也因为母亲的缘故对她产生了间隙;而谢宫宝更是袒护妖女,不惜对她斥责和驱赶。 颜仙儿感觉自己啥也没了,心空空荡荡,不知寄于何处? 或许今晚是上天的安排,暗示她活着痛苦,死了更干脆。 悲戚的想了半天,颜仙儿再不挣扎,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到凌晨时分,她察觉泥坑上面有火光晃动,更听到有人来回奔喊,她知道这是天乞帮的族人寻她来了,她想搭腔,可是自己洁白一身落得满身血泥c衣不遮体,她又不想让人看见,稍作犹豫,族人的喊声却已去远。 她勾头看了看残破的衣裳,心想,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等到天色将亮,好像又有火光靠近,且伴着一阵脚声。 颜仙儿双手抱胸,下意识的遮挡露出来的私一处,抬头往上看,泥坑上面忽然伸出一个头来,这人不是别个,却是徐真。徐真举着火把往下照了照,愕道:“啊!仙儿师妹,总算找到你了,刚才我跟你宗族叔伯叫你,你怎么不吱声啊?” 颜仙儿衣服破得几乎裸着身子,怎么遮也遮挡不住: “我衣裳给划破了,你把火拿开,别看我。” 徐真哦了一声,把火把插在地上:“我下来救你。” 颜仙儿轻喊:“不要,下面这滩泥巴有古怪,你下来一准也被黏住。” 徐真怕颜仙儿不喜,不敢伸头往下看:“什么泥巴这么粘人?哦对了,我解了腰带,拉你上来。”说时,动手去解腰带。 颜仙儿听着宽衣解带的声音,不觉一羞,斯斯文文且又面带急色的说道:“你解腰带做什么?快穿上!我说了这泥巴有古怪,我自己都跳不出来,你能拉我上来吗?算了,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何况我还跟你师傅有仇,你走吧,用不着管我。” “你别说丧气话,容我想想办法。” 徐真系好腰带,左观右看,发现坑边有一包布袋。 他上前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包盐粉,还附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琥珀血泥,只畏盐粉,陷阱之人,撒盐可救。——徐真见字大喜:“仙儿师妹,有办法可以救你出来了,我要撒盐了,你把眼睛闭上。”说着,伸手入袋抓了一把盐往坑里撒去。 那盐飘落在颜仙儿身上,血泥果然退去一旁。 可是颜仙儿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抬头问道: “你救我,就不怕我以后寻你师傅报仇吗?” 徐真脸色凝重,想了想,说道:“仙儿师妹,我们轩仙流向来以守正辟邪为己任,从小我师傅也是这么教我的,他教我明是非分善恶,我不相信屠灭烝鲜族的凶手就是他。假如假如他真是表里不一,届时自有掌门师伯住持公道,我我能够明辨是非的。” 颜仙儿听他这一说,脸色稍有和缓。 她衣服破了,不敢上来,往上又道: “好吧,我上来,你闭上眼别看我。” 徐真扭头闭眼:“你可以上来了。” 颜仙儿踮脚往上看了看,确定徐真以背相对,方敢蹬腿借力跳出泥坑,然后疾退五步,抱着双腿蹬坐着以此遮挡裸露的肌肤:“真是怪了,你怎么知道撒盐就可以救我脱困的?” “对啊,我还想问你呢,是谁挖的陷阱?他没伤你还留下一包盐粉等人救你,莫非只想捉弄你?”徐真没敢回头,把手上没撒完的盐粉布袋抛去给颜仙儿,又道:“这包盐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你断一断字迹,看看是谁捉弄你的。” 颜仙儿接住那包盐,没有打开去看。 而是把布袋子捏了又捏,喃喃恨道: “妖女,你究竟想干什么!” 徐真怔了一下,扭头过来问: “你说谁?哪个妖女?” “把头转回去,别看我。”颜仙儿从来没有让任何男子看过她身上白嫩的肌肤,哪怕谢宫宝也没,看见徐真转身,她慌忙退步,一只手遮遮掩掩,一只手不停的梳理脏乱的头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的。”徐真扫了一眼,急忙移目,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颜仙儿抛了过去:“你先穿我的遮一遮,这儿离天乞帮不远,我送你回去吧。哦不行,你这样子确也不能见人,师妹,你瞧前面有个山洞,要不你进去躲躲,反正天亮了,我进城给你买件衣裳去。” 颜仙儿暗泄一口气:“事已至此,好像只能这样了。” “师妹稍等。”徐真摸了一下钱袋,投去幽都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九十九章 踏上归途 进入幽都城时,天色已然大亮。 清晨街上人不多,但铺子却都早早开门。 徐真先去裁缝店买了一身白衣裙,然后看到隔壁包子出笼,料想仙儿师妹折腾一晚,必是饿了,遂又到隔壁去买包子,付钱时看见两匹快马咯哒咯哒的直往他这边奔来,那骑马的一胖一瘦均着黑袍,他认得这是幡尸教徒的打扮,心想来者不善,于是闪避一旁,暗暗戒备。 哪知两个幡尸教徒纵马嚣张,却不是冲徐真来的。 他们勒马门前,给卖包子的丢去一锭银子,直嚷: “老板,跟上回一样,给爷装两百个包子。” 那卖包子的收下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好呢,两位爷稍等。” 徐真心想,多不一事不如少一事。结完账打算要走,耳听得那胖子开口跟瘦子说道:“这阵子轩仙流的人一个个都疯了,明明是谢宫宝杀了阮梦莹,偏就怪在我们头上了,说谢宫宝是受了我们少主的迷惑,真是冤了,得了,卖完包子赶紧走,免得撞上这些疯子,又要跟我们纠缠。” 听到这话,徐真顿如天雷轰顶,全身都僵了。 什么!阮师叔死了吗?真是宫宝师弟杀了她? 不可能,宫宝师弟再混也不会向阮师叔下杀手的! 尽管他保持这份坚信,可心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瞥眼看见那两个幡尸教徒愁眉叹息,不像说笑,心里就更发麻了,不禁暗道:“哼!谢宫宝生来就邪,他要杀人还讲理由么!”他觉着不能就这么走了,事还得继续往下听,于是走去一旁,坐在台阶上一边啃包子一边听。 端见那胖子话落,瘦个子连叹三声,接过话茬: “想不到谢宫宝居然会对阮梦莹下手,据传王忠殊和姜在黔亲眼目睹了整个行凶过程,否则这事说出来也没人相信。要说这谢宫宝也真是邪了,上回归墟的时候,他为了救阮梦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怎么转眼就翻脸?莫非真是给少主迷惑了?” 胖子左右顾望,压低声响:“好了别说了,坛主交代,往后谁也不准提谢宫宝三个字,尤其在少主面前说话更要谨慎,她还不知道近来发生的事呢,若是让她知道谢宫宝正给轩仙流追杀,那她还不得闹翻天。” 瘦个子点点头:“是是是,不说了。” 说话至此,两人闭上嘴巴再不多言。 隔一会儿拧上两百个包子跨马驰去。 等那两个幡尸教徒走后,徐真脸上做苦,一阵伤心。他不敢确定此事的真实性,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碰巧听到了阮梦莹逝世的事情,不论真假,都是要跟颜仙儿说的,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此哀哀的愣了半晌,缓缓站起,像行尸走肉似的往城外去了。 回到昨晚颜仙儿被困之地,他心虚的停了停步。 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挤笑,方敢进洞。 他把衣服和包子递给颜仙儿,又钻出洞来等着。 这山洞很黑,颜仙儿摸到洞口边借着外面的光线才能看清,见徐真站得远远的,她才放心下来慢慢的换上新衣,换好衣服之后又纤纤细步的走到石头边坐下,静静的啃了一个包子,等吃饱出来,徐真又递来一个包子,她摇摇头道:“你自己吃吧,我吃饱了。徐师兄,这三个月难为你了,虽然我不愿意你跟着我,但我还是要感激你的,这样吧,你随我回天乞帮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就回师门去吧。” 徐真苦苦一笑:“这三个月你都赶了我十回了。” 颜仙儿习惯性的拱手在肚,神态优雅且又面带歉意,沉默半晌:“你的心思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赶你走也是为你好,我不想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徐真脸色泛红,像个小偷被人逮个正着:“我没那心思。” 颜仙儿扬扬眉头看了看徐真,她性情孤僻,心里能装下的人不多,以往跟徐真见面连说句话也是少的,何况洞察心思。这段时间她隐约有所察觉,感觉徐真对她的关心超出了师兄妹之情,她颇有厌感,原本不愿理会,倘非昨晚徐真赶来施援,今天她也不会心存感激的说那“心思”,籍此点醒徐真。 见徐真否认,颜仙儿也不想揪着这个话题了,话锋一转: “明天回师门,我送你,现在跟我回天乞帮吧。” 徐真喊了声等等,随后脸色一哀,仰天叹息: “哎,不用等明天了,我们现在就回师门。” 颜仙儿道:“徐师兄,你怎么还不明白,只要有你师傅在一天,我想我暂时是不能再回师门了,我只要不回师门,我娘和我师傅才能相安无事,烦请你回去后替我向师傅说明因由,那便是帮了我了。” “我明白,可是阮师叔。” 徐真吞吞吐吐的噎住话头,紧皱眉头来回兜步。他不知道该不该直说,拿捏一阵,把心一横,又道:“仙儿师妹,你必须跟我回去,因为阮师叔她恐怕已经过世了。” 颜仙儿嘴角泛怒:“你别胡说!” “师妹,你几时见过胡说八道过。”徐真怕颜仙儿不信,当下把在幽都城巧闻噩耗一事说了,更直言谢宫宝杀害阮梦莹,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言词之间非但不为谢宫宝掩饰,反而极具愤慨。 颜仙儿听罢,身心俱震:“你说的是真是假!” 徐真朗道:“若有半句假话,叫我不得好死。” 颜仙儿香唇微张,两眼发直,一时之间呆住。 回过神来,全身发抖,似是连站也站不稳了。 她手撑岩壁坚强站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是假的,我不信,宫宝不会杀我师傅。” 徐真正色道:“所以我们才要回去求证。” 颜仙儿嘴角打颤,鼻子发酸,忍啊忍的还是没能忍住,淌下几行泪来。她不想让徐真看见自己伤心洒泪的样子,把头一偏,偷偷拭去泪迹:“谣言,一定是谣言,宫宝平时最敬重我师傅,他没有理由下杀手。好,我跟你回师门去,见完师傅我再回来。” 徐真正为师叔去世而伤感,听到这话,心里不由燃起一丝窃喜。 当下往前引了引手招呼颜仙儿启程,两人就此踏上归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章 野店打尖 颜仙儿和徐真一路未经城镇,径往崇山峻岭奔行。 尽管同路,但少有交流,沿途始终保持数米之距。 初时颜仙儿归心似箭,踏步如飞,可走了两天越想越怕,她害怕师傅果如徐真所言死于非命,由是脚下放缓,磨磨蹭蹭起来,只想越慢越好,迟一天到就迟一天证实这个消息。如此慢慢吞吞走了十日,眼瞅着快到轩仙流了,颜仙儿突然止步,不敢往前。 她跟徐真说道:“连日奔波,也没好好洗漱过,我怕见了师傅,她会说我不知梳理,不如我们先到前面野店歇一宿,洗洗身上的风尘,明天再上山吧。” 徐真点点头:“好,一切都听师妹的。” 其时天色已昏,天空飞着一队大雁,啄咬余晖。 趁还没黑,两人翻过一山,见坳处有几户人家,于是奔下山去直投野店,开了两间上房,等洗漱已毕,才又聚到大堂点餐吃饭。 野店的掌柜倒是殷勤,给她们招呼了一桌酒菜。 两人刚吃了两口,店门咯吱一响,有人进来投店。 颜仙儿和徐真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白姑娘。” 可不,来人模样好看且又绕有一丝骚气,正是白骆衣。 端见她左手拧剑,右手提包,身穿蓝丝蝶花氅衣,内衬一件桃花衬袍,脸上扑过香粉,唇瓣含过胭脂,一进门就搅得满堂生香,显然做过精心打扮。听到有人喊,白骆衣扭头瞥望,见是颜仙儿和徐真,先是一愣,紧接着点头微微笑了笑。 徐真放下筷子,起身拱手:“既然遇上,不如一起喝杯水酒吧。” 白骆衣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像是不愿看见她们似的,好不犯愁的挤了挤眉,但转眼又嘴角抹笑走到桌边坐下。 徐真觉着奇怪,平时看着白骆衣,虽不着素服,却也从不扑粉抹红,何况她手拧包裹,显然是要长途跋涉的,精心打扮做给谁看呢?他心有疑问,可姑娘家的事真不好说,只问:“白姑娘,是我师门照顾不周吗?你在村子住的好好的,为何要走呢?” 白骆衣眼珠子转溜两下,笑道:“聪儿到白驼山庄有大半年了,我想去把他接来。你们两个是回师门吗?这儿距离轩仙流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你们快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徐真听她的口气,像赶她们走似的,只觉好怪。 他招呼掌柜添双碗筷,然后说道:“回师门不急,仙儿师妹说她累了,想歇息一晚。白姑娘,你看饭菜都快凉了,边吃边说吧。师妹,你也吃。” 颜仙儿嗯了一声,拾筷子夹了一片青菜,捧着嘴喂到口腔里吃将起来。 白骆衣看着颜仙儿美妙的吃相,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捋了捋自己的发丝,一阵嫉妒,似讥非讥的笑道:“仙儿师妹真是斯文到家了,像你这么吃饭,要吃到几时去?” 颜仙儿随口答话:“我平时吃得少。” 徐真帮衬着道:“是啊,她胃口小。” 白骆衣无心再说什么,像屁股生疮了似的时不时的扭来扭去,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等掌柜送来杯子和碗筷,她敷衍的喝了两杯,便起身告辞,说天黑凉爽适宜上路。——徐真和颜仙儿礼仪性的还了一礼,并没有留她,但两人都觉得她行踪诡异,等白骆衣走后,徐真便凝起思绪,边想边道:“怪了,她明明是要投宿的,为什么又走了呢?” 颜仙儿向来对旁人之事持冷漠态度,由他自言自语,懒得接话。 她吃的清淡,随意夹了些青菜,然后抿了一杯酒,就进房去了。 到了房间,斟茶漱口,打算到床上躺一会儿,却发现窗口开着。 颜仙儿咦了一声,心道:“我出门的时候,明明关好窗户的,它怎么开了呢?难道我没关紧?”当下也没在意,把窗关好,走到床边,掀开蚊帐,又看见白骆衣居然笔直笔挺的躺在床上,不由愕喊:“白姑娘,你这是?” 喊时,察觉白骆衣双眼紧闭,像是神识被封。 当下不敢迟疑,伸指连点,解开了她的神识。 白骆衣醒来,神经紧张的往颜仙儿拍去一掌:“谁偷袭我!” 颜仙儿往旁边躲闪,那掌风带着真气从她面前擦身而过,砰地一声把墙面劈裂了。眼看白骆衣弹跳而起,举掌又要拍来,颜仙儿急喊:“白姑娘不要动手,是我!” 白骆衣看清状况,怔了一下,方才收掌。 这时,徐真在外面喊:“仙儿师妹,发生什么事了!”紧接着踹门进来,看到白骆衣诡异的出现在颜仙儿的房间,不由大吃一惊:“白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走了吗?” 白骆衣望向颜仙儿,问:“是啊,我怎么在这儿?” 颜仙儿淡道:“我只知道你神识被封,睡我床上。” 白骆衣边想边道:“我记得了,有人从背后袭击我?” 徐真脸色一紧,全神戒备起来,推窗盈望:“看来有人图谋在侧,敌明我暗,此地不宜久留了。师妹,我们还是今晚就上山去吧;白姑娘,不如由我们两个先送你回村,明早你再上路不迟。” 白骆衣想也没想,当场拒绝:“你们自己上山要紧,不用管我,我想那人不是冲我来的,否则我早也死了,他封我神识,把我掳到仙儿师妹的床上,行径古怪,一猜就是冲你们两个来的。” 颜仙儿听罢,稍作揣测,喃喃细语:“难道是她!” 徐真见她脸起瞋色,不由生奇:“师妹,是谁啊?” 颜仙儿没做正面回答,只道:“徐师兄,就算有人图谋在侧,难道我们还怕了不成,有些人最擅长阴谋诡计,我们可别中了别人的圈套,这晚上眼睛不好使,说不准一出门就有陷阱。” 徐真点了点头,觉得颜仙儿说的不无道理。 这天黑不辨的,万一落入圈套,不堪设想。 可是白骆衣却当没事人似的,挎上包裹要走。 徐真把手一拦:“今晚你哪儿也别去,跟我们留在客栈吧。” 白骆衣瞧着门口,脸色泛急:“没关系的,先前是我太大意,才让人偷袭得逞,若实打实的跟他打,我未必就打不过。再说,人家也不是冲我来的,我犯不着提心吊胆。”说时,火急火燎的夺门就走。 徐真抢步上前:“好吧,你非走不可,那就由我送你一程吧。” 白骆衣微微跺脚:“嘿,你管你师妹就行了,怎么还管我了。” 徐真微微赔笑:“白姑娘,你说笑了,你在我轩仙流底下住着,值此危难之际,我理应护你周全,况且你与我邹师兄虽未完婚,却也诞下麟儿,就凭这一点,我也不能让你孤身上路,倘若你出了事,日后叫我怎么向邹师兄交代。” 白骆衣懒得跟他啰嗦,直趟出门,来到大堂。 可看见徐真跟在身后,又气呼呼的回到房间。 她把包裹往桌上一搁,坐下说道:“好啊,你留我,一会儿可别后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零一章 拜你所赐 这一晚,敌情不明,以防不测,徐真没敢回房歇息,就这么在颜仙儿的房间坐着。能跟颜仙儿同歇一屋,对徐真来说这个机会是可望不可求的,他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兴奋不已,他渴望有人来袭,渴望与人一战,渴望保护颜仙儿。可惜坐了半晚,连只鬼也没有看到。 晚上,山风呼呼,好似厉鬼索命,异常的恐怖。 窗外枝影斑斓,摇曳游离,有时像有人影晃过。 每当这个时候,徐真总兴奋的望窗厉喊:“谁!” 虽然没人应声,但他这么一喊,房间的气氛越发变得阴森可怖。 他期待有人破窗而入,为了保护颜仙儿,哪怕受伤也在所不惜。可他无事呻吟,做的太过,换来的是颜仙儿摇头和叹息,似乎责他太过紧张;还有旁边白骆衣两眼深邃有神的盯着他,展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放佛把他的心事看穿了似的。 三人在一个屋子里待到深夜,屁事也没发生。 颜仙儿坐去床上打坐,气息均匀,好像睡着。 白骆衣若有所思的端着茶杯,望着房门发呆。 实际上徐真的兴奋劲儿也过了,一味喝茶打发时间,他把茶水喝光了,往大堂叫掌柜添置。大堂灯光扑闪,房门虚掩,只是不知道掌柜去了哪儿?他叫了两声,没人吱声,却听到饭桌下传来鼻嗯声。 徐真轻咦一声,投目一瞥,发现桌子底下捆绑着两个人。 走近细看,却是掌柜和小二,他们嘴上塞着布条,发出嗯嗯的求救声。 徐真掀开桌子,帮他们松绑,扯掉嘴里布条,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掌柜和小二得脱自由,却不敢跑,依旧往桌子底下一躲,惊慌失措c战战兢兢的喊:“有蛇,大大蟒蛇!就就在门外。” 徐真有些兴奋,好奇又问:“只是蛇吗,谁绑的你们?” 那掌柜想是吓傻了,一个劲的摇头:“不不知道。” “一条蟒蛇而已,不用这么害怕,我看看去。”徐真提剑在手,走到门边,咯吱一声打开门往外瞧,正好有一蛇头从门外凑进来,瞪着一双阴森的眼睛,吐着巨大的信子。 徐真吓了一跳,往后疾闪:“什么玩意儿!” 在他往后退闪的同时,那蛇头也缩了回去。 徐真定了定神,透过敞开的门凝目再看,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又吓了一跳,门前不远盘着巨一物,那物盘如大山,何止是蟒,简直就像一条巨龙。徐真颇有修为,面对如此巨一物,虽然惊着,却也不怕,挺了挺剑正打算杀出去。 这时颜仙儿和白骆衣闻声而出。 颜仙儿急喊:“徐师兄,且慢!” 徐真退步到颜仙儿跟前,像献殷勤似的仗剑保护着: “师妹,你跟白姑娘先退到一旁,这蟒交给我了。” “不用,它是冲我来的!”颜仙儿一边吐着犀利的言词,一边凶目凌厉的瞪着巨蟒,话落之际,从神识之内寄出纯阳紫火罩,同时拔出腰剑冲出大门。——徐真一愣,没料到颜仙儿出手如此之快,提步要去帮忙,却迟了一步,那纯阳紫火罩骤然变大,从空中坠下,盖住了整个大堂,他和白骆衣c掌柜c小二都困在了罩中。 徐真当真郁闷之极,想了一晚上怎么去保护颜仙儿来赢取一丝好感,到头来却给颜仙儿保护了。他趴在紫火罩上往外喊:“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出去!”喊声未落,门噗通一声关上了。 颜仙儿冲出客栈,与那巨蟒迎面相对。 一人一蟒相隔不到两丈之距,那蟒把头竖得高高的,吐着血红的信子,平静且又阴冷的瞪着眼睛;而颜仙儿在巨蟒面前,形如一粒尘沙,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但颜仙儿志不在巨蟒,她环扫周边的树影,轻喊:“出来吧!” 黑暗里,不知名处有人哈了一声。 紧跟着,一条人影从远处树梢飘飞了过来。 那人落在巨蟒头顶,居高临下瞅着颜仙儿。 从身形看,此人体型纤纤,绝对是个女子。 两人互瞪数秒,颜仙儿突然拔步往山腰奔去,那女子也不慢,驱使巨蟒紧追不舍。一人一蟒在山涧窜来梭去,都无比快疾,如此奔至山腰坡林,颜仙儿无视巨蟒,又忽然回身纵起,仗剑直往那追赶的女子刺将过去。 她刺出这一剑去势迅如雷电,旨在杀敌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剑来,那女子非但不躲不挡,反而把脸往前一凑。 颜仙窃喜,心道:“只有你死,那事才能死无对证。” 可是剑尖将要刺到,猛地看见那女子腐烂的脸,吓得慌忙撤招,往后空翻踉踉跄跄着地:“你你的脸?你是人是鬼!不对,人死皆神魂俱灭,神识没了,魂识自然消失,魂体又岂不湮灭,除非临死之前吸食过极阴之气,否则魂体断无可能存活。妖女,你耍什么把戏!” 那女子负手在背,把玩着玉箫,阴阴冷冷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死前便是吸过极阴之气。” 颜仙儿不自禁的退了两步:“你你死了?” 那女子哼了一声:“拜你所赐,想活没活成。” 颜仙儿微微回想,昂头扬剑又直指那女子:“我不信!当日在阴阳渡我是刺了你一剑,但转眼你就让方泰吉救走,他岂无救治之法?我自认没有做错,宫宝为你屡屡犯险,连命也不要了,我杀你也是为他好,你想报一剑之仇,尽管出招,用不着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了!” 那女子阴笑着道:“你想我出招,我偏不跟你打,让你多怕一会儿。” “我没心思跟你磨嘴皮子,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颜仙儿两眼运火,面露凶狠,跟往常的贤淑温柔相比迥然两异,她往上一纵,挺剑又刺将过去。 那女子依旧不肯应招,驱使巨蟒往后疾退。 颜仙儿一剑刺空,恼之已极:“你躲什么!” 那女子道:“你就这么急于跟我拼命啊,你怕什么?哦我明白了,你怕我把你干的勾当说出去是不是?也对,这事换作我,我也怕。不过你放心,我做鬼的也不能跟你做人的计较不是,今晚我替你保密,至于往后就看我心情了,你要肯跟我认个错磕个头,说不准我就放你一马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零二章 一正一邪 颜仙儿大怒:“要我跟你下跪磕头,休想!” 她素来心高气傲,岂堪如此羞辱,这回再也无心多说废话了。她知道妖女已有防范,持剑自驭固然得心应手,但绝难克敌制胜了,况且对方还驾驭着一条赤狱黑蛇,倘若此时再持剑在手与敌应战,恐有妖女c黑蛇夹攻之险。于是,拿定主意,清空气海,把真气全都引导了出来,同时默运法诀,唆的一声将天音剑掷向那女子,那天音剑在法诀和真气的催动之下立时幻化成五把之多,分从四个方向围杀过去。 这气驭之术,颜仙儿使的越发纯熟了。 以往操控飞剑,一把两把尚无障碍,但超过三把便觉吃力,而经过实战和修炼,现在的她同时操纵五把已经能够随心所欲。端见五把飞剑仿若流星划空一点一点刺向那女子,眼看刺到,那赤狱黑蛇突然扬尾一扫,顿时扫落了三把飞剑。 而剩下的两把仍去势迅疾,直取那女子的胸口和喉咙。 那女子拿箫格挡,只觉剑招好快,那剑撩开又即刺来。 她以一箫对二剑,颇觉吃力,索性嗖的一声跳去旁边树梢。 这时,赤狱黑蛇高高耸起,张开血盆大嘴往颜仙儿咬了下去。 颜仙儿知道赤狱黑蛇非同小可,那日天寿宫中,谢宫宝与此蟒相斗也只胜了半招,她自知绝非敌手,眼看那张巨口带着浓厚的腥味咬来,她忙往后疾退,同时间催动真气重新操控五剑回转飞来。噗噗噗噗噗五声,五把飞剑均刺中在赤狱黑蛇的头部,可惜却只插进蛇身半寸便再也刺不动了。 要知道赤狱黑蛇出自九幽,鳞厚皮糙,通常神兵宝器难伤它分毫。 当日在天寿宫,谢宫宝往揽月剑灌输雄厚的混元真气,才伤到它。 此时,颜仙儿以气驭剑,能刺进蛇身半寸,已算她修为精进了。 不过,颜仙儿的目标是那女子,她可不想与赤狱黑蛇纠缠。 在黑蛇吃疼之际,颜仙儿收拢五剑于背后,然后跃上蛇头,紧跟着脚下借力往前一纵,连人带剑横空跃过,齐往树梢上的那名女子招架过去。 那女子动如幽灵,踩枝踏叶往后退步,一边退一边嘲讽:“真是不自量力,我有赤狱黑蛇相帮,你打得过我吗!今天姑且放你一马,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索命。”眼瞅着颜仙儿仍然仗剑飞赶,她又怪笑道:“不怕我的陷阱,你就追来。” 听她这么一说,颜仙儿立时刹步,不敢再追了。 微一愣神,那女子和赤狱黑蛇已消失在黑暗里。 颜仙儿站在树巅之上,两只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不用多想,她也知道了,这女子三更半夜装神弄鬼并非是来索命的,而是在羞辱戏弄于她。从幽都到此相隔数千里,这女子竟一路跟踪,两番戏弄,实难容忍。可又有什么办法,此女诡计百出,她不肯应战,颜仙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扬长而去。 夜风拂来,枝叶沙沙。 月光泻地,清幽幽一地月影,煞是凄凉。 颜仙儿后悔当初的冲动,她不怕死,更不怕那女子。 她只怕阴阳渡干那件错事为人所知,被谢宫宝所知。 呆了半晌,昂头发了一声叹,飘身下地,投去野店。 回到野店,收起纯阳紫火罩,而后就大堂闷声喝茶。 那掌柜和小二见没事了,对颜仙儿谢了又谢,随后端来几碟点心忝当谢意。而徐真和白骆衣则坐在颜仙儿旁边陪着,两人问了几句,见她不吭声,也只好喝茶吃点心,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掌柜又端来酒菜,说是给大家压惊。 这时,店外传来脚步声响,听声像是两人同步。 那掌柜是一朝被蛇吓十年怕井绳,吓得跑了。 徐真也是一怔:“都快亮了,怎么还有人来?” 他话说完,白骆衣忽然从椅子上一耸而起:“来了!来了!” 徐真心咦一声,她是在等人吗?奇怪了,天黑那会儿她还说要走呢,怎么这会儿来人了,她却认得?当下忍不住好奇,问道:“白姑娘,谁来了?” 白骆衣没答话,一个劲儿的梳理头发,兴奋的望着大门。 随着脚声越来越近,白骆衣脸红耳赤,呼吸急促起来。 徐真心想,又抹头发又脸红的,她怎滴变成这样了? 就连失落的颜仙儿也忍不住迷惘的看着白骆衣。 店外脚声戛止,突然有人推门。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向大门。 先是一只脚携带着一阵阴风踏进屋来,紧接着闪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颜仙儿和徐真看见此人,身心俱震,从椅子上悚然站起,齐呼:“马源!”一惊未泯,又从屋外进来一人,颜徐二人更是骇然失色,又喊:“邹师兄!” 可不,这两人一白一黑,一正一邪,正是马源和邹奇。 那马源身穿黑色道袍,脸瘦如骷,像鬼似的披头散发。 邹奇则一身白衣,洁如云絮,放佛仙气十足的大仙。 看见颜仙儿和徐真,邹奇也微微一惊,随后微微笑道:“你们也在啊。” 颜仙儿和徐真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喊了声师兄,紧接着徐真说道:“邹师兄,你不是在祠堂面壁思过吗,怎么偷偷下山来了?这要让掌门师伯知道,又要责罚你了。” 邹奇罢了罢手,示意徐真安静,转头跟马源说道: “白姑娘好好的在这里,气色不错,你骗我。” 马源拂袖关门,扫视一圈,阴阴沉沉说道: “我若不说她病危,你肯跟我下山吗。” 邹奇闭目稍想,问白骆衣:“是你的主意?” 白骆衣低着头,双肩耸得高高的,两只手不停的捏动衣角,心里紧张之极。她先不答话,只跟马源c颜仙儿c徐真三人说道:“我有话想单独跟奇哥说,姨父,你先回避一下好吗?仙儿师妹,你们俩是不是也回避回避?” “好,就给你半炷香的时间。”马源带门而出。 看着白骆衣羞答答的样子,徐真忽然明白,心道:“怪不得精心打扮,原来是给邹师兄看的。”他和颜仙儿眼见如此,哪还好意思留在大堂,只好从侧门钻出,去了客栈庭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零三章 废了他 等马源c颜仙儿c徐真三个出去之后,白骆衣用衣袖弹了弹椅子,请邹奇入座。 邹奇也不尴尬,缓缓走到桌边坐下。灯火映照下,他鬓发灰白,可以想象出这大半年的求道之苦,几乎毁去了他的芳华,他坐在椅子上很平静,平静的像一潭泉水:“白姑娘,人生在世如白马过隙,来也匆忙,去也匆忙,所经所历亦不过是场虚幻,不必在意太多。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白骆衣拿手指卷动着鬓发,始终低着头羞羞看他: “你别骗我了,你才没有放下呢。” 邹奇微微抿笑,说道:“白姑娘,谢谢你的错爱,没有你,我没法悟道。曾经我拿起过你,放不下你,郁结成魔,苦不堪言,这大半年我苦修道心,眼放天地,心游苍宇,苦思因果,始识上善若水,我现在心静如水,真的放下你了。” 白骆衣一边听一边想,觉着邹奇跟以往确有不同。 以往的邹奇豪迈大气,而现在不瞋不喜高深莫测。 她脸色微微一变,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你怎么怪我都行,你说这话岂不让我寒心,反正我不信,我不信,你说你放下我了,那为什么听到我生病快死了,你又不顾一切的过来见我?” 邹奇轻轻摇头:“白姑娘,你理会错了。佛家普度众生,道家泽被万物,虽殊途却同归,行的都是天道,我对你就好比度众生c泽万物是一样的。其实,我的本意是来送你最后一程,马源跟我说,你病入膏肓,见不到我死不瞑目,我料知你心放不下,便赶来想在你临死之前帮你化解心中魔障。不过现在看来,白姑娘身体很好,那我也就不需要争一夕之功了。” 白骆衣越听越气,听完拍桌大怒:“够了!” 邹奇眼皮微垂,坐如铜钟,像没事似的不喜不瞋。 白骆衣拍桌之后,顿即后悔,抓住邹奇的手赶紧补救:“奇哥,我不是有意拍桌子的,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跟我说话,你叫我白姑娘,我心里就跟刀子捅了一样难受,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叫我骆衣吗?” 邹奇缩回手:“只是一个称呼,你何必在意。” 白骆衣拿衣沾泪,泣笑:“你还不知道呢,马擒龙已经死了,你心里的结也该解开了。今晚我叫马源喊你过来见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现在马擒龙一死,什么仇什么恨也都解了,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俩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再也不出来了。” “好了,别再说下去了,你回白驼山庄去吧,或许回到白驼山庄,你会好过一些。”邹奇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递送在白骆衣的面前:“你把这本经书带着,往后多多翻阅,过不了多久你或许也就放下了。” 白骆衣抓起经书,丢去墙角,恨恨的瞪着邹奇: “我不要经书,我就要你,你跟不跟我走!” “我已经放下,又怎会拿起,你好自为之吧。”邹奇平平静静的站起,转身要走,白骆衣冲上前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泣道:“你别走,你今天要是敢走,我我就死给你看。” “为我自寻短见,不值当。”邹奇催气将她震开。 可是白骆衣又即抱来,无论怎样就是不让邹奇走。 这时,马源不声不响的推门进来,白骆衣也还知羞,松开了邹奇。马源像个鬼似的阴阴冷冷轻哼了一声:“哼,真是郎情妾意的很啊,半柱香的时间已过,不好意思我要扫扫你们的兴了。骆衣,你要我把邹奇带来,我做到了,你该告诉我凶手是谁了吧。” 白骆衣擦完泪,恨恨瞪着邹奇,跟马源说道: “他要走,你帮我留住他,我就告诉你。” 马源恼道:“骆衣,不要得寸进尺,我是你的姨父,不是月老,你自己留不住他,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死的是你表哥,你明知凶手是谁,却处处跟我拿糖,你最好别逼我发火。” 白骆衣赌气道:“姨父,不是我拿糖,我的事你若不帮,那就没人帮得了了。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让他乖乖跟我走,那么杀表哥的凶手我肯定就跟你说了。” 马源暗暗收敛火气:“什么方法都行?” 白骆衣咬咬唇,痛下决心:“随你意。” 马源凶光突闪:“好,那我就废了他!” 说时,身形往前一欺,双掌平推往邹奇胸口拍去。 在失望和伤心的双重打击之下,白骆衣暗暗生恨,她闭上眼睛只知泣泪,不愿叫停,任由马源行凶。可是,邹奇面壁大半年,修为大涨,岂是那么好废的,眼看马源欺来,邹奇不惊不慌以双掌相迎。——四掌相交,端听砰响,一股白光气浪由四掌掌心迸散而出,像爆炸似的往四面八方辐射开去,把大堂桌椅也掀飞了。 然而掌过,马源纹丝不动,邹奇也只震退了五步。 马源怔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要知道,他这一掌乃用七成真气催拍而出,不管是浊气高手,还是太阴高手,都不可能抵抗得住,纵有不知死活的与他硬碰,即使不死,也必受重伤。他没想到邹奇对此一掌,居然只退五步,完好无损。惊讶之余,不禁赞道:“看来你已参透太阴,再过不久怕要晋升混元了吧,想不到秋道仁居然教出你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徒弟,真是让人羡慕。” 实际上,邹奇虽未受伤,两手却震得麻了。 他两个步子欺到门边,往前一冲钻了出去: “别毁了人家的客栈,要打到外面来打。” “好!”马源怪笑两声,也钻出屋去。 就在邹奇和马源双双出屋之时,身在客栈庭院的颜仙儿和徐真听见打斗,闻声赶来,看见大堂一片狼藉,而白骆衣站在堂上怔怔发呆,徐真心知不妙,忙问白骆衣:“怎么,邹师兄跟马老怪打起来了吗?” 白骆衣呆呆发笑:“我早说过,留下我,你会后悔。” 颜仙儿颇有厌感的看了一眼白骆衣,跟徐真说道: “你还问她干什么,马老怪就是她惹来的。” 徐真叹道:“白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哎。” 耳听得屋外掌风呼呼,两人再不多言,提剑冲将出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零四章 开始晋升 屋外,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快要亮了。 颜仙儿和徐真挺剑出来,看见邹奇和马源以掌相搏,忽上忽下c忽左忽右,速度快到难以置信,眼睛稍不注意,就只能看见残影,看不清招式了。颜徐二人见此情形,一时惊呆,她们万万想不到邹奇竟能单枪匹马与马源走招斗法,若不是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相信。 不过,虽然邹奇修为大涨,单挑马源其实还欠缺火候。 表面上看,邹奇能够跟上节奏,见招撤招。 实际上处处遭到马源压制,几无还手之力。 颜仙儿和徐真都是内行人,自然看得明白。 两人互望一眼,再不迟疑,仗剑冲进战团。 与混元上仙斗法,她们自当出尽全力。 一个贴在邹奇左边,专攻马源上盘。 一个贴在邹奇右边,专攻马源下盘。 这么一来,顿时缓解了邹奇的压力。 而马源那头也立时陷入劣势,他上下难顾,不得不转攻为守,过招十余,险被颜仙儿削去右臂,不由动了真火,催动全身真气将双方各自震开丈远。然后,捏拳使劲,猛跺右脚,当的是地动山摇,把地也踩裂开了。 眼看地面迅速裂开,邹奇大喊:“闪!” 邹奇c颜仙儿c徐真三人均弧跃而起,又闪去丈远。 待得稳住脚步,发现地面裂缝竟然有一米来宽。 那裂缝下,怪吼声一片,投目下看,全是腐尸。 那些腐尸拱着一把骷颅法杖一个个的爬将上来。 马源一伸手,那法杖像活物唰的一声飞去他的手上。 徐真不由气嘘,喃喃着道:“这是拘尸之术吗?” 邹奇耐心解说:“拘尸之术是小伎俩,不用管它,关键是他那把噬魂法杖有些厉害,这法杖是用尸气养成,颇有妖力,总之别让他打中,若是中杖怕会尸气侵体。” “算你有见识。”马源把噬魂法杖往地上一杵,数百腐尸瞬往邹奇奔袭过来。 颜仙儿和徐真分从左右杀将上去,那些腐尸战力不强,却都是些不死的邪物,不论断手断头,还是拦腰被砍,都还具有攻击性。——眼看地面裂缝处源源不断的有腐尸爬出,邹奇喊:“仙儿师妹,徐师弟,你们闪开!”紧着盘指结印,默运法诀,突然天空雷响,泻下一道闪电光束,那光束里裹挟着一把神剑,从云涧坠下,直插入地底裂缝。 但听砰响,电光在裂缝底下爆开,方圆一里之地都为之晃动。 而裂缝里却燃起熊熊大火,那坠下的神剑又从火里飞射而出。 徐真随即伸手,那剑像灵蛇一般盘旋半圈,最后落入他手。 颜仙儿和徐真大喜,异口同声:“祭天剑诀!” 就连站在门口观战的白骆衣也喊了声祭天剑诀。 马源这头更是一脸错愕,惊呼:“什么!你尚未晋升混元之境,如何能够祭剑于天?难道你已经?不对,刚才我与你对掌,你使的分明是太阴真气,这这简直匪夷所思?” 邹奇淡道:“殊不知纵使悟道,晋升也需时日。” 马源眼珠左右梭动,想了一下,顿即一阵恍然。 是啊,即使悟透太阴,晋升也非一朝一夕可成。 众所周知,气海就如同熔炉,在晋升混元之时,这尊熔炉需要将太阴真气熔炼出混元真气,期间所费时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能大功告成。马源想到这儿,又即稍作回忆,适才与邹奇对掌的时候,除了太阴真气之外,好像还有一小股异样真气,初时不察,现在回想起来,那小股真气必然就是混元真气了。 马源打个哈哈:“我真是低估了你,原来你已经开始晋升了。” 邹奇谦声道:“你低估我是对的,跟你打,我毫无胜算。” 颜徐二人把剑一挺,徐真道:“三对一,我就不信会输!” 邹奇的修为变化对颜徐二人来说,无疑就像一剂兴奋剂,既为之高兴,也增强了对敌的信心。凡修仙之人,谁不想晋升混元,但混元之境需要在太阴之境的基础上花费数十年之功才能抵及,且天赋不高者穷极一生也难有成。而邹奇竟然在三十岁就已晋升,虽然晋升尚需时日,但不得不说他是除了白继文c谢宫宝之外资质最佳之人。 “三对一就想赢我,痴人说梦,哈哈哈。”马源长笑一声,再不多话,挥舞噬魂法杖欺身过来,他压根儿没把颜仙儿和徐真放在眼里,骷颅杖头直往邹奇盖头劈来。 邹奇不慌不忙,举剑格挡。 颜徐二人随后也举剑过顶。 三把剑同时招架马源的法杖。 砰声,法杖击打在三把剑的剑刃之上,先是气浪翻滚,吹的周边树木摇摇欲倒;而后马源强悍的混元真气通过法杖的施压,震得三剑铮铮作响,颜仙儿c徐真二人被真气所震,噗声吐了一口鲜血。实际上,邹奇也是五脏俱震,气脉上涌,若非体内有一小股混元真气护住心脉,此刻怕也免不得吐血。 马源全力一击,自认为她们三个无人抵抗得住。 可是邹奇在噬魂法杖施压之下,竟然持剑划下。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要知道马源的法杖仍悬在他头顶之上,邹奇突然撤招反击,颜仙儿和徐真两个人自然抵抗不住法杖的压力,如果马源反应稍慢,没有及时撤招回防,那么邹奇势必脑浆迸裂,当场会死。——不过,邹奇这把剑寄样于天,灵力悍强,加上有真气催动,其杀伤力绝不逊色马源的全力一击,倘若马源回防不及,邹奇固然脑浆迸裂,而他自己也必被砍为两截。 好在马源修为极高,能够收放自如。 眼看剑气夹着电光灵力杀将下来,他可不想同归于尽,迅速撤招,往后疾退,同时在身前画了一面八卦气墙。尽管闪避及时,邹奇的剑从他右肩斜划至左下,竟是破开气墙,在他右肩上划开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好个小子!”马源大怒,挥杖又袭击过来。 这回,他没有攻击邹奇,而是将骷颅杖头分别点向颜仙儿和徐真。 此时颜徐二人气脉上涌,状态尚未平复,躲不过便只能扬剑格挡。 邹奇知道她们俩状态不佳,若再遭真气震荡,恐怕要受重伤,于是把剑左荡右晃,撩开骷颅杖头。——然而马源攻击颜徐二人实际只是一记虚招,目的就是诱导邹奇左右救援,无暇他顾,随后藏在背后的左手趁机拍出,正中邹奇胸口。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零五章 骆衣生恨 邹奇中此一招,倒飞出去数丈,撑剑瘫跪,狂吐鲜血。 马源趁势又欺近身前,将噬魂法杖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这一秒,颜仙儿和徐真齐声惊呼:“邹师兄!” 门口的白骆衣也一惊一乍:“姨父,别杀他!” 马源阴阴沉沉的扫了一眼颜徐二人,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继而转头看向白骆衣,跟她说道:“放心,我不杀他,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我都做了,他已经受了重伤,你想带他去哪儿,他都没法反抗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谁是杀害擒龙的凶手了吧?” 白骆衣奔到邹奇身边,扒开马源的法杖。 而后搂住邹奇好生护着,抬头跟马源道: “好,我说,杀表哥的是谢宫宝。” “谢宫宝!”马源把法杖往地面一杵,狠狠的龇了龇牙,转眼凶目凌厉的往邹奇瞪来:“臭小子,你居然伤得了我,你可真是厉害,跟谢宫宝一样厉害的让人讨厌!今天我若不趁机杀了你,往后必成我心腹大患!骆衣,你给我让开,等我杀完了他,再去杀谢宫宝!” “你想干什么!”颜仙儿和徐真拖着气息不均的身子也冲上前护着邹奇。 白骆衣犯了一下懵:“姨父,你说什么?你要杀奇哥?不可以不可以!” 这时,邹奇缓过气来,使劲全身力气推开颜仙儿和徐真:“你们俩不需要为我做无谓的牺牲,赶紧走吧。”见她们不肯走,心叹一声,继而转头又跟白骆衣说道:“我心里没有你了,你要我跟你走又有什么用,或许我死了,你就能放下了。” 马源冷哼一声,似讥非讥说道:“骆衣,人家心里没你,但凡你还要点脸就该死了这条心,不要像缺了男人就活不了的怨妇。好了,赶紧让开,免得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白骆衣摇摇头,伤心欲绝:“求姨父把我也杀了吧。” 确实,邹奇宁死也不愿跟她走,她活着也没意义了。 她想了,与其痛苦下去,还不如跟邹奇共赴死难。 “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真没出息,要不是看在聪儿的份上,我早一掌劈了你了!”马源可不管她怎么想的,将她一把提起丢去丈远,而后掌心发力正准备朝邹奇天灵盖拍下,就在这时,地面忽然拱动起来,连站也站不稳了,紧接着从地底钻出一个庞然大物。 那巨一物狂啸一声,犹如天雷,竟是赤狱黑蛇。 它一钻出来,就扫动尾巴将马源卷束了起来。 马源大怒:“方泰吉,放此畜生出来,你什么意思!” 他话声未落,从远处树梢飘来一个黑装蒙面人,劫了邹奇投去黑处。 “站住!把人给我放下!”白骆衣怒喊一声,同颜仙儿c徐真催力追赶,可惜她们三人一个修为浅薄,两个受了内伤,脚下不给力,奔出十余里便不见了人影。三人凭着直觉和判断继续往南追踪,这不知不觉就奔了上百里山路,人没追到,三个人却吵了起来。 徐真指责白骆衣招来马源谋害邹奇,丧心病狂。 白骆衣默不作声,先是心里自责,转而暗暗饮恨。 她恨邹奇明明知道她与人通奸,仍然不离不弃照顾她。 她恨邹奇在她怀孕期间,仍对她无微不至,撩波她心。 她恨自己苦守山下大半年,最后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等徐真责毕,白骆衣抹了抹泪,把腰杆一挺:“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我说两句。招来马源确实是我不对,但我的初衷无非是想一家团聚,马源临时起心杀人也不是我指使的。再说,邹奇是怎么对我的,你们也看到了,他这么薄情寡义,就是就是死了也活该。” 徐真本就气恼,等到这话更是火大:“白姑娘,你!” 话未尽,让颜仙儿插嘴打断:“算了,邹师兄险些给她害死,她还不知错,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徐师兄,你也别担心,我料那人劫走邹师兄,不会加害他的,我们还是回山去吧,回去后把这事禀告给掌门师伯知道,叫他多派人手下山寻找。” 徐真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眼看她们要走,白骆衣泪眼珠子转了转:“回山?回山找死吗。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条蟒蛇是杀不了马源的,我估计这会儿他正在轩仙流山下等着你们呢,现在回山无疑自投罗网。何况,阮掌观给谢宫宝杀害之后,你们师门上下几乎都去了南疆部州,现在山上就只有谷苍永谷掌观一人坐镇,他门下也就几十个弟子,他能派出几个人来帮你们找那负心汉。” 听闻这话,颜仙儿放佛天雷轰顶身形一僵,呆傻了过去。 徐真见状,替她问:“你说什么,我阮师叔真的过世了?” 白骆衣看了看颜仙儿,又看了看徐真:“怎么,你们还不知道?阮掌观下葬那天,我上山祭拜去了,听姜掌观和王掌观说,那日在霸王岛上,谢宫宝杀死阮掌观之后,他们本来是要清理门户的,哪料谢宫宝却给幡尸教救走。总之,谢宫宝跟邹奇一样,薄情寡义,不是什么好东西,六年前我送他去界山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年岁还小就敢对我动手动脚,也就邹奇跟他气味相投。” 颜仙儿眼圈涨的红红的:“你胡说,宫宝不会杀我师傅,更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白骆衣冷声道:“阮掌观的死因是我能够胡说的吗,我有几条命敢造这个谣。至于你不相信谢宫宝对我动手动脚,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们大家都知道,他这人最是贪图美色,一会儿和方思弱勾勾搭搭,一会儿又跟诛姬眉来眼去,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徐真点点头:“白姑娘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颜仙儿听着听着,不觉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看着颜仙儿痛心的样子,白骆衣嘴边挂起一抹阴笑。 心想,既然我不能成双成对,那别的女人也得陪我。 她觉着好不痛快,放佛看到颜仙儿孤独终老的样子。 此次遭到邹奇觝拒,白骆衣心里演变得极度扭曲,她不仅看不得别人成双成对,同时也怨恨邹奇和谢宫宝。她认为邹奇固然绝情,可恨可气,但归根结底都和谢宫宝有密切关系,当年若非谢宫宝出现,她就不会帮表哥套取消息,更不会随表哥闯荡北冥;再假如没有去北冥,自己就不会怀孕,更不会错失邹奇。 总而言之,在她眼里邹奇和谢宫宝是一丘之貉。 她想了,既然她不好过,那世上的男男女女都别想好过,邹奇和谢宫宝更要付出代价,所以她要编排瞎话数落谢宫宝的不是,她要拆散谢宫宝和颜仙儿的婚姻,以滋报复。 眼看颜仙儿埋头膝盖,像是在哭,白骆衣仰天含泪叹了口气:“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邹奇如此,谢宫宝也如此,我们凭什么要为他们伤心,往后我不会再为邹奇流一滴眼泪,我希望你也如此,话我就说这么多了,我走了。” 徐真问:“白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白骆衣眺目望南:“回白驼山庄。” 徐真想了想,道:“既然南下,那就一起吧。”话罢,继而转头又跟颜仙儿说道:“仙儿师妹,白姑娘说的对,马老怪极有可能就守在山下,为确保万一,暂时就先不回师门了吧,你要是同意,我们这就启程到南边跟掌门师伯汇合去,你看怎么样?” 颜仙儿把袖子拉到膝盖边擦了擦眼,站起来嗯了一声。 三人南下,各怀心事,一路少语,走了八天到达幽都。 进了幽都城之后,颜徐二人原想投宿客栈小歇一晚,白骆衣却道:“投宿客栈干嘛,随我回白驼山庄歇两天吧,就当帮我的忙,我爹为人古板,少不得要骂我两天,你们要是跟我回庄,他顾忌面子,肯定也就忍下了。” 徐真问颜仙儿:“师妹,白姑娘相邀,去不去呢?” 颜仙儿一路愁眉苦脸,此时也心思多想:“随你。” 徐真哦了一声:“那就去吧,白姑娘,前面带路。” 三人径出东门,穿过五十里峡道,眼前红墙绿瓦,好大一片白驼山庄。白骆衣敲击庄门,开门的是个老仆人,看见是小姐回来,赶忙引到大堂,然后令人禀告白鹿寒。 那白鹿寒听说女儿回庄,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呼呼的冲来。 人还没到大堂嘴里就骂开了:“这孽畜不孝不义也就罢了,生了聪儿也不管,为人父母哪有像她这么不着调的,她还有脸回来!”骂完,一脚踏进大堂,看见堂上坐着颜仙儿和徐真,先是一愣,随后朝堂上拱了拱手,勉强笑道:“原来是两位仙侄驾到,有失远迎,莫怪莫怪。” 徐真和颜仙儿起身还礼:“白庄主客气了。” 白骆衣也起身轻喊:“爹。” 白鹿寒也不搭理女儿,只向颜仙儿和徐真压压手:“两位仙侄,快坐快坐。”待得在主位上坐定,又道:“小女自小顽劣,这大半年怕是给贵派添了不少麻烦,白某真是愧疚的很。哎,贵派突遭变故,令人叹惋,本来两个月前我就想启程把小女接回来,免得她乱中再添一乱,只可惜俗务缠身,一直没得空闲,这不,我刚刚忙完手头上的活,正打算明天启程,不曾想两位仙侄竟把小女护送了回来,千里迢迢的让两位受累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零六章 你是娼妇 徐真道:“哪里,我和师妹南下跟掌门师伯汇合,正好与白姑娘同路,我们只是结伴,谈不上护送。” “不管结伴还是护送,都当谢的,喝茶喝茶。”白鹿寒从老仆手中接过茶杯,端起来轻抿一口,而后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等酒菜备好,一行到偏厅用饭。 还没等上桌,这时白夫人领着聪儿从门外进来,白骆衣大喜,上前朝白夫人喊了声娘,随后蹬下身子摸聪儿的脸。可那聪儿却一个劲儿的往后缩,像不认得白骆衣似的不让她摸。 白骆衣心里诧异,才短短半年,怎跟我如此生疏了? 她抓着聪儿肩头,问:“我是你娘,你躲我干什么?” 那聪儿往白夫人身后一躲,伸出半个脑袋:“你是娼妇,我就躲你。” 白骆衣气得险些吐血:“再胡说,我打死你!告诉我,谁教你说的!” 聪儿给她一吼,吓得把半个头也缩到了白夫人的背后:“我没胡说,外公好几次都是这么骂你的,我听的真真的,反正你不守妇道,做那娼妇的勾当,聪儿聪儿不想理你。” 白骆衣目衔怒火,回头瞪着白鹿寒。 颜仙儿和徐真见状,不由暗暗抹汗,气嘘不已。聪儿的这翻话也等于是在戳轩仙流的伤疤,她们以为白骆衣干的勾当,都跟邹奇有关,两人故有些尴尬。 而白鹿寒嘴角抽搐,当着颜徐二人什么话都不能说,只好训斥聪儿:“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胡说八道!”紧接着又斥喝白夫人:“你就知道跟我添乱,没看见我招待客人吗,赶紧把他给我带走,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 白夫人听训,唯唯诺诺的领着聪儿出去了。 白骆衣冲白鹿寒轻哼一声,也追出门去。 追到母亲,不问三七二十一,气冲冲的把聪儿提到内院,捡了根竹条往死里抽打。那聪儿被打的哇哇凄叫,只喊救命。白夫人看得心疼,上前抢下白骆衣受伤的竹条,训道:“你想打死他么!他才多大,你跟他一般见识什么。” 白骆衣火气难消,回斥:“我倒想跟爹见识,我敢吗!” 白夫人慰道:“你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放在心上。” 白骆衣眼圈一红,哭道:“他要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就不该当着聪儿的面骂我,现在好了,聪儿鹦鹉学舌现在也骂我娼妇,我这当娘的以后还怎么管教他!娘,不是做女儿的说您,这些年他娶了一房又一房,生了一个又一个,您也能忍得下去,我要是您,我早就一纸休书把他给休了!” “住口!”白夫人啪的一声,抽了白骆衣一记耳光:“教唆为娘休夫,我看你是疯了!今天我就权当没有听见,以后你若没遮没掩再这么胡说八道,让你爹听见,就别怪我这个当娘的不护你。” 这一巴掌,倒是把白骆衣打清醒了。 她自己都一阵后怕,慌慌张张说道: “女儿说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你回房去吧,我吩咐下人给你送些酒菜过来,你吃完好好休息吧。”白夫人摇头叹了一口气,领着聪儿去了厨房,吩咐厨子置了几样可口的佳肴,令人端去给白骆衣填肚子。 白骆衣回家受此莫大委屈,哪有胃口吃喝。 她没动筷子,洗了个澡,就坐在窗边发呆。 白驼山庄还是跟以往一样,树还是那些树,不增不减;屋还是那些屋,不新不旧。可惜事过境迁,物是人非,庄上哪怕下人看见她都带着几分嘲讽的目光,而她自己也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了。——这个时候午时刚过,院子里轻风微拂,树影摇曳,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投射地上,恍如满空星灿,斑斓好看。 白骆衣痴了一会儿,听见凉亭树下像有人在吵架? 她带门出去远远瞅着,发现是养马的张牵两口子。 听那张嫂哭闹,像在斥责张牵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而张牵竟动粗打人,骂张嫂多管闲事,扬长而去。 白骆衣看见张嫂孤坐凉亭抹泪凄哭,她走到亭子里,挨着张嫂坐下,劝道:“张嫂,你别哭了,天下的男人都是这么薄情寡义的,为男人哭,不值当。这个世道对我们女人一点都不公平,难道没有男人,我们就活不了了吗,依我看,他这么对你,你就该起草休书把他休了。” 那张嫂听她这么一说,吓的赶紧站起:“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从古到今,哪有女人休夫的,再说就是能休,我也不想,毕竟他没喝酒的时候,待我也体贴,我想我想是我对他要求太多了吧。” 白骆衣道:“好吧,下次他在打你,你跟我说。” 那张嫂欠了欠身:“谢小姐关心,我干活去了。” 看着张嫂离去的背影,白骆衣阴狠一笑,喃喃说道:“你不休,那就由我帮你。” 心里燃此念头,轻着步子穿廊过院来到马厩。看见马厩旁一间小屋子敞着门,遂左右顾望,确定周边没人,忙闪进屋去。屋里好重的酒气,那张牵正躺在床上,床边全是呕吐物,腥臭刺鼻,白骆衣捂着鼻子冷哼一声,近前封了张牵的神识,随后将其裹出屋子,投入门前古井。 杀了张牵之后,她忙撤离现场,回到闺房。 过一会儿,下人领着颜仙儿和徐真来到内院。 她出去迎了一迎,教下人把她们安排在自己闺房旁边。之后等她们洗澡换衣已毕,换上男装,又邀她们进城玩耍,颜仙儿喜欢独处,说想休息不愿进城,白骆衣便强拉硬扯的把徐真拉了出去,两人纵马出庄,还没走上一里,徐真反悔了,想调转马头回去。 白骆衣打趣着道:“你就这么舍不得你的仙儿师妹啊。” 徐真故作镇定:“我只是担心她,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白骆衣笑道:“还不承认,你只要听我的,我管保你心想事成。” 徐真心事被人看穿,心虚的低下眉头:“白姑娘的话我是一点也没听明白,何况有些事痴心妄想就已经很不对了,怎么还能够抱着‘心想事成’的幻想,这有违君子之道。白姑娘,你还是自己进城吧,我回去了。” 白骆衣端正脸色:“好了,我不跟你打趣了,你就当帮我一个忙陪陪我,我爹古板的很,他那边气还没消,我要不出去躲躲,没准儿他会派人叫我过去,然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就陪我逛一圈,天黑前我估计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那时我们再回来。” 徐真无奈说道:“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两人进城,纵马转了半圈,在河边驻足。 这河边停着几十艘花船,船头有挥袖之名妓,岸边也有赏花之嫖客,当真是热闹的很。——白骆衣纵马至船边,绕有心事的看了一会儿,嘴角轻抿,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然后跟徐真说道:“都说秦淮河上是温柔乡,果然没有说错,看看这些男人的嘴脸吧。我要上船喝花酒,我也体验体验这温柔乡,你要不要来?” 徐真愕道:“白姑娘,这种地方岂是你能来的,赶紧走吧。” 白骆衣吻指禁声:“嘘,我女扮男装呢,你得叫我白兄弟。” 徐真正色道:“你要非去不可,那我只好在岸边等你了。” 白骆衣笑道:“传说一千年前怀度枯佛为求证道,曾流连于温柔乡,苦修定力,最终飞升得道。还有,听说谢宫宝也曾在这里喝过花酒,他修为如此之高,说不定也是喝花酒喝出来的。可见寻花问柳也是一种修行,你何不上船一试,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少定力,除非你道貌岸然,没有定力,所以才不敢去。” 听她这么一说,徐真阔然发笑,朗着声说道: “白兄弟好会用激将法,好,我陪你就是。” 当下二人下马,把马绳系在拴马桩上,然后登船进舱。 白骆衣手持一面折扇,身穿白袍,俨然像个翩翩公子,其俊朗容貌一时引来满船姑娘们的围攻。白骆衣自打给邹奇觝拒之后,就一直神经失常,这会儿也不知道怎滴,竟还真把个男人演得韵味十足,跟姑娘们调笑喝酒,不亦悦乎。 而徐真好像真是借美色验试定力来的,上船之后,便一直盘坐闭目,于面前酒肉而不闻,不管身边围来多少姑娘,他都纹丝不动,放佛睡着了一般。 白骆衣喝酒嬉闹之余,瞧见徐真这般模样,不由打趣:“徐师兄真是个正人君子,假如这些姑娘个个都是颜仙儿,我想你就未必有这个定力了吧。” 听到这话,徐真不禁生恼:“你怎么拿她们跟我仙儿师妹做比。” 白骆衣一边搂着姑娘,一边笑道:“你终于肯说话了。徐师兄,我有事想请教你呢,如果有一天,我是说万一有那么一天我不幸也沦落风尘了,你觉着邹奇会怎么样?他会不会有一丝伤心?” 徐真闻言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了看白骆衣。 见她举止癫狂,几乎不像平时的她了,忙道: “白姑白兄弟,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没错,我邹师兄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误会,但好歹你们还有聪儿这条纽带,不管什么误会终究都能化解的。假如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我相信邹师兄的心里一定不好过,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白骆衣咬了咬牙,再没答话,而是又继续喝酒调笑。 如此喝到黄昏,加上邹奇几次催促,她才结账下船。 回到白驼山庄,天色大黑,两人悄回房间,各自歇息去了。 这一晚,再无一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零七章 下药迷情 次日,张牵的尸体从古井打捞上来,白鹿寒赶去处理丧事,慰恤家属。由于山庄治丧,颜仙儿和徐真也不愿多待,就想即刻启程,但是白骆衣说,连日奔波已是筋疲力尽,此去颜羽仍需翻越重重妖山,岂能疲惫上路,于是死拉硬扯非要留她们再歇息一晚。 白天下过一场晴雨,期间无事。 天黑时分用过晚饭之后,尽管白骆衣躲躲闪闪,终是没能避开父亲,白鹿寒派人把她叫来水榭,然后屏退下人,父女俩就这么在烟波亭中大眼瞪小眼,月光之下,诡异的安静,两人放佛都心有怨气。 那荷花池塘烙印着月,风起涟漪,月影逐波。 白鹿寒轻叹一声,背手阔立,把目投往池面:“记得你小时候倒是冰雪聪明,就跟池中这轮明月一样洁而不腐,为什么长大了竟如此不知廉耻!你犯下大错,邹奇替你遮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怎么好意思还去纠缠人家,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白骆衣躬身做恭敬之状,但语调却颇为强硬: “女儿长大了,有些事不需要爹再为我操心。” 白鹿寒没料到白骆衣口吐寒冰,以往在他面前,白骆衣总是唯唯诺诺,不敢驳一字一句,今趟回来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两眼含恨,措词怪异,他都快不认识这个女儿了?虽说他痛惜女儿,可父女纲常岂能不顾,他哼了一声:“混账话!你就是长到七老八十了,我也是你爹,有些事当管的也得管,否则你犯下了错,别人只会说我管教不严,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 白骆衣心道:“你就顾着你的脸面!”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没敢开口反驳。 白鹿寒见她勾头沉吟,像个听训的样子,气也随之消了大半:“哎,不是为父非要骂你,只是你犯下的这些错事实在荒唐,你说你要真是和邹奇生下聪儿,我也就认了,毕竟邹奇德才兼备,为父也一直把他视作佳婿,可是你却。哎,这只能证明你福缘太薄,跟邹奇有缘无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往后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了。” 白骆衣心里一酸,失了控:“好,我死心,打明儿开始,我找别的男人去。” 白鹿寒瞋喝:“一个姑娘说出这等没羞耻的话,你跟外面的娼妓有何不同!” 白骆衣无奈又痛苦的癫笑:“是啊,爹说的没错,你说我是娼妇那我就是娼妇,你说我是娼妓那我就是娼妓,反正我本性如此,只要是男人就行,我干嘛还要去纠缠邹奇。” “混账东西!”白鹿寒扬手啪的一声打了白骆衣一个嘴巴。 “你打吧,打死我算了。”白骆衣闭上眼,把脸往前一凑。 白鹿寒已是怒不可歇,却没再打她,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白骆衣在烟波亭里站了一会儿,摸了摸被爹打肿的脸,她把嘴角边的淤血添回口中,然后咽下肚子,淤血下肚,心里面的恨一下子达到了极致。回到闺房,她吩咐下人备了一桌酒菜,随后去邀请颜仙儿和徐真,说她们明早就要启程南下,今晚之宴就当是替她们送行了。 颜徐二人来者是客,不好推脱,只好顺应她意。 三个人简简单单喝了几杯,又都各自安歇去了。 可是等颜徐二人回房没多久,白骆衣又鬼鬼祟祟的敲开徐真的房门钻了进去。徐真怕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关好门,问她:“白姑娘,天已经很晚了,你不睡觉,怎么跑我房间来了?” 白骆衣笑道:“今晚我想做个媒人,成全你的好事。” 徐真心里噗通一跳:“什么好事?你什么意思?” “你跟我来就是了。”白骆衣高深莫测笑了笑,轻开房门,往外瞅了瞅,确定没人,拉上徐真来到颜仙儿的住房外,而后开门一把将徐真推了进去。——徐真大惊失色,转身想出去,房门却给白骆衣关了,他隔着门缝细声喊:“白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开门让我出去!” 白骆衣咯咯笑道:“你慌什么,我给你师妹下了椿药,她正等你呢。” 徐真回头盈望,透过屏风依稀可以瞧见床上的颜仙儿在翻来覆去,娇一喘呻吟,他心跳加速,狂吞一口唾沫,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如此这般痴了一下,他捂着耳朵,闭上眼睛,朝外轻声怒道:“白姑娘,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毒辣,敢害我师妹!” 白骆衣道:“我见你对她痴心一片,我想帮你,难道还帮错了。” “你把我徐真当成什么人了,这种下作的事我岂会去做!”徐真暗暗使劲把门拉开,气呼呼的冲了出来,朝白骆衣伸手:“白姑娘,把解药交出来,我还可以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过,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骆衣也恼了:“我不但是在帮你,也是在帮她,你懂不懂?谢宫宝跟她是夫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现在谢宫宝杀了阮掌观,你以为你师妹在轩仙流还有立足之地吗,除非她与谢宫宝断绝关系,否则怎么打消秋掌门的疑心。眼下看来,叫她主动跟谢宫宝断绝关系怕是很难,所以我才安排这么一出,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徐真经她提醒,思路一阔,觉着还真是这个理。 可是再有理由,他也不敢去做那窃玉偷香之事。 听着房内嗲嗲的喘息声,徐真又有些把控不住,他回头看了看屏风后的芊芊细影,不觉两眼放光,连吞了两口唾沫。他搭住门沿想进去,但前脚刚刚踏出,又即缩了回来:“不不不,我不能这么做,你快把解药给我。” “这又不是毒药,哪有解药,过两三个时辰她会慢慢清醒的。我跟你说,你要做君子,我不反对,但我也要提醒你,这药的药力很强,我建议还是进屋守着她,免得她意识不清跑出来,到时可就麻烦大了。”白骆衣拍了拍徐真的肩膀,诡异一笑,回了隔壁闺房。而后趴在闺房窗边往外偷瞄,瞧见徐真在走廊边来回兜步,她两只手的指甲随着徐真的脚步抠着窗沿,紧张的越抠越深,心想,邹奇啊邹奇,你对我薄情寡义,我便让你的宫宝师弟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她心里无数次的念道:“快走!快进!快进!” 但无数次的念道,终是功亏一篑,没有应验。 徐真止步,却在颜仙儿的门外盘膝坐了下去。 白骆衣暗骂:“该死的!真不是个男人!” 话说颜仙儿到白骆衣闺房喝完酒后,回房歇息,迷迷糊糊只觉身子烫如火烧,掀被除衣,仍觉难受,潜意识止不住疯狂的想着谢宫宝,朦朦胧胧之中感觉有人进了房间,又好像听见有人说话,她意识不清醒,分不清是谁,她只当是谢宫宝来了,一个劲的呻吟,盼他过来抱她。 也不知呻吟了多久,她努力爬起想出去找谢宫宝。 可刚刚坐起,眼前景象猛然变化开来,她感觉自己像是到了一个洞室,床很邋遢,床边站着一人,捧着眼睛哎呀大叫:“仙儿,你没穿!哎呀,我是不能看你的,我把师弟给你叫来。” 她看不清这人,也听不清这人说的话。 总之心里燃起的火,燎得她只想人抱。 过了一会儿,微微抬头,看见洞室门口来了一个人,那人一来就嚷:“师兄,我正打坐呢,你怎么又把我带到梦里了?” 洞室那人捧着眼,手指床铺:“你自己看看吧。” 门口那人惊道:“啊!是仙儿姐,她怎么。” “她没穿衣服,别在这里说,走,到外面去说。” “师兄,这怎么回事?仙儿姐好像迷迷糊糊的。” “我也不清楚,我刚魂识出游,发现她这样,我就把她带到梦里来了。我估摸着她应该是给人下了椿药,不过师弟放心,仙儿目前还算安全,好像有人在她门口护着,暂时没人去碰她。师弟,你赶快进去吧,想法子把她弄醒,我怕时间一长,她就给人。” “谢谢师兄了,我我这就进去。” 颜仙儿听着他们说话,依稀像是听到谢宫宝的声音,她兴奋已极,努力仰起,半昏半迷的朝门口伸手,喊:“宫宝,宫宝。”喊了几声,察觉有人近前。 那人拿被子把她盖好,然后抓住她手:“仙儿姐,你醒醒!” 颜仙儿努力睁眼,可是视觉模糊,看不清这人长相,她使劲甩头,把目光聚集一线,才慢慢看清,这人的脸c鼻子c眼睛,他他是宫宝!这一高兴,清醒大半,遂把手挽住谢宫宝的脖子,要亲他。 谢宫宝偏头闪开,跳上床,帮她把被子再盖紧一些。 然后从后面搂着她,不让她乱动:“你这样可不好。” 颜仙儿有气无力回答:“我我哪儿不好,我改。” 谢宫宝知道她说的是糊涂话,没有理会,只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很难受,你清醒一点,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仔细听着,闭上眼睛,排除杂念,静心定性,你听懂了吗?听懂了回个话。” 颜仙儿嗯了一声:“我我试试。” 她闭上眼,可是杂念始终排除不了。 谢宫宝见她燥火焚身,又怕她肉身受辱,实在急得没法了,咬牙道:“你要即刻清醒过来,我向你保证往后再也不见思弱,也不见诛姬了,你听明白了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零八章 一代名妓的养成 闻听此话,颜仙儿犹如一道闪电冲入脑门,喜呼:“真的吗!” 喊时,从床上弹跳而起,发觉自己仍在白驼山庄的客房,适才在她耳边私语的谢宫宝像是一场美梦。她坐回床上,把被单拉到脖子间,一阵惆怅,她晃了晃头,使劲的回想,忽又觉着不想是假,因为她的鼻子仍能闻到谢宫宝的味道。她心里高兴,暗道:“宫宝定是魂体出窍过来看我,那他人呢?” 稍作激动,环目微扫,喊:“宫宝,你还在吗?” 喊声绕梁环壁在屋里回荡,却不见谢宫宝现身。 但屋外传来回音:“师妹,你醒了,你还好吧?” 颜仙儿听着像是徐真,神经微微一紧,拉下被单看了看,方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也感觉有些莫名的燥热,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是宫宝对我做过什么了吗?”想着想着,轻咬嘴唇,心里笑开了花。紧接着又暗暗想道:“定是徐师兄听见动静,过来敲门,他才走的。徐师兄,你你真是大煞风景。” 她有些不高兴了,淡淡回道:“我睡觉呢,你来做什么?” 徐真轻声道:“天快亮了,你起起吧,咱们该上路了。” “好吧,等我一会儿。”颜仙儿与犹未尽的泄了口气,穿好衣服,稍作梳妆,开门出来问:“几更天了?” 徐真见她脸色无疑,松下口气:“四更天。” 颜仙儿微微皱眉:“你叫早了,还有两个时辰才亮。” 徐真瞄了一眼白骆衣的闺房,笑道:“这时候走刚好,一会儿天亮了,保不齐白姑娘又想出什么理由留你,干脆就趁她熟睡的时候不辞而别是最好的。” 颜仙儿点点头:“也对,那就走吧。” “等我一下,我去收拾收拾。”徐真回房收拾完备,轻轻带紧房门,随后跟颜仙儿跃出白驼山庄,投往妖山去了。 颜仙儿和徐真离去之时,其实白骆衣一直趴窗看着。 眼看制定的计划功亏一溃,她极是不甘,一掌把窗也打烂了。不过转念想了一想,又嘴角挂笑,喃喃说道:“徐真啊徐真,我就不相信听了半晚的销魂声,你会不动心,别自欺欺人了,我料你往后必然越发痴狂,说不准将来不用我帮忙,你自会克服障碍,有所行动的。” 想到这儿,心境为之一振,滚回床上睡觉去了。 天亮时分,白夫人敲开她门,火急火燎说道: “你姨父来了,说要带走聪儿,你快看看去。” “什么!”白骆衣也不梳妆,直奔前院大堂。到了大堂,看见白鹿寒和马源坐在堂上端杯品茶,而聪儿则由一名丫鬟抱着侍立在马源身后。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大堂,把聪儿从丫鬟手中抢了过来。 白鹿寒拍桌瞋吼:“没规矩!我没传你,谁让你进来的!” 白骆衣把聪儿交给后面追来的白夫人,然后才挺了挺腰杆,跟白鹿寒理论:“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聪儿是我生的,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带走他!” 马源皮笑肉不笑:“这话可不对,聪儿也是擒龙的骨肉不是。” 白骆衣可不吃这一套:“以前你不肯承认,现在认,晚了。” 马源也不恼,看向白鹿寒,示意他说句话。白鹿寒理会他的意思,轻咳一声,说道:“骆衣,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胡搅蛮缠,擒龙死于非命,你姨父带走聪儿延续香火是理所应当的,你要明白这个道理。再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大好年华,不能因为聪儿耽误了后半生,我想过了,隔壁村子有个杀猪的后生看着不错,明天我请个媒婆过去说媒,事成之后,你索性就嫁了吧。” 白骆衣眼圈一红,哭吼:“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白鹿寒斥喝:“放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好!我做不了主,那我跟这个家再没关系了成不成!我们母子现在就走!”白骆衣从白夫人手中接过聪儿,夺门要走。白鹿寒冷哼一声,一个瞬步欺到白骆衣身边,闪电出手夺过聪儿,而后抛给马源:“老怪,我就不留你了,你走吧。” “亲戚之间没必要搞成这样,哎。” 马源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抱着哭喊不止的聪儿驾云往北投去。 白骆衣恨恨的瞪了一眼白鹿寒,朝天喊话:“把聪儿还我!”喊时,往外追去,到山庄门口劫了一匹快马继续纵骑追赶,她知道自己追不上马源,但为了争回聪儿,哪怕一路奔到野拂碑林,也在所不惜。她听见白夫人在后面哭喊,要她回来,可此时她怨气冲天,心里堆满了恨,任谁喊也没用了。 如此歇马不歇人,往北狂奔了十多天,穿过千山万水来到野拂碑林。 然而野拂碑林上上下下都不待见她,她是敲门门不应,叫人人不回。 在碑林外头整整纠缠了五天,最后不得不带着失望跨马南下。 此时,她风餐露宿近一月,衣裳脏破,发丝凌乱,两眼无神,就像个失智的乞丐,任马游行。等她稍稍恢复神智之时,已不知走了几天,更不知走到了何方地界,只知道进了一个山谷,谷中有良田肥草,田边筑着几十所屋子。 她从村子里路过,也没有下马。 但刚出村子,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紧接着,那马嘶鸣一声,放蹄跑了。 白骆衣捂了捂肚子,才知道自己是饿了,饿的没了力气。 她没爬起来,就躺在地上,心想人这一世太苦,或许死了更好。 旁侧山洞洞口,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看见白骆衣坠马,畏畏缩缩的走过来问:“大妹子,你咋样了,还能吱声吗?”瞅着白骆衣瞪着两只眼睛,他胆小的往后退了两步,又道:“大妹子,你别瞪眼,俺知道俺身上又脏又臭,俺走快就是。” 说完,却又没走,蹬着瞅着,大咽口水。 耳听得白骆衣念叨着“奇哥”两字,那老乞丐又猴急似的爬上前:“大妹子,你叫俺吗?俺不叫奇哥,俺叫老憨头。咦不对啊,你眼珠子不会动吗?你不会是个傻子吧?”说到这儿,咧开两排黑漆漆的牙齿喜笑,壮着胆子碰了碰白骆衣,见她没反应,遂将白骆衣抱进了山洞。 这一进洞,就是一天一夜。 次日上午,那老憨头提着裤衩,腿脚发软的钻出山洞,像犯了大罪似的贼眼溜溜的东张西望,确定周边没人,忙踉踉跄跄的顺着峡道逃走了。——隔了一会儿,村里走出来两个中年男子,嘴里叼着木根,站在洞口喊:“老憨头,今天村里有活儿,你干不干?喂,跟你说话,干不干好歹吱个声!” 见没人吱声,那俩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山洞。 “啊!这老憨头居然藏了个姑娘,还没穿。” “老不死的东西,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你打断他的腿做什么?” “他吃独食!”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俩男子系着腰带笑盈盈的走出来,回了村子。傍晚时分,他们俩提着一只烤熟的鸭子鬼鬼祟祟的又进了山洞,直到天色亮了,他们才又提着裤衩,一脸满足的回了村。 此后半月,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而白骆衣也没有踏出过山洞半步。 这日晚上,下着雷雨,只听山洞里哇哇惨叫。隔了一会儿,白骆衣提着两个头颅走了出来,她把两个血淋淋的头端在眼前看了看,阴阴狠狠着说道:“难道我不美吗,有了我,你们还要别的女人做什么,我给过你们机会,只要你们休妻,便能活命。”说完,把两个头仍去树丛,继而投目村子,杀气暴涨:“这村子里的男人看着老实巴交,其实没几个好东西。” 她手持一把菜刀,冒着大雨缓缓进村。 然后见屋踹门,摸到床边,砍杀男人。 霎时间,惨叫声c哀哭声c哀求声响作一团。 但白骆衣置若罔闻,从村头一直杀到村尾,凡是男人尽皆砍死。之后留下一群嚎嚎大哭的女子,自己徒步南下去了。走了两天,来到千香店,她先买了一身衣裳换上,投宿歇息一晚,第二天购得一匹快马,跨一骑八天,回到幽都。 她没有回白驼山庄,而是纵马直奔秦淮河边。 河边花船锦簇,家家挂灯,照得夜好不通明。 白骆衣眼看这一方繁华,抓着心窝,做悲苦状,心道:“邹奇,你对我薄情寡义,我誓要让你内疚一生!还有白鹿寒,你除了会骂我,还会什么!临了还把我聪儿送人,逼我出嫁村夫,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这么好脸面,我偏要丢光你的脸!” 她往上一看,上游搁浅着一艘大船。 这船孤芳独照,显得与众不同,尤其船头高竖的锦旗最为醒目,上书“花秀纺”三字。白骆衣愣了一下,心道:“花秀纺,妙音。”想了一想,弃了马徒步近前,然后就在花秀纺上游噗通一声跳下河去。 这时,岸上有人喊:“哎啊!有人跳河了!” 霎时间围来一群人,紧跟着花秀纺有个女子也一头扎进河里。 隔一会儿,那女子把白骆衣救上了船,搀去舱内,又是压胸,又是掐人中。白骆衣喷了一口水,睁开眼来,看见一群女子围着她,便问:“这是哪儿?” 那救她的女子问:“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寻死啊?” 白骆衣眼泪一涌而出,悲声凄哭:“我相公嫌我,根本就不管我们母子的死活,我爹我爹也只会天天骂我,骂了不解气,还把我十月怀胎的孩子送了人,我我活着也苦,不死还能怎样?” 众女子听罢,均微微张嘴轻叹了一声。 那救她的女子又道:“这世道做女子的命贱,也不光你一个人受苦,咱这儿的姑娘哪一个没有经历些苦难,我们也没去寻死,你干嘛还要轻生呢。快别哭了,把泪抹干回家去吧。” 白骆衣摇了摇头:“我无家可归,我还是死了吧。” 众女子按住她肩,不让她起身,都劝她莫要轻生。 那救她的女子沉默片刻,说道:“你要真是无家可归,我们倒是可以收留你,只是我们这里是服侍男人的地方,受人唾弃,我们就是愿意收留你,也得你自己同意才行。” 白骆衣抹泪泣笑,苦声说道:“无家可归之人,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只求三顿饱饭,一张床了。”js3v3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养三百零八章 一代名妓的养成(最新) 闻听此话,颜仙儿犹如一道闪电冲入脑门,喜呼:“真的吗!” 喊时,从床上弹跳而起,发觉自己仍在白驼山庄的客房,适才在她耳边私语的谢宫宝像是一场美梦。她坐回床上,把被单拉到脖子间,一阵惆怅,她晃了晃头,使劲的回想,忽又觉着不想是假,因为她的鼻子仍能闻到谢宫宝的味道。她心里高兴,暗道:“宫宝定是魂体出窍过来看我,那他人呢?” 稍作激动,环目微扫,喊:“宫宝,你还在吗?” 喊声绕梁环壁在屋里回荡,却不见谢宫宝现身。 但屋外传来回音:“师妹,你醒了,你还好吧?” 颜仙儿听着像是徐真,神经微微一紧,拉下被单看了看,方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也感觉有些莫名的燥热,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是宫宝对我做过什么了吗?”想着想着,轻咬嘴唇,心里笑开了花。紧接着又暗暗想道:“定是徐师兄听见动静,过来敲门,他才走的。徐师兄,你你真是大煞风景。” 她有些不高兴了,淡淡回道:“我睡觉呢,你来做什么?” 徐真轻声道:“天快亮了,你起起吧,咱们该上路了。” “好吧,等我一会儿。”颜仙儿与犹未尽的泄了口气,穿好衣服,稍作梳妆,开门出来问:“几更天了?” 徐真见她脸色无疑,松下口气:“四更天。” 颜仙儿微微皱眉:“你叫早了,还有两个时辰才亮。” 徐真瞄了一眼白骆衣的闺房,笑道:“这时候走刚好,一会儿天亮了,保不齐白姑娘又想出什么理由留你,干脆就趁她熟睡的时候不辞而别是最好的。” 颜仙儿点点头:“也对,那就走吧。” “等我一下,我去收拾收拾。”徐真回房收拾完备,轻轻带紧房门,随后跟颜仙儿跃出白驼山庄,投往妖山去了。 颜仙儿和徐真离去之时,其实白骆衣一直趴窗看着。 眼看制定的计划功亏一溃,她极是不甘,一掌把窗也打烂了。不过转念想了一想,又嘴角挂笑,喃喃说道:“徐真啊徐真,我就不相信听了半晚的销魂声,你会不动心,别自欺欺人了,我料你往后必然越发痴狂,说不准将来不用我帮忙,你自会克服障碍,有所行动的。” 想到这儿,心境为之一振,滚回床上睡觉去了。 天亮时分,白夫人敲开她门,火急火燎说道: “你姨父来了,说要带走聪儿,你快看看去。” “什么!”白骆衣也不梳妆,直奔前院大堂。到了大堂,看见白鹿寒和马源坐在堂上端杯品茶,而聪儿则由一名丫鬟抱着侍立在马源身后。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大堂,把聪儿从丫鬟手中抢了过来。 白鹿寒拍桌瞋吼:“没规矩!我没传你,谁让你进来的!” 白骆衣把聪儿交给后面追来的白夫人,然后才挺了挺腰杆,跟白鹿寒理论:“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聪儿是我生的,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带走他!” 马源皮笑肉不笑:“这话可不对,聪儿也是擒龙的骨肉不是。” 白骆衣可不吃这一套:“以前你不肯承认,现在认,晚了。” 马源也不恼,看向白鹿寒,示意他说句话。白鹿寒理会他的意思,轻咳一声,说道:“骆衣,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胡搅蛮缠,擒龙死于非命,你姨父带走聪儿延续香火是理所应当的,你要明白这个道理。再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大好年华,不能因为聪儿耽误了后半生,我想过了,隔壁村子有个杀猪的后生看着不错,明天我请个媒婆过去说媒,事成之后,你索性就嫁了吧。” 白骆衣眼圈一红,哭吼:“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白鹿寒斥喝:“放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好!我做不了主,那我跟这个家再没关系了成不成!我们母子现在就走!”白骆衣从白夫人手中接过聪儿,夺门要走。白鹿寒冷哼一声,一个瞬步欺到白骆衣身边,闪电出手夺过聪儿,而后抛给马源:“老怪,我就不留你了,你走吧。” “亲戚之间没必要搞成这样,哎。” 马源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抱着哭喊不止的聪儿驾云往北投去。 白骆衣恨恨的瞪了一眼白鹿寒,朝天喊话:“把聪儿还我!”喊时,往外追去,到山庄门口劫了一匹快马继续纵骑追赶,她知道自己追不上马源,但为了争回聪儿,哪怕一路奔到野拂碑林,也在所不惜。她听见白夫人在后面哭喊,要她回来,可此时她怨气冲天,心里堆满了恨,任谁喊也没用了。 如此歇马不歇人,往北狂奔了十多天,穿过千山万水来到野拂碑林。 然而野拂碑林上上下下都不待见她,她是敲门门不应,叫人人不回。 在碑林外头整整纠缠了五天,最后不得不带着失望跨马南下。 此时,她风餐露宿近一月,衣裳脏破,发丝凌乱,两眼无神,就像个失智的乞丐,任马游行。等她稍稍恢复神智之时,已不知走了几天,更不知走到了何方地界,只知道进了一个山谷,谷中有良田肥草,田边筑着几十所屋子。 她从村子里路过,也没有下马。 但刚出村子,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紧接着,那马嘶鸣一声,放蹄跑了。 白骆衣捂了捂肚子,才知道自己是饿了,饿的没了力气。 她没爬起来,就躺在地上,心想人这一世太苦,或许死了更好。 旁侧山洞洞口,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看见白骆衣坠马,畏畏缩缩的走过来问:“大妹子,你咋样了,还能吱声吗?”瞅着白骆衣瞪着两只眼睛,他胆小的往后退了两步,又道:“大妹子,你别瞪眼,俺知道俺身上又脏又臭,俺走快就是。” 说完,却又没走,蹬着瞅着,大咽口水。 耳听得白骆衣念叨着“奇哥”两字,那老乞丐又猴急似的爬上前:“大妹子,你叫俺吗?俺不叫奇哥,俺叫老憨头。咦不对啊,你眼珠子不会动吗?你不会是个傻子吧?”说到这儿,咧开两排黑漆漆的牙齿喜笑,壮着胆子碰了碰白骆衣,见她没反应,遂将白骆衣抱进了山洞。 这一进洞,就是一天一夜。 次日上午,那老憨头提着裤衩,腿脚发软的钻出山洞,像犯了大罪似的贼眼溜溜的东张西望,确定周边没人,忙踉踉跄跄的顺着峡道逃走了。——隔了一会儿,村里走出来两个中年男子,嘴里叼着木根,站在洞口喊:“老憨头,今天村里有活儿,你干不干?喂,跟你说话,干不干好歹吱个声!” 见没人吱声,那俩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山洞。 “啊!这老憨头居然藏了个姑娘,还没穿。” “老不死的东西,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你打断他的腿做什么?” “他吃独食!”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俩男子系着腰带笑盈盈的走出来,回了村子。傍晚时分,他们俩提着一只烤熟的鸭子鬼鬼祟祟的又进了山洞,直到天色亮了,他们才又提着裤衩,一脸满足的回了村。 此后半月,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而白骆衣也没有踏出过山洞半步。 这日晚上,下着雷雨,只听山洞里哇哇惨叫。隔了一会儿,白骆衣提着两个头颅走了出来,她把两个血淋淋的头端在眼前看了看,阴阴狠狠着说道:“难道我不美吗,有了我,你们还要别的女人做什么,我给过你们机会,只要你们休妻,便能活命。”说完,把两个头仍去树丛,继而投目村子,杀气暴涨:“这村子里的男人看着老实巴交,其实没几个好东西。” 她手持一把菜刀,冒着大雨缓缓进村。 然后见屋踹门,摸到床边,砍杀男人。 霎时间,惨叫声c哀哭声c哀求声响作一团。 但白骆衣置若罔闻,从村头一直杀到村尾,凡是男人尽皆砍死。之后留下一群嚎嚎大哭的女子,自己徒步南下去了。走了两天,来到千香店,她先买了一身衣裳换上,投宿歇息一晚,第二天购得一匹快马,跨一骑八天,回到幽都。 她没有回白驼山庄,而是纵马直奔秦淮河边。 河边花船锦簇,家家挂灯,照得夜好不通明。 白骆衣眼看这一方繁华,抓着心窝,做悲苦状,心道:“邹奇,你对我薄情寡义,我誓要让你内疚一生!还有白鹿寒,你除了会骂我,还会什么!临了还把我聪儿送人,逼我出嫁村夫,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这么好脸面,我偏要丢光你的脸!” 她往上一看,上游搁浅着一艘大船。 这船孤芳独照,显得与众不同,尤其船头高竖的锦旗最为醒目,上书“花秀纺”三字。白骆衣愣了一下,心道:“花秀纺,妙音。”想了一想,弃了马徒步近前,然后就在花秀纺上游噗通一声跳下河去。 这时,岸上有人喊:“哎啊!有人跳河了!” 霎时间围来一群人,紧跟着花秀纺有个女子也一头扎进河里。 隔一会儿,那女子把白骆衣救上了船,搀去舱内,又是压胸,又是掐人中。白骆衣喷了一口水,睁开眼来,看见一群女子围着她,便问:“这是哪儿?” 那救她的女子问:“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寻死啊?” 白骆衣眼泪一涌而出,悲声凄哭:“我相公嫌我,根本就不管我们母子的死活,我爹我爹也只会天天骂我,骂了不解气,还把我十月怀胎的孩子送了人,我我活着也苦,不死还能怎样?” 众女子听罢,均微微张嘴轻叹了一声。 那救她的女子又道:“这世道做女子的命贱,也不光你一个人受苦,咱这儿的姑娘哪一个没有经历些苦难,我们也没去寻死,你干嘛还要轻生呢。快别哭了,把泪抹干回家去吧。” 白骆衣摇了摇头:“我无家可归,我还是死了吧。” 众女子按住她肩,不让她起身,都劝她莫要轻生。 那救她的女子沉默片刻,说道:“你要真是无家可归,我们倒是可以收留你,只是我们这里是服侍男人的地方,受人唾弃,我们就是愿意收留你,也得你自己同意才行。” 白骆衣抹泪泣笑,苦声说道:“无家可归之人,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只求三顿饱饭,一张床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零九章 军营 话说,颜仙儿和徐真离开白驼山庄,投没妖山。 这妖山可非寻常之地,除了山高崖陡,更有妖兽出没,到了晚上还有妖气毒瘴,她们虽然修行破高,也不得不谨慎前行,白天使劲奔走,晚上寻地藏身,如此走了整整四天才到颜羽地界,之后穿上官道,径往无霜城赶。 一路走过来,村庄败落,看不见一人一畜。 将到友桑地界,猛见硝烟漫天,有喊杀声。 颜徐二人顿了顿步,登上山巅眺望,极目之处两军交战,只能看见人山人海和迸射的绿光魂力,却分不清交战双方孰强孰弱。这场仗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上演的,把个官道堵得死死的,颜徐二人一时过去不了,索性就在山上稍作歇息。 直到黄昏,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她们才从山上下来。 而后,趁着天昏不明,绕过友桑军营,偷偷上了官道。 可还没走上三十里,从山体两侧闪出一群兵卒把她们包围了。 区区几十个兵卒,徐真自然不放在眼里,拔剑欲敌,颜仙儿却道:“这是城防军,我们只管冲出去就是了,别伤了他们。”两人拔步欲走,只听身后有人喊话:“是仙儿姑娘吗?” 颜仙儿回头瞥看,猛见林子里纵马出来一名老将。 那老将手举火把,身穿黑甲,却是侯府的姚总管。 颜仙儿不认得他,疑声问:“您是?” 姚总管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姓姚,是侯府总管,那晚仙儿姑娘到我侯府赴宴,我就站在侯爷身边,你肯定不记得我的,不过姑娘的容貌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晚得见姑娘真容,我还替宫宝兄弟欣喜呢,宫宝兄弟能与姑娘相配,那真是上辈子修的福分。” 这词儿听得颜仙儿一阵高兴,同时又一阵难过。 高兴的是,第一次听见如此好听的赞语,她跟谢宫宝相配,自己都觉得高攀了,可是在这姚总管嘴里说出来,倒成了谢宫宝的福分,这抹了蜜的词儿听来岂不悦耳;难过的是,师傅过世,宫宝变成了凶手,虽然她质疑真伪,可假如凶手真是宫宝,她日后又该如何抉择? 一喜一忧之间,眉头也是一松一紧。 千忧万愁最终汇聚一字:“哎——!” 姚总管道:“姑娘莫要哀叹,往前五里是我军营寨,哪儿有你想见的人,你去吧。” 颜仙儿收敛心神,好奇问道:“有我想见的人吗,是谁?” 姚总管抚须哈笑:“说了就不叫惊喜了,姑娘一去便知。” 当下再不多言,嘱咐一名士兵带颜仙儿和徐真前往军营。 颜徐二人跟引路的士兵走了一段,遥见山弯有河,河边连营高垒,一片通亮。 到了军营,那士兵叫她们在营门口稍待,而后进营禀告,片刻后去而复还却把帝女贞带了过来。帝女贞看到颜仙儿,喜上眉俏,上前抓住她手,尽显天真:“仙儿姐,真的是你啊,我以为下面的人搞错了呢。哦,这位是?” 颜仙儿看了看徐真说道:“这是徐真徐师兄。” 帝女贞朝徐真点点头,然后拉着颜仙儿就走: “你们俩别站在外面了,到我营帐说话去。” 沿途巡逻的士兵看到颜仙儿走过去,一个个垂涎欲滴都傻眼了,有些士兵交头接耳,嘘声感叹;而有些士兵只顾看了,脚下不慎摔倒在地;还有些士兵大着胆子,悄悄跟了十几步,醉生梦死的闻那飘来的汗香气味。 进了后军营帐,帝女贞招待颜仙儿和徐真坐下,令侍女上茶上点心。 别看这后军军帐是临时扎建,陈设却很素雅,桌椅床柜样样俱全。 待点心上桌,帝女贞一个一个介绍,叫她们多吃一点。 颜仙儿直摇头,说道:“我没心思吃,公主。” 话没说完,让帝女贞身后的侍女喝止:“大胆!你该尊称陛下,怎么还叫公主!” 帝女贞朝那侍女吓道:“多嘴!仙儿姐,你啥也别叫了,就叫我女贞吧。” 颜仙儿微微一笑:“礼数上该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们轩仙流可不会失礼。”顿了顿语,又道:“这几个月我一直待在幽都,也不知道宫宝现在怎么样了?这次南下,我是专程寻他来的,不知道陛下有没有他的消息?” 帝女贞皱了皱眉:“他都快失踪半年了,我也在找他呢。” 颜仙儿想了想,又问:“难道就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帝女贞苦苦笑道:“小宝是在乔府失踪的,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知道他去向的话,那也只能是聂族长了。不过,我私下找聂族长问过,她说她不知道,呵呵,也不晓得她是不是跟我说谎。对了仙儿姐,聂族长也在军营,你要想打听小宝的下落,找她问问去,说不准她会跟你说实话的。” 颜仙儿倏地站起:“什么,我娘也在军营!” 惊讶之余,心想这就是姚总管说的惊喜么? 帝女贞道:“是啊,此次御驾亲征,聂族长也带了几十个家丁跟了过来,她说曲池不光囚禁你们上千族众,这些年还杀了你们不少族人,她跟来是要报仇。” 颜仙儿望向营门:“我娘住在哪儿?我找她问问去。” 帝女贞起身按住她的肩膀:“仙儿姐,你先坐会儿,聂族长正跟侯爷c法老,还有一些将领在中军营帐议事呢,他们说话的时候打扰不得,就是我也不能随便去。哎,御驾亲征就是做做样子,其实我什么都不会,有我没我都一样。哦,茶你还没喝呢,你先喝茶,等他们散了,我就派人领你过去跟聂族长见面。” “好吧,那就等等。”颜仙儿端起杯子,轻轻抿了抿。 军营沿着河岸驻扎着,晚上河风吹拂,颇觉凉爽。 营帐外时而传来伤兵凄喊,不清不楚的犹如鬼叫。 帝女贞听了几声,怜悯的摇头叹了口气,吩咐身边侍女把桌上的点心都送到伤兵营去。那侍女刚走,柳三娘又掀开门帘进来:“陛下,轩仙流又来人了,说是给伤兵疗伤,他们可真是假惺。”说着说着,猛地看到颜仙儿和徐真,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抖了抖身上红甲,走上前讥道:“哈,真是说什么就看见什么,轩仙流无孔不入,可真了不起!” 颜仙儿和徐真听着刺耳,脸色均是一沉。 帝女贞见气氛不对,忙跟柳三娘道: “三娘,不要胡说。” 柳三娘像撒气似的把射魂弓往桌上重重一搁:“我哪有胡说,当年断我们仙根的时候,他们轩仙流可是领头的,他们恨不得我们都死绝了才高兴呢,现在隔三差五跑到我们军营来给伤兵疗伤,你说不是假惺惺是什么。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着给伤兵疗伤的借口,其实是要监视聂族长,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杀小宝!总之,谁敢伤害小宝,我跟谁拼命!” 徐真心哼一声:“为了谢宫宝,就敢诋毁我轩仙流!”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唇齿未动,不想搭理柳三娘。 他朝帝女贞拱了拱手:“陛下,我师门来人了吗?” 帝女贞柔笑道:“徐仙长,你别听三娘瞎说,其实秋掌门还好,我见过他,他也没说要杀小宝。本来秋掌门一行三个月前就回中州了,哎,我们这边战事一起,他们这才又过来,这段时间还真多亏了秋掌门。” 徐真轻蔑的扫了一眼柳三娘,得意笑道: “有我师门相助,曲池也早该灭了。” 帝女贞道:“那是当然,可是秋掌门说,这是我族内部之争,他不便插手,免得落人口实,招来幡尸教的猜忌。不过他虽然没有插手战事,却驻扎在左近山上,我们每场仗打下来,秋掌门都会派人过来给伤兵治伤,救活我们不少人。” 徐真此来正是要与师门汇合的,听闻秋道仁就在左近,便起身抱了抱拳:“陛下,既然我师门在此不远,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师妹,我们走吧。” 颜仙儿低垂着眼皮稍稍想了想,柔笑着说道: “你去吧,我要跟我娘见面,就不去了。” 徐真仿如求爱被拒,尴尬之极,苦笑道: “先跟师门汇合,再见聂族长,不行吗?” 颜仙儿脸上做苦,凄凄说道:“我想了,既然我娘在这里,那我就暂时不跟你走了,我留在这里比跟师门汇合更好,这有利于调查师傅的死因。等哪天我找到宫宝,我一定好好问他,如果如果师傅真是他杀的,那我那我也会给师傅报仇,给师门一个交代。徐师兄,你跟师门汇合后,烦请你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别人,师傅的仇没有报,我现在都没脸见人了。” 徐真身心一软,说了句“好吧”,便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等徐真离开,帝女贞又问颜仙儿为何与谢宫宝分开? 颜仙儿不愿透露情由,转移话题问帝女贞的近况。 她们两个又说又答,倒把柳三娘冷落到一旁了。 那柳三娘也不恼,时不时的偷瞄颜仙儿,看见颜仙儿静静坐着,比天上的仙女还美,不由一阵自卑。她摸摸自己的脸蛋,极不自然的捋着头发,在心里暗暗比较,但却越比越没信心,总觉着自己不管怎么打扮,也不可能美过颜仙儿。 过了好一会儿,中军营帐总算议事完毕。 帝女贞派人带着颜仙儿去见聂小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章 丈母娘怀孕 ,最快更新妖影最新章节! 聂小乔的营帐在后军左侧,戒备森严。 颜仙儿知道娘亲严谨,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在外面徘徊半晌,才鼓起勇气掀帘进帐,可是进来之后却发现娘亲昏倒在桌边,她奔上前将其搀起:“娘,你怎么了?”见推喊不醒,忙出去把随军大夫叫来诊断。 那大夫把了半天脉,眉头皱起,长叹了一声。 颜仙儿听他发叹,心头一紧:“我娘怎么了?” 那大夫叹道:“族长没病,只是……只是脉象有喜。哎,族长还是守寡之身,这些年跟帝季进进出出,名节本就受损了,她这次怀孕,日后该怎么面对族人?” 颜仙儿闻言震惊:“什么!我娘怀……怀孕了!” 床上,聂小乔轻咳一声,缓缓坐起。 她皱着眉头,两只手死死拽着被单。 而内心如翻江倒海,只觉天要塌了。 刚才颜仙儿和大夫的话,聂小乔都听清楚了,这无疑是一桩惊天的坏消息。本来,颜仙儿回到她身边,她应该欢喜,此时如闻噩耗,除了羞愧,她更多的是担忧,哪还能开心的起来。她担心帝季得知她怀孕的消息,会冲她以及为数不多的族人发难,因为她曾经向帝季许诺过,只要他肯帮忙救出黑虎山的本族族众,便出嫁于他,如今怀孕,而所怀之子又非帝季骨肉,岂不糟糕。 颜仙儿和大夫面面相觑,不知道聂小乔坐起,何以发呆? 聂小乔呆了片刻,摸摸肚皮,强压内心羞愧: “今晚的事,你们俩务必保密,不要伸张。” 颜仙儿只觉脸上滚烫,坐去桌边,没有应声。 那大夫却叹:“好吧,我不声张。可是我还得多句嘴,我们烝鲜族向来不与外族通婚,这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正因为有这个规矩,我族的血统才一直纯正不染,魂体资质才好。族长,你是一族之长,当以身作则,可不能破了这个规矩,我想请问族长,你怀的这娃儿可是帝季的?” 聂小乔两只手又死死抓住了被单,脸上堆起一团红晕。 她不敢看人:“你放心,不是他的,是……是仙堂的种。” 那大夫猛拍额头:“我的天呀!不会是宫宝的吧!” 听到这话,颜仙儿反应也大:“娘!你……!” “不要胡说!”聂小乔把身子扭到一旁,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更像是少女怀春美到了极点。当着女儿的面讨论自己怀孕一事,这换作谁心里也不好过,何况还把谢宫宝牵扯了进来:“你们怎么有那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宫宝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与他情同母子,我怎会跟他……。” “我的天啊!是那懒乞丐的!这也太荒唐了。” 那大夫惊悚的又猛拍额头,摇头晃脑的退出账去。 颜仙儿怔愣半晌:“娘,你跟雍牧师兄怎么可以?” 聂小乔脸上肌肉抽搐,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每天晚上都遭雍牧骚扰,虽说是在梦里,一切事情的发生都由不得她,可毕竟差着辈,其行径也是为人所不齿的。原以为只是做做梦,便由着雍牧使强,哪料竟然梦中怀孕,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面对女儿的质问,她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倚老卖老:“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我有分寸。” 颜仙儿一阵伤感,觉得自己都不认识娘亲了: “好,我不管,我只想知道宫宝在哪里?” 聂小乔下床穿鞋,兜了两步,看着颜仙儿: “是轩仙流秋道仁派你过来问话的? 颜仙儿知道聂小乔质疑她的动机,忙解释: “是我自己问的,跟师门无关。” 聂小乔道:“宫宝的生死关系到我宗族兴旺,不是我这个做娘的不相信你,我是怕你年轻,被轩仙流利用,所以宫宝的下落,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好了,你想见宫宝,就在我这里住下,我向你保证,过不了多久,我必让你见到他。还有,切不可与轩仙流的人再有任何瓜葛,他们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暗害宫宝,你若不听我的话跟他们私相往来,就别怪我到时候赶你走了。” 颜仙儿听到“赶你走”三字,不由心里一阵绞疼。 当初在霸王岛上,谢宫宝就因为诛姬赶过她一回。 而自己的娘居然和谢宫宝一样,也有赶她的念头。 这对颜仙儿来说,无疑是她人生当中最大的打击。 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两个最亲的人对她如此之绝?她那颗玻璃心真是碎了一地又一地,可又有什么办法,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娘亲,她只能默默忍受,把心里的不快慢慢的自我消化掉。因此,此时尽管娘亲的话伤了她的心,她也没去争吵,而是含泪应下。 这一晚,聂小乔令人在营帐里加了一张床被。 而后,母女俩洗漱完毕,便各自上床歇息了。 …… …… 次日,军营里在做整顿,未起战事。 颜仙儿起床洗漱,吃完饭出来走动,聂小乔派了两名宗族兵勇跟着她,说是供她差遣,其实颜仙儿心里明白,这两个兵卒是娘亲派来监视她的。昨晚碎掉的心尚未复原,此时心里又蒙上一层冰霜,她哀哀想道:“我是你女儿,不是贼,难道就因为我做了轩仙流的弟子,就不是你女儿了吗?” 她一味的往歪处想,却哪里知道聂小乔的苦衷。 值宗族生死存亡之际,身为族长,聂小乔只能舍小家而顾大家,为了复兴宗族的大业,她不能有半点的儿女私情。其实谁愿意像防贼似的防着自己的女儿,可是颜仙儿在轩仙流学艺已有八年,聂小乔把不准她的心思,生怕她的心偏向师门而做出损害宗族的蠢事来,所以她迫不得已,只能派人盯着。 而颜仙儿于个中因由一概不知,反正想歪了就忍。 清晨,军营蒙着一层薄薄的晨雾,且有士兵操练。 颜仙儿不愿在军营里待着,她喜欢图个清静。 于是来到河边,寻石坐下,戏看水里游鱼。 这条河流水不激,河面清澈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颜仙儿倒影在河面之上,把水里的鱼都招引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影子,颜仙儿愣了一会儿神,心想,我的容貌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宫宝却不喜欢,不过……不过那晚他魂体出窍过来看我,还……还脱了我的衣服,会不会算是喜欢上我了呢?否则他也不会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方思弱和诛姬了。 想着想着,不觉抹笑,心里的郁闷立时消了大半。 那两个宗族兵勇远远候着,看见她笑,不由一痴。 隔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打从哪里拥来几百上千兵卒,跟那两个烝鲜族的兵勇拥簇到一块儿,都眼放黄光仰望着远处石台上的颜仙儿,一个个大咽口水,眼珠子瞪得都快崩裂出来。他们边看边说: “我的乖乖哟,这是哪儿来的仙子?长得也太好看了。” “这姑娘昨晚就到了军营了,听说是轩仙流的仙子。” “不对不对,我听说她是烝鲜族聂族长的掌上明珠。” “嘿,瞎猜什么劲,问一问唐家兄弟不就知道了。” “喂,唐三唐四,大家伙说的对是不对?” 见颜仙儿把颜羽族的兵卒们迷的一个个都神魂颠倒了,那两个烝鲜族的兵勇唐三和唐四不由神气活现起来。听着有人问话,唐三昂起头得意洋洋说道:“说的没错,我家族长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她生的闺女还能有差,我家小姐那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没人比她好看。喂喂喂,哪有你们这么看人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跟你们说,可别动歪脑筋,连想都不能想,我家小姐早就许配给我家仙师了,谁敢乱想,小心我家仙师挖了他的眼珠子。” 众人听罢他的话,一个个惊讶得瞠目结舌。 要知道,谢宫宝之名早在颜羽族悄然传开。 当初谢宫宝于野店智退乔慕白,随后又在浪人营相救昌阳侯柳下,之后又襄助帝女贞返回王宫,最后又去霸王岛追击高丸。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哪一样不是轰动天下的大事,经有心之人传播,谢宫宝的名字便慢慢成了每个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因此,谁都知道烝鲜族出了一个叫谢宫宝的仙师,同时,所有人也都知道谢宫宝又是轩仙流祭司观的掌观,身份地位绝世罕见。正因如此,此时听唐三说眼前的仙子是他家仙师的,众兵卒才惊讶的这般猝不及防,有些人感叹: “你家小姐也只谢仙师才配得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敢想。” “老子要是谢仙师,老子就天天搂着她睡觉,别的都不做了。” “喂喂,警告你们别动歪脑筋了,你们看看你们那儿!” “老邱,说你呢,裤子都快破了。” “哈哈……。” 唐三唐四趾高气扬的插着腰,腰杆硬了放佛一下子就长高了许多,鄙视的俯望众人,像是在说,你们颜羽族可没有我家族长和小姐这么好看的仙子,你们就接受现实吧。 远处石台,颜仙儿给兵卒们吵到,顿觉生厌。 她讨厌被人打扰,于是沿着河岸往上游走去。 那些当兵迷了心窍,自然追而不弃,但跟到山弯口边,大家伙都不敢往前了,放佛山弯那边有鬼似的。颜仙儿转过弯口,前面还是军营,但这儿没有男人,全是身穿黑衣软甲的女兵,颜仙儿没有投往军营,而是依旧在河岸边散着步子。 那唐三和唐四硬着头皮跟了一会儿,喊:“小姐,这里是侯府小姐的营地,她凶的很,别往前了。”见颜仙儿没有理会,唐三又不敢再跟,只好叫唐四去喊族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一章 逃婚 ,最快更新妖影最新章节! 颜仙儿往上走过一阵,离军营稍远一些了,看见河边有一座矮山,便轻轻一跃跳了上去,可还没等她坐下,猛地看到柳三娘居然坐在山顶抹泪偷哭,颜仙儿可不愿睹人凄苦,转身想要跳下去躲开,但这时,柳三娘却转身拉弓:“敢偷看我,信不信我一箭射了你!” 颜仙儿礼仪性的点了一下头:“对不住,打扰了。” 柳三娘见她举止端庄,点个头都那么优雅好看,不由自叹:“哎,我要能学得你那么好就好了。”她把射魂弓收了,转过身去擦干脸上余泪,又道:“小宝失踪了那么久,你不去寻他,还留在军营里做什么?” 颜仙儿暗暗吐气:“想找,但苦无线索。” 柳三娘站起来,把射魂弓别在腰间,道: “如果你真想找小宝,就跟我走。” 颜仙儿怔了一下:“你有线索?” 柳三娘蹬下身子摸啊摸的,摸出一个包裹挎在肩上,眺目望向东面:“我没有线索,不过我觉着小宝的失踪跟曲池有关。我了解小宝,他不是那种怕事的胆小鬼,尽管轩仙流要捉拿他,但我相信他自有应付的法子,而不会选择逃避,何况他那么稀罕乔夫……,啊不对,他那么稀罕聂族长,就算打定主意一辈子躲着不见人了,也必会带走聂族长,还有……还有你,可他没有这么做。所以我怀疑,他极有可能被关在黑虎山。” 颜仙儿微微挤眉,心里有些不爽了,淡道:“我都不了解他,你倒对他了如指掌,一个没凭没据的怀疑都让你说的这么斩金截铁,看来你跟他的关系可不一般啊。” 柳三娘是个直肠子,闻不到颜仙儿的酸醋味,反而让颜仙儿的话勾动了回忆,一脸幸福的笑道:“噗噗,是啊,他老是捉弄我。” 颜仙儿两只手使劲的捏动衣角:“那你去吧,去找他吧。” 柳三娘敛了敛笑:“我是这么打算的,你不跟我去吗?” “你跟他最熟,你去就行了。”颜仙儿没好气的搭了这一腔,便再也没了谈兴,转身从矮山上跳下沙滩,碎着步子往回走。走了一段,跟聂小乔、柳下、熊木岩三个迎面撞上,她们三个问她有没有看到柳三娘,颜仙儿把手指向身后矮山:“她在哪儿。” 聂小乔、柳下、熊木岩大喜,奔去寻找。 然而矮山四周,却没有了柳三娘的踪迹。 熊木岩大为恼火,跟聂小乔和柳下说道: “三娘太犟,我看她的心思全在宫宝身上,她怎会答应嫁给乔慕白呢。说来这事都怪我,昨晚商议的时候,我就应该提醒侯爷不要跟三娘说,到时直接带她过去拜堂成亲就是了。哎,现在好了,信昨晚就传给乔慕白了,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三娘,往后再想招安乔慕白就难了。” 柳下叹道:“这事不怪法老,全怪我,是我错估了形式。” 聂小乔道:“好了,哪来这么废话,赶快派兵搜山吧。” 熊木岩点点头:“是是是,侯爷,快,快出兵搜山。” …… …… 柳三娘跳下矮山,从河边悬崖小道钻进大山。 她一路往东,走荆穿林,不敢停顿半步。翻了半座山,回首瞧见有兵追来,心里一急,放足狂奔起来。这山势险峻,多是怪石暗沟,根本没有道路可以下脚,于是磕磕碰碰勉力奔行,从山腰西面绕到东面,看见有一洞口隐于茂草乱石之间,遂把身一欺钻了进去。 她知道形式不妙,追兵可能马上会到。 于是在洞边搬来好些石头,添堵洞口。 她怨气冲天,一边堵洞一边骂道:“你们是铁了心的要抓我回去,你们还要不要脸,打不过曲池,就想打我主意了!你们想招安乔慕白,那是你们的事,凭什么要我嫁给他!哼,我就是死了也不嫁,我……我这辈子都不嫁人,除非……除非……,反正我要去找小宝了!” 待把洞堵得差不多了,她又从洞里伸手出来扶好外面的草。 隔了一会儿,洞外传来人声,有一队兵卒纵虎路过。 她隔着石缝往外瞧,确定追兵去远,才松下神经。 而后,摸出火折子,打燃照了照,火光映照之下,猛地看见两个人影,她脊背一凉,吓得连退三步:“谁!谁在哪儿!”见没人回答,定定心神,把火折子举高了再照,发现洞里盘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着白袍,女的穿绿衫。 她打量着这对男女,而这对男女也面带微笑盯着她看。 柳三娘长舒口气:“你们干嘛不做声,想吓我么。” 那绿衫女子笑道:“逃婚,看来你就是柳三娘了?” 柳三娘拿弓在手,暗暗戒备:“你怎么认得我?” 那绿衫女子盘坐不动,虽看不清整体容貌,但笑起来恰似昙花乍现,其姿色丝毫不逊于颜仙儿:“我不认识你呢,你的名字我还是从乔慕白口中得知,昨晚我和我老哥去过友桑军营,本来我们只想偷偷拿回我们的东西,无意间听到曲池和乔慕白预谋害人,其中就有提到你的名字。” 柳三娘边想边道:“预谋害人,还提到我,难道他们想害我?” 那绿衫女子站起来,拿手指卷动着鬓发,左右来回兜着自信的步子。她嫣嫣一笑,不做正面回答:“柳姑娘,我帮你分析一下好不好。现在的战况是,你们城防军呢占据民意,不管战死多少人,都能迅速填补兵员,曲池是歼了一波又一波,总是歼灭不了你们;而友桑军营豢有上千魔兵,双方开战,魔兵冲在最前,你们又打不过。这场仗打到现在没有分出胜负,正面冲突显然走到头了,侯爷急,曲池也急,现在就看谁的算计更为高明了。” 柳三娘性情直爽,却也不傻,她听得出话里的信号。 于是愕道:“算计?你究竟在友桑军营听到了什么?” 那绿纱女子兜步之际,双手又负去背后,无比自信的舞弄着玉箫:“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昨天鸣金收兵之时,乔慕白与你隔空对话,以意传情,这不过是曲池的一番算计罢了,哪料侯爷居然就上当了,派人送信给乔慕白,许诺将你许配给他。柳姑娘,其实乔慕白倒是挺稀罕你的,只可惜他对曲池太过忠心,不会屈尊他人之下,这次他应下侯爷的招安,目的有二,其一就是借此契机娶了你;其二则是将计就计歼灭你军。” 柳三娘听着听着,不由发了一身冷汗。 接着,脸色急转而下,赶紧拱手: “多谢仙子赐告,我回去了。” 那绿衫女子一个瞬移闪到柳三娘身边,持箫拦路:“你急什么,我有一计可歼灭曲池,坐在这里等着吧,我老哥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我得陪着他,等到了晚上,我留老哥在此修炼,我随你回军营去,我可以向你保证三天之后必将曲池杀个片甲不留。” 柳三娘大喜,继而又是一阵质疑: “你是谁,为何帮我?” 那绿衫女子笑而不答,用箫敲她的肩膀。 柳三娘把火折子举的高高的,细细一照,发现这箫极为熟悉,她凝目回想,记得当日从霸王岛返航之时,谢宫宝腰间别的羊脂玉箫与此箫几无差别。她身形一震,心跳加速,转眼又看见白衣男子手边搁置着一把古琴,那琴不是谢宫宝的八荒琴还能是什么!见此情形,柳三娘怒火一蹭而出,往后暴退两步,搭弓拉出一支魂箭,喝道:“你好会说话,我几乎就相信你了!快说,羊脂玉箫和八荒琴为何在你们手里!谢宫宝是不是给你们害了!” 那白衣男子一直闭目打坐,此时突然开口: “柳姑娘稍安勿躁,一切都可以解释。” 他话说完,绿衫女子回头盈盈笑道: “老哥,你只管修炼,这事不用你操心。柳姑娘,三天前,你们城防军与友桑军营激战,曲池一方驭来一群妖兽助攻,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丝怀疑?南疆二族自古就没有驭兽之术,曲池何来如此妙法,不用多想也能猜到,那必是羊脂玉箫和八荒琴之功。那天我听到琴箫之声,便知因由,昨晚探营,就是为了取回羊脂玉箫和八荒琴。柳姑娘,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柳三娘心想,三天前的妖兽确实来得好怪异。 心念之余,觉着绿衫女子前言后语并无矛盾。 于是又想,若所言不虚,小宝失踪跟曲池就确有关系了! 不过绿衫女子尚未表明身份,柳三娘还不敢懈下戒备: “你若真想帮我歼灭曲池,就请你报个名号吧?” 绿衫女子坐回墙角,抿嘴一笑:“名号不可以作假吗,报来又有何用,我与你家公主相熟,啊不,现在应该称呼陛下才对,晚上见到陛下,你自然知道我是谁。你若相信我就留下等等,不相信你就请回吧。” 柳三娘思索半晌,终是把弓懈了下来。 而后推开洞口堆石,安静的坐着候着。 她很无奈,这场宗族大战若持续上演,只怕就离灭国灭族不远了,倘若真有一计可以一举歼灭曲池的势力,这对整个国家整个宗族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她只能暂时打消疑虑,选择相信那绿衫女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二章 洞房花烛 晚上,城防军军营。 柳三娘神秘归营,犹如一点火星迅速燎遍整个营地。柳下c熊木岩c聂小乔纷纷赶来女营查看,再确定柳三娘回来之后,柳下亲自下令禁止柳三娘外出,并且派兵看守女营各路出口。 待得柳下等人离开,柳三娘钻进了亲兵的营帐。 柳三娘进帐之后,只听里面传出细细的说话声: “仙子,你说要帮我们,为何又不肯见人?” “颜羽内斗,我是个局外人,不易露面。” “不能露面,那仙子之计又如何实施?” “我只需密会一人足矣。” “你想见我家陛下?” “没错。” 话及至此,声音变小,几欲难闻。 隔了一会儿,从营帐出来一名女将,神秘兮兮的投去后军营地,片刻后去而复还,把帝女贞请了过来。帝女贞一进营帐,便听到她欢快大笑,随后隐隐约约听到她嘘寒问暖,之后半夜,营帐里声调严谨,似乎在筹谋着什么?如此聊到天色大亮,帝女贞才掀帘而出,拱手告辞。 此后两天,每到半夜,帝女贞都来女营密谋私会。 第三天晚上,有人帮柳三娘穿上喜袍,梳妆打扮。 这些年,她除了跟谢宫宝怄气打扮过两回,也就今天穿上大红喜袍,戴上金银头饰,美得不可方物。穿好,戴好,打扮好,柳下和熊木岩亲自迎她出营,然后三人带上十个亲兵策马往东驰去。 一行人在官道上纵骑五六里地,转入小道顿步稍等。 过了一会儿,有探马回报,说牧场安全,没有伏兵。 柳下和熊木岩点点头,这才快马加鞭穿进山谷。 过了山谷是一条大河,沿河狂奔四十余里,是片绿洲,绿洲之上是个牧场,牧场之内有良驹上千,并且筑有四五栋房屋。这个牧场是乔慕白的营生,平素除了供应友桑军营,也会贩马赚钱。此处距离友桑军营六十里,距离城防军军营五十余里,正是密谋私会的好地方。 柳下和熊木岩不怕乔慕白反水。 因为这片绿洲方圆十里都很空旷,只要牧场之内没有伏兵,纵然有兵从十里之外杀来,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到了牧场,有人出来迎接,引他们进屋,柳下令十个亲兵留守屋外,把守四方,随时听命。 进了屋,里面是个院子,草木繁盛,极为雅致。 走到这儿,柳下停了停步,帮柳三娘疏理发丝。 理好发丝,又叹:“哎,三娘,你别怪我。” 柳三娘抿嘴一笑:“哥,没事,我不怪你。” 柳下惊疑着道:“怪了,前几天你还哭闹?” 柳三娘粗鲁的拍他肩膀,昂头怪笑:“我现在愿意的很,走了走了,进去吧。” 柳下和熊木岩面面相觑,不知道柳三娘转变为何如此之快,只觉女人心海底针,真是猜不透搞不懂。 三人淌过院子,迈进大堂,堂内正心贴着一副大红喜字,极为耀眼,除此之外,梁上挂着红布,门顶挂着喜灯,虽然布置简陋,却也实实在在的给洞房花烛做足了铺垫。 ——大堂摆弄着一桌酒席,酒席两旁侍立着五个下人,而席上坐的正是乔慕白。 看见柳三娘三个进屋,乔慕白起身拱了拱手: “法老,侯爷,三娘,快!快快请坐。” 柳三娘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下,抓起筷子就吃。 柳下和熊木岩暗暗抹汗,两人坐好,都用脚轻轻碰她,提醒她庄重一些。柳三娘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显得无比轻松,夹了这个又吃那个,吃相豪迈。柳下轻咳一声:“三娘,不要这么没有规矩,大家都还没起筷呢。” 乔慕白扬了扬手,笑道:“无妨,我就喜欢三娘这样。” 说时,盯着柳三娘,两眼犯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柳下看见,暗暗咬牙,一阵厌恶,心里隐隐作疼。 熊木岩伸手过去悄悄捏紧柳下的手,提醒他忍耐,而后朝乔慕白拱手:“两军交战,你我暗通姻缘,乔统领于乱中仍能将此处布置得如此别雅,可见你对三娘用心至深了。现在是非常时期,繁文礼节能简则简,有个司仪就好,乔统领,不如就此时拜堂吧,等拜了堂,你我也好签署招安文书,可好?” 乔慕白哈哈大笑:“好好,就现在!就现在!” 他话声刚落,柳三娘轻拍桌子,倏地站起来: “拜什么堂!免了,直接洞房不好吗?” 这话一出,乔慕白都傻了,转而大笑。 柳下和熊木岩也给柳三娘的话吓懵了,柳下拉她坐下:“三娘,你搞什么鬼?” 柳三娘不管柳下,提袖擦了擦嘴,又起身走到梁下,把身一纵跳上房梁撕掉一块红布跳下,然后盖在头上:“我说话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说进洞房就进洞房。乔慕白,找个人带我过去,你吃好喝好了进来,我等你。” 乔慕白瞅她这般个性,越发喜欢了:“有趣有趣。” 忙拍了拍手掌,立时从堂外走进来一个老妈子。 那老妈子笑盈盈的搀扶着柳三娘去了后院。 柳下和熊木岩傻不隆冬的看着,想阻拦却已不合时宜。——柳下死死拽紧拳头,俊美的脸痉挛不定,心道:“这丫头发的什么疯!拜堂成亲,这是自古礼制,没拜堂岂能算得夫妻,不是夫妻又岂能入得洞房!她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她想干什么!她这是向我抗议么!” 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无比疼惜。 此番他送亲过来,已经极为难受了。 为国为族,他可以忍受这锥心之疼。 可是柳三娘此举,却令他疼上加疼。 他心境糟糕,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熊木岩见他这样,干笑一声,朝乔慕白举杯,免得冷场:“乔统领,说到底你我都是一族同胞,没必要再为曲池打来打去,总之打则相害,合则两利,今晚这门亲事止戈止战,我是由衷高兴的,这样好了,今晚是你大喜之日,我与侯爷就不敢劳你作陪了,你我连干三杯,三杯过后,咱们签了招安文书,你便去洞房吧。” “好,三杯就三杯。”乔慕白拧起酒壶斟饮了三杯。 然后起身拱手:“法老,侯爷,卑职这就去了。” 见他要走,柳下嘴角抖了一抖,咬牙喊道: “等等,签了招安文书再去不迟。”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乔慕白令人备上笔墨,接来文书,签上大名:“法老,侯爷,你们慢慢喝着,卑职去去就来,一会儿我们还得商量一下如何合兵呢。”说着,拿了一壶酒,两只杯子去了后院。 后院厢房,门前挂着两只红灯笼。 里屋梳台上也贴着一张喜字,除此再无其他喜庆之物。 乔慕白带门进屋,痴迷的望着床上的柳三娘,也不知道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要见到柳三娘,便按耐不住倾慕之心,或许是因为柳三娘身份高贵,而他出身低贱。正因如此,他总幻想拿低贱征服高贵,也正因他有极强的征服欲望,故而他喜欢柳三娘弯弓搭箭的飒爽姿色,更加喜欢柳三娘野性难驯的性子。 在他心里,柳三娘就好比一匹驯服不了的烈马。 而今晚,他将扬鞭跨一骑驯服这马,圆此一梦。 乔慕白把酒壶和杯子放在桌上,走到床边。 他心境激动,揭开头布,瞧见柳三娘垂眉藏羞之色,又不禁一呆。 柳三娘瞅他痴痴呆呆盯着自己,怒咳一声:“咳,你看够了没!” “够够够了。”乔慕白退到桌边,拧起酒壶倒酒,但眼睛还是痴痴的盯着柳三娘的脸,以至于杯满酒溢,撒了一桌的酒水。——柳三娘心恨:“看我一会儿不挖了你的眼珠子!”她起身走到桌边,野蛮的把桌子掀开,咬动红唇,去扒乔慕白的衣裳。 这霸蛮的场景,就像驯马者反被马儿所驯。 乔慕白后退了两步,双手抱肩,一脸尴尬: “三娘,交杯酒还没喝呢,这也太快了点。” 柳三娘又上前扯他外套,滋声撕下一块布来: “死皮赖脸要娶我,现在还跟我装模作样。” 这番粗狂,极合乔慕白胃口,却又有些过头。 乔慕白欣喜之余,也不由一边躲一边劝: “三娘,你斯文那么一点,就最好了。” 柳三娘气呼呼的坐回床上:“我天生就这样,不懂得什么叫斯文,你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真没劲,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来啊,完事我好睡觉,我好困了。喂,你到底洞房不洞房,不洞房就滚蛋,我要脱衣睡觉了。”说罢,脱去大红袍子,扯开被子缩了进去。 乔慕白吞了口唾沫,除衣也钻进了床被。 可没等他动作,柳三娘就主动骑上他身。 乔慕白窃喜不已,这下总算如愿以偿。 但就在这时,脖子忽如针刺,紧跟着疼感加巨,整个身体瞬间变僵,动弹不得了。——柳三娘打了声哈哈,伸手在他眼前晃动。原来柳三娘手上捏着一根绣花针大小的刺,适才她便是用这根刺刺进乔慕白的脖子,致使乔慕白瘫僵在床。 乔慕白愕问:“三娘,你对我做什么了?这是什么东西?” 柳三娘把刺一插入发髻,起身下床,披上外袍,冷哼道: “你真是孤陋寡闻,连食人蜂的尾刺都认不出来。” 乔慕白试图挣扎,但身体麻木到连抬手也抬起来: “三娘,你别乱来,我可是为了招安来的。” 柳三娘拍打他脸:“我可没想招安你。” 乔慕白知道柳三娘行事无法无天,是朵带刺的玫瑰,怕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三娘,有话好好说,你不愿意嫁我,我不会勉强你的,可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友桑军营数万官兵群龙无首,那时岂不让曲池捡了便宜。” 柳三娘翘嘴狠笑:“你慌什么,我不杀你。不过刚跟你睡一张床,想想我都觉得恶心,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的一双贼眼,你不是喜欢看我吗,以后我让你看不成!”话罢,咬牙发狠,两手捣出,扣入乔慕白的眼睛。 乔慕白吃疼不已,惨叫: “啊——!救命救命!” 呼声未泯,两只血淋淋的眼球给柳三娘扣了出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三章 坐观袭营 大堂,侍立在桌边的几个手下听到呼声,急往后院窜去。 柳下和熊木岩也惊讶的不得了,随步就后冲进后院厢房。 看见乔慕白躺在床上凄厉惨叫,柳下和熊木岩都惊呆了。 而乔慕白的那几个手下,瞅见柳三娘坐在床头,满手沾血,捏着两只眼球,都纷纷拔刀招呼过去。柳三娘扬起手掌,冲他们喊:“谁敢再往前半步,我就一掌拍死他!” 那几个手下你看我我看你,持刀退步,不敢往前了。 这时,柳下大怒:“三娘,你坏我大事!” 柳三娘笑道:“哥,你上当了还不自知。” 柳下见她嬉皮笑脸,野性难驯,不由怒中又添一火,砰声一拳把门也打穿了:“你还跟我笑!是啊,我是上你当了,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捆了!” 柳三娘挖了人家眼睛,像没事人似的,仰头大笑,越笑越开心:“哥,你好傻哟,你是我哥,我能让你上当么。我是说,你上了曲池的当了,那晚你派人送信招安乔慕白,他转眼就把信拿去给曲池看了,这两个狗贼从一开始就给你下套呢,他们是想把你和法老引来牧场,好趁我军主帅不在,出兵夜袭军营。” 这话一出,柳下和熊木岩均是身形一震,往后颠了两步。 两人搭着门沿连站也站不稳了,心里直呼:“完了完了!” 而乔慕白那几个手下反应强烈,持刀之手,戒备极深。 此时,乔慕白咬牙忍疼说了一句“该死”,随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柳三娘的手:“此计此计除了我和仙师,起初没人知道,你你又如何得知!” 柳三娘撒开他手,得意满满说道:“那是你们忽略了陛下,你们当她是个女娃儿,人家可厉害的紧,她神机妙算c未卜先知,早算把你们两个狗贼算得准准的了,要依着平常你觉着我会乖乖跟来这里和你这狗贼拜堂,我来这里正是陛下将计就计之计,专门用来麻痹你的。” 听到这话,柳下和熊木岩像遭天雷击中,身形立挺。 熊木岩急问:“曲池夜袭军营,陛下如何应对?” 柳三娘笑道:“当然是留一座空营,关门打狗。” 柳下和熊木岩暗暗抹汗,长长舒了口气。 乔慕白的几个手下听到这儿,知道大势已去,把刀纷纷丢掉,连连磕头告罪。而乔慕白也连叹直叹:“想不到陛下小小年岁,竟有如此韬略,我服了,你们动手吧。” 柳下上前招呼柳三娘让开,躬下身子查看乔慕白的伤势:“你已经瞎了,杀你又有何益,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吧,至于你的生死,届时陛下自会决断。”说完,叫柳三娘把十个亲兵招来,令他们将牧场有关人等尽数关押,而后派人看守后院厢房。 待得安排妥当,柳下c柳三娘c熊木岩才纵马回驰。 一行三人披星戴月,沿着河岸狂奔。 驰四十余里,穿进来时所经之山谷。 只要出了山谷,就上了官道,上了官道,便离军营只差五里之遥。 可是三人刚穿进山谷,熊木岩敏锐察觉到不对劲,他勒马叫停,细细感知。这山谷两侧是陡峭的斜坡,高约百米,其上有鸟兽栖住,更有无数虫蝉,按理说马蹄咯哒传响,理应鸟兽惊嘶c虫蝉凄凄才对,但这里却无比安静,安静的不同寻常。 熊木岩悄声细问:“三娘,陛下可与你说过排兵布阵?” 柳三娘不甚理解:“这倒没听她说,怎么了,法老?” 熊木岩挥挥手:“此处怕有伏兵,先退出去再说。” 三人掉马回头,正要离开,只见山谷两侧斜坡之上突然亮起几支火把,火光映照之下,黑压压的全是刀光人影。坡上有人轻喊:“下面来的可是侯爷和法老?” 柳下和熊木岩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搭腔。 倒是柳三娘闷头闷脑:“是啊,你们是谁?” 柳下喝她:“你没长脑子么,瞎回什么!” 他话声未落,有人从坡下林子里纵马而出,瞥眼看下,竟是他城防军将领。柳下松下口气,暗呼虚惊一场。那将领走上前来,拜了拜:“陛下算准侯爷三人在此时经过,看来不虚。” 柳下问:“陛下人呢?” 那将领道:“这个,陛下说三更时分友桑军必来劫营,她令卑职领五千人埋伏在此,倘若发现有败兵打此经过,将其掩杀。至于陛下在那儿,卑职就不得而知了。对了,陛下还说,侯爷c法老c小姐三个若回,请留在此处指挥大局。” 柳下和熊木岩互望一眼,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想不通,陛下乃纯真少女,何来如此韬略? 熊木岩问:“除了你,还有那些将领在此?” 那将领回:“就卑职领兵,再无他人。对了,聂族长也在。” 熊木岩点点头:“带我们去见她。” 那将领在前引路,爬上左侧斜坡,把她们三人带到山顶。 这山顶怪石颇多,树木极少,居高临望,远远可见城防军军营的点点火光。山顶上,聂小乔母女和哨兵站在一块儿,眺望着军营。柳下三人一来,聂小乔把手指望山下:“侯爷请看,他们来了。” 三人极目俯看,透过月光,依稀可以看见官道两侧一团黑影朝军营挪动。 柳下气嘘一声:“曲池果然来了,若非陛下,今晚我军必然覆灭。” 聂小乔赞道:“想不到这丫头竟如此多智,我们平时忽略她了。” 颜仙儿却摇头质疑,感觉帝女贞性子温善,不像是运筹帷幄之人,她总觉着哪里不对?她质疑有二,其一,帝女贞今晚排兵布阵措辞犀利,所言所语一点都不像她平时的口吻,倒像是有人教她说的;其二,出兵定谋之后,帝女贞又神神秘秘带着几名亲兵躲去对面山头,放佛刻意躲着所有人似的。就这两点让颜仙儿很是费解,虽然怀疑,却也没去点破。 一众人等静静候着,睁大眼珠子,兴奋到了极点。 看着敌军接近军营,他们放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山下,敌军从他们眼皮底下渐行渐远,过了一阵子,突听军营方向传来喊杀之声,大家伙身形一振,投目细看,只见无数黑影冲进营寨,人数怕有数万之众,可是己方伏兵却没见杀将出来。大家伙面面相觑,熊木岩奇道:“怪了,我方伏兵呢?聂族长,你可曾知晓陛下的谋略?” 聂小乔摇头道:“她神神秘秘的,我只听到一些,未能尽知。” 熊木岩以拳击掌:“嘿!没有伏兵,如何歼敌!哎,陛下毕竟年少,这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排兵布阵c运筹帷幄更需大智,岂是她能把握得住的。哎,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错失了,可惜,真是可惜。” 就在大家担心忧郁之时,对面山头忽然响起箫声,那箫如行云流水,煞是好听。然,箫声一起,从军营两侧山腰奔下来千余怪影,那些怪影冲进军营,狂喷绿火,霎时十里连营全都着火,就连湖畔也倒影着绿光,蔚为壮观。 那绿火越烧越旺,火舌喷吐数丈,把方圆十里都照亮了。 夜袭军营的数万官兵惨叫连连,片刻烧死大半。 没有死的丢盔弃甲,相互践踏,寻路四散奔逃。 可是出口有怪影把守,见人逃来就大喷绿火,那些火极为怪异,不引肉身,不燃俗物,只在地面燃烧,奔逃的官兵但凡被火燎到,立时魂不附体,魂体从七窍飘出,焚为灰烬。——这哪像是两军交战,简直就是魔鬼出世,演绎的一场屠杀。 不过,尤桑兵多,侥幸逃出军营的兵卒亦有不少。 可这些兵逃到官道,又被杀出的数千人截杀大半。 聂小乔一众睹此一幕,一个个眼珠都快崩裂出来。 大家谁都没有料到战局如此惨烈,如此怪异。 熊木岩望着军营一只只的怪影,更是惊呼: “我的天,这这莫非是烛幽!” 烛幽,乃妖兽之灵所化,《妖兽记》有载,凡妖兽死于极阴之地,其灵受阴气侵蚀,幻化成幽,而“幽”惯使绿阴之火焚人魂魄,故名曰“烛幽”。通常,烛幽喜欢蛰伏在妖山极阴之地,不面世,不走动,见过的人少之又少,而想控制这些怪物就更是不可能了。 熊木岩一语刚落,猛拍手掌,兴奋着又道: “陛下早打定主意连曲池的一千魔兵也一起歼灭啊!这些魔兵有黑渊之力护体,肉身不灭,唯魂体孱弱,引阴火焚魂必定克敌!可是可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世上哪有功法驾驭烛幽,陛下是怎么做到的?这箫声?”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伙都不由自主的把目投向对面山头。 月光和营地火光映照之下,对面芊芊细影,朦胧好看。 柳下把手指向对面:“这箫声是从陛下哪边传来。” 他话没说完,颜仙儿把身一纵,奔下山去。 聂小乔喊:“仙儿,你干什么去!快回来!” 柳下道:“别喊了,逃兵来了,准备歼敌!”js3v3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月光湖 颜仙儿奔步下山,迈过官道,直接攀上对面山头。可当她爬上来之后,箫声骤止,就像从来没有吹响过一样。箫声没了,这孤零零的山头霎时变得异常的安静,帝女贞和四名亲兵迎风遥望,不动不语。颜仙儿快着步子走到帝女贞身边,急问:“她人呢?” 帝女贞干笑道:“就我们几个,没别人了。” 颜仙儿扫望四周,搜罗痕迹:“你别瞒我了,世上没有一门功法可以操控烛幽,除了八荒琴和羊脂玉箫。我知道刚刚是她吹奏的,当世也只有她有此功底,别人就算懂得吹奏羊脂玉箫,但没有她这样的功底,也休想一操控烛幽。陛下,我只问你,除了她,还有谁?宫宝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帝女贞匆忙摇头:“不不不,小宝可没来。” 颜仙儿疑目看她:“这么说,就她一个人?” 帝女贞吞吞吐吐:“哪哪有人,你想多了。” 颜仙儿暗暗生恼,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她恼的也不是帝女贞,而是谢宫宝。 她只知道,八荒琴和羊脂玉箫都在谢宫宝手中,而谢宫宝与音律一路向来不甚精通,那么适才所奏必然另有其人,况且以奏箫的功底而言,除了妖女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颜仙儿一直认为,当日在白驼山庄,谢宫宝曾魂体出窍飞来看她,她清清楚楚记得,谢宫宝在她耳边吹气,向她保证,以后再也不见方思弱和诛姬。可眼下,事实俱在,谢宫宝显然没有信守承诺。 恼归恼,毕竟拿贼拿赃,捉奸捉双。 没有看到谢宫宝,便不敢草率结论。 犯恼之际,逃兵已至山下,柳下带兵从山谷冲杀而出。敌我双方兵刃交击,又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惨叫声。如此不到半柱香的功法,逃兵十之九歼,剩下的也知大势已去,缴械投降。 僵持一月的战事打到这儿,终于分出胜负。 周边军士都个个举火呐喊,欢呼震天。 帝女贞抹了一把汗,仰天吸气,松懈下来。她怕颜仙儿揪着箫声追问,于是急匆匆的带着亲兵投下山去,跟柳下一众汇合之后,留下一列人马打扫战场,然后奔往军营。 军营里,绿光阴火仍旺,但烛幽却已悄然退去。 那阴火烧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慢慢的消减退尽。 柳下令人清扫营地,到天亮时才重新搭好营帐。 经此一战,帝女贞的声望达到了极盛,熊木岩c柳下等一众将领不顾疲惫,为帝女贞大摆庆功宴,可是帝女贞谢绝了大家的心意,然后神神秘秘去了女营。此后军营修整两天,她都待在女营,连自己的营帐也不回了,甚至柳下和熊木岩请旨见她,她都不见。 第三天,全军拔营整装,开拔黑虎山。 一路上,帝女贞仍跟柳三娘同吃同住。 她不见人,但时有老练的部署传达出来。 这就让颜仙儿生疑了,等到行军至黑虎山五十里处扎营,她便按耐不住,当晚潜入女营,想要窥探究竟。她修气一脉,身轻如燕,潜进来自是很难被岗哨发觉,她偷偷摸到柳三娘的营帐外,看见账内映射着三个人影,心不由噗通一跳。 账内之人像在喝酒,并且有说有笑,她仔细聆听。 先听到柳三娘笑道:“方姑娘,你真是神机妙算,刚传来消息,曲池果然夜入营帐,想抓陛下。”——紧跟着帝女贞也道:“看来你让我躲在女营是对的,这次幸亏有你,否则就算打赢这场仗,我也要给曲池抓走了,你这么帮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了?” 柳三娘和帝女贞话尽,立时又有一女子接口:“陛下不必说谢,当日在妖山之上你一路护我,虽然我昏迷不醒,却听得到,感觉得到,你就全当我是报恩吧。” 颜仙儿听出说话之人是谁,二话不说,绕到门口,冲了进去。 就在她冲进营帐的一瞬间,账内身形一晃,有人破账逃出。 颜仙儿也不管帝女贞和柳三娘,提步就追:“别想走!” 帝女贞抢上前,一把揪住她:“仙儿姐,别追了,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不过她要我转告你,当务之急是同仇敌忾一起对付曲池,以前的事她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也不会给任何人说。” 颜仙儿一愣:“她真是这么说的?” 帝女贞点点头:“我从不说谎的。” 颜仙儿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在先祖陵墓外发生之事被当事人拿来到处宣扬,这也是她这段时间为什么屡动杀心的缘故,既然当事人借帝女贞的嘴巴向她传述了这些话,她便没有必要这么急迫了,毕竟杀人非同小可,她也不想把事越闹越大。况且当着帝女贞和柳三娘的面再起杀心,日后怕就更难向谢宫宝解释了。 她想通此节,杀气缓缓消去:“好,我听陛下的,暂时跟她和解,你把她叫回来吧。” 帝女贞拉她入座,笑盈盈的帮她斟酒:“她啊不用叫了,她说我军都打到黑虎山了,她老爹必定猜到她在军营,估计这会儿就在左近,她不想让她老爹捉住,所以她不会回来了,不过她还说,如果攻打黑虎山遇到难处,她自会派她老哥过来帮忙。” 颜仙儿喃喃念道:“她老哥?别听她胡扯,她哪有老哥。” 这时,柳三娘插上一嘴:“有,看装束像轩仙流的仙长。” 颜仙儿又自言自语:“是邹师兄!他怎么没有回山思过?” 三人话不多,随意聊了几句,颜仙儿便即回营歇息去了。 次日天亮,帝季忽然驾到。 他神色匆匆,把帝女贞c柳下c熊木岩c聂小乔四个召集到中军营帐密谈。谈话以毕,全军拔营,后撤五十里,之后由柳下一个人坐镇军营,而帝季c帝女贞c聂小乔c熊木岩c连同颜仙儿连夜赶到月光湖。 这月光湖距离黑虎山只有两百里。 此处是南疆二族先祖的发迹之地。 此湖由数十个岛屿c数十个大小湖泊组成,因此又有千湖之湖之称。湖心正中有一座大岛,名叫龟息岛,一千年前还里还是宗族部落之所在,筑有土墙和数百屋宇,如今荒废破落,土墙坍塌,数百屋宇也只剩破砖烂瓦。 帝季五人乘船来到龟息岛,在一间破屋落脚。 这个时候,距离午夜还有一个时辰。 大家围坐篝火,盯着屋外一口古井。 熊木岩问:“太上王,你怎知道这井下有火灵珠?这火灵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你说攻打黑虎山就必须拿到火灵珠?先前一路奔袭,大家伙都闷着声没问你,现在到了月光湖,你可以跟大家伙说了吧?” 帝季环扫众人,问聂小乔:“你可知道?” 聂小乔摇摇头:“妾身不知,还请赐教。” 帝季捡了一根树枝掉进火里,拍去手上灰尘,稍作沉默,说道:“好吧,既然叫你过来,这事就不能瞒你。其实这火灵珠也不是别的东西,它是千岁燕的两颗眼珠。”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聂小乔道:“你不是说笑吧,这怎么可能。” 帝季笑道:“当然不是说笑。这事还得从一千年前你我两族没有分裂时说起,可能大家不是很清楚,五行灵兽是雌雄同体,寿尽之时才会产蛋生子,所以当年余任天和余孝天看见千岁燕产蛋之后,千岁燕实际上就已经死了。他们两兄弟不仅把五彩灵蛋带回族中,也把千岁燕的尸体带回来炼丹,哪知什么都没炼出来,就只有两颗眼珠投火不化。” 聂小乔挺直腰杆,仔细想了又想,奇道: “带回千岁燕的尸体么,我怎不知?” 帝季斜眼看她,嘴角闪过一丝怪异的笑色,但转瞬又恢复正常:“你我都应该有一本祖宗秘传的札记,是历代族长记录的秘事,我的完好无损,至于你的我想可能是颜梵过世太过突然,他没有来得及传交给你。” 聂小乔想到夫君,两眼泛红,摸着肚子: “是啊,他死得太早了,我却对不起他。” 颜仙儿抓住娘亲的手:“娘,你别伤心。” 帝女贞也劝:“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好了好了,话都让你们扯远了。”熊木岩心有无数疑问待解,于是罢手叫停,又问帝季:“那这千岁燕的眼珠子为什么在这井底?” 帝季把手指向远处湖面:“据手札记载,当年那片湖面是有一座山峰的,仙堂就在这山峰之上,也不知为何某一天突然天降灾雷,真像是天崩地裂,自此仙堂,连同火灵珠就沉入地底了。当时有这么一则传说,说余任天脱凡成仙,灵光盖顶,故才招来灾雷,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不论传说虚实,这口古井的怪异现象却是真的,每到午夜,月光就会凝聚一线,照入井底,这口井就是通往地底仙堂的通道。” 说到这儿,顿了顿,继续又道: “一月前,我谎称生病,其实就是来了这里,起初我以为只要跳下井去,就能找到地底仙堂,那知卡在井底,险些淹死。后来觉着此路不同,我便又带人潜入湖底,足足花了一个月,也没找到蛛丝马迹。最后实在没法,又到这井边观察了几天,我才发现其中奥秘。”js3v3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五章 长眠之地 话及此处,一阵湖风吹过,气氛为之一紧。 大家伙屏气凝神,好奇竖着耳,欲听下文。 聂小乔投目看井,问道:“什么奥秘?” 帝季正色道:“这口古井每到午夜,井底就有恶灵把守,而且井水诡异的呈现出两颗月影,我仔细看仔细推敲之后,觉着那两颗月影有些像太极双鱼,基此我就突发奇想,这会不会是结界呢?如果是结界,又该怎么打开呢?当时我想了又想,先祖陵墓有恶灵看守,但只要滴血认亲,便能畅通无阻,而这结界会不会也与滴血有关?我划破手指滴血下井,把守的恶灵果然消失了,可惜两颗月影却只短暂的沸腾一会儿,结界并没有打开。” 聂小乔猜:“我想你一定还有发现。” 帝季点点头:“没错,我做事向来细心,既然发现奥秘,自然是要多印证几次的,我让亲兵也滴血下井,结果恶灵突然窜出,把亲兵魂体拖下井去。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这口井只认族长的鲜血,或许是因为我已经退位,鲜血缺少了打开结界的灵力;又或者这口古井倒影的两颗月亮是说,需要合我们两族族长的鲜血才能打开。所以,我才赶回军营,把你们都叫来。” 聂小乔望着古井,皱了皱眉:“能在此布下如此结界,我看这下面藏的东西怕不是火灵珠这么简单了。我还是不明白,取火灵珠和攻打黑虎山,两者之间能有联系吗?” 帝季抚动胡须,哈哈大笑,先卖着关子不说。 等笑了十几声,往火里丢了根柴,才又说道: “你弄丢了祖传的札记,有些事你当然不知。你可能只知道,当年余任天和余孝天分家,五彩灵蛋归了余任天,你却不知火灵珠归了余孝天,你更加不知道两位先祖为什么要把陵墓修在裂天峡。而这些惊天的秘密只记在祖传的札记里,就连曲池也一概不知。其实呢,先祖陵墓主要是用来封印九幽之门的,至于为什么会有九幽之门,就不得而知了。还有。” 微微顿语,敛了敛色,沉着声又道: “还有五彩灵蛋,实际上在余任天过世当天,就给余孝天偷了,这事你烝鲜族是不知情的。当时余孝天知道自己也命不久长,便把五彩灵蛋寄放在了陵墓里,盼它早日孵化,镇守九幽之门。所以,孵化的千岁燕就在陵墓当中,而我们来取火灵珠,就是为了去先祖陵墓操控千岁燕,因为只有千岁燕才能破解黑虎山的《七煞锁魂阵》。” 这确实是惊天消息,谁会料到先祖陵墓竟有如此曲折的故事。 聂小乔一边听一边暗暗吐纳,她需要慢慢消化。 颜仙儿和帝女贞则僵硬着身子,都呆住了。 熊木岩也怔了好半晌,说道:“听说曲池秘制了香料,所设《七煞锁魂阵》旁人万万闯不得,而且阵法伏有黑渊之力,谁进谁死。难道太上王的意思是?” 帝季点点头:“没错,千岁燕专吃魂灵,只要我们取得火灵珠,就能驾驭它,到时就算七煞恶灵有黑渊之力附体,它照样吃得下。” 熊木岩长长吐了口气:“太上王真是心思缜密。” 疑惑虽解,大家心里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她们不解为什么月光湖会有如此厉害的结界? 她们很想知道地底仙堂究竟有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天上的月亮好像忽然变得越来越亮,光亮微闪之间,从天泻下一道光束投入古井,帝季倏地站起:“时间到了,快!”大家快步奔到古井边,俯首看井,井底果然冒出两个手持长枪的恶灵,而水面上也诡异的浮现着两颗月影。 帝季从袖筒里掏出一把匕首,割指滴血。 那血滴入井水,两个恶灵立时沉入水底。 紧接着,水面沸腾了十数下,归于平静。 帝季把匕首递给聂小乔:“我想你的血会管用。” 聂小乔接过匕首,划破手指,往下滴血,只听铛的一声,血滴击破水面,荡起无数圈的涟漪。就在井水归于平静之时,两颗月影其中一颗突然大放光芒。——聂小乔把匕首抛给帝女贞,扭头又跟帝季说道:“你一退位,血就没了灵力,看来这口井也懂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 帝季嘴角轻抽,转而笑道:“你是在提醒我放权吗?” 聂小乔拿余光瞄他:“你的事,我没资格指手画脚。” 两人猜忌之际,帝女贞滴血入井,又是一声铛响,隔了片刻,另外一颗月影也乍然放光,而后两颗月影随水转动,越转越快,不消一会儿就在井底转出一个大型旋涡。 帝季大喜:“走,大家伙随我跳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首当其冲跳下了旋涡。 余人紧跟在后,噗通噗通的跳了下去。 五人在旋涡里无从借力,随涡而旋,稀里糊涂的被卷进了一个洞口。 这洞呈四十五度角向下倾斜,压根儿就是一个洞道。大家被卷进洞道之后,便往下滑去,约莫滑了两分钟,突然从洞道滑出,砰砰砰砰砰五声响,坠入寒潭。 五个人爬上岸,环目一扫,前面是座山峰,一根根古藤粗如千年老树,错综复杂的盘绕在山峰之上;顺着山峰往上一眺,顶上有屋,散射着微微白光;再往左右一瞥,两边是万丈悬崖,乌漆墨黑不知道有多深;脚下则是一座石桥,顺着桥可通往山峰。——五人踏桥而过,山峰脚下却是一片荒坟,有些坟开棺露,煞是吓人。 沿着小道往上走,坟墓就越多了,阴阴森森的简直就像乱葬岗。 帝季疑惑不解:“不对,仙堂圣地,怎么会埋了这么多尸骨?” 聂小乔提醒:“确实不对劲,大家留意脚下,小心点。” 走到山腰,坟墓渐少,但盘绕的古藤多了起来。 他们下脚无路,只能抓着藤条往上爬。 爬到峰顶,平目望去,前面竖有一牌坊,上书“寄灵仙堂”四字,里面是八间道观,这八间道观围成一圈,各占着乾c坤c巽c震c坎c离c艮c兑八个方位,而道观正中是院子,院子里是一副巨大的太极图案,在太极图的黑白双鱼之上各盘坐着一名白发老者。 看清状况,聂小乔c颜仙儿c帝季c熊木岩大吃一惊。 帝女贞手指白发老者,更是惊叫出来:“啊!有人!” 聂小乔警觉,下意识的挡住颜仙儿,恐她受到伤害。 熊木岩的心扑通直跳,朗道:“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为何出没我先祖圣地?” 帝季拍拍他肩,神目独运远远盯着两个老者:“别喊了,我先祖圣地深埋地底,神秘诡异,就连我也是从祖传的札记中得知奥秘,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何况此处结界悍强,当世谁能破解,我猜这两人不是别个,或许是我南疆二族的先辈坐化于此?走,我们走近些再看。” 大家屏住呼吸,往前挪移,缓步慎行。 走进院子,脚下突然间刮过一阵阴风。 紧接着,灵光盖顶,神识为之一震。 在这一刻,大家的神识同时显现出一个诡异场景,黑,灰蒙蒙的黑,像在地底极深之处,一个白发老者盘坐在黑山黑崖之上,其下万丈深渊,渊底有光,腾绕着黑渊之力。这个场景只在大家的神识内出现不到五秒,瞬即消失。 五人清醒过来,均不由脸悚心颤。 帝季环扫众人,咽了一口唾沫: “你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帝女贞惊悚得沙哑着声回道:“黑山黑崖,好像还有个前辈。” 大家伙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绕着太极图案转了半圈,仔细观察院子正中的两个白发老者。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又吓了一跳,那两个老者左边的形枯色衰,早成了一具干尸;而右边的形色未枯,满脸皱纹,白须垂腰,恍若神仙,诡异的是这人居然和适才神识里看见的老头一模一样。 帝季和聂小乔互望一眼,激动的走上去。 走到右边的白发老者身边,伸手探其鼻息。 帝季道:“你我多想了,他不可能还活着。” 聂小乔道:“可是神识所见又当如何解释?” 听着她们俩打哑谜,帝女贞走上前来问:“父王,你们说什么呢?” 熊木岩打了个哈哈,把话接了过来:“陛下,你还没猜到么,这两个前辈可不是别人,他们应该就是余任天和余孝天两位先祖了。这一千年,我们居然一直蒙在鼓里,裂天峡的陵墓压根儿就是幌子,这儿才是两位先祖的长眠之地。” 帝女贞听着,竦然起敬,面朝先祖拜了拜。 大家伙也跟她一样,恭恭敬敬的拜了两拜。 拜过之后,颜仙儿似是察觉什么,绕到右边老者身后,扒开他的头发:“你们快来看看!”——四人听喊,凑上前,伸直脖子望向那老者头顶。原来老者的脑袋上开着一条三公分的肉口子,透过肉口子往里瞧,好像仍有脑浆浮动,恶心之极。 熊木岩奇道:“怪了,这伤刀不像刀,剑不像剑,会是谁下的手呢?” 聂小乔边想边道:“一个已成干尸,一个死而不腐,依照修为判断,这应该就是我祖余任天了,一千年前他可是当世第一人,谁有这么本事杀得他?”js3v3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又下祖墓 的确,假如这个死而不腐的老头真是余任天,以他当年的修为,别说没人杀得了他,哪怕屠灭修气一脉也是轻而易举的,这脑袋上面的伤口实是令人费解。不过,帝季脸现怔色,似是解开了疑问:“难道传说是真的?” 大家伙收敛思绪,惊怪不已的看着帝季。 聂小乔问:“怎么,你知道因由?” 帝季指了指余任天头顶上的伤口:“你们看,这伤长约三公分,宽约两公分,既非刀剑刺伤,也不是锤斧劈伤,也就是说这伤口不是为人造成。先前我说过,在我们两族没有分家之前,传说余任天脱凡成仙,引来天雷,现在看来,这传说八成是真,否则这伤口就解释不通了。” 听完他的话,大家吃惊不已,形神俱震。 聂小乔质疑着道:“你这说法不对,据族史记载,余任天逝世于你我二族分家之后的第五年,假如他真是在分家之前就死于天雷轰顶,那么此后五年间,余任天就不该还有史料留下来。” 帝季点点头:“没错,可如果他育炼仙胎,情况就不同了。” 此话一出,当如平地惊雷,大家异口同声:“仙胎!” 熊木岩晃了晃手:“太上王,你这话未免太玄,仙胎只是传说,虚无缥缈,纵观上下五千年,气灵二脉就没有过仙胎的史料记载,更没有这门功法流传于世。” 帝季笑道:“当真没有功法传世吗,不见得吧,我敢断言《末法真经》就是。法老,你别忘了,《末法真经》是由余任天c怀度c犁阳三人合力编著的,此经岂能没有大法门。所以我怀疑当年不仅仅只有怀度修炼过《末法真经》,余任天很有可能也在偷偷修炼,正因为修炼得道,退去凡身,他才招来天雷轰顶。来,大家请看,他的肉身岂止死而不腐,简直就跟活人一样,这说明什么,这不就说明他的肉身已经仙化。” 熊木岩怔了一下,一阵恍然:“我的天啊!刚才神识里面!” 帝季点点头:“对,刚才大家神识看到的可能正是余任天的仙胎。小乔,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余任天遭天雷轰顶之时,他的仙胎可能已经遁去,此后你我二族分家那五年,或许余任天只是一个仙胎。” 聂小乔暗暗吐气,心境激动:“要真是这样,那仙胎岂不还在?” 帝季敛容正色想了想,说道:“未必,谁都不知道仙胎究竟有多少寿元,可能只有百年,也可能只有两百年,总之刚才大家在神识里看见的仙胎,跟此间的肉身一样盘坐闭目,我认为这仙胎八成活不到一千年来,不然他怎忍心看着你们烝鲜族被人屠杀而不出世搭救。” 聂小乔心道:“是你不想他活着吧。” 想归想,不过她觉着帝季剖析有理。 一千年了,如果活着,总会回家吧。 帝季拍拍手:“好了,不说了,都到屋里找火灵珠去吧。”话罢,把熊木岩招到一旁,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大家伙都进屋搜寻去了。——五个人,每人搜一间,可是帝季翻箱倒柜搜到一半,忽然鬼鬼祟祟的出来,走到院子正中,把余任天和余孝天的尸体悄悄搜了一遍,没有搜出什么,不由一阵失望。 随后,他又一间一间屋子细细搜寻。 他别的地方不找,只搜书架c箱柜。 过了一会儿,帝女贞在炼丹房找到两颗火红的珠子。 帝季鉴定,珠子表面有火光溢流,确属火灵珠无疑。 不过帝季并没有停止搜查,他说先祖圣地,若有异宝,当一并取之,否则岂不白来了一趟,于是大家又细细搜查,倒也找到一些小玩意儿,但帝季并不满足,只把八间道观搜了三遍才一脸颓废的罢手,看见熊木岩从炼丹房出来,他问:“怎么样?” 熊木岩耸耸肩:“没有。” 帝季叹道:“哎,算了,回吧。” 而他们俩没头没尾的对话,引起聂小乔的警觉。 聂小乔细思极恐,心道:“我明白了,你鬼鬼祟祟半天,莫不是想瞒着我找《末法真经》吧!哼,得亏没让你找到!”——实际上,她对真经并无贪念,但她害怕真经落入帝季之手,因为她察觉到帝季野心颇大,有吞并烝鲜族的动机。 既然有此警觉,聂小乔自然事事警惕。 五人从地底钻出地面,天色已经大亮。 帝季把大家招到破屋里坐定,分了口粮,然后说道:“女贞,等吃饱了,你就和乔姨c仙儿回营去吧,接下来父王和法老要往裂天峡走一遭,那陵墓极是凶险,你们三个就别去了。” 帝女贞笑道:“先祖陵墓我去过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凶险。” 聂小乔心道:“想撇开我,没这么容易。”于是接过帝女贞的话头也道:“是啊,把守陵墓的恶灵又不会伤害我们,再说火灵珠既然可以操控千岁燕,那就没啥风险了,你也别想赶我们走,要去就一起去。” 帝女贞使劲点头:“是啊,要去就一起去。” 帝季拿眼斜斜的瞄了一下聂小乔,哈哈笑道:“对,说的对,不过我忽然想起来军营里只有柳下一人坐镇,我怕曲池袭营,他指挥不过来,我看不如这样好了,小乔,你跟我就回营去吧,要是军营有变,你还能帮我出谋划策,至于裂天峡,就让法老c女贞c仙儿三个人去,你看怎么样?” 聂小乔应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帝季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各自走吧。” 五人起身,出了破屋,径直往湖边走去。 帝季冲熊木岩和帝女贞使了个眼色,她们三个加快步子上前去了。 聂小乔落在后面,并没有提步追赶,她知道帝季想借此机会叮嘱交代,于是也悄声叮嘱颜仙儿:“昨晚见过我祖余任天的尸体之后,帝季对《末法真经》起了觊觎之心,此次下墓熊木岩和女贞必会遵循他的指令搜寻真经,你要保持警觉,陵墓没有真经便罢,倘若有真经,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们拿走,哪怕是抢也要抢到手。” 颜仙儿点点头:“女儿晓得了。” 走到河边,五个人乘船划到对岸。 而后跨马分道,一边投去军营,一边投往裂天峡。 颜仙儿c帝女贞c熊木岩于崇山峻岭策马狂奔,行至妖山绝了路,于是三人弃马徒步翻山越岭,次日午时方才抵达裂天峡。这裂天峡黑雾微荡,深不见底,三人又于盘山小道凌云步虚缓缓而下,而后在阴阳渡滴血认亲,乘船渡湖来到陵墓入口。 之前,颜仙儿和帝女贞跟随谢宫宝下过一回陵墓。 此番故地重游,回想当初种种,恍如昨日。 打开墓门,她们知道如何走法,如何避险,过关卡,走墓道,下悬崖,淌冰湖,就像走家门一样毫无阻碍。来到冰湖,依旧奇冷无比,远处是凸石山影,寒雾腾绕;而脚底冰层之下飘着无数白骨,闪着微微荧光。 冰面很滑,三人缓步缓行正寻找石船,突听佛音入耳。 这声音虽字字说佛,却好似幽灵凄切,令人毛骨悚然。 三人听声辩位,瞧见前面矮山上似有人影,当即奔到山下攀爬岩而上。攀岩走壁之余,熊木岩喝问:“什么人擅闯我先祖陵墓!”喝时,攀上山顶,疾目一扫,面前是两个盘坐的和尚和一个全身结冰的老头。 颜仙儿瞧清状况,吓的倒退三步:“老老鬼!” 可不是,这两个和尚不是别个,正是一心和高丸。 而那结冰的老头也非别人,却是毒发身亡的高敢。 一心和尚看见颜仙儿三个上得山来,缓缓站起:“阿弥陀佛,余前辈的陵墓好不机巧,小僧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进来,三位放心,小僧来此只为渡人,不会做那窃取的勾当。” 颜仙儿见高丸只顾念经一动不动,定定心神,问: “一心师傅,你怎么和老鬼在一起?” 一心和尚执佛手在胸,笑道:“仙儿姑娘莫怕,这世上再没高丸了,他已皈依我佛,现在法号‘应劫’,我予他剃度受戒那晚,谢掌观也是在旁见证的。三位,擅闯仙墓实非有心,只因高左使殒命于此,小僧师徒只想帮他诵经超度,仅此而已,若有冒犯,请三位海涵。” 熊木岩打着佛手,揖了一礼:“敢问两位还要逗留多久?” 一心和尚回道:“诵经三日,快了,还剩下半日之功。” “那好,既是超度,熊某三个就不打扰了。”熊木岩冲颜仙儿和帝女贞使了个眼色,三人行了个佛礼,转身投下山去。而后找到石船,就跟当日谢宫宝做的一样,破开冰层,乘船划进山洞。 三人乘船漂行,水流始终不疾。 行过一阵,从洞道飘出,来到小镜湖。 还是跟谢宫宝当日来过的情景一样,此湖不波不纹,静得令人惶恐,湖对面是个大石台,台上有几级石梯,石梯尽处是一面岩壁,而岩壁之上则有一扇石门。这石门精雕细琢,刻着一副八卦太极图,门顶之上还写有“九幽魔域,生人勿进”八字警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有缘人 ,最快更新妖影最新章节! 三人靠岸下船,望着石门盯了一会儿。 熊木岩并不急于推门,他引手石梯:“陛下,仙儿姑娘,坐下歇息一会儿吧,这五行灵兽向来招人觊觎,为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等外面的两个和尚把经念完了再进去吧。” 颜仙儿和帝女贞均嗯了一声,就在石梯上坐了下来。 接着颜仙儿问:“法老对这里像是很熟,以前来过?” 熊木岩靠墙坐好,不紧不慢说道:“是啊,十几年前来过一回,那时是跟太上王、曲池、还有我的两个兄长一起,当时太上王秘而不喧,他只说要我们四个作陪下墓来捉一只大鸟,我们五人打开这扇门进去之后,险些都命丧于此,自此就没敢再来了。没想到时隔多年,竟又旧地重游,更没想到的是,太上王昨天跟我说,这怪鸟居然就是千岁燕。” 颜仙儿想了想,质疑:“不对啊,我在师门翻阅过相关文献,文献上说千岁燕羽如霞蒸,身披火焰,可这里面的却是一只大黑鸟,邪恶之极。” 熊木岩笑道:“我以前也不懂,不过现在明白了,如果这座先祖陵墓真是用来镇压九幽之门的,那么千岁燕在此镇守千年,染上魔气也说得过去。事实证明,这道石门里面确实有黑渊之力,魔气悍重。” 颜仙儿扭头看向石门,打了个冷战,又问: “要真是千岁燕,火灵珠当如何驾驭?” 熊木岩盘腿闭目,一面打坐一面说道:“这就不用担心了,千岁燕跟火灵珠灵气相通,驾驭不难,就算驾驭不了,也不要紧,火灵珠善能避火,只要有珠子在手,活捉千岁燕也容易。现在还早,仙儿姑娘,陛下,你们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不如休息休息吧。” 帝女贞把身子靠在石上:“我正想睡一会儿呢。 颜仙儿盘好腿,也道:“那好,我也打会儿坐。” 三人再不言语,睡觉的睡觉,打坐的打坐。 …… …… 实际上,熊木岩没有睡着,他掐算着时间,估摸着半日已过,于是唤醒颜仙儿和帝女贞,三人涉级而上来到石门边,熊木岩掏出两颗火灵珠,一颗自用,一颗给了帝女贞,同时向颜仙儿交代:“仙儿姑娘,对不住了,只有两颗珠子,我先和陛下进去,你守在门口,我不叫你,你千万不要进来。” 颜仙儿警觉,心道:“想撇开我么?” 她记得娘亲的嘱咐,岂肯落后不进。 不过她也不答话,只是抿嘴笑了笑。 熊木岩深吸两口气,搭门用力一推。石门咯吱作响,缓缓开启,一团黑烟从门开处疾窜出来,三人知道这不过是黑渊之力,把身微侧躲了躲,随后各持兵器冲进门去。——看见颜仙儿跟在身后,熊木岩惊咦一声:“我叫你守在门口,你怎滴进来了?” 颜仙儿道:“做晚辈的怎么可以怯战。” 她们说话之际,帝女贞把手一指:“啊!有人来过了!” 两人顺她手指瞧去,门边上的两副石棺完好无损,只是左侧的铜炉和右侧的书架均已翻倒,地上沉着百具尸骨。——颜仙儿和帝女贞都记得很清楚,当日她们跟随谢宫宝到此,铜炉和书架并未翻倒,而地上也只伏了几具白骨,时隔数月,情形竟全然不同了。 颜仙儿走上前,细细查看,发现百具尸骨全都黑袍袭身。 这些黑袍上印有火焰图案,她只看了两眼,就认出此袍: “是幡尸教教徒!全腐烂成白骨了,看来死了很久。” “死了这么多人,必与千岁燕有过一场大战,莫非……!”熊木岩面色紧张,抬头看向悬壁上的巨大鸟巢,见鸟巢没有动静,忙又上下左右环扫一圈。——她们三人立足在一块圆形凸石之上,此石悬于高空,基此上眺,洞顶镶嵌着无数宝石,微微闪光,宛如繁星;疾目远观,庞大无比的黑洞,竟是一眼看不到边际;俯览崖底,恍若云端观世。——熊木岩就这么看了一圈,下界有黑影挪动,也有怪喊怪叫之声,偏生找不着千岁燕。他怔了一下,又道:“难道千岁燕让幡尸教捉走了!” 帝女贞接过话茬:“上回我跟小宝进来,千岁燕立马就来攻击我们了。可是这次过来,它却没动静,我想八成是给人捕捉了。” 熊木岩咬了咬牙:“该死的幡尸魔教!” 帝女贞问:“法老,我们现在怎么办?” 熊木岩瞄了一眼颜仙儿,脸现尴尬,说道:“再等等,说不准它到下面捕食去了,哦对了,太上王交代,陵墓的书卷札记都需一一翻看,倘若有失传的医书和阵法,都带回去。陛下,你随我过来,我们先翻翻书架上的书。” 颜仙儿心道:“娘没说错,帝季果然觊觎真经。” 她也不点破,随她们走到书架边,看她们翻书。 然而几百册木简札记翻完,却没《末法真经》。 颜仙儿松了口气,心想,好在没有,否则真不好出手去抢。 熊木岩把翻倒的书架扶起,将木简书札一一摆好,然后叹道:“哎,我跟太上王说过,陵墓里绝不可能有那东西,他却痴迷,还处处瞒着聂族长。哎,仙儿姑娘,你冰雪聪明,方才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我们,想必你看出来了吧,对不住,瞒你实非我意。” 帝女贞苦声也道:“仙儿姐,我也瞒你了,你别怪我。” 颜仙儿会心笑了笑,转移话题:“千岁燕还没出现,看样子不像是去觅食了,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没瞧个明白就走,确也不该。这样好了,我修气一脉身形灵便,不如我攀崖上去钻进鸟巢瞅瞅,希望它在睡觉吧?” 熊木岩把火灵珠递给她:“那劳烦姑娘了。” 颜仙儿接过火灵珠,把身一纵,跳起十米。 她这一跳真是轻巧如飞,白衣飘飘如仙如幻。 趁一跳之势未老,她伸手搭住凸石,借力又往上跃,如此借力两回,竟是跃到了三十米高空,最后抓住巢口将身一梭钻进了鸟巢。她打燃火折子照了照,鸟巢的进出口不大,但里面极是宽旷,少说也有一间堂屋那么大,巢穴里有一阵阵刺鼻的异臭味,却没有千岁燕的影子。 其实颜仙儿早有预料,幡尸教战死那么多人,岂能没有收获。 她之所以钻进鸟巢一探究竟,亦不过抱着侥幸和希望。 眼下实实在在探明白了,她本想吹灭火折子离开,然而火光闪动之间,她发现鸟巢最里面与岩壁衔接之处好像有字迹?她举起火折子上前,仔细照了照,只见这面岩壁果然满满字迹,看到这些字,颜仙儿痴傻好一阵子,因为她看见的是《末法真经》四个醒目的大字。 痴了一会儿,醒神过来,顺着字迹往下看。 端见上面写着:余与犁阳、怀度相交百年,互为知己,吾三人摒除门派之别合力著经,亦不过想造福世人,怎奈此经文理艰深,意韵曲折,恐误后人,故又封存于轩仙流,未敢传世。但,真经乃古今之大道,通理则仙,逆理则魔,仙魔两极凭资质而定,余不忍大道尘封,故刻录于此,留待有缘人参看。 最后落款写的是余任天三个大字。 顺着字迹往下看,便全是经文了。 颜仙儿看到这儿,心境激荡,她想不到世人趋之若鹜的神卷仙籍竟刻录在此。当年秋道仁为了从幡尸教夺回真经,不惜派出白继文,令他私通魔教,伺机窃取,最后引发正邪大战,毁了白继文的一生;除了秋道仁,千百年来对真经垂涎欲滴、明争暗夺者好如恒河泥沙,不计其数。而颜仙儿得此机缘,一览经文,真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德,这怎能不让她激动。 可是转瞬之间,她又平静下来,出奇的平静。 若是以往,她喜获真经,肯定激动得几天几夜睡不着,因为那时的她清心寡欲,只问仙道;然而自打谢宫宝学成出山,她心有所念,情有所寄,眼里只有谢宫宝,没有了求仙的动力。 此时此刻,目睹真经,她没有多少喜感。 只觉谢宫宝深谙此经,她要来又有何用。 埋思至此,顿觉乏味,转身走去出口边。 而后吹灭火折子,朝下喊话:“这儿啥也没有。” 熊木岩回:“你先下来吧,下来我们再做计议。” 颜仙儿把火折子塞进腰袋,把身一纵,跳了下来。而后走到崖边俯看,跟熊木岩说道:“没什么好计议的了,幡尸魔教捕捉千岁燕是事实,攻打黑虎山我们只能另想办法,法老要是还不甘心,那就只能攀爬下崖,淌一淌这九幽魔域了。” 帝女贞连连摇头:“下界凶险,仙儿姐,你别去。” 熊木岩也叹:“哎,事已至此,那就回吧。” 三人转身走到门边,刚要关门离开,忽听极远处轰隆作响,像是打斗之声。她们三个面面相觑,心不由噗通一跳,熊木岩喜道:“这下界有九幽魔域之称,不可能是人,莫非是千岁燕!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千岁燕岂是那么好捉的!” 话声未落,只听极远处有人呐喊: “别逞能,都退下,让我来!” 颜仙儿听着这声喊,恍如一道闪电射进脑门,她喜呼:“宫宝!是宫宝!”说时,脚下一疾,奔到崖边,跳了下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八章 挖出隧道 乌镜枷。 依旧是那么的黑,日夜亮灯。 依旧是那么些人,只减不增。 依旧是那么多活,日作夜息。 时至晚饭时分,谢宫宝领着小光从窟塔出来,沿着岩壁石梯缓缓上走。行步之间,不管是烝鲜族c颜羽族c还是中州人士,但凡遇他,都闪避一旁,执礼甚恭。谢宫宝笔直走着,面带忧色,没去跟人搭腔。 在窟塔修炼月余,他魂伤已愈,魂力也尽数恢复。 可惜魂体出窍无数回,却没法穿透这里的山壁。 他一直思索,该如何带领族人逃出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要知道,从乌镜枷通往外界设有层层关卡,别的不说,单说利用黑渊之力魔化的《七煞锁魂阵》就布有两个,谢宫宝自觉以他目前的修为,破解一阵或许勉勉强强,但一连破解两个阵法,他实是力不从心。 回到九幽斋,看见张翠儿蹲在石亭里抹泪。 谢宫宝上前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张翠儿站起来泣笑:“有公子庇佑,谁也不敢欺负我的。就是就是我刚去洗衣,族里面姐妹说话有些难听,她们说我脏,说我说我是个倒贴钱的烂烂,还说我巴结公子是个叛徒,我听了有些伤心,就就忍不住哭了。哦对了,刚刚陆真人看见我哭,他去找我族人去了,说要给我出气,公子,你去劝劝他吧,别让他伤了我的族人。” “不用劝,陆景升还不至于伤害女人。” 谢宫宝斜眼看着张翠儿,会心一笑,顿了顿又道:“刘老伯和刘大哥都过世了,往后要是有机会逃出去,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怎么过?我看得出来,陆景升待你不错,假如有一天真能逃出去,你索性就随他回浑天宗吧。” 张翠儿勾起头,羞道:“奴婢哪敢存这份奢望。” 谢宫宝笑道:“我看行,陆景升问我讨了你两回了,说他的那些弟子没一个会洗衣造饭的,他想要你搬去帮他做做家务,不知道你肯不肯?” 张翠儿把身子扭到一旁:“公子说行那就行,奴婢奴婢帮公子热菜去。” 吃完饭,谢宫宝正要去找师兄探听族长近况。 这时,陈幻山和陆景升带着一名老汉上来,神秘兮兮的把谢宫宝叫进洞府密谈。原来那老汉有急事禀告,说他今天收工的时候,跟几个工友无意间挖到一条隧道,那隧道微微有风,或许是个出口,当时他跟工友往里面走了走,却又隐隐约约听到怪声,他们不敢继续往前,便又折返回来,堵住了隧道口。 谢宫宝听罢大喜:“这是个好消息,陈兄c陆兄,想不想去探探?” 陈幻山和陆景升哈哈大笑,陈幻山道:“这还用说,当然想了。” 谢宫宝道:“好,等乌镜枷的人都休息了,我们就去。老伯,我这儿有酒有肉,你只管吃喝,一会儿还要烦你给我们三人带个路。” “是是是。”那老汉连连哈腰,盯着桌上的酒菜吞了一口唾沫,却畏畏缩缩不敢下手,等谢宫宝c陈幻山c陆景升三人商谈逃跑事宜入了迷,这老汉才小心翼翼的走到桌边扯了一直烧鹅腿,抱走一坛酒,蹲去墙边偷偷摸摸吃喝起来。 午夜时分,估算兵卒都已睡觉,谢宫宝c陈幻山c陆景升请那老汉带路,四人下了崖,一路摸黑摸到施工山洞。然后在洞口拾起两根火把,待得走到洞深处,点燃继续前行。 这山洞挖了多年,洞道宽约八米,深约十里。 如此深的山洞,普通人走个来回需一个时辰。 不过谢宫宝c陈幻山c陆景升三人善能提气催速,他们背着老汉一路快跑,约莫二十分钟便即到达山洞尽头。那老汉举着火把照了照,在山洞旁侧找到自己做的标记,然后徒手扒开一堆石块,果然显现出一个隧道口。 谢宫宝大喜,叫老汉原地坐等,自己则和陈幻山c陆景升爬进隧道。 这隧道很窄,三人蹲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行。 但走过一段,隧道变宽,便可直立奔行了。 不过,隧道除了有风,确实也伴着怪声。 三人稍停步子,细细辨听,陈幻山打了个冷战:“我怎么感觉像是到了九幽魔域了,谢老弟,看这架势,妖魔鬼怪怕是不少,还往下走吗?” 谢宫宝捏紧拳头,瞪视前方,嘴角挂着一丝兴奋: “怎么不走,这可能是逃出去的唯一通道。” 陈幻山拍拍胸口:“走就走,大不了一死。” 当下再不多言,三人提气催速,往前淌去。 沿着隧道奔行约莫两里,怪声越来越清晰,像是狼嚎,又像犬吠?忽然远处似有淡淡的绿光漂浮闪动,再走近些,发现那绿光像是几十双绿莹莹的眼睛。三人顿步,举着火把慢慢往前挪移,火光映照下,看清楚前面之物竟是十几只双头黑犬,高大如马,龇牙逞凶,馋着口水,轻呻轻吟的哼着暴虐的鼻息朝他们缓缓逼来。 陆景升怪咦一声:“不对啊,这儿怎会有地狱犬出没?” 陈幻山愕问:“九幽魔兽地狱犬,你确定没有认错?” 陆景升摆开架势:“《妖兽记》有载,我能记错么。” 两人说话之际,地狱犬昂头凶叫,狂奔袭来。 没等陆景升和陈幻山动作,谢宫宝忽然出手夺下陈幻山自己熔炼的那把大刀,一阵风滑了出去。端见他扬刀在手,冲进犬群,唰唰唰几十声,鲜血四溅,肢体横飞,十几只凶残无比的地狱犬竟在微秒之间全都死在他大刀之下。 陈幻山和陆景升面面相觑,饥渴似的搭了搭嘴皮子。 陈幻山道:“谢老弟出手太快,我们都还没过瘾呢。” 谢宫宝把沾满鲜血的大刀丢给他:“地狱犬只是小角色,你想过瘾,一会儿前面再有什么凶煞,我就不出手了,让你们俩上。” 陈幻山哈哈豪笑:“好好,说着说着我的手都痒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祈祷,千万别有其他凶煞。 陆景升看着他装腔作势的样子,都不由暗暗捏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一十九章 妖狐破印 三人收敛思绪,沿着隧道催发全速继续前行。 沿途偶有地狱犬挡道,都让陈幻山挥刀砍杀。 奔行约莫十里,突然冲出隧道,四面盈望,身后与对面十余米都竖着一面陡峭的岩壁,两边岩壁从底到顶高耸千米;头顶之上岩壁里镶嵌着宝石,宛如夜空星灿微微闪光;脚下两百米显然是个山谷。这山谷趁四十五度角倾斜向上,顺着山谷往上看,看不到边际,顺着山谷往下瞧,也看不到尽头。 三人怔怔看了半晌,陆景升把手指向谷底: “快瞧,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谢宫宝把火把弄熄,嘘了一声:“小声说话。” 没了火把的光,借着顶上宝石闪烁的微光看得就更加清楚了,这谷底飘着黑渊之力,有行尸来回走动,岩石泥道里错综复杂的盘着许多大木藤子,藤枝上悬挂着无数棺材。这一幕勾起了谢宫宝的回忆,当日在万骨蛊窟他曾遭遇过封印的九幽松,那九幽松上也挂满了棺材,就跟此时的情形颇为接近。 谢宫宝心想,这些木藤肯定是九幽松焚后残留下的。 一念方泯,继而又想,那棺材里的必是红毛尸王了。 这些棺材少说几百上千,而红毛尸王有黑渊之力护体,凭他一个人杀不了这么多红毛尸王。他想,看来今晚只能探到这里了,明晚带小光过来,再想办法继续往下探。心念及此,拍拍陈幻山和陆景升的肩膀:“走到这儿,我几乎可以断定这里必有出口了,只不过下面这些东西不好对付,走,先回去,等我准备准备,明天再来。” 陈幻山和陆景升嗯声应诺,三人转身钻回隧道。 可是就在这时,谢宫宝那道狐形妖影在火光下极具晃动起来,紧跟着神识一震,难受的瘫坐下来。 陈幻山和陆景升蹲下身子,惊问:“你怎么了?” 谢宫宝罢了罢手,示意他们不要打扰自己。他感觉有一种异种魂力激荡迸发,冲击他的魂识,导致他神识俱震,于是捏指盘坐,神识入魂。也亏得他入定几时,他魂识之内狂风大作,到处窜走着混元真气和异种魂力。 谢宫宝心呼:“糟糕!妖狐想要破我封印!” 他扒开朦朦胧胧的气雾,一个疾步冲上前。 只见九面玉狐的体型变大了一倍,它全身散射着强大魂力,仰头嘶叫,撑着四肢,奋力的撞击着封印。而它没撞击一下,就会有一小股混元真气从封印剥离而出。谢宫宝大吃一惊,不敢迟疑,双手托举向上,运用意念将剥离的混元真气又强行加持在封印之内,然后欺身上前,双手扳住九面玉狐的嘴筒子,使尽全力往左扳。 此时,他魂体的魂力恢复如初,其劲力自然非同小可。 但九面玉狐嚎叫似雷,丢头摆脑,更是力大无穷。 一人一狐胶着难下,比的是修为,比的是魂力。 如此僵持不到半分钟,谢宫宝和九面玉狐都被自身散发出来的魂光包裹了起来。尽管九面玉狐在封印之下,魂力施展不到半成,但力道却比谢宫宝强了许多。谢宫宝扳不动它,反被它左右摆动的嘴筒子险些摔了出去,形式危急之时,他急中生智,左手拐子一揽,扭住九面玉狐的脖子。 待得稳住身形,右拳连环挥出,击打九面玉狐的脑袋。 他边打边嚷:“敢阴我,我看你敢!我看你敢!” 每嚷一句,便挥击一拳,手膀子肌肉暴涨,魂力四溅。 这时候的谢宫宝跟少时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小时候,九面玉狐吞魂夺体,他连逃命的资格也没有,时时需要有人帮衬,才能渡过难关;而此时,他魂体健壮,与被压制了魂力的九面玉狐扭打,魂力稍逊,却不失刚猛之姿。只是谢宫宝察觉,九面玉狐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加持,魂力比以往强大了一倍,以致于它的身形比谢宫宝大了接近两倍,变得极具强壮。 因此,谢宫宝虽然将它扳倒,但挥打的拳头似乎缺乏力道,没能对九面玉狐造成多少伤害。不仅如此,九面玉狐在他手拐子强而有力的束缚之下,又吃力的爬了起来。 谢宫宝一边捂着它的脖子一边厉喝:“好你个妖孽!我就是拼到魂力衰竭,也决不让你得逞!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 那九面玉狐稍作消停,也开口说话了: “你困我六年,是时候还我自由了。” 谢宫宝道:“呸!你自由了,我便会死,即是这样,我还不如跟你拼了!你给我老实点,再敢逞凶,我了不起自散魂力,届时我魂飞魄散,你一样要死!”说完,一面扭打着,一面默运功法自散魂力。 见他说散就散,九面玉狐心郁怒火,且又害怕。 而后匍匐在地,不敢动了:“臭小子,算你狠!” 谢宫宝冷哼一声,松其脖子,轻轻跃开:“你我相安无事,岂不好,我可提醒你,六年前老子就该跟你同归于尽了,我这条命是白捡回来的,你最好别逼我,逼急了我,你跟我就都别活了!” 九面玉狐咬牙瞪眼,气得大喘粗气。 谢宫宝也不说废话,将所有剥离的混元真气导入封印,待得封印加持完成,他才敢魂识入神。醒来,察觉自己汗流浃背,全身僵硬,肌肉暴涨近一倍,就像刚刚与人大战了一场似的,极是疲惫。 陈幻山和陆景升急忙搀他起身,问他因由。 谢宫宝摇摇头:“无碍,只是旧伤复发。” 从隧道出来,约好明晚午夜再来,然后便各自回去歇息了。 回到九幽斋,谢宫宝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这九面玉狐被封印压制着,大半的魂力都催使不出,按理说它不可能如此强悍,这究竟为什么?难道它获取了外力的加持?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遂又心念一转,明晚一掌必然惨烈,他跟小光专注绞杀红毛尸王,恐怕腾不出手应对小妖小怪,应当多备些帮手才对。 于是,谢宫宝往师兄哪里跑了一趟,将今晚的发现说给师兄听了,邀他明晚一起探查出路,盼他到时候多出力气。待邀好了师兄,谢宫宝心里添了一份底气,才又返回九幽斋打坐歇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章 坠入火炉 次日,谢宫宝一如既往的来到窟塔。 蓝宫卫没有到,于是就在塔底坐等。 他感觉塔内的气氛跟往常有些不同,平常劳工们干活,也有闲聊,但看今天安静的出奇,每个人都闷头干活,拉风箱的拉风箱,摇扇的摇扇,添柴的添柴,谁都不肯说一句话,即使塔内的兵卒也是闷不做声。 谢宫宝觉着奇怪,不免多扫了几眼劳工。 这一扫就更奇了,十多个劳工竟全是生面孔,不仅如此,这些劳工干活之余,都时不时的拿眼瞟他,目光甚厉,诡异非常。谢宫宝心道:“真是怪了,哪儿来的这么一批有煞气的劳工?”反正与他无关,他也懒得多想。 过了一会儿,蓝宫卫推开塔门进来。 跟往常一样,谢宫宝留下小光干活。 但蓝宫卫却道:“今天我不修炼,小光也不用干活,带上他一起上去吧,我有话要跟师傅说,说完我就要出去了,免得惹人生疑。” 然后,两人带着小光直接去了塔顶。 这一个多月,蓝宫卫刻苦修炼,用心成痴,凡是谢宫宝传授的法诀窍门,他都一一牢记,生怕错漏一字半句。谢宫宝哄骗他说,只要他突破浊气,晋升太阴之境,便可传他魂体修灵,之后再传他《末法真经》的其他功法。由是,他日夜兼修,盼能早日修得真经的精髓。 塔顶,那副悬在头上的白光太极图也比平常旋转得快了两分。 蓝宫卫紧张的关上门,请谢宫宝坐在桌边:“师傅,不好了!” 谢宫宝怔了一下,愕问:“什么事犯得着你这么紧张?” 小光跳上桌,也吐词不清的问:“紧张?紧张?” 蓝宫卫没理会小光,回头看了看门,往桌边一坐,急声急气说道:“城防军和友桑军交战月余,友桑全军覆灭,这事我前天就跟你说了,你是知道的。昨晚,曲池从友桑回山来了,他说明天过来问你讨要《末法真经》,倘若你坚持不给,他便将你投火炼丹,你看这事?” 谢宫宝神形巨震,心想,该来的终究要来。 虽说他困在乌镜枷已一月有余,逃脱无门。 但此时他魂体修为已复,加上异种真气,又何惧曲池。 他嘴角微翘,冷然一笑:“那就让你来好了,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他想逼我交出真经,门儿都没有。你也用不着为我担心,他要拿我炼丹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本来我不愿在乌镜枷跟他动手,假如这一战避免不了,那也不妨做个了断。” 他话说完,小光也把腰一叉,凶道:“杀,杀他!” 谢宫宝呵呵轻笑,拧起小光,放在肩上。 蓝宫卫痛心疾首嘿了一声:“这儿是乌镜枷,你就算打赢他了,最后也没得好果子吃。”他激愤的站起来,来回紧张的兜着步子,一边想一边又道:“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这样吧师傅,索性我我豁出去了,一会儿我拿件铠甲过来,你穿上,我带你逃走。” 谢宫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真?” 蓝宫卫拉开门缝往外瞧了一眼,做出一副慌张得不得了的样子:“徒弟救师傅,哪还能作假。只是逃出去之后, 曲池定会天涯海角追杀我,保不齐哪天我就给他杀了,所以弟子恳求师傅口述真经,只有这样,即使杀出黑虎山时与师傅失散,弟子也能依照真经自行修炼,只要我学而有成,自然就不怕曲池了。” 谢宫宝一阵厌恨,心道:“装的可真像,搞了半天还是为了《末法真经》” 他也不点破,笑道:“传你真经不难,只是经文繁多,蕴意曲折,若无为师亲自督教,你若自行修炼,恐有走火入魔之险。总之,你只管带我走便是,为师自当护你周全。” 蓝宫卫嘴角抖了抖,眼睛闪过一丝凶光。 他怕给谢宫宝看见,转过身去怒咬压根。 继而走到窗边,推开窗叶,往下瞅了瞅。 待心境平复,回身笑道:“好吧,就依师傅的。” 谢宫宝心知他在做戏,暗道:“到了生死关头,我也不肯传你真经,你这猪脑袋该清醒了吧?我骗你自废修为,你清醒了应该恨我才对,怎么还笑得出来?你这老小子肚子憋着什么坏水哩?好,我且配合你演下去,看看究竟捣什么鬼?”——心念之际,起身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蓝宫卫眼珠子梭了梭,上前恭恭敬敬的扶他坐回凳上: “师傅稍坐,待弟子取铠甲过来,你扮上了才好走。” 谢宫宝敏锐的察觉到事态诡异,扣住他手腕,笑道: “取铠甲不用你奔上奔下这么麻烦,一起去就是了。” “这这。”蓝宫卫手腕被扣,慌张之极,以致于口齿打战,话也说不出来了。不过他好歹一把年纪,也算老气深沉,转眼恢复常态,又笑:“做弟子的跑跑腿还不应该吗,师傅,你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试着抽动手腕,意欲摆脱谢宫宝的束缚。 可是还没等他挣脱,头顶传来两声隆隆闷响。 紧跟着,旋转的太极图突然泻下一束强光。 谢宫宝心知不妙,撒开蓝宫卫的手,瞄准塔门冲去,却被强光反弹了回来。而后地面忽然消失,显现出一个黑洞,谢宫宝c蓝宫卫c小光三人同时掉了下去,砰砰砰三声脆响,掉进了一个八卦炉中。 这炉子没有点火,但红彤彤的自带高温。 蓝宫卫懵了一下,拍打炉子,朝外喊话: “师兄,我在里面呢,别别点火!” 一句喊出,见没人答话,又喊:“师兄,不是说好的,谢宫宝要是软硬不吃,我就开窗报信,你那边会给我两分钟的时间撤退,为什么一分钟没到,你就启动阵法了?师兄救我,救我出去!” 谢宫宝听明白了,原来蓝宫卫叫他稍坐,竟有如此阴谋。 他处处小心谨慎,却还是遭到暗算,他不认为自己上了当,最起码从始至终他都提防着蓝宫卫,只是没想到曲池居然来了这么一出大戏,只能说曲池太毒,毒辣到连自己的师弟也不放过。——见蓝宫卫呼救,他打了声哈哈,讥道:“是啊,约好两分钟,为什么一分钟没到就启动阵法了,你还不懂么,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让你活过今天。”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一章 熔炼 蓝宫卫听了这番话,脸色傻僵傻僵,两眼悚然发直。 他没有理会谢宫宝,只是一味的拍打着滚烫的炉子:“师兄,你不念同门之情,也该念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我一救。这一个月来,我委曲求全,自废修为,所为何来,还不是想帮师兄拿到,只是天不遂愿,师弟我尽力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话喊出,曲池总算有了回音,可惜声调冷冷: “师弟,到如今你还敢说对我忠心耿耿么!上月你毛遂自荐说有办法帮我拿到,我便准你用计,其实你能不能拿到真经,为兄都不会怪罪于你,但你为何要自废修为?你这是什么,你这是觊觎真经,走火入魔了,也是对我有了二心,否则怎肯做出如此牺牲!” 蓝宫卫悲声解释:“我没二心,我自废修为也是想帮你。” 曲池叹了口气:“算了吧师弟,若依平常,你犯再大的错,我也能绕你,可惜我军新败,城防军又兵临城下,这个时候你起了二心,为兄就不敢再留你了。哎,不多说了,就当我对不起你了,严松,施法点火。” 蓝宫卫脸色顿如死灰,双腿一软,瘫了下去。 他对曲池仍抱一丝侥幸,不停的凄喊哀叫。 然而喊来的并非曲池,却是一束束的火焰。 这火并非凡火,乃离恨天火,从“离宫”位冒出。 生死瞬间之际,蓝宫卫条件反射闪进“坎宫”位下,坎位属水,是此八卦炉用来灭火之用,因此坎位凹槽之水也非凡水,乃坎溺神水,任凭火势再凶,也只沸不化。故而,蓝宫卫把身埋进水里,暂且保住了性命。 在火势袭来之时,谢宫宝这头也闪去了“巽宫”位下,巽位有风,此风也非凡风,乃巽灵黑风,风力犹如片片飞刀,普通人站在风眼之下,只需片刻便遭分解。不过,谢宫宝催运异种真气,一时间倒也平安无事,可是八卦炉中满目火焰,奇热无比,简直比架在火焰上烘烤还要难受。 他热得难以忍受,盘膝运功,强自忍受。 倒是小光不惧炙热,鼓着两眼瞧来瞧去。 过了一会儿,坎宫的水沸腾起来,其温比普通凡水高出不知多少倍,蓝宫卫忍受不得,冒头出来凄凄哭喊:“师兄,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出去,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啊——!我受不了了,我……我快化了,快……快……。”声未落,下半身已让沸水煮烂,他又啊声惨叫:“师兄!救我救我!” 听着濒死之哀嚎,谢宫宝顿也一阵伤感。 他不怕死,就怕死了之后族众跟着遭殃。 何况,他聚千仇万恨于一身,不甘就死。 可是火势太旺,不管是不怕死,还是不甘心死,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他打小就犟,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骨气,他绝不会哀求饶命。但是,蓝宫卫贪生怕死不停哭喊,确也扰乱了他的心智,他静不下心,不由喝斥:“住嘴!都快死了,喊什么喊!他存心烧你,你喊一万声,他也不会放你!” 蓝宫卫痛哭:“我悔……悔,木岩师兄,我真该……真该随了你。” 而后,悔叹一声,上半身拱出水面,让一袭火焰卷走,顷刻化为灰烬。 谢宫宝看着尸灰飘忽,火星闪闪,不禁哼哼两声:“濒死悔叹,好比临渴而掘井,岂不晚了,总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贪念真经,处处算计,死了也是活该!” …… …… 火得风助,越发逞强,放佛毒龙盘飞。 谢宫宝好难受,全身被烘得红彤彤的。 要不是的异种真气护体,恐怕他早化成一堆血汁了。这异种真气不沉气海,只聚经脉,本身就是防御性真气,平素对敌稀松平常,但要抵御外力却是强悍。总之,不管异种真气的抵御如何厉害,还是一样的热,炙热的恨不能自杀,求个解脱。 小光见他痛苦,抓心挠肺的嗷嗷大叫,不知如何搭救? 谢宫宝安慰:“不必难过,人死寿终乃是天道。” 这时,八卦炉外,曲池和严松咦了一声,说开话来: “师傅,师叔都化了,这小子居然还完好无损!” “他是混元上仙,你师叔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 “就这等烧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烧得死他?” “谢宫宝修为再高也抵御不了多时,我估料不出五个时辰,他真气就会衰竭,不过难就难在他体内有纯阳之气和九面玉狐,这两个宝贝与他共生共死,届时必会驰援于他。还有,骄皮娃娃是纯阳之气所化,炼化也不容易。总而言之,这回他们俩劫数难逃,我这八卦炉是余任天所制,七七之数乃是一个周期,只要炼够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九面玉狐和纯阳之气必从他们体内炼化出来,到时候熔炼成丹,就算得不到,只要我服了此丹,增进修为,歼灭城防军就不在话下了。” “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这么说要四天喏?” “没错,这四天你要寸步不离看着炉火。” “嗯,弟子谨遵师命,师傅,你请回吧。” …… …… 曲池走后,眨眼的功夫就过了四个时辰。 八卦炉内,谢宫宝的异种真气果然耗尽。 没了真气护体,他的身体冒出一团小火苗,小光鼓动着两只小手拍打他着火之处,企图拍灭火苗。然而就在这时,谢宫宝头顶上金光乍闪,封印在泥丸宫的纯阳之气突然醒觉,这股纯阳之气似乎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虽处封印,仍顺着经脉向谢宫宝输送灵气。 谢宫宝大喜,盘坐着挺直腰杆,赶紧迎合。 在纯阳之气驰援之下,他全身镀上一层金光。 与此同时,九面玉狐也催力架起了一面魂盾。 幸得金光和魂盾护体,周边温度才有所疏减。 谢宫宝心道:“暂时死不了了,可又能抵御多久呢?” 这时,他感觉魂体微震,像是九面玉狐又在使坏,他不及多想,神识入魂,去探查九面玉狐的封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仙胎【求订阅】 谢宫宝神识入魂,看到封印完好,他才放心。 眼下自己要死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九面玉狐趁虚而入,他知道九面玉狐一旦吞魂夺体杀了他,其修为在人间无人能撼,说不准还有能力破炉而出,那时就是人间浩劫,亲朋好友可能转瞬即死。 值此危难之际,人间有没有浩劫,他并不在乎。 然而,他不想死后,还还给亲朋好友招此灾难。 封印之下,九面玉狐不似昨晚那么体大雄壮,但却眼珠上翻,阴狠的瞪着谢宫宝。它道:“现在只有我可以救你性命,只要解开封印,我便有足够的魂力破开八卦炉,时间不多,你得拿定主意,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回我只想救你,不会吞魂夺体伤你性命。” 谢宫宝蹲下身子,像摸阿猫阿狗一样抚摸它头: “你要是阿猫阿狗,我自然不会拉你一起死。” 九面玉狐使劲摆头,瞋道:“什么意思!” 谢宫宝叹道:“哎,谁让你认我做宿主呢,你就认命吧。” 九面玉狐气得嗷嗷大叫,拼命的往前蹭,张嘴要咬谢宫宝。 谢宫宝后退两步,朝它那血盆大嘴伸指虚点:“看吧,还说不会吞魂夺体伤我性命,凶相毕露了吧,妖狐就是妖狐,我若信了你的鬼话,我岂不成大蠢蛋了。等着吧,等着跟我一起死。”说完,退步离开,魂识入神,醒转过来。 …… …… 外界鳞集苍宇,繁星辉灿,正是万籁俱寂午夜时分。 乌镜枷对应着外界的时间,此时劳工官兵都已入眠。 但是,九幽斋却还亮着灯火,石亭里聚坐着五人。 烝鲜族法老、陈幻山、陆景升、雍牧坐在桌边,而张翠儿则侍立在旁,服侍着他们的茶水,五人都是一样愁眉苦脸。他们顶着广场窟塔,眸子里充斥着迷惑和怒火,端见陈幻山猛拍桌子,朗道:“还谈论什么,老子这就带两个人冲进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把谢老弟怎么了!” 陆景升罢了罢手:“陈兄,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陈幻山恼道:“我哪里冲动了,都三天了,头两天去塔前问话,严松还客客气气说谢老弟在里面跟他师傅谈经论道,今天再去问,他就懒得再见我们了,依我看谢老弟八成遇害了!这些日子承蒙谢老弟关照,吃的喝的都不比外面差,我陈幻山也不是孬种,这塔说什么也要闯一闯,谢老弟没事最好,倘若死了,那也要杀他几人解解恶气。” 陆景升白了他一眼:“谢老弟又没死,你急什么。” 陈幻山怔了一下,问:“没死么,你怎知道的?” 雍牧挺直腰杆,也问:“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连我魂识出游都进不了这窟塔,难不成你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不用进塔,就能探知塔内情形?” 陆景升端起茶杯抿了抿,眼角瞟向下面窟塔:“我是靠猜。你们想想,头两天我们到塔前问话,严松的态度确实颇好,这说明什么,至少说明头两天谢老弟是安全的,可能真跟曲池谈经论道也说不定。要说事情有变,也是今天,你们看,从晚饭时分开始,塔门前就连续不断增持岗哨,或许塔内正有事情发生,但我肯定谢老弟还没死,否则门前的岗哨早也撤了。” 他话说完,侍立在旁的张翠儿接上口来:“既有事发生,那还等什么,你们快救公子去吧。” 陈幻山、雍牧、法老也都齐齐站起。 陆景升朝他们压压手:“这事急不来,急则生乱,都坐下听我说。当然,这塔是一定要闯的,但也要有相应的实力才成。——法老,烦你去挑五十个本族死士待命,我们只闯塔门,不与兵卒恋战,假如谢老弟一切安好,那什么都好说,倘若谢老弟和曲池斗法,我们把他接应出来,就必须马上撤离。” 陈幻山点点头:“对,就从那晚发现的隧道逃走。” 法老起身抱拳:“既如此,老夫这就去挑死士。” …… …… 窟塔,八卦炉中。 火势好如潮汐,波翻浪滚。 谢宫宝在“巽宫”位下已经盘坐了四十个时辰。在这四十个时辰里,他就像置身于无间炼狱,只觉皮肤辣疼,血液沸腾,就像全身爬满了饿鬼,啃食着他身上的每一块肉;他热得疼痛难耐,昏了醒,醒了又昏,如此昏昏醒醒不知多少回?撑到此时此刻,离死也就只差毫厘之距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体内的纯阳之气也显现颓势。 由是,镀在身上的一层金光开始慢慢由盛转衰。 与此同时,九面玉狐这头是一样的力衰气竭。 而架在谢宫宝身上的魂盾更有消失之象。 周边的温度陡然升高,但谢宫宝却浑然不觉了,他的疼痛已经达到极致,无可复加。昏昏沉沉间,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在摇晃,好像虚弱的坐都快坐不稳了。 此时,身边的小光也开始大喘粗气,渐渐不支了。 但他神智清醒,不像谢宫宝那样被烘得半死不活。 他见谢宫宝身形俱枯快死了,搂其脖子抽噎起来。 谢宫宝迷迷糊糊的听到泣声,眯开眼缝,无比吃力的抬起手搂住小光,嘴角抹笑:“我还没死呢,别……别哭。”一大一小就这么搂在一起,迟暮之下形如父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轰隆雷响,从“震宫”凹槽处射来一束雷电。 这雷电击穿九面玉狐的魂盾,一下劈中谢宫宝的天灵盖。 谢宫宝只觉身子微麻,清醒了一些,却又没有疼痛感。 正觉诡异,那雷电竟没有消失,直接钻进了他的体内。 紧跟着,气海一沉,有大量的混元真气倒灌入海。 谢宫宝细细感应,察觉体内两处封印皆遭雷电瓦解,而纯阳之气和九面玉狐亦遭雷电裹挟,一点一点被拉了出来。谢宫宝心道:“它们这是要被熔炼成丹了吧,看来我的劫数也到了。” 纯阳之气先被拉扯出来,这是一团金光气云。 气云被拉出谢宫宝的天灵盖,立时遭火淹没。 紧跟着九面玉狐,也从谢宫宝天灵盖冒头出来。 但这九面玉狐与纯阳之气不同,它是个活生生的妖物,知道这一去必遭熔炼,因此拼尽全力稳住身形,卡在了谢宫宝的天灵盖上。然而,雷电如绳捆着它,强拉硬扯的把它拉出了半截身子,九面玉狐咬牙使劲,一边回扯电绳一边破口大骂:“臭小子,我若死了,你顷刻间也要化为灰烬,还不快帮我!我情愿待在封印里!” 谢宫宝苦苦一笑:“我连自己都……都帮不了,怎么帮你。” “该死!”九面玉狐仰头咆哮,拉扯电绳,暴虐的撕咬起来。 …… …… 而这时,纯阳之气在火焰里聚成一团,越缩越小,如石如丸。 小光瞅着纯阳之气愣了一下,继而大喜,冲谢宫宝呜呜了两声,而后把身一纵窜入火团,张嘴把那团纯阳之气全吃下肚去。咽下纯阳之气,他也不回,就这么站在八卦炉的中央任由火燎。 谢宫宝喊:“小光,回……回来!” 小光不仅不听,还引纯阳紫火自焚。 在炉火与纯阳紫火双重焚烧下,小光的躯体渐渐化开。 “小光!不可不可!”谢宫宝想冲过去将他拉回,怎奈手脚麻木使不出半点力气,他只能泪眼凄凄的看着小光炼化而不能施以援手。隔了一会儿,小光炼化到一半,突然体冒金光,一头扎进谢宫宝的体内。 谢宫宝全身乍放金光,只觉好不舒坦。 继而又是一惊,他察觉魂体裂了开来。 紧接着,皮肤血液也在分裂,像是重生重塑。 过了片刻,一道人影裹着金光从他体内窜出。 谢宫宝委实吓了一跳,这人影竟是他自己。 这一刻,他猛然记起在千冢岭吸收纯阳之气以后,自己就有了变化,当时与曲池对掌,这人影便曾随他神识指令挥掌拍出;在龙涎寺跟高丸斗法,他也曾用分身重影之法驱使这道人影袭击高丸而取胜。——这是肉魂解化出来的一道分身,一个神识主导两个思想,神奇无比。不过这种奇术自从封印了纯阳之气,他便再也使不出来,何以此在危难之际,竟又有了这道分身,且自行窜出? 正纳闷间,只听在头上挣扎的九面玉狐愕呼:“啊,仙胎!臭小子,你可真是幸运的很,你可真是幸运,连天罡魂力还没修得,居然因祸得福,肉魂解化,育成了仙胎!” 谢宫宝怔了一下,心道:“仙胎?” 抬眼看那分身,似乎并不受神识控制。 这分身飘到火炉中心,任由炉火熔炼。 炼了片刻,突然从体内爆出万道金光,威力悍强,竟将八卦炉也爆开了。与此同时,那分身摇身一变,变成个新生婴儿,那婴儿像一束闪电扎向谢宫宝的眉心,游进了泥丸宫里。 然而这时,九面玉狐也潜入到谢宫宝体内。 谢宫宝心呼糟糕,急忙疏导混元真气,将九面玉狐半途截住,而后默运功法,架起一道封印。九面玉狐得脱束缚,喜不自禁,正企图吞魂夺体,哪料又给混元真气封印,它怒不可歇,不停的撞击封印:“臭小子!你育成仙胎,有了两条性命,为何不肯送我一条!好!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谢宫宝没空搭理妖狐,从爆开的八卦炉一窜而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三章 虚脱之力 他站在炉顶之上,俯视环扫,满目血腥。 小光的死令他悲疼欲绝,他要杀人泄愤。 炉下有数十兵卒,刚见八卦炉破开一洞,已经吓得面如死灰了,现下又看见谢宫宝从炉中跃出,顿时双腿发软,一个个瘫在了地上。严松也是一样,抖个不停,要瘫不瘫的稳着身形:“师师傅!” 其实,曲池听到动静,早从二层奔了下来。 看见谢宫宝站在炉顶之上,也吓了一大跳: “怎怎么会?这这不可能!” 谢宫宝冲曲池瞋喝:“老贼!还我小光命来!” 喝毕,从炉顶跳下,哪料着地不稳,摔了一跤。 原来,谢宫宝在八卦炉滞留时间太长,火气袭身,他的衣服早就烧化了,赤裸裸的身子还带着高温,皮肤火红火红的,就像披着火焰一样。实际上,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疲倦到了极限,跟受了重伤没什么区别,哪怕不需要再封印纯阳之气,哪怕恢复了肉身修为,哪怕气海存聚着大量的混元真气,但在如此疲倦的情况下,他站也站不稳了,何能杀敌。 炉下诸人见他摔倒,都怔愣了一下。 有胆小的不明因由,连滚带爬逃开。 曲池眼明目邃,看出端倪,笑道: “虚脱了还这么大言不惭。” 谢宫宝从地上爬起,方才摔倒之处,地面烙了一个烧焦的影子,可见他的身体仍承受着强烈的高温。他歪歪倒倒,迈着沉重吃力的步子往曲池一步一步走去,每走一步,地面就会留下一只冒着火星的脚印,他眼珠上翻,阴狠的瞪着曲池,就像是出狱魔鬼,令人不寒而栗。 曲池明知他虚脱了,但与他目光相接,仍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谢宫宝走了五步,喘了几个口粗气,暗暗聚力,随手一捞,逮着一名兵卒,将其掐死,剥下铠甲穿在身上。那铠甲袭身,立时冒起一缕缕的青烟,转眼烧的通红通红。众兵卒见此情景,唯恐谢宫宝再行发难,均都退去门边。 严松咽了咽口水,悚然发叹:“这小子还是人吗?” 曲池轻轻挥手:“都别靠近他,让我来对付他。” “是吗!”谢宫宝又兜起步子,他好恨,恨不得将曲池剥皮抽筋,故而尽管虚脱得像受了重伤似的,仍要强行往双臂催灌混元真气,厉喝:“老贼,忘了跟你说,我折损的修为全都恢复了,来,吃我一掌!” 喝时,将身一欺,双掌拍出。 曲池不相信谢宫宝的虚脱之力能有多厉害。 他只当谢宫宝是强弩之末,虚张声势,故此不躲不闪,也推出双掌招架。哪料,四掌相交,绿光魂力和白光真气从掌心爆开,强大的气浪将所有人都掀飞起来,曲池也被震退了十多步,双手发抖,半跪在地呕了一口鲜血。 而谢宫宝犹如一尊金仙杵着,气浪竟不能撼他半步。 可惜他一掌拍出,虚脱的身子再难支撑,噗通倒地。 曲池捂着胸口,一面呕血一面说道:“想不到你的修为进步如此之快,你都虚脱成这样,居然还能伤我。严松,赶快杀了他,他若不死,后患无穷!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快动手!” 严松傻傻哦了一声,从属下手中夺过一把大刀。 可是举刀在手,却又畏悚着不敢靠近谢宫宝。 这时,塔外乒乒乒响,传来刀兵相接之声。 紧跟着,有人破门而入,却是陈幻山c陆景升c雍牧三人。他们三个看见谢宫宝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冲杀进来,以最快的速度裹了谢宫宝冲出塔去。——曲池想站起来追赶,可是一动,五脏六腑顿如翻江倒海,奇疼无比。瞅着严松和兵卒们犯傻,不由火大:“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追!务必把谢宫宝给我杀了!” 严松应诺一声是字,差人去兵营调兵。 而后,率领一干人等操着兵器淌出塔门。 然而,却被烝鲜族五十个死士拦住去路。 陈幻山c陆景升c雍牧三人救出谢宫宝之后,直奔施工山洞。 谢宫宝身上滚烫,他们三个以内劲相抵放敢搀扶。走到洞口边,雍牧说道:“我师弟这一走,曲池必定恼羞成怒,我怕他会拿我族众下手,所以我不能走,只要我留下来,曲池便只会拿我撒气,我族上下才能保全性命。陈兄,陆兄,我师弟就拜托你们了。” 陈幻山和陆景升均轻轻作叹,拱手作别。 两人不敢迟疑,拾了一根火把,搀着谢宫宝飞奔进洞。到山洞尽处,扒开堵塞的石块,钻进隧道,然后伸手出来堆好石块堵住口子,方敢前行。走过一段,陈幻山提议就地歇息,等谢宫宝醒来,再做打算。 计议拟定,二人把谢宫宝放好,坐在一旁边聊边等。 这时,谢宫宝火红的皮肤已经恢复本色,体温下降了。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眼,靠在墙角轻轻泣哭起来。 陈幻山近前询问:“谢老弟,醒来就好,何故哭泣?” 谢宫宝把头扭到一边,擦干眼泪,哽声说道:“今番若非小光舍身相救,我早给曲池老贼熔炼成丹了,生死瞬间,是他投火自焚才救了我一命,我欠他的太多了。自打从河西跟随我到现在,他便一直陪我受苦受难,他护我极深,可我连舒适的日子也没有给过他几天,当初我要不去捉他,或许这会儿他正在大山里逍遥快活,何至于招此大劫!” 陈幻山叹道:“当初见他,全没人性,想不到竟如此护主。” 陆景升也上前,拍拍谢宫宝的肩头:“谢老弟,节哀顺变。” 谢宫宝把牙一咬:“曲池老贼,等我养好伤,必要将你碎尸万段!陈兄,陆兄,我现在还很虚弱,体内仍如火烧,烦请你们帮我护法,我要运功调息一阵子,麻烦两位了。” 陆景升道:“谢老弟客气什么,你只管调息就是。” 陈幻山卸下包裹,轻轻拍了拍:“是啊,我带了六天的干粮,你想调息多久就调息多久,关键是养好伤,前面的路还得靠你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四章 救人先救己 谢宫宝收敛哀思,盘好双腿,将混元真气徐徐导入经脉。 当日他遭纯阳之气反噬,又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是空寂枯佛、秋道仁等人合力治好他的伤势,且用了大法力引导他体内可用之混元真气封印了纯阳之气,自此他便像剔除了仙根似的,再也用不得混元真气了。——今番,八卦炉将他体内的纯阳之气炼化,不仅机缘巧合育得仙胎,用来封印纯阳之气的真气也自行解开,重返气海。 此刻,混元真气游走于经脉血管,像登门造访的老友,带着久别重逢的兴奋。 但,谢宫宝打坐调息之际,忽觉泥丸宫里的仙胎也随从他意识的支配缓缓坐好。这仙胎与新生婴儿一般,更像脑袋里长出的肉瘤,连同着谢宫宝的经脉,以致于混元真气游经走脉运功一周,便多了仙胎这一环节,委实奇妙。 而谢宫宝不知道,在他运功之时,眉心有微光透出。 那光微弱,却在眉心之间映烙着仙胎的一举一动。 陈幻山和陆景升看到此幕,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 陈幻山愕道:“陈兄,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陆景升也怔愣着:“脑门之内,应该是泥丸宫。” “废话。”陈幻山白了陆景升一眼,继而又转头盯着谢宫宝的仙胎,情形激动:“我知道是泥丸宫,我问的是谢老弟脑门里面为什么有个娃儿?这……这娃儿是个什么东西?” 陆景升咽了咽口水,似懂非懂说道:“这个嘛,自古相传,蜕去凡骨,可育养仙胎,据说泥丸宫就是育养仙胎之地,值仙胎成道,便可羽化飞升。这种成仙之法,不记史册,也无先例,以前我以为只是好事者的无稽之谈,现在看来,只怕……只怕这并非传说了。” 陈幻山禁不住打个冷战:“你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谢老弟居然……居然……,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陈兄,要照这么说来,谢宫宝岂不蜕去凡骨了?我的天啊!” 陆景升吻指禁声:“嘘,小声说话,别打扰他。” 陈幻山轻轻打哈:“对对,不打扰,不打扰。” …… …… 谢宫宝调息半日,虚弱的身子总算恢复了活力。 他收功敛气,便想返回乌镜枷去,找曲池算账。 陈幻山和陆景升赶忙拦住,陆景升道:“谢老弟,你大伤初愈,切莫意气用事,乌镜枷屏蔽阴阳二气,平常我们不敢消耗真气,就是因为消耗一分就少了一分,我们根本没法子补充。可是曲池不同,我们在乌镜枷跟他打,无异于以卵击石,再说你我真气都消耗了不少,现在跟他拼命,确非明智之举。依我之见,咱们还是顺着这条道往前走,只要找对出路,出去后养元补气,寻些帮手再来不迟。” 陈幻山应和着道:“陈兄此言有理,谢老弟莫逞匹夫之勇。” 谢宫宝道:“两位说的道理我都懂,没错,曲池在乌镜枷占有绝对优势,他可以随便进出,补充元气,在乌镜枷跟他打,就算是大罗神仙怕也未必杀得了他。只是曲池起了谋我之心,我若不现身与他一战,恐他恼羞成怒向我族众下手。” 陈幻山和陆景升相顾一笑。 陆景升半真半假编道:“这你不用担心,这一节雍帮主早想到了,他让我俩转告你,他自有办法护你宗族一众,他叫你莫以族众为念,逃出去寻帮手救他才是重中之重。” 谢宫宝疑声问道:“当真,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想他?” 陆景升笑道:“其实雍帮主心存大义,以前我们都看错他了。” 陈幻山抚须也笑:“是啊,这几天看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总之,救人先救己,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谢老弟,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早一刻逃出去,就早一刻救人。走吧,我和陆兄前面给你开路。” 谢宫宝心道:“是啊,救人先救己,说的一点没错。” 他把心一横,往前引手:“既如此,我便听你们的。” 三人踏开步子疾奔,人在隧道,心却早遁去了外界。 奔走一阵子,钻出隧道,来到前几日探寻驻足之地。 这地方地势险峻,异常阴森,三人再复涉临,依有悚然畏惧之感。头顶之上岩壁里镶嵌的宝石微灿如星,微弱的光泻去山谷,可见谷底阴风荡荡,黑渊之力左飞右飘,委实恐怖。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还是那来回走动、数不清的行尸走肉,和那焚而未绝的九幽松藤枝上悬挂的无数棺材。 三人趴在悬崖边,投望谷底,悄声商议。 谢宫宝道:“也不知此间为何有如此多的九幽魔物,真是奇了怪了?陈兄,陆兄,此处的禁足之力跟乌镜枷相比,像是有些增强,你们千万打起十二分精神。你们看,这谷底坡道呈四十五度向下倾斜,上下相通,咱们只往上走,切不可往下,我感觉往下有更戾之物,莫要都惊动了。还有,跳下去之后,我在前面开路,你们跟上我的步伐即可,切记不可恋战,没有小光的纯阳紫火助力,恋战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死路一条”四字,陈幻山和陆景升都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虽说听的心惊肉跳,但他们对谢宫宝充满信心,却也不怕。 陈幻山把刀递给谢宫宝:“给你,你前面开路正好用得上。” 谢宫宝接过大刀,看了看陈幻山,又看了看陆景升,问: “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随我跳下去。” 陈幻山和陆景升相继点头,当下三人聚来一股真气护体,把身往前微微一纵,悄无声息的跳了下去。当他们着地的一瞬间,脚底轻轻脆响,就这一声脆响,引来左近行尸的怒吼巨啸,周边尸群排山倒海一般朝他们涌来。 在群尸怒吼声中,挂在大木藤枝上的无数棺材均掀开棺盖。 而后,从棺材里蹦出一具具手持偃月大刀的红毛尸王。 陈幻山和陆景升不觉心惊胆战,大喘粗气。 谢宫宝喊:“愣着做什么,跟我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五章 承继小光修为 这谷底的禁足之力比乌镜枷至少增强了一倍。 三人提步,纵有真气催力,跑起来也觉吃力。 那些尸群如夜浪袭来,谢宫宝滑步之际,左手为剑,催出一道三尺来长的指气,抵御迎面袭来的魔尸;右手持刀左右挥砍,每砍一刀,刀气延展三丈,但叫左右两边的魔尸不能靠近。——而陈幻山和陆景升紧跟在后,不敢迟疑半分。 就这么跑了约莫两三里地,遥见坡道已尽,谷口在望。 三人大喜,正要催速,谢宫宝忽然啊声,瘫跪在地。 没有谢宫宝的指气和大刀,魔尸立时围拢过来。 陈幻山和陆景升看见谢宫宝额头冒汗,痛苦之极,将其搀起,跃去墙角,而后两个人借着岩壁做掩护,各在胸前架起一面气墙,抵御住尸海尸山。催气架墙之际,陈幻山急喊:“谢老弟,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这时候可开不得玩笑。” 谢宫宝摸了一把额汗,在他们身后盘膝坐好: “我体内妖孽作祟,劳驾两位多顶一会儿。” 说时,摸了摸左腿咬牙吃疼,急不可待的入了魂。 神识一入魂体,左腿就更觉疼痛了,原来九面玉狐不知什么原因又骤然变得强壮无比,这回它学聪明了,没有直接撞击封印,而是仗着加持的某种强大外力使了吞云吸雾之法把谢宫宝的魂体悄悄的吸到了嘴边,张嘴咬下。——也幸亏谢宫宝入魂及时,看到左腿给九面玉狐咬到了嘴里,他忙伸手去掰嘴筒子。 一边掰一边想,为什么会这样? 妖狐被真气封印,大半的魂力施展不出,哪来的强大法力将他吸到嘴边? 除非阴阳轮回,九幽门开,它才能得到魔气的加持,难道这儿就有魔气! 想到这里,如遭雷轰,傻怔了一下。 继而心道:“没错,必是这样!” 想到此节,他才明白自己的影子为什么在乌镜枷一直是个狐形妖影;他也才想通为什么前几天九面玉狐冲撞封印之时,也跟此刻一样像是得到外力的加持,变得孔武强壮。而这一切必定都跟九幽魔域有关! 他不认为这里是九幽魔域,但可以肯定弥漫着大量的九幽魔气。 在乌镜枷一个多月,九面玉狐没有发难,或许是因为魔气的加持还不足以令它变得强大,它也甚能忍耐,直到谢宫宝钻进隧道,来到这地底山谷,它才感应到足够多的魔气,而后聚足力量,两次发难。 想着想着,左腿又是一疼,谢宫宝瞋喝: “好个狡猾的孽畜,松嘴,你给我松嘴!” 他用尽全力,只能遏止不被吞掉,却掰不开嘴。 九面玉狐疯狂的摆头,企图消耗谢宫宝的魂力。 谢宫宝心呼:“这下惨了,陈幻山和陆景升撑不了多久,就算这时候妖狐吃不了我,过一会儿外面的魔尸也要把我撕碎。”正灰心间,忽觉自己入了魂体,神识居然还诡异的清醒着,他能看见成千上万的魔尸攻击着陈、陆二人的气墙。 但他明明闭着眼睛,为何外面的景象如亲眼所见一般? 他用心感受,始才察觉替他察阅外面景象的竟是仙胎。 此番机缘巧合,育得仙胎,他却不知如何用法? 由于从古至今没有相关的功法传世,也没有一本书札文献载过相关记录,故而没有先例可援,他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熟练运用仙胎。而仙胎初成,到目前为止不过一天而已,他只摸索出自己的神识与仙胎是相通的,他能随意支配仙胎。 值此性命攸关之际,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神识默运,支配仙胎到这封印之地。 这仙胎仍是新生婴儿,步履强健不逊于成年人。 九面玉狐看见仙胎从远处浓雾里走来,不禁大吃一惊,更加癫狂的撕咬起来。 谢宫宝的魂体招架之余,一心二用指挥仙胎也伸手来掰。一个魂体,一个仙胎,四只手竟还是没能掰开九面玉狐的嘴筒子。这时,谢宫宝又气馁叹道:“看来今天真是劫数已到,我这仙胎要是能像小光一样善喷纯阳紫火,何愁这妖狐不能松嘴。” 他说这话时,未曾想过话由心生,心由神导。 换句话说,就是吐字说词皆由神识主导。 所以他说这话,实际就是在支配仙胎了。 那仙胎兜着小短腿退后两步,张嘴噗的一声,竟然真就喷出了纯阳紫火。 这九面玉狐乃阴煞之物,倘若吞魂夺体附于人身,则百无禁忌,几乎无力可撼;然而如今只是一只妖灵,而且大半修为都惨遭封印,现在所忌的便是这纯阳紫火和离恨天火。由此,当仙胎火势喷来,它立时松口,放了谢宫宝。 谢宫宝轻咦了一声,爬起来瞅着仙胎。 心道:“怪了,我这仙胎怎会喷火呢?” 他一时起了错觉,把仙胎认成了小光。 他知道仙胎不是小光,他也越发的有些明白了,仙胎乃肉魂解化所得,师傅教他的《刑戮三斩》第三斩——破狱斩,正有肉魂解化,分身重影之妙,这或许就是师傅传给他育养仙胎的功法?所以他猜,昨日,小光吞服纯阳之气自焚炼化,附上他身,可能正好起到增强分身修为的功效,致使分身瞬间炼化,成就了仙胎。 猜到这儿,不觉又想,仙胎蒙小光滋助,自然承其修为。 只有这么想,才能合理的解释仙胎为何会使纯阳紫火。 念及至此,他对小光又萌生了一份感激,若非小光帮助自己炼化仙胎,今天说不得就给九面玉狐吞魂夺体了;说来也亏得自己炼成了仙胎,否则就算小光在世,也没办法进入他体内,更救不了他。——他起心动念支配仙胎回了泥丸宫,而后蹲下跟九面玉狐说道:“原来你怕纯阳紫火。” 九面玉狐仰头哈笑:“笑话,我历经九世,岂是那么好杀的。当世无物可以杀我,就连白继文也杀不死我,我又岂会害怕这区区小火,不过这火烧来奇疼无比,我只是不想受皮肉之苦。” “这也好,以后你再耍手段,有你受的。” 谢宫宝怒挥衣袖,负手走远,继而魂识入神,醒转过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六章 仙儿接引【求订阅】 陈幻山和陆景升支撑了两三分钟,委实抵抗不住。 不光那些魔尸力大无穷撞击气墙,令陈陆二人苦于招架;还有五个红毛尸王攀岩走壁欺近前来,手持大刀,不停的砍伐气墙,这刀犹有万斤之力,每砍一下,便有一声气爆在气墙上炸开,而气墙在如此强悍的攻击下,抵御四五下已是极限。 好在陈陆二人各架一面气墙,危机中配合得也相当默契。 陈幻山的气墙破了,陆景升赶紧顶上,不敢有丝毫偏差。 陆景升的气墙破灭之时,陈幻山这头也已催气架好气墙。 两人就这么相互配合,硬生生的抗了下来。 可是魔尸越集越多,尸王也越砍越凶,此时若无神力将这满世界的魔尸尽数砍杀,他们这样硬生生的抵抗也不过是濒死挣扎罢了。陈幻山和陆景升背心发凉,都感觉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因为尸王的攻击越来越快,他们招架不住了,眼瞅着两面气墙露了破绽,陈幻山急喊:“谢老弟!我们顶不住了,你还不快些出手!” 喊声方灭,谢宫宝蓦地站起,抬起右脚猛跺地面。 那脚踩下,混元真气从脚心炸开,地面顿时陷下半米。 白光气浪滚滚散开,把十米内的魔尸和尸王尽数掀飞。 这气势霸气凌然,令人瞠目结舌,当的是有如神助。 陆景升大抹额汗:“你要再迟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住了,走,跟上我!”谢宫宝横刀在胸,兼顾左右,以指化气冲将前去。陈幻山和陆景升跟上,三人沿着坡道奔出谷口,游目看下,灰蒙蒙的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此处,头上之顶高约两千余米,仰看如望云端;两边看不着岩壁,不知宽有几何;前面山峦起伏,更是看不着边际。 总之,阴风阵阵,荒得出奇,暗的可怕。 谢宫宝觉着熟悉,却想不起啥时候来过? 回头瞧见魔尸和尸王追来,忙淌开步子: “我料前面就是出口,咱们走!” 此时极阴极静,三人走上跃涧,脚下脆响,声声震心。走了里,忽见漫山遍野全是魔物,有黑背甲虫,大如猛虎;也有百兽,皆为枯骨;更有数不清的赤狱黑蛇,壮如巨龙。——看到这些赤狱黑蛇,陈幻山和陆景升脸色猝变,当日天寿宫狐魄大会,方思弱就曾驾驭一条赤狱黑蛇袭击过他们,这蟒蛇尤为厉害,险些要了他们的老命,此时瞧见这么黑蛇挡道,岂能没有悚意。 陈幻山道:“这么多妖蟒,该怎么办哟?” 正悚惧间,从山石里冒出来无数绿光魂体。 这些魂体身缠着黑渊之力,腾去半空之中。 它们手举烟刀,无比狰狞的朝谢宫宝杀来。 陈幻山和陆景升互望一眼,陈幻山笑道:“妖蟒交给谢老弟了,我和陆兄对付魂体。”说着,两人提步上前,以手为刀,欲行劈砍。 谢宫宝把他们往后一拉:“别逞能,都退下,让我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弓步往前冲了十余米,大刀横劈,啪啪啪响,白光刀气爆延十数米,清空周边魔物;然后,仙胎从天灵盖突然冒出,张嘴往半空中杀将下来的魂体喷出火焰。 实际上,可怕不是赤狱黑蛇,而是这些身缠黑渊之力的魂体。 这些魂体有黑渊之力护体,为数众多,极难杀死。 仙胎喷火,亦不过伤其形,不能灭其意。 谢宫宝见已阻住魂体进袭,回头急喊:“不要恋战,跟上我。” 这时,忽听前面极远处有女子大喊:“宫宝,我过来接引你!” 谢宫宝怔了一下,惊呼:“这这声音?这是仙儿姐的声音!” 陈幻山和陆景升大喜,异口同声喜叫:“看来前面果然是出口!” 三人振奋,脚下卖力,跑得更快了。奔跑之际,谢宫宝一心两用,一面挥舞大刀,砍杀来犯之魔兽;一面操控仙胎,喷火阻御半空之魂体。如此跑了两三里,瞧见前面山顶有火光,仔细一看,是一面紫火气罩,气罩里面躲着一名女子。 谢宫宝看得真确,这女子不是别个,正是颜仙儿。 而那气罩也非凡品,是颜仙儿的法宝纯阳紫火罩。 看清状况,谢宫宝赶忙收刀,不再做砍杀之举了。 回头拧起陈陆二人,两个纵跳窜入纯阳紫火罩内。 颜仙儿看见谢宫宝闪到自己身边,一时痴了。 痴了片刻,偏过头去,躲着偷偷的提袖沾泪。 陈幻山给谢宫宝拧着后颈衣提将过来,甚觉丢脸,眼珠转了转,干咳两声:“咳咳,谢老弟修为通神,一路上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我和陆兄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佩服佩服。仙子,啊不,应该叫你弟妹才对,这儿乌烟瘴气的,咱们走吧。” 听到“弟妹”两字,颜仙儿心里有些高兴。 她不言不语,又像生气似的不去看谢宫宝。 她只默默的把手伸到谢宫宝面前,示意他抓住自己的手。 时下,纯阳紫火罩外爬满了魂体和魔兽,谢宫宝不知这紫火气罩能够抵御多久,他不敢迟疑,一手握住颜仙儿,一手捞着陈幻山,而陈幻山则抓着陆景升,四个人就这么在纯阳紫火罩内手拉着手不急不缓往前走去。 这纯阳紫火罩乃是法宝,比魂盾和气墙都要坚固许多。 除了先天灵兽,任何妖兽抑或魔兽都难破开这层火罩。 不过此等法宝只克兽力,与人对敌,却是无效。 四人翻过两座山头,路便走到了尽头,眼前是一面两千余米高的悬崖峭壁。崖上好像有喊声徐徐飘下,相隔太远,听不太清楚。谢宫宝抬头看了看,问:“出口是在上面吗?” 颜仙儿还是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陈幻山大喜:“那还等什么,赶紧爬吧。” 四人修为都不弱,攀岩走壁自然不在话下。 约莫爬到一千米处,忽觉像是冲出一面若隐若现c布满力量的气罩。勾头下看,满天的魂体,和紧跟在她们身后爬来的赤狱黑蛇均被挡在了这面无穷大的气罩之下。 谢宫宝发觉爬在此处,禁足之力忽然没了。 他的身体一下子变的轻飘有力,舒爽之极。 当下提速,攀到崖顶,环目一看,竟是来到了先祖的陵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七章 道什么歉 陵寝除了颜仙儿,还有帝女贞和熊木岩。 看见谢宫宝攀爬上来,熊木岩抚须大笑: “哈哈,宫宝,原来真是你啊?” 帝女贞则喜步上前挽住他胳膊:“小宝,你怎么躲在这里的,我都担心死你了。” 而谢宫宝面对眼前一切,一下子懵了,当日他与颜仙儿c帝女贞三人带着昏迷不醒的方思弱来过先祖陵寝,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她们还跟此间一只大黑鸟搏杀过,险些丧命。此刻旧地重游,放佛做梦一般,令人匪夷所思。——谢宫宝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仔细扫了一扫,两副棺材,一个书架,一尊铜炉,头顶之上悬着一个鸟巢,他自言自语感慨: “没错,是先祖陵寝,真没想到这里居然通着乌镜枷。” 他醒了醒神,皱紧眉头看了看上面的鸟巢,问帝女贞: “你们哪来的这么大胆子,就不怕这上面的大家伙?” 帝女贞笑道:“什么大家伙,那是千岁燕,它不见了。” 谢宫宝c陈幻山c陆景升面面相觑,齐道:“千岁燕!” 谢宫宝想了想,问道:“是千岁燕么?看着可不太像?” “有好些事你不知道,我们先出去吧,出去后我慢慢跟你说。”帝女贞也是高兴坏了,全没看见颜仙儿阴沉的脸,拉着谢宫宝就走。——走到门边,谢宫宝顿了顿步,回头看了看书架,说道:“女贞,先等等,我去书架找找续魂阵法,丫头还等着我去救呢。” 帝女贞笑道:“什么丫头啊,她没。” 一句话没说完,让颜仙儿一声干咳打断。 帝女贞明白,颜仙儿不想提及什么丫头。 她撒开谢宫宝的手,话锋一转,又笑道: “我们刚刚找过,没有找到你说的阵法。” 这时,颜仙儿轻着步子跨出门去,下石梯,上石船,背对着谢宫宝孤孤单单的坐在船头。在场诸人看了看谢宫宝,又看了看颜仙儿,气氛尤为尴尬。 熊木岩拍拍谢宫宝的肩膀:“找过,确实没有,走吧。” 一行人上了石船,划船而出,又片刻不停走出陵墓。 一路上,颜仙儿拱手在肚都走在最前,不跟人说话。 帝女贞高兴,话便多些,她把月光湖一事和幡尸教捕捉千岁燕一事都给谢宫宝说了一遍,以解他心中疑惑。说完,她又问谢宫宝这几月经历,谢宫宝也不隐瞒,从头至尾给她说了一遍。当得知小光遭遇不测,帝女贞哽咽泣泣,好不伤心。 颜仙儿听到小光已死,也为之一震,偷偷洒泪。 出了祖墓,一行人又沿着山崖小道爬出裂天峡。 到了峡谷之顶,谢宫宝朝陈幻山和陆景升拱手: “不知两位老哥接下来投去何方?” 陈幻山和陆景升像是做决定似的相互点了一下头,陆景升道:“此番承蒙谢老弟搭救,我与陈兄方能重见天日,此恩此德我二人没齿难忘,时下贵族族众尚囚禁于乌镜枷,老弟与曲池尚有一战,我二人不才,愿意留下助你一臂之力。” 谢宫宝弯腰拜谢:“两位愿意留下,自是再好不过了。” 熊木岩大喜,接过话头:“那就好,那就好。既如此,你们就随我回军营去吧,宫宝,聂族长也在军营,你若去了,她必定开心。” 谢宫宝点点头:“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一众于崇山峻岭奔行半日,回到黑虎山地界。 大家登山临望,遥见远处河边驻着大片营帐。 这时候午时刚过,那片营帐延绵十里,清晰可见。大家伙刚要往军营投去,颜仙儿忽然把身一拦,淡淡的跟谢宫宝说道:“掌门师伯他们就驻扎在军营左近,你大白天就这么直淌淌的去军营,不出半日,他们就会知道。法老c陛下c陈真人c陆真人,你们先回军营吧,等天黑以后,我再带他入营。” 熊木岩拍打额头:“嘿,瞧我这老糊涂,还是仙儿姑娘考虑周到。宫宝,这个时辰你确实去不得军营,这样吧,我们几个先回营预备酒菜,等入夜了,你和仙儿姑娘再瞧瞧入营。” 谢宫宝引手向前:“就听法老的,你们请先回吧。” 等熊木岩四个下山去后,谢宫宝和颜仙儿便在这山巅之上坐下。 在她们背后是一片翠林,脚下是悬崖,两人坐在崖边,荡着腿儿,颜仙儿却不肯跟谢宫宝挨着,故意离了半米。倒是谢宫宝先开口说话,他问:“你从见到我开始,就沉闷不言,你怎么了你?” 颜仙儿稍作沉吟,淡道:“是呀,都大半天了,你可曾向我道过谦。” 谢宫宝捞捞头,弄不懂她的心思:“要我跟你道歉么?道什么歉?” 颜仙儿皱眉轻叹:“哎算了,我是个弱女子,凭什么要你跟我道歉,你就算怎么驱赶我,怎么伤我的心,都是对的,因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这个世道女人都是要对男人俯首帖耳的。” 谢宫宝听明白了,原来她再为霸王岛上的事生气。 懂了颜仙儿话里的意思,谢宫宝就有些不爽了。 当初她预谋要杀诛姬,赶她走不应该吗。 时下小半年过去了,她居然还不知错。 谢宫宝心里不喜,也就没了好语气:“你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了,想想当天你的所作所为,你都让我觉得不认识你了,我赶你走是想让你好好冷静,好好想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你不知错也就罢了,怎滴还埋怨我了?” 颜仙儿暗暗抠着衣角,凄凄柔柔说道: “我跟诛姬姐其实没有仇,我一时着魔那么对她,我当然是后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素最不喜欢打打杀杀,又怎敢随随便便就杀人呢,总之那天的事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大错特错,我也愿意跟诛姬姐赔不是。只是只是你那天赶我走,我便觉着伤心,后来你又不来寻我,我就觉着你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对我不好,我便恼你。” 听她这么一说,谢宫宝的气消了大半: “过去的事咱们都不提了,好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人证在此 颜仙儿如哈仙气一般,又像撒娇似的,呻吟的嗯了一声。 可她的脸色依然冷漠如冰,目光中甚至透着极悲和绝望。 话说开了,她也不肯靠过来坐,以前总看不厌谢宫宝的脸,此时却不敢扭头一观。她爬起来,轻轻拍去衣上灰尘,绕到谢宫宝身后,抽出腰剑,突然往谢宫宝肩上一架,紧跟着眼泪涌出,泣道:“宫宝对不起,我想了很久要不要这么做,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可是师傅平时待我极好,她的仇我不能不报。宫宝,人人都说是你杀死师傅的,我想听你自己说,你告诉我,那天在霸王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谢宫宝不恼不怒,极为冷静:“你也认为是我杀了阮师伯吗?” 颜仙儿摇摇头,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滴落在地,把地也浸湿了:“师门里面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光我一个人不信,也堵不住他们的嘴。这些天我就再想,师傅待你比我都要好,你确实没有理由杀她,可能是一时错手,是无心之失?” 是啊,阮师伯处处护我,待我好得不能再好。 谢宫宝闭上眼睛,回想当日,不觉心田一苦。 他问:“我要是说,凶手不是我,你信不信?” 颜仙儿稍提嗓门:“这事是众口一词,你叫我怎么信你?宫宝,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一时失手,如果你是无心之失,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总而言之,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杀你,所以你死之后,我就自尽,绝不独活。” 谢宫宝正色道:“你我修为,岂不能收放自如,失手一词不该用在我身上。正如你说的,阮师伯那般护我,别说我不会失手杀她,就算失手,我也不用你来杀我了,我会自己杀了自己,给阮师伯偿命。” 听完这段话,颜仙儿如卸重担,心气一畅。 可不是,以宫宝的修为,岂不能收放自如。 他要无心杀害师傅,失手的几率几乎为零。 从一开始,颜仙儿就不相信谢宫宝狠得下心杀死她的师傅,原以为的行凶只是一时错手,现在听了谢宫宝的自辩,疑虑尽消。 她怔了一会儿,缓缓收剑,抹干了泪,问 “好吧,我信你,你有办法自证清白吗?” 谢宫宝苦声道:“欲加之罪,我就算生有一百张嘴,也很难说得清楚。” 颜仙儿提袖把余泪擦拭干净,过来靠着谢宫宝坐好:“你说欲加之罪?说你是凶手的是王师伯和姜在黔,宫宝,你的意思是说,杀我师傅的是是他们俩!不可能,王师伯跟师傅的关系向来极好,这个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不可能朝师傅下杀手。不是王师伯,难道是姜在黔吗,好像也不太可能,他就算屠我宗族,心术不正,可他没有理由杀我师傅啊?如果他连我师傅都敢杀,那他还有半点人性吗?” 谢宫宝道:“哼,他就是个没有人性的东西!” 颜仙儿心里难过,师傅的死何以如此曲折离奇? 她相信谢宫宝的话,可是师门的氛围向来和谐。 在她心里,就算是姜在黔,也应该有同门之谊。 她实在没法想象同门相残的悲剧,尤其是面对师傅的逝世。她瞟了一眼谢宫宝,打从先祖陵墓到现在,她第一次拿眼瞟他,眼泪珠子转啊转的:“姜在黔真是凶手吗?你没有说笑骗我吧?” 谢宫宝道:“我像在说笑么,我有人证。” 颜仙儿泣笑:“有人证么?人证在哪儿?” 话未落,忽听崖下有人轻笑。谢宫宝和颜仙儿勾头往下瞧,这笑声是从崖下五米的坡道间传来,两人不多话,跳了下去。下面岩壁凹陷处,生有一颗大树,树底下盘坐着两个和尚,一个是一心和尚,一个是高丸。 两人赶忙打起佛手,谢宫宝道:“原来是一心师傅。” 一心和尚缓缓站起,笑盈盈的口念佛号,还了一礼。 而后,引手高丸,笑道:“仙儿姑娘,人证在此。” 颜仙儿一阵厌恶:“他?他的话做不得数,没人信。” 听颜仙儿这么说,高丸歪歪倒到站起,脸色煞白,身形萎靡,像个将死之人。他持佛手在胸,脸颊痉挛抽搐,做痛苦之状:“颜女施主,贫僧自知罪孽深重,贫僧的话确实没人会信。不过,现有龙涎寺作保,当也信得两分,届时对质,贫僧以死明志,相信也是能够取信于人的。” 颜仙儿怔了一下:“以死明志?你舍得死吗?” “区区皮囊,谈何不舍,贫僧这一世罪孽太深,临了深陷魔障不能自拔,倘非我佛慈悲,允予明灯,贫僧早也死了。高丸好不凄苦的哀哀一笑,继而抓了两下胸口,咬着牙隐忍着盘坐下来:“师傅,弟子又又受不了了。” 一心和尚道:“心静方能止沸,你可曾心动?” 高丸身子打颤,脸上时淫时善,无比痛苦的挣扎着。 他回道:“是,看到颜女施主,弟子便心动了。” 一心和尚念道:“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我佛入道皆通此理,你盘膝入定,慢慢体会,必能见心见性。”——高丸不敢迟疑,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依言入定了。 颜仙儿悚惧的抓住谢宫宝胳膊,发了一身冷汗。 适才高丸看她的眼神,刹那间闪过一丝淫一欲。 她的心噗通一跳,害怕得只想撒腿逃开。 不过,她看得出来,高丸确实变化不小,至少他肯剃度出家,投入全心,只为消除魔障。想了一想也就不觉得害怕了,何况谢宫宝就守在她身边,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他总会相护的。想着想着,不由心境一甜,偷眼瞟了瞟谢宫宝。 此时,谢宫宝盯着高丸,目光深邃,投入极深。 看了一会儿,他面露疑虑,问一心: “他怎么比剃度那晚还要严重了?” “哎——!”一心和尚扭头看了一眼高丸,轻轻的长叹一口气,而后脸上又即堆起一抹温笑,往前引了引手:“别打扰他,我们前面说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遇豪杰不姻缘 三人走到泉沟边,寻一块大石坐定。 一心和尚说,高丸随他回龙涎寺之后,日日念经,确也刻苦,本来心境见好。有一天山下村镇闹匪,一心带着高丸下山驱匪,高丸也卖力,同一心追至匪窝,并且救下一对父女,原本是一桩善事,哪料最后却演变成一桩悲剧。 回寺路上,高丸忽然走丢了,一心四处寻找。 等找到高丸时,发现他已然变身成人模狗样。 他裸着身子,双手沾血,邪气悍重,几乎没了人性。 一心当时吓了一跳,奔近一看,才发现他杀了从匪窝里救出来的父女。那对父女,做父亲的被扭断了脖子,身首异处躺在血泊中;而那美貌女儿却是衣不遮体,已让高丸凌辱至死了。事后,高丸恢复理智,痛悔不已,自此再难定性,需得一心时时陪护,刻刻开导,心境方得稍安。 听完一心这段话,颜仙儿心惊肉跳,倒吸一口凉气。 心道:“刚刚宫宝要是不在,他会不会?” 想到这儿,只觉好生厌恶,不敢再往下想了。 而谢宫宝听完,也禁不住暗暗吐气,他问: “既然心境好了,为何下山又失了本性?” 一心和尚叹道:“哎,这都怪我,当天小僧若好好看住他,这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其实,他心境变好,除了得益于佛经的调理之外,寺中的氛围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为龙涎寺没有女子,他眼不见为净,自然也就好的快了。可是一下山,看见美貌女子,他便又邪念暗生,把持不住了。” 谢宫宝仍是不解:“佛经有调理之功,加上龙涎寺又是佛驻之地,瑞气盘绕,氛围好得不得了,事后他只需依法修炼,理应再续前功,何以之后再难定性?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一心和尚苦苦一笑:“其实小僧也无法参透。” 顿了顿语,又道:“亏得我师傅点拨,小僧才拨云见月。其实,应劫日日念经,已经熟知经理,受佛经点化,他的心魔确实得以压制,可是一旦犯戒,就如河提决口,前功尽弃,这时心魔逞强,自念佛经就再也无法压制得住了,因为他已熟知经理。所以,小僧只能时时陪护,当他难受之时,小僧便把悟佛之理说于他听,帮他静心。” 谢宫宝恍然,夸道:“一心师傅是得道高僧,悟佛之理自然不同凡响。” 一心和尚愧声说道:“谢掌观谬赞了,小僧离得道尚还远的很。” 谢宫宝哈哈轻笑两声,话锋一转:“我跟曲池老贼这一战已经是迫在眉睫,至于姜在黔,就让他再多活几天。对了,往后几天,还请一心师傅帮忙照看好应劫,别让他再做出奸一淫掳掠的事来,否则亏了精元,一命呜呼,就没人可以证我清白了。” 一心和尚道:“谢掌观放心,小僧理会得此中厉害。” 话及至此,三人接下来只说闲话,不再说高丸之事。 谢宫宝感念龙涎寺的恩惠,藉此机会,连连发问。 他从空寂c空明c空相三佛饮食问起,一直问到三佛休息,可谓无事不问,无问不详。她们三个只顾闲聊,不觉时光飞过,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远山底下的军营也亮起了灯,颜仙儿催谢宫宝该回军营了,谢宫宝邀一心通往。 一心和尚说道:“两位需救族人于危难,自然投得军营,可小僧却万万去不得。小僧此次南下,是受方丈师伯派遣,他叮嘱我说,颜羽战火猝燃,只可远观,监视幡尸魔教的一举一动,只要魔教安分,我便不能卷入战事,以免授人以柄。” 谢宫宝拱拱手:“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告辞了。” 回到军营时,天色早已大黑。 到了军营,颜仙儿自然是把谢宫宝领去跟娘亲见面。 聂小乔看到谢宫宝平安归来,自然是问长问短,高兴得不得了。待得这股喜气劲儿过了,聂小乔才叫人提来热水,让谢宫宝洗澡换衣,而后帝季传召她们三个到后军营帐赴宴。 未免谢宫宝的消息传出,招来轩仙流,酒宴设得隐秘,宴上宾客也都是熟人,有谢宫宝c颜仙儿c聂小乔c帝季c帝女贞c柳下c柳三娘c熊木岩c陈幻山c陆景升,共计十人。而席间,只喝酒谈笑,并未说及其他。 酒足饭饱,散席之时,已至深夜。 也不知柳下是喝多了酒,还是豪情四射,待人将要离帐散去,他上前抓住谢宫宝的手,俊美的脸泛起阵阵的红晕,犹如少女怀春,但话声却说的慷慨:“宫宝兄弟,不见你数月,甚是想念,今晚我要与你促膝长谈,困了就同床同被,如何?” 一干人等正准备离帐散去,听到这话,都傻眼了。 颜仙儿c陈幻山c陆景升只觉好笑,并没有多想。 但颜羽一众,包括聂小乔在内,则暗暗捏汗。 他们知道柳下染有洁癖,不喜欢旁人碰他,尤其是女人。在坊间,有人议论说柳下喜欢男人,甚至还有歌谣悄悄流传,说的是:柳下本是女儿身,有双媚眼有片唇,待字闺中锁香艳,不遇豪杰不姻缘。 这虽只是一曲歌谣,听来也足以令人悚惧。 后来歌谣遭禁,但这话却刻在了人心之中。 此时,柳下脸色绯红,拉着谢宫宝,已经是罕见了,哪料竟还口出惊人之语,邀谢宫宝促膝长谈,同床同被。这场景,这段话,实在让人无法消受,熊木岩等人无不为谢宫宝捏汗,均想,不遇豪杰不姻缘,这下撞出火花了,该如何是好? 在大家为之揪心之时,谢宫宝如电流袭身寒毛直竖,连打了两个寒颤,哆着声道:“侯侯爷,今天喝多了,下下次吧。” 柳下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旁人异样的眼光,依旧发笑: “咦——!就该半醉半醒,说的话才是真话哩。” 谢宫宝被他拉着手,抽也抽不出来,只能尴尬傻笑。 这时,柳三娘上前,霸蛮的将他们两人的手拉开:“哎哟哥,你干什么嘛,我看你真是喝高了,小宝刚从乌镜枷出来,定是累了,你拉他说话,他还能休息好么。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得去找个媒婆给你相个相好的,让她好好管着你。” 柳下给她一说,酒醒大半,忙朝谢宫宝作礼: “对不住,刚才太高兴了,一时情不自禁。” 说完哈哈一笑,又即补救:“其实说来也是我与宫宝兄弟投缘,你我结交不长,但彼此肝胆相照,有这么一份兄弟情义,彼此推心,也不为过。”他把这番话刻意加了“兄弟情义”四字,籍此明告,今晚是兄弟相聚,别无他意。 大家哄然一笑,都各回帐歇息去了。 谢宫宝分得一顶营帐,也早早休息。 次日清晨,谢宫宝还没起床洗漱,柳下和熊木岩便来扣门请见。 时下,尽管帝季和帝女贞坐镇军中,但她们父女一个退位,表面不问族务;一个还很年轻,尚需磨练。因此,柳下和熊木岩仍担着主帅和副帅之职,攻打黑虎山需要他们运筹帷幄,倾力以赴。他们知道,谢宫宝在黑虎山周边盘驻了三个多月,之后又在乌镜枷待了一月有余,想来对此间的布局防御了如指掌,故才大清早的请见,问计问策。 谢宫宝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知道的全都给他们说了。 他说,黑虎山驻军不多,但可怕的是曲池善炼黑渊之力。 这些炼化出来的黑渊之力无处不在,《七煞锁魂阵》和魔兵都因吸纳了魔力变得异常邪恶,极难剿灭。除此之外,曲池自己也熔炼吸纳了大量的黑渊之力,其肉身和魂体完全魔化,近乎于不死之身,不是简单的打击就可以杀死的。 所以他建议,未来三天莫要出击,静待时机。 柳下问:“为什么是三天?三天后有何转机?” 谢宫宝道:“我修为刚复,需要闭关三日,三天之后就是我和曲池算账之时,到时候也就是你们发兵攻打黑虎山的最佳时机,我们相互配合,定能诛杀老贼。” “原来如此。”柳下和熊木岩相顾一笑,拱手退去。 接下来两天,谢宫宝不吃不喝不出营帐,谁也不见。 从乌镜枷逃出来,一路耗费甚巨,体内异种真气和混元真气都几近枯竭,他需要时间补充。——他想过,时下真气衰弱,未必杀得死曲池,纵然他的魂体依旧强大,但自从黑虎山上受过一次重创,他便再也不敢轻用魂体,因为魂体失去肉身的防护,极为脆弱,只要受伤,康复的过程就极为漫长。 他忍耐着性子,压抑着仇恨,估算着敌我双方的实力。 他想,要么不出手,只要出手就必须得有碾压性优势。 他太想诛杀曲池了,只要交手,就决不允许曲池逃脱。 实际上,谢宫宝对曲池的仇恨本来没有那么强烈,就因为小光之死,一下子让谢宫宝恨到了骨子里,现在可以这么说,谢宫宝诛杀曲池之心甚至超过了姜在黔。——要知道,大半年来,谢宫宝与小光朝夕相处,寸步不离,感情深得好比一对父子;然而,八卦炉中,谢宫宝眼睁睁的看着小光炼化死去,却无力搭救,这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难受之事,故而仇恨爆表,心心念念都是报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章 仙胎退敌 谢宫宝行功到第二天晚上,马源忽然闯入军营。 他横冲直撞,莫名其妙大开杀戒,杀了数十兵卒。 军营反应迅速,兵卒们修为虽低,却善使魂盾,他们合力架起一面魂墙,把马源包围了起来。——晚上有人袭营,不明究竟,帝季和帝女贞不会亲出,倒是柳下c熊木岩c柳三娘等人急急赶来,问马源到此何为?为什么一言不发就杀人?马源凶道:“把谢宫宝给老子交出来,我便不杀人了!” 柳下冷声道:“上仙来错地方了,我这里没有谢宫宝!” 马源艺高胆大,身陷包围,不仅不怯,反而更加嚣张: “我不管这么多,没有谢宫宝,就把聂小乔交给我!” 这时,聂小乔和颜仙儿也赶来现场,听到马源大放厥词,聂小乔阔步上前,朗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的战事与你修气一脉无关,你擅闯军营,大开杀戒,就不怕招人话柄,难不成你还想重温正邪大战!” 马源哼哼冷笑:“笑话,谢宫宝与我有杀子之仇,我来寻仇有何不可!赶快把聂小乔给老子交出来,否则我还要杀人!” “我就是聂小乔,你想寻仇找我便可!” 聂小乔拔出长鞭,纵入包围圈与之对峙。 颜仙儿随后拔出腰剑,也飞身跳了进来。 马源怔了一下,紧着大笑:“颜仙儿!原来你们母女俩都在这里,更好更好!我只要抓了你们母女回去,不愁谢宫宝不现身,他要敢做缩头乌龟,老子就剥了你们的皮!看他能奈我何,看谁又能奈我何!”措词猖狂,简直不可一世。 只听话声未泯,不明处传来小孩的厉声:“真的吗!” “吗”字出口,一袭人影跃来,速度快到肉眼难辨。 那人影欺到马源身边,伸出一根食指往他胸口戳来。 马源打个哈哈,以手挡胸,企图抓他手指将其拧断。 然而就在这时,那人指尖射出一束金光,轻砰一声,金光炸开,将马源震飞出去丈远。马源捂着胸口哆嗦着手,悚然失声:“啊!先天罡气!”吓得慌忙驾云逃去。 聂小乔等人以及兵卒们无不瞠目结舌,看傻了眼。 适才马源举止说话何其嚣张,竟只一招就击退了。 军营一众都不由自主的把眼睛投向出手之人。 哪料这人竟是个两岁娃儿,顿时感叹声一片: “我的乖乖,这娃儿究竟是是人还是妖!” “当然是人,那厮刚才说什么,先天罡气啊!” “谁他妈这么大本事,生出先天罡气的娃儿?” “娘的,老子都懵了,这是幻觉不?” “。” 在兵卒们感叹之际,那娃儿深沉老练的背着双手望着天边,见马源去远,遂即转身,又如电一般窜去军营深处。——见娃儿一声不吭走了,柳下急令兵卒们严守岗位,而后同聂小乔一干人等随步追了上去,追到谢宫宝的营帐前,看见那娃儿从营门闪了进去,一众面面相觑,也掀开门帘纷涌而入。 这没进账还好,一进账,众人又都看傻眼了。 营帐里,灯火飘忽,床上金丝蚕被映光发亮。 谢宫宝端坐在床,脑后悬着一轮金光;而眉心呈半透明,透过眉心往里面瞧,邃处盘坐着一个娃儿,那娃儿模样可不就是适才出手退敌的小娃子。 大家伙眼珠子都快爆裂出来,全然看不懂究竟。 这时,唯独陈幻山和陆景升深知这娃儿来路。 陈幻山感叹:“才两天,他居然长大了不少!” 陆景升长长吐气:“是啊,简直匪夷所思。” 大家听他们俩打起哑谜,都不由自主投目看来。 聂小乔抖着两片香唇,轻问:“想来二位知道因由?” 陈幻山嘘了一声:“别打扰谢老弟,咱们出去再说。” 一众回眺了一眼谢宫宝,掀帘出账,争先恐后发问。 陈幻山把陆景升往后一拉,示意此等问题当由他来解答。可是他不准陆景升说,自己却又抚摸着胡子,眯眼晃头,嘴角挂笑,摆出一副神仙高人的姿态,迟迟不语,急得在场一众恨不得伸手把他掐死,就连陆景升也连翻白眼。待架势做足,陈幻山才张嘴蹦出四个字:“此乃仙道。” 众人听到这四个字,皆背心一躬,泄了气。 聂小乔脸泛怒火,身旁的颜仙儿也蹙眉生恼。 柳下和熊木岩连连扁嘴,心像猴抓一般难受。 柳三娘脾气爆,性子直,她第一个受不了了: “我们问的是那娃儿,你怎么答非所问?” 陈幻山呵呵轻笑,放不下高姿态,温温说道:“咦——!柳姑娘莫急,此事曲折复杂,容我慢慢道来。”打开了话匣子,这才不急不缓的把曲池企图利用八卦炉熔炼谢宫宝一事说了出来。他倒是能说会道,极会渲染,说得犹如亲身经历,当说到小光自焚救主之时,仰天盛泪,引得众人泪洒衣襟;当说到谢宫宝因祸得福,炼得仙胎,又勾头闭目,感念天恩,惹得众人惊讶之余频频泣笑。 众人听完,如堕虚幻,迟迟难以相信。 这一刻,每一个人都带着复杂的心情。 聂小乔轻掀门帘,偷偷看着谢宫宝,嘴唇打颤,止不住的流泪。她这个族长生来命苦,在位期间,宗族被屠,族众被囚,而她自己也被曲池摆布多年,她这一生可谓相当失败。但现在,谢宫宝悟得仙道,其修为已可与先祖余任天持平,而谢宫宝今日的成就也有她的一份耕耘,至少苛责过,疼爱过,抚育过,或许这是她一生中最值得 的事了。 颜仙儿站在母亲身后,也偷偷瞄着谢宫宝。 她没有像母亲那般哭,而是躲着痴痴喜笑。 她放佛看见谢宫宝带着她飞升九天,只觉好生幸福。 而柳下和柳三娘兄妹,一个嘴角微扬,笑不露齿,老道沉稳,眼神却闪烁着一丝痴迷;另一个则捏紧拳头夹着双胸,开心的又蹦又跳。 最后,熊木岩并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他只是微微点头,脸上浮着高兴和羡慕。等大家伙稍作平静,熊木岩压压手:“好了,高兴过了,就都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儿打扰宫宝修炼了。” 众人应诺,相互拱手,转身退去。 柳下却把柳三娘扯住,神神秘秘的。 等大家伙走远了,柳三娘甩开他手:“鬼鬼祟祟的,你干什么嘛?” 柳下严谨而急迫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方道:“我有事要你去办,此事事关重大,不便在人前细说,以免走漏了消息。你马上回去收拾一下,顺着河道往下找,若消息无误,你该找得到葬花谷。” 柳三娘抖抖精神,奇问:“葬花谷么?找它做什么?” 柳下道:“找到葬花谷,就能找到曲池的香料配方。刚我安插在黑虎山的探子来报,说他查到曲池的香料来源,顺着河道往下五十里有个葬花谷,谷中有个叫秦香玉的老妇专会以魂调料,据说这些年,曲池的香料说是亲手调制,其实都是出自这个叫秦香玉的老妇之手。众所周知,《七煞锁魂阵》需要沐浴香料才能进出自由,黑虎山上的《七煞锁魂阵》与我方阵法所用的香料截然不同,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把这老妇给我抓来军营。” “好呢,我这就去找。”柳三娘点点头,转身就走。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柳下伸手拦下她。 柳三娘哎哟叫一声,冲柳下翻了一下白眼珠子: “磨磨唧唧的,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啊。” 柳下轻斥:“什么磨磨唧唧,你把性子给我缓缓,若再急躁坏了我的大事,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你听好了,据探子报说,庄护卫暴露了身份,可能就关在葬花谷,此去,你好好打探打探,倘若庄护卫真在葬花谷,你需得救他一救。你去吧,回去打扮一下,别穿着一身铠甲惹人注意,哦对了,你的性子我有些不放心,我派姚总管陪你去。” 柳三娘掀开门帘看了看谢宫宝,笑道: “派姚总管陪我,还不如叫小宝哩。” 柳下又斥:“快去吧,别胡闹!” 柳三娘回到营帐,换上素服,徒步出营。 姚总管在河边等着,见她到来,迎上前 两人顺着河道往下,道路险阻,尽是穿山过峡。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地,遥见远处有灯,那灯随风飘摇,煞像几枚鬼火。——柳三娘和姚总管挪到近前,趴在石后偷看,发现是个码头,码头边停靠着一艘大船,船头竖着几只灯笼,有一名青衣女子指挥几个农夫去船上搬运盆栽,装载上车,而后拉去远处一山谷。 柳三娘手指黑山谷影,喜道 “看来那边就是葬花谷了。” 姚总管点点头:“侯爷交代,再没见到秦香玉之前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免得把曲池招来,我们先偷偷进去摸摸虚实,只要找到秦香玉,我们再择机出手,务求全功。” 柳三娘不喜:“这事他还交代,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姚总管笑道:“可不是,小姐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柳三娘脸泛红晕,犟着嘴道:“嫁人有什么好的,天天装宠卖乖,讨好夫家,我做不来,我这辈子才不要嫁人呢。除非,哎呀,你把话扯远了,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姚总管像看穿她心事似的,轻轻哈笑:“好,办正事要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一章 葬花谷 两人远远跟着农夫和青衣女子,来到谷口。 这谷口呈葫芦形状,有扇门,门内有人把守。 那几个农夫和青衣女子推车进谷之后,她们俩从暗处闪出,对着门发了一声叹,这是一扇高四米、阔三米的巨门,门上爬满花藤枝子,且还飘着淡淡香气。两人不敢破门,抬头望向山顶,估算约有一百米高,于是攀岩走壁爬了上去。 站在山顶,俯看谷底,烟雾缭绕看不清。 姚总管道:“我想应该到丑时了吧,这时候下去正好。” 柳三娘点了点头,两人抓着树藤子不声不响滑了下去。 滑到谷底,环目一扫,脚下是条泉沟,沟上架着一座藤桥,桥那边是一条石板路,路两旁生着几十颗枫树,树下栽满奇花异草。顺着石板路往前,是一片屋宇,灯火通明,屋边时有人影晃动。 柳三娘道:“我们俩不认得秦香玉,逮个人问问。” 姚总管道:“嗯,希望她已睡熟,我们速战速决。” 两人淌过藤桥,忽然闻到一股奇香,香入心肺。 她们不觉有何异样,趁黑摸到近处,跳上屋顶。 见花圃里有一名花匠正在调制肥料,两人准备下屋擒那花匠,忽见对面屋顶伏着一个白衣人。那白衣人冲她们比手画脚,暗示她们往枫树林子一聚。 姚总管仔细辨认:“看装束,像是轩仙流。” 柳三娘厌道:“真是晦气,走,会会他去。” 纵跳下屋,钻进林子,跟那白衣人互相见礼,通了姓名方才得知,这人竟是秋道仁门下弟子易云。——柳三娘和姚总管瞧见易云脸色苍白,喘着粗气,不由均是一愣,姚总管问他:“上仙脸色苍白,可是受伤了?” 易云晃了晃手,背靠大树坐下: “不是受伤,我是中了毒了。” “你叫我们过来做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遗言要说?”柳三娘一开口就没好话,因为轩仙流扬言要杀谢宫宝清理门户,所以她对轩仙流充满反感。——不过,易云浅浅一笑,不以为意:“我没有遗言要说,你们快走,这里的花香有毒,再迟些,恐怕也要中毒了。” 柳三娘蹙了蹙眉:“说话语无伦次,你中毒中傻了么?” 姚总管却是谨慎,听易云这么一说,忙默运魂识自查:“小姐,他没说错,我刚自查,发现魂力虚弱,好难提取,我们好像已经中毒了。” “是吗?”柳三娘赶忙查验,发现果真如此。 她怔了一下,失声道:“这是什么毒,好诡异?” 姚总管罢了罢手:“别管什么毒,趁还有力气,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上仙,我看你体虚力乏,这山你还爬得动吗?要是爬不动,就让我俩搀你一程吧。” 易云拱了拱手:“两位的好意,易某心领了,只可惜我师弟师妹们落难在此,再没有救出她们之前,我若逃了,岂不失了同门义气。哦对了,二位若想帮我,就劳烦出去之后帮我向家师传个话,请他老人家赶来搭救。” 姚总管抱手答应,而后同柳三娘转身就走。 可就在这时,突听谷口那扇巨门铮铮作响。 门外有人扣动门环,两人顿时不敢乱动了。 姚总管压压手,柳三娘和易云往树边蹲下。 隔了片刻,门边一间小屋出来一个青衣女子,提着灯笼一边揉眼一边抱怨:“谁这么不长眼,三更半夜敲鬼啊敲!到底是哪个,不报名不给开门!”话声方落,门外之人便斥:“好个小妮子,两个月不见,脾气还见长了。” 那青衣女子忙笑:“原来是少主啊,奴婢这就给您开门。” 大门一开,进来七个手持折扇,是个翩翩公子。 柳三娘三个瞪大眼珠细看,那持扇者不是严松还能是谁。 端看严松拿折扇轻轻敲了一下青衣女子的额头,笑道:“下次再长脾气,我就不打你额头了,我打你屁股。行了,关门吧,我去跟娘说点事,不逗你了。” 听到严松说“娘”,姚总管和柳三娘面面相觑,震惊不小。 她们知道,严松幼时就进了仙堂,做了曲池的徒弟。 而曲池也曾对外宣称,说他爹娘早故,是个孤儿。 既是孤儿,为何又多了个娘出来?实是匪夷所思。 严松把一干属下留在门边,自己去了宅院。他那几个属下有痞气有精神,有的到处闲逛,有的跟那看门的青衣女子调笑,无形当中阻了柳三娘和姚总管的归路,她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出谷去,是做不到了。 易云跟柳姚二人打个手势,三人从枫树林退到院墙边。 易云叹道:“哎,迟了,你们怕是走不了了。” 确实,柳三娘和姚总管的身体已感不适,觉着有些乏力,甚至魂力也很难疏导得出来,看来现在就算给她们机会,她们恐怕也没有足够的力气爬出谷去了。——姚总管暗暗吐气,留心香气的毒性,说道:“这谷中的香气有迷魂之效,估算毒性,普通人怕是闻着便死,修为稍低一些,也要昏厥,我跟我家小姐魂体壮健,尚觉乏力,想不到上仙居然扛得住,轩仙流果然厉害。” 易云愧道:“当不起,当不起,我也是苦苦支撑。” 姚总管微微笑了笑,没再接话。 他踮起脚尖往院子里瞅了瞅,微皱眉头想了想,跟柳三娘道:“交战在即,严松不在黑虎山待着,却跑来这里,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转败为胜往往在细节之间,我料严松此来,必为此道,小姐,我们就算能走,也不能走了,我想去探探究竟。” 柳三娘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易云也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起吧,我也好探查探查我师弟师妹关在哪儿,要找着她们,正好救了一起出去。总之一切小心为上,只要我们三个没被发现,我们就有机会打开谷门,从正门出谷。” …… …… 三人计议拟定,跳上屋顶,居高临下眺看。 整片院子很静,只偶有两三人来来往往。 看见严松穿廊过厦去了后院,她们也迅速跳下屋,沿着院墙绕到后院。 这后院颇暗,只有走廊过道的灯塔上点了灯,而八个厢房均无半点火光,只等严松把门敲开,正中一间厢房才点上灯火。柳三娘三个捅破窗纸,悄悄窥看,厢房里两名青衣女子推着一辆木质轮椅从睡房掀帘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灰发老妇,面容苍白,形似干尸。 严松见那老妇出来,忙上前磕头,轻道:“孩儿不孝,打扰娘休息了。” 那老妇轻哼一声:“你有多长时间没来了,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娘么。” “是,是孩儿不好。”严松笑盈盈的站起,把轮椅推到桌边,自己也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其实我啊恨不能天天待在娘的身边,时时刻刻伺候着,哎,只可惜帝季老儿都打了黑虎山了,师傅那边现在是危机四伏,孩儿也不能不顾着他。” 那老妇怒拍桌子:“老贼应有此报,你顾他做什么!” 严松劝慰着道:“大敌当前,您老就别再埋怨师傅了。” 那老妇恨声道:“说得轻巧,他这人一辈子就只贪图仙师的名号,对谁都是那么自私无情,三十年前抛弃妻子,是如此;二十八年前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也是如此。这些年,他对我无情也就罢了,可他却只认你做徒弟,几曾认你这个儿子了!” 严松轻拍老妇的手背,又哄:“娘,您老先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其实呢,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管他是我爹也好,是我师傅也罢,终归也是养大我的,现在他有难,孩儿不能不帮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那老妇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提他说好话,这回又是老贼派你过来的吧。” 严松笑道:“娘真是神机妙算,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一双眼睛,不过这回不是师傅派我过来的,是我自己回来求您帮帮手。” 那老妇脸上的恼气消了一些,语调也变得温和许多:“别替他遮掩,上回你来求我配制香料,也是这么说的。哼,他就算准了派你过来说两句好听的话,我就会心软。说吧,这回你想要为娘怎么做什么?” 严松脸上一喜,转而敛了敛色,一本正经说道: “也不用您做什么,孩儿只想问你讨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迷魂草。” “什么!”话及至此,那老妇脸色大变。她勾起头,沉吟不语,两排牙齿龇得咯吱作响,过了片刻嘴里念:“老贼!你想要我的老命么!”说完,两眼盛泪,缓缓抬头,冲严松泣笑,问:“松儿,你可知这迷魂草是为娘的命,如果没有了它,娘顷刻会死。老贼无情,他派你过来问我要迷魂草,便是不想让我活了。” 严松闻言,悚然站起,全身僵着,愕呼: “竟……竟会这样!为……为什么?” 此时,窗外窥看的柳三娘、姚总管、易云听到这里,早已惊讶的合不拢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迷魂草 她们三人你看我看你,暗暗吐气。 严松和老妇的对话内容可谓惊天动地,谁会料到曲池和严松居然是父子关系,倘非经由严松之口说出,这则消息说什么也没人相信;除了曲池和严松的这层不为外人知晓的大秘密之外,“迷魂草”三字就更是令人惊悚了。 她们读过《大荒经》,此经记载过这种邪草。 经上说,南疆有草,寄尸生长,散奇香而迷魂,名曰迷魂草。 可是颜羽一族的族史又有明确的记录,说一千年前九幽之乱过后,迷魂草染上魔气,繁殖速度惊人,流毒极广,最后让余任天和余孝天兄弟二人焚之一炬了。 她们不明白,迷魂草绝种,何以又在此间出现? 但是可以肯定,体虚力乏的症状必跟此草有关。 而这老妇自称配制香料,也必定就是秦香玉了。 柳三娘吻了吻手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三人屏住呼吸,凑到窗纸破一处又偷看起来。 厢房里,一只飞蛾在大红灯罩里扑闪扑闪。 严松直直挺挺的杵在那儿,盼秦香玉作答。 而秦香玉神情哀伤,看着灯罩里的蛾影,看了一会儿,把身后的两名青衣女子打发走了,方才悠悠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有些事也不该瞒你了。记得是你八岁那年吧,我去仙堂寻你,途中遇到几个打劫的流寇,厮打过程中我虽杀了流寇,自己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之际我连走带爬到了仙堂门口,却被曲池拦住,那时我已经不行了,我求他让我见你最后一面,他好狠心居然不肯,我气急攻心,就死了。” 严松失声道:“娘,您您说笑的吧?” 秦香玉苦声道:“生死之事,岂能说笑。不过曲池还算有点良心,他想尽一切办法救我,但始终没有救活,最后他把仙堂秘密珍藏的唯一一颗迷魂草的种子喂我吃了,当晚把我埋在后山,十天后迷魂草发芽长出,我才复活。” 严松怔怔的坐回椅上,愣了半晌,说道:“只听说迷魂草寄尸生长,没听说它有起死回生之妙啊?” 秦香玉哀哀笑道:“是啊,迷魂草寄尸生长,吸髓吸血,又岂能救人,何况世间本就没有起死回生之术,所以我虽复活,却已非人。当日我怨恨曲池,死时含怨,就是这口怨气保住我魂体不灭,迷魂草在我体内生根发芽,触我魂体,我才活了过来。可是活过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堆皮骨,需要每天吸食人血,啃食骨髓,才能维持人样。” 严松干吞了一口口水:“这太太不可思议了。” 秦香玉敛了敛色,问:“说了这么多,你还要迷魂草吗?” 严松抹了一把额汗,起身拜了拜,正色道:“不是儿子非要不可,实在是形势逼人,我军能不能反败为胜,就全靠迷魂草了,倘若我军一败涂地,帝季也不会放过我们一家大小,我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所以,我觉着,您跟师傅之间终归是家恨,您看您能不能先搁置搁置,大战在即,此时应该一致对外。可要真像您说的那样,那儿子也也不敢要了。” 秦香玉眉头微挤,邃目看他:“合计我说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信。” 严松持扇弯腰又拜了拜,笑道:“娘说的话,做儿子的岂敢不信,我想,您必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以致于真真假假,您都分不清了。娘,不如您先让我看看迷魂草,看完再议,您看行不行?” 秦香玉冷哼一声,脸色微沉:“跟你那死鬼爹什么不好学,偏要学他虚情假意,不信就不信,还跟我弄什么虚说什么假。好了,我乏了,你也歇着去吧。” 严松吞吞吐吐:“这迷魂草?” 不等他话尽,秦香玉轻斥:“迷魂草是那么好看的么,这是要死人的!你去歇着吧,容我好好想想。” “那好吧,您歇息。”严松不敢多言,躬身退下,开门去了。 后窗,柳三娘三个听到秦香玉自曝生死之谜,也是半信半疑。 不过,此番严松到葬花谷的目的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倘若让他取走迷魂草,城防军势必被奇香所迷,届时曲池率兵掩杀,那还得了。柳三娘想想不觉一阵后怕,她轻轻挥手,三人悄悄退到树下,柳三娘便道:“姚总管,看来今晚我们来对了。” 姚总管朝天拱手:“这是上天庇佑,才让我等听到。” 柳三娘点点头:“在我看来,香料的配方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没有什么事比毁了迷魂草更急迫的了。姚总管,我猜天亮之后姓秦的老妖婆子肯定会把迷魂草交给严松,到时我们恐怕没有下手的机会,与其这样,我看不如就趁现在擒了姓秦的老妖婆子,然后逼她说出迷魂草的下落,她若不说,我就放一把火,咱们抓了她趁乱从正门逃走。” 姚总管想了想,道:“事到如今,好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两人商量好了,易云却不同意,他道:“柳姑娘,我师弟师妹还不知道关在哪儿呢,你一把火,岂不连她们也烧死了,这事不能这么办,两位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柳三娘不由火大:“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管我!” 姚总管拍打柳三娘的肩头,冲她摇了摇头,而后朝易云赔笑:“我家小姐就是这脾气,上仙不要见怪,您看,现在天还没亮,不如我们三个分头去找,这地方也不算大,我就不信找不着。” 易云拱了拱手:“那就烦劳两位了。” 三人计议方定,正要分头去找,只见院子后面一条树荫小道走来一人。三人赶忙趴倒,待那人走的近了,姚总管和柳三娘却是一惊,异口同声轻喊:“庄护卫!”——那人举止相貌可不就是庄护卫吗,但他没有听见喊声,绕着小道去得远了。 姚总管道:“我上去拦住他,你们后面跟上。” 说时,轻提脚步追上庄护卫,将其拉入草丛。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三章 聋了哑了 柳三娘和易云随步跟到,三人把庄护卫围在当中。 庄护卫吓了一大跳,端目环扫,傻傻的犯起蒙来。 看他迟钝的样子,显然被奇香迷了心窍,半晌才回过神来。 柳三娘笑道:“我哥说你在这里,我还不信,想不到你果然在。” 庄护卫指着自己的耳朵哦哦两声,见她们不懂,看了看四周,把柳三娘三个招到一块大石底下蹲着,而后捡起一根木枝在地上划写:“我耳朵聋了,嗓子也被毒哑,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 三人见字如魅,面面相觑,既气愤也同情。 庄护卫把字抹去,又写:“葬花谷散奇香,迷人魂,乃妖邪之地,你们何故到此?” 姚总管拍拍庄护卫的肩膀,捡根树枝也在地上划了起来。其时,天快亮了,他不想浪费时间,于是把此行的目的和适才窥窗偷听的内容简简单单的涂写了一遍。——划写完毕之后,想了想,又划:“庄护卫,你为族为国受了这般苦果,实在令人好生钦佩,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你救出去。” 庄护卫哎了一声,拿木枝划写:“草不是你们想的这么简单,你们快快离开,倘若被人发现,我怕你们会有性命之忧,至于我,死活已不足惜,你们不用管我了。” 姚总管捏动树枝还想再划写交流,这时,柳三娘抓住他手,摇摇头道:“时间不多了,没用的话就别再说了。我想,他来这儿有些时日了,轩仙流的几名弟子关在哪里,他必然知道,你就直接问他这个。” “好,我问他。”姚总管依照柳三娘的意思画写成文。 庄护卫见了字文,点点头,划道:“他们正是由我看押,你们随我来。”写完,领着柳三娘三个悄声悄步穿过一片菜园,又写:“你们留此稍候,我去交班。” 柳三娘三个蹲下藏好,她们看见庄护卫进了山洞。 隔一会儿,有人从洞口出来,顺着树荫小路去远。 等那人完全消失,庄护卫才把她们三人招进洞来。 这山洞阴暗潮湿,纵深不过五米,里面没有灯火,啥也看不见。庄护卫从洞口拿了火把进来一照,触目之处,竟是一堆堆的白骨,在白骨堆里竖着几十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绑着一个人,这些人大多闻香而迷,昏死过去。 不过也有人是清醒的,并且睁大眼睛辨认着进来的人。 火光映照下,她们认出易云,便喊:“易师兄!” 易云大喜,把火把从庄护卫手中接来,上前照了照,发现礼司观、烝司观、禅司观、谏司观共计八名师兄师妹都安然无恙:“是我一时疏忽,险些害了大家,你们没事就好,我来帮你们松绑。” 松了绑,那八名轩仙流的弟子却站立不稳,瘫坐下去。 有人道:“这什么香气,害得我等没了半点力气。” 也有人摇头:“腿脚好麻,坐一会儿才能走得动。” 这时,柳三娘走上前,提醒:“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坐也不能在这里坐,你们几个先去前院林子,我跟姚总管逮了老妖婆子就来跟你们汇合。” 易云应诺一声好字,叫师弟师妹搀扶着走起来。 可是一众人等还没走出洞口,忽听外面有人说话,庄护卫急忙转身夺下火把,朝大家伙猛挥手。柳三娘一众也机警,往两边一闪,蹲在白骨堆后面躲着。——等柳三娘一众躲好,庄护卫迎步出洞,然而来人却是秦香玉。 那秦香玉朝庄护卫上下打量了一眼,却没搭理他。 她坐着木质轮椅,由两名青衣女子推着进了山洞。 庄护卫则小心翼翼的举着火把,跟在后面。 …… …… 柳三娘看见她来,不由大喜,心道:“正想逮你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姚总管猜中柳三娘的心思,一把将她扯住,以指画地,写道:“且看她做什么,兴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柳三娘瞅着这些字,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明白了他的用意,逼问不如自曝,他是想等秦香玉自曝草的藏匿之地。想到这一节,遂压下冲动,耐着性子静静蛰伏着。 此时,轮椅前进着,咯吱作响,奇异之声犹如鬼叫。 待走到洞中央,秦香玉罢了罢手,轮椅便不再往前。 她闭目冥思,披头散发,就像一只阴气悍重的厉鬼。 在厢房与严松见面时,她脸上还有些肉,此时此刻,她的手和脸枯得只剩下皮骨了,刀刻般的皱纹布满黄黄的油迹,在火光之下微微闪光,乍看下,形同地里挖出来的干尸。——如此不声不响的坐了会儿,她缓缓睁眼,问身后的青衣女子:“老贼问我要草,阿妮阿凤,你们觉着我给是不给?” 两名青衣女子互相看了一样,那叫阿妮的开口笑答: “夫人,其实您不用给,您自个儿去也是一样。” 秦香玉苦苦作笑,这一笑,老皱的脸更是挤成一团,恐怖之极: “是啊,自己去也是一样。可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如此模样全是拜他所赐,当年我若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他却偏要救我。一直以来,我以为他是一番好意,也就没有怪他,直到两年前,他使唤松儿叫我用草的汁液调制香料,那时,我才隐隐觉着不对,以往他待我何止无情,他怎会拿唯一的一颗草的种子救我性命,后来我想通了,原来我只不过是他用来寄养草的寄体。” 说到这儿,流下两行老泪,顿了顿语,凄凄又道:“这老贼颇会算计,想来二十年前他就想好要与帝季争权,可能他也估算到自己未必有好下场,他拿我做草的寄体,或许就是为了应对今时一战。所以洞悉他意,我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与他相见,叫我去黑虎山,我情愿一死。” 阿妮和阿凤初闻其事,惊讶得不得了,转而又即愤怒。 阿妮道:“想不到仙师如此待您,您别管他死活了。” 阿凤也道:“是啊夫人,您对他也太心软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四章 真是克星么 秦香玉怒拍扶手:“这老贼就是死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可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父子同乘一船,曲池若死,松儿岂不也要搭上一条性命。哎,我对老贼再恨,也不忍心看着松儿白白送命。阿妮,一会儿天亮了,你吩咐厨子准备些酒菜,我想临死之前再跟松儿喝几杯。” 阿妮和阿凤身形一震,绕到秦香玉的身前。 而后,噗通一声跪倒,一面哭泣一面说道: “夫人,您若死了,叫我们姐妹怎么活啊!” “是啊,咱谷中的姐妹,早的跟了夫人二十年了,晚的也有七八年,我们本来都是孤苦无依,蒙夫人收容,才有了一日三饱,夫人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恨不能代您去死,就希望夫人再好好思量思量,想个折中的法子。” 秦香玉阴声阴气的打起哈哈,环手指了指满洞的白骨:“我可没这么好心,我若是个好人,这二十年就不会天天杀人了,看着这一堆堆的白骨,你们从来就没有一丝害怕吗?当年我收容你们,起初也不过是想吸血吸髓,之所以没有动手杀你们,是因为我腿脚不便,需要有人服侍,我对你们谈不上有恩。起来,别哭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哭哭啼啼,没完没了!我起了一念善心想留你们一命,你们可别逼我动手杀人。” 听了这阴阴冷冷的话,阿妮阿凤不由哆嗦起来。 她们哪还敢哭,起身抹泪,绕到轮椅后面站住。 秦香玉扬起虚弱的左手,挥了挥:“我该进食了,你们去外面候着。”话没说完,游目一看,始才发现绑在石柱上的人少了几个,忙又喊了一声“等等”,转动轮椅瞪住庄护卫,鼻哼一声,厉道:“好你个庄护卫,在我葬花谷当差,居然还不老实!阿妮,替我问他,昨天抓来的几个轩仙流的弟子为何都不见了!” 那阿妮领命,朝庄护卫打了几个手势。 庄护卫却不慌乱,镇定着以手语回复。 秦香玉怒拍扶手:“胡说八道!你说交班时人就不见了,难不成这八个人是阿茶放走的,阿茶跟我这里当差已经三年了,他几曾犯过差错!别跟我说你啥也不知,这人不会平白无故就消失了,是不是你与人里应外合把人放了?阿妮,就照我的原话跟他说。” 那阿妮依言又打手势。 这回庄护卫撒腿就跑。 其实狡辩谁不会,庄护卫心中有推脱之词,他之所以逃跑,是想把秦香玉引出山洞,好给柳三娘一众制造脱身的机会。可是,没等他跑出山洞,便给身后飞来的藤枝缠住了身体,扭头回望,这些邪恶有劲的藤枝却是连接着秦香玉的身体。 …… …… 这一刻,柳三娘一众都惊呆了。 她们看见秦香玉衣袍大开,裸着枯皱身子,那身子缠满了黑黑的根茎,这些根茎连着她的筋脉,委实恐怖。但更恶心的是,她的心脏拱出胸口,心脏上长着一撮紫黑色的怪草,随着心脏一胀一缩,那草上下摆动,恍如活物。 当庄护卫逃跑,从秦香玉腹部伸出一根儿臂粗的根茎。 那根茎延去数米,宛像一条灵蛇将庄护卫死死缠住。 惊讶过后,柳三娘大喜,心呼:“是草么!”心语未落,抑制不住冲动,拔出大腿侧的匕首,把身一纵,弧跃跳出,直往秦香玉的心脏刺去。 “不要!”姚总管想阻止柳三娘,但探手没能抓住。 无奈之下,只能跟着柳三娘跳上半空,挥刀砍下。 与此同时,易云也带着师弟师妹们纷涌杀出。 霎时,刀光剑影,十一人从四面八方包抄杀来。 秦香玉起初一愣,她没料到有人藏在洞中,但看着柳三娘一众一点一点的接近自己,转瞬又即狰狞发笑,两手一伸,黑色的根茎从十指破出,延延伸展,犹如八爪鱼一般分别攻向她们十一个人。 柳三娘向来胆大,她可不怕,持匕首砍伐。 可她忘了自己被奇香所迷,没法施展魂力。 加上,那些根茎坚如钢铁,她砍不动,被缠住了身体。 而姚总管和易云素来沉稳,自知体力不足,早早闪开。 至于其余的轩仙流弟子尚还虚弱,竟一个也没跑脱,全给缠住。 柳三娘一边砍一边骂:“老妖婆子,我砍死你!砍死你!” 而姚总管和易云则闪退十步,把兵器横在胸口戒备着。 此时,阴风骤起,吹起柳三娘的根根白发,她脸上聚有一团绿光一闪一灭,极其恐怖。看见姚总管和易云逃开,她怔了一下,而后微低者头,眼珠上翻,阴狠邪毒的哼哼发着鼻笑:“好身手,近我十尺之内,还能从容逃脱的,当世也没几人。可惜在我草的熏染范围之内,你们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打得赢我!尤其修气一脉,我草便是你们的克星!” 然而,她话声刚落,不知名处突然有人轻喝:“真是克星么!” 紧接着,一道白光剑气从天劈下,啪啪啪响,把缠在大家身上的根茎全砍断了。 在场众人都抬头往上瞧,看见洞顶凹槽之处隐隐约约蹲着一个白影。 那人持剑背手,飘飘缓缓的跳下,起初像是神仙,跳下来却是邹奇。 柳三娘、姚总管、庄护卫不认得邹奇,只觉他一生正气,一时心生好感,不声不响的往他身后站了过去。而轩仙流一众却是喜不自禁,纷纷朝邹奇围拢过去,喊师弟的喊师弟,喊师兄的喊师兄,就连位高职重的易云也不得不站在邹奇的身后。 秦香玉龇着牙,蜡黄流油的枯皱老脸浮满杀气。 她瞪着邹奇,捏拳发力,从体内伸出无数根茎。 那些根茎盘在她一丈之内,像个蜘蛛精,煞是可怕。 她没出手,只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邹奇回道:“你刚进洞,我便来了。” 秦香玉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会没有察觉?你究竟是谁!为何闯入我草的熏染范围之内,不损不伤,还能运功自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五章 惊世一击 “运功自如的何止我一个。”邹奇微微抬头,眼睛上瞟,喊道:“谢师弟,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等他话落,从洞壁凹糟处又跳下一人,却不是谢宫宝还能是谁。——邹奇微微笑道:“你我一先一后进洞,倘非你有意吐一口气,我想我是认不出你的,可见谢师弟的修为又突飞猛进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这话出口,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起初,秦香玉问邹奇什么时候来的。 邹奇说,是跟秦香玉前脚后脚进洞。 此话别说秦香玉不信,就连轩仙流一众也是不信的,因为他们不相信邹奇的修为已入化境。此时,谢宫宝闪亮登场,邹奇的道贺就显得无比真实了,因为除了葬花谷一干人等,没有人怀疑谢宫宝的修为。 大家都在想,他们俩真的是在老妖婆进洞之后,一先一后进来的吗? 这个问题,显然不需要再质疑,他们只不过是在心中感慨罢了。 轩仙流一众心境紧张,他们仔细的打量着邹奇,他们发现邹奇闭关大半年,再次出山,鬓发已白,没了芳华,却多了一份仙气,跟以前相比,绝对是判若两人。他们不禁想象,难道他已然悟道,晋升到混元之境了?他们越想越觉如此,不由激动起来。 这一刻,柳三娘c姚总管c庄护卫却看着谢宫宝。 看着谢宫宝突然出现,三人顿有濒死复生之感。 她们只觉,只要谢宫宝在,天塌地陷也无惧了。 只见邹奇道贺已毕,谢宫宝忙拱手下拜,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邹师兄,而后也不跟轩仙流其他人招呼,又走到庄护卫的身边躬身拜了拜:“庄护卫,是我害了你,请受我一拜。” 庄护卫赶忙伸手将他托起,轻轻摇头。 这时,柳三娘过来拍打谢宫宝的肩膀:“喂,你怎么也来了?” 谢宫宝抿嘴浅笑,说道:“听到你和侯爷的对话了,我怕你们救不了庄护卫,特意跟着你们过来看看。” 柳三娘扁嘴生气,捏拳打他:“讨厌,原来你一直跟着我们啊,你又不现身。” 两人说话好像撒娇调情,把老妖婆子秦香玉气得咬牙切齿,大喘粗气。本来,谢宫宝和邹奇出场,只顾叙旧,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就已经激起她满腔的怒火了,此刻柳三娘竟还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她一生为情所伤,最恨的就是成双成对,此情此景,她岂能忍得:“够了!别在我葬花谷打情骂俏,要打到阴曹地府打去!” 谢宫宝冷然一笑,没有搭理她,只问邹奇: “邹师兄,是你出手,还是我出手?” 邹奇惭愧着道:“其实我闻着香味,也迷了魂窍,这时候我身体有些疲软,真气发挥不到六成,若我出手,怕要五十招之外才能胜得过她。谢师弟,还是你出手吧,你魂体已入化境,区区迷魂草自然是迷不了你的。” 听着他们二人说话,秦香玉愤怒之余放声大笑: “后生小辈,如此放狂,真不知天高地厚!” 笑完,伸出两条根茎撑住地面,升去半空。 紧接着,盘在周边的无数根茎突然铺天盖地的往众人袭击过来。这一幕就像黑云压顶,逼得人喘不过气来;更像万弩齐发,令人无处可逃。出招之际,秦香玉也不忘狰笑:“今天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我了!” 可是她话声未落,心脏已给谢宫宝指力刺中。 受此创伤,她伸展出去的所有根茎瞬间回巢。 她看着谢宫宝,发现下面还站着一个谢宫宝。 她不解,抓住谢宫宝的手:“魂体出窍么?” 谢宫宝冷道:“不,世间功法唯快不破。” 秦香玉呕了一口黑血,再往下看,下面的谢宫宝闪了一闪消失不见,原来是一道残影。秦香玉哦了一声,领悟了谢宫宝的话,继而又不停摇头,不可置信的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一招就败给你了,你究竟是人是仙?” “不是只有仙才能杀你!” 谢宫宝微微咬牙,又奋力的往她心脏深处刺了刺,他的指力乃是一尺光束,这一使劲,就全刺进了秦香玉的体内。 两人悬在半空,其实是谢宫宝托着秦香玉,才不至于让她坠下。 他没有使用霓裳羽衣,却凌空步虚,悬停有术,实是匪夷所思。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昂起头看着半空中的厮杀,谢宫宝的惊世一击震撼了他们的眼球。撇开速度不说,就说谢宫宝的悬空之术就不是混元上仙能够做到的,他们没法想象谢宫宝的修为到底精进到何等境界? 那两名青衣女子阿妮和阿凤早就吓瘫在地,哭喊着夫人。 柳三娘c姚总管c庄护卫看见谢宫宝如此神勇,自然高兴。 但轩仙流一众,除了邹奇,余人都阴沉着脸,害怕谢宫宝,他们恨不能谢宫宝跟这老妖婆子同归于尽,怎奈事不愿违,老妖婆竟是一招落败。 半空中,秦香玉吃疼到了极点,濒死挣扎着。 她搭住谢宫宝的肩膀,使劲一推,借力弹开。 然后嘭声坠地,捂着伤口环目瞪了众人一眼。 最后以根茎代步,如蜘蛛爬行一般逃出洞去。 逃到外面,大喊:“松儿快逃!松儿快逃!” 谢宫宝从半空跳下,会同众人一道提步追出。这时,秦香玉攀岩走壁往上爬去谷口,谢宫宝和邹奇更不多言,双双壁游而上追了上去。柳三娘也快,一把薅住谢宫宝,随他去了,而余人体力不济,这百米高崖却攀爬不动,无奈之下只能窜去谷门口。 窜出谷口,谢宫宝和邹奇前后围堵,将秦香玉围困住了。 这时候的秦香玉,像从坟墓爬出来的妖尸,瞬间腐烂,极具恐怖。她僵而不死,咧开溃烂的嘴,痛苦且又诡异笑道:“吃人刨心,我依旧可活,你们杀不死我的,没人可以杀死我。” “是吗!” 谢宫宝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踏出,把她踩在了脚下。 而后弯腰伸手,揪住她胸前的一撮怪草,使劲一拔。 柳三娘急喊:“别上她的当,不要拔!” 可惜喊晚了,谢宫宝动作快,已将迷魂草连根拔出。而秦香玉的身子骨是以根茎作为支撑,此刻被拔,就像被人剔除了骨头,身子顿时散架,连哼也没哼一声就一命呜呼了。 说到这迷魂草,确实邪性十足,脱离人身之后,它那些根茎分向谢宫宝c邹奇c柳三娘三人身上扎来,企图夺体寄生。——柳三娘吓得啊声大叫,邹奇见状,往柳三娘身边一靠,护起一面气墙抵御。——与此同时,谢宫宝伸手一捣,随意抓住一支根茎催动真气,砰声响作,将这邪物震成碎末。 柳三娘侥幸没事,冲上前霸蛮的推了一把谢宫宝:“就你逞能!这老妖婆知道自己要死了,她故意激你,就是想你去拔迷魂草,她想害我们三个,你懂不懂!” 谢宫宝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去拔,铲除迷魂草这种邪物没什么不对。” “是是是,你修为高,你做什么都对。”柳三娘白了他一眼,又勾头笑了笑,而后又猛跺脚,大发牢骚:“哎呀,老妖婆说,香料的配方是迷魂草的根汁,你把迷魂草都震碎了,我还怎么拿配方啊!” 谢宫宝耸耸肩:“这你不能怪我。” 两人说话之际,邹奇则不远不近冷冷看着谢宫宝,目光纠结。 等她们二人话尽,他才上前:“谢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宫宝点了一下头,当下两人绕着谷口悬崖走了半圈。 其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可以看见姚总管和易云等人从远处小道奔步上来。迷魂草的奇香已褪,他们的修为在慢慢恢复,步子越奔越快。——老妖婆已死,谢宫宝不想再与轩仙流其他人见面,他看邹奇平目望山,脸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冷峻,他知道邹奇想说什么,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邹师兄,你相信我吗?” 邹奇目光一哀:“哎,我信你,所以我想听你说说真相。” 谢宫宝低眉沉吟,半晌说道:“这事曲折复杂,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楚的,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杀了曲池之后,我自会给大家一个真相,替阮师伯报仇。” 邹奇身心一荡,转身直面谢宫宝,拍拍他肩: “好,我就等着这个真相,现在你跟我来。” 谢宫宝问:“跟你走吗?去哪儿?” 邹奇抿嘴轻笑,故作神秘:“我有件礼物要送你,还有个人要介绍你认识,来吧。”说着,默运功法,驾起霓裳羽衣,翅膀一展三丈,腾去半空。 谢宫宝见状,也驾翅飞起,哈哈大笑:“邹师兄,凭己悟道,酣然晋升,你才是继我师傅之后的千古第一人哩,你这对翅膀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了。” 邹奇谦声谦气说道:“愚兄之才岂敢与师弟相提并论。” 两人哈哈大笑,感情亦复当初,击翅往东飞去。 易云等轩仙流一众昂头望天,惊叹不已。 柳三娘却在跺脚:“你个混蛋,说走就走!”js3v3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六章 蛇蝎心肠 城防军军营。 天亮时分,一袭人影闪进聂小乔的营帐,那人悄悄走到颜仙儿的床榻旁边,伸手将颜仙儿拍醒,招了招手,而后又闪出营帐。颜仙儿穿上靴子追出,跟那人一前一后从后山悬崖攀岩走壁去了山顶。 到山顶驻足,颜仙儿喊:“师姐,你叫我来做什么?” 那人转身,却不是云水瑶还能是谁,她把手指了指: “掌门师伯在前面,是他找你,快去吧。” 颜仙儿扭头眺望,看见掌门师伯果然在远处,于是别了师姐,走到掌门身边,拜倒叩见。——秋道仁若有所思的俯望着军营,没有回头,只问:“你跟徐真师侄一同来的,为何徐真知道与师门汇合,你却迟迟不归呀?” 掌门没让起身,颜仙儿便只能跪着,哀道: “师傅大仇未报,弟子无颜跟师门汇合。” 秋道仁缓缓转身,抬手轻轻将她托起:“你起来。前几天知道你在军营,师伯没来搅你,是想多给你一点时间陪陪你娘,不过明天我们就回轩仙流了,所以师伯才吩咐水瑶师侄叫你出来一见。” 颜仙儿心道:“不是要抓宫宝吗,不抓了吗?” 心里这么想,嘴上好奇发问:“明天就回吗?” 秋道仁背后阔立,不怒自威:“此次下山,时日颇长,你师兄师姐们的功课都快荒废了,实在不该在此久留,何况颜羽战事,胜败已露端倪,留下也无益处,我已经令你王师伯和姜师伯带队都陆陆续续回山去了,前天你易云师兄是最后一批,我与你几个师姐留下来,就是为了等你。” 颜仙儿领会他的意思,摇摇头道:“我可不可以不回去?” 秋道仁罢了罢手:“等你一起回山,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师傅过世之后,礼司观至今还没有一个主事人,你师姐们一致推举由你来继任掌观,其实师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次回山,我便替你张罗接任大典,此事已定,你也不用推辞。” 颜仙儿对掌观之位从来没有半点念想。 她想拒绝,又不敢吱声,怕惹恼掌门。 此事已过,秋道仁话题突转:“听徐真说,邹奇下山了,可有此事?” 颜仙儿怕他责难邹奇,有心帮邹奇遮掩过错,小心回话:“邹师兄下山是有因由的,是马老怪拿白姑娘做幌子骗他,他是上了当才下山的,也得亏邹师兄下山,否则我和徐师兄半道上怕就遭了马老怪的毒手了。” 秋道仁轻哼一声:“错了就是错了,你不必替他遮掩。” 颜仙儿知道掌门师伯严刑峻法,还想再帮帮邹奇: “邹师兄言行举止处处是善,用不着弟子遮掩。” 听着这话,秋道仁嘴边抹起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不说这个逆徒了,仙儿,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回去好好陪陪你娘,明天天亮,你再来这里,我让水瑶师侄在这里接引你,去吧,回吧。” 颜仙儿弯腰拜了拜,转身去了。 可是走着走着,脑袋灵光一闪。 心呼:“哎呀,师傅仙逝的真相,还没给掌门师伯说呢!” 刚才她只顾去听秋道仁说话了,竟漏掉这么重要的大事没说。她想,既然跟掌门师伯见了面,此事应当说个明白,纵然掌门师伯不信,也算是给宫宝提前打了先锋。——心念之间,捏头回看,秋道仁却已不在原处。 于是她四下环扫,见前面林子有一团紫影闪没。 她料是秋道仁,柔着嗓子大喊:“掌门师伯!” 喊时,脚下不停,跑进林子,一口气追了五里。 没追上,泄了口气,自言自语:“算了,还是让宫宝自己说吧。” 颜仙儿本想回营,发现前面溪边有两个再奔行,行装样貌正是谢宫宝和邹奇。她脸上一喜,张嘴欲喊,话到嘴边又即憋了回去,心想,幸亏没喊,这一喊恐怕就把掌门师伯招来了。她也不做别想,赶了上去。 话说谢宫宝和邹奇从葬花谷往东飞行,飞不多时,降落在一个荒废的小村,然后穿进后山,沿着小溪投往上游。期间,谢宫宝问邹奇究竟带他去见何人,邹奇始终卖着关子,不肯吐露半分。 在溪边走了一段,邹奇顿了顿,把手指向远处山顶: “师弟,我师傅就在哪儿,咱们说话不能大声了。” 谢宫宝笑问:“你怕见他么?难不成你是思过期间私自下山的?师兄,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也犯起错了?不对,我觉着你跟我是越来越像,凭心而活,想干嘛就干嘛,这错犯得好,犯得好。” 邹奇眼放山顶,发了一下愣,没接话茬。 而后,引手向前:“师弟,走吧。” 两人沿溪走了四五里,瞅见山弯里有间小屋,屋前是一片瓜田。穿过瓜田,来到屋前,邹奇敲了几下门,但里屋迟迟无应,于是推门进屋,发现又空空如也,不禁奇道:“怪了,叫我跟踪严松一路看看,我才出去一晚,她怎么就走了?” 谢宫宝问:“到底是哪方神圣,至于师兄一路卖着关子不说?” 邹奇脸泛愧色:“师弟,对不住了,我把她弄丢了。” 听他这么一说,谢宫宝就越发好奇了:“是谁啊?” 邹奇嘴角添笑:“当年与你万里相依之人。” 这话声音不大,却把谢宫宝的耳朵震得轰鸣作响,他睁大眼珠,失声惊呼:“是丫头么!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失了两枚精魄,怎会?师兄,这玩笑开得有些大了。” 邹奇拍拍他肩:“我可不会开玩笑,走,出去找找。” 谢宫宝怔愣当场,脑子转来转去,越想越迷糊了。他想,按理说,方思弱散去两魄,绝非人力可救,这世上能救她的或许只有《续魂阵》,可是此阵未出,她是怎么得救的?——想了片刻,看见邹奇出屋,提步跟上,笑问:“师兄,她是怎么醒的?你跟我说说。” 邹奇罢手止声,蹲下身子瞅着地上脚印: “先别问这么多,快看看这些脚印。” 谢宫宝收敛心思,蹲下来细瞧,边看边道: “脚印很杂,大小不一,起码来过五六人。” 两人面面相觑,预感不妙。邹奇手指一只脚印,说道:“你看,这只脚印踩扁了一只蚂蚁,这蚂蚁还在顽强挣扎,说明来人刚刚才走。师弟,顺着脚印,我们往前追。”两人提步欲追,这时从前面林子闪出一人。 此人袭一身青衣,披头散发,正是方泰吉。 他缓着步子,走到距离谢宫宝五米处顿步。 而后将一方物事抛给谢宫宝:“还你。” 谢宫宝揽手接住那物,剥开油布一看,竟是八荒琴。 邹奇哈哈轻笑:“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没想到落在了方坛主的手中,所幸方坛主没想据为己有,肯归还于你。师弟,这么看来,思弱妹子必定就在林子里,你我也不用再担心了。” 谢宫宝把八荒琴抗在背后,朝方泰吉抱手:“多谢方坛主赐还。” 方泰吉哼了一声:“连你师傅的遗物都护不住,我真不该还你!” 谢宫宝瞟了一眼林子,眼珠转了转,又拱手作礼:“方坛主教训的对,这八荒琴若非方坛主和邹师兄,当然还有思弱,光凭我自己未必找得回来。哦对了,思弱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应该当面谢她,烦请方坛主把思弱也叫出来吧。” 方泰吉冷道:“我让人把她带走了,她不在这儿。” 话未落,只听林子里传来一声箫吟,似在抗议。 谢宫宝闻箫大喜:“是丫头,果然是丫头!” 方泰吉轻骂:“这鬼丫头!”见谢宫宝兜起步子想奔去树林,忙伸手拦住,厉道:“你跟我打住!是她又怎滴,老夫说不准你见,你就见不成,总之往后你是你,她是她,我不希望你跟思弱再有任何瓜葛!” 谢宫宝不解:“为什么?” 方泰吉眼放怒火,脸浮霸气:“为什么!你出山短短一年,这丫头为你犯了几次险了,你自己数过没有!你妖狐附体,她想救你,我不反对,可也要量力而行,你看看她,她哪一次犯险不是惊动天下,死里逃生!要说你们两个有情,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你偏偏朝三暮四,用情不专,险些害得思弱丧命,我岂能让你再见她!” 谢宫宝勾头泄气,稍作回忆,一阵伤感: “方坛主说的是,归墟那晚我没护好她。” 方泰吉道:“你只记得归墟么!思弱痴心于你,所作所为都发自于情,纵然归墟那晚你俩双双殒命,我就算气你,也不会怪你。我只怪你用情不专,拖泥带水,下墓寻法也要带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因为你这臭毛病,害得思弱险些命丧古墓!” 谢宫宝心语喃喃:“下墓?蛇蝎心肠?女人?” 基于此念,让他想起蓝宫卫和曲池说过的话。 当日,曲蓝二人先后都说看见颜仙儿提剑行凶,要杀方思弱。 想到这儿,神经一紧,愕道:“方坛主,您的意思是说?” 方泰吉怒捏拳头,眼冒杀气:“哼!男人三妻四妾倒也平常,可你身边岂能留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当日颜仙儿提剑行凶,你在哪儿?若非我及时赶到,思弱岂不遭害!” 他话刚落,只听有人急喊:“你胡说八道!” 喊时,从瓜田旁侧一块巨石后面闪出一人。 这人好如石头里蹦出来的甘泉,极美极甜。 没错,此人正是颜仙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两世痴心缘 颜仙儿这一现身,谢宫宝和邹均是一愣。。。手机端m. 但方泰吉却是厉目如电,狠狠扫向颜仙儿,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怎么,你还想抵赖不成!我方泰吉顶天立地,雄霸一方,岂会诬赖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哼,也算你命大,当日倘非曲池捣‘乱’,我早一掌劈死你了!岂容你活到现在抵赖狡辩!” 颜仙儿勾着头,低眉垂目,孱孱‘欲’哭: “我没想抵赖,你说我蛇蝎心肠,我不服。那天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陵墓里都遭遇了什么,宫宝为了治好她,连命都不要了,我当时把方姑娘带走,不过是想救大家的命。只是……只是等我到‘阴’阳渡之后,左等右等,宫宝都没出来,我好不气恼,觉着宫宝给方姑娘‘迷’得太深了,事实也确实如此,所以我……。可是当时我那一剑只刺进去半寸,没敢刺下去了,我是一时冲动,我没想杀她,我不像你说的那样蛇蝎心肠。” 听着颜仙儿这段自辩,邹直摇头: “仙儿师妹,想不到你……,哎。” “我承认,我错了。”颜仙儿哽咽起来,说话始终轻如泉流,她的自辩和认错因此多了几分诚心。她提袖沾泪,看见谢宫宝一脸怒容,鼓起勇气又道:“宫宝,我没想杀她,你要相信我。我犯了错,我不会逃避责任的,我刺了方姑娘一剑,我还她。” 说完,‘抽’出腰剑,往肚子刺将下来。 谢宫宝和邹异口同声:“不要!” 而后谢宫宝抢出,夺下颜仙儿手之剑,怒‘插’在地:“这一剑不用你还!你一而再再而三,简直不可原谅,你也不必再说什么,拿好你的剑回你的轩仙流去,往后别再下山了!” 邹叹道:“有错纠错,何必大动肝火。” “邹师兄,算了,他赶我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颜仙儿神魂俱丧,难过到了极点,她拔出‘插’在地的天音剑,提袖轻擦剑身,哀道:“一方八荒琴,两把腹琴剑,两世痴心缘。这把剑原叫天音腹琴剑,你那把叫作揽月腹琴剑,原是成双成对的,所以我师傅以为只要留好这把剑,白师叔终有一天会回来,哪料却苦等一世。我也傻,居然跟我师傅一样,念着这剑,既然是痴心缘,留着它做什么。” 话到最后,措词如哭,眉悲目怜,好不凄苦。只等话落,闪到谢宫宝身后,将那把天音剑‘插’进了八荒琴的另一个剑槽之内。之后,脚下一疾,趟开步子走。 在这时,林子里跑出一个‘女’子,喊:“仙儿姐,你别走!” …… …… 这‘女’子恰似山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美鼻秀‘挺’,明眸星烂,行步间如踏草乘云,仙气缭然,那模样儿除了方思弱,更无别人有此气韵。 方思弱跑出来,竟不是直奔谢宫宝,而是要追颜仙儿。 出于对谢宫宝的感情,其实一剑之仇,她早释怀。 她甚至希望低下高傲的头与颜仙儿握手言和。 但是,方思弱急匆匆的追出来,却给方泰吉一把揪住:“我叫你留在林子里别出来,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出来也罢了,怎还要追她,她要杀你,你追她做什么!” 方思弱气道:“老爹,你还说呢,你不守信用,刚才你可是答应我的,‘阴’阳渡那件事咱们以后谁都不提,你看看你,刚答应我,转个身你把这事说了出来。本来这件事都过去了,风平‘浪’静多好,现在让你这么一说,这潭水又给你搅浑了,她这一走不出事则罢,万一出个什么事,人家还不恨死我啊。” 方泰吉揪着她的胳膊,眉头微扬,鼻哼一声: “胡扯,我只答应你还琴,可没答应你不说。” 方思弱掰他的手:“老爹,你放开我,我追她有话要说。” “你多事,要追也不用你追。”方泰吉怒瞪着,手稍稍运劲,不给她半点挣脱的机会。继而冷目瞟向谢宫宝,责道:“你好糊涂,老夫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管教好颜仙儿,免得日后又害思弱,我可没让你赶她走,她这一走,必然仇恨思弱,将来她要寻仇,你当如何?” 谢宫宝沉‘吟’不语,实不知如何作答,如何做法。 今天是好日子,得知方思弱清醒,他原该高兴。 说实在的,方思弱若在一刻钟现身出来,谢宫宝肯定冲前去拉住他手问长问短了。可是这会儿,除了高兴,他心里更多的是伤感和愧疚。 他不明白,温良柔婉的颜仙儿何以变得如此‘阴’狠,他不敢多想,只要想到她背地里干的这些事,不觉‘毛’骨悚然。——说到底,谢宫宝自己也有不可推却的责任,他没能及时察觉到颜仙儿的心态变化,致使颜仙儿两下毒手,害得方思弱和诛姬一先一后险些遭难。因为觉着自己也有责任,他才为颜仙儿的心情猝变而伤感,为方思弱所受伤害而愧疚。 此时此刻,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他唯有凭心取舍。 颜仙儿行凶手段‘阴’狠,他是想护也找不出理由。 总之,他受够了,也伤心透了,此时他不想跟颜仙儿多说一句话。 邹见谢宫宝埋思发愣,没有要追赶颜仙儿的意思,不由摇了摇头,替颜仙儿辩解:“方坛主此言差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仙儿师妹有自裁之举,足见悔过之心,她平时善能明理,此去未必含恨,何况这两天我会随她左右,时时劝慰。”说完,拱手辞别,追颜仙儿去了。 …… …… 邹一走,方泰吉拉扯着方思弱也转身要走。 方思弱死拽着是不肯离开,冲谢宫宝喊: “小宝哥哥,你还发什么愣,快救我!” 谢宫宝听喊,醒神过来,一个瞬移闪到方思弱身边,抓住她的手催动真气,真气穿过方思弱的经脉直击方泰吉的掌心,将方泰吉的手震了开去。而后,谢宫宝拉着方思弱又瞬间跃起,跳去五米开外。 方泰吉惊了一下,失声道:“什么!先天罡气!” 谢宫宝歉声道:“方坛主,得罪了。” 方泰吉下打量谢宫宝:“好小子,想不到你居然晋升先天之境了。” 谢宫宝摇摇头,谦道:“没有,你误解了,先天真气不是从‘混’元之境修炼得来的,我想古人今人都误解了吧,以为‘混’元之境还能晋升,却不知我等凡人的气海承载不住先天罡气的霸道,算勉强晋升,也必受罡气反噬,一命呜呼。” 方泰吉心想,有道理,难怪历代教主都逃不过罡气反噬。 但他仍半信半疑:“既然晋升不得,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谢宫宝道:“我也是误打误撞,罡气还浅薄的很,我个人认为应该要先育养仙胎,仙胎是神魂所化,罕有灵气,只有仙胎之气海才能承载得住先天罡气的霸道。 方泰吉问:“这么说来,你已经修得仙胎喏?” 谢宫宝点点头:“纯属误打误撞,侥幸而已。” 方泰吉沉‘吟’起来,盯着谢宫宝看了一会儿,又转睛投看方思弱,突然哈哈大笑:“白兄啊白兄,你好会识人啊,怎在茫茫之挑到这绝世才,你自己悟道成仙尚需数十年之功,教出来的徒弟却只用了六年,可见他的资质在你之。” 听他们二人说话,方思弱高兴坏了,在一旁频频发笑。 这会儿听见老爹夸赞谢宫宝,忙狡然一笑,赔礼认错: “老爹,我没听您的话,您别生我的气,刚刚我是跟小宝哥哥开玩笑的,哪知他当真的,来救我,你也别生他的气。哦你看,你总说我的身份暴‘露’了,以后不能抛头‘露’面,免得招来杀身之祸,现在你不用担心我了,小宝哥哥的修为都超过你了,他会保护好我的。” 方泰吉板起脸:“蠢话!他才练了多少先天罡气,你以为他天下无敌了么!纳兰图霸修炼逾三十年之久,当年她还得你白叔叔指点,八成也早修得仙胎,我估料她的先天罡气至少有二十年的功力,这小子哪是她的对手,别说纳兰图霸,是老爹出尽全力跟他打,也未必会输。” 方思弱昂头‘挺’‘胸’,做起刁蛮样儿: “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回去。” 方泰吉仰天闭目,叹道:“哎,你这傻丫头。据传育养仙胎,每逢雷雨,必遭天雷轰顶,你跟他在一起,迟早给雷劈死。你先跟我回去,待一年期满,‘阴’阳轮回一过,他若‘挺’得过妖狐这一劫,我便准了你们的好事,你看如何?” 方思弱想了一想,笑道:“‘女’儿听您的,我跟你回去。” 说时,偷扯谢宫宝的后衣角,悄道:“快带我走。” 谢宫宝迟疑一下,不敢轻举妄动:“这……。” 方思弱偷偷掐他后腰:“别这啊那的,快啊!” 谢宫宝给她一掐,刹那间放佛回到了六年前似的,倍感亲切熟悉,他也不管方泰吉了,随了方思弱的意,将其裹起,转身跑。——方思弱窃喜偷笑,朝后喊话:“老爹,这不能怪我了,是他不让我走的。” 的小说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八章 善解人意 谢宫宝提速至极,一口气翻了两座大山, 待得停步,回头眺看,方泰吉并没追来。 实际上,方思弱事先做过考量,她料定老爹不会追来,因为秋道仁就在左近,倘若追赶,闹出动静,岂不自找麻烦。——看到谢宫宝回头眺望,紧张兮兮的样子,她就觉好笑,轻咳一声:“咳,都停下步子了,你还抱着我不肯放吗?” 谢宫宝松手把她放下:“你老爹恐怕杀我的心都有了。” 方思弱白了他一眼,无缘无故哼了一声,提步就走。 谢宫宝追上她,问:“你哼什么,我哪儿得罪你了?” 方思弱一边走一边拿玉箫打草:“我哪敢哼你,我是哼我自己,我恨我自己瞎眼看错你了,你明明知道我人不见了,也不想法子寻我,你认识了两个颜羽族的姑娘,就只顾自己快活,哪还记得我。也就我好心,不记恨你,要是换做别人,早把你心肝挖出来看看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了。” 谢宫宝苦笑道:“我一直都在寻你,哪有快活,女贞和三娘跟我只是朋友。” 方思弱停下步子,扭头偷笑,又道:“真是这样吗?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你别以为我在吃醋,我才没有那闲工夫呢,我是觉着你不懂女人,就别胡乱招惹女人,否则下次暗害我的,指不定又是哪个了。” 谢宫宝勾头叹了口气,沉吟半晌:“哎,你说的对,女儿家的心思我确实不懂,我要懂的话,你也不会险些就遭难了,我替仙儿姐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记恨她。” 方思弱把手一背,踮了踮脚尖,朗声笑道: “我刚跟你开玩笑呢,我不恨她,走吧。” 谢宫宝道:“咱们回军营吧,别瞎逛了。” 方思弱道:“你啊你,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那仙儿姐有时候表面上啥也看不出来,实际上脾气大的很,她就是个醋坛子,难道你一直都没觉察出来吗?刚才你骂她两句都还好些,干嘛要赶她走,就她那个脾气,她受得了才怪,她要不出意外还好,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日后你肯定要怪我头上。走吧,刚才我看着她和邹大哥是往这个方向去的,咱们追上她,我大不了低声下气跟她和好,免得你再为难。” 这话前面是责,后面以德报怨,满满是情。 若非有情,爱屋及乌,一剑之仇焉能不究。 不追究也罢,竟还主动提出与颜仙儿和好。 这一出,实在出乎了谢宫宝的意料之外。 谢宫宝听罢有感:“善解人意,她不如你。” “你也别尽挑好听的夸我,我是妖女嘛,做什么事都是有阴谋的,我跟她和好,就是阴谋。”方思弱心肠软,嘴巴硬,偏偏要把自己说得如此不济,以彰显自己本心未改,依然是个小妖女,不容别人欺负。 两人往前奔走一阵,渐渐远离了军营范围。 估摸着走到秋道仁和方泰吉的视线之外,谢宫宝放心大胆的飞上半空,居高临望,瞧见邹奇走在远处山岭之间,忙携上方思弱腾空弧跃而至。三人碰面,邹奇先训了谢宫宝几句,然后告诉他,颜仙儿早就穿进妖山了,不过她看上去很平静,当无差池,只是不准人跟着。 跟谢宫宝说完颜仙儿的去向,邹奇又道:“愚兄此次南下,是听思弱妹子说你无踪无迹,恐是遇到难处,我来也是想探查明白,实时援手,现在看见你没事,我也该回山受罚了。师弟c妹子,你俩珍重,愚兄就告辞了。” 谢宫宝和方思弱留他不住,只好送出一段,在妖山底下分手。 目送邹奇驾羽飞去,两人稍愣片刻,方思弱环指妖山,说道: “这山毒雾迷障的,你家仙儿姐怕是难找了。” 谢宫宝道:“不找了,前方战事要紧,我得赶回军营,商量明天出兵事宜。” 话说颜仙儿独上妖山,哪儿也没去,直接奔来裂天峡。 顺着山岩峡道缓缓下到崖底,来到阴阳渡,面湖坐下。 半年前,她持剑行凶要杀方思弱,就在这个地方,正像她自己解释的一样,那一剑只刺进去半寸,她便犹豫了,看着昏睡的方思弱,她深恨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卑劣要杀一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师傅的教诲,师门的栽培,在她挺剑刺下之时,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可否认,她是因醋行凶,因恨杀人,但这不像平时的她。 当时,那把剑插在方思弱的身体半寸处,久久也刺不下去。 她在极恨与良心的谴责之下,纠结着要不要再往下刺? 最后压下魔心,拔剑出来之时,她几乎都快疯了。 然而,此时旧地重游,坐在这阴阳渡,她那颗魔心瞬间爆发,倘若能够时光倒流回到半年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刺下那一剑;可恨时光荏苒,一晃半年,方思弱居然奇迹般的苏醒了,她后悔当初心慈手软,致使自己今天惨遭不幸。 颜仙儿勾着头,以湖为镜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容貌。 其实,她向来不以美貌自喜,也不愿与人比较姿色。 但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就在拿自己跟方思弱比较。 她觉得自己的容貌不比方思弱差,可是为什么拼尽力气也得不到谢宫宝的垂青?虽说她与谢宫宝尚有夫妻之名,但这些都是虚名,何况还是一桩冥婚。实际上,当得知方思弱苏醒之后,她不止一次想象,如果谢宫宝非跟方思弱纠缠,她便试着妥协接受方思弱,好好相处。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变成空想了。 颜仙儿受此打击,身心受挫,心境也为之一变。 她除了痛恨方思弱,也无法原谅谢宫宝的无情。 她对着湖面上的自己说道:“颜仙儿,你还想他做什么,他心里除了妖女,几时有过你。那晚在白驼山庄,他魂体出窍过来看你,说什么再也不见方思弱和诛姬,他说谎骗你,你还当真了,你说你傻不傻!谢宫宝无情无义,你对他再好又有什么用,他念过你跟他一起长大么,他念过你是他妻子么,在他心里,你只不过是轩仙流的一名弟子,任他欺负,今日之辱,你怎能不记!” 她越说越气,湖面上她的那张脸阴阴暗暗的,放佛浮着一团黑气。 喘了几口气,她渡船下墓,去往深处,钻进了千岁燕的筑巢之内。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三十九章 悄回乌镜枷 次日,城防军拔营攻山,大战猝起。 黑虎山驻军不过六千余人,但五十里峡道上设的两个关卡,乃巨石修砌,足有千米,可谓有一夫当关之势,柳下亲率大军攻打关卡,激战一日一夜,死伤过千,竟是一关未破。 幸得方思弱三言两语,这两个关卡才轻松破得。 方思弱到军营之后,扮作女兵跟在帝女贞身边。 她偷偷的给帝女贞献上火攻之策,令熊木岩和柳三娘各领兵一千翻山越岭绕到峡道两侧,然后点燃涂满食油的滚木,投入峡道。——那峡道在两山夹口之间,深达千米,而守关兵卒大多聚在阔不过五十米的峡道之内增援填补,当燃烧的滚木滚滚落下,峡道顿时大火漫天,惨叫连连,聚此兵卒无一幸免,尽被烧死。 柳下看见烟火信号,奋力攻打,一鼓作气,连下两关。 但是到了黑虎山下,大军受阻,便再难挺进。 这山下布满七煞锁魂阵,误入此阵者即死。 除了邪阵之外,还有一千魔兵捍守。 柳下无奈,只得按下大军,派精兵出击,试图探清所有七煞锁魂阵的布防位置,为大军攻山扫除威胁。 然而,在两军开打之初,谢宫宝就独自去了裂天峡,他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潜入乌镜枷,将族群先保护起来;因为他知道曲池落败之时,必拿族众为质要挟于他,届时免不得一场屠杀。——当他深入先祖陵墓,到达二祖陵寝之时,忽听头顶异响,他抬头厉喊:“谁!” 感觉这声异响是从鸟巢内发出,正要飞上去瞧瞧。 这时,鸟巢的口子有一块脱落掉了下来。 谢宫宝喃喃说道:“原来是它在响。” 当下再不多疑,点燃火把,从陵寝跳去这陵墓里的九幽魔地。他真气已圆,管他什么邪魔毒尸都难伤他,于是一路无阻奔跑一阵,爬上隧道,然后穿过隧道,又从开工洞穴悄悄钻出。——这个时候,正值天黑,柳下刚刚攻破关卡,大军压至黑虎山下,乌镜枷的驻兵大多都被派出去迎敌了,只留下三四十兵卒看守窟塔。——因此,谢宫宝潜回乌镜枷,勾头直趟,竟也没人在意。 他来到族老洞室,看见室外有两名兵卒看守。 当下趁其不备,将两个兵卒击倒,窜进洞室。 看见族老睡卧在床,上前掀被轻喊:“族老。” 族老迷迷糊糊睁眼,迟迟疑疑的认出谢宫宝,惊咦一声:“你你怎么还在还在乌镜枷,你没没逃出去吗?” “族老,您别担心,我来是要救大家出去的。”谢宫宝将族老搀扶起来,看见他有气无力,昏昏沉沉坐也坐不稳,不禁又问:“您这是怎么了?曲池对你做过什么吗?” 族老凄凄惨惨摇了摇头,张了张两片干裂的嘴唇,说道:“无碍的,只是肚子空空的,有些头晕,你走之后,曲池怀疑我把你藏了起来,他倒没有对我用刑,只是派了两个兵卒看着我,他说我若交不出人,便要活活把我饿死,现在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算硬朗,五天水米未进,也没死了。” 谢宫宝也不啰嗦,直接问他:“您能下地走路吗?” 族老咬咬牙,勉力坐稳:“下地走路应该不难。” 谢宫宝满意的点点头:“柳下大军已经杀到,曲池败局已定,族长也在外面接引我们,我怕曲池落败,丧心病狂对你们下杀手,我偷偷进来就是要确保你们的安全。族老,曲池现在在外调兵遣将,趁他不备,正是杀出去的好机会,我需要你马上通知族众,您现在的状态能行吗?” 族老拿起搁在床头的拐杖,奋力下床:“还还行。” 谢宫宝道:“那好,等你那边好了,我就杀光守兵。到时候大家听好动静,都聚到广场来,我领大家去窟塔二层军营拾些兵器,总之动作要快,免得曲池发觉,再想杀出去,怕就死伤极大了。” 族老嗯了一声,罢了罢手:“等等,你师兄还在窟塔里受刑呢!一会儿出手别光顾着杀人,你得确保他的安全,算了,我去挑几个帮手给你,免得这懒东西丢了性命。” 谢宫宝笑道:“不用挑帮手了,族老放心,管保他死不了。” 族老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才将信将疑的杵着拐杖出去了。 隔半个时辰,去而复还,带来几个管事的听凭谢宫宝调遣。 谢宫宝与他们说好计划,遂出洞室,蹬腿借力弧跃而起,砰声降落在窟塔门前。他的速度迅如闪电,只见几道残影穿插,门口值岗的几名兵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让抽出魂体,催力歼灭了。 族众倚崖投望,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些兵卒可都是身负黑渊之力的魔兵,肉身不化,岂是举手投足就能歼灭的。可是谢宫宝杀敌于微秒,却是真真确确做到了。烝鲜族族众实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没有见识过真气和魂力充沛之下的谢宫宝有多恐怖,有此惊讶也是理所当然。——此时不光烝鲜族一众震惊,连中州和颜羽族一些瞧见窟塔动静的人也都憨然失色,有些人认出谢宫宝,甚至高喊起来: “啊!那不是烝鲜族的仙师么!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会?” “我的乖乖!一个两个三个,全给他杀了,他这是要造反么?” “快看!烝鲜族有动静,看来他们真要杀出去了!” “还傻愣着做什么,都赶紧行动起来,一起逃吧!” 这声嚷一出,整个乌镜枷立时骚动起来,纷纷跟着烝鲜族一众往广场聚去。 谢宫宝杀了看门的兵卒,踹开窟塔大门,又以雷电之速将塔内数十兵卒尽数诛杀。他知晓这些魔兵c肉身都加持过黑渊之力,故出手只诛其魂,未伤肉身分毫。——杀光兵卒,环目一看,火炉边置有刑具,雍牧遍体鳞伤的绑在刑柱之上,已然昏迷。 谢宫宝慌步上前,摇了摇雍牧:“师兄!” 见他不醒,探他鼻息,还没死,这才放心。 于是给雍牧解了绑,将其交给族众照看。js3v3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章 决意殉道 杀了窟塔里的兵卒,谢宫宝率族人直上二层。 然后打开兵器库,不论男女都分得一把兵器。 最后声势浩荡的淌去出口,颜羽、中州三千余劳工也跟在后面充数。 一个半月以前,谢宫宝被曲池送来乌镜枷时,乃从外界穿进山洞,淌过结满厚冰的洞中湖,再往下走一阶石梯,途经两处,最后穿过一扇石门,经过一间看守石室,方才到达乌镜枷。而此时杀将出去,就需要占领石室,以石室为据点,攻破两处,才算功成。 以往石室由四五个兵卒看守,石门厚达丈余,一般石门紧闭,人力难开。可是此时此刻烝鲜、颜羽、中州数千人马抵达门前,这门居然早已被人破开,诡异之极。走在前面的钻进石室一看,发现石室里面的兵卒已经化成几堆火灰。 而杀人者居然是个两岁大小的小孩子。 那小孩深沉老练,其神韵又不像小孩。 他背着手,盯着几堆火灰怔愣出神。 等一众百人拥拥挤挤闯进石室,这小孩猛地回头,那深邃阴沉的眸子吓得众人连连后退,但唯独谢宫宝不退反进。那小孩跟谢宫宝对视一眼,随即化作一缕金光射进了谢宫宝的眉心,搞了半天竟是他的仙胎。 原来谢宫宝算无遗漏,早想到石室还有兵卒。 他知道族众常年受欺受饿,大多数都很虚脱。 因此此间之事秘而不扬,才能安安全全护送他们离开。以免石室的兵卒逃去报信,谢宫宝刚才才会兵分两路,同时出手,本尊攻击窟塔,而仙胎攻击石室,两方出手杀人都是一样的雷霆手段。 石室里,最先冲进来的百多人都震惊了。 别说他们没有见过仙胎,就是听也没听过。 门边一个颜羽族的胖子踮起脚尖,惊问:“那娃儿呢?咋眨眼就不见了?” 有些人没看明白,也纷纷发此一问。挤在前面一个中州的老头看明白了,悚然答道:“那……那娃儿化作……化作一束金光,跑到……跑到上仙的眉心里面去了。” 那胖子哈哈大笑:“别哄我了,我才不信呢,准是他装神弄鬼。” 这话出口,烝鲜族全体动容,有人眉头飞翘,趾高气扬着说道:“牛皮不是吹的,我家仙师飞天能擒龙,下地能捉鬼,还用得着在你这不起眼的小人物面前装神弄鬼么,你要不信我家仙师,你就请回吧,别跟着我们。” 那胖子尴尬的笑了两声:“我也就顺嘴那么一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嚷来嚷去之时,谢宫宝确没功夫听他们唠嗑,他打开那扇通往外界的石门走了出去,这时一阵阴风从石梯之上吹袭下来,煞是冰冷。他顺着石梯往上看了片刻,然后请族老上前说话。 他问族老:“您老的身体好些了吗?” 族老笑答:“吃了点东西,好多了。” 谢宫宝也不废话,手指石梯:“曲池在这条石梯上布有两道,这阵法中的七煞小鬼加持过黑渊之力,邪恶的很,一会儿我先上去,烦请族老招呼大家不要拥挤,不要抢步,跟我起码要保持三米的距离,若发现我消失不见,那必是闯入了阵法,到时您老千万提醒大家不要跟上来,等我破了阵法,自然会出来。” 族老脸泛忧色:“宫宝,你确定你能破解此阵?” 谢宫宝笑道:“族老只管放心,我有把握。” 一个半月前,他误闯,因此阵加持过黑渊之力,他以重伤为代价才破得此阵,可这时的谢宫宝已今非昔比,再破此阵自然有充足的信心;况且,这对谢宫宝来说,原本就算不得什么,此阵倘若没有加持过黑渊之力,依着她对阵法的了解,纵然修为停步不前,他也能做到分分钟破阵。 跟族老交代完毕,谢宫宝稳着步子就这么踏梯而去。 族老在后面做了一番交代,杵着拐杖,跟了上去。 乌镜枷数千劳工不敢有违,排好队形的往上爬。 …… …… 谢宫宝爬的不快,走走停停等着后面的人。 往上爬了约莫三四百米,忽然脚下踩空,感觉淌进了一面看不见的能量墙,环目一扫,触目之处混混沌沌,头顶悬着七个恶灵,俨然闯进了。——这阵法中昏天黑地,唯那七煞恶灵莹莹发光,张牙舞爪,吞云吐雾,吞的是黑渊之力,吐的也是黑渊之力,委实可怕。 这七煞恶灵全没人性,盘旋半空,滋滋鬼叫。 见有人淌进来,立时如饿狼捕食扑击了下来。 谢宫宝了解此阵的属性,七煞恶灵非真气可制,当以魂克魂,方能诛杀。以前在幽都和千冢岭两次破阵,他都是魂体出窍,催动魂力跟恶灵争斗,此次当然也不例外。不过这次也有不同,在出手的同时,他还需要将黑渊之力驱散,否则恶灵难杀。 眼瞅着恶灵扑来,谢宫宝昂头举目,摆好架势。 他捏紧拳头,暗运功法,魂体和仙胎同时出窍。 他驾驭魂体拔出揽月剑,往剑身加持魂力,朝七个恶灵迎头飞去。与此同时,仙胎腾临半空,围着七煞恶灵不停转圈,眨眼的功夫转出一股旋风,周边的黑渊之力尽数被风卷走。这时,魂体举剑横扫,剑身上魂力幻化出一道数丈来长的绿光剑气,只听啪啪啪七声响,七煞恶灵给剑气扫中,身子断成两截,紧跟着魂飞魄散,消于无形。 七个恶灵一死,阵法即破。 破了阵法,幻境随之消失。 …… …… 石梯之上,看见谢宫宝消失,法老慌忙叫停。 后面的人知晓有事发生,均往前挤,踮起脚尖往上瞅,看见一个澡盆般大小的绿色光团,若隐若现的横在道路中央,有见识的一眼认出这是,他们知道这阵法平时看不见布局,只有当人沦陷于阵法之时才会稍有显现,他们料定谢宫宝闯进了阵法当中。 正凝神闭气为谢宫宝担心,绿色光团突然急速缩小,瞬间爆炸。 谢宫宝提着剑,从幻境里凌空一翻,凭空显现了出来。 走前面目睹了这一场景的人,无不欢呼雀跃。 跟在后面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大喜事,一个劲儿发问,然后经口相传,把谢宫宝破解一事传得神乎其神,传到最后,甚至有人把谢宫宝说成三头六臂,丈八巨人,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这么一来,不论烝鲜、颜羽、中州,反正数千劳工激情高涨,再也没人质疑谢宫宝的神通了。 这时候的烝鲜族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个趾高气扬。 颜羽和中州一众对烝鲜族众极尽巴结,只为能够逃出去。 再往上爬,隔不多时,又遇,谢宫宝魂体和仙胎齐上,自然破阵于须臾之间。一条又黑又长的石梯爬了近半个时辰,爬上石梯,谢宫宝将里面数千人一一迎出,然后说道:“城防军已经打到山下了,我们只要与城防军上下夹击,但叫曲池首尾不能相顾,大家以为如何?要是没有异议,就随我杀下山去,杀他曲池一个措手不及!” 他话一出,全场应和,均无异议。 谢宫宝点了点头,端目环扫,又道:“老人妇孺不能冲锋陷阵,都跟在后面不要掉队。”他话说完,张翠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说道:“打起来哪能说得准,一会儿保不齐就失散了,奴婢想跟着公子。” 谢宫宝把她招到身边,轻声笑道:“陆景升就在城防军,要是失散了,你可投去城防军寻他。” 张翠儿脸色一红,心里却喜,她害羞不敢接茬,索性指着谢宫宝的影子,转移话题:“啊公子,您的影子在乌镜枷像只狐狸,怎么一出来就变正常了呢?” 谢宫宝看她羞态百出,没接她的话,只会心笑了笑。 而后当先一步冲出山洞,领着二千余汉子杀下山去。 黑虎山的兵力都集中在半山腰跟城防军交战,普通兵卒几乎死绝,曲池只剩下一千魔兵,但就是这一千魔兵极其悍勇,不仅牢牢遏止了城防军的攻势,而且在曲池的带领下竟还形成了反攻之势。 城防军对付不了魔兵,只有熊木岩、柳三娘、柳下之辈可杀魔兵之魂。 他们是统帅,此时此仗却不得不身先士卒,抗击魔兵。 而曲池、严松则杀入城防军的队形,大开杀戒。 直到谢宫宝率众杀下山来,局势立时扭转。那些魔兵哪个不认得谢宫宝,哪个又不识得他的本事,见他率众杀到,一个个抱头鼠窜,没了战意。——曲池瞧清状况,大吃一惊,揽手拧起严松跳上石柱高台,看了看谢宫宝的身影,不觉仰天凄叹:“想不到我曲池操劳了一辈子的心血,竟会毁于此子之手!看来这黑虎山便是我曲池葬身之地了。严松,为父决意殉道,你自己逃吧,切记,往后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 说完,催动魂力拍出一掌,严松送上百米之外的崖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一章 重提合并 待严松逃去,曲池虎目怒瞪,环扫四周。 城防军的将士为其目光所震,纷纷退步。 其实曲池哪里是看他们,他眼睛所瞪乃是己方兵卒。这些是他豢养了多年的魔兵,以一当百,是他致胜的法宝,原以为他们忠心耿耿,是一支铁打的兵,没想到遭遇强敌,还是一样贪生怕死,一哄而散。今日惨败,他已不图侥幸,看到自己豢养的魔兵如此畏死,不由怒火中烧。 他跳下石柱,揪住一个逃兵,把魂体从肉身提出。 而后掐住逃兵魂体的脖子,拍出一掌,将其打死。 杀死这兵,又杀那兵,一边杀一边怒喊:“临阵脱逃者,杀!畏敌不前者,杀!杀杀杀!”就这样,一口气杀了三十多人,杀得在场数万人惊心动魄,杀得连柳下都看不下去了。——柳下纵虎跃出阵型,喊话:“黑虎山的弟兄,曲池丧心病狂,连你们都杀,你们还要效忠于他么!只要你们肯投降,便可免遭曲池屠杀,我柳下也可以保证既往不咎!” 那些魔兵听喊,都嚷着投降,投去了城防军。 曲池杀红了眼睛,又于千军万马中直取柳下。 柳下纵马立于阵前,嘴角挂着诡笑,躲都懒得去躲。 曲池欺到柳下身前,跳起来正往柳下天灵盖拍去,这时眼睛余光瞟到谢宫宝挥剑砍来,他不敢接招,一个凌空后翻闪去丈远。待得稳住身形,疾目狂扫,发现谢宫宝又不见了,也不知是谁笑喊一声:“哈哈哈,他在你身后!” 曲池感觉身后有破风声,顿时背心一阵阵的发凉。 他架起魂盾,急忙转身,只听铛声,真气翻滚。 原来谢宫宝帮柳下解危,料曲池会躲,于是身形先动,闪其身后,又一剑砍了过来,这一剑砍下又快又猛,意在歼敌于瞬间。但揽月剑砍到之时,曲池已经架盾,瞬杀却是没有做到,但是剑锋砍在魂盾之上,那盾在强大的冲击波下,破灭开来。 魂盾一破,曲池匆忙举手过顶,合掌夹住剑身。 可惜谢宫宝这一剑悍强,他夹住了剑,却很难缓住砍落之势。他咬紧牙根,用尽浑身力气缓住剑势,但脑袋给谢宫宝砍出了一条血口子。接此一招,曲池急忙跃开,闪去丈远,面如死灰的杵着,仍由鲜血顺着额头流下。 这一刻,全场数万人无不震悚,哦声一片。 有人惊呼:“曲池受伤了!他受伤了!” 也有人感叹:“只用一招,不可思议!” 在场下惊呼感叹之时,曲池摸了摸额头鲜血,冲谢宫宝伸出大拇指,夸道:“好剑,好身手,可惜这点手段还杀不死我,我有黑渊之力护体,肉身魂体不死不灭,你得再拿出点大杀招才行。” 谢宫宝冷声道:“你体内的黑渊之力是用离恨天火炼化加持,可见黑渊之力可用天火炼化,离恨天火c纯阳紫火属性一般,你说我要是会使纯阳紫火,你猜我能不能杀死你?” “你!你会使纯阳紫火!” 曲池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定定心神,哼哼冷笑:“谢宫宝,既然你已经救出你宗族一众,为何还要在此纠缠?我跟你结的私怨,有仇有怨我们可以择日私下解决,我颜羽战事岂是你能管的,就连轩仙流c龙涎寺c幡尸教都不敢插手,你敢多管闲事,就不怕引火烧身,成为众矢之的么?” 谢宫宝提剑昂立,面目表情说道:“引什么火,轩仙流的火还是幡尸教的火,你以为我会怕他们吗!你三番两次谋害我,囚我族众,杀我族人,我跟你结的不是私怨,而是族仇家恨,我想什么时候杀你,就什么杀,谁敢管我!” 这时,聂小乔也从军队阵型中纵骑出列,大喊: “宫宝,跟这老贼还啰嗦什么,杀了便是!” 曲池冲谢宫宝罢手:“等等,杀我也不急在一时。” 他整了整衣装,面朝城防军大声朗喊:“帝季,你可还记得两百年前外敌蛰伏,伺机劫取一事?杀我仙童,断我仙根之恨,你全忘了不成!正所谓天无二日,法不两存,气灵二脉此消彼长,我族不图自强,岂能长久!帝季,你敢出来与我一辩么!” 喊时,全场肃静,万众瞩目。 喊完,回音绕耳,久久不绝。 可是话喊了,帝季却没出来。 倒是熊木岩和帝女贞各纵骑一虎缓缓走出城防军的阵型。熊木岩朝曲池拱了拱手:“师兄,别喊了,太上王已经不再过问政事,他没来,你有什么遗言就跟陛下说吧。” 曲池把目一闭,深深吸了一口气:“遗言?你我师兄弟一场,你就那么盼我死么?死有何惧,我就怕我死了之后,颜羽转瞬即亡。我曲池这辈子杀人如麻,却从不藏私,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谋求仙根的替代之法,我为族为民,谁又知我心意?” 熊木岩道:“师兄,你走火入魔了还不自知!你炼化黑渊之力,豢养魔兵,也算是谋求仙根的替代之法么!殊不知阴阳轮回,九幽门开之时,这些魔兵便受魔气所控,你这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自取灭亡之道!” 曲池挥袖大怒:“放屁!区区黑渊之力我岂无操控之法,你不懂,我懒得跟你说。”说时止怒止恼,转睛朝帝女贞又道:“陛下,请听老道一言,我颜羽一族自先祖余孝天始起,就与中州修气一脉鼎足而立,这注定了我们的不凡。陛下,你试想一下,烝鲜族灭族才短短六年,前车之鉴啊,足见修气一脉亡我之心不死,倘若我等不思进取,学中州王朝做个一介凡夫,届时强敌来犯,我等族民拿什么抵御?” 这话出口,城防军一片咬耳嚼舌之声,都觉曲池说的在理。 柳下c熊木岩c聂小乔认为曲池是在煽动军心,不免火大。 柳下跟帝女贞说道:“陛下,想好再答,别上了老贼的当。” “不碍的,我有答词。”帝女贞自信的抿嘴一笑,朝曲池说道:“仙师说的对,可是你的做法是错的,再怎么谋求进取,你也不该铲除异己,乱用魔力,我们颜羽一族不是九幽妖魔,要依着你的法子,我颜羽地界迟早沦为魔域。再说,建国立制,教化族民,也没什么不对,何况祖宗留下来的功法我们自然是要好好钻研的,谋求自强,得慢慢的来。” 曲池哈哈大笑:“不用慢慢来,只要南疆二族合并,天下便惟我惟强了。” 听着这话,聂小乔反应极大:“老贼!临死还要做白日梦么!” 曲池敛了敛色,鼻哼一声:“哼,我做白日梦,要不是我顾念你我有同宗同祖之义,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骂我!这六年我好话说尽,求了你不下二十次,都被你严词拒绝,我可曾动过你一根手指。” 聂小乔怒道:“你想谋夺我烝鲜族的仙根,自然不敢杀我。” “倘若二族合并,我还谋夺什么仙根。”曲池脸上隐现凄色,勾头摇了摇,说道:“陛下刚刚说的对,我的做法是错的,六年前我不应该把你献给帝季,帝季无能,竟不知我深意,当年我若肯拉下脸面,把所有精力放在你身上,或许你我两族早就合并了吧。哎,现在老道快要死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完,转身环扫了一眼远处从乌镜枷逃出来的劳工。 沉思半晌,接着又朝谢宫宝展颜一笑,说道: “谢宫宝,看到你袒护陛下,说实话我挺高兴,这说明在你心里是不排斥我颜羽一族的。我知道你恨不能吃我的肉,挖我的心,不如咱们来个君子之约,只要你肯答应二族合并,老道就站在这儿让你杀,我绝不还手,你看如何?” 谢宫宝想也没想,拒道:“你说这话真是可笑,你干脆找秋道仁说说,叫他与你合并,看他同意不同意。我两族分家千年,人心各异,习性不同,各成一体,不合相安无事,合了是自寻烦恼。” 曲池锁起眉头,冷道:“这么说,你不同意喏。” 谢宫宝笑道:“等你死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曲池脸色一沉:“既然这样,那就别把你族人尽数杀光!”说着,弧跃而起,跳往站在坡上从乌镜枷逃出来的一众劳工,探手拍下,顿将两名烝鲜族族人拍得脑浆迸裂。 聂小乔瞋喝:“老贼,你干什么!” 喝时,同柳下c熊木岩也弧跃而起,各使兵器朝曲池招呼过去。 就在她们三个出手之时,实际上谢宫宝已经出击,他纵入半空,使了个千斤坠的法门疾坠而下,犹像一座大山从天压来。曲池恼羞成怒,自知今日必死无疑,便只想杀人泄愤,压根儿没想过要躲。当谢宫宝坠下,两脚踩到曲池的双肩,砰声响作,竟将曲池踩进了地里。 谢宫宝制敌于此,忙驱赶族众:“快快快,都逃远些!” 轰赶了族众,又即朝聂小乔c柳下c熊木岩罢手叫停:“你们也别靠近!速速叫城防军后撤两里!曲池自知必死,他已经疯了,这时候谁过来谁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二章 炼化曲池 曲池陷入地面,狼狈如此,却兀自哈笑,确实是疯了:“坏我一世心血,又不肯合并,我岂能让你好过!”他手撑地面,弹跳出来,仍然执意追杀烝鲜族人。 这回,谢宫宝有了防范,把剑回鞘,双手捣出。 如此一来,曲池便只能防守,顾及不了其他了。 两人从地面打到天上,从天上打到地面,拳脚相交激起层层气浪,吹得方圆一里树影飘摇,火把以及灯塔全被吹灭。他们俩速度太快,快到只能看到激战中的气浪光芒,几乎看不清招式,分不清谁优谁劣。 在此期间,从乌镜枷逃出来的烝鲜族人与聂小乔汇合一处。 同一时间,柳下也下令城防军后撤二里,昂头远眺战事。 等所有人撤离,谢宫宝和曲池已不知过了多少招了。 曲池见打来打去未分胜负,不免有些自信膨胀,走了两个虚招,跃去屋顶,哈哈大笑:“痛快痛快!想不到居然可以跟你打成平手,你还是用剑吧,否则你伤不了我。” 谢宫宝讥道:“跟你打还使剑,岂不丢人。” 人字出口,也跳上屋顶,左手锁喉,右手袭胸。 曲池偏头躲他左手,提脚又踢他右手,一边接招一边又道:“小子,你休要狂妄,你我今天只有一人能活,照此情形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你若死了,我必杀光你的族人给你陪葬。” “是吗!”谢宫宝冷然一笑,一个移形换位闪到半空,双手紧握成锤,猛地劈击下来。——曲池举手过顶去接,但听嘭声巨响,真气与魂力击撞,迸发的白光气浪向四面八方涟漪而去,这轮冲击波足足荡了两里方止。而曲池的手骨咔嚓断裂,屋顶承受不住强悍的冲击力,瞬间倒塌。 在房屋倒塌之时,谢宫宝趁势锁住曲池的脖子,使劲往下压。 嘭声,两人坠落在地,把地面也砸裂开了,扬起大片的灰尘。 谢宫宝锁着曲池的脖子,将其按倒在地:“先前我没出全力呢,你真以为我杀不过你么?我在等我族众撤出两里之外,我才好出力。现在,你可以死了。” “你耍我!”曲池听罢大怒,愤力挣扎了起来。 挣扎之际,黑渊之力爆出,手骨断处竟自愈合。 他齐出两手,试图解开谢宫宝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可是不论他怎么使劲,就是没法解开。突然,他看见谢宫宝的眉心闪现着一轮金光,从金光里爬出一个两岁的娃儿,那娃儿只伸了脑袋出来,深沉老练的瞪着他。 曲池悚然失声:“从泥丸宫爬出来的,难道是是仙胎!” 谢宫宝没有答话,他只想要了曲池的命,于是一心两用控制仙胎爬出掐住曲池的脖子,而他的本尊却急忙抽身而出,悬去半空。在本尊抽身之际,他又操控仙胎朝曲池“噗”声喷出一嘴的火。 这火一喷,曲池全身上下立时着火。 “啊——!”他只惨叫了一声,便锁紧喉咙忍了下来。喊时,催运魂力护体,而后捏紧拳头捶打仙胎。可是不管他怎么捶打,这仙胎还是一样喷着火,就是不肯松开他的脖子。——曲池魂力难支,只觉皮肤c骨头c内脏都化了,在黑渊之力辅助之下,皮肤化了生皮肤,骨头化了生骨头,内脏化了生内脏,虽说一时死不了,却是疼得生不如死。 他也极能忍受,挣扎着爬起,却又陷进石汁之内。 要知道,纯阳紫火堪比天火,加上仙胎张开嘴就喷而不止,这普通的山石岂能承受,不消片刻自然化成了一滩鲜红的石汁。 曲池一边往下沉,一边捶打仙胎:“谢宫宝,看你的仙胎能承受我多少下!我知道今晚必死,临死之前要能杀你仙胎也不冤了。” 谢宫宝不屑一顾:“我当我仙胎是死的么!” 话落,稍稍埋思,神识一闪,闪去了仙胎。 他把分裂的神识全集中在了仙胎,想一心一意对付曲池。 这时候,仙胎和曲池已经沉入地底数米,周边全是滚烫的石汁。不过,仙胎承继了小光的修为,对火有极强的免疫,加上仙胎还有少量的先天罡气护体,这点火自然伤不了他分毫;可是,曲池自知大限将至,想拉他的仙胎垫背,故而捶打之势越来越猛。 他往仙胎背部每捶打一拳,魂力迸散产生的冲击波便会将滚烫的石汁掀起地面数米,宛如火山喷发,蔚为壮观。似这种打法,别说仙胎,就算神仙也扛不住。 此时,仙胎抗了二十多下捶打,已经呕血。 谢宫宝颇感痛苦,心道:“你手痒是吗!” 当下驾驭仙胎喷火之余,腾出双手往曲池的左右胳膊抓了下去,而后暗暗运劲,十根手指就这么抓破胳膊抠了进去,咔擦一声扭断骨头,将曲池的两只胳膊卸了下来。 曲池啊声惨叫,疼得翻来滚去:“你小子的手段够狠!” 谢宫宝借仙胎之口恨声答话:“不狠一点,怎么报仇!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用八卦炉炼我,我便也要让你尝尝火炼的滋味!”说完,嘴上运火又大口大口的喷将起来。 “哈哈哈,炼得好炼得好,想我曲池怀扭转乾坤c复兴宗族之志,数十年为此辛劳,到最后竟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既然没人懂我,既然志不能伸,还不如化作烟灰一了白了。”曲池好不凄苦的发起感叹。 在黑渊之力的辅助下,他的两只手臂又生长出来。 但同时,黑渊之力显现疲软,他再也挣扎不动了。 谢宫宝操控仙胎,火是越喷越大,不到一刻钟的时分,那些黑渊之力便开始剥离曲池的身体,窜逃而去,曲池没了黑渊之力护体,身体也开始慢慢灰化。而此时此刻,半个黑虎山几乎全都化作了岩浆,这些岩浆顺着坡道滚滚流下,像潮水一样涌向洼地。 远处数万人目睹这一场景,都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几万人都在想,幸亏后撤了,否则就算不被烧死,也得掉一层皮。 为瞧清楚战况,聂小乔c帝女贞c柳下c柳三娘c熊木岩c陈幻山c陆景升七人带着十数个亲兵爬上崖顶,举目眺望。相隔颇远,天色又黑,纵然黑虎山上燃着大火,他们还是看不太清楚,大家伙都不免为之揪心。 也就陈幻山最是宽心,见大家愁眉苦脸的,他哈哈大笑: “都别紧张,曲池那点微末的本事,岂是谢老弟的敌手。” 聂小乔母性大发:“我不是紧张,我是担心,曲池功法极高,加上又有黑渊之力护体,我怕宫宝应付不来,我还是走到前面看看去。”话毕,当即下崖,迈开步子往前奔去,帝女贞等人自然紧跟在后。 一行人奔到黑虎山下,给岩浆阻挡,不能近前。 聂小乔眼利,把手一指:“那石柱上的是谁?” 大家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前面石柱台上站着一个女兵。 那石柱被岩浆包围着,女兵何以如此大胆,敢站在其上? 柳下斥责柳三娘:“是你的亲兵么?我看准是,你那些亲兵平时就胆大妄为,目无法纪,现在更是无法无天了,我下令后撤两里,她竟敢不遵将令,擅留在此!我问你,你是怎么带兵的!” 柳三娘道:“你吼我做什么嘛,又不是我的兵。” 帝女贞举起手:“是我的亲兵,是我没管教好。” 她们说话之际,石柱台上女兵忽然转身,一个凌空翻轻飘飘的落在了她们的身边。这女兵手持玉箫,嘴边时时挂笑,正是方思弱。她习惯性的卷弄着鬓发,朝柳下笑道:“侯爷,你别发火,我也不是陛下的亲兵,前天我跟小宝一起到军营的,我怕我爹到军营寻我,所以我就一直扮作陛下的亲兵,让你误会了,可不好意思。” 熊木岩举起火把照了照,认出她来: “啊,是方姑娘!你你醒了!” 与此同时,陈幻山也记起她来,愕呼: “妖女!你你你你是妖女!” 方思弱没有答话,只冲熊木岩和陈幻山稍稍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聂小乔身边,躬身下拜,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喊:“小姨,本来前天到军营的时候,我就该向您请安的,这不实在没法,才拖到现在,您别见怪?” 聂小乔一头雾水:“你我素不相识,怎还叫我小姨了?” 方思弱把个鬓发卷啊卷的,笑盈盈的说道:“我们是认识的,六年前小宝哥哥病重,您带他到壁龙潭找我叔叔救治,还是我撑船迎你的呢,您还记不记得?” 聂小乔一阵恍然:“原来你是,你长大了,我都不认得了。” 方思弱笑意不改,继续接着话茬说道:“是啊,要不是小宝哥哥千里万里的把我送到七星坛,我肯定就长不大了。哦小姨,您别担心,曲池打不过小宝哥哥的,您瞧,他在哪儿。”说着,把手一指。 大家伙随她手指瞧去,只见半山腰,悬空漂浮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悬停半空,一动不动,不仔细看,确实难以看见。 聂小乔问:“那是宫宝么?他怎么一动不动?曲池呢?” 方思弱投目山腰:“我想,曲池应当快死了吧。” 她话声未落,只听嘭声,山腰上的岩浆爆射出十米来高,有个裹着金光的小身影从岩浆里蹦跳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了谢宫宝的体内。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三章 柳下本是女儿身 仙胎归位,谢宫宝犹如灵光照顶,全身陡然一亮。 他散着金光,极其耀眼,照亮了方圆数里之地。 此时,不论是城防军,还是从乌镜枷逃出来的数千之众,都好比凡人观佛,瞳孔里闪烁的光芒像是燃烧的佛光。——而聂小乔一众,屏住呼吸,高兴得舌头打结,想喊也喊不出声来。这一刻,仰望着谢宫宝,除了高兴之外,每个人都各有想法。 方思弱咬着嘴唇,心想凭小宝哥哥现在的修为,当能化解妖狐之灾了吧。 聂小乔像冰块一样的脸此刻竟也嘴角开花,笑得极其好看,她想,族众都得救了,曲池也死了,我烝鲜族复兴当从今晚开始。她幻想着返回月牙城,砌砖盖楼,繁衍生息。 而帝女贞和柳三娘瞟着方思弱,拉起手,释怀的轻轻发叹。 至于柳下和熊木岩,高兴之余,眉心又飘起一层愁云。他们想,曲池覆灭,就意味着烝鲜族就要回家返乡了,此事怕是要生枝节。他们知道,曲池所提两族合并一事,其实也是帝季之所愿,届时烝鲜族返乡,帝季必不肯放行。 最后,陈幻山和陆景升亲眼看到曲池被杀,自然是解气解恨。 一行人看着想着,还是方思弱最先醒神,她喊: “小宝哥哥,我们在这边,快飞过来吧。” 这声喊连两里之外的城防军都听见了,谢宫宝却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勾头瞅着岩浆。大家伙面面相觑,正觉诧异之时,突然看见一个冒着火焰的骷髅从沸腾的岩浆里一蹭而出,窜上半空,抓住谢宫宝的脚往下拽。 大家惊呼一声“哇”,吓得不轻。 再看谢宫宝,浑然无惧,且喝:“死了还敢逞强!”蹬腿将那骷髅又踹进岩浆。等骷髅化尽,谢宫宝展开羽翅,在空中盘旋一圈,方才降落在方思弱的身边。一众寒暄几句,便回身调头跟城防军汇合去了。 其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柳下下令过峡道关卡,在河边扎下。 这一晚,他忧心忡忡的,没有入睡。 天亮时分,陈幻山和陆景升前来跟大伙儿辞行。 他俩找柳下讨些粮草,就这么带着中州一行千余人踏上了归途。 陈幻山和陆景升走后,熊木岩以及军中将领催促柳下班师回朝,但柳下以三军疲惫为由,安营扎寨,暂不返还,这一扎下就是三天。——到第四天凌晨,柳下请谢宫宝出营,两人登上悬崖栈道,低头俯军营,仰面迎朝霞,真像一对浪漫的仙侣。 柳下手指霞云:“你不觉得我颜羽族人跟这霞光一样处处动人吗?” 谢宫宝点点头,感叹:“颜羽族人大多都淳朴温善,确如朝霞。” 柳下按住栈道扶手,语重深长:“既如此,两族合并,你何又不肯?” 谢宫宝见他按在扶手上面的双手在暗暗使劲,脸上也愁恼交杂,便断定他并非随口一问,于是轻拍他肩,笑答:“侯爷,两族合并又不像两家结亲这么简单,你以为是娶媳嫁女啊,狼有狼窝,虎有虎穴,你几曾听过虎狼同穴的。两个族群强拉硬扯在一起,习性不同,人心向左,哪怕淳朴温善,迟早也会亮出獠牙。再说,这六年来,曲池杀我族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我同意合并,我下面这帮族众也决计不会同意的。” 柳下耸耸肩头:“或许你说的对,我倒能理解,只是太上王。” 谢宫宝疑声道:“太上王?怎么,难道他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柳下竖起剑眉,正色道:“没错。前几天太上王离营回宫,还专门找我和法老说起过两族合并之事,这一点他和曲池的想法是一样的。虽然他没有说回宫的目的,但我猜他可能是怕聂族长经此一役,就不再回城,所以他回去之后可能会派人监视乔府,说不得还会软禁乔府上下几十口人,防止他们不辞而别,这些人不仅仅是烝鲜族人,他们跟随聂族长多年,福祸与共,生死相依,聂族长必不忍心舍弃。” 谢宫宝鼻哼一声:“哼,他想做第二个曲池么!” 柳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曲池那是丧心病狂,一味用强,而太上王不过是想以礼相待,好好劝说,纵然他有意软禁乔府上下,也不过是想确保聂族长按时按点回城与他相见,我想他断然不会杀人的。再有,他说,他跟聂族长有婚约在前,两族可以就此契机先结姻亲之好,至于合并一事以后慢慢再商量。” 谢宫宝扬手打住:“你别说了,什么婚约在前,我不同意!” 柳下勉强笑了笑:“我料你不会同意,所以我才邀你出营。” 谢宫宝脸上堆奇:“你邀我出营,难道还有别的话说?” 柳下低头嗯了一声,小鸟依人得像个女子,哪还有半点往日的豪迈,他把眼眺向栈道那头,说道:“这几天我不肯班师回朝,就是在帮你处理问题,其实太上王离营回宫之后,我便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无霜城,把乔府上下偷偷运了出来。半个时辰前,我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到了这里,现在就偷偷驻扎在栈道那头。” 谢宫宝大喜,躬身下拜:“侯爷如此仗义,请受宫宝一拜。” “宫宝兄弟不必客气。”柳下托住谢宫宝的手,不受他鞠躬行礼,可是细嫩的纤纤玉手触到谢宫宝的手,就死死拽着不肯放了。此时,他有些情不自禁,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做起女儿羞态:“你我相识不长,但肝胆相照,就像是认识了几十年的好友,眼瞅着你要走了,我实在有些不舍。” 谢宫宝看见他那羞涩之象,浑身只打摆子,使劲的抽手出来: “侯爷身身为一军统帅,想不到竟也这么多愁善感。” 柳下意识到自己失智,把那情不自禁的手往背后一藏,尴尬着道:“情义到了深处,或许就是这样吧。好了,什么也别说了,你该回营通知族众离开了,估计太上王看到乔府人去楼空,这会儿怕是快要追到这里了,你们还是早走早好。” 两人下了栈道,谢宫宝在军营门前忽又止步: “不行,我们要是都走了,帝季岂能绕你。” 柳下笑道:“太上王没有下达明旨,你们要走,我不阻拦也不算违意。哦,我想到河边走走,就不进营了,你去通知族众吧,最好即刻上路,不必一个一个请辞了。” 听他这么一说,谢宫宝方才拱手,安心回营。 等候谢宫宝走远,柳下可没去河边,而是把侯在门口的姚总管招了过来。两人走到僻静处,柳下嘱咐:“一会儿你带一队人马远远跟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发觉,等他们上了妖山之后,你负责把他们留下脚印和痕迹清理干净。切记,动作要快,我收到消息,太上王不出半日就到,我怕他到军营之后,下令寻迹追赶,那时就麻烦了。 姚总管叹道:“哎,你应该好好劝他留下,不应该亲手把他送走。” 柳下眼神漂浮,不敢看人:“有聚有散方成朋友,我干嘛要留他。” 姚总管抱手行了个鞠躬礼:“侯爷,老奴今天要冒犯你了,老奴有话不吐不快,我觉得老侯爷当年糊涂,他膝下无子,偏要把你当成子嗣养活,这女儿身纵能承继祖志,可传宗接代这种事岂能做得。这么多年了,老奴跟在侯爷身边,时时操心,只盼你早些恢复女儿身,却又不敢明言,现在曲池已诛,我想也是时候了吧。何况,老奴看得出来,你对宫宝兄弟绝非朋友这么简单,难得你动了心思,为什么不想法子留下他?男人三妻四妾也属平常,你何不。” 柳下喝断他话:“胡说,谁说我动了心思!我女伴男装这事除了你,就连三娘也不知道,你以后休再提及,否则让人听到,传扬出去,别人会说我爹欺世盗名,到时我侯府声威一样受损。还有,谁说女儿身不能传宗接代,过几天回城以后,你去找个媒婆,帮我说门亲事。” 姚总管又叹:“侯爷,你这是何苦。” 其实,柳下何尝不想恢复女儿之身。 每当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富家小姐,他或多或少都有些心动,总想描眉画眼做回女人,可是在他看来,父亲的声名和侯府的声威比起他的个人得失要宝贵得多。柳下倾心于谢宫宝不假,从几何时,他动过那么一点心思,想象自己穿上凤冠霞帔嫁给他的场景,但仅仅只是一点念想罢了,现实不允许他迈出这一步。他只能把对谢宫宝的倾慕之情深深的藏在心里,假如谢宫宝愿意留在无霜城,那便天天见他,也会开心,也就知足了。 实际上,柳下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要找媒婆说亲? 他只知道谢宫宝要走了,他心有不舍,心里难受。 他难受自己不能以女儿身与谢宫宝相交,以致于一直不能倾心表白。正因为这份难受化作一股傻傻的冲动,傻到决意娶妻,把男儿的身份装扮的更加彻底,以此打消对谢宫宝的念想。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 烝鲜族一众千余人离了城防军军营,穿进妖山,往东整整走了六天,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期间,谢宫宝和方思弱领一彪人马断后,偶遇追兵,都给她们二人劝回。 覆灭六年,月牙城尽是破砖烂瓦,草长得比人还高。 族众们走到城外,触景生悲,一个个伏地大哭。 哭了约莫一刻钟,方才进城,砍树搭棚。塔好棚子,一彪人又进山猎食,直到傍晚乌云密布像是快下雨了,各人才回棚歇着。——雷还没响,雨还没下,聂小乔把族老以及管事的都叫到棚子里议事,商量建屋搭楼一事。 商量已毕,聂小乔让大家回去歇息。 而后又把谢宫宝和葵九叫来说话。 回城第一天,食物严重短缺,聂小乔只分得一碗肉食,她没舍得吃,特意攒给谢宫宝的,此时见谢宫宝师徒进棚,她把肉食端来张罗着让他们吃。谢宫宝有仙法护体,辟谷有术,他不觉得饿,便把这碗肉食递给了葵九。 葵九鞠躬称谢,他不敢跟族长和师傅坐一起。 于是小心翼翼的端着碗,坐去门边啃吃起来。 临时搭建的棚子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几张小凳子。谢宫宝搬来一张凳子坐在聂小乔身边,问她:“族长是不是不习惯?您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和丫头去幽都买些生活用品回来,丫头她善会吹箫,能驾驭飞禽走兽,不管是衣服c蚕被,还是柜子c梳妆台,都能驮来。” 聂小乔环顾棚子,眼睛透着精神,模样开心:“习惯,回家还能不习惯吗,当务之急是要搭屋建房,填饱肚皮。宫宝,你既然仙根得续,就该尽一尽仙师的职责了。” 谢宫宝道:“想让我做什么,您吩咐就是。” 聂小乔瞟了一眼谢宫宝,又看了看坐在门边啃食的葵九,脸上一阵满足:“祖上传下来的镜月回光术分‘醍醐灌顶’c‘抽丝剥茧’c‘洗髓换骨’三层,这洗髓换骨可以孕育仙胎,自古只是传说,除了你,也没人练成过。我想,你既然修得仙胎,那么施展抽丝剥茧之法,帮族人打开三魂七魄之力,当也不难吧?明天开工,正是需要你施展此法,族人若都开了三魂七魄之力,搭屋建楼就快了许多。” 谢宫宝尴尬一笑:“这个,这个怕是难办。” 聂小乔想了想,轻拍额头:“瞧我都糊涂了,居然忘了此法的弊处,三魂七魄之力不到宗族危难之际不可轻开,此法一开,力量用尽,轻则虚溺重伤,重则脱力既死。这样好了,施展醍醐灌顶也是一样的,此法没有弊端,以你现在修为施展起来当无难事,当年族众上山砍杀妖兽,关山岳都会施展此法灌输魂力给他们,族人得力,别说砍杀妖兽,劈山凿石也不在话下。” 谢宫宝捞了捞头,苦声道:“这个我也没法施展。” 聂小乔挺直腰杆,奇问:“为什么?” 谢宫宝解释:“族长,不瞒您说,我体内妖狐只是暂被封印,这狐狸专吸魂力,所以我平时对敌都只敢魂体出窍,可是这魂体没有血脉经络,没法随心所欲输送魂力,如果要施展醍醐灌顶,就需要借用肉身经脉,将魂力导入经脉输出才能凑巧,只是这么一来,不出半个时辰,我的魂力就得给妖狐吸光。” 聂小乔怔了一下,探手抓起谢宫宝的手腕,探听脉象: “啊!你体内妖狐果然还在,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谢宫宝感觉到聂小乔的关爱之情,心里面暖和极了。 他小孩似的又捞捞头,干笑道:“我怕你担心,所以没说。” “你这孩子,小时候总跟我犟,长大了倒体贴我了,你别忘了,我除了是族长之外,我也是你娘,以后可不准跟我藏着捏着。”聂小乔老牛舐犊般的瞪了谢宫宝一眼,继而摇头发叹:“哎,妖狐不除,终归是个祸害,往后你还是勤奋修炼吧,希望你早日除掉这祸根。至于其他,你别管了,没人会使醍醐灌顶,我们顶多辛苦一些,也不打紧。” 谢宫宝心想,没人施展法力,何止辛苦这么简单。 当年的月牙城,以及周边村庄,那可是万栋房屋。 想要重建城邑,怕是没有一二十年是做不到的。 虽说大劫过后,烝鲜族的人口只剩下千余之众,但需要修建的房屋却有数百栋之多,哪怕一天建造一栋,最少也需一年才能完工。如果懂得施法,族人各方面的效率就会提高数倍,甚至十数倍,工期也随之缩短,这对族人来说莫不是天大的福利。 可是谢宫宝却没法送上福利,这让他很是难堪。 谢宫宝正觉窝囊,这时葵九把嘴一抹,站起来。 他恭敬着道:“族长奶奶,师傅,我会施法。” 聂小乔轻咦一声,不敢确定的问:“你会?” 葵九把碗筷放在桌上,两只沾满油迹的小手在衣服上荡了两下,然后回话:“师傅教我的功法,我每天都有勤练,现在我的魂力不够多,就是使出来的效果,肯定不如师傅那么好。” 聂小乔还是不敢相信,问谢宫宝: “他才修炼多久,他真的会?” 谢宫宝却是高兴,笑道:“我教他的是魂体修灵之法,这是一门死里求生的法门,需要配合镜月回光术才能修炼,只要掌握了法门,就等于走上一条捷径,当年我师傅教我的时候,我就进展神速,我想葵九也不会慢,他应该会使。” 聂小乔大喜,把葵九招来身边: “你可真是意料之外。” 其时,天色已黑,乌云越积越厚,风越吹越大。 这场雷雨在云层里酝酿多时,恐怕是顷刻即来。 聂小乔骂了一声该死的天气,起身关窗,一瞥眼看见云层里电光滚动,一时悲由心来,喃喃自语说道:“就要下大雨了,不知道仙儿是不是在屋里躲雨?这丫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谢宫宝听罢她话,脸颊止不住的抽搐。 赶走颜仙儿,他一直瞒着不敢跟人说。 颜仙儿性情大变,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谢宫宝赶她走,是出于气愤和无奈,他自认没有做错。倘若错而不罚,一味纵容,等于害人害己,最起码赶走颜仙儿,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冷静思过,练练性子,对她也是有益的。 可是看到族长思女成痴的样子,他又好不内疚。 于是起身告辞,逃也似的带门出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雷 话说,谢宫宝给聂小乔叫去说话,方思弱就在棚外等着。 见谢宫宝迟迟未出,她便凑到棚外的囚笼边跟雍牧打趣。 这雍牧自打从乌镜枷出来,就一直给聂小乔关在囚笼里,聂小乔也不数落他的罪名,反正关着不放,任他风吹日晒。族人见他入罪,也懒得跟他说话,就只有方思弱偶来逗他。 此时,云越压越低,几乎把整个妖山都吞没了。 可不管天气咋变,也动摇不了雍牧慵懒的模样。 他蜷缩在囚笼里酣睡,时不时的搭搭嘴皮子,睡得极是香甜。 方思弱蹲在囚笼边,捧嘴偷笑,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去挠雍牧的鼻子。雍牧张大嘴巴,哈气一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又继续睡。方思弱见他不醒,又继续挠,使劲的挠,雍牧喷嚏打个不停,方思弱笑喊:“叫花子,给你个馒头。” 雍牧猝醒过来,一边揉眼一边伸手:“谢谢,好人有好报。” 方思弱拿玉箫敲打他手:“谢什么谢,还当自己是乞丐啊。” 雍牧手掌吃疼,怒火冲冠,抬眼瞧清状况,又即转怒为羞:“那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怎么又拿来消遣我,这样可不好。”说时,摸摸大肚皮,瞟她双手,狂吞口水,又道:“你没拿吃的来啊,我都两天没吃没喝的了,我快饿死了。” 方思弱把手搭在鼻尖上,噗噗笑了两声,说道: “族长没说话,谁敢给你吃的,你看你这么胖,饿不死的。喂,你跟我说说,族长为什么要关你,我看她每次看着你,都恨不能把你生吞了,你究竟是哪里开罪她了?” 雍牧勾起头,眼神躲闪,吞吞吐吐: “这个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方思弱疑道:“你转性了,平时嘴巴不把风,现在问你,你都不肯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这人真是的,你想好奇死我啊,跟我说说吧,我给你弄吃的去。” 雍牧笑道:“我忽然觉得不饿了,不用劳烦你给我弄吃的。” 方思弱哈笑一声,站起来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瞅着雍牧。 她瞳孔扩大,深邃有光,好像捕捉到雍牧的心思似的。 过了片刻,谢宫宝和葵九从聂小乔的木棚里出来。 谢宫宝打发了葵九,然后走到方思弱身边扯她走。 这时,雍牧从囚笼伸手出来,一把揪住谢宫宝的衣角,喊:“师弟,别走啊。小乔啊不对,族长都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了?你有没有帮我说好话啊?” 谢宫宝鼻哼一声:“哼,瞧你干的荒唐事,还想我帮你说好话!我觉得族长对你够宽恕的了,要换作我,早把你抛尸荒外了!我还在恼你呢,你别扯我衣角,快撒手。” 雍牧撒开手,嘴里叽里咕噜:“没大没小,小心遭雷劈。” 话声方落,大雨哗啦啦落下,从云层突然劈下一道闪电。 谢宫宝啊声惊叫,一把推开方思弱,同时往后疾跃。 得亏谢宫宝反应快,那道巨大的闪电光束噼里啪啦的劈落下来,把地面也劈裂开了。雍牧距离闪电颇近,囚笼散了架,雍牧遭到闪电余威的袭击,头发胡子竖起,衣服冒起火星,全身漆黑如炭。他摊开手,漆黑漆黑的杵在原地,一时懵圈了:“什么情况?” 聂小乔和族人们听到雷响,都跑了出来。 方思弱想起方泰吉说的话,朝谢宫宝喊: “这是天雷轰顶!小宝哥哥,快跑!” 眼瞅着云层里又酝酿着无数强光,谢宫宝冲大家伙罢手:“这是我自己的劫数,你们留在这儿不要跟来!”说完,就往山上跑去。那一道道的闪电像下雨似的噼里啪啦作响,每一道闪电都像长了眼睛似的,谢宫宝奔去哪儿,它们就劈在哪儿。 烝鲜族族众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傻眼了。 谢宫宝跑进妖山,背后是无数道闪电,委实恐怖。 他慌不择路,奋力催步,不敢放缓半分,也不知道奔了多少里地,看见前面有一山洞,遂把步一疾钻了进去。可是这天雷像是锁定了他似的,还是狂劈不止,把个山洞都快劈塌了。谢宫宝无奈,只得又催步子往山洞深处探去,希望能够避开天雷的锁定。 如此往下探了百来米深,感觉山洞不再摇晃。 于是竖耳细听,好像没了雷声,他这才安心。 在山洞里躲了一会儿,正打算盘膝,隐隐约约听到方思弱在喊他,他提起步子往上走了几步,想起天雷,又即止步,面朝洞道往上喊:“丫头,我在下面!” 隔了一会儿,方思弱举着火把,顺着洞道走下来。 谢宫宝迎上两步,把她接下来,然后责她: “我叫你别跟来,你怎么不听我话?” 方思弱笑道:“我又不是瓷器做的,你还怕我一碰就碎啊。其实是族长叫我跟来看看的,我是修气一脉,脚步要快些,他们跟不上你,就叫我来了。再说,那些天雷只劈你,又不会劈我,我远远跟着,也不会有危险的。” 谢宫宝一路狼狈,郁闷之极,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很狼狈?这回让你看笑话了。” 方思弱挽着他坐下,又笑:“你这是说哪里话嘛,我怎会笑你呢,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天雷轰顶呢,人家羡慕你都来不及呢,我也不觉得你狼狈,你瞅,躲在这儿不就没事了吗,这说明天雷是可以躲的,等雨歇了,我们回去就寻个地方挖个山洞,等下次打雷下雨的时候,你就不用奔来跑去的了。” 谢宫宝感慨:“难怪我师傅常年躲在山洞里,原来是躲避天雷。” 方思弱挽着谢宫宝的手,感触着他的强壮,一时心迷,把头枕在他肩上:“白叔叔一个人躲在山洞太孤单了,不是吗。你就不同了,往后有我陪着你,我肯定不会让你孤单的,哪怕躲在山洞里一辈子不出去,我也开心。” 谢宫宝把手从她背后伸过去,想拦腰抱她。 可此情此景,他口干舌燥,心噗通乱跳的。 他觉着自己像个小偷,这手就没敢搂下去。 方思弱掐了一下他的后腰,气道:“你想气死我么,要搂不搂的,你胆子真小。”说着,抓住谢宫宝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六章 密室之字 云散雨歇,天空放晴,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谢宫宝和方思弱回到月牙城,发现城中景象焕然一新,荒草c破砖c烂瓦尽被清除干净,路基和城墙都裸露出来,初步显现出城镇的轮廓。除此之外,族人们切石c砌砖c砍木c上瓦c打猎,分工精细,干劲十足,才短短半日,就起了两栋房屋。 这要归功于葵九,别看他小小年纪,施起法来却不含糊。 族人们得他醍醐灌顶,个个体力暴增,大大提高了效率。 谢宫宝回来后,先跟族长说明昨晚因由,而后背上锄头,跟方思弱一起来到寄灵仙堂山脚之下,开山挖洞。两人修为都高,开挖山洞这点小事自然费不了多少力气,她们玩玩闹闹的挖到傍晚,不知不觉就挖了百来米深。 本来是要收工的,不曾想挖穿了土墙。 两人把土墙扒开,里面竟是一个密室。 这密室铺着石板,有灯塔c床榻c石凳c石桌,不用猜也能想到必是有人住过。谢宫宝到密室里转了一圈,不由自言自语:“奇怪,寄灵仙堂下面有间密室,我怎么不知道?” 方思弱打燃火折子照了照,把手指墙: “快看这面墙,好像刻着两副画像。” 两人凑到墙边,面朝两副画像细看。 这是一僧一道,僧人脸肥体胖,手持藤杖,耳垂过肩,张嘴哈笑,好有佛态;而这道人体型消瘦,须发垂胸,眼神有灵,一手结印,一手负剑,好有仙气。 方思弱看罢,恍然:“我明白了,这一僧一道是怀度和犁阳。” 谢宫宝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要照这么说,这间密室就是余任天留下的,可他干嘛要开凿这么一间密室呢?这儿既没藏宝,也没藏书,啥也没有,莫非莫非他也要躲避天雷?” 方思弱笑道:“你不傻,一猜就中,除了躲避天雷,这密室还有什么用处。” 谢宫宝长吐了一口气,让方思弱把火折子往旁边墙壁靠了靠。 火光映照下,这面墙壁上刻写着一些书文字体,这些字不像刀雕剑刻而成,倒像是手指勾画,上面写着:余遭天雷轰顶,肉身崩毙,幸仙胎无恙,滞留人间开荒立族,时九幽魔气外泄,妖魔纷出,余感叹苍生不易,决意假死入墓,以仙胎之法身堵九幽之缺口。 这段书完,下面又有字迹:入墓两百年,回身夜游,亲见宗族昌盛,余心甚慰。 接下来一行又写:入墓五百年,回游宗族,有城有庙,几难认出,好好好。 再往下还有一段文字,但字体与前面不同,所述内容令人惊悚,那上面是这样写的:屁话连篇!你既如此牵念宗族,为何不把《末法真经》留下,千年来受你仙根制约,我族艰难度日,何来昌盛一说!你既然活着,我徒儿妖狐附体,你为何不现身替他医治?我宗族危亡之时,你又在哪里! 谢宫宝和方思弱念动字诀,心情激动。 这些文字显示余任天至少活了七百年。 这样的信息委实匪夷所思,令人震惊。 但两人念到最后一段文字,不由异口同声:“关山岳!” 谢宫宝先是摇头不信,而后一掌击碎石桌,骂道:“这老匹夫!他还有脸指责先祖,当年他抛下我和师兄,抛下族人,一走了之,宗族危亡之时,他自己又在哪里!我还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他还活着!” 方思弱疑道:“你也别气,从这字意上判断,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宗族被屠殆尽,其实挺痛苦的,否则他也不会留书痛骂先祖了。” 谢宫宝气得不行,只差把方思弱当成关山岳了,质问:“那后来呢,师兄漂流中州做了乞丐,族长落难颜羽受尽屈辱,怎么不见她找找,他又跟我们玩失踪!他最好躲着永远别出来,否则我就!” 方思弱笑道:“好好好,我不帮他说话了,你别质问我啊。” 谢宫宝听她脆脆的笑声,火消去大半,忙解释:“我是冲老匹夫发火,没冲你。” 方思弱挽起他手:“我知道呢,你要骂我的话,我才不会冲你笑呢。”说完,拿玉箫指了指旁边的一条石梯,又道:“小宝哥哥,咱们顺着石梯往上爬一爬,看它是通向哪里的?” 谢宫宝点头应好,于是两人就往上爬。 这石梯并非笔直向上,而是盘盘绕绕。 往上走了约两百米,尽头是一面墙壁,墙边有一按钮。 谢宫宝按下按钮,这面墙便即往两边分开,而后推开一面书架钻出来,却是一间卧房,推门出去一瞧,原来是寄灵仙堂。谢宫宝回头看了看这间卧房,说道:“这是老匹夫的睡房,难怪他知道下面有间密室。” 方思弱道:“别说老匹夫了,山下开饭了,咱们下山去吧。” 下山后,两人给聂小乔喊去建好的楼房里,聂小乔叫人预备了一些吃食,吃完之后,谢宫宝就把发现密室一事给聂小乔说了,聂小乔听到关山岳尚在人世,气得脸红目赤,当晚她便去刚刚修好的宗庙祠堂,把关山岳的灵牌烧了。 而后,取来族籍,勾去关山岳的名字,消去他的族籍。 说到底,这些年来,没有人比她更痛恨关山岳。 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她只想相夫教子,并不想插手宗族事务。就是因为关山岳的不负责任,抛下族人一去不回,才导致她丧夫失女,之后临危受命做了族长。那些年,她既当族长,处理族务的同时,又要抚养谢宫宝,分担仙师的职责。 尽管她疲心竭虑,终是没能改变宗族被屠的凄惨命运。 身为女人,这些年她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安宁和幸福。 可以说,她一生的凄苦都是关山岳一手造成。 那时,大家都以为关山岳死了,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的恨意,哪知他却活得好好的,这则消息怎能不让人气愤。聂小乔回想这些年受的苦难,就直把关山岳恨到了骨子里,她骂不了关山岳,杀不了关山岳,如今能做的就是消他族籍,以慰失去的族人和先夫的在天之灵。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七章 谁是外敌 时光荏苒,转眼过去一月。 月牙城的城墙筑好了,偌大的城池起了一百多栋房屋,虽然显得空荡,但也初现了一点往昔的原貌。烝鲜族的族人们仍不辞劳苦,大兴土木,每日能够建起数栋楼房。 这一个月,烝鲜族复兴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 盘在天乞帮的数百族众也都相继回到月牙城。 在此期间,谢宫宝常想杀回轩仙流报仇雪恨。 怎奈宗族方定,百废待兴,他需要留下保驾护航。 为复昌盛,聂小乔要求谢宫宝广收弟子,为宗族多育人才,于是谢宫宝便又添了几个徒弟,整日待在仙堂兜授功法,又或自行修炼,闲时也会与方思弱研习音律,稍作娱乐。 这日,太清宫陈幻山c浑天宗陆景升c天寿宫蓝采禾c白驼山庄白鹿寒相邀一起,带着贺礼前来道贺。也巧,聂小乔的乔府刚刚落成,乔府占地不过五十亩,不像颜羽王宫那般阔,却也是房屋百间,迎宾待客绰绰有余。陈幻山四个来到月牙城后,谢宫宝就在乔府的半闲阁招待他们。 聂小乔喜欢安静,不惯待客,只露了一面,就没在现身。 当晚设宴,方思弱也没来作陪,她陪聂小乔说话去了。 宴上也没旁人,就谢宫宝做东,陈幻山四人为客。 五人坐定,客套一番,谢宫宝令下人上酒上菜。 片刻,门外铮铮作响,一个拖着脚链的下人端着酒菜进来。陈幻山四人大奇,端目细看,发觉这下人竟是雍牧,诧异之余,四人都不由勾头偷笑。雍牧看见他们取笑自己,鼻哼一声,怒喝:“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笑个屁啊!” 陈幻山憋住笑,抬头说道:“雍帮主何不坐下一起畅饮。” 雍牧想上桌又不敢上,于是装蒜:“我忙,没空。” 待他走后,陈幻山耐不住好奇,问谢宫宝:“雍帮主这是?” 谢宫宝不能说实话,只能半真半假回道:“也没什么,族长说他这些年不思进取,甘当乞丐,丢尽了宗族的脸面,应该受罚,其实罚倒是其次,我家族长主要是想改改他好吃懒做的脾性。好了,别光说他了,喝酒喝酒。” 吃饱喝足,已是深夜。 五人散去,各投歇处。 次日,陈幻山四人还没走,空相又驾驭金莲划空而至。 谢宫宝大喜,同方思弱一起急急忙忙的赶到城外迎接。 三人见礼,谢宫宝又拜:“大师莅临,接驾来迟,万望恕罪。” 空相伸手将他托起:“谢掌观不必行此大礼,贫僧不请自来,原就是不速之客。” 谢宫宝浅浅笑道:“大师是佛光盘顶,明灯所向,平时请都请不来,怎能说是不速之客呢。” 空相慈眉微微一扬,看了一眼方思弱,轻轻打哈:“常闻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方女施主生得一张好牙口,谢掌观与她相处日深,心意相投,嘴巴也变得会说话了。” “大师怎么也开这种玩笑。”方思弱把身扭到一旁,偷偷伸手掐了一下谢宫宝的后腰:“都是你不好,一直也不跟我老爹提提那事,现在人人都说我跟你相处,好像好像本姑娘缠着你似的。” 谢宫宝一阵纳闷:“给你爹提什么事?” 方思弱勾头自言自语的轻骂一声蠢蛋。 而后冲空相笑道:“大师,进城去吧。” 三人进城,谢宫宝和方思弱把空相迎到仙堂,看座奉茶,以示尊重。 空相落座,端杯轻抿,微微笑道:“方才进城,贫僧走马观花看了几眼,楼阁广厦都盖起来了,很有兴旺的气象,烝鲜族由衰到兴,谢掌观实是功不可没,贫僧很是替你高兴。” 谢宫宝晃了晃手:“比起族长的忍辱负重,我这点功劳根本不值一提。” 方思弱接过话茬:“大师,你也别尽夸他,我知道大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来必有大事,咱们就不用客套了,直接开门进山岂不好。” 空相点点头,慈悲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谨起来:“好,那贫僧就不客套了。贫僧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祝贺烝鲜族劫数尽消,返回故里;二是为了助谢掌观抵御外敌,略尽绵力。” 谢宫宝和方思弱听罢他话,面面相觑。 谢宫宝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问: “谁是外敌?轩仙流吗?” 空相见谢宫宝脸露杀机,忙打起佛手:“谢掌观切莫动怒,贫僧说的外敌并不是轩仙流。实际上,一月以前,我方丈师兄给秋掌门写过一封书信,劝说秋掌门以苍生为念,给你留一些时间挽救宗族于危难,秋掌门看完书信,便率众回山了,我想短时间之内,轩仙流不会向你兴师问罪。” 谢宫宝和方思弱异口同声:“不是轩仙流,那会是谁?” 空相轻哎一声,说道:“是幡尸魔教和颜羽族。” 谢宫宝神经一紧:“大师,您这消息准确吗?” 空相道:“消息当不会有假。三天前,我寺收到昌阳侯柳下的密信,信中说马源已和帝季预谋,屯兵边界,准备对烝鲜族发难,他要我寺伸出援手阻止这场浩劫。当时,贫僧看完信,便即南下,经过颜羽边界之时,刻意留心探了探,果然是屯兵备战之象。” 谢宫宝听完,皱起眉头,半晌无语。 方思弱看他愁眉苦展的,已知其意。 “怎还皱起眉头了,你怕跟颜羽开战,女贞和三娘那头你没法交代,是不是?又不是你挑起事端的,你怕什么嘛,顶多手下留点情喏。反正不管是帝季也好,马源也罢,我是不怕他们的,我只是担心这月牙城。你看,刚刚修起来的屋子,可不能毁在他们手里,为今之计,咱得多派暗哨,如果发现马源和帝季打来,我们就迎出去跟他们打。” 空相点点头:“手下留情,应该应该,方女施主此话甚善。” 谢宫宝离座起身,倚到门边,往妖山张望,良久方道:“颜羽一族大多和善,柳下c女贞c三娘待我至诚,实不忍心伤了和气,希望他们劝得了帝季的痴念,中途知返,不要打来。”js3v3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复杂的局势 此后三日,烝鲜族上下日夜戒备。 谢宫宝往妖山派出数十暗哨,时刻警惕马源和帝季的偷袭。方思弱从中调配,出谋划策。空相则安坐仙堂,静候这场浩劫。至于陈幻山c陆景升c蓝采禾三人听说马源和帝季预谋出兵一事,也不打算回中州了,留下来帮忙;而白鹿寒却就为难了,他跟马源是亲戚,只想两不相帮,及时抽身,可又怕因此开罪谢宫宝,故而只好硬着头皮留下。 如此惶惶三日,到第四天清晨,探子报说,妖山发现大量敌军。 聂小乔统帅宗卒出城,方思弱随军献计,打算在妖山设伏。 陈幻山四人也不听别人调配,径上妖山,静静候着。 而谢宫宝和空相则飞上云层,准备先打个头阵,但是等他们俩飞临敌军上空,发现大兵小卒们正在后撤,不多时就撤得无影无踪了。两人回城,又有探子回报,说敌军已经全部撤离。 聂小乔令探子再探,确定无疑,方敢收兵。 可伏兵刚撤,城门刚关,一路人马忽至城下。 大家登上城头,看见来的是十多名幡尸教徒。 这些幡尸教徒挑着担子,只嚷着请见谢宫宝。 方思弱辨认:“这帮人不是马老怪的属下,领头的是纳兰图霸的狗腿子白龙信使。” 谢宫宝心道:“白龙信使么?真巧。” 他曾冒充过白龙使,真假相会,不免好奇,顺着方思弱的眼神瞧去,发觉这白龙使的相貌体型跟他有五分相似,只是岁数稍大一些,当下心想,难怪诛姬姐要我冒充他呢。 心念之际,发现白龙使旁边一名女子颇为眼熟。 稍作回思,方才记起,这女子不是别个,正是在颜羽国友桑地界开野店的梅掌柜。——半年前,谢宫宝初到颜羽国,曾在梅掌柜的野店喝过酒,当时他要掩护帝女贞,跟乔慕白周旋,亏得诛姬和梅掌柜的帮忙,他才成功化解危机。 城下,梅掌柜手指谢宫宝,跟白龙使悄声碎语说了几句。 那白龙使点了点头,立时朝上拱手:“本使奉我教c圣武天尊教主之命,前来拜谒谢掌观。哦,谢掌观不必担心,帝季和马源胆敢兴师冒犯仙威,不自量力,本使出示教主令,已责令马源回总坛了,想来马源一走,帝季必不敢再出兵袭扰。” 谢宫宝朝下应道:“不知白龙使此来,所为何事?” 白龙使瞄了一眼方思弱,方才笑答:“本使是受教主差遣,专程赶来答谢你的。据方坛主交代,当年屠隐枯灭,是你不辞艰险,万里护送,我家小姐才免遭遇难,这份恩情不管怎么谢,都不为过。这不,近来得知小姐自归墟之后一切安好,教主高兴得不得了,她知道小姐滞留烝鲜族迟迟不归,乃情意使然,就派本使送来十箱嫁妆,一来算是还报谢掌观的恩情;二来是将小姐托付于你,盼你二人及早成亲。” 这话一说完,方思弱就动口开骂了:“我成不成亲,关纳兰图霸什么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白龙使笑意不改,朝上拱手:“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不管怎么说教主也是小姐的继母,这继母也是母啊,你的亲事她自然是要过问的,也应该过问。” 不等方思弱接着开骂,谢宫宝扯她胳膊:“别骂了,他要客套,就陪他客套,最起码纳兰图霸没来,就说明她暂时还没打算害你,我们犯不着骂她,激怒她。总之,她只要不杀你,我也不想招惹她,免得最后害了你。” 方思弱轻笑道:“我有分寸的,纳兰图霸跟我有仇,她恐怕早就料到我会骂她了,我骂她才正常呢,既然是正常的,那我还不如多骂两句。” 空相轻轻的打个哈哈,把这话茬接了过来: “方女施主倒是清醒,也好会剖析。” 感叹完毕,又朝谢宫宝说道:“听说白龙信使一般只在幡尸教内部走动,专门负责给纳兰图霸传递教令,职位是低了一点,但因怀揣教令,每到一处都如纳兰图霸亲临。谢掌观,纳兰图霸既然派他过来,拒之门外确也不好,还是请进来说话吧。” 谢宫宝嗯了一声,朝下笑喊:“既是一番美意,那就请白龙使进城说话。” 当下与众人下城头,开城门,把白龙使一行迎了进来。 双方见礼,还算和气,只是梅掌柜显得不太正常,她不苟言笑,脸上严谨且又闪着一丝忧愁,哪里还有当日摊开胸衣擦汗的骚象。谢宫宝暗暗称奇,却又不好过问,他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收下嫁妆,令人抬去仙堂。 寒暄已毕,谢宫宝打算引众人到半闲阁喝茶说话。 这个时候,天上有两人驾羽飞来,众人昂头眺望。那两人破开云层,降落城外,竟是姜在黔和王忠殊。——同一时间,山道又冒出一队人马,为首的却又是帝季和熊木岩,他们二人率十余人,挑着十二口箱子,每口箱子还贴着一副大红喜字。 这两路人马同时出现,气氛不由为之一紧。 局势越来越复杂,众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陈幻山四人心里打鼓,他们人微言轻,不想卷入太深,悄悄缩去一旁。 白龙使则似笑非笑的瞟着谢宫宝,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另有其意? 方思弱纵是机智过人,面对如此局势,也是大皱眉头。 而姜在黔的出现,更是激起谢宫宝和聂小乔的满腔仇恨。空相看出端倪,上前轻声细语的劝说谢宫宝和聂小乔:“谢掌观,聂族长,还没到对质之时,且先忍耐,阮掌观遇害,他自称是目击证人,假使此时诛杀他,就等于杀人灭口,正是坐实谢掌观杀害阮掌观的罪名,两位切不可上当。” 谢宫宝打个佛手:“大师说的对,我阮师叔不能白死,我忍。” 这时,姜在黔c王忠殊c帝季c熊木岩一行走到城门口。 聂小乔鼻哼一声,把身一转,谁都不想搭理。 面对颜羽族,谢宫宝还不想彻底闹僵,于是朝帝季和熊木岩抱手:“我这城中还是一片废墟,尚不待客,请陛下和法老留步在此,有话明说就是。”说完,板起脸,寒光冷目的瞥了一眼姜在黔和王忠殊,续道:“至于另外两个,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这里不欢迎轩仙流的老贼!” 这话出口,全场悚然。 陈幻山四个直冒冷汗,均想,要打起来了么? 白龙使也怔了一下,眼犯迷糊,想不通透。 方思弱自不必多说,直眉瞪眼瞅着姜王二人。 就连刚到的帝季和熊木岩也震惊得不得了,按理说,谢宫宝师出白继文,又曾在轩仙流开宗立观,纵然与师门决裂,也不至于口出如此侮语,这究竟有多狂妄才说得出口。 王忠殊打开酒葫猛灌酒,没有做声。 姜在黔却斥:“混小子,你说什么!” 不等谢宫宝接话,空相忙打起圆场:“姜掌观不要动气,失言,失言而已。” “失言,我看未必。”姜在黔环扫全场,把手指向白龙使一行:“烝鲜族把魔教妖人都视作贵宾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什么话说不出来!烝鲜族勾结魔教,事实俱在,岂容抵赖!” 白龙使一众听罢这话,均板起脸来。 聂小乔眉头倒竖,张嘴欲作回斥,却让谢宫宝抓住了手。她扭头看着谢宫宝,发现他面容不惊,神情洒脱,忽然感觉此时此刻的谢宫宝就像是一颗帮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聂小乔由此而欣慰,心里想着,看来他是真的长大了,还学会处处护我了。 端见得谢宫宝哈哈两声,面朝姜在黔讥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抵赖了,没错,我就是勾结幡仙教了,谁说幡仙教就是魔教,我情愿勾结他们,也不跟你们‘轩尸流’同流合污,你能把我怎滴。” 方思弱也笑:“可不是,我们幡仙教可不像‘轩尸流’个个都是伪君子!” “放肆!”姜在黔怒极,瞄准方思弱探手抓去。 谢宫宝冷然一笑,闪到方思弱身前,右手拇指往姜在黔抓来之手一顶。——姜在黔给他拇指戳中手脉,整条手臂顿时一麻,他不敢再冒进,急忙往后跃开。——方思弱从谢宫宝身后探头出来,又笑:“平时打着除魔卫道c泽被苍生的旗子扮成好人,把戏被人拆穿了就恼羞成怒,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是伪君子是什么,别忘了,这儿是月牙城,不是你家。 “死丫头,你!”姜在黔给她一说,竟是无言以对了。 方思弱料他不敢再出手了,索性从谢宫宝身后闪出来。 她背着双手,一边在背后舞动着玉箫,一边自信满满的来回兜步,一边又胡说八道:“我什么,你又想给我添加什么罪名?我无所谓,反正不是第一回了,上回在秦家庄碰见你,你要杀我,人家秦老太只不过说你以大欺小,为老不尊,你就把人家一庄子的人全都杀了,最后还把罪名推了给我;哦,我明白了,这回你又要屠城了,你又想把罪名推给我,是不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四十九章 威逼利诱 “你胡说八道!”姜在黔气得两目发赤。 “我胡说你什么了?”方思弱狡然一笑。 姜在黔鼻哼一声:“说我屠庄屠城,纯属胡扯!” 方思弱边想边道:“哦,屠城么,你要屠什么城?” 姜在黔给她问急了,语调变得越发凶厉:“屠月牙城。” 方思弱环扫诸人,把玉箫指向姜在黔:“大家都听清楚了,屠月牙城可是他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空相大师,还有各位前辈,大家都做个见证,月牙城若再遭屠灭,那凶手必定就是此贼了。” 在场诸人听完这段话,都哄然笑了起来。 就连陈幻山四人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你敢拿话阴我!”姜在黔两掌运力,杀机又起。 这时,王忠殊盖上酒葫,打个酒嗝,半醉半醒的开口说话了:“姜师兄,我们是来传讯的,何必跟这妖女逞口舌之力,这里既然不欢迎我们,传完讯我们就回吧。谢宫宝,你欺师灭祖,罪恶滔天,我轩仙流不是不来拿你,只因体恤烝鲜族灾劫未满,便容你解危解难,现在烝鲜族既然脱灾,就该是时候给我们一个交代了,限你一月之内,自缚双手回轩仙流抵命,你若不想烝鲜族遭到牵连,就别爽约。” 谢宫宝淡道:“用不着传讯,我下月十五必到。” 王忠殊拍拍姜在黔的肩膀:“别杵着了,走吧。” 待姜王二人驾羽离去,紧张的气氛才稍有宽松。 陈幻山四人暗自侥幸,均想,幸亏没打起来,否则不知道该帮谁了。 白龙使眉头微挤,好像对适才的剧情演变不是很满意。 聂小乔则朝方思弱点了点头,诚心感激于她,这是聂小乔一个月来第一次对方思弱敞开真心,在此之前,她不是特别喜欢方思弱,因为方思弱能言善辩,严重威胁到颜仙儿的地位,只是当着谢宫宝的面,她不能表现出对方思弱的不欢迎,由此也只能爱屋及乌,强颜欢笑。 但经此一事,她对方思弱有了一点改观。 此时,看着姜王二人越飞越远,空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争一时意气就对了,善恶自有果报,对错自有公论。谢掌观请放心,下月十五,贫僧和应劫定会准是赶赴轩仙流与你作证。”顿了顿语,环扫在场诸人,打佛手续道:“贫僧在此盘桓数日,多有打扰,既然此间已无大事,那么贫僧就先告辞了。” 谢宫宝留他:“大师可别走了,晚辈还要向您讨教佛理呢。” 空相笑道:“佛道同理,你又何必求教于我呢。” 谢宫宝挽留不住,也只能目送他离开了。 只等空相穿进云层,谢宫宝遂又把目光投向帝季和熊木岩,他不想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陛下,你我两族比邻相居,原该互不侵扰才对,你此次出兵实实在在伤了两族的和气,不过你能亲自带着礼品赶来解释,也就足以证明颜羽国此次出兵并不是出自本意,我家族长相信,你必是受了马源的唆使。” 帝季哈哈大笑,昂头挺胸,不卑不亢: “仙侄说的对,你我两族应当和睦。” 说时,脸色微沉,语调也随之转厉:“可是仙师又说得不对,此番出兵,并非受人唆使,而是蒙受屈辱,不得不为。小乔,我帝季自问这些年待你不薄,想你所想,急你所急,临了你却瞒天过海偷走乔府一干人等,连招呼也不跟我打,就这么金蝉脱壳悄悄溜了,你这么做,就不怕伤我的心,伤我族民之心。本王这回要不出兵,往后哪还有半点尊严。” 他说这话,谢宫宝就极是不爽。 什么瞒天过海,什么金蝉脱壳。 当日倘非不辞而别,他烝鲜族返乡,岂会如此顺利。 他心境不爽,但帝季的话是说给族长的,他没有接话,只是扭头看着族长。只见聂小乔稍作沉吟,歉声说道:“妾身不过是归心似箭,才忘了礼数,陛下若觉屈辱,妾身这厢给你道歉了。” 帝季罢了罢手:“不用了,其实本王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出兵只为给族民一个交代,并非真要寻衅滋事。我也是怕你误会,特意叫法老陪我过来,一来是与你解释出兵的情由,二来也正好送上聘礼,你我选好日子,早早完婚。” 这话真个是晴天霹雳,闻者无不震惊。 谢宫宝更是悚然失声:“什么!完婚!” 聂小乔眉头一竖,恼了:“这玩笑岂能开得!” 帝季轻轻打哈:“哈哈,这可不是玩笑,你忘了吗,半年前你我就定下婚约了,你说只要我帮你救出族众,你就陪我过完下半辈子。现在你族众也都得救了,月牙城也快建好了,我想我这时候送来聘礼,不算早了吧。” 聂小乔瞄了瞄帝季身后的十几个兵卒,眼珠子定格在十二口贴满喜字的箱子上面,脸做厌象:“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看来现在不说是不行了。这些年曲池为祸,我们需要麻痹曲池保全性命才有了来往,但这仅仅只是君子之交。还有,大朝会之后,曲池失势,你便心生幻想,有意无意的威逼于我,当时我若不答应你,还不知道你会怎样对我。” 帝季脸色一僵:“你的意思是不认账喏?” 聂小乔朗声道:“威逼利诱,岂能作数。” 熊木岩这时也劝:“太上王,既是不认,就算了吧。” 帝季冲熊木岩罢了罢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本王亲来下聘,却受你这般奚落,你要悔婚,明说就是,本王绝无半点怨言,但你要说我威逼利诱,那本王绝不接受。法老,我们走。”说完,领着一彪人马翻山去了。 聂小乔看着他们的离去的背影,叹道: “现在才发觉,他跟曲池何其想象。” 谢宫宝怕她担心,安慰着:“他就算是曲池,也是一只没有爪牙的曲池,法老和柳下岂会长期受他裹胁,帝季若走曲池的老路,别说法老和柳下,恐怕连女贞也会奋起反抗。” 待他话尽,白龙使走上前来,哈哈大笑: “我等也是客,谢掌观不会也赶我走吧?” 谢宫宝眼放北面,凝住瞳孔,冷笑道:“轩仙流的老贼说我勾结幡尸魔教,那我偏就勾结勾结,我要赶你走了,岂不显得我怕了他了。” 白龙使又是一声哈笑:“谢掌观说话做事有趣,有趣的很,既如此,那本使就歇息一宿,勾结勾结。” 谢宫宝朝城内引手:“白龙使,梅掌柜,请。陈老哥,你们四个也请。” 一众来到半闲阁,品茶说话。 过一会儿,陈幻山四人起身告辞,他们不像谢宫宝那么我行我素,故而不敢与幡尸教交往过密,免得招人话柄。谢宫宝送至城外,而后回来半闲阁张罗了一桌酒菜,便留着白龙使一众自吃自喝,自己跟方思弱两人到乔府后院陪族长去了。 实际上,谢宫宝可没想过要勾结纳兰图霸。 他不知道纳兰图霸派人送嫁妆过来是何意? 但他知道纳兰图霸绝不会轻易放过方思弱。 所以,他拿好酒好肉招待白龙使,无非是想通过示好稳住纳兰图霸。 这段时间他树敌太多,在姜在黔没有诛杀之前,他还不想与纳兰图霸发生正面冲突,他有自知之明,就怕自己应付不来,反而害了宗族和方思弱。 可是两人离了半闲阁,正去后院,忽听背后有追步声。 谢宫宝回头去看,却是梅掌柜火急火燎追来,他问: “梅掌柜,你追我做什么,你有事吗?” 那梅掌柜干笑道:“我没追你,我上茅房。”话虽如此说,但从谢宫宝身边绕过之时,却悄悄的塞给谢宫宝一张纸团子。 谢宫宝怔了一下,把纸团子往袖筒里一塞,提步就走。 方思弱跟上他,悄问:“她给你塞的什么?给我看看。” 谢宫宝也悄声回答:“急什么,白龙使在半闲阁门口派了属下把门,他们正看着我们呢。”等绕过花园园门,谢宫宝才从袖筒里把那纸团子拿出来,然后展开来看,纸上写着“别吃别喝别睡觉”七个字。谢宫宝看完,合上纸张,锁着眉头说道:“她这是提醒我,白龙使有诈。” 方思弱道:“早知道白龙使来肯定有诈,果不其然。” 谢宫宝想了想,说道:“不管白龙使耍什么诈,都不要惊动他,也不杀他,在下月十五之前,我想尽可能的稳住纳兰图霸,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样,今晚我们就陪着族长,不吃不喝不睡觉,量白龙使也不敢硬来,等明天天亮就把这瘟神送走。” 方思弱眉头蹙得老高老高,泄了口气: “我跟你添麻烦了,你怪不怪我?” 谢宫宝怕她自责,微微笑道:“我这条命都是屠上仙给的,我这辈子都该护你才对,怎会怪你。再说,六年前,屠上仙把你托付给我,我却让你吃了不少苦头,我也怕你怪我没照顾好你呢。” 方思弱脸上堆喜,嘴角高兴:“你记得这些,还算你有良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章 仙堂招贼 聂小乔喜欢花草,后院移栽了许多花草树木,即使卧室门前的天井也植了几颗樱花树,粉红粉红煞是好看。方思弱平时就喜欢到这后院来,呼吸花香花气,极能陶冶性灵。 其时太阳还没落山,谢宫宝和方思弱来到后院,聂小乔正挽着竹篮在天井外面收捡晾干的菊花瓣。方思弱见到,舍了谢宫宝,跑去聂小乔身边,喊了声小姨,而后拾起一枚枚花瓣往聂小乔的竹篮里放:“小姨,上回你晾的菊花茶就喝光了吗?” 聂小乔皱了皱眉,脸上有些不喜: “怎么又叫小姨,听着别扭。” 方思弱何其聪明,怎会看不出聂小乔不甚喜欢于她。正因为知道此节,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都抽时间过来陪聂小乔拾到拾到花圃,喜她所喜,好她所好,希望籍此博得她的好感。好在,聂小乔表面和气,待她还算不错,否则她也不敢天天过来作陪。——此时,察觉聂小乔不喜,她忙笑了笑,说道:“这也没办法,我每次见到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脱口这么叫出来了。其实,您要我叫你族长不好,我就应该叫你小姨。” 聂小乔道:“叫我族长怎滴不好,宫宝都是这么叫的。” 方思弱习惯性的卷动着鬓发,自信的咧开嘴,笑得越发好看:“那是小宝哥哥不好,他不懂事,我要是他,六年前就改口叫你娘了,不说别的,就说你把他当儿子养活,给他饭吃,教他识文断字,他就该叫你娘不是。你看看他,还老叫你族长,岂不显得生疏。” 听方思弱这么一说,聂小乔一朵心花开到了脸上。 她放下竹篮,拿手指戳方思弱额头,也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真会说话,好吧,你爱叫啥就叫啥吧。” 方思弱暗暗吐气,心道:“你总算笑了。” 其实她之所以煞费苦心哄得聂小乔开心,除了聂小乔的身份地位不容忽视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颜仙儿,她想为将来与颜仙儿和好打个坚实的基础。基于此点,可以看出当初那个有仇必报c屠人门派c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变得柔情似水了,哪怕颜仙儿杀过她,她也不愿再计较,只盼和睦相处。 聂小乔笑过之后,把脸一正,又问: “你跟宫宝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方思弱两手卷着鬓发,轻摇肩膀,佯装不懂:“打算什么啊?” 聂小乔道:“宫宝连你嫁妆都收了,难道你们就没别的打算?” 方思弱扁了扁嘴,气道:“他木瓜脑袋,能有什么打算嘛。”转而又冲聂小乔笑,续道:“再说,他心里惦着仙儿姐呢,我跟他还没到那一步,就算到了那一步,您要是不同意,他也不敢有别的打算。” 聂小乔凝目定神,沉吟半晌:“我同不同意有什么打紧的,关键是仙儿。上回在霸王岛,我要宫宝娶诛姬,仙儿这丫头就不情愿,她哪会体察我的苦心,当时诛姬她娘是有能力帮我搭救族众的,我要宫宝迎娶诛姬,无非是为了宗族大众,后来幸好这事没成,否则仙儿准会怪我这个当娘的不护她了。我看得出来,仙儿和宫宝背着我为这事闹过别扭,所以你和宫宝不管怎么打算,只要别伤了仙儿的心就好,其他我一概不管。” 方思弱哦了一声,心想,就她那心眼碰一下就碎,不伤怕是难了。 收捡完菊花瓣,方思弱把谢宫宝招来,三人开门进屋。 聂小乔把菊花瓣倒进瓷罐储藏起来,然后又去煮茶。 谢宫宝叫她不要煮茶,把她请到桌边坐好,说道:“族长,白龙使今晚可能有诈,他住在乔府里面,隔你太近,你晚上最好别吃别喝,也不要随意进出,以免造成攻击目标。还有,你也别担心,我和丫头会留下陪你。” 聂小乔感叹:“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谢宫宝安慰:“这算不得大事,有我呢。” 三人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谢宫宝出去了一趟,叮嘱各方管事晚上守好门户,不要轻出。 而后把葵九接来乔府,就聂小乔卧房坐着,没敢再轻易出府。 谢宫宝明白,白龙使的目标是方思弱,但他也清楚,自己和族长未必不在白龙使的刺杀范围之内,故而夜色越深,他就越不敢迈出房门半步。其实,谢宫宝只是待事严谨,他根本一点都不担心,在他看来,只要不吃不喝,白龙使就无从暗下毒手,加上族长和方思弱的修为都不弱,如果是一对一正儿八经的交手,白龙使未必讨得到好。 难得有空闲,方思弱索性教述《壁潭印月》的谱子给谢宫宝。 到深夜时分,见没啥动静,谢宫宝跟聂小乔说道: “族长,我跟丫头学谱,你要是累了,就睡吧。” “好,有事叫我。”聂小乔抱起困睡的葵九,刚要上床睡觉,忽听屋外有人喊着师傅,她把葵九放上床,问谢宫宝:“听声音好像是无霜,会不会是仙堂出事了?” 谢宫宝起身开门,进来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正是谢宫宝奉族长之命新收的弟子无霜。 这无霜扎着一束辫子,眉清目秀,怪讨人喜,她一进门就道:“仙堂招贼了,书房c炼炉房都给人翻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贼要找什么?师傅,你快回去看看吧。” 谢宫宝喃喃自语:“仙堂招贼?这贼想找什么呢?” 方思弱笑道:“笨蛋,当然是找《末法真经》了。” 谢宫宝奇道:“难道白龙使此来是为盗取经书?” 方思弱道:“你管他呢,反正仙堂又没有经书。” 谢宫宝把无霜招进屋来,问她:“那贼有没有打伤你们?” 无霜瞪着大眼珠子,摇了摇头:“没人受伤,这贼来无影去无踪的,我跟师弟们睡熟了,本来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起床解手的时候,发现书房有灯,我就喊了一声,那贼就跳窗跑了,我也就发现不妙,跑来给师傅汇报,师傅,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谢宫宝笑道:“这贼既然不伤人,我就不回去了,让他偷个够。” 无霜哦了一声,忽又想起什么,问:“师傅,乔府今晚怎么了,我刚在府门外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应我,我跳墙进去,发现叔叔婶婶们有些躺在走廊上憨憨大睡,有些趴在凉亭里睡觉,我叫他们,怎么也叫不醒?” 谢宫宝c方思弱c聂小乔听罢,均怔了一下。 方思弱猜道:“白龙使可能往饮食里下了瞌睡虫。” 谢宫宝摇摇头,觉着有些不对:“又偷经书,又下瞌睡虫,他究竟想干什么?我怎么感觉下瞌睡虫像是他的作风,偷经书倒不像是他了?他要仅仅只是为了盗取经书,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往乔府饮食里投放瞌睡虫。” 方思弱边想边道:“是很可疑,可又想不明白。” 这时,聂小乔轻拍桌面,捏动鞭子,道:“就这么由着他乱来么,万一他发狂杀人也要由着他吗!” 谢宫宝心有疑问,却也镇定:“由着他又有什么关系,我树敌太多,这个时候跟纳兰图霸正面为敌,我怕会给宗族招来灾难。总之,在下月十五之前只要能够稳住纳兰图霸,该忍的还得忍。再说,白龙使可不傻,我们都还没死呢,他要敢杀人,明天还走得了吗。” 聂小乔凄着眉头,把鞭子捏得咯吱作响,仰天长叹: “哎——!我族屯垦荒蛮,偏安一隅,只想与世无争,可是偏偏遭难遭劫,我们只不过是想过好自己的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艰难?宫宝,你还需多收弟子,别嫌麻烦,等我宗族子弟个个变强,我看谁还敢到我烝鲜族放肆!” 谢宫宝见族长两眼泛潮,心里跟着难过,但脸上却笑: “族长,你别这么悲观,我把气灵双修的法门都传给葵九了,可惜这个法门需要配合《镜月回光术》才能修炼,所以只能传一,不能传二;不过,传一足矣,此法是《末法真经》最紧要的部分,学成之后不仅可以上天入地,也有延年益寿之妙,往后代代相传,谁还敢藐视我烝鲜族。” 方思弱也道:“是啊,九儿现在可了不得了,再过两三年,恐怕连我都打不过他了。” 聂小乔扭头瞄床,看了看葵九: “希望像你们说的一样。” 其时,外面有贼党兴风作浪,无霜才刚满十岁,聂小乔不放心她一个人回仙堂,于是便将无霜留在房中,由着她趴在床头睡觉。——过了一会儿,聂小乔也不知不觉困去,趴在桌边睡着。倒是谢宫宝和方思弱兴趣盎然,捉摸着《壁潭印月》的谱子,越捉摸越有精神。 这谱子乃白继文和屠影合著,编得极为复杂艰深,别说普通乐师,就算是精通音律的名师也未必看得懂。谱子按照琴箫合奏著编,需两人演奏,方成神曲。她们二人一个是白继文的徒弟,一个是屠隐的侄女,自然对此曲极感兴趣,也渴望有一天能够琴箫交一合。 两人入迷,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窗边乓的一声。 两人疾目瞬看,见是一只老鼠爬进来,钻去柜底。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一章 黑白蒙面 当这老鼠钻去柜底之时,窗外且还伴有微弱的呼吸之声。 谢宫宝是何等修为,风吹叶落尚能听晰无误,何况这区区呼吸。他听到呼吸声,但却没去理会,他只曲指一弹,用指气将老鼠杀死在柜底而已。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屋里不晓得打哪处飘来一股淡淡的臭气? 这臭气似乎越来越浓。 方思弱警觉,赶忙提气,发现有些疲软提不起来: “小宝哥哥,我我好像中毒了,你怎么样?” 聂小乔听她说话,猝醒过来自查,发觉身体有异: “是啊,是中毒了,手脚酸软,提不起劲?” 谢宫宝瞟向柜底,见有一缕淡淡的青烟飘出,忙道:“那老鼠!”催步上前,搬开柜子,那老鼠体型肥大,被他指力射穿肚皮,从皮破肚穿之处溢出许多乌漆墨黑的汁液,青烟便是从汁液里冒出来的。 方思弱捂着鼻子,有气无力走过来看了看: “这是腐坡冢鼠,怪不得疲软无力!” 谢宫宝问:“什么是腐坡冢鼠?” 方思弱解答:“当然是我教总坛‘腐坡尸地’的老鼠,这种老鼠看去和普通老鼠没有分别,但它们以吃腐尸为生,内脏血液全都染了尸毒,平时没有太大危害,但却轻易杀不得,倘若这鼠受伤流血,尸毒就会扩散出来,看来我们是染上尸气了。没想到白龙使竟使这招,真是阴险!小宝哥哥,快把这该死的老鼠丢出屋去,否则闻多了尸气,要呕吐几天才能好。” 谢宫宝撕下衣角,裹住死鼠,打开窗户依言丢了出去。 而后搀方思弱走到桌边,悄声道:“你跟族长去床边。” 方思弱虽听不到窗外呼吸,却也猜到白龙使就在附近。 她担心谢宫宝应付不来,悄问:“你没中毒吗?” 谢宫宝神秘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 方思弱见他自信满满,当下也不多言,搀起聂小乔走去床边,护住葵九和无霜。就在这时,从窗口闪进来一个白衣蒙面人;与此同时屋瓦坠地,乒乒作响,又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屋顶跳下。 谢宫宝怔了一下,他没能感应到屋顶居然还藏着一个仙家高手。 他料定这黑衣蒙面人必是混元上仙,否则潜伏屋顶,岂能不觉。 两个蒙面人将谢宫宝围堵在中间,均你看我我看你,轻轻哈笑。 那白衣蒙面人率先开口:“朋友,窥伺屋顶,意欲何为啊?” 黑衣蒙面人笑道:“跟你一样,你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白衣蒙面人道:“他染了尸气,已不足为虑,我一个人就够了。” 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看到了,我看到你动手脚了,特意过来瞅瞅,看我是不是能够帮上大忙,既然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插手了,不过此子功法诡异,你可别闪了舌头。” 只听了这么几句,谢宫宝便已分清两个蒙面人的身份。 白衣人跳窗而入,加上身材样板必是白龙使无疑。 至于黑衣人,谢宫宝就更熟悉了,他熟悉的是黑衣人的笑声,这笑声放佛脱缰的野马透着一股野性,跟当年在宗族祠堂打伤他的蒙面人,和在轩仙流山下劫持颜仙儿问他索要《末法真经》的蒙面人一模一样,他断定此人必是姜在黔。 霎时间,他明白了,到仙堂盗取经书的八成就是姜在黔。 谢宫宝心道:“老贼,你去而又返,真是贼心不死!” 他就这么坐在桌边,眼珠左右梭动,窥察敌情。瞧见这一白一黑两个人一进屋就自顾说话,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可谓嚣张已极。他轻哼一声,开口说话了:“姜在黔,用不着蒙脸,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我料定你今晚必来,正等着你呢。” 他挑明姜在黔的身份,胡扯一通,正是有转移矛盾之意。 时下,白龙使也在房中,谢宫宝可不想挑明其身份,与白龙使之间,他只想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有这样彼此之间才算没有矛盾,没有矛盾才能稳住纳兰图霸。本来,谢宫宝正愁没有一个可以栽赃之人,没想到姜在黔出现了,这可真是及时雨。 “臭小子,难怪今晚一无所获。” 黑衣蒙面人摘下面罩,果然是姜在黔。 这时,方思弱从床边走了过来,笑道:“你当然一无所获了,你今天一来,我就知道你要盗取经书,杀人放火,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想利用腐坡冢鼠嫁祸我幡仙教,你可真够卑鄙无耻的!也对,反正你栽赃陷害也不是第一回了,我都懒得说你了。”——她跟谢宫宝心意相通,哪怕谢宫宝一个眼神一句话,她都能意领神会,此时她知晓谢宫宝转移矛盾的用心,故而才强壮轻松,拖着疲软的身体走过来。 她这么做,一来配合谢宫宝栽赃,撇开白龙使的嫌疑。 二来让白龙使误以为自己没有中尸气,令其知难而退。 这三来嘛,嘴巴发痒,也想胡说八道。 姜在黔看了看白衣蒙面人,眼珠上下梭动,哈哈大笑:“死丫头,你是想告诉我,你没染上尸气么,虚张声势,哼,我可不信!”说时,想都没想,弧跃而起,伸手往方思弱天灵盖拍落下去。 眼看姜在黔出手,白衣蒙面人眼神带笑,颇显兴奋。 而谢宫宝不慌不忙,搭住桌上的八荒琴,抽剑而出。 那剑拔出,只在半空虚挥一下,顿有一道白光剑气从剑尖劈出,朝姜在黔天灵盖砍落过去。——姜在黔无奈,只得往后闪避,半途撤招。——那剑气去势,没有砍中姜在黔,却把墙壁劈出一个大洞。而谢宫宝这时,已然把剑回鞘,就像没有出手似的,安坐如山。 姜在黔和白衣人同时咦了一声: 白衣人愕声愕气着道:“你们当真没有染上尸气?” 姜在黔瞪了白衣人一眼,阴阴沉沉说道:“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我还以为你得手了,哪知脓包一个,打草惊蛇,坏我大事!” “什么东西,也来骂我!你厉害,你一个人对付他好了。”白衣人气得两眼冒火,跳窗走了。 白衣人这一走,谢宫宝心里一喜。 他缓缓站起,目光如炬,瞪着姜在黔,两只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猛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极怒,冲姜在黔说道:“屠族之仇不能不报,但我现在还不能杀你,杀了你就死无对证,阮师叔就白死了。你走吧,等到下月十五,我再来杀你。” 姜在黔打个哈哈:“你活不到下月十五了。” 谢宫宝嘲笑道:“放你走,你却自寻死路。” “谁死还不一定呢!”姜在黔阴狠一笑,把两指放在眉心用力一挤,挤出一条肉一缝,那肉一缝迸散金光,竟长出一只眼睛来。 方思弱脱口惊呼:“幽冥鬼眼!小宝哥哥,小心!” 谢宫宝喝斥:“退回去!不要看他的眼睛!”喝时,欺到姜在黔身边,作势戳他眼睛,趁姜在黔伸手挡眼之时,抓住他的胳膊,蹬腿借力,冲破屋顶,飞上天去。 姜在黔反应也快,才只飞上五百米,就从谢宫宝手中挣脱而出。 两人驾羽悬停在半空,脚下的月牙城灯火明亮,喊声喝声一片。 由于姜在黔使的是幽冥鬼眼,谢宫宝不敢看他,只敢拿余光瞄他。 时下局势,谢宫宝万万也不敢想象。他难以相信姜在黔居然会使幽冥鬼眼,这幽冥鬼眼乃《末法真经》一技,与人对敌之时,敌手但凡与眼相触,必心生幻境,堕入九幽炼狱,经历生死劫难,这绝对是一门神技。——而据谢宫宝所知,当世掌握真经者,只有师傅白继文和纳兰图霸,纵然高敢c吴冕之流也有幸习得一二技,那也是得到纳兰图霸的兜授。 谢宫宝想不通了,姜在黔是如何练得这门神技的? 虽然人人都说师傅白继文曾把真经交给秋道仁了,可谢宫宝知道,这是无中生有的谣言,假如不是谣言,当年秋道仁又何必哄骗师娘方熙弱,骗她交出真经之后又杀了她。其实师娘方熙弱当日跟他提及的这些陈年旧事,尚有疑点,他觉得秋道仁不像修炼过真经,就算秋道仁手上有真经,他也必不肯将真经分享给姜在黔。 想到这儿,谢宫宝犹如一道电光直射脑门。 他想通了师娘的遭遇,心里不由一阵激愤。 但他又不敢肯定,于是想炸一炸姜在黔:“今天我才明白,当年并不是秋道仁哄骗我师娘的,而是你,你为了图谋真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卑鄙无耻,居然假扮秋道仁骗我师娘!” 姜在黔听罢,脸色一僵:“你你竟然连这事都知道。” 谢宫宝瞋道:“你这该死的老东西,你把我师娘害苦了!” 姜在黔鼻哼一声,籍词狡辩:“《末法真经》本来就隶属我轩仙流,她不肯交出来,我骗她又岂能算错!当年我虽是骗她,但我也是有诚意的,只要她交出《末法真经》,我一定会想办法成全她和你师傅的好事。哼哼,可是她交给我的真经却只有幽冥鬼眼c离火荒天诀c黄泉寄语三技,而其他功法全是假的。是她失信在先,我又怎肯帮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二章 巅峰对决 谢宫宝鼻笑两声,既是嘲讽又是鄙视:“我师娘做的对,幸亏她多长了个心眼,给你的是一部半真半假的经书,倘若没这个心眼,让你练成真经里面的功法,这天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姜在黔脸颊抽搐:“你当我是屠夫么,老道岂是像你说的这么不济,我再跟你说一遍,六年前屠城杀人的凶手不是我,没错,当年我确实伤过你,也杀过几个烝鲜族人,但除此之外,我这辈子就没有杀错过一个好人,至于你阮师叔的死,归根结底也是因你而起,若非你不辨是非污蔑我是屠城的凶手,你阮师叔就不会质问我,我也就不会失手错杀了她,总而言之她的死,你有不可推却的责任!” 谢宫宝听罢这段话,只觉得好不恶心,好生憎恨: “在我面前,你早就丑态百出了,还辩护什么!” 姜在黔负手在背,已在暗暗催气:“这还不是让你逼的,你想要我身败名裂,我岂能让你得逞!烝鲜族六年浩劫刚刚期满,老道本来倍感欣慰,今晚蒙面而来只想取你性命,并不想伤及无辜,而你却非逼得我摘下面罩,你真是鲁莽之极!想不到我姜在黔跟六年前的凶手一样,被你逼得要屠城灭口了。” 谢宫宝道:“屠城灭口,你以为还是六年前么!” “不过多了你而已,又有什么区别。”姜在黔嘴角轻抿,又变得极具阴沉,他昂头看天,默运,突然天空雷响,一把仙剑夹着电光从云层疾坠而下。然而,他并没有没有伸手接剑的意思,而是任由仙剑往月牙城直坠下去。 要知道,这自来用法用二。 其一,掏天取剑,人剑合一。 其二,不掏不取,凭雷坠下。 眼下,姜在黔摆明舍一取二,可谓狠辣到了极点。 谢宫宝清楚,假使任凭仙剑坠地,强大的冲击波足以杀死月牙城大半人口。千钧一发之际,他不及多想,闪到仙剑下方,双手高举夹住剑身。这个举动吓坏了月牙城中昂头观战的族人,也把姜在黔惊了一大跳。——众所周知,这祭天之剑有剑灵催力,其坠势何止万万斤重,自古以来就没听说有人敢用手去接的。 眼看那把仙剑坠势不减,压着谢宫宝往地面扎去。 姜在黔窃喜,敢接我剑,你就算不死,必也重伤。 哪知他窃喜之念刚刚萌芽,谢宫宝体内突散金光。 那金光辉散的一瞬间,谢宫宝就像黑夜里从天坠下的一颗燃烧的彗星,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眼瞅着就要坠地,谢宫宝身体散发的金光猛地往双手汇集,噗的一声,竟然就这么稳住了仙剑的坠势,而后一鼓作气将仙剑折为两截,掷给姜在黔:“还给你!” 这一刻,月牙城的族人们昂头欢呼,哈笑声不断。 姜在黔接着断剑,愕道:“这……这怎么可能?” 正走神间,猛见谢宫宝飞脚往他右脸踢来,他赶忙举起右臂格挡。但听砰声巨响,手脚相交,激起的气浪像疾风骤雨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饶是姜在黔修为悍强,也被这一脚踢出十数丈远,他右臂又麻又疼,使劲搓揉,方才止疼。 “先天罡气!难怪这么厉害!” 姜在黔惊讶之余,暗暗念动真诀。 等真诀念完,手中断剑立时复合。 这时,谢宫宝拳头又至,袭他的胸口。 姜在黔不敢与谢宫宝以硬碰硬,于是横剑上挑,削他手腕。 谢宫宝在幽冥鬼眼的压迫之下,近身相搏就不敢睁眼了,但他凭心能够识物,听声能够辨位,此时听到剑风,手腕触到一股凉丝丝的气息,便知是剑,当下不及思索,撤回拳头。不过,拳头收回,膝盖顶出,刚好顶中姜在黔的肚子。 姜在黔反应也快,忍住肚疼,把剑下划,又砍他膝盖。 谢宫宝凭心凭耳,终究没有眼睛好使,何况仙家斗法,招式快如迅雷,如果没有眼睛就等于输了一半。所以,这回谢宫宝就慢了半拍,膝盖中了一剑,但幸好他有所感应,闪退及时,这一剑至伤不深。 其实姜在黔肚腹中招,也已受了轻微内伤。 他吐了一大口血痰,顿时气极,恼羞成怒。 但看他催动剑灵幻化出二十把仙剑,而后以气驭之。 二十把仙剑劈、砍、刺、削,直往谢宫宝要害招呼。 驭剑之时,姜在黔双手齐出,又攻击谢宫宝的面门。 这么一来,谢宫宝听声辩位就难以应付了,他苦苦支撑十余招,一个凌空后翻抽身出来。如此与姜在黔相隔远了,他才敢睁眼,瞧见二十把仙剑像箭雨似的疾飞过来,他把手搭去背后欲行拔剑,适才想起八荒琴搁在卧室了。 谢宫宝暂无别的法子了,只能往身前竖起一面气墙。 那二十把仙剑刺来,被气墙所阻,暂时缓解了劣势。 谢宫宝知道,姜在黔身怀数十年的混元真气,非同小可,纵使自己有仙胎和先天罡气护体,毕竟是仙法初成,所以与姜在黔对敌固能取胜,却也不能有丝毫大意。他想,没剑可不好对付了。 心念方动,只听方思弱在下面喊:“小宝哥哥,你的剑!” 谢宫宝勾头看去,看见方思弱杵在屋顶,朝他掷来一剑。 他心头一喜,把身一沉俯冲而下,接住掷来的揽月剑。 而后催动剑灵,揽月剑立时也幻化出二十把之多。这剑原是白继文的佩剑,此前数十年一直寄养在天,其剑之灵绝不逊于姜在黔的佩剑,加上谢宫宝修为高了,催动剑灵越发纯熟,幻化二十把自然不在话下。 这些剑在谢宫宝真气驾驭下如飞镖一般射出。 如此以剑制剑,总算抑制住姜在黔飞剑之攻。 与此同时,谢宫宝扇翅前进,随意搭住一把剑,举剑引雷,噼里啪啦一声巨响,那雷射在剑身之上,顿时化作一束刺眼的电光。谢宫宝再趁势竖劈下来,乍看下犹如坠星从天落下,巨大的白光束从剑尖爆射而出,延展数十丈长,强大的冲击波也波及到方圆十数丈。 这一招看似有繁杂,其实一气呵成,微秒劈出。 “坠星斩!”姜在黔架起气墙,同时击翅窜逃。 可惜这坠星斩已使到极致,他想逃却慢了半拍。 嘭声巨响,他给白光束击中,气墙破灭,人被冲击波射去千米之远,撞上妖山山顶,那山轰隆隆的顿时崩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天火屠城 月牙城。 烝鲜族的族人们都站在屋顶翘望,看见姜在黔被谢宫宝一招击中,撞塌妖山,一个个惊悚得眼珠子都快崩裂出来;白龙使也在屋顶之上观战,见到这一幕,也不由气嘘;方思弱和聂小乔则站在瞭望塔之上,两人也屏住呼吸,这一刻几乎忘记了出气。 实际上,谢宫宝自己看了看手中之剑,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这招坠星斩随着修为的提升,威力强大了至少石碑。 可以说,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妖山崩塌,灰尘碎石满天飞散,滚石轰隆作响,姜在黔突然从妖山崩塌之处飞窜而起,扇着翅膀飞临到月牙城的上空,他一边飞一边捂着胸口吐血,飞到距离谢宫宝十余米之处顿住。他脸色惨白如纸,光看样子就知道他受伤惨重,可他依旧逞强,双目发赤,咬着牙恨不能吃了谢宫宝:“这就是我师弟教出来的白眼狼,欺师灭祖,无法无天!” “你才是轩仙流的白眼狼,不对,你乱杀无辜,连白眼狼都不如!”谢宫宝催动剑灵,收了多余之剑,而后提剑在手,慢慢的往姜在黔飘过去。 姜在黔咧开血嘴哈哈大笑:“我乱杀无辜,好啊,看招!” 招字出口,天滚滚作响,夜里的云层忽然像燃烧了似的。 那些云发出赤红的光芒,霎时间把月牙城也照亮了。 屋顶上的族人们,望着天空,一个个吓得腿脚发软。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跟六年前的天火一模一样!” 紧接着有人接话:“是离火荒天诀!大家快逃!” 六年前屠城的场景恍如隔世重现,烝鲜族族人经历过一次这样的灭族灾乱,此时岂堪承受第二次同样的灾祸,上千族人跳下屋顶,拖儿带女往城外逃去。——白龙使、梅掌柜一众在此生死瞬间之际,也不敢逗留于屋顶,也急忙逃走。——而方思弱和聂小乔却杵在瞭望塔上,生死两忘,不愿挪步半分。 …… …… 天上,姜在黔施了法,狰狞作笑。 此时的他,怒火攻心,已然成魔。 谢宫宝抬头看天,又低头看地,心呼:“我烝鲜族决不能再受此劫!”他咬动下嘴唇,以最快的速度使了一招移形换位欺到姜在黔身前,挺剑刺中他的心窝。 姜在黔此前受伤已重,此时中剑,更是摇摇欲坠了。 他耸耸肩头:“法已施,杀了我,天火一样会来。” 谢宫宝咬牙大骂:“老贼,去死吧!”飞起一脚将姜在黔踹去百米,而后扇翅一飞冲天,穿进云层。——那云层上极高之处,有一风洞吹着熊熊烈火,却尽是离恨天火,炙热得令人窒息,谢宫宝催动先天罡气护体,方才好受一些。 就在谢宫宝穿透云层的刹那间,厚厚云层突然凝固成无数火球。 谢宫宝来不及思索,把身一坠,悬停在云层之下,紧接着仙胎出窍,本尊与仙胎各自在身前画了一道太极八卦图,架起两道气墙。这两道气墙一个透着白光,一个透着金光,在催动真气之际,无限的往四面八方延展。 这时,数以千计的火球哗啦啦的落下。 火球带着漆黑的烟尾,真个像是末日。 城中的烝鲜族人、白龙使等还没有逃出城去,看到火球落了下来,均躲去石后、屋中、墙角,架的架气墙,架的架魂盾。——可是慌乱了片刻,火球却给谢宫宝的气墙裹着,并没有真正落下来。——也不知谁大呼小叫的大喊:“大家都别怕,快出来看啊,天火让仙师降伏了!” 一众千余族人听喊,纷纷又冒出来,仰头看天。 白龙使这头直呼:“这修为恐怕只有教主可敌了!” 烝鲜族族人看到白龙使一脸惊悚的样子,得意起来。 有人接腔:“那是当然,我家仙师早晋升先天之境了。” 也有人吹:“我看你家教主和我家仙师顶多打个平手。” 白龙使脸色极为厌恨,轻哼:“哼哼,是吗。” 梅掌柜在旁看到白龙使的脸色,心里一阵担忧。 …… …… 月牙城高空之上,谢宫宝的本尊和仙胎苦苦支撑着。 两道气墙承载的火球足有万斤之重,火球燃烧的火焰已经开始慢慢的化开气墙。谢宫宝心想,若不尽快将火球移开,月牙城又会遭天火焚为一尽。可是此时此刻,他本尊让这离恨天火烧得浑身通红,他几乎使不出力气了。 正苦无计策之时,脑子里忽然来了一股灵光。 当即默运,化身大千,塑造金身。 这金身乃无敌之术,施展开来可维持半分钟。 谢宫宝数着时间,本尊和仙胎一起发力,推动气墙往前飞去。推着这些燃着离恨天火的火球,本尊和仙胎要承受万斤之力,好如扛着一座火山,飞得就慢了许多。绕是如此艰难,片刻之间他也勉力飞了千米之远。 突然,金身一灭,本尊脱力从天上坠落下来。 而仙胎也立时散去气墙,俯冲而下追赶本尊。 这么一来,两道气墙同时散尽,那些火球便从天上落下,坠入千米之外的妖山之上,那妖山顿时着火,火势把这方的天都烘得亮如白昼。 谢宫宝脱离坠下,眼看着地,方思弱把身一纵,跳上半空接住谢宫宝的本尊,而后缓缓落地,聂小乔紧跟着跳下地,跑到谢宫宝身边勘察伤势。烝鲜族的族人们唯恐谢宫宝有个闪失,纷纷拥来察看。 白龙使嘴角抖了抖,随着人群也拥簇过去。 他看见谢宫宝脸色惨如白纸,以为伤势极重。 于是眼冒杀气,往前猛冲了两步,欲施杀手。 然而就在这时,谢宫宝的仙胎嘭声落地,捏紧拳头,冲白龙使厉眼瞪去。此时,谢宫宝的仙胎经过一月的苦修,从周岁长大到了六七岁的模样,那双眼睛极有灵光,这一瞪眼,就把白龙使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 白龙使不确定仙胎的身份,但刚才看到仙胎在天上施展仙法,便猜到了七八分。他露了胆怯之意,频频干笑,假装关心的问道:“谢掌观,你受伤了吗?来,让本使为你输气疗伤。” 方思弱猛挥手:“用不着你假惺惺,我小宝哥哥可没这么容易受伤。” 谢宫宝召回仙胎,勉力坐起,朝白龙使拱了拱手:“多谢白龙使,我好得很,只是力气用点多了点,稍作休息,就会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四章 遇到难处 白龙使看见仙胎化作金光射入谢宫宝的眉心,不由一阵后怕。他脸颊抽搐了几下,四下张望:“咦,那老贼呢?该死的,居然让他跑了!嗯,他受了重伤,料来跑不远,谢掌观,你且歇着,我帮你追去。”说完,带着一众幡尸教徒追去妖山。 之后,聂小乔驱散族人,令其好好看守门户。 紧接着,跟方思弱一起搀扶谢宫宝回了乔府。 三人到后院厢房坐定,等谢宫宝打坐恢复少许力气,聂小乔就道:“姜在黔亡我宗族之心不死,常言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要下次再来又当如何应付?” 谢宫宝道:“族长放心,老贼这伤没有十天半月好不了,今天都月底了,距离下月十五刚好还有半个月,在这段时间他滋不了事。总之,下月十五我去轩仙流对质,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想方设法诛杀老贼,除此一害。” 聂小乔道:“我看没这么简单,那老贼明知打不过你,他不知道跑吗。” 这时,方思弱接过话茬,笑道:“小姨,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也不用担心,我有法子可以保全一族的性命。你看,大家怕的是姜在黔的离恨天火,从今天开始咱家家户户都挖地道,哪还怕他天火。” 聂小乔晃了晃手:“你这法子不行,天火一下,火气延至千米,躲在地道里就算不被烧死,也得活活闷死。” 方思弱笑色不改,又道:“要是在地道里封上息土,那就什么都不怕了。我教跟海外‘一贺派’有点交情,这个门派没啥高明的功法,但却通晓息壤之术,我们可以去求。” 聂小乔和谢宫宝互望一眼,张大嘴均是一怔。 谢宫宝对“一贺派”是全然不知,故作惊奇。 不过,聂小乔却是听说过这个门派,据说以前一千年前一贺派曾是中州的一个小派别,自从妖狐乱世之后,这个门派就迁去了海外,施以息壤之术造岛安家,这一千年来很少与中州大陆往来。正因为此派偏安海外,鲜少被人提及,聂小乔这才忽略了它的存在。——此时,经方思弱提醒,方才记起,她点点头:“这息土有防水隔热之效,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我听说一贺派以息土造岛,这个岛漂浮海面,游曳不定,要怎么才能找到?” 方思弱道:“不用出海去找,一贺派的黑川先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幽都采办物品,他一般来了之后,会在花秀纺逗留半月。”说到这儿,顿了顿语,朝谢宫宝道:“这事,你可以找诛姬姐帮忙,她跟黑川先生熟。” 谢宫宝点点头:“好,今天我就启程去幽都。” 隔一会儿,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快要亮了。 屋外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梅掌柜。 梅掌柜一进屋,先跟谢宫宝和聂小乔行了见面之礼,忙又朝方思弱拜了拜:“小姐,我时间不多,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请小姐借一步说话。” 方思弱把手朝屋门引了引:“好,我们屋外说话。” 两人掩门出去,走到天井黑处顿足,梅掌柜道: “此次白龙使南下的意图,想必我不说,小姐也都知道了。今晚一战,我料白龙使回去之后必会添油加醋禀告教主,到时我怕教主亲临南疆,那小姐和谢掌观恐就要遭难了,所以我劝小姐尽快离开,否则自己遭难不说,谢掌观和烝鲜族都会因此遭劫。其实,这也是诛坛主的意思,这次南下,诛坛主私下嘱咐过我,她叫我劝你,她说你和谢掌观若是两情相悦,就该双双归隐,而不应该留在月牙城四处招摇,她还说你聪明伶俐,话不用说的太多,你自会明白。” 方思弱沉吟片刻,回头眺了一眼厢房里的烛光人影。 而后,勉强笑了笑:“我明白了,谢梅掌柜提醒。” 梅掌柜也不再多言,跳上屋顶,偷偷摸摸回去了。 …… …… 天亮,白龙使向谢宫宝辞行,带队离去。 他这一走,席卷月牙城的风波才算息止。 谢宫宝体力恢复,到中午时分也向聂小乔请辞,跟方思弱去了幽都。两人驾羽半日,到幽都时,天色已黑,于是先到城中寻一家客栈暂歇下来。第二天起床,谢宫宝去敲方思弱的房门,叫她一起用早,哪知开门出来的却是方泰吉。 谢宫宝没料到方泰吉在此,匆忙行礼,喊了一声方坛主。 方泰吉淡淡的嗯了一声,回头朝屋内说话:“人见着了,该走了吧。” 方思弱勾头从屋里走出来,跟谢宫宝说道:“我跟老爹回七星坛了。” 谢宫宝瞄了瞄方泰吉,问方思弱:“非走不可吗?不走行不行?” 方思弱笑道:“我老爹说的对,我现在啊就是悬在你脑袋顶上的一颗雷,说不准哪天就劈死你了。”笑到这儿,脸上又即做苦,继续说道:“不跟你说笑,我想过了,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我觉着我不能再跟你回月牙城了,纳兰图霸要杀的是我,我不怕你护不住我,就怕连累你整个宗族。我想,我还是跟老爹回七星坛吧,等你忙完宗族的事,可以来七星坛找我。” 谢宫宝低眉垂眼,稍稍泄气。 还没等他答话,方泰吉拉着方思弱就下楼去了。 谢宫宝追出客栈,看见方思弱一步一回头喊道:“别忘了,一定要来找我!”谢宫宝还没来得及答应,方泰吉就将方思弱拉进巷子,然后驾云飞去。望着她们父女离去的身影,他迟迟不能回神,一个月的朝夕相处,真到别离之时,煞是难舍, …… …… 吃过早餐,他往淮河边走了一遭。 河边花船不少,但都处歇业状态。 花秀纺停靠上游,门窗紧闭,除了甲板上打鼾的粗壮大汉,就没别人了,想必姑娘们都去逛胭脂铺了吧?谢宫宝心道:“我还是晚上再来吧。”调转脚步准备回客栈,但走上街头,瞥眼看见云水瑶站在包子铺边卖包子,他刹住脚步,闪进巷子。 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跟轩仙流的人见面,本想穿过巷子,绕道回客栈去,哪知云水瑶早发现他了,追进巷子怒喊:“谢宫宝,你跟我站住!” 谢宫宝顿住脚步,也不回头,只道: “水瑶师姐,你火气还这么大。” 云水瑶把刚卖的包子丢了,拔剑顶住他背: “三个月早就过了,事情的真相呢!” 谢宫宝缓缓转身,用手扒开她的利剑,没好气说道:“你回山去吧,前天王忠殊和姜在黔到过我月牙城,我与他们约定好了,下月十五我会上轩仙流,到时一切自明。” 云水瑶鼓着大眼珠子,不情不愿的收了剑。 也不知为何,忽然又转怒为哀,转身走了。 谢宫宝觉察到她脸色有异,搭住她肩,问: “你先别走,我问你,你可是遇到难处了?” 云水瑶鼻哼:“哼,这跟你有关系么!” 好心询问,却遭冷遇,谢宫宝顿觉没趣,松了她的肩膀。但云水瑶像被人施了法杵在原地又不走了,她想了想,转身过来,吞吞吐吐说道:“我是遇……遇到难处了,你肯定不会帮我的,你走吧。” 谢宫宝微微皱眉,心道:“那有像你这么求人帮忙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看是什么忙,你不妨说说。” 云水瑶愁眉苦脸的脸蛋堆起一抹喜色:“老七和邹师兄不见了。” 听到这话,谢宫宝脸色一僵,紧张起来。在师门里面,他跟邹奇的感情向来是最好的,跟庞七也素有交好,这两人不见了,岂能不紧张:“邹师兄不是早就回轩仙流了吗?你们怎么和他走到一块儿了?老七和邹师兄怎么又不见了?” 云水瑶这会儿也不隐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说了出来。 原来当日邹奇驾羽回山,途中折返向秋道仁请罪,故而他们才走到了一起。 之后返回师门,秋道仁先行驾羽去了,其余弟子皆不能驾羽飞天,便由邹奇带队返还,他们一行十余人刚刚穿进妖山,就遭到马源的袭击,那马源有心在邹奇羽翼未丰之时将其铲除,穷追猛打,他们一行在妖山与之周旋了六天方才脱身。 虽然脱身了,但邹奇因维护同门受了重伤。 于是一行寻摸山洞,帮邹奇疗了一天的伤。 等邹奇伤势稍好,一众又即上路,不曾想在妖山又碰见了陈幻山率领的上千名中州难民,他们这一行也就随队一路护送。那些中州难民脚力欠佳,十步一停,走得极为艰难,极为缓慢,足足花了二十天才翻过妖山到达幽都。 到了幽都之后,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安置难民。 第三天打算要回山的,却收到花秀纺的请帖。 这是一张单独邀请邹奇的请帖,邹奇没理会。 可是庞七犯了老毛病,认真起来,他偷偷跑去了花秀纺,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邹奇没法,只得亲赴花秀纺,哪料他这一走也音讯全无了。云水瑶跟其余同门在此找了十天,她曾三次登临花秀纺寻人,船上的老鸨子只说邹奇和庞七早就离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五章 副坛主 云水瑶说完,又气呼呼的跺了跺脚,道:“猜都不用猜,请帖是诛姬下的,老七和邹师兄的失踪自然跟她有关,这妖女善会媚术勾人,保不齐他们两个就给她勾去了心魄。哼哼!她还使唤老鸨子骗我,说他们两个离开了,她能骗得了我么!” 不等她话声落音,谢宫宝就给诛姬辩解起来:“别瞎说,她只会媚眼,是用来摄魂克敌的,说她会媚术勾人,这都是别人对她的误解。再说,就算诛姬姐使了媚眼,对老七或许有效,但邹师兄心智坚定,岂能中招。” 云水瑶恼道:“你还帮她说话,那你说,老七和邹师兄去哪儿了?” 这一问,倒把谢宫宝问的哑口无言:“这个。” 云水瑶没好气道:“别这个那个的了,我是有线索的,前两天我跟踪花船到过西郊广湖,我看见船上有人往岛上送酒送肉,我觉得有异,等到了晚上,偷偷溜上岛,发现岛上有间屋子,屋里没人,却有一件老七的外套。当时我就想了,妖女准是发现我跟踪她了,所以她把老七和邹师兄转移了。” 谢宫宝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是假?” 云水瑶眼珠子瞋瞋的:“我是那种爱说慌的人么!我要不是怕那妖女伤了老七和邹师兄,前天晚上我就杀上花秀纺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说废话吗。反正昨天我已经派人回山跟掌门师伯禀告去了,相信再过两三天,掌门师伯肯定也就来了,你跟她关系好,你去跟她说,识相的就老老实实的放人,别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谢宫宝正色道:“我今晚就去找她,你住哪里?” 云水瑶道:“我到云涧客栈等你消息。” 这一天,谢宫宝始终怀揣此事。 天色撒黑,他又来了淮河边上。 河边的几十艘花船刚刚点灯,路边的小贩也刚刚出摊,赶早的大老爷们都聚齐了,很是热闹。花秀纺仍停靠上游,但多了三艘一模一样的花船,均挂着花秀纺的旗号,船下有两名大汉值岗,十几个姑娘在船头赏景观人。 谢宫宝只觉奇怪,往常只有一艘花船,怎滴多出三艘来? 他走到船边,跟两名值岗大汉客客气气的说道: “谢宫宝请见妙音姑娘,请两位大哥传禀一声。” 两个汉子朝谢宫宝上下打量,其中一人上船叫来老鸨子。 那老鸨子笑呵呵的迎来:“您就是谢公子么?呵呵,久闻大名了,可惜您来的不是时候,咱家妙音姑娘这半年一直在总坛呢,至今未归,要不您过些时候再来?” 谢宫宝可不相信,倘若诛姬不在,邹师兄又怎会收到请帖。 当下心想,别是犯了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刻意躲我吧? 心里想着,嘴上却道:“那好吧,我过些时候再来。” 他打定主意一会儿偷溜上船,于是转身就走。 可就在他刚刚走上河堤,回头瞥看,见船舱里出来一个姑娘在老鸨子耳边说了两句,那老鸨子点了点头,而后追上谢宫宝,笑道:“谢公子,您请留步。您看我真是糊涂,公子来了,咱理应好好伺候才是,否则妙音姑娘回来,定要怪罪我们的。您请上船,务必赏光喝杯水酒。” 谢宫宝料想,诛姬耍弄他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怕是又在故弄玄虚。 他瞟了一眼花船,笑道:“既然相留,我就上船喝两杯。” 那老鸨子笑呵呵的领他上船,招待他在迎宾舱坐定,而后令人上酒上菜,招来一名琴师演奏,又招来两个姑娘伺候。——那两个姑娘在他左右两边坐下,四只纤纤玉手在他胳膊和大腿又捏又揉的,当真好不香艳。 谢宫宝心道:“又拿两个姑娘戏弄我,我可不好这一口。” 眼珠子左右梭动,瞄了瞄两边的姑娘,见她们脸色僵硬,眉宇多是愁苦,显得表面的嬉笑并非出自本心似的,谢宫宝暗咦一声,心想,花秀纺的姑娘都是从尘世愁苦中解脱而来,甘愿流落风尘,脸上不该如此多异? 心里有了这层疑问,于是冲那两个姑娘发问: “看你们好像心事重重的,何故啊?” 两个姑娘持扇面半遮着脸,偷偷的你看我我看你。 而后双双抹泪,左边穿蓝裙的姑娘强笑道:“公子,对不住,我们两个刚来两天,还不懂得伺候客官,不过我们会好好学的,来,奴家伺候您喝酒。”说着,拧壶倒酒,待倒满了,端起酒杯往谢宫宝嘴里喂。 这时,奏琴的那名琴师“咳咳”了两声。 谢宫宝瞬目瞄去,见那琴师冲自己眨眼。 他看了看嘴边的酒,心道:“难道她想提醒我,酒有问题?” 凝思稍想,已有对策,接过蓝裙姑娘的酒杯,笑道:“我跟别的客官不同,我最是怜香惜玉,这好酒我通常不敢先饮,得让姑娘尝了鲜了,我才喝的开心。你们先各抿一口,来,我喂你们。”说时,就喂那两个姑娘喝酒,等她们俩喝了,又斟满酒往自己嘴里灌,趁她们没注意,把酒倒进袖筒里,全当是喝了。 而后,他哈哈大笑,佯装开心,又哄两个姑娘喝了两杯。 而他自己喝的酒,全都倒进左右两个袖筒里了。 然,两个姑娘只三杯下肚,就昏睡了过去。 谢宫宝立即起身,关好舱门,走至琴师跟前蹲下,轻问:“刚才多谢姑娘提醒,姑娘倒是眼熟的很,敢问芳名?” 那琴师息了琴音,起身朝谢宫宝欠了欠身,说道: “奴婢是坛主座下婢女,公子可以叫我青鸾。” 谢宫宝扭头看了看昏睡的两个姑娘,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花秀纺有些怪怪的,好像失了原汁原味,没了以前的气氛,莫非妙音姑娘当真回了总坛?” 青鸾苦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坛主这半年一直滞留总坛,不知何时能归?坛主不在这段时间,纳兰教主认命了一个副坛主,现在烟墨坛大小事务都由副坛主做主。哎,这副坛主刚来的时候楚楚可怜,没过几天就,总之她跟坛主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就拿这两个姑娘来说,她们只跟夫家吵了两句,她就强迫人家写休书休夫,还还逼良为娼,真是有违坛主的意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本性如此 谢宫宝点点头一阵恍然,凝住眸子,自言自语:“我就说老七和邹师兄的失踪跟诛姬姐无关,果然是别有内情。”他轻哼一声,继续问:“青鸾姑娘,我问一下,十天前有两个轩仙流的弟子来过花秀纺,他们失踪可是跟这个副坛主有关?” 青鸾一边想一边道:“听其他姐妹议论,像有这事,至于关在哪儿,奴婢就不清楚了。副坛主不信任我,有些事她不会跟我说。” 谢宫宝站起身兜了两步,转动脑筋想对策。 正想时,老鸨子忽然在舱外敲门:“公子,您还需要些什么吗?” 谢宫宝反应也快,嘱咐青鸾:“你帮我一个忙,就说我喝酒睡过去了。”嘱咐已毕,遂闪去桌边,趴在蓝裙姑娘身上装睡。 青鸾没他这般反应,怔了一怔,方才口齿打滑的朝外喊:“秦妈妈,你别喊了,公子睡过去了。” 那老鸨子打开舱门,进来看了一眼,把青鸾打发走了,而后令人把陪酒的两个姑娘抬去内舱,又叫人拿来九幽绳把谢宫宝绑了,最后着两个汉子把守迎宾舱,并且嘱咐:“你们俩把人看紧了,一会儿副坛主迎完宾客,还要见他呢。” 两个汉子应声说是,随后关上舱门,就迎宾舱吃喝起来。 而谢宫宝这时已经魂体出窍沉去水里。 实际上,谢宫宝装睡乃急中生智c将计就计之举。 眼下局势,邹奇和庞七在哪儿尚不清楚,硬来显然救不了人,为今之计唯有束手就擒,才有机会跟邹奇c庞七关在一块儿,届时救人就轻松多了。——何况,他也正想趁这个机会探一探这个所谓的副坛主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以他魂体出窍,围着余下三艘花船悄悄巡视,前两艘均无异样,当他趴在最右边的这一艘花船的窗口边往里瞧,发现惊人的一幕。 这艘船迎宾舱内共有三人。 一个琴师奏乐,曲调生香。 一个黑衫老者,略六十岁。 一个蝶衣女子,卖骚弄笑。 三人应该是刚刚坐定,这琴师生得挺甜美,端坐在迎宾舱最里面,轻拨琴弦,暗暗陶醉;那黑衫老者年岁不小,但脸上干净,没有胡须,坐于左侧端杯饮酒;那女子跪坐在右侧,跟老者相谈甚欢,其姿色较之诛姬有所不如,但也足以艳压群芳。 谢宫宝惊讶于这女子的相貌,熟得不能再熟的一张脸。 只要看到这脸,他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竹林肉搏之画面。 没错,这女子不是别个,正是白骆衣。 谢宫宝张大嘴巴,怔了半晌,心想,白姑娘怎会在这里?她这身打扮比船上其他姑娘还要香艳,难不成她也干起这勾当来了?——心念之际,竖耳聆听,只听舱里面黑衫老者说道:“上回老夫过来,还是妙音姑娘接待,这回她却出游未归,遗憾的很。” 白骆衣笑道:“我家坛主不在,还有我呢。” 那黑衫老者醉醺醺的抬眼看了看白骆衣,一副醉鬼的样子:“来时早就听闻,妙善姑娘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哎,只可惜,可惜了,妙音姑娘通晓古今,于道之一途有诸多独特的见解,且还善歌善舞,至于妙善姑娘你嘛。” 白骆衣刻意把胸衣往下拉了一拉,展露酥肩。 而后,有意无意的轻咬嘴唇,笑脸传意: “黑川先生,您可贬低我了,我家坛主确实样样都好,可那也只是花瓶,可观不可摸,再好看的花瓶摸也摸不得,那还不如不看的好。小女子就不同了,此次教主认命我为副坛主专门接待您,这是对我莫大的恩宠,我想喝完这壶酒,咱们还可以做点别的。” 听到这儿,谢宫宝脑子轰隆炸响。 什么黑川先生c副坛主,轮番轰炸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原来这黑衫老者就是一贺派的黑川先生,他果然到了! 原来搞了半天纳兰图霸任命的副坛主竟然是白骆衣! 他不知道白骆衣什么时候和纳兰图霸扯上关系的,更不清楚她为何不知自爱,偏要做这娼门领袖,且还主动勾搭黑川先生。谢宫宝对她素来有恨,此时见她这番模样,不禁心想,她本性如此,天生淫贱,这地方或许正适合她。 紧着转念又想,她是副坛主就对了,除了她还有谁会处心积虑的对付邹师兄。她自己犯下错事,临了还要纠缠邹师兄,纠缠不成就暗生怨恨,想来邹师兄和老七必是遭她下药,否则怎会遭擒。 心里想时,耳朵却没闲住,偷偷听着里面的说话。 只见白骆衣暗送秋波已毕,黑川先生打个酒嗝,晃了晃手:“妙善姑娘,你是很美,老夫也挺喜欢,可我至此并非为了女色,我将妙音姑娘引为知己,年年都会来与她谈禅说道,听她琴声,除此不做其他,假如今晚在妙音姑娘的地方破了规矩,岂不有愧于知己。” 白骆衣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把琴师使唤出去。 而后端着杯子爬到黑川先生的桌边,甜笑道: “没人知道,又哪来的有愧呢。” 黑川先生歪歪倒到站起,往后颠了两步,险些摔倒:“妙善姑娘不需要这样,纳兰教主需要的息土,老夫明日这个时候会亲自送来,你的款待我心领了。哦对了,来时我就醉了,这时候我有些不胜酒力,就此告辞吧。” 白骆衣气得脸都绿了,使劲捏了两下裤裙。 继而起身又是一副甜笑,朝舱外引了引手: “既如此,那容小女子送送您。” 待得把黑川先生送下船,白骆衣返回迎宾舱,掀起酒桌大发雷霆:“老不死的东西,你还真当本小姐天生淫贱啊!要不是纳兰教主看上你那点息土,本小姐才没那个心情跟你说那么多废话!”——撒完火,跪坐在蒲团上,又酸不溜秋的道:“哼,都说诛姬好,她好在哪儿!不就多看了书,懂点古今,不就会跳舞会弹琴么,除了这些,她哪一点比我好!听说她跟谢宫宝经常眉来眼去,这倒好了,这小子今晚落在我手上,我岂能让他好过!” 说到这儿,翘了翘嘴阴狠一笑。 而后,起身出舱,投去别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七章 割耳 谢宫宝料定白骆衣冲自己奔去了,于是悄悄潜回,穿透船底神不知鬼不觉的回窍肉身。 隔了一会儿,舱外脚步声响,白骆衣打开舱门,令两个看守的汉子先出去,然后走到谢宫宝身边,蹬坐在地,冷冷的看着谢宫宝。半晌,忽然脸上一悲,摸了摸谢宫宝的脸,哀声道:“时间一晃六年就过去了,当年你睡我腿上,叫我姐姐,那时你倒也可爱的很。” 话落,脸色陡转,厉声又道:“可你也可恨,当年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不出现,我就不会跟去北冥,我不去北冥,又怎会怀孕生下聪儿!要没有这些事,我跟奇哥早就成亲了,又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副田地!” 谢宫宝听着,心道:“哼,你自己犯了错,还赖我!” 白骆衣感慨完毕,背上谢宫宝的八荒琴。 随后招来看守的两个汉子: “你们俩搀上他跟我走。” 那两个汉子应声说是,搀住谢宫宝。 而后,跟在白骆衣身后,出舱下船。 船边停着一辆马车,那俩汉子把谢宫宝丢进车厢,然后等白骆衣上车,拧着马缰扬鞭而去。马车穿街过巷,一直驶出东门,顺着山道行驶略莫十余里,来到一处村庄,穿过村庄,在村尾义庄刹住马步。 白骆衣下车,令那两个汉子把谢宫宝背进义庄。 义庄里摆着十几副棺木,阴森可怖。里屋有三个男子正剥着花生,喝着小酒,看见白骆衣拧着灯笼进来,立时起身,直喊坛主。白骆衣令他们打开旁侧一扇石门,里面又是一间石室,石室啥也没有,就只关了庞七一人。 庞七给九幽松绳捆着,靠在墙边睡觉。 听到开门声,迷迷糊糊睁眼,看见白骆衣,他精神一振:“白姑娘,都好几天不见你了,你可算来了,这什么来着,哦咱都是自家人,有事好商量,你看你跟邹师兄闹别扭,闹就闹呗,你别捆我啊,快放了我吧。” 白骆衣淡道:“对不住了,还得委屈你些时日,该放的时候自然会放,免得你孤单,我给你带了熟人过来。——你们两个还磨蹭什么,把谢宫宝给我丢进来。” 那两个汉子搀住谢宫宝进来,将其丢在庞七身旁。 庞七大笑:“哈哈,这小子居然也吃了瞌睡虫啊?” 白骆衣伸手向背,摸了摸八荒琴,眼珠稍转,令左旁之人:“把谢宫宝的耳朵给我切下来。” 那左旁之人应命,拔出匕首,蹲下来就要割耳朵。 “混账东西,干什么!”庞七见状大惊,一脚将此人踹开,继而冲白骆衣苦笑:“白姑娘,你捆也好,骂也罢,哪怕是打都由着你,你怎么还动起刀子了。” 白骆衣鼻哼一声:“哼,邹奇不识抬举,我就得动动刀子,让他见点血,他今天不服软,我就割了谢宫宝的左耳,他明天不给我低头认错,我就割了谢宫宝的右耳。”说完,又令身后之人将庞七拖去一旁,随后喝令持刀之人:“磨蹭什么,还不动手!” 那持刀之人应是,揪住谢宫宝的左耳,就要下刀。 庞七疯喊:“要见血了见血了,这下麻烦大了!” 就在这时,谢宫宝体放金光,那下刀之人被金光弹飞,砰的一声撞在墙上,顿时狂吐两口鲜血,气绝身亡了。——白骆衣和身后几名男子均是一震,白骆衣更是失声:“什么!昏迷了还能杀人!该死的,你们几个先去给我剁他几刀。” 她身后那几名男子你看我我看你,均不敢应命。 庞七趁机大笑,胡扯乱吹:“哈哈,这下长见识了吧,我白师叔是谁,那可是天上地下第一人,他有一身的奇门异术,鬼知道教会多少给他了。刚这招叫什么什么,好像是孕养仙灵的仙术,别看我宫宝师弟现在不省人事,谁敢伤他,必遭仙灵反噬,你们不怕死的,就尽管砍。” 白骆衣瞋道:“别胡说八道,世上哪有这种仙术!” 庞七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你不信,那你砍啊。” 白骆衣手按刀柄,走到谢宫宝跟前,瞧她脸色是要亲自操刀下手了,但停顿半晌忽又扭头转身,嘱咐属下:“把他们俩给我看紧了。”说完,一众带门出去了。 …… …… 待石门一关,石室顿如泼墨,漆黑得啥也看不见了。 庞七踹了谢宫宝一脚,轻道:“都走了,你还不醒。” 谢宫宝拱了几下,睁开眼:“你倒看出我是装睡的。” 庞七笑道:“哈哈,哈哈,那什么,是我瞎编的,这世上哪有人意识不清还能运功伤人的,我编瞎话是骗白姑娘的,我还能自个儿把自个儿骗了不成。噗噗,白姑娘真没见识,她竟不知道你魂体可以穿梭自如,绑你又什么用嘛,来来来,先救了我再说。” 谢宫宝道:“不行,还没探到邹师兄的下落呢。” 庞七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快闷死了我。” “这哪说得准,等着吧。”谢宫宝一个鲤鱼打挺,魂体从肉身弹跳而起,而后也不与庞七多说,直接穿过石室,一飞冲天。他飞上半空,顿在黑处,看见白骆衣乘坐的马车驶进村庄,他缓缓飘动,悄悄跟着。 那马车驶出村庄,在山道上驰行十余里,回了幽都城。 而后在城东一处宅院勒马停下,赶车的搀白骆衣下车。 谢宫宝于高空俯览,看见白骆衣进院,忙也偷偷降下,落在宅院屋顶。 这宅院不大,就前后两院十几间屋子,后院门前有亭有塘是个花园,整个宅院灯火颇亮,有三五婢女走屋穿院,也两三个带刀粗汉值岗后院。白骆衣来到后院,在左手边房外整理整理衣装,问门口值岗的属下:“他肯吃东西了吗?” 那属下回道:“还是一样,不吃也不说话。” 白骆衣道:“这里不用你了,去准备酒菜。” 那属下应诺一声,拱手告退,去了厨房。 白骆衣长吐了口气,推门进屋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好绝情 待白骆衣进屋,谢宫宝立时趴下,揭开瓦片往下瞧。 下面就是一个普通厢房,有床有桌,并无过多稀奇。 而邹奇面朝南墙结印盘坐,身如山岳,雷打不动。 谢宫宝心道:“邹师兄已经晋升混元,既没遭九幽松绳捆绑,他为何不走?” 再往下细看,白骆衣卸下八荒琴搁在桌上,而后坐在桌边,轻拍桌面,气道:“我好心把你留在这儿,不是要你跟我怄气的,这都多少天了,你连看也没看过我一眼。” 邹师兄既不转身,也不回头,就那么坐着回话: “关我师弟,威胁我,强留我,这是好心么。” 白骆衣道:“废话,不关庞七,你会留下么。” 邹奇绝望似的柔笑一声,没有去接她的话茬。 白骆衣恨恨的瞪着他的背影,良久又道:“你打坐就打坐,需要面壁吗,你就是不想见我,我也不求你对我好,以后只要你肯吃饭,好好的陪我半年,那我就放了你师弟,如何?” 邹奇道:“我面壁思过,跟见不见你无关。这几天我想清楚了,你关我师弟,断不会轻易放他,不管怎么说,是我招惹了你,这错因为而起,不该让老七师弟为我受罪,所以我还是死吧,希望我死之后,你能放了我师弟,倘若你仍执迷不悟要杀我师弟,那么我的死就全当给我师弟抵命了。” 白骆衣悚然站起,大声斥喝:“说什么胡话!我就这么招你厌恨是不是!你既然厌恨我,当年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总之,我没让你死,你敢死的话,我不光要杀庞七,谢宫宝一样没命!” 邹奇身形抖了一抖:“宫宝师弟?你杀得了他吗?” 白骆衣嘴角泛起胜利之笑,缓缓坐下,扯开琴袋。 而后手指勾动琴弦,琴铮铮作响,她笑道: “不信,你扭头看看,这琴你可还记得。” “不用看了,八荒琴的声调我听得出来。”邹奇长泄口气,手撑地面站了起来,极具痛苦的走到桌边,轻道:“你要我留下,我也留了,你何至于用那毒虫三番两次暗害我师弟。好吧好吧,你把他们两个都放了,我好好陪你半年就是了。” 白骆衣大喜:“当真,你……你不会骗我吧?” 邹奇杵在桌边,就像个待死之人,昂头闭目: “我邹奇几曾说过谎话,把人放了,我留下。” 白骆衣拉了一张板凳在身边,而后拉邹奇坐下,蹙起眉头,叹道:“哎,当初我低三下四苦苦哀求,你偏不肯接纳我,你若接纳了我,我也不至于心灰意冷,这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我知道你不情愿,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不高兴了,只要你陪我身边,我便高兴。一会儿我陪你喝酒吃饭,明天一早我就去放人。” 邹奇像一具木偶任她摆布,只是不肯睁眼。 …… …… 房顶之上,谢宫宝看到这儿,心境颇为感动。 适才邹奇不愿屈服,甘愿一死,当知道他被白骆衣所俘,又立时打消死志,委曲求全的任由白骆衣摆布,目的仅仅只为救他。邹奇在频死之际仍然这般心念于他,足见情义深重,谢宫宝怎能不为之感动。 他俯首下望,看见白骆衣肮脏的直往邹奇怀里钻,他再也没法忍受,破瓦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抢了桌面上的八荒琴,又即把邹奇拉去门边。 邹奇看到谢宫宝,大喜:“宫宝师弟,原来你没事。” 白骆衣这头却是吓得起身退步,舌头打结: “你你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谢宫宝道:“九幽松绳可困不住我。” 白骆衣一屁股瘫坐凳上,一边失魂落魄的想一边道:“我明白了,你根本就没有昏倒,你是装睡骗我的,是不是?臭小子,你居然蒙我,你给我滚!我和奇哥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谢宫宝懒得理她,问邹奇:“杀是不杀?” 邹奇勾着头,沉默良久,跟白骆衣说道: “白姑娘,以前你我有婚约在身,邹某是重约之人,故才对姑娘你留有旧情,不过从今天开始,你是你,我是我,即使往后再见,邹某希望你保持克制,莫再起害人之心,否则邹某决不会像今天一样对你手下留情。” 白骆衣眼圈一红,龇牙恨道:“你好绝情!” 邹奇抱了抱拳:“你自己多多珍重,告辞。” 说完,打开房门,驾羽升空,缓缓飞去。 谢宫宝紧跟在后,蹬腿借力,冲飞而去。 两人出了幽都城,径往东面飞行,跃过村庄,降落在义庄门口。 谢宫宝仗着魂体之便,穿墙过壁一头扎进石室,回窍肉身之后,催运先天罡气挣脱九幽松绳,而后又解了庞七之困,打破石门闯荡出去。——庞七受了十天的鸟气,一闯荡出去,就连出三掌把三个看守的当场击毙了。 邹奇奔进来,看见庞七双手染着鲜血,直摇头: “哎,你杀他们做什么?下次可别这么鲁莽。” 谢宫宝不以为然:“几个毛贼杀了就杀了,有什么打紧的。” 庞七擦干手上的血,也笑道:“杀着好完,哈哈,哈哈。” 三人回城,直投云涧客栈,跟云水瑶等同门汇合一处。然后十几人围坐一屋,云水瑶一众自不免询问因由,如此说了半宿的话。 次日天亮,邹奇带队回山,谢宫宝送出五十里。 直至绝了官道,邹奇朝谢宫宝罢手,笑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师弟,你请回吧。” 庞七蹦跳两下:“好好,我再送他回去。”话刚刚落音,后脑勺就中了云水瑶一记巴掌,他龟缩脑袋,捂着后脑勺,恼问:“我又是哪里说错话了,你又打我?” 云水瑶鼓起眼珠,扬手作势:“送他回去,亏你说的出口,送来送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了!你偷了请帖,擅自跑去花秀纺喝花酒,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你别想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见庞七抱头鼠窜逃去丈远,她忍俊不禁噗噗笑了两声,随后又朝谢宫宝道:“你说的,十五那天你会如期赴约,我等你的真相。” 谢宫宝拱了拱手:“当然。” 云水瑶顿了顿语,又问:“我还要问下,我仙儿师妹呢?” 谢宫宝耸耸肩,苦笑道:“不知道,可能还在冷静吧。”话毕,瞅见邹奇朝他挥手,他环顾众人抱手一圈,转身飘步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五十九章 讨要息土 回到幽都,谢宫宝在客栈歇到傍晚。 趁着夕阳西下,早早来到淮河边上。 他在河边找了家小酒馆,倚窗坐定,点了酒菜,一边吃一边瞅着花秀纺。昨天晚上,他偷偷听到黑川先生跟白骆衣说,今晚必来亲送息土,所以他在此等候,只要黑川先生一到,就寻觅机会攀交攀交。——待黑幕降临,河边的船只齐齐亮灯,这时有一辆马车呼啸而过,驶到花秀纺停下,从车里下来一名黑衫老者。 那黑衫老者从车里拖出一口大箱子,抱上船去。 谢宫宝精神一振,他认得出,这老者就是黑川先生。 他抿嘴一笑,却没有起身迎去,而是继续吃着喝着。 略莫隔了半个时辰,黑川先生从船舱出来,朝舱内拱了拱手,跳下花船,之后乘上马车,扬鞭策马走了。 谢宫宝放了一锭银两在桌上,沿着大街追上去。 那马车不急不缓驶向北街,勒马停在客栈门前。 谢宫宝一个疾步,抢先闯进客栈,问掌柜开了一间上房。 片刻,黑川先生给两个属下搀着,醉醺醺的进来,冲掌柜的喊:“掌柜子,照旧给我房里送两斤好酒来,还有,把那个会弹琴的小凤姑娘叫来服侍我,老夫想一边喝酒一边听曲。” 谢宫宝哈哈一笑,也喊:“有曲听么?掌柜,给我也送两斤好酒。” 黑川先生醉眼醺醺的瞄了一眼谢宫宝,频频的打着酒嗝。 那掌观点头哈腰,笑道:“好呢,两位客官请进屋稍等。” 谢宫宝谦谦退步,让黑川先生先行上楼。 待得黑川先生进了屋,他却端坐大堂,等着什么。 隔了一会儿,掌柜领着抱琴的小凤进来,他上前拦住小凤,把八荒琴卸下搁在桌上,然后掏出十两银子,跟她说道:“这是我今天刚买的一方古琴,尚未试音,本来我也是想点姑娘的,可惜给上面那位先生抢了先;这样好了,我给你钱,姑娘拿上我的琴依旧去他屋里,就当帮我试音,不知你愿不愿意?” 那掌柜看到银子,眼睛一亮,跟小凤说道: “十两银子可是不少了,还不快谢谢客官。” “多谢客官,那就依您。”小凤欠了欠身,拿了银两,把自己的琴交托给客栈掌柜保管,而后抱起八荒琴去了黑川先生的房间。 等小二端来酒水,谢宫宝拧上一坛也上楼进屋。 进了房间,端坐桌边,一边喝酒一边静候佳音。 过了一会儿,隔壁琴响,谢宫宝推开窗口,拧起酒坛又纵入屋顶,他卧瓦望月,喝酒听曲,胸有成竹的等着黑川先生的反应。——那小凤弹奏之曲犹如行云流水,清淡高雅,得助于八荒琴独有的音色,更似一缕仙烟袅袅升腾,予人无限想象。 曲至一半,只听屋里的黑川先生赞道:“妙!妙不可言!小凤姑娘,今晚的音色何以跟昨晚大不相同,今晚超凡脱俗有如仙如妖之感,似不像这凡尘之曲了。” 那小凤边奏边回:“其实是这方古琴好。” 黑川先生又问:“这是何琴,如此之妙? 那小凤柔声解答:“不知何琴。不瞒先生,这方古琴是客栈里一位客官的,他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帮他试音,适才弹时还怕不好,不曾想竟发如此奇音,果是一副仙琴。” 黑川先生大笑:“弹,继续弹。” 也不知弹奏了多久,周边猫狗均悄无声息的围来,归巢之鸟也都纷纷夜出,栖在屋顶c窗边,闻曲而醉。——谢宫宝拧来的一坛酒都喝光了,闭着眼睛听着曲子,饶有醉意的与鸟同栖同醉。 正听得兴起,他听到黑川先生起身迈步之声。 紧接着那脚声踏至窗口,咯吱一声窗叶开了, 黑川先生怪咦一声:“奇了,这琴竟招来了这么多鸟?小凤姑娘,别弹了,给我看看这琴。”话落,小凤止音,隔一会儿,黑川先生又口吐惊奇:“琴质黝黑,触摸有温,弦如脉动,不可思议,这像个有生命的活物?更奇的是,琴侧腹有黑白双剑,看来配拥此琴者绝非凡人。小凤姑娘,这琴是哪位客官的,可否带我与他一见。” 听到这话,谢宫宝急忙从屋顶跳下,搭住窗沿钻了进去: “怎敢劳烦先生寻我,先生想与我一见,传个话即可。” 那小凤指着谢宫宝:“这琴这琴就是他的。” 黑川先生冲谢宫宝醉眼打量,而后收敛目光,朝小凤说道:“我想跟他单独说说,你去吧。”等小凤起身,带门出去,黑川脸色一正,问谢宫宝:“公子以琴做引,故作神秘,是何用心?” “自然是一片好心。”谢宫宝嘴角含笑,伸手触摸八荒琴:“我跟妙音姑娘是至交好友,这方古琴她也时常弹奏,现在回想,余音犹耳,琴弦上还留有她的味道。晚辈知道先生每次渡海而来,都会到花秀纺听妙音姑娘弹奏,可惜此次妙音远游未归,我怕先生留有遗憾,故才把琴予了小凤姑娘,希望先生能从中品察出妙音的影子,以缓解思念之情。” 黑川先生打了个酒嗝,夸道:“琴是好琴。” 继而话锋一转,疑声又道:“只是公子的话有些玄了,老夫只知妙音姑娘孤芳独照,从不跟男子深交,当然也包括老夫,老夫把她引做知己,她却把我当作贵宾,正因如此,我才这般欣赏于她。公子刚才说,你与她是至交好友,可有凭证?” 谢宫宝打个哈哈:“我与妙音深交,各门各派谁人不知,先生大可随便打听。” 黑川哦了一声,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谢宫宝拱手:“在先生面前岂敢用尊,晚辈叫谢宫宝。” 黑川脸上堆笑,瞳孔骤然放大:“你就是谢宫宝!这几天走到哪儿,都有人谈起你,说你诛杀曲池,拯救黎民于水火,是个活神仙。哈哈,老夫还以为这活神仙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前辈,哪知竟是公子。” 说完话,朝凳子引手,请谢宫宝落座。 而后端杯豪饮,连呼爽字,之后又道: “公子以琴传意,免我遗憾,用心良苦,老夫倒是欠你一个人情了。不过老夫认为,公子用意不止于此,既然现在话都说开了,你不妨痛痛快快的说明意图,看老夫究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谢宫宝见他发问,也不想拖拉,直入正题: “实不相瞒,晚辈此次从南疆赶来幽都,是受我一族之托专程拜会先生的。先生每年都来幽都采办,想必不会不知道六年前我烝鲜族遭人屠灭一事,如今凶手尚还逍遥法外,我族强敌环伺,仍处在危难之中,正需要先生施以援手。” 黑川一边斟酒自饮,一边饶有醉意的晃手: “老夫这点道行,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谢宫宝笑道:“是晚辈的话没说明白,实际上我族最大的威胁不是人,乃是这天火之术,晚辈听说一贺派的息壤之术变幻出来的息土善能避火避水,所以我族上下打算深挖地道,正需要先生帮忙施法变些息土,助我们避火隔热。” 黑川端杯正要喝酒,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而后放下酒杯,沉默半晌,苦苦一笑,道: “实在对不住,这个忙我帮不了。” 谢宫宝疑问:“为什么?” 黑川微皱眉头,歉声道:“不是老夫不肯帮忙,只是息壤之术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样,其实这术,哎,昨晚我与妙善姑娘有约,就刚天色撒黑的时候我已经施过此术,将那一箱息土送去给她了,现在老夫至少需要休养半年才能重施此术。” 谢宫宝一阵失望:“既如此,那也没法。” 黑川拍拍谢宫宝的肩膀,递给他一坛酒: “公子也别失望,正所谓苦尽甘来,贵族劫难已到极限,往后自得天助,何况兴宗族之盛乃百年大计,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建功的,今天老夫给不了你息土,但不代表不肯帮这个忙,明年这个时候你再来,我必将息土双手奉上。来来来,喝酒喝酒,老夫到中州极少与人对饮,既然公子是妙音姑娘的好友,既然同坐一桌,岂无痛饮。” “好,晚辈先干为敬。”谢宫宝抱坛咕噜咕噜喝将起来。 他跟这黑川先生虽然素不相识,但却很又好感。 至少昨晚面对白骆衣的勾引,黑川不为所动,选择避而退之,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极为难得了,要知道白骆衣的姿色也堪称风华绝代,就连年少时候的谢宫宝都经不起她的色诱,何况旁人。 喝完一整坛酒,两人又随意说了些客套话。 而后谢宫宝起身告辞,回到房间,盘坐在床,魂体出窍来到花秀纺。 他想过了,除了纳兰图霸c姜在黔c马源之外,世间尚不知还有多少居心叵测的强敌,一族的性命全系于他一人之手,他身负重担,举步艰辛,觉着息土关乎宗族存亡,谋取息土刻不容缓,哪怕是偷也要偷到手,反正他对白骆衣没有半点好感,偷她的东西,并不觉有何不妥。 他潜伏上游,窥伺在侧,盯着下面的一艘艘花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章 护送黑川 邹奇走后,当晚白骆衣发飙砸东西,折腾一宿没有睡觉。天亮后又混混沌沌,形如行尸走肉,直到天昏方才上妆。接待了黑川先生,拿到息土之后,她又紧闭舱门,自斟自饮,独守凄苦。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船下忽然来了个灰袍老者。 这老者头戴斗笠,帽檐拉得很低,看不清长相。 他一来就向值岗的汉子诉说请见妙善姑娘。 那汉子笑道:“对不住了,妙善姑娘今天不见客,要不我找其他姑娘陪你乐呵。” “胡说八道,什么见客不见客,什么乐呵不乐呵,给我滚开!”那老者大怒,一掌将那汉子拍落下水,而后跳上甲板,直闯舱门。 “好你个老王八,打人,还敢硬闯!看我怎么收拾你!”那落水的汉子也一个纵身跳上甲板,撸起袖子,挥着拳头直取灰袍老者,可惜拳头刚出,那灰袍老者忽然转身,啪的一巴掌又将他又扇下船去。 那老者打开舱门钻进迎宾舱,怒气冲冲的瞪着白骆衣。 这时,白骆衣酒气上脑,有了七分醉意,她招了招手: “这是谁啊?瞧把你猴急的,你想见我就过来啊。” 那老者冲上前去,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不知廉耻的东西!好好的千斤小姐你不做,非要做个卖银的娼妓!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白骆衣给这老者一踹一骂,酒醒了大半,从下往上一瞥眼,看清斗笠下面那张脸,失声愕道:“爹!” 可不,那老者摘下斗笠,横眉怒目的不是白鹿寒还能是谁。 白鹿寒半讥半骂:“看你现在的样子好不快活,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爹吗!要不是你大师兄张一鸣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做了这等营生!你可真有出息。” 说话间,落水的汉子带着两个帮手冲进舱来,摩拳擦掌,吆五喝六的甚是嚣张跋扈。白骆衣喝斥:“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这几人被斥,又顿时泄气,唯唯诺诺带门出去了。——待舱门一关,白骆衣缓缓坐起,脸色恢复如常,一边斟酒一边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是很快活,我就喜欢做个娼妓。” “你这个畜生!”白鹿寒揪住她的胸衣,一把拧了起来。 他扬手要打,但迟迟疑疑没打下去,只道:“跟我回去!” 白骆衣扒开他手,往后饶有醉意的颠了两步,笑道:“我在这儿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过得比神仙还要逍遥,我干嘛要跟你回去。白庄主,你要是有雅兴,就坐下喝杯水酒,要是没有雅兴,就请回吧。” 白鹿寒捂着胸口,隐隐作疼:“我再问你一遍,你回是不回!” 白骆衣伸了伸手:“把聪儿还我,我就跟你回去。” “好好好,我就全当没有生过你这不孝女了!”白鹿寒怒挥衣袖,连哼两声,戴上斗笠,开门去了。——等白鹿寒走后,白骆衣关上舱门,趴地痛哭,哭了一阵子,抓起酒壶咕噜咕噜的直往喉咙里灌酒,喝了几口又哭,哭完又喝,如此循环往复,不知不觉喝得伶仃大醉,睡了过去。 …… …… 船外有人影,却是谢宫宝趴窗窥望。 从白鹿寒进舱时,他就趴在窗外了。 迎宾舱发生的一幕,谢宫宝都瞧得清楚,听得仔细,可是他并不关心白鹿寒父女之间的争持,他关心的是迎宾舱内搁置的那一箱息土。他几次起心动念钻进去硬抢,又怕明面上开罪纳兰图霸,得不偿失,因此压下冲动,只等白骆衣睡死过去,他才把身一欺,钻进舱内,抱起箱子就走。 这箱子估摸有五十来斤重,抱起来沉甸甸的。 回到客栈,谢宫宝回窍肉身,然后打开箱盖。 只见箱子里的息土金灿灿的宛如一粒粒金沙。 谢宫宝伸手去摸,只觉触手微凉,颇具灵性。 他合上盖子,然后稍作整理,扛上箱子,跳窗飞去。不过,往南飞行不到半个时辰,风吹云卷,天气突变,眼看就要打雷下雨,谢宫宝赶紧寻一山洞藏身。 这场雷雨来的快,去的慢,直到天亮方才停歇。 谢宫宝钻出山洞,正要驾羽,忽然想到一事:“我偷了息土,白骆衣没法向纳兰图霸交差,势必会求黑川先生施术,依着白骆衣的性子,要是黑川先生给不了她息土,只怕会下毒手!”想到此节,心觉不安,不禁又想,黑川先生倒是正人君子,自己偷了息土,实不该祸及于他。 于是把箱子搁在山洞,驾羽飞回幽都。 到客栈时,黑川先生已经退房离开了。 谢宫宝问掌柜,那掌柜手指淮河,笑答:“哦,那位先生刚退房不到一个时辰,他在河边上停着一艘大船,咦!那船呢,先前还在,这会儿怎么不见了呢?怕是趁我不注意,起航开走了吧?” 谢宫宝称了一声谢,沿河往下游寻去。 他知道黑川先生起航,必是回大海了。 而顺着淮河之水而下,半日就到东海。 追出幽都城,驾羽飞天,往下眺望,果见一艘大船航行在河道之中。 那河道宛如龙盘蛇走,夹在两山之间,大船漂游其上,只觉压抑,好不险峻。谢宫宝看得仔细,在大船后面,又有一艘快船像在急速追赶,那快船乘坐着五名女子,其中一人正是白骆衣。 谢宫宝心道:“真是跟我预料的一样。” 他不多想,一个俯冲降落在大船之上。 这船极大,甲板和内舱都堆着购置的物品,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多不胜数。——黑川先生看见谢宫宝从天而降,先是一怔,继而招令属下不要轻举妄动,而他自己则迎出甲板,笑道:“谢公子,清晨怕多有打扰,未及辞行,请莫见怪。不知公子追来,可是还有别事?” 谢宫宝不答反问:“先生后面追来一艘快船,不知你有所察觉?” 黑川哦了一声,把身纵到高处眺望,见后面果是飘来一艘小船。 他脸色惊了一惊,跳下甲板,又问:“公子可知来者何人?” 谢宫宝摇摇头,笑道:“还不清楚,既是追来,量也不是什么好人。先生放心,晚辈此来没别的事情,只想护送先生出海。” 黑川定定神,也笑:“无妨的,我一贺派虽说修为不济,但对付几个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宫宝投目船下驶来的快船:“就怕不是普通毛贼。” 说话间,白骆衣等五名女子齐齐跳上甲板。 这五人操持着兵器,脸浮怒气,在登上甲板的这一刻,薄云遮日,天地猛然一暗,也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阴风,气氛为之一紧。——可是在下一刻,白骆衣等人看到谢宫宝跟黑川站在一起,脸色顿时由怒转惊。 黑川看出白骆衣来者不善,问: “妙善姑娘何故至此?” 白骆衣也不管谢宫宝,竖起眉头,气道:“先生真是好手段,昨晚送来息土,转眼又暗施手脚偷了去,你叫我怎么向教主交差,你这么做岂不等于害我。妙善应教主之命好好款待先生,先生纵然不喜欢妙善,也不用着施此毒计加害于我吧。” 黑川一脸懵逼:“这话从何说起啊?妙善姑娘怕是不知我与纳兰教主之间的事吧。二十年前,纳兰教主曾救过老夫一命,老夫感念她的恩德,便将息土相赠,此后每年我都会送来息土,这二十年从没间断,以前是妙音姑娘代为接收,即使没有妙音姑娘,这息土还是要赠给纳兰教主的。你说我偷了息土加害于你,这话委实说得过了。” 白骆衣想了想,道:“昨晚交接息土可没旁人知道,不是你偷的,那会是谁?” 黑川耸耸肩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白骆衣朝黑川欠了欠身,脸色变得缓和起来:“先生这么一说,妙善懂了,不管窃贼是谁,妙善相信都与先生无关。只是息土丢失,妙善不知该怎么向教主交代,求先生施法,再赠送我一些息土吧,求先生了。” 黑川眉头微皱,叹道:“哎,老夫昨天已经施过息壤之术,此后我需休养半年方能再施,妙善姑娘,对不住你了,老夫很想帮你,苦于有心无力了。” 白骆衣怒气又添上眉头:“先生当真见死不救?” 黑川苦笑道:“不是不肯帮你,确实无力再帮。” “我就知道你会推三阻四,你不帮忙,就别想回去了!”白骆衣变脸比翻书还快,两手搭在两把弯刀的刀柄之上了,余下四人慑于谢宫宝,却没敢有任何动作,不过也怒蹬着黑川。 这时谢宫宝搭着嘴皮子,干咳两声: “白姑娘,我劝你最好不要滋事。” 白骆衣仗着跟邹奇那点破关系,可不怕谢宫宝:“我和黑川先生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滚回你的南疆去,少来管我的闲事!” 谢宫宝正色道:“我与黑川先生昨晚对饮穿肠,聊意甚欢,黑川先生是前辈,我不敢以好友相称,却是敬重他的德行为人,你来这里滋事,我岂能不管。更何况,你别忘了前晚邹师兄是怎么跟你说的,他说你若再起害人之心,就绝不对你手下留情,邹师兄的话我都牢记在心,你要滋事害人,我巴不得呢,正好趁这个机会除了你这祸害。” 白骆衣脸都气绿了,携着满眼的怒火瞪着谢宫宝。 尽管怒火中烧,她却不敢动手了:“哼,算你狠!” 而后领着四个吓傻的属下,转身跳下小船,在小船上她却放起狠话:“谢宫宝,你屡屡坏我好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们走!”放完狠话,划桨逆流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一章 摘枣子 ,最快更新妖影最新章节! 淮河两岸,山青崖秀,美景甚多。 这一路上,猿嘀鹤唳,声声不息。 大船就这样随波飘了半日,最终归入大海。 海上空旷,毒日焚身,好在海面风大,消去不少暑气。 黑川令人挂上风帆,准备起航驶往深海,临走之际,他从口袋掏出一面玉牌递给谢宫宝,说道:“谢公子,今日之事承蒙相助,无以为谢,这面玉牌就送你了吧。” 谢宫宝推手不肯接受:“小事一桩,当不得谢字。” 黑川哈哈大笑,把那玉牌硬塞给了他:“谢公子不要推辞,这玉牌可不是一般东西,有了它,你就能找到老夫。一年之内,倘若贵族遭遇劫难急需息土的话,你可以拿着这面玉牌来寻我,你记好了,从这儿往东一千里有一座小岛,此岛形似老鼠,你只需将这玉牌塞入鼠嘴,我便有感应前来接你。” 谢宫宝笑道:“哦,要是这样,那我就收下了。” 他把玉牌端在眼前看,发现牌上雕着一只老鼠。 除此,也没什么稀奇的,于是小心的揣入怀中。 黑川遥指海面:“此去路程还远,公子就不用再送了,你请回吧。” 谢宫宝拱拱手:“晚辈正想请辞呢,那先生一路好走,告辞了。” …… …… 回程路上,先赴昨晚歇足之山洞,寻回箱子。 而后击翅冲天,往南飞行,傍晚回到月牙城。 这时,聂小乔正在餐厅吃晚饭,见谢宫宝回来,请上桌来,令人加碗加筷。 谢宫宝想安聂小乔之心,打开箱子,抓了一把息土,说道:“族长,这就是息土了,金灿灿的,灵气十足,可惜太少了,我就怕不够用。” 聂小乔大喜,也抓了一小把端在手心,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够了,这息土乃生长之土,传说上古之神造人用的就是息土,这一粒息土合水膨胀可以生长出一尺土地,我想节约一些应该够用了。” 谢宫宝道:“那就好。” 吃完饭,就回了仙堂。 次日无事,谢宫宝在仙堂院中传授宗族子弟功法纲要,前来旁听的娃儿有数十之多。课到午时,雍牧忽至,在门前东张西望要进不进,谢宫宝看见他了却不想理会他。雍牧没法,只好蹲在门口故意咳嗽,试图博取谢宫宝的注意。 他咳的很大声,搅得宗族子弟都不能专心听课了。 谢宫宝又好气又好笑,着令大家自修,而后到门前瞪了雍牧一眼,轻骂:“你咳什么咳!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去,族长那边砍柴烧火、端茶送水的事多着呢。” 雍牧脸上做苦,尴尬着道:“师弟,你别取笑我了。” 谢宫宝道:“我才懒得取笑你呢,什么事,说吧?” 雍牧伸直脑袋往院子里张望,看着院中一颗枣树:“也没什么,族长这些天吃饭老吐,她说她想吃酸的,我就想起来咱仙堂栽有这颗枣树,我想进去摘些火栗枣,又怕打扰你授课,我这不左右为难。” “扰都扰了,还为难什么,想摘你就进去摘吧。”谢宫宝面对雍牧,心里总觉别扭,自然而然就没啥好语气了。等雍牧提着果篮子要进去之时,他又一把薅住,问:“等等,你刚说什么,族长吃饭老吐?我想起来了,好像这么回事,在黑虎山的时候,我就发觉族长胃口不好了,她是生病了还是怎滴?有没有找医师看过?” 雍牧舌头打结:“没……没生病,她这是……这是……。” 谢宫宝道:“别吞吞吐吐,到底怎么回事,直说?” 雍牧眼珠子凝了一凝,稍想片刻,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莫名其妙的噗噗笑了两声,而后鬼头鬼脑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才把嘴巴凑到谢宫宝的耳边悄说:“我不能说,噗噗……,得空你自己问族长去。” 见他又是傻笑又是卖关子,谢宫宝恼道: “你还没罚够么,说话做事还不着调!” 雍牧不服:“喂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族长说我脏兮兮的,那我每天就洗澡喏,族长说我懒,那我就就干活喏,我现在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驴多,吃的比猪差,我容易嘛我。你看看我这肚子,都小一圈了,你还这么说我。” 谢宫宝道:“行了,做了点人事,还没完没了了,摘你的枣子去吧。” 雍牧拧着果篮迈去院子,葵九、无霜等娃子均作揖喊他师伯。 他捏着颚下一小撮胡子,装腔作势,一本正经的连连点头。 而后使个跳纵功夫跳上枣树,在孩子们面前秀了一把,摘了枣子就下山去了。可是下山不到两个时辰,他火急火燎又跑上山来,把谢宫宝叫到仙堂外面的竹林边,说道:“师弟啊,族长要派我去裂天峡戍边,那鬼地方我可不去,这回你得帮我说说情。” 谢宫宝问:“好端端的她干嘛派你出去?” 雍牧苦着脸道:“我刚给她送枣子去,她就大发雷霆,说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这么着要派我去裂天峡,这……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我只不过关心她嘛,难道我还不能对她好么,对她好了她还发火。” 谢宫宝听明白了,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瞧你干的事,我要是她,也会发火。” 雍牧道:“这事都过去了,你别提了好不好。再说,族长罚我这么久了,我也没有半句怨言吧,她说东,我肯定不说西,她叫我改,那我就改喏,我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怎么还不满意?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我说说情去,反正我不去裂天峡,我情愿回仙堂,对了,你事好像蛮多的,索性我回仙堂吧,你不在的时候,我还能督促宗族子弟用功呢。” 谢宫宝心想,仙堂确实需要一个精通修灵功法的长者。 可是他又怕雍牧懒性未除,难当大任,于是问: “你确定你那些臭毛病都改好了?” 雍牧大拇指扬在肩头,往上下戳了戳:“不信,你问族长去,不是我吹,我现在十天半月不睡觉都成,这些天闷热,族长睡不好,我就到她床头扇扇子,我一扇通常就是一晚上呢,她睡得可香了……。” 什么!族长晚上睡觉,他还在床头给她扇扇子? 谢宫宝心想,他什么意思?难道还对族长……? 思念打止,见雍牧越说越起劲,忙罢手叫停: “行了行了,打住打住,你还是回仙堂吧。” 雍牧大喜,跟谢宫宝下山去了。两人到了乔府,径直来到后院,看见花圃边上有几人正挖地道,而聂小乔则在一旁督工,虽说她在督工,可却坐在凳上,手里拿着几颗火栗枣呆呆出神,以至于谢宫宝和雍牧走到她跟前,她也没有察觉到。 雍牧绕到聂小乔身后,轻问:“枣子好不好吃?” 聂小乔听到雍牧问话,如梦猝醒,吓得弹跳而起: “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没声音,你想吓我么!” 雍牧一脸冤枉:“我只问枣子好不好吃,我又没想吓你。” 聂小乔没理他,把枣子扔了,问谢宫宝:“你找我有事?” 谢宫宝回道:“听说师兄的性子改了不少,我想跟您商量一下,对他的处罚是不是……?主要是,我怕往后我不在仙堂没人督促宗族子弟用功,仙堂那边确也需要师兄回去住持大局,他功法也还扎实,也是时候教徒授徒了。” 聂小乔想了想,扭头看了一眼雍牧,说道: “好吧,就怕我没管他,他又会变懒。” 谢宫宝笑道:“他要再懒,就派他戍边去。” 雍牧接过话茬,也道:“是啊,我要再懒,就派我戍边去。再说仙堂也近,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到仙堂来看我啊,监视我,好好的监视我。” “住嘴!没事我看你做什么!”聂小乔脸色微红,偷瞄了一眼谢宫宝,而此时谢宫宝也正以疑目看她,她心里一震,忽觉恶心捂着肚子“喔”的一声吐了一口酸水出来。——谢宫宝怔了一下,想伸手搀扶,哪知雍牧出手贼快,抢先一步扶住了族长。 雍牧反应强烈,极具紧张:“枣子呢?” 聂小乔扭了扭腰,甩开雍牧的手:“你别搀我,就是恶心死,我也不吃你送来的枣子。”说完,眼皮微微一沉,有些虚弱的搭住谢宫宝的胳膊:“我有些累了,宫宝,扶我进屋,我想睡一会儿。” 谢宫宝应诺一声,扶住聂小乔往厢房走去。 走到天井边,聂小乔驻足,回头又问雍牧:“你老说你《催梦大法》有多么了不起,我叫你查探仙儿的下落,你到底查探出来没有?” 雍牧见她跟自己说话了,不由大喜,但转眼又是满脸是愁:“这个……这个嘛,我这魂识出游,最多能感应到方圆五百里的气息,这半个月,我晚上睡觉可没偷懒,我魂识去过颜羽、轩仙流、幽都、千香店、可就是感应不到仙儿的气息,我想她要么在别人设置的结界里,所以我感应不到;要么就去别处了。” 聂小乔点点头:“用点心,慢慢找。” 而后再不多言,叫谢宫宝搀她进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三十六洞 进了厢房,聂小乔呕得更利害了。 她捧着嘴,呕出的水迹从手指缝里溢出,别提有多难受。 谢宫宝见状,将其搀至床边,说道:“我去请医师过来。” 聂小乔薅住他手,摇摇头:“我没有病,不要惊动别人。” 谢宫宝不信:“你脸色苍白,有气无力,怎能说没病呢?” 聂小乔掏出手帕擦干净嘴边的呕吐物,摸着肚皮,叹了口气道:“肚子慢慢大了,再过一两月,怕是想遮也遮不住了。宫宝,事已至此,也不能瞒你了,其实我呕吐是因为怀孕了,你用不着吃惊,这孩子不是帝季的。” 谢宫宝张大嘴,心不觉一疼,惊问:“那是谁的?” 聂小乔把头偏到一旁,颇感羞耻:“你就别问了。” 谢宫宝心神俱震,身子不知不觉抖了起来,他尽量保持正常:“你是一族之长,这名节可不能不顾,守寡生子,招人话柄,我怕到时族人都要骂你了。你……你还是把这孩子打了吧。” 聂小乔一口拒绝:“这孩子打不得。” 谢宫宝问:“为什么?” 聂小乔把手递他:“你把脉就知道了。” 谢宫宝诊其脉,脸色大变:“族长,这孩子……!” 聂小乔点点头:“嗯,这孩子说不定是个仙胎?开始不觉有异,就最近一个月,我总觉着头晕脑胀,没有力气,后来神识入魂,自检自查,才看出问题。这孩子怀我身上,其魂却怀在我魂体之内,像这样的胎儿闻所未闻,我要是狠心打掉他,自己也会死。” 谢宫宝把适才诊脉的手指端在眼前看了看,越想越不多, “我刚探脉,好像察觉这孩子在吸食你的魂力?” 聂小乔微微一笑:“没关系,给他吸吧,现在有你保驾护航,我这点魂力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或许这孩子生下来,往后也能跟你一样,参破仙道,这对我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于我的名节和宗族兴亡相比,又算得什么呢。实际上,我反而在乎仙儿和你,只要你们两个接受,我就没有疑虑了。” 谢宫宝心里有些难受,但嘴上却不得不笑: “族长以宗族兴亡做比,我还能说什么呢。” 聂小乔拍拍他的胳膊,合衣躺下:“你去吧。” 谢宫宝应命,带门出去,跟雍牧去了仙堂。 此后六天均无大事,到第七天早晨,谢宫宝把仙堂事务交托给雍牧之后,去乔府向聂小乔告别,然后驾羽就往轩仙流飞去。 …… …… 其时离赴约之期尚有五天。 谢宫宝往北飞了两日,当晚投宿一处小镇客栈。 这小镇只有四五街道,屋宇不多,但四通八达,集市颇丰,即使晚上也有行人穿梭往来。——谢宫宝于客栈刚刚落定,窗口嘭响,就有人推开窗叶笑道:“孤宿客栈,没人陪没酒喝,岂不寡淡。” 谢宫宝端眼细看,见窗外之人约四十岁上下,头戴纶巾,手持羽扇,忙问:“阁下是?” 那人翻窗而入,将一坛酒搁在桌上,拱手笑道:“在下吕伦,夜晚孤宿正觉寂寥,方见公子也来投宿,一时兴起,特意带了美酒过来扣窗,想邀公子一起喂喂肚子里的酒虫。” 谢宫宝疑道:“先生除了邀酒,可还有别意?” 那吕伦抚须哈笑:“哈哈……,公子勿疑,吕某只求对饮,寻个开心,绝无歹意。”说着,从背后掏出两尊晶莹剔透、莹莹发光的酒爵,而后打开酒坛斟酒,端起酒爵轻抿了一口,又打趣般道:“不好意思,我怕有毒,故先喝了一口,嗯甘甜可口,证明是没有毒的,公子只管畅饮。” 谢宫宝虽不知此人是何意图,但见他颇具豪爽,不像歹人,一时心生好感;加上美酒当前,香气弥漫,心境自然大畅。他罢了罢手:“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这么好的酒,投毒岂不糟蹋了。”说完,端爵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完。 这酒水下肚,体内立时形成一热一冷两股气团。 热气犹如火烧,却又不觉疼痛,反而烧得舒服。 冷气则像冰冻,但又不觉寒冷,反而甚觉冰爽。 两股气团在体内搅动片刻,缓缓散入经脉。 谢宫宝大呼好酒,惊奇发问:“这是什么酒?竟有如此灵性?” 吕伦神秘一笑:“公子想知道,需把这坛全喝光,我便告诉你因由。” “这等美酒从没喝过,你要我喝,我还求之不得呢。”谢宫宝抱起酒坛子就往喉咙里灌,一口气喝得精光,顿时体内时如火烧,时如冰镇,他不动声色,暗暗运功抵抗,抹了抹嘴,问那吕一伦:“喝完了,说说吧,先说这酒,再说你的来意?” 吕伦轻抚颚须,眯眼徐道:“此酒名曰‘醉穿肠’,取冰蚕和火狐为料,引阴阳二火烧酿十年,方得此一坛,所以这酒堪称仙品,极赋灵性,普通人一喝就死,像公子这般喝了却能滋助修为。” 谢宫宝拧起酒坛子转了转,不觉奇之又奇: “这么珍贵的仙酒,先生为什么送我喝?” 吕伦轻摇扇面,轻呵两声:“没有为什么,就是想送。”说到这儿,听到窗外瓦片声响,他忙收起酒爵,抱起酒坛,跟谢宫宝急急说道:“公子,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说完,一个疾步带门走了。 …… …….. 这吕伦刚走,从窗外又窜来一人。 谢宫宝稍作打量,见来人身披虎皮,魁梧有力,忙喊:“来者何人?” 那人阔手阔脚的,杵着一根降魔杖钻窗进来,哈哈大笑:“在下鲁一笑拜见公子,深夜来访,多有打扰。”往桌边一坐,把一锦盒放在桌上,递到谢宫宝身边,又笑:“这万年参王是送给公子的,吃了对修为大有裨益,希望公子笑纳。” 谢宫宝心道:“怪了,又送酒又送参,这究竟是些什么人?” 他笑问:“我与老哥素不相识,干嘛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那鲁一笑大着嗓门道:“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什么相识不相识的俺不知道,俺只知道宝剑增英雄,红……红什么送佳人,我呸就这话绕口,反正就是这个道理了,像参王这种地仙之物就该配公子这样的上仙。哦对了,公子别告诉人家我来过,你早些歇息,明天小镜湖再会。”说完,生怕谢宫宝不接受他的礼物,逃也似的跳窗走了。 谢宫宝纳闷已极,随手打开锦盒。 那万年参王倏地跳起,竟是活物。 谢宫宝怕它逃走,一把将其薅住。 而后放进锦盒,合上盖子。 他想不明白,自己刚刚落脚,连杯茶还没喝上一口,怎滴就招来如此两人,这两人送酒送参分明是好意,可是干嘛又要偷偷摸摸?从这两人行走步伐来看,均有些修为,而且所送之物都是世所罕见的仙品,他实在想象不出他们是何用意? 本来素不相识的人跑来送礼就已经很奇怪了。 偏偏送礼又送的含糊不清,这就更觉诡异了。 谢宫宝喝了一整坛醉穿肠,此时酒劲上来,有些头脑发晕,他斟了杯茶想醒醒酒,刚抿上一口,窗外又钻进来一个有煞气的道姑。 …… …… 谢宫宝抬抬眼问:“你又是哪个?” 这道姑敢情左眼已瞎,套着眼套,手执浮尘,谦谦走到桌边,拱手作礼:“贫道左箴向公子鞠礼了。” 谢宫宝罢手道:“既是送礼,又何必多礼,请坐。” “公子能掐会算,果非凡人,贫道正是有好礼相送。”左箴落座,伸手到袖筒里摸啊摸的,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放在桌面上,宝珠见光,立时从珠子里爬出一个小指头大小的和尚盘坐珠子上头念起经文来。左箴笑道:“这颗‘念佛珠’是我祖上在觉阎沙壁淘来,这珠子能助人明事理、辨是非、通阴阳,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珠,贫道就送给你了。” 谢宫宝拿起珠子抛还给她:“仙姑的好意,我心领了。” 左箴诚惶诚恐:“公子是嫌贫道送的礼物轻了吗?” 谢宫宝微微笑道:“仙姑这礼太重,我不敢收,其实要我收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得告诉你是受了谁的差遣赶来给我送礼的?还有,恕我不认得仙姑,敢问仙姑是在那家仙观静修?” 左箴迟疑一下,苦笑道:“公子误会了,没人差遣贫道,贫道是慕名……慕名而来,只想结识公子。对了,我浮云山三十六洞洞主都仰慕公子威名,大家伙知道公子要赴轩仙流之约,特意赶来此处声援公子。”说着说着,站起来,把珠子放在桌上,拱手又道:“念佛珠送予公子了,你可千万不能不要,否则……否则……,贫道先告辞了,明天小镜湖再会。” 谢宫宝听得出来,左箴吞吞吐吐的,措词不实。 他想弄明白事情因由,于是跟着左箴跳窗追去。 他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吊着一路追出镇子。 进了左山山道,绕到山后,俯望山下,是一片湖,湖边空地驻扎着许多营帐,灯火通明,有人吃肉,有人喝酒,极具热闹。——左箴脚步一疾,投去山下营帐。谢宫宝本想下山探查,却见远处有一小屋,屋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吵架,他一时好奇,催步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丫头的安排 走到屋外,门前是个小院子。 谢宫宝跳上院墙,往里面瞧。 里面是堂屋,堂屋里点着灯,灯光映照下,有一黑一白两个人。穿白衫的,头戴纶巾,手持羽扇,正是到客栈送酒给谢宫宝的吕伦;而那穿黑衫的,体型稍胖一些,气呼呼的,颇显戾气。 两人像是为某事争吵,也不知说到了哪里? 只见那穿黑衫的张大嘴巴做惊讶之状,道: “你说什么,你把我的酒送给公子喝了!” 吕伦按他肩膀坐下,笑道:“所以你就消消火吧,别太小气。” 那穿黑衫的大拍桌子:“嘿呀!老二,你糊涂!不是我熊雷小气,按理说公子跟小姐关系要好,只要是我熊雷的东西,我巴不得送他呢。可是纳兰教主咱也不能不有所顾忌,要是让她知道咱把酿制的酒送给公子,而不送她,她势必大怒,到时咱陇魔双煞还有命么。” 吕伦摆了摆手,道:“大哥此言差矣。” 他倒了杯茶,递给熊雷,继续又道:“我浮云山三十六洞本来就不属幡仙教管辖,只因正邪大战期间,轩仙流一众不分青红皂白要剿灭我等,是屠教主挺身而出救了我三十六洞上千口性命,大家伙这才宣誓效忠幡仙教,可是屠教主仙逝都快二十年了,咱们这二十年对纳兰教主也只是听宣不听调,又几曾真心效忠过她。现在不同了,现在教中谁不知道方家少主就是屠教主的遗女,你说我们是效忠小姐呢,还是效忠纳兰教主?” 熊雷朗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效忠小姐呐。可是教主毕竟是教主,咱不得也要防着,我酿制的这酒乃稀世珍宝,你把它送给了公子,万一教主知道,杀了我俩,咱们还怎么效忠小姐。” 吕伦轻摇扇面,呵呵轻笑:“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这回咱们齐云山三十六洞一起到七星坛叩见小姐,小姐令我等到轩仙流来声援公子,咱们听命赶来声援,这算不算违背教主呢。” 熊雷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轩仙流本来就跟我等结有旧怨,跟幡仙教也势不两立,我等声援公子,对幡仙教有利无害,说不得还能借此机会重创轩仙流,怎么能算违背教主呢。总而言之,效忠小姐,咱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将来小姐要是攻打教主,我们才能出把力气。” 吕伦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我送酒给公子没人知道,我嘱咐公子了,叫他不要跟旁人说我来过。” 听到这儿,谢宫宝算是听明白了。 搞了半天,这三十六洞全是方思弱派来声援他的。 他想,不知丫头有没有过来?她还是不要来的好。 探查明白今晚诡异之事的因由,遂朝沿路下山,回了客栈。 次日清晨,谢宫宝起床叫早,发现陇魔双煞吕伦和熊雷,还有鲁一笑、左箴仙姑等十余人都坐在客栈大堂之内,他站在楼梯口怔了一下。吕伦等人看见谢宫宝开门出来,均起身往二楼拱手:“公子,我等恭候多时了。” 谢宫宝体察昨晚吕伦等人的用心,假装不认识他们: “各位是哪路豪杰,在此等我作甚?” 见谢宫宝有意遮掩昨晚之事,吕伦和熊雷相互点头,鲁一笑和左箴紧张的脸也放松下来。 吕伦上前两步,说道:“半年前就听说公子于龙涎寺以一人之力力抗幡仙教,功法盖世,无人能敌;近来又听闻公子诛杀曲池,扫荡乾坤,我等仰慕的很,恨不能早些认识,早些结交。哦对了,在下陇魔双煞吕伦,代表浮云山三十六洞迎公子前往小镜湖一聚,湖边已经为公子备好酒肉佳肴,公子若是不嫌我等卑微,就请赏个脸走一遭吧。” 鲁一笑指向门口,也道:“轿子都准备好了,请公子上轿。” 谢宫宝看向门前,堂门打开,摆着一顶竹轿,煞是惹眼。 他想,这帮人性情直爽,比所谓的正人君子好上百倍。 何况这都是丫头的安排,他不想驳了丫头的好意。 于是朗笑:“既然是各位诚邀,去去也无妨。” 当下回房稍作收拾,然后下楼,大大方方的乘上轿子。 鲁一笑哈哈大笑,同熊雷两个抬上轿子就走,余人前呼后拥紧紧跟随。街上行人不敢与之争道,纷纷避让。一行走到街尾,看见路边一众两伙人在操器格斗,谢宫宝仔细辨别,其中一伙不是陈幻山、陆景升、蓝采禾、白鹿寒还能是谁。 而另一伙正是浮云山三十六洞的一帮人马。 这时,吕伦等人瞧清状况,也加入战团。 谢宫宝跳下轿子,喊:“住手,都住手!” 双方听喊,歇了手各闪一旁,继续僵持。 陈幻山四个看见谢宫宝,精神一振,陈幻山哈笑:“谢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谢宫宝往两伙人中间站定,问陈幻山和吕伦:“怎么好端端的打起来了?” 吕伦冲陈幻山鼻哼两声,而后朝谢宫宝恭恭敬敬答道:“公子有所不知,当年轩仙流挑起战事,害我屠教主崩毙,轩仙流是主凶,他们几个就是帮凶,见面自然是要厮杀的。”话落,三十六洞一帮人跟着起哄起来。 陈幻山接过话头:“没错,正邪不两立,是该杀个痛快。” 谢宫宝朝两方罢手:“看在我的薄面,都别打了成不成?” 见谢宫宝劝战,三十六洞一方人马你看我看你,吕伦劝道:“他们四个带了几十号人,所投又是轩仙流的方向,我料他们必是声援轩仙流去的,公子切不可放过。” 陈幻山怒哮:“放屁!什么声援不声援的,轩仙流认定谢老弟谋杀阮掌观,我等却不相信,此去轩仙流正是为了辨听真相,决不能让谢老弟蒙冤,倘若轩仙流因白继文白上仙之故非要冤枉谢老弟的话,我陈幻山虽然说不上什么话,可也绝不答应。” 吕伦轻摇扇面,稍作凝思想了想,问道: “这么说,你们是站在公子这边的喏?” 陈幻山道:“谢老弟的人品我信得过,自然站在他这边。” 吕伦卸下戒备,哈哈大笑,转身朝己方人马罢了罢手:“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大家伙都把兵器收了。”等众人收了兵器,他又朝陈幻山四个拱手又道:“既然都是站在公子这边的,四位不妨一起来小镜湖一聚,大家吃好喝好,还有大事商量呢。” 谢宫宝见止兵止戈,恢复和气,不由豪情上涌。 他坐上轿子,朝陈幻山招手:“一起来也无妨。” 于是两路人马合二为一,浩浩荡荡上山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四章 吃好喝好 来到小镜湖,湖边空旷的草地上烧着数十堆篝火。 有人烧菜,有人煮酒,有人烤全羊,有人烤乳猪。 总而言之,乌烟瘴气,人数众多,异常的热闹。 谢宫宝一到,上千人均围拢过来,一览上仙风采。 三十六洞洞主对谢宫宝更是殷勤备至,不像初次见面,倒像多年的老友。 一众人等到一顶大营帐里坐定,营帐摆着大长桌子,桌边又摆着四十几把凳子,桌面上全是酒肉,袅袅生香。大家伙依次坐定,吕伦拧起酒坛子,朗笑:“公子、陈真人、陆真人、蓝真人、白庄主,还有各位弟兄,今天只管吃好喝好,醉了就睡,睡好了咱就启程往轩仙流赶。” 大家伙猜拳喝酒,大块吃肉,真个是好不惬意。 这顿酒喝到午后方歇,小镜湖上千人醉倒大半。 不过,陈幻山、陆景升、蓝采禾、白鹿寒四人在此情形之下,不敢多喝,他们四个仍然清醒。看到浮云山三十六洞如此推崇谢宫宝,他们四人心境各有不同。 陈幻山和陆景升曾跟谢宫宝一起在乌镜枷受苦受罪,其心早就偏向谢宫宝了,如今浮云山三十六洞对谢宫宝大有拼死效忠之势,他们二人自是欢喜的很,均想,这帮人修为虽不高强,但人多势众,倘若真打起来,倒能抵挡一阵。——而蓝采禾和白鹿寒心里却惴惴不安,她们俩可没想过要跟轩仙流翻脸,如今被裹胁在此,委实难受。 其时,三十六洞洞主几乎全都醉倒。 谢宫宝半醒半醉拧着酒坛出了营帐。 他一步一颠的走到湖边,面朝水中倒影蹲坐石上,心似不畅。 陈幻山四个相互看了一眼,各怀心思的走到谢宫宝身后,蓝采禾劝:“谢掌观,请容贫道多几句嘴,你跟这帮牛鬼蛇神在一起委实不妥,你别忘了,不管怎么说令师都是出自轩仙流的,实际上你在轩仙流早也开宗立观,虽未授徒传道,却也是轩仙流亲封的一观之掌,就算你跟师门有什么误会,好好解释清楚即可,犯不着伙同这帮妖人攻打轩仙流啊。” 等她话尽,陈幻山却晃了晃头,说道: “天寿真人此言差矣。没错,轩仙流近天取力,是公认的修仙正统,我们大家都是轩仙流分支,按理说应该惟轩仙流马首是瞻。可是轩仙流同样也高不可攀,跟幡尸教开战,他们就想到我们了,平时就少有交际,记得前年我上山请见秋掌门,竟连山门也进不去,现在想起来都好不气人。这些我都不计较,或许秋掌门静修,不愿给人打扰,可是我和陆兄困陷乌镜枷,他轩仙流为什么不要搭救我们,最后还是承谢老弟帮忙,我俩才能逃出升天。总而言之,谢老弟像怎么干,我陈幻山就怎么干。” 紧跟着,陆景升也道:“要是能和和气气把事解释清楚最好,倘若真有一战,我陆景升也愿为谢老弟扑汤蹈火,大不了一死而已。” 蓝采禾压压手:“好了好了,别光你们俩耍嘴皮子,还是听听谢掌观的意思吧。” 四人把眼投向谢宫宝,静静的等着他表态。 事实上,谢宫宝拧着酒坐到这湖边,正是为此事而揪心。 他对秋道仁以及其余掌观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一身的功法又与轩仙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加上邹奇等人与他关系匪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跟轩仙流开战。可是,姜在黔奸猾无比,这几天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倘若十五那天给他轻松避祸,那么自己就不得不面对轩仙流的围攻了。 届时,他也绝不允许姜在黔活着。 如此一来,一场大战就在所难免了。 他可以尽量不伤害轩仙流其他人,但姜在黔必须得杀,因为灭族大仇、师叔之仇,不能一直拖延不报,他没了耐心。 谢宫宝扭头看了看三十六洞这千余之众,大多都醉地酣睡,有些还在猜拳喝酒。他想,还是丫头事事仔细,怕是早就料到他有此一虑,才派来这么多人声援于他。假如这一战避无可避,浮云山三十六洞之众便可帮他拖住轩仙流的弟子,而他自己就可以全力应对秋道仁几个,直至诛杀姜在黔。 再回过头来,看见陈幻山四个盯着他。 谢宫宝保持轻松,笑道:“这帮朋友跟去轩仙流也没什么不好,实际上去的人越多越好,众目睽睽之下,他轩仙流就不敢徇私舞弊了,至于打不打就不是我说了算的,这要看秋道仁在铁证之下如何执法,倘若合我心意,那一切好说,假如依不了我,那就只有跟他斗法了。” 蓝采禾暗暗抹汗,舌头打结:“这……这……。” 谢宫宝摆了摆手:“别说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们也应该喝个尽兴,到了轩仙流,秋道仁可未必肯拿好酒招待大家。”说完,仰躺在石上,抱坛咕噜咕噜痛饮起来。 他喝酒犹如饮恨,两眼犯煞盯着天空,一口气喝个精光。 突然天上飘来一团黑云,其云压得很低。 云上载有人,模样熟悉,正是方泰吉。 谢宫宝惊咦一声,弹跳起来望天,看见那云往北面飘去,当即跟陈幻山四人说道:“怕是有事发生,你们留在这儿,我去探探。”说完,驾羽飞天一路追赶,追出二十余里,渐渐赶上,发现方泰吉弓着背聚精会神的投目下界,像在寻找什么? 他忙喊:“方坛主,你找什么?” 方泰吉听喊,驻云等他,然后骂道:“该死!居然让他跑了!” 谢宫宝凌空俯望,只见山恋起伏,树荫呈脆,并没看见什么,忙又问他:“方坛主这是在追谁?” 方泰吉调转云头:“是个蒙面人,我也不知道是谁,跟我回客栈吧,或许空相大师知道因由,我们问问他去。” 谢宫宝大喜:“空相大师来了么!那太好了,方坛主请。” 当下,两人不再多言,划过天空,在小镇僻处降落。 而后穿街过舍来到客栈,直奔空相大师的客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五章 高丸遇伏 【《txt2016》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网址: www.txt2016.com 、快快告诉你的小伙伴吧!】 自那日从月牙城回到龙涎寺之后,空相便一日不得静心,心里始终装着十五之期。眼看期限将近,他向空寂、空明告别,领着一心和高丸飞天而来在这距离轩仙流五百里处的小镇落脚,就近投了客栈。 轩仙流乃人间仙地,免招人嫌,空相不愿携着风尘拜山。 他打算歇息一晚,好好洗一洗身上臭汗,明天再拜仙山。 师徒三人用过斋饭,各自回房。 哪知回房不久,高丸突发惨叫,空相和一心料知有事,急匆匆穿进他屋。他们看见一个蒙面贼人正向高丸施以毒手,而高丸似是受伤惨重,满身是血,苦苦支撑。——空相闯进屋来,自然不敢迟疑,挥动藤仗打那蒙面人,那蒙面贼人好像目的达到,不肯应招,跳出窗去,窜上屋顶要逃。 空相自然不肯放过他,也跳上屋顶。 这时,方泰吉突然出现,堵住那贼。 原来方泰吉早上刚到,碰巧也投宿在这家客栈,听闻惨叫,又见是空相,方才出手相助。两人虽说堵住了蒙面贼人,可那贼并不应招,只想逃命,左窜右突的又逃出二人的包围圈。——空相和方泰吉提步追赶,一心纵上屋顶,忽喊:“师傅,应劫不行了,弟子弟子救不活他!” 空相和方泰吉听喊,双双顿步,往后看了看。 方泰吉道:“大师回去救人,我追那贼去。” 空相谢道:“那就多谢方坛主了。” 两人匆匆过语,方泰吉驾翻手云追出小镇去了;而空相则翻窗进屋,见高丸吐血之时,身形不停发抖,脸黑如墨,料知他已中毒,忙将其搀扶上床,把脉诊断,他只探了一下脉象,立时缩手,惊道:“好狠的毒!催攻经脉,吞噬魂体,闻所未闻!” 一心皱起眉头,极具担心: “师傅能救活他吗?” “尽力吧。”空相将高丸扶正坐好,从其背后出掌,将自身真气源源不断输送到高丸体内,然而那毒竟然屏蔽真气,空相花费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驱除其毒,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以真气暂时封住高丸心脉,保他一时不死。然后收功,叹道:“哎,没救了。” 一心慌道:“这如何是好?” 空相苦声道:“应劫若没有受伤,凭自身修为还能撑个一两天,现在看来,只怕挨不过半日了。哎,我们三人赶来轩仙流,是为对质,如今中途遭难,应劫若死,阮掌观的仙逝就变成了死无对证,这都是为师的错,为师错估形式,没有保护好应劫,我愧对阮掌观,愧对谢掌观。” 高丸抬了抬手,虚弱无力的指了指窗。 他还有意识,只是好难受,说话困难。 他努力的张开嘴巴,艰难的说道:“半日够够了,恳恳请太师傅现在现在就带我去轩仙流,弟弟子要要与秋道仁说说明真相,还还我家老二和和阮掌观公道,还谢掌观清清白。” 空相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应劫此举大善。”接着又跟一心说道:“你且留在这儿,莫要轻出,为师与他去了。”裹起高丸正要跳窗,就在这时,谢宫宝和方泰吉忽然推门闯入,他把步止了止,将高丸依旧放回床上,朝谢宫宝和方泰吉揖礼:“方坛主,谢掌观。” 谢宫宝一进屋,看见高丸满身血迹,不由得怔了一下,来不及还礼,急问:“大师,应劫这是怎么了?”问时,迫不及待的冲到床边,搭住高丸手脉探了探,这一探更是身形俱震,脱口惊呼:“中毒了!” 空相愧声愧气:“贫僧有负重托,贫僧有罪。” 方泰吉端起桌上茶杯闻了闻,稍皱眉头,道: “像是有股异味,是那蒙面贼人下的毒么?” 空相道:“没错,是贫僧疏忽,才招来此贼。” 方泰吉冷然一笑:“哼,十五之期将近,赶在这节骨眼上暗杀老鬼,这贼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说完,看了看在一旁沉默冥思的谢宫宝,又看了看床上痛苦呻吟的高丸,继续又道:“大师,老鬼这毒可解得了?后天就是十五了,老鬼的死活干系重大,这时候可出不得半点差错。” 空相摇摇头,苦声道:“这毒已侵害到他的经脉和魂体,贫僧已经尽力了。不过,方才贫僧运功护好他心脉,他还有半日可活,眼下时间紧迫,贫僧打算即可动身前往轩仙流拜会秋掌门,希望应劫在圆寂之前能把事情予他说个清楚。” 方泰吉面窗看山,轻轻打了几声哈哈: “大师未免太天真了,秋道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会相信老鬼的话,就算相信,恐怕也会置若罔闻。虽说屠杀烝鲜族、暗害阮梦莹,都是姜在黔一人所为,但不可否认,这也是轩仙流自创立以来发生的最大丑闻,秋道仁自诩仙宗正道,他断不容忍丑闻扩散,届时还不是掩过饰非。所以,这真相要么不说,要说就要当着轩仙流的弟子们说,当着天下人说,这样才可逼迫秋道仁秉公执法。” 空相想了想,问:“那依方坛主的意思,贫僧该怎么做?” 方泰吉回过头来,锁紧眉头盯着高丸:“合大师、宫宝、还有我三人之力,帮老鬼再续命半日,当也不难。”说完,又朝一心和尚说道:“我与你师傅在此运功,暂时走不开,烦请一心师傅前往小镜湖,通知哪儿的人即刻启程奔往轩仙流,这些可都是见证人。” 一心揖了一礼:“小僧这就去。” 正要走,谢宫宝忽喊了声等等。 空相、方泰吉、一心听喊,均扭头看来。 只见谢宫宝边想边道:“小镜湖全是醉醺醺的醉鬼,就他们现在的状态,怕是明天天亮也未必走得到轩仙流,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饱饱睡上一觉;况且应劫中毒极深,意识不清,就算勉强作证,他说的话可信度也会大打折扣。依我之见,咱们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吧,至于应劫,我有办法可以多续几日的命给他。” 一心大喜,双手合十,口念佛号。 方泰吉侧目在旁,显是半信半疑。 空相问:“谢掌观又何妙法?” 谢宫宝看了看高丸,说道:“应劫中毒的样子跟高敢是一模一样,我猜他们兄弟俩都是中了姜在黔的‘万尸蛊魂丹’,据姜在黔自己透露,这毒药他总共提炼了两颗,原本打算留给秋道仁和纳兰图霸的,竟没想到最后吃下毒药的却是他们两兄弟。”说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子,续道:“听说人参可以续命,当然这种剧毒,普通人参自然无效,碰巧我身上带了一支万年参王,料能有续命之效吧。” 这万年参王是鲁一笑昨晚送予他的,没想到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方泰吉把锦盒接来,打开盖子,拿出参王端在眼前看。 那参王长得像周岁娃儿,偏又生满胡子,活蹦乱跳的在方泰吉手中挣扎着。方泰吉看了片刻,笑道:“果然是这支参王,三十年前我逮过它,最后却又让它跑了。这参王常年潜在地下,精明古怪,极难捕捉,想不到你能捉到。” 空相看见那参王模样,一阵惶恐,赶紧打起佛手: “它显然已是生命,我等不该害它性命。” 谢宫宝道:“那也没法,该吃还得吃。” 方泰吉打了两声哈哈,也道:“大师慈悲为怀,不愿杀生,我们可不是和尚, 这杀生造孽就由我一人承担了。”他搀起高丸,将参王撕成几块,全塞进他嘴。参王下肚,不消片刻,高丸全身发烫,昏睡过去,出过一身大汗,脸色却渐渐好了。——方泰吉与他把脉,一边点头一边道:“参王果有奇效,这毒暂时压制下来,估摸着可延他半月之命,只可惜他一身修为尽失,大师不想他再遭暗算,这半月就需时时陪护。” 空相道:“那是自然。” “既然此间事了,方某就不再讨饶了,告辞。”方泰吉跟空相请了辞,打开房门,忽又止步,回头朝谢宫宝道:“老鬼还很虚弱,让他睡一会儿,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谢宫宝料想,方泰吉喊他,必是要说丫头之事。 于是也不迟疑,应诺一声,就跟他出去了。 穿过走廊,来到方泰吉的客房坐定。 这客房整洁干净,屋里并无别人,方泰吉似乎是轻装入住,身边没有带属下。谢宫宝发现方泰吉坐下之后就端着杯子若有所思的抿着茶水,眉宇之间浮有愁闷,他好奇问道:“方坛主想跟我说什么?您说便是,晚辈洗耳恭听。” 方泰吉搁下杯子,问:“你可知道丫头为何要随我回去?” 谢宫宝不明其意:“您这话什么意思,晚辈不明白?” 方泰吉浅笑道:“那鬼丫头听说我要找黑川先生,她说你也要找黑川先生,死活不准我坏你好事,就这样委曲求全要我带她回七星坛了。今天找你来,也是要说黑川先生,你从黑川先生那里讨来多少息土,可否分我一半?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非要与你争夺息土,实在是干系重大,我要息土有大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十五之期 【《txt2016》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网址: www.txt2016.com 、快快告诉你的小伙伴吧!】 听他说要息土,谢宫宝一阵为难。 要知道,息土乃宗族危亡之关键,深挖地道,善用息土,才能在强敌来犯、招引天火屠城之时保得一族的性命;可是方泰吉提出的要求,又不能不细作考究,毕竟他是方思弱的老爹,倘若拒绝,日后怎好相处。 这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纠结半晌,想好措词拒绝。 于是苦声说道:“方坛主,息土关乎我一族安危,不是我不肯分你一半,实在是性命攸关。” 方泰吉没有生恼,给谢宫宝斟了杯茶,说道:“我知道你有此虑,我不怪你,今天我只想提个话引子,希望你留好息土,不要轻易使用,一切都等过了十五之期再说。哎,有些话本来是要跟你说的,就怕你分心,不能专心对付姜在黔,所以我现在就不跟你说,等收拾了姜在黔,希望你到七星坛走一遭,到时你自然就明白了。” 谢宫宝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去七星坛看望丫头的。” 方泰吉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突然目光一寒,话锋陡转:“后天我会站在远处看着,你只管报仇,若有大难,我自会救你。” 谢宫宝笑道:“得方坛主暗中相助,这仇就算报了一半了。” 方泰吉眉头轻皱:“耍嘴皮子,跟思弱丫头学的么。” 一杯茶喝完,谢宫宝便起身告退,去高丸的房间。 高丸还没醒,空相师徒端坐桌边捏动着佛珠,正在闭目养神。 谢宫宝跟他们师徒两个道了别,打算回小镜湖跟陈幻山等人汇合,刚出屋门,忽然想起怀里的念佛珠,遂又转身回屋,掏出念佛珠放在桌上,然后说道:“大师,这珠子是佛门法宝,就送给你了。” 空相盯着珠子上面的小佛陀看了看,笑道: “原来是念佛珠,谢掌观是从何处得来?” 谢宫宝道:“不敢欺瞒大师,这珠子是别人送我的。” 空相慈眉目笑,呵呵两声:“这念佛珠原本就是我龙涎寺的法宝,一千年前遗落在觉阎沙壁,没想到竟有人寻得此珠。谢掌观,既是别人送你的,你就留着把玩吧,说不定将来会有大用处,这珠子虽无大法力,却能教人静心,导人向善,也可屏蔽妖邪,当年九幽乱局,妖魔纷出,此珠就曾救过许多人的性命。” 说完,拿起珠子往谢宫宝的天灵盖拍将下去。 这一拍,那珠子就像隐身了似的消失不见了。 空相又道:“既是法宝,自然可收拢于神识之内。” 谢宫宝摸了摸头顶,笑道:“既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对了,小镜湖那边还有一千多个朋友,我准备同他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动身,不知道大师和一心师傅愿不愿意跟我们一道?” 空相道:“贫僧想让应劫多休息些时间,你就先走吧。” 谢宫宝告辞,回到小镜湖,白鹿寒和蓝采禾先行走了。 不过,陈幻山和陆景升却没有走,他们感激谢宫宝救他们于危难,值此两边对峙之际,他们选边站队以图报恩。其实他们是最清楚的,以谢宫宝现在的修为,单打独斗的话,轩仙流没有一人可以与之匹敌,所以他们不怕站错队伍。 黄昏时分,浮云山三十六洞洞主相继酒醒。 晚上又一轮吃喝,高高兴兴喝到深夜方歇。 次日,谢宫宝就此集众,浩浩荡荡出发了。 浮云山一伙热情似火,非要抬着谢宫宝方肯启程,一路高歌,拥拥簇簇。谢宫宝坐在竹轿之上,感慨万千,来时孤单影只,不曾想在轩仙流的眼皮底下莫名其妙集结了上千之众,这着实让人有啼笑皆非之感。 不过,千人同行犹如军队行军,没有将令,走得就慢了。 这一千余人或多或少都修炼过功法,脚力不弱,按理说五百里之距,再不济天黑前也能走完,偏偏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天亮方才到达轩仙流山下。而后,一众又寻路上山,午时爬到半山腰,在雪峰线下驻足歇步。 今天已是十五之期,雪峰线下有几名轩仙流的弟子值岗迎客。 这几个轩仙流的弟子以易云为首,在此已经恭候半日了。 看到谢宫宝率众上山,几个轩仙流弟子慌忙拔剑戒备。 易云喝斥:“谢宫宝,你带这么多人上山想干什么!” 谢宫宝坐在竹轿上也不下来:“当然是赴约,你不准我上山吗?” 易云朗道:“你赴约一个人上去就好,其余人都需即刻下山。” “这可不行,今天我有真相要说,这些都是我邀来见证的见证人,你不让他们上山,那我也不上去了。”谢宫宝懒在竹轿里,朝众人把手一招,又喊:“他不让我们上山,那我们就下山去吧。” 见谢宫宝嚷着要走,易云把剑一收,喊话: “等等,我上山禀奏师傅,看他如何说。” 谢宫宝道:“即是这样,那就等等你。” 易云令师弟们看守山道,而后转身投入雪山,扎进飓风之内,约莫一刻钟去而复还,说秋道仁准许谢宫宝率众上山,令几个师弟让开山道,给予放行。——谢宫宝一众闯入雪山,这雪玲之地飓风肆虐,有些人便抵抗不住,咬牙硬撑,相互扶持狂奔半个时辰方才见顶。 浮云山一众从未踏足过轩仙流,此刻登临仙山,不免惊呆。 这里雪融冰消,别有天地,含星峰上彩屋盘顶,翠山呈秀。 这儿比天还高,脚下是霞蒸云煮,头顶是凤舞鹤鸣。 平目望去,云霄之上总共插着五座仙峰,无比壮观。仙峰与仙峰之间相隔甚远,但在云翻雾涌之间锁着许多虹桥,将五座仙峰串连在一起,总之,霓烟袅袅,时有仙气浮动,时有灵光闪烁,委实是个神仙福地。 一行攀爬含星峰,吆五喝六,全没把轩仙流放在眼里。 迋升殿门前分别坐着秋道仁、姜在黔、王忠殊、谷苍永。 轩仙流的弟子们则站在广场左边,聚集又数百人之多;而广场右边分别坐着空相、白鹿寒、蓝采禾,还有白驼山庄和天寿宫的弟子持剑站在白鹿寒和蓝采禾身后。这许多人坐的坐,站的站,一声不吭,静静的瞅着攀爬而来的谢宫宝一众。 看到谢宫宝在仙踪之地,仍坐轿放狂,轩仙流的弟子气得个个牙痒。 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人敢在含星峰大呼小叫的,谢宫宝所率之众却大肆吵闹,横冲直撞,委实令人气愤,秋道仁、姜在黔、王忠殊、谷苍永也都铁青着脸,强忍着没有发作。 白鹿寒和蓝采禾则不由为谢宫宝暗暗捏汗。 只有空相一人端正坐姿,面含微笑。 谢宫宝一众爬至广场,均往右边站好,与轩仙流的弟子暗暗的形成一股对峙之势。 鲁一笑看见轩仙流没有给谢宫宝准备座椅,于是连哼直哼:“轩仙流好不小气,连把椅子都舍不得!”挥起降魔杖,砰的一声,削下一块大石,搬到边上,哈哈大笑:“这块石头比椅子可要牢靠得多,公子,你请坐。” 姜在黔见状,拍桌大怒:“放肆!哪儿来的邪魔歪道!” “我今天来就是要放肆的,你能把我怎样!”谢宫宝下了轿,极具大胆的走到石边,他也不向秋道仁四个行礼,只朝白鹿寒和蓝采禾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朝空相揖了一礼,说道:“大师来的好快。” 空相起身回礼:“不快不快,是谢掌观走得慢了。” 谢宫宝发现空相身后没人,不由心道:“一心和应劫呢?”游目一扫,并没看见一心和高丸的身影,好奇之下,本想发问,但看空相落了座,便忍着没再发问,心想:“空相大师自有安排,我又何必多次一问。” 当下也落座于石上,不带一丝恭敬的扫视着秋道仁四个。 然后把目光聚焦一线,咬牙切齿怒瞪着姜在黔。 而秋道仁四个也是吹胡子瞪眼看着谢宫宝。 这一刻,也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吹得人人都睁不开眼睛。眼利的却是看见从双子峰横空弧跃而来一道人影,这人速度快到肉眼难辨,快到卷起一阵风,快到瞬间而至。等这阵风过,广场上多出一人,却是邹奇。 秋道仁问:“你不在宗庙祠堂面壁思过,跑来这里做什么?” 邹奇噗通跪倒:“阮师叔遇害已逾半年,今天目击者和当事人均已到场,细述真相,惩杀凶手就在今日,弟子想亲眼看到凶手伏法,恳请师傅答应。” 秋道仁轻轻抬手,一股看不见的劲力隔空将邹奇托起来:“难得你这份孝心,你站边上去吧。”等邹奇退去左边,秋道仁令人往右边添了两把椅子,然后朝陈幻山和陆景升拱了拱手:“陈真人和陆真人从曲池手中救回我中州千余百姓,实属功德无量,两位莫要站着,请坐。” 陈幻山和陆景升也抱手还了一礼。 陈幻山哆了哆嘴,习惯性的想吹。 陆景升这回可不让他,轻咳一声,把陈幻山到了嘴边的牛皮咳了下去,他愧声愧气说道:“秋掌门弄错了,诛曲池,救百姓实乃谢掌观之功,我二人也蒙他相救,方得生还,要说功德无量,也该是谢掌观才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七章 掩过饰非 秋道仁也不接话,只引了引手:“请坐。” 陈幻山和陆景升互看了一眼,坐了下来。 紧接着,秋道仁又压了压手,止住场下人声,拱手环抱一圈,朗道:“这十五之期只不过是鄙派的一介私事,原想闭门了事,不曾想却惊动了诸位,这恰恰说明各位关心鄙派的遭遇和不幸,老道在此谢过了。” 蓝采禾接过话茬:“秋掌门客气了,轩仙流乃我仙道之首,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等岂能不顾。”她话说完,谢宫宝身后也不知是谁骂了一声:“马屁精!”蓝采禾听到骂声,气得涨红了脸。 白鹿寒本来也酝酿了佳词,此刻却不敢开口了。 秋道仁冲蓝采禾点了点头,续道:“人处一世,当以三纲五常为标,当以正气立身,此乃古贤之道。我轩仙流自创立以来,历代弟子都是以此为标,以此立身,可是到了老道这一代,却出了一个有失伦常,满身邪气的劣徒!” 说到这儿,仰头长叹,继续又道: “想必大家都知道,鄙派礼司观掌观阮梦莹于半年前死于非命,老道为此痛心疾首,这半年来如锥刺心,好不痛苦。而最令老道感到气愤的是,这凶手不是别个,正是鄙派劣徒谢宫宝!此子欺师灭祖,人神共愤,本该早早惩杀,只因老道感念烝鲜族仍处劫数,一时心软,便许他时间搭救族人。时下,烝鲜族脱灾脱困,老道心想,也是时候了解此事了,所以今天到场的不管正也好,邪也罢,都请帮忙做个见证,免得日后有人说我执法不公,错杀好人。” 他一席话说完,浮云山三十六洞一众就嚷嚷开来。 陇魔双煞吕伦嘲笑:“轩仙流杀戮太重,杀的好人还少么!” 独眼仙姑左箴也道:“是啊,当年大战,秋掌门杀红了眼睛,可是见谁就杀谁,老弱妇孺你杀了多少,你可曾算过,连我们浮云山三十六洞都险些遭你灭门,你执法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这些话似是戳中了秋道仁的疼处,他脸颊抖了几抖,没有接话。 不过轩仙流的弟子们却是瞋怒已极,云水瑶脾气爆,最先叫嚣出来:“谢宫宝,掌门师伯宽宏大量才准你率众上山,怎么,你还打算与我等厮杀不成,竟容这帮妖邪之辈胡说八道!我师傅视你如己出,你杀她就是没良心,前些日子,你一再申明有真相要说,那你倒是说啊,你胡闹什么!” 庞七一边冲谢宫宝眨眼一边喊:“是啊,你倒是说啊。” …… …… 谢宫宝扬扬手,令身后之人莫再说话,而后起身朗道: “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秋掌门执法要是公道,当年逐我师傅出师门的时候,也该把自己逐出师门才对,我师傅与屠隐相交,是受你指派,你为了掩己之过,就把过错全都推给了我师傅,这算哪门子的公道!还有,我师娘对你尊重有加,事事依你,只求你放过她和我师傅,你却把她杀了,她死之后,魂寄万骨蛊窟,心有怨念而化作怨灵,痛苦不堪,你可曾度她!” 这话出口,全场哑然惊悚,都把眼睛看向秋道仁。 方熙弱魂寄万骨蛊窟一事,当世没有几个人知晓,除了秋道仁和四大掌观,就只有空相、谢宫宝、邹奇三人知道。大家伙都惊讶于怨灵二字,均想,方熙弱的魂体还在吗? 反观秋道仁,杵在迋升殿门前的高台上,静静听着。 他脸有悲色,却无一丝恼意,等谢宫宝话落,说道: “当年之事,老道确实有错,我不想声辩。” 这时,空相起身接下话茬:“谢掌观,这点贫僧可以作证,当年秋掌门处事或许偏激了些,但却是一片公心。其实诛杀方女施主,是秋掌门和贫僧两个人的决定,那时你师傅修为太高,邪气渐重,贫僧也怕,怕你师傅受方女施主的影响转投幡尸教,危害天下,所以我俩合计,才忍疼杀了方女施主。此事,对于贫僧和秋掌门而言,种善因结恶果,确实犯下了莫大的罪过,但对天下来说,却是结下一个大大的善果,所以,若说有罪,贫僧也愿领罚。” 秋道仁冲空相叹了口气:“方熙弱的死,别人只知是老道一人所为,你又何必揽罪上身。” “既是做过,贫僧岂能不认。”空相苦苦一笑,继而又朝谢宫宝说道:“方才你说秋掌门没有超度过方女施主,其实你误会了,这些年贫僧与秋掌门施法念经,超度过无数次,只是方女施主怨念太深,不肯领情罢了。所以,那日你跟方女施主见面,贫僧和秋掌门都站在万骨蛊窟的入口关注着你,等你化解了她的怨气,我们俩才又施法超度于她。” 听完这些话,全场肃静,每个人都气嘘不已。 他们想不到方熙弱死去多年,竟还演绎曲折。 空相话落,谢宫宝也沉吟片刻,说道:“好吧,陈年旧事就不提了,我师傅都释怀了,我又何苦翻这旧账,其实我只想跟秋掌门提个醒,今天执法可要公道一些。” 秋道仁背手挺胸,朗道:“你若悔罪,我便留你全尸,这可算公道。” 在场所有人都把眼睛投向谢宫宝,看他究竟做何选择? 轩仙流上下当然希望谢宫宝悔罪,因为他们认为阮梦莹死于同门子侄之手,已是不幸,倘若谢宫宝连半点悔意也没有,那岂不显得阮梦莹太过悲哀,恐怕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当然,邹奇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了解谢宫宝的脾性,坚信他绝非凶手;其实,云水瑶和庞七经过半年的冷静和揣摩,也越觉得此事蹊跷,她们也期待真相。 浮云山一众料想,谢宫宝要是不悔罪,秋道仁怕是顷刻就会动手。 这一帮三教九流之辈,倒也颇讲义气,纷纷戒备,就等动手了。 哪知谢宫宝起身走到场中央,仰天吸气,说道:“我悔罪。” 这一刻,邹奇、云水瑶、庞七惊讶的张大嘴巴,你看我我看你。台上的姜在黔绷紧的脸松了一松,暗暗的狡然一笑。浮云山一众、陈幻山、陆景升、白鹿寒、蓝采禾均都蒙了。——吕伦痛心疾首的嘿了一声,喊道:“公子,你悔罪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凶手了,你这是何苦!” 谢宫宝罢手止声,朝秋道仁道:“我是有罪,我罪不该把六年前屠灭我烝鲜族的凶手告诉阮师叔,我要不告诉她真相,她就不会去找这凶手对质,不去对质,她就不会惨死在这凶手刀下。” 这话虽只寥寥数句,但内容曲折,有峰回路转之妙。 一来,悔罪而不认罪,当众揭露凶手另有其人。 二来,引出六年前的惨案,道出阮梦莹遇害的前因。 三来,暗指凶手为掩盖六年前的惨案,故杀人灭口。 不过,当日霸王岛上发生的事情太过曲折离奇,非当事人很难理解谢宫宝此时的话意。——但是王忠殊、庞七、云水瑶、徐真四人却是当事人,他们都听懂了谢宫宝的话,因为他们记得那天在霸王岛上与翁雨彤对敌之时,谢宫宝曾向姜在黔发难,意指他就是屠灭烝鲜族的凶手。 当时,王忠殊四人只当谢宫宝被诛姬迷惑,胡言乱语。 此刻听懂了谢宫宝的话,四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姜在黔。 看到姜在黔镇定自如,点燃的疑虑之火顷刻又即熄灭。 秋道仁道:“怎么又把烝鲜族的惨案牵扯进来了?你不要东拉西扯,混淆视听,企图免罪,当日你王师叔、姜师叔都亲眼目睹你逞凶杀人,岂容你随意抵赖!” 谢宫宝冷笑一声:“哼,真是这样吗!” 而后朝王忠殊拱手,手指朝天:“王掌观,你敢当着阮师叔的在天之灵发誓,你确定你亲眼看见我逞凶杀人了?” 王忠殊没有直接回他的话,而是起身朝秋道仁说道:“掌门师兄,他这话倒也不假,那日我赶到凶案现场时,师妹已经死了,我确实没有亲眼看见他逞凶杀人。不过,依师妹的修为,非亲近之人,断无可能轻易被杀,再说还有姜师兄目击一切,事实俱在,也容不得他抵赖。” 等他话落,姜在黔目露寒光朝谢宫宝阴冷一笑。 而后接过话头:“没错,师妹惨死是我亲眼所见,只可惜当时相隔太远,救不了师妹,此事我一直引以为憾。师兄,这劣徒与幡尸教勾勾搭搭,早就不是秘密,今日又集结一帮妖邪上山,怕是没安好心,我就怕后面还有幡尸教的魔头往我轩仙流赶来。依我之见,什么都不用跟他说了,我们四人一起出手,量他修为再高,也得乖乖伏法。” 秋道仁用余光瞄了一眼姜在黔,似有洞察,脸上不由得显露出厌恶之色。 而后又看了一眼空相,似有顾虑,纠结片刻,最后背转身去,深叹一声: “哎……,既然事实俱在,那你们三个就动手吧。” 姜在黔、王忠殊、谷苍永应诺一声,齐齐跳向场中央。 谢宫宝给姜、王、谷三人包围,不显露一丝惧色,反而哈哈大笑:“秋掌门,我猜你已经破晓答案,否则众目睽睽之下,你绝不会稀里糊涂的就下令动手。来时就有人推断过,说六年前的屠城惨案和阮师叔的死是轩仙流创立以来发生的最大丑闻,说你秋道仁断不容丑闻扩散,届时必会掩过饰非,杀我灭口。” 话落,只见秋道仁一个移形换位闪到谢宫宝身边。 而后往前一欺,推出一面气墙将谢宫宝逼退五步。 他大声怒喝:“劣徒!你未免也太放肆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八章 淫恶一世 眼看就要开打了,浮云山一众摩拳擦掌,嚷嚷起来。 就在这时,空相也把步一提,闪到秋道仁和谢宫宝的中间,双手合十,面朝秋道仁说道“阿弥陀佛,好歹也是一条人命,秋掌门就不怕错杀好人么?其实好人坏不了,坏人好不了,要打要杀也不急在一时,他既是说明另有凶手,你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呢。” 给空相一拦,秋道仁满脸的怒气也立时强压下去。 他瞪了一眼姜在黔,恼道“瞧你出的骚主意。” 继而又满腔不愿的向空相笑道“大师说的对,幸亏得你阻拦,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把他杀了,老道岂不真就成了他嘴上说的杀人灭口,掩过饰非了吗。大家都退下,让他说,看他能说出什么真相来。” 谢宫宝嘲讽姜在黔,冲他胜利的耸耸肩头。 姜在黔闷哼一声,只能乖乖的返回了原座。 等一众人等均都坐好,谢宫宝扫视了一遍轩仙流众弟子,最后把目光定在庞七和云水瑶身上,然后朗声说道“老七,水瑶师姐,咱们是一起去的霸王岛,你们说句实话,我从始至终对阮师伯可曾又一丝不敬?还有那个老糊涂王忠殊,我也是客客气气的,对不对?” 云水瑶道“没错,除了姜师伯,你对我师傅和王师伯都是讲礼数的。” 庞七摇头晃脑,自作聪明“切,你刚才一说六年前烝鲜族那事,我就明白了,你不就是想说姜师伯才是凶手嘛,你直接说不就得了,何必拐弯抹角,没玩没了。” 这话出口,犹如闪电从天劈下,全场为之一震。 所有人都先怔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投看姜在黔。 只有秋道仁半眯着眼睛,麻木的坐着,不愿说话。 王忠殊半醒半醉的也瞄了一眼姜在黔,稍作运思,脸颊就不由抽搐起来。他控制好情绪,冲庞七厉喝“臭崽子,毫无根据的事,也敢胡乱揣测,你也想跟他一样做个劣徒不成!” 庞七扁了扁嘴,再也不敢出声了。 谢宫宝可非善茬,揪着王忠殊的话争辩“怎么毫无根据,你别忘了,阮师伯被害之后,你才出现,那时我和姜在黔都在凶案现场,也就是说,我跟他都有嫌疑,凭什么我就欺师灭祖,他却好好的没事!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他说我是凶手,你就相信了,你喝酒喝多了吧!” 他说话越发放肆,老糊涂三字骂了一遍又一遍。 轩仙流众弟子听着,都鼓眼努睛,气愤之际。 就连秋道仁嘴角抽搐,麻木之中也显露瞋相。 可王忠殊居然没有发火,语调反而柔和起来“好,算你说的有理,就当你们俩都有嫌疑吧,可是你得拿出证据,你若拿不出证据洗脱嫌疑,那你还得伏法。” 顿了顿语,往姜在黔引手指了指,又道“我不是老糊涂,我也不是偏向你姜师伯,你别忘了,在你阮师伯遇害之前,你还袭击过他,你行为如此反常,叫我如何信你。好,既然刚才话都挑明了,我就姑且把你当日反常的行为理解为报仇,那你也得拿出证据证明你姜师伯就是六年前屠你宗族的凶手,否则光凭你一面之词,也洗刷不了你欺师灭祖的罪名。” 等王忠殊话尽,姜在黔瞄了瞄空相,嘴角微翘,似乎在说,高丸已死,还有证据可以威胁于我。他神定气闲把话茬接了下来“证据?他要有证据,早就拿出来了,何必一直在这里耍嘴皮子,依我看他这是替他师傅报仇来的,先是杀师妹,现在又坏我的声誉,用心何其歹毒!” 谢宫宝杵在场中央,背手傲立,似笑非笑的鼻哼两声 “你记性好差,阮师伯遇害之时,老鬼也目击一切。” 姜在黔怒拍桌面,弹跳而起“你还有脸跟我提老鬼!当日我擒他花了多少力气,你却把他放了,这岂不就恰恰说明你勾结老鬼,杀人害命吗!” 这话声大,分量也大,惹得轩仙流众弟子均情形激愤嚷嚷起来。 就连陈幻山等人和浮云山一众也觉谢宫宝拿老鬼说事是个失误。 不过,谢宫宝自己却胸有成竹,打了两声哈哈,讥笑“那日在霸王岛,谁都知道老鬼掳了我家族长和仙儿姐,说我跟他勾结,你把今天在场的人都当成三岁小孩了么。哦我明白了,照你的意思,敢情你娘被老鬼掳走,那你一定还会跟他称兄道弟勾勾搭搭喏。” 浮云山一众闻听这话,均哄然大笑起来。 轩仙流的弟子们也交头接耳,质疑声起。 “臭小子!你师傅还得叫我一声师兄呢,你竟敢如此羞辱于我!”姜在黔气得脸色充血,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继而自信满满的把手一挥,说道“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力,你把老鬼叫来对质就是,我姜在黔行得正坐得直,我不怕跟任何人对质。” 说到“任何人对质”五字,音速放缓,声调拉高,显有言外之意。 这言外之意似乎是说,有本事你把老鬼叫来给我看看。 其意可谓卑劣无耻,且又无比嚣张。 谢宫宝自然听得懂他的话意,冲他诡诈一笑,而后上前走了两步,朝空相拜了拜“大师,不知应劫师傅何时能到,这个中因由需他当场才能辩清。” 空相柔柔一笑“应劫早就到了。” 谢宫宝四下张望“那让人呢?” “你瞧,他不就在哪儿吗。”空相把手往浮云山一众引了引,立时有两人从浮云山千余之众里走了出来,却是头戴布帽c乔装打扮的一心和尚和高丸。 那一心和高丸走到场中央,环顾在场诸人打起佛手行了一礼。 这一下,把姜在黔惊的脸色惨白,眼珠飞转,苦思脱困之法。 谢宫宝看到一心和高丸,奇道“原来你们俩一直跟着我的。” 一心和尚微微笑道“是啊,师傅怕蒙面贼人贼心不死,所以就想出这么个法子,令小僧和应劫乔装打扮悄悄跟你上山。”——高丸也道“谢掌观的救命之恩,贫僧结草衔环也难报万一,适才贫僧与师傅一直站在你身后,就等你召唤了。” 高丸剃度出家一事,世上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时下他已迈百岁,加上修为尽失,尽显老态。 颚须垂胸,鬓发雪白,满脸皱纹,十足像个慈祥的高僧。 而一心却还年轻,高丸称他为师,令在场众人舌桥不下。 在众人惊诧之际,秋道仁一直沉闷不语,此时忍不住面朝空相开口说话了“空寂大师两月前来信,说老鬼看破红尘,剃度出家做了一心仙侄的徒弟,当时老道就怀疑,老鬼淫恶一世,怎么就会剃度出家,这会不会是幡尸魔教的毒计呢?后来老道回信劝谏,叫贵寺务必慎重,莫要上了幡尸魔教的当,没想到没有听取老道的意见,还是一意孤行收容了他。” 空相回道“秋掌门有所不知,应劫淫恶一世,也受淫恶所困,他心郁魔障,痛苦不堪,是小徒一心说经念佛,方解他一时之难,后来应劫感念佛法至善,一时领悟,故才剃度出家,遁入空门。其实秋掌门的疑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不明真相而已。” 秋道仁瞟了一眼垂垂老矣的高丸,又问空相 “依大师之言,老鬼出家,就抵消前罪了吗?” 空相道“当然不能。不过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既有心侍佛归善,我佛门广开,自然是要接纳他的。应劫出家之后,每日抄经念佛,也是在自我赎罪,当然,他虽入我佛门修行,但于世间仍留有不少罪孽,倘若有人找他寻仇,鄙寺上下也决不插手,相信应劫也甘愿伏罪,以全佛法。” 高丸持佛手下拜“多谢太师傅点化,若有人寻仇,弟子甘愿伏罪。” 空相和高丸这么一说,秋道仁一时哑口,无词可对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高丸,秋道仁感觉天快塌了,心绪极不安宁。他想,轩仙流自创立至今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惊天动地的丑闻,哪怕这个丑闻是嫁祸的,一旦揭露出来,对轩仙流的声誉都将是毁灭性的。可是当着门下弟子,当着台下诸多同道,他又没有办法阻止。在此万般无奈之际,他也只能安坐不动,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 “那好,那就请应劫师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吧。” 说完,又看了看姜在黔,见他脸色铁青,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姜在黔见着秋道仁带有杀机的眼睛,身形不由一抖,强作镇定,也道“应劫师傅既已出家,可别像以前胡言乱语,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个明白。” 高丸执佛手软弱无力的鞠了一鞠,张开惨白的嘴巴说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贫僧自知往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其罪,现下我时日不多,只想在临死之前多做一件好事,贫僧希望真相大白之后,蒙冤者能够昭雪,行凶者也会伏法,那便心满意足了。” 。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六十九章 非杀不可 高丸这话说得极富慈性,音调哀如发叹,怎么看怎么听都很难想象他就是以往哪个盖世大淫魔,此时的高丸何止像个高僧,简直就像一个悲怜世人的佛。——迋升殿前约两千人,竟都认认真真的听着,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生怕错漏一字一句。——高丸话尽,稍稍顿语,紧接着便把阮梦莹遇害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阮梦莹是在碧游仙子翁雨彤栖住的山洞密室里遇害的。 而那时高丸被九幽松绳捆着,也恰巧就关在这密室里。 于是他从阮梦莹闯入密室质问姜在黔屠灭烝鲜族说起,一直说到阮梦莹证实姜在黔的滔天罪行,最后说到阮梦莹逼迫姜在黔自尽谢罪而不遂c反遭姜在黔毒杀。 这个真相一说完,全场皆哀,久久不闻人声。 姜在黔左看右观,不等别人申斥,鼓掌哈笑 “这个故事编得很精彩,我姑且就把这故事当成真的,按你的意思,我是为了掩盖六年前的凶案才杀人灭口的,那么请问,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六年前那个屠城杀人的凶手,如果你拿不出证据,刚才说的所谓真相就不是真相了。” 说完,又板起脸警告“老鬼啊不,应劫师傅,我可提醒你,前面你已经胡说八道了,只因你是目击证人,我才容忍你作伪证,接下来的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如果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就别胡编乱造,否则非但没人相信,还会给自己招灾。” 他以为高敢临死之前将死因说给高丸听了。 故而这番警告,也是有言外之意的,意思是告诉高丸,高敢已死,死无对证之事就不要拿来说了,就算说出来,大不了名誉扫地,但却定不了他的罪。 他眼睛上眺,自信满满的看着高丸。 高丸没说话,只是向谢宫宝引了引手。 谢宫宝上前,往高丸身边一站,昂起头朝姜在黔说道“你以为高敢毒发身亡之前把你干的丑事都跟应劫师傅说了,所以你处心积虑要捉应劫,杀他灭口,其实你是自己吓自己,高敢根本没有投去跟应劫汇合,他死在我先祖陵墓,我是看着他咽气的。”说完,又把手拱起,朗道“秋掌观,各位,姜在黔跟高敢密谋伐恨,后来又投毒灭口,这是我是亲眼所见,现在我烝鲜族狩猎小屋仍有姜在黔当晚投毒的酒坛器具,还有高敢的尸骨,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据。” 说时,从袖筒里掏出一支小竹筒子。 他举起竹筒子又道“这是我赶来轩仙流赴约之前,专程到狩猎小屋装来的毒酒,秋掌门只需拿去一验便知究竟。” 左右两边的人都盯着这支竹筒。 大多数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 只有姜在黔的弟子闷声勾头,不知所以然。 秋道仁手心冒汗,感觉形式越发难以收拾,忙以以神识传音之法跟谢宫宝说道“师侄,点道为止吧,别再往下说了,再说下去,我轩仙流的千年声誉就毁于一旦了。不过你放心,姜在黔屠你宗族,杀你阮师伯,这事我会秉公执法,还你一个公道。” 谢宫宝只觉好生厌恶,鼻哼一声,不愿搭理他。 这时,云水瑶走来,把竹筒子接在手上,而后上台递给秋道仁。 秋道仁不肯接,只道“王师弟,你平时好酒,就由你收着吧。” 王忠殊把竹筒子拿来,揭开盖子闻了闻,稍皱眉头“无色无味,需要验过才知有毒无毒。师侄,这酒我会验个明白,你现在别的都不用说了,你只需把那晚狩猎小屋发生的事给大家伙说个清楚。” 姜在黔气急败坏“说什么说,他这是栽赃陷害!让我杀了这劣徒!” 王忠殊见他从椅子上暴跳而起,忙眉头一锁,一把薅住他手 “姜师兄,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听听又有何妨。” 姜在黔脸颊痉挛,料知王忠殊信了谢宫宝的话,否则断然不会改口叫谢宫宝师侄,他只觉四面楚歌,放佛每个人的眼睛都带着满腔怒火和质疑。他顿觉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此时动手岂不是不打自招。——他凝住眼珠子,仔细想,当晚谢宫宝明明不在狩猎小屋,他说他目睹一切,这显然不是事实。 想到这儿,不由心道“这么看来,这事是高敢临死前说给他听的。” 他认为,既是高敢死前之语,必不能尽述当晚之事,那么谢宫宝所知或许并不全面,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他还有翻盘的机会。想通此节,忙又坐了下来,说道“好,看在师弟的面子上,我让他说个够。” 眼下,前奏均已落音,就差这最后一节了。 谢宫宝也不再拖拉,将狩猎小屋之事说了。 那晚,在高敢和姜在黔进屋之前,谢宫宝就已经身在狩猎小屋了,他怕给高敢和姜在黔辨认出来,于是装扮成满嘴胡腮的猎户,以此掩人耳目。 所以他便从高敢和姜在黔进屋时说起,一直说到姜在黔下毒灭口,而他则全程目睹。——这其间,他不光把高敢利用屠灭烝鲜族一事威胁姜在黔说了;他也把高敢企图拿轩仙流掌门之位挑拨离间一事也说了;他更是把高敢中毒之后,姜在黔嚣张得意之下,亲口承认痛恨秋道仁,炼制毒药意图加害之事也都一一说出。总之,当晚高敢和姜在黔所说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没有错漏一字半句。 谢宫宝把这一席话说完,全场震惊。 浮云山一众则趁势起哄,嘲声不断 “搞了半天,真相居然这般曲折。” “是啊,自称正道的往往更邪乎。” “屠人全族也就轩仙流干得出来。” “。” 轩仙流的弟子们个个都勾着头闷着不作声,放佛都被人抽去了仙根,变得疲软无力,以至于蒙受浮云山一众的羞辱也无力反驳。——陈幻山c陆景升c白鹿寒c蓝采禾也都挤着眉头,斜眼嗤之以鼻的眺看着姜在黔。——空相这头见事已说清,也忍不住嘴角露笑,微微点头。 谷苍永向来话不多,也没啥主意,此时也不停的摇头。 王忠殊猛灌几口酒,把酒葫芦朝地上一摔,那酒葫芦顺着石台台阶乒乒乒响滚落下去,葫芦里的酒洒了一地都是。众人听到酒葫芦滚落下来的乒乓声响,均闭住了嘴巴,投目看向王忠殊。 只见王忠殊一把拧起姜在黔的前襟,喝问 “姜师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在黔展开双手,不敢反抗,只得匆忙解释“师弟,他胡说八道的你怎么还信真了。你好好想想,师妹遇害本来就是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凶案,他却在这儿东拉西扯,简单的事情全让他搞复杂了,这小子是想借师妹的死摸黑我轩仙流,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还有,你再想想,六年前月牙城分明焚于火术,我不会用火,也从来没有豢养过喷妖火的妖兽,说我是屠城灭族的凶手,这显然是嫁祸。” 他解释之际,尽管佯装镇定,可还是说错了话。 谢宫宝揪住他这错话,打了几声哈哈,厉声道 “你不会用火,放屁!上回你来我月牙城传讯,我看着你驾羽走了,可当晚你又悄悄潜回想杀我灭口,被我发现,你恼羞成怒施展《离火荒天诀》招引天火想再灭我宗族,亏我修为精进,破了你的天火,否则我族两千人又给你杀光了!” 王忠殊听完这话,凝目稍想,恍然大悟,把姜在黔推倒在椅子上“看来还真是这样!那天我与你到月牙城传讯,回山的时候,你叫我先走,你说你在幽都有些事要办,原来你是去杀人灭口了!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离火荒天诀》的!” 姜在黔整理衣襟,端端正正坐好,兀自死撑 “我我哪会使火,你别听他胡扯。” 谢宫宝见他仍在狡辩,上前两步,昂头看着秋道仁又道“秋掌门,我师娘死后有怨,全都拜此贼所赐!当年他易容乔装扮成你的模样,从我师娘手中骗走半部《末法真经》,我师娘只当是你,这些年来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哼,从那年开始,他便悄悄修炼《末法真经》,现在他何止会使《离火荒天诀》,他连《幽冥鬼眼》也是施展,话我就说这么多了,至于秋掌门是不是秉公执法,我也不在乎,反正我想好了,今天必手刃此贼,为我宗族死难者报仇,为阮师伯报仇!” 等谢宫宝话尽,姜在黔已是脸色煞白,全身打颤。 同时,秋道仁缓缓站起,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 而后朝下拱手,说道“此案复杂,牵扯太广,老道不敢草率定罪,有些事仍需细细查证,待查证属实,老道自会秉公执法。不知我这么决定,空相大师可有异议?” 不等空相接话,谢宫宝暴喝“我不同意!此案再清楚不过,还查证什么!我与此贼不共戴天,我隐忍到今天,就是要这老贼身败名裂,然后再杀他报仇!你不肯定罪,那是你的事,此贼我非杀不可!” “不可”二字出口,身形一晃,拔剑砍向座台。 。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章 游斗【求订阅】 谁也没有料到谢宫宝说动手就动手,事先全没征兆。 轩仙流众弟子c浮云山一伙均张大嘴巴,惊呼哦声。 秋道仁c王忠殊c谷苍永运功戒备,往旁一闪。 空相c陈幻山c陆景升c白鹿寒c蓝采禾也都纷纷悚立。 只见谢宫宝怒剑砍来,千钧一发之际,姜在黔把身一纵,跳去半空,那剑没有伤到人,却把椅子砍成了两断。——姜在黔人在半空,招来祭天剑,而后凌空一翻,持剑直取高丸:“狗贼,敢胡编乱造嫁祸于我,看我不取你狗命!” 众人都觉姜在黔这是恼羞成怒,狗急跳墙。 高丸修为尽失,这一剑是万万也接不住的。 他在场中央,身边只有一心与他并列站着。 眼看剑到,高丸躲不开,只好漠然待死。 好在一心和尚修为不弱,举起藤杖接下了这一剑,只可惜藤杖给砍断了,他人也被剑气震飞四五米远。——与此同时,空相闪到高丸身边,将其裹起,返回座上,让高丸站他身边。——姜在黔没能得逞,气之已极,还是不愿放过高丸,提剑欲刺。 这时,谢宫宝那头一剑砍空,挥剑又朝他袭击过来。 姜在黔没法,只能硬接,可虎口却给剑气震得发麻。 他知道自己不是谢宫宝的敌手,那晚在月牙城,他施展《幽冥鬼眼》才勉强撑住,时下他不甘心落败,仍幻想着翻盘,所以当着门下弟子和诸多见证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敢使用《末法真经》上面的仙术。——可是,谢宫宝每出一剑,均全力以赴,真气强悍到犹如排山倒海,他硬接了二十余招,便不敢再接,围着场中央跟谢宫宝游斗起来,寻隙偷袭。 自谢宫宝晋升先天之境也才两月左右,知道他晋升的人并不多。 而此时此地知晓他修为的也只有邹奇c陈幻山c陆景升三人。 眼见姜在黔在谢宫宝剑下如此狼狈,有些人就忍不住议论了。 别人都是悄声说话,就浮云山一伙含恨而来,自然嚷得大声: “他们俩都是混元上仙,何至于不敢接招,一味游斗?” “什么游斗,这姓姜的分明打不赢就跑,他忒不要脸!” “哈哈,是啊是啊,公子是混元上仙,他是混元下仙。” 等这声话落,陈幻山抚摸着颚须习惯性的吹起牛逼:“你们知道什么,谢老弟早就晋升先天之境了,不过他晋升的那一天,被曲池投入八卦炉险些炼化,亏得我和陆兄出手帮忙,现在的谢老弟,别说一个姜在黔,就是两个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拉高嗓门,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籍此告诉大家,谢宫宝的晋升,他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这牛逼吹大了,效果自然就大,全场闻声而震荡。 轩仙流那头庞七嘴碎,首先嚷嚷开来:“哎呀!这下麻烦大了,我就差一点点领悟就晋升混元了,他怎滴也不等等我,这距离越拉越大,叫我怎么追嘛。” 云水瑶拍打他后脑勺,吓道:“小声点,别吓嚷嚷!” 浮云山这边呼声一片,为谢宫宝加油打气。 白鹿寒c蓝采禾惊闻如雷,怔怔发呆。 而空相则微微点头,甚感欣慰。 实际上全场最震惊的却是秋道仁,他是轩仙流的掌门,然其修为和名望在这数十年间始终无法超越白继文。一年前,谢宫宝出山就单挑野拂碑林,以其惊世修为而被同道中人称作千古一人,那时秋道仁就极为羡慕了,羡慕白继文教出如此绝世奇才。不过,当得知邹奇也晋升混元之后,他心中之喜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虽说邹奇三十出头才晋升混元,而谢宫宝是二十岁晋升。 两者相差十年,但不管怎么说也算后来居上,渐渐追平。 其实秋道仁性情刚烈,并非是个喜欢攀比之人,只因白继文的修为和名望就像两大山悬在他的头顶,使得他喘不过气来,因此他这个掌门一直做得极为郁闷。而邹奇的晋升给他的精神注入了无限的力量,令他慢慢摆脱了白继文的阴影。 谁料邹奇修为精进的同时,谢宫宝居然又晋升到了先天之境。 要知道,谢宫宝此时才二十一岁,这样的晋升速度闻所未闻。 秋道仁泄了口气,心道:“师弟啊师弟,我知道你还活着,你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境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子竟让你调教成绝世奇才,你授徒好比点石成金,我真是服你了。” 思绪飞转之际,场下打斗已到尾声。 谢宫宝深恨姜在黔,可没心思陪他游斗,转了两圈,见一时不能杀他,索性神识一分为二,驾驭仙胎从眉心飞窜而出。——他的本尊在追击姜在黔的同时,操控仙胎悬浮半空,双手凌空一抹,布下一道金光闪闪的气罩;这么一来,他的仙胎和本尊,还有姜在黔都罩在了气罩之内。 然而仙胎一出,明光独照,亮瞎了在场诸人。 全场均是孤陋寡闻之人,没几个人认得仙胎。 只有秋道仁c王忠殊c谷苍永c姜在黔c空相五人修为至高,能够辨析究竟;而真正见过谢宫宝仙胎的却只有陈幻山c陆景升c姜在黔三人。但是自古至今,仙胎只是南疆部州的一个传说,他们七个人纵然认得仙胎,却不知其中奥秘,更不知道仙胎才是修炼先天罡气的关键。 因此,不认得仙胎的,一个个如仰神望佛一般。 而认得仙胎的,都好生不解,极具震撼。 秋道仁心道:“这小子何能晋升先天之境,又能修得仙胎,他何有如此能耐?难道这就是《末法真经》的奥妙吗?没错,必是如此,那晚在归墟与纳兰图霸斗法,她便一人幻化二身,当时我还以为她是从真经学到的一些古怪的分身重影之术,现在看来,纳兰图霸也炼得仙胎了。” 心念之际,眼睛始终没有移开过场下打斗。 场下,谢宫宝喝骂:“老贼,你以为不接招就能活命么!” 骂完,仙胎那头双手一合,那气罩随之缩小。 姜在黔大惊失色,挥剑劈砍气罩。 这气罩砍是砍裂了,却没有破灭。 眼看气罩越缩越小,而身后的谢宫宝催动剑灵幻化出二十把仙剑齐齐朝他刺来,姜在黔把步一止,默念功法,也幻化了二十把仙剑以滋迎敌。然而谢宫宝以气驭剑的同时,拳脚依如电闪袭来,招招进取姜在黔的面门。 姜在黔双手挥舞成风,连连后退,苦苦支撑。 他支撑不住,便喊:“掌门师兄,你也以为我是凶手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一章 执法不公 秋道仁听喊,一阵厌恨,他恨不得一剑杀了姜在黔。 千百年来,轩仙流受人敬仰,受人膜拜,这都是先人祖辈守正辟邪换来的荣耀,可是这等殊荣往后怕是再也没有了。——从陈幻山c陆景升c白鹿寒c蓝采禾四人以及身后弟子的表情可以看出,以往他们到轩仙流总是点头哈腰,恨不能下跪磕头,而此时他们一个个脸浮阴霾,目露鄙视。 足见姜在黔犯下这滔天大罪,整个轩仙流也随之跌下神坛。 身为掌门,秋道仁理应清理门户,秉公执法,可他又不得不捍卫祖辈留下来的这份殊荣。于是把手高举,天空顿时霹雳作响,不远处闪着无数道雷电,闪电绘织成一把似有形c似无形的电光巨剑。 在场诸人均抬头仰望,也不知是谁呼喊:“祭天剑!” 接着王忠殊急呼:“掌门师兄,你想救这孽障不成!” 秋道仁没有答话,把祭天剑从半空招落下来,接在手中。 然后纵跳而起,扬剑朝谢宫宝布下的金光气罩劈砍下去。 那祭天剑千年万年寄养在天,汇有历代掌门的魂灵,乃是一把仙灵之剑,这一剑砍落下来,剑身延展数十米长,其剑气灵光与谢宫宝布下的气罩相碰,犹如雷暴“嘭”的一声巨响,气罩破灭,整个比斗场凹陷半米来深,真气向四面八方迸散,把左右两边的人都吹得倒退十数步。 姜在黔趁机跃去一旁,逃离谢宫宝的攻击范围。 谢宫宝给剑气所震,本尊和仙胎俱是血气上涌。 他大怒,仙胎回窍,收拢幻剑,而后手持揽月剑向秋道仁咽喉刺将过去。 秋道仁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也平剑刺来。 只听乒声,两剑的剑尖相撞,迸出万点火花。 这两把剑都宽厚巨大,祭天剑乃是无形化有形,没有重量,却有人力难以抵抗的灵力;而揽月剑重大数十斤,虽然通灵,然其灵力跟祭天剑不是一个级别。两把剑这么一撞,要是换做别人,揽月剑早就折为碎片了,但谢宫宝是何等修为,他将本尊和仙胎的所有真气加注在剑身之上,竟顶住了秋道仁和祭天剑的合力一击。 在此之前,除了纳兰图霸,天下无人敢与祭天剑争锋。 现在,谢宫宝也有了如此能耐,修为之高可想而知了。 场外诸人观此斗法,无不闭气凝神,暗暗捏汗。 谢宫宝和秋道仁两剑相接,均是全力,剑尖之上瞬间聚起一股光团,此时比拼的是仙剑的灵力和自身的内劲,谁先撤招谁先死。两人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往外泄,咬着压根,苦苦支撑。 按理说,谢宫宝的修为碾压秋道仁,比拼内劲理应占强。 但秋道仁的剑灵力霸道,比拼片刻,他便处在了劣势。 两剑剑尖上的光团越聚越亮,激起一阵一阵的强风。 揽月剑开始弯折,谢宫宝也被逼得往后退步。 实际上,秋道仁只想以战止战,没想过要跟谢宫宝比拼内劲,眼下骑虎难下,纵然杀了谢宫宝,到最后他自己也会身受重伤。 眼看谢宫宝和秋道仁胶着不下,王忠殊和空相急令诸人散开,而后双双抢出,各往剑尖上的光团拍出一掌。这两掌均全力拍出,那光团受力,立时像雷暴一般炸开,砰声巨响,碎石纷飞,广场瞬间炸没,地陷有一米有余,整个含星峰都为之震动。 而谢宫宝c秋道仁c王忠殊c空相四人均被炸飞。 幸好余人都散去数十米远,才没让冲击波伤害到。 待冲击波散尽,轩仙流的弟子忙去搀扶秋道仁和王忠殊;而浮云山一伙c陈幻山心等人均去查看谢宫宝和空相的伤势。广场没了,两方人马查看过伤者的伤势之后,于是又汇集到迋升殿内。 迋升殿倒是坚固,损毁不大。 不过此殿不是很大,装不下两千余人。 没有进殿的人则把在门外,倚窗眺望。 谢宫宝c空相c秋道仁c王忠殊脸色惨白,伤势颇重。四人分左右盘坐在地,谢宫宝和空相坐在左边,秋道仁和王忠殊坐在右边,两方人马都站在他们身后。——在打坐之际,王忠殊看了看在一旁长吁短叹的姜在黔,怒哼一声,说道:“掌门师兄,姜在黔屠人宗族,残杀师妹,天理不容,你何以执法不公,要救这孽障!” 云水瑶脾气暴躁,领着门下师妹们投去对面。她拔剑遥指姜在黔:“既然掌门师伯不愿替我师傅报仇,那么这个仇我礼司观自己报。” 姜在黔见到师弟和师侄这般待他,至此方觉名誉扫地。 他仰天哀叹,痛苦不堪,上前两步,跟云水瑶说道: “事已至此,你想报仇,就动手吧。” 秋道仁扬了扬手:“等等,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你还不能死。”他歪歪倒到站起,面朝谢宫宝和空相说道:“不是老道执法不公,只是这事情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老道只想稍缓,等事情弄明白了,自然是该杀的杀,该放的放。” 谢宫宝冷声道:“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秋道仁道:“老道认为疑点有三,其一,你说你乔装成猎户看见姜在黔下毒灭口,谁能证明这一点?别忘了你也是嫌疑人之一,你说的话若无旁证,是不可作为证据的,所以下毒灭口一事,需要弄明白;其二,你说姜在黔修炼过《末法真经》,会召天火,这也只是你一面之词,这一点也要调查清楚;其三,应劫师傅虽然出家,但他以往作恶多端,他的证词更需谨慎印证。——各位,不是老道有意护短,实在是人命关天,不得不慎重一些,老道可以向诸位保证,这三个疑点只要弄清楚一个,那该怎么处置姜在黔就怎么处置,老道绝不手软。” 谢宫宝掰着手指一边数一边道:“其一,我说的话不能作为证据;其二,我说的话又是一面之词;其三,应劫师傅说的话需要印证。这我就不明白了,我的话不能取信,那凭什么姜在黔说我是凶手,你就信了呢?秋掌门,你这不是护短是什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二章 女贞驾到 等他话落,空相接过话头:“谢掌观,稍安勿躁,秋掌门之法谨慎并无不妥。”说着,他把手伸了伸,一心和尚递给他一个瓷瓶子,他把瓷瓶子端在手中,又问秋道仁:“不知贫僧说的话能不能取信?” 秋道仁愧声道:“大师何出此言,有话你只管说来。” 空相道:“此次贫僧师徒三人赶赴仙山,在左近不远一个小镇歇脚,不想应劫遭到一个蒙面贼人投毒暗害,这毒极其阴狠,就连贫僧也没法驱解,亏得谢掌观及时赶到,送来仙药才解得一时之危,但也只续了应劫半月的寿命,他现在修为尽失,忍着疼痛前来作证,无非是想在临死之前做一件好事罢了。当然,应劫以往品行不好,大家不相信他,也情有可原,不可蒙面贼人投毒的毒水,贫僧带来一些,还请秋掌门好好验一验。” 他把瓷瓶子拧起来,又道:“听谢掌观说,当日高敢中毒的症状和应劫一模一样,所以谢掌观认为高敢和应劫都是被同一个人下毒暗害。假如他的推断没错,起码能够证明高敢确实是被人投毒暗害的,至于是不是姜掌观,贫僧就不敢妄猜了。” 在他说话之际,王忠殊走来拿走瓷瓶子。 而后招来一个弟子,吩咐他去验明毒性。 等那弟子出殿之后,王忠殊冷然一笑:“大师说的在理,只要谢仙侄带来的毒酒和大师带来的毒水,两者毒性一样,就能证明那晚在狩猎小屋确有投毒一事。”不等他话声方落,只听殿外有人说道:“我也可以证明。” 殿内诸人齐齐投看大门,只见从门口进来一男两女。 男的是易云,女的不是别个,竟是帝女贞和柳三娘。 “你们怎么来了?”谢宫宝大喜,歪歪倒倒站了起来。 帝女贞冲谢宫宝笑了笑,没有接话,不过柳三娘却是冲他扁了扁嘴。 易云把帝女贞二人领进殿来,遂又退下去看守山门去了。帝女贞和柳三娘面朝秋道仁行了个鞠躬礼,帝女贞道:“秋掌门,小女子不请自到,扰了仙山的一片祥景,您请恕罪。” 秋道仁抬了抬手:“陛下不必拘礼。” 云水瑶跟帝女贞相熟,见她行完礼,忙问:“刚才陛下说可以证明,不知道你要证明什么?” 帝女贞道:“刚刚在门外,我听到秋掌门说,小宝乔装猎户是没有人可以证明的,其实我能证明。”——她说话温柔,吐词清楚,慢慢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她先说自己被严松擒获,是谢宫宝仗义出手救了她的性命。 接着又说她们结伴而行途经月牙城,晚上就住在狩猎小屋。 之后她才进入正题,说她们刚在狩猎小屋歇脚,高丸掳着颜仙儿也往小屋投来,那时谢宫宝修为折损,不是高丸的对手,于是扮成猎户出来迎客,以烧水待客为由往茶水里投下瞌睡虫,制服高丸,救下了颜仙儿。 听完帝女贞陈述,高丸也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迎合着道:“当晚情形跟陛下说的分毫不差,贫僧喝下茶水之后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那时谢掌观和颜女施主想要杀我,是严松严施主在危急关头使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救了我一命。” 帝女贞接着话茬又道:“是的,严松使计不但救了你的命,也把我抓走了。——秋掌门,诸位,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后面发生的事,但我可以证明那晚小宝确确实实扮过猎户,他没有说谎。大家不妨试想一下,如果姜掌观和高左使后面当真来过狩猎小屋,小宝自然还是要扮作猎户的,他那时很沮丧,不想给人发现。” 这一席话说完,等同于判了姜在黔的死刑。 所有人都看向秋道仁,看他还有何话要说? 然而没等秋道仁说话,姜在黔忽然仰天哈笑:“好,很好!这真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我姜在黔一世英名,竟毁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也罢也罢,就让我为师妹偿命吧。”说完,盘坐地上,脸如死灰,闭目待死。 听他自招其罪,秋道仁暗捏拳头,恨之已极。 王忠殊则踉踉跄跄往后退步,单手撑着石柱。 轩仙流各峰各观的弟子们或瞋怒,或叹息。 谢宫宝至此也松下一口恶气。 与此同时,礼司观一众女弟子放声痛哭起来,云水瑶泣道:“你承认就好!我师傅哪一点对不住你了,你要杀她!”说完,领着众师妹面朝秋道仁噗通跪倒,又道:“杀人偿命,请掌门师伯公正裁决。” 事已至此,即使姜在黔不认罪,其罪也昭然若揭。 秋道仁有心维护轩仙流的声誉,其时也无力回天。 他令云水瑶一众起身,而后转身背对姜在黔,捂着胸口伤痛厉道:“我轩仙流自创立以来,斩妖除魔,捍守正道,以泽被苍生为己任,从没出过这等邪恶之徒!哼,既然事实俱在,老道岂会徇私包庇!”说着扬了扬手,下令:“取九幽松绳来,把这孽障绑了!谷师弟,烦你去准备三牲祭品,等天黑时分,把这孽障拉到师妹坟前挫骨扬飞,以祭师妹在天之灵。” 话毕,有人依令取来九幽松绳绑了姜在黔。 同时,谷苍永带着几名弟子准备三牲去了。 隔了一会儿,秋道仁拱了拱手,又道:“其时离天黑不远了,诸位可先到坟地稍等,等三牲祭品准备就绪,老道便来拉着这孽畜过来。”他朝邹奇招了招手,喊:“邹奇,今天来的都是见证的贵客,你不要怠慢,好好的带他们到你阮师叔的坟前去。” 邹奇应诺一声是,忙朝殿外引手:“诸位,请随我来。” 陈幻山、吕伦一众搀着受伤的谢宫宝和空相正要出殿,这时,谷苍永裹着满身是血的易云去而复返,急匆匆的闯进殿来。看情形,易云像是经过一场大战,受伤极重,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均头皮发麻,甚觉不妙。 秋道仁惊问:“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谷苍永放下易云,易云伏地跪禀:“是……是幡尸教,几个看守山门的师弟全给他们杀了,他们……他们已经攻上山了。”——只等易云说完,又有弟子负伤进殿,禀奏:“师傅,幡尸教数百之众冲破弟子看守的要道,直往双子峰去了!” “什么!”秋道仁气急攻心,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三章 祭天剑不可摧 实际上,方泰吉和一心、高丸一样,乔装打扮混迹在浮云山一伙当中,他只看只听,默不作声,当谢宫宝和秋道仁比拼内劲,而空相和王忠殊出手罢战之时,他趁着四人受伤那点混乱,悄悄又潜下含星峰去。 而后一路奔下魔岭雪山,绕过山门,跳下悬崖直达山脚。 最后与潜伏在乱石密林之中的四五百幡尸教徒汇合一处。 这些幡尸教徒均是精锐,为首三人都是罕见的仙家高手。 巡天右使吴冕和幡仙四圣之一的“无脊道人马源”自不必多说,在他们二人之下,还有一个叫金牙丙的乃是逝世多年的幡仙四圣之一“桃隐仙翁乌荣”的徒弟,此人年约四十五岁,常驻海滨,极少露面,其修为与诛姬相当,也是个厉害角色。 他们三个看到方泰吉走过来,也迎上前去。 马源问“上面如何?是否跟预料的一样?” 方泰吉道“老夫所料岂能有差,秋道仁、谢宫宝、王忠殊、空相都受了重伤,此时上山正是时候。眼下形式,能与我等一战的无非就是谷苍永和邹奇了,一会儿上山,我们兵分两路,马老怪,你和金牙丙带队去迋升殿缠住谷苍永和邹奇,老夫跟吴右使去双子峰,不知道我这样部署,大家可有异议?” 吴冕点点头“我觉得方坛主此计甚好,教主说了,轩仙流千年道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摧灭的,我们此行目的只为捣毁轩仙流的宗庙祠堂,祠堂一毁,祭天剑自然消失于无形。” 马源想了想,说道“那祠堂有魂灵做界,你们两个有把握破得了这个结界吗?” 吴冕背手昂笑“来时教主赐了我裹尸剑,此剑专克魂灵,当然破得。” 马源把手一挥“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杀上山去。” 原来方泰吉一行想借十五之期的大好契机摧灭祭天剑。 这祭天剑乃是一把纯灵之剑,寄养在天,吸收日月精华,可谓仙气十足,而其灵正是轩仙流历代掌门的魂灵。——此次预谋捣毁轩仙流的宗庙祠堂,便是要惊扰轩仙流历代掌门的魂灵,使其自然湮灭,这么一来,祭天剑也就化为乌有了。 他们一行数百人从山门杀上山,在魔岭雪山兵分两路。 方泰吉和吴冕两个带队穿进云海,折去了双子峰。 而马源和金牙丙也带了两百多人爬上含星峰,直闯迋升殿。 …… …… 这时候,易云刚刚跪禀完毕,秋道仁听报气急攻心口吐血雾。 谷苍永脸色大变,上前搀扶摇摇欲倒的秋道仁“掌门师兄,你和王师弟都受伤不轻,你们且先调息,完事有我。” 秋道仁抓住他手,摇摇头道“不行,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继而把邹奇喊到身边,吩咐“你跟你谷师叔带五百人赶去宗庙祠堂,切记,只可死守,不可跟他们硬拼。” 可是还没等谷苍永和邹奇领命,只听殿外啊声惨叫。 是马源和金牙丙杀了两名轩仙流的弟子,闯进殿来。 马源哈哈大笑“我来了,你们就不用去宗庙祠堂了。” 轩仙流的弟子反应也快,纷纷拔剑朝马源和金牙丙招呼过去。与此同时,王忠殊喊“谷师兄,邹奇,不用管我们,快去宗庙祠堂!” 谷苍永和邹奇听喊,一步并作两步往殿门冲去。 但马源和金牙丙没跟轩仙流的弟子纠缠,而是一个飘步荡出殿门,随后各持兵器往谷苍永和邹奇招呼过去。马源使噬魂法杖,应对谷苍永,两人旗鼓相当,一时打得难解难分;金牙丙使龙头铁棍,他的修为跟邹奇相比稍逊一筹,一交上手就落了下风,不过却缠住了邹奇的脚步。 四人从殿内打到殿外,从地上打到天上。 轩仙流的弟子想帮忙,却给冲进来的两百多个幡尸教徒缠住。 眼看打将起来,陈幻山、陆景升等人也拔了剑冲去帮忙。 浮云山一伙则事不关己,纷纷往边上挤,起哄看热闹。 在这形式危机之刻,秋道仁、王忠殊、谢宫宝都顾不得许多了,打坐调息,只求稍复。不过空相这时却缓缓站起,他把藤杖递给一心,说道“你去把邹奇仙侄换下来。” 一心领命,提杖而出,杀出一条血路冲出殿门。 而后扬仗朝金牙丙挥将过去,要知道空相一生只收了一心这么一个弟子,自然是悉心教授,由此一心的修为比轩仙流大多数弟子都要高强许多,他这一仗挥将过去,立时就解了邹奇之围,邹奇趁势抽身,驾羽投往双子峰去了。 等邹奇一走,空相一瘸一拐绕到谢宫宝背后。 而后,手运金光缓缓拍打在谢宫宝头顶之上。 谢宫宝怔了一下,惊道“大师,你这是……?” 空相微微笑道“我龙涎寺有极愈之妙,希望贫僧还有足够力气治好你,贫僧施法,你……你别动就好。” 谢宫宝闭目排思不再说话。 空相施法约五分钟,突然脱力,噗通栽倒。 旁边的高丸、帝女贞、柳三娘纷纷出手将其搀起。 空相脸色煞白,全身发抖,拼尽力气盘好腿坐直。 谢宫宝睁开眼,只觉经脉流畅,气血平稳,伤势好了七八成。扭头看见空相气虚体弱坐在旁边,忙道“大师,你自己伤得不轻,干嘛还要冒险帮我疗伤?” 空相嘴巴干枯,奋力的张嘴说道“今日之乱因你而起,也该由你而终,贫僧不愿看到你与师门结仇,更不想看到轩仙流就此落幕,总之轩仙流不可灭,祭天剑不可摧,你去帮邹奇吧。” 谢宫宝嗯了一声,嘱咐帝女贞和柳三娘照看好空相。 而后跟吕伦等浮云山三十六洞一众说道“今番承蒙诸位襄助,陪我过来做此见证,现轩仙流大乱,谢宫宝恳请各位不要乱中添乱卷入厮杀,以免多添死伤,大家最好就此下山,他日空闲必当登山拜访。” 吕伦等人纷纷应诺,急急告辞,一涌出门投下山去。 谢宫宝这头也一步荡出殿门,驾羽往双子峰飞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四章 解祠堂之危 方泰吉和吴冕到了双子峰右峰,遥见山腰有屋,屋前门坊刻着“祭司观”三字。二人稍稍顿步,方泰吉道:“谢宫宝代师开宗立观,这观竟是开在双子峰?这里是白兄的地方,大家走路小心,不要坏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吴冕笑道:“方坛主对白继文真是情谊深重。” 方泰吉道:“缅怀故人而已,让吴右使见笑了。” 一行三百余人绕过祭司观,沿着山道直上峰顶。 这峰顶之上黄瓦红墙,屋宇连荫,好阔气的宗庙祠堂。 一众行至祠堂百米开外,给一面绿光结界挡住了去路。 方泰吉往后退了几步,朝前又引了引手:“吴右使,请出裹尸剑破结界吧。” 吴冕也不多言,微抬右手,催运荧光,手掌成爪往下一压,顿时地面由震动缓缓开裂,片刻开裂处一条长约十米,宽约半米的无底深渊。他手爪运光,那裹尸剑从深渊渊底飞出,他把剑在手,端在眼前看了看。 这剑赤而发黑,剑身颇宽,刃上有齿。 吴冕挥剑刺中绿光结界,却没有刺穿。 不过裹尸剑的刃齿突然张开做吸-允状。 那绿光结界微微荡了一下,紧接着绿光化作两条光束直往裹尸剑的刃齿里钻,那刃齿吸的速度越来越快,吸了一会儿,裹尸剑像吃饱撑着竟自膨胀起来。那绿光结界的能量也变得越发柔弱,突然剑尖往前一挺,从结界里刺穿了过去。 吴冕把住剑柄使劲往前一冲:“破!” 只听砰声,结界跟他一撞,立时破灭。 结界一破,一众幡尸教徒挥刀提剑冲将上去。 祠堂里面出来两个仙童,见有人硬闯,赶紧把门一关。 …… …… 这时,邹奇刚好驾羽飞至,招来祭天剑,横剑一扫,剑气纵横,将冲赴前面的十余人尽数砍杀。而后提剑挡门,喝喊:“邹奇在此,想进此门,需问我手中之剑!” 方泰吉令幡尸教徒散开,直步上前: “邹奇,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 邹奇道:“正邪相对,岂容相让。” 方泰吉鼻哼一声:“哼,正邪相对?谁是正,谁是邪?轩仙流焚灭月牙城,屠杀烝鲜族,人神共愤,早就是天下最大的妖邪了,你还不自省么?今天老夫与吴右使便是要替天行道,誓要毁了祭天妖剑!老夫念你六年前对思弱有护送之恩,原本不想伤你,可你要执意阻拦,那就别怪我出手了!” 邹奇一脸漠然:“你出手便是。” 他们二人说话之际,吴冕脸色颇急,眺着含星峰方向,提醒方泰吉:“ 老鬼和金牙丙顶不了多久,再不抓点紧,今天恐怕就很难建功了。你若不想出手,便让我来。” “还是我来吧,我拖住他,你带队进门。”方泰吉掏出一副金丝手套戴好,这手套乃是他应敌之武器,唤做七星挽月手,平日遭遇强敌方才佩戴,可想而知,方泰吉此番已将邹奇识作对手,并无托大。 他戴好手套,飘步往前一欺。 与此同时,邹奇也挺剑刺来。 两人比拼所用招式都极简单,但威力却很惊人。 邹奇这一剑看似平常无奇,实际上剑气延展数米。 然而剑气袭来,方泰吉把手往前一推,那剑锋之气竟不能刺穿他的手套。 只听乒声,两人交上手,方泰吉夹住邹奇的剑,而后催运真气往前冲,硬生生的逼得邹奇不停退步。 要知道,修气一脉有浊气、太阴真气、混元真气、先天罡气四种境界,然每个境界所习真气同样也有强弱之分。因此,方泰吉和邹奇虽说都是混元上仙,但依真气强弱而言,方泰吉自然要强过邹奇的。 不过,方泰吉虽强,可也暗暗佩服邹奇扎实的修为。 他想,邹奇晋升才短短两月,真气像练就数年之功。 这样的资质跟当年的白继文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此时,他把邹奇逼得节节败退,料已缠住,忙喊:“吴右使,速战速决吧。” 眼看吴冕等教众均往大门冲去,方泰吉心道:“邹奇啊邹奇,你一个人又怎拦得我等一众。”哪知心语未了,只觉双手所夹之剑膨胀起来,还没弄明状况,忽然看见邹奇在退步之际又自行提步疾退,抽身而出。 然而退时,持剑之手竟从剑柄之中扯出十数把幻剑。 这么一来方泰吉就只夹住了一把空剑,他不怒反笑: “哈哈哈……,好一手随机应变!难得难得!” 夸赞之际,微秒之间又即变化,邹奇闪至门前,以气驭剑将这十余把剑舞得密不透风。这一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除了吴冕之外,冲在前面的几个幡尸教徒均被剑刃所伤。 吴冕稍退五步,惊咦一声:“咦,他还真不简单。” 方泰吉把手一指:“加上谢宫宝,就更不简单了。” 吴冕顺他手指瞧去,只看见谢宫宝驾羽弧跃而来。 谢宫宝飞至,从空中坠下,砰地一声落在吴冕和邹奇当中。——邹奇见谢宫宝到来,忙收拢幻剑,松下口气。——谢宫宝跟方泰吉见了礼,忙又朝吴冕拱手:“吴右使,霸王岛一别已逾半年,你一向可好?” 吴冕摸了摸脸,笑道:“还是跟以前一样丑。” 谢宫宝话锋一转:“两位能不能就此罢手?” 吴冕脸色微沉:“轩仙流屠你宗族,你不报仇,却来管这闲事。” 谢宫宝好言好气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冤有头债有主,屠我宗族的是姜在黔一个人,跟旁人无关,我总不能是非不分吧。还有,你们想怎么打,什么时候打,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是真不想管这闲事;只不过你们选在这时候攻上山来,就不太厚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串通你们引狼入室的,今天我好不容易洗脱了罪名,要是让你们再这么一闹,我岂不又要跟轩仙流结仇。” 吴冕和方泰吉你看我我看你,均想,看来今天真要无功而返了。 两人脸上均泛恼色,可又拿谢宫宝无可奈何,方泰吉道:“这混小子始终是轩仙流的根,跟邹奇又关系匪浅,就算没有旁的原因,他也铁定站在邹奇那边了。算了,轩仙流气数未尽,我们走吧。” 谢宫宝忙躬身下拜:“两位一路走好。” 吴冕和方泰吉把袖怒挥,领队下山去了。 …… …… 谢宫宝和邹奇走到崖边往下瞧,看见吴冕和方泰吉一众投下云层,两人方才安心。 其时天色已昏,红日沉下云海,把脚底下的云层烤得红彤彤一片。站在双子峰右峰之巅,平目眺望,含星峰上好像大捷,好多人奔赴下山,似有掩杀反攻之象。 隔一会儿,秋道仁、王忠殊、谷苍永均飞来宗庙祠堂。 谢宫宝不愿跟他们过多交际,于是横穿天际去了含星峰。 今天对质颇具曲折,但不负族人和阮师伯的在天之灵,总算把姜在黔的罪行公告天下,令其身败名裂,眼下就差惩杀姜在黔这最后一步了。谢宫宝到了含星峰,瞧见人都掩杀到山下去了,迋升殿门前就只站了空相、帝女贞、柳三娘、一心、高丸以及一些受伤的轩仙流弟子。 谢宫宝走到殿前,往妄升殿里面张望,除了尸体啥也没有。 当下问门前的空相等人:“姜在黔这个狗贼呢?” 帝女贞走进去瞧了瞧:“咦,刚刚还在,人呢?” 柳三娘跺脚道:“该死的老东西,肯定趁乱跑了!” 听到这话,谢宫宝急急冲下山去,越过魔岭雪山,在轩仙流山脚下追上方泰吉和马源等人。他追上之后,拦住一干人等去路,把手伸向马源:“姜在黔是不是让你救了,把人交出来!” 马源把法杖往地上杵了一杵:“什么救不救的,放你妈-的狗屁!” 吴冕拍了拍马源的肩膀,令他稍安勿躁,然后跟谢宫宝说道:“难不成是姜在黔跑了吗?谢掌观,你不会怀疑是我们救了他吧?好吧,我们这儿就两百多个残兵败将,你不信就一个一个仔细瞅瞅,看有没有姜在黔。” 谢宫宝扫视一圈,疑道:“当真不是你们救他的?” 方泰吉在一旁鼻哼:“哼,像这种灭绝人性的东西,谁会救他。” 谢宫宝好不泄气,闪退一旁,说了声得罪,遂又往山上行去。回到轩仙流,秋道仁、王忠殊、谷苍永早领着弟子搜山去了,直到天色大黑才空手而返。姜在黔的逃脱,牵动着谢宫宝以及轩仙流所有人的神经,秋道仁为了维护轩仙流的声誉,此时此刻情断意决,当晚派遣两路弟子下山,誓要将此孽障擒杀。 经此一役,谢宫宝洗刷的罪名,秋道仁、王忠殊、谷苍永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谢宫宝师侄来师侄去,盼他留守祭司观收徒授徒,延续白继文的香火。 谢宫宝始终对轩仙流不存半点好感,严格来说是对秋道仁心存恨意,他怪秋道仁伤害过师傅和丫头,于是拒不留任,跟空相、帝女贞、陈幻山一众人等下山去了。 一众下了山,在山脚边分手。 空相、一心、应劫投西而去。 陈幻山等人则往南奔投而去。 至于谢宫宝则跟帝女贞、柳三娘在一起,她们三人去了山脚小村跟帝女贞留守在此的十几个亲兵汇合,而后就村子里歇息一宿,第二天天亮才纵骑出发,往南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五章 移花接木 谢宫宝一行走了五天,第六日中午才到幽都。 连日赶路,都疲惫不堪,投宿客栈歇息一晚。 次日,帝女贞启程返回颜羽,谢宫宝送到妖山脚下,问:“这妖山凶险,你们几个行不行?” 不等帝女贞答话,柳三娘抢过话头,埋怨道:“你这人真没劲,一路上跟我们还保持距离,我们是毒蛇么,还会咬你不成。说你没良心一点都不冤枉你,前些日子陛下听说十五之期,说什么都要赶来轩仙流看看你,来的时候她还跟太上王吵了嘴,你以为我们来的容易啊,哼,现在送我们到这儿就不想送了,不想送就别假惺惺的问这么多。” 谢宫宝笑道:“我什么时候跟你们保持距离了?难不成你们解手、睡觉、擦身子的时候,我还杵着不动看着你们啊,我要真看了,你又要骂我淫贼。” 柳三娘双手抱胸,扁嘴道:“那你到底送不送嘛?” 帝女贞拉了拉她的胳膊:“三娘,别跟小宝开玩笑了。”继而又朝谢宫宝天真笑道:“你放心,这妖山也不是地狱,况且白驼山庄的祖辈开辟过一条山道,这条道很少有妖兽出没。对了,上次出兵的事情是我父王不对,你别怪他,你回去后帮我向乔姨带个好,还有……还有,你也帮我……帮我向仙儿姐和思弱姐带个好。” 说完,就跟柳三娘带队上山走了。 等她们去远,谢宫宝返回幽都城。 他买些干果甜点,然后才驾羽南下。 …… …… 回到月牙城,谢宫宝先把干果和甜点拿到仙堂给孩子们吃了,然后才去乔府跟聂小乔奏禀此番轩仙流之行发生的大小事情。得知姜在黔身败名裂,聂小乔自是解恨,但听到姜在黔趁乱逃脱,她又拍桌大怒,直骂老贼。 告禀完毕,谢宫宝又问聂小乔地道挖得如何了? 聂小乔说,族老带队日夜挖掘,预计半月完工。 于是谢宫宝提醒,姜老贼阴狠毒辣,此番身败名裂,必恨他入骨,恐姜老贼报复,这地道应多派人手挖掘,早日完工才能安心。聂小乔点点头,当即将其意交代下去。 谈完正事,已到晚饭时分,聂小乔留他吃饭。 吃饱回去仙堂,爬至门前竹林,瞅见葵九和无霜钻进了林子里。 谢宫宝顿了顿步,心咦一声,暗想:“她们俩鬼鬼祟祟干什么?” 原想出声喊话,却听葵九说话:“师姐,你叫我出来干嘛?” 无霜把什么东西塞给葵九:“屋里人多,不好拿吃的给你。” 葵九捞捞头,问:“师傅给的糖果,很好吃的,你不吃啊?” 无霜盯着葵九手中的糖果猛咽口水,说道:“我特意留给你的,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啊。”继而抓起一颗往葵九嘴里塞,羞羞涩涩着又道:“别发愣了,把嘴巴张开,我喂你。” 葵九张嘴吃下,也拿起糖果喂无霜: “真的好好吃吔,师姐,你也尝尝。” “真这么好吃么?”无霜忍不住咬下一口。 两人一边嚼一边呵呵发笑,笑得极是天真。 谢宫宝无意间看到听到这些,不由心道:“又是姐弟……姐弟……。”心里面吞吞吐吐一阵,忙收思回神,只当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绕开道进了屋。——然,进了屋之后,谢宫宝心里不觉一甜,他记得十岁那年,颜仙儿悄悄带了糖果点心到仙堂来,那时她也是这么喂他的。 时隔多年,颜仙儿变了,变得都不认识了。 想到颜仙儿,谢宫宝先是一甜,跟着又好不难过,什么心情都没了,自上回颜仙儿负气出走,至今音讯全无,他有些担心,也有些气愤。有时他就想了,都说丫头精灵古怪,难以琢磨,我看她比丫头还要古怪,骂她几句就躲起来不肯见人,她分明是知错不改,心里有怨。 可不管怎么说,她始终还是颜仙儿。 谢宫宝气归气,该担心的仍要担心 趁着这股亦苦亦甜的念想还在脑子里荡来荡去,他来找雍牧问话,看见雍牧懒在床上睡觉,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怒火,掀开被子“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雍牧屁股上。——雍牧“哎哟”一声,弹跳起来,一边搓揉屁股一边道:“师弟,你干嘛啊你,没大没小。” 谢宫宝怒喝:“你这懒东西,又再睡觉,我就知道不能信你!” 雍牧站在床上,挺着大肚子,昂头挺胸,一本正经且有滑稽可笑:“喂喂喂,俗话说长兄如父,你说话要注意分寸,这‘懒东西’三字是你能叫的么。再说,我编著功法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你还不许我睡一会儿。” 谢宫宝道:“当真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雍牧摊摊手:“我改了,你咋就不信!” “好好好,我误会你了,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睡吧。”谢宫宝提步出门,忽又转身回步,又道:“等等,差点忘了,我找你有事呢,我想问问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仙儿姐的下落?” 雍牧打了个哈欠,躺下来盖好被子,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神仙,这魂识出游要睡觉才能施展,你看我现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哪有时间睡觉啊,就算睡着了,天下这么大,她有心躲着,我想找到她也难了。” 谢宫宝道:“你用点心找,找不着也没人怪你。” 雍牧挥挥手:“好了好了,俗话说长兄如父,我还用你教啊,出门左拐,别打扰我睡觉,明天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谢宫宝听到“长兄如父”四个字,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实际上雍牧这话也没说错,只是听到耳朵里味道不对。 …… …… 此后数日,谢宫宝都在仙堂讲课授课,传授功法。 还别说,雍牧果真变得勤快许多,他编著的功法字迹清晰工整,娃儿们依书修炼,领悟极深。谢宫宝用心观察了几天,发现雍牧于修炼一途也有进步,关键是勤洗澡,不像以前脏兮兮的,现在穿得体面不少。 最主要的一点,雍牧不像以前做事不着调,处处荒唐。 尽管聂小乔安排唐美丽住进仙堂,雍牧再没招惹人家。 他只让唐美丽烧火煮饭,平时都处处躲她,不敢见她。 前几天聂小乔忽然又莫名其妙的把唐美丽招去乔府栖住,雍牧不安的心才定了下来。不过也怪了,唐美丽住进乔府之后,肚子就大了,每天总要出门抛头露面,甚至传出绯闻,说她坏了雍牧的种。 雍牧获知绯闻,见人就说不是他的种,然而却遭聂小乔打脸。 聂小乔行族长令,准雍牧迎娶外族人,安排他与唐美丽成亲。 大婚当晚,聂小乔以闭关为由,并没有出席婚宴。 婚后,聂小乔传话说,唐美丽怀孕,需有人悉心照顾,故依旧把唐美丽留在乔府,与她同吃同住。——关于唐美丽怀孕一事,谢宫宝心存质疑,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他很好奇,问过雍牧,雍牧也不否认了,但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后来他又去问聂小乔,聂小乔捂着渐渐鼓起来的肚子只笑不答,最后聂小乔索性对外宣传自己要闭关半年,谁也不见。 至此谢宫宝才明白,族长这是要借唐美丽的肚子移花接木? 这日中午,族老那边终于完工,每家每户挖掘出来的地道都相通相连,而且也都铺上了一层息土。谢宫宝前去检验,甚觉满意,当晚去乔府,在聂小乔门口向她辞了行,之后飞去北冥。 …… …… 前几日,谢宫宝收到方泰吉的信,方泰吉信上一再验明,叫他务必带上息土往七星坛一行。谢宫宝可没听他的,息土全拿去铺设地道了,宗族的安危和方泰吉的一执纸信件相比,自然是宗族重要。 此去北冥七星坛,他没带息土,却揣着一颗真心。 要不是等着族老完工,他早就去七星坛拜访去了。 那日跟方思弱分手,他答应过要去七星坛看望她的,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履行诺言,故而此番出行,中途没作休息,不敢又丝毫耽搁。如此从南到北,昼夜飞行,只花了三天三夜就到了界山。 途经界山之时,在师傅和师娘的假冢边顿了顿步。 稍作伤感,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那片无底深渊。 这深渊云雾缥缈,寄托着他无限的记忆,六年前坠落此渊,与白继文和醉心猿朝夕相处足足五年,他一身的修为都来自于这里。自从一年前出山,他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他犹豫要不要下去拜见师傅? 出山那天,白继文曾告诫过他,不准回来。 可是到了家门口,又如何抑制回家的冲动。 他不管了,大不了挨骂挨罚,于是跳下深渊,从瀑布钻进洞室。 这不回家则好,一回来立觉不对了。他在这个洞室里住过五年,这里的一桌一凳,一石一物,他都了如指掌,可是进来之后他却发现,石桌裂了,棋盘破成两半,棋子也散落一地,旁边的书橱也是空的,地上尽是生霉的书籍,像是被贼翻动过似的。 更惊讶的是,床边还有几滩干涸的血迹。 谢宫宝心道:“这血是谁的?贼人的么?” 他不觉得有何不妙,因为他知道师傅天下第一,没人可以伤他,加上猿伯的千年道行,纵然神仙下凡与之匹敌,怕也未必是他们俩的对手。——他在洞室里左观右看了片刻,遂又闯进师傅设下的结界去了地底幽林;然而地底原本草木繁盛,是个森林,这时触目却成了一片焦地,什么都烧没了。 这时,谢宫宝才察觉不妙,大声喊:“师傅!猿伯!” 喊声远远传出,回音激撞往来,就是等不来回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六章 思弱生病 谢宫宝在地底转了一圈,让浓烈的焦臭味逼了出来。 回到洞室,他把散落地上的书整理了一下,心里在想,这世上谁打得过师傅?哪怕是纳兰图霸也绝没胜算吧。敢情是有人发现师傅了,师傅怕人搅扰,只得点了一把火,搬去别处了。 谢宫宝除了这么想,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师傅即是不在,他也不愿多留,于是跳出瀑布,纵上崖顶。 其时尚早,太阳刚刚升起,谢宫宝飞过界山,在七星镇上空盘旋,却看不见七星坛。他只知道七星坛在七星镇西北方三十里,可他高空俯览,别说西北方三十里,就是五十里,他也能一览无余,偏偏看不到房屋。 谢宫宝在三十里处落脚,却只有一个破亭子。 亭子前面是片林子,林子里面有一参天巨树。 谢宫宝迈过亭子,却见一支飞箭射来,他侧身闪过,心道:“还真是七星坛,否则怎会有人射我。”他忙往林子里喊话:“前面的朋友可是七星坛的?烦请向方坛主通禀一声,就说谢宫宝来访。” 他喊声一出,从林子里钻出几人,冲谢宫宝上下打量。 其中有人认得谢宫宝,喜道:“还真是谢公子,您请。” 几个人领着谢宫宝穿进林子,沿一条河流径往那巨树走去,走得离巨树近了,方才看清,原来前面是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河水流到坑边倾泻而下,煞是好看的一道白帘瀑布,直泻入底下一潭碧湖;那巨树竟是扎根坑底,树干粗大如厦,树叶繁茂,把整个巨坑都遮挡了,难怪高空俯览,啥也看不见。 坑底,有花有草,亭宇数十,楼阁数十。 这坑无路,教众进出全赖几条钢索攀爬。 谢宫宝跟那几人下到坑底,其中就有人喊:“快去禀告坛主,谢公子来访!” 底下教众不多,但下人婢女倒有不少,他们像是都知道谢宫宝,听闻喊声,都齐齐朝谢宫宝这边瞧来。——这七星坛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教众和下人栖住之所,后院则是方泰吉进修之地。一众把谢宫宝领进后院,便见方泰吉于亭边背手相迎。 那些教众看见方泰吉迎出,都退步走了。 谢宫宝开口就问:“方坛主,丫头可好?” 方泰吉微微皱眉:“你怎么两手空空?” 谢宫宝勉强笑道:“对不住,你要的息土我确实没法给你,不过来日方长,明年我再向黑川先生讨要,到时全都送来给你。” 方泰吉立时变脸:“没有息土,你来做什么!” 谢宫宝摊手不解:“不就是息土嘛,说实在的,吃又不能吃,要不是看它有点防火防水的功效,关键时候能救我一族性命,就是送我我也懒得要。方坛主,这回是形势所迫,不得不违你的意,说到底,我也是为了救人。” 方泰吉气得脸色发青:“不识真宝的东西,你懂个屁!” 瞋怒过后,又即压压怒火,又道:“跟你说话都脏了我的口,你回吧,我七星坛不欢迎你。”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谢宫宝心觉不爽,往亭子一坐,喊: “没见到丫头,我是不会走的!” 方泰吉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令人关了后院的门。 谢宫宝就在亭子里等着,这一等就是一天。想是方泰吉下了令,期间从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下人和教众不下百人,竟都没有一人照应他。他只觉好生没趣,几次想走,又不甘心,他跟方思弱有约,岂能不遵约定。 天黑后,他索性跳上屋顶呼呼大睡,再也不存去意。 夜深人静之时,他潜进厨房大吃大喝,吃饱了又睡。 如此待了几日,方泰吉仍是不搭理他,也不愿见他。 这天午时,谢宫宝到瀑布边,见四下无人,位置较偏,于是除去衣服洗了个澡。洗完澡,又搓揉了一把衣服,晾在石上,待衣服晾干准备上岸,却看见方泰吉像个鬼似的披头散发的站在岸边。谢宫宝没穿衣服,不敢起身,泡在水里问他:“方坛主,你肯让我见丫头了吗?” 方泰吉没有答话,只盯着他衣服边的玉牌出神。 这玉牌是黑川先生送给谢宫宝的,算不得宝物。 但方泰吉却脸露惊喜,他看了半晌,收敛目光:“你还不走,打算赖到几时?” 谢宫宝道:“我跟丫头有约在先,我没见到她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怎么取信于她。再说,你两次相邀,请我到七星坛做客,我人来了你却又不肯接待,这事我也得讨个公道。” 方泰吉又投目瞄了瞄那玉牌。 而后,把身一转,以背对他: “那好,穿好衣服跟我来。” 谢宫宝大喜,上岸穿衣穿裤。 方泰吉等他背好八荒琴,揣上玉牌,遂驾起翻手云升上半空。 谢宫宝纳闷,心道:“奇怪了,他这是要带我去哪儿?”驾羽跟上,本欲发问,这时方泰吉向七星镇方向飞去,他只好又提速追赶。两人一先一后越过七星镇,在一山坡竹林降落下来。谢宫宝一边随他脚步一边问:“不是带我见丫头么,怎滴到七星镇了?” 方泰吉道:“纳兰图霸在我七星坛安有眼线,我怎敢带她回七星坛。” 穿过林子,前面是个农家庄园,门前有老汉种菜施肥,门口又有老妇在编织竹具。那老汉和老妇瞧见方泰吉走来,都放下手中的活儿,把方泰吉和谢宫宝迎进院子。这庄园不大,前前后后就八所房屋,人却有十几二十个,看上去像是一姓家族,实际上全是方泰吉安插的亲信。 后院是个小池塘,池塘边有座不起眼的小阁楼。 方泰吉把老汉和老妇打发走了,而后推门进屋。 屋里有个丫鬟,正坐在凳子上打瞌睡,听到推门声,一惊而醒:“坛坛主。”方泰吉也不恼,挥挥手把那丫鬟也打发出去了,而后手指床榻,跟谢宫宝道:“你想见思弱,就去见见她吧,老夫回七星坛还有些琐事要办,晚上我再过来,到时我还有紧要的事要跟你说。” 谢宫宝引手屋门:“方坛主去忙就是。” 方泰吉望了望床榻,轻叹一声,转身去了。 等方泰吉离开,谢宫宝走到床边,掀开纱帘子。 这时,方思弱也有气无力的翻身过来,一边睁眼一边道:“老爹,是你吗?”话没说完,看清状况,忙掀被起身,喜呼:“小宝哥哥,是你啊!”紧接着又捶打谢宫宝胸口,扁了扁嘴,气道:“说好十五之期一过,你就来看我的,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谢宫宝解释:“本来一早就该看你来的,就是族务缠身,所以来晚了。” 方思弱点点头:“也是,烝鲜族百废待兴,确实够你忙的了。” 谢宫宝打趣:“是啊,都忙,就你最清闲,天没黑就睡懒觉。 “那我起床。”方思弱掀开被子,爬起来披上外袍,穿上鞋子,可是站起来还没走上两步,忽又身子一软往后便倒。——谢宫宝伸手搀住,问:“你怎么还站不稳了?” 方思弱摇摇头,一脸迷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个月染了风寒就一直不见好?老爹说,我魂体受过伤,痊愈之后本应该好好休养,他说我跟你一起风餐露宿,又累坏了魂体,令人给我煮参汤喝,天天养着,这两天好像有点力气了。” 谢宫宝听着,心头一紧,眉头一锁,忙道: “原来你生病了,那你还是躺着吧。” “我有就是疲软不想动,死不了人的。”方思弱噗噗笑了笑,指向桌边一把藤椅,又道:“你帮我把藤椅搬到池塘边,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谢宫宝见她状态还好,方才安心,当下卸下八荒琴放在桌上,然后把藤椅搬出屋去,搁在池塘边,最后又进屋把方思弱搀扶出来坐好。 这时已是秋中季节,北方提前转凉。 外面的太阳暖暖的,晒着颇为舒爽。 池塘边有石凳石桌,谢宫宝将就着坐下,跟方思弱说道:“当初在黑虎山的时候,我就应该让方坛主带你走的,我留了你反而害你生了一场大病。你把手给我,我跟你把把脉。” 方思弱把手递他:“我没事,脉象把不出来毛病,不信你把把看。” 谢宫宝搭住她手,静心探脉,确实探不出毛病,就觉着她魂体有些孱弱。谢宫宝就不解了,心想:“人有精气神三火,魂体主精,肉身主气,意识主神,若说丫头只是魂体虚弱,魂识不清,最多也就是没有精神,疲软不想动,可我看她怎么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呢?这真是怪了?” 方思弱见他苦着脸,奋力的抬了抬手,扒了扒他的脸,笑道:“小宝哥哥,你怎么不笑呢?你再为我担心么,我不会有事的,就算就算真又什么事,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开心,我一开心就啥也不怕了。” 说时,好没力气的把谢宫宝的手拉到自己的肚腹间。 而后两只手死死的压着谢宫宝的手背,继续又道:“太阳好舒服,我我好困,可能可能我又要又要睡着了,你别趁我睡着就走了,我不准不准你走,不不准。”说完,眼皮一沉,睡了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七章 石室惊闻 【《txt2016》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网址: www.txt2016.com 、快快告诉你的小伙伴吧!】 谢宫宝轻喊一声“丫头”,见叫不醒她,便不敢喊了。 太阳烘得方思弱脸颊发红,犹如醉酒,煞是好看,从表面和脉象上委实看不出任何不妥。谢宫宝心里不是滋味,可又不知病因,他担心却又不知该担心几分?此时此刻他唯有不动,任由方思弱押着他的手,跟当年万里送孤一样,甚至比当年还要顺从于她。 过了好一会儿,丫鬟端来参汤,想叫醒方思弱。 谢宫宝吻指禁声嘘了一声,轻声说道:“先别叫醒她,我问你,她这到底是什么病?你可曾听你家坛主说?” 那丫鬟欠了欠身:“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有些事坛主不会跟我说的。” 谢宫宝哦了一声,伸手去接丫鬟手中参汤:“我喂她喝吧。” 那丫鬟递上参汤,轻手轻脚退去。 谢宫宝把方思弱摇醒,喂她喝汤。 或许是参汤起到功效,方思弱喝完又睡到黄昏,竟恢复了一些精气神,起身走路也用不着人扶了。——谢宫宝大喜,陪她绕着池塘转了两圈。那丫鬟送晚饭过来,看见方思弱自己能走路了,哎呀怪叫,把前院一干人等全都叫来观看;这些人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就好像方思弱是千年瘫子学走路似的。 看了片刻,大家伙又是一阵高兴,但他们都没去打扰方思弱和谢宫宝,悄悄退了出去。那丫鬟把酒菜放在池塘边的石桌上,也一步并作两步高高兴兴的去了前院。 方思弱走完两圈,坐在石桌边抹汗。 她大口喘气,好不高兴,问谢宫宝: “小宝哥哥,你说我的病是不是好了?这一个月,我自己都走不了的,我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走两步就要人扶,怎么刚刚一觉醒来我感觉脑子清醒好多,浑身都是力气,我想我……我是好了。” 谢宫宝好难理解,心道:“怎滴说病就病,说好就好?” 他觉着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但又不敢明言,笑道:“是啊,我感觉你是好了,既然好了,那就多吃饭补充一下体力,说不好明天你就健步如飞了。”说着,抓起筷子,往她碗里夹了好多菜。 方思弱鼻子一酸,眼泪窝窝的端起碗就扒。 这一月她卧病不起,从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今天谢宫宝从南边飞来看她,她高兴坏了,相处这半日,她能感觉到谢宫宝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充满关心和呵护,就跟当年一样那么护她,故而一时感动,淌下泪来。 用过晚饭,天色已黑。 方思弱说她好久没有出门了,于是邀谢宫宝到屋外林中转了转。北方的秋,夜里风凉,方思弱倚在崖口看着七星镇的灯光,好想下山到镇上走走,直到冷得打起哆嗦,方才邀着谢宫宝回去庄园。 …… …… 方泰吉从七星坛赶过来,就站在庄园门口远远瞅着。 等她们两个回到庄园,方泰吉让丫鬟领方思弱回屋。 见方思弱走远,方泰吉手指其身影,跟谢宫宝说道: “一瘸一拐,两腿发软,思弱的状态你都看到了。” 谢宫宝问:“是啊,我正想问你呢,她这究竟得的什么病?” “这里说不清楚,你跟我来。”方泰吉就门前顺手拿了一支灯笼,把谢宫宝带到前院一间小木屋,这是一间柴房,堆有许多柴火,方泰吉撬开地板,下面是间石室,他拧着灯笼沿梯缓下,边走边道:“下来吧,这下面就是思弱的病因。” 谢宫宝心里惴惴,一步一颤的踏梯而下。 顺着灯笼的光,他看见石室里依是柴火。 不过石室当中架着一鼎铜炉,左手边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置有几本卷抽。——方泰吉走到书架边,抄起一本卷抽抛给谢宫宝。——谢宫宝端在眼前一看,卷抽之上竟写着《续魂阵》三字,他惊咦一声:“这阵法……?” 失声之际,想起守护先祖陵寝的千岁燕。 同时也想起沉在陵寝中幡尸教徒的尸骸。 由是,顿了顿语,脱口又道:“我明白了,怪不得丫头魂魄得续,原来你去过我先祖陵寝,千岁燕是让你擒走的,这《续魂阵》也是你拿的。” 方泰吉道:“别啰嗦,你打开卷抽看看。” 谢宫宝依言展开卷抽,其上大多是图案符咒,还有少量文字。他撇开图案符咒没去看,只把文字纲要过目了一遍,看完恍然大悟:“原来续魂需要引阴阳二气,合以五行之力,才能让难者复生。想不到这息土居然可以聚拢五行之力,救活丫头居然是息土,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方泰吉叹道:“可惜息土的灵性只管半年,可惜我七星坛只存了这么一点息土,老夫是五个月前救活思弱的,如果没有息土维系她的性命,她会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一个月后,她就会死。” 谢宫宝听到死字,不由打了个冷战,恼道: “难怪你问我要息土,你怎么不明说?” 方泰吉瞪了他一眼,说道:“上回老夫没有明说,是因为十五之期将至,老夫念你不易,不想分你的心。哼,哪知道你小子全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老夫一再言明,要息土也是为了救人,你全当耳旁风了!” “是啊,是我害了丫头。”谢宫宝低头垂目,好不伤感,继而又抬头笑道:“对了,我看她今天能走能笑,大有好转的迹象,说不准息土的灵性不止半年呢?” “你懂什么,息土倘若用来修屋搭桥,当然持久;可若用来续魂,那就不同了,人聚阴阳二气和五行之力于一身,人的一生都在消耗气与力,气衰则亡,力竭则死,所以息土的灵性受人体的自我消耗而衰竭,无法持久。”方泰吉苦声苦气,字字似叹,目光哀哀,没了往日的霸气。他顿了顿语又道:“我想,或许你来看她,她一时高兴,才有了好转的假象,实际上你的出现,正在加速她的死亡,你让她提前进入了回光返照的迹象。” 谢宫宝一惊一怔,舌如打结,说不出话来了。 方泰吉见他惊悚发呆,鼻哼一声,又道: “今晚老夫把事实说给你听,不是为了吓你,我只想让你明白,老夫要息土没有旁的念头,只想维系思弱的性命。其实想救思弱也不是没有办法,记得你师娘跟黑川先生有交情,黑川先生曾经送予她一块玉牌,你师娘喜欢游历,就曾带着玉牌去过一趟一贺派,回来的时候,黑川先生还送了一箱息土给她,这箱息土一直留存宝库,直到此次为救思弱,老夫才拿来一用。——所以,老夫见你怀揣玉牌,便知道你与黑川先生也有交情,事到如今,你想救思弱,就带着玉牌去一贺派吧。” 经他提醒,谢宫宝灵光忽闪,这才想起玉牌。 他掏出玉牌捏在手中,喜道:“我这就去。” 方泰吉罢手道:“急什么,老夫把你留下说话,你要这么不声不响走了,思弱这丫头还不得找我要人,去跟她道个别吧。” 谢宫宝应声说好,提步奔出石室,径自来到后院。 …… …… 池塘边,方思弱坐在石凳上,拖着双腮痴痴的看着池水。 旁边的丫鬟怕她着凉,一直哄她进屋,方思弱却不理睬。 直到谢宫宝过来,方思弱才病怏怏的站起,喜道:“小宝哥哥,你回来了,老爹都跟你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谢宫宝强自一笑,编起瞎话:“方坛主跟我说,你的病没有大碍,不过也没这么快好,你应该多多休息,哦对了,方坛主还跟我说,你的病需要七七四十九支千年人参才能根除,你们七星坛可没这么多千年人参,所以我打算一会儿启程到白头山上挖些回来。” 方思弱原地转圈,笑道:“我的病好了大半了,用不着这么急。” 谢宫宝搀她进屋,说道:“我不急,我打算跟你对弈一局再走。” 方思弱连连说好,使唤身边丫鬟取来围棋置于桌面,而后两人关起房门,各执黑白二子厮杀起来。这一局直下了一个时辰方才分出胜负,方思弱却不疲倦,反而精神越来越好,谢宫宝怕她气衰力竭,哄她上床睡觉。 方思弱倒也听他的话,回床躺下,拉着谢宫宝的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宫宝道:“挖到人参就回,我估料最快四五天,最迟也不会超过十天吧。” 方思弱轻咬嘴唇,掐谢宫宝的腰:“你要敢骗我,看我以后不打死你。” 谢宫宝忍住疼痛,佯装轻松:“你从小就是姑奶奶,我哪敢骗你。” 方思弱噗噗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那你去吧。” 谢宫宝合上纱帘,背好八荒琴,带门出屋,然后在屋外稍作顿步。他揉了揉腰间疼处,回看屋门,心里不由难过之极。抬头望天,残月照人,阴冷的月光更往他心口添了一缕忧伤。他驾起霓裳羽衣击翅飞起,腾临高空,又恋恋不舍的勾头俯望,脚下的农家庄园在黑夜里模糊不清,只剩几缕忽明忽暗的灯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八章 黑川害我 谢宫宝从七星镇出发,没有直奔北滨之海。 他日夜兼程,先回幽都,然后从幽都入海。 这东海碧波微荡,与天同色,一望无际,估摸着飞了一千里,瞧见远处浓雾迷障,这雾气极广,怕是吞没了方圆千里的海域。谢宫宝停顿半空,仔细眺望,他记得黑川先生说过,就在这千里之地有座小岛,形似老鼠,他需得找到这座小岛才能见着黑川。 他四下张望,方圆数十里,小岛暗礁有数十之多。 他仔细辨认,发现中间一岛贼头鼠脑,形似爬鼠。 于是降落下去,寻找鼠嘴位置,将玉牌塞了进去。 那鼠嘴衔上玉牌,立时朝浓雾里投去一束银光。 谢宫宝料想黑川先生一会儿就到了,哪知等了一个钟头,仍不见人的踪影。他等的困了,倚在崖边不知不觉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突听有人喊话:“请问上面的可是谢宫宝谢公子?”——谢宫宝猝然惊醒,投目下望,看见沙滩边荡着一艘帆船,船头站着一名男子。他心头一喜,纵跳下崖,飘身上船,朝那人拱手:“在下正是谢宫宝,两位可是黑川先生派来接我的?” 说话之际,左右瞟了瞟,发现这是一艘泥土夯成的飞船,漂浮半空,离海面保持一米之距。当下,心里不觉又道:“这船是息土夯成的吧?一贺派真是名不虚传。” 谢宫宝心语未落,那人鞠躬回了一礼,开口说道:“小人张保,是黑川先生的家奴,让公子久等了,小人该死。哦对了,此去要一个时辰才到,公子您请进舱歇息,小人这就要开船了。” “有劳。”谢宫宝也不客套,钻进船舱。 张保升起帆布,飞船迎风而动,飘进雾区。 谢宫宝倚窗望海,啥也看不见,这雾实在太过浓厚,能见度不足一米。 他只觉这船上窜下行,左飞右荡,委实分辨不出飞到了那片区域。 如此飘飞约一个时辰,飞船从浓雾里一荡而出,谢宫宝把头伸出窗口盈望,不由惊呆。——这片海域被浓雾锁着,雾气聚而不散,犹如四面挺拔的高厦,煞是雄伟;船底海水涛涛,头顶数十米高处晴光日朗,悬浮着一座方圆五十余里的仙岛,这岛缓缓而动,乍看恍如天宫。 那飞船飘移上去,在船坞降落。 谢宫宝钻出船舱,环目一扫,有山有水,极荫极翠极有灵气。 下了船,前面是一条笔直大道,道路尽头是一面翠屏山崖,崖下是一座小城堡。那张保把谢宫宝领到城堡之下,黑川先生开门迎出,笑道:“谢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谢宫宝也笑:“先生客气了。” 黑川朝门引手:“谢公子请。” 这城堡不大,但处处精致,与中州风格迥异不同。 整个城堡有家奴不下百人,倒也不显得冷清孤单。 黑川在前引路,曲里拐弯的把谢宫宝领到宴厅。宴上,山珍海味是满满一桌,闻着气味不觉嘴馋,黑川引手请座:“谢公子远道而来,老夫以小酒小菜相待,真是怠慢你了。” 谢宫宝环指餐桌:“这满满一桌,还是小酒小菜啊。” 黑川哈哈大笑:“公子乃人中龙凤,满满一桌怎显出老夫的诚意,一会儿吃完,我予你取一箱息土来,小酒小菜加上息土,这才是老夫的待客之道。” 谢宫宝大喜,起身作揖:“晚辈此来正为息土。” 黑川罢了罢手:“公子不必多礼,老夫送你玉牌之时,就料准你迟早会来。”说着,令下人斟酒,然后端杯又道:“老夫自那日见着公子,便心生攀交之愿,只可惜祖上规矩,我一贺派不能留客过夜,所以这顿宴席就算老夫替公子接风,也是替你饯行。” “好,晚辈敬你。”谢宫宝端杯一饮而尽。 “谢公子真是豪爽。”黑川也一口喝光, 谢宫宝左右顾看,奇问:“对了,晚辈来了一会儿,怎滴不见贵派其他人呢?” 黑川听闻这话,脸颊抖了几抖,笑道:“他们不见外人,公子就别管他们了,来,喝酒吃菜。” 待吃饱喝足,黑川说去准备息土,令下人带谢宫宝到客厅奉茶。茶过三盏,黑川去而复回,但却两手空空,他跟谢宫宝说道:“对不住了公子,上回施过法后,老夫还没完全复原,这次施法就慢了一些,这样好了,老夫不管祖上规矩了,就破例留你歇一宿,等明天一早,我便把息土送来,你看如何?” 谢宫宝心道:“怪了,一贺派就你一个人会使息壤之术么?”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既如此,那就多谢先生收容了。” 黑川把谢宫宝领去客房,嘱咐他早些休息,不要随意乱走。 其时已到天昏时分。 在别人的地方自然是客随主便,谢宫宝照着黑川先生的嘱咐没有随意走动,他在客房稍躺片刻,天色便黑了下来。——这几天他东奔西走,别说好好睡个觉,就连打坐的时间都没有,现下躺着温床软被,不一会儿就睡熟过去。 这悬浮之岛夜里忒静,除了窗外的风,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也不知睡到几时几分,谢宫宝迷迷糊糊听到窗外吱吱声响。 他感觉这声音隐着杀气,忙清醒过来,睁眼看窗,只见窗外有一巨影晃过,他弹跳起床,把头伸出窗口,却又没看到那巨影?他心中堆奇,喃喃说道:“难道是我做梦,眼睛花了?” 虽然这么说,可他却又不相信自己眼花。 要知道,修仙之士神识强过普通人,没病没灾的断无眼花之理。 他察觉此地颇怪,关好窗户,躺回床上,便不敢再轻易入睡了。隔一会儿,窗外又有异响,他躺着不动,假装入睡。忽然有人推窗,那人提着一把小刀,却只伸头进来张望了一下,故意咳了一声,跳窗走了。 谢宫宝心道:“什么意思,想引我出去么?” 他不多想,爬起床,背起八荒琴跳窗追去。 前面那人步子倒快,三两步就窜入了丛林。 谢宫宝尾随在后,发现自己像是淌入了梦幻森林一般。这里的植被花草高大挺拔,果子大得像脸盆;空中有萤火虫,却大如手掌,尾光亮如灯烛;脚下有一群大象奔驰,娇小可爱。除此之外,远处有一火山口,熔岩溢流,火山周边群山起伏,有近百道瀑布。 随目看了几圈,谢宫宝提步加速,翻过两山,眼看追上前面的人,那人把身一闪,闪进了一处破院。谢宫宝追至院前,抬头一看,院门顶上悬着一匾,那匾结满蜘网,匾上大书着“一贺派”三字。 谢宫宝诧异之极,心念:“一贺派?” 他不解,这儿是一贺派,那黑川先生的住所又是什么? 偏头想了想,带着重重疑问推开院门,院子里房屋有十几栋之多,但都荒废破烂,生满杂草,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居住了?谢宫宝走到院子中间,凝神静听,听出屋顶、房梁至少潜伏着十余人,他也不发难,昂头喊话:“朋友把我引来这儿,怎滴又不现身?” 这话喊出,却不见有人现身。 于是谢宫宝朝上抱拳,又道: “既然不现身,那我就走了。” 转身正要走时,只听身后有人轻哼:“想死你就回去。” 谢宫宝听出说话的是名女子,忙顿住脚步,转身过来,只见那女子从黑处走了出来。——这女子扎着头发,约莫二十几岁,五官极好,只是有些冷峻,十足是个冷美人;她手持小刀,裹着紧身黑衣,身材丰满,既显得英姿焕发又不失女人味道。 谢宫宝一边打量一边拱手:“姑娘,是你引我来的么?” 那冷美人眼似冰箭,也打量着谢宫宝,她不答反问:“我以为从中州来的必是个仙家长者,没想到竟跟我年岁相仿,我问你,你跟黑川究竟是友是敌?” 谢宫宝答道:“自然是友非敌了,姑娘何有如此一问?” 此话一出,从半空撒下一张巨网,将谢宫宝包裹起来。 同时,从屋顶、房梁又跳下十名女子,均装束一样。 实际上,谢宫宝看见巨网撒下,他能躲却故意不躲。此番出海,是为讨要息土而来,他不想开罪这里的任何一人,于是被网裹住,他也不挣扎,抱拳说道:“各位,在下这次过来请见黑川先生,并无恶意,若有哪处冒犯了各位,还请多多海涵。” 那冷美人把手一扬:“大家先不要动手,我看黑川跟他是敌非友。” 她话一出,当中有人就不解了,问:“他自己承认的,还能有错?” 那冷美人冷冷盯着谢宫宝,说道:“他糊涂,我可不糊涂,再说今晚万圣宫那边传出,说黑川要拿这小子喂祭妖鼠,这消息确实也不假,方才我便看见那妖鼠爬进他窗,想要吃他,却不知为何没有得逞?我以为他是个仙家长者,所以我才把他引来,却没想是个。” “什么!黑川先生想要害我么!” 谢宫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七十九章 息土乃屎 【《txt2016》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网址: www.txt2016.com 、快快告诉你的小伙伴吧!】 “放了他,由他自生自灭好了。” 那冷美人懒得理睬谢宫宝,只下令叫人放他。 从这冷美人冷漠如冰的眼神可以看出来,她对谢宫宝没有一丝好感,甚至引谢宫宝到此,还显露一丝失望和后悔。她想引出来一见的是她心里所想像的仙家老者,可不想理会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男子。 待解下谢宫宝身上巨网,她下令要走。 谢宫宝抢步将其拦住:“姑娘起了个话头,何以又不说明白?” 那冷美人微微蹙眉,淡道:“你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领着十名女子淌出院门,往北面山岭投去。 谢宫宝抿嘴一笑,转身远远跟了上去。以他现在直抵苍穹的修为,纵然黑川要害他,纵然有什么妖鼠要吃他,他又有何惧。时下心中疑问难解,他只想尾随弄个明白,跟着一众女子身后,翻越两座山岭,来到一处山坳腹地。 这山坳里约有百所土房木屋,根本就是个大村庄。 谢宫宝见着那冷美人驱散众人,径直进了大宅院。 于是避开屋前屋后的人,打从村头跳上屋顶,轻踩瓦片无声无息的来到大宅院之上,然后揭开瓦片往下瞧。下面屋子倒是布置精致,地板刻画着一副八卦双鱼图,看上去像是个庄严之所。堂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怀抱这一只迷你大象,那冷美人进屋,跟那老妇磕个头,那老妇说道:“好了好了,商君,别跪了,起来回话。” 谢宫宝望向那冷美人,心道:“哦,原来她叫商君。” 只见那商君起身,回话:“奶奶,孙女儿看过了,那是个年纪跟我相仿的公子,不是什么上仙。” 那老妇问:“那位公子人呢,你可曾把他带来?” 那商君说道:“我看他不是上仙,就没带过来。” 那老妇叹了口气:“哎,你糊涂,这几百年你几曾听过有人渡海到此拜访过黑川,除了三十年前的方姑娘,就只有这位公子了。听说方姑娘当年就是混元上仙,只可惜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没来得及与她相见,她便走了。现如今,这公子也有幸到此,可见他并非泛泛之辈,否则以黑川这把年纪,又怎会与他结交。” 商君偏头想了想,说道:“不对啊奶奶,孙女儿明明瞧见那妖鼠想吃他,黑川要是跟这公子有交情,就不会害他性命了。”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了,既是知道如何拜访黑川,就说明曾得黑川相邀,我料这公子必有过人之处。”那老妇杵着拐杖走到窗边,眺望远山,稍稍顿语,又道:“商君啊,这么看来,你还得跑一趟,最好把那公子带来给奶奶瞅瞅。” “孙女儿这就去。”商君拜了拜,转身就走。 …… …… 听那老妇跟商君谈及自己,不等商君出门,谢宫宝便即从屋顶一跃而下。而商君疾步而出,刚好跟跳下屋顶的谢宫宝撞个满怀。——商君哎呀一声,看清状况,先是一怔,紧接着搓揉胸口,又即发怒:“你跟踪我!还故意撞我!” 谢宫宝举起手来,往后退了两步,笑道: “是你自己撞过来的,跟我可没关系。” 商君轻哼一声,转头向那老妇喊道:“奶奶,就是他了。” “哦,他居然找来了,让我瞅瞅。”那老妇杵着拐杖走来门边,谢宫宝抱手揖礼,你老妇点了点头,朝谢宫宝上下打量,尤其盯着谢宫宝的眼睛看了半晌,说道:“祖上说,中州有修气和修灵两脉,老身看公子目运魂光,应该是修灵一脉吧?” 谢宫宝回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正是修灵一脉。” 那老妇脸现失望:“听说修灵一脉并无飞天之术,公子何敢到此?” 谢宫宝摇摇头:“前辈说的不对,我修灵一脉魂体脱窍,既可飞天,也可遁地。” 那老妇脸色微喜,问:“这么说,公子精通飞天之术喏?” 谢宫宝手指朝天,笑道:“谈不上精通,反正飞得上去。” 那老妇和商君面面相觑,稍怔片刻,那老妇笑盈盈的把手往里屋引了一引:“公子快别站在外面了,请进屋叙话。”待把谢宫宝引到里屋坐定,她又跟商君说道:“先不要惊动旁人,去把《雾隐术》拿来。” 商君应诺一声是字,急匆匆的去了。 那老妇亲自拿来一些果子甜品,笑道:“荒外之地不像中州那么物产丰富,老身这里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宾,就只有这些给公子尝尝鲜吧。” “前辈客气了。”谢宫宝吃了一颗果子,连夸甘甜味美。不过他现身出来乃为解疑,可不是来吃东西的,当下也不迟疑,直截了当的问起话来。他问那老妇,一贺派何以荒落?黑川先生究竟是好是坏?还有那妖鼠又是何物? 那老妇对谢宫宝寄予厚望,盼他搭救,自然没有隐瞒。 原来一贺派迁徙东海之前一直供养“五行灵兽子午鼠”,在定居东海之后也曾繁盛一时,头两百年跟中州还互通有无,直到八百年前子午鼠突然性情大变,刨心吃人,一贺派集合全力不能灭它,反而被子午鼠困住不得脱身。 起初一贺派还齐心合力击杀妖鼠,到后来死得人多了,人心便散了。 黑川便是在那时叛变,归附妖鼠的,那妖鼠法力通天,竟予了他八百年寿元。从此,黑川每隔半年都会前往幽都以采购为由,抓捕人口,给妖鼠充当食物。——或许是子午鼠感念一贺派的供养之恩,没有对其赶尽杀绝,但却把一贺派当成了劳工。 这子午鼠性情大变的因由是要修筑通天塔,躲避天灾。 八百年来,这塔修了又倒,倒了又修,一直折腾没完。 而一贺派虽然繁衍不息,却不知因此累死了多少人?男的凡满十四岁便即婚配,之后被抓去劳作,至死不归;女的则耕种采摘,天天送饭送食。如此八百年下来,一贺派早就消亡,留下不知多少孤儿寡母。 这老妇名叫蓝宫娥,现年八十八岁,一贺派繁衍至今,就数她辈分最高。 …… …… 谢宫宝听完,愣了半晌,问道:“依着前辈的意思,黑川先生岂不有八百岁了?” 蓝宫娥点点头,哀道:“按照辈分,老身还得管这老妖叫一声先祖。” 谢宫宝摇头苦笑,不肯就信,且不说一贺派的遭遇历经千年,无从考证,也不说黑川先生是不是一个八百岁的人精,就单说子午鼠修筑通天塔这事就不像真的,这通天塔极是通天,那必是高耸入云,极为扎眼,何以来时什么也看不见? 俗话说,眼见为实,非把看不见的东西说成有,自然难以取信于人。 两人说话之际,商君快步进来,把一册书卷递给蓝宫娥。 蓝宫娥看出谢宫宝心存质疑,忙又笑道:“公子跟黑川有交情,自然不会亲信老身,不过老身仍要提醒你,子午鼠法力通着天,它既动了吃你的心思,迟早也会找来,你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说完又敛了敛笑,正色着道:“这片区域给黑川使过雾隐术,若无专人接送,你无论如何也出不去,所以现在只有老身可以教你出去,但请公子带上我这孙女儿,如何?” 不等谢宫宝答应,商君扯住蓝宫娥的胳膊,摇摇头道:“奶奶,孙女儿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呢,何况勇哥还在通天塔上面,我……我都三年没见着他了,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糊涂,你若不走,谁去轩仙流、龙涎寺搬请救兵救我们。”蓝宫娥拉住她手,将那书卷塞进她胸衣之内,温声又道:“这《雾隐术》乃奇门之术,博大精深,你年岁还小,有些地方至今还没领悟,好好揣着吧,出去后用心修习, 等日后搬来救兵,还得靠它才能进来。” 商君的眉头皱得老深老深,没有答话。 她从小栖住在此,从没去过荒外之地。 她有些害怕紧张,可是不想走也得走。 而且还要给一个陌生男子抱着飞天逃去,想想都觉生厌,她捂了捂先前被谢宫宝撞过的胸口,又不自觉的偷瞄了一眼谢宫宝,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听她们祖孙两个说的话,谢宫宝又信了几分,总而言之不管是真是假,他此来目的只为息土,旁的都无关紧要,于是等她们祖孙两个说完,他起身说道:“前辈好心提醒,晚辈心领了,只是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取息土,在没有拿到息土之前,我还不能走。这样吧,等我回去找黑川先生讨要息土,到时候我再过来带商姑娘离开。” 听了他话,蓝宫娥打起哈哈:“要息土何必求助于他。” 谢宫宝暗咦一声,喜问:“莫非前辈懂得息壤之术?” 没等蓝宫娥接话,商君白了他一眼,说道:“胡扯,这世上哪有什么息壤之术,这是黑川老妖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编出来的瞎话,其实息土就是子午鼠拉的……拉的那个,咱岛上到处都是。” 谢宫宝恍然大悟:“哦——,原来息土是子午鼠拉的屎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章 受困塔底 【《txt2016》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网址: www.txt2016.com 、快快告诉你的小伙伴吧!】 看到谢宫宝睁大眼珠说屎,商君不由一阵恶心。 她挤了挤眉,冷道:“你这人真是粗俗的很。” 蓝宫娥罢了罢手:“商君,不许这么没规矩!” 谢宫宝轻轻打个哈哈:“前辈,不打紧的,商姑娘性情爽朗,不染凡尘,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性子很对我的脾性。对了,刚才商姑娘说,这息土到处都是,可晚辈一路走来,怎就没有发现?还请前辈赐教一二,晚辈只要拿到息土,肯定会带商姑娘离开,决不食言。” 蓝宫娥眯眼柔笑,眼角皱纹像刀刻的一般:“也没商君说的那么夸张,其实这息土大多都在通天塔,现在天色很晚,通天塔严禁进出,一会儿天亮,我让商君领你进去,到时候你就带着商君从通天塔飞出去,这是你唯一逃生的机会,所以万事小心,切莫惊动了妖鼠,否则我怕你很难逃得掉。” 谢宫宝拱手称谢,扭头看窗,望向城堡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是留在这儿,还是回去找黑川? 黑川待他颇诚,他感觉得出来,可是眼前这对祖孙说的话越发像是真的,他有些分辨不出究竟该信谁?——在他纠结这会儿,蓝宫娥让商君拿来一身女装,跟谢宫宝说村里正在煮食,等会儿把煮熟的饭菜装上车,就要赶往通天塔了,她让谢宫宝换上女装,一会儿混在人群当中才能顺顺当当的进塔。 谢宫宝初时不愿换衣,但想到息土便妥协了下来。 他想,看你们说的有模有样的,姑且就信你们了。 当下大大方方的拿起衣服到里屋去换,换好出来却还少些韵味。于是,蓝宫娥唤来一个老妈子帮谢宫宝盘发梳理,然后插上发簪,这么一来就十足像个女子了。 蓝宫娥一手抱大象,一手杵拐杖,围着谢宫宝转圈。 商君也偷瞄谢宫宝,冷淡的脸禁不住添了一抹笑意。 谢宫宝杵着给人观赏还是头一遭,只觉浑身不自在。 蓝宫娥夸道:“很好很好,公子生得俊俏,这扮相怕是没人认得出来了。” 谢宫宝苦苦一笑,喃喃说道:“这扮相要是让丫头知道,准要笑我半年。” 商君嘴角抖了抖,又忍不住发了一声笑。蓝宫娥白了商君一笑:“有什么好笑的,公子委曲求全,既是救己,也是救我等脱难,我们感激他还来不及呢,怎可笑话他。你给我记好了,到了中州之后,一切听公子安排,切不可任性妄为。” 商君敛了敛笑,道:“奶奶放心,孙女儿知道分寸。” 谢宫宝这头脸上做苦,瞅着商君,心道:“这老太婆嘴巴好会说话,先夸我,再跟我塞个累赘,夸得我还不好推辞了。” 再过一会儿,有人进来禀告,说饭菜已经装车,可以出发了。 蓝宫娥领着商君和谢宫宝出门查验,门外街上有七八十人,每人都推着一辆独轮车,有的车装的是饭菜酒肉,有的车装的是水果饮品,大家伙都等着商君带队。——蓝宫娥对商君稍作嘱咐,接着又跟谢宫宝说道:“公子,我这孙女儿,往后就劳你照顾了。” 谢宫宝道:“前辈放心,回中州后,晚辈先领她去轩仙流。” 蓝宫娥道:“很好很好,再隔一会儿天就亮了,你们走吧。” 临别之际,商君跟别的姑娘不同,她没有恋恋不舍的哭,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说,她只勾着头迟疑片刻,跪下给蓝宫娥磕了个头,然后把手一招,送饭的一干人等推着车便往村尾去了。 眼看她们走了,蓝宫娥杵着拐杖赶了两脚,喊道: “公子,说了一夜的话,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呢?” 谢宫宝转身回道:“在下谢宫宝,下次我再过来,前辈就叫我宫宝吧。” …… …… 其时,天还没亮。 七八十人,七八十辆车,在崎岖的山道上缓缓前行,每辆车都挂着一支灯笼,灯笼里装着几只巴掌大的萤火虫,荧光闪闪的把这方的夜也照亮了。一众往悬浮岛的中央走着,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来到火山之下。 这时候,天边发白,快要亮了。 商君叫住众人,让谢宫宝卸下八荒琴藏在车上,而后在前引路两三个步子竟消失不见了。谢宫宝怔了一下,他发现商君消失的时候,对应火山之处有一面若隐若现的气墙泛起几圈涟漪,此时他才恍然,原来这里是个结界,而火山只是一个虚像。 当下把步一疾,也荡进了结界里。 结界之内果然有座塔,高不见顶。 这塔工程浩大,呈圆柱形,笔直向上。 结界方圆不过五里,塔底下躺了一两百汉子,塔上面也有许多人在睡觉。除了人之外,还有数十只人般大小巨鼠龇着牙爬来爬去,一个个都像哨兵。把守结界的也是两只巨鼠,见商君一行进来,稍作巡查,才肯放行。 送饭的一众女子在塔下卸车,将大半饭菜托在大鹏鸟的背上。 那大鹏鸟巨大无比,只待饭菜托好,立时展翅飞了上去。 与此同时,那些睡觉的闻到饭菜酒香,均起身围拢过来。正所谓饱暖思淫-欲,有些大口大口吃完,邀上送饭来的老婆,找了一处草深秘处繁衍后代去了;送饭的一众女人还扭扭捏捏的,顷刻就被拉走大半;没男人来拉的一干女子饥渴似的眺望塔顶,就连商君也是这般模样,似在等待情郎来拉。 谢宫宝看到这一幕,始才对蓝宫娥的话深信不疑。 看到商君拉着一名老伯问话,问勇哥是否下来过? 那老伯叹道:“别问了,都三年了,你还是改嫁吧” 听老伯这么一说,商君闭目忍疼,颠步往后便倒,刚好倒在谢宫宝怀里。 谢宫宝摊了摊手,说道:“你没吃饭么,风往哪边吹,你就往哪边倒。” 商君一把推开他,立足站稳,淡道:“你占了便宜,还说风凉话。” 谢宫宝笑驳:“喂喂,咱们到底谁占谁的便宜,你把话说清楚。” 商君从车上拿了八荒琴塞给他,而后眼珠子梭了一圈,说道:“别没完没了,想要息土就跟我来。”说着,抱起一只木箱,把身一缩,闪进通天塔去。 谢宫宝紧跟在后,稍提步子,闪进塔门。 塔里啥也没有,只有一条楼梯无休无止的盘旋而上。 墙角卷缩着几十个老少爷们,脏兮兮的吃着饭,喝着酒。 塔中央有一洞口,底下金光闪闪,谢宫宝料想必是息土了,于是跟商君两个沿着石梯奔了下去。下面是个巨洞,周边有七八条分叉洞口,不知通往何处?这洞中左边一堆金山,右边又是一堆金山,果然全是息土。 谢宫宝感叹:“这子午鼠一天要拉几次,才能拉这么多?” 商君把箱子丢在地上,恼道:“粗俗,想要息土自己装。” 谢宫宝轻轻打哈:“男人哪有不粗俗的,不粗俗不就成女人了。” 商君拿手搭嘴轻笑一声,继而瞪起眼珠说道:“你现在不就是女人吗。” “我就知道扮女人没好,以后不准拿这事笑我。”谢宫宝一把扯了女裙,拔了发簪,露了本来面目。此刻,他也没了说话的兴头,拧开箱盖,手捧息土往箱子里装,可是还没等他装满,只听上面的洞口突然轰隆巨响。 谢宫宝和商君抬头仰望,已经看不到洞口了。 也不知从哪里长出来的一面土墙堵住了洞口。 整个塔底洞室霎时间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糟糕!定是子午鼠发现你了!”商君大慌失色,奔上石梯,高举双手用力去顶那土墙,却没个卵用:“这一定是子午妖鼠施了法,它贯会操控泥土,这面墙是从两边长出来的,我们……我们怕是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谢宫宝却面不惊,心不跳,一边继续装土,一边说道: “五行灵兽自然怀有五行之术,这不稀奇,鼓瑟金蟾属金,醉心猿属木,紫鳞龙王属水,千岁燕属火,子午鼠属土。这五个灵兽,寿元悠长,修为直抵先天之境,要是换做以往,我肯定打不赢,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跟它一拼了。你别怕,有我在,子午鼠伤不了你。” “你大言不惭,我奶奶说,单凭一人之力,没人是这妖鼠的对手,哪怕是混元上仙,也得合力才有胜算。”商君可不相信谢宫宝,掏出两把小刀,戒备起来。 谢宫宝装满息土,合上箱盖,扛在肩头。 而后拍拍商君的肩膀,笑道:“放松。” 放松二字出口,背上的揽月剑和天音剑自动出窍。 两把剑砍向头顶那面土墙,乒乓两声,竟没砍破。 谢宫宝轻咦一声,诧异着道:“奇怪了,我这两把剑全力一击,哪怕是座山也要裂开,怎滴就砍不动它?” 商君大皱眉头,似笑非笑说道:“我先前就跟你说过,我们这里处处都是息土,这岛是子午妖鼠搅合息土变幻生成的,这里的一土一石都有息土的灵性,可不是人力就能砍得动的,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谢宫宝收剑回鞘,奇道:“当真这么坚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一章 男人都像你吗 【《txt2016》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网址: www.txt2016.com 、快快告诉你的小伙伴吧!】 商君持小刀狠狠的刺了两下岩壁,泄了恨方才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这通天塔也是息土黏合的,据说可以躲避天灾,连天雷都轰不倒它,听奶奶说,这塔头几回都修到天上去了,让雷劈了不知多少次才崩塌,我这么说你该知道它有多坚固了。” 听她这么一说,谢宫宝心头一喜,暗想:“要是这样,我烝鲜族当无忧了。” 他仍想试试能否破开头顶之墙,于是全力拍出一掌,没有破开;接着仙胎出窍,喷那纯阳紫火,土墙没烧化,却把商君险些烧着。他赶紧回窍,一时郁闷起来。 商君见他一掌之力,打的整个岛屿都为之摇晃。 而后又见他仙胎出窍,狂喷火焰,竟傻了过去。 她从没见识过仙胎,此时此刻看见一个小孩从谢宫宝的眉心钻出来,她不仅傻了,更是不自觉的哆嗦起来。待得谢宫宝的仙胎回窍,她才稍稍回神,吞吞吐吐的问:“这……这小孩子是……是什么?他怎么从你眉……眉心钻进钻出的?” 谢宫宝随意答道:“这是我修的仙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凭他现在的修为竟受困于此,委实可笑,信心随之受挫。 他来回兜了两步,思索破土之法,突然灵光一闪,魂体又从肉身暴走而出。他这魂体有飞天遁地之能,自出山以来,也就在乌镜枷的结界之下失去过遁地之能,其余时候破敌救命,屡试不爽。因此,他想这魂体必能破土而出,然而魂体飞冲上去,非但无效,反被撞得头晕脑胀,哎哟一声摔落下来。 他爬起来,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随后魂体回窍。 商君咽下两口口水,问:“刚才那是魂体吗?” 谢宫宝道:“你的问题可真多,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商君脸色微沉,也不答话,把手往一个分叉洞口指了指。 谢宫宝望着分叉口,问:“你确定那边有出口?” 商君冷巴巴道:“你的问题也真多。” 谢宫宝苦笑一声:“我这么说你,你也这么说我,我那是无心之言,你别往心里去。” 商君脸色和缓下来,不过语调仍很冷淡:“我也不知道那边有出口,这八个分叉洞口,你随意选一个走吧,反正这地底都是妖鼠打的洞,出口肯定不止一个。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下面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白老鼠,找不找出口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宫宝道:“出口当然要找,难不成坐以待毙。” 商君听到这话,目光一哀,坐在了石梯上,冷冷且又语带哭调的说道:“可不是坐以待毙,死就死吧,勇哥三年没有音讯,我估计他早死了,我活着也痛苦,还不如死了的好。” 谢宫宝躬下身子,盯着她问:“勇哥是谁哟?不会是你夫家吧?” 商君把身子扭到一旁,厌道:“你去找出口就是,别多管闲事。” 谢宫宝好奇心起,不依不饶:“看你还是个大姑娘,可不像出嫁的模样?” 商君眉心一挤,剑眉怒飞,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嫁不出么!在我们这里十六岁的姑娘要是还没嫁人,那是要被人笑话的。我警告你,有些话你最好别瞎说,我十三岁就跟勇哥成亲了,成亲那晚他也刚满十四岁,之后他就去修塔了。我……我之所以还待在闺中,没做……没做出嫁的打扮,那是因为……因为勇哥他不肯碰我,他说……他说他身子骨弱,怕是挺不得两年就会死,所以他不碰我,我们这里只要还是处子之身,就……就还可再嫁。” 谢宫宝哦了一声,说道:“那你改嫁啊。” 商君脸上一红,掌拍石梯:“你又瞎说!” 谢宫宝举手告饶:“好好好,我不瞎说了,你别脸红啊,你对我冷冰冰的我还习惯些,哎哟在你们这女儿国,我还真不敢乱说话,说多了,免得惹祸上身。” 商君不解他意,没好气问:“什么惹祸上身,你什么意思嘛?” 谢宫宝罢罢手:“这个问题,咱们就此打住,现在找出口要紧,你放心,我谢宫宝恩怨分明,你是因我受困,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只要我不死,就决不会让子午鼠伤你分毫,你跟我后面吧。”说完,扛着一箱息土选了正当中一条分叉洞口走了进去,回头看见商君杵在原地不动,忙又喊:“你不打算跟我走么?” 商君听喊,迟疑一下,跟了上去。 …… …… 今番受困,谢宫宝方知五行灵兽的厉害。 以往跟醉心猿待过五年,虽有切磋,但醉心猿从来没有出尽全力,因此也就不识其厉;后来在归墟又亲见紫鳞龙王出海,当时他没应战,也没有资格评断龙王的实力;最后他又于先祖陵寝巧会千岁燕,那时他修为折损,一招落败,以至于千岁燕究竟有多少斤两,他更是不知。 但今天却给一包鼠屎所困,可谓极滑稽又震惊。 他不知道子午鼠有多厉害,不过从息土判定,其能远远高出自己的想象。 此时此刻,谢宫宝和商君一前一后缓步前行,这洞道黏合过息土,闪着微微金光,虽然照不亮山洞,却足够两人亦步亦趋,相互照应。——曲曲折折走过一段,谢宫宝发现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步停了一停。商君没看见谢宫宝刹步,一下子撞上他背,接着脚下绊到一物,身子又往前一扑,下意识的把谢宫宝抱了个满怀。 她轻啊一声,稳住身形,恼道:“你停什么,你故意的吧?” 谢宫宝没好气道:“姑奶奶,你眼睛长后脑勺的么,你就看不见我停步吗?你走我后面,要时刻看着我,别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还有,小心脚下,这回磕着绊着,幸亏我在前面让你抱,要是我步子疾了一些,你抱谁去。” 商君道:“什么意思,好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谢宫宝没再应声,朝后压了压手,示意商君不要往前。 他走了几步,蹲下身子细看前面之物,竟是一堆一堆的白骨。 与此同时,商君在后面也弯腰拿起适才脚下所绊之物,发现是颗骷髅头,惊吓得慌忙撒手,往后退步。她也不慌,定定心神,说道:“对了,妖鼠这么些年不知吃了多少人,这鼠洞里面肯定全是白骨。” 谢宫宝缓缓起身,道:“别怕,我就是自己变成白骨,也会护你周全。” 商君从小到大,既无父亲教诲,也无兄弟作伴,左邻右舍除了男娃儿,更没一个男子,虽说成了亲,却也没有得到过夫家一时一刻的温存爱护,久而久之养成了孤僻冷淡的性子。但是此刻,听到谢宫宝这话,商君一颗冰冷的心止不住的升起一阵暖意,把那时时刻刻紧皱的眉头微微一扬,说道:“我跟你又不认识,你干嘛要护我?” 谢宫宝只觉好笑,转身说道:“咱俩昨天晚上刚刚认识,怎么就变成不认识了,再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困受灾,帮你脱困是理所应当的。” 商君偏头侧目想了想,道:“男人都像你这样吗?” 谢宫宝憨笑道:“等你哪天改嫁,再慢慢体会吧。” 商君轻斥:“胡说八道,不改嫁就活不了么!” “我顺着你的话茬随口那么一说,你又跟我较上真了,整得好像是我逼你改嫁似的。”谢宫宝只觉好生没趣,发觉她一扯到“男”字,就莫名发火,真是女儿国的公主,没见过世面,没跟男人打过交道。 …… …… 两人说话间,远处又有动静。 这回谢宫宝看得仔细,前方有物爬来,他猜必是商君口中的白老鼠。他竖耳细听,从微弱的步声和呼吸声判断,当有数百只之多,领头的该是五只巨鼠。在此危难之际,他仗着通天修为,却不害怕,就怕商君受害,于是往后退步,抓住商君的手。 可是商君似遭强暴一般,欲作挣扎。 谢宫宝不肯撒手,说道:“挣什么挣,洞穴曲折复杂,这时候我得拉着你,才能确保你的安全。”说着也不顾商君反对,强行拉她往前就走。 实际上,商君挣扎并非心有不愿,她是觉着谢宫宝左肩扛着箱子,右手又来拉她,倘若白鼠群起而攻,又该怎么抵御?心有此念,正要说明,却见五只人般大小的巨鼠张着血嘴尖牙扑将过来,她知道来不及了,忙掷出五只飞镖,噗噗噗噗噗五声打中巨鼠,却没个卵用。 当下心呼:“死了死了,真要死了。” 然,心呼未泯,只见谢宫宝背后双剑自动出鞘,如雷光骤雨一般,唰唰唰竟不废吹飞之力将这五只巨鼠砍杀死了。这时,她才想起适才被困,谢宫宝施展过脱手使剑的绝技,只是没想到这绝技竟能杀敌于顷刻,至此安下心来,不再挣扎。 不过,五只巨鼠死了,仍有数百只钢牙小白鼠。 这些小白鼠灵敏多变,牙尖爪利,也不容小觑。 怕商君受伤,谢宫宝顿住脚步不敢往前,只催气运剑舞得密不透风。这几百个小白鼠虽颇有攻击性,可在谢宫宝剑下却如罗卜白菜随意砍杀。——这么一来,谢宫宝就不解了,一次来这么多白鼠,显然不是偶遇,多半是子午鼠派来堵截她们的,可是这就不对了,子午鼠为何自己不现身,却派来这些攻击不高的白鼠过来? 想到这,谢宫宝神经一紧,心道:“传说子午鼠灵猾多变,莫非另有打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出口 他一边猜想一边杀鼠,眼角余光突然像是瞟见有物从墙面凸出。 他背心不觉一凉,扭头瞬看,只见一张淌着口水的鼠嘴悄无声息的从墙面里拱动出来,这鼠牙齿好如一排短剑,嘴巴张开有澡盆般大小。眼看这嘴朝他二人咬将过来,谢宫宝来不及多想,把肩膀往前一欺,挡住商君。 那鼠嘴咔擦咬下,刚好咬中他的肩膀。 商君脱口惊呼:“公子,你!” “你闪开!”谢宫宝咬着牙顾不得疼痛,使劲把商君推开,同时丢下箱子,腾出手掰开鼠嘴,解了肩膀之危,然后顺势扎闻马步,用左手胳膊裹住巨鼠的脖子,接着右拳捣出,砰砰砰响,直往巨鼠嘴筒子上招呼。 那鼠被打的嗷嗷惨叫,使劲丢头摆脑,企图挣脱 谢宫宝遇袭受伤,瞋怒到了极点,岂肯甘休。 他的衣服被巨鼠撕烂,肩膀伤口淌着鲜血。 两只手膀子肌肉扩张两倍,青筋暴起老高。 这一刻他就像一尊战神,不知疼痒,只知进击。 商君都看呆了眼,嘴边喃喃:“公公子。” 谢宫宝一连挥打十多拳,每一拳的力道都有摧山裂石之威,竟打不死巨鼠,这时他才断定必是子午鼠了。心想,你肯露面便好,只要擒住你,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窃喜之际,正要催运真气把子午鼠从墙面拉扯出来,可就在此时,子午鼠的爪子从墙面伸出,在谢宫宝的左胳膊上狠狠抓了一下,谢宫宝吃疼,胳膊上的劲力一松,子午鼠趁势挣脱,缩进了墙内。 谢宫宝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却还哪里抓得住 “该死!让它跑了!”他以拳击掌,暗呼可惜。 子午鼠逃脱之后,尚存数十只小白鼠也跟着逃窜而去。 此番谢宫宝正面对敌子午鼠,时间虽短,其力之强完全超出了商君的想象范围,她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人敢跟子午鼠肉搏,更不敢相信子午鼠居然灰溜溜的逃了。目睹了这一战,商君紧皱的眉头瞬间挑起,兴奋着说道:“公子,你你把子午妖鼠打败了!” 谢宫宝摇摇头:“我打了十八拳都打不死它,可见它没这么容易落败。” “别说这么多了,你还在流血,我给你包扎包扎。”商君扯下衣角,给谢宫宝包扎伤口,看着谢宫宝健硕的身子,她不由一阵脸红;想到方才危难之际,谢宫宝以身饲鼠救她性命,心里又不禁一阵感动。她一边包扎一边说道:“公子,我跟你非亲非故,你真不应该冒死救我的。” 谢宫宝道:“你若死了,万一我又出不去,往后我跟谁说话去。” 商君心里有点欢喜,脸上却还习惯性的锁着眉:“你别说丧气话,依你的本事肯定出得去。对了公子,等出去之后,我不跟你回中州找别的上仙帮忙了,我知道你可以降伏妖鼠,你留下来帮帮我们吧?” 谢宫宝想也没想,一口答应:“好吧,就依你的。” 商君再难掩饰欢喜,笑道:“你这么快就答应了!” 谢宫宝瞄了她一眼,顺口说道:“你大笑起来倒也好看。” “你又胡说。”商君敛了敛笑,但敛不走脸上红晕,她顿了顿语,思索了一下,又道:“你说我好看,那就好看吧,你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答应帮我们的?要是你真帮我们降伏了子午妖鼠,我可以答应跟你成亲。” 谢宫宝惊了一下:“喂姑奶奶,我就夸了你一句,你却跟我胡思乱想。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刚刚我想明白了,与其带着息土回去,我还不如降了子午鼠带回去更稳妥,我是帮我自己,不完全是帮你们,懂了吗?” 商君停下手上的活,沉默片刻,说道:“那就好,我也不想改嫁。” 待给谢宫宝包扎好了伤口,两人又继续前行,前面不远又有三个分叉洞口,而且脚下的白骨越集越多,踩得咯吱作响。她们随意选了个洞口淌进去,如此走过一段路,竟又有分叉,这底下洞穴压根儿就是个迷宫。她们二人直走了半日,啥出口也没找着,好在一路上没再遭遇攻击。 两人靠墙歇息一会儿,起身想走,却又知该走向何方? 现在看,此岛底下全是洞穴,纵横交叉,无止无尽。 谢宫宝等着拿息土给方思弱续命,他不可能把所有分叉洞口走一遍,他没有多少时间耽搁。此时,他只觉头都大了,盯着分叉口看了又看,这条渺渺,那条茫茫,不管走哪一条似乎都遥遥无期。 商君见他抉择难下,说道:“出口不止一两个,再走一会儿准能找到。” 谢宫宝摇摇头:“未必,子午鼠有心困我,出口怕是全给他堵死了吧?” 商君道:“总会留下一个出口的,那些白鼠要出去喝水进食,它不留下一个,岂不连这些白鼠也让它困死了。你瞧,我们刚才一路走过来,倒挺干净,也没有白骨,走路下脚没先前那么难受,不如加快步子往前再走走。” 谢宫宝勾头看了看,轻咦一声。 是啊,没有白骨,干干净净的。 经商君提醒,他有些明白了,越有白骨,越不干净的地方才是群鼠的活动范围,而她们现在所处区域太干净,连一粒骨头渣子都没有,可见这里只是子午鼠活动的边缘范围,如此又岂会有出口。 想通此节,心头狂喜,提步往回就走。 商君追他,问:“喂,你怎么往回走?” 谢宫宝没有答话,将她一把薅起,扛在肩头:“对不住了,你走的慢,我得扛着你才走得快。”当下也不管商君愿意不愿意,脚下一疾,扛着便走。——他全速奔行,穿过一洞又一洞,也不知奔到了哪里,只知脚下的骸骨越来越多。 如此东奔西走一阵,骸骨堆积太多,洞道变窄. 谢宫宝歇了歇脚,身子往下一沉,半截身子就埋进了骸骨之内。 他稍稍提气,跳上来踩着骸骨继续前行,又走过一段,忽然听到远处异响,他忙把步子轻了轻,朝肩上的商君吻指禁声:“千万别出声,我们可能走到子午鼠的巢穴了。”说完,轻飘飘的往前挪动,拐过一弯,只见前面洞口有光,那光忽闪忽闪的像是火光。 除了光之外,那声音也越发清晰。 谢宫宝听清楚了,这是人的声音。 走到离洞口近了,伸直脖子偷偷往外瞧,只见洞口外面是个大洞室,洞室中央是个大铁笼子,笼子里头关押了一百多人,像个囚室。不过在铁笼子周边又有好些老鼠,大的小的不下数百,又像个鼠穴。 谢宫宝心道:“子午鼠呢,它不在?” 心念之际,商君突地把手往里面一指。 谢宫宝顺她手指瞧去,只见洞室那头有个洞口,从那洞口钻出十多人,均提着装满饭菜木桶,提到铁笼边去喂笼中之人。而这十多人里面领头的不是别个,正是黑川。——谢宫宝看清状况,一个飘步荡进洞室,同时讥道:“难道黑川先生知道我受困鼠穴,特意带着人马过来救我的吗!” 洞室里,黑川一众、笼中之人、乃至群鼠均都一愣。 黑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答话,他只把眼球往左边转了几下,似有暗示。谢宫宝诧异,往他眼球转处看了看,原来左边岩壁凸有一块大石台,那石台悬在半空,台上躺着两只巨鼠,一只白鼠,稍小一些;另外一只体型硕大,毛似火烧。 没等谢宫宝看清状况,洞室里的老鼠滋滋嚎叫,群体攻来。 与此同时,石台上的两只巨鼠受惊醒来,垂胸怒哮。 黑川那头趁机拔腿就跑,往一洞口闪了进去。 谢宫宝扛着商君,一边拔剑砍杀来犯之鼠,一边瞬间心想,黑川逃去的方向必是出口。此刻商君在肩,扛此累赘实不宜跟子午鼠交战,当务之急需得将她送出地面,只有这样他才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子午鼠。——心念至此,当下更不多想,把步一疾,跟在黑川后面往那洞口钻了进去。 谢宫宝追赶黑川之时,群鼠也似洪水浪潮紧追不舍。 如此你追我跑,曲曲拐拐跑了约五百米之距,黑川在前面突然把身一纵,往上一跳不见了。谢宫宝赶到近前,抬头往上瞧,光亮刺目,果然是个出口。眼看群鼠追至,他猛砍一剑,待剑气挥出,他把腿一蹬,也跳了上去。 等谢宫宝和商君跳上来,黑川关上铁盖,方才又跑。 谢宫宝喝喊:“黑川先生,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喊时,身形一晃,三两步追上黑川,将其拦下。 这时,商君在他肩上晃了晃,道:“放我下来。” 谢宫宝手劲一松,将商君放了下来。商君脚跟一着地,急忙拔出小短刀,朝黑川瞋道:“黑川老妖,这些年你仗着妖鼠作威作福,坏事做尽,也是时候跟你清算了!”话毕,又跟谢宫宝道:“公子,这老妖阴险毒辣,险些害你丧生鼠口,这个仇我跟你报!” 说完,挺刀直刺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三章 黑川的苦衷 黑川不接招,闪去丈远,喊话:“谢公子,难道你看不出来老夫仓皇奔逃,实际是在给你带路?公子聪慧,这一点断无可能不察。今番公子远道而来,老夫招待不周,致公子于险境,你想杀我,我死而无怨,但临死之前请公子容我一辩。” 谢宫宝稍稍回想,觉着黑川仓皇奔逃确有疑点。 疑点一,子午鼠醒了,他根本没有必要逃跑。 疑点二,方才跳出出口,他又及时关上铁盖。 这两个疑点,细细回想,确实有相帮之意。 心里起了如此二疑,谢宫宝喊住商君,跟黑川说道:“好,我让你辩。” 黑川把手引了引,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里屋再说。” 谢宫宝环目四望,这是到了黑川的住处,此地是个庭院,适才跳出来的出口却是一个井口。——黑川引手之处是他用来静修的小禅房,三人进屋,这屋是空的,堂上挂着一幅描绘山川的画,地上几个蒲团,除此再无一物。 黑川先往蒲团上一坐,引手请谢宫宝二人入座。 商君轻哼一声,满脸的杀气,杵着不肯落座。 谢宫宝怕她冲动,将她拉到身边,方才坐下。 等谢宫宝坐好,黑川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原来事情的因由都出在谢宫宝身上,昨天谢宫宝到访,子午鼠感应到九面玉狐的妖力,因此现身逼迫黑川留人,以便夜里偷袭。黑川迫于无奈,只能依从,但他也想了办法营救谢宫宝,他当时便想了,一贺派这八百年时时刻刻都想跟外界联系,倘若得知有上仙至此,必会想方设法接触。所以,他先散布消息,说中州来了位上仙,然后暗中派人到一贺派的村庄将子午鼠意欲加害谢宫宝一事也传了出去,只希望蓝宫娥派人接走谢宫宝,助其逃命。 谢宫宝听罢,没做细辨,却信了黑川的话。 别的不说,就说子午鼠想吃他的缘故绝无虚假。因为他记得当年落难界山,醉心猿也曾因九面玉狐之故,推他下山,意欲杀伐,得亏白继文阻拦,方才保得一命。 黑川见谢宫宝凝目不语,怕他不信,继续又道:“谢公子,老夫说的话句句属实,你试想一下,这子午鼠乃五行灵兽,自洪荒之始便滋于凡间,不魔不仙,自诩人间至尊。可是这九面玉狐与九幽相通,两者之间矛盾冲突,它感应到你体内附有九面玉狐,自然是要吃你的。” 商君却是不信,不等谢宫宝答话,抢道:“哼,一派胡言!你说是你暗中派人传的消息,明明……明明是……,总之这消息的来源与你无关,是我奶奶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透的信。” 黑川抚须轻笑,说道:“你说的是刘阿炳吧,呵呵呵呵,这刘阿炳秉性不坏,就是有些好色,他常去村子偷会小祥嫂,有一回给你奶奶捉奸在床,你奶奶本来是要杀他的,后来索性将计就计要他做了卧底。” 商君张大嘴巴,脱口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黑川笑道:“你奶奶往我身边安插卧底,老夫岂能不察,说到底你们都是老夫的后辈子孙,只要不去触怒子午鼠,有些事就由着你们了。你也用不着质疑,老夫派去传信的正是刘阿炳。” 商君把眉头都挤到了鼻梁上,目光如冰投在黑川身上: “我奶奶说你是叛徒,你的话我不相信。” 这时,谢宫宝接着话茬也道:“是啊,黑川先生为何做了一贺派的叛徒,甘心情愿给一个畜生效命,你为虎作伥折磨同门子孙整整八百年,难道你就没有一丝懊悔?” 听谢宫宝这么一问,黑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目衔痛苦,稍作回忆,放佛瞬间老去。 他一边摇头一边悲道:“甘心情愿?谁会甘心情愿给一个畜生效命,当年老夫也是被逼的。你或许不知道,这五行灵兽各有喜好,醉心猿好舞贪杯,紫鳞龙王贪睡慵懒,千岁燕喜欢栖居坟墓,鼓瑟金蟾贪图美色,而这子午鼠则喜好修道,问鼎于仙。一千年前,妖狐乱世,这子午鼠便投来我一贺派避祸,头两百年尚还相安无事,直到八百年前它忽然性情大变,逼我一贺派出人出力修什么通天塔,矛盾冲突就此而生。” 谢宫宝问:“那后来呢?” 黑川苦笑道:“后来斗了几回,我一贺派实难敌它。这子午鼠法力虽高,实际上改不了胆小如鼠的脾性,它害怕中州上仙,便只欺凌我一贺派。老夫记得当年惨败,我一贺派从掌门以下都已屈服,有一天晚上,子午鼠把我掳走,往我体内强行灌输了一缕灵光,说是与我分享寿元,实际是要操控我,这八百年它以同门性命为要挟逼我效命。哎,他要吃人增强灵力,便令我到中州抓人,初时我不肯,它便把掌门杀了,后来我就不得不从了。” 商君道:“照你的意思,你一直有心搭救我们喏?” 黑川道:“那是当然,只可惜一直没能做到。” 商君可不管黑川的辈分多高,该怒则怒,该恼则恼:“你说谎!你没隔半年都驱船去往中州,你若有心诛杀妖鼠,为什么不去轩仙流、龙涎寺请援?” 黑川被受质疑和指责,不恼不怒,脸上苦色更甚:“你哪里知道,妖狐乱世,仙家几乎丧绝,没有名师兜授,中州修气一脉花了整整三百年才缓过气来,他们哪有空闲理会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恢复元气,不曾料轩仙流、龙涎寺、幡尸教又因什么相互攻伐,期间不择手段,杀伐太甚,不知有多少无辜性命惨遭株连,老夫始知人心叵测,实不敢将子午鼠的消息放出,以免招来灾劫。” 谢宫宝点点头:“黑川先生所虑没错,这些仙家哪会在乎人命,晚辈就见识过他们争夺紫鳞龙王,那次我都险些被杀,你若把他们都招来,到时候势必打得天翻地覆,你一贺派上下怕就遭殃了。” 黑川道:“是啊,老夫就怕这样,所以迟迟不敢请援,这几百年,老夫偶与人结交,探其秉性,择优而选,却总是没法完全信人,直到遇上紫辰仙子方熙弱,她善歌善舞,助养孤儿,待人亲善,是个女菩萨,老夫寄希望于她,盼与她多多交往,哪知后来她跟白继文成亲,招来灾劫。” 谢宫宝听到他提到师娘,遂想起一事,忙问道: “你送我玉牌,莫非是为降伏子午鼠做打算?” 黑川嘴巴微抿,勉强挤了挤笑:“没错,公子以弱冠之年登顶上仙,中州之地凡知道公子的无不交口称赞,而且老夫见公子性情豪迈,自也欢喜,便忍不住送了你玉牌。不过,以公子一人之力绝非子午鼠的对手,所以我想等公子再年长一些,到时再纠集一两个帮手,定能杀那妖鼠!” 话及至此,整件事已然明朗。 谢宫宝跟商君说道:“黑川先生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商君没有答话,偏头看着窗叶,显然不肯接纳黑川。 黑川起身走到门边,透过门窗看向庭院的井口,说道:“子午鼠每天午时必要酣睡一个时辰,这时候纵然天塌地陷,它也懒得起身,现在算算,它睡去大概有半个时辰了,公子,带着商君赶紧从通天塔离开吧,出去之后邀齐帮手再来,若无帮手就不要来了。” 谢宫宝也缓缓起身:“先不走了,我想留下来降伏此鼠。” 黑川愕道:“公子,五行灵兽非同小可,切不可莽撞。” 谢宫宝道:“先生放心,我跟它已经交过手了,它的道行未必就比我高,我想试试,我来是为求息土救人,既然息土出自子午鼠,那便降伏此鼠为我所用,这么一来既解了你等之困,也解得我心中之急。” 黑川半信半疑:“你确定你行?” “我有把握,就算降伏不住,我也吃不了亏。”谢宫宝不急不缓,底气十足,他打开房门,做了个请出的手势,跟商君又道:“商姑娘,你先回去,免得一会儿打起来误伤了你。” 商君迟疑一下,想留却又找不到留下的借口。 她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索性勾头走了。 等商君一走,谢宫宝也出屋走到井边,他没有掀开井盖跳下去,因为他不想重蹈覆辙再困地底,何况子午鼠可操控土地,深谙土遁之术,跟它在地底下打只会处处受制。——由此,他请黑川一会儿下去通风报信,试图将子午鼠引出地面。 黑川见谢宫宝一意孤行,索性也豁出去了。 估算子午鼠将快醒转,黑川掀开井盖跳了下去。 他走后,谢宫宝脱去破烂的上衣,包扎在肩头伤处,而后跳去屋顶,虎视眈眈的盯着井口。——约莫隔了五分钟左右,黑川骑跨着子午鼠从井底窜出。至此,谢宫宝才看清子午鼠全貌,这鼠体长约五米,宽约两米,是个庞然大物,它毛色火红,嘴里两排尖牙龇起来尤为吓人,除此之外,它还生有一对肉翅,乍看又像只蝙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合欢楼 在谢宫宝打量子午鼠之时,子午鼠伸直脖子也在朝他狂啸。 黑川眼瞅着要开打了,急忙从鼠背上跳了下来。 子午鼠嘶叫声灭,把身一纵,跳上屋顶,利剑般的爪子直往谢宫宝捣去。——谢宫宝没有脱手使剑,而是拔剑格挡,佯装受挫踉踉跄跄往后退步,而后诈败,驾起霓裳羽衣飞去半空。他之所以诈败,是怕子午鼠落败之后潜入地底,故才将其引离地面。 那子午鼠见他击翅飞走,展开肉翅追击上去。 待飞到五百米,谢宫宝突然回身,举剑猛砍。 他企图一招制敌,故此这一剑灌以全身真气,剑气荡去百米。哪知子午鼠极通灵性,知晓厉害,不去接招,只把身子一闪,轻松避开。——谢宫宝一剑落空,遂默运功法,将揽月剑抛至半空,那剑灵光一闪,幻化成二十把之多,齐往子午鼠刺将过去。 子午鼠吓了一跳,把头埋进身子,抱作一团。 然而二十把剑刺到,竟扎不进子午鼠的身体。 子午鼠眼见没事,像嘲讽谢宫宝似的滋滋叫了两声。 谢宫宝心想,这以气运剑,剑的威力大打折扣,对付子午鼠显然行不通。既是脱手使剑无法建功,索性把剑回鞘,身形往前一欺,欺到子午鼠的跟前,抓它两只前爪,故意将自己暴露在鼠嘴之下。 子午鼠大喜,张开嘴淌起口水。 可还没等它咬下,谢宫宝仙胎出窍,提剑往鼠头砍落下来。 子午鼠惊吓得往后便缩,但它双爪已给谢宫宝的肉身扣着,想缩却又缩不动。只听砰响,仙胎剑落,子午鼠坚如钢铁般的脑袋竟自开裂两寸有余,顿时鲜血迸溅。子午鼠脑袋晃来晃去,险些晕死。 谢宫宝使劲的掰那鼠爪子,喝问:“你服不服软!” 子午鼠意识稍清,一边惨叫一边点头,不敢交战了。 谢宫宝暗暗抹汗,长舒口气,心想不用点技巧,还真降伏不了你了。他仙胎回窍,正想骑上鼠背,却没防到脚底下有动静,一根石柱悄无声息的突然升了起来,将他撞飞开去。 子午鼠脱困,一头扎去地面。 谢宫宝嘿了一声,击翅追赶。 一人一鼠先后坠落,端听嘭声巨响,灰尘碎石四溅飞扬,谢宫宝把地面撞了个大坑,而子午鼠却已钻去了地底。谢宫宝拳击地面,暗呼可惜,喃喃着道:“子午鼠真是灵猾多变,居然还会炸降!” …… …… 在谢宫宝和子午鼠于高空对决之时,整个悬浮仙岛都沸腾起来。 黑川站在山顶昂望,看见谢宫宝压制了子午鼠,竟是两眼飙泪。商君、蓝宫娥等一村之众也都仰望于天,当见到谢宫宝重创子午鼠,均激动得尖叫高呼起来。——可惜胜利之光刚刚亮起,谢宫宝却一个不慎,让子午鼠溃逃地底。 这让大家伙又是一阵失望。 不过,失望并不代表绝望。 不管怎么说,子午鼠败了,大家看到了希望。 见谢宫宝和子午鼠双双坠地,商君领着十几婆娘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这时,谢宫宝刚刚爬出大坑,他裸露着上身,那扎实的肌肉一蹦一跳的。跟着商君赶来的一众婆娘像是从没见过男人似的把谢宫宝围在当中,又捏又摸的。 谢宫宝被摸,只觉浑身奇痒无比,左闪右躲: “喂喂喂,够了,别动手动脚的,好痒。” 商君扭头偷笑一声,冲一众婆娘道:“公子还带着伤呢,你们这是干嘛。”待婆娘们散开,她又跟谢宫宝说道:“妖鼠新败,暂时不敢出来了,我们先回村再做打算吧。” “好,我也正好想想怎么逼它出来。” 谢宫宝怕给婆娘们骚扰,像躲鬼似的提步就走。 一众行至村口,突听身后有人喊:“公子等等。” 谢宫宝回头,看见黑川扛着一个箱子从后追来。 黑川把箱子往他脚下一放,谢宫宝想问话,黑川罢手打住,手指地面,暗示子午鼠就在脚下。他道:“子午鼠认输了,这箱息土是它送给你的,得罪之处还请公子既往不咎,若公子想回中州,老夫现在就可送你出去。” 说完,又把一张纸条塞在谢宫宝手上。 谢宫宝展开纸条,纸上写着:恐鼠耳窃听,我乃做戏,公子万不可离开。 看完纸字,谢宫宝会意,踹翻箱子,说道:“一箱息土就想打发我走么!它咬我这笔账我还没算清呢,这回我非要拔它一层皮才能解恨!你回去跟它说,想活命就乖乖出来跟我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黑川拱拱手,应诺一声走了。 …… …… 一众进村,途经一栋五层阁楼。 谢宫宝抬头问:“商姑娘,这是什么楼?为何还要上锁?” 听他发问,旁边的婆娘噗噗发笑,商君红着脸道:“你问它做什么?” 谢宫宝笑道:“我不肯走,子午鼠今晚可能会来偷袭,这家伙善会土遁之术,它若趁我睡着突然冒出来,我岂不要被它一口吞了,所以一楼的屋子我不住,二楼也太凶险,干脆我就在这五楼对付一宿,如何?” 听他要住这五层阁楼,身旁的婆娘又弯腰大笑。 谢宫宝奇问:“你们笑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你想住就住吧。”商君脸色红如火烧,赶走围在周边的婆娘,令人取来钥匙,打开屋门,把谢宫宝引进屋,说道:“你自己上楼吧,你身上脏兮兮的,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打水过来,你先洗个澡吧。” 这栋阁楼也怪,一二三四层只是楼梯,并无装潢摆设。 第五层布置精妙,床铺是鸳鸯,手帕有大小,桌上的茶杯也分黑白两色,处处暗合阴阳;除此墙上还挂着一副山水画,画的是男女交-欢,画作旁白之处又写着“天地之媾精,阴阳之交-合”十个字。 谢宫宝心道:“一贺派都是这么理解天道的么?” 他刚上楼,下面就上来几个老妈子送衣的送衣,倒洗澡水的倒洗澡水,换茶的换茶,点香的点香,忙得不亦乐乎。待这些老妈子退去,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到天昏时分,商君又送来饭菜,下楼时嘱咐谢宫宝晚上不要点灯。 谢宫宝随口答应,可是吃饭喝酒岂能无灯。 等商君一走,他便把一盏红烛给点燃了。 吃完饭只觉困乏,于是盘坐在床上睡觉。 就这么一边打坐一边睡觉,也不知睡去多久,突然楼下异响,触醒了谢宫宝的神识,谢宫宝从床上弹跳起来,推窗下望,只见楼下灯火通明,竟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女子。 这些女子看见五楼上的谢宫宝推开窗叶望下瞧,一个个均指指点点,嬉嬉笑笑,兴奋之极。这里面大的有七老八十,小的只有十三四岁;看她们装饰也怪,老人家们像在围观助威,装饰并无多少稀奇,但那些从十三四岁到二十岁上下的女子均都穿红戴绿,手持短刀,围着阁楼意欲上爬。 谢宫宝大奇,心道:“她们要干什么?斗法吗?” 心声方灭,也不知从哪处响起一声锣鼓,楼下一众闻声而动,年纪大的嘴里嚷着冲、喊、上等词儿;一干穿红戴绿的女子攀爬纵跳直往楼顶爬来,她们攀爬之际,兵器相交,相互拉扯,即使败下阵摔下了楼,也绝不言退,继续往上爬来。 谢宫宝只当看个热闹,看得兴起,也喊加油。 眼看有姑娘快爬到窗边了,他还想伸手去拉。 可是这些女子都悍勇无比,不肯相让,每当有女子纵上五楼,均被后来居上者扯了下来,谢宫宝每每想拉,都没拉住。——这些女子爬了摔,摔了爬,如此循环往复好几回合,大多都负伤退场了,没受伤的也见疲象。 实际上此时只剩下八个大姑娘往上爬了。 她们虽见疲态,相互攻击却是不弱。 眼看有两个姑娘爬到了四楼,这时,商君突然出现在楼下,她也披红戴绿,冲到楼下往上爬来。她身法灵活,三两下爬到了五楼,手搭着窗沿,狠狠瞪了谢宫宝一眼,而后朝下喊话:“我已经拔得头筹,都别上来了。” 下面的姑娘们都不服,有人恼道:“你已经成亲,还凑什么热闹!” 商君道:“祖上规矩,夫家过世,只要还是处子之身,仍可再嫁。” 她话罢,下面又有姑娘接话:“是又怎么样,只要合欢灯没灭,我等就还有希望。” 商君不想跟她们嚼舌头了,气呼呼的推开谢宫宝,翻窗进屋,把那盏红烛吹灭了。这灯一灭,爬楼的姑娘们只得恨恨的跳下楼去。过一会儿,聚在楼下一众大小女子都散得一干二净了。 谢宫宝关上窗,回头看见商君,不觉浑身冰冷。 商君坐在桌边正拿一双冷如寒冰的眼睛瞪着他。 谢宫宝耸耸肩:“怎么了你,这么瞪着我?” 商君手指红烛:“叫你别点灯,你偏不听!” 谢宫宝只觉好笑:“不就点了灯,怎么了?” 商君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楼吗?这儿是合欢楼,那盏灯叫合欢灯,我们村里男子少,所以从祖上的时候就传下来一个习俗,男子满十四岁那天晚上,得住进合欢楼,点上合欢灯,村里的未婚女子这个时候就……,总之谁吹灭了合欢灯,那这男子就是谁的了。”说完,脸上不觉泛起一团红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五章 降伏子午鼠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谢宫宝听其言,见其色,只觉背心一凉:“商姑娘,你不是开玩笑吧?” 商君昂了昂头:“这事也能拿来开玩笑么!” “这……这……。”谢宫宝舌头僵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才竟是一只任由姑娘们猎取的猎物,这种爬楼抢亲的习俗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谢宫宝吞吞吐吐了几个字,瞟了瞟商君,一时显得无比尴尬:“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住这里了,我还是下去吧。” 商君喊了声等等,说道:“你急什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谢宫宝干笑道:“你这穿红戴绿的,场面整得太大了点。” “我一再嘱咐你不要点灯,谁让你点的!”商君提了提嗓门,眉头皱着看不出怒有几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装有萤火虫的琉璃瓶子搁在桌上,而后引手旁边凳子,说道:“你怕什么,只管坐就是,我爬上来是怕你莽莽撞撞坏了规矩,可没想过要做什么,今晚你既然点了合欢灯,就得有个姑娘陪你过夜,你要不依就下楼了,我们村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放你不过。没错,她们是打不过你,可就算是死也决不允许你破坏祖宗传下来的习俗。” 谢宫宝抹了抹汗,道:“要我跟你睡觉肯定不行。” “谁想跟你睡觉了!我心里只有勇哥,可没你!”商君轻瞋之时,两只手不停的撕扯衣角,顿了顿语,勾头又道:“我今晚就坐在这里对付一宿,你要么过来坐,要么上床睡觉,就是不能下楼。” 谢宫宝长舒口气,笑道:“好吧,只要不跟你睡觉,坐就坐吧。” 商君听他这话,颇觉凄苦,手上运劲,把衣角也给扯烂了。 谢宫宝过来坐下,倒杯酒递给商君,商君却恼怒着不肯接。 谢宫宝道:“这夜还很长,酒助谈兴,岂能不喝。” “爱喝你自己喝,我不想跟你说话。”商君趴在桌上,把头埋得死死的,既不动也不说话了。实际上,她是给谢宫宝的那句“只要不跟你睡觉”七个字伤了自尊,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刻意打扮过自己,今晚为赴这楼台会,她还专心的抹了点红,擦了点粉,岂料却遭如此冷遇。 自勇哥失去音讯之后,她确实没想过再嫁人。 可要说她对谢宫宝不动心,那绝对是假话了。 且不说谢宫宝相貌堂堂,单说直抵苍穹的修为就足以迷倒万千少女了,况且今天受困鼠穴,谢宫宝以身饲鼠护商君于危难,这一点就足以让商君为之倾倒了。话虽这么说,她过惯了没有男人的日子,这点倾慕还足以让她疯狂,今晚她过来,想法单纯,没有想过借此做点什么。 谢宫宝喝完一壶酒,轻轻拍她,却拍不醒。 于是将她抱去床上,脱去鞋子,盖好被子。 而后自己又拧起一壶酒,推开窗叶,坐上窗台,背靠窗沿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这朦朦胧胧的夜景。他想,这里仙花异草,奇禽怪兽多不胜数,丫头见了一定喜欢。喝了口酒,不觉又想,今晚这么一闹,子午鼠胆子小了,怕是不会出现了,索性明日午时趁它酣睡之时再去擒它。 朦朦胧胧的天,安安静静的夜,最易催人眠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宫宝靠着窗沿睡了过去。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夜里耳根清净,借着酒意睡得好不深沉。等他醒来之时,天还没亮,但商君起了床,她点亮了屋里的两盏合欢灯,坐在桌边对着八荒琴出神。以前商君一直做少女打扮,此时她头发盘顶,已做少妇打扮了。 商君察觉到谢宫宝醒了,于是蹙眉说道:“听说黑川老妖每回到中州去,都要去一艘花船,听一个姑娘弹琴,是不是中州的姑娘都会弹曲?是不是会弹曲的姑娘才会招人?” 谢宫宝翻身下窗,走到商君身旁坐下。 而后咬动拇指,盯着她看,越看越奇。 商君眼睛微抬,与谢宫宝目光接一接:“我问你话呢,你看我做什么?” 谢宫宝道:“怎么一觉醒来,你就变样了呢?你这打扮跟你奶奶很像。” “我奶奶?我有这么老吗?”商君摸摸脸颊,心境糟糕透了,冷巴巴的又道:“我老不老的跟你没有关系,已经五更天了,你不想跟我待在一块儿,你就下楼去吧。对了,麻烦你尽快降伏妖鼠,早点离开,我们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谢宫宝没好气道:“真搞不懂姑娘家的总爱胡乱揣测,我是说你跟你奶奶很像,又没说你老,你年岁跟我差不多,哪里老了。再说,这会儿你赶我下楼,我能去哪儿?” 商君嘴角抹笑,暗暗生香,说话却仍似含冰: “反正天快亮了,你不愿下楼,那就坐着吧。” 说完,挺直腰杆,盯着八荒琴,想碰又不敢碰。 谢宫宝看出端倪,搭住琴弦,问:“你想听曲,是吗?” 商君稍作沉吟,道:“你要会奏的话,听一听也无妨。” “好,那我就弹一曲,浇浇你的火气。”谢宫宝掰掰手指,把琴摆好,又干笑道:“我刚学会没多久,音色可能不佳,要是听着不好,你别笑我。”勾动琴弦正要弹奏,忽听楼下有人喊他,谢宫宝起身投望窗外,只见楼下喊话之人竟是蓝宫娥。 商君看清状况,把八荒琴拿来递给谢宫宝: “奶奶这时候喊你必有大事,下去瞧瞧。” 谢宫宝应声说好,两人一先一后翻窗跳下。 楼下除了蓝宫娥,就只有两个提灯笼的老妈子,从村头到村尾黑不溜秋的,半个人影也无。蓝宫娥看了看商君,又看了看谢宫宝,笑道:“我老人家就怕搅了这桩好事,既然你们已经成了好事,那便好那便好。谢公子啊不,瞧我真是老糊涂,这时候怎还叫你公子,咳咳咳,宫宝,你得赶紧去一趟船坞,刚才黑川那边传信过来,说子午妖鼠把修塔的全都赶去船坞了,说它要搬家逃往别处。” 谢宫宝好气又好笑:“打不过就搬家,它还真是胆儿小。” 商君道:“别说这么多了,你快去吧,可别让它跑了。” 谢宫宝应诺一声好,驾羽冲天,直往船坞投去。 …… …… 悬浮仙岛的船坞距离黑川住处不足百米。 谢宫宝飞至,腾临半空,发现船坞大开,一艘大船悬停在船坞之上,船下是一群老鼠陆陆续续的押着一众人等缓缓上船。黑川站在远处,似袖手旁观,又似束手无策。——隔了一会儿,二十几个人带着一副巨大的担架从黑处走来,担架上躺着子午鼠。 那子午鼠脑袋缠着白布,一直怪声怪气的呻吟着。 谢宫宝看到这等状况,险些喷笑出声,他想子午鼠受的只不过是轻伤,并没有想象中这么严重,何以瘫在担架上呻吟?这就是所谓的鼠性难移吗,它胆儿小,怕疼又怕受伤?他认为,要是这样,降伏子午鼠就容易了,胆小总好过胆大的。 等担架抬到船边,谢宫宝从高空俯冲下来。 而后欺到担架前,一把揪住子午鼠的耳朵。 子午鼠昂昂惨叫,肥大的身躯从担架摔了下来,看见是谢宫宝,它那伤放佛瞬间痊愈,使劲丢头,耳朵上一块皮肉立时给谢宫宝撕扯下来。子午鼠顾不得疼痛,慌不择路的往前纵跳十几步,然后把头一扎,又想钻去地底。 这回,谢宫宝有备而来,岂容它说逃就逃。 他动作快,抓住鼠尾,硬生生的拉了出来。 而后,舞动鼠尾,将子午鼠抛去了半空。 最后弧跃而起,以闪电之速骑上鼠背,勒住鼠脖,厉喊:“还不服么!” 那子午鼠立世不知多少年,几曾吃过如此败仗,它无心恋战,只想扎去地面,可是谢宫宝驾着霓裳羽衣,裹挟它的脖子,令它无法自由飞行。万般无奈之下,它只能左飞右跃,企图摆脱困境,但却不知不觉淌进了结界,飞入了通天塔。 到了通天塔,谢宫宝立刻裹着它往上飞。 但子午鼠太重,他那羽翅承受不住其重。 于是,拔剑插进子午鼠的背,喝喊:“想活就给我往上飞!” 子午鼠吃疼,昂昂惨叫,扇动一对肉翅贴着塔墙仰飞上去。 实际上,谢宫宝来这通天塔,是想裹挟着子午鼠就此离开。时下,子午鼠的性命已在他掌握之中,想逃几无可能,听蓝宫娥说,到了悬浮仙岛,出时若无人送,此塔便是唯一的出口,所以他觉着留此已无意义,索性骑鼠回程。 一人一鼠越飞越高,塔底景象也越来越小。 谢宫宝好像看见商君一众在底下仰望。 可惜相隔太远,他看不清,只往下喊: “商姑娘,我走了,有机会再见!” 而后驾驭着野性难驯的子午鼠笔直的往上冲。 子午鼠一翅之速与他的霓裳羽衣相比有过之而不无不及,也不知飞了有多久,穿透云层,竟仍看不见塔顶。这塔当真是直抵苍穹,怎么飞也飞不到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六章 离家出走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穿过云层不多时,天色大亮,而高处有物,似是塔顶。 谢宫宝伸直脖子往上瞧,哪知飞上去一看,竟是空中梯田。 这些梯田贴在塔墙上,环环绕绕,足足绕了十多圈,梯田里种植有五谷杂粮,且还植有花草果木,乍看下像个小天宫。林子里有几个汉子,看见子午鼠龇着牙带着满身杀气飞上来,一个个吓得撒腿就跑。 谢宫宝喊:“几位大哥别跑,子午鼠已被我降伏,你们下塔去吧。”喊完,紧了一紧插在子午鼠背上的剑,子午鼠吃疼,一边击翅往上飞一边滋滋的叫,像在求饶。 再往上,偶尔看见盘墙石梯上有人攀爬。 但凡看见有人,谢宫宝都会喊他们下塔。 他只顾喊话了,一个不留意子午鼠竟冲出了塔顶。 谢宫宝自从学得霓裳羽衣,还从来没有飞到这般高度,这里离云层怕是有上千里之距了。——这一刻,他抬头往上瞧,头顶一片漆黑,黑得竟连阳光也照不亮半分;但在满天黑幕之中,又有雷电光闪,旋旋转转的像个电光通道?紧跟着,他又低头往下看,下面除了通天塔,什么也没有;通天塔没有封顶,那塔口边有不少人敲敲打打砌着砖土。 更惊奇的是,通天塔对应的正是天上那神秘的电光通道。 谢宫宝心道:“这就是子午鼠千方百计求的仙道吗?” 心念之际,驾驭子午鼠往西投去,飞不多时,周边景象忽然一变,头顶黑漆漆的天幕变成日月星辰,好不浩瀚;下界极远处是一层浮云,浮云之下有绿有蓝,不知何物?谢宫宝驾鼠一头往云层扎去,也不知往下坠了多久,穿透云层,眼看就要扎进海去,谢宫宝催喊:“停!还不给我停下!” 子午鼠并不理会,反而扭转头来龇了龇牙。 不等谢宫宝驾羽裹挟,突然喷出一嘴泥沙。 这些泥沙均带着血色,乃合子午的精血和灵性,极具强大。泥沙喷出,立时黏合,同时骤然变大,瞬间黏成一座大山往谢宫宝压将下来。——谢宫宝吃惊不小,说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招!”形势危急,他不得不跳下鼠背,闪去十余米远。 而就在这时,子午鼠和那座大山同时间扎进大海。 “想跑,没这么容易!”谢宫宝紧随其后跳下水。 海里,那大山极沉而下,可是子午鼠却失去踪影。 谢宫宝哼哼冷笑,趁下潜之余,掌上运足十二分真气,一掌拍在山体之上,只听砰声巨响,山体迸裂,海水汹涌往上掀起数十米巨浪。山体一裂,子午鼠负伤而现,继续下潜奔逃。谢宫宝瞧见它了,直追上去,把住尚还插在它背上的揽月剑,用力再刺,子午鼠吃疼难忍,便再也不敢动了。 谢宫宝就势拧起鼠尾,硬生生的把子午鼠提出水面。他把剑从鼠背上拔出,敲打鼠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要听话,我便不杀你,可你要再敢耍花样逃跑,逮着我就把你剁成肉片。” 子午鼠浮在水面不敢动,滋滋说着鼠语,彻底服软了。 它扭头舔舐背上的伤口,每添一下,便痛苦呻吟一下。 看它样子,悲催可怜,像是在向谢宫宝请求歇息疗伤。 谢宫宝把上衣脱了,包它伤口,然后说道:“给你包好了,你皮粗肉厚,这点小伤死不了的。好了,随我启程吧。” …… …… 回到七星镇,已是第六天的中午。 这六天,谢宫宝善待子午鼠,饿了给它找吃的,困了准它睡觉,一路上还安抚于它,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又给子午鼠逃脱。这子午鼠初时还洒泪哀哭,后来觉着谢宫宝待它还好,便也慢慢放下戒心。 谢宫宝在农家庄园上空盘旋一阵,把人都喊出屋来。 然后令子午鼠降落屋顶,环扫屋下众人,问话: “各位都还记得我吧?思弱呢,她还好吗?” 那伺候方思弱的丫鬟回话:“小姐不在。” 谢宫宝怔了一下,又问:“她去哪儿了?” 那丫鬟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知。” “好吧,我去七星坛问方坛主去。”谢宫宝驾驭子午鼠击翅升空,跃过七星镇,降落在七星坛,知会值岗的教众说他要拜见方泰吉。那值岗的去禀报了,隔一会儿,方泰吉三步并作两步迎出,谢宫宝跳下鼠背,拱拱手:“方坛主。” 方泰吉看到子午鼠,脱口惊呼:“子……子午鼠!” 谢宫宝触摸鼠头:“有它在,可保丫头一世平安。” 方泰吉不明其意,哦了一声,问:“此话怎讲。” 谢宫宝也不啰嗦,说道:“方坛主有所不知,此次出海,原本只求息土,却没想到这息土原来出自于子午鼠,一贺派根本就没有什么息壤之术,我看丫头这么依赖息土,免得日后有变,我就索性把子午鼠降伏了,以兹后用。” 方泰吉闻言,身形一僵:“竟是这样,一贺派与我等门派不同,传说此派乃古神之后,上古之神开天辟地、捏土造人,而这土便是息土,总而言之一贺派素来神秘,世人以为此派承继上古之神的血统,擅使息壤之术,不曾想会是这样?看来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不能尽信。——宫宝,可见你的修为又进步了,上回捕捉千岁燕,老夫重伤不说,还折了不少高手,想不到你居然单枪匹马就把它制伏了,可真是不简单。” 谢宫宝道:“子午鼠性情胆小,它若全力以赴,我未必擒得住。” 方泰吉罢罢手:“行了,别的都不说了,你把它交给我吧。” 子午鼠可听得懂人话,此时骚动起来,频频退步不愿跟方泰吉走。谢宫宝上前揪住它几根胡须,说道:“你怕什么,我说过不伤你性命,这一路上我可曾失信。你给我乖乖的留在这里,我管保你吃的好睡的好。”说完,又跟方泰吉说道:“方坛主,子午鼠善会土遁,你得时时防它,也请你好好善待它。” 方泰吉道:“放心,思弱还靠它救,我自然不会亏待它的。” 说时,跳上鼠头,拧住两只长长的大耳朵,意欲驾驭。 谢宫宝想起一事,揪住鼠须不放,问:“丫头呢?” 方泰吉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派人带你去找她。” 他驾驭子午鼠去后不久,有一教众乘坐大鹏鸟从七星坛飞了出来,那人腾临半空喊他。谢宫宝驾羽升空追上那人,问他飞往何处?那人说,方思弱在“北滨河”,打此处往北飞,需飞两千里才能到达。 谢宫宝纳闷了,方思弱体虚力乏,怎跑去两千里之外了? 他不解,于是又发问,那人说道:“谢掌观,具体的事由小人也不太清楚,小人只知道少主是十天前骑着大鹏鸟离家出走的,幸好坛主发现及时,一路跟着,才没让她走丢。谢掌观放心,这十天她都在猎户家里养病,坛主派了五个弟兄暗中保护她呢,她暂时不会有事。哦对了,坛主命小人跟你说,务必把少主带回来,现在她也就肯听你的话了。” 谢宫宝听罢,喃喃说道:“离家出走,这是为什么?” …… …… 两人一个骑鸟,一个驾羽,往北飞行。 从午时一直飞到天黑,也不知道飞了多少里地,只觉这北滨地界冰天雪地,无比寒冷。两人没有因寒冷而歇,往北继续飞行一阵,接着又折往东面飞了约四百余里,在一山头降下。 这片区域穷山恶水,满目是雪,罕有人迹。 也就山坳里有几户人家孤零零的守着大山。 他们二人驻足之山顶,下面不远是个山洞。 方泰吉派来保护方思弱的五个教众这些天就栖在这个山洞里,带谢宫宝过来的那名教众往下轻喊了两声,五个教众听喊,纷纷钻了出来。双方碰面,那几个教众手指山下几户人家,跟谢宫宝说,十天前方思弱离家至此,体力耗尽就是昏倒在这里的,坛主跟在后面本欲出手救她,却给山下猎户抢了先,这些猎户倒是好心,照顾了方思弱整整十天。 谢宫宝道:“你家坛主真是怪人,为什么不把她带回去?” 几个教众你看我我看你,均不理解方泰吉是何道理? 不过有一人却道:“小人问过坛主,坛主说少主是来寻死的,就怕强行带回七星坛,反而激她求死之心。谢掌观,我家少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之间就生病了呢?现在还……还寻死,你是不是知道因由?” 谢宫宝勉强笑道:“你们放心,我保证你家少主不会有事,你们几个回去吧,这里留我一个人就行了。”待把那几个七星坛的教众劝回,他踏着厚厚的雪轻步下山,走到山下,四户人家门前的狗汪汪嚷叫起来。 当中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猎户开门出来查探。 看见谢宫宝迎面走来,那猎户喝止几只狗叫。 然后打量谢宫宝,问:“小先生这是打哪儿来?” 谢宫宝弯背弓腰行了个鞠躬礼:“请问大哥,屋里是不是有个生病的姑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七章 做女菩萨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那猎户回头望了望屋门,又看了看谢宫宝。 而后把披在肩上的棉袄紧了紧,诧异着道: “是有一个,怎么小兄弟是来寻她的?” 谢宫宝摸出一锭银子,上前递那猎户手上:“是啊,小妹在这山间迷失都十天了,我一直都在寻她,没想到竟在大哥这里找到,小妹身体不好,这些天承蒙照料,这些银子当是谢礼了。” 那猎户掂了掂银子,又退还给他:“俺山里人可不图这些。” 把银子退给谢宫宝之后,又引了引手,请他进屋。 谢宫宝迈门进去,发现是个小堂屋,堂屋正中是个火坑,火坑里燃着火。在堂屋左右两边可开有一门,那当是卧室了。那猎户搬了张板凳请他入座,他坐下来拱手问:“敢问大哥贵姓?” 那猎户一边拨火一边笑道:“俺姓陈,你叫我二狗吧。” 谢宫宝捏头望向侧门:“我家小妹呢?我想看看她去。” 那陈二狗说道:“不巧的很,你家妹子这会儿可不在。呵呵,你别紧张,你那妹子这几天病得厉害,卧在床上一直不见好,今天撒黑的时候,她忽然昏迷不醒了,俺们兄弟几个担心她挺不住了,这不我家老大、老三、老四就带着你那妹子瞧病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俺和几个婆娘。” 听说方思弱昏迷不醒,谢宫宝就坐不住了。 他道:“烦请大哥带路,我得追她回来。” 陈二狗道:“小兄弟别慌,俺看你和大妹子的装扮就知道你们不是俺们这儿的人,你们是从南边来的吧,呵呵,所以你不知道俺们这里有颗神树,只要你家妹子到了神树底下,树要是开了花,那便算是得救了,你啊这会儿担心也没用,还是静候消息吧,再说,他们都去了三个时辰了,哪还能追得上。” 谢宫宝道:“她是我家小妹,我怎能不担心,请大哥带我去吧。” 陈二狗拍拍手上火灰,起身道:“嗯你说的有道理,俺带你去。” 答应下来,他又去里屋把睡觉的婆娘叫醒,嘱咐她小心野兽,看好家门。而后背上弓箭,提上砍刀,便跟谢宫宝带门出去了。走上山岭,谢宫宝说他走得慢,硬要背他,初时他还不愿,等看见谢宫宝背起他于大山之间奔跑如飞,不由惊吓了一跳。 他夸道:“小兄弟,你这脚力比豺狼虎豹都快,可了不得。” 他哪知道,谢宫宝还没出全力呢,就怕吓着他,不好解释。 两人往北翻越两座大山,之后沿着北滨河往东又穿越两个村寨,最后到了集市小镇。陈二狗告诉谢宫宝,在集市五里之外有座慈云庵,那会医人的神树就长在慈云庵内。其时,天还没亮,两人趁早又从集市直奔慈云庵。 到了慈云庵门前,陈二狗的三个兄弟刚从庵内出来。 双方汇合,陈二狗给谢宫宝和三个兄弟互做介绍。 然后问三个兄弟:“你们怎么出来了,大妹子呢?” 陈老大长吐口气才道:“这大晚上的,慈云庵的女菩萨也是要休息的,哪能随意讨饶,要不是大妹子病情严重,俺们三个也不敢这个时候扣门。不过,好在菩提铁树开了花,大妹子命不该绝,这回她有救了。” 陈二狗兴奋着道:“菩提铁树当真开花了吗?” 陈老大道:“是啊,就是开了花,女菩萨才请俺们三个出来。” 陈二狗哈哈大笑:“小兄弟,这下该放心了,你妹子没事了。” 谢宫宝如堕云雾,全然没有听懂:“铁树开花?什么意思?” 陈二狗四兄弟听他发问,相顾大笑,陈二狗解释:“菩提铁树就是俺说的会医人的神树,俺们这儿方圆百里十几个村子都仰仗它呢,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慈云庵进香捐物,别的都不求,就怕哪天生了大病,指望神树开花,救苦救难。小兄弟,这树轻易是不开花的,只能说你那妹子有福气,命不该绝。” 听来听去,谢宫宝仍一知半解,不明究竟。 他对陈二狗兄弟四个的救人举动是很感激的,只不过方思弱的病非药石能医,他不管这神树究竟如何了不起,但时下子午鼠已至七星坛,治愈方思弱的病是分分钟钟的事,又何必求助于一颗怪树。 于是他想扣门进去,把方思弱接出来。 陈二狗把门一挡,慌忙摇手:“小兄弟,使不得啊,里面住的都是侍奉菩提铁树的女菩萨,这大晚上的你要有病急需医治,敲敲门还可理解,你说你好不秧儿的就这么大敲大喊的,可别惊扰了里面的神灵。” 陈大、陈三、陈四也脸色大变,极力劝阻。 陈大道:“小兄弟,你别为难我们,你瞅,这天都快亮了,一会儿天亮,里面的女菩萨就会开门接待香客,俺们兄弟几个陪你在这儿等着,你看怎样?” 谢宫宝昂头眺望,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心想不出半个时辰,这天就要亮透了,索性也不为难陈二狗兄弟四个了。 …… …… 过一会儿,天亮到一半,从集市那边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多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多都提着野味果蔬。这许多人齐聚在慈云庵门前,说话都不敢大声,安安静静的候着。 谢宫宝察觉当中有一白衣素服的美貌女子朝他抿了抿嘴。 这白衣女子头上裹着一袭白布,是用来遮挡野外风寒的。 在大雪天里,她衣着单薄,却不露一丝寒意,奇怪的很。 再看她年岁,约莫有三十几了,但其姿色可堪称绝世,哪怕是和颜仙儿、方思弱、诛姬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谢宫宝在这白衣女子脸上扫了几下,初时只觉她美,后来越看越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偏又记不得了? 等再过一会儿,天色亮透,庵里的女菩萨起早开门。 香客们争先恐后往门里挤,都想着争抢第一炷香。 谢宫宝和陈二狗四个闪到一旁,由香客们先进。 那白衣女子经过谢宫宝身边,还刻意点了点头。 谢宫宝心道:“又是抿嘴笑,又是点头,难不成我真跟她认识?不应该啊,她长得这么美,要是以前见过,我怎么记不得了呢?可若说没有见过,怎么我又觉得她挺熟悉?” 等那女子进门,他叫上陈二狗四个便跟了上去。 这慈云庵有上百个女菩萨,一个个都好不标致,只是奇怪的是,这些女菩萨穿僧衣、戴僧帽,待人亲切,却没有剃度,也不念佛。除此之外,慈云庵既不供奉佛祖,也不供奉道祖,明里暗里倒能看到几尊蟾像,令人有些想不通透。 香客们进了大殿,殿内是有一尊神像。 大家点燃了香,面对着神像磕头许愿。 不过这是一尊女神像,驾着五彩祥云。 令人诧异的是,祥云里竟还刻着龙、燕、猿、鼠、蟾五兽。 谢宫宝看到这尊神像,立时明白过来,这神像不是别个,正是捏土造人的上古之神娲后娘娘,而这五兽更非它物,乃是紫鳞龙王、千岁燕、醉心猿、子午鼠、鼓瑟金蟾。可是他明白了这些,却搞不懂此处何以设此神像? 陈二狗四兄弟也去上香了,唯独谢宫宝和那白衣女子杵着不动。 香客们上完香,又去天井的神树底下磕头,之后依照惯例候着庙祝。 陈大找管事的女菩萨问了话,那女菩萨跟他说,菩提铁树已经施了仙法,晚上送来的姑娘已经没事了,过一会儿她就出来。——谢宫宝听罢,显然不信,方思弱的病情何其难治,怎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树给治好了? 正当谢宫宝质疑之时,方思弱果然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的脸恢复血色,脚步有力,还真奇迹般的康复了。 只不过,她跟女菩萨们一样穿僧衣戴僧帽,衣着有些古怪。 谢宫宝看见她来,上前便喊:“丫头,你……你怎么好了?” 方思弱引手天井外的菩提铁树,微微笑道:“是它治好我的。” 谢宫宝好不高兴,转身朝陈二狗兄弟四人拜了拜,说了些感激的话,而后扯住方思弱的手,说道:“既然好了,那我们就回家吧。”可是他想拉方思弱走,方思弱却甩开他手,往后退了两步。谢宫宝捏了捏被甩开的手,奇问:“你这是怎么了?” 方思弱还是那般微微笑道:“我以后就留在这里了,你自己回吧。” 谢宫宝懵了一下,只觉苦笑不得,还想再说,却让陈二狗拉去一旁。 陈二狗兄弟四个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充满愧疚之色。陈二狗轻声道:“小兄弟,对不住了,俺们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看来大妹子她是铁了心要做女菩萨了,你现在就是强拉硬扯也没用。” 谢宫宝捏头看了看方思弱,见她沉沉稳稳的跟几个女菩萨站在一块儿,目光颇有些呆意,完全感觉不到她以往的野性。谢宫宝摇摇头:“这不可能,她的性子野,怎肯留此。” 陈二狗苦笑道:“小兄弟不知道,慈云庵里面的女菩萨都曾染过大病,也都是菩提铁树治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大病初愈之后就都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了,不管谁来劝,也都劝不回。俺们心想,可能她们死里逃生,心怀感恩,才不肯离开的吧。不管怎么说,大妹子的病是好了,这也不能算是坏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八章 庙祝 谢宫宝环扫大殿,看了看一旁小声说话的香客,又瞥了瞥侍立在旁的几名女菩萨,最后投目殿外的菩提铁树,喃喃说道:“这树一定有古怪!” 陈二狗四人嘘了一声,陈大道:“小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 谢宫宝笑道:“几位大哥为了我家小妹辛苦了一晚上,这会儿天都亮了,我想屋里的大嫂该担心了吧,反正我家小妹的病也治好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免得大嫂担心。” 听他这么一说,陈二狗脸上一急,跟三个兄弟说道:“小兄弟说的没错,屋里就剩婆娘和崽子了,俺还真有些不放心,老大、老三、老四,俺们先回吧,等过几天备齐山货,俺们再来好好进一炷香。”陈大、陈三、陈四均嗯了一声,四人匆匆忙忙的跟谢宫宝道了别,而后轻手轻脚退出慈云庵,回家去了。 看到陈二狗兄弟四个离去的背影,谢宫宝有些过意不去。 这一家子淳朴老实,都是大好人,原本打算找到方思弱之后,请他们兄弟四人到集市好好喝上一顿美酒,没成想发现菩提铁树有古怪,他有意彻查,却又怕他们兄弟几个不准,这才不得不请他们先行回家。 估摸着陈二狗兄弟几个已经走远,他喊了声丫头。 方思弱没有反应,他便更加坚信菩提铁树有古怪了。 于是走出殿去,围着菩提铁树转了一圈。 这菩提铁树呈金色,约有水桶般大小,高径三米,枝子光秃秃的没叶没花,但却散着微微金光。谢宫宝顿了顿,伸手想摸,这时有人轻拍他肩:“别摸它,免得打草惊蛇。” 谢宫宝扭头一看,见拍他肩的是那白衣女子,奇问: “为什么?难道姑娘知道这玩意儿的来历?” 那白衣女子朝天哈笑,笑得既甜又诡异: “怎么,你认为我像个姑娘吗?” 这笑声虽轻,但听在谢宫宝耳朵里,不由一阵毛骨悚然,可他却又不知害怕什么?说道:“姑娘这话问的好没道理,你不是姑娘,难不成你还是公子不成。” 那白衣女子敛了敛笑,望向大殿里的方思弱,说道:“那姑娘不肯跟你走,对吧?想救她,你就得听我的,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庙祝出来,会有一场好戏给你看。” 见她故作神秘,谢宫宝既觉得古怪又觉得好奇。 慈云庵的大门敞着,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上香。 过了一会儿,有个僧袍老者从里屋出来,往神像旁边坐定。这老者约莫六十岁上下,身形消瘦,须发灰白,五官长得不太好,生具尖嘴猴腮之象。——这人一出来,方思弱以及女菩萨们就都去了内院。谢宫宝忍不住想追,却给白衣女子一把扯住,白衣女子细声轻喝:“追她做什么,她又不会跑!” 谢宫宝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白衣女子嘘了一声,没有答话。 这时,香客们排成队形,逐一会晤庙祝。香客们会晤庙祝,一不问凶,二不问吉,他们只把捐献的钱物交给庙祝,庙祝则摸顶祈福,赠送他们一包药粉。白衣女子诡笑一下,朝谢宫宝使个眼色,示意他跟着自己也去排队。 谢宫宝站在白衣女子身后,闻着香气,心旷而神怡。 但是定睛之下,忽觉这道背影好美且又无比恐怖。 他脑子灵光一闪,从香味和背影记起一些东西。 他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你……你是……?” 那白衣女子回头霸气一瞪,惊得谢宫宝后退两步,撞倒了后面排队之人。白衣女子一把薅住他手,帮其稳定身形,笑道:“怎么,我的样子让你想起什么人了吗?别胡猜乱想,我跟你不认识,何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那庙祝打从里屋出来,就注意到白衣女子了。 此人眼冒邪性,时不时的似饥似渴看向白衣女子。 这时瞧见白衣女子拉扯着谢宫宝,脸色不由一急。 他把排队的香客们匆匆打发走了,朝白衣女子喊: “小娘子,到你了,来来来,容我给你摸骨灌顶。” 白衣女子听喊,缓缓上前,在桌边坐定,那庙祝看似有些迫不及待的要摸她脸蛋,白衣女子把头一偏躲了躲,说道:“大仙且慢,小女子近来夜夜失眠,有时候心里堵得慌,总觉得有祸事将至,听说上仙可帮人摸骨祈福,不知道在我身上管用不管用?小女子很是担心,就是不知大仙肯不肯帮我断断吉凶?” 那庙祝一本正经说道:“断人吉凶,泄露天机,本祝是要遭天谴的。不过小娘子既然诚心相求,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断一断吧。”说完,伸手去捏白衣女子的额头,又顺着额头滑向她的脸蛋,接着又捏了捏手,最后装模作样的捏指掐算,突然愕道:“不好!两天之内你必有血光之灾!” 见那庙祝装神弄鬼,谢宫宝险些喷笑出来。 他不理解白衣女子何以揪着庙祝问凶问吉。 但他很清楚,白衣女子这么做必有其深意。 那白衣女子缩回手,佯装惊悚,问:“这灾能化解吗?” 庙祝轻叹口气,缓缓起身,说道:“好吧,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祝实不忍看到姑娘受灾受难,我便替你解了这灾吧。”说完,朝后面排队的香客揖了揖礼,轻喊:“本祝今天有法事,就不接香客了,各位请改日再来。” 那些香客脸有不愿,却也不敢违拗,纷纷退去。 待香客们出了慈云庵,有女菩萨过去关紧大门。 那庙祝见谢宫宝侧立在白衣女子身旁,问:“公子为何呆着不走?” 不等谢宫宝接话,白衣女子抢道:“哦大仙莫怪,这是小女子的侄儿,这荒郊野外一个女子行走不便,有他陪着倒能护我几分。哦,大仙要施法帮我消灾,我这侄儿陪着不碍的吧?” “是侄儿么?不碍不碍的。”那庙祝獐头鼠目的望着白衣女子,口水都淌出来了,他赶紧拿衣袖擦了擦嘴。而后轻咳一声,收敛目光,正儿八经的朝娲后娘娘的神像拱了拱手,说道:“本祝帮你消灾,需向娲后娘娘借法,你一路风尘仆仆的,该先沐浴净身,免得施法之时触犯神灵。” 白衣女子欠了欠身:“理应如此。” 那庙祝像是站不直似的,一直微微弓着背,他把手往里屋引了引,请白衣女子到里面沐浴。那白衣女子迟疑一下,喊谢宫宝跟她一起进去。庙祝脸上一阵不喜,说道:“小娘子沐浴,怎滴还要带他?” 白衣女子说道:“大仙别误会,我只让他在屋外守着安安我心,哦大仙有所不知,小女子生来胆儿小,偏生我这侄儿很会护我,平时只要有他在,我这才才能安稳。” 那庙祝对谢宫宝似戒心极重,但好像对白衣女子又充满无尽的痴迷。 他纠结一阵,终是抗不住痴迷,说道:“既如此,本祝就破例一次。” 说完,猴急似的把白衣女子和谢宫宝引至内院澡阁,之后悄退。 …… …… 实际上,谢宫宝通过香气和背影已经猜到白衣女子就是纳兰图霸,尽管白衣女子不承认,尽管纳兰图霸平时戴着面具,但是谢宫宝在这关键时刻忽然记起自己曾在师傅白继文的记忆里见过纳兰图霸的真实容貌,此时这么一回想,再把当日看见的纳兰图霸和眼前的白衣女子相互对应,其容貌竟是分毫不差。 谢宫宝适才一直惴惴不安,他怕纳兰图霸是来伤害方思弱的。 可看到纳兰图霸对庙祝如此用心,他的担忧之心才稍稍缓解。 他很好奇,一个庙祝何能把纳兰图霸招来,这庙祝究竟是何方神圣?又究竟跟这会医人的菩提铁树有何关联?他好奇归好奇,可也不敢跟纳兰图霸为伍,他知道跟纳兰图霸为伍,无异于同虎谋皮,但眼下方思弱好像失了魂魄,他又不得不留下配合着纳兰图霸,试图查明因由。 等庙祝退去之后,纳兰图霸推开澡阁大门。 里面是个大水池子,窗、柱都飘满了粉纱。 池子里面飘着热烟,水清如镜,触手微烫。 纳兰图霸试了水温,关了门,跟门外的谢宫宝道:“想救那姑娘,就把门给我看好了,你记好了,一会儿会有一个女菩萨进来,你放行便可,但不管是谁破门出来,你都给我擒了。” 谢宫宝心道:“什么意思?她这要搞什么名堂?” 心念之余,搁着门回道:“好吧,我听你一回。” 他杵在门口,听到里屋哗哗水声,不由一阵联想。但只想了一下,心里顿觉一阵罪恶,纳兰图霸确实极美,美到连颜仙儿、方思弱都要逊色了,但她的年岁毕竟跟师傅一般大,岂能浮想联翩。——他稳了稳心神,心道:“纳兰图霸说有个女菩萨要来,她怎么这么肯定?难不成她会掐算?” 他游目四周,看见走廊过道里面时有女菩萨经过。 但这些女菩萨一个个都像失了心魄似的,没有眼神。 不过隔了一会儿,他发现有个女菩萨眼珠子梭来梭去,神情跟别的女菩萨截然不同,只是相貌不雅,生得有些尖嘴猴腮之象。正觉奇怪,这女菩萨手挽着毛巾走到他身前,说要进去跟纳兰图霸搓澡。 谢宫宝心想,果然给纳兰图霸说准了,还真有人过来。 他依纳兰图霸的吩咐,开门放行,让这女菩萨进了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八十九章 搓澡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纳兰图霸关门进屋,除去靴子,脱去外套。 但她并没有脱掉内衣,就这么侵入了水池。 当女菩萨进门之时,她把身子往水里一埋,刻意的游去水池中央。 那女菩萨掀开粉纱,小心翼翼的走到池边,蹲下痴痴看着纳兰图霸,烟雾迷绕的好不漂亮,她竟像个男性偷窥者一时把持不住流了鼻血。——纳兰图霸嘴泛一丝诡笑,问那女菩萨:“姑娘,我在这儿沐浴,你进来做什么?” 那女菩萨说道:“我是来给姑娘搓澡的。” 说时,恨不得马上除去衣服,跳下水池。 她吞了口口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又道:“哦对了,本庵庙祝吩咐我把这个交给你服下,这是本庵用来浇注菩提铁树的圣水,你把它喝了,可驱邪避凶,一会儿施法也有助益。” 纳兰图霸伸了伸手:“抛给我吧。” 那女菩萨大喜,把瓷瓶抛了过去。 纳兰图霸接住,作势扭盖,又假装喝下。 眼瞅着纳兰图霸喝了,那女菩萨猥琐的笑了笑。 而后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人形金蟾,背上生满无数的瘤子,看着都不觉恶心。它非但变了,且还能说人话:“本仙活了不知多少岁了,还从来没见过像小娘子这么俊俏好看的,哦对了,昨晚送来医治哪个姑娘也一样的好,一样的好啊,本仙真是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呢!小娘子,你喝了我的迷魂水,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来来来,过来给本仙搓背。” 说完,无比惬意的往池台上一趴,四肢展开,哼起歌儿。 纳兰图霸应声说是,缓缓游来,突然出手勒向金蟾脖子: “哈哈……,你终于露了原形,这回你还跑得了么!” 那金蟾被勒了脖子,一阵慌乱,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你不是喝了我的迷魂水了吗,你为什么没事?你……你到底是谁!不对,你……你使的是天罡真气!你你你你……你是来擒我的,上回那叫……那叫诛姬的是你派来探我底细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煞费苦心跟本仙过不去!” 纳兰图霸没有答话,轻哼一声,把手凌空一伸。 在她伸手之际,从外套里飘来一面红色的旗帜。 那金蟾似是认得那旗,愕道:“娲后娘娘的招摇宝幡!” 它吓着了,也不知是急中生智,还是狗急跳墙,在这危急瞬息之间,竟使了一招毒攻,从背上瘤子处射出一滩毒液。——纳兰图霸何等修为,反应自然快得不得了,她只把手一抹,便把毒液尽数格挡在外。然而,金蟾趁她分心这一刹那,猛力挣脱,跳去门边,把身一晃,变成纳兰图霸的模样破门而出。 “好个古灵精怪的畜生!”纳兰图霸拾起外套,一面披衣一面追。 追出屋门,看到谢宫宝愣在门口发呆,她气哼一声,追出大殿,瞧见金蟾变幻成自己的模样一头扎向菩提铁树,竟忽然消失不见了。——纳兰图霸追到菩提铁树旁,不敢轻动,只兜着圈子,提防金蟾逃脱。 …… …… 这时,谢宫宝从后院澡阁也追到殿前。 适才从澡阁出来两个纳兰图霸,他硬是没有看懂,以为是纳兰图霸的肉身和仙胎。实际上,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慈云庵里伏有一只金蟾,更不知道金蟾善会变化之术,叫他如何看得懂。追到殿前,看到两个纳兰图霸只剩得一个,忙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纳兰图霸催动真气,抖干湿透的衣裳。 而后哼哼两声:“你是怎么看门的!” 谢宫宝费解着道:“我哪里做的不对了,除了你没人出来?” 纳兰图霸晃了晃手:“算了,也不能完全怪你,这畜生说的人话比你还溜,谁会料到它来这么一出。”她围着菩提铁树转了半圈,嘴里喃喃又道:“此树乃它精血所化,坚不可摧,何能克它?五行相克么?可凡火又岂能克它?”说完,看向谢宫宝,目光一凝,问道:“你可会使得纯阳紫火?” 谢宫宝心道:“还装呢,明知故问。”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应着话:“会。” 纳兰图霸退了退步,把手指树:“把它给我烧化了。” 谢宫宝不解:“还没有探明究竟,怎滴就要烧化它?” 纳兰图霸道:“此树的来历我早已探明,莫再啰嗦。” 听她这么说,谢宫宝也不再多言,催使仙胎出窍。此时他的仙胎亦不可十岁模样,是个小屁孩,不过身手矫健,腾临半空,像个仙童。他操控仙胎找了个有利位置,张嘴噗的一声,朝菩提铁树喷出火去。 谢宫宝这火与天火威势相当,一经喷出,铁熔石化。 然而这菩提铁树竟浑然无损,可见不是俗铁凡品了。 其实,谢宫宝早料想到了,故而并不惊诧,他只催使仙胎不停的喷。过了一会儿,菩提铁树有了反应,枝干被火烧红,突然从树里面响起人声,那人只喊:“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纳兰图霸对着菩提铁树说道:“你还不出来么!” 那人怒嚷:“想逼我出来,没门!我死也不出!” 谢宫宝听出些端倪,这像是庙祝的声音,于是发问:“这树另有乾坤么?庙祝怎么……怎么……?”话没说完,只见天井地面晃动起来,菩提铁树的树干上突然显现出一个绿光旋涡,铁树竟拔地而出,消失在旋涡里。 “想跑,没这么容易!”纳兰图霸把身一纵,跳进旋涡。 谢宫宝自知此事蹊跷,趁旋涡没有消失,携上仙胎也跳了进去。 …… …… 谁会想到旋涡里竟是别有天地。 这里满天星灿,面前有座山包,形式蛤蟆。 谢宫宝环顾四望,怔愣当场,不知到了哪里? 纳兰图霸看见谢宫宝跟了进来,回身道:“你不到外面等着,跑进来做什么?” 谢宫宝好气又好笑,凭什么事事都听你的,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心里想着,嘴上笑道:“晚辈好奇,想看看究竟什么人让纳兰教主如此费尽心机,晚辈心想或许纳兰教主还有用得住我的地方呢,再说丫头状态不好,全因这颗怪树,晚辈怎么能置身事外,所以我就跟进来喏。” 纳兰图霸冷道:“猜到便猜到了,你不该多嘴说出来,多嘴的人命不长。” 谢宫宝稍稍戒备:“这晚辈就不懂了,你以教主之尊亲驾至此,晚辈理应好好敬你才对,干嘛要我装作不认识你,难道非要晚辈骑你头上拉包屎你才开心么。” 纳兰图霸轻瞋:“放肆!你拉一包试试!” 谢宫宝微微鞠躬:“我说笑呢,我哪敢。” “哼,量你也不敢,看你师傅的面,我不跟你计较。”事实上,纳兰图霸这些年因为容貌乍泄,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没有瞎说,今番倘非看在白继文的面上,谢宫宝点破她的身份,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起来,纳兰图霸为情所困,是个悲哀可怜之人。 那年得知白继文逝世,她伤心欲绝,自此戴上面具,封脸闭貌,她觉着白继文一死,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够资格看她一眼,这个面具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方敢摘下。此次摘下面具来到这北滨河,全因知晓白继文尚在人间,她心里高兴,便破了自己多年来的心结,勇于以貌示人,反正北滨河也没人认识她。 谢宫宝觉着纳兰图霸不露杀气之时,不仅好看也好相处。 他走到纳兰图霸身边,拱拱手,勉强笑道:“那谢谢教主不杀之恩了,哦对了,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以往的事能不能一笔勾销,思弱这丫头对你构不成威胁,你就饶她一命吧。” 纳兰图霸眉心一挤:“少跟我贫嘴,你以为你师傅的面子有多大,以后不准拿你师傅说事。还有,你并非我幡仙教徒,没有资格对我教务指手画脚,绕不绕思弱一命以后再看,不过你放心,今天我有事在身,没空搭理她。” 谢宫宝心道:“本来就没指望你答应,我只求今天平安。” 两人走到山包之下,这山好像经人开凿过一般,不仅形似蛤蟆,山体之上石屋、石桥也满目皆是。两人站在山门之外,那山门便是个张开的蛤蟆嘴,门里面有光透出。 谢宫宝问:“这是什么地方?” 纳兰图霸道:“这儿是蟾宫。” 谢宫宝想要进门,让纳兰图霸扯住,纳兰图霸环看四周,说道:“让你的仙胎随我进去便可,你就留在这里给我堵着,这蟾宫里的畜生善会变化之术,不管是谁逃出来,哪怕是我,你也不要手下留情,更别像刚才在澡阁门前杵着不动。” 谢宫宝道:“谁叫我是晚辈呢,听你的吧。” 说完,操控仙胎跟纳兰图霸进门去了。 纳兰图霸也不知是何原因,伸手拉住他仙胎的手,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看着这十岁的仙胎,目光里满是舐犊慈爱之色。此时,他与仙胎共用一个神识,仙胎虽只十岁,但心智健全,被纳兰图霸这么柔柔弱弱的一拉,骨头都酥了。 他心想,纳兰图霸真好看,师傅当年为什么不喜欢她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章 鼓瑟金蟾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蟾宫里面寒气逼人,冷到哈气成冰。 除了冷,还能闻到纯阳紫火的火味。 纳兰图霸牵着谢宫宝的仙胎从门口进道走向山腹,山腹之内是个水潭,水潭中央是个天然的石亭子,亭子里面有床有凳,亭子下面结了厚厚一层冰,而周边并无活物。纳兰图霸蹲下身子,敲敲冰面,跟谢宫宝的仙胎说道:“你退开一些。” 等谢宫宝的仙胎后退五步,纳兰图霸突然把掌心往冰面上一按一提,顿将整个水潭的冰层提了起来。这水潭有方圆百米之阔,厚厚的冰层给她这么一提,恍有拔山之势。冰层提起来之后,纳兰图霸又催动真气,但听砰声,偌大的一面冰层竟摧于她的掌力之下,化作万点冰雨。 剔除了冰面,水潭的面貌裸露出来,水很清澈也很深。 紧跟着,纳兰图霸把袖一挥,水潭砰声爆炸,一潭的水全都炸去四面八方。 待得纳兰图霸把水抽干,谢宫宝看见水潭底下伏着一只巨大的金蟾,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慈云庵供奉着娲后娘娘脚踩五行灵兽的神像,怪不得纳兰图霸以教主之尊屈驾至此施展美人计,他失声惊呼:“鼓瑟金蟾!” “不对,那是尊石像!”纳兰图霸隔空拍出一掌。 掌气拍去,潭底金蟾砰声散成石末,还真是石像。 石像碎裂之时,纳兰图霸又飘去水潭中央的石亭,她屹立在石亭顶上,双目如电狂扫四周:“早知你机灵古怪,贪图美色,我岂能再上你这障眼法的当,再不现身,我可要放火了!” 与此同时,谢宫宝的仙胎也戒备起来,时时留意。 可蟾宫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这金蟾莫非还会隐身? 就在纳兰图霸和谢宫宝纳闷之时,排出去的水又回流到水潭里,但有一股水流顺着坡道往上流,颇为怪异?两人注意到这怪异之象,把眼定了定,看见一只小蛙潜在水里,顺着水流涌去门口。 “原来在这儿!”纳兰图霸纵起直追。 谢宫宝也不慢,仙胎和肉身同时围堵上来。 那鼓瑟金蟾看见纳兰图霸伸手捣来,喊了声“哎啊”,赶紧蹦跳,蹦了两下摇身一变,变成谢宫宝仙胎的模样,兜着两条小短腿直往门口淌去。这时,谢宫宝的肉身已经围堵上来,他跟仙胎共用一个神识,自然分得清真假,二话不说朝假仙胎拍去一掌。 那假的中掌,倒飞十多米,摔在地上。 同时,谢宫宝欺身上前,将假的按住。 可是,纳兰图霸对鼓瑟金蟾变化的假仙胎不屑一顾,她直接跃过谢宫宝的头顶,往门口追击上去。谢宫宝喊:“我已经擒住它了,你还追什么!” 纳兰图霸没应声,左手隔空一拍,像是拍到门口一活物;紧接着右手祭旗,把招摇宝幡祭去门口,将那活物包裹住了。——谢宫宝怔了一下,看了看在招摇宝幡里面拱动挣扎的活物,低头再看自己所擒之物,已经变成一尊铁石。 谢宫宝把仙胎回窍,抖一抖沾满水迹的衣服。 而后跑到纳兰图霸身边,看她手上旗子,问: “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擒住它了?” 纳兰图霸擒了鼓瑟金蟾,心情颇好,此时弯眉大笑:“你没听说过金蝉脱壳么?五行灵兽就数这鼓瑟金蟾最具灵猾,我花费数年才弄懂它的路数,你才刚刚找着它,又怎会知道。这畜生善能变化,它只要变个假身,这世上便没人捉得住它,我让你堵在门口,就是想你破它假身,它只有现了原形,我才好捕捉。” “给我看看。”谢宫宝伸手去夺招摇宝幡。 纳兰图霸把宝幡往背后一藏,沉着脸说道: “鼓瑟金蟾全身是毒,不看也罢。” 谢宫宝缩回手,笑道:“不让看就算了,晚辈就是好奇,没想过跟你争抢,再说这玩意儿满身毒瘤子,看着都觉恶心,我要它做什么。” 他话说完,包裹在招摇宝幡里面的鼓瑟金蟾就恼怒起来,嚷道:“臭小子,你找死么,敢这么说本仙!本仙是天上地下出了名的玉树临风,这千儿八百年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娘子,说我恶心,你瞎眼了吧你!” 谢宫宝感叹:“这蛤蟆好一张牙口,不但会说人话,连吹个牛皮都比人吹得好,醉心猿、紫鳞龙王、千岁燕、子午鼠可没它这么有能耐。” 纳兰图霸听到他这话,脸色一凝:“听你的意思,千岁燕和子午鼠你都见过了?” 谢宫宝心呼糟糕,说露嘴了。他也不惊慌,轻轻笑道:“我对五行灵兽不感兴趣,我见它们做什么。” 纳兰图霸质疑的看了几眼谢宫宝,然后转身投去绿光旋涡。 谢宫宝长舒口气,紧随在后穿过旋涡,从蟾宫回到慈云庵。 慈云庵里的百来个女菩萨都聚在了殿前天井里,看见纳兰图霸和谢宫宝现身出来,一个个像疯子似的都跑过来抢夺招摇宝幡。纳兰图霸大怒,喊了声“找死”,催气将女菩萨们一一震开,随后驾云飞上天去。谢宫宝见状,驾羽追踪上天。 纳兰图霸飞得太快,谢宫宝追不上,只得喊: “纳兰教主,我的事还没完呢,你等等!” 纳兰图霸听喊,降落山头,等谢宫宝追上,问他:“你追我做什么?” 谢宫宝于山头之上站稳脚跟,收起羽衣,说道:“教主怎么忘了,丫头这失心疯的症状还没解呢,我得问问这蛤蟆对丫头做过什么。” 纳兰图霸举起手上的招摇宝幡,转身背对谢宫宝,冷冷说道:“你问吧。” 谢宫宝上前两步,问包裹在招摇宝幡里面的金蟾:“蛤蟆兄,我问你,晚上送来治病的那个姑娘,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让她变得神志不清?” 鼓瑟金蟾只鼻哼一声,根本不搭茬。 纳兰图霸见金蟾仍不老实,凶道:“畜生!你落在我手上还不乖乖的服软!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但有半个错字,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那鼓瑟金蟾苦声道:“好好好,我说我说。臭小子,那姑娘只是喝了本仙的迷魂水,她只要不喝慈云庵的井水,晚上就能恢复神智;哦对了,那姑娘病得很重,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她只有每天喝上一滴本仙的精血才能勉强续命,你想她活,就得救我。” 谢宫宝道:“你说你坑害了多少姑娘,还向我求救。” 鼓瑟金蟾苦涩更甚:“本仙哪有坑害姑娘,本仙有心有胆,也没‘人事儿’,本仙只是喜欢看看小娘子,只要小娘子们在身边伺候着,本仙就很满足了,本仙就这点嗜好。” “行了别说了!你落在我手上,谁也救不了你!”纳兰图霸把招摇宝幡猛地一捏,捏得鼓瑟金蟾呱呱凄喊。 听着凄喊声,谢宫宝有些不忍,劝道:“它好歹是五行灵兽,你该好好待它。” 纳兰图霸转身,朝谢宫宝霸气一瞪:“我还要你教我怎么做吗,你问完了吗?” 谢宫宝点点头:“问完了。” “问完了,就别再追我。”纳兰图霸收敛目光,驾起翻手云往西投去。 …… …… 待纳兰图霸飞远,谢宫宝驾羽回到慈云庵,先将慈云庵的古井封死,然后强行带走方思弱。他到集市买了些礼品先投往陈二狗家,落了落脚,说了会儿感激的话,陈二狗兄弟四人留他吃饭喝酒,一席酒饭吃完,他才启程往南飞去。 其时,天色已昏。 这北国的暮色,像火光一般旖旎。 夕阳西沉,天边的晚霞倒映在冰面上,辐射出五色光芒,如梦如幻,煞是好看。 也不知道方思弱什么时候清醒的,看到这北国奇特的风光,不禁发叹:“好美。” 谢宫宝见她清醒过来,自是大喜,笑道:“丫头,你总算恢复神智了。” 方思弱手指下界一面冰山,说道:“我想下去坐坐,看看这儿的景色。” 谢宫宝应声说好,扇翅疾下,降落在冰山。 而后两人肩挨肩坐在冰山高处,极目远望。 这冰山约有七八百米高,下面是一马平川,有大片雪地,有几条冰河,晚霞的余晖把这片雪地和冰河照得犹如火烧,辉辉灿灿的光把她们俩都包围了,真像是到了梦境里似的。——看了一会儿,方思弱蹙蹙眉头,说道:“我记得我在二狗哥家里,你怎么找到我的?” 谢宫宝道:“心里惦着你,自然就能找到。” 方思弱苦叹:“哎——,你不该找我的。” 谢宫宝笑道:“我不找你,以后你又会掐我,说我没良心。” 方思弱望着远方霞光,痴了片刻,哀哀说道:“以后?没有以后了,别看老爹哄我说没事没事,其实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天天瘫在床上,痛苦死了,我要不是为了见你一面,我早一死了之了。上回你来看我,我心愿已了,当时我就想了,我若死了,你肯定会很难过,所以我就离家出走到这北边来慢慢等死,好让你以为我还活着,没想到还是让你追了过来。你说你这是何苦。” 谢宫宝道:“哦,你离家出走是因为这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一章 商君来访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方思弱把头偏到一边,偷偷抹了一把泪:“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死后的样子。” 谢宫宝哈哈大笑:“你死不了,你的病医得好,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方思弱听着他话,没有半点喜意:“你别哄我,我修为虽然没你高,可是探脉自查还是不在话下的,我这根本就不是病,我是……我是……,总而言之,这回怕是神仙也救不活我了。” 谢宫宝敛了敛笑,正色道:“我没有哄你,你怎么不信我呢。” 方思弱看他不像说笑,问:“真的?那你跟我说说怎么治我?” 谢宫宝为打消她心中抑郁,便将出海拜会黑川先生,期间降伏子午鼠一事简简单单说了一遍。他怕影响方思弱的情绪,没敢告诉方思弱息土只能维系她半年的性命,半年之后仍需医治,他只含糊不清的说息土能够治好方思弱,而他降伏子午鼠正是为此病症。 方思弱向来机敏聪明,话是真是假,她都能听得出来。 听着谢宫宝说得有头有尾,她破涕为笑,自然是信了。 等谢宫宝说完,她捏住谢宫宝的后腰想掐又不忍心,说道: “那你跟我说你去挖什么千年人参,你不老实,你骗我了。” 谢宫宝道:“当时我不敢保证能够见到黑川先生,就只好跟你那么说了。” 方思弱抬手擦了一把泪,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神采,泣笑:“你这人也真是的,总是逞强,你到黑川先生那里拿了息土走了便是,干嘛还要降伏子午鼠,五行灵兽是那么好降伏的么,万一你要出了事,叫我还怎么活。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叫商君的姑娘了?” 谢宫宝道:“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人家商姑娘早成亲了。” 方思弱哦了一声,就崖边甜甜蜜蜜的荡起双腿,没在说话。 谢宫宝见她心情虽然好转,可气色却越来越差,料想鼓瑟金蟾喂她喝的精血,其时可能失去功效了。谢宫宝想趁着方思弱没有虚脱之前,早点带她回家,可是方思弱摇摇头不肯走,她留恋这北国风光,靠在谢宫宝肩上,痴痴的望着霞光:“我想再看一会儿。” 冰山之下,雪地里有只大灰熊在行暮觅食。 随着暮色渐浓,那只灰熊慢慢消失于眼线。 然而霞光褪尽,方思弱也渐渐虚脱,没了力气。 谢宫宝轻轻摇了摇她,问:“你还挺得住吗?” 方思弱使劲的睁着眼,有气无力说道:“回吧。” 回到七星坛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谢宫宝把方思弱交给方泰吉,然后方泰吉带着方思弱去疗治伤病,整整闭关了三日。这三天,谢宫宝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生怕疗治期间出现什么差错,等方泰吉闭关出来,他才安心。方泰吉跟他说,方思弱的病情好了,但仍需休养三到五日才能完全恢复。 此后,谢宫宝就在起初的农家庄园陪伴着方思弱。 他籍此当起隐士,似是忘了南疆宗族,不设归期。 轩仙流。 自从十五之期姜在黔畏罪潜逃之后,就如石沉大海,没了踪迹,秋道仁派遣弟子四方探查,然一月有余,始终查不到半点消息。经此一事,轩仙流声誉受挫还在其次,关键是礼司观一脉和烝司观一脉先后痛失掌观,元气大伤。 这二观的弟子们修为还有待提高,此时尚还不能独当一面。 为求早日恢复元气,秋道仁专门组织了一场校场斗法,令姜在黔的一干徒弟们比试高低,最后徐真胜出,便接任了烝司观掌观一职。烝司观后继有人了,可是礼司观自阮梦莹仙逝过后,掌观的位置一直空缺,秋道仁曾几次示意云水瑶继任,但云水瑶以资质不佳为由辞谢,说论资质礼司观当属于颜仙儿排第一,这掌观理应由颜仙儿继任。 秋道仁没法,只得派了邹奇和云水瑶前往烝鲜族。 他派邹奇南下,是去请罪,想跟烝鲜族缓和矛盾。 他派云水瑶南下,则是去请颜仙儿回山接任掌观。 秋道仁指派任务,邹奇和云水瑶则约到午时出发。 两人下山,邹奇能驾羽飞天,云水瑶可不会,于是到兽饲挑了一骑仙鹤,这才腾上高空不急不缓往南投去。飞了十余里,瞧见远处有一只仙鹤悬停半空,骑鹤的不是别个,正是庞七。 庞七等到邹奇二人飞近,哈哈大笑: “邹师兄,水瑶师姐,没想到吧。” 云水瑶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庞七大嘴巴咧得大大的,笑道:“我等你们啊,我也去烝鲜族。” 云水瑶说道:“你别胡闹,掌门师伯又没说派你,你想挨罚么。” 庞七掏出一封信件,说道:“什么挨罚不挨罚,你当我胡闹啊,你们两个是掌门师伯指派的,我呢是受我师傅之命下山的,我师傅有一封亲笔信要我亲手交给宫宝师弟,我估计我师傅想跟宫宝师弟认个错,可又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这不,这封信八成就是一封认错信。” 云水瑶冲他翻了一下白眼:“没大没小,胡乱揣测。” 这时,邹奇压压手,接话:“好了,有话边走边说。” 三人此番南下,行程不急,自然是昼飞夜伏,走走停停,加上一路来庞七话多事多,左疼右痒,如此时慢时疾,赶到月牙城竟花了六天时间,只比跨马纵骑快了半拍。到月牙城后,按照礼节规矩,她们先到乔府拜见聂小乔。可是到了乔府,聂小乔却在闭关,不能亲迎,是族老设宴接待了她们。 席间,邹奇将秋道仁的请罪文书交给族老,请他转呈聂小乔。 等吃完饭,她们三个又投往寄灵仙堂,希望面见谢宫宝。 可是谢宫宝根本不在寄灵仙堂,她们又扑了个空。 雍牧对她们还算客气,请她们到大堂奉茶,出于礼数,邹奇三人不在尊称雍牧为帮助,而是喊他法老,四个人聊得倒也和气。一杯茶喝完,云水瑶便道:“法老,我师傅生前钟爱仙儿师妹,对她栽培有加,就是希望她有朝一日接掌礼司观,所以我这次过来是代表我师傅请她回山继任掌观的,可是没想到这次过来,她居然不在,刚问族老,他说他不知道仙儿师妹在哪里,不知道法老可知她现在人在何方?” 雍牧道:“我想她是有意躲着大家的,我也在找她呢。” 云水瑶失望着道:“哎,她躲什么,她这是为了那般?” 雍牧道:“你放心,我只要找到她,你的意思我会跟她说的。” 云水瑶道:“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这样了。” 庞七捞捞头,接过话茬说道:“真没劲,找仙儿师妹,仙儿师妹不在,找宫宝师弟,宫宝师弟也不在,那还有什么好玩的,我这封信是送不出去了。邹师兄,水瑶师兄,趁这天还没黑,我们走吧,我们翻过妖山,今晚在幽都落脚。” 云水瑶火爆脾气一下子蹭了出来,脱口骂道: “到幽都落什么脚,你又想去逛窑子了么!” 骂完顿即后悔,白骆衣沦落风尘做了窑姐,她这么骂庞七,岂不等于在戳邹奇的伤疤。她脸颊不自然的抖了抖,尴尬着跟邹奇说道:“对不起了,我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 邹奇笑道:“都是同门师兄妹,你客气了。” 云水瑶冲庞七翻白眼,训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能说错话吗。”说完,转怒为笑,朝雍牧又道:“这天也快黑了,我们三个今晚就在仙堂借宿一宿,不知方便不方便?” 雍牧笑道:“方便,一会儿我让人带你们去客房。” 这雍牧还真是改掉了陋习,以往脏不拉稀的,坐在哪里都像一滩烂泥,谁都想不到他会变得谦谦有礼,云水瑶三人与之交谈,都不觉暗暗称奇。再稍坐一会儿,喝完一壶茶,天色便黑了下来,雍牧吩咐无霜领邹奇三人进屋歇息。 晚上,仙堂周边蛙叫蝉鸣,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草堂的娃儿们起早做功课。 雍牧吩咐厨房做了早点招待邹奇三人。 吃到一半,葵九来报,说一贺派求见。 雍牧、邹奇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一阵纳闷,四人轻步迎出,看见院门外站着五个姑娘,均冷面束身。这五个姑娘一个劲儿往院子里张望,像在寻找什么?雍牧近前,朝姑娘们打量着,问道:“几位姑娘是一贺派的?” 五个姑娘也打量着雍牧四人,其中一个姑娘引手领头的: “当然,这是我们少门主商君,我们是来找谢宫宝的。” 可不,这领头的容貌颇美,是个姑娘,却做少妇打扮,不是商君还能是谁。雍牧笑道:“几位要找我师弟,不巧了,他出门都过把月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想几位来的不是时候。” 听雍牧如此一说,几个姑娘脸色一沉,立时不高兴了。 适才说话的姑娘又道:“骗谁呢,十天前谢宫宝还去过我们一贺派,他擒了我们岛上的子午鼠,连个照顾也不打就跑了,我们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他跟我们少门主洞了房,是不是不想认账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二章 搭个伙呗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这话出口,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雍牧、邹奇、庞七、云水瑶面面相觑,眼珠子都直了。她们没法理解谢宫宝自十五之期才短短两个月,怎滴又发生这么多事由?她们更加没法理解一个神秘到只剩传说的门派居然跟谢宫宝扯上了关系?同时,她们也震惊,震惊那从不在世间显现的子午鼠竟然给谢宫宝捉去! 除了不理解和震惊之外,她们又觉得荒唐。 云水瑶讥道:“好一个谢宫宝,好不风流!” 商君上前两步,她从没与外界接触,不知行礼,更不知如何答辩,只不冷不热的说道:“他风流吗?我不觉得,我跟他没关系,什么洞房都是假的,要说有关系,那也就是说过几句话的关系,我们这次是奉了我奶奶之命过来窜窜门,他人当真不在吗?” 雍牧道:“他人确实不在,他到北边去了。” 商君疑惑不解:“不对啊,他降伏子午鼠说是要救什么丫头的命,这人命攸关的,他早该回来才对。” 庞七哈哈大笑,插了句嘴:“救丫头的命?在这世上他只管方思弱叫丫头,那你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七星坛,去了七星坛你就能见着他了。”他自作聪明,以为只有自己猜到,轻蔑的朝云水瑶眺了眺,哪知云水瑶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训道:“你多个什么嘴!谢宫宝去七星坛是什么好事么!鬼知道他降伏子午鼠要做什么,这小子鬼迷心窍,说不定擒了子午鼠是为了讨好方泰吉。” 邹奇道:“这话说过了,宫宝师弟还不至于是非不分。”说完朝商君拱了拱手:“商姑娘,既然千里迢迢来了,就在这里歇着吧,相信雍牧法老会好好接待你们的,说不定过几天谢宫宝就回了呢。” 雍牧点点头,引手大堂:“是啊,商姑娘请进。” 商君不愿进屋,说谢宫宝不在,就不逗留了。 她想带队离开,可是跟来的四个姑娘却颇有微词,说什么谢宫宝跟商君有了洞房之实,此次奉命陪商君过来探亲,岂能一走了之,这走也容易,可回去怎么跟门主交代? 商君执意要走,她们也没法,只能跟着走了。 邹奇四人耳尖,听着那商君边走边说话:“我和勇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是忘不了他的,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别说我跟谢公子洞房了,我跟谢公子没有那事,这事我已经解释过很多回了,我不想再说,至于奶奶叫我来探亲,那是她强人所难,我拗不过她才来的,现在谢公子不在就正好了,回去后我自己跟奶奶解释。” 四人看着商君的背影,听着商君的话,都不由气嘘。 她们均想,一贺派隐蔽千年,谁也不知道在哪儿,谢宫宝是怎么去的一贺派?他究竟在一贺派做过什么,何至于惹上姑娘家的上门认亲? 等商君走后不久,邹奇、云水瑶、庞七也告辞离开。 …… …… 商君一行远道而来,所行路线都是黑川提供,她们乘船先到幽都,然后从幽都翻山南下,方才到达月牙城。此番回返,自然又要翻山北上先到幽都,回返路上,瞧见邹奇等三人从天上一晃而过,商君身后四女都免不得一阵感慨: “中州大陆真是卧虎藏龙,都飞来飞去的,好不快活。” “刚飞前面那人跟谢公子一样也展着一对好看的翅膀。” “可不,那人必是混元上仙,他年岁比谢公子大不了多少吧。” “是呢,他比谢公子要大些,他的本事肯定比谢公子大。” 待四女感慨至此,商君轻咳一声,停下步子,回头说道:“胡扯,这世上能有几人单挑子午鼠的,谢公子的修为岂是旁人能比的,你们也别羡慕别人,我们一贺派从老祖宗开始就制定了规矩,不招事不惹事,我们只要学会雾隐术就足以自保了。” 四女抹嘴偷笑,当中一女说:“往后大家都别说谢公子不好,商君不高兴了。” 商君沉了沉脸:“我懒得听你们胡说八道,都别杵在这里了,走吧。” 五人稍稍提速,翻过一座山头,瞅见邹奇和云水瑶去而复返又飞了回来。 邹奇和云水瑶降落下来,先往四周张望,接着邹奇笑问:“商姑娘,阻你去路真是对不住了,请问一下,刚才你可曾看见有人打天上飞过?” 商君道:“有人飞过么?我没注意。” 邹奇道了声谢,转身跟云水瑶又道:“算了吧,我们自己回山去吧。” 云水瑶点点头:“这回我懒得管他了,我们回山复命要紧,走吧。” 计议拟定,两人跟商君拱了拱手,一个驾羽一个骑鹤便自飞去。 等邹奇二人一走,商君也继续赶路,沿途总感觉身前身后时有人影,可是停下步子细看,又全无踪迹。晚上毒雾迷障的,她们找了一处山洞歇息,次日醒来,发现身边睡着一个男子,五女尖声尖气惊叫了两声,同时弹跳而起,各把短刀拔出,喝喊:“你是谁!” “怕什么嘛,是我。”那男子打了个哈欠,缓缓坐起,竟是庞七。 商君认出他来,说道:“怎么是你,好端端的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庞七捞捞后脑勺,呵呵笑道:“我知道,你们要去七星坛找我宫宝师弟,实际上我也要去找他,我师傅有封亲笔信要我交给他呢,这封信交不出去,我也不敢回山,我想我们顺路,索性就搭个伙呗,你们不介意吧?” 商君恼道:“你来也不吭声,还睡我们旁边!” “睡你旁边?姑娘家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庞七板起脸,一本正经的叉开手指在地上量了又量,说道:“我在洞口蹲了半晚,有点冷,所以就进来睡喏,你看,有五尺之距呢,这不能算是睡你旁边吧。” 商君懒得理他,整整衣装,率众就走。 庞七跟在后面,说道:“喂等等我,你跟我说说我宫宝师弟到一贺派都做过什么?他是怎么降伏子午鼠的?还有他把你怎么了,真洞房了吗?好奇死我了,你快跟我说说,喂,你别不理我啊,我不让你白说,大不了你也问我问题。” 这话像是打动商君了,她顿了顿步,回头问: “谢公子真是你师弟?我怎么看都不太像。” 庞七笑道:“哈哈哈……,这事还能有假么,你是看他修为比我高是不是?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宫宝师弟比我师傅和掌门师伯的修为都高,我高不过他也正常。” 商君恍然似的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叫什么?” 庞七道:“我叫庞七,你叫我老七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商君道:“我们边走边说,你跟我说说谢宫宝以前的事。” 庞七敞怀笑道:“以前的事,那可多了,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样好了,我就从他出生时说起。”他这人没心没肺,越是没心没肺的人说话的时候就越不着调,他明明不了解谢宫宝出生时候的状况,偏要根据自己的推断硬生生的编造了一大堆的内容。 他从谢宫宝出生一直编造到谢宫宝学成出山。 而后又将往后之事添油加醋的逐一细说一遍。 庞七的口齿不算好,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可是在涉世不深的商君面前他变得口齿伶俐,不管他说什么,商君全都信了。——两人就这么你问我答,你答我问,足足说了好几天,一直说到幽都方才说完。 …… …… 到幽都城时,晌午刚过,一众先上馆子吃喝一顿。 吃饱喝足,商君跟庞七告辞,说要出海回家去了。 庞七纳闷着问:“怎么,你们不去七星坛吗?” 商君道:“没想过要去七星坛,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就算见着谢公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何况我跟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只是帮我们除去子午鼠而已,别的就没关系了,其实这次过来并非我的本意,是我奶奶下令要我来见他的,既然烝鲜族没有见到他人,我想这或许是天意,索性就别勉强相见了。” 庞七扁了扁嘴:“我一个人去啊,那我也不去了。” 商君不理解他这人,蹙蹙眉:“就此别过。” 她领着四个姑娘直奔幽都东郊,来时乘坐船只就停在这里,由十多个船奴看管着。实际上,这艘是黑川先生每年所乘之船,而这些船奴也是黑川先生的家奴。航行远海的船自然很大,惹人瞩目,所以便没有驶进幽都城内。 一行五人穿过东郊二十里一片林子,至河边登船。 可是甲板上并无船奴,不过船舱里面有点动静。 商君打开舱门,顿时僵住,他看到舱内全是陌生人。船舱正中的矮桌边坐着一名喝酒吃菜的白衣男子,这男子跟谢宫宝气韵有五分相似,只是年岁稍大一些;在这男子身后站着五个艳妆女子,其中一个女子戴着脚链手铐。实际上,这男子不是别个正是纳兰图霸的白龙信使;而这戴教练手铐的女子也不是别人,却是白骆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奇功一件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商君怔了半晌,喝问:“你们是谁!把我的人都怎么了!” 白龙使轻咦一声,没有答话,转头问白骆衣:“怎么不是黑川先生,你确定没有弄错?” 白骆衣一脸惨淡,头发散乱,身上染有血迹,当是受过刑罚。不过,她眼神依旧犀利,不知藏有多少冤仇。她阴阴狠狠的朝商君打量一圈,说道:“我也不知道来的为什么是五个姑娘,不过黑川先生上次来乘的就是这艘船,我敢拿性命担保,绝对没错。” 白龙使罢了罢手,令她不要再说了。 而后起身,朝商君拱手作礼,笑道:“姑娘放心,你的人毫发未伤,暂时都在船舱底下。哦姑娘也别误会,本使奉我圣武天尊教主之命,前来恭迎黑川先生,不曾想竟等来了姑娘,此次幽都之行,不知道黑川先生有没有来?” 商君被人鸠占鹊巢,自然不爽,淡道:“他没来。” 白龙使又道:“他没来不打紧,其实跟姑娘说也一样。” 商君心里恼着火,不懂掩饰:“你们不请自来,把我的人关在船舱底下,自己还吃啊喝的,倒不像是好人,何况我又不认识你们,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都出去,出去!我不想惹事,可也不怕事。” 要依照平时,白龙使早就发怒了。 可此时有求于人,却也不敢发恼。 他道了声抱歉,同白骆衣等人钻出船舱,然后满脸笑意的站在甲板上说道:“姑娘误会了,我等过来只想请见黑川先生,绝无挑衅之意,是你的人先动了手,本使无奈只好先把他们制伏了,得罪之处还请鉴原。” 商君派两人去船底释放船奴,然后才跟白龙使说道: “我刚说了,我不想惹事,得罪不得罪的都算了。” 白龙使轻轻打哈,夸道:“听闻黑川先生待人和善,容易相处,我看姑娘跟黑川先生并无二致,一样那么和和气气。想必姑娘知道,本教圣教主与黑川先生素有交情,每年黑川先生返回中土,都由我教烟墨坛悉心招待,而黑川先生呢也会以息土相赠,此乃惯例。可不知为何,上回黑川先生过来,便没按此惯例?我圣教主就想了,必是妙善招待不周,开罪了黑川先生吧,所以教主便差遣本使过来严惩妙善,算是给黑川先生赔礼道歉了。” 他话说完,没等商君答话,白骆衣急忙插嘴辩解:“不是这样的,黑川先生上回过来,属下好酒好肉款待,并无不恭之处,属下实在不知黑川先生为何不肯按例赠送息土,这事还请白龙使明察,细报教主。” 白龙使冷哼一声:“诛坛主在时,几曾出过差错,可见你能力有限,何须再查。”说完,又朝商君笑道:“姑娘,本使奉教主之命彻查此事,妙善你便带走吧,到时请你转呈黑川先生,妙善是死是活都由黑川先生决断了。” 白骆衣慌张失了色:“白龙使,你无权这么做!” 白龙使朝天拱手:“本使手持教令,谁说无权。” 实际上,商君对黑川在中州所识之人一概不知。 她完全听不懂白龙使的话,蹙蹙眉头,说道:“我不懂你们说什么,有事等黑川下回过来,你们再跟他说去,现在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各位下船,我要拔锚起航回家去了。” 白龙使道:“是有点小事要麻烦姑娘,不过事先还得请教姑娘芳名。” 商君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姑娘把话接去:“这是我们少门主商君。” 白龙使大喜:“原来是少门主大驾,怪不得气宇不凡。商姑娘,黑川先生欠了我教主一箱息土,你既是少门主,想必会使息壤之术吧,那就麻烦姑娘施展一二,还清所欠,本使拿到息土才还回去交差。” 商君不通人情世故,这话可就听不明白了:“是黑川欠了你们息土,怎么问我要?何况我也不会息壤之术,我看你们还是等黑川下回过来再问他要吧。各位,时候不早了,我得开船起航了,你们请吧。”说完,做了个请君下船的手势。 白龙使暗暗生恼,心想这姑娘怎滴如此不知好歹! 倘非教主需要息土,他岂能忍得商君的冷淡无礼。 既然人家申明不会息壤之术,他也只得乖乖下船。 下了船还强颜欢笑朝上拱手:“商姑娘,回去后请向黑川先生带个好。”可商君根本就不搭茬,只自顾自的拔锚开船,缓缓驶远。白龙使脸色拉得比马脸还长,只觉好生没趣,等商君的船驶远,押着白骆衣也离开了 不过没走多远,前面林子迎来一个戴斗笠的男子。 这男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长相,但脚步稳健,走到白龙使身边,在其耳边悄声悄语说了半天。白龙使听完,脸色大变,失声喊了句“当真”,那男子点点头道:“那姑娘跟轩仙流的一名弟子在酒楼喝酒,属下就坐在旁边,她们说的每一句话,属下都听得一清二楚,绝无差错。” 白龙使大笑:“若果真如此,便是奇功一件,本使会代你向教主请功。” 大喜过后,紧走两步,跑到河边远远的眺望船影。 紧跟着令一干属下先走,而后自己追赶商君去了。 …… …… 此番得知如此天大的秘密,白龙使可不想与旁人分享奇功。 白龙使虽手持教令,有时候权限地位可与吴冕、方泰吉相当,但修为却不甚高强,顶多能与颜仙儿、严松之流打个平手,因此追赶商君,他没法驾云飞天,便只能徒步奔行。这条淮河穿山过峡,水流湍急,商君的船顺水而下,驶得很快,白龙使足足奔了两个山湾才渐渐追上。 他飞身上船,登上甲板,商君正在船头上发呆。 看见白龙使离开又复追来,商君轻咦一声,问: “事不都说明白了吗,你怎么又追上来了?” 白龙使道:“我忘了还有一事要请教姑娘。” 商君大皱眉头,好不厌烦,淡道:“你说。” 白龙使眼珠子转了两圈,笑问:“听说子午鼠一直都在一贺派,我又听说前段时间谢宫宝去过你们一贺派,我还听说谢宫宝降伏了子午鼠,不知道这些传闻是真是假?” 商君只想打发他走,心不设防,于是说道:“这些都是真的。” 白龙使狂喜,他没想到商君这般爽快,当下又问: “你可知谢宫宝降伏子午鼠之后去了哪里?” 商君张嘴要说,可她身边的姑娘却有心眼,推了推商君,说道:“别跟他说,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他不怀好意,我们岂不害了谢公子。”接着,又冲白龙使瞪了瞪眼,朗道:“你要是好人,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要不坏好意,那我劝你省省的好,我家少门主跟谢公子早就结发做了夫妻,我们是不会害他的。” 商君扭头朝那姑娘吓道:“红绵,住口!谁让你又提这茬。” 那叫红绵的姑娘退到一旁,古灵精怪的伸了伸舌头。 白龙使这头听红绵这么一说,不怒反喜,笑道:“哦,原来商姑娘跟谢宫宝成亲了,那敢情好,本使和谢宫宝谢老弟是至交好友,你们这杯喜酒我没喝成,遗憾,遗憾的很。可是本使就不明白了,既然已经成了亲,商姑娘就该留在中州跟谢老弟长相厮守才对,为什么还要回一贺派呢?哦,我知道了,准是小两口吵嘴了吧?哈哈哈……,这样吧,我替谢老弟请你留下,到时见到他,我帮你狠狠骂他两句。” 商君脸微微一笑:“你别听她胡说,我和谢公子没有关系。” 白龙使哈哈大笑:“商姑娘用不着遮掩,跟我走就是了。” 说着说着,一把薅住商君的胳膊,脚下一蹬跳去河岸。 而后裹着商君攀岩走壁上了崖顶,转瞬消失不见了。 船上,红绵等人赶紧令人靠岸停船,先后爬上崖顶,却还哪里看得见白龙使的踪迹。有人持乐观态度,认为白龙使的教主跟黑川交好,当不会是坏人,最起码不会伤害商君;可是红绵心眼多,她看得出来白龙使神色怪异,带走商君之时似有强拉硬扯之举,这事似乎不妙。 大家伙听了红绵的剖析,都惊出一身冷汗。 有人认为应该尽快回去,请黑川出马救人。 但红绵却道:“话是不错,可我怕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样好了,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乘船回去把这里的事跟门主奶奶禀明清楚,看要不要请黑川出马;我呢一个人到幽都城找找庞七去,希望还能找到他吧。” 计议拟定,不敢耽搁,乘船的顺流疾驶而去。 而红绵则一步并作两步去了幽都城,她先到酒楼,发现庞七不在,找掌柜打听,掌柜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万般无奈,她只能在街上瞎转,见人就比划描廓着寻问,希望找得到庞七。 幽都城太大,她问了许多人,却无一人见过庞七。 正失望间,街边蹲着一个老乞丐,忽然说道:“姑娘,俺刚都听见了,你要找的那人高高瘦瘦的,穿白衣,手拿剑,是不是?俺见过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四章 老憨头 红绵大喜,蹲下身子,问话:“他在哪儿?” 那老乞丐边想边道:“俺看见他去了后山。” 红绵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你带我去吧。” 那老乞丐接了银子,揣在怀里,笑呵呵的点头。他脏兮兮的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把红绵引出城,然后带到后山,指了指山崖下面一个山洞,说道:“俺看见他进了山洞,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红绵纳闷,喃喃说道:“怪了,他进山洞做什么?” 那老乞丐摇摇头:“这个俺就不清楚了,要不你进去瞅瞅?” 红绵也不怀疑,趴在洞口喊了声“老七”,见没人答,打燃火折子往里面走,顿时闻到一股臭气,这臭气跟那老乞丐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走到洞深处,举起火折子照了照,还没看清状况,忽然让人捂住鼻子嘴巴,紧跟着鼻腔吸进一股腥味儿昏迷过去。 原来是那老乞丐趁她专注之时,突然下手。 他用的乃是一种高强度的迷药,闻者即昏。 等红绵昏倒,老乞丐点亮油灯,山洞里有碗有锅有床有被,却是个乞丐窝。他把红绵搀到床上躺下,弓着背猥琐着道:“大妹子,对不住了,俺实在不愿对你用强,俺胆儿小,上回有个强人死在俺洞口边,俺搜到这瓶迷药就一直没敢用,这不,刚听你东问西问的,就知道你是外地来的,俺实在饿怕了才骗了你,俺只谋财,不害你性命。” 说时,上下其手搜红绵的身,总共搜出五十两银子。 他把银两捧在手上,盯着红绵痴痴看着,狂吞唾沫。 这老乞丐拿到了钱,胆子壮了,一时又动了色心。 要知道,红绵乃一贺派人士,而一贺派相传又是上古之神娲后娘娘的后裔,因其血脉含有古神之韵,一贺派自古至今没有出生过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子,一个个都生得水灵灵的,在年轻一代里尤以商君和红绵长得最为好看。 老乞丐一辈子穷当当的,平时哪有机会尝这腥味。 此时床上躺着一个香喷喷的女子,他岂能不动心。 可是动心归动心,他低贱惯了,又不敢冒然下手。 如此狂吞了十几口唾沫,又喝了两碗水壮壮胆,却还是没有勇气。他只敢凑近,弓着背死死的盯着红绵的胸脯子,两只眼都迸出了火花,他馋着嘴说道:“大妹子真好看,跟上回在村头摔下马的大妹子一样好看,俺老老憨头打了一辈子的光棍,没想到年过五十居然居然一个接着一个送上门来,俺都不敢相信了。怎么办?俺到底弄她不弄?俺要弄了,就待不得幽都了,俺怕。” 他就这么纠结着,伸手想撩红绵的衣服。 但抓起衣角,胆儿又变小了,他不敢撩。 老憨头瘫坐在地,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他的脸因长期没做疏理,结了厚厚一层灰垢,汗这般流淌下来,把他脸上的灰垢冲洗得呈现龟裂之状。他忍得极具痛苦,抹去额汗,说道:“弄就弄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哪怕哪怕弄一次就死了,俺也俺也死而无憾了。” 他站起来,无比猥琐的搓了搓手,正准备侵犯红绵。 突听洞外脚声,他心里一怕,赶紧缩手,喊:“是谁?” 喊声传出,有个女子歪歪倒到的钻进洞来,老憨头吓得连连退步,嘴里哆嗦着:“俺俺再也不敢了,俺俺没碰她,你放过俺吧。”可话声未落,那闯进山洞的女子忽然栽倒在地。 老憨头拍拍胸口松下口气,掌着油灯上前查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同时又是一喜。 他惊的是,这女子衣裳染血,身上还带着刀伤,委实吓人。他喜的是,这女子的容颜相貌,他却认得,这不就是上回在村口跌下马背的那个大妹子吗。他怕认错,掌着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是,越看越喜欢。 没错,这女子唇如抹红,眉似弄骚,正是白骆衣。 白骆衣没有完全昏迷,趁有意识,呼救:“救我。” “大妹子放心,你是俺的女人,俺就是死,也会护你。”老憨头心里乐开花了,他万万想不到自从上一回鼓起胆子把白骆衣弄了之后,短短小半年的时间居然又旧欢重逢,他认准这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天的恩赐,心里自然高兴之极。他年纪大,经历颇多,他料准白骆衣给人追杀,故才仓皇呼救。 身为男人,他窝囊了一辈子,没有一天抬起过头。 就说上回,他把白骆衣办了,就因为胆小怕村里人发觉才跑路。可是跑了之后,他便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带走白骆衣,以致夜夜守孤,好不凄凉。时下,旧欢重逢,如获至宝,岂容他人伤害,于是便把白骆衣藏在床下,自己则躺去洞口装睡。 过了片刻,从山那边追来两名持刀女子。 这俩女子经过山洞,顿步往洞里面张望。 她们捂着鼻子直呼好臭,其中一女子踹了老憨头一脚。 老憨头揉揉眼睛假装醒来:“大妹子,你踢俺干啥?” 那踹老憨头的女子问:“老叫花,有看到一个姑娘从这里经过吗?” 老憨头打个哈欠,摇摇头:“有姑娘经过吗?俺刚睡着了没看见。” 两个女子只觉老憨头嘴巴比屎还臭,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五六步,两人一边扇鼻子一边说道:“这老叫花臭不可闻,我要是白骆衣,我就是死也得绕路走,看来她不在这里,走吧走吧,再找一圈,我就不信她的修为都给废了,她还能跑多远,若实在没找着就算了,反正我们尽力了,白龙使到时候问起,也怪不得我们。” 待得这两个女子走远,老憨头走到床边,对着昏迷的红绵自言自语着道:“大妹子,对不住了,俺家女人回来了,俺不能留你了。”说着,利利索索的把红绵扶出山洞,将其丢在河边,才一步一喘的返回山洞。 回到山洞之后,先帮昏迷过去白骆衣包扎伤口。 然后就着白骆衣身上的脚链手铐将其锁在床头。 最后忙完,说道:“大妹子,按照俺们乡里的规矩,俺跟你那个了,你就是俺的女人了,俺这辈子都不能放你走,你要给俺生十几个娃,你懂不懂。不过你放心,俺现在有钱了,俺发誓,俺会治好你的伤,然后给你过上好日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五章 来福客栈 红绵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河边。 她只觉脑子好晕,想不起自己为何躺在河边?她只记得自己好像遇上一个老乞丐,然后好像随着老乞丐去了一个山洞,之后的事就啥也记不住了。她在山里转了一会儿,没找着那山洞,眼看天要黑了,于是下山进城。 进了城之后,她又想,哪个叫白龙使的带走商君,不管是好心还是歹意,总归是要打探谢公子下落的,说不定她们已经再去七星坛的路上了。想着想着,顺着思路心道:“我不能留在这里守株待兔,找不着老七有什么打紧的,难道我自己不能上路去七星坛吗。要是途中追上商君自然最好,就算没追到也没关系,到了七星坛就能见着谢公子,我给他报信岂不一样。” 心念及此,忙奔至马市,想买匹快马赶路。 哪知挑好骏马,一摸口袋,银子没了? 她没怀疑银子是给老乞丐偷走了,在她心里,老乞丐可怜兮兮的样子可不像坏人。虽说她有些机灵劲儿,但毕竟初次入世,她哪里知道这善恶有时因时因势而定,有些人看似忠厚老实,在利诱之下也会亮出獠牙。 就像老乞丐,他挨饿受欺一辈子,缺的就是银子和女人。 当银子和女人唾手可得之时,他胆子壮了啥事做不出来。 红绵以为身上的钱丢失了,回头去找,肯定很难找到,幸好她头上的发簪还在,这发簪是用上好的玉石打磨,上面还镶嵌着宝石,比金银可贵重得多。她把发簪拔下来买了一匹马,又买了十几张饼,便自上路了。 第一晚她没有休息,沿着山道狂奔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晚上才找了个破棚子落脚歇息。如此白天纵马放蹄,晚上休息,途中经过山村和小镇,她都不忘比划打听一下白龙使和商君,可偏就打听不到她们的下落。 这天下午,红绵骑着倦马来到千香店。 她买的饼早就吃光了,此时又累又饿。 她在城里转了半圈,想买吃的,身上又没钱,无奈之下只能捂着肚皮强忍着。好在她不是普通女子,即使没钱也饿不死她,她从北门出去,打了一只松鼠烤了吃饱,然后就在郊外林子里放了半日的马,等马儿吃饱喝足休息好,又继续赶路。 时至傍晚,从千香店出来好多挑担子的村民。 这是邻近村民到城里讨生活,天晚收摊回家。 红绵跟这些村民走在一条道上,听他们说话: “张老爹,俺看你胆子甸甸的,今天没生意吗?” “别提了,俺今天倒霉,两箩筐的菜都没卖完。” “不对啊,往常你家的菜不愁卖不出啊,你外甥可是来福客栈的厨子,他用的食菜可是你家供应的,每次天没黑,你家的菜就全卖光了,俺们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俺是小本买卖,养家糊口都还不够,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该去羡慕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就拿今天来说,来福客栈就给一个叫什么什么使的龟孙子客人包了,好几十间房空着不准别人住,俺听说这龟孙子用的都是金叶子,俺们见都没见过,哎,这龟孙子倒是摆足了阔气,只可怜了俺,客栈没人入住,俺的生意哪能好得了。 听到这儿,红绵神经一紧,喃喃念道:“什么什么使?” 念毕,勒住马,问张老爹:“那客人是不是叫白龙使?” 张老爹不认得红绵,听她发问,先是一怔,后来见她骑跨骏马,料她是个达官贵人,忙哈着腰,笑道:“好像是吧,俺听着他身边一个姑娘好像是这么叫他的?反正俺耳朵有些背,也不敢确定。” 红绵听罢,迫不及待调转马头去了城里。 …… …… 千香店是北方重镇,繁华不逊于幽都。 夜幕降下,城里的灯光烘得如同白昼。 街上行人颇多,逛夜市的一点都不少。 红绵找人问清了来福客栈的方位,于是走街串巷一直走到城南。来福客栈便筑在城南河边,河提边还有几家商铺和两家酒楼,这时天色刚黑,商铺和酒楼都还没有关门,街上亮通通的。不过来福客栈好像有些冷清,只有大堂有灯,好多屋子都黑灯瞎火的,确如张老爹所言,这家客栈给人包了,否则不会如此冷淡。 她把马拴在河边,等几个商铺关了门,遂从来福客栈的后院墙跳了进去。 可还只等她刚刚翻进后院,就听到两声虎啸,定睛一看,后院一颗大树底下拴着一头髯公虎。那虎发现她了,吼了两声,便挣脱绳子;与此同时,屋里有人喊话:“谁!” 红绵心呼:“糟糕了,别发现了!” 正打算跳出院墙,一转身撞到一人。 她轻啊一声,却被那人捂住的嘴巴。 那人薅住她的胳膊轻飘飘的跳出院墙,然后奔到远处。 红绵睁大眼睛辨认,嘴上一喜:“啊上仙,怎么是你?” 这人身形端正,站立如松,脸正色正,聚天地正气于一身,不是邹奇还能是谁。邹奇放开红绵,微笑着道:“别喊我上仙,我当不起这个称呼,哦我叫邹奇,你可以叫我邹兄。” 红绵喜气仍盛,也甜甜笑道:“上回没得说话的机会,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红绵,上仙啊不,邹兄要是愿意叫我红绵吧,其实叫我绵妹也不错,反正大家伙都这么叫我的。——哦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刚刚你怎么又在我背后?” 邹奇指向酒楼:“我刚在楼上喝酒,你一来我就认出你了。” 红绵扁扁嘴:“哦,你认出我了,也不来叫叫我,你真逗。” 邹奇不擅长跟女子打趣,听她这么一说,舌头便打上了结:“这个……。” 红绵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便觉欢喜,罢了罢手道:“好了,我又没怪你,别这个那个的了。你刚说你在这里喝酒,难道你知道我家少门主在客栈吗?” 邹奇收敛难堪之色,一本正经说道:“不止商姑娘,我老七师弟也在。这客栈里面不简单,救人需等时机,现在还早,不宜妄动,我们去酒楼边吃边说,边说边等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六章 调虎离山 幽都城。 商君走后,庞七只觉没趣,跑到花秀纺请见诛姬。他认为谢宫宝和商君洞房这事是个可以拿来说笑的笑话,他藏在心里好难受,想跟诛姬说说去。可惜花秀纺的姑娘说,诛姬仍在总坛未归,于是他便又要请见白骆衣。 庞七这人,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 换句话说,他不记仇,尤其不记女人的仇。 他不记白骆衣关押过他,反倒觉得白骆衣挺好玩,他想在白骆衣面前露个脸,然后激她追杀自己,他呢则满世界的跑,他认为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一定好玩之极,反正不喝白骆衣的酒,量她也杀不了自己。 岂料诛姬不在也就罢了,白骆衣居然也不在。 他感觉花秀纺的姑娘骗他,于是死赖着不走。 庞七上回来过一次,故而花秀纺的姑娘们有些认识他,这赶吧像是打不过,索性派个丫鬟敷衍他,希望他坐一会儿就走。——庞七上个一回当,这次不敢喝茶喝酒,见姑娘们都在船头赏水赏花,他偷偷摘下船舱里的一方古琴拿到甲板上晃了晃,笑道:“哈哈,我看这琴好像是个宝贝,叫白骆衣追我啊,她追上我了,我就还她。” 姑娘们见他跳下船,撒腿跑了,急喊: “你走便是了,怎么还把琴拿走了!” “你站住,那是我们坛主的琴!” “……!” 五个修为高一点的姑娘提步追赶上去。 庞七沿着河岸一直跑到城东郊外,后面追赶的姑娘们跟他的距离越拉越远。庞七边跑边笑,不停的朝她们招手,待得拐过大弯,他跑进林子,跳上树梢躲着。那五个姑娘追到林子里,失了庞七的踪迹,忙拉高嗓门喊话: “庞老七,你堂堂轩仙流的弟子,怎还做起强盗来了!” “你给我快出来,那是我们坛主的琴,你得还我们!” “……!” 庞七扒开枝叶往下瞧,捂着嘴巴偷笑,虽然白骆衣没有追来,却也有趣得很。在轩仙流可没人陪他这么玩,说实在的,他向来无心问道,都二十五的人了,仍然追逐童心,留恋凡尘,每天只寻乐子。看见五个姑娘越喊越远,他怕她们找不着自己,于是摘下一枚松果掷去打中一个姑娘。 那姑娘被松果打中,后背吃疼,手指树梢:“他在树上!” 庞七见被发现,打算跳下来继续跑,这时林子那头走来几人,他定睛细看,过来的是几个姑娘,其中一个戴脚链手铐,却是白骆衣。庞七大奇,心道:“怪了,白姑娘这是怎么了,为啥锁着自己呢?” 树下的姑娘们汇合一处,互相做了问候,说开话来: “你们几个大嗓门喊什么呢?我们老远处都听见了。” “嘿,轩仙流的庞老七拿了坛主的琴,我们追他呢。” “跟他好好说,坛主来信了,嘱咐我们不要惹事。” “我们有分寸,对了怎么只你们几个,白龙使呢?” “刚看见他带着一贺派的少门主绕去北门了,估计这会儿上路回总坛去了吧。” “他怎么说走就走,也不说把白骆衣这贱人带回总坛去,我可不想看押她。” “瞧妹妹说的,她作威作福这么久,现在修为废了,咱正好有怨报怨不是。” 听着下面的姑娘们说话,庞七可不傻,听出些端倪,顿时没了跟姑娘们戏耍的雅兴,他哈哈大笑,从树上跳下来,将适才所取之琴抛还,然后说道:“我不跟你们玩了,我走了。”说着,趁人不备,劫走白骆衣,飞也似的逃去。 他把白骆衣带进深山,随后将其丢下,说道: “白姑娘,这次救你了,以后你要好好做人。” 不等白骆衣答话,他又一蹦一跳的跑下山去。眼看花秀纺的姑娘们追过来,他想掩护白骆衣,现身出来对姑娘们喊:“哈哈,我在这儿,来啊追我啊!” 一众姑娘追出一段路,有人发觉不对劲,忙喊: “别追了,那贱人没跟他在一起,八成在后面!” “对对对,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咱别上当。” …… …… 庞七在山上东窜西跑好一阵子,回头看见身后没人,遂觉乏味,嘴里念叨:“她们说一贺派的少门主?那准是商姑娘了。”脚下提速绕到城北郊外,别看他嬉嬉闹闹一味的寻乐子,在轩仙流时每日的功课却是没胆子落下,所以其修为一点都不弱。他也没买快马,就这么徒步奔行,一口气轻轻松松的跑了三百里山路。 其时太阳刚刚下山,群山荫黑,雾霭泛起。 前面有座破庙,庙前树下拴着一头髯公虎。 那髯公虎看见庞七走来,昂头狂啸一声。 庞七把剑伸了伸,说道:“再喊,我一剑砍了你!” 他大大咧咧的推门进去,庙里有一男一女,其相貌不是商君和白龙使还能是谁。白龙使和商君烧了一堆篝火烤肉吃,看见庞七闯进来,均是一震。不等商君和白龙使开口说话,庞七走到篝火边坐下,哈哈大笑:“商姑娘,真是你啊!你说你要回去,怎滴没回呢?哦你撇下我,却跟他在一起,你什么意思嘛。” 商君望向白龙使,说道:“我是要回的,是他强拉硬扯。” 庞七朝白龙使上下打量:“他是谁哟?不认识,没见过。” 白龙使见他甚是轻蔑,戒备之余,不由来气,冷哼一声。 商君这头却道:“他说他是白龙使,跟谢公子是好朋友。” 庞七做聚思凝目状,想了想,说道:“白龙使,没听过。” 白龙使气得喘起粗气,撕块肉食递给商君:“商姑娘,吃吧,吃饱了我们就上路。” 商君不去接那肉食,说道:“谢公子在我们一贺派做过什么,我都已经跟你说明白了,我再重申一次,我和谢公子没有成亲,那晚合欢楼什么都没发生,我爬楼抢亲是怕他坏了我们的规矩,对他对我们都不好。话我就说这么多了,你别再强拉硬扯,你说你是谢公子的朋友,我才好好的跟你说,没有反抗,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信你话了,今晚我不会跟你走了,你要再使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在她说话之时,庞七一把抢过白龙使手上肉食,没皮没脸的啃吃起来。 等她话说完,庞七接下话茬:“话不能这么说,没成亲可以成嘛。” 白龙使暗喜,心想这家伙竟帮我说话?笑道:“对,谢老弟有情有义,他决不会负你的,再说这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谢老弟是人中龙凤,就该多配几个像商姑娘这般出色的姑娘。” 商君起身走去门边,不知是害臊了还是怎滴,反正又气又恼:“你们俩别拿我说笑,我是个寡妇,我怎么能配谢公子呢。” 白龙使呵呵轻笑:“好好好,不说谢老弟了,我也不向你打听他的下落,你也饿了,过来吃点肉,喝点酒。”待商君过来围火坐好,他又说道:“其实呢本使之所以留你,是因为我教教主好奇,是她想要见你,往年都是黑川先生来来去去的,这回少门主亲到幽都,出于礼节,我们理应好好接待,把你请去总坛正是最高规格的接待。” 商君道:“我又不认识你教教主,我不想见。” 白龙使道:“本使已经接令,请商姑娘担待。” 在商君和白龙使说话的时候,庞七像只贼老鼠只顾吃喝,好像旁边没人似的,一会儿的功夫就吃了两大块肉食,喝下一坛子酒。此时吃饱喝足,打了几个饱嗝,捂着肚皮说道:“哎哟肚子疼,我去方便一下。”弓着背一蹦一跳从侧门出去了。 等庞七走了片刻,白龙使随手一摸,发现包裹不见了。 他弹跳而起,脱口说道:“糟糕!他把我教令偷走了!” 当下想也没想,从侧门冲将出去,门外是片乱石岭,他跟着脚印一路往前追,忽然踩到一片树叶,叶子下面盖着一坨屎,这一脚踩下去吧唧一声,奇丑无比。白龙使大怒:“狗杂碎!别让我逮着,让我逮着,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破庙里,白龙使刚追踪出去,庞七就闪了进来。 他拽住商君就往正门外跑,一口气跑了十余里。 商君问:“你跑什么?哦你偷人家东西了。” 庞七笑道:“哈哈哈……我这是调虎离山,我不偷他东西,怎么把他引出去呢,不把他引出去,我又这么救你出来呢。小妮子吔,那白龙使是纳兰图霸的狗腿子,不干好事的坏东西,你跟他去总坛还能有好,这次幸亏有我,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商君怔了一下,说道:“他不是说他是谢公子的朋友吗。” 庞七挥挥手去了一声:“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你太笨了。” 商君勾头稍稍思索一下,说道:“其实我没有完全信他,我只是怕他真是谢公子的朋友,所以我就没去反抗,我主要是为谢公子着想。” “你们姑娘家家的心思真怪,我不懂了。来来来,看看白龙使的包裹里都有些什么?”庞七把包裹摊开,包裹有一身换洗的衣裳,还有几十片金叶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檀香令牌,庞七把令牌端在手上看了看,说道:“难怪他这么紧张,原来他把教令放包裹里了,哈哈,丢了教令,这回看他怎么向纳兰图霸交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七章 雾隐术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商君叹道:“哎,你们这里的人我不懂,我还是回去吧。” 庞七眼珠转了转,笑道:“回去?那可不行,白龙使一准儿算到你要往回走,你回去就是那个……那个什么,那个自投罗网,你现在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了,你还要自投罗网吗?呵呵,你只有跟我一起去七星坛才是最稳妥的,到时让我宫宝师弟送你回去。” 商君低着眉头想了想,问道:“七星坛远不远?” 庞七呵呵干笑,答道:“不远不近,还好还好。” 商君打起精神:“那好吧,我跟你走一遭。” 两人连夜奔袭,也不知奔了多少里地,只觉有些疲倦了方才歇脚,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她们俩在山道边上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然后背靠大石养精蓄锐。可还没等睡着,忽听一声虎啸,紧接着一个黑影从远处奔赴而至。 两人看得仔细,这黑影是一头髯公虎。 虎背上有人,不是别个,正是白龙使。 庞七打了个哈欠,烦道:“你这人真是讨厌的很,刚要睡着,你就来了,你是怎么追上我们的?” 白龙使跳下虎背,说道:“一路上都是你们的脚印,追你们还难么。” 庞七拍打额头,自言自语:“哎呀大意了,怎么能留脚印呢?” 白龙使伸手索要:“把包裹还我,本使可以绕你不死。” 庞七拍拍肩上的包裹,笑道:“想要包裹啊,你来追我啊,追到我了,我就还你。”说罢,薅住商君,将其抗在肩上,掉头就跑。 “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死!”白龙使大怒,纵虎直追。 庞七哈哈大笑,把个对敌当成了追逐戏耍的游戏。 他只往山里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耍得白龙使团团转。 商君这头却喊:“你抗着我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庞七道:“你没有我跑的快,我当然要抗着你了。” 商君道:“我是说你放我下来,让我施法困住他。” 庞七轻咦一声,把步子顿住,放下商君,笑道:“原来你有绝招啊,好好好,让我看看你耍的是什么绝招?” “你小瞧我了。”商君摆好架势,等白龙使纵虎奔近,遂把手凌空一抹,周边的晨雾顿时朝她聚拢过来,而后她又结印念咒,这雾向四方扩散,瞬间变浓。——白龙使纵入雾区,立时失去了方向,这片雾就像是个结界阵法,不管往那边走,都走不到尽头。——商君趁机拽住庞七很有规律的走了几十个方位,然后闪出雾区。 庞七把手指了一指浓雾里面的人影,拍手夸道: “好手段,他真给困住了,这是什么功法?” 商君道:“这是雾隐术,我还只会些小手段,传说这术最厉害的不是施雾困人,而是驭雾隐身,我祖上有人会使,像我们还没领悟到纲要,暂时就不会。” 庞七张大嘴巴:“哇隐身,你教我吧,我肯定能领悟。” 商君道:“这怎么行,我奶奶说,雾隐术是我们用来防身的,不能传给外人。” 庞七捞头干笑:“也是,我也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呵呵呵呵。” 商君道:“走吧,这雾只是些障眼法,困不了他多久。” “咦!雾里面怎么还有别人。”庞七擦了擦眼,仔细端看,发现那人托起髯公虎径自飞了起来,飞到百米高空,又俯冲而下。庞七看清楚那人长相,失声惊呼:“哎呀,是马老怪,你的雾隐术对他没用,这回不跑都不行了!” 惊呼之际,又扛起商君,撒腿就跑。 这回他知道厉害,不敢再追逐戏耍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 …… 实际上除了马源,左边山岭还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那男子见马源把白龙使连同髯公虎一起带出迷雾,急忙奔赴下山,朝白龙使微微拱了拱手,嘘寒问暖。——白龙使看了看马源,强笑着道了声谢;紧着又看向头戴斗笠的男子,说道:“怎么,是你把马老引来的么?一贺派的事你也跟马老说了?哼,你胆敢对我阴奉阳违,你别忘了,当初若非是我带你觐见教主,你早给谢宫宝杀了,还能活这么久!” 那男子哈了哈腰,道:“属下不敢。” 白龙使气得暗暗咬牙,本想再斥,让马源罢手打住。 马源指向前面山岭,说道:“人都跑了,追到再说。” 三人纵上山岭,瞧见远处树摇草晃,一道人影去的好快。 马源哈哈大笑,弧跃而去,眼看追上,伸手要抓庞七,突然平地起了一层白雾。这雾散得好快,也越聚越浓,马源迷了眼睛,这一抓就没抓住,他腾上半空往下瞧,这层白雾从左山一直延伸到右山,比适才困住白龙使的那团雾浓厚许多,就好像山谷里的一层云海,里面的情况完全看不清楚。 白龙使追到雾前,朝里面喊:“商姑娘,我对你没有恶意,你何必逃跑。” 喊声传出,里面却没回音,那戴斗笠的男子请命:“属下进去帮你逮她。” 白龙使往这人胸口上打了一掌:“吃里扒外的东西,滚开!” 这时马源降落下来,扶稳了那人,笑道:“白龙使,你别发火啊,这事怪不得他,老夫这两天在白驼山庄避暑,听说你到了幽都,老夫心想白龙使手持教令,既然来了必有大事,所以老夫便去寻你,希望能为教主尽些微薄之力,说来也巧了,没找你,却遇见了他,是老夫再三逼问,他才跟我说了实情。——不过话说回来,白龙使这般责难他,是不愿与我分享奇功吗?” 白龙使赔笑道:“哪敢,这份功劳本使一个人也吃不下。” 马源拍拍那戴斗笠的男子的肩头,说道:“仙侄,老夫跟你师傅也算有些交情,听说他过世之后,老夫也伤心难过好几天,你放心,你师傅的仇一定报得了,到时我会帮你。现在嘛你还不能抛头露面,这里的事最好别管了,免得泄露行踪,招来杀身之祸,不过你的功劳老夫会向教主禀明。” 那男子摘下斗笠,恭恭敬敬的鞠躬:“多谢马老,多谢使官。” 然后直起身子,月光照到他的样子,竟是曲池的私生子严松。 他行完礼,忙带上斗笠,二话不说投往黑处。 …… …… 待严松走后,马源和白龙使围着这层白雾转了半圈。 这雾里的状况两人都不甚清楚,只感觉这雾比适才又扩大了许多,也浓厚了许多。此这等大雾,啥都看不见,就算里面没有名堂,想要拿人也难办到。白龙使不是混元上仙,遭遇此等情况,他是一筹莫展的,此时也只能依赖马源了。 可是马源打了一只野味,只顾生火烤肉,一点不急。 白龙使笑道:“马老,你不是想跟她们耗在这里吧?” 马源边烤肉边说道:“肉需要来回烘烤,不能心急。” 白龙使道:“那小子偷了我的教令,我能不急吗。” 马源轻轻打哈,叫白龙使附耳过来,悄声说道:“偷你教令的小子叫庞七,他是王忠殊的徒弟,据说这小子好吃好玩,在轩仙流是个另类,我想投其所好引他出来。总而言之,你听我的,我管保你寻得回教令。” 白龙使半信半疑,心道:“真的还是假的?” 这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四周的境况也越发清晰起来,这里是个两山夹峙的溪谷,周边树木稀疏,但险崖怪石颇多。而那层白雾填满了整个溪谷,这雾不飘不动,厚达数十米高,乍看之下犹如云厦,委实壮观。 马源烤熟了野味,又从兜里掏出一小壶酒。 他撕下一块肉啃食一口,又抿了一口小酒。 然后大呼:“痛快!白龙使,别愣着,只管吃啊。这肉不焦不腻,烤得刚好,这酒是白驼山庄珍藏了三百年的佳酿,平时可喝不着。” 白龙使跟马源使个眼色,似是询问管不管用? 马源高深莫测的点点头,把那壶酒抛去给他。 白龙使接过酒壶,灌了一口,笑喊:“确实是好酒,甘甜无比。” 他说完,那层白雾里面便传来一声异响,听着像是几下急促的脚步声。白龙使大喜,赶忙又撕下一块肉,边啃边道:“哎啊马老,你这烤肉的绝活可不简单,好吃,好吃的很,哪天你教教我呗。” 这话还没落音,雾里就传来庞七的声音:“真有那么好吃吗?” 马源答道:“是啊,男子汉大丈夫别扭扭捏捏,想吃就出来。” 庞七沉吟了一下,说道:“想哄我出来,我打死都不出来。” 马源打个哈哈,笑道:“你倒是谨慎,不妨跟你说老实话,老夫和白龙使对你们俩不感兴趣,我们之所以守在这里不走,是因为你偷了我教教令,我们只想讨回教令。要不这样,咱们玩个游戏,老夫和白龙使先进来,你们俩把教令放我们周边,让我们好找,然后你们出去拿好酒肉上路,老夫和白龙使困在迷雾里头要寻回教令,自然追不上你们。庞老七,你看这个游戏怎么样?” 庞七有些心动:“这个……这个玩法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八章 藏头露尾 马源和白龙使感觉有戏,相视一笑,马源赶紧又道: “你考虑考虑,你这么精明,谁也讹不了你。” 庞七沉默片刻,说道:“好,你们进来。” 马源和白龙使大喜,放下酒肉,钻进雾区。 马源喊:“我们进来了,你把教令丢下,就可以走了。”实际上,他就喊了这么一声,就无声无息的缓缓升起,升到百米高空,悄悄的俯视着篝火。——隔一会儿,庞七鬼头鬼脑的钻了出来,商君却没出来。马源心道:“嘿,都说这小子没头没脑,竟还有点机灵劲儿,他这是既要拿我酒肉,又打算回去继续跟我耗。” 果不其然,庞七跑去火边,拿了酒肉就往回跑。 他边跑边打笑:“哈哈,你们上当了!” 就在他喊话之时,马源俯冲而下,隔空劈去一掌。庞七刚刚跑到雾边,立觉身前有一股气流如同大山压了下来,他喊:“哎啊,我上当了!”急忙刹步,往旁边一滚,避开这股气流。可是等他再想站起来投往雾区之时,脖子已然让马源掐住。 庞七挣扎了几下:“马老怪,你说话跟放屁一样,不讲信用!” 马源大笑:“哈哈哈……,是你耍滑在先,怎么能够怪我呢。” 庞七道:“好,你放了我,我们再来,这回咱都老实点。” 马源鼻哼一声,说了句“天真”,然后朝浓雾里喊话:“商姑娘,想必你对我教和轩仙流的恩怨还不是很清楚,像现在老夫逮着这小子,就应该一把掐死,不过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老夫倒是可以绕他不死,因为说到底老夫和白龙使对你完全是一片好意,你就出来吧。” 这话表面释放的是善意,实际表达的却是威胁。 马源的意思很明确,商君不出来,庞七就得死。 商君再怎么未经世事,这话还是听得懂的,事已至此,她只能把雾收了,显现出来。——看着白雾由浓变淡,看着商君缓缓走来,庞七尴尬着笑了笑,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商姑娘,你出来做什么啊,我是故意……,呵呵故意引开他的注意力,好让你跑,你怎么就上当了呢。” 商君走到他跟前两米处顿步:“我又不傻,明明是你上当了,却要说我上当,我叫你跟我一起穿过山洞,穿过去我们就逃脱了,可你偏要出去。” 庞七呵呵干笑:“这个嘛……,事实上他们也要寻我宫宝师弟的,反正顺道,干脆就一起走吧。喂,马老怪,我宫宝师弟在七星坛,要去就赶紧的。” 商君急道:“你怎么全说了,我看他们好像不怀好意。” 庞七笑道:“你放心好了,他们打不过我宫宝师弟。” 至此,庞七和商君均已落网,马源跟白龙使说,先到千香店再做打算,而后左手裹着庞七,右臂夹着商君,驾起翻手云往北飞去。白龙使也不慢,纵虎全速狂奔。 …… …… 千香店,来福客栈。 时至深夜,周边的酒楼均已打烊。 邹奇和红绵呆在酒楼一直喝到打烊,没等店小二轰赶她们,二人从窗口跳出,跃上酒楼房道:“马老怪追来了,我留下来跟他打,你们三个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师弟,你护送商姑娘和红绵姑娘找宫宝师弟去,赶紧走!” 说完,驾羽飞到半空中,跟马源交上手了。 庞七不听话,搓手欲上,让红绵一把揪住。 红绵道:“邹兄说的对,你们留在这里只会让他分心,你们骑上我的马快走!”说着,把庞七和商君推进小树林,解下马缰推她们上马。 商君见她似乎并无去意,忙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那人又不认识我,我留下来不打紧的。”红绵拍打马屁,那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咯哒咯哒飞奔而去。红绵的个性跟商君截然不同,商君出嫁亡夫,蹙眉多苦;而红绵比商君小两岁,待字闺中没有出嫁,平时爱笑,因此庞七和商君走后,她一个人留下观战,心里为邹奇担着心,但脸上却还挂着笑容。 半空中,两个人影穿插来回,她分不清谁优谁劣。 白光气浪时而迸散,把这还没亮透的天照得通亮。 比拼这一会儿,邹奇和马源不知撤了多少招,只知道他们从天上打到地下,从地下又打到对面山头。红绵看准他们的方位奔来山腰,远远瞅着山头,两只手死死抓着衣角,紧张之极。 实际上,邹奇没出全力,他只想阻挠马源追赶庞七和商君。 所以他便只是游斗,进攻一招躲避三招,让马源无法抽身。 邹奇就这点目的,他有正事要办,他才没心思跟马源斗个没休。 眼看把马源缠在了山头之上,这时白龙使突然奔袭上山,频频出招。要知道白龙使早就晋升太阴,其太阴真气的纯厚度较之庞七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来助战围堵,邹奇不想应招都不行了,可以实打实的接招,却又非马、白二人的对手。 打不过,他也不想恋战,正想急流勇退,突听不知名处响起谢宫宝的声音。只听谢宫宝喊话:“邹师兄,商姑娘和老七师兄我已经让人接走了,你也走吧。” 邹奇、马源、白龙使均是一震。 三人同时跃开,分站两个山头。 马源戒备极深,环目四望,厉喊:“谢宫宝,别藏头露尾的,现身吧!” 谢宫宝在不知名处接话:“你就这么急着寻死么,我若出来,你还能活命!今天算你命大,我有急事,没功夫搭理你,你的人头且先寄在你的脖子上,等哪天有空,我再来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三百九十九章 求枯佛施救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邹奇觉着纳闷,师弟来了,何以不现身? 他仔细辨听,大山里回音激荡,委实听不出是从哪里传来。但看马源双目一凝,似乎辨析了方位,不过马源没有轻举妄动,只说道:“好啊,既然你有事,那你先走就是了。” 谢宫宝道:“正要走呢,邹师兄,此间事了,你也回吧。” 邹奇应声说好,驾起霓裳羽衣腾上半空,准备离开。 与此同时,马源跟白龙使说道:“看样子没搞头了,我们也走吧。”说着,跟白龙使一道奔赴下山,但他奔至山腰,突然闪到一块岩石后面,砰声拍出一掌,顿时有一人影被打飞出去。马源大笑:“谢宫宝,你大意了!中了老夫这一掌,看你还怎么运功施法!” 这一幕,邹奇在半空之中瞧得清清楚楚。 他急忙俯冲下来,将打飞的谢宫宝接住。 可是接住一看,明明是红绵,哪是谢宫宝了。 原来,适才的谢宫宝正是红绵,她善会口技,平时蛙鸟虫蝉张嘴就来,学人说话也是小菜一碟,她知道邹奇双拳难敌四手,故才抖起机灵学谢宫宝说话,企图解除邹奇之危。哪料事与愿违,马源奸诈狡猾施以偷袭,她反遭祸害。 这时,马源定睛细看,瞧清是红绵在故弄玄虚。 他心知被耍,勃然大怒:“臭丫头,敢耍我!” 怒骂以毕,纵跳起来,又朝红绵拍去一掌。 眼见掌到,邹奇搀住奄奄一息的红绵以背相挡,但听砰声,马源打中邹奇的背心,邹奇噗的一声喷出一嘴血雾,在这生死瞬息之间,他也极为机智,借着马源掌力一下子跃飞出去数里之地。——实际上,马源这一掌拍打过来,邹奇是可以躲得开的,他之所以拿背心承接此掌,正是想借用马源的掌力逃脱。 邹奇料准马源和白龙使必以为他会趁势继续飞逃。 所以,逃出数里,他急忙着地,往乱石堆里一藏。 果不其然,待他刚刚藏好,马源便从上空划过,白龙使也飞步从旁边林子穿了过去。邹奇等他们去远,忍着伤痛背起红绵往回跑,赶到千香店北郊外的义庄暂避风头。 义庄里只有一个看守棺材的道士。 邹奇一进门,就封了道士的神识。 然后,不敢耽搁,催运真气救治红绵。 可惜红绵经脉尽断,五脏六腑均被震伤,绝非真气可以救治的,哪怕是药石也难以起死回生了。邹奇卯足了劲也只能护住红绵的心脉,令她不至于断气,而他自己背心中掌,勉强催气救人,导致血脉上涌,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红绵意识倒还清醒,见他吐血,奋力摇头,说道:“我这伤怕……怕是活……活不了了,别劳神救……救我了。” 邹奇抹干嘴边血迹,说道:“别胡思乱想,我会想法子治好你的。” 红绵悲笑道:“我真……真是没用,想帮你却……却帮了倒忙,我好……我好难受,我知道我……我快死了,你别尽说……尽说好话安慰……安慰我,你还是顾好……顾好你自己吧,别……别管我了。” 邹奇道:“你是帮我受的伤,我怎么能弃你于不顾,你放心好了,这世上有人能够治好你的伤,你先躺一会儿,待我打坐疗治一下内伤,便带你去龙涎寺求枯佛施救。” 红绵嗯了一声,把眼闭上,虚弱的昏睡过去。 等她醒来之时,发现邹奇背着她飞上了云层。 …… …… 邹奇知道,龙涎寺的对肉体伤害有极愈之妙,像红绵这么惨重的伤势除了龙涎寺,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够起死回生?此去龙涎寺有近万里之遥,他白天背着红绵赶路,晚上总要寻个人家借宿,熬些粥饭给红绵吃。 每当红绵气衰之时,他都耗费真气护住红绵的心脉。 这一份一份的举动,让命垂一线的红绵好不感动。 其实,邹奇此番北上是奉了师命去规劝谢宫宝的。 哪料路上悄见马源等人,以致发生这般曲折。 上回从月牙城回山之后,他没敢隐瞒,把子午鼠的消息向秋道仁禀告了,秋道仁恐魔教势强,可又不知如何规劝谢宫宝,于是便派他北上,企图劝阻谢宫宝莫将子午鼠送予魔教。——但是北上途中发生这些曲折,委实非他所能控制,红绵受伤极重,他要救人,便只能违背师命了。 何况他知道,谢宫宝行事均凭心而定,有时很难界定正邪。 总而言之,他认为谢宫宝做的事自有其道理,无需去劝。 说到底,他和谢宫宝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凭心而活。 只不过,谢宫宝没有正邪之别,做事略显乖张,不爱讲规矩,而结果往往极赋正气;相反的,邹奇心中守正,规规矩矩的,所作所为只要与正气相关,哪怕违背师命受责受罚,他也会做,前几次受罚莫不如是。 如此昼飞夜伏,用了五天时间才到龙涎寺。 邹奇拜见方丈空寂,说明来意和红绵伤势。 空寂二话不说,将红绵置于禅房,亲自施法救治。 果是非凡,不到半个时辰,红绵的伤势便告愈合。只是能够治疗一切肉体伤疼,却不能帮人恢复气血,所以红绵伤虽然好了,但仍需静养才能恢复精神。 待施完法,空寂开门出来跟邹奇说了红绵的情况。 邹奇一再拜谢,空寂笑道:“仙侄莫要客气,出家人救死扶伤是应该的,哦对了,这位女施主身子仍很虚弱,怕是要休息两三天才能下床走路,这几天仙侄就好好照看好她吧。” 邹奇道:“晚辈还有要事要办,这姑娘……。” 空寂乃佛眼观世,善察人意,没等他说完,便知其意了,他罢了罢手,笑道:“仙侄既有要事,可先走一步,过几天等这姑娘养好了身子,老衲自会差人送她回中州去。” 邹奇拱拱手,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了。” …… …… 七星镇。 入夜时分,庞七从客栈出来,投去七星坛。 她们俩来到七星镇有八天了,头两天怕马源在附近,蜗在客栈没敢轻出,到第三天的时候,庞七为了商君的安全,叫她留守客栈,自己一个人赶到七星坛,自作聪明的谎称是烝鲜族人要见谢宫宝,被七星坛的教众认出他的装束,给予乱棍打出。 之后,庞七玩性大发,懒得去找谢宫宝了。 吃喝玩乐了四天,忽觉乏味,就想南下了。 本来他北上寻找谢宫宝也是图个好玩,现在七星坛进不去,找不着谢宫宝,加上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自然也就没了留意。可他要走,商君却不肯跟他走,说既然来都来了,总要跟谢宫宝见一面的,她要庞七再去七星坛。 庞七没法,只得再去一次了。 但刚出镇子,瞧见一帮狩猎的聚在山下说话。 他打此路过,听到有人提到“琴公子”三字。 他不由得顿了顿步,走到这帮人身后,插嘴问:“什么琴公子?你们说谁呢?” 大家伙扭头过来看他,有人说道:“想要猎物,跟着便是,问这么多做什么。” 这帮打猎的像是到了约定时间,背弓的背弓,拿刀的拿刀爬去界山。庞七心里好奇的跟猫爪似的难受,他想看看琴公子是谁?加上这么多人一起上山打猎,那定是好玩的不得了,于是跟着这帮人后面上了山,赶上这趟热闹。 这季节快入冬了,再过几天怕就要大雪封山了。 北边的人在入冬之前,结队打猎,储存过冬的食物,这是千百年来的习俗。不过,结队打猎,通常也只结个三五人的小队,打到猎物也容易分配,像这上百人的狩猎队伍就罕见了,且还连只猎狗都没带。 庞七跟着狩猎的翻过一座山,忽听琴声箫声。 他虽不懂音律,不过听在耳边却是美妙之极。 这百多个打猎的听到琴箫之声,便缓了脚步。 一众走出林子,抬头盈望,瞧见月下是一面陡峭的崖壁,从崖壁之上飞泻下来一帘瀑布,而在瀑布之上则是两个烙着月影的身形,似真似幻宛如神仙。那琴声和箫声便是由此二人演奏。 这些打猎的走到这儿,便不再往前走了。 有些人拉开十几张巨网,爬上树去。 有些人拉开弓箭,则躲在石后。 有些人嘴含大刀,也攀爬上树。 庞七大奇,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哟?” 有人轻喝:“别出声,赶紧爬上树来。” 庞七捞捞头,硬是猜不透他们要做什么,把身一纵跳上树梢。这上树的功夫只把一帮打猎的吓了一跳,有些人以为看错了,只顾揉眼睛,险些从树上摔下来。 有人悄声议论:“这小子是谁啊,你认识不?” 有人回:“不认识,我以为你们几个认识呢。” 有人手指庞七:“看见没!他站在枝叶上的。” 有人悚然着道:“娘的,不会是见鬼了吧。” 大家伙正悚惧之时,有人轻斥:“别吵了,来了来了!大家伙备好弓箭,把网拉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章 气度 这人话声刚落,从四面八方不知拥来多少野兽。 这些野兽不分大小,小的有蛇虫鼠蚁、大的有豺狼虎豹,凡山上生长之活物无不聚齐于此。野兽们似是闻曲而来,痴痴醉醉,漫山遍野的结着队形不急不缓的奔跑过来。——这帮打猎的死死拉住巨网,只等野兽们奔至树下,有人轻喊:“放!”拉网的立时松手,一张张巨网顷刻撒下,也不知网到了多少野兽? 有些猛兽兀自挣扎,这时弓箭手放箭将其射杀。 可这些野兽竟没有半点攻击性,不嘶叫不惨叫。 庞七叹为观止,只觉有趣,他问旁边一个猎手: “这些虎啊豹的怎么都傻了,让你们杀?” 那猎手高兴坏了,话也就多,手指瀑布上面奏乐的一对影子,笑道:“这些山精猛兽都是给她们演奏的曲子招引过来的,那弹琴的好像是个公子,那吹箫的好像是个姑娘,这十多天,她们晚上都要奏很久,我们大家伙也就跟着走大运了。” 庞七一边想一边自言自语:“曲子招引过来的?” 他明白了,猛拍脑袋:“是八荒琴和羊脂玉箫!” 想到此节,打个哈哈,把身一纵,跳去瀑布下。 而后催动真气,就瀑布边攀岩走壁爬了上去。爬到崖顶一看,男的抚琴,女的吹箫,不是谢宫宝和方思弱还能是谁!庞七哈哈大笑:“宫宝师弟,你让我好找哟,原来你在这里。” 他这一笑,把个琴箫合奏的曲子全打乱了。 谢宫宝见是庞七,收琴笑喊:“老七师兄。” 方思弱扁嘴假装生气:“讨厌,一来就瞎嚷嚷,我曲子还没奏完呢。” 庞七呵呵笑道:“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多担待一下嘛。哦对了,丫头,你好好管管你那帮属下,前几天我到七星坛找宫宝师弟,他们不给我通报也就罢了,居然还跟我动手动脚,现在想起来我就来气。” “不准叫我丫头!”方思弱白了他一眼,继而噗噗笑了两声,说道:“你说你傻不傻,七星坛又不是月牙城,你到七星坛应该先找我老爹,我老爹出来迎你之后,你才能要求请见小宝哥哥,你看看你一到七星坛就嚷着要见小宝哥哥,你这么主次不分,也怪不得人家跟你动手了。” 庞七摇了摇头:“找你老爹?我可不想招他。” 谢宫宝道:“我没住七星坛,你找不着我的。” 庞七恍然道:“哦,你把丫头拐带出来了。”说着,想到商君,傻不拉几的自顾自的发了声笑,又道:“我也拐了个人过来,噗噗噗,师弟,你猜是谁?” 方思弱没好气道:“除了云水瑶,还能是谁。” 庞七弯腰大笑:“猜错了,是他新娶的媳妇。” 谢宫宝和方思弱你看我我看你,方思弱笑问谢宫宝:“你什么时候新娶了一房媳妇儿?我倒想瞧瞧。”——谢宫宝摊开手,苦声道:“哪有的事,老七师兄胡说的。老七师兄,你怎么瞎话张嘴就来,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庞七道:“我没乱说啊,她人就在客栈呢。” 谢宫宝和方思弱异口同声:“到底是谁啊?” 庞七平时就藏不住事,此时滔滔不绝起来:“你们不知道啊,她到月牙城没找着师弟,哪个伤心哟,我老七看着都心软了,她本来是要回家的,我呢就哄她跟我一路到七星坛来了。这一路上哟,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她先是给白龙使抓去了,我呢就把她救了出来;再后来又碰上马老怪,那就更险了,幸亏我机灵,不然她就死了。” 谢宫宝和方思弱问:“到底是谁,你说不说?” 庞七看热闹不怕事大,说道:“商君啊。” 谢宫宝舌头打结:“她……她怎么来了?” 方思弱笑道:“你是紧张呢还是高兴啊?老七,前面带路,我瞅瞅她去。” …… …… 三人下山,回到客栈。 庞七像没头苍蝇似的要往商君房间里钻,方思弱却拿玉箫拦了拦,轻声道:“你就这么闯进去么,人家姑娘家的要是没穿衣服的话,岂不什么都让你看见了。你跟我就留在外面吧,让小宝哥哥一个人进去,免得打扰她们说悄悄话。” 说完,把较劲的庞七揪到客栈的凉亭里。 然后自己坐着生气,时不时的瞅着房门。 庞七左看她,右看她,托着下巴又看她。 方思弱摸了摸脸,恼问:“你看我做什么?” 庞七奇道:“刚刚还笑,现在又很生气,你真是怪人。哦我明白了,上回我跟礼司观的一个师妹说笑话,水瑶师姐看见了就很生气,她还骂我是榆木脑袋,连她吃醋都看不出来。喂丫头,你是不是也吃醋了?我想是的,我看人向来很准,你一定是吃醋了?可是丫头,啥叫吃醋?” 方思弱大怒,扬起玉箫,狠狠敲打他头。 庞七捂着头哎哟一声:“你打我做什么?” 方思弱道:“云水瑶说的没错,你就是榆木脑袋!就你这榆木脑袋不狠狠敲打一下,你能明白事儿吗!你以为我跟你仙儿师妹一样是个醋坛子么,我是气你师弟跟我说谎,他说他跟商君没关系,娶了一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干嘛要骗我。” 庞七点点头:“嗯,你是魔教的,他不骗你骗谁啊。” 方思弱叱喝:“闭嘴,再多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事实上,她是吃醋了,不过她跟颜仙儿不同,她不怪别人,心无怨恨,要怪只能怪谢宫宝太喜欢招蜂引蝶了。饶是心里难受,但她爱到深处,也就爱屋及乌了,只要谢宫宝喜欢,随他便是。 何况她被颜仙儿迫害过,深知情场的血腥。 商君万里迢迢赶来,她不想把人家当敌人。 身为东道主,她该拿出东道主的气度。 其实,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否则也就不会让谢宫宝和商君单独见面了,而她自己则远远坐在凉亭里,没去打扰她们说悄悄话,尽管好奇她们说的话,也没去偷听。 …… …… 谢宫宝敲门,门没上锁,一敲就开。 他推门进屋,发现商君不在,屋里窗户大开。他走到窗边,伸头往外瞧,瞧见屋檐飘下许多灰尘,顶上像是瓦片声响,他猜商君在屋顶,于是纵身上屋,果不其然看见商君坐在瓦上,仰望月色。 谢宫宝上屋就道:“你好雅兴。” 商君大喜:“谢公子!庞先生找着你了!” 谢宫宝手指弯月:“这月不圆,有什么好看的。” 商君见着谢宫宝,脸上也笑了:“我没看月亮,刚我好像听到有琴声和箫声,可又听不清楚,所以我就到房顶上来听,可还是听不太清,现在好像啥也听不见了。哦,你来了,我也就不听了,我们进屋说话吧。” 谢宫宝应声说好,当下两人翻窗进屋,到桌边坐下。 桌上一灯如豆,商君两只眼辉映着灯光,煞是好看。 谢宫宝问:“你不在家待着,跑中州来做什么?” 商君身形一软,叹了口气道:“是奶奶要我过来的,她要我过来认亲,还说要我陪着你,没……没怀上孩子就不准我回去。你别误会,这不是我的意思,关键是那天晚上在合欢楼我跟你待了一晚,奶奶以为我跟你行了夫妻之礼了,我说没有,她偏就不信,我拗不过她,只好来找你了。” 谢宫宝吞吞吐吐:“这……这事不行。” 商君沉吟片刻,正色道:“我知道不行,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说实话,其实公子人很好,我看着心里也欢喜,可是我心里放不下勇哥,他虽然很普通,但他从小到大都待我极好,我不能再他死后再嫁给别人。所以,上回合欢楼那晚之后,我就梳起头发,改了打扮,我这么做也是不想奶奶逼我嫁人,我以为你走了之后,奶奶不会怎么样,哪料她却逼着我到中州来寻你。看来,这事我是做错了。” 谢宫宝问:“那你想我怎么做?” 商君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这次过来本就只想走走过场,敷衍一下奶奶,半月前我去过烝鲜族,后来我打算乘船回去的,哪料撞见那叫什么白龙使的,他骗我说你和他是好友,我也不懂就上当了,是庞先生救我脱险的,最后我就跟庞先生一起北上了。说到底,我到北面来见你,起初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想,既然到了北面,干脆就见一见吧。” 谢宫宝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好好招待你,别住客栈了,跟我走吧。” 两人出屋,谢宫宝把商君引荐给方思弱认识,二女见面倒是和和气气。 而后退房,一众四人绕出镇子,爬到半山腰,穿过林子,回到庄园。 一路上,方思弱对谢宫宝又捏又掐,悄声悄气的兴师问罪,问他为什么要骗她。谢宫宝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听完他的解释,方思弱噗噗笑道:“好了,我信你没有骗我了,其实商姑娘不错,你娶不娶她我不管,管多了你就该讨厌我了,反正你不能骗我就是了。” 她怕谢宫宝说她小气,回到庄园之后,显得落落大方,颇有气度,她亲自给商君安排房间,然后又令厨子做了一桌美味佳肴,招待商君和庞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零一章 未来的岳丈 次日,谢宫宝四个穿上虎皮衣服,戴上貂皮帽子,扮作寻常猎户下山到城镇里面玩耍。这七星镇虽说不大,但却是方圆数百唯一的一个城镇,早上开市有许多北方特产,方思弱挑好的买了一些,说等商君那天走的时候带回去。 逛了早市,四人又去吃特色小吃。 吃饱喝足了,天上下起鹅毛大雪。 集市里的商贩有些早早收摊了,可是集市的人却还有不少。 方思弱特意留心了一下,发觉有些客人步履轻盈,不是普通人,再看他们的样貌,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方思弱预感不好,觉着像是有事发生,她怕是纳兰图霸抑或是马源派来的人手,刻意打探她下落的。有此担忧,绕是她做了装扮,也不敢在集市逗留了,于是叫上谢宫宝三个回庄园去了。 下午时分,方泰吉突然驾到。 他把方思弱和谢宫宝召集到房间说事。 他说他收到消息,总坛那边近日似有动静,他密切关注,发现今天七星镇附近来了不少鬼鬼祟祟之人,看情形当是纳兰图霸派来的爪牙。他怕这些人是冲着方思弱来的,特意过来通告一声,他吩咐谢宫宝带着方思弱南下避一避风头。——正所谓父女情深,方思弱也怕纳兰图霸兴师动众对老爹不利,她舍不得老爹,不敢就走。 谢宫宝也纳闷着道:“方坛主,你的担心是不是过头了,就上回我和纳兰图霸捕捉鼓瑟金蟾的时候,我看她对丫头好像没有杀意,这回她不一定是冲着丫头来的吧。” 方泰吉笑道:“你也说了,她要捉鼓瑟金蟾,哪有空闲跟你们纠缠。更何况屠教主当年豪气干云,施恩过不少教众,如今教中的老人还没死绝呢,她纳兰图霸自然不敢做的明目张胆,但暗杀软禁怕是少不了。——思弱,你也不用担心我,高敢和高丸已死,我教势微,对外她纳兰图霸还需仰仗于我,只要找不着你,她还不至于跟我撕破脸皮。” 方思弱道:“好吧,老爹说的在理,女儿听你的。” 方泰吉走后,谢宫宝不敢怠慢,收拾好东西,带着方思弱c商君c庞七启程南下了,他想在千香店落脚,再做打算。然而此时情况不明,他没敢驾羽,只作徒步,在大雪天一口气走了上百里山路。 庞七老实多了,一个劲儿催着往前走。 有时候谢宫宝三个走慢了,他还骂人。 过一会儿,天暗了下来,谢宫宝在林子里烧起篝火,说要歇息一晚。谢宫宝c方思弱c商君都围坐篝火啃食肉干,偏就庞七坐不住,义正言辞的嚷着要赶路。——谢宫宝就纳闷了,说道:“老七师兄,下雪了路滑,歇息一晚又怎么不行了?” 庞七缩头缩脑,且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感觉纳兰图霸追上来了。” 方思弱听他这么一说,顿觉寒风侵骨,冷得只打摆子,她紧紧搂住谢宫宝,瞪着悚惧的眼珠子四下里转望。谢宫宝拍拍方思弱的手背,说道:“别听他胡说,我就不信他还能感应到纳兰图霸。” 庞七苦声道:“你别不信啊,纳兰图霸肯定是冲我和商姑娘来的,这回跑不掉了,这回跑不掉了!”话到最后,急得又蹦又跳。 方思弱气得要死,抓了一把雪,捏成一团打过去:“好你个老七,你故意吓我是不是!自作多情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纳兰图霸还会冲你来!” 商君也道:“是啊,我都不认识纳兰图霸,她怎会冲我来呢。” 见她们一个个不信自己,庞七捞头来回兜步,说道:“商姑娘,白龙使和马老怪是怎么抓我们的,你难道忘了吗?嗯,我想我和你肯定是上了纳兰图霸的追杀名单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方思弱瞅他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只觉好笑:“你比你师傅还有面子,都上了纳兰图霸的追杀名单了,那你别跑了,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纳兰图霸照样追得上你,谁让你这么有面子呢。”说到这儿,眼珠一凝想到了什么,轻咦一声,又道:“是啊,白龙使和马老怪起初为什么要抓商姑娘呢?这事我没仔细琢磨过,现在经你这么一说,糟糕,纳兰图霸怕是另有目的!商姑娘,白龙使和马老怪是不是知道子午鼠的事?” 商君点头说道:“是,我把这事跟他们说了。” 说到此节,谢宫宝和方思弱神经均是一紧。 谢宫宝道:“丫头,你的意思是说纳兰图霸是冲子午鼠来的?这也不对啊,白龙使和马老怪只可能从商君口中得知是我降伏了子午鼠,可他们并不知道子午鼠就在七星坛,纳兰图霸要是冲着子午鼠来,自然是来找我,她怎么就找上七星坛了呢?” 方思弱轻嘿一声,说道:“小宝哥哥,你怎么忽然变傻了呢,老七和商姑娘都知道来七星坛找你,白龙使和马老怪又怎会不知。你降伏子午鼠之后,一直没有回南疆去,我要是纳兰图霸,我也会认为你想博取我老爹的欢心,把子午鼠送给我老爹了。” 方思弱话落,商君偏头想了想,说道:“我也不了解你们这儿的人,你们说的话我都很难听懂,不过方姑娘说的没错,谢公子的下落他们是知道的,是庞先生跟他们说的。” 谢宫宝和方思弱横着眼睛朝庞七狠狠瞪去。 庞七脸颊抽搐,尴尬笑道:“我就随口一说,他们还当真了,这怪不得我。” 方思弱懒得理会他,跟谢宫宝说道:“小宝哥哥,要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得了了,纳兰图霸对五行灵兽是志在必得的,我老爹要是不肯给她,她肯定会大开杀戒的,不行,我得回去。” “你也犯傻了么,你去不是寻死么,还是我去看看吧。”谢宫宝脱下貂皮帽子放在方思弱的大腿上,就势拍了拍,然后站起,跟大家伙又道:“你们休息好了就自己上路,到时我们千香店见。” 他去七星坛可不是为了方泰吉,而是为了子午鼠。 在这世上,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唯独二者难舍,一是宗族,二是方思弱。宗族兴衰是他的责任,方思弱的生死是他的义务,从出山一直到现在,他所作所为皆与二者相关。现下,纳兰图霸巧取豪夺争抢子午鼠,岂不等于间接的要了方思弱的命,这是谢宫宝决不允许的。 他没给方思弱同往的机会,一飞冲上天去。 这驾羽比徒步快得多,将要飞到七星坛时,谢宫宝瞧见前面凌空顿着一人,看着散发着一团似有似无的光芒,飞到近处方才看清,原来是霓裳羽衣,而驾羽之人不是别个,却是邹奇。 两人在空中照面,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邹奇道:“你没在七星坛,那就太好了。” 谢宫宝问:“怎么,七星坛打起来了吗?” 邹奇点点头:“刚刚是打了一场。” 谢宫宝极目远望,七星坛在巨坑底下,但坑上坑下都像燃着硝烟,而且坑顶之上好像还躺着许多尸体。他问:“邹师兄,要不要随我过去看看?” 邹奇正色道:“这是幡尸教的内务,咱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哦对了,子午鼠安置妥当了吧?此番你降伏子午鼠,正应该秘密看押,以图后用,实不该示众人前,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要规劝你远离七星坛,妥善安置好子午鼠。” 谢宫宝知道邹奇一番好意,可他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对不住了师兄,我把子午鼠交给方泰吉了。” 邹奇微微吃惊:“我希望你不会,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做了。” 谢宫宝苦笑道:“事情跟你想的肯定不一样,我也是逼不得已。据我估断,现在纳兰图霸企图抢夺子午鼠,时间紧迫,我得阻止她,总而言之,等此间事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邹奇道:“既如此,我便跟你一起吧。” 两人收拢羽衣,降落下来,而后徒步前行。 走一会儿,前面不远尽是举火的幡尸教徒。 林子里除了数百人之外,且还伴着说话声。 谢宫宝心想,在谈判么?且不急,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他跟邹奇使了个眼色,两人纵身跳上树梢,投目下望,瞧见林中数百人分作两派,一派以方泰吉为首,站在左边;一派以吴冕c马源c金牙丙为首,站在右边。双方对峙,地上尸体沉有百具之多,杀气十足,只听马源凶道:“方泰吉,你还狡辩么!一贺派的少门主商姑娘把什么都跟我说了,本来我想把她带来跟你对质吧,怎奈中途给人救走了,否则那容你在此抵赖!总而言之,谢宫宝降伏子午鼠一事是千真万确的。” 方泰吉鼻哼一声,道:“谢宫宝降伏的你找谢宫宝去,找我作甚!” 马源道:“我收到消息,一个多月以前谢宫宝来过你七星坛,他来过之后便没再南下,他的行踪恐怕只有你最清楚吧;何况思弱侄女儿跟他的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他谢宫宝为了讨好你这未来的岳丈,送你一只子午鼠也不为过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零二章 镜花水月 从他们二人说话可以辨出,中气不足,显是都受伤了。 事实上,吴冕脸色也不好看,嘴角还伴着血迹;而金牙丙盘坐在地,更像是受了重伤。照这么看来,方泰吉是以一敌三,表面支撑着,实际恐怕伤得最重了,他道:“别说没有这事,就算是有,那也是我七星坛自己的事,与你们何干!同属一教,你们今日合伙欺上门来,如今落得两败俱伤,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 吴冕罢了罢手,开口说话了:“方兄此言差矣,我等前来原本只想与你好好商量,是你先动的手,怎能说是我们欺上门呢。何况,什么叫没有这事,就算有,也是你七星坛自己的事,跟我们无关,你私藏五行灵兽,当然跟我们有关,你得了五行灵兽就该上缴教主,怎么能够私藏呢。” 方泰吉哈哈大笑:“教主拿一部就笼络了你们所有人,你们贪功冒进来逼我,可我觉着你们可笑之极,教主不肯传授真经的纲要,你们的功就算建的再多,又有何用。” 吴冕朝天拱手:“效忠教主,天经地义,何来贪功一说。” 方泰吉竖起拇指:“你这马屁拍的够响,可惜教主不在。” 吴冕也不恼,反而笑道:“随你怎么说,教主马上就到。” 可不,他话声刚落,两条蛟龙拉着一辆銮车从黑处飞来,驾车的是白龙使,车旁坐着一个提着灯笼的婢女,而车内乘坐的正是纳兰图霸。銮车从高空落下,缓缓着地,纳兰图霸这一到,全场立时肃静起来。 白龙使勒住蛟龙,掀起车帘请纳兰图霸下车。 纳兰图霸却没下车,直接飘身上了车话:“我练了十五年的先天罡气,你才练了多久,子午鼠和千岁燕我拿走了,你想要就来总坛找我,到时我会给你机会。” 话罢,弹开谢宫宝的剑,闪出门去。 谢宫宝岂肯甘休,挺着剑破开铁门。 而后瞄准纳兰图霸的脚横扫一剑。 这一剑乃拼尽全力施展而出,有了力便提高了速度,加上剑气纵横,只听噗一声,将纳兰图霸的脚底板划出一道血口子来。纳兰图霸大怒,腾云之际,朝下拍出一掌,谢宫宝举掌相迎,砰地一声,激荡的气浪把地面拍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手形大坑。 谢宫宝被掌力所震,手臂咯吱作响,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 他虽然硬抗了下来,但一时间全身酸麻,动弹不得了。 纳兰图霸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别再逼我出手了,我已经跟你说过,想要取回子午鼠和千岁燕,来总坛找我,到时我给你机会。”说着,驾云升腾而去。 谢宫宝杵了一会儿,缓过气来,驾羽也飞了出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零三章 屠隐的邻居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此番与纳兰图霸交手两合,谢宫宝始知厉害。 说到底,打不过纳兰图霸也是正常的,他修炼先天罡气不到一年,怎能为之相抗。他苦恼的不是打不过纳兰图霸,而是没能夺回子午鼠,他相信以他的修为只要能够及时赶到,夺回子午鼠当也不难。 因为子午鼠善通人性,在生死瞬息之时,必定选择跟他一起逃跑。 怎奈走一回镜花水月,却是徒劳无功,两手空空。 出来时,纳兰图霸以及吴冕等人都散去了。 方泰吉和邹奇都瘫坐在地,好像受伤极重。 谢宫宝给他们灌气疗伤,直至天亮,二人才恢复些元气。谢宫宝收功,搀邹奇起身,而后又去扶方泰吉,方泰吉晃了晃手,捂着胸口自行站起,仰天长叹,他这么一叹,皮肤皱起,放佛瞬间老去了十岁。 谢宫宝道:“方坛主,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方泰吉背手闭目:“你们走吧,老夫想静一静。” 谢宫宝应声说好,搀着邹奇飞上天去,他们一路南下,专程在昨晚与方思弱分别之处落了个脚。——方思弱、商君、庞七驻在原地没有走,看见谢宫宝回来,又看见邹奇负伤,便急哄哄的抢问情由,谢宫宝只得把昨晚战事简单说了一遍。 方思弱听罢,说要回去瞅瞅老爹的伤势。 谢宫宝将其拦住:“方坛主的伤没有大碍,他把你藏了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这时候现身岂不找骂,听我的,跟我走吧。” 方思弱问:“跟你走?去哪儿?” 谢宫宝道:“先送商君回家。” 打定主意,五人穿过界山,到千香店找了家客栈歇息一宿。次日,邹奇说要回山复命,带着庞七返回轩仙流去了;而谢宫宝带着方思弱、商君二人则要南下去往幽都。五人就此分道扬镳,邹奇和庞七先走,可是还没等谢宫宝三人离开客栈,邹奇和庞七又复返回。 谢宫宝奇问:“你们俩怎么又回来了?” 庞七捞捞头,从怀里掏出一封揉得稀烂的信封递给谢宫宝:“这是我师傅的亲笔信,我一时忘了给你了,你拆开看看,信里面写的是什么?”说着,贼眼溜溜的盯着信封,盼谢宫宝拆开,自己也能一睹字行,哪知没等到谢宫宝拆信,就让邹奇薅去半空。 待邹奇和庞七离去之后,谢宫宝拆开信封。 其实信上所写的无非都是愧疚,并无其他。 谢宫宝看完,对王忠殊恨意消了几分,起码王忠殊能以师长之尊向侄辈诚心道歉,这一点就比秋道仁强上百倍了。 三人南下,到达幽都已是第三天的下午。 谢宫宝本意是要从幽都入海,亲自把商君送回去,但到了幽都之后,看见淮河边上停靠着一艘大船,商君认得那正是一贺派的船,于是三人奔赴河边。黑川先生请了琴师正在舱中听曲,见谢宫宝、方思弱、商君三人登船进舱,忙打住琴曲,喜道:“老夫听闻商君给白龙使抓去,急匆匆的赶来跟花秀纺交涉,还没等到花秀纺传来消息,不曾想谢公子就把商君送了回来,哈哈哈……,看来商君真是所托非人啊。” 谢宫宝笑道:“先生取笑了,商姑娘险些遇难,我是有责任的。” 黑川引手请座:“公子请座,我去令人备酒备菜。” 商君这头却是无比尴尬,她知道谢宫宝和方思弱是一对,故此一路走来,她很少说话,一来是怕方思弱不高兴,二来也怕自己陷入太深,三来自觉是个累赘,惹人厌弃。此时既已回到船上,她便不想再占用谢宫宝的时间,于是说道:“公子,我已经安全了,你有事就先走吧,不用刻意留在这里。” 谢宫宝看看天色:“嗯,天色没黑之前,我得赶回家去。” 黑川说道:“莫走莫走,留下喝杯水酒能占用多少时间。” 谢宫宝道:“今天不喝了,下次有机会再与先生痛饮。” 商君和黑川把谢宫宝和方思弱送出船舱,眼瞅着二人跳下了船,商君往前抢上两步,两只手死死的扣着衣角,喊:“公子,什么时候得空,你和方姑娘可以到我一贺派来做客,我奶奶一直念着你的,你要是来了,她必定开心。” 谢宫宝和方思弱两个回头,方思弱抢答: “商姑娘放心,得空的时候我提醒他。” 说完,拉着谢宫宝就走,一边走一边笑:“你这花心大萝卜,这回你可害得人家伤心了,其实她想你跟她一起回去过日子呢,你却连句话也不应一声,还要我帮你回话。” 谢宫宝暗呼冤枉,说道:“我想应声,是你抢了我的话,好吧。” 方思弱鼻哼一声,扬起玉箫作势要打:“你还想应声,你想答应跟她回去过日子么!”见谢宫宝在她玉箫之下抬手护头,她又噗声笑了出来,又道:“我跟你开玩笑呢,哪个想打你嘛,商姑娘都那么说了,我当然要抢你的话了,我要不抢你的话,她还以为我小气呢,万一哪天你这花心大萝卜忽然又喜欢上她,那我就不好做人了,不是。” 谢宫宝白了她一眼:“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花心了。” 两人沿着街道径出东门,到了郊外无人处,谢宫宝背着方思弱驾羽飞起。方思弱忽然心血来潮,说想去看看叔叔,于是两人飞过白驼山庄,跃过两座大山,在破庙落脚。 这破庙在琼皇妖山边上,平时几乎没有人来。 可不知打从什么时候开始,破庙旁边搭建了一间小木屋,屋前还刨了一块菜园子。菜地里有个脏兮兮的老乞丐在施肥种菜。 谢宫宝和方思弱拜祭过屠隐之后,从破庙绕到菜园子,一瞥眼,看见小木屋大门敞着,屋子里脏乱,里面锁着一个头发蓬松、衣衫不整的女子。——那女子像是瞧见她们了,把头扭过一边,卷缩在墙角,不让她们看。——谢宫宝和方思弱大奇,心想怎还锁着一个女子,想进去探个明白。 这时,在菜园子里种菜的老乞丐忽然把她们一拦。 那老乞丐咧开黑漆漆的牙齿笑盈盈的冲她们笑:“公子小姐,有事你们冲俺说,千万别进屋去,屋里是俺婆娘,俺婆娘犯有失心疯,她见不得生人,见了生人就发疯咬人,俺不得已才锁着她的。” 听老乞丐这么一说,谢宫宝和方思弱便也不好上前了。 谢宫宝问:“老伯,你们老两口就住这儿?” 那老乞丐道:“是啊,俺就图山上安静。” 谢宫宝和方思弱相互点了点头,方思弱掏出两锭银子递给老乞丐,手指屠隐的坟墓,说道:“这是我叔叔的坟,老伯既是与我叔叔做了邻居,那便请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叔叔的坟,该除草的时候就帮我们除除草,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老乞丐接过银子,笑呵呵的道:“方便方便。” 眼看时候不早,两人再不耽搁,别了老乞丐,投南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零四章 红绵拜山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轩仙流,山脚之下。 有两人正徒步上山。 这两人正是返回师门的邹奇和庞七。 这回下山,历惊历险的,庞七也玩累了,没在假借尿遁逃走,回来的路上都老老实实的,没生什么幺蛾子。庞七似是很困,走的很慢,邹奇走走停停等着他。两人刚走到雪峰线下,从石后突然蹦出一个姑娘。 邹奇和庞七怔了一下,异口同声:“红绵姑娘!” 可不,这姑娘一身紧身黑衣装束,扎着辫子,手指卷着辫发,咬着嘴唇冲邹奇发笑,不是红绵还能是谁。她含情脉脉的笑了笑,说道:“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就是没人下来,也没人上去,我以为还要等好几天呢,没想到第一个等到的居然是你。” 庞七指着自己的鼻子,纳闷着道:“你等我啊?” 红绵白了庞七一眼:“去,谁等你,我等邹兄呢。” 邹奇拱手微笑:“看到红绵姑娘的伤好了,我也就安心了,我宫宝师弟护送商姑娘去幽都了,你这会儿赶去或许还能跟商姑娘汇合,我师弟可以送你们回一贺派。” 听他这么说,红绵好不失意,勾头道:“你这是赶我走么?” 邹奇笑意不改:“邹某只是好心提醒,绝无驱赶之意。” 红绵眼珠转了转,抬头强笑:“我先不回去了,来的时候,门主交代,说轩仙流是驻仙之地,叫我和商君无论如何都要走一遭,在仙山上要多住几天,现在商君没来,那就只好由我拜山啰。” 庞七来了兴趣:“一贺派拜山,这倒是件大事,改明儿我也去拜岛。” 一贺派神秘将近千年,既说是来拜山的,那确实不是一件小事,邹奇想了想,朝红绵引手向上:“姑娘既如此说,那就请吧。” 三人淌进魔岭雪山,红绵经受不住雪山上的冰冷寒风,走过一阵便冻僵了。她一贺派向来以雾隐为术,没有高明的修炼功法,她们既不修气,也不修魂,平素除了雾隐术之外,她们只练体术。所以一贺派的每一个人都有一股子劲力,却没有真气和魂力。 依照红绵的体力而言,跟太阴高手是能够过几招的。 但是极寒需真气和魂力方能抵御,体术是不管用的。 眼看着红绵冻僵过去,邹奇也只能出手催气帮她抵御严寒。 淌过魔岭雪山,登上含星峰,庞七害怕见到掌门,先溜了。 邹奇把红绵带到迋生殿坐定,而后到里屋请见师傅,将一贺派拜山一事跟师傅禀告了。——秋道仁听报,极是高兴,要知道一贺派是上古之神娲后娘娘的后裔,素来神秘,一贺派拜山,他岂有不高兴之理,出来接见自然也是欢欢喜喜。 秋道仁见完红绵,天色已昏,令邹奇安排她的饮食歇处。 邹奇把红绵带到含星峰的迎宾阁,安排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这间房,床桌椅凳皆是玉石所制,茶壶茶杯也是玛瑙制品,桌上宝石做灯,床上凤羽鹤毛为被,真可谓极豪华又赋有仙气。 邹奇令人上了一桌酒菜,便要离开。 红绵道:“你先别走。”待喊住了邹奇,从包裹里取了一件袍子递给邹奇,说道:“我上回受重伤,经不住风寒,你把衣服借我穿了,我洗干净了,现在还给你。” 邹奇接过袍子,说道:“一件衣服而已,姑娘太客气了。” 红绵笑道:“你真觉得我客气了?好,那我不跟你不客气,我以后就叫邹大哥,不叫你邹兄了;你呢,以后只准叫我红绵,把姑娘两个字去掉,听着姑娘两个字我就你在跟我客气。你觉着,我这么跟你说话,好不好?” 邹奇听她声音莺莺好听,心里颇觉舒爽。 他浅浅一笑:“都是熟人了,理该如此。” 邹奇带门出去之后,红绵饭也不吃,坐在窗边看天,傻傻笑到半夜。 次日,邹奇没来,却派了个童子带她遍游仙山,没有看到邹奇,红绵半点心思也没有,她向那童子打听邹奇的下落。那童子是易云收的弟子,尊称邹奇为师叔,他说邹奇正在迋升殿做早课。于是,红绵便哄那童子带她来到迋升殿门前。 迋生殿里面盘坐着数十人,但几乎全是童子。 授业讲课的不是秋道仁,而是易云,旁边有五个师弟陪坐,其中就有邹奇。 易云、邹奇等五个师兄弟盘坐在最里间,易云滔滔不绝的讲授着功法经文。 红绵轻手轻脚的迈过门槛,就坐在门槛上,托着双腮饶有趣味的看着邹奇。 敢情是她身上的香味随风飘进了迋生殿,那些童子们闻着,纷纷回头,交头接耳说起话来。易云轻咳一声,跟邹奇说道:“师弟,她是来找你的,你去吧。” 邹奇起身作礼,应声说是。 而后,轻着步子离了坐席。 红绵看着邹奇朝她走来,慌忙站起,手忙脚乱的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头发,说道:“你不用管我的,你去做早课吧,我是不是妨碍你们了?” 邹奇吻指禁声嘘了一声,把红绵迎出殿门,方小声说道: “我轩仙流五峰各有绝景,我带你逛一圈吧。” 红绵心里欢喜,使劲点头:“好啊。” 邹奇招来两只仙鹤,跟红绵各骑一只,然后只在五峰之间随意逛了一圈,两人又飞回了含星峰,邹奇敷衍了事的跟红绵说,五峰都逐一看了一遍,喜欢哪处景色,他可以派个童子带她去游玩。 红绵看得出邹奇在敷衍自己,失意之极。 她强笑着道:“我是不是很招人烦啊?” 邹奇道:“没有呢,姑娘怎么这么问?” 红绵稍稍扁嘴:“昨晚不是说好的,以后咱谁也别客气,你怎么又叫我姑娘了。” 邹奇轻轻打哈:“姑娘说的是,啊不对,我该叫你红绵才对。” 红绵迷惘的看着邹奇,说道:“既然我不是那么招人烦,你干嘛敷衍我?我受重伤那会儿,你可不是这样待我的,你一路上给我输气续命,又喂我喝粥,生怕我死了,可怎么我重伤痊愈,你就好像不是你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零五章 回访 邹奇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他像是意会到了红绵心中所想。 故稍稍顿语,瞄了一眼红绵,说道:“我不是敷衍你,我是为了你好,你大概不知道,几年前我与人私通生子,犯下大罪,依照门规,师傅本来是要将我处死的,是大家伙求情作保,我才活到今天,这罪我一辈子也抹不掉了,你是姑娘家的,我怕你跟我进进出出,有损你的声誉。” 红绵听他这么一说,心境好了许多,她笑道: “我与邹大哥认识时间不长,可我相信你的人品,我不信你私通……私通别人的事,就算确有其事,那也必定不是你的原因。何况我又不在乎这些,别人怎么看你,那是别人的事,反正我觉着你好,跟你进进出出,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邹奇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要不明理,就显得小气了。” 两人说话之际,秋道仁就站在不远处树梢之上。 他盯着她们俩,像是使了法力窃听着她们说话。 他一边听一边抚须点头,直到邹奇和红绵骑着仙鹤又去游玩,他才飘落下地。此后半月,秋道仁打破惯例一直挽留着红绵,并且令邹奇日日作陪,先是逐一拜会了礼司、烝司、禅司、谏司四观的当家人,然后游览轩仙流各处绝景。 在秋道仁的刻意安排之下,红绵都乐不思蜀了。 这晚,秋道仁忽至迎宾阁,敲开红绵的房间。 他先问红绵住得是否习惯,玩得是否开心,最后临走时说道:“你来我轩仙流已有半月,老道倒是还想留你多住些时日,但恐贵门主惦念姑娘,故想留也不敢多留了,这样吧,明天早上老道让邹奇送你回去,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道也正好让邹奇替我拜访拜访贵门,不知可否?” 红绵道:“晚辈正愁不知怎么回去呢,还是秋掌门考虑周全。” …… …… 次日天亮,邹奇和红绵拾好行装,便自下山了。 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邹奇对礼仪极为看重,加上此时又非大劫大难,他不愿驮着红绵,于是在兽饲里挑了两只仙鹤,就这么往南边飞去。红绵说,来时是乘船先到幽州,所以回去也要从幽州入海,她才能分清方位。 到达幽州已是第二天的上午。 两人在幽州北郊找了一个荒僻之处降落。 而后红绵跳下鹤背,自顾自的跟鹤说话: “辛苦你驮我了,你回去吧。” 那仙鹤长鸣一声,极有灵性的拿脖子拱着红绵的手臂。 邹奇道:“你把它支回去了,谁驮你出海?” 红绵笑吟吟说道:“你驮我啊。你脸色怎么变了呢,你不愿意啊?其实你不知道,我们一贺派施过雾隐术,只要进了施法范围,就啥也看不见了,所以嘛我们俩不能像现在这样一人骑着一只仙鹤,那样我怕你落我后面迷了路,你要是迷路了,我得花不少心思才能找着你,我要是找不着你,你可就出不去了。所以啊,你得驮着我,这样我才能确保你不会迷路。” 邹奇感叹:“一贺派的雾隐术当真这么神奇?” 红绵道:“只是隐形藏身的术,也不神奇了。” 去往一贺派既有雾障,那便不能遵循礼仪了。 邹奇依她之言,嘱咐两只仙鹤自行返回仙山。 而后背过身去,请红绵上背,说要背她出海。 红绵却拍拍他的后背,笑道:“别这么急嘛,都到幽都了,咱们先进城吃点小吃好不好?上回刚到幽都的时候,我和商君吃过一家糕点铺,那儿的糕点好好吃哟。”说到这儿,把嘴一封,尴尬着又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贪吃啊?” 邹奇愧声道:“哪会,是我疏忽,忘了你今天还没吃东西呢。” 两人进城,先往糕点铺吃了些糕点,然后打包了许多。 红绵像是没有吃饱,又拉着邹奇到河边一家面馆吃面。 吃到一半,瞧见一个乞丐婆子杵着木棍站在门外瞅着她。 红绵皱了皱眉头,搁下筷子,问邹奇身上有没有钱,邹奇问她要钱做什么,她用悲怜的眼神看了看乞丐婆子,小声说道:“我们一贺派这几百年让子午鼠祸害的不浅,黑川先生也一直给它控制着,它喜欢吃人,黑川先生就每年都来幽都……来幽都掳些年轻力壮的回去给它……给它吃,这些年子午鼠不知道吃了多少人?所以我一看到幽都这些孤寡无依的老人,我就想到这些了,他们……他们真的很可怜,他们没儿没女,多半都是我们害的。我……我想帮帮他们。” 邹奇是极赋正气的君子,听着这纯善之言,心里舒坦到了极点。 他扯下钱袋子,搁在桌上,说道:“我就这么多,全给你了。” 红绵大喜,拿起钱袋子,掏出一锭银子给了那乞丐婆子。 她这一掏,周边十多个流浪乞丐全都聚过来问她讨钱。红绵也不嫌他们脏,拉开钱袋子,年轻的乞丐,她就给点碎银子,年纪大点的乞丐,她便挑个大元宝。——邹奇在后面看着,抿着嘴巴,抹着笑容。——红绵散完银两,拍拍手,转身冲邹奇笑道:“完了,这下舒坦多了。” 这时,面馆的掌观走过来,哈腰笑问: “两位客官,你们还吃吗?” 红绵呵呵笑道:“不吃了,饱了。” 掌观把手一伸:“哦,那请结一下账,两碗面五钱银子。” 红绵拿起钱袋子晃了晃:“哎啊没了!邹大哥,你身上还有吗?” 邹奇指那钱袋子:“都给你了,我身上现在一文钱也没了。掌观,实在对不住,你看下回给你行吗?” 那掌观脸色一沉:“嘿!怪了,你们有钱给臭要饭的,没钱付账,这可不行,咱小本买卖,赊不起账。” “这可麻烦了。”邹奇脸泛难色。 “掌观的,对不住对不住了,下回,下回一定还你。”红绵作了两下揖,又喊:“邹大哥,快跑!”拉住邹奇的手冲去街上,拐进胡同,然后一口气跑出东门。 两人在城门外头刹步,你看我我看你。 邹奇大笑:“看不出你还有这机灵劲儿。” 红绵脸上一红:“你别取笑我了,我是不想跑的,可是不跑又不行,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下回过来,我肯定付他双倍的银两。邹大哥,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真是对不住了。” 邹奇晃了晃手:“没关系,其实你的本意是好的。” 说完,手指朝天:“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红绵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开开心心跳上邹奇的背。 …… …… 两人从淮河上空入海,缓飞半日,到鼠岛降落。 站在鼠岛高处眺望,邹奇就跟谢宫宝初来鼠岛时一样,被海面上腾起的白烟迷雾所震撼。平目一扫,这雾从南到北,不知有多宽阔?抬头仰望,看不见这雾究竟有多高多厚?——红绵在他背上没下来,轻拍他背,手指雾区:“进去吧,有我呢,担保你迷不了路。” 邹奇哈哈豪笑:“好。” 羽翅一展,击而荡去。 闯入雾域,他顿时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清楚了。 他贴着海面只顾往前飞,红绵叫他往左,他便往左;红绵叫他往右,他便往右。在这团迷雾里,他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寒意,他甚至觉着自己像是淌入了另一个世界似的,他不敢乱飞,一切听从红绵的指令。 如此时左时右飞了约半个时辰,突然冲出雾区。 邹奇眼前一阔,环目一扫,不由惊得眼珠欲爆。 这片海域没有雾,但却被浓雾锁在当中,那些雾气聚而不散,犹如四面挺拔的高厦,极是雄伟。在他头顶清空日朗,悬浮着一座仙岛,这岛缓缓而动,乍看犹如天宫。 邹奇怔了片刻,感慨:“一贺派才是真正的神仙福地呢。” 红绵想了想,说道:“你要是喜欢这里,可以留下啊。” 邹奇哈哈笑道:“好,等我死的时候,就入殓于此。” 红绵扭动了一下纤细的柳腰,说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我死了你还没死呢。别说丧气话了,快飞上去吧。” 两人飞上悬浮仙岛,邹奇又给岛上的山水所迷。 他在天上转悠,看得眼花缭乱,久久不肯降落。 红绵催他:“下去吧,我先跟门主磕个头去。” 邹奇鼻嗯一声,俯冲而下,降落在村子里头。 这八百年来,村子里除了谢宫宝,就没有外人来过,邹奇这一来,立时引来全村人的围堵,大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充满无限的好奇。红绵拱手朝天,跟大家说道:“这是谢宫宝的师兄,特意过来拜访门主奶奶的,大家都让一让,好不好?” 她一边叫大家让道,一边拉扯着邹奇快奔。 跑到村子当中,直接闯进蓝宫娥的大宅院。 院子里没人,她朝堂屋喊话:“门主奶奶,我回来了!” 喊声刚落,便见商君搀扶着蓝宫娥从堂屋走了出来。蓝宫娥一边走着衰老的步子一边冲她翻了翻白眼,轻斥:“回来了就回来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零六章 二女点灯 见蓝宫娥出来了,红绵上前跪下“红绵给门主奶奶磕头了。” 其实,一贺派跟南疆二族是相似的,他们是宗族为派。 由于娲后娘娘有创世之功,一贺派自来都是女人当家。 她们不与外人接触,平时的穿戴都不是很讲究,此时商君和蓝宫娥出来,都穿着一身素服。商君瞧见邹奇,禁不住的轻咦了一声;蓝宫娥这头也微微犯愣,问红绵“你怎么带了个外人回来?这个小先生是谁啊?” 红绵起身,笑道“这是……。” 话刚起个头,就让邹奇抢了过去。 邹奇拱手作揖“晚辈轩仙流弟子邹奇,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访蓝门主,这是家师的亲笔信,请门主校阅。”说时,从怀里掏出一封崭新的信封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蓝宫娥接下信封,说道“你就是邹奇啊,商君回来跟我提过你,说你救过她的性命,是个很不错的仙士,按理说我老人家应该好好谢你才对。不过,我又听说,你是谢宫宝的师兄对不对?既然是他的师兄,那就恕我老人家不招待了,信我收下了,你嘛就原路返回吧。” 刚来还没说上两句话,怎么就下逐客令了? 邹奇好生不解,问“不知我宫宝师弟哪里开罪门主了?” 蓝宫娥把拐杖往地下猛杵一下“哼,我老人家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他要只是得罪我,我能跟他一般见识么。跟你说说也无妨,谢宫宝这小子跟商君洞了房,居然不认账了,你说天下哪有这种道理,我就商君这一个孙女儿,向来视若珍宝,可容不得外人欺负,你回去之后跟谢宫宝说,就说我老太婆叫他过来跟商君认错,他若肯听你的,你便跟他一起来,我老人家一百个欢迎,他若不肯听你的,那你以后就别来了。” 红绵急声急气说道“门主奶奶,谢公子的事您不能怪他头上,他又不是谢公子,再说,这回到中州去,得亏遇上邹大哥,要是没邹大哥相救,商君和我早死了。” 商君也道“奶奶,这事我都解释好多遍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蓝宫娥瞪了商君一眼“蠢话,奶奶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么,自从勇儿死了之后,我怎么劝,你都不肯再嫁,那晚你把谢宫宝安排在合欢楼,我就知道你动了心思,既然你有心,何必还要刻意回避,难道你想让我绝后不成!你别忘了,我一贺派旨在守护娲神墓,你我一家世代承袭门主之位,也是有因由的,算了,有些事不足以向外人道,等我死后,你继承我志,自会有天光助你开窍,到时你便能知晓这前因后果。总而言之,门主之位干系重大,绝对不能断绝,我之后有你,你之后也要有子孙承袭血脉,你懂不懂?” 商君正色着道“奶奶要是为了这个,那也好办。” 蓝宫娥弯眉笑道“这就对了,你想怎么办?” 商君咬了咬牙,说道“我和谢公子的事,你别再提了就成,总之奶奶也只想我生个娃继承血脉,我想办法生一个便是。” 蓝宫娥敛起笑,鼻哼道“哼,你是在跟我赌气么!” 商君勾头沉吟片刻,说道“孙女儿哪敢跟你赌气,我的意思是说,我和谢公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何况他还是外人,孙女儿不想嫁给外人,要嫁也要嫁在这儿。奶奶,过两天我就去合欢楼点灯,不过是传宗接代,嫁谁其实都一样。” 蓝宫娥半信半疑“你当真想通了?” 商君点点头“孙女儿还能跟您开玩笑吗。所以,邹先生救过我和红绵的命,他既然来了,我们应该好好款待他才好,奶奶,别赶他走了。” 见她们祖孙说上话,邹奇出于礼貌,站在一旁没有插嘴,此时听到商君提到自己,他忙笑道“商姑娘,不打紧的,实际上邹某替家师送完信,也是准备要走的。” 蓝宫娥扬了扬手“好了,你还是留下歇一晚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来拜访我的,我老太婆也不想失了礼数。”说时,捧着嘴咳嗦两声,摆摆手又道“我老太婆身子骨不好,就不亲自招待你了,商君、红绵,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们俩替我招待他吧。” 邹奇一边作揖一边说道“蓝门主只管休息去,不用管我。” 待蓝宫娥杵着拐杖进屋上楼,商君令人收拾出一间客房。 而红绵则叫人采摘蔬果、杀猪宰羊,弄了一桌美味佳肴。 吃完饭,红绵充当导向,又带着邹奇游遍岛上美景。 次日,用过早餐,商君和红绵把邹奇叫来大堂,说蓝宫娥有话要跟他说。到了大堂,蓝宫娥请邹奇落座,而商君和红绵则站在门边旁听。——蓝宫娥看了看红绵,又望了望邹奇,掏出昨天邹奇递给她的信,柔柔和和笑道“邹先生,你师傅的这封信很有意思,你想不想看看?” 邹奇诚惶诚恐“信是家师写给蓝门主的,晚辈不敢窃阅。” 蓝宫娥道“你不看,那我就说给你听。你师傅信上夸你呢,他说你天资聪慧,是个千年不遇的奇才,将来执掌轩仙流非你莫属;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夸你吗,他是要给你求亲,他说你和红绵情投意合,希望我能成全你们。” 红绵脸色一红,嘴边暗暗抹笑。 邹奇不慌不忙,笑道“蓝门主说笑了,家师性情高古,可不会管这俗世姻缘。” 蓝宫娥道“我的样子像是说笑吗,你师傅珍惜于你,你该感到庆幸才对,怎还诸多怀疑?你师傅言辞诚恳,直来直去,我也不好拒绝。只不过,我一贺派的婚嫁自有一套规矩,就算你和红绵这丫头是情投意合的,也不能坏了规矩,邹先生要是不反对的话,今晚就去合欢楼点灯,至于你和红绵这丫头有没有夫妻缘分,就看红绵自己能不能拔得头筹了。” 红绵喜道“门主奶奶,我会尽全力的,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跟我争。” 邹奇朝蓝宫娥拱拱手“晚辈一心向道,无心嫁娶,请蓝门主海涵。” 蓝宫娥笑道“我老太婆可不会强人所难,你不同意那便作罢。” 在一旁的红绵却是跺了跺脚,失望之极,她想替自己争取,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在中州这段日子,她跟邹奇在一块儿,从来没有表露爱慕之情,那是因为成亲之事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她没想过,她只单纯的喜欢跟邹奇待在一块儿。 适才,经蓝宫娥这么一说,她才想到成亲。 原本遐想连篇,心里面都乐开花了。 哪料竟给邹奇当头泼下一瓢冷水。 她好不失意的发了会儿愣,瞧见邹奇起身朝蓝宫娥拜辞,忙把僵硬的脸搓了搓,强笑道“邹大哥要回师门去了吗?门主奶奶,让我送他出去吧。” 蓝宫娥眯着两只布满皱纹的眼睛盯着她看,似是把她看穿了似的,罢了罢手,说道“不行,这两天你就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商君,邹先生要走,你去送送他吧。” 商君道“是的奶奶,邹先生,请。” 邹奇跟蓝宫娥拜了拜,转身出门,但在迈出门槛的刹那间,他微微顿步,扭头看了一眼红绵,瞳孔扩大,眼神伴着一丝复杂的忧郁感,但瞬间即逝,他冲红绵微微笑道“中州人心叵测,不如这里干净,你留在这里是最好的。” 红绵依旧强笑“既然这里好,你为什么不多留两天呢?” 邹奇抿抿嘴没有答话,跟着商君出了宅院,瞬间远去。 …… …… 此后两天,蓝宫娥果真把红绵看得死死的,不准她离开半步。 两天后,蓝宫娥要求商君遵循自己的承诺到合欢楼点灯;除此之外,蓝宫娥也令红绵登上合欢楼,跟商君一灯求欢。——红绵不肯,询问因由,蓝宫娥跟她说道“邹奇不肯点灯求欢,说明他对你无意,我要你今晚点灯,就是要绝你相思之心。” 红绵拗不过蓝宫娥的命令,最后只得也上了合欢楼。 她跟商君同住一楼一屋,待把求欢灯点上,她鼓起勇气跟商君说道“你真愿意让别的男人碰你吗?我知道你是喜欢谢公子的,可你为什么没胆子跟谢公子把话说明呢?就算……就算谢公子不肯接纳你,你也可以使用求欢散,哪怕只求一夜之欢,留个血脉在肚子里,也好过让别的男人碰你呀。” 商君脸色始终淡如清水“强扭的瓜不甜。” 红绵起身在窗边兜了两步,眼珠转了转,又道“你不愿去找谢公子,我也不劝你了,可我……可我不想点灯,我想我是不能留在这里了。商君,你帮帮我好不好,今晚别让人进屋,你帮我争取一点时间,我想去找邹大哥。” 商君没有正面答应她,只似笑非笑说道 “今晚我没打算让人进屋,你看着办吧。” 红绵大喜,跑过来抱了抱商君“真是太感谢你了,那我走了。” 趁着天色刚黑,村子里的人还没聚来,她从窗口偷偷遛出。她先到后山采摘了许多果蔬扛上,然后悄悄来到码头,找了一艘小帆船,便自出发去了中州。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零七章 仙儿现身 回到月牙城这天晚上,雍牧不在仙堂。 据葵九禀告,前两天雍牧感应到颜仙儿的方位,带人赶往裂天峡去了。谢宫宝听报,先把方思弱安置好了,驾羽也赶去了裂天峡。他赶到裂天峡跟雍牧汇合,雍牧跟他说,颜仙儿前天从先祖陵墓出来觅食,他刚好感应到,他断定颜仙儿就在先祖陵墓里面,可是他下墓去找了,却啥也没找着。 谢宫宝道:“我再去找找。” 这先祖陵墓他淌过好几回,哪儿有墓道,哪儿有机关,他都一清二楚。然而走个来回,也是一样徒劳无功,他问雍牧当真魂识出游亲眼看见颜仙儿下墓了?雍牧说,他感应到颜仙儿从陵墓里出来觅食,就匆匆带人来了裂天峡,至于颜仙儿有没有下墓,他并没有亲眼看见。 谢宫宝道:“陵墓里阴森可怖,她没理由待在里面,说不定她只是碰巧经过裂天峡呢。算了,反正她也没事,找不着就不找吧,我们回吧。” 至此,一众人等跨虎纵骑又回了月牙城。 回城后的第三天,黎明将亮时分,谢宫宝像往常一样魂体出窍,飞去高空捕捉曙光修炼魂力。自打他晋升先天之境后,所习魂力跟以往再不相同,魂力说穿了只不过是串流在魂体之内的气,而现在魂体居然莫名其妙的有了丹田,这股气汇于丹田,孕养阴阳二气,渐成天罡之势。 正端坐云端,闭目吸气,忽然耳边风响。 谢宫宝睁眼一瞧,是一把飞剑朝他刺来。 他侧身躲过,却发现这刺他的剑竟是天音剑。 这一发现,可把他惊了一跳,这天音剑是颜仙儿的佩剑,当日颜仙儿撒气之时,把这剑回鞘于八荒琴,也就是说,颜仙儿失踪之后,天音剑就一直插在八荒琴的琴腹之内,谢宫宝就纳闷了,这剑怎滴平白无故自行飞来刺我? 那天音剑刺他不中,在空中兜了半圈飞下云层。 谢宫宝心道:“必是有人操控,糟糕!我的肉身!” 他把魂体往下一沉,看见仙堂屋纳兰图霸夜袭七星坛,方泰吉身负重伤,现下落不明,怕是给纳兰图霸擒去总坛了。——方思弱听报,震惊之极,当即就要跟来人返回中州,召集七星坛教众,意图杀上总坛。虽说这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方泰吉的养育之恩,她不能不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方思弱要走,谢宫宝不忍她孤身犯险,决意跟着。 一行三人先到幽州,聚齐数十教众,然后北上。 到千香店又聚集两百余人,声势就颇为浩荡了。 这些七星坛的教众对方泰吉倒是极为忠心,说是纳兰图霸若不放人,哪怕是死,也要跟她拼了。那赶去月牙城报信的教徒告诉方思弱,七星坛还有四百余众都在浮云山候着,可以赶去跟他们汇合。那浮云山延绵百里,刚好夹在七星坛与总坛之间,从千香店赶往浮云山的话,还有四千余里的路程,徒步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到达。 谢宫宝料知方思弱领着这帮教众最快也要五天才能到达浮云山。 于是,他以邀请帮手为由脱离队伍,自己先行一步飞去总坛。 他很清楚,饶是方思弱机敏多智,对敌纳兰图霸也只有死路一条。谢宫宝没有理由阻止方思弱救父,那他就只有赶在方思弱的前面,试图潜入总坛搭救方泰吉,哪怕被纳兰图霸发现,以他的修为还能抵挡一阵,哪怕打不过,起码逃也容易些。 他朝向西北方飞行,一路上,他总觉着身后有人。 可是回头却只看见浮云缥缈,又看不见半只人影。 如此飞了一日一夜,这种感觉突然越发强烈起来,有时眼角余光分明瞄到身后远处有一道人影,可真要回头,那人影又像钻进云层,消失不见了。他鼻哼一声,顿在云层之上,喊话:“是谁跟着我!出来!” 喊声传出,根本没人答话。 不过,云层起伏拱动,有点动静。 那云层里面果然有人,以极快的速度拱到谢宫宝的脚下,然后啪的一声响,那人就这么躲在云层里朝谢宫宝拍来一掌。谢宫宝自然是见招撤招,把真气聚集掌心也拍掌相迎。——两股真气相撞,砰声响作,谢宫宝没事,可是躲在云层里的那人却惨叫一声“啊”,跌落云头。 谢宫宝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不知死活? 于是把身一沉,穿过云层,往下瞧望。 那是个白衣女子,相貌身形不是颜仙儿还能是谁! 眼看颜仙儿跌向地面,谢宫宝吓了一大跳,赶紧俯冲下去,一把扯住颜仙儿的手。此时,颜仙儿缓过气来,将谢宫宝一脚踹开,自己依旧下坠,砰声坠地,落在山头之上。 谢宫宝拍去衣上的脚印,紧随其后降落下来。 他大怒:“你怎么回事?到底发的什么疯!” 颜仙儿不出声,红着眼睛恨恨的瞪住谢宫宝。 谢宫宝撒完火气,语气随之软了下来:“我刚才差点杀了你,你知不知道。” 颜仙儿拔出腰剑,遥指于他,冷道:“好啊,那就拔出你的剑杀我吧!” 谢宫宝怔了一下,说道:“你什么意思?从仙堂你就跟我动刀动剑。” “没什么意思,我就想跟你比个高低,让你不能轻视于我。”颜仙儿说的简单明了,一语话尽,遂挺剑朝谢宫宝刺将过去。——谢宫宝从没想过跟她过招,左闪右避,连连喊停。——可是颜仙儿非但不停,反而催幻出数十把幻剑,招招攻击谢宫宝的要害。 谢宫宝一边运气抵御,一边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要逼我动手?” 颜仙儿怒哮:“我不跟你废话,你不出手,就表示仍然轻视于我!” 谢宫宝没法,只得拔剑出来,一边抵挡幻剑一边欺近颜仙儿跟前,突然把剑一挑,直刺颜仙儿喉咙。——颜仙儿嘴角抹笑,伸直脖子,闭目待死。哪知谢宫宝刺是刺向她的喉咙,但是剑尖在距离她喉咙两寸处就定住了,没有真正刺下去。 颜仙儿见自己没死,睁眼瞧着谢宫宝:“我输了我该死,你为什么不刺?” 谢宫宝把剑回鞘,说道:“你这哪是比试,分明是在寻死,仙儿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你把剑收起来,别在闹了好不好?” 颜仙儿依言收拢幻剑,但脸色依旧冷如冰花。 她道:“你说的好听,我说的话,你肯听吗?” 谢宫宝道:“我就知道你有话说,说来听听。” 颜仙儿不急着说话,她就杵在山巅之上,山风拂过,白衣飘飞,就像是个聚天地灵气锻造出来了一尊神女像,每一个细胞都透着仙气。她微微沉默了一下,把眉头蹙得老高,说道:“我没别的话要说,我只问你,你学成出山以来,我待你如何?” 谢宫宝沉吟半晌:“从小到大,你待我都好,这些我都记得。” 颜仙儿道:“那好,既然你都记得,我现在要你跟我回仙堂去,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只理族事,不管其他,你肯不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零八章 老夫的计划 这话说得谢宫宝哑口无言。 他素来果断,抉择时很少陷入两难,可是一碰到颜仙儿,他就没了主意,要说答应她吧,那就等于眼睁睁的看着方思弱送死;要说不答应吧,依照颜仙儿此时的情绪,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一个女人的事,有时就足够令人头疼了,何况是在两个重要的女人之间做选择。 谢宫宝不能让方思弱送死。 同时,他又想安抚颜仙儿。 以致于陷落两难,有口难言。 颜仙儿见他迟迟不答,心里不知有多难过:“行了,啥也别说了,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那妖女!谢宫宝,你记好了,今天是你无情在先,往后就别怪我了!”说罢,抬头看天,驾羽飞去。 谢宫宝愣在当场,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看着颜仙儿离去的身影,他没法理解。 以前的颜仙儿温顺典雅,善解人意。 现在怎滴变得心机深重,蛮横无理? 他确实不了解女人,因此他不知道颜仙儿的变化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当年颜仙儿随同父亲在妖山途中惨遭袭击,她被阮梦莹所救,自此拜入轩仙流,她因父亲惨死而变得郁郁寡欢,不肯多言,但她心里一直挂念娘亲和族人;没想到的是,她学艺三年,宗族竟惨遭屠戮,一夜灭绝,也就是从这天开始,她万念俱灰,更加的自我封闭,久而久之便只问仙道,不问其他了。 当得知谢宫宝还活在世上的那一刻,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那时在她心里,谢宫宝就是宗族,是娘亲留给她的念想。 在与谢宫宝接触之前,她只有姐弟之情,没有其他。 可是跟谢宫宝接触之后,被谢宫宝强悍的修为所震撼,继而旁目观察,慢慢被吸引,她在心里做个无数次挣扎,她不想承认那段荒唐的冥婚,更不想玷污单纯的姐弟之情,然而事实上她情根已种,难以自拔,无论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谢宫宝的阴影。 正因为她孤傲惯了,且想念娘亲,才这么在意谢宫宝。 正因为她不涉男女,心境无垢,才这么容易投入感情。 正因为她心境无垢,让谢宫宝破除屏障走进心坎,她就好比不染凡尘的仙子被剔除了仙根似的,被情字折磨得极具脆弱,需要谢宫宝的呵护才能感到一丝安全。是谢宫宝把她从九天云霄拉下凡间,她没有对和错的观念,只是单纯的容忍不得谢宫宝跟其他女人相好。 脆弱的她更像一张白纸,一旦动情,其心便像一潭静水突起浪潮,来得极为猛烈,猛烈到失控,猛烈到蛮横无理,因情生恨。 谢宫宝神情萎靡的发了半天呆,喃喃自问:“我无情吗?” 这时,不知名处有人哈哈大笑:“公子岂是无情之人。” 谢宫宝往声音源头瞧去,只见从脚下不远的丛林里走出几个汉子,为首的是一个摇动羽扇的中年儒士,这中年儒士不是别个,乃是浮云山三十六洞、陇魔双煞之一的吕伦。——谢宫宝认得他,迎上两步,拱手说道:“原来是吕兄啊。” 那吕伦把扇面指天,感叹:“这仙子年轻轻的竟也晋升混元,轩仙流果是厉害。” 谢宫宝心道:“是啊,这半年她都经历了什么,何以晋升如此之快?”心里念时,嘴上问道:“吕兄何以在此出现?是巧合吗?” 吕伦笑道:“这儿是浮云山,公子不知道吗?” 谢宫宝游目四望,周边云海漂浮,可不就是浮云之山吗。 他夸道:“浮云山高大壮阔,好住处,好住处。” “荒山野地当不得好字,倒是公子大驾光临,如佛光普照,是我浮云山上下的福气。”吕伦抚须哈笑,跟着弓了弓背,引手山下:“鄙府就在山下不远,公子请吧。” 谢宫宝是奔总坛去的,自然不肯耽搁,拱拱手说道: “不了,今天我有急事要办,下次再来专程拜访。” 吕伦说道:“有个熟人要见你,见一见再走不迟。” 谢宫宝问:“有个熟人要见我么?哪儿来的熟人?” 吕伦故作神秘:“公子不必问,管保你一见便知。” 见他拿捏不说,谢宫宝心里好奇,兜着步子跟他下山去了。 …… …… 一众走到半山腰,山腰平坦处筑有一寨,寨子里有六栋石屋瓦房,在房屋后面又隐着一个洞口。谢宫宝跟着吕伦先进山寨,而后淌进洞口,这是个大山洞,深不过十余米,严格来说就是个大洞室。 洞里洞外有一百多人,几个娃儿在洞口边追逐戏耍。 女的围坐一堆,或纺织,或喂奶,或啃着瓜子唠嗑。 男的腰别大刀,有的去打猎了,有的则在周边巡逻。 陇魔双煞之一的熊雷侯在洞口边,他像是知道谢宫宝要来似的,显得一点都不惊讶,只笑道:“公子啊,你怎么才到啊,我都等你好几天了呢,快请进吧。” 吕伦和熊雷将谢宫宝引进山洞。 山洞里很安静,庞大的洞室竖着十个灯塔,灯光辉映之下,仍觉着光线不足昏昏暗暗。山洞正前方是两把虎皮交椅,在虎皮交椅前面一排排的餐桌,左边是炼丹的铜炉,右边是书架。 此时书架边有个青袍男子正倚着灯塔翻阅书卷。 那男子听着脚声走近,收起书卷,转身笑道: “宫宝,老夫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来了。” 谢宫宝迎面一看,不由得愕然失声: “方……方坛主!你怎么……?” 没错,此人一贯的披头散发,霸气凌然,正是方泰吉。方泰吉罢了罢手,把书塞回书籍,不急不缓的依旧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何在此,是吗?你用不着惊讶,这一切都老夫的计划,事实上,纳兰图霸并没有袭击七星坛,老夫也没有受伤,更没有遭擒。” 谢宫宝微张嘴巴,半天才缓过神来:“你既然没事,那陈阿九为什么跑来我仙堂报信,还胡说一通!” 方泰吉道:“陈阿九是老夫派去的,他所说的都是老夫教的。” 谢宫宝暗生怒火:“你耍我也就罢了,怎么连思弱也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零九章 幡尸总坛 方泰吉昂头大笑“老夫若不连思弱一起耍,她怎会召集人手赶来救我,她要不来救我,你又怎肯出手。老夫算准了,你不忍心思弱送死,必会孤身犯险,所以老夫这几天叫吕伦登高望天,时刻留意天上的动静,正是要截住你到此一聚。” 谢宫宝越听越火“你到底什么用意,直说!” 方泰吉敛笑正色“宫宝,稍安勿躁,老夫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微微顿语,转头跟吕伦和熊雷说道“我有话要跟他说,你们俩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等吕伦和熊雷离开,方泰吉方才又道“其实,吕伦和熊雷跟我暗通私交已有二十年之久,算得上是老夫的亲信,但有些话哪怕是亲信都不能说给他们听,你可猜到我下面要说什么?” 谢宫宝淡道“方坛主匠心独运,谁猜得透。” 方泰吉背手昂立,看向洞口,良久才道“你难道没有发觉思弱跟以前相比,虚弱了不少么?我跟你都估料错了,以为只要有足够的息土,思弱就不会死;事实上,老夫开始不觉,就在上回老夫才发现息土对她肉身有极大伤害。” 经他提醒,谢宫宝回思细想,察觉方思弱近段时间确有异样。 有时方思弱莫名其妙的显露疲倦,修气之人不该如此。 想到此节,谢宫宝神经一紧“怎么个伤害法?” 方泰吉耐心解说“人体皆伏五行之气,肝属木c心属火c脾属土c肺属金c肾属水,五行气运相通,缺一不可,所以息土虽然可以暂保思弱不死,可也是思弱的催命符,她用一次息土,脾脏便多一份加持,而肝心肺肾就衰竭一份,如此用法,岂能长久。” 听他这么一说,谢宫宝压抑的火气立时散尽。 他知道五脏暗合五行的说法并非危言耸听。 看来,息土有利有弊,是良药,也是毒药。 他猜方泰吉大费周章邀他来此,必有良方。 于是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办法救思弱?” 方泰吉点点头“当然,五行灵兽有筑造乾坤之妙,相传娲后娘娘便是以五行之力化人间万物,我等凡人若有幸炼化五行灵兽,取丹服之,必能剔除凡骨,区区病灾又算得什么。何况根据医理,也说得通,五脏各有所属,且又气运相通,所以老夫认为思弱的病根非五行灵兽不能根除,龙燕鼠猿蟾对应肝心脾肺肾,缺一不可。” 谢宫宝恍然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你邀我来的原因。” 方泰吉抚动颚须,笑道“没错,老夫想与你共谋五行灵兽。此去总坛还有一千余里,老夫都计划好了,我七星坛一众三日之内必到,到时他们伙同浮云山三十六洞摇旗呐喊声讨纳兰图霸,吴冕必率众前来平叛,这么一来,总坛势力空虚,你只需缠住纳兰图霸,老夫熟悉总坛部署,行盗之事就由老夫做了。” 谢宫宝摆了摆头“你这计划太冒险了,你就没顾丫头的死活么,她在这里摇旗呐喊,万一给吴冕擒获,她还活得了么。” 方泰吉拍拍他肩“你都能想到的问题,老夫岂会想不到。放心吧,来时老夫嘱咐过陈阿九,叫他在千香店喂几粒瞌睡虫给思弱,这会儿思弱恐怕还昏迷未醒呢。其实说白了,她来了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摇旗呐喊只是为了把吴冕引来,吴冕一到,我七星坛自会散尽,不会跟他动手的。” 一席话说完,谢宫宝再无异议。 不过心里却道“你个老狐狸。” 跟谢宫宝说明厉害关系,方泰吉又把吕伦和熊雷招呼进来。 他让吕伦和熊雷准备酒宴,吃饱喝足,两人连夜赶往总坛。 他们精心强装打扮了一番,扮作普通的幡尸教徒,在距离腐坡尸地一百里的小镇子落脚。这镇子由幡尸教经营,小贩c商铺c客栈几乎全是幡尸教徒。两人先投了一家客栈歇息两日,到第三天晚上,方泰吉叫上谢宫宝秘密往腐坡尸地挺进,在一山巅上驻足歇下。 方泰吉跟谢宫宝说,估算日子,今晚吴冕或会率众前去平叛,此地正好可以看清腐坡尸地的动静,只要等吴冕一走,就可以潜入总坛了。 可不是,这山巅跟总坛是相对应的,隔了不到三十里。 站在这里看向腐坡尸地,那真是清清楚楚,无比壮观。 事实上,腐坡尸地是一座坟山,高约八百米,其上枯骨成堆,坟墓更是不计其数,每当夜幕降临,这坟山之上就闪起莹莹光芒,如同鬼火,煞是阴森可怕。山顶上面灯火颇亮,似有几十栋房屋;在这些房屋之上,五百米处悬浮着一座宫殿,极赋仙蕴。 谢宫宝看到这悬浮宫殿,立时想起一贺派的那座悬浮仙岛。 两者姿态相同,气韵相近,这宫殿莫不是也用息土造的? 他听商君和蓝宫娥说过,息土可以抵御天灾,现在看来这天灾怕就是天雷了吧。怪不得纳兰图霸对息土如此重视,敢情是为了躲避天雷,她是一教之主,应当高高在上,总不能一到雷雨天就往地底下跑。 看着这悬浮宫殿,他又想起五行灵兽。 他心道“这计划真的万无一失吗?” 他很是怀疑,在纳兰图霸的宫殿里盗取五行灵兽,就好比虎口夺食。说句实话,他跟纳兰图霸交过手,若非事关方思弱的安危,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跟纳兰图霸开战;此次他需要给方泰吉赢取时间,就不得不正面应敌纳兰图霸,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挺多久?总之,还没真正交手,只这么一想都觉不寒而栗。 在山巅上坐等到半夜,忽见从腐坡尸地奔下来一彪人马。 从腐坡尸地的莹光中判断,这彪人马少说有四百之众。 方泰吉倏地站起,一边看一边道“没错,是吴冕。” 谢宫宝也缓缓站起“他们去远了,该行动了吧?” 方泰吉负手昂立,往着山下奔行的黑影“不急,等他们再去远些。” 等吴冕率众去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泰吉始才把手一招,两人一个弧跃悄悄的飞抵宫殿。 。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章 打个赌 这悬浮宫殿,三面环山,门前是个广场。 广场及宫殿内均有大量的幡尸教徒巡逻。 谢宫宝和方泰吉没敢进宫,而是伏在左侧山岭商量计策,实际上以他们二人的修为,打发这帮巡逻的幡尸教徒是小菜一碟,只不过小罗罗太多,杀死一个,势必惊动其他人,惊动了其他人,纳兰图霸也必现身应敌。 说穿了,今晚想进宫,想不惊动纳兰图霸都难。 依照方泰吉的计划,他熟悉宫殿部署,行窃之事非他莫属,所以他的行踪不能暴露;因此杀人放火之事就要谢宫宝做了,谢宫宝需要明面上挑衅,吸引纳兰图霸的注意力,给方泰吉争取足够的时间。 如此一来,谢宫宝需从正门杀入。 而方泰吉则趁乱从左山潜入宫殿。 计议拟定,谢宫宝提剑从黑处走出,犹如鬼煞。 广场上巡逻的教众瞧见,挺刀喝喊:“谁!” 谢宫宝没搭腔,将剑掷去,那剑脱手之时,变成数十把幻剑,每一把剑都好像饿狼扑食去势迅猛,眨眼的功夫,将广场上数十教众尽数刺杀。随后,谢宫宝操控幻剑齐齐刺向宫门,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宫门破开,木头渣子朝四面八方散飞开去。 谢宫宝收拢幻剑,提剑在手,缓步进宫。 料想,这声响,纳兰图霸也该听见了吧。 这时,纳兰图霸还没现身,浮宫下面的上千教众听到这声巨响,都争相恐后的骑着大鹏鸟飞了上来;除此之外,宫殿里巡逻的教众也全部涌来宫门。这许多人一起赶来,瞬间将谢宫宝包围在前宫大院,谢宫宝可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高喊:“纳兰图霸,这些人可杀不过我,你还不出来!” 总坛里的幡尸教徒只知谢宫宝大名,却不认得谢宫宝。 听谢宫宝大言不惭,有些教徒大笑起来,纷纷喝骂: “哪里来的无知小辈,敢在我幡仙教总坛撒野!”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竟敢直呼圣教主名讳!” “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一刀剐了了事!” “不行,这狗东西擅闯浮宫,该由教主决断。” “……!” 没等这这人骂完,谢宫宝移形换位,像一股电流左穿右插把两个骂他狗东西的幡尸教徒割了脖子。那两人捂着喷血的脖子仰面倒地,众教徒才反应过来,而谢宫宝就像没出手似的站在原地,没有人看清谢宫宝是怎么杀人的。 这一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谢宫宝又喊:“纳兰图霸,出来吧!” 喊声方落,白龙使几个纵跃,从后宫迎出。 他落在前宫屋话。” 谢宫宝踏步进门,好奇之下脱口问道:“你缝的什么?” 纳兰图霸道:“自然是衣裳,给你师傅缝制的,我每月都要亲手缝制一件,虽然你师傅暂时穿不着,留下备用吧,保不齐哪天他会回到我身边。怎么,你问我话,是想让我也缝一件给你么?” “不敢,你还是给我师傅缝吧。”谢宫宝搁着纱布看着纳兰图霸,烛光丽影,极是好看。本来他鼓着胆子前来邀战,心里很是没底,此时纳兰图霸只顾缝制,不管其他,他窃喜不已,寻摸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同时心想,刚才那么一闹,方坛主也该进宫了吧。 只要方泰吉进了宫,他的职责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接下来他只需缠住纳兰图霸即可,令她无暇分身。 眼下情形,似乎不需交手,说说话就可达到目的。 于是他揪着当日纳兰图霸在七星坛许诺给他的诺言,说道:“那天你收走千岁燕和子午鼠的时候跟我说,我要想讨回子午鼠就来总坛找你,你说你会给我机会,这话你说了还算不算数?” 纳兰图霸没搭腔,拧着衣服看了看: “嗯好了,这料子是你师傅喜欢的。” 她把衣服端在眼前左看右看,甚觉满意,叠好搁在一旁,然后轻抚袖子带起一阵柔风将挡在她与谢宫宝之间的纱布撩开。在谢宫宝面前,她没有戴面罩,眉头飞翘入鬓,煞有霸气,不过嘴巴抿着笑,很是友善,她问:“你刚问我什么?哦对对,我是这么说过,既然说过,自然算数。” 谢宫宝道:“敢问这机会是何意?” “当然是给你占便宜的机会。”纳兰图霸举手仰指身后一扇大石门,说道:“子午鼠、千岁燕、鼓瑟金蟾、紫鳞龙王就在这扇石门后面,常言道能者居之,天下之事莫不如此,你有能耐,里面的灵兽尽可取去。当然,我也不想欺你年少,索性我跟你打个赌,我站着不动,让你打我三掌,你若能伤我,便算你赢,子午鼠、千岁燕、鼓瑟金蟾、紫鳞龙王都可归你;可若你伤不了我,那你就得帮我办一件事,如何?” 谢宫宝心道:“让我打三掌,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他低眉稍想,伸直脖子瞅了瞅纳兰图霸身后石门。 不由心里又道:“灵兽在这里,那么方坛主会不会就在附近呢?看来不想个法子把纳兰图霸引出去,方坛主可就没有机会下手了。嗯,且不管方坛主在不在,先把纳兰图霸引出去再说,就算他没有寻来这里,我跟纳兰图霸还有一赌呢,我就不信她挨我三掌不受伤,除非她是神仙。” 想通此节,忙道:“我想问问,你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纳兰图霸浅笑道:“赌过之后再告诉你,你大可放心,只是一件小事,我不会让你杀人放火的,更不会让你做违背良心的事。” 谢宫宝轻拍桌面,站立起来:“好,我跟你赌。” 说完,把右手手掌端在眼前看了看,又道:“拳脚无眼,我怕我的掌力毁了这地方,我们到外面赌过。” “确实,毁了宫殿我不心疼,可别毁了你师傅的衣裳,好,那外面赌过。”纳兰图霸把身一挺,呼的一声,好像一缕红烟飘飞出门。 谢宫宝紧跟在后,飘步而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三掌 两人荡出石殿,就在门前踩波踏水站定于湖面之上。 湖面上的烟漫过她们的膝盖,飘飘荡荡,如悬云端。 纳兰图霸厉眼怒瞪,扎稳双脚,左掌托举,右掌下压,霸道的气势给人以窒息之感。——谢宫宝从没见过如此强势的眼神,其姿势也有唯我独尊之美感,他被这种气势所压,背心不自觉的冒出一粒粒的冷汗,掌心运气却迟迟没敢出击。——纳兰图霸淡喝“杀我可为天下除害,如此机会,怎还迟疑!” 谢宫宝深吸一口气,又猛提一口气。 周边气流随他一吸一提而旋飞转动。 他把真气汇集于胸,胸膛顿时阔之一倍。 随后他将真气导入双臂,灌向两只手掌。 “第一掌,接好了!”谢宫宝提步前冲,步子还没迈出去,湖水先沸腾起来,整个湖面荡起一米来高。他以闪电的速度一步一步欺近纳兰图霸,突然双掌往前一拍,如雷般嘭响。这一刻,谢宫宝的掌力打在纳兰图霸的双肩之上,激起纳兰图霸体内真气的反弹,两股真气激撞,先是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谢宫宝掌心处爆开,随后万道金光向四面八方散去。 受到真气的激荡,湖水瞬间扬起数十米高。 而纳兰图霸竟纹丝不动,连皮毛都没伤到。 谢宫宝收掌跃开,不可置信的捧手看掌,心道“这怎么可能,我这一掌出尽全力扎扎实实打在她身上了,纵然她运气相抵,五脏六腑也必震伤,她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来,还有两掌。”纳兰图霸一手负背,一手按肚,换了姿势。 她温文尔雅的杵在哪里,增添了几分柔情,当的是千娇百媚。 谢宫宝说什么也不信,催动真气又拍去一掌,依旧打她双肩。 这一回,谢宫宝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激荡的真气把周边的山石都震碎了,然而纳兰图霸仍然稳如泰山,未伤分毫。这下谢宫宝彻底犯蒙,且不说他现在已经晋升先天之境,纵然以没有晋升之全力拍打纳兰图霸,也没可能伤不到分毫。 他质疑的看着纳兰图霸,说道“教主,你当真没事?” 纳兰图霸抬掌作势“你怀疑我硬撑么,要不要我打你两掌试试。” 谢宫宝笑道“先不忙,等我打完最后一掌再说。”话罢,平掌前推,这回直接打她腹部,意图用更直接的攻击方法震碎她五脏六腑。这一掌果然有效,纳兰图霸承此一掌,倒退三步,按理也该吐血了,可惜她稳住脚步,还是那么霸气凌然的杵着,面色如常,呼吸均衡。 这时,巡逻的婢女闻听巨响,赶来查探。 看见谢宫宝和纳兰图霸对峙于湖面之上。 众婢女均龇牙怒目,喝斥谢宫宝大胆。 纳兰图霸把一对凶目射向婢女们,喝道“多事!退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待婢女们慌步退开,她双手微展,以显示自己无碍“宫宝,你太弱了,这样也伤不了我。” 谢宫宝委实不解,摊开手,问道 “为何这样?你使了什么妖法?” 纳兰图霸道“笑话,你才晋升半年,初窥仙道,区区三掌就想伤我,岂不是痴人说梦。好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乏了,有话明天再跟你说,我现在派人领你去见诛姬,她会安顿你歇下。还有,我得提醒你,我跟你打了赌,事还没说呢,你别试图一走了之,你若走了,便是诛姬的责任,我会治她的罪。” 她话说完,没等谢宫宝搭腔,诛姬便从远处暗廊窜出。 谢宫宝大喜,从湖心跳上岸,喊道“诛姬姐。” 纳兰图霸轻咦一声“我没喊你,你倒来的快。” 诛姬瞅了一眼谢宫宝,激动得胸腔起伏,继而指向走廊众婢女,跟纳兰图霸笑道“属下刚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没敢走近,刚听教主提到我了,属下才敢近前。” 纳兰图霸道“你来得正好,带他歇息去吧。” 诛姬欢喜之极,应诺一声,喊谢宫宝跟她走。 就在这时,石殿里头突然传出一声嘭响,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大门跌跌撞撞闪出,谢宫宝看得真确,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方泰吉。他捂着胸口,像是受了伤,一出大门,顿即驾云腾飞逃去,而纳兰图霸却没追赶,慌张的直奔石殿。 谢宫宝不理解,石殿没人,方泰吉怎会受伤呢? 他一时按耐不住惊奇,跟着纳兰图霸闯进石殿。 两人站在浴池边,盯着前面敞开的石门,这石门八成是方泰吉打开的,可是石门开着,却给一面红布遮挡啥也看不见。——纳兰图霸冷哼一声“不自量力,招摇宝幡设下的结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硬闯的!” 谢宫宝盯着石门里头的红布,喃喃说道 “你布设了招摇宝幡!难怪难怪了。” 纳兰图霸瞪起一双恼怒的眸子看着谢宫宝 “哼!好一招声东击西c里应外合!” 谢宫宝心想“教主就是教主,果然机警的很,一下就猜到了。”事没办成,此前所有计划都付诸东流了,谢宫宝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吃哑巴亏,于是装糊涂,笑道“什么意思?我没明白教主的意思?” 纳兰图霸从牙缝里蹦出一字“滚!” 谢宫宝拱手作揖“好,晚辈告退。” 等谢宫宝离开之后,纳兰图霸轻挥袖筒,将石殿大门关紧,随后身形晃了两晃,噗的一声狂吐了一口血雾。这一瞬间,她脸色煞白,连站也站不稳了,虚弱得瘫坐在地,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自言自语“臭小子出手忒重,再迟些就露陷了。” 原来她承接谢宫宝三掌,其实受了重伤。 适才看似无伤无碍,实乃强压伤势所致。 她把淤血呕出,缓过气之后,忙盘膝坐定打起坐来。 诛姬在前宫选择一竹林小院,安排谢宫宝歇下。 而后令厨子备了酒菜,两人一边叙旧一边喝酒。 诛姬的问题很多,她跟谢宫宝别于霸王岛,自此就再没见面,她把在霸王岛别过之后c谢宫宝的所经所历都问了一遍。谢宫宝看见她风采依然,极是高兴,问什么就答什么。诛姬听罢,对谢宫宝神奇般的遭遇感到惊羡不已,她端着酒杯,走到窗边,抬头望月,叹道“明月袭人,令人伤感,我这辈子怕是哪儿也去不了了,没有这个福分陪你闯荡世界。” 说完,举起杯子,杯口撩开她的唇瓣,把酒一口喝尽。 谢宫宝道“别说丧气话,明天我走,你就跟我下山。” 诛姬噗吱一笑,又坐回桌边“姐跟你开玩笑呢,待在总坛有吃有穿多好,你看看你四处闯祸,到处涉险,我要是跟你,就算属猫的九条命也不够死的。不是我这个做姐的说你,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南疆,别到处惹事,就像今天晚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竟敢跑来挑衅教主,得亏没事,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姐也救不了你。” 谢宫宝苦笑道“今晚也是形势所逼,无奈的很。” 诛姬刚刚听谢宫宝说过今晚来总坛的因果情由,此时见谢宫宝一脸的无奈,不由鼻哼一声,说道“方泰吉这算盘打的可真响,你明他暗,难道他不知道你明面上挑衅教主是自寻死路吗!小宝,方泰吉这个人老谋深算,你得提防些,可别再让他当枪使了。” 谢宫宝道“都是为了思弱好,我也不跟他计较这些。” 诛姬笑道“你对思弱妹子可真好,我这个做姐的都快嫉妒死了。不过话是这么说,方泰吉要真为思弱妹子好,就不该让你送死,我是怕他另有心思,你别忘了,五行灵兽可不是一般东西,他真舍得用在思弱妹子的身上?嘿,可能是我多想了,总之,往后姐不在你身边,你要多长几个心眼,别事事听人摆布。” 谢宫宝打趣“听你这口气,就跟交代后事似的。” 诛姬勾头轻叹“可能吧,人的生死谁说的准呢。” 听出她话里有话,谢宫宝端正脸色“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种丧气话呢,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怎么了?” 诛姬敛去脸色哀容,笑盈盈说道“我跟你闹着玩呢,就看你紧不紧张我。” 谢宫宝察言观色,瞧出她笑得颇具僵硬,料她是在掩饰,忙道“别装了,你什么都能掩饰,就是掩饰不了假笑,我看你必定有事瞒着我,跟我说说,你要不说,咱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酒也不喝了。” 诛姬笑着笑着,脸色一僵,随后急转而下,哀哀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娘她她。” 经她提醒,谢宫宝始才想起碧游仙子翁雨彤。 当日霸王岛上翁雨彤和诛姬几经周转才相认。 之后,她们母女随同吴冕一起回的总坛。 谢宫宝问“你娘怎么了?难道?” 诛姬摇摇头“她暂时没事,就是就是有些犟,她非要跟教主犟着来,说我是她跟你师傅生的,惹得教主大怒,教主一气之下把她关进了地牢。哎,她修为尽失,年岁又大,前些天我去看她,她又老了许多,地牢条件不好,我怕她迟早挺不住,她要是死了,我还能活多久呢。” 。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二章 探地牢 谢宫宝知道,纳兰图霸和翁雨彤因师傅之故早就反目成仇,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也实属正常。他道:“放心好了,你娘死不了的,纳兰图霸不是到现在还没动手吗,可见她只想出气,没想杀人,不过待在地牢确也不好,趁现在天还没亮,走吧,带我看看她去。” 诛姬道:“不行,没有教令,你去不得。” 谢宫宝来时本身是做幡尸教徒打扮的,这时他把衣帽往脑袋上一扣,笑道:“现在天色还黑,你去跟你娘送酒肉,刚好缺个打灯的,我这身打扮正好可以给你拧灯笼,谁认得我呢。” 诛姬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你去看看她,说不定她会高兴。” 打算好主意,诛姬取来一个菜篮子,讲究着桌上的酒肉打包装好。 然后,谢宫宝拧上一只灯笼,两人出屋绕院,直投宫门。 诛姬好歹是一坛之主,虽软禁在此,其身份仍很尊贵,她在前面走着,谢宫宝提着灯笼跟在后面,偶有巡逻的教徒经过,见是诛姬,都闪避一旁,执礼甚恭。两人出了宫门,淌过广场,在浮宫边缘顿了顿步。 再往前就是一片虚空,再无别路可走了。 站在边缘俯首下望,腐坡尸地一览无余。 下面的楼房亮着微光,光影里有人走动。 诛姬道:“路在左边,跟我来。” 两人往左走了二十多步,瞧见一石梯盘在浮宫边缘之上,石梯倾斜而下,左边是岩壁,右边是虚空,委实陡峭凶险。顺着石梯往下走,时觉身子右倾,时觉一脚踩空,每一步都禁不住的幻生坠落之感。 两人涉级而下约莫二十米,穿进一山洞。 洞口有两人值岗,那两人也不阻拦诛姬。 山洞的洞道不窄不宽,可供两人并行,走到山洞尽头,是一面厚厚的土墙,土墙上开着一个海碗般大小的小洞口,透过洞口往里瞧,里面点着一盏长明灯,竟是一个洞室。洞室里面有床,床上蜷缩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 诛姬把酒肉取出来,从小洞口塞进去。 而后喊话:“娘,我跟你送吃的来了。” 翁雨彤没起身,只道:“先搁哪儿吧。” 诛姬强笑着又道:“小宝过来看你了。” 翁雨彤倏地起身:“小宝,哪个小宝?” 谢宫宝把灯笼举过头顶,透过小洞口朝翁雨彤招了招手:“前辈,是我呢。” 翁雨彤左看右看,瞧清楚谢宫宝,顿时像发了疯似的冲到小洞口边,骂道:“臭小子,你这个杀千刀的骗子,还有脸来见我,你骗得我好苦!” 这顿骂来得好没道理,诛姬脸挂不住了,她没料到母亲见着谢宫宝竟有这么大的反应,于是赶紧救场:“小宝,我看她准是还没睡醒,否则不会胡乱骂人,看也看过了,咱们走吧。” 谢宫宝知道诛姬怕他难堪,故才如此一说。 他道:“骂就骂吧,骂两句又不会死人。” 她们二人话声未落,翁雨彤在洞室里又瞋怒起来:“谢宫宝,我问你,你师傅明明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骗我说你师傅死了!哼,你师傅教会你一身本事,你不知感恩,竟还咒他早死,你简直混账!” 谢宫宝心想,怪了,她怎么知道师傅没死? 心想之余,嘴上说道:“前辈为何这么说?” 翁雨彤拍打墙壁,道:“你还好意思问我,纳兰图霸这个贱人上回过来跟我炫耀,说她已经找到你师傅了,她还恬不知耻的说,说跟你师傅相约好了,要一起飞升,厮守仙界。哼,这贱人虽然讨厌,可她绝不会拿你师傅的生死开玩笑。” 谢宫宝心道:“纳兰图霸找着我师傅了吗?怪不得……!” 他记起两月前他应约去往七星坛,那时路径师傅的隐居之所,他没忍住回去了一趟,可回去之后他发现洞府似经历过一场打斗,并且隐有血迹,而师傅和醉心猿都已不在。当时,谢宫宝不知情由,现在听翁雨彤点拨,他立时恍然大悟,原来是纳兰图霸找到了师傅的隐居之地,洞府里打斗的痕迹必是师傅和纳兰图霸留下。 想通此节,忙赔笑解释:“前辈,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没错我师傅确实健在,他老人家隐居避世不肯见人,就连我他也不肯见了,所以我也就只能说他过世了,骗你实属无奈,您别见怪才好。” 翁雨彤道:“放屁!他连纳兰图霸这个贱人都肯见,怎就不肯见我!当日你若如实相告,我何至于沦落到修为尽丧,容颜尽衰,又何至于让纳兰图霸捷足先登跟你师傅定下约定。”话到最后,欲哭欲泪。 谢宫宝心想,确实。 当日在霸王岛,她若知道师傅还活着,必不肯与姜在黔三个拼命,她不拼命,修为和容颜又岂会尽失尽丧。可是,师傅沉沦苦海,不肯见人,他要是诉说实情那便有违师命了,这是他不愿做的。可不管怎么说,翁雨彤一生的悲剧都因痴念师傅而起,时下他也只能聊表安慰了:“前辈,纳兰图霸诓你呢,我师傅跟她可没什么约定,两个月前我回去看望过师傅,他老人家早就不知去向了,不过,洞府里面有打斗的痕迹,我猜必是纳兰图霸触怒了师傅,她们俩打了起来。” 翁雨彤一喜:“当真!你没骗我吧?” 谢宫宝道:“千真万确,不敢欺瞒。” 翁雨彤坐回床上,哈哈大笑:“纳兰图霸啊纳兰图霸,枉你是一教之主,竟还编出这么不要脸的瞎话,真是可笑,可笑之极。姬儿,去把纳兰图霸给我叫来,我要当着她的面好好笑一笑她。” 诛姬道:“你别再触怒她了,你让我省省心好不好。” 翁雨彤道:“什么话,不过一死,我还怕激怒她么。” 诛姬恼了,还想再说,谢宫宝罢了罢手:“别争执了,放心,没人会死,我跟你过来可不是看看前辈这么简单,我是想救你们出去,你闪开,我这就救她出来。”话罢,掌心运气,啪的一声打在土墙上,那墙竟然没破。谢宫宝怪咦一声:“咦,奇怪了,怎滴破不开?这是什么墙?” 诛姬道:“别白费力气了,这墙黏有息土,你打不破的。” 听说是息土,谢宫宝泄气说道:“又是息土,难怪这么坚硬。对不住了,今晚本想救你们出去的,看来是做不到了,明天,明天我再想办法。” 诛姬笑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别再为我的事烦心了,不值当。哦,天快亮了,咱们快回去了,我怕教主一会儿传唤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三章 塔望 回到歇处,天已经朦胧发亮。 婢女端来热水供谢宫宝洗漱。 待谢宫宝洗了一把脸,又有婢女端来早点。 过一会儿,纳兰图霸差人过来传唤他相见。 他跟着传唤之人来到后宫,然后登上一座石塔。这石塔有一百米高,纳兰图霸孤独的站在塔顶,出神的眺望西南方,以致于谢宫宝近身,她也没有察觉。——谢宫宝随目看去,西南方是延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并没有奇特的景观。 他轻咳一声,企图打断纳兰图霸的思绪。 纳兰图霸闻声醒神过来:“哦,你来了。” 谢宫宝问:“不知教主领我到此,有何深意?” “三个月前,我在界山一带找到你师傅了,可惜他不肯见我,自个儿躲去了觉阎沙壁。”纳兰图霸一字一叹说道,继而把手指向西南方,又道:“此去两千里是觉阎沙壁,我跟你师傅就相隔了这两千里的距离,我要你去找你师傅,把他请来我这儿。” 谢宫宝道:“你跟打赌,就为了这个?” 纳兰图霸道:“没错,除此别无他求。” 谢宫宝晃了晃头,苦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师傅可不会听我的。” 纳兰图霸嘴角生花,信心满满说道:“我叫你去自然是有道理的,你晋升先天才短短半年,仙胎不够强大,还不能驱除九面玉狐,时下距离九幽之期只有半年,倘若妖狐不除,你活不过半年,为今之计有三法可以救你。其一,龙涎寺的大日佛婴,此婴经受过天雷洗礼,乃仙胎所化,法力无边;其二,炼化五行灵兽,服其兽灵仙丹;其三,那就是我和你师傅合力,或能降除此妖。所以,找到你师傅之后,你只需将我说的这番话说予他听,求他救命,他自然会来见我。” 谢宫宝心道:“我师傅要肯和你合力救我,就用不着我去请了。” 心念之余,嘴上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他不肯见你,我说什么都没用。” 纳兰图霸脸色一沉,冷道:“你打赌输了,想反悔不成。你别忘了,思弱丫头的性命还在我掌控之内,我是很想看到你们俩早日成亲的,可你若敢不从我,她必死无疑。” 谢宫宝暗暗咬牙:“你……你威胁我!” 纳兰图霸斜目看向谢宫宝:“我好歹也是你长辈,威胁你岂不自降身份。”顿了顿语,昂头眺望远方,继续又道:“我说我从来都没想过暗害思弱,你信是不信?” 谢宫宝冷笑道:“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纳兰图霸道:“我就知道你不相信,这么多年了,别人都说我谋夺篡位,暗害先教主遗孤,我也从不辩解,我知道辩解是没有用的。可谁又知道当年的真相,没错,屠霸天确实死在我和高敢之手,可那晚他伤势复发,走火入魔,见人就杀,我们若不联手杀他,恐怕腐坡尸地又要增添不少尸体了。我不是为自己开脱,真相确如这般,我嫁给屠霸天只为跟你师傅赌气,事实上屠霸天知晓我的心意,他待我极好,却从不碰我,这份情倒是难得,你说我怎忍心害他,又怎忍心加害思弱。” 谢宫宝见她说的情深意切,不由信了三分。 但转瞬又即质疑,他道:“你一口气说这么多,我还是不信,你说你不想加害思弱,那白龙使奉你的命令送嫁妆到我月牙城,为什么晚上还鬼鬼祟祟意欲行刺思弱。” 纳兰图霸轻轻打哈:“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白龙使跟随我已有十五年之久,我正是看中他身上的野心和杀气,有他这份野心和杀气,正好可以持我教令帮我扫除叛逆。不过,他野心日大,自然盯着和教主之位,你试想一下,我之后谁最有希望执掌教务,不用猜也知道是思弱了,教中的老人新人对思弱都抱有一丝幻想,白龙使为扫除障碍,当然会自作主张行刺思弱。” 谢宫宝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下暗杀令?” 纳兰图霸笑意不改:“从来没有下过,我知道白龙使的脾性,派他南下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给你提个醒,希望你以后好好保护思弱,因为想杀她的人确也不少。看你的样子似乎还不相信,你也不想想,白龙使的修为算不上高强,我若想下暗杀令,下给吴冕、马源即可,何必用他。” 这一席话说下来,彻底颠覆了谢宫宝的认知。 站在方思弱的角度上,他一直把纳兰图霸视作最大的敌人。 可现在的纳兰图霸突然片污不染,一下子变成了个大好人。 这委实令他难以接受,他道:“好吧,姑且当你说的都真的,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刚说我若不从你,思弱就必死无疑,这话你又作何解释?” 纳兰图霸微微闭眼,轻叹一声:“哎,这丫头命苦,三月前我到界山寻你师傅的时候,曾悄往方泰吉的秘密庄园,替思弱把个脉象,我知她伤病极重,我是想救她性命的,可惜我息土用尽,无能为力,好在你把她治好了。” 听到这儿,谢宫宝不由一哀:“原来你早知道思弱的病情了,可惜息土只能暂续她命,没有五行灵兽,我的命也活不长了。” 纳兰图霸哈哈大笑:“你这么在意她,令我很是欣慰。所以你要去寻你师傅,我早就说过,五行灵兽是我替你师傅收集的,他若肯与我厮守凡尘,那就自然用不着五行灵兽了,到时我便把灵兽送予你拿去救治思弱,你看可好?” 谢宫宝大喜:“这……这……。” 这等以利相诱,他岂能不动心。 他眼珠子转动不停,左思右想。 在他心里,方思弱只有活着,才不负屠隐当年的托孤之情,也不负方思弱爱他一场。纠结半晌,咬咬牙道:“好,我去,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纳兰图霸引手做请:“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谢宫宝道:“我去觉阎沙壁请见师傅,不论结果如何,你都需答应我放了诛姬母女。” 纳兰图霸道:“好,答应你了,我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四章 沙壁行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 答应纳兰图霸之后,谢宫宝没做耽搁,投下浮宫去了。 此去觉阎沙壁,一路少有村庄,他便低空飞行,与鸟同舞。不过从腐坡尸地刚刚启程,还没飞出五十里,感觉身后有人喊他,回首一看,却是方泰吉和方思弱。他降落下地,收起羽衣,等着她们父女。 方思弱一到,从方泰吉背上跳下。 而后捏拳捶打谢宫宝,边哭边打: “我叔叔把我交托给你,你六年前只顾自己寻死就抛下我一次了,呜呜呜……,现在你又抛下我一个人跑来腐坡尸地,你对不对得起我叔叔,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呜呜呜……。” 捶打了十多下,趴在谢宫宝怀里嚎嚎大哭起来。 谢宫宝安抚着道:“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吗。” 方思弱偷偷的抹去眼泪,抽抽噎噎说道:“等你有事的时候,就晚了。” 谢宫宝问方泰吉:“方坛主,你不是都计划好了吗,丫头怎么来这里了?” 方泰吉白了一眼方思弱,回道:“是啊,按原计划她该留在千香店,偏偏这鬼丫头心眼多,识破了陈阿九的伎俩,她没吃瞌睡虫,反倒从陈阿九身上拷问出老夫的计划,她也是不怕死了,竟敢单枪匹马闯来总坛,幸亏让我遇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方思弱站直身子,气道:“老爹,你还说,都是你不好啦。” 方泰吉道:“行了,说起老爹来你是一套一套的,都别在这里磨蹭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话等回去再说。” 谢宫宝点点头:“是啊,你们回吧。” 方泰吉问:“怎么,你不跟我们走?” 谢宫宝迟疑一下,也不知为何,此时竟想起诛姬来,他想起昨天晚上诛姬提醒他要提防方泰吉,这会儿面对方泰吉的提问,心里就不由自主的设下屏障。他不愿跟方泰吉说实话,于是说道:“我想去一趟龙涎寺,暂时就不跟你们走了。” 方思弱接过话头:“去龙涎寺么,我也去。” 方泰吉道:“瞎胡闹,你去龙涎寺干什么。” 方思弱正色道:“都说佛法无边,以前不觉着,现在我懂了,连老鬼都能洗心革面,放下屠刀,可见佛法精妙,我去正好参禅理佛,请教一二。” “哎,真是女生外向,去吧去吧。”方泰吉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又跟谢宫宝说道:“你好好带她,早去早回吧。”说完,没等谢宫宝搭腔,驾起翻手云腾飞上天。 谢宫宝“喂喂”喊了两声,却已不及。 他此行的目的是去觉阎沙壁请见师傅。 师傅脾性冷漠,他可不敢带人去见他。 于是,谢宫宝就跟方思弱说道:“你老爹走的可真快,我有事呢,身边不能带外人,来,我背你追他去。” 方思弱拿玉箫敲打于他,噗吱笑道: “我是外人么,走啦,南下。” 她说什么也要跟着,谢宫宝没法,只得带上她了。 既是带上了方思弱,谢宫宝也不能瞒着她了,他把此去觉阎沙壁的真实目的说给方思弱知道,郑重的嘱咐她见着师傅需得退避,不准偷听他们说话。方思弱听说可以见到白叔叔,高兴得不得了,当即连连点头。 两人沿途没做停留,到觉阎沙壁,天色已黑。 晚上,两人就在沙壁边上歇息了一宿。 …… …… 次日天亮,在周边备些水食,就这么踏行上路了。 觉阎沙壁有禁足之力,绕是谢宫宝晋升先天之境,飞起来仍觉无比吃力,她们俩不得不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沙壁里面的日头毒辣,奇热难耐,脚下是黄沙,周边也有山,但都是枯崖腐壁,寸草不生。 这地方有方圆八百里之巨,对谢宫宝来说不算太大。 但在禁足之力的束缚下,八百里就像变成了五千里。 来时,纳兰图霸跟他说过,白继文在沙壁中心地带。 谢宫宝心想,中心地带妖魔汇聚,师傅真会挑地方。 同时又觉头疼,步子被缚走不快,这般走法,没个三四天怕是很难见着师傅了。好在,沙壁边沿地带不见魔兽妖物的踪影,否则除妖降魔,必会拖慢行程。如此走了大半日,远远瞅见前面有一驼队,谢宫宝奇道:“怪了,这魔域之地怎么还有驼队往来?” 方思弱道:“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走近一看,这个驼队有二十人之多。 为首的不是别个,却是熊木岩和庄护卫。 双方碰面,均亦惊亦喜,熊木岩哈哈大笑:“谢兄弟,想不到在这觉阎沙壁还能与你相见,真是意外,意外的很啦。” 谢宫宝上前拱手见礼,然后问道: “法老和庄护卫为何在此啊?” 庄护卫哑了说不得话,呜呜两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熊木岩补充道:“曲池已诛,我和庄护卫赋闲在家无所事事,想起两位亡兄在千冢岭置有家业,便向王上请旨来了这西域,还是跟两位兄长生前一样,捕杀沙壁魔兽,锻炼晶魄。这不,昨晚刚刚捕了三十几只水晶地鼠,正打算回去呢,不曾想路上就遇见二位了。” 谢宫宝环目扫了扫,看驼队里面有四口大箱子。 箱子里装的全是受伤惨重、奄奄一息的大老鼠。 他道:“酷暑之地,不宜久留,我们俩就不阻挠两位的行程了,下次得空的时候再来千冢岭拜访两位。” 熊木岩抬头看了看天,道:“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索性不走了。谢兄弟,反正天快黑了,你们也要找歇处落脚,你看前面有片窟崖,你俩要是不赶急,咱们就在哪儿歇息一宿,如何?” 谢宫宝道:“法老屈尊留步,宫宝岂敢不从。” 一众浩浩荡荡翻过两座沙丘,来到窟崖底下。 这窟崖呈黑色,像一个巨大屏风向两面展开。 熊木岩令人安置好骆驼,然后卸下辎重。 大家伙在崖边遮阳处坐定,庄护卫打开辎重,拿出肉干和酒抛给谢宫宝。 “还是庄护卫知我心意。”谢宫宝哈哈大笑,把肉干给了方思弱,自己拧开酒盖咕噜咕噜的大喝特喝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五章 地鼠夜袭 太阳落山,沙壁的温度稍有缓解。 大家伙喝酒叙旧,直至半夜方歇。 觉阎沙壁的月光,比别处要通亮。 月光照耀下,觉阎沙壁莹莹闪光,好似镀了一层银水似的。 二十头骆驼趴在沙地里,一动不动;谢宫宝闭目打坐,走着吸纳之法,方思弱枕在他腿上睡着;熊木岩和庄护卫则背靠窟崖,睡得很深;其余之众皆横躺沙地,鼾声大作。除了鼾声之外,四口大箱子里也传出“滋滋滋”的鼠叫声,这些鼠叫声很微弱,但极有规律,像在交流,又像是在呼救。 此时,只有谢宫宝处在半睡半醒之间。 他潜意识的听到鼠叫,猝醒过来查看。 没有发现异样,于是又闭目埋思起来。 可就在他睡意渐浓之时,从周边的沙地里悄无声息的生长出一根根尖尖的晶体,片刻的功夫竟长得遍地都是,这些晶体刺儿在月光之下闪着寒光。隔一会儿,从这些无数晶体刺儿底下爬出来无数的水晶地鼠。 水晶地鼠比一般家鼠大了足足两倍。 地鼠没有毛发,皮肉呈半透明状。 它们龇着牙一步一步的往谢宫宝一干人等爬来。 除此之外,天上又飞来一群血鸦,这些血鸦双目赤红,体型娇小,但翅膀肥大,它们飞来无声,黑压压的一片降落在窟崖之上,紧紧盯着崖下谢宫宝等人。 可谢宫宝是何等修为,往常打坐,纵使睡熟,针尖落地也能猝醒。 时下,水晶地鼠和血鸦来了无数只,光听呼吸声,也辨别出来了。 “什么妖物!”谢宫宝大喊一声,弹跳而起,睁眼细瞧。 与此同时,熊木岩一众给他喊声惊着,纷纷醒来。大家伙环目一扫,看见如此多的水晶地鼠和血鸦,都不由吓傻了眼。——值此生死关头,熊木岩仍朝谢宫宝笑道:“熊某打此走了四个来回,还从来没有招来如此多的凶煞之物,这些魔物是你招来的吧。” 谢宫宝道:“怎么,法老后悔跟我搭伙过夜了?” 熊木岩哈哈大笑:“有幸与谢兄弟并肩作战,死而无憾。” 两人说话间,水晶地鼠淌着锋利的爪子从四面八方扑击上来。 同时间崖上的血鸦唯恐落后,也黑压压一片的扎了下来。 熊木岩大喊:“护魂盾!” 在他喊叫之时,谢宫宝已经护起了一面气墙。这气墙伸张足有十米方圆,将骆驼以及所有人都拢括在了墙面之内,气墙护罩极其坚固,任凭水晶地鼠和血鸦如何撞击,甚至撕咬,也牢而不破。 熊木岩道:“这些只是觉阎沙壁里面最低级的妖物,它们白天不见光,只要挨到天亮即可,谢兄弟,你能撑到天亮吗?” 谢宫宝举手支撑着气墙,回道:“应该不难。” 水晶地鼠数量惊人,越聚越多,很快集多成山,许多地鼠爬到气墙顶上张牙舞爪;血鸦跟地鼠相比丝毫不弱,它们的数量也多,且生有一四寸来长的尖嘴,不停的啄咬气墙。如此疯狂撞击、啄咬了一刻钟,水晶地鼠和血鸦均现疲态,攻势缓了下来。 熊木岩一众大喜,有些人甚至欢呼起来。 可是呼声未落,有人突然啊的一声惨叫。 原来,气墙里面的沙地里凭空生长出来许多带尖的晶体,刚好刺穿那人的脚底板。大家伙争相跳跃,躲避萌芽生长出来的晶体刺儿,每个人的形态都狼狈之极。——熊木岩道:“糟糕!水晶地鼠从地底攻击上来了!” 他话声未落,果然从沙地内冒出几只鼠头。 谢宫宝道:“法老莫慌,我自有办法对付。” 说罢,往脚底灌了少量真气,猛地往地面一踩。 只听砰的巨响,竟踩出一个宽约十米,深约两米的大坑,方圆一里的沙子扬起数米来高,放佛刮起的一场沙尘暴,而那些企图从地底偷袭的地鼠要么震伤,要么震死。——谢宫宝知道,光支撑不是办法,于是仙胎出窍,跳到气墙顶上朝四面八方狂喷纯阳紫火。 他这一喷,周边立时变成火山火海。 这纯阳紫火与天火属性相同,地鼠和血鸦可没法承受,纷纷逃窜。 熊木岩大呼可惜:“可惜了,这么多妖物,烧炼成魄可不得了。” 这时,方思弱翘嘴一笑:“法老想要晶魄,那我就送你几箩筐。”端起玉箫放在嘴上吹奏起来,箫声传出,恍如魔咒,把逃窜的地鼠和血鸦又尽数招回,投进火海之中。 熊木岩见状,忙默念法咒,往火里施了法。 地鼠和血鸦在火海里挣扎,片刻化为烟灰。 颜羽一众看得眼都直了,这简直就是屠杀。 庄护卫朝方思弱伸了大拇指,呜呜两声。 熊木岩也夸:“方姑娘这一手可了不得。” 谢宫宝仙胎回窍,惭愧着道:“我都忘了你有这手。” 方思弱收起玉箫,笑道:“我刚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自己都忘了。法老,对不住了,这回都怪我不好,害你们白白受了惊吓。” 熊木岩抚须笑道:“无妨无妨,你送我晶魄,我还该谢你呢。” 等周边的火势一灭,熊木岩一众跑到沙地里捡取晶魄,这一捡竟捡了数千枚之多,品质虽然没有炉火炼制的好,但土地爷吃蚂蚱,好歹算个荤腥。等捡完晶魄,装箱装袋,天色便已大亮。 既已天亮,双方收拾一番,准备启程,各奔一方。 临别之际,熊木岩出言提醒:“谢兄弟,你修为高深,去哪儿都无伤无碍的,熊某原不该多嘴,你来觉阎沙壁做什么,熊某也不想过问,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往常我们捕捉妖魔怪兽也仅止于此,很少继续往前,再往前走半日就是黑水河,哪儿妖魔毒物盘踞甚多,你可要小心。” 谢宫宝道:“多谢法老提醒,哦对了,法老和庄护卫常年出没觉阎沙壁,可知这八百里沙壁有什么地方有树有水,适合住人?” 熊木岩道:“觉阎沙壁寸草不生,哪会有树有水,就算有那也是毒水。” 庄护卫这头呜呜两声,朝熊木岩比手画脚,表达意思。熊木岩看明白了,忙跟谢宫宝道:“庄护卫说,以前确实没有,不过上回他带队接近过黑水河,他说他站在高处眺望过,好像看见河对面有一片翠绿,好像还有一颗参天巨树,哪儿可能适合住人。” 谢宫宝大喜,有一片翠绿,有一颗参天巨树。 醉心猿属木,精通拔苗助长之术,这正是说明师傅的位置了。 他拱手笑道:“那正是我要去的地方,多谢相告。” 话说完,拉着方思弱笔直的往觉阎沙壁深处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六章 思弱吸毒 黑水河是觉阎沙壁唯一的一条河流。 此河横穿南北,长八百里,阔五十里,是一条剧毒之河。 时至午后,谢宫宝和方思弱站在戈壁山头遥遥望去,这河如墨汁一般漆黑,看着都觉瘆人;极目望远,还真跟庄护卫说的一样,对岸确有点点翠绿,且还有一颗巨树直顶苍穹,也不知这树究竟有多大,相隔如此之远,竟也能一目了然。 这时日头仍毒,妖物魔兽不甚活跃,一望无际的戈壁极是安静。 可是即使此时此刻没有妖物出没,想要渡过这条毒河却也不易。 在禁足之力的束缚下,飞行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不论肉身、仙胎、魂体都不可能一口气飞到对岸,何况身边还带着方思弱,就更加办不到了。既是不能飞,游泳过去也等同寻死,为今之计只能求助于渡船才行。 方思弱认为,河岸边必有渡船。 她的依据是,一千年前阴阳轮回之时,九面玉狐从九幽招引出无数妖魔,当时天下联盟攻伐,深入觉阎沙壁,渡河所乘之船据说就是醉心猿的精血所化,如今虽过千年,这些船必然还在。 谢宫宝听她这么说,极是赞同。 当下两人下山,沿着戈壁峡道往河边走去。 临近黑水河,沙子渐少,矮山乱石渐多,戈壁峡道里错综复杂的分布着十几个大小洞口,洞里偶有鼾声,两人均想,洞里面必有不少九幽魔兽。她们俩不想弄出动静惊扰到这些凶煞之物,于是缓步缓行。 淌过峡道,河岸便已不远了。 两人加紧步子,往河边奔跑。 然而脚下踩空,双双陷进了土沙之内。 这些土沙子有极强的吸力,谢宫宝和方思弱来不及运气上窜,就给沙子活埋了。她们被沙子包裹着往地底疾坠下去,砰的一声竟掉进了一个地底洞穴。洞穴漆黑无光,静的可怕。 谢宫宝伸手乱薅,没薅住方思弱。 于是喊:“丫头,你伤着没?” 方思弱听声辩位,爬过来抓住谢宫宝:“我没事,你呢?” “我当然没事,我看看这是到哪儿了?”谢宫宝摸出火折子打燃,举起来照了照,发现是个大溶洞,洞顶垂着许多石笋,石笋上面或趴或挂着好多蝙蝠。他吻指禁声嘘了一声:“我们找我们的出路,别出声惊扰它们。” 方思弱点了点头,两人举着火折子往前探。 火光照耀下,看见左手有一洞道延绵伸展。 当下更不迟疑,两人转身就往洞道里钻。 可刚走到洞道口边,突见两只巨蝠倒挂其上,这两只巨蝠的眼珠子闪着红光,像是看得见她们俩似的,龇牙扇动着翅膀堵着洞道口,并且发着滋滋怪声。这怪声传出,溶洞顶上的大小蝙蝠,立时铺天盖地的朝她们二人攻击下来。 谢宫宝护起气墙将自己和方思弱罩住,同时喊话:“蝙蝠太多了,我的纯阳紫火不适宜用在此处,我怕烧坏了你,你快吹箫吧,看能不能驾驭它们?” 方思弱道:“不行,羊脂玉箫只能驾驭低智妖兽,现在这溶洞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要是还藏有别的凶煞,我怕我的箫声会把它们招来,到时我又驾驭不了。” 谢宫宝奇道:“不对吧,你连紫鳞龙王都可驾驭,怎会……?” 方思弱笑道:“你脑子咋不灵光了呢,上回你没瞧见紫鳞龙王是个什么东西么,那么多人来捕捉它,它要是多智就该遁水逃走,你看看它上回只知道耍凶,空有一身本事,偏就让人拿得这般容易,当时我瞧出来那龙王脾性贪睡慵懒,或许正是说明它是五行灵兽里面最低智的灵兽了,所以我才敢吹箫驾驭。” 谢宫宝道:“好吧,那你先走,我殿后。” 话罢,一手顶住气墙,一手拔剑砍向堵在洞道口的两只巨蝠。 那两只巨蝠身形灵活,闪避极快,这一剑竟没砍到。 不过,巨蝠闪避,洞道口就显现了出来。 谢宫宝把方思弱推到洞口边:“你先走!” 方思弱嗯了一声,提步闪了进去,谢宫宝后脚跟进,怎奈那两只巨蝠率领着大小数千只蝙蝠穷追不舍。蝙蝠实在太多,谢宫宝也没别法,只能护着气墙一边抵御一边前进,其实倒也轻松。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两只巨蝠朝他狂喷绿色毒液,那毒液竟能腐蚀他的气墙。 腐蚀的气墙破了几个若隐若现的气洞。 谢宫宝惊了一下,忙催真气填补漏洞。 但补得稍晚了些,有十只蝙蝠穿进气洞,朝他撕咬过来。 这一瞬间,谢宫宝一手支撑气墙,一手舞剑成圈,在胸前织起一道剑网。那十只蝙蝠飞咬过来,刚好被舞动成圈的剑网砍得稀烂。化解了近身之危,他索性一鼓作气,剑柄脱手,催幻出四十把幻剑,尽往两只巨蝠刺将过去。 那两只巨蝠确非多智的妖物,非要跟群蝠挤在狭小的洞道里。 以致于四十把幻剑刺去,它们固然轻盈快疾,却给群蝠挤的闪避不开,当场开膛破肚,被刺身亡。——两只巨蝠一死,群龙无首,其余蝙蝠久攻不下,便自散去。 等蝙蝠彻底散尽,谢宫宝收敛气墙,把剑回鞘。 然而,意识一松,才感觉自己肩头和胸口好疼。 他勾下头看了看疼处,瞧见右肩和右胸染着蝙蝠的血液,那些血从衣裳浸透到皮肉,谢宫宝除了疼痛之外,也觉右边身子都麻了。他自知是中毒了,于是瘫坐下来,打算盘坐驱毒。 这时候,方思弱回头瞧着他不对劲,忙转身过来查看。 瞧出端倪,二话不说,撕开谢宫宝肩头和胸口的衣布。 而后,咬破谢宫宝的肩头,猛吸毒血,吸了吐吐了吸。 谢宫宝一把推开她:“别吸,你会中毒了。” 方思弱道:“不把毒吸出来,会有麻烦的。” 谢宫宝忍了忍疼,盘膝坐好:“你放心,这毒害不了我的性命,待我运功驱毒。” “害不了你的性命就不吸了吗,我要不把毒血吸出来,你怕是一两天都恢复不了,你别忘了这儿可是觉阎沙壁,鬼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妖物,你这毒需尽快驱除,才能好好护我不是,行了,你就别充汉子了,快让我吸吧。”方思弱说明理由,也不管他肯不肯,凑上去又吸。 谢宫宝没再推她,任由她吸。 方思弱吸完肩头,又吸胸口。 吸着吸着,不知不觉麻醉过去。 谢宫宝把她扶起,用袖子擦去她嘴上血迹,自言自语说道:“你这丫头说什么都有理,看吧中毒了吧。”他先催动真气在方思弱体内行走两圈,助她驱除毒素,然后将她放在墙边躺好,又道:“不过这样也好,你身子虚,正好趁这个机会睡一觉。” 方思弱没有大碍了,但他体内仍存有余毒。 此时全身麻软,五脏六腑犹如火烧般难受。 他打坐运功,直至半个时辰方才有所好转。 如此摒除杂念,运功到一个时辰,体内毒素就尽数排完。 这确要归功于方思弱,若非她吸出毒血,他身体里面的毒恐怕运功一天也未必排除得干净。 谢宫宝估算,这时候外面怕是早就天黑了,觉阎沙壁的夜晚妖魔纷出,还不如躲在这里休息休息。他不急于探寻出口,反正方思弱睡得也甜,干脆就让她睡到自然醒。他背靠崖壁,感触着洞道里面的静,不知什么时候竟也合眼睡着。 醒来时,发觉自己像是枕在方思弱身上的。 他打燃火折子,看见自己果是枕在她腿上。 方思弱瞪着大眼珠子正瞅着他,瞳孔里闪着火光,煞是好看。 谢宫宝想起身,方思弱不让,搂着他头笑道:“小时候我让你睡我腿上,你偏不肯,你就喜欢枕在白骆衣身上,这次你落在我手上,看你老不老实。你放心,我不是白骆衣,你睡我腿上,我不会害你的。” 听她提及六年前的旧事,谢宫宝只觉好不尴尬。 他挣扎着坐起,打趣:“你拿你自己跟白姑娘比,岂不显得你比白姑娘差。” 方思弱笑声不减:“好啊,你要觉着我比她差,你找她去,我给你做媒。” 谢宫宝轻轻打哈:“我可没说你比她差,你看看你亭亭玉立,天下第一。” 方思弱敛了敛笑,压低嗓门羞道:“你心里这么想就是了,往后当着人可别这么说我,这要让你家仙儿姐听到,她准又恨我了,我是想跟你好好相处的,等哪天见着她,我正儿八经的跟她端茶认错,你最好别扯我后退。” 谢宫宝听着这话,颇为感动:“你很好,很好。” “好了,不说了。”方思弱抿嘴深吸了口气,站起来往前张望:“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了,我们继续找出口吧,早点出去,也好早点见着白叔叔。” 谢宫宝嗯了一声,两人拍去身上污垢,继续往前。 走过一段,远远瞅见洞道尽头好像有一点点光线? 走得近了,那点光慢慢变大,光线不强,却能识路。 两人大喜,刚要提步,忽闻莺莺歌声,是个女子在哼歌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七章 美人蛟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 这鼻哼的歌极赋磁性,直击人的心灵。 歌声萦绕耳畔,如九天仙乐如梦如幻。 谢宫宝心想,这比师父和屠影琴箫合奏还要引人入胜。 方思弱也想,其声比自己所奏之箫乐至少高明了四倍。 两人听了一会儿,越发痴迷,想看看这歌声究竟发自何人之口?于是揣着无尽的好奇心兜着步子往前走。走着走着,洞道里的光线越来越亮,透过洞道口,她们看见洞外好像是片草地,草地里生者一颗大树,树下有名蒙纱的红衣女子在自歌自舞。 那女子好似脚不沾地,踏草而舞,姿态极其优美。 谢宫宝只想喊话,问问她是谁,又怕打断她歌舞。 他忍不住要往前走,好好听听这歌,看看这舞。 正沉迷其间,感觉有人拍他肩膀:“小宝哥哥,你快醒醒。” 他所感所闻犹如触电,瞬间清醒。这一醒来,眼前景象立时变化,洞外的草地、大树、女子统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池黑水,黑得发光,黑水中央有一石台凸出水面,石上坐着一条美人蛟。 那美人蛟是个人身蛇尾的妖物。 虽说是妖物,长得却狐媚动人。 它一边哼着歌一边梳理着头发。 在洞口以及黑水池边盘着几条赤狱黑蛇。那几条蟒蛇吐着信子,瞪着阴森的眼睛看着谢宫宝,适才倘非方思弱喊叫几声,谢宫宝神智迷失,说不得就给赤狱黑蛇吃下肚去。 谢宫宝睹此情形,先是怔了一下。 而后恼道:“好个魔音幻术,险些被迷。” 方思弱笑道:“什么险些被迷,你已经入迷了好不好,要不是我喊醒你,你啊早就给那美人勾去了。不过说真的,这幻术真是厉害,不动声色就引人入魔,连我都差点着道,幸亏我是女的,不为女声动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看看你,听着嗲声嗲气的歌,你就给迷得三魂丢了两魂,可见男人都是好女色的,你也不例外呢。” 谢宫宝道:“我若定神定心,它迷不了我。” 方思弱道:“那你就定好了,别再入迷了。” 两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尽量不去理会美人蛟的鼻哼声,一点一点的走到洞口边。洞口的赤狱黑蛇似乎受着美人蛟操控,当谢宫宝和方思弱前进一份,赤狱黑蛇就后退一份,最后退去了黑水池中。——那美人蛟把长长的蛇尾扬出水面,歌声哼得越发响亮,而后朝谢宫宝抛个媚眼,招招手。 谢宫宝与它目光相接,如蜜糖涂心一般舒爽。 他有上前的冲动,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冲动。 “休想迷惑我!”谢宫宝大声叱喝,真气运行于背后,以气掏剑,唰的一声揽月剑径往那美人鲛飞刺过去。 那美人蛟不躲不闪,只把蛇尾扬起企图拍落揽月剑。 谢宫宝是以气驭剑,剑虽离手,但真气仍能随意控剑,眼看美人蛟的蛇尾往揽月剑拍击下来,他急忙把剑往上一挑,只将拍下来的蛇尾刺个对穿。——美人蛟凄叫声,扑通钻进水里,它受伤了,极是愤怒,不停的扬尾拍水。 那水有毒,溅到哪儿就腐蚀哪儿。 谢宫宝和方思弱衣上溅到一些水。 见有腐蚀之毒,两人忙往后极闪。 那美人蛟带着人类的情绪,鼓着嘴巴生着气,它对谢宫宝很是忌惮,不敢上岸,于是便操控赤狱黑蛇游出水面,进行攻击。——方思弱瞅着几只赤狱黑蛇蠕动过来,退后几步,跟谢宫宝道:“这美人蛟看来是个多智的妖物,你杀蟒若只用一招,必能吓退它。” “好,那便只用一招。” 谢宫宝把剑在手,将全身真气灌输于剑身。 然后等所有黑蛇都进了洞道,忙竖劈而下。 在劈砍之下,若隐若现的剑气延展数十米长。 “嘭——!”剑气纵去,顿时砂飞走石,地面从谢宫宝脚下一直裂到洞口,而后剑气又从洞口延向黑水池,把池水也劈成两半了,汹涌的池水往两边极速分展,好半晌才归于原样。那几条赤狱黑蛇在强悍的剑气下,自是厄运难逃,被劈成几截。 事实上,赤狱黑蛇身形虽大,但不失灵活。 刚要是在四野空旷之地,赤狱黑蛇纵然杀不过谢宫宝,也能左右躲闪,不至于一招毙命。谢宫宝占了洞道狭窄的便宜,他一剑砍去,赤狱黑蛇堵在洞道根本无从躲闪,这才死得如此之快。 黑水池中,美人蛟见此情形,果是怕了。 它躲在石后,悚惧的偷看着谢宫宝二人。 谢宫宝横剑在胸,一边戒备一边走出洞口。 黑水池边有一石板路可通往对面,对面又有一岔口通道。谢宫宝想绕过去,方思弱拉了拉他,提醒:“这黑水池有毒,小心它扬起尾巴拍水。” “这简单。”谢宫宝把剑抛起,幻出四十把幻剑。 那美人蛟见状,先是怒,随后被迫缩回到水里。 其实,谢宫宝根本就无心击杀于它,他自知黑水池是剧毒之地,在此纠缠打斗只会落得两败俱伤,故而他只操控幻剑飞来荡去锁住池面,让美人蛟不敢露头,更不敢扬尾拍水,仅此而已。——见美人蛟缩回水里,谢宫宝急忙招手,令方思弱快走。 两人淌过石板路走到对面岔口,谢宫宝收剑欲走。 这时候美人蛟突然钻出水面,朝天嚎嚎大哭。 原来黑水池上面的岩壁上有一巨大洞口,美人蛟是冲那洞口哭叫,模样像是在求援似的。哭了几声,从那巨大洞口钻出一条独角蛟龙,这蛟龙鳞片乌黑发亮,体型足有澡盆般大小,它四只爪子牢牢扣住岩壁,盘附其上,卷曲的身躯占据了整个黑水池。 美人蛟跳到蛟龙头上,抚摸龙须,极尽撒娇。 看情形父慈女孝,像是一对龙族父女。 那美人蛟撒完娇,把手指向谢宫宝,似是向父亲告状,说谢宫宝欺负于它。独角蛟龙瞪大眼珠,随它手指一瞪,朝谢宫宝二人吭声狂啸,然后啸声未落,喷出一嘴的黑水。 这下可了不得,这黑水又腐蚀性剧毒,跟黑水河中的水是一样的性质,谢宫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修为能不能抵御其毒性,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比他修为低的方思弱。说句实话,若在山野空旷之地,谢宫宝有信心斩杀蛟龙,但此地空间狭小,容不得他逞强,眼看黑水喷将下来,他急喊:“快跑!” 喊时,拉住方思弱奔进了岔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八章 乘龙渡河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 谢宫宝和方思弱奔进岔道之时,独角蛟龙喷的黑水也激流汹涌的灌了进来。除了剧毒无比的黑水,蛟龙也在谢宫宝身后穷追不舍。谢宫宝怕方思弱跑不快,将其裹起,使劲全力跟黑水和蛟龙赛跑。 这岔口洞道幸好不是坑坑洼洼,跑起来并不吃力。 奔过一段,洞道开始向上倾斜,变成了上坡道。 谢宫宝大喜,这上坡道正好可以阻挡黑水蔓延。 他奔上坡道,回头瞥看,一波波黑水如海浪翻翻滚滚拍在坡道上,扬起万点水花,水势总算被挡,可是独角黑龙窜出水面,仍凶狠追来。这时,方思弱道:“我看见上面有光,应该是出口了。” 谢宫宝嗯了一声,提步往上奔。 跑出洞口一看,还果真是出口。 不过出口是个悬崖峭壁,只有一块凸石可以落脚,头道: “你躲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去收拾兽人。” 拔剑正要出手,突然从密林深处荡来一只猿猴,这猿猴身穿灰袍,头戴官帽,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不是醉心猿还能是谁。——谢宫宝大喜,脱口喊话:“猿伯!”——醉心猿像是没听见他喊,直接往兽人荡飞过去,飞起一脚踢向那兽人下颚。 兽人中此一脚,庞大的身躯立时仰飞而起。 最后飞出林外,摔落在沙地,不知死活了。 方思弱见状,从树后闪出,拍手赞道:“好身手!” 醉心猿闻声而动,跳到方思弱身前,亮出獠牙龇了龇。 谢宫宝大慌,急忙把方思弱拉至身后,朝醉心猿扬手作罢:“猿伯,她是跟我一起的,你可不准伤她。” 醉心猿深深的看了一眼谢宫宝,眸中带泪,却又不肯吱声,它掏出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凄凄转身一步一癫的往林深处走去。按理说,久别重逢自有一番惊喜,可是醉心猿却哀哀默默,犹带几分凄凉,像是发生了什么惨事似的? 谢宫宝和方思弱面面相觑,均觉古怪。 谢宫宝边追边喊:“猿伯,你怎么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一十九章 沾花最是负心汉 颜仙儿遭谢宫宝所拒,失望之极。 她在先祖陵墓闭关修炼整整半年,出关之后便一直悄悄跟着谢宫宝,盼找个适当的时间再探一探谢宫宝的心意,哪知谢宫宝依如初心,对她还是没有对方思弱那么好。她一时伤心,负气南下,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儿? 回轩仙流吧,师傅过世,回去还有何意义? 回月牙城吧,睹物思人,岂不是更加难受。 故此她南下至幽都,便失去了方向感,于是便于客栈中歇下。 这晚打坐歇息,意识忽然一沉,做起梦来,她梦见自己回到了仙堂,雍牧在仙堂门前相迎。她站在竹林小道上,迟迟不前,她质疑自己是否处在梦境之中,因为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人操控着。 雍牧朝她招了招手:“仙儿,快过来吧。” 颜仙儿没往前,只问:“是你在操控我?” 雍牧见她不肯上前,索性自己迎上几步,说道:“我没操控你,我只是拉你入梦,有些话我想跟你说说……。” 颜仙儿罢手打断她话,说道:“你要是跟我说谢宫宝的事,就免了,我与他已经没有瓜葛,以后谁也不要再我面前提他。” 雍牧愣了愣,尴尬着道:“好吧,不说他,那就说说你,你在外漂泊半年也够了,该收收心回家了,族长天天念着你,你不该让她为你担心。” “不用劝我了,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颜仙儿扭头投向山下的乔府,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出关之后,曾到乔府看望过娘亲,那晚她揭瓦偷看,母亲躺在床上不停咳嗽,似乎身体不大好。按理说,她应该回家尽一尽孝道,可是她对月牙城又极有厌感,因为月牙城一草一木都携有谢宫宝的味道,她讨厌这种熟悉的氛围。 “为了跟师弟置气,你连你娘都不顾了吗!” 雍牧脸泛恼色,言辞厉斥,那模样十足像个上了年岁的老者,那还看得出半点往昔的慵懒样儿。这几月来,他性子大变,全因聂小乔之故,自打从颜羽族回来的那天开始,聂小乔就变着法子的惩治于他,把他那慵懒的性子磨得一点也不剩了。 颜仙儿见他又提到谢宫宝,火气一蹭而出:“什么都别说了,我想静静,以后也别再拉我入梦,我不喜欢这样。”话罢,强催意念,挣扎着从梦里逃了出来。 此后半夜,她枯坐桌边,没在打坐睡觉。 …… …… 次日收拾好行装,她打算退房,返回先祖陵墓。 她自觉只有栖居陵墓,当自己死了,方得安宁。 于是出了客栈,买了两个刚出笼的包子,直往城外投去。 这时候,天才刚刚发亮,有些商铺还没开门,郊外的农家小贩也才刚刚进城。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些菜贩子刚刚摆好摊位,就三五成群的往河边跑,一边跑还一边笑,像是河边正发生着什么趣事似的? 颜仙儿甚觉好奇,跟上前去瞅了瞅。 只见河边聚着数十人,而岸边树上吊着一男一女。 这对男女的嘴巴塞着抹布,脖上都挂着一条长布。 挂在女的脖上的布条写道:烟花妓-女俏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 挂在男的脖上的布条写道:沾花最是负心汉,多少嫖香旧事? 这两行诗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头一行是骂那女子不知廉耻,是个妓-女;后面一行则是骂那男子嫖-娼宿柳,是个负心汉。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有些人捧嘴偷笑,有些人指指点点,有些人则轻声议论开来: “老汉活这么大把年岁,还从没见过这等奇事。” “可不,寻花问柳搞成这样,还真是天下奇闻。” “这是他家母老虎发威,有什么稀奇的,你要娶个母老虎,保不齐也能搞个奇闻出来。” “哎,这自古是男尊女卑,女子出嫁从夫,就该遵守纲常,就算再怎么霸道,也应该有个分寸,不就喝了一场花酒么,何至于把这家官人吊在这里示众,这还有没有点尊卑,此风要是蔓延下去,往后天下的女子都照葫画瓢,岂不纲常尽失。” “对对,此风不可涨,大家伙把这官人放下来。” 此时,颜仙儿站在一旁盯着那对男女,却是极为解恨,尤其那句“沾花最是负心汉”七个字更是字字刻骨,写出她的心声。她觉着自己是被负之人,而谢宫宝和方思弱也该像这对男女一样吊在这儿供人观赏。 眼瞅着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欲爬树上去放人。 颜仙儿捡起石子将那几个爬树的男子打落下来。 在她看来,这男子沾花惹草就应该有此报应。 反而有她在此,谁也别想上树救人。 隔了一会儿,淮河下游来了十几个人,颜仙儿瞧得仔细,为首是白鹿寒。——白鹿寒领着一帮弟子急匆匆的赶过来,瞧见颜仙儿也在,不由脸泛恼羞之色,他先把看热闹的一干人等驱赶走了,然后上前朝颜仙儿拱手,说道:“仙子既到了幽都,怎么不到舍下坐坐去,来人啦,带仙子回庄。” 他怕在人前丢脸,尤其怕在熟人面前出这等洋相。 所以他想赶颜仙儿走,可又没借口,故只能如此。 颜仙儿却道:“不给白庄主添麻烦了,我想看看。” 白鹿寒嘴角抖了抖,赶不走颜仙儿,这洋相可就出定了。他没在理会颜仙儿,令人放下吊在树上的那对男女,让那妓-女先行离开,随后啪的一巴掌打在那男子脸颊上,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原来这行嫖之男子正是白鹿寒的徒弟。 他这个徒弟向来喜欢窜走于烟花柳巷。 当日谢宫宝到花秀纺初会诛姬之时,此人跟三个师兄也曾应邀上船,并且在船舱里跟谢宫宝争风吃醋,最后被高丸三下五除二打下船去。没错,此人正是白驼四仙之一的柳一飞。 给师傅打了一巴掌,柳一飞只觉委屈。 他捂着脸上疼处,解释:“都是红娘。” 白鹿寒眼珠子一瞪,瞋道:“住口!你还有脸提红娘,婚姻大事向来都由父母长辈做主,你没经过为师同意,擅作主张休了红娘就已经不对了,红娘离家失踪,我叫你去找她,你却给我逛了几天的窑子,你说你该不该打! 柳一飞道:“她没失踪,昨晚她还偷袭我。” 白鹿寒道:“哼,她做的好,你这性子也就她治得了,我懒得跟你啰嗦。来人啦,把这畜生绑了押回去先给我重打一百杖!”话罢,瞟了一眼颜仙儿,以示自己执法无私。——等众弟子绑好柳一飞,他又冲颜仙儿拱手告辞,押解着柳一飞快步离开。 回到山庄,发现颜仙儿站在堂屋的屋顶。 白鹿寒心道:“你非要看我出丑不可吗!” 心里有气,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说到底还是他教出来的徒弟不争气,嫖-娼宿柳也就罢了,偏又给人吊在树上供人观赏,发生这等丑事,他哪还有底气说什么,只能装作没有发现颜仙儿,然后令人就在庭院执法,把柳一飞打了一百杖。 杖责之际,天寿宫蓝采禾忽然过府问罪。 柳一飞所娶之妻红娘正是蓝采禾的徒弟。 这红娘长得颇好,但性子刚烈,是白鹿寒和蓝采禾两人的凑合,才造就了她跟柳一飞的这段姻缘。她跟柳一飞成亲只有短短一年,初时尚还和睦,后来发现柳一飞有寻花问柳的嗜好,她便开始吵吵打打,以致于惹恼了柳一飞,柳一飞以振夫纲为由把她休了。红娘一气之下,跑回师门求师傅做主,昨晚回到幽都,她料准柳一飞必与娼妓醉生梦死,于是才潜入娼门,趁机下手,将柳一飞和那窑姐一并擒拿,吊在河边以示惩戒。 蓝采禾师徒两个气冲冲的冲进门,直往堂屋奔来。 走到庭院,看到白鹿寒正在执法,气也消了大半。 蓝采禾看了一眼趴在凳子上、血肉模糊的柳一飞,哼了一声,掏出休书丢在地上,跟白鹿寒说道:“白庄主,这是什么意思?贫道把徒弟嫁来你白驼山庄,最后就一纸休书打发了吗?贫道想问问,柳一飞写休书可曾征得你的同意?” 白鹿寒歉声道:“这事白某起初不知,我要知道,岂容这畜生胡来。” 蓝采禾淡道:“贫道不管你同没同意,休书这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白鹿寒捡起休书一把撕掉,赔笑道:“这休书未经白某同意,自然是无效的,刚我已令人打了这畜生一百杖,量他往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当然光是杖责还不够,白某决定还要罚他面壁思过,此后一年禁止他踏出庄园半步,不知道白某这样执法,天寿真人以为如何?” 蓝采禾点点头:“贫道以为尚可,就怕红娘委屈。” 红娘愁眉苦脸的接过话茬:“只要他以后别在去那肮脏的地方,我便愿意跟他好好过,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他要是明媒正娶纳妾什么的,我也不会阻拦,可那地方既费银子又不干净,他确实应该改改性子。” 白鹿寒笑道:“红娘放心,以后他要再敢去,我打断他的腿。” 红娘眉头一扬,喜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原谅他了。” 白鹿寒长舒口气,总算应付过去了,他自觉执法公正,量以后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斜眼瞟向屋顶,却发现颜仙儿早已不知不觉离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二十章 仙儿回山 事实上,白鹿寒爱面子,纯属一厢情愿。 颜仙儿是什么人,她性情寡淡,于己无关之事素来都漠不关心,她又怎会专程去看白鹿寒的笑话。可以这么说,今日哪怕白驼山庄全体嫖-娼跟她撞上,她也毫不在意,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何况还只是一人嫖宿花柳。 其实颜仙儿之所以跟来白驼山庄,全因迷惘而至。 因为今早发生之事与她境遇相似,她想看个结局。 在颜仙儿看来,柳一飞因风尘女子而休妻,就好像谢宫宝因方思弱冷落于她是一样的,她很迷惘,一直都没有办法解开自己的死结,她觉着自己和红绵都处于相同的位置,所以她想看看红绵是如何争取权益的? 当红绵带着蓝采禾过来兴师问罪,她好像明白了。 只有依托师门,她才能得到更多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仿有死而复活之感,认为自己不能再回陵墓了。 同时,她也觉着不能回宗族,因为宗族信奉的是谢宫宝,没人可以帮她。 想通此节,颜仙儿才悄悄退出白驼山庄,当即驾羽北上,往轩仙流飞去。 她归心似箭,一路昼飞夜行,不曾停歇,飞回到轩仙流山下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她没做停留,继续摸黑上山,当淌过魔岭雪山之时,在含星峰与雪山的分界线看到一个冻僵的女子躺在雪线之内。 这女子只差一步就迈过雪山了,却因身体不支而冻僵。 颜仙儿出于救人的目的将这女子裹起带上了含星峰。 含星峰是轩仙流的大门,也是掌门一脉的修炼道场,这里平素戒备森严,日夜有人把守巡逻。颜仙儿久无消息,这回突然回山,巡逻把守的师兄们都高兴坏了,看到颜仙儿背着一个冻僵的女子,有人认出那女子容貌,惊道:“哎呀,这不是红绵姑娘吗!仙儿师妹,她……她怎么?” 颜仙儿道:“这姑娘是我在雪山上捡的。” 那人道:“得亏给师妹撞上,否则她还不得冻死。哦,仙儿师妹,还得劳你的驾把红绵姑娘送去迎宾阁,最好给她输些真气救一救她,我去把邹师兄叫来。” 待那人去后,颜仙儿依言把红绵带到迎宾阁。 然后选一客房,将红绵安置于榻,输气救治。 只输气片刻,红绵体温恢复,便已没了大碍。 再过一会儿,邹奇敲了一下房门走进屋来,他看了一眼昏睡在床上的红绵,见其脸色红润,料知无事,于是跟颜仙儿笑道:“仙儿师妹,辛苦你了,你一路奔劳想必累了,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便好。” 颜仙儿不咸不淡的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 …… 其时已至深夜,轩仙流各山各观都已歇息。 回到双子峰礼司观,只有门前两座灯塔亮着灯,而各院各屋都黑灯瞎火的,颜仙儿知道师姐们都睡了,她在礼司观门口停步,左观右看,一阵感伤。她想,没了师傅,礼司观还是礼司观吗? 她要推门进去,发现大门虚掩,门内好像有人说话。 颜仙儿心道:“这都几更天了,居然还有人没睡觉?” 她索性把虚掩的门使劲推开,迈了进去,瞥眼间,看见庭院树下好像坐着一对男女,那对男女也瞧见她了,那男的喊了声:“啊呀!这下麻烦大了!”拍拍屁股,唰的一声,纵上屋顶逃去无踪。而那女的慌慌张张站起,显得无比尴尬忸怩,但看清来人是颜仙儿,她立时喜叫:“仙儿师妹,是……是你!你……你回来了!” 欢喜之余,这女的往前冲了两步。 月光照耀下,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没错,此女波大微胖,正是云水瑶。 颜仙儿没有接话,瞅着屋顶,问:“刚逃走的是老七师兄吧?” 云水瑶脸泛红晕,尴尬着笑了笑,没好意思答话,继而转移话题:“师妹,你失踪半年,都去哪里了?咱礼司观群龙无首,都盼着你回来继任掌观呢,往后你可不能不声不响就走,师傅留下的基业不能荒废在我们手中。” 颜仙儿皮笑肉不笑:“知道了,师姐。” 云水瑶喜笑:“好了不在这里说了,师妹回山可是大事,我去把人都叫醒,咱们抄几个小菜,温几壶小酒,边吃边说。”她叫颜仙儿后院凉亭里稍候,然后去把一干师妹都叫醒了,礼司观一众得知颜仙儿回山,自是惊喜不已。 这一晚,众仙子喝酒吃肉,聊到天亮才散。 没等颜仙儿休息,徐真来访,说了会儿话。 之后秋道仁又派人传召颜仙儿过去叙话。 颜仙儿应召来到迋升殿向秋道仁、王忠殊、谷苍永一一见礼,秋道仁跟她说,既是回山,择日便举行继任大典吧。颜仙儿感念师傅死的冤,只肯做个代掌观,不肯即刻继任,她说师傅大仇未报,焉能坐享其位,等报了师傅之仇,再操办大典不迟。 虽说只是代掌礼司观,却也享配金丝翠冠,紫纱道袍。 虽说无典无乐,趋于平淡,礼司观上下却操办着喜宴。 各峰各观都派人送来贺礼,邹奇带着红绵赶来祝贺。 邹奇和红绵来时,天色已昏,喜宴早已撤去,颜仙儿请她们在大堂坐定,以茶水招待。红绵见到颜仙儿,先是一愣,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静美的女子,静得如隆冬里的夜,美得像清晨的朝霞,她愣了片刻,冲颜仙儿笑道:“姐姐真好看,我听说昨天晚上是姐姐救的我,我过来是想跟你道声谢的。” 颜仙儿向来不苟言笑,加上经过感情挫伤,性情悄变,变得更加寡淡,面对红绵的答谢,她只淡淡回道:“小事一桩,何须言谢。” 红绵高兴,没在意她淡淡的口吻,继续笑道:“当然要谢,往后少不得还要跟姐姐多多走动呢。对了,我听邹大哥说,姐姐早就嫁给谢宫宝了是不是?姐姐这么好看,谢宫宝真有福气。” 她只顾捡好听的说,却不知道“谢宫宝”三字已成颜仙儿的禁忌。 故此,颜仙儿听罢她话,失控瞋怒:“在我面前别提谢宫宝!” 红绵一下子蒙了,满腔的热情瞬时被浇灭。 邹奇轻哈一声,跟红绵说道:“别见怪,她可不是说你,她在跟某人怄气呢,好了,贺也祝了,谢也说了,我们走吧。师妹,明天是校场比试,你们礼司观得好好准备才好,我知道你喜欢安静,这厢就告辞了。” 颜仙儿起身迎送,问:“校场比试?为何要比试?” 邹奇止步门前,豪笑道:“我不敢说,怕你发火。” 颜仙儿道:“你别拿我打趣,其实我也不愿发火。” 邹奇敛了敛笑,正色道:“那我再坐一会儿,跟你说说。” 他招呼红绵回步,等红绵坐好,他倚旁坐下,不急不缓的把校场比试的事由跟颜仙儿说了。——原来熊木岩在觉阎沙壁遭遇谢宫宝之后,恐谢宫宝有劫难,回程路上特意去了一趟龙涎寺,将谢宫宝深入沙壁之事跟空寂大师说了,当时空寂派空相前往沙壁勘察,虽没找着谢宫宝,却发现戈壁沙漠有片林子,空相认定这林子是醉心猿变化所致,所以他怀疑白继文并没有过世,谢宫宝深入沙壁,八成是为了求见师傅。 有此发现,三位枯佛认为不该欺瞒轩仙流。 因此,龙涎寺一方才派来信使赶来传信。 秋道仁得信之后,纠结难下,不知该不该前往觉阎沙壁寻找白继文?去找吧,又怕白继文不肯相见;不去找吧,五行灵兽纳兰图霸已得其四,祸患渐生,此时正需白继文襄助。他思索再三,最后决定举行一个校场比试,从各峰各观中挑选四名修为最高的弟子前往觉阎沙壁,只有这样,白继文或许才肯相见。 颜仙儿听罢,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觉阎沙壁,我去定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去觉阎沙壁,其实对于白继文,她没有前往拜谒的好奇冲动;对于谢宫宝,她是恨多于爱,她曾自省不会再为他的事上心,至于谢宫宝是不是深入沙壁,与她也没多少关系。可这只是她自欺欺人、自我安抚产生的假象,事实上谢宫宝的身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脑海,正所谓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当得知谢宫宝去了觉阎沙壁,她已然全身冒冷汗,潜意识的害怕谢宫宝遇劫。 邹奇和红绵走后,她一个人在大堂痴坐半晌。 她不愿去想谢宫宝,却想象着沙壁的凶险。 可是想到凶险,她又忍不住牵挂谢宫宝。 如此挣扎,思绪急速碰撞,痛苦之极。 天色撒黑,她想养精蓄锐,就先回屋打坐休息去了。她住的地方乃礼司观后院的竹林小屋,这间屋子原是白继文的栖住之所,后来谢宫宝初到轩仙流,颜仙儿曾在这屋服侍过他,所以这里不仅存有白继文和阮梦莹的回忆,也存着她对谢宫宝的希望。 或许是因为她对这间竹林小屋寄予过无限的希望。 所以此次回山,诸多不适,唯住此屋方得安定。 </br> </br>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二十一章 深藏不露的老七 次日,各峰各观齐聚迋升殿门前。 秋道仁将门前广场一分为二,设立两个擂台,然后令各观各选两员出类拔萃者准备比试,参比人员由各观推举,除了秋道仁、王忠殊、谷苍永三人之外,任何人一经举荐都可参加。——含星峰秋道仁一脉推举的是邹奇和易云;谏司观王忠殊一脉推荐的是庞七和莫高风;烝司观姜在黔一脉出场的是掌观徐真和巩浩;禅司观谷苍永一脉出场的是方隐和崔玉言;礼司观阮梦莹一脉举荐的是代掌观颜仙儿和云水瑶。 由于此次比试只为考验修为,不计输赢。 因此参比规则就跟以往的校场比试不同。 以往的时候,轩仙流举办这种切磋斗法的大会,参比人员都已抽签的形式一一对号,然后一对一比拼个高低,这种切磋的老套路确实是考验修为最直接的法子。但是,此番需派四人往来觉阎沙壁,如果还是依照老法子抽签,最后剩下来的四个人难免去优存劣。 换句话说,这十人当中以邹奇和颜仙儿修为最高,但在抽签过程中,假如邹奇和颜仙儿不幸撞在一起,那么她们俩势必有一人落败,如此一来就偏离了今天比试的初衷。 为选出修为最高的四个人,秋道仁的法子可谓别出心裁。 王忠殊和谷苍永修为相当,他便令此二人各霸一方擂台,然后把颜仙儿十人分成两队,依着次序跟王忠殊和谷苍永过招,十人当中谁接招最多,谁的修为就高。 颜仙儿、易云、徐真、崔玉言、庞七一队,应战王忠殊。 邹奇、莫高风、巩浩、方隐、云水瑶一队,应战谷苍永。 时下,阴阳轮回将近,九面玉狐又再现人间,千年前的浩劫恐会重演,加之还有纳兰图霸谋灵兽之利,怕也再酝酿一场浩劫,所以形势紧急,需得尽快派人出发前往觉阎沙壁找寻白继文,得白继文襄助,或许一切浩劫都可迎刃而解。故此校场比斗刻不容缓,两支队伍第一个出场的分别是庞七和云水瑶。 各观弟子站好队形,翘首观望。 了解庞七脾性的,觉着他来参比简直是胡闹。 没有人相信庞七的实力,都想看他如何出丑。 其时,云水瑶那边已经跟谷苍永交上手了,可庞七站在擂台上磨磨蹭蹭,他拔出宝剑,盯着薄薄的剑身,扁了扁嘴,自言自语说道:“今天看你才发现你有多丑,你要宽厚一些就好了,也不知道你这东西的威力有没有宫宝师弟的揽月剑好?” 场下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敢打就下来哟。” 王忠殊听着来气,冲庞七叱喝:“还不出手!” 庞七苦声道:“师傅,你还是用剑吧,我怕伤着你。” 王忠殊好气又好笑:“再说废话,就给我下去跪着!” “那好吧。”庞七话落,挺剑直刺王忠殊肩头。 王忠殊侧身躲开,同时朝庞七腹部拍去一掌。 这闪躲和出掌是在同一时间完成,换作一般弟子,这第一招就要给打下擂台去。 但庞七这一年多来经历大小战役颇多,积累了不少打斗经验,其实力早就超出一般弟子的界限,眼看掌至,他脱手使剑,以气驾驭往王忠殊手腕削去,与此同时,腾出来的双手直取王忠殊面门。——这以攻代守,双面夹击的手段可谓妙之已极,事实上也恰好证明了庞七是有真材实料的,以气驭剑的最高境界就像他这样,无需用手催气,彻底解放双手,周身上下皆可驭之,意念在哪儿,真气便在哪儿,真气在哪儿,仙剑便刺往哪儿,这便是意驭。 这一刻,场下立时哗然,有人惊呼: “不以手催气驭剑,这怎么可能!” “意驭我等还没领悟,他却会了?” “这老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 场下数百之众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有些在一旁观看云水瑶打斗的也都把眼投来,感叹声不绝于耳。大家都想看看王忠殊如何化解庞七的双面夹击,是出奇招,还是退步?此等情形,若无奇招,只一味退步,那可就有失面子了。 王忠殊乃仙家宗师,岂会受制于此。 他也没用什么奇招,只凭着超高的修为来了一招移形换位闪到庞七身后,在庞七背心打了一掌,如此一来既化解了手腕和面门之危,又给庞七还以痛击。——场下各观弟子看到这儿,均不由心想,师长就是师长,任凭我等如何用功,也难过招。 庞七背心中招,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要震裂了。 他踉踉跄跄往前癫了好几步,险些摔下擂台。 待稳住身形,控剑在手,双手握剑朝天一举。 突然天空莫名其妙响起一声炸雷,紧接着一束电光从天泻下,导入剑身。那剑遭电光包裹,瞬间从剑身催化出长十米、宽一米的电光剑气。就在电光剑气催化之时,庞七把住剑柄朝王忠殊猛劈下去。 这一剑劈砍,震惊了全场所有人。 就连颜仙儿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由动容。 场下有好多人异口同声:“坠星斩!” 这坠星斩乃出,轩仙流无人不知,当日谢宫宝初上轩仙流,帮师傅魂归宗庙的时候,曾在迋升殿门前破解过阵法,而破阵期间他使用过坠星斩,此事虽过一年有余,但轩仙流各峰各观对坠星斩可是记忆犹新的很。 大家不知庞七何时练得如此招数,惊得张大嘴巴合不拢嘴。 眼看坠星斩劈落,王忠殊纵然是混元上仙,也不敢硬接。 他往左侧急闪,与劈下来的电光剑气擦身而过。 然而就在王忠殊闪避还没站稳身形,庞七瞧准破绽一轮强攻,他把剑舞得密不透风。王忠殊苦于身形未稳,露了破绽,在疾如骤雨的剑招下,只逼得连退连闪二十四步,等在身前画了一副太极八卦,护起一面气墙,才抵御住庞七的攻势。 王忠殊也不恼,心里暗喜:“臭小子,跟着谢宫宝长进不少了。” 他聚力反攻,以手化刀,又逼得庞七应接不暇,连退三十余步。 庞七在王忠殊的反攻下虽感吃力,但防守极严,硬生生的扛着。 不过两人的修为和应敌经验毕竟相差太大,在庞七硬抗之余,破绽也越来越多,王忠殊瞄准庞七下盘空虚,扫腿将其绊倒,然后踢出一脚,把倒地的庞七踢下擂台。至此,庞七在王忠殊手下仅仅过了六十二招,尽管妙招用尽,尽管逼得王忠殊不得不退,最后还是因与师傅差距过大,没能突破到六十七招。 庞七摔下擂台,吃了一嘴的土。 他擦去嘴上的土,掰着手指数了数,喜叫:“六十二招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二十二章 揽罪之伤 确实,太阴之境对战混元之境,能够走到六十二招已属Щщш..lā要知道,境界不同,其真气和速度就有碾压性差距,所以混元对战太阴,就好比大人跟小孩儿打架,无论小孩儿如何壮实,也绝非大人的对手。 就像旁边擂台上的云水瑶,已是太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二十三章 仙儿胜了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从校场比试开幕,不到一个时辰,十人就有八人下擂。&lt;/p&gt; &lt;/p&gt; 这八人跟王忠殊和谷苍永过招,落败的招式分别是:庞七六十二招、云水瑶五十五招、崔玉言五十二招、方隐五十七招、徐真六十招、巩浩五十三招、易云七十九招、莫高风五十八招。目前,八人里面,数易云的修为最强,而庞七第二。&lt;/p&gt; &lt;/p&gt; 最后一轮是颜仙儿对招王忠殊,邹奇应战谷苍永。&lt;/p&gt; &lt;/p&gt; 四人分站在两个擂台之上,均无兵器,空着双手。&lt;/p&gt; &lt;/p&gt; 场下观战的一众都认为颜仙儿托大,有些目中无人;反观邹奇,大家伙都无异议,邹奇晋升混元上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虽然他现在真气尚比不得谷苍永那么深厚,但空手相搏也算不得托大,而事实证明,邹奇和谷苍永一交上手,就打得难解难分,委实厉害。&lt;/p&gt; &lt;/p&gt; 再看王忠殊这头,台上两人对峙,却没动静。&lt;/p&gt; &lt;/p&gt; 颜仙儿斯斯文文的鞠了一躬,举步准备开打。&lt;/p&gt; &lt;/p&gt; 王忠殊扬手喊了声等等,然后提醒颜仙儿:&lt;/p&gt; &lt;/p&gt; “他们都是使剑跟我打的,你也用剑吧。”&lt;/p&gt; &lt;/p&gt; 颜仙儿手指朝天:“剑在上面,需要的时候我会取的。”&lt;/p&gt; &lt;/p&gt; 这话声音不大,却如惊雷震耳,场下一些旁观者瞬时议论开来。有人道:“她说剑在上面,在哪个上面?她这话什么意思,可别告诉我们,她也晋升混元了。”有人接话:“晋升混元哪有这么容易,这世上会有那么多白师叔和宫宝师弟吗。”最后,云水瑶也道:“师妹,不要托大。”&lt;/p&gt; &lt;/p&gt; 颜仙儿没有理会这片质疑声,她把步一疾。&lt;/p&gt; &lt;/p&gt; 同时捏掌成拳,直往王忠殊胸口击打过去。&lt;/p&gt; &lt;/p&gt; 王忠殊心道:“你这丫头还跟我犟上了,叫你使剑你不使。”眼看颜仙儿拳到,他随意的灌些真气伸手去包,当掌心包住颜仙儿的拳头,顿觉一股强而有劲的真气由掌心传入,他大吃一惊,忙缩手闪去丈远,愕道:“混元真气!仙儿师侄,你居然晋升了!”&lt;/p&gt; &lt;/p&gt; 颜仙儿轻描淡写:“师叔不必吃惊,晋升混元也没什么。”&lt;/p&gt; &lt;/p&gt; 看台上,秋道仁背手阔立看到这一段,不由脸露惊讶。&lt;/p&gt; &lt;/p&gt; 场下的众多质疑也立时止住,取而代之的是哦声一片。&lt;/p&gt; &lt;/p&gt; 一双双羡慕似要喷火的目光,牢牢的锁在颜仙儿脸上。&lt;/p&gt; &lt;/p&gt; 有人结巴着道:“仙儿师妹才多大,这……这不可能。”&lt;/p&gt; &lt;/p&gt; 也有人分析:“凭她跟宫宝师弟的关系,就很有可能。”&lt;/p&gt; &lt;/p&gt; 跟着有人接话:“对对对,宫宝师弟把坠星斩都教给了老七,他没道理不教仙儿师妹,我觉着白师叔准是掌握了修炼的窍门,否则宫宝师弟和仙儿师妹没道理这么快就晋升了。喂,大家伙知不知道,我听说这回优胜的四个人是去觉阎沙壁拜谒白师叔的,这可是个好机会,她们要是哄得白师叔高兴,说不得还能学些功法异术回来,想想都羡慕死了。”&lt;/p&gt; &lt;/p&gt; 最后也不知谁嘘了一声:“别吵了,好好看吧。”&lt;/p&gt; &lt;/p&gt; ……&lt;/p&gt; &lt;/p&gt; ……&lt;/p&gt; &lt;/p&gt;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王忠殊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仙儿师侄升而不骄,如此淡定,这份定力是旁人不能比的,师叔我替你高兴,也替你师傅高兴。既然你已晋升,那我就不留手了,看你能接我几招。”&lt;/p&gt; &lt;/p&gt; 话罢,欺到颜仙儿跟前,捏掌成拳,两手捣出。&lt;/p&gt; &lt;/p&gt; 他拳风中裹着一团炙热的气浪,出拳速度超快。&lt;/p&gt; &lt;/p&gt; 在旁人看来,放佛凭空长出三双手,六个拳头。&lt;/p&gt; &lt;/p&gt; 这要换作其他弟子,王忠殊说啥也不能先出手,他肯先行一步出招,足见对颜仙儿修为的肯定。——可是王忠殊这么一来,难免有厚此薄彼之意,适才应战谷苍永的四个人,除了云水瑶认真观战之外,莫高风、巩浩、方隐均捧嘴抹笑看着易云、徐真、崔玉言、庞七,一双双嘲笑的眼神盯得人好不舒服。&lt;/p&gt; &lt;/p&gt; 徐真、崔玉言转身,以背相对,不跟莫高风等人对眼。&lt;/p&gt; &lt;/p&gt; 易云则闭着眼睛,微微捏拳,狂咽唾沫,心里别提有多难受。说实在的,易云身为秋道仁的首席大弟子,修为输给邹奇也还罢了,此番竟又让颜仙儿超越,他平时冷静如水,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lt;/p&gt; &lt;/p&gt; 唯独庞七没皮没脸,不懂莫高风四人的意思。&lt;/p&gt; &lt;/p&gt; 他手指莫高风四个,笑道:“你们四个被谷师伯打傻了吧,还傻笑傻笑的,真好笑。行了,事都过去了,就别再害怕了,看看我们四个淡定的很呢,可不像你们傻笑。”&lt;/p&gt; &lt;/p&gt; 这话说来无心,却把莫高风四人气得脸都绿了。&lt;/p&gt; &lt;/p&gt; 徐真、崔玉言背对着众人,勾头捧嘴偷笑起来。&lt;/p&gt; &lt;/p&gt; 就连在一旁伤感的易云也睁开眼,抿嘴轻笑。&lt;/p&gt; &lt;/p&gt; 擂台上,王忠殊耍着一套简单的八卦拳,八卦拳有八式,八式中生出六十四种变化,他一口气从头至尾耍了两次,共计一百二十八招,每一招都如疾风骤雨,快到颜仙儿没有还手之力。要知道,王忠殊有数十年的混元真气,雄厚无比,而颜仙儿刚刚晋升,体内的混元真气尚还稀薄,因此两者对招,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颜仙儿都没法与王忠殊抗衡,勉强防守已是极致。&lt;/p&gt; &lt;/p&gt; 王忠殊久攻不下,心里暗暗感叹颜仙儿的修为。&lt;/p&gt; &lt;/p&gt; 同时他发现颜仙儿防守渐松,料想不出两百招她必败无疑。&lt;/p&gt; &lt;/p&gt; 哪知他这想法刚刚冒头,颜仙儿忽然把眉心一挤,活生生的长出一只眼睛来。王忠殊失声惊呼:“什么!幽冥鬼眼!”他不敢与颜仙儿的那只眼睛相接,于是匆忙闭目,可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颜仙儿反守为攻,也耍起八卦拳。&lt;/p&gt; &lt;/p&gt; 由于颜仙儿突施幽冥鬼眼,太过出人意料。&lt;/p&gt; &lt;/p&gt; 王忠殊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闭眼之时,想闪退一旁,手脚自然就停了下来。哪里知道颜仙儿却在这时候反守为攻,他耳听拳风,慌手慌脚应对,一个不慎胸口中拳,被打下了擂台。&lt;/p&gt; &lt;/p&gt; 这一下,所有人都震惊得目瞪口呆。&lt;/p&gt; &lt;/p&gt; 全场鸦雀无声,都僵硬的杵在原地。&lt;/p&gt; &lt;/p&gt; 一双双悚惧迷惘的眼睛看着颜仙儿。&lt;/p&gt; &lt;/p&gt; 颜仙儿朝王忠殊行礼,歉声道:“王师叔,对不住你了,原本再过几招我就输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使了这么一招,我好像有些投机取巧了。”&lt;/p&gt; &lt;/p&gt; 王忠殊打开葫芦盖,抿了两口酒,哈哈大笑:“败了就是败了,哪有这么理由可说的,更何况遇敌交战,应该倾力以赴,可没说不能投机取巧吧,行了,就这样吧。掌门师兄,结果已定,是时候派遣了。”&lt;/p&gt; &lt;/p&gt; 秋道仁点点头,转身投进迋升殿。&lt;/p&gt; &lt;/p&gt; 校场比试优胜者分别是易云、邹奇、颜仙儿、庞七。&lt;/p&gt; &lt;/p&gt; 王忠殊和谷苍永叫上她们四个也随步就后进殿去了。&lt;/p&gt; &lt;/p&gt; ……&lt;/p&gt; &lt;/p&gt; ……&lt;/p&gt; &lt;/p&gt; 迋升殿内,秋道仁、王忠殊、谷苍永分别坐定。&lt;/p&gt; &lt;/p&gt; 秋道仁牢牢盯住颜仙儿看了半晌,引手旁边椅子,轻声道:“仙儿师侄,你既已是礼司观代掌观,往后进来迋升殿都可坐着说话,你先坐吧,师伯有话要问你。”&lt;/p&gt; &lt;/p&gt; 颜仙儿斯斯文文的拱拱手,往那椅子上坐了下去。&lt;/p&gt; &lt;/p&gt; 待得颜仙儿坐定,秋道仁抚须轻笑,温声又问:&lt;/p&gt; &lt;/p&gt; “师侄,你可是学会了《末法真经》?”&lt;/p&gt; &lt;/p&gt; 这话正是在场诸人都想问的,能在短短时间晋升到混元之境,除非修炼了《末法真经》,否则断无可能有其他捷径可走。大家伙都把眼睛看向颜仙儿,颜仙儿却淡定的回道:“学了一点。”&lt;/p&gt; &lt;/p&gt; 秋道仁眼神闪过一丝兴奋:“是宫宝教你的?”&lt;/p&gt; &lt;/p&gt; 听到“宫宝”两个字,颜仙儿脸色微微阴沉,两只手使劲的抠着椅子扶手,她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失态,从牙缝里蹦出两字:“不是。”&lt;/p&gt; &lt;/p&gt; 边上庞七是出了名不顾场合,反正他耳根子软,不怕挨骂,师傅和师伯们说话的时候,他经常性的插上一嘴,此时接话接得比谁都快:“哈哈,不是才怪,除了宫宝师弟,鬼教你哟。”&lt;/p&gt; &lt;/p&gt; 王忠殊轻斥:“多嘴!师长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lt;/p&gt; &lt;/p&gt; 他喜欢问酒买醉,却有一双明眼,早看出颜仙儿神色不对,估断她跟谢宫宝闹矛盾了,于是斥完庞七,遂又朝秋道仁道:“老七虽然多嘴,不过说的有理,不是宫宝还能是谁呢,掌门师兄,《末法真经》可不是别派功法,仙儿师侄学来也没错,你不会也要问罪吧?”&lt;/p&gt; &lt;/p&gt; 秋道仁浅笑道:“师弟误会了,为兄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问罪,《末法真经》本是我轩仙流遗失千年的功法宝典,仙儿师侄既然学了,那就等同于寻回真经,为兄是想让她默出真经的内容,这样才不负列祖列祖的希望。”&lt;/p&gt; &lt;/p&gt; 王忠殊道:“校场比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眼下寻找白师弟才是头等大事,至于其他的事等仙儿师侄回来再说吧。”&lt;/p&gt; &lt;/p&gt; 秋道仁点点头:“嗯,是这个道理。易云、邹奇、老七、仙儿,此去觉阎沙壁路途凶险,妖物魔兽层出不穷,你们四个应当相互扶持,随机应变,切不可鲁莽逞强,倘若你们白师叔果真在觉阎沙壁,你们务必要见着本人,将我书信带给他。”&lt;/p&gt; &lt;/p&gt; 说完,从袖筒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易云。&lt;/p&gt; &lt;/p&gt; 四人领命,拜了拜,转身出殿投下山去。&lt;/p&gt;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二十四章 影子护卫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到龙涎寺,已是第三天的上午。 颜仙儿四人先到寺院歇脚,专程打听觉阎沙壁的情形。龙涎寺扼守西域,对沙壁的情况比她们要熟悉,空寂没有说什么,只派了一心做向导陪她们走一趟。一行五人备好干粮和水,从龙涎寺后山进入沙壁。 她们从午时出发,一直走到日落黄昏。 一心把大家伙带到一面窟崖底下歇脚。 他道:“听熊施主说,上回他们就是在这里歇息的,那晚来了好多水晶地鼠和血鸦袭击他们,得亏谢掌观和方女施主在场,才轻松化解危机,我们今晚也要注意些,莫要睡得太熟。” 邹奇左观右看:“晚上回凉,赶路岂不更好。” 一心道:“再往前妖物魔兽就多了,晚上是它们的活跃期,这时候不宜逞强上路,何况觉阎沙壁有禁足之力,大家伙没休没止走了半日,必也乏了,还是歇息一宿养足精神再赶路吧。” 邹奇请示易云:“易师兄,歇不歇还得听你的。” 易云道:“这里我等不熟,就听一心师傅的吧。” 当下五人寻了个荫蔽处,就崖底坐定,分吃干粮。 沙壁里干燥酷热,吃干粮需水送服,否则很难咽下。来时一心就嘱咐过她们四个,干粮可以少带一些,但水却是少不得,易云、邹奇、颜仙儿都长了心,带齐满满两竹筒的水,唯独庞七滴水未带,他带的全是美酒。 这一路走来,庞七腰间系着酒葫芦,脖子上挂着两个竹筒。 他以为酒能够止渴,哪料越喝越干,身上的水分蒸发极快。 他一直忍着没好意思问人家要水喝,此时嚼着豆腐干,满嘴冒着豆腐渣子,怎么咽也咽不下去,于是往颜仙儿身边靠了靠,把酒葫芦递去,笑道:“仙儿师妹,你累不累啊?我有酒,喝点酒解解乏吧。” 颜仙儿微微躲闪,不愿接他的酒葫芦: “你说话满嘴渣子,都喷我脸上了。” 庞七把豆腐渣子吐出来,呵呵又笑: “嘴巴干净了,来,拿去喝吧。” 颜仙儿摇了摇头,推开他的酒葫芦: “你知道,我一般是不喝酒的。” “反正我请你喝酒了,是你自己不喝的,你不喝我也当你喝了。俗话说水酒不分家,我请你喝酒,你也该请我喝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庞七话还没说完了,就伸手去拿颜仙儿的竹筒子。 颜仙儿拿手驱赶:“去,你想喝水,问他们要去,问我要什么。” 庞七道:“他们嘴巴臭,水里肯定有他们的口水,我不喝。” 颜仙儿大皱眉头:“你还说人家,你不也一样满嘴酒臭。” 庞七渴得受不了了,啥也不说了,抢了竹筒子跑到一旁,咕噜咕噜的喝将开来。解了渴,忙盖紧盖子,生怕被打似的,畏首畏尾的把竹筒子放在颜仙儿身边,说道:“水酒不分家,一会儿你想喝酒了,尽管问我要,呵呵呵呵。水我给你搁在这里了,我没喝完,给你留了一半。” 颜仙儿道:“你喝过了,还给我做什么,拿走。” 庞七大喜:“你不要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把竹筒又拿走了,坐去一旁吃干粮。 …… …… 吃完东西,天色就全黑了,伸手难见五指。 天黑后,微起凉风,五人背靠岩壁相继睡着。 她们五个颇具修为,习惯以打坐入眠,即使睡着,看去亦如苏醒。睡到午夜时分,忽闻异响,五人惊醒过来,环目瞬看,远处真气白光一闪一闪的,好像有人在打斗?五人面面相觑,纳闷之极,易云道:“觉阎沙壁居然还有别人,走,去瞧瞧。” 五人奔步过去,先趴在沙丘上往前观望。 发现前面是座窟崖,跟她们歇息地一样。 这就怪了,两座窟崖相隔两百米,却像照镜子一般,左右对峙,分不出有任何不同。那崖下有十几二十人,这些人正遭遇血鸦和水晶地鼠的袭击,只因相隔仍有百米之距,颜仙儿五个瞧不清那些人的音容相貌,她们只能看见这些人像是护着一面气墙。 从气墙的发光强度判断,护墙之人的修为高到难以想象。 邹奇第一个反应过来:“难不成是纳兰图霸?” 听他如此一说,颜仙儿四个都不由打个冷战。 再往下看,好像有人破墙出来狂喷火焰,火势一起,血鸦和地鼠立时披火溃逃。正当大家看的目瞪口呆之时,那边又传来一曲袅袅箫声。血鸦和地鼠闻听箫声而还,纷纷投火自焚。——颜仙儿五人脸色大变,异口同声:“羊脂玉箫!” 紧跟着,庞七笑道:“是丫头和宫宝师弟吔。” 颜仙儿暗暗咬牙:“妖女!”起身往前怒奔。 庞七哈哈大笑,随后追赶:“师妹,等等我。” 这时,在一旁的一心和尚定睛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喊:“别去,危险!” 庞七一边追赶颜仙儿一边回头笑道:“一心师傅,瞧把你吓的,是宫宝师弟,不是纳兰图霸,有什么危……。”这句话还没说完,发现一心、邹奇、易云三人忽然从他眼前消失了,他停了停步,怪咦一声:“咦,我话没说完了,人就没了,没礼貌?不对啊,人怎么没了呢?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此时,箫声猝止,大火隐灭。 投火自焚的血鸦和地鼠也无。 更奇怪的是,窟崖下的人全都没了。 颜仙儿察觉有异,也刹步不敢往前。 庞七跟步过来,手指后方:“仙儿师妹,不好了,易师兄、邹师兄、一心师傅三个忽然就没了。咦!宫宝师弟和丫头她们人呢,怎么也没了?糟糕,这下麻烦大了,有古怪,有古怪的很!” 颜仙儿道:“是有古怪,快离开这里。” 刚要走,脚下沙子忽然往下旋转起来。 那沙子转速好快,且有极强的撕扯力。 两人跺脚借力往上跳,跳到半空翻了个筋斗,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飓风,竟将前面两座沙丘吹起,然后排山倒海一般往颜仙儿和庞七的头顶压下,硬生生的将她们二人压了下来。 …… …… 眼看颜仙儿和庞七闯荡过去,叫都叫不住。 邹奇、易云、一心料知不妙,遂起身追赶,怎奈往前跑了两步,却发现颜仙儿和庞七从他们眼前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邹奇和易云你看我我看你,脸色急转而下,邹奇问:“一心师傅,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心没有答话,跳起来朝虚空拍去一掌。 虚空里响了一声“啊”,跟着没了声息。 一心沿着一排脚印追赶,怒喊:“休走!” 邹奇和易云听出前面有微弱的气息,也紧跟在后,穷追不舍。三人追过一段,发现脚印止于崖口,失了可追的线索,于是驻足查看脚印。这脚印有些像人类,但其脚印又比凡人大了五倍有余。易云奇道:“这么大只脚,该是个大家伙才对,何以又看不见?一心师傅,这究竟是个什么妖物?” 一心道:“有可能是永夜魔王的影子护卫。” 易云和邹奇各念:“永夜魔王?影子护卫?” 邹奇愕道:“你说那怪物,他破除封印了?” 一心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从刚才的情形判断,他的两个影子护卫应该可以进出自由了。刚才我们可能是中了幻术,小僧知道血鸦和地鼠袭击谢掌观是十天前的事了,所以小僧料知有诈,特意用虚空眼洞察气息,隐隐约约瞧见一个身形,故才跟仙儿施主她们两个喊话,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易云道:“既知是那魔王掳了人去,我们还等什么。” 邹奇道:“师兄,救人的事急不得,那影子护卫尚且能隐能遁,变幻无穷,永夜的魔力更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依小弟之见,那影子护卫掳了仙儿师妹和老七,回去还需时间,咱们就趁这档功夫赶紧找到白师叔,求他老人家出手襄助。” 一心点点头:“邹施主言之有理,此去寻找白老施主和前往永夜栖地‘崦嵫沙堡’是同路的,倘若找得到白老施主自然最好,即使找不着,也不会耽搁救人的时间。” 易云挺了挺手中之剑:“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三人也没时间理会夜里活跃的魔兽,只管往前直淌步。 说到这永夜魔王,各派宗卷其实都有记载,传说这永夜魔王生于一千年前,那时阴阳轮回,九面玉狐霸守九幽之门,强迎魔君噬天,虽然我道奋勇抵抗,魔君噬天未出,但九面玉狐却受了噬天一滴魔精而孕,诞下魔子永夜,意欲遗祸人间。后来,伏九面玉狐,平九幽之乱,天下渐定,但永夜藏影匿形也渐渐长大,眼看祸乱又起,龙涎寺便用大日佛婴将其封印在崦嵫沙堡。 据传,这永夜的魔力高到离谱,其实力堪比先天。 一千年来,倘非被封印所制,天下岂能如此安宁。 当世能与之交锋者恐怕只有白继文和纳兰图霸。 即使谢宫宝这般强悍的修为,怕也要输上一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二十五章 爬通天树 话说谢宫宝和方思弱渡过黑水河,依着插天巨树寻来幽林。 可是找到醉心猿,却发现它神情哀伤不愿理人,背着手弓着背老态龙钟的穿进林子。谢宫宝领着方思弱一路跟着,他找醉心猿说话,醉心猿失魂落魄的还是不肯搭理他,谢宫宝实在纳闷,于是边猜边问:“猿伯,你跟先生又闹别扭了是不是?先生骂你了吗?” 不管他说什么,反正醉心猿就是不吭声。 它像具行尸走肉,走路歪歪倒到没力气。 方思弱看出些端倪,拉了拉谢宫宝,悄声说道:“白叔叔不在这里,可能出什么事了吧?你别瞪着我呢,我是瞎猜的,以白叔叔的修为,能出什么事呢,反正我觉着它心事不小,你先别吵它,咱们在后面跟着就是,等它心情好转,你再问它。” 谢宫宝猜:“是师傅外出没带它,它生闷气?” 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花有水,曲径通幽。 醉心猿走到林子深处,径直来到那插天巨树的底下。 那树大到怕是来两百人也合围不住,顺着树干往上瞧,两百米高处筑有屋宇。眼瞅着醉心猿爬了上去,谢宫宝和方思弱也相继往上爬,爬到屋宇门前,从屋里飘来好大一股酒香味,原来屋里酿着许多美酒,门前还有一方小酒池。醉心猿跌跌撞撞的走到酒池边,把酒葫芦装满,然后仰躺枝上,一边喝酒一边看天。 谢宫宝几次想过去跟她说话,都让方思弱拦住。 她们俩只能远远作陪,看醉心猿喝了睡睡了喝。 方思弱知道谢宫宝对醉心猿极为恭敬,以小辈自居,于是给他出了主意,叫他少说话多做事,接下来六天,谢宫宝依照方思弱的意思,每天都去摘果取水,照顾着醉心猿的一日三餐。——事实上,方思弱心思缜密,她早感觉到醉心猿悲大如死的心境,她预感不妙却不敢明言,她看着醉心猿可怜,于心不忍,便只能差使谢宫宝照料着它,也算是聊表安慰了。 正所谓人心肉长,猿猴亦复如是。 六天来,谢宫宝默默照顾,醉心猿自然有感触,心境略有好转。头三天一声不吭,到第四天的时候便有了点反应,有时会敛起老态,挺直腰杆朝谢宫宝呜呜两声,虽没啥意思,起码说明它肯说话了。 到第七天清晨,谢宫宝睡梦中,察觉眼前人影晃动。 他睁眼,发现醉心猿倒挂在房梁上,脸对脸看着他。 谢宫宝道:“猿伯饿了么,你想吃什么,我去弄。” 醉心猿从梁上跳下,背手弓背一边摇头一边走远,走出门后,它又回头往屋里瞅了瞅,厚厚的嘴唇使劲抿了抿,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而后朝谢宫宝招了一下手。 谢宫宝大喜,跑出来:“猿伯,你肯跟我说话了。” 醉心猿遥指西面,呜呜两声,无力的挥了挥手。 谢宫宝跟它相处五年,与猿语能听懂十之七八:“你叫我回去?我来是找先生的,没见到先生,我不能回去。猿伯,你跟我说,先生他去哪儿了?怎么这些天都没见他回来。” 醉心猿抬头看天,愣了半晌,嘴里又呜呜几声。 谢宫宝道:“你是说,先生他……他飞升了?” 醉心猿点了点头,黯然神伤,一脸的悲意。 谢宫宝犯了一下痴,自言自语说道:“九幽之期还有半年,天路还没开呢,他怎么就能飞升?猿伯,你别骗我呢,先生的修为就算通达九天,现在距离阴阳轮回还早着呢,他要飞升,也飞升无路。” 这时,方思弱醒来,接口说道: “小宝哥哥,有路的。” 谢宫宝问:“路在何处?” 方思弱道:“你的记性好差呢,这飞天的路其实你早就见识过了,我听你说过,你在一贺派降伏子午鼠,然后你是怎么驾驭子午鼠飞出来的?期间你都看见什么了?你不妨仔细想想。” 谢宫宝凝思回忆,想起一贺派修建的那座塔。 当日他乘子午鼠从塔顶飞出,几乎飞出天际。 塔顶之上有团缓缓旋转的黑云,云团里有一黑洞。 想到这儿,他神经一紧,愕道:“那黑洞雷光电闪,莫非就是……!” 方思弱笑道:“是啦,那可能就是天路。五行灵兽通着天地灵气,说它们能够打开天路,我想是说得通的,你想想看,子午鼠干嘛要用息土修塔,它吃饱没事干么,说不定它就是想打开天路呢。”说到这儿,她把手指天,又道:“你再看看这树,这树是猿伯精血所化,与天地灵气相通,否则断无可能冲天破云,我料准这上面就是天路。小宝哥哥,白叔叔飞升是好事,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 谢宫宝道:“飞升也是渡劫,哪这么容易,我得上去瞅瞅。” 方思弱点点头:“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谢宫宝不肯让她上去,说道:“觉阎沙壁有禁足之力,修为越高,越是受力,你若跟我一起爬上去,我怕你体力不支的时候,我没办法护你,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猿伯,我上去找先生,你帮我照看好她。”说完,蹬腿借力往上一跳,像只猴子似的抓住树干,一蹦一跳的往上爬去。 醉心猿见他爬去高处,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挂。 而后,捶打胸口狂啸一声,也纵跳爬了上去。 它爬的好快,追上谢宫宝,唧唧呜呜两声。 谢宫宝道:“你说上面危险,你陪我上去?” 醉心猿老气沉沉的点点头,然后一猿一人如履平地直奔苍穹,只是这禁足之力很是束人,越往上爬,这股怪力的作用就越强,恨不能将他们拉扯下来似的。谢宫宝和醉心猿咬紧牙关和禁足之力相抗,从底下爬上云层竟足足花了五个时辰。 爬过云层,他们便再也爬不动了。 歇息了一个时辰,又继续往上爬。 爬到天黑,让禁足之力折腾的几乎脱力。 他们休息一晚,再往上爬不到一百米,猛地像是冲破了某出结界,禁足之力突然消失。俯首投目,底下云雾飘绕,却已极远极远;抬头看天,天空碧蓝,蓝得像海一样。在天空高处有一小片黑云,但看不太清,谢宫宝料准那必是天路,于是跟醉心猿那黑云奔爬上去。 没了禁足之力的束缚,他们攀爬如奔,快的像两道闪电。 随着他们越爬越高,树顶在望,那片黑云也越来越大。 以致于他们爬到树顶,这团黑云大到连天也遮盖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天路 树顶像是遭遇过天雷袭击,周围全都烧焦成炭了。 从树干烧焦的程度判断,这树烧毁了至少有百米。 谢宫宝看的真确,头顶百米是个盘旋飞绕的黑洞。 那黑洞云层叠嶂,雷电霹雳作响。在黑洞洞口飘着一个白衣人,那白衣人全身散射着金光,一动不动的背手昂立着。谢宫宝知道这是师傅白继文,他使劲喊了两声,可是白继文充耳不闻,仍然一动不动。 谢宫宝按耐不住激动,驾起霓裳羽衣飞冲上去。 可是飞到黑洞的洞口,伸手一捞,却捞了个空。 他心不由一沉,原来眼前的师傅只是一道虚影。 他在洞口边伸直脖子往里看,只见黑洞的云团缓缓往上旋转,每隔十余米就有一个白衣人飘飞冲天的影子。谢宫宝一阵伤感,心道:“你飞升上天是好事,可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跟我相见呢?” 这一刻,谢宫宝鼻子一酸,委实伤感到了极点。 五年的传授之恩,从此就这样天人两隔了吗? 不知不觉间,白继文的模样清晰的浮上心头。 那五年,白继文少言寡语,脸上从不挂笑,他跟谢宫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口诀教给你了,自己学”。也是,师娘方熙弱过世,他心都死了,沉溺苦海之余,他能兜授个徒弟就已经是奇迹了。谢宫宝从来没怪过白继文对他的冷淡,他能理解白继文孤苦的心境,或许尝遍了人间苦涩,也就只有飞升九天才能摆脱心锁。 想到这儿,敛了伤感,不由替师傅感到高兴。 师傅那一道道飞天掠影,染亮了漆黑的天路。 这条路寄予了无数先辈的希望,却无一通达。 如今师傅一跃而去,不得不说创下了千古神话。 想着想着,劈里啪啦的从黑洞里劈下三道闪电。 谢宫宝大惊失色,身子往下沉,同时举手护头。 那三道闪电劈中他手臂,身体触电,立时一僵,五脏六腑都快崩裂开来,而手臂让闪电劈出了三道深深的血口子来。还没等谢宫宝喊疼,紧接着又从黑洞里劈出来五道闪电,这回谢宫宝有防备,身子下沉之际,赶紧护起气墙。 然而没个卵用,这闪电可非一般雷电,乃是渡劫天雷。 雷电一到,气墙瞬间崩裂,他又让雷电劈中了五下。 幸好气墙阻了雷电的威力,否则他那手臂怕要废了。 虽说外伤没有大碍,可内脏震裂,气血上涌,呕了一口血,就此晕了过去。而从雷电袭击,到晕倒,竟不到两秒钟。——眼看谢宫宝摔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醉心猿撕去衣服,拍打胸口,身形骤然变大了足有十米来高,它朝天嘶叫,揽手将谢宫宝接住。 这时,从黑洞洞口又劈泻而下十道闪电。 醉心猿弓起背把谢宫宝往胸口一藏,与此同时默运功法,从巨树树顶处快速的长出一面巨大的木盾,只听乒乒乒响,木盾被击裂燃烧起来,但好歹阻住了雷击。趁这空档,醉心猿把身一纵,跳了下去。 它变成身形硕大的金刚,仍极具灵活。 待得跳离天雷的袭击范围,遂单手抠进树干,阻止坠势,稳住身形。之后缓缓爬下,因怕震动谢宫宝的伤势,它不敢用急。爬树上来的时候异常辛苦,这下树不受禁足之力所制就轻松多了,爬下云层,谢宫宝才醒,他道:“猿伯,得亏有你,否则我就给雷劈死了,谢你了呢。” 醉心猿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但眼神里流露着无限的关切之情。 醉心猿在谢宫宝跟前从来都以长者自居,为了扮好长者,在谢宫宝修炼的五年当中,它竟也学人蓄了一嘴的长胡子。所以救谢宫宝乃长者该做之事,它可不图什么谢不谢的。 爬到底下,回到木屋,它把谢宫宝放下 而后径自缩回原形,坐去一旁喝酒去了。 方思弱见谢宫宝受伤,出屋搀扶,一边问一边扶他进屋。 谢宫宝道:“别问这么多了,等我疗伤好了,再跟你说。” 他盘坐地上,闭目运气,缓缓修复内伤。事实上,他虽然伤到了内脏,但有真气护着,伤势对他来说并不算特别严重,不过疗治起来却要大费时日,他足足花了大半天,这伤才好了一小半。此后两天一边休养一边疗治,伤势才慢慢痊愈。伤好之后,他跟醉心猿说道:“猿伯,先生走了,以后你就跟我吧。” 醉心猿甩了甩头,转身以背相对,去了一声。 意思指,叫老子跟着你这后辈,像什么样子。 谢宫宝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我装老人哩。你不能待在觉阎沙壁了,没有先生的周护,我怕纳兰图霸哪天会来朝你下手。这样好了,你先跟我回南疆,我仙堂后面有的是好山好水,你可以暂住下来,你看看,这是你自己酿制的酒么,太难喝了,你要是跟我回南疆去,管保你天天有好酒好肉吃。” 醉心猿有点动心,手指耳朵,呜呜两声。 谢宫宝轻笑,指了指方思弱:“她得屠隐真传,吹得一手好曲,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懂音律了,往后我让她跟你一起,你想听曲,那还不容易。” 醉心猿走到方思弱跟前,围绕她转了两圈。 方思弱抽出羊脂玉箫,端在它眼前,笑道: “你认识这箫吧,你还质疑什么。” 醉心猿背手离开,坐在门口装深沉。 方思弱挽住谢宫宝的手,道:“它不肯走就算了,我们走吧。”话罢,拉起谢宫宝跳下树去,然后挥动玉箫吹奏起来,她一边吹一边走。 谢宫宝心笑:“这鬼丫头。”回头瞥看,醉心猿跳树下来,又像小孩似的畏畏缩缩的跟在她们身后,他心想:“不管你是醉心猿还是什么猿,丫头的箫声吹起,你还能抵诱得住。” 可不是,好酒、听曲、跳舞是醉心猿的三大爱好。 当年屠隐和白继文就是以琴箫做引,才捕捉到它。 如今方思弱的箫技不逊于屠隐,醉心猿自当追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四百二十七章 陷阱 两人一猿淌出林子的时候,谢宫宝察觉有异,罢手停步。 他察觉林外有异常气息,但又看不见一人一怪? 他修为抵天,任何异常都很难避开其耳目,稍作留意之后,他越发觉着怪异了,喃喃说道:“不太对劲,我怎么感觉前面有仙儿姐和老七的气息呢?没错,还有一个人!猿伯、丫头,站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瞅瞅。” 等他踏出林子之时,突然平地刮起一股风沙。 霎时天昏地暗,双脚陷落沙地,竟挣脱不掉。 谢宫宝环目瞬看,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一个巨型的麻布袋子。前面沙地埋着两个人,露出两个脑袋在外面,一个是颜仙儿,一个是庞七。那庞七瞧清楚是谢宫宝,忙喊:“宫宝师弟,这些沙子有明堂,是个陷阱,快逃!” 逃?脚都陷入沙子里了,如何逃? 瞧见身后有道口子,有亮光从口子里透进来。 而这口子正慢慢缩小,谢宫宝料准这是出口。 在千钧一发之际,既是肉身脱身不得,他便只能仙胎出窍,趁出口没有闭合之前一飘一荡钻了出去。——谢宫宝的仙胎经过半年的打磨修炼,现长大成十五岁的少年,等仙胎从陷阱里钻出,方思弱和醉心猿看得一头雾水,上前接引,方思弱问:“你怎么仙胎出窍了,你的肉身呢?” 少年仙胎道:“该死的,那是个陷阱,仙儿姐和老七都困在里面。” 说话之际,用心感察:“糟糕,那厮气息没了,怕是跑了,追!” 两人一猿追出一段,刚好跟邹奇三人撞个正着。双方碰面,先是一愣,来者三人觉着谢宫宝以仙胎问世,透着古怪;而谢宫宝知道,颜仙儿和庞七受困,邹奇三个必知究竟。于是双方各自发问,又各自把遭遇粗略的说了一遍,经此交流,方知其厉。 得知暗布陷阱的是影子护卫,少年仙胎奔步要追。 易云瞅了瞅醉心猿,将谢宫宝拦下,直接问:“我知道白师叔没有过世,他在这里,那他人呢?去永夜之地‘崦嵫沙堡’,说什么也要请他老人家出马,否则单凭我们怕是实力单薄了些。” 谢宫宝可不这么认为,他觉着自己不知虚实才使肉身落入陷阱。 古典有记,永夜魔王身伴“灵隐”和“沙隐”两个影子护卫。 这两个护卫的魔力其实是次于混元上仙的,关键是灵隐和沙隐一个可以附火隐身,一个可以借沙遁形,所以才显得难以对付。加上他们一个使磷骨鞭,一个使飞天流沙,这两件法宝都出自九幽,赋予了他们不少的魔力。总而言之,跟影子护卫交手,只要提防得当,就没什么好担忧的,最琢磨不透的还是永夜,不知这魔王究竟是何等境界,这让谢宫宝有些没底。 不过这世上除了渡劫天雷,他可不怕任何人,任何法宝器件。 少年仙胎手指朝天:“你来晚了,我师傅已经证道飞升了。” 易云和邹奇面面相觑,齐道:“飞升?这……这怎么可能?” 一心笑道:“小僧觉着世上之事没有绝对,我相信白老施主飞升去了。事不宜迟,还是赶路要紧,我方有谢掌观和醉心猿,实力当也不弱。” …… …… 谢宫宝的肉身困在沙子陷阱里,仍有心智。 他的肉身和仙胎分离,其神识也一分为二。 这像是个纱布袋子,缠在身上的沙子极有粘性,怎么爬也爬不出来。周边漆黑一团,啥也看不见,谢宫宝朝颜仙儿和庞七的方向喊话:“仙儿姐,你有事没事?” 颜仙儿不肯答话,倒是庞老七接了话: “别喊了,快想办法出去,我尿急。” 谢宫宝道:“放心,我仙胎在后面追着呢。” 实际上,他和仙胎信息相通,关于邹奇、易云、一心三人提供的消息,肉身这边也全然知晓,他猜到自己遭遇的影子护卫是沙隐,而该死的沙隐使的必是飞天流沙,时下虽不能脱困,但只要仙胎赶来及时,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安慰好庞七,便给仙胎投送信息,指引其走向。 估摸过了半日,外头鸟鸣兽喉,像是到了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头顶突然有光投入,光线映照下,果真是个沙袋口子,有一双巨手撑开袋口,丢下三条九幽松绳,那绳就像灵蛇一般自动缚人,待得谢宫宝三个给绳子绑死了,忙有人将她们从沙袋里提将出来,丢去墙角。 谢宫宝瞬目一看,这里是个窟洞,壁上有灯。 灯光下,是个头戴黑盔的巨人,有八米来高。 这巨人手脚长毛,鼻宽嘴阔,又像是只魔兽。 谢宫宝心道:“这就是沙隐么?”眼看巨人拧好沙袋背好,而后巨手捞来掳了颜仙儿就往外走,他急忙挣扎站起,昂头怒喊:“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把人给我放下!” “滚蛋!”沙隐回头猛瞪,踹了谢宫宝一脚。 这脚踹下,直接在窟洞岩壁上留下一只脚印。 谢宫宝受此一脚,整个身体没入了岩壁之内。 他有真气护体,只觉疼痛,却并没受到伤害。 等他从岩壁里掉落下来,巨人沙隐却已走远。 “该死的!”怕颜仙儿被掳去有什么危险,谢宫宝运气猛挣,却是越挣越紧,九幽松绳对真气免疫,唯先天罡气可以挣开,可眼下仙胎不在,他用不了先天罡气。正揪心之际,听见庞老七蜷缩在一旁痛苦呻吟,于是问他:“老七,你怎么了?” 庞七道:“我这包尿憋一天了,快炸了。” 谢宫宝怒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东西。 排除杂念,感应仙胎,投送肉身的气息。 他感觉仙胎似乎已经到了,心里一阵窃喜,但紧跟着感觉屁股下面有水流动,浸湿了他的裤子,他拿手沾水闻了闻,一股尿骚-味,当下赶紧挪到远处,恼道:“老七,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撒尿也要挑个好地方,怎么说撒就撒!” 庞七喊了声舒服,蠕蠕坐起,狡辩:“没有啊,我没撒尿啊。” 谢宫宝道:“你裤子全湿了,还狡辩,算了,我懒得跟你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二章脱困报信 天才本站地址: “你搞清楚,是你对我动手动脚,别倒打一耙。”谢宫宝双手抱胸,眼睛上扬,极是傲慢。继而朝柳三娘的脸虚指虚点,无比嫌弃的哒哒几声,又道“你瞧瞧你这张脸,画的跟大花猫似的,我想是个男人都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吧。” 门口府兵听罢,均勾头藏脸噗噗偷笑。 因为他们知道,柳三娘向以素面示人。 今晚扑粉抹红还是头一遭,简直好笑。 打扮就够笑话了,竟还扮得奇丑无比。 柳三娘摸了摸脸,始才想起睡前的妆容,顿时羞得连脖子都红了。哎呀哎呀惨叫,失控般的拿衣遮脸,不停的擦拭脸蛋,且冲府兵咆哮“是谁在笑!谁笑我砍了谁!都都给我滚出去!”——待府兵们退出门去,她才敢把脸露出来,啪的一声往谢宫宝脸上打了一记耳光“你害我!” 谢宫宝揉了揉脸颊疼处“打过了,气也该消了吧。” 柳三娘道“打一巴掌就想让我消气,没这么容易,你这人真是邪门,人都困在泥潭里了,居然还能使妖法把我弄来这里,我问你,你究竟是哪方妖人?使的又是什么妖法?” 谢宫宝冷笑不答,镇定自如的盯着牢门。 他知道,柳三娘困于此,必然有人来救。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府兵扛着一袋物事开门进来。 那府兵打开袋口,说道“小姐,卑职这就救你出来。” “只救你家小姐,不救我么?”谢宫宝等的就是现在,趁柳三娘不备,一把将其抱住。他这么做,实是无奈之举,他不知道府兵用何方法救人,因此只能抱住柳三娘,如此一来,府兵施法救人之时,自己也可顺势脱身了。 柳三娘被他从后面袭抱,气得涨红了脸。 她拼命挣扎“你无耻下流,快放开我!” 谢宫宝凶道“再吵,我拧断你的脖子!” 柳三娘倔犟之极“好啊,怕死我就不叫柳三娘!” 谢宫宝懒得跟她废话,真气灌指封其神识,然后冲那府兵吓道“你不是要救你家小姐么,还愣着做什么?再不救她出去,我可就杀人了。” 那府兵给他吓得一愣一愣,哽着喉说不出话来。 这时,其余府兵冲进门来,叫谢宫宝冷静。 更有人从袋子里摸出一件纸包抛去给他。 谢宫宝接住,问“这是什么?怎么用?” 有府兵回答“是盐,你把盐撒在身上,琥珀血泥就不会黏你了。” 谢宫宝依言打开纸包,将身上占有血泥之处都撒上盐,琥珀血泥顿时像被点着了一般冒起阵阵白烟,迅速剥离人体。待血泥剥离干净,谢宫宝劫持着昏迷的柳三娘跳出泥潭,一路奔出大牢。他一出大牢,柳三娘被劫持的消息迅速传开,府兵越聚越多,他又遭包围了。 有府兵喊“放了我家小姐,我让你走。” 谢宫宝却不理人,推开一屋子闪了进去。 而后关上房门,喝斥府兵不要轻举妄动。 确定府兵们不敢闯入,他这才安心的把柳三娘搀在椅子上坐好,随后解开她的神识。柳三娘醒来,不问三七二十一,挥拳便打。谢宫宝侧身避开,同时拔剑直指她的咽喉“你打够了没有?打够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听我说。” 柳三娘气得两眼发红,盯着剑尖,却也不敢乱动了。 不过她嘴上还不屈不挠“一个淫贼能有什么好话!” 谢宫宝气道“你老说我淫贼,信不信我真的淫你。” 柳三娘吓得双手抱肩“你你你,你敢碰我试试!” 谢宫宝厌道“想得美,就你这彪悍的身子板,打死我我也不碰。” “你——!”柳三娘眼珠子都快气炸了,两只手暗暗运劲,把扶椅捏得咯吱作响,此时苦于受制于剑,动弹不得,倘若能动,只怕早就开打了。也确实,谢宫宝的话明显带有极强的屈辱性质,就像口吐利刃,直捅人心,也亏得柳三娘脾性刚强,倘若换作别的女人,此刻就不能活了。 其实谢宫宝说话向不刻薄,只因受气,这才置气。 他也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忙又道歉“对不起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会碰你。其实你蛮好看的,脸漂亮,皮肤也白,用这个这个婀娜多姿形容最贴切不过,就是这妆画的不太好,有些吓人。” “够了!有你这么道歉的吗,夸完我又损我,我妆画的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来来来,你也别损我了,反正你要杀我,索性给我来个痛快的。”柳三娘越说越伤心,把脖子往剑尖上一顶,眼泪窝窝的瞪着谢宫宝。 她这边顶剑求死,倒把谢宫宝吓了一跳。 怕她有失,谢宫宝慌忙撤剑“我跟你无冤无仇,杀你做什么。好吧,别的都不说了,还是言归正传吧,这次我赶来侯府确实是有机密要事要跟你说,可惜你我误会一场,生了嫌隙,后来又中了你的陷阱,所以在你威逼之下,我就没说,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现在嘛,我想走就走,没人可以阻拦,这时候说的话或许可信度比较高。” 柳三娘道“有话快说,说完赶紧滚蛋。” 谢宫宝也不拖拉,将昌阳侯被俘一事说了。 他没敢说自己参与了截杀昌阳侯这事,只说自己潜入黑虎山探查虚实,偷听到严松跟庄护卫之间的谈话,由此被人发现,与人交手不敌,重伤之下幸得庄护卫搭救,后来受庄护卫所托赶来报信。 柳三娘听完,将信将疑说道“不对啊,我哥明明拜谒公主去了,他没回来,肯定是公主留他,怎么会?淫贼,你休想骗我,你想引我去攻打浪人营,然后你设下伏兵,目的是要抓我威胁我哥,对不对?” “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谢宫宝也不解释,裹起柳三娘冲破屋顶。接着在府兵们的眼皮底下,几个起跳窜出侯府。其实昌阳侯府府兵不缺修为高者,但时至深夜,天色太黑,反应稍迟,便没了谢宫宝的踪影。由是谢宫宝直闯北城,荡出城头,奔至郊外才肯放下柳三娘。 之后,什么话也不说,飘然要走。 柳三娘拦住他“你什么意思?” 谢宫宝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想抓你,根本用不着挖坑设阱。算了,看你样子还是不信,你回去睡觉吧,昌阳侯有你这样的妹子算他倒霉。我受人之托,该说的都说完了,告辞。”说时,脚步一疾一荡,消失在黑夜中。 柳三娘脸上一急,跺了跺脚,大喊 “淫贼,你怎么说走就走,回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三章野店 天才本站地址: 谢宫宝别了柳三娘,便一路北上。 此次传信,惹上麻烦,令他明白无霜城内的势力错综复杂,他不想过早的卷进来,因此传信之后急急撤退,哪怕深夜路途艰险,他也要投身墨色,摸黑上路。他想回浪人营,因为他记得自己对刘老伯的承诺,故救走张翠儿的初衷不变;他也知道昌阳侯可以制衡曲池,确保其安全也是刻不容缓;当然庄护卫以审问为由去了浪人营,他也想跟庄护卫见上一面,探解心中疑惑。 如此行至午时,天空忽然下起大雨。 他闯进山边野店躲雨,顺便打尖。 别看这家野店破旧,食客倒有七八,但都是些身着铠甲的士兵。原来这野店方圆百里没有人家,虽处荒僻,但与友桑军营相邻,因此常有官兵光顾,生意好得不得了。 谢宫宝点了几样小菜,温上一壶酒,就在大堂角落歇坐。 吃到一半,有人推门,风雨趁势刮了进来,刮进来的雨水把邻座士兵们的酒菜也打湿了,那几个士兵破口大骂,可是骂到一半,戛然而止。原来推门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老头,女的年轻貌美。 那几个士兵见着女的,忙脸露贼相,吹哨调戏。 更有甚者仗酒耍醉要摸那女的脸蛋 “哪来的小媳妇,生得好生俊俏。” “来,给爷亲一口,爷赏你酒喝。” 那女的大怒,正要发飙,让那老头拦住。 那老头掏出令牌,喝斥“放肆,还不退下!” 那士兵里有个醉醺醺的抄手把令牌抢来,揉眼端看“什么破烂玩意儿,好像有字吔,你们几个都不识字,让爷给你们认认,这上面写的是‘昌阳侯侯侯令’!这这这,小人小人喝多了,小人有眼有眼不识泰山。”说着,吓得酒醒大半,哆嗦着手把令牌又递还给了老头。而后,与其余士兵疯抢出门,逃了开去。 门风吹过,拂起来者的斗笠。 谢宫宝这才辨清她们的面貌。 这两人正是熊木岩和帝女贞。 她们两个穿着粗衣麻布,头戴斗笠,打扮得跟普通颜羽族人无二,所以初进门时,谢宫宝并没在意,此时知道是她们来了,忙卸下琴套,用衣服盖住,然后趴在桌上装醉,生怕给人认出。这个时候,谢宫宝还不想跟她们见面,他只想一个人独涉危险, 熊木聪问小二点了酒菜,两人就邻桌坐吃。 谢宫宝始终趴着装醉,竖耳听着她们说话。 只听帝女贞细声道“法老,昌阳侯半途遇袭,他的近身侍卫憋着一口气回来救援,就是想我们出兵攻打浪人营啊,该怎么打,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商量商量?你把我带来这里,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 熊木岩压低声音说道“公主稍安勿躁,这浪人营是什么,是打着贼寇名号背地里专替曲池掳虐人口的贼窝,你以为是这么容易攻打的。你仔细想想,此地距离浪人营不足500里,曲池为什么把友桑军营移扎在此,目的显而易见。——这几年昌阳侯带兵围剿不知多少次,哪一次不是被友桑军营掣肘,落个无功而返。所以,想要救人,冒然出兵不是明智之举。” 帝女贞冥思想着,好像认同他话,但转瞬又急声急气说道 “铲除曲池势力,还要昌阳侯扶持,这人不能不救啊。” 熊木岩笑道“谁说不救了,我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人。来此之前,我已经派人进城知会侯府,要是掐算没错,柳三娘率队攻打浪人营的人马已经到路上了。我想借柳三娘出兵这个契机,拖住友桑军营,只有他们僵持不下,我方人马才好救人。” 帝女贞摇了摇头,显然不解“怎么拖?” 熊木岩呵呵轻笑,拿出令牌搁在桌上“就靠这张令牌,刚才我故意出示昌阳侯令,就是想让友桑军营有所警觉,现在统领友桑军营的是乔慕白,此人好杀,且又处事谨慎,他要知道昌阳侯令在这家野店出现,必会猜疑侯府出兵,这时候我估计他已经开始在各大辖口派兵拦截了。只要柳三娘成功转移乔慕白的注意力和部署,那时我方人马才可以实施救人。” “嗯,这法子好,法老快吃,吃完好上路。” “急什么,这救人要么不救,要救就要确保万无一失。听闻侯府这位柳小姐悍勇又有些莽撞,我有些不放心,所以你我且在这里住下,我派去侯府传信的人会跟柳三娘一起到,晚些时候他会领着柳三娘过来密见公主,我得亲自把计划跟她说明,才能放心。” “也对,可若不走,乔慕白万一来这野店探查,我们岂不成瓮中之鳖了。” “公主无需多虑,这昌阳侯令虽说形同城防兵符,但毕竟不是兵,只要柳三娘调动城防军开拔过来,乔慕白就不会在乎是谁持有令牌了,他只会把注意力放在城防军身上,我料两个时辰之内柳三娘必到,届时有她率兵牵制,乔慕白还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法老算无遗漏,那就依你。” 她们俩怕被人听去,说话始终细如虫吟。 可是小心来小心去,还是给谢宫宝听到。 以她们二人说话的声音防着别人的耳朵还行,但想要防止谢宫宝的耳力却是不行。要知道,谢宫宝只是暂时失去了操控混元真气的能力,这并不代表他完全丧失了作为混元上仙的所有本事,至少听力一如既往。因此,别说是细如虫吟的说话声,哪怕绣花针落地,谢宫宝也能清晰辨听。 好在谢宫宝是友非敌,听去了也无大碍。 只是她们说的话,谢宫宝听了顿觉沉重。 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出一个友桑军营来? 昌阳侯被俘,让形式变得异常复杂。 似乎硝烟将起,大战在即。 谢宫宝趴在桌上,等熊木岩和帝女贞吃饱去了二楼客房,他才匆匆结账,闪出野店。店外,乌云散了,雨水停了,哗啦啦的浊水顺着山沟流个不停,谢宫宝踩着松软的泥巴路穿进官道,哪料山边、路边尽有士兵来回奔走,如临大敌。这些士兵在各个辖口设置关卡,不让人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四章折返 天才本站地址: , 刚巧有几个过路的百姓硬闯,却遭毒打。 谢宫宝上前劝“军爷别打,过不去,我们原路返回就是。” “这还差不多,爷我是在执行军务,就你们这样硬闯的,别说打了,就是杀了你们都行。快走!别再霸蛮, 否则爷可就要杀人了。”那打人的士兵叼着一根狗尾草,往路边石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狐假虎威极是嚣张的训着。 “是是是,小人几个这就走。” 谢宫宝搀着那几个过路的百姓远远走开。 眼下形式复杂,他不想节外生枝,也就没去硬闯关卡。此时离天黑不远,他盘算着等到天黑之后,再偷溜过去,可是又怕独自孤行惹人注意,于是便借着过路的百姓做掩饰扮作返回无霜城的行客。 如此走不到五里,忽见前面驶来一支商队。 这商队共计十余人,个个骑马,纵骑颇快。 当这商队从谢宫宝一众身边驶过之时,谢宫宝不由心神大震。他看见领头的身材娇小,虽戴斗笠盖了半张脸,但他身披之黑衣却无意间露出了红衣软甲。谢宫宝思绪飞转,昨晚他见过柳三娘穿过红甲,故下意识的觉得此人必是柳三娘。 谢宫宝心惊的是柳三娘何以领十余骑纵马驰骋? 她不是应该领兵前来吗,怎么就带了这点人马? 莫不是兵马都在前面,她这是要去密会公主? 不对,这道上兵马纵驰,处处设卡,密会公主当选晚上最为妥当,即便选在白天,也该做贫民打扮,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惹人怀疑。她就这么骑马奔驰,动静太大,岂不自找麻烦? 谢宫宝回看渐行渐远的商队,越想越不对劲。 心道“熊木岩算无遗漏,偏就算漏了她。依我看这侯府小姐不仅莽撞,还没脑子,她这般装束,连我都没瞒过,还能瞒过那叫齐慕白的。哎——,她这一去,没麻烦还好,要是有麻烦,指不定就把公主给害了。” 想到这里,心境再也平静不下来。 于是跟结伴之人买个背篓和斗笠。 然后把琴袋装进背篓,戴上斗笠。 待装扮好了,跟人告辞,投往野店。 这回投去野店,只是防患于未然。 实际上谢宫宝一直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个麻烦,他只想确保公主的安全,却不想让公主认出他来,以免害人害己。因此,在投往野店的路上,他又找了树多草密之处割发代须,粘上一脸胡子,方才继续前进。 这条官道辟之荒外,极是荫蔽。 偶有人往,像只精灵一晃而过。 谢宫宝走到岔路口,正要经由小路投去野店,听到马蹄声响,他立时止步。那咯哒咯哒的蹄声由远到近,像铁锤袭胸一般踏击人心。马儿近前,却是两匹探马分从不同方向相对驰来,二名探子照面,其中一人报说“回去禀告统领,属下来回奔袭200里,没有发现城防军一兵一卒。” 另一人听报,下令“统领有令,再探。” 匆匆答话,二探各自掉头,加鞭驰去。 谢宫宝听着蹄声远去,一下子就蒙了。 他认为探子的回报断然不会有错。 200里没有发现一兵一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柳三娘不信自己,也该相信熊木岩派去的信使,否则她不会无端端的跨骑至此,可是没兵没卒,如何对付山上的几百贼寇?难道说柳三娘狂妄到以为可以以一挡百吗,这简直愚蠢之极,愚蠢到害人害己。 现下,熊木岩的计划泡汤不说,可能还要置公主于险境。 谢宫宝担心,没有兵力牵制乔慕白,届时乔慕白会不会掉过头来排查野店住客,盘查持昌阳侯令之人?如果是这样,那公主的处境就危险了。谢宫宝暗骂柳三娘愚蠢,同时也暗自侥幸,得亏自己获悉情由,不然公主稀里糊涂就给人害了。 回到野店,外面马棚拴着十几匹马。 瞧着眼熟,当是柳三娘一行的坐骑。 谢宫宝锁眉心骂“这男人婆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当下推门进店,发现柳三娘一众果然在大堂吃喝。 谢宫宝拍拍风尘,扫了一眼在座诸人,而柳三娘一众也都齐齐朝他看来,短暂的目光相触,却有着冰一样的寒意。谢宫宝察觉,刚推门时,还听见她们细细的说话声,此时全都闭口,只剩下刀锋一样的眼神。 谢宫宝心道“这时候机警还有个屁用。” 当下收敛目光,朝地吐痰呸的一声“今天是什么鬼日子,下了半场雨不说,走到半道上还有设卡的不让人过,真是倒霉。掌柜的,给我来一间房对付一晚。” “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那掌柜的是个娘们,三十五岁上下,模样还算精致,就是有些骚,说话时还习惯性的拿着丝帕擦拭汗脖子,一点也不懂避讳外人。 谢宫宝也不啰嗦,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就当你客满了,这十两银子足够你给我挤出一间吧。我老寒腿,也不挑房间好是不好,只要有床,被子厚些就行。” “好呢,老娘给你挤,给你挤。” 那掌柜的见钱眼开,咯吱一笑,拿了银子就往胸衣里塞。可是还没等她把银子塞进去,让走过来的柳三娘一把抢了过来。那掌柜恼道“嘿呀,抢钱就抢钱,怎么还袭我胸口,你要是个男的我就当你犯手瘾了,你说你一个女的怎么还摸我,你不嫌害臊啊。” “掌柜的眼力好,我女扮男装,居然给你看出来了。掌柜的别恼,这人跟我们是一伙的,他既然把钱都给你了,那就给你好了,不过房就不劳你费心了,他跟我们一起住。”柳三娘抢了银子,遂又抛还给了掌柜,同时另一只手却持匕首偷偷抵着谢宫宝后腰“老朱,大家伙开好房点好菜,就等你了,你倒好,掉队且不说你,怎么一来就要开房跟我们分开住,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今趟走的货比较多,你得跟我们一起看着,走,我领你进屋。” 谢宫宝只觉后腰吃疼,料想匕首怕是插进去一节了。 左右瞥看,除了柳三娘,身边还站着姚总管等四人。 他不是不想反击,只是在大堂动手怕要招来麻烦。 无奈之下,只能投以苦笑“好啊,那就走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五章搅屎棍 天才本站地址: 柳三娘诡异一笑,同姚总管四人挟持着谢宫宝上了二楼。可是一进客房,谢宫宝立时催动真气反击,柳三娘只觉虎口巨疼,持匕之手再难拿捏,“嗖”的一声匕首脱手飞去,稳稳插进墙壁。没等柳三娘反应过来,谢宫宝脚下一疾纵去丈远。 “叫我跟你住,那还等什么,上床吧。” 谢宫宝滚到床上,拍拍棉被,故意调侃着。 “淫贼!”柳三娘大怒,抄起身旁凳子砸去。 谢宫宝探手接住凳子,朝柳三娘罢手“别打,我看姑娘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住店歇宿的过路人,无冤无仇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吧。请各位给个道让我出去,成吗?” 柳三娘道“还跟我装,你以为粘上胡子我就认不出你了。” 谢宫宝辩道“我装什么了我,我都不认识你。”说话间,下意识的摸了摸胡子,不由得心里又道“这男人婆子眼睛没这么毒吧?”唯恐被猜,索性挺直腰杆,做出一副不惊不慌之态。 “再装,信不信我宰了你!” 柳三娘双手抱胸,哼声不断。 这时,姚总管呵呵轻笑,朝谢宫宝微微拱手“公子受人之托来我府上传信,是我等不明是非得罪了你,还望公子莫怪。说到底也是我家小姐跟你之间有些误会,如果没有这些误会,我等也不至于如此怠慢,呵呵,既然是场误会,就请不要记在心上了。” “看来你们真是认出我了。怪了,我扮成这样,你们也认得?” 谢宫宝卸下背篓,摘下斗笠,一脸迷惘的看了姚总管,又看柳三娘。他就不懂了,自己脸上涂满风尘,且是一副胡渣邋遢之象,此等装扮就连他自己都很难辨认,何以刚刚踏进野店,就给柳三娘一伙认了出来? “认出你又有何难,姚总管精通易容之术,别说你这装扮,哪怕植上人皮,他也能一眼看穿。”柳三娘眼角上眺,趾高气扬,大有鄙视之意。姚总管瞧出柳三娘仍在置气,怕又生误会,赶忙解释“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公子,老朽不是有意卖弄,实是有要事相问,不得已才以这种方式把你请进屋来,得罪之处,你请海涵。” “还是总管说话中听,不像你,青面獠牙。” 谢宫宝摸摸腰上疼处,忍不住奚落柳三娘。 他腰间皮开肉裂,可不就是柳三娘的杰作。 他实在难忍柳三娘的莽撞,只要遇上她准没好事。 不过青面獠牙四字用来奚落一个姑娘确实重了一些,这就好比一把毁容的刀,一刀一刀的把柳三娘划成青面獠牙之象,更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人面,柳三娘哪能忍得,怒甩袖子大哼一声,冲到门边“姚总管,我不想跟这淫贼说话,你问他吧。” 而后,嘭的一声摔门出去了。 她一走,屋里诸人均都抹笑。 谢宫宝问“你们笑什么?” “哈哈,公子真是。”姚总管抚须哈笑,欲言又止,引手请他入座,待两人围桌坐好,方才又道“我家小姐出生侯门,自然有将侯之相,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别看她平时粗野,其实有时候也很心细。只不过就是有些任性,从来没人敢招惹她,没想到碰见你,却让她连嘴也不敢顶了,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一物降一物?这词用得让人心惊肉跳。 谢宫宝莫名一阵惶恐,歉声道 “是我把话说重了,对不住。” “无妨,年轻人斗斗嘴才好呢。对了,敢问公子贵姓?” “哦,我叫仇海,姚总管有什么要问的,但说无妨。” “仇海?好名字,就是有些杀气。呵呵好吧,仇公子,那咱们就言归正传,昨天晚上收到你的传信之后,我等装扮商队连夜上路,哪料走到这里给关卡拦住,再也过不去了。老朽觉着这关卡布的蹊跷,以往也有个几回,但都是以兵演为由阻拦爵爷围剿浪人营,这回乔慕白又布兵设卡,我怀疑他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了?所以老朽想问,你说是庄护卫托你赶来报信的,那这一路上你可曾泄露了消息?好好想想,是不是遇到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当然没有,我一路快马加。” 谢宫宝话说到一半,不由心咦一声。 而后满目堆奇的看着姚总管,且心里揣想。 这不对啊,熊木岩筹谋之前,早做好准备。 他派人到侯府传信,设卡的因由必有细述。 既如此,姚总管何以还多此一问呢?除非。 想到这儿,谢宫宝另一半答话索性也不说了,直接问道“姚总管,昨晚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过府传信吗?”听着姚总管摇头晃脑回答没有,他立时恍然“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不知道拦路设卡的因由了。” 姚总管听出话音,愕问“公子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有意思,有意思。” 谢宫宝不由朝天哈声,既是感慨,也作苦笑。 搞了半天不是柳三娘愚蠢,而是自己搅了局。 他发现整件事,自己充其量就是一根搅屎棍。 此时回想,确实如此,熊木岩派人传信,目的是要柳三娘出兵牵制友桑军营,这本是一步好棋,却让谢宫宝的传信抢在了信使前面,以至于柳三娘错过信使,没能按计出兵,这就直接导致了后面一切的连锁反应。 谢宫宝于此而叹,忽又觉着自己报信的初衷跟熊木岩并无二致,都希望柳三娘出兵,但事与愿违。——有此疑惑,谢宫宝就问了“姚总管,不瞒你说,其实昌阳侯被俘,我一直有意搭救,只是浪人营的贼寇手段毒辣,为确保侯爷安全,我才没敢轻举妄动,本来到侯府报信,就是希望你们出兵围剿,能不能剿灭浪人营倒是其次,起码制造一场混乱,于我救人也大有帮助。可你们却只来了十几个,这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姚总管晃了晃手“出兵不行,你也看到了,这还没出兵了,乔慕白就把路封了,这要真出了兵,还不得跟他杠上,杠不杠的也不怕,就怕打草惊蛇暴露了救人的意图。所以老朽左思右想,觉着还是轻装上路,赶往断背山找三法。” 话到最后,戛然顿止,放佛未尽之言藏着天大的秘密。 以至于哽喉断字之际,要用一声干笑来掩盖脸上悚色。 不过,谢宫宝于个中情节了解的很通透,这一听也就明白了“你们找他支援,谁想他也要找你们支援,这事真是巧到家了。姚总管,想找三法老,用不着赶去断背山,他就在这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六章护花工具 天才本站地址: 听着他话,旁侧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立即怔住。 姚总管更是悚然站起“什么!三法老他?” 谢宫宝正要答话,突听大堂嘭声作响。 屋里诸人脸色猝变,打开门缝往下窥望。 原来是一队官兵踹门闯进店来,这些官兵个个带刀,凶神恶煞,领头的更是嚣张,一进门就目运杀气狠狠的扫视着大堂住客。柳三娘一众坐在大堂一角,于吃喝之间也毫不示弱,投去厉目凶光与之针锋相对。 “哎哟,怎还带着刀呢,往常可不是这样。” 掌柜瞅见气氛不对,喜迎上前,把香汗淋漓的丝帕往官兵脸上挥了一挥“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这里刚刚酿好一批好酒,算你们有口福了,都别傻愣着,快坐啊,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下酒菜。” 那领头的看着掌柜,立时变换成一副贼笑之象。 且直勾勾的盯着掌柜的胸脯子,馋着口水说道 “梅掌柜的奶,啊不,梅掌柜的酒一定是香甜可口,可惜今天卑职有军务在身,暂且就不喝了,等空闲的时候再过来细细品尝。”馋胸意淫之后,遂又板起脸,朝身后官兵喊话“你们几个上去挨门挨户搜,凡是店里住客统统给我押到大堂里来。” 众官兵应是,纷纷扬刀要去搜查客房。 这时,梅掌柜脸色一沉,堵去楼梯口 “站住!刚刚还好言好气,怎么转眼就翻脸了?什么军务在身,我看你们是来捣乱的!老娘在这荒外做点小买卖容易吗,我就不能惯着你们,若由着你们胡来,我这往后的生意还怎么做,你们想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那领头的干笑道“梅掌柜的地方谁敢撒野,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讨饶实属无奈。请梅掌柜行个方便,卑职保证客客气气,不对住客动粗,你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都客气点。” 梅掌柜嘴角抹笑,让开道来。 眼看官兵上楼,谢宫宝道“糟糕!快堵住他们!” 姚总管四人听出话里危机,当下不敢迟疑,跟谢宫宝开门闪出,堵在二楼梯口。官兵们涉级而上,请他们让道,谢宫宝却笑“我等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这次走的货都价值连城,出门时东家交代不可让生人接近,所以还请军爷高抬贵手不要搜了,不如这样,我摆个席面就当是赔罪,不知可否?” 那领头的冷哼一声,也不搭理谢宫宝,冲梅掌柜道“梅掌柜,这帮客人可不像一般路数,卑职答应你客客气气的,可他们却横加阻扰,这就怪不得我了。”当下把手一挥,一众士兵纷纷拔出刀来。 但就在士兵拔刀之际,堂下柳三娘一众也拍桌而起。 双方对峙于瞬息,放佛空气凝结,有忽然之感。 这帮官兵平时作威作福,几曾料有如此局面。 在他们看来,只要拔刀,一切阻扰自会解除。 哪料刀是拔了,阻力未解,反而激起众怒。 那领头的察觉谢宫宝乃至堂上柳三娘一众皆凶目如刀,顿时打了个冷战,朝众人环指“好,好的很!看来昌阳侯令现身,果然不简单。”话虽瞋怒,却也不敢硬来,当下令众兵把守店门,自己则投去军营了。 待得控好局势,谢宫宝和姚总管又推门进屋。 两人正要说话,柳三娘闯进屋来,气冲冲向谢宫宝嚷道“他们想搜,搜便是了,你捣什么乱!这下好了,乔慕白一会儿必到,他认得我和姚总管,等会儿碰面你教我怎么办!” “现在时间紧迫,我不想跟你斗嘴。” 谢宫宝懒得理会柳三娘,将其晾在一旁,然后邀姚总管入座,方才又道“姚总管,事态严重,这事不能不跟你明说了,总之我说你听,且莫插话。”见姚总管挺直腰杆,做聆听状,于是便把帝女贞和熊木岩下榻野店的一切因由说了,其间不做隐瞒,知道多少便说了多少。 然而谢宫宝陈述之事对姚总管和柳三娘来说太过惊悚。 以至于她们听后,眼珠睁得好如碗口般大,彻底懵了。 姚总管回过神来,兀自不敢相信,颤声问道 “公子说的说的这一切可是真的?” 柳三娘这头疑问更甚,接过话头也问“不对,你说公主和三法老投宿野店,你一眼就认出她们了,这话很有问题。公主幼年遭难,漂泊异乡,连我们都不认识她了,你怎么一眼就认得她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当务之急解公主之困才是重中之重。” 眼下形式逼人,谢宫宝不愿浪费一点时间,他推开窗户往下瞧“果然不出所料,大堂有官兵看守,屋前屋后也有兵哨,最糟糕的是这里距离友桑军营太近,一旦野店有任何异动,军营那边就会有所反应。可惜黑虎山受伤至今,我仍有三分伤势未愈,否则救走公主当也不难,逃既然行不通,那就要想其他法子。” 姚总管点点头“没错,走,先跟公主汇合,再做打算。” 谢宫宝罢手打住“且慢,再急也不能自乱阵脚。我先分析一下当前形势,乔慕白布兵封道,不见城防军一兵一卒,他岂能放心,或许派人搜查也是为了消除疑虑,他要搜的只不过是持有昌阳侯令的一老一少,至于持令者的身份乔慕白并不清楚,也就是说公主的行踪没有暴露,基于这一点,我们就有回旋的余地。——姚总管,我之所以阻扰官兵搜查,目的有二,其一不想公主暴露人前,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其二我故意招摇,引人注意,是想把乔慕白引来,只要乔慕白来了,必定认得你家小姐,届时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你家小姐身上,那么搜查持令者就变的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呸!把我架在火上烤,凭什么!” 柳三娘拍桌耸起,居高临下瞪着谢宫宝。 她鼻子酸红,眼眶盛泪,不知有多委屈? 委屈的指甲扣入桌面缝隙致使流血而不自知。 没错,谢宫宝把她推上风口浪尖,确实可解公主之危,她自己也愿意这么做,但这法子从谢宫宝嘴里说出,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和藐视。再怎么着,她也是侯府千金,不至于低贱到被人利用,沦为别人的护花工具。更何况,抛开公主的身份,在两个女人之间,谢宫宝选择拉她下水以求达到保护公主的目的,这就不得不让她感到羞辱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七章失盗 天才本站地址: “我自作主张害了你,我道歉。” 谢宫宝自知当了一回阴损小人,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心有愧疚,低眉垂目,不敢与柳三娘对视,即使道歉也没敢看她一眼。不过,他眼角余光却瞄着柳三娘凄悲的身影,见她隐隐泣泪,忽觉好生难过,强笑着又道“救公主脱困是大义,我相信你不会反对,何况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不止你一个人,我会护你到最后的。” “你说什么?你你真的肯护我?” 柳三娘全身一僵,两手死死的拽着衣角。 也不知道为什么,适才的怒火瞬间没了。 她心里翻江倒海,暗暗察觉谢宫宝还好。 “当然,要死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吧。”谢宫宝勾头思量,字字似叹,叹昌阳侯因己被俘尚未救出,眼下又把柳三娘卷入危境,这究竟算是什么缘?巧得跟有仇似的。 感叹已毕,苦苦笑了笑,挺直腰杆又道“姚总管,为保险期间,我们应该还要有个准备。虽说公主幼年离国,少有人识,但认识三法老的人却多,为今之计只有派你出马才能做到万无一失,你精通易容术,只消帮她们两个改容换貌,就算乔慕白依然要搜,她们两个也能躲过一劫。” 姚总管尴尬着道“这,仇公子有所不知,老朽的易容术实际是一门魂变之术,变化之时需取人一窍精魄,每变化一次就要杀死一人,所以这门功法有损阴德,老朽不敢轻易施展,否则此次出门,我跟小姐就不是这副模样了。” 谢宫宝大失所望,说道“这可不行,万一出岔,后果不堪设想。姚总管,我跟你家小姐先到大堂候着,趁乔慕白没到,你赶快去跟公主和三法老见上一面,哪怕施展不得易容术,也得帮她们好好装扮一下。” 姚总管嗯声应诺,打开门缝细察。 而后趁楼下官兵不备,闪了出去。 姚总管这一去,气氛变得越发严峻。 谢宫宝心里没着没落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灵机之变能不能经得起考验?总而言之,事情只会往好坏两个方面发展,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于是打开背篓盖子,想取回兵器以防不测,哪料背篓里空空如也“啊!我的琴不见了!” 柳三娘往背篓里探望,也吃惊不小 “怎么可能,屋里一直有人啊!” “不,刚阻扰官兵搜查,大家伙都出去了一会儿。”谢宫宝咬动大拇指,一面回想一面剖析,而后把鼻子凑近背篓仔细嗅了嗅“有股淡淡香气,偷我琴的是个女的,莫非是那掌柜?对,一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可以不动声色的出入住客房间。” 想通此节,一咬牙,忙夺步出门。 刚巧梅掌柜就在门外,两人撞了个满怀。 梅掌柜揉着胸脯子“哎哟,你撞死我了。” 谢宫宝又好气又好笑,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响说道“偷我的琴,撞死也活该,快些把琴还我!” “瞅把你急的,看来这琴是你的命根子啊,难怪她拿了你的琴要我上来告之你一声,放心好了,你的琴让我家姐拿去了,她一会儿用完就还你。都说了一会儿还你,怎么还不放手呢,你想拉我进屋么?”梅掌柜咯吱一笑,甩开他手转身就走,下了两极楼梯,忽又转身诡然一笑“哦对了,我家姐说,一会儿你只管安心听曲,旁的都别想。” 谢宫宝望着掌柜的笑眼,顿如电光直窜脑门。 紧接着心境一荡,只觉这掌柜好美好美。 一时迷到深处,恨不能扑上去亲吻她。 这时,柳三娘迈步出门,站在他身后鼻哼了两声,见他发痴没有反应,遂又狠狠撞了他一下“真不愧是淫贼,看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看!” 谢宫宝给她这么一撞,匆忙回神。 心呼“这这是媚眼瞳术!”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记得幽都那晚于花船之上初会诛姬时,便曾中过诛姬的媚眼瞳术,此时想来仍记忆犹新,可是媚眼是幡尸教烟墨坛的独门瞳术,这家小小的野店何以有人会使?他疑惑难解,下楼坐在大堂等候,仍皱着眉头,猜疑不下。 大堂颇为凌乱,共计有五张桌子。 柳三娘一众占着三张,吃肉喝酒嚷嚷闹闹的。 门口两张则由官兵霸着,安安静静吃着酒肉。 门外又有一列士兵,为数近百,持戟待命。 双方看似互不侵扰,实际一闹一静,气氛上有对峙之感,极其的别扭。或许是气氛不对,野店的小二都散了,只剩下梅掌柜一个人坐在柜台里面,露着半边酥肩一面擦汗一面算账,还时不时的偷瞄谢宫宝发一声骚笑,她倒啥也不怕。 过了一会儿,姚总管下楼。 谢宫宝将其迎到桌边问话。 姚总管不急着答话,抓起一坛酒咕噜咕噜猛灌。 看得出他脸色喜忧参半,举止更流露一丝激动。 柳三娘这会儿倒很机警,令属下闹起来,以遮官兵耳目。然后也问“姚总管,你倒是说话啊,别顾着喝酒,给我说说公主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给官兵吓着?” 姚总管目光迷离,似在回忆着什么。 而后嘴角抹起一笑“她,很好很好。记得当年曲池发乱,她还是个总角小娃,那时候老侯爷护驾,我打前锋,终是把她跟三法老送出国去,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就长大了,很好,好的很。小姐,她说她这些年颠沛流离,却一直记着你,她还说她记得你跟她之间的约定。” 柳三娘脸上一红,羞于接话。 这时谢宫宝问“什么约定?” “你个淫贼!我跟公主的闺蜜之事你也打听,你你还要不要脸!”柳三娘急赤白脸的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侧过身去不敢看人,拧起酒坛喝酒以盖其羞。 谢宫宝给她踹上这一脚,只觉莫名其妙。 一时无趣,索性以背相对,懒得理她了。 然后问姚总管“别的我都不问,我就想知道公主和三法老的装扮怎样?一会儿乔慕白来了万一召集住客,以她们俩的扮相究竟能不能蒙混过关?” 姚总管高深莫测笑了笑 “当然,我们有帮手。” “有帮手?什么帮手?” “一会儿你自然知道。” 两人说话间,忽有一彪人马踏步门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八章宴客 天才本站地址: 这彪人马约千人之众,但都止步门前围而不进。 过一会儿,屋外蹄响,有一黑甲将军勒马门前。那将军持鞭下马,手搭腰剑,跨门进来。他气势好重,堵在门口,把光线也挡没了。 昏暗中,大堂喝酒的官兵耸起让座,退避一旁。 谢宫宝一众也屏住呼吸,冷冷的瞅着大门。 那将军一言不发,端坐门口桌边,只见他须眉连鬓,眼呈三角,目运神光,可不正是乔慕白。他扫了一眼在座,然后嘴角抹起一丝诡笑,喊“梅掌柜,听说你店里来了不少稀客,本帅特意赶来一逢,有好酒好肉只管呈上,本帅今天要宴请宾客。” “宴客?骗鬼哟,你瞅瞅你都带了多少人来,想拆我铺子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梅掌柜气冲冲走去门边,指着门外士兵发了一通牢骚。接着,跳上柜台,就柜台上转了几圈霓裳舞步,稳稳坐好拨弄算盘“今天的生意全让你败坏了,这账面连伙计的工钱都快付不起了,拆吧拆吧,早拆早解脱。” “你的损失我赔,看看这银两够是不够?” 乔慕白哈哈大笑,问人要来一袋银两抛去。 梅掌柜接住掂了掂重量,随后把银袋子塞进胸口,凌空翻落下地,笑道“这还差不多,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后厨还有烤乳猪和烤全羊,我这就给你取去。”话罢,从侧门闪出去了后厨。 谢宫宝见她离开,不由暗暗称奇。 梅掌柜的撒泼可谓赚足了他的眼球。 谢宫宝想不通,一个女子在友桑地界开店何以如此张扬?按理说,当着乔慕白的面,梅掌柜理应极力巴结才对,怎么就敢借题发挥,蓄意敲诈,这实在有违常理。要知道乔慕白手握重兵,操着生杀大权,谁敢在他面前撒泼。 有此疑惑,他安耐不住,凑到姚总管耳边问 “这个梅掌柜如此张狂,究竟是什么人?” 姚总管回他“她,应该是幡尸教徒。” 谢宫宝闻听如雷,脑袋轰鸣作响 “幡尸教徒?这怎么可能。” 柳三娘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除了幡尸教徒,谁还能迷惑你。” 姚总管接着话头也道“嗯,小姐这话说的对。我南疆二族锻炼的极品晶魄向来自用,从不外售,她纳兰图霸垂涎我族极品晶魄,设个据点强买强卖早就不是新鲜事了。严格来说,这家野店只能算是驮运晶魄的驿站,真正的据点是无霜城里面的听雨轩。哎,说这么多干嘛,仙根断了,惹人敲诈,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谢宫宝听着一愣一愣,完全迷糊了。 先前局势复杂,却有迹可循,容易谋划。 时下幡尸教卷入,不知会不会生出变故? 这时,梅掌柜去而复还,令伙计端来酒肉。 乔慕白起身,引手在座,跟梅掌柜道“今天这里所有住客都是本帅要宴请的宾客,我留下一坛酒足矣,其余的都给客人享用吧。”说完,自己动手接过伙计手里的酒坛子,然后斟上一碗。待梅掌柜把酒肉上齐,他又向柳三娘拱手“三娘一向可好?” 被认出来了,柳三娘索性摘去斗笠。 然后冷哼一声,挤眉仇目直瞪过去。 乔慕白不跟她瞪眼,笑道“你一定怪我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吧?本帅不知道三娘屈驾,适才见着大吃一惊,本想躬身问好,又怕失了礼数,故等到酒肉上齐才敢攀谈。” 柳三娘翘嘴冷笑,自言自语着道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见鬼了。” 不等她说完,姚总管干咳两声,把话截来“乔统领,我家小姐是刀子口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乔慕白晃了晃手,依旧一副笑脸“岂敢,三娘出身侯门,身份何等尊贵,只要她肯跟我说话,即便是骂我,我也高兴;更何况人人都说侯府小姐豪气干云,不逊须眉,我就欣赏她这一点。三娘,记得上回王宫宴会你泼了我一脸酒,可是让我大出洋相,不过我不怪你,反而心里开心,念念不忘,总想着哪天再跟你同桌同饮,没想到今天倒是遂了心愿。” 柳三娘听着这话,心里就来气,恨道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动脚不成!” 乔慕白哈哈笑道“三娘是绝色佳人,也是女中豪杰,试问哪个敢对你动手动脚,上回我是喝醉绊了一跤,搭你肩膀,实属无心。再说,我乔慕白虽非君子,却也懂得羞耻,我对你只有倾慕之情,绝无非分。” “够了!别再说了!” 柳三娘听着脸上一红,喝断他话。 给敌人倾慕,听来都觉是种讽刺。 实际上她喝断乔慕白的话,除了气急生怒之外,更多的是羞涩,当乔慕白说到“试问哪个敢对你动手动脚”之时,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谢宫宝对她的大胆妄为之举,由是脸上滚烫,怒喝之后又忍不住往谢宫宝小腿上踹了一脚。 谢宫宝道“是他倾慕你,你踹我做什么!” 话毕,要跟姚总管换位置,像躲鬼似的躲她。 柳三娘大怒,一把将他拽回“我没嫌你一身汗臭,你倒嫌我了!” 谢宫宝又好气又好笑“我哪敢嫌你,我是怕你,行了吧姑奶奶。” 值此对峙之际,敌我双方言犹未尽,她俩就斗上嘴了。 乔慕白被冷落在旁,且还看见柳三娘跟谢宫宝拉拉扯扯,顿觉屈辱。他咬牙盯着谢宫宝,强忍着不发作,但脸上却浮起一层杀气。而后干咳一声,打断她们看似打情骂俏的拉扯,招来随从士兵,说道“本帅刚才说了,今天这里的所有住客都是我要宴请的宾客,你去敲门,把其他宾客请来共饮。” 那士兵应诺一声,上楼去了。 “你们想干什么!” 柳三娘情急之下,脚下借力一跳翻上二楼。 随后抢步闪到楼梯口,把那士兵踹下楼梯。 谢宫宝想拦却没拦住,心骂“愚蠢!这一拦,岂不惹人怀疑!” 果然,乔慕白倏地站起,疑目瞪望看着柳三娘“三娘这是干嘛?本帅知会住客下来喝酒,你为何阻拦?莫非这店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又或者其他什么?” 柳三娘眼珠子左右梭闪,暗呼糟糕。 “胡说八道什么!你带这么多兵过来,不就是冲我,你跟我用不着来虚的,是打是杀我奉陪就是,你只别祸害其他住客,我柳三娘可干不出祸及他人的事。”她意识到自己莽撞了,于是把弓在手,蛮狠的吐着说辞,企图补露补过,混淆视听。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一百九十九章一言不合 天才本站地址: 此时,窗纸捅破,虚套的宴客再难粉饰太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乔慕白,候着他的反应。 谢宫宝手上聚气,死死盯着乔慕白,他打定主意只要乔慕白稍有异动,便立时出手全力擒拿。他只有少许异种真气可用,加上伤势没有好全,委实不知能否擒得住乔慕白?倘若乔慕白的修为跟严松相近,那必是擒拿不住的,可又有什么办法,眼下所有谋划都给柳三娘打乱,他不动手一试,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其实乔慕白盘查住客,谢宫宝早有预料,也早有预备。 起先盘算的是,利用柳三娘转移乔慕白的注意力。 这么一来, 即使乔慕白仍要盘查,也必不仔细。 更何况公主和熊木岩做了装扮,普通盘查当无疑虑。 哪知柳三娘来上这么一出,非但阻扰不了乔慕白,反而给人以阴谋感,成功的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野店的所有住客,如此演变下去,公主和熊木岩岂不遭难。由是,谢宫宝也不做他念了,只想着擒贼擒王,故而盯紧了乔慕白,准备随时出手。 哪知门外士兵蜂拥而入,顿将大堂塞满。 有兵勇保驾,谢宫宝就不敢冒然动手了。 一时间,双方各拔兵刃,对峙升级。 眼看就要打起来,乔慕白突然罢手,令士兵们收了兵器。 然后在所有目光注视下,气定神闲的端碗喝酒,趁灌酒这档功夫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在座,最后打起哈哈,说道“三娘,你误会了,我带兵过来可不是冲你。我只是听我账下将士禀告,说有贼人手持昌阳侯令出没于此,你也知道昌阳侯令事关重大,倘若遗落贼人之手,届时调集城防军作乱,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本帅思之量之,决意过来做个盘查。” 柳三娘缓步下楼,走到乔慕白身边。 然后,手按桌面,咬牙冷笑,恨道“你把话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住你的野心,你觊觎我侯府令牌早就不是秘密了,这些年你差人潜入我侯府多少回,你自己算过没有,说这里有贼出没,我看这贼就是你吧,偷不着你今天就要蛮抢了是不是!” 乔慕白一边听一边自斟自饮。 等她说完,且不忙着答话。 而是抬头深深看着柳三娘。 他瞳孔放大,闪着幻想和贪婪,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都说贫贱是贼,你这么说我,我不反驳,毕竟我是侍卫出身,身份远不及你那么尊贵,不过正因为我出身低微,才懂得豁出性命往上爬,我能有今时今日的权位绝非侥幸。所以,请三娘不要妨碍我除贼建功,除非你拿得出昌阳侯令,否则只能当是失盗,本帅就有责任追缴。” “你!” 柳三娘莽撞生变,一心补救,哪知所说都是枉然。 她发觉自己说的越多,反而有种推波助澜之感。 乔慕白的注意力聚焦在住客身上,再难扭转。 故而心境暴躁,一时词穷,说不出话来。 正心急间,只见谢宫宝打起哈哈“统领心太急了,都还没弄清楚消息真假,就带兵过来抢了,你确定你账下将士不是喝醉酒把茅厕牌子当成昌阳侯令了?你也不仔细想想,不演练不出兵的,谁敢把昌阳侯令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带在身上,何况是在你友桑的地面上,难道就不怕你抢么。你想看昌阳侯令其实也简单,把我们都杀了吧,杀了我们,我保证你不仅看得到昌阳侯令,还能跟城防军见上一面。” “你什么意思,恐吓我吗!” 乔慕白眉头怒锁,厉眼瞪去,以为凭一己气势能有所震慑。然而瞪不到两秒,就给谢宫宝深邃可怕的瞳孔逼得慌忙收目,这一刻权位、气势放佛全都没了用处,在谢宫宝的瞳力之下,他就像个全身发颤的羔羊。 这种现象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眼睛映射精气神,而精气神则是魂力泉眼,因此修灵一脉往往触目便知魂力深浅。魂力深的和魂力浅的携目峙对,前者就有慑魂之妙,令人胆寒。乔慕白就纳闷了,这些年曲池亲授他不少功法,以他修为而言,即使对敌修气一脉的太阴高手,也足可一战;也就是说他魂力雄厚,没道理输给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他只当自己为恐吓所胁,才招致此败。 因为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比曲池的魂力还强。 事实上谢宫宝的魂力除了白继文之外,早就天下第一了。只不过受妖狐附体之故,他的魂力一直不敢随意滥用。饶是魂力强而不能用,但斗个鸡眼,这世上还真没人斗得过他。 “恐吓?你带这么多兵过来,究竟是谁恐吓谁。” 谢宫宝缓缓走到柳三娘跟前,与乔慕白同桌对峙。 适才他灵机一动就想了,此前的谋划一律失效,出手擒拿又没有十足的把握,那还不如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搅浑局势,只要搬出城防军三字,相信乔慕白多多少少会有顾虑,毕竟两军开战,对谁都没好处。所以,他才敢于对峙,旨在让乔慕白相信昌阳侯令不在此间,令其不敢痛下杀手。 见乔慕白勾头沉默,估料起了效果。 当下搂住柳三娘的肩膀转身上楼“乔统领既然不欢迎,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走了,进房收拾行装,准备回城吧。”话罢,走上二楼,在柳三娘耳边嘱咐“一会儿用两个大箱子把公主和三法老运走。” 柳三娘悄声问道“走得了吗?” 谢宫宝道“我把局势搅浑了,走或许不难。” 柳三娘嗯了一声,招呼姚总管一众进屋收拾。 可就在姚总管等人准备离桌之时,乔慕白拍桌耸起,下令亲兵砍杀。姚总管一众持器反击,怎奈好汉难敌人多,在几百亲兵围剿之下,只一瞬的功夫就被砍杀了两人。这变化可谓突然,别说柳三娘了,就是谢宫宝也始料不及。 “好你个狗贼,看箭!” 柳三娘搭弓射出一缕魂箭。 这时,谢宫宝也纵身跃下。 一箭一人同时直取乔慕白咽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章推理 天才本站地址: 乔慕白极为托大,不闪不避,一手夹住魂箭,一手拍出跟谢宫宝对了一掌。只听嘭声,乔慕白连人带凳退到门口,对掌之手瞬间麻软,软得连抬也抬不起来,此时方才知晓谢宫宝的厉害,当即一滚一扑闪到亲兵身后。 实际上,谢宫宝这头承此一掌也不好过。 虽说对掌是掌心承力,然所撼却是全身。 他内伤未愈,催使全力本就极为勉强,何况乔慕白的魂力深厚,这两掌相对,立觉体内翻涌,亏得他没有硬撑,急退十多步方将掌力卸尽,否则好全的八成伤势必又复发。 “嘿呀呀!住手,都住手!” 梅掌柜听着打斗声,从后厨闪出。见喊不住,遂抓了柜台的碗盘往堂上猛砸,一边砸一边骂“当老娘死了是不是!叫你们打,打打打!”那碗盘在打斗双方脚下碎开,只听乒乒脆响,顿有止戈之效。 谢宫宝一众和乔慕白的亲兵都各自分开。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撒泼已极的梅掌柜。 “都是一群王八羔子!喝醉了撒酒疯呢!要撒酒疯上外面撒去,老娘这里经不起你们折腾。”梅掌柜环指大骂,又泼又俏。骂完之后,脸色缓了缓,又跟乔慕白说道“乔统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店里今天住有贵宾,你若再打打闹闹,惊扰了她可就不好了。” 乔慕白罢了罢手,不再给梅掌柜面子 “本帅今天要缉拿反贼,只能得罪了。” 柳三娘气不过,把话接来“你骂谁是反贼哩!” 乔慕白似笑非笑说道“近来听闻熊木岩偷溜回国了,这老贼当年叛乱祸国,掳走公主,凡我国人无不有切齿之恨,可我怎么听说昌阳侯不太一样呢?几天前我收到消息,说昌阳侯出城进山跟老贼暗通往来,回城的时候还遭到浪人袭击,当时我还不信,派人进山追查,哪料果然发现不少侯府府兵的尸体。” 此话一出,姚总管等人面面相觑,脸色大变。 柳三娘更是把弓搭箭,喝问“你什么意思!” “三娘不必再掩饰了,昌阳侯私通老贼虽无实证,却也有迹可循,说句实话,我是真的不愿相信,此前我还一直想帮昌阳侯洗脱嫌疑,可是。” 乔慕白顿了顿语,闭目深吸,苦苦作笑“可是现在我信了。本帅今天带兵过来只想查探昌阳侯令的虚实,当看到三娘你在这里,其实我已经打消疑虑了,哪料你阻三阻四举止怪异,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我忽然就想,昌阳侯跟老贼私会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把令牌私相授受给了老贼呢?我实在想不通昌阳侯令如此重要的物件,怎会让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持有,唯一的解释那一老一少就是熊木岩跟公主了。” 柳三娘听着怔怔发抖,捏着拳头紧张已极。 此间秘密居然就这么给他轻松臆想出来了? 她心虚的瞄了瞄二楼客房,一时无词可辩。 这时谢宫宝拍打她肩,示意她不要紧张。 “乔统领的推理很精彩,接着说,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谢宫宝鼓了鼓掌,往桌旁一坐,自斟自饮起来。其时尚在对峙,人人紧张,他于两方相持之间喝酒吃肉,可谓嚣张之极,全没把乔慕白放在眼里。 乔慕白恨得牙痒,一双眸子都快迸出火来。 他隐忍不发,指了指谢宫宝,说道“你不说话,我还忘了,刚才你胡乱瞎扯是有些道理,可你别忘了你们现在身处何地。我友桑地界邈蛮荒僻,有什么值得侯府小姐亲涉亲为?来就来吧,为什么还要扮成商队掩人耳目?除非是某人想要进城,但又怕在我友桑地界出岔,所以三娘赶来接应,这么想就合情合理了。” 说到这儿,脸色缓了缓,又跟柳三娘说道 “三娘,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伤害你,只要你不再妨碍我,我保证护你一世,绝不让人碰你分毫。不过还请谅解,昌阳侯勾结反贼,我能护你,却护不了别人,侯府其他人必须以反贼论处。”言及至此,忽地把手怒指谢宫宝“尤其是这人,跟你勾肩搭背毫无尊卑,更该五马分尸!” 柳三娘大怒,哆嘴想骂,让谢宫宝伸手打住。 谢宫宝手上捏着一件纱布,偷瞄梅掌柜,见她冲自己点头,顿时又添了不少底气。 原来适才混乱之中,梅掌柜偷偷塞给他一件面纱。 他认得这个面纱,金丝镀边,正是诛姬日常佩戴。 诛姬有两重身份,一是烟墨坛坛主,二是妙音。通常她只有充当妙音之时才肯显露姿容,平时涉外都是以纱蒙面,谢宫宝时常见她佩戴,故能断定面纱就是诛姬之物。——此时拿捏面纱在手,谢宫宝什么都明白了,因此把酒不放,表现的越发狂妄“推理精彩,可惜没一句是对的。你当我是侯府家将么,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想杀我,我看你这个统领也做不长了。” 乔慕白收敛气焰,疑声问道“哦?那敢问尊姓大名?” 谢宫宝朝梅掌柜招手“来来,梅掌柜,你帮我跟他说。” “你自己说不行啊,非要我说。”梅掌柜白了他一眼,转而瞅着乔慕白盈盈笑笑“乔统领,这位是我教纳兰教主的白龙信使,本来信使是密差,我原不该跟你说的,现在误会深了,我想我要是再不跟你说只怕就要结仇了。” 乔慕白给她一番糊弄,惊的脸色惨白。 纳兰图霸的信使虽无名头,却得恩宠。 时下曲池有意进一步交好幡尸教,也就是说像信使这般人物别说杀了,哪怕是碰一碰也要有个理由。好在乔慕白经过不少大场面,虽知做错,却也不慌,朝谢宫宝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纳兰教主的白龙信使,幸会幸会。可就算你是白龙信使,也无权干预我缉拿反贼吧。” 谢宫宝眼珠稍转,酝酿佳词,说道 “我刚才说了,你推理的没有一句是对的。三娘之所以会到友桑地界,跟那什么熊木岩、什么昌阳侯令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前两天我跟我教烟墨坛坛主到侯府公干,三娘留我们歇了一晚,还说对诛坛主的琴技和功法极是钦佩,非要拜师,拜师不成就一路追到这里。诛坛主不肯见她,让我出面招待,我正劝她回城,你就来了。还别说,你这人真是讨厌的很,一来就杀人,我不出手还当是怕你了。” 乔慕白满目堆疑,摇了摇头“三娘是修灵一脉,拜师就要废灵修气,重头再来,你这番说词让人很难信服。”说时,投目二楼,扫视着一间间客房房门,仍有搜查的冲动。 “你人头猪脑啊!”谢宫宝劈头盖骂。 这个乔慕白以众压人欺杀良善、够招人厌恨的,况且还是曲池爪牙,于仇于恨谢宫宝都该杀之,怎奈他一身修为被禁,以他目前这点功法于千军之中诛杀贼敌却是做不来,虽说杀不了,当众开骂倒也爽快。 柳三娘听着好不解气,噗吱笑出声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一章解困 天才本站地址: “你!”乔慕白气得拍桌耸起。 “你什么你,连三娘都笑你听不懂人话,你说你不是人头猪脑是什么。”谢宫宝哪会顾忌他的脸面,依旧口不留情。骂过之后,跟柳三娘说道“三娘,诛坛主呢其实挺喜欢你的,可惜你拜师目的不纯,先前我和诛坛主都不点破,是想你知难而退。不过现在嘛,我觉得跟曲池的人打交道没啥意思,你想拜师的事交给我了,要是诛坛主不肯收你,我就去求纳兰教主。” 他隐隐晦晦的说上一通,其意再明显不过。 他想告诉乔慕白,柳三娘拜师是有目的的。 乔慕白闻言色变,猜到谢宫宝隐晦的话意。 颜羽族虽说建国,但始终难脱仙道,他们问道千年,岂能跟中州王朝一样角逐凡尘,云端之上才是他们的角斗场;况且曲池得势之后,昌阳侯仗着民望暗暗较劲,此次柳三娘拜师若有目的,那便就有拉拢之意。要知道,当今天下,纳兰图霸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其教扼据北冥,拥教徒数万,且都是功法高深之辈,倘若让柳三娘拉拢到位,必获支持。 乔慕白猜到这些,惊讶得再也没有余力质疑。 他心甘情愿沉溺在谢宫宝泡制出来的假象里。 听着柳三娘开开心心应好,他忙伸手打住“三娘不可!你若有心求取大道,可到仙堂觅法修炼,何至于求助外人。再说,我颜羽一族从来没有修气的,你这么做就不怕背上叛逆的罪名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要你管!” 柳三娘这回不傻,懂得打掩护。 乔慕白气的嘴角抽搐,抱坛猛灌。 他领兵而来,是何等盛势凌人,眼下被人糗了又糗,这张脸皮在亲兵面前早就败得一文不值了。除此之外,柳三娘拉拢幡尸教一事更把他拽入泥潭,而这一切都拜谢宫宝所赐,故而他不气柳三娘,只把谢宫宝恨到了骨头里。正是愤恨难抑,控制不住想要杀人。 就在这时,只听叮铃作响。 从二楼客房传来一缕琴曲。 此曲轻如薄雪,柔如流水,却是那首静心咒。 大堂众人曲声贯耳,顿如一股温凉之气直窜脑门,舒服之极。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惊讶之余齐齐收思。这曲子实有修心养性之妙,也有止兵止戈之玄,有些人收兵坐听,有些人闭目陶醉,整个大堂的肃杀之气就这么瞬间化没。 不一会儿曲终,但听咯吱一声。 有人打开了二楼角落一间客房。 众人齐齐把目投看,只见一个蒙纱女子迈门而出。 那女子袭一身中州服饰,气质高雅,眉宇之间更添有几分妖媚。她把手搭在护栏之上,居高临下投望大堂,眼射妖光直击人心。大堂诸人与之目光相接,无不心荡而神怡,荣辱皆忘。谢宫宝太熟悉了,这气质这身段,不是诛姬还能是谁! 诛姬游目一圈,最后把眼定在谢宫宝身上。 而后,收敛目光,说道“想好好休息,总是不得安宁,哎。我观诸位杀气太重,操琴一曲只望大家消泯火气,好好说话。三娘,你是怎么想的我都明白,拜师一事就此打住吧。还有,乔统领大可放心,我教纳兰教主无心插手贵国事务,希望你不要再逞凶杀人了。好了,没事都散了吧,莫再搅我清净。” “尊驾器宇不凡,敢问可是?” 乔慕白故作豪迈,高举双手朝上拱了拱。 然而话没说完,诛姬嘭声又带门回屋了。 他笑脸一凝,抽搐着尴尬之极,以致“诛坛主”三字滑到嘴边又吞回肚中。说到底,他也是一军统帅,几时受过这般无视的冷遇。此时,柳三娘一众似笑非笑的表情摆明是在讥笑他,就连身旁的亲兵也忍俊不禁勾头偷笑。他脸面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啪的一声打了身旁亲兵一记耳光“混账东西!还不收兵回营,站在这里傻笑什么!” 而后,朝柳三娘眼放绿光,拱了拱手。 接着又冲谢宫宝冷哼一声,率兵走了。 等乔慕白去远,众人相顾大笑,无不解气。 唯独柳三娘憋着嘴,捏拳打了谢宫宝一下 “臭淫贼!我什么时候要拜师了,你怎么瞎话张嘴就来,你这人太鬼了,连乔慕白都给你骗的团团转,以后我还能信你吗?”说着说着,稍作回想,一惊一乍“哎呀,不对啊,你这谎扯的,梅掌柜和上面那位像跟你排练过似的,配合一点都不像作假啊?莫非上面那位真是真是?那你你也是白龙信使不成?” 谢宫宝像拍屎似的拍打给柳三娘捶打的肩衣 “我救你还招你打,你讲理不讲理。” 柳三娘气恼不已,又连打他三下 “你拍什么拍,我很脏吗!” 这时,梅掌柜咯咯一笑走过来,冲谢宫宝上下打量“你这人真有意思,侯府小姐跟你打情骂俏呢,你怎么不识好歹。”瞅着柳三娘恼羞着脸连连否认,她忙又搭了搭嘴皮子“嗒嗒嗒,瞧那小脸红的,嗯,能让侯府小姐看上眼的一定不是凡夫俗子,我敢断定你这胡子是假的。” 说时,出手直取谢宫宝面门,要撕他胡子。 谢宫宝偏头避开“梅掌柜,别上手啊。” 梅掌柜连说三个好字,把那沾满香汗的丝帕往谢宫宝脸上一挥“不撕你胡子也成,我就是好奇,我家坛主美绝天下,她怎肯为一个男人付出这些?我好奇得不得了,你告诉我,你跟我家坛主究竟什么关系?”她一言一字都极小声,生怕给房间里头的诛姬听去。 可绕她声细如蝇,还是没能躲过诛姬的耳目。 只听她声音方落,立时就给屋内的诛姬截下话头“梅子,你再多嘴多舌,我就剁了你的舌头,快去准备马车,我和白龙使一会儿护送公主离开。还有,此间仍不安全,侯府小姐最好早些回城,别待在这里惹人生疑了。” 梅掌柜吐了吐舌头,到后院准备马车去了。 柳三娘不肯就走,拜了公主,方才驰离。 驱马驰离之时,她没有对谢宫宝说什么。 但一步一回头,总是回望迎送的他。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二章红颜知己 天才本站地址: 其时已至黄昏。 等送走了柳三娘,回到大堂,忽觉光线好暗。 光线虽暗了些,但二楼过道却有一道亮景。谢宫宝发现角落客房的门是虚掩的,帝女贞蹬在过道里,小心谨慎、泪眼汪汪的往下张望,似乎在审视着谢宫宝“你不是白龙使,你是小宝对不对?你的声音可骗不了我。” 面对帝女贞渴望的眼神,谢宫宝实在不想撒谎。 可是他心有阴影,不想方思弱的悲剧再次发生。 他乔装打扮逃避亲友,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一路走来,所经所历,哪一次不是极其艰险的,艰险的把丫头也害了。如今寻族长、救丫头、报大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是在跟死亡打交道,他只想孤单涉险。如此纠结一阵,也不答话,只朝帝女贞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帝女贞倏地站起,失望的拍打护栏。 这时,熊木岩闪将出来,把她拉进屋去“都说了,他不是谢宫宝,你就是不信。乔慕白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你这么站在外面没遮没掩的,万一让他瞅见,还能讨得好去。” 帝女贞回到房间,兀自揪着楼下的谢宫宝猜疑不下 “他不是小宝,那他为什么要救我?况且小宝从来都是琴不离身的,他的八荒琴既然在诛姐这里,那他就一定也在客栈。诛姐,您行行好,跟我说说,他究竟是不是小宝?” 诛姬笑道“他不是谢宫宝,是你想多了。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谢宫宝确实是琴不离身,上回我问他要,他死活都不肯给我,这回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拿来耍两天。” 帝女贞喜问“这么说,你知道他在哪儿?” 诛姬呵呵两声“等过些时候我引你见他。” 听到这里,谢宫宝松了口气,嘴角抹起一丝甜意。 他觉着满世界阴谋诡计,唯独公主最是天真无邪。 或许是常居深山,不染凡尘,公主聪明伶俐且又心境单纯,对信任之人从不设防,以致于诛姬的话漏洞百出,她也信了。不管怎么说,公主这份干干净净的性子委实难得,让谢宫宝感到无比欣慰。 不一会儿,马车准备妥当,梅掌柜请诛姬上车。 诛姬抱琴下楼,跟谢宫宝笑道“委屈白龙使给我当一回马夫了。” “当然,乐意之至。”谢宫宝持马鞭在旁,等诛姬、帝女贞、熊木岩钻进车厢,遂扬鞭策马驰离野店。官道上的关卡都已撤去,她们一路向东,未遇阻碍。 这官道两旁山高万丈,当的是遮天蔽月,极具阴森。 一路上车轮马蹄传响山壁,回音往来恰似阴兵过路。 如此这般走到半夜,方才驶离这片可怕的区域。 投望远处,有屋影灯光,谢宫宝正要驱车前往。 这时候,熊木岩忽然叫停,然后搀扶帝女贞下车,朝车厢揖礼“两位搭救护送之恩,熊某感激不尽,眼下既已脱险,实不敢再劳仙驾。”说到这儿,又深深看了一眼谢宫宝,再揖一礼“白龙使,你,哎算了不说了,熊某两个告辞,二位回程路上走好。”说罢,转身就走。 谢宫宝就这么怔怔看着,看她们进山,看她们消失。 诛姬掀开车帘,拍拍谢宫宝,说道“喂,都走远了,看还有意义吗。我发觉你啊就跟大姑娘似的,遮遮掩掩怕见人啊,既然救了人家,又不肯承认,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谢宫宝摇了摇头“你不懂。” “我哪能不懂,因为思弱妹子吧,你心里面有阴影了。”诛姬钻出车厢,重重的按住谢宫宝的肩头以示安慰。前几日从高丸的口中得知方思弱的伤势,当时连她都不觉心如刀绞,更不用说谢宫宝的心境该有多糟了。 谢宫宝勾头沉默,此时默想胜于说话。 他很欣慰,诛姬居然这般懂他知他。 思量之余,忽觉心中所疼可疏可寄。 于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字“嗯。” 诛姬勉强笑了笑,说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只要思弱妹子没死,就还有得救。走吧,带我见见她去。” “我也想见她,可是她,不见了。” “不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哎,。” 谢宫宝仰天看星,深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像诛姬这般红颜知己,他能做的唯有把事情经过述之一遍,盼能把心寄予,与诛姬共担其疼。除此之外,也希望诛姬在他穷途末路之时帮他一帮。 听完谢宫宝的简述,诛姬连叹直叹,哀道 “真是祸不单行,怎么就给人掳走了?” 谢宫宝回头拉着她手“所以你要帮我。” 诛姬敛容正色“那是当然,你说我该怎么帮你?” 谢宫宝眼放金光,来了精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丫头本身没有多大威胁,况且她已经重伤不醒,谁会刻意把她抓走呢?我想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纳兰图霸获知丫头的真实身份,将其抓走,如果是这样,丫头就岌岌可危了,或许或许她早也死了;第二种可能是给曲池掳了去,假如真是曲池掳走丫头的,那么就还有得救,我认为曲池只不过是想借此要挟逼我以命抵命还他纯阳之气。” 诛姬举一反三“你想让我帮你查探消息?” “没错,你是烟墨坛坛主,纳兰图霸器重你,曲池也定会处处敬你,以你的身份从她们两人身上探到消息自然比我容易的多。总之,你只管查探,不用冒险施救,不管丫头是死是活,希望你都不要瞒我,如果她还活着,我自会想法子营救,如果她她。”谢宫宝逻辑清晰,措词不顿,但话到最后却哑然顿住,再也说不下去。 诛姬呸呸两声,好不勉强的笑道“瞧你这点出息,她没死都要让你说死了。行了,振作一点,看在你对思弱妹子一片痴情的份上我答应你就是。该说的也都说了,调转马头,跟我回无霜城去吧。” “我不去了,我还有点事要办。” 谢宫宝掀起车帘,躬身钻进车厢。 然后取出八荒琴背好,跳下马车。 诛姬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意思,你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吗?哦,我明白了,我帮你救人,又一路颠簸的把你们送来这里,到头来我还不落好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谢宫宝勉强挤了挤笑“对不住了。” 诛姬挥了挥手“赶紧滚蛋,看见你我就生气。喂等等,我这一去就常住听雨轩了,你办完事就来听雨轩找我,你若是不来,我即便有什么消息,也不能及时跟你沟通,你听懂了吗。” “好,等这件事了了,我就来。” 谢宫宝拱手作别,转身欲走,忽然止步,回头说道“我想了想,觉着丫头被掳这事不能瞒着方坛主,也烦你派人给方坛主捎个信,拜托了。”说完这话,方才驰步又起,投往山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三章借条内裤 天才本站地址: 此去浪人营不远,只隔了三重大山。 谢宫宝脚力颇快,天没亮便即奔到。 雷公望听营门岗哨报说,喜出望外,亲自迎他进门“仇兄弟,你可是想煞老哥了。我还以为你坠崖死了呢,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总算你这次命大,下回可不能这么莽撞了,跑两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命只有一条,犯不着陪她们一起送死。” 谢宫宝道“雷大哥说的是。” “什么都别说了,你一路赶回怕是吃了不少罪,先回房洗洗,好好睡上一觉,等天亮了我让厨房多备酒菜,到时候再跟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雷公望哈哈大笑,猛拍谢宫宝的肩膀,而后唤来一人引谢宫宝去营房洗漱。 谢宫宝至房间稍候,有七八女奴推门进来。 这些女奴各提着水桶,往浴桶里加注热水。 待浴桶水满,谢宫宝脱衣泡澡,女奴们也都带门退出。 数日奔波,他连打坐疗伤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舒舒服服的泡个澡了,由是这一泡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听到屋外喊声不断 “在那边!前后围堵,给我逮住了!” “哈哈,这回你插翅也难逃了!” “。” 谢宫宝闻声惊醒,察觉身旁有人。 扭头一瞧,却是张翠儿侧立在旁。 他问“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来了一会儿,奴婢见公子睡得香,不敢出声搅扰。”张翠儿说话哽着音,转而抹鼻泣笑,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公子,奴婢听说您坠崖死死了,这几天我偷偷哭了好几回,以为以为再也没人救我了,没想到您还活着。” “哭什么,这回一定救你出去。” 谢宫宝安慰之际,伸直了脖子望窗,又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张翠儿抹汗泪水,拿来新衣裳,说道“这两天山营来了不速之客,看情形是逮着了。公子,我看您疲惫的很,应该好好歇着,外面的事您不管也罢,您看,水都凉了,要不您起身,奴婢也好服侍您更衣。” 谢宫宝长这么大地图画过不少,但却未经人事,此时此刻自然不肯让她服侍。他沉在水里不敢起身,手指屏风说道“我有手有脚自己会穿,你把衣服放在屏风上,还有我很困,别让人进来扰我睡觉。” “好,那奴婢告退了。” 张翠儿把衣裳置于屏风,掌着灯火出去了。 等她一走,谢宫宝出浴穿衣,往床上一躺。 这一躺方知自己心力憔悴,片刻入眠。 他睡得很沉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洗完脸,顿觉神清气爽,体内淤伤也不疼了,好像一觉痊愈。而后,开门出屋,猛吸新鲜空气,对面威武堂十人正在吃肉喝酒,堂外竖有一根木桩,桩上五花大绑捆着一名赤裸男子。谢宫宝瞧着眼熟,走到近前一看,这男子竟是庞七。 两人对望,谢宫宝忍不住噗声发笑。 庞七也失声喜呼“是你啊!” 旁边看守的望了望谢宫宝,又看了看庞七,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庞七呵呵干笑,藏头遮羞,使劲的夹紧双腿,企图把那不该露出来的玩意儿夹到大腿里去。——那看守的吓道“动什么动,再动我抽死你!” 谢宫宝问那看守的“这人是谁?犯了什么事?” 那看守的笑回“这人是个二愣子,也不知道从哪里蹦扎出来的,前天晚上偷看雷大哥跟人那个,偷看完了他还把雷大哥的衣服拿跑了,气得雷大哥满山寻他,他倒好,躲在人堆里跟人玩骰子。本想他不敢再来了,哪晓得昨晚他又偷进厨房,把自己灌了个烂醉如泥,要不是他发酒疯跑到女奴营房里胡闹,我们也逮不住他。雷大哥说,先绑他三天,临了就把他送去黑虎山。” 谢宫宝上前,拍打庞七白嫩的屁股“这身膘起码得绑五天。” 庞七屁屁被拍,全身好如触电一般“哎呀呀,别动手动脚。喂,摸也摸了,借我一条内裤,成不成?” 谢宫宝道“你自讨苦吃,怪得谁来,这样裸着挺好。” 这时,有人从威武堂出来迎他,说堂内正设宴款待贵宾,邀谢宫宝进去喝酒。踏进威武堂,微目一扫,席间除了浪人营大小头目之外,还有十位上宾,而上宾其中之一正是庄护卫。谢宫宝早料到是他,并不惊讶,朝雷公望揖礼“小弟起来晚了。” “好酒不怕晚,来来,坐我身边。” 雷公望腾挪位置,把谢宫宝招来坐下。 然后拧来两坛酒放置桌上,饶有醉意的朝庄护卫引了引手,又道“仇兄弟,我给你引荐,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庄护卫,当年颜羽王遭群妖围攻,是他力斩百妖解危解困,可谓悍勇无比。庄护卫,这位呢是仇海仇兄弟,别看他年岁不大,功法却好的很。来,今天难得高兴,你们干了这坛,就当交了朋友了。” “好,庄某先干为敬。”庄护卫起身,抱坛就喝。 谢宫宝抢上前抓住他手,阻他痛饮“不不不,庄护卫是名人义士,伴王护驾,救人危难,这酒理应我敬你才对。”他这话表面无奇,然“救人危难”四字说得深沉有意,实有感谢黑虎山搭救之恩。话罢,抄起酒坛咕噜咕噜喝将开来。 “仇兄弟豪爽。”庄护卫紧随其后,抱坛对饮。 待他二人喝完,雷公望长怀大笑,连呼痛快。 堂内一干人个个粗犷,划拳对酒,乌烟瘴气。 浪人营向以吃喝淫赌消遣度日,只要开席,不喝个伶仃大醉绝不散场。今番这顿酒更是喝得人仰马翻,无一不醉。临到散席,谢宫宝见庄护卫去了茅厕,他也借故脱身跟了去,两人到厕外碰面,见四下无人,方才说话。 庄护卫问“谢掌观,您这是唱的哪出?” 谢宫宝道“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说。我跟你来这里除了当面道谢之外,还有话要跟你说,你托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侯府也制定了营救计划,预计丑时会有大批人马杀上山来,我提前跟你通口气,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四章检点一点 天才本站地址: 庄护卫以拳击掌,急声急气嘿了一声 “糊涂,浪人营的草寇那都是曲池精挑细选的角色,岂非等闲,就拿雷公望来说,修为绝不在我之下,强攻只会持续胶着。何况友桑军营分东南西北四营,北营距此不足150里地,倘若浪人营遭遇敌情,雷公望以烟花传讯,友桑那边势必全速驰援。你说,到时候强攻不下,友桑援军赶来,岂不找死。” 谢宫宝道“这点你大可放心,友桑援军就算来也没那么快,来此之前我跟侯府小姐在一块儿,刚巧碰上乔慕白了,我们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侯府那边的意思是想趁这个由头发兵友桑,说是今晚跟乔慕白真刀真枪干一仗,只要他们那边打起来,谁还顾得上浪人营。” 听到这话,庄护卫的神情才渐有好转。 柳三娘若用如此方略,救人当也不难。 他心是放下了,可仍有几许担忧“要是这样倒好,不过以防万一还得劳烦谢掌观施以援手。” “你想我怎么做?” 谢宫宝从介入颜羽族的事务开始,便越走越远,这才短短几天他就把自己完全融入到了颜羽族的历史长河里。或许在他心里只想寻回族长、族人乃至丫头,正因为他的这点割舍不掉的执念不仅仅有望改变颜羽族的历史车轮,恐怕对烝鲜族乃至整个天下都有着深远影响。 此时,听庄护卫请援,他岂能不明其意。 搭救昌阳侯,利己利众,绝难坐视不顾。 “这。”庄护卫脸有犹豫,吞吞吐吐。 谢宫宝等着他接上话茬,静候着没有插嘴。 茅厕恶臭难挡,两人扇了扇鼻子,强忍着。 庄护卫沉吟片刻,四下张望,见没人靠近,方才欲言又起“哎,我效忠曲池,实是尊王奉诏,这些年我为虎作伥只为取信曲池,倘若我明着插手浪人营的事务,势必前功尽弃,所以。其实你的情况我大致从老鬼哪里听来一些,听说在龙涎寺和归墟,你两番受伤折损了修为,或许这时候我不应该让你再卷入这趟浑水。” 谢宫宝道“以防万一倒是可以下毒。” 庄护卫摆手道“不行。严松的确有杀人灭口毒杀浪人营的意图,可这要等到闻讯任务完成之后才能施行,况且营寨还有一百多个无辜女子,假使全部毒杀作孽太深,还有侯爷那边也有中毒风险,这是万万行不通的。谢掌观,这样吧,今晚子时交汇,你来我营房,可好?” “好,就这么着。”谢宫宝点了点头。 商议已毕,庄护卫拱了拱手,转身要走。 谢宫宝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忙喊了声“等等”,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问“这是我师兄雍牧的随身玉佩,也是他爹娘留给他的唯一物件,我想不到绝境,他绝不敢轻易遗失。上回黑虎山上你把它丢给我,一定有话要说,对不对?我想知道我师兄究竟怎么了?” 说完,两眼发直,紧张万分的看着庄护卫。 哪知庄护卫刚要说话,有几人醉醺醺走来。 庄护卫只好装醉,癫步走远,边走边道“我没事,我没事。” 谢宫宝痴了一下,转眼一喜,庄护卫口吐三字显然意指雍牧。 回到威武堂,却已散席。 堂内挺了一地的醉鬼。没醉的或相邀营房押宝斗骰,或聚数十骑下山打劫,或邀齐一众进山狩猎,抑或持器格斗、把酒行令,总之热热闹闹,堪比集市。谢宫宝怕庞七有失,始终不敢离得太远,将就着挤在人堆里赌比大小。 如此赌到天黑,他竟是赢了不少。 为博好感,他把银两都散发出去。 然后到女奴营房以侍寝为由带走了张翠儿。 回房点灯,叫来一桌好菜吃到深夜。待到屋外人少了,他令张翠儿上床睡觉,自己则拿上一袭衣裳悄开房门跳上屋顶,随后走瓦飘步来到威武堂,趁没人注意跳下屋顶,欺到庞七身旁“老七师兄,我来救你了。” 庞七大喜,继而摇头晃脑耍嘴皮子装蒜 “我故意让人逮的,我不用你救。” “也好。”谢宫宝作势要走。 庞七急忙又道“这个这个,你要救我说明你有心,我不能驳你,那你就救吧,其实你就算不来救我,再过一会儿我自己也能把自己救了。” “少说废话,跟我来。”谢宫宝解了枷锁,又跳去屋顶。 庞七得脱自由,先抓了一把瘙痒的屁股,才跟上去。 他也知道害臊,跳上屋顶后羞羞掩掩甚是可笑。 “瞧你这一身膘,你比水瑶师姐还要白,哎,把衣服穿上吧。”谢宫宝瞅着他,忍俊不禁笑了一声,把事先备好的衣服丢去给他。待到庞七穿好衣服,两人遂又绕至营房,悄悄进屋。 房间里,张翠儿一直倚窗瞧望,紧张的不得了。 看见谢宫宝纵上纵下,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直到谢宫宝和庞七双双进屋,她才松气,且对着庞七脸上一红,跟着捧嘴噗噗笑道“原来原来你跟公子是一伙的,你白天的时候可真是真是,哎啊,你衣服没穿好,应该系上裤带,这都这都露出来了。” 谢宫宝扭头瞧了瞧,果如张翠儿所言 “哎啊,老七师兄,你检点一点。” 庞七转过身去,一边系腰带一边嘀咕 “你从娘胎出来,不也一样不检点。” 这话把张翠儿逗得一乐,想笑但又怕冲撞了谢宫宝,于是憋着,憋得满脸通红。谢宫宝这头也没跟庞七一般见识,引手桌面上的酒菜,说道“特意给你留的酒菜,等你吃饱了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庞七馋着口水搓掌上桌。 张翠儿忙侧立一旁斟酒。 庞七一面吃一面道“有事就说,喝酒吃肉不妨碍你说话。” “你跑了,一会儿外面必有一阵骚乱,等这阵骚乱过了之后你就离开。”谢宫宝倚窗偷望,一边看一边说,而后搬张凳子也坐来桌旁,指了指张翠儿又道“你走的时候把这姑娘也一并带走,等到天亮安全了你再放她回家。还有,今天你我见面一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否则你让人扒光衣服这事就别想我替你隐瞒了。” 庞七捞了捞头,呵呵两声,干笑道 “我们没见过,我都不认识你。” 谢宫宝点了点头,稍作沉吟“你出山有些时日了,明天就回轩仙流吧。” “不回不回,这里多好玩,我还没玩够了。”庞七又是摆手又是晃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五章魂变之术 天才本站地址: 谢宫宝板起脸沉声道“颜羽族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不希望你们再卷进来坏我大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今晚之后,我麻烦你带仙儿姐和水瑶师姐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我又跟你没仇,干嘛不想见我?” 庞七把肉块子往盘子里一丢,装腔作势。 而后悄声嘀咕“你还以为我想见你啊。” “没错,你是跟我没仇,但轩仙流跟我却结仇不小,我今晚救你、尊称你师兄,全因念了旧情,不要以为我开玩笑,等此间事了我定去轩仙流讨回公道,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厮杀一场。”谢宫宝语调森冷,满口恐吓,所说却是半真半假。 烝鲜族被屠,他仇恨轩仙流,说讨公道倒也不假。 不过谢宫宝素来恩怨分明,他知道应该找谁清算。 因此庞七等人对他真情切意,此时翻脸却也非真。 谢宫宝之所以语调突变,虚张声势,目的是想逼颜仙儿、庞七、云水瑶离开南疆,免得她们久留不走跟着掺和,既会坏事,又会涉险。在他看来,庞七忒会折腾,迟早坏事,早些赶走早好;况且颜羽一族就是龙潭虎穴,想在这里搅动风云,身旁没人才能做到无牵无挂,无牵无挂了才能一往无前。 “你这人怎么这样,想厮杀是不是,那好啊,我们打一场。” 庞七酒也不喝了,捋起袖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嚷着开打。 谢宫宝恼道“打什么打!我问你,究竟回不回轩仙流?” 庞七瞋目相对,转眼没心没肺大笑“你就会开玩笑。” 谢宫宝费劲脑筋也拿他没法,不由暗暗泄气,心想对付老七还得水瑶师姐才行。想到这儿,心念一动,说道“不回也好,那等见着水瑶师姐,我就把你的事跟她说说,就说你晚上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结果给人逮住扒光衣服绑了一天。” 庞七闻言悚惧,倏地站起,失声惊呼 “这下麻烦大了,要死了,要死了!” 谢宫宝暗笑,问“那你回不回?” 庞七哭丧着脸道“回回回!”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庞七逃跑,奔相互告,来回搜寻。谢宫宝让庞七跳上房梁躲着,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询问,他也放心开门说话。搜查无果,只听张麻子于屋外嚷道“算了,都别找了,那二愣子猾的跟泥鳅似的,逃了想再抓就难了,只要他不再捣乱,逃就逃了吧。” 众人一哄而散,浪人营又即恢复如常。 其时,午夜刚过,已到子时。 谢宫宝说道“现在安全了,你们俩可以走了。”推开后窗,一边下瞧一边又道“这窗下是悬崖,以你的修为爬下去当也不难。”说完,吩咐庞七背上张翠儿,然后扯下被单将她们二人捆在一起,估摸着万无一失了方让庞七翻窗下崖。 待得送走庞七,谢宫宝知道该去密会庄护卫了。 于是吹灭烛火,负上琴袋又悄开房门跳上屋顶。 营寨很黑,只有营内敞地上燃着两堆篝火。 二三十人围火消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尽管篝火很旺,却也照不亮满天的黑。 趁着这黑,谢宫宝越过几间屋宇,悄然下地,然后伸手推门,发现庄护卫的房门是虚掩的一推便开,他想也没想闪了进去。哪知屋里桌上,庄护卫正跟一人喝酒,两人似乎畅饮多时。谢宫宝愣了一下,以为自己估错了时间,来的不是时候。 庄护卫见他进来,朝他举了举杯,倒也清醒。 只是另外一人像醉得厉害,趴在桌上没动静。 谢宫宝站在门口轻问“我是不是来早了?” 庄护卫躬了躬身“来的正是时候,快坐。” 谢宫宝上前坐下,一脸迷惘的盯着那醉酒之人,问道“你我见面,怎么还有别人?这人是谁?” 庄护卫放下酒杯,正色道“你放心,他吃了我下了药,这会儿早没知觉了。先别管他了,谢掌观,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浪人营实力不弱,侯府出兵围剿即使能胜,也费时费力,倘若浪人营不敌,我想雷公望也有足够的时间转移侯爷,所以我想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审讯侯爷,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战事一起外面一乱,我便抢在雷公望前面下令转移,届时你则趁机出手,把侯爷救走。” “这法子好,只是审讯侯爷是你的差事,我若跟着掺和,难免惹人生疑,何况雷公望未必完全信我,他若不让我去,那也没法。”谢宫宝道。 “谢掌观所虑不错。”庄护卫苦苦作笑,把手引向那趴桌之人“我把这程三叫来喝酒,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我只消把你变成他,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谢宫宝越听越迷糊“你这是?” 庄护卫没有答话,将那程三搀去床上,然后使他盘腿坐稳。接着又转过头来跟谢宫宝说道“请谢掌观也来床上盘膝坐好,与他推掌相接,我好施法。” 谢宫宝不明他意,却也信他,依言坐好。 这时,庄护卫右手翻起,突地拍打程三头顶。 而后右手成爪使劲上拉,竟将程三魂体拉出。 就在魂体从程三头顶冒出半截之时,庄护卫喝喊“魂体解化!”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向魂体,霎时间绿光微闪,程三的魂体竟自一分为九弹飞而出,相继湮灭。庄护卫施法稳住一魄,将其灌入谢宫宝的天灵盖,随后掌心下压,又拍在谢宫宝的头顶。 一魄入体,谢宫宝顿觉魂识激荡。 掌心拍来,更如天雷轰顶,震得头晕眼花。 紧接着身体时缩时胀,居然缓缓变化开来。 过一会儿,庄护卫收掌,拿来镜子给他,谢宫宝接镜一看,惊的险些甩掉镜子“你你把我变成程三了!庄护卫,你好手段啊。”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听着谢宫宝夸赞,庄护卫不觉得意,转头瞧见程三尸体,又不禁惭愧“哎,这法门有些阴邪,每使一次需杀一人,终归是旁门左道,不能跟谢掌观正统功法相比,我自学成之后也就危难之际用过一回,今天是第二回。” 眼下情形让谢宫宝想起了侯府姚总管。 昨天在友桑野店,姚总管便声称懂得一门易容奇术,现在看来这门奇术还有分号。谢宫宝拿镜子照了又照,恍然于心“你这法门姚总管也会使得,好像是叫魂变术,是也不是?” 庄护卫道“没错,魂变术是大法老的独门绝技,他在世时痴于修炼,没有收过一名弟子,这法门他也只传了我跟姚总管两人。谢掌观,你放心,这术没有任何风险,魂变术每使用一次可维系三个时辰,预计天亮时分你就变回原形了。对了,人变了,衣服也要变变,劳你动手换一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六章审讯 天才本站地址: 谢宫宝应个好字,遂将程三扒个精光。 然后拿上程三衣服躲去屏风后面换衣。 换好衣服,两人又将程三从后窗丢下悬崖。之后,谢宫宝跳上房梁,将自己的衣服和八荒琴搁于其上,留待事情结束回身来取。诸事已毕,庄护卫仍极为谨慎,稍作提醒“谢掌观,一会儿你出手救人,难免厮杀,到时候请你务必手下留情,给我留几个手下,我回去复命若没有他们为我作证,严松必不信我。” “庄护卫放心,我晓得你的难处。”谢宫宝说道。 庄护卫点了点头,先到雷公望住处要来令牌。 然后召集手下,持雷公望的令牌来到地牢。 地牢实际是个山洞,上下共有两层。上面一层是个大洞室,铸有铁笼钢锁,恶臭无比,向来关的都是人票子;底下一层乃人工挖掘,空间虽小,但竖有三道巨石门,戒备森严,关的一般都是修为高者。昌阳侯柳下修为颇高,身份极贵,自然关在底下。 一行顺石梯而下,所见触目惊心。 这底下一层油锅洛铁、刀据铁钩样样俱全。 总之刑具满目,血味刺鼻,简直就像炼狱。 除此,这里没有囚笼,只有带血的十字木桩。 木桩下有两员看守正打瞌睡,而木桩上绑有一人,却是昌阳侯柳下。这几日没人对柳下动刑,虽说煎熬,但他衣裳倒还干净,俊俏的脸也还弱弱的散发着魅力,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孱弱的女子。 庄护卫一行来到,把两员看守惊醒。 那两个看守的迷糊之间,拔刀相持“谁!” 庄护卫干咳一声“把眼擦擦,仔细瞧瞧。” 那俩看守的定了定睛,忙收刀赔笑“哦,是庄护卫啊,我俩该死,居然睡着了,不知道您来,刚才冒犯了您,您别见怪。” “无妨。”庄护卫罢了罢手,走到昌阳侯柳下身边,托起他的下巴,问道“侯爷,你我六年未见,想不到今日重逢却是这等光景,实在令人伤感,关你这么久,委实对你不住,今晚我来便是有话问你,你若肯合作,我便不再为难你,如何?” 昌阳侯柳下哼哼冷笑“本侯跟鹰犬无话可说!” 他一笑,眉宇犹显巾帼霸气,咋看都不像男人。 但吐词骂人中气十足,嘴角又现铮铮之象。 “你我好歹有些交情,老侯爷在世时我也曾效命于他,怎么说我也算得你半个下属,今番你受灾受苦,我是不忍见的,觉着应该替你消灾解难。”庄护卫当着一帮手下的面,言词之间不敢显露哀悲之情,但面容凄凄,暗自叹了又叹。稍作怀旧,忽又说道“侯爷,时局已定,你又何必硬撑,这次你悄悄进山所为何事?是不是私会熊木岩?你只要说出熊木岩的盘踞之地,我保你不死,如何?” 昌阳侯柳下把头一扭“本侯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得罪了。”庄护卫脸色一变,抓起一条鞭子丢给谢宫宝“程三,交给你了,狠狠的打,打到他说为止。” 谢宫宝接鞭在手,想也没想抽打起来。 这假戏真做,自然要动真格,要见血肉。 可他知道庄护卫喊他执刑,有放水之意。 由是谢宫宝每一鞭下去,虽啪啪作响,令人胆颤,实际上鞭子抽到之时力已卸去大半。饶是放水如斯,两轮鞭子下来,昌阳侯柳下也被抽得血痕累累,但他咬紧牙关连哼也没哼一声,只是血汗如雨,可惜了他一身暖玉般的肌肤。 谢宫宝看在眼里,心里面不由暗暗佩服。 受鞭笞之刑、破喉凄喊是人的本能反应。 纵使忍得住皮肉之苦,压制本能却非凡人可以做到。 审讯没多久,那两个看守的从厨房端来酒菜,一众围桌吃喝,坐看行刑,大有问不出结果誓不罢休之意。见行刑迟迟无果,黑虎山来的一干人都有些安耐不住了,纷纷建议“庄护卫,咱侯爷不怕鞭打,再打下去怕也没个结果,不如起把火把烙铁烧红了让属下烙他一圈,看他招是不招!” “不不不,俗话说十指连心,依属下看还是取针插指的好。” “不好不好,我觉着就该给他凌迟之刑,把他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放油锅里炸,炸到半生不熟,再撬开他嘴喂给他吃,哼哼,我就不信他不招。” “。” 听着五花八门的刑法,庄护卫应不是、不应也不是。 鞭笞已让昌阳侯受尽苦头,再施酷刑恐怕就有闪失了。 按理说,丑时已到,侯府那头也该攻山了才对,何以迟迟没有动静? 他把牙一咬,罢手止声,指着前面一口油锅,说道“换个刑法也好,那就把这锅油烧开,一会儿喂他吃肉。”话罢,又不由心想“或许这样还能拖个一时半刻,希望侯府救兵在这口油锅烧开之前能到吧。” 他使唤一名属下往油锅添柴烧火。 然后叫谢宫宝停止行刑,等候油开。 那烧火的把柴烧得极旺,一锅油不到半柱香就烧得沸沸滚滚。 谢宫宝和庄护卫面面相觑,均想“这也太快了吧!”事已至此,成事就差临门一脚,似乎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施酷刑了。谢宫宝上前拿了行刑刀具,说道“属下反正一身是血,这脏活还是由我来吧。” 有人哈笑“程三,主上交代的差事,你就想一个人包圆了。” 也有人接着话茬说道“是啊,弟兄几个还想建功呢。” 此话方落,又有人喝“程三,再抢功,别怪我翻脸!” 看着属下们争吵起来,庄护卫罢手喝止“都住口!这才多大点事就争吵不休,你们谁也别争了,这脏活我亲自来,有功有错大家一起领就是了。”说完,拍拍谢宫宝的肩膀,拿上刀具一步一顿走到昌阳侯柳下身边,又道“侯爷,熊木岩不过一反贼,你何苦为他吃刑受罪,只要你肯合作,我立马背你出去寻医问药,等你伤好了,我还亲自送你回府,怎么样?” 昌阳侯柳下惨然一笑“不过一死而已,何必多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七章纠错补过 “冥顽不灵!那你就受我一刀吧。” 庄护卫心里赞了无数,嘴上却不敢口吐赞词。 他拿刀之手微作迟疑,挑开柳下衣裳,把刀架在腋下,打算由此动刀割肉。可是看着刀刃划破肉皮,猛然想起老侯爷的知遇之恩,他无论如何再也割不下去了。霎时间,于忠于义,他不知作何取舍?这一刀倘若不割,势必惹人怀疑暴露身份,那便是对大王不忠;假如割下去,染上柳下鲜血,那也是对老侯爷的不义。 如此左右权衡,艰难抉择,最后把眼一闭。 而后,持刀之手微微用力,刀刃随之划深。 可就在他翻转手臂打算割时,忽听上面有人叫嚷“快快快!都打起精神,守住地牢。”紧接着又有几人从地牢上层奔来底下,个个仓皇惊悚,有人传讯“庄护卫,先别审了,营寨杀来一股不明势力,大哥派我等过来听您调遣。您看这地牢该怎么守?” 听着这话,黑虎山一众脸色顿白,骚嚷起来。 但谢宫宝和庄护卫却是心头一喜,暗呼侥幸。 庄护卫假装惊讶,急急问道“来了多少人?” 有人回“不知道,总之漫山遍野都是人。” “该死!”庄护卫咬牙咒骂,而后以不明敌情为由下令要带昌阳侯柳下撤离。但雷公望派来防守的一干人等却有异议,有人说道“庄护卫,我营寨以一当十,哪会这么容易就败了,再说就算不敌,那也要大哥下令才能撤离。” 庄护卫怒道“什么!你大哥下令才能撤离,我的命令就是放屁么!眼下审讯还没结果,昌阳侯既不能死也不能给人救走,这万一有个纰漏,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废话少说,都听我号令,带上昌阳侯随我撤去后山!” 他受黑虎山派遣,口衔上命,哪个敢不遵从。 当下再也没人敢有异议,一干人速速退出地牢,然后趁乱绕进后山。走得远了回头瞥望,只见浪人营交战正酣,真气白光激荡扑闪,魂力绿光迸射沸动,整个浪人营喊杀声一片。众人看得为之气嘘,为之一呆。 谢宫宝心道“是时候出手救人了吧?” 见有两人拿刀架着昌阳侯柳下的脖子。 当即绕到其后,趁众人不备出其不意拔刀,唰唰两声将那两人持刀之手砍断,而后往前一欺,裹住昌阳侯柳下远远跃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看到挟持昌阳侯的两个人捂着断臂伤处滚地惨叫,方才醒神。 庄护卫心喜之际,佯装瞋怒“程三,你疯了吗!” 谢宫宝扬刀邀指“谁阻我救人,我便杀谁。” “把这叛徒给我宰了!”庄护卫挥了挥手。 众人得令,手持兵刃围了上去,可是真正的高手都在浪人营御敌,这些人不过是些虾米小将,谢宫宝岂会放在眼里。但见谢宫宝穿插阵营,刀光划过,立有十人脖颈喷血倒地身亡。谢宫宝只出此一招,忙即收手,背着柳下飞奔下山。 奔逃之际,只听身后有人悚然嚷叫 “我的天啊,程三深藏不露啊!” “不,这这八成不是程三!” “别说废话了,快追!” 其实从地牢撤来后山的不到三十人,谢宫宝即使病灾缠身,也有能力尽数击杀,他之所以逃,也是按计行事,让庄护卫带些活口回去作证,助他继续潜伏。于是跑到山腰,他便跳上树梢躲了起来,不愿再杀一人,以免坏了庄护卫的大事。 后山是山岭起伏,树多草密,利遁利藏。 庄护卫一众打他身下经过,就没发现他。 那一干人追的好快,嗖的一声就消失了。 等追赶的去远,昌阳侯柳下方才要求下背,强忍着伤疼倔犟的站在枝干上,问“阁下被委以重任前来审我,可见深得严松的信任,何以临了反戈相向起了救我之心?” 谢宫宝在脸上比划着,回道 “侯爷,我这张脸是假的。” 柳下怔了一怔,又问“那你是?” 谢宫宝吻指嘘了一声,压低声响说道“有话等会儿再说,我料他们没有追上我们还会寻上山来,这时候不宜出声。” “谨慎,很好很好。”柳下欣赏的看了看谢宫宝,便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只听树下草响,果然有十数道人影悄悄摸了上来。 谢宫宝和柳下屏住呼吸,看着他们往上摸去,又看他们垂头丧气投奔下山,这才双双下树。柳下的皮肉之伤颇重,走不了道,谢宫宝就一路背他。下山后走过一段,谢宫宝忽觉不对,说道“眼下友桑军营正跟城防军交战,回城的路太过凶险,我不能冒然送你回去,这样好了,等三法老攻陷浪人营凯旋下山,你便跟他去吧。” 柳下惊了一下“围剿浪人营的是他!” 谢宫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柳下是领军之人,今晚友桑和此处同起战事,其中玄机自然一点即透“奇怪了,舍妹跟三法老见面了么?这两线作战非得见面才能制定韬略,还有兵力部署也丝毫马虎不得,看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颇多。”说着,看了看谢宫宝,又道“阁下可是三法老派来救我的?” 谢宫宝沉吟片刻,正色道“不是。” 柳下又问“那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谢宫宝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拱了拱手,说道“不是我不肯自报家门,实在有愧说不出口。其实我救你只是纠错补过,你这几日的牢狱之苦都因我而起,是我错判形式,把你当成了浪人营的贼寇,我若不多管闲事,那天你也不会被俘。” 柳下惊诧已极“原原来是你!” 谢宫宝愧声道“侯爷,对不住。” “你!”柳下眉目怒睁,言又顿止。 而后盘坐大石,闭上眼喜怒不知了。 谢宫宝瞧他脸色森然,知道说什么也无意义,索性也不说话了。他跳上树梢,安安静静的望着浪人营,听着厮杀声。此处跟浪人营遥隔一山,虽看不清营寨轮廓,却能瞧清真气和魂力喷射的光芒。那些光先是愈演愈烈,后来渐渐止息,归于平淡。 杀声和光芒消失,谢宫宝便知此仗结束。 他相信熊木岩有备而来,全胜当无悬念。 于是跳下树,跟柳下道“我送你去跟三法老汇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八章 老七扯蛋 柳下盘坐不动,只冰冷的盯着谢宫宝看,似是有恨要疏,但眨眼又即目光转柔,柔得像秋天的水。他这双眼睛邃如明珠,睫毛秀挺,柔起来频现女相,就像长错了地方似的好看漂亮,足以让男人心动,也看得谢宫宝浑身的不自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谢宫宝心道“有话说话,这么盯着我什么意思?” 他知道柳下豪气,只是生如女子,举止表情不能以常人论之,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害怕他那男不男女不女的眼神,忍不住解释“侯爷,我是男的,不是女的。” 柳下吃力站起,搭住谢宫宝的手“真善不分男女,阁下有纠错补过之心,足见其善,我既然得救,那么此前的误会我们就一笔勾销了吧。还有,我看你功法高深,胆略过人,国乱当头正是用人之际,你既非寇类,何不投身我府,共抗曲池,扫除邪政?只要你有此心,本侯必以兄弟相待,往后你我福祸共享,同桌同榻,岂不好。” 同桌同榻,这四个字听来真个好如利针刺耳。 柳下纤细柔软的手更是抓得谢宫宝全身麻。 谢宫宝挣脱柳下的手,尴尬着道“这个,这个不行。 ” 柳下失望的哦了一声“人各有志,你既无心,本侯也不能强求。好吧,那就劳你带我去跟三法老汇合吧。”说完,捡起一根树枝充当拐杖,撑着一步一癫走远。 其时,天色微亮,山石沟壑一目了然。 谢宫宝脚力快些,上前搀他带步如飞。 翻过一山,见一彪人马从浪人营驰下,当先一人正是熊木岩。只听熊木岩骑乘之际,奔呼下令“把这山从上到下给我再仔细搜一遍,务必找到侯爷!” 行至此处,谢宫宝知道也该功成身退了。 于是不待与熊木岩见面,便自抱拳要走。 哪知柳下扣住他腕,默默的拉住不肯放。 柳下素有礼贤下士之德,他欣赏谢宫宝的功法和胆略,其正值国难当头,他希望有能之士与他一道共扫邪政。他之所以抗争曲池,除了效忠颜羽王,更多的还是妖人当权,误国害民。要知道,颜羽国立国虽短,但族延千年,自仙根断绝始起,族群便不再问鼎仙道,几代下来都是族长理政,治理民生,而仙师纵受爱戴,却也只述仙职,不染俗务。可是曲池母鸡司晨,挟王专政,他要执政有方那也好说,偏生是个误国误民的妖人。 “曲池位高,以往讨伐人心难聚,所以你韬光养晦是对的,但今夕不同往日,公主已经回国了,凝聚人心不再是难事,你既是我颜羽国人,为何不肯投身效命?是胆怯还是另有原因?”柳下沉默半晌,温温的道出心中不快。 谢宫宝忍俊不禁轻轻一笑,说道 “你弄错了,我不是颜羽国人。” “你不是!”柳下错愕已极,松开他腕。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曲池失道不会长久,侯爷何必庸人自扰。我虽不是颜羽国人,但却欣赏你有气节,何况我跟曲池结的梁子不小,日后或许我们会有联手降妖的那一天。”谢宫宝稍作开解,再不逗留,转身投去溪道。 沿着溪床小道走了一段,又攀崖悄悄潜回到浪人营。 他从窗口翻进庄护卫的房间,跳上房梁取回衣琴。 而后又翻出窗口,打算又攀爬下崖。 可就在这时候,忽听屋外有人说话 “公主,这屋子搜过了,没人。” “无碍的,我再看看。” 谢宫宝辨析声音,知道是颜仙儿和帝女贞两人。耳听得咯吱开门声响,他赶紧屏主呼吸往下就爬,可还没等他爬上五步,庞七和云水瑶又冲了屋来,且还拌着嘴角,谢宫宝好奇她们说的话,便留了留步。 端听庞七和云水瑶步子湍急,拌嘴说道 “你说话贼头贼脑,分明是在说谎!” “呵,我贼头贼脑了吗?不可能吧?” “看看,看看你的样子,还说不是!” 待她们二人吵了两句,颜仙儿随即问“师姐,怎么了?” 云水瑶道“老七说他昨晚遇着姜师伯了,还说姜师伯传令要我们回师门复命,你说他是不是说谎,他怎么就这么巧,荒郊野外的就给他撞上姜师伯了。” 颜仙儿道“老七师兄,我们都在忙哩,你别胡闹。” 庞七怪里怪气干咳两声,说道“我没说谎,姜师伯说颜羽一族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不希望我们卷进来坏他大事,到底他要做什么事,我没问。反正他要我们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再也别让他看见。” 这段话听在谢宫宝耳中,实有嘀笑皆非之感。 谢宫宝昨晚劝庞七离开所说的就是这番说辞。 房间里,颜仙儿和云水瑶语调凝重起来 “师姐,你说姜师伯要做什么?” “这个?老七瞎扯淡的吧?” “刚听老七师兄这么一说,我倒不觉得了,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玩野了,叫他回师门比登天还难,除非他是真的遇见姜师伯了。师姐,要不你跟老七师兄先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成了。” 庞七呵呵两声,突然接话“这可不行,要回就一起回,你要不回师门,那我也就不走了。不过,事先说好,将来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你自己不肯回师门的,还求我三天三夜不让我回,好不好?” 他话说完,只听啪声,敢情后脑勺挨了云水瑶一记巴掌。 云水瑶骂道“老七,你还要不要脸!” 骂完庞七,又跟颜仙儿道“师妹,既然你认为老七没有说谎,那就一起回去,说实在的我们出来有些时日了,也该回师门复命了。再说,宫宝师弟压根儿就不想见我们,光凭我们三个,就算找着他,也没能力把他带回去不是;加上曲池势恶,这里处处又有幡尸教的影子,我觉着应该回去请援,最好把师傅请下山,宫宝师弟要是不听劝,就让师傅绑他回去。” “这。”颜仙儿犹豫起来。 云水瑶道“行了,别这啊那的,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启程。” “真走啊?别啊,我们还没听小光的意见呢。”庞七适才还借口传令,真把云水瑶劝回了,他又惶惶不愿了“小光,你肯定不愿意回去的,对不对,那你求我吧,你求我,我肯定就不回了。看看,我怎么说来着,小光摇头呢,他不肯回去。” 他话声未落,又听啪声,后脑勺怕是又挨了云水瑶打。 云水瑶恼道“你不闹腾会死啊!——哦公主,你看我们一说要走,这小不点就钻去你怀里了,他不肯跟我们走,那你就帮忙带着吧,这小不点野的很,你得处处留心,千万别让他胡乱杀人。” 帝女贞道“没事,我想他会好好跟我相处的。” 谢宫宝听到这,忍不住往上蹭了一步。 小光的出场让他心境一荡,情不自禁。 他跟小光从来都形影不离,早成一体。 自从跟小光失散,他好如失去臂膀,极不适应。时下小光就在屋内,他好想翻窗进屋,把小光招来身边,可惜他还要赶去听雨轩赴诛姬之约,静候丫头的消息,因此这时候还不能暴露行踪,以免让人缠住,难赴约会。 压下翻窗进屋的冲动,谢宫宝再不愿窥窗偷听。 于是爬下崖底,投往无霜城去了。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零九章 姑娘们 次日,阴云密布,细雨连绵。 友桑军营和城防军开战遗留的血迹被雨水洗涮一净,非同寻常的荒寂好比史官手上的笔,抹去了昨日大战的所有痕迹。官道上,行人悠闲往来,一路的和气。城防军回城不久,谢宫宝也随一队路人姗姗进城,他来到听雨轩昂头翘望,不由气嘘。 这听雨轩与旁的屋宇不同,三层阁楼浓妆艳抹。 门前挂灯,檐下系铃,窗口檐亭飘满粉丝纱布。 檐亭里有艳妆女子望街嬉笑,俨然是个妓院。 听雨轩做的是晚上营生,其时正午,大门半掩半开,偶有姑娘从屋里遮面走出逛去集市。谢宫宝推门进屋,却让老鸨子嬉嬉笑笑拦住“哎哟公子,瞧把您急的,怎么没头没脑就往里闯呢,是看上咱家那位姑娘了吧?您瞅,咱家白天不做生意,您若非要消遣,这价钱吗,呵呵公子知道的。” 谢宫宝道“我不找姑娘,我来找人。” 听他这么一说,老鸨子顿时拉长了脸 “去去去,找人上别处找去!” “我找你家坛主。”谢宫宝被老鸨子推出门,按住门不让她关。 “什么主不主的,你来错地方了!”老鸨子嘭的一声把门关了。 谢宫宝吃了闭门羹,只觉好气又好笑。听雨轩顶楼檐亭之内望街的姑娘着咯吱笑声,似乎取笑他是个色鬼里的急先锋,抑或笑他被扫地出门的狼狈样儿。谢宫宝哈了一声,自言自语“好吧,烟墨浮华只限晚上,那我晚上再来好了。” 刚要走,那老鸨子忽又开门喊“公子别走,进来吧。” 谢宫宝疑道“刚才还赶我,怎么现在又放我进来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您且坐着喝杯茶,我给您把姑娘们叫下来。”老鸨子笑盈盈的把谢宫宝拽进屋来,就大堂请座斟茶,而后拍拍手掌“姑娘们,都别闲着了,赶快下来见客了!我说后厨给我抓紧了,公子还等着哩!” 谢宫宝茶也不喝,起身离座,只觉苦笑不得 “喂喂喂,叫姑娘做什么,我找你家坛主。” “好好好,您等着,坛主马上就来。” 老鸨子按他坐下,忙又吩咐伙计端来糕点,真个是好不殷勤。稍候片刻,三十个姑娘手挥丝巾,走着霓裳舞步一起下楼,来到谢宫宝身边,遂又盈盈笑笑的围成半圈,供谢宫宝赏阅。老鸨子环指姑娘,夸道“公子,咱家姑娘个个都是花坛魁主,您要找坛主尽管挑,我这儿多的是。” 谢宫宝端杯饮茶,喝到一半噗的喷了出来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坛主?” “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老鸨子挥了挥丝巾,笑喊“姑娘们,公子不挑了,你们啊他都喜欢,都别愣着了,好好陪公子消遣。”话罢,留下一堆姑娘掀帘去了里屋。 “喂!” 谢宫宝想喊住老鸨,却被围拢过来的姑娘们拉回座上。姑娘们头戴银帽,脖挂银帕,且又身袭丝裙,既有南疆韵味,又不失中州之风;她们把谢宫宝围的死死的,有的轻捏肩头,有的耳腮吹风,有的端杯喂茶,有的趴胸撒娇,总之千娇百媚,令人心荡。 事实上女人似水,少饮止渴,多了也溺。 何况被三十个姑娘轮番强摸,哪有快感。 不一会儿,后厨又端来酒菜,凑满一桌。 三十个姑娘六十只手抢酒抢菜喂给他喝。 谢宫宝烦了,挣脱出来一看,自己的衣服全是唇印。他一边退步一边罢手“你们究竟是陪我消遣,还是要我的命。够了,再这样我就火了!”话罢,又喊“诛姬姐,是你捣鬼么!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见他恼了,姑娘们只笑,却不敢动了。 这时,老鸨子又招呼出来,笑问 “怎么了,都不合意了吗?” 谢宫宝道“还装,把诛姬叫出来吧。” 老鸨子哦了一声,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你要找我家坛主!你看你这人说话都不利索,你要一进门就提坛主的名讳,我不一下就明白了吗。咱家做的是皮肉生意,什么花主、魁主、坛主有时候也特指姑娘。” “装糊涂,你家坛主故意消遣我的吧。” 谢宫宝觉着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诛姬露面,摆明躲在一旁看热闹。他觉着幡尸教的女子总有那么一点邪性,何况在归墟就上过诛姬的当昏睡半天,这会儿消遣捉弄也不是不可能。 “我家坛主哪有这闲工夫,她今早出门了。”老鸨子肃容正色,把姑娘们都喊上楼去,没了迎客的笑,倒显得话也真了。 “当真不在?”谢宫宝半信半疑。 老鸨子又拉长了脸“说了不在呢,您还不信么?我说你是哪位,找我家坛主做甚?我可跟你说,我家坛主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你啊要是来消遣的,就好好乐呵,要不是,就请结账走人吧。” “结账?结什么账?” “吃完抹嘴就不认账了,呐呐呐你脸上还有胭脂唇印呢。刚我算了一下,你挑了咱家三十个姑娘,就是什么都没做,每人出场费也要十两银子,再加上这桌酒席,我就算你三百二十两吧。” “我哪有叫姑娘,明明是你强推硬塞。” “这我不管,总之姑娘们陪了你,你就得付钱。” “好好好,我付。”谢宫宝一阵郁闷,跟个老鸨子也没什么好理论的,哪知从头到脚摸了整遍,口袋寒酸竟只摸出几锭散碎银子“我就这么多了,要不你先准我欠着,等你家坛主回来,我问她借,成不成?” “搞了半天是个吃白食的!” 老鸨子面色一沉,顿即翻脸。 她举手击掌,但听啪啪两声,立时从里屋冲出来十几个狎司伙计。这些狎司站在老鸨子身后,摩拳擦掌,豪放恨色。老鸨子挥手挥手“给我打,狠狠的打,看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搜出来抵债!” 只见她话声方落,狎司伙计豪迈而出。 谢宫宝罢手退步,笑道“动手,吃亏的可是你们。” 值此开打瞬息之间,他暗运真气,背后八荒琴猛然一抖,揽月剑自行飞出。而后,谢宫宝又纵入半空,把剑在手,脚尖落地之时,剑已搭在老鸨子肩膀之上“都别轻举妄动!看在你家坛主的面上,我不想伤了你们。你们强买强卖硬敲我三百两,就当我进门的时候没有说明白,这钱我认。这样,给我一个时辰,我去借钱。”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章 梅掌柜的消遣 老鸨子喝退伙计,扛着剑不敢乱动 “公子,你这是挑衅,你知道吗?咱听雨轩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地方,你敢闹事,别说我家坛主放不过你,就是曲池、柳下也得治你得罪。这么跟你说吧,哪怕曲池、柳下来咱听雨轩,也得遵守咱的规矩,更何况是你。来,把剑收了,只要你认账就行。” 谢宫宝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收剑。 天下妓院都一般嘴脸,听雨轩还能圣洁得了。 可这里毕竟是诛姬的地盘,谢宫宝无心伤人。 况且在没有探查到族长和丫头的下落之前,他还不想跟曲池正面交锋,因此这事闹大了得不偿失,一旦惊动曲池,便再没法藏身匿迹。说实在的,他倒希望这是诛姬调侃他的一场游戏,现在动刀动枪了她还没有出现,看来不是。 “这账我认,我去借钱。”谢宫宝插剑入鞘,夺门要走。 老鸨子又把门一拦“对不住了,我们这儿的规矩是结账走人,你若硬闯出去,咱就报官。你借钱可以,但不能离开,你想找谁借钱写个凭证信件,我派人去取。” “你!” 谢宫宝恼之已极,继而苦道“算你拿准我脉了,好,我写。” 老鸨子诡异一笑,叫人取来纸墨笔砚。 谢宫宝执笔半晌,久久不能落笔,他眉头深锁,似乎极不愿意书写求援?好不容易下笔,却又涂墨太重,字不像字,写到一半废了纸,又重新书写,如此来回写了两遍,这封借钱的信件却始终不能完成。——正要搁笔弃书,脑子灵光一闪,下笔写道“诛姬坛主台鉴,赴约前来,憾不得见,故睡花眠柳以消时光,账银三百二十两,待卿至,予结。” 写完并不落款,递给老鸨,笑道“叫人去吧,快去快回。” 老鸨子看完,哈了一声“你疯了吧,找我家坛主借钱。” 谢宫宝道“你只管差人送信,看我疯是没疯。” 老鸨子道“我看你不是疯了,你是找死!我家坛主行踪不定,这封信我没法送,不过你也别想蒙混过关,在我家坛主回来之前,你就留在这里慢慢等吧,她今晚或许就回,等她回来看不扒了你皮。” 谢宫宝心想“等她回来,这可正合我意呢。” 他坐回桌边,自斟自饮,说道“好,我等。” 老鸨子嘴角翘起一丝怪笑,叫人把住大门,收拾好笔墨纸砚又去了后院。待到谢宫宝吃好喝足,她又来到大堂,叉起腰道“咱这儿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这桌酒菜你虽然还没给钱,我权当你欠着让你吃饱喝好,现在你也吃完了,跟我来吧。” 谢宫宝问“去哪儿?” 老鸨子不答话,又只抹起一丝怪笑。 而后,走到偏门,叉腰等着谢宫宝。 谢宫宝起身离桌,随她来到后院。 这后院是个庭院式阁楼,栽有一颗大枫树,树下植有不少花草。在阁楼左右两边各砌有一面围墙,左墙开有一扇圆门直通后厨,后厨门前堆有许多柴火,而柴火旁边燃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铁锅里烧的是水,翻腾滚滚。 “时候不早,姑娘们该洗漱打扮了,你去打洗澡水去。”老鸨子站在阁楼门前,隔着圆门遥指铁锅。而后又指了指身前阁楼,说道“别的姑娘不用你管,你只负责咱家的花魁,好好服侍她洗澡打扮。” “什么!”谢宫宝岂堪侮辱,顿时火大。 这跪舔姑娘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进店以来,顾念诛姬,凡事都不跟人计较。 此时老鸨子提此莫名要求,实是异常过分。 老鸨子道“怎么,你不愿意?我不管你认不认得我家坛主,在坛主没回来之前我只能把你当成普通客人,根据咱听雨轩的规矩,客人欠下债款需要出卖劳力偿还,这是规矩。我知道你功法不错,但我提醒你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我就飞鸽传书把曲池招来。”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等了,告辞!”谢宫宝怒气正盛,又遭人拿脉,一时心火直窜脑门,转身就走。可是没走几步,又觉不对,出卖劳力为啥非要伺候姑娘洗澡?遂又掉头“我好像还是被消遣了!” 老鸨子咯吱笑,脸不沉了,眉也不锁了。 谢宫宝立时明白过来,怒踢楼门闯了进去。 阁楼分里外两层,皆披丝挂绫,香气扑鼻。 外面是宴厅,分列七八张小桌,此刻没人;穿过侧门,里面是间闺房,梳妆台边坐有一人,却不是诛姬还能是谁。谢宫宝朝天哈了口气“你果然在!你知道,我没心情陪你消遣!” “这事不赖我,你得问她。” 诛姬掩嘴笑了笑,把手指天。 谢宫宝仰看,方才见着梁上有人,却是梅掌柜。 那梅掌柜坐在房梁,荡着两腿,饶有风骚的拿丝帕擦着胸汗,一边擦一边道“是啊,是我消遣你的。我家诛坛主以前总说天底下没有好男人,这次见她咋就变了呢?老娘就想看看你究竟跟其他男人有什么不同?呵呵,这一试果然有点意思,那么多好妹妹投怀送抱你都不动心,呵呵你有病吧。” 谢宫宝且不说话,悄悄摘了个盘栽小果。 然后趁着梅掌柜不备,将果子曲指弹出。 只听啊声,果子打中梅掌柜的臀部,致其跌下,刚好掉进浴桶,噗声响作,水溅得满屋都是。梅掌柜就浴桶里拍水大怒“你!”恼时带水站立,湿衣贴肉,若隐若现,竟是没穿内衣。 谢宫宝笑道“鸨婆教我进来服侍姑娘洗澡,你不会怪我吧。” 梅掌柜眼珠一转,由怒转笑“好啊,那你过来帮我洗啊。” 这时候诛姬咯咯笑了笑“梅子,差不多就行了。”紧着拿一封信纸端在谢宫宝跟前,说道“这是你找人借钱写扔下的信件,信上第一句写的是‘三娘台鉴’,你想找侯府小姐借钱啊?得亏这封信没送出去,否则她要知道你在我这里眠花宿柳,恐怕第一时间就要来拆我招牌。” 谢宫宝把信抢来,冲诛姬和梅掌柜两个伸指虚点“早知道你们合谋耍我,我就应该把信送出去,好教她过来拆你招牌。不过现在点到为止,别想再用这封信消遣我了。”说完,把信撕了。 诛姬和梅掌柜相顾轻笑,笑得各有姿色。 梅掌柜道“帮我洗完澡,以后就不耍你了。” 诛姬白了她一眼,说道“自己洗。”而后跟谢宫宝又道“别管她,跟我来。”两人来到宴厅,从旁侧楼梯上到二楼厢房,诛姬又道“我探听消息需要一些时日,你要肯静下心等,以后我睡楼下,你就睡楼上吧。”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会客 这房四面通风,极为舒爽,谢宫宝很喜欢。 他赞“窗下玲脆,铃下枫沙,好地方。” “你喜欢就好。”诛姬嫣嫣一笑,遂又压低嗓子又道“听我说,梅掌柜是纳兰教主的人,好在近年来她常驻颜羽,外面生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其实她这人不坏,就是好打听,她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也只笑不答,所以你切不可自爆身份,等过两天她走了便好。” 谢宫宝点头笑道“她若问我,我也只笑不答。” 诛姬端目瞅他,眼放疑光“你这脸?你等我一会儿。”转身下楼,隔一会儿端来装扮物品,让谢宫宝坐好,然后在他脸上动手耕耘“你跟曲池结的梁子不轻,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尤其你这张脸时时刻刻都得藏着,可惜易容之术我不精通,就按你前几日的装扮弄吧。” 扮好之后,谢宫宝又洗了澡换掉脏衣。 天黑时,听雨轩高挂灯笼,飘香十里。 客人闻香纷入,姑娘们也挥巾笑迎。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诛姬无关,她戴上帷帽,邀齐谢宫宝和梅掌柜去逛夜市。尽管诛姬以素装出行,但身材曲线美到让人窒息,且打扮又异于南人,由此吸来不少目光,甚至有些男子一路有意无意的跟着,都想一睹藏在帷帽丝纱里的脸。 她们吃小吃,逛花灯,如此逛到深夜才回。 此后两天亦复如是,睡醒了吃,吃饱了玩。 谢宫宝没有雅兴玩耍,但坐等消息也没法。 第三天梅掌柜告辞,当晚诛姬神神秘秘的把谢宫宝带到湖边,只见湖边有花船一艘,船上有舵手数人,卑女数人。谢宫宝登上船,四下里看,只觉诧异“这船怎么感觉跟幽都的那艘花秀纺一模一样呢?” 诛姬笑道“哦,你还记得啊。” 谢宫宝望湖兴叹“恍若昨日。” 诛姬问“那你还记得妙音吗?” “当然,妙音不是你的化身吗。”谢宫宝冲诛姬上下打量,见她今晚穿着红缎子,美而不艳,手上抱琴颇有当日风采,更奇怪的是,她外出也不蒙脸了,这又不禁一异“我才现,你今天跟平时不同,你这是做回妙音了?” “诛姬早回北冥了,你不知道吗。” 诛姬高深莫测笑了笑,令舵手开船。 而后,进入迎宾舱,坐于琴桌之旁。 谢宫宝随她进舱,趴在桌上,按住琴弦问“你今晚有客?” 诛姬闭目养神,吊足胃口,方道“妙音之名冠绝天下,想见我的人多的去了,偏你不知好歹,天天见我,却还想着别的女人。咯咯咯,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要去会一个叫蓝宫卫的人,这两天他往听雨轩投了四封拜帖要见我,我没理她,我想也吊足胃口了,今天就应了他,我让他天黑后在河边等着。” “蓝宫卫?这人什么来历?” “此人跟曲池是同门师兄弟,虽然辈分最低年龄最小,但修为却只仅次于曲池,也跟曲池感情最好,你想探查思弱妹子的消息和你家族长的下落,这人或许能够帮上大忙。一会儿委屈你站我身后当个跟班的,我跟他说话,你别插嘴。” “别,我还是做回白龙使吧。你想,万一这个蓝宫卫对你动手动脚,我一个跟班的也没资格帮你解围,除非我是白龙使;再者说,两人词穷,三人话多,想套他的话,不需要你卖弄风姿,多跟他说话就行。” “哦,现在你知道心疼我了。”诛姬白了他一眼,忽又笑道“算你有良心,那就依你吧。” 船驶入河道,顺水一阵,停在拱桥之下。 这里较为安静,岸上、桥上只偶有人过。 花船刚刚停稳,河面上摇来一艘小船。 待船驶近,有人跳上甲板“妙音姑娘,蓝某候你多时了。” 诛姬端坐不动,朝外回话“蓝先生无需客套,请进吧。” 谢宫宝投目舱门,见蓝宫卫身着蓝衣,背着一方古琴,年岁约四十五岁上下,模样嘛阴沉且又颇具儒雅,单从表象来看,亦正亦邪。 蓝宫卫进舱,瞧见谢宫宝,脸上泛起一丝不快。 但转瞬变脸,儒儒堆笑,面朝诛姬拱手揖礼“姑娘才貌双绝,仙名传世,想见你一面真是好难啊,都说盛世才现妙音,姑娘屈尊显现我南疆蛮地,是不是就隐喻我颜羽一国将现一朝盛世呢?” 拿盛世跟妙音连在一起,赞语虽美,却也酸。 倘若是个年轻俊才夸赞貌美女子,倒还相配。 偏偏说这话的是个似老非老的东西。 谢宫宝听得牙齿都快酸倒了。 于是托着腮喊了声牙痛。 诛姬没有理会他,站起身来,朝蓝宫卫欠身“先生谬赞,自古盛世乃出圣人妙手,颜羽之盛亦复如是,妙音可不敢贪天之功。先生别站着,请坐下说话。” 蓝宫卫呵呵轻笑,就旁边小桌坐下。 这时,卑女端来美酒点心添置桌面。 蓝宫卫瞅了瞅对面的谢宫宝,一阵厌恶,跟着又笑道“我以为蓝某是今晚唯一的座上宾,没想到还有一位稀客比我早到。妙音姑娘,恕蓝某眼拙认不得你这位贵客,你何不于我引荐一下呢?” “蓝先生,妙音只应了你,没应别人,你是我今晚唯一的座上宾。”诛姬嘴角抹笑,舌吐香词,把蓝宫卫迷得两眼直。诛姬话落,遂又把手往谢宫宝引了引,说道“这位是我纳兰教主座下白龙信使,他跟妙音本属一家,算不得客人。” “哦,原来是白龙使,幸会得见。” 好好的“月下嫖”,偏让人搅和了。 蓝宫卫暗咬压根,语调冷淡之极。 这儿是花巢,只有男女之分,他才不管什么白龙使呢,他只知道此情此景不该有第二个男人出现,想好的烛光对饮、醉卧听琴,全都实现不了了。故而恼火之极,暗暗怪罪谢宫宝假扮的白龙使太不知趣。 虽说恼火,可碍于面子,他还是拱手一揖。 哪知谢宫宝跟没看见似的,压根就不还礼。 端见谢宫宝端酒嗅闻,轻抿轻添,一脸陶醉“晨起菊花林,舔尝花蕊汁,好香好酒。妙音哟,你拿这么好的酒给我喝,看来是不想让我走了,那我就留他个一年半载。”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二章 针锋相对 “白龙使好酒贪杯,向来如此,蓝先生莫怪。” 诛姬看出谢宫宝有意无视蓝宫卫,遂出声解围。 她不理解谢宫宝的行为举止,明明说好从蓝宫卫嘴里套问消息,他怎么转眼之间就变了?要知道,套话乃属机巧之事,先需要与人建立友好关系,待得别人心不设防之时从旁疏引,方能有效;可是谢宫宝倒好,才刚与蓝宫卫照面,就跟人针锋相对,这所为哪般? “不怪,蓝某此来只为姑娘,又不为他。” 蓝宫卫嘴上虽然说不怪,脸色却已铁青。 诛姬毕竟久经沙场,取悦男人正是她的看家本领,见蓝宫卫兴趣乏然,遂转移话题“蓝先生这两日四次下帖,诚邀相见,绝非妙音拿捏,只因要赋写一新曲,所以才没有应你。不过,曲子赋写完成之后,我便第一个见你了,今晚我就将这新曲赋与你听,盼你做个知音。” 这话出口,甘甜如蜜,清香的口气飘得满舱都是。 “哦,那蓝某真是受宠若惊了。”蓝宫卫心情转好,哈哈一笑。而后起身,将随身带来之古琴亲手奉上,待复回座上,又道“既是弹琴奏曲,姑娘何不试试我这方古琴。” 诛姬抚着那琴观看“这琴有何不同?” 蓝宫卫道“蓝某邀见姑娘,当然不会两手空空,这方古琴是我花重金购得,据说是九幽松木所制,堪称稀世仙宝,蓝某就想了,既然妙音姑娘深谙音律,那就不妨送来给你了。” 诛姬大喜,翻来覆去的看。 这时,谢宫宝摇动酒杯,笑道“九幽松乃出九幽魔域,其木通灵,所制之器可驭万兽,且水火不侵万古不朽,而此器当世只有两把,一个是八荒琴,一个是羊脂玉箫,你这一副琴嘛。” 蓝宫卫怒不可歇“白龙使这话什么意思!” 谢宫宝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被人骗了。” 这下连诛姬也有气了,狠狠瞪了谢宫宝一眼。 自己化身妙音掏心掏肺帮他,他却一再捣乱。 气归气,这围还是要解的,继而笑道“蓝先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懂什么。我倒觉着你送我的这方古琴不俗,想我凡尘世界辽阔无垠,不出世的奇珍异宝多不胜数,焉知没有第三。更何况,先生威名远播,断不会送个假的给我。” 蓝宫卫朝天拱手“那是当然,对姑娘岂能做假。” 谢宫宝压手插嘴“多说无益,何不试试真假。” 蓝宫卫问“怎么试?” 谢宫宝引手烛台“九幽松木水火不侵,用火便可验证,不如就烧一烧吧。”说着,持烛走到诛姬跟前,抓起古琴作势要烧。 “白龙使,你胡闹!”诛姬柳眉微蹙,出手夺琴。 “你干什么!”蓝宫卫也纵跳上前,扣住谢宫宝持烛之手。 “别紧张啊,我就拿来看看,没得先生允许,我哪敢说烧就烧。”谢宫宝扬手作罢,退了两步,而后似笑非笑翘着嘴角又道“不过现在不用试了,我若没看错的话,琴面糙处应该是燎过的痕迹,相信蓝先生已经验过真假了。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这琴怕火,先生怎还理直气壮说是真的?” 蓝宫卫脸上肌肉抽搐不止,冷声说道 “水火不侵只是传说,焉能尽信。” “真的只是传说吗。” “你什么意思!” “你没见过真品,当然不知其妙。”谢宫宝吐词使力,字字用强,显然带有极浓的嘲讽之意。他一味的跟蓝宫卫争锋相对,把个诛姬气得两眼泛红,无心再帮忙了。 但见谢宫宝话声刚落,引手指向诛姬,又道“妙音说的没错,想我凡尘世界辽阔无垠,不出世的奇珍异宝自然是多不胜数的,除了八荒琴和羊脂玉箫之外,的确还有第三把真品,但却不是你这方古琴。我记得大约是六年前吧,有人探得屠隐在烝鲜族一带出没,纳兰教主派我往烝鲜族打探消息,我到了月牙城之后先是遵循教令拜访聂小乔,哪料无意窥得器宝。” “聂小乔不善音律,她能有什么器宝”。 蓝宫卫负手昂立,摇头讥笑,显是不信。 但聂小乔三字在诛姬听来,却是耳膜一振,立时恍然。虽不能尽知谢宫宝用意,但也知道他自有一套计划。想通此节,当下应和“这事我有印象,你是去过月牙城。” 谢宫宝得她片语相帮,脸上越自信“嗯,难得你还记得。说来也是一番机缘巧合,那年正值隆冬,尽管是南方天也禁不住冷,我拜访聂小乔的那天可能是下人烤火时走了火,点燃了几间屋子,后来火势扑灭,但那几间屋除了一方古琴完好无损,其余都焚之一尽。当时我便觉奇怪,问聂小乔这琴的来历,她含糊其辞不肯说,可我猜到这琴必是余任天所制。” “什么!余任天!你确定?” 蓝宫卫脱口惊问,来了兴趣。 谢宫宝不答反问“蓝先生,我想你听过八荒琴和羊脂玉箫的来历吧?” 蓝宫卫锁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个当然知道,传说当年妖狐作乱,怀度枯佛和犁阳祖师相继战死,我祖上余任天为纪念老友,取九幽松木制八荒、羊脂二器,他把八荒琴送于轩仙流,羊脂玉箫则送给龙涎寺,但这只是传说,况且余任天不善音律,制器之事我一直持疑。” 谢宫宝笑道“经口相传的事往往有误,这很正常,不过据我推断,余任天制器不是为了纪念老友,而是为了悼念他们三人之间的情义。或许是因为九幽松木万古不朽,他取木制器是为悼念他们的情义也万古长青。——所以,六年前当我看到聂小乔秘藏的那一方古琴,我就知道自己的推断是属实的,因为三人为友,自然就有三件器宝存世,八荒琴和羊脂玉箫一直流传不息,唯独缺了余任天这件器具。” “你是说聂小乔秘藏的那方古琴就是余任天?” 蓝宫卫面对逻辑合理的推测,不由得信了几分。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尾随 谢宫宝道“当然,那琴色泽古朴,弦浮灵气,当日一见我就起了贪念,想偷了送给妙音,可惜不知道给聂小乔藏去哪里,我潜入三次都无功而返。所以蓝先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像你这么持疑过重,到头来只能是折了银子又赔面子;要说还是妙音善解人意,他不像我有什么就说什么,她明知你送的琴是假的也不驳你面子,你啊真应该好好谢她。” 说完,又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听到这里,诛姬总算明白了谢宫宝的用意。 原来谢宫宝压根儿就没想套话,他故作争锋,借用验琴的由头,硬生生的编造了一个逻辑完整的故事,一来打击了蓝宫卫献宝的激情,令其颜面扫地;二来告诉蓝宫卫世上还有一件九幽松木制器,使其心生夺念。——谢宫宝也确实做到了,他以其独特的方式成功的打击了蓝宫卫,也成功的勾起了蓝宫卫的兴趣。 诛姬心想,谢宫宝行此一招确实比套话来得更加有用。 蓝宫卫献了假琴,丢尽颜面,势必想方设法补救。 而补救最好的办法便是去找聂小乔讨问真品器具。 届时只需尾随,就可探知聂小乔的囚禁之地。 诛姬察言观色,见蓝宫卫投望舱门,时时想走,便知此招凑效。——她暗吸口气,怎么也想不到谢宫宝的临机之变如此快疾,或许是救人心切逼着自己常挥?总而言之,不管什么原因终归离不了一个情字,为情救人绞尽脑汁,为情杀人干脆果断,这大概就是现在的谢宫宝,与众不同。 “蓝先生,送礼送心,真假不重要。你且安坐,妙音这就奏来。” 诛姬明面上说要奏琴,实际有意帮助谢宫宝再激一激蓝宫卫。故而,她将蓝宫卫送给她的琴摆好,指尖轻拨,袅袅奏响,然指法上却悄做手脚,以至奏响之弦音沙哑怪异,难听之极。 琴声怪响,蓝宫卫立时老脸涨红。 他耸然站起,拱手赔礼“蓝某献此拙器,污了妙音姑娘的琴技,实感羞愧,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等过些时候我定当携宝再来,届时还望姑娘不要闭门不纳。” 诛姬故作讶状,起身急问“先生滴酒未沾,这就要走了么?” “这酒留待来日再喝,姑娘,告辞了。”蓝宫卫告辞说罢,羞羞急急的闪出舱门,然后跳下河面,踩水踏波飘步上岸。 谢宫宝和诛姬跟到甲板,只等他上岸,遂也踏水追去。 追赶之时,诛姬亦不忘拳打谢宫宝,口吐怨词 “讨厌,下次胡说八道时候,不准落下我。” 其时天色不早,街上游人已然不多。 蓝宫卫修为极高,谢宫宝和诛姬不敢跟得太紧,远远吊着跟出几条街道,竟是来了南城。谢宫宝轻咦一声,心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谢宫宝绞尽脑汁行此一招,自觉当不会有差才对。 事实上,蓝宫卫焦躁的步伐,显然求宝之心急切。 也就是说,他来南城不为别的,就是奔族长来的。 可是谢宫宝前些时候来过南城,这里多是广厦,住的大多都是昌阳侯这样的达官贵人。南城是极贵之地,族长被囚多年,又怎会在这里?——正思索之际,只见诛姬扯他胳膊,将他拉入巷子。谢宫宝悄问“怎么了?” 诛姬嘘了一声,把手往巷子外一指。 巷外是条大街,街那头有个黑衣人。 原来那黑衣人也一直跟着蓝宫卫。 谢宫宝道“怪了,这人是谁呢?” 等那黑衣人走远,两人从巷子又即钻出,靠着街边大树一路跟随。悄跟一会儿,只见那黑衣人步子加快,而蓝宫卫也有所警觉,不等黑衣人奔近,抓了一把树叶猛地转身撒射而出。 噗噗噗响,叶似箭雨飒飞,去势如电。 那黑衣人却是不闪不退,反而往前疾冲,待树叶飞至,突地把身后仰,树叶就这么从他面门擦飞而过,当真险之已极。避过此招的同时,黑衣人却已欺到蓝宫卫的身边,出手直取蓝宫卫脸面;他那只手灌以雄厚的魂力,以至出手之时指尖延有一层魂光利爪,极为凶厉。 蓝宫卫似乎认出来人,不愿过招,一味防守。 而那黑衣人却是招招进逼,不留余力。 “师兄,够了!”蓝宫卫边喊边退。 谢宫宝和诛姬躲在院墙之下,听得真真确确。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禁心呼“师兄?曲池!”惊悚之际,本欲悄退,然而那黑衣人突然罢手,揭下面罩,却是熊木岩。两人相顾一笑,又不由暗自侥幸,蹬在墙角也不做悄退之念了。 大街突起夜风,吹尘卷叶一路刮到街尾。 熊木岩和蓝宫卫立在街心,风吹而不动。 两人见面似无惊喜,更多的是一缕凄淡。 沉默片刻,蓝宫卫先开口“岩师兄,你不该回来。” 熊木岩仰头看天,深叹一声“哎——,是啊,曲池一手遮天,颜羽的夜比别处更黑,愚兄不过萤火之辉,纵然回来又怎能照得亮这茫茫黑夜。师弟,当年曲池乱,你是站在他那边的,不知时隔多年,你可有一丝悔意?” 蓝宫卫沉吟片刻,淡道“不曾有悔。” 熊木岩摊手又问“为什么?曲池善于诡辩,当年你受其蛊惑尚还可愿,可是这些年曲池主政是何表现,他不务民生、乱杀无辜,且还开山掘地、贯通九幽,窃取黑渊之力豢养魔兵,他这是倒行逆施,你怎还能甘之若素与之为伍?这几年若非有昌阳侯亲力亲为苦苦支撑,我颜羽一族怕是就离灭种不远了。” 蓝宫卫摇了摇头“岩师兄,或许是你错了。” 熊木岩苦笑道“我错了,我错在哪儿?” 蓝宫卫道“我觉着曲师兄说得对,我颜羽一族比邻妖山,乃南疆仙隅,自来问鼎仙道,高人一等,为什么学那俗人立国建制?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可能这样的结果正好遂了修气一脉的心愿,我族仙根断绝也正是他们炮制的阴谋,此仇焉能忘却。曲师兄说,窃取黑渊之力亦不过图个自强,烝鲜族屠灭才几年,前车之鉴应当谨记,否则祸就不远了。”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登船造访 熊木岩打个哈哈“师弟,话都是曲池说的,你自己就毫无主见么。修气一脉断我仙根,确该谨记,可是祖上当年为什么选择息事宁人,还不是为了保全一族的性命。再说,我族仙根未续,无异于剔除仙骨,与人没了半点威胁,谁还来屠灭我们。哎,既然仙根已断不可逆转,就该懂得放下,而不该豢养魔兵阴谋报复,这只会招来灾祸。师弟,报仇和一族性命相比,孰重孰轻,你还分不出来吗?” 蓝宫卫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才道 “算了吧,你是斗不过曲师兄的。” “他再厉害,能斗过天下人心吗。” “曲师兄行事霸道,谁敢反叛。” “不见得吧,记得六年前我走之后,老侯爷一家蒙冤下狱,最后还不是迫于民意开释出来,虽说曲池夺了老侯爷的兵权,可结果又如何,城防军依旧只尊侯爷一人,这恰恰说明了人心所向。如今,我带公主殿下回国,便是要聚拢民心跟他斗上一斗。师弟,帮我吧,别再助纣为虐了。” “岩师兄,别说了,我不管曲师兄是错是对,总之他从小便极护我,现在待我也好,我不能反他。今晚我就当没有见过你,以后也希望岩师兄别再私下找我。”蓝宫卫抱了抱拳,便自转身走了。 “哎。”熊木岩口吐哀叹,迟迟不动。 谢宫宝和诛姬可没心情听他叹息,当下趁天黑无光,穿进巷子,企图来个迂回包抄追上蓝宫卫,哪料穿进巷子还没走上几步,忽听身后有人喊“你们俩站住!”谢宫宝回头瞥看,见是熊木岩,正要说话,熊木岩忽又抢道“我从河边一路跟着,知道你们也在跟踪蓝宫卫,既然是跟踪,何必还要绕弯子,快去吧。”说着,把身一闪让开道路,指引谢宫宝二人从大道上追赶。 “多谢。”谢宫宝拱了拱手。 而后同诛姬抢出巷口,直奔大道。 岂知追到街尾,却不见了蓝宫卫。 谢宫宝好不气馁“哎白忙一场。” 诛姬道“也不算白忙,起码确定你家族长还活着,只要人还在,以后再想办法搭救,这事一时也急不过来。”见谢宫宝点点头嗯了一声,诛姬又道“走,先回吧,今晚我们就在船上饮酒宿露。” 两人回船,将桌子置于甲板,整齐一桌酒菜。 而后吩咐舵手顺水逆行,一边喝酒一边赏景。 待船从河口驶入湖区,突见得一艘小船摇来。 那艘小船破浪挺近,黑暗里有四人持灯站立船头。谢宫宝和诛姬看得仔细,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帝女贞、熊木岩、柳下、柳三娘四人,还有光屁股小光。不等两船碰头,帝女贞四个纷纷纵起、弧跃而至跳上花船甲板。 小光盯着谢宫宝,小小的脑袋偏来摇去,含着手指在辨认。 尽管谢宫宝打扮过,可他体内有纯阳之气,小光感受到了。 于是憋开嘴哇声大哭,从帝女贞身上跳下,钻入他怀。 来者四人均是大笑,帝女贞天真着道“你扮成这样,又想骗我么?” 柳三娘冲谢宫宝瞪眼睛,大大咧咧的把话接来“他骗的人还少么,一会儿仇海,一会儿白龙使,嘴上没一句真话,瞧他贼头贼脑的样子,我就气不过想打他!还有三法老,在客栈的时候明明瞧穿他的把戏了,居然瞒到今天才说,你们都当公主好欺负,是不是!” 熊木岩道“谢兄弟贵人事忙,瞒着也是不想事事烦他。” 柳三娘道“怪了,那今天你怎么又不瞒了?” “今天嘛?”熊木岩提提精神,没在理她,冲谢宫宝揖礼说道“谢兄弟,适才南城一瞥,本应籍此答谢友桑客栈和浪人营的援手之恩,怎奈诚谢未遂,熊某就只好领同昌阳侯登船造访了,若有打扰,望祈恕罪。” 等他说话,昌阳侯柳下也深深一揖“谢兄弟,打扰了。” 谢宫宝安抚好小光,一一回礼“不扰不扰,其实我也是座上客,若问打扰,你们得问妙音姑娘。”说着,往酒桌边的诛姬引了引手。 四人听到妙音二字,均如醍醐灌顶。 八只眼睛都不由自主的往诛姬望去。 一时之间打量的打量,发愣的发愣。 四人眸中藏语,放佛都在说个美字。 这时,小光屁颠屁颠的跳到诛姬肩头,捧起诛姬的脸亲个不停,充分展现出一贯揩油的习惯,而后又龇着牙齿冲众人傻笑,放佛在跟大家伙炫耀,又放佛是说“看看,我跟她很熟。”——诛姬给小光亲得一阵一阵的呻吟仰笑,更添了几分妖娆。 柳三娘忍不住摸着腮偷偷学她,可是怎么也学不来。 帝女贞却盯着她,脸上一惊一乍,似是想到了什么? 熊木岩则抛却一贯的肃容,抚须浅笑,轻轻点头。 唯独柳下只是轻觑,淡定的就像阉割的太监。 四人回神过来,柳下客套着道“近闻妙音姑娘莅临鄙城,投贴谒见者不计其数,本侯也都有些按耐不住想去投贴一窥仙容,只是没想到贴文尚未下笔,竟就有了这番机缘巧合。今晚一瞥,姑娘的美貌果然不负盛名,幸得一见,幸得一见。” 诛姬道“侯爷谬赞,都请坐下吧。” 卑女进舱拿来四个蒲团分别放在酒桌旁。 然后又有卑女添来几坛美酒和四个酒杯。 众人落座,柳下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靠着谢宫宝坐着。 待得坐定,柳下朝谢宫宝抿嘴浅笑,恰似嘴角生花,煞是好看“常言道,福兮祸依祸兮福依,浪人营一番遭遇使我跟谢宫宝结缘,这可能就是因祸得福吧。谢兄弟,得空时候还请往舍下多多走动,别的我不敢夸口,舍下珍藏的百年老窖准保你会喜欢,到时小酌对饮、秉烛夜谈,岂不快意。”说时,轻搭谢宫宝肩膀,两只渴望且又欣赏的眼睛都快要迸出火花。 谢宫宝与他双眼交触,后颈不觉阵阵发凉。 忙道“去,得空就去,你别搭我肩膀。” 诛姬瞧出端倪,咯咯一笑,请大家喝酒。 这时,帝女贞又突发一言“妙音姐,我觉着你很像一个人。” 诛姬哦了一声,问“我像一个人么?那公主殿下瞧我像谁?” 帝女贞瞅着她一边迷惘若思、一边吐着干净的词汇“我觉着你跟诛坛主很像,那天在客栈,诛坛主虽然蒙着面纱,可她的眼睛我是记得的,你的眼睛跟她的眼睛特别像。”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可怕的兄妹 诛姬心道“好丫头,眼睛忒也厉害。” 心念之余,嘴上却笑“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她不愿暴露身份,于是眼眯成线,使人无法窥看。 说到底,她以两种身份处世,既是遮羞也是排寂。 因烟墨坛的名声为人不齿,她身为一坛之主自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故而她总要戴着面纱,遮挡面容,也遮挡孤寂;而化身妙音之时,她才没有一丝顾忌敢于揭开面纱,为自己排解心中寡淡。因此,知道她双重身份的即使本教教众也屈指可数,更何况面对外人,她更不愿轻易揭露。 诛姬话落,熊木岩又即接话“这说明我家公主跟姑娘投缘。” 诛姬顺嘴溜达“确实,我一看见公主殿下便觉喜欢。” 熊木岩长舒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诛姬问“三法老似乎言外有意啊?” “这个。”熊木岩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他脸色有些迟疑不决,喝杯酒稳住心神,方才又道“今晚登船造访除了感谢谢兄弟之外,实际上熊某还有一件要事恳求谢兄弟帮忙,当然这事也少不得麻烦妙音姑娘。”说到这儿,瞄了瞄帝女贞,续道“谢兄弟,我想把我家公主暂时交由你照看,不知道你肯不肯帮这个忙?” “这是真的吗,法老!”帝女贞大喜。 “就看谢兄弟肯不肯了。”熊木岩道。 谢宫宝跟妙音互望一眼,苦笑道“公主的事,我原不该推脱,只是。实不相瞒,我跟曲池过节颇深,你看我这一身装扮也是为了避他,我怕公主跟我未必就好。” “这请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眼下也只有你可以帮上忙。”熊木岩脸相比他更苦,连连摇头“哎,这都怪我,今天晚上我真不应该跟踪蓝宫卫的,我这师弟从记事时起便只跟曲池亲近,今晚我见了他,保不准他会将我的行踪说给曲池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曲池必会派人来侯府探看,假如不予他看个明白,没准他还会往侯府增派杀手,所以。” 谢宫宝锁起眉头,也绝此事凶险 “既是这样,何不出城暂避?” 熊木岩道“谢兄弟有所不知,我领公主进城是有件大事要办,在事情没有办成之前绝不能走。哎,事已至此,我也不能瞒你,再有半月就是一年一度的大朝会,每年的大朝会都由大王和曲池共同住持,届时我国族民十之六七都会汇集宫门一起祭司祖宗、祷告天地。也就是说,大朝会这天是公主跟大王相认的最好时机,我要借这个机会将公主回国一事公布于众。” 诛姬点点头“这个机会难得,众目睽睽之下,曲池绝不敢乱来。” 熊木岩如获支持一般,精神一抖“妙音姑娘深知我意,接下来半月尤为关键,出不得半点纰漏,谢兄弟,你看这事?”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那就按法老的意思办。”谢宫宝分得清事情的严重性,此事不仅关系到公主日后的命程,且还可重创曲池,他没理由不应。可他此时不过是寄居于听雨轩的客人,安能随意做主,于是又问妙音“你看呢?” “你啊多此一问。”诛姬白了他一眼。 见她们俩应下,熊木岩当即起身,鞠躬说谢。 而后嘱咐公主一番,便跟柳氏兄弟请辞要走。 谢宫宝起身相送,等熊木岩三个跳下小船,他忽然想起一事,喊了声“等等”,也跳到小船船头之上。然后跟柳下说道“侯爷,我想起来有件事还要向你请教,我烝鲜族屠灭之后,据传我家族长流落贵国,这些年一直被曲池囚禁,不晓得侯爷知不知道此事?” 熊木岩和柳三娘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竟有这事!” 柳下也怔了一下,说道“这事我可以帮你打探。” 谢宫宝脸上气馁“哦,原来你不知道。” 柳下苦笑道“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确定,当年我也是刚刚袭位,有好些事插不上手,不过我知道曲池好像抓来过一批烝鲜族人,至于当中有没有你家族长,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你放心,给我一些时间,我帮你查清楚。” 谢宫宝气馁的脸上又燃起一丝希望 “除我家族长,你帮我再查一个人。” “还有谁?”柳下问。 “七星坛方思弱。”谢宫宝在探问族长之余,亦不忘寻访搭救方思弱,他把方思弱的长相和特征简单的说予柳下知道,然后拜了拜又道“我想我家族长暂时性命无碍,我倒是特别担心思弱,烦劳侯爷务必尽力。” “放心。”柳下说着说着,又把手搭来他肩。 谢宫宝与他目光一触,只觉他瞳孔如潮,就像春波送情似的艳,再联想到他那搭肩之手,立时双腿一软,莫名其妙的悚惧;好在柳下品正色正,一本正经,否则谢宫宝此刻怕是立足难稳,悚然落水了。——正为柳下目光所摄,一颗心沉在底下紧紧绷着,突然手膀子又给柳三娘极度粗鲁的拍了一下,谢宫宝被拍得吓了一跳,沉底之心顿时又蹦到了嗓子眼上。 他的心一沉一蹦之间,脸色都吓绿了。 缓缓神,心道“这两兄妹太可怕了。” 柳三娘拍他之后,又问“喂,你跟那方思弱什么关系?” 谢宫宝被她吓着,脱口恼答“这跟你有关么!” “不说,我还不稀罕问呢!别踩我船上,你给我走!”柳三娘跺了跺脚,咬动嘴皮子起火来,将谢宫宝推下船去。谢宫宝没料到她说推就推,一时没有设防,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柳三娘见谢宫宝坠湖,火气消了,把手塞到嘴边哎呀惊叫“我我不是有意要推你的,你你怎么不躲啊?” 说完,又趴在船头伸手要拉谢宫宝。 谢宫宝挥挥手“算了,你们走吧。” 柳三娘道“我不是有心的,快勾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熊木岩哈哈大笑,拽起柳三娘“谢兄弟知道你是无心的,他让我们走,我们走就是了,你还拉他上船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载他回侯府不成。谢兄弟,那我们就告辞了。” “好,慢走。”谢宫宝在水里拱手。 待她们驶远,他才纵出水面,翻上甲板。 而后去舱内换衣,再又出来喝酒说话。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六章 穿衣戴帽 午夜,湖面缓缓浮起一层白雾。 那雾气好重,把甲板也染湿了。 谢宫宝三人似乎也酒足话尽,诛姬安排帝女贞歇下,又来叫谢宫宝去睡。谢宫宝把小光交把给她,说道“我就在舱里打坐,不用你管得,你只帮我把小光哄好就行。” “我才不要呢,你看,他又捏我。” 诛姬指着小光,控告他把玩她胸。 谢宫宝道“他又不懂,你别顺着他嘛。这些时日奔来跑去,一直没得空闲修炼,你看我在归墟给祭天剑刺伤,魂体上面的修为至少也耗去一半,我是该抓紧时间练一练了,大敌当前不求完全康复,恢复个七八成也好。” 听他这么一说,诛姬也不跟他玩笑了。 捎上小光,自顾自的去了睡舱休息。 诛姬走后,谢宫宝随即盘坐,先依着大千咒行功两圈,待到天将快亮,他又魂体出窍,飞上云端捕捉阳光,吸纳炙热的灵气。他那魂体已不似以往那般壮健,直接暴露在阳光之下,疼得生不如死,可又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硬挺着。 如此修炼到天色大亮,方才落下云端。 等魂体回窍睁开眼睛,舱内一片嬉闹。 诛姬、帝女贞、小光三个正围舱追逐。 小光在前面兜这小短腿一边蹦跳奔跑一边吱吱憨笑;而诛姬和帝女贞一个拿衣一个拿裤在后面紧追不舍,诛姬追的快些,每每抓到小光,却又让他滑不溜秋的挣脱逃掉。三个追逐一阵,没逮到小光,诛姬和帝女贞倒出了一身大汗。 见谢宫宝醒来,诛姬忙喊“小宝,快帮忙啊。” 谢宫宝奇问“好端端的你们追他干什么?” 诛姬喘着香气说道“谁有闲心追他,你瞅他那对尖耳朵,他是骄皮娃娃嘛,特征太明显了,又不穿衣服,这往后走街串巷的很容易给人认出来,我刚叫人去集市买来两身婴孩衣裳,说要给他穿衣戴帽,他却不肯。” 谢宫宝心想,说的也是,谁都知道小光是跟我的。 来颜羽这个是非之地,给小光穿衣戴帽是必须的。 他觉着诛姬行事缜密,替他设想,不由心里点赞。 心赞之余,同时起身,抢步上前要抓小光。 小光以为他在跟自己嬉闹,吱吱一笑跑开。 谢宫宝一把抓空,眼珠一转,扭头窜出舱门“我走了,你别跟来。”小光脸上一急,飞扑上前顺他大腿爬上肩膀。谢宫宝趁机锁住他手,笑道“我就不信逮不住你,把衣服给我,我给他穿上。” 帝女贞也笑“也就你治得住他。” 诛姬道“可不,他只晓得跟我撒野,却不肯听我话。” 两人把衣服递给谢宫宝,谢宫宝连哄带骗、软硬兼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给小光穿好。 小光扁着嘴巴好不情愿,打了一千年的光棍穿上衣服,实是有说不出的别扭,端看他所袭衣裳扣子领子均带南疆风韵,而料子粉红,绣有桃花,颇具可爱;再看他头戴锅盖大帽,虽藏住了尖耳,却像头顶饭钵,又无比滑稽。 谢宫宝三人瞧着瞧着,都不由捧腹大笑。 就连旁边的卑女下人也都捧嘴偷笑起来。 小光似是看懂了,翻起白眼,掰弄着小指头。 谢宫宝哄他“很好看,穿几天你就习惯了。” 小光不信,瘫坐地上不理人,任谁哄都不吱声。 过了一会儿,诛姬在湖边竖起灯笼和花秀纺的旗子,说是从今晚开始要应接颜羽名士,目的是帮谢宫宝探听消息,略尽绵薄。但这么一来,谢宫宝、帝女贞、小光三个目标太大,不适宜再留船上,尤其小光更需隔离,于是她又把谢宫宝三人领回听雨轩,天昏时分用过饭,她才又去了船上。 等深夜回来,谢宫宝早就盘坐入定多时了。 次日,她跟帝女贞闲来无事教小光说话。而谢宫宝则还在打坐,他白天出窍端坐云端,晚上回窍行功运气,如此十天匆匆瞬过。 这日傍晚,谢宫宝魂体回窍,从床上下来,见桌上留着饭菜,正欲吃饭,小光顶着锅盖大帽闯了进来。只见他把衣服也拔了,裸着身子摇啊摇的,手上举着两件红色兜肚,冲谢宫宝腮牙发笑。这时,诛姬和帝女贞也跟进屋来,两人都恼“还我!” 小光把肚兜往背后一藏,又冲她们吐舌头。 帝女贞道“小宝,我正洗澡,他就过来抢我衣服。” 诛姬也气道“我说什么来着,他就知道跟我撒野。” 谢宫宝放下碗筷,暗抹额头,伸手问小光讨要。 小光摇了摇头,鼓动着嘴巴,鼓了半晌蹦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穿”字,然后指了指自己,放佛再说“我要穿这个”。谢宫宝大喜,叫道“你会说话了!”小光神气活现的昂头挺胸,像个聪明的神婴。 可他装模作样刚刚扮上,让帝女贞泼了一瓢冷水“他好笨的,我那么教他,他才会说吃穿玩三个字,你说好笑不好笑。”小光不服,口齿极不利落的又说了个“穿”字,以其针锋相对。 谢宫宝尴尬着道“这玩意儿跟你尺寸不符,你穿不了。” “行了我怕他了,我叫人上街给他买去。”诛姬像是没穿内衣似的下意识的捂了捂胸口,无奈的转身出去了,过一会儿去而复还,拿来一件小兜肚跟小光换回了自己的香兜。小光拿着小肚兜贴在肚皮上,甚觉满意,而后屁颠屁颠的跑到诛姬跟前,要她给自己穿上。诛姬见他迫不及待的滑稽样儿,忍俊不禁噗吱笑出声来,一面跟他穿肚兜一面说道“你这小魔头,老跟女人撒野,是你爹教的吧。” “这?”谢宫宝听着,极度无语。 “别这啊那的,我有事要跟你说。”诛姬让帝女贞先带着小光出去,然后神神秘秘的把门关紧,说道“刚给我叫出去买东西的人回来跟我说,说他在集市看到一份告示,你猜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谢宫宝问“别卖关子,你就直说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夫人相邀 诛姬奏到桌边坐下,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压低声响说道“告示上写的是三法老的罪状,他让曲池给抓了,说是大朝会那天要当着所有人处以极刑,我觉着这事应该先跟你说说,你看怎么办?我们是跟女贞公主说呢还是不说,你给拿个主意吧。” “三法老被被抓了!”谢宫宝愕然失声。 “嘘,你小声一点。”诛姬拿手堵他嘴巴。 谢宫宝待心气稍平,猛转眼珠想了想,说道“对对,女贞公主跟三法老感情深厚,这事暂时不能跟她说。不对啊,三法老行事持重,他明明知道行踪暴露,断不会轻易被抓,我觉着这事蹊跷,这么着,你帮我派个人去侯府约一下昌阳侯,我想见他。” “这事好办,那约到哪儿?” “方便的话,就花秀纺吧。” “好,我这就派人过去。”诛姬开门去了,先派人推掉今晚应邀的客人,然后才又嘱咐心腹前往昌阳侯府传信。待传信之人回来复命,谢宫宝和诛姬这才出门走上大街,往花船那边赶去。 其时天色大黑,街上行人却还颇多。 两个走过两条街道,来到湖边,却见岸上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坐着一胖一瘦两个马夫,这两个马夫手上各提一盏灯笼,灯笼上大书一个“乔”字。谢宫宝走近一瞧,不由自言自语“乔夫人。” 诛姬咦了一声,问“你认得乔夫人?” 谢宫宝道“上回我进城给三娘传讯的时候,刚好在街上碰见过这辆马车,当时那马受惊朝我撞来,我没法只好出手制止,那两个马夫我都还记得,好像他们管乘车的那女子叫乔夫人,没错,就叫乔夫人。” 诛姬愁了愁眉“这么巧,今晚投贴要见我的也是乔夫人,我已经派人去她府上推掉了今晚的应邀,她怎么还是来了?别管她,就当做不认识,我说过不见就不见,哪怕曲池来了,也别想我坏我规矩。” 两人从车旁绕过,一言不发。 马夫人轻咳一声,但没说话。 谢宫宝回头瞥望,心想“好一个怪人。” 哪料心语未泯,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他虽说昏倒了,可眼前情形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在湖边,唯一不同的是马车、马夫、乔夫人、诛姬都不见了,湖面上的船只也都凭空消失。谢宫宝知道自己是神识入魂,眼前情形不过又是一场魂梦,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喊“师兄,你做事怎滴还这么不着调,你拉我入梦也得选对时候!” 喊时,湖面上行来一人,那人若隐若现像个透明体。 谢宫宝仔细辨认,这人不是雍牧还能是谁! 他不由怔怔发呆,心想这是哪门子功法? 上两回雍牧拉他入梦,还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当时谢宫宝觉着蹊跷,但没有看见雍牧现身梦境,他便没有往深处想,此刻雍牧不仅现身出来,且还支配着他的梦境,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等雍牧欺到他身边,他傻傻失声“师兄,你?” 哪知话才刚刚起个头,雍牧忽然又消失了。 漆黑的空中响切着雍牧的话音“救她走!” 谢宫宝喊“救谁?什么意思?”可惜喊到一半,魂梦猝断,以致于“什么意思”四字也随他一起游梦惊醒,四字破喉喊出,直若噩梦袭扰脱口惊呼。——还没睁眼,只觉诛姬摇他“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醒醒!” 谢宫宝睁开眼,看见自己倒在诛姬怀里。 诛姬喜笑“你刚才怎么了,你想吓我啊。” 谢宫宝一面拍头一面说道“我没事,刚是我师兄作怪。” 诛姬显然不信“骗鬼吧,从你嘴巴吐出来的还有一句实话么。” 这时,马车上瘦个子马夫提着灯笼走了过来,环目扫了扫谢宫宝和诛姬,而后说道“我家乔夫人派我过来问问,刚才这位先生无故昏倒,可是需要帮忙?” 谢宫宝站直身子,回道“不用了,替我谢谢夫人。” 那瘦个子又问“两位可是妙音姑娘和白龙使?” 谢宫宝和诛姬相视一望,均知对方问了名号,若再装作不认得,那么面子上就过不去了。于是诛姬朝马车欠了欠身,朗声道“妙音不知夫人驾到有失礼数,还请恕罪。哦对了,刚天黑时分,妙音突感不适,差人往府里传信邀夫人明日再聚,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收到?” 车厢里,乔夫人静着声沉吟片刻。 随后简简单单回道“收到了。” 诛姬奇问“那您这是?” 乔夫人道“抱歉,妾身下帖要见的并非是你,我知道白龙使近日与姑娘在一起,所以才下了帖子盼求一会。既然姑娘身体不适,妾身也不敢讨饶,只想请白龙使随我回府叙叙话,不知道白龙使意下如何?” 诛姬一阵恍然,扭头在谢宫宝耳边怪笑 “听说这个乔,总之你有福了。” 谢宫宝没有理会她,跟乔夫人说道“夫人相邀,原不该推辞,只是今晚恰巧有事,还望夫人见谅。” “那就明天,明天妾身备好晚饭等你,如何?”乔夫人措辞固执,一邀再邀,不知对谢宫宝何以如此情有独钟?虽说她显得迫不及待,但始终没有掀开车帘,只做车厢丽影,随灯摇曳。 谢宫宝边想边道“这个。” 趁他吞吞吐吐,诛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话截了下来“夫人亲自相邀,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夫人放心,白龙使明天一定准时赴约,您请回吧。”说完,拽着谢宫宝就走。 谢宫宝给她拽着,只觉好气又好笑,细声道“你答应她做什么?我是冒充的白龙使,就算是真的,也跟她没半点交情,她却邀我过府,你不觉得蹊跷吗。” 诛姬笑道“你是不是一碰见漂亮女人就犯迷糊。你别忘了昌阳侯就快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有多蹊跷也得应下,倘若不应,她耗在这儿不走,等会儿昌阳侯来了,我们又怎好相见。” 谢宫宝扭头回看,乔夫人的马车已然驰去。 咯哒的马蹄声如踏在他心,使他莫名惆怅。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八章 法老一计 登上花船,诛姬着令下人备酒备菜。 然酒菜刚刚备齐,昌阳侯应约来到。 三人坐定,柳下抱拳请罪,说他这十天竭尽全力探查聂小乔的消息,怎奈查无结果,话说最后吐词悲切,面容极具羞愧。——谢宫宝知他尽力,没去责难他,反而举杯敬酒相慰。 柳下喝完一杯,又道“虽然我没能查探出聂族长的消息,但却另有现。据传,四个月前雍牧曾在无霜城出现过,但不知为何又无故失踪了?这几天我派人密查,无意之间现了线索,据可靠消息,雍牧来我无霜城不到半月就给蓝宫卫擒获,现在就被秘密关押在黑虎山。” “黑虎山?”谢宫宝愕然怔呼。 柳下道“没错,曲池基以修建王陵为由在黑虎山开山掘地,豢养魔兵,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奴工才能做到,我想如果聂族长当真被曲池所获,八成也给充当奴工关在了黑虎山。只可惜聂族长的事过得太久,我探不到消息,也只能靠猜了。” 谢宫宝掏出师兄的玉佩,凝眸深思。 事情越来越复杂,他不禁揣想起来。 庄护卫丢玉佩给我,是受师兄之托吗? 那么师兄拉我入梦,也在向我求救吗? 这两桩问题,以往他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此刻经柳下这么一说,答案似乎一下子就浮出了水面。可是黑虎山戒备森严,上回谢宫宝冒险一探就险些丧命,这次即便揭开答案,哪怕师兄和族长都被秘密关押在黑虎山,光凭他一人之力绝难救得出来。因此,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断不能操之过急。 他压下心中之急,话题忽转,问 “侯爷可还有方思弱的消息?” “我想方姑娘的失踪跟曲池无关,记得谢兄弟跟我说过,方姑娘被人掳走之前有颜姑娘在她身边,如果颜姑娘真像你说的是个修满太阴真气的高手,那么能够从她手上轻轻松松掳人的,我想我国境内除了曲池就没别人了。可是,据我安插在曲池身边的亲信密告,最近两个月曲池都在闭关,他没有可能前往裂天峡。” “不是曲池,那就是纳兰图霸喏。” 话及至此,谢宫宝投目看向诛姬。 他瞳孔放大,像是对此有了结论。 诛姬怕他闹心,忙道“别这么快下结论,纳兰教主除了前些日子走过一趟归墟,这几年几乎大门不出,她要想抓思弱妹子,也必是派人来抓,我就不信我幡仙教就没有一个念旧情的,比方说我抓了思弱妹子,我就不会交出去。更何况除了我幡仙教和颜羽一族,轩仙流就没嫌疑了吗。” 谢宫宝若有所思沉默着,没有接话。 “瞅瞅,一说到思弱妹子你就垂头丧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诛姬掩起嘴巴,勉强的咯吱一笑,又道“这几天我仔细想过,觉着思弱妹子的失踪跟纳兰教主八成也是无关的,你啊先把心放宽了,这两天我一定给你个准信儿。行了,今晚约侯爷过来又不是说你的事,你别主次不分,我们该说回正题了。” 谢宫宝点点头“你别催我,我正要说呢。” 至此,两人同时敛容正色,端目看向柳下。 这一刻舱内空气仿若凝固,气氛为之一紧。 柳下看出端倪,问“怎么,两位约我还有别的事?” 谢宫宝也不迟疑,将檄文告示一事说了,待到说完又道“三法老被抓了,我不知道怎么跟女贞公主说,今晚我约侯爷过来就是想问这事究竟是真是假?我不明白,三法老那天分明暴露了行踪,你侯府怎么会没有防备,这事我是半信半疑的。” “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事。”柳下低眉垂目,脸上作苦。 “看来这份檄文是真的。”诛姬察言观色洞悉真伪。 柳下微微点头“真是真的,但却是三法老的一计。” 谢宫宝和诛姬疑目对望,异口同声“什么计?” 柳下自进舱来始终端端正正坐着,此时欲言将出,身形一软凸显哀态。他不急不缓,毫不隐瞒的将此中因由说了出来。原来熊木岩那晚追踪蓝宫卫是有意暴露,他把女贞公主托付给谢宫宝之后,并没有在侯府逗留,而是领着几名属下和一名扮作公主的卑女投去破庙,守株待兔等人来抓。 这一番设计实是煞费苦心,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熊木岩清楚自己回国早已不是秘密,大朝会当日曲池必定防范严谨,宫门口也必有盘查,如此便难以成事。为了让曲池放心,熊木岩不得不做出牺牲,他知道只有自己和假扮公主的卑女双双被抓,曲池才能彻底安心,届时曲池认为公主已然落入他手,防范自然松懈,那么大事便可凑成。 谢宫宝听完,立时否决了熊木岩的计策“三法老糊涂,他怎么可以找人假扮公主,易容再好终归只是一张假脸,曲池老奸巨猾,他就不知道验验真假么。再说严松认得女贞公主,这事迟早穿帮。” 柳下说道“这个不用担心,那卑女跟公主长得有八分想象,原本就是给公主预备的替身,三法老只给她稍作梳理就惟妙惟肖了,不用易容做假,料来也不会穿帮。” “好吧,就当他算无遗漏,可是他有没有想过身后之事,他是一死了之了,但要是大朝会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女贞公主怎么办?昌阳侯能够保得住她吗?”谢宫宝泄了泄气,眉头皱得更深了。 “三法老把公主交托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帮忙。” “什么意思?他把我也算计了?” “谢兄弟别这么想,三法老信任你,才对你有所嘱托。大朝会倘若失败,我侯府上下必当与曲池决一死战,一来做最后一搏,二来牵制曲池帮公主逃离王宫。至于公主以后,三法老让我转告谢兄弟,真要走到这一步,就说明大势已去,他希望公主安安康康的活着,从此就随你浪迹天涯吧。” “随我!这这如何使得!” 谢宫宝如惊雷贯耳,悚然站起。 时下他一身修为惨遭折损,自保尚且吃力,又如何保护得了女贞公主;况且族长、师兄、丫头还需他设法搭救,宗族被屠之仇也需他一力担当,这桩桩件件的事哪一样又容易了,公主跟着他无疑就是送死。 对面桌上,柳下抿嘴轻笑“三法老说,你听到这话反应一定很大,看来他是了解你的。不过他还说,公主天性单纯,尤其待你极真极诚,就算他不求你,到时候你也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让公主落魄无依。”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杀手挑衅 是啊,公主天性单纯,怎忍心不管。 谢宫宝又缓缓落座,看向诛姬,道 “真到那时,不如就让她。” 诛姬最是善解人意,岂不明他意,笑道“不行,我烟墨坛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好的公主哪能在我这里糟蹋了。呵呵小宝,我给你出个主意,等过些时候救出你家族长和师兄,女贞公主不就有了归宿么。嘿,我们三个真是杞人忧天了,大朝会还有好几天呢,事还没办就算准成不了,这可有些消极了。侯爷,敌明我暗,你们还是有优势的,只要部署得当,妙音就觉着能成,你啊回去后好好想想。” 柳下连连点头“妙音姑娘说的对,回头我再想想。” 说完正事,三人又举杯喝酒,说了些闲话。 不待一壶酒喝完,柳下便即告辞。 谢宫宝和诛姬起身相送,送出舱门,柳下忽又转身说道“对了,有件事险些忘了跟谢兄弟说了,大朝会那天烦劳你把公主送到宫门外,我会安排人手在那里接应公主。”见谢宫宝应声答好,方才又去。 柳下走后,谢宫宝说他想听那壁潭印月。 诛姬依着他抚琴而奏,然这曲子乃集音律之大成,纵使她琴艺高,奏来也不免偶有哽音,总是缺少点仙韵。不过,谢宫宝却听的入心入肺,因为这曲子曾赋予他太多太多美好的记忆琴声入耳,他感觉丫头似乎就在眼前,也放佛感触到师傅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一曲听完,他已是满目盛泪。 耳根静下来,更觉好不凄凉。 这苦难诉,唯有把酒浇心。 回到听雨轩已是深夜时分。 这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夜寂中入眠,只有听雨轩淫声艳语独放光芒。大堂人满如潮,嫖客们带着原始的兽性豪放于此,尽情的摧花斩柳。实际上,诛姬不喜欢这样的热闹,投身娼门也是一种无奈,由是她和谢宫宝不走正门,从偏门进屋直抵后院。 帝女贞还没休息,坐在院中托着双腮痴痴望月。 看见谢宫宝回来,她忙喜迎上前“你回来了。” 谢宫宝睹其天真,心境一畅,问“怎么还不睡呢?” 帝女贞敛了敛笑,摇摇头道“我一个人不敢睡。” 诛姬咯吱一笑,把话截了下来“瞎说,以前你一个人偏生就敢睡,现在怎么就不敢了?哦,我明白了,敢情是墙外的杏儿开花闹春了,你想让小宝给你暖被窝是不是啊?” “妙音姐,你跟我打趣没关系,只别把小宝也扯上,他心里有人,怎么可以跟我暖被窝呢。”帝女贞脸上一红,继而阔然一笑,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敢睡觉,只是想起三法老的嘱咐,他经常教我没人的时候要提高警觉,你看你们两个没回来,我又不认识这里的人,那我就干脆等等喏。哦,现在你们回了,那我去睡了。” “去吧去吧。”诛姬挥挥手。 等帝女贞回房,诛姬掩鼻打个哈欠。 然后令下人烧水,也洗澡睡觉去了。 谢宫宝这头则回房打坐,继续练气。 这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逝过,直到凌晨天色将亮,谢宫宝练气已毕,正准备纵上云涧继续修灵,然而魂体腾入半空,忽见院中有人影闪进楼阁,他只觉诧异,心道“难道女贞公主给人现了,糟糕!” 当即魂体回窍,提剑抢步夺门。 但就在这时,只听楼下兵刃交戈,乒乓作响。 接着传来诛姬的厉喝“想跑,没这么容易!” 谢宫宝倚窗极目瞬看,只见楼下有一道人影跳上对面屋顶,然而不及逃远,那人又给诛姬的飞针击中,跌落下来。谢宫宝来不及多想,跳窗而出,随后奔去探试那人鼻息,却已毙命。诛姬杀人之后,遂又回房穿衣,然后同帝女贞一起出来。 帝女贞愕道“这杀手是来杀我的吗?” 诛姬正色着道“不,像是冲我来的。” 三人正围尸查看,老鸨子忽然来报,说前院生命案。谢宫宝让帝女贞留待后院,自己则跟诛姬去了前院大堂,而后上到二楼推门进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姑娘,身异处,屋子里一滩鲜血。 诛姬喊了声该死,问老鸨子“客人呢!” 老鸨子的脸色比黄瓜还苦,一问三不知。 谢宫宝却道“别问了,客人就在后院。” 诛姬道“你说是那杀手?何以见得凶手不是两个人?” 谢宫宝道“凶手只有一人,你或许没有注意到,那杀手衣服、手上和大刀都沾着血迹,我猜必是屋里这姑娘的鲜血,他是杀了这姑娘,才又悄悄潜来后院对你下手,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凶手手段毒辣,不像是冲女贞公主来的,他真正想杀的可能只是你一人。” 诛姬频频点头,觉着有理“我倒想看看是谁跟我过不去!” 她觉着有人敢来听雨轩杀人,而矛头又直指她的第二身份妙音,这显然是对烟墨坛的挑衅,也是在藐视幡仙教,颜羽地界谁敢这么大胆?说是曲池,却又不像,一来这不是他的风格,二来他尚有内忧待决,没道理再树大敌。 那既非曲池,又会是谁? 她猜不透,只恨得牙痒痒,誓要查出幕后。 于是令老鸨子从今晚开始加派人手,主意可疑人物。 之后派人打扫现场,把杀手和死难者拉到城外埋掉。 尽管现场打扫干净了,可是听雨轩仍蒙着一层晦气,搅得诛姬心情全无。直到中午时分,给她派去总坛的密使突然返回,且带来一则天大的好消息,她的心情才有所好转。那密使报说,自归墟回来之后,纳兰图霸一直都在训服紫鳞龙王,耗时半月,也就是说她没有时间南下抓捕方思弱,而总坛也探查不到方思弱的半点信息。 这消息等于是说方思弱的失踪与纳兰图霸无关。 诛姬和谢宫宝听报大喜,同时也不由迷惘起来。 纳兰图霸和曲池均已洗脱嫌疑,那么抓走方思弱的又究竟是谁?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章 乔府赴宴 两人各执己见,看法均不相同。 诛姬觉得轩仙流有重大嫌疑。 而谢宫宝却不这么认为,他觉着轩仙流的嫌疑不大,因为他记得颜仙儿说过,那日阴阳渡来的是两个人,一人像是混元上仙,负责掳人,一晃而没;另外一人功法稍弱,负责断后,且被颜仙儿刺伤。那么问题就来了,假如真是轩仙流的人掳走了方思弱,何至于要从颜仙儿手中抢夺,这不符合常理? 因此,谢宫宝觉着方思弱的失踪仍跟幡尸教脱不了干系。 时下,高敢已死,高丸也身负伤疼,他知道抓走丫头的绝非他们兄弟二人。排除高敢和高丸之后,再细作分析,那便只剩下吴冕和马源了。谢宫宝心想,倘若真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那么从他们手里救人就容易多了。 心念及此,跟诛姬说道“诛姬姐,你再派人往七星坛走一遭,就跟方坛主说,抓走丫头的八成就是吴冕和马源,叫他务必探查清楚。” 诛姬笑道“好吧。就怕这次又跟吴冕和马源无关,你啊还是要跟你师傅好好学一学,做好杀上轩仙流的准备吧。” 谢宫宝哑然无语,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他默念着“不会,仙儿姐不会骗我。” 尽管脑海里有此信念,仍然难消心慌。 这一天就在惊扰、惊喜、恍惚中逝过。 黄昏,听雨轩依旧敞开店门,准备迎客。 血案引的阴霾去的好快,这里就像什么事也没有生过似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推窗望街,挥动丝巾咯吱作笑,就像一颗颗出墙的红杏向路人散着诱人的芬香。——此时,乔夫人派来的马车在门口等着,车上马夫非但不为美色所动,反而用阴狠邪毒的目光瞅着姑娘们,诡异之极。 直到谢宫宝出来,这马夫才收敛狠色。 他掀开车帘,卑躬屈膝迎谢宫宝上车。 而后笑脸又即转凶,扬鞭策马返回乔府。 至乔府门口,马夫把谢宫宝引到西厢房,便自告退。 这西厢房泉流成溪,溪面架着一座小拱桥,踏桥而过则是一栋三层阁楼,四面植被花草,有亭有廊,无比雅致。阁楼四周没人,推门而入,先入眼的是一桌酒菜,里间则是一池温水,池子有一帘细薄的屏风遮挡,乔夫人正于池中泡澡。 “这是什么情况?” 谢宫宝不由心道,同时止步门边,不敢进了。 乔夫人问“既是赴约,白龙使何以止步?” 谢宫宝退到门外“夫人沐浴,不敢惊扰。” 乔夫人笑道“白龙使寄居听雨轩,整日沐浴花香,必是豪放不羁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却束手束脚起来?你只管进来,妾身的衣裳还在衣橱里面忘记拿了,还要有劳你帮我递来。” 谢宫宝一愣,心道“什么意思?投怀送抱么?” 心念之余,不觉又想,瞧这架势,八成就是。 这等厚待实是令人匪夷所思,要知道乔夫人分辨不出白龙使的真假,这就说明乔夫人跟白龙使没有交情,更何况他还是个假的。谢宫宝知道今晚之约蹊跷,只是没想到竟是香酒美人,他不明白乔夫人对他使用如此手段,究竟是为那般,难道是本性使然? “好,我帮你拿。”他想看看乔夫人到底是何目的,于是把心放宽迈进屋去,而后拿了衣橱里的衣裳走到屏风边伸手递衣。 乔夫人接衣又笑“白龙使就这点胆识么,连看也不敢看我。我这池中之水是用百花烹酿而成,以此沐浴不仅可以消除疲惫,也可强健经脉,你何不脱去衣裳也下来洗洗。” “夫人邀我只说喝酒吃饭,没说还要洗澡啊?你要早点说,我来的时候就把自己拾掇干净一些,你看我身上脏兮兮的,我要是也洗就怕脏了你一池好水了。我看我还是吃菜喝酒吧,咦,夫人这桌酒菜真好,好些都是我小时候常吃的。”谢宫宝哈哈轻笑,故作阔达,走到餐桌边坐下,抓菜吃将起来。 “好吧,你不肯下水,那妾身这就出浴过来陪酒。” 乔夫人出浴,池水滑下她的胴体,哗啦作响。 她爬出池子,的站在池边,勾人想象。 透过细薄的屏风能看清她那曲线柔美的身材。 “天快黑了,一会儿有的是时间烛光对饮,现在这样挺好,夫人不必急着出浴,我吃我的,你洗你的,这样说话也别有一番风趣。”谢宫宝话虽这么说,可脖子却伸直了瞅着屏风之内若隐若现的身段,他确实想看看乔夫人的音容相貌。 乔夫人一面穿衣一面说道“白龙使是纳兰教主的亲随,这些年传信抵令深得恩宠,妾身邀你来正有结交之意,哪能不来作陪。何况烝鲜族灭族之祸不远,传言说是纳兰教主下的命令,妾身为此日日惶恐,也怕我族哪天也遭此横祸,故还要仰仗白龙使在纳兰教主面前多替我族人说几句好话。所以今晚,妾身千方百计也要把你陪好了。” 谢宫宝心道“哦,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她的目的。” 谈到烝鲜族灭族一事,他又不由暗生怒火,随口道 “夫人莫听谣言,烝鲜族屠灭与我教主无关。” “那跟谁有关?”乔夫人穿好衣服一只脚已经迈出屏风,听到这话忽又把迈出之脚收了回去。她言辞有些激愤,看似像是顺口一问,实际又像质问。 谢宫宝心咦一声,觉察到她的话音有异。 于是笑问“夫人对烝鲜族屠灭感兴趣?” “哪里,妾身也就顺口问问。”乔夫人呵呵一笑走了出来,她赤着白嫩水滑的脚,身上袭着红衣艳裙,走起路来轻软无声。她走到谢宫宝身边,把手拱在肚前欠了欠身,而后端起酒壶给谢宫宝斟酒“白龙使,别光吃菜,妾身府里的酒都是王宫御酒,你应该多喝几杯。” 谢宫宝没有接话,两只眼睛在乔夫人身上游来瞄去。 此前两次邂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日终见尊容。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性命危急 这个乔夫人肌如凝脂,眼角含骚,生得确实极美。 不过姿色虽好,却比不过方思弱、颜仙儿和诛姬。 总之长相不俗,浑身散香,称得上是个尤物。 乔夫人见他瞅着自己,艳艳一笑 “白龙使看我作甚,你请喝酒。” “我与夫人初次相见,总是要多看几眼的,至少要把夫人记在心里。”谢宫宝把目一收,端起杯子闻了闻,只觉好香,接着挺杯灌酒,又觉入口辣中带甜,果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他喝完一杯,乔夫人依偎在他身边坐下,又给他斟满一杯。 谢宫宝接连干了三杯,连夸“好酒,真是好酒。” 乔夫人笑道“那你就多喝几杯,走的时候我再送你两团,不过只光喝酒不说话却也无趣的很,妾身这里刚好有几句闲话想跟白龙使说说,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替我解惑?” 谢宫宝道“夫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乔夫人稍稍端正身子,一边跟谢宫宝夹菜一边说道“妾身赋闲在家,好打听些奇闻异事,我就是有一事一直好奇,你说这烝鲜族很少跟外面的人接触,怎么就招来灭族之祸了呢?白龙使能不能跟我说说,纳兰教主屠灭烝鲜族究竟是为什么?是为五彩灵蛋,还是另有因由?” 她又把烝鲜族屠灭一事拿出来说,等于往谢宫宝伤口上撒盐。 谢宫宝听完脸色一僵,心情陡然直下,没了食欲。 他放下酒杯,搁下筷子,沉默半晌,正色问道 “夫人两次提到烝鲜族,真就这么好奇么?” “赋闲在家,确实寂寥,听听真相也好。” “我刚说了,纳兰教主与这事无关。” “白龙使真不肯替我解疑么?”乔夫人拉下脸来,显然不信,她瞅着谢宫宝,眼神如刀,大有生吞活剐之恨意,但她又忍着内敛杀气,接着笑道“妾身真给自己这点毛病害苦了,一有个好奇的事总要问个明白,不然堵在心里难受。那好吧,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那你跟我说说,不是纳兰教主,那是谁屠灭烝鲜族的?” 谢宫宝心情凝重,没注意乔夫人的神情变化。 他脑子里闪过凶手的相貌,咬咬牙道 “屠灭烝鲜族的是轩仙流姜在黔。” “胡说八道!”乔夫人听着极具厌烦,再难忍受,卸下脸色伪装,拍桌耸起“你幡尸魔教作恶多端谁人不知!你们自己犯下这杀人灭族的大罪,还要嫁祸给别人么!你这厮忒也狡猾,我也懒得跟你问长问短了,你就等死吧!” 谢宫宝蒙了,他没料到乔夫人的反应如此之大。 刚刚还戏水卖骚一味巴结,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他怔了片刻,摊手奇问“夫人这是何意?” 乔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何意!我与你幡尸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原想着势力不济,暂时忍下这血海深仇,哪知你这厮不怀好意,跟蓝宫卫瞎掰乱扯,意图不轨!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之想对我族赶尽杀绝,门儿都没有!” 什么血海深仇? 什么瞎掰乱扯? 什么赶尽杀绝? 谢宫宝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明白。 他知道颜羽一族素与幡尸教暗通往来,故而此次赴约虽觉蹊跷,却也不觉有险,哪料乔夫人不顾友好关系,暗藏杀机。他不明白一个颜羽国深居浅出的寡妇对幡尸教何以恨得如此之深?他更加不懂颜羽一族与幡尸教从来没有过战事,又哪里来的宗族之仇?但是,近来修炼大千咒,他体内异种真气日益增强,虽然乔夫人翻脸,他却不惧。由是缓缓站起,解释“乔夫人,你请息怒,这当中是不是有有。” 言及至此,忽觉头重脚轻,又瘫坐下去。 以至“误会”二字哽在喉咙哑而未出。 他手指酒壶“这这酒有问题?” 提气自查,只觉乏力,魂体也好不虚弱,这是中了安魂茶的症状。这种迷药一经入口,魂体麻醉,片刻入眠,跟幡尸教的瞌睡虫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暗呼糟糕,趁还有力气,手按桌面撑着站立起来,一个疾步窜到门边。 这时门外来人,共计二十名汉子。 谢宫宝疾步之下,刚好撞上他们。 他立足不稳,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看着这二十人迈门进屋,均是一副杀气腾腾的凶狠模样,谢宫宝扬手作罢,笑道“好好,我回去继续喝酒。”值此危难之际,他不能显露一丝怯意,继而转身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菜。他自知此时解释已然没用,他也知道乔府距离昌阳侯府仅一街之隔,倘若自己不能在昏迷之前逃去昌阳侯府,今晚就必死无疑了。 于是夹菜之际,把手指门“妙音姑娘,你来了。” 乔夫人和那二十个汉子同时一愣,把目投向大门。 就在乔夫人等人走神的一瞬间,谢宫宝折断筷子,暴跳而起,欺到乔夫人身后迅疾无比的搂着她的脖子,将断筷子抵住她喉。——众人回过神来,均操器凶喊,蠢蠢欲动要来夺人;乔夫人也意识不妙,默运冥体魂光术寄出魂光焰火,企图脱困。——然而,谢宫宝精通寄灵法诀,焉能不晓她脱困之术,硬生生的抗着魂光焰火不肯撒手,同时将那断筷刺进乔夫人的皮肉,凶喊“把魂光收了,否则你一定比我先死!” “好个诡诈的白龙使!” 乔夫人无奈,只得收起魂光焰火。 实际上,谢宫宝已处在半昏不昏之间,他是凭着极强的求生意志使出浑身解数,方才有了这微秒之袭。——谢宫宝劫持着乔夫人,只觉自己快要睡着了,他使劲甩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见那二十人操持兵器围来,他厉喝“谁敢乱动,我就刺穿她的喉咙!乔夫人,委屈你送我一程。” 劫着乔夫人走到门边,正想往昌阳侯府逃去。 就在这时,有名美妇从楼梯走了下来 “放了她,我留你一条全尸。” 谢宫宝投目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夫人两眼如霜,不怒自威;嘴角点痣,又颇具性感;整张脸冷峻忧伤,放佛一辈子都没笑过,这这不是族长吗!时隔多年,她依然美赛天仙,不曾变化一分。谢宫宝只看得两眼泛红,眼泪一涌而出,嘴里吐词不清的哆着“族族长。”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族长登场 聂小乔的突然出现,恍如一道佛光给人无限希望。 她走下楼梯,二十个汉子像众星捧月似的往她身边靠拢,这时候的她又放佛临凡的仙子,令人不自觉的仰望和拥戴。 聂小乔负手背立,与谢宫宝对视半晌。 她目光冷艳,迸射着无尽的杀气“白龙使真不愧是纳兰图霸的走狗,临死还这么诡诈,可惜你棋差一招,我才是乔夫人,抓她对你没有任何益处。你只要放了她,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你睡熟之后再下手,这样你也死的舒服一些。” 此时,什么生什么死的,谢宫宝都顾不上了。 趁神智还没完全迷失之前,他只想表明身份。 于是松手放人,摇摇晃晃的倚靠在门边,喊 “族长,是我,我是宫宝,我是宫宝!” 哪知屋内众人全没反应,就像把谢宫宝忘了似的。 有人提醒“族长,这厮显然是纳兰图霸派来打听你下落的,他跟蓝宫卫胡编乱造,摆明了暗示蓝宫卫找你要琴,他好暗中尾随找到你。既然他知道你的身份了,这时候他谎称自己是宫宝骗你也就不奇怪了,你千万别信。” “族长,我我真的是宫宝,你瞅。” 谢宫宝急于相认,可他没了多少力气。 于是拔掉假胡子等装扮,供族长辨认。 此时他连站也站不稳了,瘫在门槛上,神识也模糊起来,眼皮无比的沉重,他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只盼族长在他昏睡之前认出自己,否则怕就再也醒不过来。由是,尽管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仍然使劲眯开一条眼缝吃力的盯着聂小乔。 这时屋里众人有了反应,你看我我看你。 有的说像,有的说不像,有的哆着嘴声。 但聂小乔却只字不言,不知她在想什么? 谢宫宝心道“有人说像,那我也就死不了了。”心念之际,眼皮一沉,倒下地去。神识彻底丧失之前,他感觉有人在搜他的身子,他还依稀听见有人说话“族长,你觉得他像还是不像,杀还是不杀?” 聂小乔沉默了半晌,方道“我也不确定。” 紧接着又有人喊“看,他身上有块玉佩!” “这是雍牧的随身玉佩,难道他真是。”聂小乔舌头打结,显得有些激动“你们别围着他了,都让开,让我脱了他的衣服瞧瞧。” 谢宫宝听到这,欣喜若狂,尽管他没有力气睁眼,神识也已接近崩溃,可他依然清清楚楚感觉到族长拔掉他的衣服,用那柔似暖玉的手轻摸他的后背。他放佛正在做梦,他听见族长喉咙里面的发出哽音“人长大了相貌会变,可这背上的鞭印却变不了,没错,是他。大家听我号令,今晚血洗听雨轩的计划取消,还有昨晚试探妙音功法一事也不许外传。瘦龙肥虎,帮他把胡子粘上,送他回听雨轩去吧。” “族长,我不走!”谢宫宝在心里呐喊。 可是,喊声未泯,神识崩塌,完全昏迷。 这一昏迷,直至天亮才醒。 醒来睁眼一瞧,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乔府,而是躺在听雨轩后院阁楼二楼厢房的床上,床边坐着诛姬和帝女贞。谢宫宝掀开被子,弹跳而起,把诛姬和帝女贞吓了一跳。诛姬道“你跳起来做什么?一醒来就发疯,我问你,昨晚你到乔府究竟怎么了?乔夫人派人送你回来后,我替你把脉,察觉你是给人下了迷药。” “我出去一下,回头再跟你说。” 谢宫宝拿衣套上,带门奔了出去。 找到族长,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他是个孤儿,生来命苦,关山岳失踪后,他更是孤苦无依,是聂小乔的抚养给他注下一剂母爱,帮他修补了残缺的人生。小时候,虽然聂小乔时常毒打他,那也是恨铁不成钢、教化严苛而已;除了严厉之外,聂小乔对他也是呵护关心的,他一直都记得自己在宗庙祠堂被姜在黔打伤后,聂小乔对他的呵护好如心肝被摧,感人肺腑。 自从宗族屠灭之后,谢宫宝对聂小乔牵肠挂肚,无时无刻不想寻回她。以前谢宫宝总以为聂小乔必是被曲池囚禁,哪料却是化身夫人住着楼阁广厦,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要回乔府,他要跟族长相认,以寄多年相思。 来到乔府,梳理好激动的心情去敲府门。 开门的是一员府兵,那府兵问他有何事? 谢宫宝尚不知族长化身乔夫人的因由,此刻不敢吐露真实身份,以免给族长造成困扰,只答“幡仙教白龙使请见乔夫人,烦劳通报一声。” 那府兵冲他上下打量“你就是白龙使?” 谢宫宝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正是。” 那府兵杵了杵戟,朗道“乔夫人说,白龙使昨晚宴上酒后放狂,她下令以后但凡白龙使过府请见,都闭门不纳。”说完,忽又压低声音,笑问“白龙使,昨晚你酒后,咱乔夫人是不是很,算了,再说就不敬了,你还是请回吧。” 说完,嘭的一声,把府门关了。 府兵的怪笑让谢宫宝的闭门羹吃出一股骚味。 谢宫宝大怒,本想踹门撕了那府兵的嘴巴,想到族长下令闭门不纳,终是忍住没有踹门。他在门口来回兜步,一颗激动的心始终难以平复,他想不明白族长为什么不肯见他?难道她住着楼阁广厦,乐不思蜀,将以往都淡忘了吗? 想着想着,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冲动。 于是沿着围墙绕到西面,跳了进去。 乔府府兵颇多,唯西厢房不设兵勇。 昨天黄昏谢宫宝就是在西厢房喝酒吃菜,与聂小乔相逢于生死之间,那时的西厢房笼罩在夕阳余晖之下,花草树木都染着一层血色,颇有些肃杀之气;而此时正值太阳初升,万物复苏,这里的植被还披着晨露,当真是鸟语虫嘀,处处芬香。 阁楼外花廊里有人对弈,却是那瘦龙肥虎。 谢宫宝没理他们,走到阁楼外直接推门。 那瘦龙直喊“站住!谁放你进来的!” 那肥虎也道“白龙使,你怎么还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三章 王的礼物 谢宫宝被他们一喊,心里虚,怕族长不喜,不敢推门了。他认得瘦龙肥虎昨晚是跟族长一起的,料来必是族人,故觉亲切,转而投向花廊,面朝瘦龙肥虎笑道“两位老哥,我想见族长,烦请你们通传一声。” 瘦龙执白子迟疑不决,难以落子,索性把棋盘搅了,恼道“真是讨厌,你故意搅我的棋局是不是!我说白龙使,你昨晚酩酊大醉,到现在还没醒酒么,你要找什么族长上别处找去,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族长。” 谢宫宝道“这是说哪里话,昨晚明明。” 瘦龙不等他话尽,抢口道“还昨晚,你昨晚酒后放狂,对夫人口出不敬,怎么你都不记得了么!夫人说了,白龙使是纳兰教主的亲随,得罪不起咱躲得起,你走吧,以后就别再来了,你就是来了,夫人也不会见你。” 酒后放狂?口出不敬? 看门的府兵如此说。 现在他也这么说。 难道真是这样吗? 谢宫宝犯了迷糊,把昨晚赴宴的每一个细节都仔细的在脑海中回放一遍,他确信所有的记忆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糟糕,虽然中了迷药之后的事情有如做梦,回想起来颇觉吃力,可是他依然坚信自己没有嗜酒豪饮,更没有酒后放狂“老哥,你别蒙我,昨晚的事我还记得,我要见族长,你们不帮我通传,我就自己进去。” 瘦龙道“都跟你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族长。” 肥虎呵呵一笑,拍拍谢宫宝的肩膀“白龙使,别急躁,这里确实没有你要找的人。不过你若是想见夫人,我劝你不要蛮来,夫人不见你自然有她的理由,我想或许等她气消了就会见你,但是今天你要是蛮着来,那日后再想见她就难了。所以,你还是打道回府吧,回去后仔细想想究竟是哪里得罪夫人了。” 瘦龙催道“走吧,再不走,我叫府兵押你出去。” 谢宫宝乘兴而来,满腔的激情烧的好不旺盛。 但被瘦龙肥虎冷水一浇,心里便只剩沮丧了。 他想,五六年的想念,何以只有匆匆一瞥? 昨晚族长的惊鸿登场直若佛光,是明灯是希望,照得他血脉沸腾,可是为什么一觉醒来,族长却残酷的夺走了他所有的希望,连相认的机会也不肯给他?一喜一哀之间,他像丢失了明灯的指引,心里一片迷茫,以致于出了乔府,他不知道该去哪儿,蹬坐在府门旁侧的虎雕之下,哀哀默想。 离侯府不远,一个倩影站在街尾。 从谢宫宝扣门请见,到翻墙进院,最后又越墙而出,她都一直远远瞅着。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诛姬。早晨起床,她看见谢宫宝揣着心事出门,不觉好奇且又不放心,便一路跟来。 此刻谢宫宝蹬坐府外,一脸颓废,她都瞧在眼里。 她好奇的不得了,不知道谢宫宝遭遇了什么? 于是走来乔府,走到谢宫宝身边,拍他后背 “怎么白龙使昨天晚上没有尽兴吗?” 谢宫宝扭头回看,看见是她,泄了口气。 而后没精打采的问“你怎么跟来了?” 诛姬笑道“听说乔夫人美貌绝世,这些年深得颜羽王的恩宠,甚至有人说颜羽王五年不朝、大权旁落就是因为沉迷女色,呵呵,看来传言不虚,你昨晚才跟她勾搭上,就痴迷成这样了,可见乔夫人真是。” 谢宫宝听着这些词儿,耳膜都觉瘙痒。 当即想也没想打断她话“住口!” 诛姬道“你魂都没了,还不准我说啊。” 谢宫宝沉吟不语,回头望了望乔府大门,而后勾头想了一会儿,尴尬着问“你刚说的传言是真是假?颜羽王真跟乔夫人?如果是真的,那她们两个为什么没有拜堂成亲?你知道多少,就跟我说多少,我想知道。” 诛姬道“事儿是真事儿,据说这个乔夫人还是曲池送给颜羽王的礼物,因姿色奇佳,很得颜羽王的欢心,至于为什么没有拜堂成亲,说法有很多,有的说乔夫人早年丧夫,是个不祥之人,有很多宗族元老反对;也有人说,乔夫人从始至终都念着先夫,她甚至都不愿住在王宫,你瞅这乔府大院就是颜羽王赏赐给她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不肯见我!” 谢宫宝由悲转怒,心里的火只差要把自己点燃。 身后的广厦大院处处豪华,似乎印证着传闻。 是啊,这些年没有人限她自由,她何以不逃? 难道宗族存亡在她眼里真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她还是族长吗,还是小时候熟悉的族长吗? 谢宫宝很想给聂小乔编制一个被人限制、无法出逃的理由,可是结果惨然,就算乔府是用来拘禁聂小乔的地方,但以她的修为而言,想要逃走易如反掌。要知道,当年在宗庙祠堂聂小乔冒死从姜在黔手中救出谢宫宝,这就足以证明她的修为了,虽说当年救人之时用巧,却也不能否认她的实力。 想到这儿,谢宫宝就不由好不灰心。 只觉心里酸疼,脑子里面一团乱麻。 他不知道蹬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站起身来,无精打采的走了。 诛姬跟在他身后,嘴里嘀咕“乔夫人没这么大魅力吧?” 谢宫宝耳根子厉,听到她话,扭头说道“她当然有魅力,她是这个世上最美最有魅力的女人,因为她不是乔夫人,她是她是我家族长。可惜哎。”或许此时此刻也只能跟诛姬分享心中不快了,但是话说到一半又不知道下文该如何去说,一声叹算是叹惋自己的不幸了。 诛姬闻言震惊,抢上前问“你说的是真的?” 谢宫宝摇摇头,苦声道“啥也别说了,回吧。” 诛姬怔了片刻,不可思议的暗暗吐气,至此她才深深体会到谢宫宝心中的沮丧,她不知道谢宫宝和聂小乔昨晚生过什么,但她能够感觉到聂小乔这几年的遭遇深深刺疼着谢宫宝的心。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四章 难言之隐 回到听雨轩,谢宫宝一整天都坐在屋顶,时而凝思深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而又端目望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诛姬和帝女贞叫他,他也只是随口应应,整个人失魂落魄,没有半点精神。——直到夕阳缓下,想起昨天赴宴也是这般霞色醉人,他忽然站起,极目望南,来了精神。 他想,不管族长变成什么样,终究是自己最亲的亲人。 在没有跟族长面谈之前,谢宫宝觉着不应该听风是雨。 最起码也要跟族长再见一面,好好听听她的解释。 想通此节,跳下屋顶,先灌了两碗饭,等到天色撒黑,别了诛姬和帝女贞,自己一个人又匆步出门,投往南城来到乔府,然后跳进院墙,窜至右厢房。——右厢房依旧没有府兵,阁楼灯光颇亮,偶有侍女进出。 谢宫宝寻一暗处跳上阁楼,翻窗进了二楼。 然而他所进房间焚香、点烛,竟是个祠堂。 祠堂里面摆满灵牌,仔细一瞅,当场怔住。 原来这里供奉的灵位牌子全都没有名字。 但是这间祠堂却跟烝鲜族当年的宗庙祠堂极其相似,从灵牌、桌椅、香炉,乃至蒲团几乎都一模一样。谢宫宝断定这些没有名字的灵牌对应的就是他烝鲜族的历代族长和仙师,从祠堂的布置可以看出聂小乔的心思,也足以证明聂小乔没有忘本,没有忘记他。 他小时候在宗庙祠堂寄予过太多记忆。 此时恍如故地重游,实在是亲切之极。 正缅怀之际,有两名侍女推门进来。 谢宫宝不及多想,跳上房梁,躲了起来。 只见那俩侍女提着竹篮子,且嘴上有词 “夫人从王宫回来了,快些把香烛换了。” “你去换吧,我把桌子椅子擦拭一遍。” “动作快些,还要给夫人盛水洗澡呢。” 那俩侍女动作颇快,敷衍了两下就走了。等她们俩弄好离开,谢宫宝从房梁上跳下,听见楼下有人喊“夫人”二字,他急忙推开窗户往下瞧,果然看见聂小乔踏进屋门。他神经一紧,心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而后趴在门口听着。 听见有脚步声上楼,他又不由得一阵狂喜。 感觉脚声踏至门口,谢宫宝赶紧闪去旁边。 只听咯吱一声门开了,进来的正是聂小乔。 谢宫宝抑制不住激动,轻喊“族长。” 聂小乔身子抖了一下,没有回头,而后从容的关上门,一边上香一边说道“什么族长不族长,我是乔夫人,我说过不想见你,你胆敢不请自来,夜里乱闯!念你初犯,我不跟你计较,回听雨轩好好的做你的白龙使,不想死的,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谢宫宝见她还是不肯承认,壮着胆子上前直面于她 “你的样子跟以前一样,宫宝不会认错的。” 聂小乔紧闭双目不看他,淡道“人有相似,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好,你说人有相似,我不驳你。”谢宫宝环指祠堂,苦着声道“那这祠堂你怎么解释?除了供奉的灵牌没有名字之外,其他都跟我们族里的宗庙祠堂一模一样。族长,这些年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认宫宝?仙儿姐还活着你知不知道,她还活着,难道你连她也不认了吗?” 聂小乔把头一扭,不知道是悲了还是泣了? 她走到窗边,拿背对着谢宫宝,半晌方道 “你想见我也见着了,该走了吧。” “宫宝不走。”谢宫宝情形激动,小时候的那份倔犟又浮现出来“我听到一些留言碎语是说是说,总之我不信,宫宝相信你一定有难言之隐,否则我们的宗族祠堂也就不会出现在异域他乡了。族长,你跟宫宝说说,你为什么不逃?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要你说了,宫宝一定可以帮你。” 聂小乔没有接话,而是凄凄转身走到门边。 而后停步门口,轻叹一声,带门而出了。 “族长!”谢宫宝打开门跟了出去。 这时,瘦龙肥虎从走廊口边抢上前,将他拦下。谢宫宝苦挣不脱,又不敢使蛮,看着聂小乔下楼走远,他急道“你们俩拦我做什么!族规有令,凡习得镜月回光术的就是仙师,什么时候仙师见族长,还设了你们这层关卡!” 瘦龙肥虎面面相觑,苦声苦气的尴尬一笑。 肥虎眼珠一转,跟谢宫宝说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我颜羽一族仙根早断,哪还有人习得镜月回光术,你这大话要是让别人听见,岂不惹来杀身之祸。” 说到这儿,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又道“白龙使,我劝你冷静的好好想想,有时候你要找一个人,这人躲着不见你,或许正是担心给你带来祸端;又或者她有什么人要保护,被人要挟,不想你卷入其中呢。呵呵,夫人令我们不能跟你多说话,我呢也只敢说到这儿了,剩下的你回去后自己慢慢斟酌。” 谢宫宝不傻,一听便知这话有点拨之意。 他想了想,问“你是说曲池要挟族长?” 肥虎吻指禁声“嘘,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啊还是打道回府吧,什么时候把事琢磨透了,把事办好了,我保证你想见什么人都可以。”他说话遮遮掩掩,一字一句都带着话音,但又怕人听不懂,故而又说的通透。 谢宫宝勾头冥思,说道“我明白了。” 肥虎满意一笑,把手指向窗外黑处“回吧,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别惊动了我府里的府兵。” 谢宫宝没有说话,只环顾看了看祠堂。 而后,深吸一口气,拱拱手跳窗去了。 等谢宫宝走后,瘦龙把窗一关,说道 “老虎,族长交代不准把事实说给他听,你怎么明知故犯?” “族长就只担心仙根断绝,她就没想过,假如我族人全都死光了,留一个仙根又有什么意义。你想,曲池把我族人关在黑虎山,这几年我们策划营救多少次,有哪一次又成功过?我觉着宫宝的出现或许就是天意。” “黑虎山戒备森严,你这么做等于害他。” “你别忘了上回雍牧找到族长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说宫宝蒙白继文真传,早已晋升混元,他深谙气灵双修之法,区区一个黑虎山又算得什么。你别多虑,听我的没错,咱这么做又不是为了自己,说白了也是为了族长着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找到宫宝她不知有多开心。”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五章 狐狸精 其时天色还早,听雨轩载歌载舞,热闹才刚刚开始。 前院有歌有笑,后院却寡淡无趣,特别是谢宫宝走后,诛姬也到花船会客去了,整个院子就只剩下帝女贞和小光两个,她们俩掌着两只灯笼在院子里玩耍,昏黄的灯光下,映着孤只单影,显得好不寂寥。 帝女贞也乖,谨遵着熊木岩的嘱咐。 自从来到听雨轩,她就再没出去过。 也许是性格使然,她忍得住苦闷,总之没人陪她,她便跟小光玩耍,没人跟她说话,她就傻乎乎的跟小光说。可是小光老老实实的时候少,平时很闹腾,帝女贞还要负责看紧他,生怕他跑出去生事。——今晚小光也闹,帝女贞时时刻刻没得空闲,一会儿跟他跑到东,一会儿又随他奔到西,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不蹦不跳了,小光又窜到帝女贞肩上,极尽揩油,把她衣服扯得稀巴烂。 帝女贞一边逃窜,一边啊啊惨叫 “住手,再不住手,我要打你了。” 小光鼓弄着两只小手作势擦汗,又捏了捏自己的兜肚,最后指了指帝女贞,咕咕叫着,放佛是说“你看你都出了一身汗,你再看我穿着兜肚好清凉吔,我帮你把衣服撕了,你也只穿兜肚。” “你又抖机灵。”帝女贞脸上一红,抱着双肩跑去房间,换好衣裳出来又道“你不准再撕我衣服了,否则等小宝回来,我就告他。噗吱,你憋嘴巴干什么,我又没有骂你。” 她话刚说完,只听屋顶上有人接话 “谁撕你衣服了,是不是那家伙?” 帝女贞抬头盈望,见是柳三娘,忙道 “你怎么来了?别坐屋顶,下来吧。” 柳三娘哈哈大笑,颇现豪迈,她束着一件紧身蓝衣,有蛮性且又好看,腰间别着神弓,神采飞扬,不逊须眉。她笑声一落,跳将下来,继续追问“我刚问你呢,谁撕你衣服了,是不是那家伙?” 帝女贞脸上一羞,指着小光道“是他。” 柳三娘道“我还以为是谢宫宝欺负你呢,他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上回在我家,他就占我便宜,想想就气人。公主,他没欺负你吧?他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帝女贞笑道“哪有,你就爱开玩笑。” 柳三娘叉着腰,往阁楼张望“他人呢?” 帝女贞道“听妙音姐说,他可能去见乔夫人了。” 柳三娘恼道“什么!乔夫人?你怎么不拦着!” 帝女贞稍作沉吟,天真笑道“那有什么关系,他爱去哪儿就哪儿,我们也没资格横加阻拦。再说昨晚他就去过乔府了,回来像有些魂不守舍,我想他跟乔夫人可能很投机吧,只要他高兴,由他去也没什么。” 柳三娘道“你真是说的轻巧,那姓乔的就是曲池豢养的狐狸精,这些年她一直迷惑大王,现在又要害害,总之这只骚狐狸活在世上一天就会害人,我去把她杀了。” “你别冲动。”帝女贞揪住她,不让她走。 这时,谢宫宝刚巧回来,他站在院门边听着柳三娘和帝女贞说话,见柳三娘大骂族长,且义愤填膺喊打喊杀,他便不由来火,冲将出来“你别拦她,让她去!就她这张嘴巴,交由乔夫人教训教训也好。” 帝女贞和柳三娘看见谢宫宝回来,先是一喜。 但听完谢宫宝的话,柳三娘又即生怒“你!” “我说的不对吗,道听途说,编排造谣,你这张嘴就说不出好话!”谢宫宝走到柳三娘跟前,极尽怒斥“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乔夫人是被曲池胁迫的,她也是受害人,以后骂她的时候多过过脑子,别张嘴就来!” 帝女贞和柳三娘从没见谢宫宝脾气,都吓傻了。 帝女贞小声着道“她专程过来看你,你却骂她。” 这会儿,谢宫宝撒完火,疏通了气,方觉刚才语气重了。他看见柳三娘红着眼圈,眼泪在眶里打转,心里忽觉不忍,说道“我没骂她,我只是跟她说道理,你看她男不男女不女的,又那么骄横跋扈,我要不说她两句,她还改不了。” “我男不男女不女碍你眼了,我走就是!” 柳三娘气的咬牙切齿,跺脚借力跳上屋顶走了。 帝女贞喊了几声,没喊住,跟谢宫宝说道“你的话好像伤了她的心了,要是别人说我不男不女,我也会受不了的,你这么说她,还不如骂她几句呢。算了,你们两个好像一见面就拌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还是睡觉去吧。” “我也回房。”谢宫宝把小光招来。 然后跟帝女贞一同上楼,各进各房。 进屋后,小光在床上蹦蹦跳跳了半个时辰才睡,而谢宫宝等小光睡熟之后,也开始打坐。——今晚他收获颇多,既见了族长,在肥虎的点拨之下也知晓了大半真相,实际上在此之前,他早就掌握了揭开真相的部分信息,按理说就算没人点拨,他也应该猜到大概。他之所以没能洞悉因由,全因今天亢奋过激,头脑热,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怎么跟族长见面,而没有站在族长的角度思考过她的难处,直到经过肥虎的点拨,他才醍醐灌顶一通百通。 现在想来,族长的苦当真比黄莲还苦。 他可以想象得出当年族长一行落难颜羽的惨状,面对曲池强大的势力,那绝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而,曲池何以只囚族人,又为什么把族长敬献给了颜羽王帝季?这事用心揣想,其实也不难猜透,曲池目的颇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想利用族长的美艳迷惑帝季,从而进一步削弱帝季的权力,以此达到掌控政局的目的。 而族长为保一族平安,只得委曲求全,日日煎熬。 谢宫宝想明白这些,心里不由一阵揪心一阵欢喜。 揪心的是,族长受难,他一直没有尽到孝心。 欢喜的是,族长初衷未变,一身清白。 此刻,谢宫宝盘膝打坐,心里所念只有族长,他想尽快助族长脱困,大战在即,多练一会儿就多了一份修为,多增长一份修为也就多了一份胜算。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六章 学做女人 话说柳三娘给谢宫宝一顿臭骂,伤了心肝。 她气冲冲的的离开听雨轩,一路忍住不哭。 回到侯府,直投闺房,她才嚎嚎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把泪一抹,说道“说我嘴巴说不出好话,你还不是一样骂人不带脏字,凭什么说我不男不女,我就不信了。”说完,摸进丫鬟房间,偷来胭脂水粉,然后对着镜子涂抹起来;然而画眉、扑粉、抹红这点小小的技艺,她却要涂完又擦,擦完又涂,花去足足半夜的功夫。 化好妆,她又戴好头饰,穿上霞衣羽裙。 最后趁着天还没亮,出府又投来听雨轩。 她偷偷摸进谢宫宝的房间,看见谢宫宝正在打坐,小光正在酣睡,于是轻哼两声,拿起书桌上的毛笔点了墨,紧着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持笔在谢宫宝脸上画了两只乌龟。落笔完成,不觉心情大畅,轻喊“老乌龟,睁开你的贼眼看看,我是男是女?” 她这一喊,谢宫宝没醒,倒把小光喊醒了。 小光护主,蹦跳起来,龇牙挡在谢宫宝身前。 而后揉揉眼,看清楚是柳三娘,才放松戒备。 柳三娘笑指谢宫宝“你看我画的好不好?” 小光回头瞅着谢宫宝的脸,鼓动着两只大眼珠子咯咯傻笑,然后面朝柳三娘指了指自己,吐词不清的说“画,画。”柳三娘喜咦一声,说道“你会说话了?谁教你的?嗯不行,你会说话我也不能画你,你又没得罪我。” 小光见她不肯画,气得两耳冒烟。 柳三娘见他逞凶,不觉一怕,喊 “老乌龟,你还不醒,他。” 她哪里知道,谢宫宝向来是晚上修气,白天修灵,其时天色将亮,谢宫宝自然魂体出窍去了云端之上,因此任凭她怎么喊,谢宫宝也不会醒来。——然而就在柳三娘喊声方落,小光突然窜来,抢走毛笔,径往她脸上招呼,呵呵叽叽的一边笑一边画。 “你这憨货,不准画不准画!” 柳三娘大慌,手舞足蹈的把小光赶开。 小光跳回床上,叉腰指她,弯腰大笑。 柳三娘跑到镜子边一照,脸上全是墨迹,当即捧着脸脱口尖叫“啊啊啊——!小王八蛋,我我打死你!”吼完,往床上扑去,企图逮住小光,哪知小光滑不溜秋的窜下了床,她这一扑却是扑在了谢宫宝身上,而后抱着谢宫宝在床上滚了一圈。 就在这时,诛姬和帝女贞两个闻声赶来。 她们推门,刚好看见柳三娘扑向谢宫宝。 当看见柳三娘抱着谢宫宝在床上打滚之时,诛姬忍不住冷哈一声“我当是谁这么猴急呢,原来是侯府小姐。”当柳三娘慌慌张张的爬下床,瞅着她彪悍的脾气却做玉女打扮,脸上抹脂涂粉且又墨迹斑斑,一时又没有忍住,掩嘴噗噗笑出声来“柳妹妹,你这打扮真好看,可惜来的不是时候,小宝这会儿魂体出窍去了天上,他没这个眼福。” 柳三娘拿袖擦脸“我哪有打扮,我我走了。” 诛姬堵着门不让“天快亮了,你不怕走在街上给人笑吗。” 帝女贞也道“是啊,冲个凉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走不迟。” 柳三娘想留下,又怕诛姬笑话,于是把帝女贞一拉“去你房间。” 等她们俩去了隔壁厢房,诛姬走到床边将谢宫宝扶起坐好,见他脸上画着两只乌龟,忍俊不禁笑道“这就是得罪女人的下场,我是不会跟你擦的,让你长点记性。”然后皱起眉头,盯着小光,轻骂“你个憨货,怎么也满身墨迹,你是要折腾我么。” 说虽然这么说,可也不能不照顾好了。 当即吩咐下人提水进屋,给小光洗澡。 她跟伺候儿子似的,擦上擦下,无微不至。 洗完,天色大亮,诛姬给小光戴上锅盖大帽,系上兜肚,才又牵他来到帝女贞的房间,看见柳三娘也刚洗好,穿着帝女贞的桃色纱裙,脸上又抹了胭脂水粉,笑道“这衣服就像给妹妹量身定做似的,好看。可惜就是多了一点胭脂味道,不如让我帮你吧。” “是公主给我化的,我我还是擦了吧。” 柳三娘扣动衣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拿手帕要擦。 她从来都不敢以这身打扮示人,此时只觉好难为情。 “行了,你就坐好吧。”诛姬抢来手帕,按她坐下,在她脸上一边涂抹一边说道“你啊,这天没亮就偷溜进来,为什么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得帮你遂了愿,不然往后你天天晚上来闹,我们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帝女贞也笑道“是啊,都知道你干什么来的。” 柳三娘吞吞吐吐“我我没想让他看我。” 诛姬道“不打自招,谁也没说你是来让他看的。好了,别说话了,写眉抹嘴的时候不能开口。还有,你记着了,以后上妆不能太浓,你是个美人胚子,上得太浓就失了原汁原味的美,反而不好。” 柳三娘仰头喜问“我真的美吗?” 诛姬没好气道“等好了自己看。” 小光这时竖起大拇指,不停的点头。 柳三娘心里乐开花了,那个盼啊,好不容易盼到诛姬歇手,她凑到镜子前左瞻右看,果真不愧名家手法,比她自己上的妆好看百倍,她越看越喜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自信“妙音姐,谢谢你了。” 诛姬道“你以后别等我们睡了来闹就当是谢我了。” 帝女贞帮忙解释“刚才是因为小光捣蛋,才。” 话没说完,小光跳上桌子,叉起腰叽叽喳喳一脸不服。 他原本就小,顶着锅盖大帽,鼓弄起来就像个肉球。 三人看他滑稽,均忍俊不禁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笑落,诛姬说“吃饭去吧,小宝也该回窍了。” 三人下楼,酒菜均已上齐,她们坐好,但等着谢宫宝没有动筷。只有小光拿去一坛酒,捧着一盘血淋淋的心蹬去一旁啃吃,他一边吃一边回头龇着血牙笑,异常恐怖。过了一会儿楼梯人影一晃,谢宫宝走下楼来“谁往我脸上画了两只乌龟?”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故意气她 诛姬、帝女贞见谢宫宝问,都事不关己的昂起头。 柳三娘勾头藏脸,吐了吐舌头,举手说道“我。” “这人是谁啊?”谢宫宝问诛姬和帝女贞,而后躬下身子辨认柳三娘的脸。待得看清,弹跳起来,惊呼“哎啊,见鬼了我!” 柳三娘火气一下子蹭了上来,昂头站起,怒道“昨晚说我不男不女,今天你又说我是鬼,我哪里得罪你了!给你脸上画乌龟,是我不对,大不了我也让你画,可你这么一再损我,你不觉得你太小心眼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宫宝原想找出涂鸦之人,打打趣给自己的脸讨个公道,哪料柳三娘玉女般的惊艳打扮把他吓了一大跳,以致脱口见鬼,惹下口祸。他解释“昨晚那么说你,是无心之言,你别记在心上;刚刚,你平时的装束挺好,干嘛打扮?你这么一打扮,都不像你了,我是惊讶,惊讶的很。” 听他这么一说,柳三娘顿即转怒为喜。 而后,端起碗扒饭,堵住嘴巴里的笑 “你惊讶什么?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别扭,你还是适合当个女汉。” “住口做什么,有种你把话说出来!” “你是说好看,好了不说了,吃饭。” “假话连篇,要吃你自己吃!”柳三娘把碗筷重重的往桌上一砸,然后拔了头饰,使了劲的拿袖擦脸,刚擦一下,让谢宫宝伸来之手扣住。谢宫宝稍作沉吟,一本正经说道“别把脸擦破了,我说的是真话,好好吃饭成不成?” 柳三娘撒开手“我的脸破不破,关你什么事!” 见她们吵了起来,帝女贞往柳三娘碗里夹菜 “三娘,难得坐在一起吃饭,别斗嘴了。” “好,听公主的,我吃。”柳三娘又端起碗来扒饭,这回嘴上没了笑,愁眉苦展的,嚼食也放佛没了力气。看见帝女贞也给谢宫宝夹菜,而谢宫宝投给帝女贞一笑,她心里顿觉自卑,匆匆的吃完,便灰头灰脸的告辞了。 等柳三娘走后,诛姬问道“你是故意气她的吧?” 谢宫宝道“我只是不想她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诛姬笑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她的心思呢。” 谢宫宝放下碗筷,稍作沉默,说道“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能看不出来吗。你知道的,丫头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怎么可以。更何况我妖狐寄体,过不了多久,我也就死了, 我不想她跟丫头一样不能自拔,气气她也是为她好。” 诛姬点点头“有你这话,思弱妹子就是死也该瞑目了。” 帝女贞拱手托住下巴,羡慕着道“你对方姑娘真好。” 吃完饭,谢宫宝在院中稍作散步,又即回房打坐。 此后两天没有大事生,谢宫宝照旧勤加修炼。 他有混元真气的底子,加上深谙气灵双修之法,修炼起来比普通人快了不知多少倍。短短半月,修炼出来的异种真气已将经脉血管尽数铺盖;而且魂体上的修为也恢复到六成,对战强敌可说是有了一点本钱。 勤练之际,大朝会也悄然而至。 这天城内城外一样的拥堵如市。 天还没亮,赶来赴会的人早早赶到,他们聚集城外,只待天色一亮,城防军打开城门,便即鱼贯而入,拥进大街小巷。今天是一年一逢的大盛世,四方来朝,城防军向来负责城邑治安,值此盛世自然是巡逻往来,不敢懈怠。 用过早饭,谢宫宝和帝女贞稍作装扮,也赴会去了。 她们扎进人山人海,随波逐流,缓步缓行来到宫门。 这王宫在西城边上,整个宫殿从无霜城一直延至城外,王宫围墙高耸,自成一体。由于王宫独特的建筑风格,给曲池的专权了诸多便利,他为了防备不受控制的城防军,除了增加王宫卫队的兵力,也加固了城墙,同时更将王宫设置东南西北四门,东门开在无霜城内,而其余三门均在城外,用以乱时挟王逃命之用。 宫门两侧耸立着王宫侍卫,一个个铠甲袭身,英姿飒爽。 这些侍卫除了维持秩序,似乎也在注意着城防军动向。 朝会之人拥堵过巨,但都小声说话,不敢大声喧哗。在侍卫的注视下,没有人敢乱闯,都自觉的排好队形,有序不乱的穿过宫门,进入王宫。 谢宫宝和帝女贞没有进宫,而是站在较为显眼的地方,等待接头人。 等了一会儿,谢宫宝只觉有人拍他肩膀,回头见是柳三娘。柳三娘嘘了一声,只说了一句“跟我来”,而后谢宫宝和帝女贞便跟着她往回走,窜进一家民居小院。这院里有五名穿着黑衣软甲的女子,这些女子见公主驾到,均躬身下拜,执礼甚恭。 柳三娘进屋拿来一件黑衣软甲递给帝女贞“公主,委屈你扮作我的亲兵,只有这样你才能上得了席台。你只有上了席台,我哥才好跟你互通消息,见机行事。走吧,我也要换衣,一起吧。” 两人进屋关门,隔一会儿换好衣服双双而出。 柳三娘穿红衣软甲,腰别射魂弓,英气逼人。 而帝女贞穿黑衣软甲,腰别弯刀,也极好看。 自从那天跟谢宫宝赌气之后,柳三娘似乎气还没消,这会儿也不主动跟谢宫宝说话,直到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她才回头跟谢宫宝说道“我这儿全是女汉子,你反正也看上眼,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排队进去吧。” 谢宫宝嘴上应好,但等她们一走,他却回了听雨轩。 诛姬看见谢宫宝回来,问他为什么没有进宫朝会? 谢宫宝道“大朝会跟我没关系,我进去做什么。” 诛姬见他眼神躲闪,笑道“你不是不想进去,你是怕大朝会的时候看见颜羽王跟乔夫人太暧昧,你心里这道坎过不去呢。你别忘了,今天女贞公主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颜羽王相认,到时候你就不怕曲池大开杀戒?” “我又不是救世主。” “好吧,那我去了。” “你去哪儿?” “刚刚曲池派人送来请帖,说是请我为大朝会鼓奏。” “颜羽没人了么,这么大的盛会还要请一个外人鼓奏,我看他八成是想借你幡尸教给自己造势,这个贼老妖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什么大朝会,简直就是他迷惑民众的独角戏。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在家也落个清闲。” “不行,在极品晶魄的供应上我教还仰仗着他,这个面子得给。”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朝会 “哦,知道你有理由,我也就顺口那么一说。”谢宫宝送她出门,目送着她越走越远,心里七上八下的静不下来。——实际上诛姬只说对了一半,他不去大朝会,除了不想看见颜羽王帝季跟族长太过暧昧,他更不想因为大朝会的骚乱暴露身份,因为身份暴露就意味着直面曲池,这将给他营救族人增加无穷的阻碍。 可是大朝会直接关系到女贞公主的安危。 谢宫宝相信柳下可以应付,同时又持怀疑? 没错,他不是救世主,不会像白痴那样毫无底线的冒险去救一些不相干的人,但女贞公主显然并非此类人,他实在没法置若罔闻。——谢宫宝站在门口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做了妥协,进屋跟小光穿衣戴帽,然后抱着小光直投西城。 他不想张扬,更不想引人注目。 于是默默的藏身人潮,排队进宫。 宫门之内是一片偌大的广场,占地约6oo亩。 从宫门往宫殿方向一眼望去,人头攒动,极是拥挤,聚有近2o万人。广场中央修有一座白玉石祭台,祭台上面置有一方巨鼎,巨鼎四周有席有位,坐有颜羽王帝季、寄灵仙师曲池、昌阳侯柳下、友桑统领乔慕白、乔夫人、蓝宫卫等十多人,这些人自带家兵十余,伺候饮食。 而柳三娘、帝女贞自然充当家兵站在柳下身后。 诛姬则坐在贵宾席上,安安静静的轻按着琴弦。 谢宫宝进门后一直往前挤,挤到祭台边方才止步。 他看见族长坐在帝季身边,且对帝季殷勤备至,斟酒喂食;再看帝季,半卧在席,须灰白,就像长期纵欲过度似的一脸病态和慵懒。谢宫宝看着这一幕,心里跟猫爪似的难受,曲池把族长进献给帝季,长期受辱,这无疑是对他烝鲜族最大的羞辱了。 正暗恼之际,听见身旁的人悄悄议论开来 “这乔夫人真是倾国倾城,也太美了。” “美个屁,迷惑大王,简直毒如蛇蝎!” “是啊,大王自从被她迷惑,就不管事了。” 这些人里面也有眼睛明亮的,质疑着道 “乔夫人再毒,也是仙师进献给大王的。” “哼,确实,仙师之心,路人皆知。” “。” 其时午时已过,该来朝会的也都来了。 祭台上,曲池举着一枚火把走到鼎前。 他将火把投入巨鼎,那鼎瞬间点着,火舌喷射丈许。 底下族民齐声呐喊,不知道喊些啥,总之喊声震天。 曲池罢了罢手,只等场上族民收声,朗声说道“各位,大王身体欠安,今日朝会由老道代行祭词。”他把手高举,昂头闭目,轻念祭词,待到念完,又道“正所谓常怀感恩心,方得始终,我颜羽一族魂定蛮山,繁衍千年,不息不灭,正是得利于先祖的庇佑、上苍的眷宠,今日焚鼎祭香,鼓琴鼓舞,正是感恩。——下面,烦请妙音姑娘为我今日之祭以琴通幽,以曲告天。” 诛姬抱琴站起,微微欠身,走来祭台中央。 今天她白衣一身,洁如云絮,扮相好庄重。 她端坐鼎前,把琴搁案,优雅的搭着琴弦。 底下民众不论男女,均被她的姿色迷倒 “天啊,她比乔夫人还要好看,这。” “妙音姑娘艳名传世,自然是极美的。” “前几天在集市我见过她,真是好看。” “仙师把她请来,真是意外,意外啊。” “。” 谢宫宝没听别人嚼舌头,他只盯着曲池,看得越久,恨意越深,两眼都快迸出火来,直到耳边听到琴声,他才醒神。端眼瞧下,才看见抚琴扬曲的诛姬。他忙敛起杀气,听那曲子,只觉深沉如山,且又无比悦耳。——然而曲行半途,又有人击鼓扬声伴曲前行,紧接着二十名光着膀子的汉子冲上祭台伴舞。 这些汉子脖挂骨链,嘴咬匕,围着巨鼎晃跳。 鼓、舞之缓疾随琴曲之高低,配合的极其完美。 广场万民屏蔽呼吸,痴愣似的听着看着。 痴到曲终鼓停,仍流连余音,久久难复。 余音未落,那二十名汉子执匕割腕,撒血巨鼎,大朝会的序幕才算拉开。有人牵来三牲,投鼎活祭,这时颜羽王帝季歪歪倒到登场,焚香滴血;而后万民下跪,叩谢天恩,最后排队上台,也挨个的血洒火鼎,祈求上苍的眷宠。 这仪式,直至天色大黑方才落幕。 曲池令人点上火把,登台致词。 而后话题一转,说老天有眼,终盼到公主回归,并且令士兵请来假扮的公主出来与族民相见,接着又说已经给公主和严松择好成婚的日期;最后,又叫人把熊木岩押来祭台,数落他的罪状。 熊木岩惨然出现,掀起轩然大波。 广场所有人哦声惊呼,气嘘不已。 谢宫宝担心帝女贞情绪失控,疾目看她,果然看见帝女贞咬牙锁眉、蠢蠢欲出,得亏柳三娘扯住她悄声劝说,才打消了她的冲动。——转过头来再看熊木岩,他披头散,五花大绑的被人按在火鼎之下跪着,神情不哀,兀自镇定。 而两名刽子手则持刀在旁,杀气腾腾。 谢宫宝见他的样子,不像个将死之人。 于是想“三法老这回该怎么自救?” 曲池数落熊木岩的罪状之时,始终牢牢抓着假扮的帝女贞的手,有控制之嫌。他说完罪状,脸上又即堆苦,朗道“此贼是老道的师弟,杀他无异于手足相残,但他蓄养死士,阴谋逼宫,事情败露又劫走公主,种种罪行实难宽恕,老道不得不请大王旨,以正国法。 ” 此言一出,广场族民有人应和,也有人叹惋。 熊木岩却哈哈大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曲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面朝帝季微微躬身 “时辰已到,请大王下旨,以正国法。” 请旨之时,把那假公主的手拉了拉,意在威胁。 不等帝季接话,那假公主叫嚷开来 “父王,三法老没罪,不能下旨!” 曲池扯着假公主,慈然笑道“公主,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熊木岩当年把你劫去,只为拿你做质,他养你教你全是为了一己之私,你得分清善恶,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大王,请下旨吧。” 此时,谢宫宝敏锐的现熊木岩嘴角抿起一丝诡笑。 他不知道熊木岩的计划,但料想马上会有大事生。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二十九章 峰回路转 “这这。”帝季舌头打结,身子抖个不停,像是对曲池怕之已极,又像是受到惊吓,脸上的软弱就跟刻意演绎出来的一样,极具夸张“仙师,这事你拿主意就好,本王本王就不废这个脑筋了。” 那假公主恼叫“父王,你怎还听他摆布!” 叫时,极力挣扎,企图挣脱掉曲池的束缚。 众目睽睽之下,曲池不敢蛮来,耐心说理。 那假公主根本不愿听他说话,越挣越厉。突然听到嘭声巨响,一团魂光从假公主身上迸散而出。紧接着,假公主口喷鲜血,手指曲池“你你恼羞成怒,居然杀杀我!”话毕,莫名其妙倒地死了。 这变故来的太快,广场所有人都蒙住了。 谢宫宝深深吸气,心道“原来如此。” 假公主一死,帝季凄喊一声“女贞”,而后连滚带爬奔到假公主身边,搀起她的尸身,咬牙怒瞪着曲池“你!你连女贞也不放过!好好好!今天是大朝会,你居然大开杀戒,何不干脆把本王也杀了!” 曲池抬手怔望,阴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惧色。 台上席间,蓝宫卫、乔慕白等人也脸色煞白。 这时,族民们回过神来,如潮般纷纷涌上祭台。 有人悲哭公主,有人大骂曲池,场面顿即失控。 群情激奋下,祭台上的士兵压根儿阻拦不住。 但曲池威望极盛,聚力大吼“都跟我退下!” 这吼声破嗓而出,直若雷鸣,族民们为其所慑,均不敢往前了。与此同时,五千王宫卫队噼啪噼啪的开拔进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等到卫队一到,稳住形式,曲池才环顾广场,拱手解释“公主的死跟老道无关,我刚看见了,是她自己掌击胸口,我想阻拦,却没来得及。” “你当我族人都是三岁小孩么!” 熊木岩摇摇晃晃站起,阔胸挺立。 曲池怒指“一切都是你在捣鬼!” 熊木岩虽说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但说话铿锵有力,气势丝毫不弱“你还想把杀公主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么!可惜众目睽睽,你想栽赃是不可能的。你说你没杀公主,我只问你,从头至尾你都抓住公主的手不放,是何道理?你不用回答,我来替你回答,你是想拿公主要挟大王下旨杀我,公主不遂你意,你便动了杀心。” 说完这段话,熊木岩又面朝帝季说道“大王,曲池祸国殃民这么些年,也该是个头了,今天前来参加大朝会的无不念着大王当年的德政,你只需下一道旨,我相信曲池妖道再厉害,也敌不过我万众之心。” 帝季哀哀站起“我忍屎忍尿也不忍了,那就除吧!” 听帝季这么一说,席上的蓝宫卫和乔慕白齐齐站起。 曲池这头却不慌乱,罢了罢手“大王且慢,老道还有几句话想跟岩师弟说。”他走到熊木岩身边,低声冷笑“六年不见,岩师弟的本事见长不少,我愣是没看出来你居然如此狡诈。不过谋划再好,也总有破绽,方才公主崩毙,你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便知道这个公主一定不是真的了,她只不过是跟公主模样一般的替身而已,对是不对?” “是有怎么样。”熊木岩胸有成竹。 “那就好办了。”曲池面露狠色,伸手成爪掐住他的脖子,而后环顾广场喊话“公主,老道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天性纯善,我护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伤你,不过此时此刻老道蒙受冤屈,为了逼你现身,也只能以此要挟了,你若不想他死的话,就现身给老道洗刷冤屈吧。” 这一下真是峰回路转,局势刻刻变化,令人目瞪口呆。 祭台下,谢宫宝知道这么一来,女贞公主必会现身了。 他暗想“曲池老奸巨猾,想致他于死地,难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心语未泯之际,帝女贞从柳下身后窜出“我在这儿!”她这一喊,全场悚然,谁也没料到死了一个公主,怎会又蹦出一个公主来?——只见帝女贞走来祭台中央,冲曲池喊话“我现身了,你快把三法老放了!” “那是自然。” 曲池松开了熊木岩的脖子,但却依然抓着他的肩头,面朝族民大声说道“大家都看清楚了,这位才是女贞公主,而刚才死的不过是公主的替身。大家都被熊木岩算计了,此贼最是工于心计,他刻意安排个假公主跟大王相认,便有了刚才这一幕,那假的自尽就是企图加害于我。——公主年岁还小,不懂人心险恶,老道不怪她,但熊木岩前罪未清,又设计害人,就该活焚,以正国法。” 底下的族民们看不懂局势变化了,都气嘘着不敢做声。 帝女贞蠢蠢欲哭的一头扎去帝季怀里,求道 “父王,你救救三法老吧,他他没罪。” “放心,父王自有定夺。”帝季轻抚她头,老牛舐犊尽显慈性,但目光如神,身板直挺着,放佛剔除了软弱、昏庸,瞬间变得极具英明“仙师,三法老的罪状,本王还要细细斟酌,放了他吧!” 曲池看着帝季的神情语调的变化,颇感压力,气得只咬牙“老道身为仙师,有生杀予夺之权,也有匡正王道之责,熊木岩罪证确凿,当即处死,大王说要斟酌,便是于法不符,老道可以不遵王旨,除灭国贼。”说到“除灭国贼”四字,面朝帝季,恍有切齿之恨,杀气爆棚。 这时,柳下察觉到曲池的气息变化,忙喝 “曲池,你杀气太重,还想弑王不成!” 他怕大王和公主有失,于是领着柳三娘一众赶来护驾,而后柳下又随手一挥,立时又有一千余人从祭台下面冲将上来,跟曲池的王宫卫队对峙着。——与此同时,蓝宫卫、乔慕白也各领亲随驰援王宫卫队。 一时间,双方人马剑拔弩张,拉开阵势。 台下族民们渐起惧色,也纷纷往后退步。 “住手!”帝季背手昂头,越像个王者了。他看了一眼柳下的人马,又瞄了一下王宫卫队,说道“今天是大朝会,谁敢挑事!高飞,把两边人马隔开。”——他喊声刚落,一个叫高飞的年轻将领从王宫卫队里淌了出来,把枪一举,王宫卫队立时一分为二,大批人马涌来对峙双方之间。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章 退居幕后 “高飞,你!”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曲池无比震惊。 要知道,王宫卫队分左卫和右卫两路,自来只效忠他一个人,而高飞这个左卫统领更是他一手提拔,可见对高飞的信任;而眼下的情形,显然表明高飞已被策反。——高飞的叛变对曲池来说,无疑是一场灾乱,这恰恰说明帝季这些年贪图享乐、迷恋女色都是装出来的,曲池心里把不准了,他不知道帝季背地里究竟策反了他多少人? 而帝季这头更像是王者归来,脸上浮满了自信。 他委曲求全,暗蓄力量,就为了等待机会翻盘。 他这枚软柿子被人捏了好多年,此刻也该雄起。 在紧张的气氛之下,祭台席位上的其他人都面色悚然,不敢吱声;唯独聂小乔和诛姬两人不受影响,放佛此间之事与她们无关似的,她们俩坐在了一张桌子上,轻声细语拉着家常;聂小乔时不时的问一问白龙使,聂小乔也知无不答。 而祭台下的谢宫宝瞧着对峙场景,不由暗暗称快。 心道“越来越有意思了,前一刻帝季还在装疯卖傻,这一刻居然号施令,有兵有将。他真是个演戏高手,居然在曲池的眼皮底下策反了王宫卫队,这下看你曲池如何应对了。” 但看曲池身处劣势,仍然镇定自如。 他朝乔慕白使了个眼色,不知何意? 而后,乔慕白悄悄退下,片刻不见。 最后曲池又朗声说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假使熊木岩诚心悔过,那么前罪轻罚,免去一死,老道也不反对;只是刚才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熊木岩安排假公主陷害老道,手段阴险,显然没有悔过之心,就算老道不跟他计较,但他也戏弄了在场所有人,身为仙师,我岂能罔顾国法。——大王,我看你是醉了。” 话罢,手指使劲,把指甲插进了熊木岩的肩膀。 熊木岩啊的一声惨叫,疼得脱力,站也站不稳了。 帝女贞、柳下、柳三娘齐呼“三法老!” 就在这时,谢宫宝捧起嘴巴,藏头藏尾的大声说道“我们的确看得清清楚楚,假公主临死之前一直被你扣着双手,她也一直挣扎,至于是不是自杀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我觉着三法老非但没罪,反而有功,幸亏刚才你杀死的是个假的,要是真的,那还得了。” 族民们听罢,纷纷点头,也有胆大的随声应和。 但曲池却是极怒,脱口大吼“谁!谁在说话!” 谢宫宝不想给他现,声落之时,早闪去十米开外。 而后继续说道“仙师杀气太重,哪还像个仙师?” 曲池脸都气红了,找不到说话的人,只得把气撒在了熊木岩的肩膀上,指甲是越抠越深。他大口吐气,强压怒火,微微笑道“刚才是哪位说话,不如走上台来,老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你大可当面矫正。” 这回谢宫宝不答话,而是捡起一枚石子屈指弹去。 石子击中曲池的抠肩之手,曲池吃疼,缩手搓揉。 这么一来,熊木岩脱离控制,当即就地一滚。 同时,柳下抢上前,将熊木岩一把拉了过去。 而曲池这头满脸惊讶,他惊讶的不是逃脱他控制的熊木岩,而是石子打中他手背的力量。他冷哼一声,环顾说道“真气!我颜羽国的事情什么时候容得外人插手了,是哪位仙家高手,何不现身一见!” 听他这么说,广场族民们又气嘘起来。 不待有人接话,熊木岩抢道“外人?哪来的外人,你不要籍此转移话题,今天我不死,就是你死!”说时,柳下已帮他松绑,他继而又朝台下抱拳“我颜羽一族自古传今和和蔼蔼,不攻不伐,但这几年妖政暴虐,非大王之过,实是曲池一人之罪。今天我颜羽一族十之六七都已到场,借这个机会,我要揭开当年宫闱兵变的。”——话及至此,帝季忽然拍他肩膀,把话头截了下来 “三法老言辞激愤,有些夸大了。” 熊木岩不知帝季之意“大王,你?” 帝季悄声道“乔慕白不见了,此时问罪曲池得不偿失。” 熊木岩游目细瞥,果然不见了乔慕白。他清楚乔慕白的友桑军营尚有兵将三万,而己方兵力加在一起也才两万不到,此刻若将宫闱兵变的真相公布于众,曲池必成众矢之的,这是逼他狗急跳墙。以曲池的修为而言,想要捉他却是极难,届时他逃去友桑跟乔慕白汇合,势必兴兵伐来。加上曲池经营多年,爪牙遍布,在没稳住阵脚之前与他交战,未必能胜。——想到此节,尽管他咬牙饮恨,此刻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只见帝季悄说以毕,又朝场下族民朗道 “当年宫闱之变纯属政见不合,谈不上兵变。其实,这件事本王也是有错的,当日宴上,仙师和三法老从争吵到斗法,本王没能从中调停,致使他们越斗越烈,也害得三法老负气败走,而本王深感愧疚,从此荒废政务,一蹶不振。说到底,本王、仙师、三法老都有不可推却的罪过。不知道本王这么说,仙师和三法老是否同意?” 这话瞎掰的极具智慧,有情节有因由。 曲池和熊木岩纵有不愿,也只能说道“同意。” 帝季又道“同意就好。事实证明你我三人都老了,正因为老了,才这么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开打;还顽固不化,不爱听取别人意见,我觉着或许是该给年轻人让出这片天地了。既然女贞长大回国,那么本王决定从即日起退位,安安分分做个老人,再也不问世事了,不知道仙师和三法老可愿随本王退居幕后呢?” 这招以退为进的手法,不温不火,耍的极是高明。 他当众宣布退位,又问曲池退居幕后,一切公平。 实际上,他是要剥夺曲池所有的合法权限。 熊木岩听出道理,当即答话“大王说的是,往后我也不问世事了。” 曲池沉吟半晌,咬牙嚼恨“那就随大王吧!” 三人说完,广场上顿时一片寂静,也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拜贺女王!”紧跟着万民下跪,齐呼“女王!女王!”当真是声大如雷,把这天这地也震得摇摇晃晃。——祭台上,熊木岩、柳下、柳三娘,乃至各路兵将也都跪下;唯独曲池、蓝宫卫只拱手揖礼,不以下拜,显然不服。 帝女贞被这阵势吓到,诚惶诚恐拽着帝季的胳膊。 她鼓着两只大眼睛,天真无邪,且又满脸压力 “父王,我什么都不懂,怕怕做不来。” 帝季拍拍她手“记住四个字,公心为民。” 曲池走近前来,似讥非讥说道“公心为民?很好很好。蓝师弟,我们走。”他自知今天输得一败涂地,再也不想多留片刻惹人嘲笑,于是同蓝宫卫揖礼告退。可还没等他们走下祭台,忽听有人喊“哎呀,快看天上!”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容易下垂 曲池抬头望天,只见高空落下来两团微光。 那光越坠越低,在光团之下又有一卷黑云。 曲池瞧的真确,坠落下来光团和黑云裹有三人。这三个人他都认得,一个逃两个追,在前面逃的是高丸,身缠翻手云;后面追赶的则是阮梦莹和王忠殊,施展着霓裳羽衣。只见高丸坠落祭台,直喊“哈哈,曲池老弟,别来无恙!”喊时,忽又跃起,投去后宫。 阮梦莹和王忠殊自然是穷追不舍,不肯放他。 “走,瞧瞧去。”曲池叫上蓝宫卫追了上去。 这个变化出人意外,广场族民无不目瞪口呆。看见高丸、阮梦莹、王忠殊去了后宫,帝季也吃惊不小,他令王宫卫队左卫统领高飞负责疏散族民,自己则和熊木岩、柳下领着两千兵士也往后宫赶去。 此时,可能只有谢宫宝最是淡定。 自从被秋道仁的祭天剑无情刺伤。 自从得知烝鲜族被人屠灭的真相。 自从丫头魂魄不聚,被人掳走。 自从得知族长遭曲池威逼利用。 一的暗算和伤害,无时无刻不在鞭笞着谢宫宝的内心,他感觉天地虽大,放佛处处是敌。他仇大苦深,性情慢慢变得麻木,内心却越的孤独,他才不管高丸、阮梦莹、王忠殊怎么打斗,此情此景他只关心族长和诛姬。 于是趁颜羽族人疏散、场面混乱之际跳上祭台。 眼见聂小乔和诛姬正跟帝女贞和柳三娘说着话。 他也凑上前,跟诛姬说道“公主的事已经了了,我们走吧。” 诛姬笑道“是准备走的,我跟乔夫人正在跟公主告辞呢。” 谢宫宝转过头来,又向聂小乔毕恭毕敬说道“今晚局势不太好,我怕城里不太安全,不如就让我和妙音姑娘送夫人回府吧。” 聂小乔没有答话,只盯着小光呆,脸上亦惊亦喜的。 谢宫宝见她不答话,又道“夫人,我送你回府吧。” 聂小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径直走了。 谢宫宝赶紧跟公主道别,同诛姬赶上去。 三人走到宫门口,看见两只火凤从头顶上越过。 火凤斑斓好看,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耀眼。 谢宫宝眼疾的很,他看见火凤背上有人,前面的一只驮的是庞七和徐真,后面的一只驮的是颜仙儿和云水瑶。谢宫宝喃喃着道“怎么又是她?她怎么又来了?” 诛姬咯吱打趣“她是你夫人吔,你干嘛老躲着她?” 聂小乔身子一抖,插话问道“他的夫人?是谁?” 诛姬瞎掰“白龙使说,你跟他的夫人是认识的。” 聂小乔呼吸急促,两眼泛潮,看着火凤在后宫降落,她扒开人群几近失控投了过去。——谢宫宝心道“你要去跟仙儿姐相认了么?”他有些期盼,打从得知仙儿姐还活在世上的那一刻,他就一直等着这一幕的生。当下更不迟疑,同诛姬一道随在聂小乔身后去了禁宫。 王宫侍卫认得聂小乔,故穿廊过殿一路无阻。 来到后宫,看见火凤栖屋,背上没人。 而花园那头灵光扑闪,有人正在斗法。 于是三人投往,但见高丸、阮梦莹、王忠殊斗法正甚,只把花园捣得廊毁亭塌、桥断树倒,仍然不肯停手。——花园外聚集着大批侍卫,神色皆紧,持器待令;帝季、熊木岩、柳下居左而立;曲池、蓝宫卫则耸于屋顶,居高临下;颜仙儿、庞七、云水瑶、徐真持剑在右,蠢蠢欲动着。 谢宫宝跟聂小乔指了指颜仙儿“她。” 聂小乔瞳孔放大,脸上一喜,往前走了两步。 可是看到曲池,立时把笑一敛,不敢往前了。 谢宫宝看着聂小乔止步远眺,不去相认,心里不由失望,同时也觉有股甜味,族长碍于曲池的要挟一直不肯认他,此时跟仙儿姐相见也不相认,足见在族长心里仙儿姐和他是一样的,没有亲疏之别。——聂小乔不说话,他也不做声,两人静静的杵着,一个窥望骨肉,一个投目打斗。 花园里真气碰击,气风扑面,令人窒息。 高丸一人敌不过四拳,被逼得节节败退。 过招数十,只能防守,未尝还手一击。 他哈哈一笑,索性不打了,围着花园打起转来“骚老娘们,瞧你这千年老处的样儿,没人要就赖上我了是不是?好啊,只要你追得上我,我就好心把你收了。来啊,追啊。” 阮梦莹大怒“狗贼!看我不把你的嘴撕成碎片!” 王忠殊道“师妹,这狗贼满脑子都是淫念,他就等着你跟他搭腔呢,你越火,他越高兴。你先静下气来,我们两个左右围堵,看他怎么跑。” 阮梦莹应道“好,你左我右。” 两人计议好了,各自把步一提,朝高丸围堵过去。但她们忘了,生死决斗又不是地上画圈的规限性的竞技比斗,怎能围堵得住。高丸上蹿下跳,一会儿攀屋走顶,一会儿穿廊过厦,一会儿又跳上树梢。阮梦莹越追越恼,喊“狗贼,你总有气衰力竭的时候,我看你还能耗多久!” “骚老娘们,你这么跑容易下垂。” 高丸回头盯着阮梦莹的胸膛,哈哈怪笑。 而后,脚下不停,一边跑一边瞅着屋顶上的曲池“曲池老弟,她们这是在拆你王宫,你真是个好脾气,连个屁也不敢放。” 曲池冷然一笑,心道“好个无法无天的老鬼,分明是你把这两个瘟神引来这里的,你想逼我出手,也用不着毁我宫殿!”这座宫殿耗时十年,构筑雄伟,他虽被削去权力,可也不想好好的一座宫殿毁于浩劫。——想归想,嘴上却道“高坛主取笑了,老道现在无职无权,正准备回山等死呢,这里的事我无权过问了。不过,高坛主若是需要帮忙,大可言语一声,我自会相救。” 高丸道“凭咱俩的交情,还要言语么?” “高坛主此言甚是。”曲池答话之际,纵身跃到高丸身后,比手一划,竖起一睹魂墙,而后双手一推,魂墙立时朝阮梦莹和王忠殊飘飞过去。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二章 草率出手 就在这时,帝季忽喊“两位,快闪!”可惜晚了一步,阮梦莹和王忠殊挥剑横劈,把魂墙劈裂出两道口子,口子一开,顿有一股强大吸力将阮梦莹和王忠殊吸了进去,然后魂墙开始收缩,缩成一团魂光球体。 谢宫宝看到这一幕,脱口愕道“七煞锁魂阵!” 同时,颜仙儿四个喊着师傅和师叔,冲去抢救。 但没等她们四个靠近魂光,熊木岩忽然欺上前去把身一拦“七煞锁魂阵,你们闯不得!快退回去!”拦下颜仙儿四个之后,他又朝曲池喝喊“曲池,你什么意思!你我之间的私怨终归是家事,不论谁胜谁输,都不能以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实施报复。常言道,先礼而后兵,你没有劝和就先出手,这个道理放在那里也说不过去,你这么做只会给我颜羽一族招来灭顶之灾!” 曲池笑道“岩师弟难道没有看见高坛主已经岌岌可危,我出手阻挠正是劝和。师弟只管放心,阮掌观和王掌观有混元真气护体,七煞伤不了她们分毫,一会儿等送走了高坛主,老道自会放她们出来。” 他话声一落,帝季这头冷哼一声 “你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不过了!” 说时,把步一疾,闪进了魂光球体。 “你!”曲池恼之已极,他张开手猛地一捏,魂光球体随着他的手势缩成了一点,接着魂光反弹,在半空中爆开。但就在魂光球体爆开的一瞬间,帝季从里面窜逃而出,并且将阮梦莹和王忠殊拉了出来。——三人站稳脚跟,帝季急忙跟阮梦莹和王忠殊抱拳解释“两位深陷魂阵,是曲池一人所为,与我颜羽一族无关。” 短短一句话,寓意却很丰富,透着一股狠劲。 撇开干系的同时,也等于是消了曲池的族籍。 阮梦莹和王忠殊听罢,各自把剑一挺,朝曲池刺将过去。 “师兄,我帮你。”蓝宫卫纵来帮忙,却给曲池一把推开。 今天对曲池来说是屈辱的,大朝会一败涂地,非智不敌,而是敌暗我明遭人算计;他不甘心,原想杀了阮梦莹和王忠殊,一来为己扫除大敌,二来也可挑起宗族和轩仙流的战事,以此重夺大权,哪料自己的如意算盘又遭到帝季的破坏。——眼下,没杀得阮梦莹和王忠殊,反而给自己招来一身的麻烦,实是郁闷之极。此时,他已暗生悔意,责怪自己不该草率出手,为今之计只得好言解释。 于是,他一边躲避杀招一边说道“阮掌观,王掌观,你们误会了,老道没想与你们为敌。高坛主怎么说也是老道的客人,他来我处做客,我若不能护他周全,岂不贻笑大方,还请两位体谅体谅。” “不想跟我们为敌,你还使七煞锁魂阵对付我们!” 阮梦莹每一剑击出都不留余力,脾气爆的好比火山。 曲池的修为跟混元上仙相比稍逊一筹,此时以一对二,更是吃消不起,他防守之余,急忙又道“老道只想劝和,你们三个斗法,伤了谁都不是我乐意见到的,老道知道二位有混元真气护体,故才敢使用七煞锁魂阵,原想等高坛主离开之后,我便放二位出来告之因由。老道的话句句是实,断无虚假。” 屋顶上,高丸见曲池一味解释,不觉扁了扁嘴很是不屑。他捏动着山羊胡子,接过话头“曲池老弟,怕她们作甚。她们俩追我一路,真气早就耗去七八成了,这时候只要你我二人合力,老子就不信杀不过。” 曲池眼珠转了转,心道“真是这样吗?” 心念未泯,高丸已然纵入半空,挥鞭来战。 颜仙儿四个见状,也挺剑而出,齐来助阵。 这么一来,场上打斗便即演变成了大混战。鞭来剑去,气浪湍急,逼得在场所有人几欲喘不过气来,节节后退。但帝季和熊木岩却站在枫树下一动不动,两人神色不同,熊木岩面露急色,而帝季却神情坦然。 熊木岩道“大王,再不制止,王宫恐怕就。” 帝季闭目吸气,叹道“我明白,可曲池难除啊。” 熊木岩心里也叹,是啊,曲池修为奇高,刚大朝会人流太多,因没有把握擒杀他才放了他一条生路,现在他自己作茧自缚跟轩仙流结下梁子,这绝对是除贼的最好契机,只要借轩仙流的手杀了他,那么友桑军营和黑虎山也就不足为虑了。 可是想法没错,现实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熊木岩细细端看着场上打斗,不觉摇头“曲池好像无心恋战呀,他这是出工不出力,我怕再这么斗下去,曲池没死了,高丸倒先被杀了。大王,快制止吧,不管是幡尸教还是轩仙流,他们但凡有一人死在我颜羽王宫,我们都难辞其咎。” 帝季沉吟片刻“嗯,确实如此。”想通此节,忙大声喊话“本王的王宫禁院不是打架斗殴的地方,阮掌观、王掌观、高坛主,你们快快停手,若要再打个没完没了,就是欺我颜羽国没人了。” 这句话语调说的颇重,词意也极是到位。 “欺我颜羽国没人”这句更是直击人心。 他很清楚,轩仙流素以修仙正统自居,是否道貌岸然暂且不论,但明目张胆欺人欺世有损门风的事绝不敢为,因此他话里便以“欺”字为意,旨在提醒阮梦莹和王忠殊欺人太甚,叫停打斗。 果然,话声传耳,阮、王二人剑招放缓,直若醍醐灌顶一般。 王忠殊罢剑至步,喊“颜羽王说的没错,大家都收招吧。” 阮梦莹极不甘心嘿了一声,同颜仙儿四个也都停下剑招。 “不打了么,那老子就先撤了。”高丸抚摸山羊胡子,哈哈大笑。他素来无法无天,不知羞耻,此番遭遇强敌,投来颜羽王宫,也是他走投无路想出来的烂招子,此时止戈止战,正合他意,当下不敢久滞,驾云逃走。 高丸前脚刚走,曲池和蓝宫卫也后脚跟去。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三章 揩小乔的油 看着他们三个逃去,阮梦莹挺剑要追,王忠殊拽住她的胳膊,摇头劝道“师妹,别追了,你我追赶一路,真气耗费太大,就算追到,也很难打得过他们三个。” 阮梦莹道“老鬼杀我一众弟子,就这么算了!” 王忠殊道“那也没法,先找到姜师兄再说吧。” 阮梦莹长长泄气,转身投目看着徐真,恼问“你师傅究竟去哪儿了?” 徐真抱手低头,恭恭敬敬回道“这个,弟子委实不知。那天师傅跟弟子们到月牙城寻找宫宝师弟,本来一切都好,可是晚上时候高敢和高丸突然来袭,之后之后就失散了。当时,弟子们在妖山上现许多脚印和打斗的痕迹,就一路寻来颜羽地界,不曾想昨天晚上与高丸撞上,我们跟他大战一场,结果不敌,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全给他杀了,要不是王师叔和阮师叔及时赶到,弟子这条命也就没了。” 阮梦莹道“哼,找到他,我倒要问他这个师傅是怎么当的!” “师妹,也就你心直口快能说他几句。”王忠殊拧开酒葫芦,潇潇洒洒的灌了几口美酒,而后走到帝季跟前,拱手揖礼“贫道几个擅闯王宫禁院,还大打出手坏了不少宝殿楼阁,实在鲁莽,大王倘要怪罪就怪我一人好了,这事跟旁人无关。” 阮梦莹把剑祭天,端正着脸恭恭敬敬的说道 “大王,贫道愿意承担王宫修缮的所有费用。” 帝季摆了摆手,苦笑道“不敢,小王知道这事不赖你们,其实是小王有罪才是。哎,说到底都是小王无能,助长了曲池妖道的恶性,小王真是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一族百姓,今晚更险些害得两位惨遭毒手,小王实是惭愧的很。——今晚趁这个机会,小王想跟二位做个申明,打从此刻起,曲池跟我颜羽一族不再有任何关系,以后他为非作歹也好,被人杀了也罢,都跟小王无关。” “理解理解,贵国的事贫道听小徒说了一些。” 王忠殊看了一眼庞七,而庞七杵在云水瑶身后做着小动作,傻傻噗笑,不知道笑些什么?王忠殊轻咳一声,庞七才慌忙敛笑,正儿八经的挺胸昂。见庞七老实些了,王忠殊又跟阮梦莹道“师妹,那我们就走吧。” 谢宫宝、诛姬、聂小乔三个一直站在暗处瞅着。 聂小乔始终冷静,不一言,当看到颜仙儿舞剑助阵,她瞳孔骤然放大,满脸欣慰;当看到颜仙儿纵上屋顶,骑上火凤,她眼眶浮泪,默默转身,不愿去看颜仙儿离去的身影。——谢宫宝瞧得出她心里的苦,说道“她还没走,就认了吧。” 聂小乔没有说话,轻着脆步子走了。 谢宫宝和诛姬跟着,一路见她洒泪。 出了宫门,有马车候在门前石雕下。 聂小乔说想走走,让马车跟着,而后就默默的穿行在大街之上。 谢宫宝和诛姬不知道她心情有多糟糕,始终在后面陪着,不敢越上前去。——三人就这样穿过西街,来到河边。此处偏僻雅静,没有旁人,周边很黑,也没有人家。——聂小乔面河呆立片刻,忽地转身,盯着诛姬怀抱之琴,说道“大朝会上妙音姑娘的琴声贯天通地,余音犹耳,令人难忘,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再为我弹一?” “那我就给夫人弹一静心咒吧。” 诛姬往地上一坐,盘好双腿,嘴角抿笑。 而后把琴轻轻放在两膝之间,拨弦奏响。 静心咒有排除杂念,助人心静之妙,加上诛姬琴技高,凑出来的乐曲更能引人入胜。——聂小乔面河迎风,一边听一边闭目抒怀,听着听着不觉痴醉。她的伤感随着不急不缓的乐曲渐渐止息,愧疚、羞耻、不安的心也慢慢平复。待得曲终声灭,她睁开眼睛,脸上已不见哀容“妙音姑娘的琴音真是灵丹妙药。” 诛姬起身,收揽古琴,又将其搂抱于胸前 “只要夫人喜欢,往后我便多奏给你听。” “多谢姑娘,多谢了。”聂小乔拿起诛姬的手,拍其手背,而后看了一眼谢宫宝怀里舔着指头酣睡的小光,上前摸着他的小指头,慈声问道“这娃儿生得好,他娘是谁?”问罢,又瞥眼看了看诛姬。 诛姬理会她的意思,笑道“我可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娃。” 谢宫宝也尴尬一笑“他不是普通娃儿,我也生不出来。” 聂小乔脸色微沉“你又不是女子,你怎么生。”继而嘴角抹笑,把酣睡的小光抱了过来,一边摸着小光的脸蛋一边又训“为人父母的怎能如此粗心大意,就给他穿了一件兜肚,万一染上风寒怎了得,还有这帽子也不好看。看来带娃还是做娘的上心,你这当爹的不称职。” 这时,小光给她摸醒了,揉揉眼看见一张漂亮的脸。 他咧开嘴大笑,把小手伸进聂小乔的胸衣扯啊扯的。 聂小乔不知小光有揩油的毛病,还眯着眼陪着慈笑。 谢宫宝却惊出一身冷汗“小光,住手!” 小光倒也听话,把手拿了出来,然后捏了捏自己的兜肚,又指了指聂小乔的胸膛,使劲摇头,放佛在说“我刚检查了,她没有穿兜肚,好奇怪哟。”——谢宫宝摸了一把额汗,把小光接了过来,无比尴尬的解释“我刚才没有说清楚,这娃儿不是我跟仙儿姐生的,他他是骄皮娃娃,非人非妖。” “哦,那也很好,那也很好。” 聂小乔脸色一沉,极度失望,没了谈兴。 她把身后的马车招来,跟谢宫宝和诛姬道“好了,我回府去了,你们也早些回吧。”跳上车,掀开帘子钻进车厢,然后令马夫赶车投去墨色。 等马车走远,蹄声渐无,诛姬跟谢宫宝说道 “跟子女见面却不敢相认,她心里可真苦。” 谢宫宝一愣,可不,族长跟我见面几回,明明两两相望,彼此皆明,她却偏不认我。今晚在后宫又见到了仙儿姐,族长也一样隐忍不认,她心里的苦水一定比黄莲还苦吧。——时下,黑虎山上族人皆苦,她岂肯独善其身,如果族人不出,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认我和仙儿姐的,更何况她跟颜羽王,也许也因此羞于相认。 回到听雨轩已是深夜时分。 两人烧水洗澡,准备睡觉的时候,柳三娘突然造访,她替柳下送请帖来了,说是大事已定,再也不必遮遮掩掩,明晚昌阳侯府设宴,请她们务必准时赴约。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四章 老七露陷 话说阮梦莹和王忠殊离开颜羽王宫,在城外山巅落脚。 她们俩真气耗费过巨,已现颓态,实不宜再驾羽远行。 于是盘坐山巅,仰天地之气,而颜仙儿四个则侍守在旁。 天亮时分,一行收功,阮梦莹要庞七带路去找姜在黔。 而庞七扭扭捏捏、东拉西扯,不肯启程上路。 阮梦莹见他缩头缩脑的样子,顿时起疑“叫你带个路,你推三阻四,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你姜师伯?” 庞七瞎掰“当然见过了,姜师伯那天晚上跟一个叫翠儿的姑娘在一起呢,让我不小心撞见了,他就下令要我和水瑶师姐、仙儿师妹回山复命。” 云水瑶道“不对吧,上回你也没说翠儿姑娘啊?” 庞七干笑道“上回没说吗?那就是忘记说了。” 阮梦莹脸色一沉“满嘴跑胡,没一句真话!” 庞七眼珠子急急的转了转,拍拍胸口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那天晚上我还跟他喝酒了呢,呵呵呵呵,你们要是不信,以后可以问宫宝师弟自己啊。”话罢,把嘴一捧,心呼“哎呀,露陷了,这下麻烦大了!” 颜仙儿和云水瑶秀眉深皱,微微跺脚。 阮梦莹哈了一声“你总算说实话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那天那天,让我想想,哦对了,那天宫宝师弟魂体出窍刚好路过,呵呵,刚好路过。”庞七依旧在编,却又编得漏洞百出,以至于好没底气,提着裤衩转身要逃“尿急,我我上个茅房。” “站住!” 阮梦莹叫住庞光,转而又瞥向王忠殊。 见王忠殊醉卧枝头,一味喝酒,她摇头叹息“哎,你们师徒俩真是。王师兄,老七这么不长进,你就不管管?常言道,教不严师之惰,你就只顾着喝酒,自己的徒弟也不管了?” 王忠殊仰起身子,坐在枝上笑道 “我以为师妹要帮我管哩。” 阮梦莹道“小妹可不敢越俎代庖。” “那好吧。”王忠殊从枝上跳下,走到庞七身旁,伸手拍他后脑勺,斥喝“劣徒,跪下!”——庞七搓揉着后脑疼处,苦着脸环看在场,迟疑着跪了下去。——待他跪好,王忠殊又训“为师平时教你做人坦荡,你都当耳旁风了!就算扯谎你也要编个好一点的,连句谎话都不会说,你真是蠢到家了。今天什么地方也不去了,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阮梦莹吃惊不小“你平时就这么教徒弟的?” 王忠殊一边灌酒一边问“是啊,有问题吗?” 阮梦莹道“师兄啊,你这简直是胡来嘛。” 王忠殊抿嘴微笑,走要崖边,环指“师妹你瞧,这里好山好水可曾有人开凿耕种?可见自然的都是美的。其实人也一样啊,七情六欲乃人之天性,可雕却不可束,倘若兜授教人苛责太重,约束太深,使人有欲难疏,时间一久必遭反噬;所以为兄只教门下弟子分辨善恶,明辨是非,至于其他的我也就不多管了。”——说到这儿,顿了顿语,脸露极苦,又道“哎,不管的好,我怕管来管去,最终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师兄,你。” 阮梦莹脸色一红,勾头没敢往下说了。 王忠殊最后那句真是戳中了她的泪点。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白继文刚刚成年,意气风,少年成名,她为之高兴,觉得代替师傅教养白继文是她这一生当中最得意的事了,由此渐生爱慕,此后十余年她们俩惜惜相伴,出游、练功都在一起,虽然两人如胶似漆感情极好,却始终没有越轨半步。 然而那时王忠殊却正值苦恋,但从来没有向阮梦莹表露出一丝爱意。 他不愿跟白继文争,情愿独处苦海,了疯似的约束着自己的情感。 直到有一天传来白继文跟方熙弱成婚的消息之后,他不忍阮梦莹闭门哀哭,在双子峰礼司观的屋顶之上足足陪了三天,最后情欲难抑,破门进屋跟阮梦莹告白,由于久处苦海,情绪激动,一场告白险些变成强辱。——在遭到阮梦莹的极力反抗和大骂之后,他便从此嗜酒,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阮梦莹看着王忠殊的颓废,这些年一直暗暗自责。 她能感觉到王忠殊当天晚上的表白是自肺腑的。 如果那晚不骂他,或许他也不会伤心到现在。 此时,阮梦莹回品旧事,心里好不酸疼。 她回头看了看颜仙儿几个,确定她们听不到此间说话,忙即又道“师兄,当年是我不对,辜负辜负了你一番情意,我我应该跟你道个歉。” 王忠殊呵笑“师妹,我早就放下了。” 阮梦莹转头偷偷抹泪,继而极为难得的堆了堆笑“你放下就好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们就不说了。对了,你那些歪歪斜斜的道理我是不认同的,像老七这么撒完一谎又一谎,若不严惩,他能说实话吗。” 王忠殊高深莫测笑道“不是不惩,有时候兜授教人也要用巧。自己的徒弟是什么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像老七性子顽劣,话多好动,就只要让他跪着,不出片刻,他自己就会招供。” “真这么灵?”阮梦莹半信半疑。 王忠殊笑而不答,想喝酒却是没了。 于是吩咐徐真和颜仙儿两个进城打酒。 这下,庞七跪不住了,直喊“徐师兄,仙儿师妹,等等我,我也去!师傅师傅,我反省好了,我说实话,我指定说实话,你就让我跟她们一起去吧。” 听他要招,王忠殊把徐真和颜仙儿又喊了回来。 然后跟庞七说道“好,你说,我让她们等你。” 庞七鼓着嘴巴,眉头都皱到鼻尖上了,迟迟疑疑了好半晌,才老老实实的说了真话。不过,他怕责罚,不敢说自己曾在浪人营被人剥衣捆绑,只说自己夜探营寨,刚巧遇上谢宫宝;他也不敢说谢宫宝拿捏着他的把柄,以此威胁要他劝颜仙儿和云水瑶回师门,他只说是谢宫宝苦苦求他。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尿遁 王忠殊一众听完,皆横眉怒眼瞪来。 庞七缩头缩脑,不敢看她们的眼睛。 自归墟之后,轩仙流上下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要寻回谢宫宝,为此还付出了十多条性命,而庞七明明找到了人却隐瞒不说,这怎能不叫人气愤。王忠殊当即斥责“这事也敢欺瞒,你真不知轻重了,你别起来了,还是跪着反省吧。” 庞七委屈着解释“这是宫宝师弟的意思。” 颜仙儿柔着声气道“你就那么听他的话。” “都怨我了,我怨谁去。”庞七含糊不清的嘀咕着,继而呵呵干笑,跟王忠殊和阮梦莹道“师傅师叔,我觉着吧,宫宝师弟八成就在无霜城里面呢,呵呵呵呵,我反省好了就不跪了,我们快去找他吧。”说时,迫不及待的就想起身,但给王忠殊的厉眼一瞪,立时软趴趴的又不敢动了。 阮梦莹想了想,问王忠殊“师兄,你觉得呢?” 王忠殊道“宫宝师侄行踪诡秘,谁把的准呢。” “我,我把准了。”庞七举手搭话,放佛跟人抢功似的急急说道“你们想啊,宫宝师弟为什么混在浪人营里,那肯定不是为了做贼对不对,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救人了,事实上那叫翠儿的姑娘就是他让我救的,我送翠儿姑娘回家的时候,听她说宫宝师弟还要救昌阳侯这小子。——嗯,我的估断肯定没错呢,那天晚上救走昌阳侯的肯定就是宫宝师弟了,他这会儿一定在侯府好吃好住好玩呢。” “宫宝救昌阳侯这事,你刚才怎么不说!” 云水瑶火爆脾气一蹭而出,习惯性的扬手要打,但看到王忠殊站立在旁,这一巴掌就没敢拍下去。她收了手,转身跟阮梦莹道“师傅,不如让弟子到侯府探探去?” 颜仙儿和徐真也来请令“弟子也去。” 庞七唯恐落下,急声急气“还有我。” 阮梦莹点头道“既如此,那就一起往侯府走一遭。” 王忠殊苦苦笑道“师妹,你忘了掌门师兄那一剑了?宫宝师侄跟白师弟的个性太像了,你说他心里能没恨吗,所以你和我过去,他指定要躲着我们不肯相见的,依我看还是先投家客栈,等会儿让仙儿师侄先去探探。” 阮梦莹道“嗯,就听师兄的,大家下山进城吧。” 当下,一众令火凤自返师门,而后下山进城。 无霜城不像昨晚那么熙熙攘攘,拥堵不堪。 前来朝会的要么连夜返乡,要么凌晨回还。 此时的无霜城人流穿梭,闹而不堵。 阮梦莹一行投了一家客栈,先点菜吃饭,待酒足饭饱,阮梦莹跟颜仙儿细作交代,然后差遣她投往昌阳侯府。——时隔一个时辰,颜仙儿去而复返,喜禀师傅,说昌阳侯今晚设宴,邀的正是谢宫宝。 众人听罢,均是大喜。 王忠殊醉醺醺问“昌阳侯没说宫宝在哪儿?” 颜仙儿道“这个,昌阳侯今天好像很忙,我要不说自己是轩仙流的弟子,他恐怕还未必就肯接见,见是见着了,可也没说上几句话,他就给几个人叫走了,我有些话就没问到。师傅师伯,昌阳侯给您二位也下了帖子,他说师傅师伯尊驾至此,若不嫌弃,也请前来赴宴。”说时,把两份请帖放在了桌上。 王忠殊和阮梦莹面面相望,均有去意。 阮梦莹跟颜仙儿道“宫宝跟你白师叔遭遇相似,脾性相同,这回你掌门师伯伤了他,他心里这恨怕是不小,我怕我和你王师伯赴宴去,还没见着他人,他就跑了。干脆,天撒黑你就先去,见着宫宝先劝着,他要是不听劝,你就给我扣牢了,不准他跑,为师和你王师伯迟些会到。” 颜仙儿嗯声点头。 阮梦莹眉头一锁,令道“其他人都留在客栈待命。” 游目四望,察觉客房里少了一个人,忙又问“老七人呢?” 云水瑶回道“他说肚子疼,要上茅房,都去半个时辰了。” “我这个徒弟就那么几个花招,他这是尿遁走了,由他去吧,反正他也不会放火杀人,一会儿他自己会回来。”王忠殊面窗望街,一边说一边灌酒,神情俊逸,言词洒脱。——颜仙儿、云水瑶、徐真见他神色,听着他话,不由向往。 阮梦莹道“你这么放纵他可不行。” 王忠殊笑道“我是放松不是放纵。” 庞七以拉屎拉尿为由偷出客栈,本想也往昌阳侯府耍耍,但行之于街,看见街边成群说着昨晚大朝会一事,他很好奇,于是驻足停步听了一些。——他听到有人说公主回宫跟颜羽王相认了,还听到有人说颜羽王退位给了公主,且与五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听到这个消息,庞七顿即打消了要去昌阳侯府的念头。 他心血来潮,想找帝女贞耍耍,当下直投颜羽王宫。 可是来到宫门边,被王宫卫队拦住,不能进去。 庞七跟侍卫说不通道理,没头没脑的非要硬闯。 他也不敢伤人,直往里面跑,但跑着跑着,只觉后面追捕他的侍卫越来越多,且一路喊抓刺客;他哈哈大笑,只觉有趣,跑过广场,奔到大殿门前,四面八方又有上千侍卫围堵过来。庞七纵上屋顶,笑喊“来啊!有本事来追我啊!” 王宫卫队越聚越多,却没有一个上屋抓他的。 他们只把大殿围好,然后弯弓搭箭齐齐放箭。 嗖嗖嗖响,数千支箭射向天空,场面蔚为壮观。 这些箭均带有绿光魂力,但并没有射向庞七,而是如同穿插引线的针头在屋顶之上编织了一张巨大的魂网。——要知道,颜羽一族十之七八皆有修行,虽然修为很浅,但好歹也能施展魂力;而王宫卫队的侍卫,修为就要比一般族人高了,若拿修气一脉对比,侍卫们的本事可比浊气高手。——因此,尽管庞七已经晋升太阴,但蚂蚁啃大象,魂网卷来,他立时被裹,逃不掉了。 庞七暗骂大意,尴尬笑道“我大意了,要不重来?” 殿下有侍卫跳上屋顶“已经晚了,擅闯禁宫是死罪!” 接着又有十几个侍卫纵跳上来,拿刀拿抢朝庞七刺下。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六章 像个女的 ,! 庞七虽被裹在魂网之内,身形却还能动,他左闪右躲“我躲我躲我躲躲躲,哈哈,刺不到。”正大笑间,熊木岩听报赶来前殿,看清来人是庞七,忙喊住手。王宫卫队听令,立时收网罢停。庞七看见熊木岩,也喊“可算见到熟人了。” 熊木岩道“我颜羽王宫岂容你随意乱闯!” 待到侍卫们纷纷散开,庞七跳下屋顶,干笑道“我没乱闯,刚才我在宫门外头好声好气说道理呢,他们不听,还殴打我,你说我能跟他们计较吗,我还手就只能跑了,跑着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跑到了这里。” 熊木岩没好气道“还这么喜欢胡扯。” 庞七踮起脚尖往深宫张望“公主呢?” “我颜羽王宫设有七煞锁魂阵,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跟我来。”熊木岩转身带路,穿廊过殿来到后宫,而后把庞七引进一间阁楼,说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公主啊不,陛下一会儿就来。”说完,留下庞七一个人走了。 这阁楼也不光庞七一个人,其实还侍立着几名宫女。 屋里有一张长方形餐桌,桌上摆满美酒佳肴。 庞七围着餐桌转了两圈,口水馋了一地。 他忍啊忍,终是没忍住,抓起筷子就吃。 几名宫女吓得不轻,这人没头没脑的究竟是谁?陛下都还没到,他怎么就吃上了?其中有人小声说道“你怎么不等陛下,自己就吃上了?你你胆子也太大了。” 庞七卷起袖子,大口夹菜大口吃,边吃边道 “姑娘家的就是磨蹭,我可不等她了。” 说完,把宫女们招来,又问菜名,又叫倒酒。 嘻嘻哈哈,大声说话,大口喝酒,全无顾忌。 他还让宫女陪喝,把这地方当成了他家后院。 然而这里毕竟不是他家,宫女们不敢喝,且吓得面门叩拜。 庞七扭头看门,却是帝女贞和柳三娘到了。 帝女贞一进门就喊“七哥!” 柳三娘却皱了皱眉,把帝女贞一拉,瞅了瞅桌上凌乱的饭菜,又瞅了瞅庞七,问帝女贞“这人呆头呆脑一脸贼象,还这么没规没矩把你的饭菜都吃了,真是小宝的师兄么?我怎么觉得不像?” “这桌酒菜十个人也吃不完,他吃了又有什么关系嘛。”帝女贞扒开柳三娘的手,走到庞七身边,靠他坐下,说道“三娘,你也坐下吃啊。七哥,听说昨晚你师傅、仙儿姐、水瑶姐也来了,怎么你今天来看我,她们却没有来呢?” “她们在客栈,我来这里,她们都不知道哩。” 庞七只顾吃喝,嘴巴手脚忙不赢,随意答话。 帝女贞也拿筷子夹菜,一面吃着一边笑道“曲池被我们赶走了,我父王说他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过些时候他又会杀回来,现在好了,有你们帮忙,那他杀来了,我也不怕了。” “公主放心,对付曲池老贼,小菜一碟。” 庞七拍拍胸口,摇头晃悠的,夸口卖弄。 可能拍胸用力过大,导致食不下咽,噗的一声喷出一嘴菜渣。 柳三娘看着恶心,啪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喂喂喂!是陛下,不是公主9有,你这人怎么嘴巴不把门,说话就说话,你喷什么喷,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庞七见他恼,反而忍俊不禁噗噗笑。 他越笑越忍不住,指着柳三娘嚎嚎大笑。 柳三娘给他笑懵了,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于是怒问“你是傻肮是得了失心疯了,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笑的!” 帝女贞也觉莫名其妙,也问“是啊,你笑什么嘛?” 庞七努力忍笑,但仍噗噗不断“你看他那嘴分明抹过胭脂,还有噗噗,还有说话的声音也尖尖的,你说一个大老爷们抹红是不是好笑,噗噗噗噗,说话也像个女的。” 柳三娘拍桌耸起“你!” 帝女贞道“哎啊七哥,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她本来就是女的。”接着又安抚柳三娘,跟她解释“三娘,你别恼,七哥这人口不择言惯了,前些日子跟他在一块儿,他也没少让我难堪,你别往心里去啊。” 柳三娘哼了一声,这火也不是不也不是。 “哦,她是女的啊!怪了!”庞七一阵恍然。 柳三娘咬牙“你再多说一字,我割了你的舌头!” 庞七抓了抓后脑勺“她这脾气还是有点不男。” “你快住口,别瞎说了。”帝女贞不等他说完,把话截了下来,而后转头又跟柳三娘说道“我早叫你换回女装了,你偏不听,就上回听雨轩那身打扮就极好看。你看,你现在这么装扮,难怪七哥把你认错了呢。” 柳三娘摊开手看了看自己的衣甲,没好气道“我这身打扮能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束了头,不喜欢戴头饰,可我的脸明明好好,再说有哪个大男人穿红衣软甲了,别人都认得我是女的,怎么就他认不得,我看他是故意的。” 庞七压压手劝道“好了,你们别吵了,吃饭吃饭。” 柳三娘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吵了9吃饭,你喷得满桌都是,还吃个屁啊!”话及至此,捧着嘴巴做惊悚之状“你是谢宫宝派来专门气我的是不是,你看看你这人有多讨厌,我都给你逼得开始说脏话了!——陛下,一会儿宴会你早点到,三娘就先告退了。” 见她要走,庞七没脸没皮问“什么宴会?我去不去得?” “谢宫宝!”柳三娘转身跺脚,气冲冲走了。 庞七捞捞头,朝门外喊话“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谢宫宝!我大名庞光,小名庞七!喂,我叫你呢,嘿,真没礼貌。——公主,别管她了,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带我耍耍去啊。”站起来摸摸嘴上油迹,随后咦咦两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四周看了看,又问“小光呢?你不会把小光弄丢了吧?” 帝女贞道“哪有,小光跟小宝在一起呢。” 庞七大笑“我果然没猜错,他人呢?” “晚上侯府设宴,你跟我一起去,就能看见他了。”帝女贞搁下筷子不吃了,事实上满桌的庞七口水之菜渣,她也不敢吃,何况她也不饿,起身说道“走吧,你那么喜欢玩,我就带你去玩。”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七章 腹中黄物 s抱歉,早上停电,刚刚恢复用电,更新晚了!!! 颜羽王宫门禁森严,侍卫颇多,宫女也不少。 宫中苦闷,闲暇之时,男的以“六博、马球、掷骰”打时间,而女的则乐于“投壶、捉迷、踢毽”。就这些玩法之间,庞七却不跟男的玩耍,偏要跟一帮宫女玩闹半天,说他是色中恶鬼,却又不干揩油的勾当,总之混混沌沌,只顾开心。 黄昏时分,庞七吃多了消化快,想要拉屎。 于是奔去茅房,但于半途迷路,闯进一屋。 这屋子前厅后卧,布置奢华,好在卧室后面有间茅厕,庞七不管三七二十一,解了裤衩蹬坐下去,腹中黄物与臭屁齐出,咘咘作响,顿时臭气熏天,把他自己也险些熏倒。——拉到一半,忽然听到厅外开门声响,接着又有一对男女说话 “曲池败了,我们的戏也该收场了,你真不该再招我进宫。” “曲池败了,我更应该招你进宫呢。哎,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我非但护不了你,还要你陪我做戏,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总而言之,你我之间虽然没有生什么,可你的名节却真真实实毁在了这里,我觉着应该对你负责。” “你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妾身有儿有女,不想再嫁,还请大王谅解。” “小乔,别这么快拒绝我,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其实打从曲池送你进宫的那一天,我就觉得你好了,只可惜那时曲池弄权,我朝不保夕,也就没存幻想,但现在不一样了,本王大权在握,不再授人于柄,我相信只要你答应,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你别说了,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你当真不愿意?那好吧,好吧。” 没错,进屋说话的两人正是聂小乔和帝季。 可是庞七又不认得,更没心思听她们说话。 他拉完推门出来,茅厕的臭气也飘然而出,臭气经由马桶飘出茅厕,穿过卧房,直达大厅,聂小乔那头立时起了反应,恶心着道“这是什么味道,好臭?” 没等她说完,庞七提着裤衩莽莽撞撞走了出来。 他冲聂小乔和帝季傻傻一笑,就这么开门去了。 聂小乔和帝季怔了一下,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屋里居然有人,而且堂而皇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简直胆大妄为!回过神来,两人追出,聂小乔站在门口看着,而帝季则欺步上前把庞七堵在了过道里“看你的装束像是昨晚来的轩仙流弟子?你擅闯王宫,潜入我的寝宫意欲何为?” 庞七尴尬着笑了笑,正要答话,这时帝女贞跑了过来。 她先喊父王,然后问“七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庞七捞捞头傻傻一笑,指向帝季寝宫“我刚才迷路了找不着茅厕,我看见这屋里没人,就进去蹬了一会儿,呵呵呵呵,好像好像这屋是你父王的。父王,你不会介意吧?” 父王?这两个字他居然也叫得出来。 难道轩仙流的弟子都是这副德行吗? 帝季无奈摇头“女贞,你认识他?” 帝女贞道“是啊,他是小宝的师兄庞七呢,女儿昨晚跟父王说过的,上回要不是七哥和颜仙儿、云水瑶两位姐姐帮忙,我们攻打浪人营肯定就没那么顺利了。所以父王,他是来看女儿的,刚迷路走错地方,你别怪他。” 帝季点头呵笑“好,你们去吧。” 帝女贞躬了躬身,拉着庞七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帝季稍作冥想。 而后回身瞅着门外的聂小乔,笑道“昨天晚上我跟女贞聊了许多,这丫头张口闭口都是谢宫宝,看来她对谢宫宝颇为用心啊。听女贞说这小子不仅智勇双全,人缘也好,他冒充白龙使三番两次救女贞于危难,正是因为烟墨坛的全力配合才能成功。——小乔,你烝鲜族出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后生,我是应该恭喜你的,我看得出来,这小子对女贞也有情,不如就把女贞许了他吧,你觉得呢?” 聂小乔道“宫宝与我仙儿早已婚配,你不知道吗?” 帝季依旧笑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可。再说,你我两族同根同祖,烝鲜族覆灭之后也没有剩下多少人了,或许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再分彼此,或许谢宫宝和女贞的婚事正是两族合并的契机呢。” 说着,察言观色,见聂小乔沉默不语,忙又话锋一转“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不同意也不打紧。哦,对了,侯府今晚设宴,据说请的正是谢宫宝,可能仙儿也会去,你不打算去跟她们相认吗?” 聂小乔始终不苟言笑“侯爷设的是家宴,请的都是亲朋好友,我去跟宫宝和仙儿相认,岂不喧宾夺主,干脆迟些再认吧。”话及至此,眼珠左右一转,极其难得的朝帝季投以一抹微笑,续道“大王,进屋吧,妾身陪你下棋吧。” 帝季一时看得了痴,哈哈笑道 “主动邀我下棋,还是头一次哟。” 聂小乔道“这有什么,你若能赢我,我便嫁你。” 帝季收敛笑容,疑道“你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聂小乔微皱眉头,苦笑道“刚才是我固执了,经你提醒,我才想通。你说的对,你我两族同根同祖,我族遭难,蒙大王收容,实不应该再分彼此,合并是大势所趋。只不过合并还得有个喜庆的由头,你刚说想成全宫宝和女贞的婚事,这事其实我是赞成的,但又不妥,听说仙儿的师傅阮掌观是个刚烈的女子,他若不准宫宝再娶,只怕连我也没办法。所以为了保全我烝鲜族的根,身为族长我也应该拉下这个面子。” 帝季喜道“你这么想就对了。” 聂小乔道“你也别高兴太早,我说了你要赢了我才算数。还有,就算你赢了,我也不能立即嫁你,等你什么时候帮我把族人救出来,你跟我才能成婚,否则即便嫁了你,我也不会开心。” “那是自然,走吧,进屋下棋去。” “别进屋了,屋里臭,去别处吧。” 聂小乔态度上的转变,实是无奈之举。 她跟帝季这些年交往频繁,互依互存,只觉帝季常以温色待人,即使瞋怒也保留三分火气,聂小乔自觉没能看透他。因此,当帝季提出两族合并之时,她便觉背心凉,心里面慌乱已极。 基此回想,聂小乔忽然意识到帝季想跟她成就姻缘,抑或提议把帝女贞嫁给谢宫宝,是别有用心的,她不否认能够感受到帝季对自己的真心,也能感觉到帝季确实欣赏谢宫宝,尽管如今,也难掩其意。——聂小乔知道,自己不了解帝季,可能这些仅是巧合,但她冒不起这个险,只能把事情往坏处想象,假如帝季真有合并的意图,那便不能言辞回绝,因为搭救族人还需他全力襄助。 故此,她不得不改变态度,假意迎合。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八章 掳走母女 庞七一包屎拉完,太阳刚好下山。 这时候府宴会将近,帝女贞邀庞七一起前往。 于是两人领着百余随从乘车出宫,来到侯府。 柳下、柳三娘出门迎銮,将帝女贞引进府门。 然,帝女贞前脚进屋,颜仙儿突然后脚跟进。 帝女贞看见她来,喜叫“仙儿姐,你来了!” 颜仙儿一贯的不苟言笑,嗯了一声,随后瞄向躲躲闪闪的庞七,说道“哦,原来你跑这里来了,你胆儿真肥,当着王师叔和我师傅的面,你也这么不安分,说尿说,说走就走。” 庞七脸上抽搐,急问“我师傅说什么了?” 颜仙儿道“你也别怕,王师叔也没生气。” 庞七神情松弛,笑道“就是嘛,我出来找宫宝师弟,还能有错吗。” 府内宴厅布置的富丽堂皇,酒食也差不多预备齐全了,可是席间只坐了熊木岩一人,颇具冷清。也难怪,今晚酒宴是为答谢谢宫宝和诛姬而设,故而只请亲友,不邀旁人,哪怕帝女贞和熊木岩莅临侯府也仅是作陪。 见谢宫宝和诛姬迟迟没到,柳下又派人去请。 可是派出去的人刚走,听雨轩那边忽然来人。 那人跟柳下等人报说,妙音姑娘和白龙使不能来了。 众人询问因由,那人说,刚白龙使和妙音姑娘是准备赶来侯府赴宴的,可是刚要出突然传来一阵箫声,她们两个就这么寻声去了,临走时,嘱咐他赶来侯府叩表歉意。 众人听罢,满心期许顿时化作烟云。 大家伙空对着酒食,没了半点食欲。 颜仙儿奇问“白龙使和妙音姑娘?不是说宴请的是小宝吗?” 帝女贞回她“白龙使就是小宝,你还不知道吗?” “白龙使是他!”颜仙儿咬动嘴唇,心里一阵酸楚。她是除了谢宫宝之外,唯一见过诛姬双重身份的外人,故而知道妙音就是诛姬。她心想“我还担心你过不好,没想到你却在这里风流快活。哼,方思弱没了,现在又有诛姬,你怎么死性不改,偏要跟魔教妖女纠缠不清!” 念及至此,忽又想起一事,失声道“箫声!难道是她!不可以,不可以是她!她不能活!她不能活!”悚然之余,夺门就走,她要回客栈找师傅去。 众人见她举止怪异,料她猜到什么,追出府去。 他们边喊边追,怎奈颜仙儿走得甚疾不肯停步。 黑暗中,一行人从街尾一直追到街头。 将要赶上,忽见前头桥面上有人打斗。那桥上停着一辆马车,地上躺有百十个府兵,不知伤亡几何?而打斗的却是一男一女。众人看得真确,打斗的不是别个,却是高丸和聂小乔;从打斗现场判断,聂小乔应当是驾车路过,突遭袭击。 睹此一幕,众人脸上皆惊,愕然停步。 就连慌步疾奔的颜仙儿也不敢往前了。 这场打斗把在场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端见桥上两条人影穿梭来去,真气和魂力相碰,掀起一层层的气浪光影,煞是好看。然而,走了数招,高丸居然没能制服聂小乔。——诚然,高丸走招迅疾,真气霸道,每一招每一式都压制着聂小乔,且将其震伤;但,聂小乔的魂力也不弱,她以冥体魂光术架起来的魂盾竟然无比顽强的抵御住高丸的袭击,这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庞七道“这女的今晚难逃此劫了。” 确实,聂小乔的抵御只是暂时的。 要知道,修气一脉取其霸道,擅长攻击。 而修灵一脉魂力内敛,擅长的却是防守。 更何况高丸乃混元上仙,不是初窥仙道的“浊气”和“太阴真气”这样的学者能够比拟的,他的混元真气极为深厚,每招每式都有万斤之力;南疆二族的魂盾虽然是天下最强的防守之盾,但遇上高丸这样的仙家高手,一样形同废物。 故此,南疆二族遇上高丸这样的高手,便只有承继仙根的寄灵仙师可以持平以对了;除了仙师,能够与高丸对上数十招的,恐怕也只有寄灵仙堂为数不多的高手和历代族长了。 因此,聂小乔的顽强抵御令人震惊,就不奇怪了。 在柳下、柳三娘、帝女贞眼中,聂小乔只不过是个颇有修为的乔夫人,从来没有想过她有如此强大的魂力,由是这一看就张大嘴巴合不拢嘴了。 熊木岩这头更是暗暗吃惊,他从小授业于寄灵仙堂,其魂力在颜羽一族虽然不是最强的,可也不至于输给一个妇道人家。在他看来,假使是自己与高丸过招,能走过二十招便已是极限;可是这个妇人行招、护遁显然比他要强,虽然狼狈,虽然受伤,但走过四十招或许不难。 就在柳下等人叹之际,颜仙儿啊声尖叫。 她往前冲了几步,眼放金光,指着聂小乔 “你你!这怎么可能?” 聂小乔也瞧见她了,直喊“快逃!” “来不及了!”高丸运满真气一掌拍出。 只听嘭声响作,聂小乔的魂盾承此一掌立时闪灭。但高丸并没有对聂小乔痛下杀手,而是借着这一掌的反弹力往后纵去,欺到颜仙儿身边,伸爪掐她脖子。 其实颜仙儿只要全神贯注,躲他这一爪也不是难事,偏偏给聂小乔的功法和面相所震而失去了心神;时下给高丸掐住,她就好比小鸡落入了老鹰爪下,竟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觉快要窒息了。 柳下、庞七等人齐喊 “仙儿姑娘!” “仙儿师妹!” “仙儿姐!” 聂小乔抹去嘴角血迹,也喊“老贼!放了她!我跟你走!” “你是要跟我走,否则我就掐死她!”高丸哈哈大笑,不等柳下、庞七等人扑身救援,他纵到聂小乔身边,又将聂小乔裹住,而后驾起翻手云往东面投去。 庞七急眼了,狂蹦两下,哎呀哎呀的叫着 “这下麻烦大了!给老鬼掳去还有得好?” “慌什么,还不回去找你师傅帮忙。”熊木岩毕竟年长,值此瞬息之变,唯他能保持冷静,且迅做出反应。提醒了庞七,然后又跟柳氏兄弟说道“三娘,你护送陛下回宫;侯爷,我且先追上去,烦你点齐一千精骑随后跟来。” 众人听他号令,各自去了。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三十九章 献宝惹祸 话说,谢宫宝和诛姬准备出门赴宴,可是还没等她们起身动步,忽闻箫声。起初没有多疑,但听到后厨圈养的家禽也开始闻声而鸣,两人立如醍醐灌顶,异口同声“羊脂玉箫!”——当下更不多想,喊人替她们前往侯府传讯,而后齐齐上屋,寻声辨位,瞧见昏暗里有一黑影往东窜去,她们不敢迟疑,牢牢的跟紧了。 那人脚力好快,谢宫宝和诛姬一时追赶不上。 双方追逐出城,始终保持着百米之距。 她们以为是方思弱,边追边喊,可是那人就是不吭一声。如此追出百余里,与那人的距离拉近,方才看清所追之人竟是蓝宫卫,两人顿如三伏天兜头泼下一桶冷水,心不由得拔凉拔凉。 见蓝宫卫仍不停步,谢宫宝怒喊 “姓蓝的,还不给我站住!” 蓝宫卫依旧不搭茬,闯进一间古庙。 谢宫宝和诛姬破门翻墙,后脚跟进。 这古庙年久失修,残破不堪,墙角有草席瓶罐,像是有人居住?中间是一尊结满蛛网的神像。屋外有风呼啸,檐下金铃作响,窗外也有树影摇曳,这风携着冰冷的月光从门窗缝隙吹入,屋里的蛛网也随之摇摆,异常的阴森恐怖。——谢宫宝和诛姬站在门口瞪望,而蓝宫卫则立于神像之下,面带微笑瞅着诛姬。 月光映下,三个人的脸都显得有些阴冷诡异。 谢宫宝盯着蓝宫卫手上的箫,想要开口问话。 这时,诛姬拽了他一把,暗示他莫要心急。 蓝宫卫朝诛姬微微低,笑道“昨天大朝会,姑娘的琴音贯天通地,用绝世二字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可惜余音犹耳,佳人依是佳人,而这片天却变了颜色。昨晚新败,蓝某不便在无霜城多做逗留,故将姑娘引来这荒郊野庙,唐突之处还请鉴原。” 诛姬欠了欠身“蓝先生引我至此,可有什么好事?” “上回献拙,蓝某日日感愧,总觉没有脸面再见姑娘了,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回总算搜罗到一件器宝了。”蓝宫卫得意一笑,把箫耍了耍,拱手递呈“想必姑娘认得这支玉箫的,蓝某就不做介绍了,你请笑纳。” 谢宫宝和诛姬面面相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诛姬暗暗吐气,走上前接下羊脂玉箫,笑问 “这把箫是方思弱的,你怎么会拿到?” 这个问题也是谢宫宝想问的,他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蓝宫卫,心里急躁之极。然而蓝宫卫却不肯说,浅浅一笑转移话题 “不管是谁的,只要妙音姑娘喜欢,蓝某哪怕上天入地也要找来送你。不瞒姑娘,蓝某平生没什么喜好,就喜欢听人奏曲,高兴的时候也会朗朗几口词调,我家里就养了几个乐师,只可惜曲目庸俗,跟姑娘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总而言之,听过姑娘的仙曲,蓝某这双耳朵怕是再也听不得别人的曲目了。呵,今晚跟姑娘细述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跟姑娘求个缘分,有了这份缘,日后不管姑娘是在南疆还是在中州,蓝某耳馋了来找姑娘讨酒问曲也都方便。” 诛姬把着箫轻摸轻抚,爱不释手,笑道 “蓝先生以器宝相赠,还求什么缘。” 蓝宫卫脸色甚喜,眉头上扬微微得意“一支箫算不得什么,蓝某知道,姑娘精通各种乐器,但尤为擅长操琴,其实搜罗宝琴也不难,我想用不了多久八荒琴也要落入蓝某手中,到时候再送给姑娘。” 诛姬跟谢宫宝互望一眼,只觉无聊又可笑。 诛姬瞄了瞄谢宫宝背上的八荒琴,道 “是吗,祝你好运,也祝我好运。” 谢宫宝一直憋着没说话,此时忍不住开口讥笑“蓝先生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八荒琴是白继文传给谢宫宝的师门信物,你敢觊觎八荒琴,难道就不怕琴没有拿到手,你人就先死了?” “哈哈哈。”蓝宫卫仰天大笑,甚是嚣张。 笑落,投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谢宫宝,轻蔑着道“白龙使很怕谢宫宝吗?你怕他,我可不怕。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有何惧哉!何况,他在龙涎寺和归墟两番受创,虽没死了,却折损了修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他龟缩不出,他若敢现身,我只消一只手就掐死他了。” 当着心仪仰慕的女子吹嘘造势,这是男人的天性。 可是蓝宫卫的话吹得太过,只差要把牛皮吹破了。 看得出来,他损完谢宫宝,脸面长了将近一倍。 “蓝先生了不起。”谢宫宝似笑非笑应和,而后拍拍贴在胸口的小光,小光会意,揭了锅盖大帽,亮着牙飞扑上去。——蓝宫卫惊讶“这娃儿!”可惜后知后觉,想躲已经晚了,小光扑到,唰唰两爪将他左右脸颊各抓了四道血印。——蓝宫卫啊叫两声,伸手来抓,小光却又无比迅疾的窜去了梁上。 然而,就在小光扑击之时,谢宫宝催气扬掌也趁机出手。 但听嘭响,蓝宫卫胸口中掌,踉跄倒退,噗声呕血 “白龙使,你你什么意思!”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认认!”谢宫宝扯掉胡子,抹去脸上装束,露了本相。此前曲池势强,他扮作白龙使主要是为避其锋芒,时下曲池一败投地,他觉着没有必要再装下去,故而显露本相以滋恐吓“我就是你一只手就能掐死的毛头小子,我人现在就在这里,我倒看看你能不能掐死我。” 蓝宫卫听罢他话,惊得眼珠欲爆,嘴角抽搐不止。 他像见了鬼似的,适才的得意瞬间化作一片恐惧。 他双腿颤抖着,若非背靠神像,只怕早已瘫倒。 “八荒琴在此,有本事来拿!”谢宫宝卸下琴袋,以手按琴竖在地上,虎目圆瞪一脸的英明神武。这时,一阵风从门口卷入,吹起他的衣袂,飘飘浮浮真个是道风仙骨。——蓝宫卫完全被他震慑,低眉垂目不敢正眼看人了。——谢宫宝见他不动,索性把琴抛去给他“你不来拿,那我就抛给你了,看你接不接得住!”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章 思弱失踪之谜 蓝宫卫没有去接,而是捂着胸口疼处,往旁边闪了闪。 此时,他业已受伤,只求脱身,哪里还敢觊觎八荒琴。 但是,谢宫宝抛琴是假,偷袭是真,他上当了。 原来,琴往蓝宫卫抛去之时,谢宫宝也随之欺身上前,且瞬间出击;端见他左手揽琴,右手拔剑,动作连贯而潇洒,寒光忽闪之间,揽月剑已经架在了蓝宫卫的肩头。——实际上,谢宫宝知道自己修为折损,未必打得过蓝宫卫,由是两番出手都出其不意,博以机巧;而蓝宫卫给谢宫宝气势所压,心生胆怯,岂有不败之理。 时下,蓝宫卫肩抗凶剑,始知上当。 他吓得脸色煞白,不敢乱动,喊 “住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时,小光从梁上跳下,刚好落在剑身之上。 他居高临下叉着腰,像训小孩似的叽叽歪歪。 叽歪了半天,模糊不清的蹦出两字“丫头。” 谢宫宝心里感动之极,连小光都晓得问丫头的下落了,我又怎能不问。事实上,此刻他没动一丝怒气,反而心里暗暗欢喜。之前他找柳下探过方思弱的下落,经过细心探查,最终排除了曲池的嫌疑,他以为南疆之地不可能再有方思弱的消息了,哪曾想羊脂玉箫在今晚鬼使神差的显现于世,这无疑是把矛头又指向了曲池。 谢宫宝精神一振,把剑挺了挺,问 “方思弱在哪儿?快说!” “这个。”蓝宫卫开了个话头,言又顿止。他捂住胸口,痛苦的呻吟了两声,冲诛姬苦声苦笑说道“妙音姑娘,蓝某对你一片赤诚,得了器宝拿来献你,想不到你却,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帮他打掩护暗害我?” 诛姬把弄着羊脂玉箫,打趣“按理说呢,你献宝给我,我应该帮你才对。”顿顿语,脸色忽然一沉,又道“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送我羊脂玉箫,难道你不知道我跟方思弱情同姐妹么,前段时间她给人掳走了,我们一直寻找,却苦无线索,想不到今晚你自己就送上门来。蓝先生,我们不想为难你,可你也要老实交代。” 蓝宫卫大皱眉头,摇头叹道 “嘿,你们两个弄错了。” “什么意思?”诛姬问。 “还不老实!”谢宫宝把剑作势砍划。 蓝宫卫只觉脖子上寒气袭扰,慌忙罢手“且慢动手,你们听我把话说完。没错,方姑娘确实是我和曲师兄抓的,可我们起初不是为了抓她,而是为了救人。那天,曲师兄收到严松师侄的密报,说女贞公主有谢掌观一众维护,抓捕行动陷入困局;于是,曲师兄便邀我一起赶去支援,哪晓得到了裂天峡,看见一个女子正提剑行凶,要杀方姑娘。” 听着这话,谢宫宝神经一紧。 一个女子提剑要杀方思弱。 这场景岂不等于是说! 他不敢往下想象,只喝 “你最好别胡扯!” 蓝宫卫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捏造天打雷劈。我和曲师兄现那女子行凶的时候,方姑娘已经身中一剑,得亏曲师兄认得方姑娘,当时便出手把她救了下来。” 谢宫宝如遭雷击,脑袋瓜子轰鸣作响。 他在心里不停的问,她真想杀丫头吗? 丫头已经是个活死人,她怎下得去手?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她没这么凶残! 其实,诛姬也听出了端倪,心里不由火大。若真像蓝宫卫说的那样,那么方思弱被刺就不是恩怨仇杀了,而是一起争风吃醋的凶杀事件;那这事又怪得了谁呢,要怪也只能怪谢宫宝自己,他要是把男女关系处理得妥妥当当,悲剧又怎会生。——诛姬背负娼妓恶名,生来命苦,且受人摆布;因此她喜欢方思弱的干净无垢,也喜欢方思弱无法无天、我行我素的性格,故心里爱惜,听到方思弱被刺,她自然为之不平。 瞧着谢宫宝纠结的样子,她便想戳他伤处,小惩大诫。于是故意问蓝宫卫“伤方思弱的是谁,你可认得?” 蓝宫卫道“我不认识,不过曲师兄说她叫颜仙儿。” “够了!别说了!”谢宫宝说什么也不相信,在他心里,颜仙儿温文尔雅,仪态万千,纵然有时候脾气也是柔而不烈,这样的人怎会伤害一个半死不活的可怜人。何况蓝宫卫跟曲池乃一丘之貉,他说的话根本不值得相信。由是质疑“曲池妖道还会救人,你骗鬼么!” 蓝宫卫道“信不信就随你了。” 诛姬白了一眼谢宫宝,而后朝蓝宫卫咧嘴盈笑“蓝先生,我信你,我相信你们是一片好心,妙音在这里替思弱妹子谢谢你们了。那既然是救人,你们指定不会害她,对不对,要是方便的话,就请蓝先生把人还给妙音吧。” “这。” 蓝宫卫起了个话头,又即顿住。 他脸颊抽搐,止不住的僵笑“不是我不肯,蓝某实在是做不了主。我跟曲师兄起初的时候的确只想救人,可是后来。哎,后来听到传闻,说方姑娘是屠霸天之女,曲师兄查证消息属实,他就有了其他打算。” 谢宫宝朝天冷哈,心想果然是胡扯的。 诛姬问“什么打算?你跟我说说?” 蓝宫卫勾起头,琢磨了片刻,谨慎着道“这么跟你说吧,今晚是我错判了形式,我认为妙音姑娘是拥护纳兰教主的,必将方姑娘视作大敌,所以我才赶来献宝,我以为你会喜欢,哪料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不知道我这么说,妙音姑娘能不能听得明白?” 听完他话,谢宫宝和诛姬异口同声“纳兰图霸!” 谢宫宝愕道“别拐弯抹角,说明白一点!” 蓝宫卫无奈的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纳兰教主其位不正,她最怕什么,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曲师兄觉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想用方姑娘做筹码,问纳兰教主借阅末法真经。”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一章 枯井地牢 谢宫宝和诛姬怔了一下,均一声冷笑。 天下修仙者谁不想一窥。 可是争来夺去,又有几人如愿以偿? 曲池痴心妄想,胃口比天还大,可他就没想过像高敢、吴冕这等需要倚重之人,纳兰图霸也只传术,不传功法。要知道,术只是一门技艺,习练也只徒有虚表;而功法才可修得先天罡气和天罡魂力,纳兰图霸传术不传功,可见真经在她心中是多么重要了,她岂肯予人分享。何况,纳兰图霸是何等的横行霸道,曲池拿方思弱威胁于她,是脑子进水自找麻烦。 诛姬似讥非讥说道“曲先生的胃口好大啊。” 谢宫宝接过话茬“他不是胃口大,他是找死。” “谢掌观,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看是不是?”蓝宫卫试着用手扒剑。 “好,你走吧。”谢宫宝嘴上如此说,但剑尖下滑,刺中蓝宫卫的大腿。但听啊声惨叫,蓝宫卫捂着大腿伤处瘫坐下去“谢掌观,你!你屡施偷袭,也太卑鄙了!”——谢宫宝收剑回鞘,蹬下直面于他,冷笑“卑鄙?你跟曲池害我族人,威逼我家族长,哪一样不卑鄙了。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修为折损,要不使些伎俩,我怕我还真打不过你,就算打得过,我也怕留不住你。” 蓝宫卫泄了口气,沮丧着问 “你究竟想怎样?” 谢宫宝道“简单,带我去救方思弱,我就不为难你。” 蓝宫卫摇头苦笑“今天晚上跟你们说了这么多话,我已经觉着对不起曲师兄了,你还要我帮你救人,我就是死也绝计不干。我只能跟你说方姑娘就在黑虎山,你想救人就自己去吧。”说时,摇摇晃晃站起,突然把目投门,喜叫“师兄,你来了!” 谢宫宝和诛姬心下一震,同时转头。 那门外黑不溜秋的,却是啥也没有。 再回头,只听嘭响,蓝宫卫撞破庙窗,逃了出去。 “哪里逃!”谢宫宝、诛姬、小光随后追出,瞧见树丛里有动静,谢宫宝持剑刺去,可是钻进树丛,却见五个小孩拥作一团,他啊叫一声,慌忙撤招。——诛姬听见他叫,只觉不妙,纵步跟进,看见五个小孩,顿时傻眼“怎么是小孩?” “他大腿被我刺伤,跑不远,分头追!” 谢宫宝不愿迟疑,跟诛姬、小光分从三个方向追去。 他知道,这座古庙背南朝北,蓝宫卫从后窗逃出,只可能往东南西三个方向逃跑,由是他往东,诛姬往西,小光往南,如此追出里,居然都没追到。三人回古庙汇合,都觉纳闷,诛姬道“这怎么可能,他又不会飞?” 谢宫宝眼珠一转,把五个小孩招来身边。 然后掏出一锭银子,笑问“想要吗?” 这五个小孩年岁很小,可是戒心极重。 其中两男两女约六岁上下,她们不吱声,紧张的躲在另外一名大男孩身后,而这大男孩约莫有十岁左右,他眼睛透亮,剑眉怒展,一边护着弟弟妹妹们一边回道“你先给我,我便告诉你。” 谢宫宝奇问“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那大男孩手指古庙那扇破窗“我又不傻。” 诛姬笑盈盈的走来,摸孩童们的头,夸道 “这几个小孩又聪明又可怜,给他吧。” 谢宫宝把银两递给大男孩,问“给你了,说吧?” 那大男孩拿了银两,高兴之极,他小心翼翼的把银子揣进口袋里,可是又怕弄丢了,想了想拿出来捏在手中。待得这股高兴劲儿过了,他才把手指向一口古井,说道“那个人跳井了,你们下去找吧。” 谢宫宝和诛姬面面相望,跑到井边往下看。 这口井黑不隆冬的,掷石无声,是个枯井。 谢宫宝道“你和小光留在上面等我。” 他跳下之后,察觉井底没人,打燃火折子查看,却现了一扇石门,门边还有新鲜血迹,于是朝上喊话“诛姬姐,这口井果然有古怪,你和小光可以下来了。”待得诛姬带着小光跳下,两人推开石门闪了进去。 门里是个山洞过道,铺着白玉石,两壁还挂着油灯。 沿着过道往前走,里面有八间大小一样的洞室。 每间洞室都置有五个大铁笼子,看似像个地牢。 可是地牢里分明有血迹,却找不到蓝宫卫? 诛姬道“怪了,难道还有密室?小宝,蓝宫卫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了,我觉得他一定躲在密室里,不如我们问问那个男孩去,他可能知道。”她捏了个主意,可是谢宫宝却充耳不闻,盯着铁笼子痴痴呆。她不由来气,捏着拳头打他“合计半天,我在自言自语啊,你看什么呢,看这么认真?” 谢宫宝没有说话,打开笼门,径直走了进去。 扒开稻草,翻出破席烂衣,还有几口破木箱子。 谢宫宝按住箱子低头默哀,不知是何道理? 诛姬笑问“刚刚还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谢宫宝摸了摸箱子上面的魔方锁扣,并凑起来。 这锁扣只有黑白两色,他拼了一会儿,竟拼出一对太极双鱼。图拼好了,锁也戛然而解“这锁黑鱼对白眼,白鱼对黑眼,这是我们烝鲜族才会用的阴阳扣。”说时,打开箱子,里面有衣服饰,也有一些古卷札记,他翻开札记来看“这卷是族史,这卷是,要是猜得没错,族人落难颜羽,起初就是关在这里的。” 诛姬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着也是。” 谢宫宝合上箱子,凶目凌厉,左右顾望 “走,上去找那几个孩子问问去。” 两人带着小光爬上枯井,四下张望。古庙有光,五个小孩应该是在庙里,正要进去,看见窗影闪过,不像小孩?紧接着听到有人说话,起先开口的竟是颜仙儿。两人面面相觑,立时把步一顿,细听里面说话 “还说!连娃儿的吃食你都抢,你还是人吗!” “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付过银两,怎能算抢。” 谢宫宝和诛姬同时一震,悄声愕呼“老鬼!” 这一呼,把小光吓着,瞪大眼珠,不敢出气。 天才本站地址。网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二章大男孩 妖影 话说,高丸掳了聂小乔和颜仙儿,驾云东去。 但只飞了一阵,饶有目的的在古庙降下云头。 一路飞来,聂小乔和颜仙儿没敢反抗,知道纵然反抗,也会摔个粉身碎骨。可是不反抗,不等于麻木,她们母女俩分离有七年之久,七年后初次会面,竟同时落入大淫贼之手,不得不说既喜又悲。——被俘于高空飞行之际,聂小乔只闭眼发叹,而颜仙儿却瞪着眼睛一直辨认着聂小乔,越看越想哭。 待得落地,颜仙儿再难忍得,抓住聂小乔的手“娘,你是我娘对不对?” “哈哈。”不等聂小乔开口,高丸哈哈大笑,抢口说道“她何止是你娘,她还是帝季的姘头哩!娘的,帝季老小子这些年艳福不浅,他只顾自己快活,也没说给老子享受享受,还是曲池仗义,要不是他跟我说,老子就错过这般福气了。” 颜仙儿眼泪一涌而出“娘,真是这样吗?” 聂小乔脸色一红“别听他胡说八道。” 她们俩一个珠泪沾罗芙蓉女,一个桃粉泛腮狐媚娘,真个是亘古未有的一对绝世母女,高丸看着不觉口水直流,心里甭提有多高兴,当下哈笑如癫,把聂小乔、颜仙儿推进门去。 庙里有五个小孩正在分食,除此再无旁人,高丸咦了一声“娘的,商羽这小子目无尊长,居然比我晚到,他要么不来,来了我非拔掉他一层皮不可!——你们母女俩老老实实坐着,别耍花招,我去找点吃的。”说着,捏动山羊胡子,瞅了瞅那几个孩子。 那五个小孩不敢做声,战战兢兢的捧着吃食准备出去。 高丸喊道“出去做什么,我有这么可怕吗?” 那年长的大男孩护着弟弟妹妹们,小心回道“我们不是怕你,我们怕的是刘老爷,今天我们跟刘老爷家放牛,他不肯结我们工钱,晚上的时候我偷了他家吃的,还往他家牛圈放了把火,一会儿他肯定要派人抓我们的,我们留在这里,是怕连累了你们。” 高丸哼了一声“有老子在,你们怕什么!你们该睡的睡,该玩的玩,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连小娃儿也敢欺负!来来来,把你们手里吃的给我,爷一会儿帮你们杀人。”话罢,直接上手把孩子们手里的吃食抢了过来。 这一下,孩子们都吓傻了,三个男孩尚还沉得住气。 只是当中的两个女孩胆小,哇哇大哭起来。 颜仙儿见状,跑去护住她们,好生安慰。 “你们哭什么,老子又不会白吃你们的。”高丸干笑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两抛给孩子们“我付钱行了吧,这锭银子足够你们吃上半年的了,一会儿我再帮你们杀了哪个欺负你们的王八羔子,说什么你们也不亏啊。” 颜仙儿瞋道“还说!连娃儿的吃食你都抢,你还是人吗!” “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付过银两,怎能算抢。”高丸话虽如此说,可是看了看孩子们惊恐可怜的样子,又有些不忍了,于是吃了两块肉片,将装着吃食的布袋丢给颜仙儿“行了,我高丸可不干欺负娃儿的事,你给她们吃吧。” 颜仙儿把吃食还给大男孩,叫他领弟弟妹妹出去。 这时,聂小乔冷不丁的探手抓住大男孩的手腕。 而后,盯着大男孩手腕上的太极图案发起呆来。 这太极图有些怪异,白鱼对黑眼,黑鱼对白眼,跟谢宫宝在枯井地牢拼凑出来的阴阳扣一模一样。——聂小乔稍盯片刻,把目一收,又去抚摸大男孩的头,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那大男孩回“我叫葵九,今年十一岁。” 聂小乔连说好字,摘下头上金钗予他 “你们出去吧,今晚别回来了。” 葵九接过金钗,眼圈一红淌下泪来。 他这泪隐忍了好多年,这一流下便觉好不凄苦。——打从记事起,他便带着弟弟妹妹们寄居破庙,沿街乞讨,孤苦无依,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们哪怕半点疼爱,正因为没有人怜惜她们,聂小乔和颜仙儿的举动才深深触动了他幼小的心灵。——葵九看得出来,神像下的老伯面目凶恶,定是欺负了眼前的两个仙姑,他念着怜惜之恩,想帮忙却又帮不上,故而才哭。 他不敢泣出声来,抹了泪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了。 待得葵九去后,聂小乔眉目一挤,朝高丸说道 “堂堂界封坛的坛主,竟听命于曲池,可笑。” 高丸笑道“哈哈,这你就说错了,我跟曲池是各取所取。他呢怪你跟帝季狼狈为奸,合谋算计他,所以他不能容你;而我呢,呵呵我的嗜好天下尽知,要怪只能怪你长的标致,否则我也不会掳你了。” 聂小乔一阵恶心,只觉听他说话都觉脏了耳朵。 当下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废话了,只道 “你把我女儿放了,我任你处置。” “放她!”高丸突然把笑一止,欺身上前揪住颜仙儿的头发“聂小乔啊聂小乔,难道你不知道我跟你女儿有过节吗,她断我命根,我不杀她就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其实放她也不是不可能,等会儿商羽来了,他要是治好了我,那么一切都好说。” 不等他话尽,颜仙儿和聂小乔同时出手。 颜仙儿扣他揪发之手,趁机挣脱出来。 聂小乔则暗运魂力探他另一只手,道 “有仇冲我来,别妄想伤她分毫!” 母女俩一人抓着一手,均瞋目怒瞪,模样一般。——可是高丸不是寻常之人,他不怒反喜,全当这是一龙戏二凤的游戏,狂添嘴唇,哈哈淫笑,大呼过瘾“有趣!有趣的很,老子这辈子玩过的女人多不胜数,像女同床还没玩过,哈哈。” 聂小乔和颜仙儿听着不觉脸红。 而后撒开手,各往后退了两步。 趁退步之际,聂小乔突然出掌将颜仙儿送出庙门“你快走!”跟着驾起魂盾挡住庙门,企图以死相护。——但是颜仙儿刚与亲娘相见,怎肯相舍,搭着门沿只喊娘。——聂小乔怒喊“我只能挡得他一时片刻,你还不走,难道想一起死么!” “你省省吧,她不会走的。”高丸气定神闲,眯起一双色眼贼不溜秋的瞄来瞟去,而后习惯性的你捏动胡子,恐吓颜仙儿“你敢走一个试试,看我不把你娘剁了喂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三章比拼耐心 颜仙儿情急拔剑,又闯了进来“老鬼,你休要乱来!” “你不听我话,想让我死不瞑目吗。也罢,你我母女岂堪他人凌辱,我先死了吧。”聂小乔仰天哀叹,突然将魂力聚于双掌,朝头顶拍落下去。——可就在她举掌拍落之际,竟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晕倒了过去。 颜仙儿大惊,将其搀住,边摇边喊 “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聂小乔昏迷片刻又即醒来,朝天喊 “雍牧,你多管闲事,你大胆!” 颜仙儿一阵纳闷“娘,你怎么不清醒了,雍牧师兄不在这儿。” “哈哈,怎么叫起雍牧了,那个懒叫花子能救得了你?别说雍牧了,你就是把谢宫宝叫来也没用了。行了,你们落在我手上,插翅也难逃了,乖乖的待着别再动歪脑筋了。”高丸微微挥袖,隔空关门,而后解下酒葫,令聂小乔和颜仙儿陪他喝酒。 这时,只听砰响,几个孩子撞门又闯了进来。 但见他们一进门就慌慌张张的往高丸身后躲。 那大男孩葵九慌说,刘老爷带人抓他们来了。 这高丸也怪,平素奸淫掳掠,怪事做尽,偏对孩子留有一丝善心,听罢葵九之话,不由大怒“多可怜的娃儿,连老子都不忍心加害,谁他妈这么残忍!娘的,老子非剁了这王八羔子不可!”气冲冲的提步欲出,忽觉背后滚烫,猛地回头,却见一个周岁娃儿正朝他喷火。 高丸惊得寒毛直竖,失声急呼“骄皮娃娃!” 生死瞬间之际,带着一屁股的火往前一冲一滚。 待躲开小光的火攻范围,双臂一展,催动真气。 但听噗声,真气从后背一泄而出,余火顿熄。 绕是如此,他后面衣服也被烧焦,极为狼狈。 他摸了摸巨疼无比的屁股,破嗓子怒喊 “谢宫宝!你这狗杂碎,又偷袭我!” 骂声方落,小光又欺近前来,两耳冒烟,张大嘴巴又喷起火来。这回,高丸有了防备,不再躲闪,驾起气墙抵御火焰,企图冒着火逼近小光,将其击杀。可是气墙刚刚驾好,他立时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谢宫宝像幽灵一样闪至门前,且提剑砍来。 眼看剑来,高丸抵御着纯阳紫火,不能抽身。 倘若抽身跟谢宫宝对战,就要先收敛气墙。 然而气墙一收,他必遭火吞,焚为齑粉。 可是不收气墙与之对招,也要被剑砍杀。 谢宫宝提剑出手乃毫秒之事,高丸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精明的抉择,他唯有把真气催运到极致,而后推着滚烫的气墙往前疾冲。——这灵机之变倒也不差,推动气墙前冲之时,成功避开致命一剑;同时也趁机欺近小光,一掌将其打飞,化解被焚之困。 只可惜命虽然保住,背心却给剑气所伤。 诚然,谢宫宝修为折损,使不出混元真气,但他所习大千咒已有小成,体内异种真气不容小觑,故灌以十二分真气砍下,自然剑气纵横,其势当也有开山裂石之威。——何况,谢宫宝出剑突然,斜砍横削,意图将高丸敌拦腰砍为两截,高丸能够躲开已是侥幸,不被剑气伤害却是万万也做不到。 然而谢宫宝这头用心巧布,旨在杀敌于即倒。 此刻伤而不能杀,不免大失所望,暗呼可惜。 适才葵九感念聂小乔母女相护、怜惜之恩,抹泪而出之后,便绕去庙后枯井,企图找谢宫宝和诛姬帮忙。不曾想谢宫宝跟他的意愿是相同的,故才执意犯险带着小光闯进庙来,这么一来,小光和谢宫宝便可前后夹攻,实施偷袭。 怎奈人算不如天算,此计终是功亏一篑。 两人交手好如电光火石,给人以忽然之感。 一招落幕,聂小乔和颜仙儿始才缓过神来。 眼看小光被高丸一掌击飞,撞倒神像且压在神像之下哇哇大哭,母女俩顾不得激动,抢步上前抬起神像救出小光,而后掩护着一帮孩童往外逃。 然,高丸何许人也,到嘴的肥肉岂是说逃就能逃得掉的,他先朝谢宫宝隔空拍出一掌以作佯攻,紧接着挥出鞭子缠住聂小乔和颜仙儿的小蛮腰,将其拉到身边,最后掐住聂小乔和颜仙儿的脖子“落到老子手里还想逃,看我不打折你们的腿!——谢宫宝,我知道你诡计多端,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看你今天救得了谁!” 谢宫宝先把小光和孩童引出门去,转头冷然一笑 “没有手段,我也不会轻易现身,打草惊蛇。” 话落,横剑挡在门前,朝外面喊了一声诛姬姐。 诛姬听见呼叫,押着一人从庙外黑处缓缓进来。 高丸并不奇怪诛姬的突然出现,反而看到诛姬所押之人,脸色大变。 诛姬押来的不是别个,正是曲池门下排行第六的徒弟商羽。此人医术高明,当日颜仙儿刺伤高丸命根,便是他帮其医治,当时高丸命根受挫仍死性不改对女贞公主动手动脚,激怒了严松,严松指使商羽缓医缓治,以致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最后不得不引刀割之。 ——好在商羽懂得嫁接之术,欲用霸王犬鞭帮高丸恢复雄风,由是前不久他便投往霸王岛,且割下霸王犬之鞭,与高丸约定在破庙碰面。 哪知带鞭前来,却给谢宫宝和诛姬擒获。 高丸好不焦急,第一句话便问“鞭呢?” 商羽苦声说道“给她们俩丢去喂狗了。” 高丸大怒,猛踩地板,连说了两句该死!冲诛姬吼道“臭娘们,你胳膊肘往外拐,跟我作对,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照这么下去,你迟早也是叛徒!别怪我没提醒你,叛离教主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诛姬笑道“谢你提醒了,我啊是不是叛徒,你说了不算,教主说了才算。” 高丸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好好!废话少说,换人吧,一个换一个。” 谢宫宝和诛姬相视一笑,而后谢宫宝把商羽接收过来,拿剑抵其脖子“这个人好像对你很重要嘛,别说一个换一个,就是两个换一个,我都觉得吃亏。算了,便宜你了,就两个换一个吧。” “开什么玩笑,她们俩就不重要了吗。” 高丸手上使劲,啪啪各拍了聂小乔母女一掌。 聂小乔和颜仙儿中掌,又都喷出一嘴血雾。 “老鬼!你再敢伤她们试试!”谢宫宝担心聂小乔和颜仙儿的安危,可他知道此时需要跟高丸比拼耐心,由是也学着高丸催动暴虐之气,先打了商羽一掌,而后嘭嘭嘭三声,用剑柄敲得商羽头破血流,当场晕厥“我再问你一句,换不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四章断根之仇 高丸脱口怒喊“够了!别再敲了!” 他唯恐商羽有失,松开聂小乔母女的脖子,两手又按其肩头,冲谢宫宝道“臭小子,算你狠!我数一二三,你把商羽抛来给我,我也把她们母女抛给你,不要耍花招。”见谢宫宝点头应诺,他便开始数数“一,二,三。” 三字出口,两人同时把人抛起,又同时纵上半空耍起花招。 高丸双手成爪要抓聂小乔母女,而谢宫宝则出剑刺向商羽。 两人凌在半空,瞧清状况,均骂“卑鄙无耻!” 谢宫宝以救人脱困为目的,此刻只得变招,回剑来削高丸的魔爪。——但高丸不退反进,举起左臂挡他一剑,右手却又抓住受伤的聂小乔,接着凌空打个筋斗落回原地。——谢宫宝暗骂一声可恶,不得不接住颜仙儿速速跃回。 高丸完全不顾后背和左臂的剑伤,止了血就像没事人似的,看不出他有半点疼痛之感,反而哈哈大笑“哈哈哈谢掌观,你小子越来越邪乎,够卑鄙,可惜姜还是老的辣。我这人很公道,既然给你救走一个,我也认了,你们走吧。” 颜仙儿摇谢宫宝,咳着血道“救救娘。” 谢宫宝嗯了一声,将她交给诛姬,把剑回鞘。 而后缓步上前,尽管盯着高丸,神色却缓。 这时,聂小乔吐出一口淤血,罢手叫道 “站住,别管我,你们走,都走!” 值此危难之际,她这么叫嚷实是不起半点作用。 谢宫宝和颜仙儿只有她一个长辈亲人,且与她有过一次生离死别,时至今日仍深感其疼,此刻她们俩又岂肯疼上加疼弃她于不顾。——事实上,谢宫宝除敌杀人不是临时起意,他确实想趁机除掉高丸,怎奈事与愿违;若在平时,纵然自己给高丸杀了,他也绝不服软,可眼下族长之危非他能力所能化解,至此也不得不服软了“老鬼,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你我之间其实没有仇怨,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呢?” 高丸稍作沉吟“本来是可以的,现在不可能了。” 谢宫宝问“怪了,我跟你有什么仇不能化解的?” 高丸看了看颜仙儿,又看了看谢宫宝,哼哼两声。 而后将胡子一把扯了下来,一边摸下巴一边道“瞅瞅,你们瞅瞅,老子全身上下就这撮胡子最好看,现在全他妈掉光了,这都是你们俩干的好事,你说断根之仇,怎能不报!” 看他摸下巴的滑稽样儿,诛姬忍俊不禁笑道 “这样挺好,脸上干净,起码年轻二十岁。” 谢宫宝也忍不住笑“确实,这样顺眼多了。” 可心里却想,结如此深仇,确也难以化解了。 索性敛了敛笑,朗道“你要报复,尽管冲我来,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但你若敢杀我家族长,往后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相信你很清楚,我修为折损只是暂时的,复原是迟早的事。”值手段用尽之时,除了恐吓,他似乎也别无良策了。 但高丸脸无惧色,丝毫不为所动。 他贴好胡子,轻蔑着道“谢掌观,别以为你摆弄技巧打赢过我,我就怕了你。没错,你确实有些本事,可就算让你复原了又能耐我何,大不了旗鼓相当,你杀得了我么。不妨坦白跟你说,老子这辈子只服三人,也只怕三人,一个是白继文,一个是屠教主,一个是纳兰教主,至于你似乎还排不上号。” 谢宫宝听着他说白、屠、纳兰三人,不由得自惭形秽。 是啊,这三人的修为已近飞升,何止仙家高手这么简单。 一千年来,除了余任天、犁阳祖师、怀度枯佛,似乎也只有她们三人名号最响,修为最高了。谢宫宝纵已晋升混元,却也不敢跟她们相提并论,因此觉着适才恐吓之语却也有些托大。当下话锋一转“废话少说,到底怎样才肯放人?你不妨直说。” 高丸先不答话,猛起一脚,将千斤重的神像踢回神坛。 接着,封了聂小乔的神识,将其与商羽抛去神像肩头。 最后摸了摸烧红的屁股,慢慢说道“看看你这杰作,明天想拉包屎都难了,不过谁都知道我高丸没大没小、无法无天,所以你烧我屁股,我恼你却也不怪你,但是你的手段可不光彩,想让我服你就难了。其实嘛,想我放人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你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我输了,那么我就放人。” 他总念着跟谢宫宝斗法,实是与一段不堪的往事有关。 当年,他行奸邪之事给白继文撞见,白继文仅用三招将其制服,且要杀他,他为了活命当场起誓只要白继文在世一天,就不再做那奸淫掳虐的勾当,自那以后直到白继文失踪,他都没敢乱来。也正因三招落败一事,数十年来沦作他人笑柄,故耿耿于怀,邀谢宫宝斗法,不过是想从他身上找补些面子回来。 高丸话尽,诛姬咯吱一笑,把话接来 “我说老鬼,你跟小宝斗法,哪一次不是角逐生死,人家用些机巧,你就说人家赢得不光彩,难不成站着不动让你杀。更何况切磋不仅仅比的是力,也要比脑子,你输了几回,也都不认,我看你才不光彩呢;再说,你明明知道小宝修为折损,却要逼他跟你打,你这便宜占得太明显了。” “不打就算了,人我就带走了。” 高丸罢了罢手,没心思再说下去了。 转身正打算走,这时小光窜了进来。 但见小光指着门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谢宫宝与他朝夕相处,渐渐看得懂他那独特的表达方式,于是往外张望,心道“来人了吗?来的是谁?”他眼珠转了转,佯装大喜,朝高丸轻松笑道“老鬼,我阮师伯和王师伯已经来了,你驮着两个人能飞多快?我建议你把人还我,赶紧逃命去吧。” “真真的吗?”高丸大惊失色,不由得也往门外张望。 趁他走神之时,谢宫宝和诛姬双双纵起,探手来拿聂小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五章地底洞穴 妖影 “想骗我,当我三岁小孩么!” 高丸一愣,回过神来,料知上当。 他反应也快,将千斤神像离地拔起。 而后施展神力将偌大的神像朝天抛去。 但听嘭响,神像撞破屋顶,直飞上天。 顿时,屋顶残破成窟,碎渣满天飞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高丸又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顺着屋顶窟窿窜出,跳到神像之上,麻利的裹起聂小乔和商羽,然后脚下用力一踩,那神像立时从半空坠下,只往破庙砸来。 而这个时候,谢宫宝和诛姬没有勾住聂小乔,也正往屋顶窟窿纵去,眼看神像如泰山压顶一般坠来,两人齐喊“快逃!”同时把身一沉,扑向颜仙儿和小光。——待得四人扑出庙门,只听嘭声巨响,好似天崩地裂。回头一看,碎木渣子四散纷飞,神像把破庙给砸塌了。 半空中,高丸驾着翻手云,朝下大放嘲笑。 “老鬼,放开我娘!”颜仙儿拔剑欲纵,可是一提气触动了内伤,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疼得软软瘫坐下来。——谢宫宝搀她起身,手指向天“慌什么,阮师伯果然还是来了。”——诛姬也道“不光阮掌观,前面山上有大片火光移动,应该是昌阳侯一众。” 高丸听她们说话,四下眺望,看见不远处有人驾羽飞来。 他气极恼道“该死的老妖婆子阴魂不散!” 正要飞逃,这个时候商羽忽然醒了过来。 这商羽瞄清状况,指引高丸投枯井逃去。 谢宫宝三个岂肯让他轻易逃脱,自然是紧追不舍,可是追到地牢,高丸又像蓝宫卫一样不见了踪影。——正不得要领之时,那大男孩葵九突然现身,自从破庙逃出之后,他跟弟弟妹妹便一直躲在树丛里观战,眼瞅着大家伙都投下枯井,他吩咐弟弟妹妹留在原地等候,而后抓住绳索滑到井底跟了下来。 谢宫宝和诛姬看见葵九来了,却合心意。 当下啥也不说,只问他这里可有密室? “不是密室,是个地底洞穴,我就是怕你们找不着这个洞穴才跟来的,让我帮你们吧。”葵九穿进一间铁笼子,在角落边扒开腐乱的稻草,然后掀开一块木板,却是个人工挖掘的地道。他指着地道又道“从这里爬,我记得不到十米,就是地下通道了。这下面有很多条路,但只有一条出得去,我先下去,我跟你们带路。” 谢宫宝喊了声且慢,问“你可知道这地底洞穴通往哪里?” 葵九抹了一把鼻涕,回道“路很长,一直是通向海边的。” 谢宫宝点点头,跟颜仙儿说道“这儿抵近南海,既然是通往海边,那就好办多了,你去跟阮师伯他们汇合,叫他们先赶去海边拦截,我和诛姬姐从后面追赶,我们前后围堵,或许还能追得上。”——颜仙儿不敢迟疑,嗯声应诺,转身就走。——谢宫宝瞅着葵九,忽然记起一事,忙又把颜仙儿喊住“仙儿姐,上面还有四个孩子,你把她们带在身边好好照顾,一会儿我们海边再见。” 嘱咐已毕,方才让她离开。 随后,又同葵九钻进地道。 这地道呈四十五度向下倾斜,谢宫宝、诛姬、小光、葵九顺着地道往下滑行,片刻即到尽头。然而,从地道口滑出,噗通四声,跌入到一潭地底湖。——这湖很窄,积水不深,四人走到岸边,打燃火折子展眼游望,竟是到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地底世界。 严格来说,是个巨型溶洞,路有七八条之多。 葵九走进一条阔道,指着壁上一个箭头刻印 “这个是麻大叔刻上去的,对,就走这条。” 谢宫宝应好,把小光交给诛姬,随后背上葵九疾往前奔。 这溶洞确实大的难以形容,每一条道走到尽头,总会出现岔路;好在岔路口边有箭头刻印引导方向,否则必然迷路。——谢宫宝对葵九的身份是持有疑问的,虽然追敌不敢有迟,可嘴巴不停,先问明葵九姓名,然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孩子,你可是烝鲜族人?” 那葵九迟疑一下,说道“什么烝鲜族,我不懂吔?” 诛姬笑了笑,把话接来“你不承认,可别后悔哟。” 葵九显得有些悚然有惧了“我我后悔什么?” 诛姬打趣着道“傻小子,他也是烝鲜族人,你不想跟他相认吗?” 谢宫宝顺着她的话茬也道“是啊,你别害怕,我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你真是!”葵九大喜,可是说到一半,又即止声。他大皱眉头,小小的脸蛋泛起一丝超出年龄的冷静,思量片刻,说道“大哥,大姐,什么是烝鲜族啊?我真的听不懂你们说的话。” 诛姬笑道“小宝,你家小子聪明的紧,先别问他了,办正事要紧。” “好,追上高丸再说。”谢宫宝脚下一疾,狂奔起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久, 忽听到远处传来打斗声响。 谢宫宝和诛姬面面相觑,一步并作两步朝声源处奔去。可是奔到近处,声音中断,灰蒙蒙的瞧见极远处有一道人影一晃而没;而脚下却有一堆残肢烂肉,触角爪牙,眼似盆大,像是一只只被人肢解的巨蚁,还流淌着浅黄色的汁液。 谢宫宝道“老鬼在前面,追!” 两人迈过巨蚁残尸,往前淌去。 但听前方踏声清脆,声声震心。 明明相隔不远,却始终追不上。 追赶期间,时遭巨蚁袭扰,谢宫宝都一一提剑砍之;可是越往前,巨蚁越多,沿路且有不少巨蚁残尸,当是高丸抑或蓝宫卫砍杀的才对。——如此追赶一阵,让一条深涧阻断了去路。——两人在涧上止步站定,惊奇的瞧见商羽和聂小乔靠在左侧岩壁之上,只是不见了高丸。 正觉诡异,忽觉头顶人影飘忽。 抬头一瞧,不是高丸还能是谁! 但见他俯冲而下,平推双掌袭来。 谢宫宝和诛姬啊声惊呼,举掌相接。 只听嘭声,白光气浪翻滚四散,震得整个洞穴为之抖动。强大无比的混元真气经由手臂传入体内,谢宫宝和诛姬都觉五脏六腑快要爆开了,嘴上一甜呕出血来;也亏得两人合力承接着高丸掌力,否则此时必成重伤。——就在谢宫宝和诛姬呕血之时,地面塌陷,她们俩连同背上的小光和葵九一起跌下深涧。 虽是跌落下去,两人反应也快。 探手抓住崖上凸石,稳住身形。 再往上看,高丸等人又不见了。 “诛姬姐,你伤势怎样?” “不碍的,缓一缓就好。” “嗯,希望阮师伯截得住他。”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六章孩子们的遭遇 这涧约两百米深,两边岩壁有无数洞口。 洞口有巨蚁进出,熙熙攘攘,有成百上千之多;而崖底卧有一只硕大无比的蚁后,在蚁后周边密密麻麻更不知伏有多少蚂蚁? 葵九负在谢宫宝背上,脸有悚惧,但却极具坚强,且出言提醒“大哥,大姐,千万别掉下去了,那年麻叔他们掉下去,只一会儿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爬,一直往前爬,这条深沟很长,是直通大海的。”他话刚刚落音,小光喷着一嘴的火焰跳了下去,那火蔓延好快,只片刻的功夫便将崖底焚之一尽了。 小光站在崖底,叉腰往上吼喊。 葵九张大嘴巴“他他好厉害哟。” 谢宫宝道“我保证你以后比他厉害。” 爬到崖底,也不耽搁,顺着崖道一直往前走。在深涧底下步行,夹在两壁之间,极是压抑。走过一段,岩壁开始向两边分展,崖道尽头竟是一潭碧波;走到水边往前展望,不远处有光,那光是从一条裂缝射入进来。 在裂缝之外,除了波浪拍石之声,似乎还有人声。 谢宫宝道“截住他了么?走,出去看看。” 两人下水,驮着葵九和小光从裂缝游出。 外面黑岩峭壁,白浪涛花,是个海湾。 推波逐浪之际,环目一扫,海岸线十余里人声马嘶,全是火把,少说有两千人之多;除此,昌阳侯柳下,熊木岩、云水瑶等人立崖望海,不知在看些什么?——谢宫宝跟她们一众汇合,方才知晓,阮梦莹、王忠殊、高丸都投往深海去了。 可是大海无边,他们想追赶也难了。 谢宫宝说,老鬼定是投去霸王岛了,请柳下帮忙备船。 颜仙儿听谢宫宝的话,把四个孩子都领了过来。 那几个孩子看见葵九,都扁嘴大哭,扑步过来跟葵九拥作一团,当的是可怜之极。——葵九年岁不大,可聪明睿智却非同龄人可以比拟,其实他一直都在留心观察谢宫宝,他希望诛姬在洞穴里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渴望跟族人相认。于是哄得弟弟妹妹不哭了,站在一旁细心的听着大人们的话。 当听到“烝鲜族”三字时时从大人嘴里蹦出,他心里就不由阵阵激动。 最后终是没忍住,来扯谢宫宝衣袖,问“你真是烝鲜族人吗?” 谢宫宝把颜仙儿招来,跟他说道“我是谢宫宝,她是颜仙儿,我们俩都是烝鲜族人,这回你应该相信我的话了。” 那葵九看了看谢宫宝,又看了看颜仙儿。 瞅着她们和颜善色,不像作假,便信了。 这一相信,坚强的心立时变得无比孱弱。 他大抹眼泪,把谢宫宝喊作仙师。 谢宫宝蹬下身子,轻抚葵九的脑袋“听着孩子,不管你们以前受过多少苦,那都已经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你们不会再挨饿受欺。告诉我,你们几个在破庙待了多久了?” 葵九使劲点头,将往事一一述说。 原来无霜城屠灭那天,他刚满六岁,因年岁太小,他不记得当年的惨状,但却清清楚楚记得那场屠灭之火,那场火把他的父母也烧死了。当日浩劫,是幸免于难的族人救了他,哪知在逃命途中又被颜羽族一网成擒,此后半年一直给颜羽族关押在枯井地牢。 幸好族中长辈怀愚公移山之志,挖出一条暗道。 也亏得苍天有眼,挖出来的暗道竟然直通溶洞。 之后长辈们又暗施计划,打算将妇孺尽数送走。 然而逃时闹出动静,给人发觉,跟着又遭遇追杀。 最后逃出升天的只有八个孩子和一名刘姨。 可惜刘姨受伤惨重,硬撑到半年就死了。当时八个孩子里面,除了葵九岁数大些,其余的都还是刚刚断奶不久的周岁小儿。刘姨临死便对葵九诸多嘱咐,要他务必照顾好弟弟妹妹,要他勤练功法找到族长。——但是孩子们太过幼小,葵九实是照顾不全,刘姨死后不到一月,便活活饿死了三个。葵九没法,只得带着其余四个弟弟妹妹沿路乞讨回到破庙,他想回到族人身边,哪怕被关在地牢,也好过四处飘零,忍饥挨饿。 可是等他回到破庙,枯井地牢早已没人。 至此,他便跟弟弟妹妹栖住在了破庙里。 而这一住就是五年,期间所受之苦用惨绝人寰四字形容也不为过。 葵九诉说之事,可谓句句扎耳,字字敲心。 五个孩子的惨痛遭遇,更是令人抓心掏肺。 不仅颜仙儿、诛姬、云水瑶、徐真听着黯然落泪,就连柳下、熊木岩也不由悄悄抹眼,哪怕一向没心没肺的庞七此刻也拿衣擦泪了。谢宫宝却涨红着眼,不知是伤感还是恼怒,手上运劲捏碎身旁石块,然后把五个孩子搂着,无言无语抚摸一阵,最后问柳下“你们身上谁有吃的?” 柳下吩咐亲随“去,给娃儿取些肉干来。” 那亲随去而复回,取来一袋吃食递给孩子。 葵九习惯性的等弟弟妹妹吃饱了,方才开吃。 不一会儿,柳下差人采备的船只缓缓使来。 可惜这艘船不大,满载到四十人已是极限。 柳下点齐精兵打算出发,这时谢宫宝说道“侯爷,不管怎么说老鬼也是幡尸教的一坛坛主,你不宜跟他正面交锋。再说,有轩仙流的两位仙长在,料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依我看,你和三法老就留在这里候着,我们几个自己去就行了。” 熊木岩点点头“既如此,那就听你的。” 谢宫宝所念之事何止这些,他知道颜仙儿给老鬼打过一掌,此时脸色煞白,便又劝她留下,一来劝她打坐疗伤,二来嘱咐她照顾好葵九五个。——可是颜仙儿心里念着娘亲,眼睛瞄着诛姬,死活不肯留下,为了要与谢宫宝同行,她还自作主张把五个孩子交托给柳下看管。——谢宫宝拗不过她,只得准她随行。 一众来到船边,柳下给谢宫宝派了两名向导。 谢宫宝也不迟疑,登船进舱,拔锚起航。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七章正邪不两立 , 此去霸王岛除了船夫和向导之外,共有六人。 这六人分别是谢宫宝、颜仙儿、诛姬、云水瑶、庞七、徐真。她们虽乘坐一船,却又分作两派。轩仙流跟幡尸魔教势不两立,云水瑶一众对诛姬自然是敌意满满的,只是碍于谢宫宝的情面才压抑着没有出手,但却怒眼相瞪,不给诛姬好脸色看。 诛姬很识趣,也不在意,走去甲板迎风饮露。 谢宫宝可看不过眼,也冲云水瑶等人甩脸子。 而后钻出船舱,站在甲板陪同诛姬一起看海。 云水瑶火爆脾气“跟我甩脸子,什么意思!” 颜仙儿扯了扯她“师姐,你你小声点。” 云水瑶冷哼道“干嘛小声,他跟邪魔打交道,都成邪魔了,我还说不得他么!” “算了,他跟妖女打交道又不是第一回了,说也说过他了,他哪次又听过。”颜仙儿灰心的瞄了瞄谢宫宝的背影,顿了顿语,轻着声又道“何况,怎么说他也是祭司观的掌观,我们也不便说他说的太多;或许或许在他心里,师门早就不是师门了。” 待她话尽,庞七又插上一嘴“你们俩脱裤子放臭屁多此一举,我看宫宝师弟还行。” 颜仙儿把身一扭,羞道“老七师兄,你这说的什么词,不伦不类又不雅。” “你说谁脱裤子放臭屁!什么词你都敢说,你找打是不是!”云水瑶也是脸红耳赤的,伸出魔爪来敲庞七的后脑勺。 “哈哈,你打不着。”庞七偏头躲开,像个泥鳅似的一面大笑一面跑向舱门。哪知话没落音,脚刚迈出舱门,但听乓声脆响,后脑勺给云水瑶一掌劈中。庞七摸了摸后脑勺,缓缓转身“这是咋回事呢?”顿觉眼冒金星,站也站不稳了,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打不着你才怪,我这招已经练到出神入化了。”云水瑶吹了吹手掌,然后把庞七拖回船舱,丢去角落让他酣睡。 颜仙儿和徐真睹此一幕,均忍俊不禁偷笑。 就连小光也叉着腰站在门口,哈哈大笑。 同乘一船,这般嬉闹,谢宫宝和诛姬岂能不觉。 实际上,船舱里说的话,她们全听的一清二楚。 小小一艘船,渺渺几句话,却映射着天下之势,正所谓黑白不相容,正邪不两立,事物如此,人亦复如是。然而,谢宫宝和诛姬一正一邪偏要船头相依,相容如水。——听到云水瑶和颜仙儿的话,二人非但全无顾忌,反而相顾一笑,两两相戏。 诛姬跟谢宫宝打趣“我就不该来,看吧,你都成邪魔了。” 谢宫宝哼哼两声“邪魔怎么了,做个邪魔还有底限,不像轩仙流平时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也别怪她们几个,她们中毒太深,哪会知道轩仙流是个什么东西。” 诛姬又笑“哦,照这么说,你邪魔做的还蛮开心的吗。” 谢宫宝耸耸肩头“邪魔配妖女,歪锅配歪灶,正合适。” 诛姬听着这话,心里乐开花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身边那么多女人,咋还来配我呢,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噗噗噗噗,你就是喜欢我了,我也不敢啊,我都三十了,哪能老牛吃嫩草哟;再说,有了思弱妹子的前车之鉴,我也不敢配你啊,要是惹恼了颜仙儿,她背后捅我一刀,那我还活不活啊。” 谢宫宝回头瞄了瞄船舱里面的颜仙儿,说道 “怎么,你还怀疑仙儿姐那天要杀丫头么?不会,她斯斯文文的,哪会干出这种阴狠卑鄙的事来,分明是蓝宫卫瞎掰乱造,挑拨离间。反正我是不信的,你最好也别信。” 诛姬敛容正色,仰天面海,沉默起来。 她对颜仙儿的了解,比谢宫宝要深透。 当日她潜入轩仙流秘会谢宫宝,便曾激起颜仙儿的醋意,以至于下山离去之时惹来颜仙儿的阴狠偷袭。——这事发生之后,诛姬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没有跟任何人提及,可是今晚她却想把这事告诉谢宫宝,籍此提醒蓝宫卫的话未必是假。 但是空口白牙的,这件事又说不得。 说了难免招人非议,说她居心叵测。 沉默半晌,她才干笑着道“是啊,我也不信。” 船乘风破浪,不知驶了多久? 到天亮时分,遥见海面上飘着一座荒岛。这岛面广体大,林木稠密,山势险峻,向导说这就是霸王岛了。于是,大家伙催促靠近,抛锚上岸,叫船夫和向导留在船上等候,一行便自上山去了。 霸王岛之山亘古未开,原始原貌优胜于妖山。 此间巨树荒兽多不胜数,石峰柱厦擎天而立。 一众进山,立觉头大,山这么大该如何寻找? 庞七摇头晃脑,敢情给云水瑶一掌劈晕,尚还有些眼冒金花。他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抖机灵“你们几个真傻,都到了这个鬼地方,还找什么找,看我的,我喊他两声,我就不信喊不来师傅和师叔。”——话声刚落,后脑勺又给云水瑶敲了一下,云水瑶道“赶紧给我闭嘴,就你机灵,别人都傻么。高丸鬼的很,谁敢保证大晚上的他没有甩掉师傅和师伯,万一师傅、师伯不在霸王岛上,你这么一喊,岂不把高丸招来了。” 颜仙儿也点点头道“师姐说的没错,老七师兄千万别喊。我们乘船过来也是为了以防不测,假使师傅和师伯追上老鬼了,那我娘自然得救,可要是没跟老鬼追到这里来,那么我娘就要拜托大家帮忙救了。虽说我们几个加在一起也不怕他老鬼,可打草惊蛇总是不好的。” 徐真也一个劲的摇头“老七,你消停一会儿吧。” 庞七捞捞头,干笑道“我逗你们的,我没那么傻。” 云水瑶白了庞七一眼,环顾大家说道“我们几个加在一起确实不怕他高丸了,不过此人诡诈,要是打草惊蛇,再想救人就难了。当务之急,先找到高丸的栖身之地,然后才好因势利导想个万全的法子救人。”说完,把庞七和徐真拉到自己身边,又道“这岛很大,我们分成两队,我跟老七、徐师弟往西边走走。师妹,你跟宫宝师弟往东边找找,天黑前回到这里集合。至于妙音姑娘,此间之事好像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你可以沿路返回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八章海岛翁婆 , 云水瑶的话刻薄无情,但凡有点脾气的,也要发飙了。 但诛姬非平常之人,她寄生于风月之地,玩弄男人于鼓掌之间,听惯别人的闲言碎语,也看惯尔虞我诈,这小小的刻薄,她又岂会放在心上。何况,她倾慕于谢宫宝,把他当做唯一知己,此来也只为了谢宫宝尽些绵力,与旁人无关。 当下盈盈笑道“水瑶姑娘说的真对,你们的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是我是妖女嘛,专爱勾搭男人,那么男人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喏。哦,水瑶姑娘要是不喜欢我跟小宝在一块儿,那也好办,我们换换,我跟老七一队也行啊。” 庞七羞头羞脑瞄向诛姬,噗噗笑道 “跟我一队,你想勾搭我啊?” 云水瑶啪的一声,打在他后脑勺上 “什么话都敢接,你还要不要脸!” 眼看他们又吵又闹,谢宫宝久不说话,此时也忍不得了“水瑶师姐,你太过了,魔教也有好人,轩仙流也有败类,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正邪之分,妙音姑娘既然肯跟我来,就说明她人不坏,你又何必处处为难人家。当然,你肯来救我家族长,我感激不尽,可是你若再针对妙音姑娘,那我也不敢再劳烦你了,人我自己去救。” “你!”云水瑶气的脸红耳赤,舌头打滑。 颜仙儿见状,慌忙接话“师姐,你消消火,小宝是有口无心的。”说着,冲诛姬抿嘴笑了笑,又道“其实妙音姑娘人挺不错的,是我们不够了解她,她跟小宝交好也不是坏事,说不定日后还能走回正途呢。” “师妹,我为你出气,你怎么还,行吧,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老七,徐师弟,我们走。”云水瑶唉声叹气摇了摇头,把手一招,领着庞七、徐真往西面投去。 等云水瑶一走,谢宫宝三个也即东移。 这霸王岛约有方圆两百里,其上山石重叠,沟壑交错。 东面多是丛林苇荡,虎豹据巢,乃野兽汇集之地。 谢宫宝三人攀崖跃沟,每到一处都留心观察,发现有人的脚印,基此可以断定高丸就在岛上。只是一路上没有打斗的痕迹,似乎只能说明阮梦莹、王忠殊于茫茫大海之间把人跟丢了?——她们三个沿着浅浅的脚印一路找来一处山洞。 其实这山洞没有往里面纵深,算不得山洞。 此乃山岩凹陷而成,实际就是一个大洞口。 在洞口里面摆有桌椅床凳,且还有名老妇。 那老妇正仰躺在一条绳床之上,闭目养神。 谢宫宝三个面面相觑,均想怎么不是高丸? 她们摸进洞来,方才看清,这老妇皮肤润滑,姿色颇好,分明是个美娇娘,只是发丝皆白,颇显凄色。——谢宫宝轻咳一声,说道“前辈栖此清净之地,独享优雅,怕是不想遭人打扰吧?晚辈三个不识路径,擅闯洞府,还请责过。” 那女子也不睁眼,摇动羽扇,慢条斯理回道 “既知道我不想被人打扰,就快滚吧。” 谢宫宝哪肯就走,此前他把商羽用来治愈高丸创伤的霸王犬鞭扔了,便料定高丸必会投来霸王岛,重新捕捉霸王犬,以此嫁接命根。因此,在海外荒岛遇上一个活人,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惊喜,他怎么着也要讨问讨问,于是脸上堆笑,和和气气又道“看这里的布置,我猜前辈寄住的时日不短了?那么您对岛上的一草一木必也熟悉,晚辈几个是来寻霸王犬的,还请前辈不吝赐告。” “不知道!”那女子语调渐怒,微挥袖子。 哪知袖子微荡之间,立有三根银针飞出。 见针飞来,谢宫宝和颜仙儿往旁一闪。 小光反应也快,拳头一捏,做攻击状。 但诛姬却不闪避,而是伸手接针,同时愕道“绵里针!你是什么人?” “哦,三个娃儿功法不错嘛。”那女子睁开双眼,从绳床上翻身跳下,若有所思的盯着诛姬看了看,疑道“绵里针虽非大杀器,却也能感应魂力真气,遇肉即没,这世上唯有白继文有这个本事敢接,你居然接得,除非你也善用此术。” 诛姬道“没错,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为何也善使绵里针?” 那女子闭目吸气,神情惨然,放佛思念一件极为痛苦之事“我为何会使绵里针?为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凄凄悲切两句,遂眯开双眼,冲诛姬奇奇怪怪的笑了笑,朗声道“我老婆子住在这里都三十年了,哪还有什么尊姓大名,你就叫我翁婆吧。” 谢宫宝看出翁婆对诛姬颇为友善,忙朝诛姬使个眼色。 诛姬理会其意,跟翁婆揖了揖礼,说道“刚才是我们三个鲁莽,惹得前辈不欢,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恕我等不敬之罪吧。晚辈知道您不愿见人,我们这就走,哦对了,您能不能告诉我霸王犬在哪方哪地?省得我们东找西找,又不小心冒犯了您不是。” 翁婆愣了一下,神情一哀,没有说话。 而后坐去桌边,缓缓抬手,指向西山。 谢宫宝三个均想,在西面吗?看来老七她们走对方向了。 “多谢。”诛姬拜了拜,遂跟谢宫宝和颜仙儿转身就走。可是没等她们走上两里,遥见远处林子里枝叶摇曳,且伴有阵阵奔蹄声和犬吠之声。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霸王犬么?”声未落,忽见又有三个人荡出林子,在其身后追着四十几只模样诡异的猛兽。 这三人不是别个,正是云水瑶、庞七和徐真。 谢宫宝喊“杀了便是,你们跑什么跑?” 庞七一边死命的逃跑一边嘴里嚷嚷“杀,你杀给我看看。娘的,南疆地界连畜生也这么邪门,原来这霸王犬会架魂盾,魂力可不一般啊,老子砍了半天也只砍死两只。” 谢宫宝三个上前接应,六人站成一排,操器以待。 那些霸王犬追至,先不攻击,而是馋嘴淌着口水。 隔得近了,谢宫宝细端细看,这霸王犬生有两头,体大如虎,胯下之物始终坚硬,且摇来摆去犹如活物,令人见了不觉脸红。——四十几只霸王犬踏着整齐的步子缓缓逼近,并且眼放黄光,色眯眯的堪比高丸;它们兴奋的摇动尾巴,每逼近一步便发出嗷嗷怪声,像在对颜仙儿、诛姬、云水瑶的求欢,也像是霸王硬上之前的调情。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四十九章翁婆之恨 妖影 三女察觉到霸王犬的意图,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颜仙儿恼道“这群淫犬比老鬼还讨厌!都杀了!” 只等她话尽,徐真应声说好,便自抢先出手了。 这反应快的有些猴急,大家伙都还没反应过来。 徐真此人向来对颜仙儿言听计从,只要是颜仙儿说的话,他从来都是竖耳聆听,该做出反应的时候比谁都快。——端见他提剑跃上半空,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往下劈砍,只见剑气纵横,啪啪啪响,把地也劈裂开了,偏偏没能击破霸王犬架起来的魂盾。 然而,一招未成,徐真甚觉丢脸。 故而兀自不甘,握剑又直刺下来。 这一剑只将体内真气尽数灌输,不得不说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为了响应颜仙儿,他可真是孤注一掷。剑光霍霍,借着坠落之势,乒声脆响,剑尖终是刺破了魂盾,把当先一只霸王犬当场刺死。 要知道,霸王犬灵性相通,一只遭难,其余皆恼。 端见群犬龇牙吼叫,飞扑而起,朝徐真伸爪捣来。 可惜他仗着一腔热血杀死一只,却没能及时抽身。 眼瞅着徐真就要给魂光利爪捣到,云水瑶和颜仙儿疾冲上前,各护起一道气墙,掩护徐真退步。——与此同时,小光蠢蠢欲动也要喷火御敌,谢宫宝阻道“你别把山烧了,我自有主张。”紧接着同诛姬相顾点头,一个卸下八荒琴,一个拔出羊脂玉箫。 此琴此箫乃余任天取九幽松木所制,善能驭兽驱兽。 然而琴箫还没奏响,群犬嗷嗷哀叫,莫名其妙逃去。 谢宫宝只觉诧异,转头一瞧,看见那翁婆站在凸石之上。当即便想,霸王犬是怕了她吗?嗯,这翁婆来的悄无声息,修为厉害的紧,霸王犬准是不敢招惹她的,那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正猜疑间,云水瑶这头嚷嚷开来,她训斥徐真“徐师弟,你吃错药了!你要逞能我也不说你,可你这么是干什么,你送死么!那霸王犬虽然强悍,毕竟只是畜生,你要拿捏好分寸,也不至于险些送命。” 徐真偷瞄颜仙儿,脸上红得跟火炭似的 “我我也是想替仙儿师妹出气。” 颜仙儿听闻这话,身形敏感的抖了一抖。 她怕谢宫宝多心,皱了皱眉,跟徐真道“你顾好自己就行了,我不用你管。”说完,投目看向谢宫宝,见他看着远处的翁婆,全没把自己当回事,不由一阵难过,但她懂得收敛心气,贴着脸上前拿起八荒琴装袋,一边装一边柔柔笑道“你拿琴出来给我出气,我帮你装吧。” 徐真心田一苦,泄气的退去一旁。 就在这时,远处的翁婆忽然神色一紧,纵身欺来。 她扣住颜仙儿的手,看了看八荒琴,又看了看诛姬手中的羊脂玉箫,喃喃说道“他们二人琴箫从不离身,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说着说着,痴迷着往后退了两步,而后猛地醒神,问谢宫宝“小子,八荒琴怎会在你手上?” 谢宫宝见她神情怪异,一面戒备着一面回答 “这琴是我恩师传赠,前辈与我恩师认识?” “你是白继文的徒弟?你真是白继文的徒弟?”翁婆冲谢宫宝上下打量,突然眉头一锁,凶声又道“既是他的徒弟,那就替他偿命吧!”声落掌出,但听嘭响,把谢宫宝击飞出去两丈来远。 好在谢宫宝有防备,眼看掌到,忙伸手挡胸。 在挡胸之际,借着掌力跃开,方才避过此劫。 这一开打,余人也做出反应,将翁婆包围。 翁婆不管旁人,指着谢宫宝,跟诛姬说道“丫头,你可知道他师傅害得你娘痛苦一生,最后郁郁寡欢而死,死时身边就剩我一个丫鬟,好不凄凉!你不帮你娘报仇也还罢了,居然还帮他对付我!” “你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怎就胡言乱语。” 诛姬一手持箫,一手捏针,准备着随时出击。 她是何等精明强干,怎会相信如此无稽之谈。 更何况她压根儿就没有身世,她师傅莫岚在她幼年之时就已逝世,逝世之前就跟她说过自己的来历。因此,她知道自己是师傅在山上捡回来的,所以在这世上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亲人。——虽说她怀疑翁婆是本教的某位前辈,可是初次见面,她也没有向翁婆报过名讳,此时听到这般荒谬之言,只觉好气又好笑。 哪知翁婆丝毫不做犹豫,竟然一口道破天机 “你叫诛姬,你师傅叫莫岚,我可有说错。” 云水瑶等人得知妙音就是诛姬,一时都犯蒙了。 诛姬这头也是一愣,转而笑道“绵里针是我师傅的独门秘术,你既然看出我会使,那么猜到我的身份一点也不奇怪。哦对了,我师傅的独门秘术,前辈是从哪里学来的?敢情你跟我师傅是旧相识?” “哈,我的独门秘术什么时候成你师傅的了,这才过了多少年,世人居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哈哈。”翁婆哈哈大笑,笑到最后越发觉得凄凉。笑毕,又指向谢宫宝,问诛姬“你不信我的话也行,我只问你,你这么护他,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是啊,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诛姬心境极具复杂,自己都不清楚了。 她张了张嘴,委实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谢宫宝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打趣“我跟她的关系,你看不出来吗。” 翁婆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找死!你师傅害我主人一生,我老太婆岂容你对诛姬再添伤害!”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合围之下又朝谢宫宝探手抓去。 颜仙儿等人反应也快,挺剑刺去。 谢宫宝本欲挺剑迎上,哪知却给诛姬一把推开。 在推谢宫宝的同时,诛姬挥箫来打翁婆行凶之手。 实际上,翁婆面对这么多年轻高手的合围,她是不敢怠慢的,因此出手袭击谢宫宝只是一记晃招,她的目的并非谢宫宝,而是诛姬。——由是诛姬挥箫来打翁婆右手之时,自身门户大开,这正是翁婆想要的结果。眼看箫到,翁婆缩回右手,同时趁着诛姬门户大开,瞬间探出左手掐住她的脖子。 紧跟着纵身跳去半空,躲开颜仙儿一众的攻击。 最后,怪里怪气笑了两声,一个弧跃投去远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章 翁婆之伤 谢宫宝提剑追赶“喂,你抓她做什么?” 云水瑶、庞七、徐真也跟着谢宫宝追赶上去。 唯独颜仙儿缩在后面跺脚,气喊“小宝,你回来!”见喊不动他,挥剑嘭声砍裂一块巨石,巨石一裂,心气也跟着泄去不少,于是回剑入鞘,脚下一疾也跟去了。 一行人追到翁婆的栖所,于洞口摆开阵势。 洞府里,翁婆坐在桌边正在沏茶,极是镇定;而诛姬却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那翁婆看见谢宫宝淌进洞府,微微抬目,冷道“看不出你小子比你师傅有良心,没有丢下诛姬不管,就凭这一点,今天我可以不杀你,你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谢宫宝沉吟良久,总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他感觉翁婆行为古怪,不能以常人度之。 适才出手杀他,却莫名其妙把诛姬抓来? 现在又抛却杀心,诡异的嚷着叫他滚蛋? 此行为举止前后颠倒,矛盾百出,实是令人费解。 更觉匪夷所思的是,翁婆口口声声说与师傅结仇,可是每每提到师傅的名讳,眼睛里散射出来的不仅仅是恨,还有一丝痴迷光彩。这种怪异的眼神,谢宫宝似曾相识,他用心回想,突然记起来,纳兰图霸和阮师伯说到师傅的时候,似乎也绽放同样的痴迷神光。 想到这儿,谢宫宝好像明白了。 于是吩咐颜仙儿几个不要轻举妄动。 而后,自己往桌边一坐,提起茶壶自斟了一杯。 待茶沏满,端杯笑道“我看前辈一开始就没想杀我。” 翁婆抓住他端杯之手,狰狞一笑“是啊,我老太婆忽然改主意了,既然你不滚,那就留在我这儿别走了,我得折磨到你死方解我恨!除非白继文亲自过来给我跪下磕头认错,我才能放你。” 谢宫宝故作恍然“搞了半天,原来你想见我师傅啊。” 翁婆脸上泛红,脱口凶道“你胡胡说八道什么!” 谢宫宝扒开她手,抿了一口茶,凄目望天,哀哀叹道“可惜你就是想见他也难了,我师傅他,早已仙逝了。” “你说什么!死死了?” 翁婆悚然立起,惊得眼珠都快爆开。她脸颊僵硬,嘴巴张至极限,全身抖个不停,隔一会儿两眼泛潮,神情萎靡,放佛瞬间老去了十岁“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等晋升混元,都享二百年寿元,他怎么会早早就死了?臭小子,你你别拿话诓我!” “不信你问她们。”谢宫宝引手指向颜仙儿四人。 颜仙儿赶忙答话“没错,白师叔已经仙逝了。” “我不相信,我我不相信。”翁婆抓头扯发,失魂落魄的在洞府里来回兜步,走了几圈,把眼投向床上的诛姬,上前解开她的神识,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她的手,问“我只信你,你老实告诉我,白继文是不是死了?” 诛姬醒来,神识方定,纳闷着点了点头。 翁婆眼珠子一涌而出,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诛姬指向谢宫宝“这我不清楚,你得问他。” 翁婆转头凄凄惨惨看着谢宫宝,盼他解答。 谢宫宝知道师傅早已砍断凡尘,生死两忘了,这一生也不会再见故人。当日轩仙流上魂归宗庙,便是师傅借他之手向世人宣布他的死讯,因此谢宫宝才敢胡言乱语编排师傅的生死。时下,看见翁婆脸露痴情,他不自觉的想起曾经万骨蛊窟里师母的样子,她们俩都表露着生离死别之疼。 说实话,他真是于心不忍,可是师傅的意愿他又不敢违背。 此时只能硬着头皮瞎说“师傅他,是先天罡气反噬致死。” 翁婆道“胡扯!末法真经是我教不传秘法,他怎会习得?” 谢宫宝先不答话,只问“敢问前辈,你在这里隐居多少年了?” 翁婆环看洞府一圈,携着沉重的记忆叹道“有三十年了吧。” 谢宫宝道“这就难怪了,三十年发生的事你都一概不知喏。” 翁婆把泪一抹,问“这些年都发生什么大事了?你说。” 谢宫宝也不隐瞒,将白继文的一些众所周知之事都说给她听了。 翁婆听完,痴了好一会儿,紧接着自伤自怜的勾头颤笑“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纳兰灵卿如此工于心计,最后居然也失去理智下嫁教主盗取末法真经,就仅为了赢回白继文。报应,真是报应,她纳兰灵卿仗着能歌善舞把我踢出局外,到头来却让方熙弱修成了正果,可笑可悲。”一话说完,拿眼瞄了瞄诛姬,又即哽哽泣泣着癫笑“十年混战打得好,至少方熙弱死了,死时也没给白兄留下一儿半女,纳兰灵卿也一步错满盘输,到头来还是我赢了。可是白兄他。” 说到这儿,神形俱丧,又发起呆来。 谢宫宝见状,忙冲诛姬使了个眼色。 诛姬领悟其意,扒开翁婆的手,窜出洞去。 待诛姬脱险,谢宫宝也忙起身,朝翁婆拱手揖礼“前辈,你跟家师的渊源,做晚辈的是能够体察到几分的,你现在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或许我不应该留在这里再扰你思绪,晚辈几个先告辞了。”不等翁婆答话,领着颜仙儿几个速速退离,投西去了。 一行六人穿山越林,翁婆再也没有追来。 她们走了约莫五十里地,抵达西山桃林。 这岛西面是百里崇山,崖高壑深,处处凶险。 众人摸到霸王犬巢穴附近,发现有生火的痕迹,便基此痕迹又分作两队往左右探寻。谢宫宝、颜仙儿、诛姬三人走的是深沟石林,她们发现深沟里有一具血淋淋的犬尸,犬尸胯下之物已被割去;谢宫宝神经一紧,四下张望,瞧见远处有一山洞,于是料定高丸必在洞中,且已嫁接好命根。 三人也没冲动,打算折回去与云水瑶汇合。 然后再细细商议,合六人之力救回聂小乔。 但三人转身刚走,忽见空中有人弧跃而至。 那人好像提着猎物,晃了两晃,窜进洞去。 谢宫宝三个面面相觑,顿即止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一章 遭遇仇家 她们虽没看清楚那人长相,但却看见此人驾的是霓裳羽衣。 颜仙儿喜道“看来师傅和王师伯没有跟丢,我娘得救了。” “走,看看去。”谢宫宝把手引了引,三人径往洞口走去。 走到洞口边,听到里面的哈哈笑声,谢宫宝顿如雷劈,立时僵住。那笑声跟当年族中祠堂和半年前轩仙流遭遇的蒙面人所发之笑一模一样!谢宫宝闻笑而怒,咬牙切齿恨不能冲将进去把那大笑之人砍成肉泥,因为此人正是灭他宗族的大仇人姜在黔。 霸王岛上遭遇仇家,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谢宫宝恨得牙痒,但又不得不压制冲动。 他知道自己修为折损,此时找姜在黔报仇无异于送死。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没有把折损的修为修炼回来之前,任何冲动都只不过是匹夫之勇。他令颜仙儿和诛姬不要出声,竖耳听着山洞里面的说话。 “笑什么笑!趁老子不备,实施暗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怎能叫我不笑,好好的人不做,你偏要接个犬鞭当狗。” “老子喜欢,有本事你把我放了,我们真刀真枪打一场。” “老鬼,你是没睡醒呢还是傻,我悄悄跟了你十天,就等今天这个机会,你要我放了你,你做梦吧。” “好个阴损的老东西,你干嘛总是跟着我?” “跟着你,自然是有道理的。上回在月牙城我跟高敢大战了一场,他负伤逃走,我见他往颜羽地界投来,我便也一路追赶,可是最后还是让他逃了,我是怎么找也找不着。后来我就想了,高敢负伤只能投你,所以我就跟着你瞧个清楚喏。哈,没想到你这老鬼做事滴水不漏,我愣是没看清虚实。老鬼,依我估断,高敢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他临死之前都跟你说过什么?都见过哪些人?你只要老实交代,今天我就不杀你。” “呸,吹牛不打草稿,我家老二岂是你想杀就杀得了的!” “我不想跟你多说废话,老老实实交代,对大家都好。” “落在你手上我还有得活么,我偏不交代,气死你!” “高敢临死之前究竟见过哪些人,你到底说是不说!” “哎哟狗娘养的,你就是再扎我十刀,我也不说!” 听到这里,谢宫宝算是听明白了,姜在黔一直隐匿不出悄悄跟着老鬼,是因为怀疑高敢中毒逃走后投见了老鬼,他是想把高敢临死之前见过的所有人杀光,以此掩盖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此时,谢宫宝察觉到姜在黔已经动了杀机,他怕姜在黔杀心一起连族长也要杀了,于是把颜仙儿和诛姬引离洞口,而后故意大声喊叫“仙儿姐,这里有个山洞,进去看看吧。” 颜仙儿也使劲嗯了一声。 当下三人迈步淌进洞来。 山洞里,一堆篝火熊熊燃烧,有四人坐躺不一。 姜在黔正在火边一面审问高丸一面烤制野味高丸则被九幽松绳捆在篝火边上,腿上还插着一把匕首而聂小乔和商羽则躺在墙角之下昏迷不醒。 姜在黔看见有人进来,先是一怔,转而脸露疑色,笑道“咦,真是巧了,怎么是你们?两位师侄是追着这魔头来的么?”不等谢宫宝和颜仙儿答话,转头打量一下诛姬,又冲她们两个装模作样训道“你们两个真是野了,怎么跟妖女搅和在一起?” 谢宫宝懒得理他,直奔族长。 颜仙儿则勾着头,没敢做声。 倒是诛姬接下他话,笑道“姜掌观这话就不对了,自从归墟那晚秋掌门那一剑之后,谢宫宝就跟轩仙流再无瓜葛了,他爱跟谁在一起,你好像也无权过问吧。更何况,聂族长给老鬼抓了,我也心焦如焚,我来呢也是想尽些绵薄之力。” 这话谢宫宝爱听,当即补充着道 “是啊,我跟轩仙流没有瓜葛了。” 姜在黔摇摇头哎了一声,解释“没错,你掌门师伯执法过严,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他还是念着你的,当日伤你也是一时失手,你何必耿耿于怀呢。再说,你已经开宗立观,有了收徒授徒的资格,怎么能够说没瓜葛就没瓜葛。” 谢宫宝暗骂一声狗东西,没去接话。 他把聂小乔搀起,帮忙她解开神识。 待聂小乔醒来,他忙又喜叫“族长,你还好吧?” 同时间,颜仙儿也疾赴上前,泣喊“娘!” 就连小光也盯着锅盖大帽,吐词不清的喊娘。 “哎,你们还是冒险追来了。”聂小乔哀哀叹息,转而嘴角抿笑,润着双眼伸手去摸谢宫宝和颜仙儿的脸,续道“想不到我活了半辈子,到头来还要靠你们救济,我这个做娘的真是失败。宫宝,前几天我没认你,你可还怪我?” 谢宫宝哽咽着声笑道“你有你的苦衷,宫宝明白。” 小光舔指头想了想,去戳聂小乔的胸口“心,苦。” “你给我老实点,别抖机灵。”谢宫宝打小光的手,而后搀住聂小乔,跟颜仙儿和诛姬说道“趁天还没黑,我们回吧。”颜仙儿和诛姬各嗯了一声,四人提步就走。 姜在黔被晾在一旁,不觉来气,冷哼了一声。 谢宫宝嘴角泛起一丝狠笑,完全无视于他。 倒是颜仙儿不敢无理,停了停步,恭声道 “姜师伯,要不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见颜仙儿还知礼数,姜在黔方才咽下不爽之气,笑道“师伯哪能这么不识趣,你们母女刚刚相认,应该有说不完的话,师伯可不想夹在中间坏了你们相认的喜气,你走吧,路上小心着点。至于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说着,把手一伸,拦下了诛姬。 诛姬呵呵一笑“哦,姜掌观是要调戏良家妇女么?” 这时,高丸忍着伤疼,也噗噗的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搞了半天,你这老东西跟我一样好干那活儿。” 姜在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魔教妖人没脸没皮口出秽语,早就不是新鲜事了,老道恪守道心,岂会怕你们造谣生事,正所谓除恶务尽,不要说我手段毒辣,实是你我正邪不两立,今天便要除了你们这两个祸害!”话罢,出掌就往诛姬拍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颜羽谜魔 第二百五十二章好狗不挡道 天才本站地址: 场面瞬息变化之际,谢宫宝也随即做出了反应。 他猛冲上前,把诛姬往后一拉,且直瞪姜在黔。 他目光冰冷有杀气,对姜在黔不带一丝敬意。 如此反应,如此目光,只惊得山洞所有人为之气嘘。 怒瞪之余,谢宫宝把脸往前一凑,轻蔑一笑。 而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好狗不挡道!” “放肆!”姜在黔大怒。 他怎么也没料到谢宫宝的反应竟如此强烈,非但怒目相对,并且还出口辱骂?纵观轩仙流历代,像谢宫宝这样毒骂师长的绝无仅有,即使当年的白继文与师门交恶,也是平辈操戈,更不像谢宫宝这样肆无忌惮的辱骂尊长。——姜在黔实是怒不可歇,要是别的弟子,此时早就一掌拍死了,可是谢宫宝不同,他已经开宗立观,辈分虽底,但身份极尊,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姜在黔还不敢对谢宫宝用强。 由是强压怒火,说道“宫宝师侄,刚才我就当你给妖女迷惑才胡言乱语,你要是还顾忌师门的脸面,就带着仙儿师侄和聂族长走吧,倘若再跟妖女纠缠不清,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师伯的铁面无私了。” 颜仙儿见情况不妙,急劝“小宝,你别犟了。” 然而,颜仙儿这么一劝,聂小乔这头立时生恼。 前几日,谢宫宝跟聂小乔说过当年屠灭宗族的真凶,因此她一直隐恨在心,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轩仙流的老道就是姜在黔,但她从谢宫宝仇视的眼神里看出端倪,故而也同仇敌忾,暗暗龇牙。当听到颜仙儿劝说谢宫宝之时,聂小乔便再难抑制情绪,她甩开颜仙儿的手,怒道“多嘴!你以为轩仙流是什么好东西!——宫宝,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全力支持。” 这时,高丸哈哈大笑,也来声援“谢宫宝,你还真是邪门的很,不过我喜欢,你只要杀了这老东西,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往后你的女人我都不碰,如何?” 谢宫宝没有理睬高丸,只转头朝聂小乔笑了笑。 他这一笑,杀气内敛,脸上的戾气也随即消失。 事实上,谢宫宝冲聂小乔笑,实如大醉方醒。适才他头脑发热,没有控制好情绪,倘非聂小乔插上一嘴,他必会陷落仇渊。总而言之,仇暂时是报不了的,他可以脱离轩仙流,也可以不搭理轩仙流的任何一人,但面对面的跟姜在黔交恶实为不智。——当下,敛了杀气,思路马上清晰起来,朝姜在黔说道“我给祭天剑杀过一回,你觉得跟我再提师门还有意义吗?” 他把话题转移至此,气氛也立时松懈下来。 当日在归墟那一幕,姜在黔是瞧在眼里的。 此时听谢宫宝说着这话,便以为谢宫宝辱骂他,不是跟他过不去,而是因为记恨秋道仁。这么一来,姜在黔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叹道“哎,早料到你有恨了,可师门毕竟还是师门,你掌门师伯已然懊悔,难道你还想让他当面向你认错不成?” “我不稀罕,他杀我一剑倒把我杀明白了,我现在想跟妖女纠缠就妖女纠缠,谁敢管我!”谢宫宝慷慨激扬,话虽不多,但野性十足,直击重点。——他知道姜在黔嫉恨秋道仁数十年,便以秋道仁入题,企图激起姜在黔同仇敌忾之心,如此方能消减其杀气,保得诛姬平安。——他话说完,即刻拉住诛姬的手,而后叫上聂小乔和颜仙儿往洞口走去。 他这招确实凑效,姜在黔追上两步,终是打住没再阻拦。 此时,高丸见她们要走,直喊“诛姬,你不打算救我啊?” 诛姬已然走出洞口,听他喊话,忙回身两步,笑答“你功法那么高,你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我又哪里来的本事救你。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看姜掌观为人还不错,你啊顶多受点苦,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高丸捆绑在地卷缩着,往地上呸呸了两声 “他人不错个屁,你一走,我准保就死。” “那我就走一个试试,看你死还是不死。” 诛姬掩嘴噗笑,把个风凉话说的风月十足,狐媚无边。别说她没本事救人,就是有本事,此刻也绝不会去救一个时常窥伺她美色之人,何况高丸又极具恶心,嫁接犬鞭当了畜生,他要活着,日后怕少不得躲着他。 四人出了洞,行不多远,瞧见坡上有五人寻来。 这五人不是别个,正是阮梦莹、王忠殊和云水瑶等三人。 颜仙儿大喜,招手想喊,给谢宫宝阻止。谢宫宝道“别喊,既然族长没事,就别再招惹他们了,你要是把他们招来,阮师伯又会唠叨不停,她待我很好,我不想顶撞她。” 聂小乔也道“轩仙流没几个好东西,你赶紧跟他们断绝关系。” 颜仙儿挽住聂小乔的手,一边亲近一边解释“娘,有些事你不知道,小宝跟师门之间都是误会,说到底小宝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他他就不该跟妖女纠缠。何况,师傅她老人家待我极好,我我不能。” 多年来,聂小乔每每想到女儿,心里便隐隐作疼。 以前以为女儿夭折了,她时常对着灵牌凄凄念想。 现在女儿活生生的站在她跟前,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痛恨轩仙流,痛心女儿认贼做师,与敌为伍。 聂小乔鼻哼一声“你要还当自己是烝鲜族人,就给我断了!” 颜仙儿不敢再犟,只好去扯谢宫宝。谢宫宝先没做声,望着远处坡道走下来的阮梦莹,然后稍稍运思,方才说道“族长,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别殃及无辜,其实轩仙流还是好人居多,特别是阮师伯光明磊落,几次护我,对仙儿姐也是好得不得了,你叫仙儿姐跟她断绝关系,确实不妥。” 聂小乔质疑的看着谢宫宝“真不妥么?” 颜仙儿听着糊涂,却问“仇?什么仇?” “有话回头再说,她们下来了。”谢宫宝吻指禁声,招呼大家躲去巨石后面。 阮梦莹一众从坡上下来,稍顿脚步,平目扫望。阮梦莹问“这地方坑坑洼洼的,你确定没有走错方向?”——云水瑶接话“弟子跟仙儿师妹分走南北两个方向,我往南刚巧找着师傅师叔,她跟宫宝师弟往北,北边就这条深沟,弟子心想不会错吧。”——阮梦莹道“嗯,那再往前找找。” 等她们走远,谢宫宝三个从石后窜出,投去海边。 而后登上候在海滩边上的船只,令船手拔锚起航。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