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武者》 作品相关 关于本书有几点需要说明的. 1\本书原名叫暗夜舞者,因为已经有了这么个书名,所以我只有改了书名,因此大家如果在别的站看到暗夜舞者是我写的,那就是和这本是同样内容的书. 2\在别的站我的笔名也许是雏莺弄舌,大家看到了也别觉得奇怪哦. 3\一些以前看过我作品的读者一定会问我现在一章的字怎么变得这么少,嘿嘿,其实没有变少,只是我把一章分几次上传罢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莫远看我其他的书点击少,让我一天多更新几次,所以才会这样的,如果大家就意见就去骂他吧,嘿嘿. 4\最近因为比较闲,所以我每天的更新不会低于6000字的,所以章节字的减少不会影响大家的正常观看. 5\这本书我已经写了100多万字了,所以也会保证每天都能够更新,而且绝对不会tj,当然看过我书的朋友一定知道,我的书从来没有tj书的. 6\莫远想让我冲击新书榜玩玩,我就答应他了,所以就希望看这本书的朋友们多多支持哦!~_~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一章 大祸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地山多,水多,因为有了都江堰水利工程而号称天府之国,可惜围绕在成都平原周围的大山并没有享受都江堰水利工程带来的实惠,大部分人的生活依然非常贫穷。然而山里风景秀丽,民风淳朴,消息闭塞,是避世隐居的绝好去处。 九龙镇是蜀地南端的一个寻常小镇,周围全是高山,就算在蜀中也属于偏僻之地,再向南不远就是云南境内了。九龙镇的人对镇子外面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就知道本镇有两个庄子算是本地首富,庄子中的人在镇子上一跺脚,整个镇子都会颤动一下。一个是镇子北面的孤云庄,一个则是镇子西边普维山脚的幽煌山庄。这两个庄子平时并无来往,可是却能一山容二虎,河水不犯井水,在九龙镇上相安无事。 正午,昨天才过完十岁生日的莫天悚一手提着一张雕花的太师椅,一手拿着一个香炉来到花园中的一棵正开得热闹的紫薇树下,放下太师椅和香炉以后就开始东张西望。 正是三伏天气,谁也不会在正午的时候完又去把香炉拿出来放在太师椅旁边的地上,“你看香炉放在这里可不可以?” 莫桃伸长脖子看了看,道:“最好再靠近我一些。这么远,我都吹不着!”莫少疏今天验收儿子的下盘功夫,规定莫天悚的马步必须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莫天悚能做到,从明天开始,就会正式传授他幽煌剑法的入门功夫。莫桃听说后,自告奋勇要帮少爷分忧,提出自己藏在一边朝香吹气,好让香能燃烧得快一些。 莫天悚摇头道:“这里就可以了!香燃得太快,一定会被爹发现。说不定就会罚我扎两炷香时间的马步了!”以前莫桃也曾经帮莫天悚作弊,被发现以后,莫少疏的惩罚向来就是加倍再做一次,莫天悚只要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莫桃还要再说,莫天悚已经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在嘴边竖立起一跟手指,给莫桃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转身小跑着去迎接父亲。莫桃紧忙蹲下身子,在灌木丛中躲藏好。 莫少疏迈着方步走进花园,他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看来文质彬彬的,一身的书卷气。他一进来花园中就看见太师椅的摆放位置和平时不一样,然后就听见灌树篱中莫桃粗重的呼吸声,不禁在肚子中暗暗好笑,却没有揭穿,将手中的香递给儿子:“去点上!” 莫天悚毕恭毕敬地接过父亲手里的香,差点没晕过去。这支香显然是特制的,足有小指粗细,两尺来长,没有一两个时辰,休想能燃完。暗自庆幸,要不是早就准备,今天就死定了!将巨香点燃插在香炉中,一眼也不敢朝后面的灌木丛多看,回到太师椅前面没有一点遮挡的空地上,分开双腿,半蹲下身体,做好马步的姿势,才抬眼去看父亲。见父亲没有丝毫起疑就去太师椅上坐下,忐忑的心才稍微放松一些,问道:“爹,今天背诵哪一篇?” 莫少疏淡淡道:“《三字经》,背诵十遍。”眼角余光瞥见点燃的香头一亮一亮的,就知道儿子的伏兵已经开始帮忙,心中对莫桃极是欣赏。如此炎热的天气,他还肯为儿子隐身在灌木丛中,滋味一定不好受。 莫桃是山庄佃户的儿子,今年也是十岁,从小和莫天悚一块长大,和莫天悚最是要好,可就是因为家里穷,读不起书,不认识字。莫少疏曾经提出要莫桃给莫天悚陪读,却被莫桃不愿意占东家任何便宜,傲气十足的母亲拒绝了。莫少疏要莫天悚背诵《三字经》,其实是教导莫桃的意思。 莫天悚也约略猜着父亲的心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人说巴人尚武,蜀人重文,幽煌山庄的庄主莫少疏却是文武并重,练功的时候背诵文章原是他训练儿子的独特方法,说是如此不仅可以提高文采学识,还可以使人心境平和,避免心浮气燥,提高自身修养。莫天悚从开始练功起就要背诵各种文章,《三字经》在多年前他就已经背诵得滚瓜烂熟,没道理此刻又要背诵。忍不住朝父亲看一眼,就见父亲神色平常似乎又没有发现。莫天悚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开始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十遍《三字经》背完,巨香已燃完大半,莫天悚也已是累得腿酸手软,更被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头晕眼花,却一点也不敢松劲,姿势更是一点也不敢走样,又问:“爹,《三字经》背完了,接下来背什么?” 莫少疏道:“把《三字经》逐字逐句地详细讲解一遍吧。” 莫天悚立刻明白莫桃的的确确是被父亲发现了,双眼一黑,身上的力气也跑光了,马步自然也无法维持,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爹,我认栽了!你要怎么惩罚,现在就开始吧!桃子,树丛中一定不舒服,你也出来回家去吧。我明天再去找你。”莫少疏对儿子非常严厉,对莫桃倒一贯是和颜悦色,从来也不为难,否则莫天悚也不敢让莫桃帮自己作弊了。 莫少疏沉下脸,非常不满意地站起来道:“悚儿,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练武之人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要心志坚决,不到最后关头就绝对不要轻易认输,你不过遇见这么小小的一点挫折,就沮丧成这个样子!起来!自己去拿一根绳子过来。” 莫天悚最怕父亲,见父亲发火,连正从树篱中出来的莫桃也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分辨什么,爬起来小跑着去拿绳子。 身上又是汗又是土的莫桃见自己又帮了倒忙,极是内疚,来到莫少疏面前跪下,低声道:“庄主,这事怨不得少爷,我藏在那里,少爷根本就不知道。你要处罚,就处罚我好了,请饶了少爷吧。” 莫少疏对莫桃越发欣赏,也有意想看看他的天资和毅力,回到太师椅上坐下,淡淡道:“那你就去了!反正香也燃不了多长的时间。” 莫天悚扭头一看,巨香不过还剩下一寸不到,的确是燃不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 莫少疏捆好绳子后直起身来,将绳子的另一头用力抛上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枝桠上。绳子越过枝桠又落下来,莫少疏飞身过去接着绳子头,用力一拉,已经将儿子倒吊起来,三缠两缠将绳子固定在树干上,仰头对儿子冷冷地道:“天罗结我一个月以前已经教过你。现在你自己把绳子解开吧。什么时候解开,什么时候下来。” 天罗结是莫少疏的独门手法,不知道方法的人,就是解上三天三夜也不可能解开。莫天悚虽然知道其中关键,但初学乍练,即便是好好的在地上,要解开此结也要花费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何况是被这样倒吊在半空中,飘来挡去的还要弯腰向上才能够着绳结,绳结上又吃着劲力,绷得紧紧的,越发不好解开。 莫天悚十分倔强,虽然知道这是父亲故意为难,却不肯求饶。再说从以往的经验看来,求饶也没有丝毫用处。用力收缩腹肌,弯腰抓住绳子,喘息几口,才开始解天罗结。只解了没两下,便觉得身上发软,手一松,上身又倒吊下去。天罗结又被蹦紧,他刚才的所有努力就全部白费了。莫天悚忍不住朝下面看看,就见父亲端坐在太师椅上,根本就没朝他看一眼,正在专心地听莫桃背书。莫桃有记不清楚的地方,还会提醒一声,并没有为难莫桃的样子。 莫天悚多少放心一些,却也看得十分气愤。他背书的时候,只要是背错一个字,等待他的永远就只有戒尺。好在他在被父亲打过三次以后,就再也没有给过父亲使用戒尺的机会。现在莫少疏来花园监督儿子练功,已经不拿戒尺了。 莫天悚知道父亲一向是说到做到,他要是解不开腿上绳结,就真的别想下去,吊上几天都有可能,喘息几口以后,收拾起心思,又费力地弯腰上去解天罗结。 莫桃虽然被罚,却觉得莫少疏很好说话,弄不明白莫天悚为何那么怕父亲,他也知道天罗结的威名,甚是担心莫天悚,一边背书,一边考虑要不要再帮莫天悚求求情。《三字经》他本来就很不熟练,这一分心,就更是背得磕磕巴巴的。莫少疏还是很有耐心,也不责备,还不断地提醒他。 莫桃越发觉得莫少疏好说话,正要开口替莫天悚求情,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带起来,飞到一边。莫桃一点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晕晕乎乎地回头一看,原本坐在太师椅上的莫少疏已经离开太师椅,正站在他刚才扎马步的地方,右手拿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横眉怒目地大喝道:“何方宵小,竟然敢来幽煌山庄撒野!” 一旁的树丛中转出一个身穿绿纱的蒙面女子,冷冷地道:“五花弹你也敢接,不愧是名镇一方的幽煌山庄庄主。小女子佩服!没打着儿子,打着老子也不错。莫庄主,你若还想要你自己和你儿子的性命,七日后拿幽煌剑来换。” 莫少疏又怒又疑,实际上他从十年前建立幽煌山庄之日起就韬光养晦,从来不与江湖人物来往,附近有不少人知道他会武,但都以为不过是一般的建体防身之术,根本就谈不上名镇一方。他正要上前去拦截绿纱蒙面女子,忽然觉得右手的手心一阵发麻,急忙丢掉手里还握着的黑球,骇然叫道:“你是什么人,与我有何冤仇?为何要暗算我?” 绿纱蒙面女子根本就不理会莫少疏,一扬手,一条绿绸飞出,准确无误地卷上旁边的莫桃,将莫桃拉到自己身边,用左手抱着他,再一扬绿绸,绿绸便卷上一颗大树的枝桠。绿纱蒙面女子借力荡开,身子落下的地方已经在七八丈开外了。 莫少疏吃了这样一个大亏,怎肯罢休?飞身要去追,猛然提气却没有提起来,低头一看,自己整个一条右臂已经变成乌黑色,才知道绿纱蒙面女子下在暗器上的毒竟然是异常霸道。再抬头一看,那绿纱蒙面女子不过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少疏急忙坐下来运气逼毒,刚一运气,就觉得眼前五颜六色的幻彩流动,接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由于一切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快,倒吊在树上的莫天悚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在莫天悚练功的时候,莫少疏严禁有人打扰,山庄的仆佣都躲得远远的,莫天悚解不开腿上的绳结,只好用尽全身力气大叫。叫了半天,嗓子都几乎叫哑了,管家崔寿才大着胆子进来察看。 崔寿来到花园中,看见眼前的情况大吃一惊,连忙叫来更多的人手,一边派人赶快把莫少疏抬回房间,放下还吊在半空中的莫天悚,一边派人去请郎中过来。 由于时间耽搁得太久,毒气早已经散布在莫少疏全身,郎中来了以后,不过略微看看,连一个方子也没有开就背起药箱,摇头离开了。 此刻天早已经黑了,莫天悚虽然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管家,但自己还是实在没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光终于离开躺在床上,全身青紫,一动不动的父亲,回头奇怪地问:“崔管家,张大夫怎么连一个方子也没有留下就走了?” 崔寿深深叹息一声,低声道:“少庄主,你看我们要不要给庄主准备准备?” 莫天悚的脑袋中空荡荡的,傻乎乎地问:“准备什么?” 崔寿摇摇头,岔开低声问:“少庄主,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 莫天悚缓缓摇头:“我不饿。管家,你去忙吧,让我在这里陪着爹。对了,你叫人拿一根绳子来。” 崔寿一愣,弄不明白莫天悚的意思,但他早习惯服从,朝床上的莫少疏看一眼,再看看年仅十岁的莫天悚,忍不住又叹息一声,怕莫天悚想不开,出去亲自拿来一根非常细的绳子递给莫天悚,很不放地问:“少庄主,你要绳子干什么?”怕莫天悚害怕,在屋子中点燃很多蜡烛,自己也不离开,就在一边陪着。 莫天悚接过绳子,依然坐在床头,开始专心致志地练习起打天罗结来,见崔寿很担心的样子,笑笑道:“崔管家,我反正也没事情,把天罗结练习熟练了,等爹醒来,一定很高兴,你说是不是?下次爹再把我吊起来,我就可以很快自己解开绳子下来了。” 崔寿更是担心,正要劝说两句,忽然看见躺在床上的莫少疏动了动,一步来到床边,大声叫道:“庄主!” 莫天悚抓住父亲的肩头,大叫:“爹,爹!你醒了?”心中一激动,眼泪止不住就流下来。 莫少疏身上的黑气退下去不少,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儿子的眼泪,很不满意地沉声道:“悚儿,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男人怎么可以流眼泪!” 崔寿连忙道:“庄主,少庄主也是担心你。” 莫少疏冷冰冰地道:“崔管家,你不要再为他说话,他也不小了,今后幽煌山庄就要靠他来支撑,在任何时候也不能自己先就乱了阵脚。” 莫天悚一呆,觉得父亲此话极为不祥,心中一急,眼泪就流得更多了,但他怕又挨骂,也不敢出声,急忙用衣袖擦去泪水,手上还抓着他练习天罗结的绳子。 莫少疏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细绳子,皱眉问:“悚儿,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莫天悚一惊,垂头道:“是我练习天罗结的绳子。” 莫少疏满意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解开天罗结下来,的确是长进不少。”边说边要坐起来。 莫天悚和崔寿急忙上前去帮忙,一起扶着他靠床头坐起来。 莫天悚正迟疑着要不要告诉父亲实情,崔寿暗暗给他使一个眼色,自然是要他不要说的意思。莫天悚便低头不出声了。崔寿怕莫少疏多问,焦急地岔开问:“庄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和少庄主都还没有吃东西,我让人把饭菜送进来吧?” 莫少疏又不悦地看看儿子,怒道:“你平时的圣贤书都是怎么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我中毒,你不吃饭不是孝顺,乃是不孝顺!去,先把饭吃了再过来,我还有话要问你。出去的时候,让他们给我弄一碗去火的莲子羹来。” 莫天悚担心地问:“爹,你的毒要紧不要紧?” 莫少疏淡然道:“放心,七日之内,我绝对死不了!其他的庸医来了也没有用。崔管家,你马上派人去请孤云庄的曹横先生过来。再派人去请莫桃的父母也过来。”见儿子还没有离开,瞪眼道,“悚儿,没听见我让你去吃饭,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莫天悚见父亲脸上的黑气又退下去不少,心中也放心一些,答应一声,急忙离开了。 崔寿迟疑道:“出事后,我就派人去把莫桃的父母都叫过来了。庄主,你是不是现在就要见他们?曹先生并不是郎中,与我们也并无交情,这时候去请他恐怕不合适,他也不见得会来。” 莫少疏摘下头上一根雕刻成宝剑形状的黑色玉簪,递给崔寿,道:“你让人拿着这个去见曹先生,他一定会来的。你现在就把莫桃的父母请过来。”接着又沉吟道。“慢着,还是等我见过曹先生之后再见他们,派人好好伺候他们。” 自从十年前莫少疏建立幽煌山庄,崔寿来到这里当管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莫少疏取下这根玉簪,心里迷惑得很,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簪,也不敢多问,施礼后离开房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章 背书 莫天悚草草地吃过一点东西,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莲子羹正要去父亲的房间,一个丫鬟走过来对他说,莫少疏去书房了,让他把莲子羹送去书房。 莫天悚来到书房。书房的门口站着两个家丁,里面静悄悄的,只有莫少疏一个人在。他的气色比刚才看起来还要好,正在书桌后写东西。莫天悚心中奇怪得要命,走过去低声道:“爹,先吃东西吧。” 莫少疏头也不抬地道:“先放在桌子上,我写完这一页就吃。那边有一根绳子,你再结一个天罗结给我看看。” 莫天悚心里更是奇怪,却不敢多问,放下莲子羹,拿过旁边的绳子,默默地开始打结。 片刻之后,莫少疏已经写完一页纸,放下毛笔,端起莲子羹刚刚吃一口,便觉得一阵恶心,放下碗就吐起来。他吃过午饭以后就没有再吃过东西,肚子中空空的,只吐了一些水出来。 莫天悚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绳子过来帮忙,同时大声叫道:“快来人啊!” 门口的两个家丁应声而至。莫少疏却举手道:“别过来!去叫一个丫头来收拾。”刚说完,埋头又是一阵干呕。 两个家丁答应一声,又出去了。莫少疏又吐几口,终于直起腰来。莫天悚急忙拿起旁边的一个茶盅递给他:“爹,你漱漱口。” 莫少疏接过茶盅,还没有喝,就道:“悚儿,你赶快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不要让丫鬟看见。”说完,才喝茶漱口。谁知道他刚刚喝一口茶水,便又觉得恶心,连茶盅都没有来得及放下,便吐起来。茶盅里的茶水全部洒出来。 莫天悚顾不得去收拾书桌,扶着父亲,惶急地问:“爹,你觉得怎么样?” 莫少疏说不出话来,推开莫天悚,用手指指书桌,分明是要莫天悚先去收拾书桌。莫天悚只好放开父亲,绕到书桌后面。一看,父亲写的竟然是幽煌剑法。这是莫少疏的不传之密,莫天悚曾经听父亲不止一次地告诫过他,要保密的最好方法就是记在脑子里,所以幽煌剑法是没有剑谱的。莫天悚见父亲竟然在写幽煌剑法,心中实在更是奇怪得要命,只是他还没有获准开始学习,此刻也并不敢多看,急忙就把写完的部分都收集在一起,拉开书桌的抽屉,全部放进去。回头一看,莫少疏虽然没有再发吐,却正坐在椅子上喘气,低声问:“爹,这样可以了吗?” 莫少疏点点头:“把你刚才结的天罗结拿过来给我看看。” 莫天悚将只结好一半还不到的绳结递给父亲。莫少疏一看大怒,猛力一拍书桌道:“你用去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结好,今天怎么可能自己解开此结?说,是不是看见我出事,管不了你了,就擅自命令崔管家把你给放下来了?我打死你这个忤逆的东西。”边说边要动手,却又觉得一阵恶心,干呕两口以后,再没力气打人,坐在椅子上直喘气。刚刚消退的黑气又漫上他的脸颊。 莫天悚非常担心,叫道:“爹……”“扑通”跪下,既不敢去扶父亲,也不敢分辨。 正好此刻崔寿听了家丁传话,带着两个丫鬟走进来,急忙过来道:“庄主,此事怪不得少庄主。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是老奴自作主张把少庄主放下来的。庄主,你觉得怎么样?” 莫少疏摆摆手,费力地道:“你不要给他说情。去拿一根绳子来。” 崔寿实在是不理解莫少疏的做法,他对山庄中的每一个下人都很好,即便犯错也难得责罚,最多不过是赶出山庄,唯独对儿子却异常严厉,弄得莫天悚见着他,就和耗子见着猫一般,话都不敢多说两句。忍不住道:“庄主,少庄主今年才不过十岁,今天也吓得不轻,现在已经都两更天了。明天再教训他也可以。” 莫少疏吼道:“去拿绳子来!你们是不是看我中毒,就以为自己可以不听我的命令了?”吼完之后,又是一阵喘息,脸上的黑气更浓了。 崔寿吓一大跳,不敢再多说,急忙示意一个丫鬟去取绳子,扶着莫少疏道:“庄主,你别生气。去请曹先生的人可能要天亮才会回来,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莫少疏摇摇头。片刻后,丫鬟拿过一根长绳,莫少疏几下又将儿子的双腿捆了,自己也没有精神亲自去花园中将儿子吊起来,只好由崔寿代劳。他不放心,让丫鬟扶着他,亲眼看见崔寿把莫天悚倒吊在树枝上,才又回到书房中。 莫天悚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成功解开天罗结,从树上下来。又累又饿,再加上他对父亲也是有气,并不去看父亲,自己回去吃过一点东西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正好听见五更的梆子声,睁眼看见守在床边的不是丫头兰香,竟然是柳氏,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下来。柳氏是管家崔寿的前妻。莫天悚从小没有娘,一直就是柳氏在照顾他。她是莫天悚在幽煌山庄中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经常为莫天悚在莫少疏面前求情的人。可就因为她一直无所出,一年前接到崔寿的一纸休书,离开了幽煌山庄,一直没有消息。 崔寿在柳氏离开的第三天就大办喜事,取了他现在的妻子吴氏。吴氏不是本地人氏,而是崔寿一年前出门办事的时候救下的孤女,被崔寿带回幽煌山庄的。吴氏年轻貌美,崔寿早就想纳她为妾,但吴氏却不甘心当一名小妾。崔寿到底还是敌不过吴氏的魅力,找了一个借口将原配柳氏赶出门,娶了吴氏。吴氏过门以后,接替柳氏开始照顾天悚。只是此时莫天悚房中本来就有贴身的大丫头兰香照顾,吴氏并没有搬来和他同住。她十分细致周到,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但天悚却总是觉得她是专门狐媚人的狐狸精,一点也不喜欢她,连带着连崔寿也不喜欢起来,心里一直十分思念柳氏。 莫天悚没想到自己又会看见柳氏,又委屈又伤心,顿时眼泪汪汪的。 柳氏用一条丝巾轻轻地给莫天悚擦去眼泪,取过旁边的衣服,服侍他穿起来,爱怜地摇头道:“天悚,你已经是大人了,庄主已经宣布以后幽煌山庄的所有事情都由你做主,怎么还要掉眼泪?”其他人不是叫他少庄主就是叫他少爷,柳氏是唯一一个被莫少疏特许称呼他名字的人。 莫天悚一惊,又想起父亲中毒的事情,急道:“爹呢?我要去看看他。” 柳氏轻叹一声道:“你爹在书房中,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让你吃完东西就练习天罗结。什么时候能迅速打好天罗结,就什么时候去见他。” 莫天悚奇怪得很,迟疑道:“是不是曹先生过来,帮爹把毒解了?” 柳氏摇头道:“要是庄主的毒解了,怎么会宣布以后山庄的事情都由你负责?曹先生也不是郎中,又怎么会解毒?庄主中的毒十分诡异,表面看来没什么,可竟然是吃不得一口东西,不管吃下去什么,都会立刻又吐出来,也无法去休息片刻。今天庄主一直都在书房中写东西。” 莫天悚不禁担心起来,疑惑地问:“那爹请曹先生来干什么?今天还请过别的大夫没有?” 柳氏黯然道:“庄主不让再去请大夫。我离开幽煌山庄后,一直就住在孤云庄。你爹请曹先生过来其实是让我回来陪你的。曹先生开始也不知道,到了以后才又让人回去叫我过来。天悚,你爹内心其实是很疼你的,你先吃饭,然后赶快练习好天罗结,好让你爹高兴高兴。” 莫天悚还在吃早饭的时候,管家崔寿就进来请示山庄的工作,看来竟然真是要他做主的样子。崔寿看来早就知道柳氏在天悚身边,看见柳氏就和没看见一样。柳氏看见他,却显得非常激动,眼眶都有些红了。 莫天悚倒是没注意这些,他不过一个十岁的孩童,山庄的事物又能懂得多少,虽然莫少疏宣布由他做主,他也做不了主,把所有的事情都教给管家崔寿去处理。只是心中甚是惦记被绿纱蒙面女子带走的莫桃,就吩咐崔寿把莫桃父母带来见自己,同时多派人手去找寻绿纱蒙面女子的下落,至于见着莫桃父母要怎么说,家丁是不是能找到绿纱蒙面女子,找到之后要怎么做,却是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崔寿告诉他,庄主早就吩咐过要寻找绿纱蒙面女子了。莫桃的母亲翠花此刻正在山庄中,但他父亲财旺却被庄主派出去办事了,问他要不要单独见莫桃的母亲。又说莫桃母亲一直又哭又闹,他们只好把她软禁起来。 莫天悚一呆,自己完全没有主意,只好回头去看柳氏。柳氏暗叹,摇头道:“天悚,你见着桃子的母亲又能如何?还是等找着绿纱蒙面女子,或者你见过你爹以后,再去见她吧。”柳氏在莫天悚心目中和亲娘没有区别,他此刻正是彷徨无依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听柳氏的,当下也不见莫桃的母亲了,只是吩咐家丁要好好招待。 幽煌山庄的庄主莫少疏虽然有一身好功夫,但幽煌山庄却向来不与武林人物来往,只靠把一些田地租给别人收租过日子。山庄中的家丁也都是一些普通人,而那绿纱蒙面女子却是十分高明,他们怎么可能找着她。莫天悚每天询问,都没有一点莫桃的消息,心中对莫桃越来越是记挂担心。 这几天一直都是柳氏在照顾莫天悚的起居,没看见吴氏的身影,对莫天悚彷徨的心多少有些安慰。他着急要去见父亲,日夕苦练,还是用去三天的时间才能在规定的时间中打好天罗结。此时已经是莫少疏中毒后的第四天傍晚了。四天来,莫少疏一直都在书房在中,不吃不睡,也不准任何人打扰。 莫天悚拿着绳子去书房见父亲。莫少疏的样子和莫天悚的想象完全不同,竟然是红光满面,精神旺盛的样子,还是伏在书桌后面在写东西。他听见莫天悚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却和平时一样,先就把脸沉下来,道:“你怎么用去这么长时间才练习好?现在结给我看看。” 莫天悚迅速结出一个天罗结来递给莫少疏。莫少疏仔细检查一番,心中甚是满意,可依然阴沉着脸,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子纸来递给莫天悚:“站在这里背,不背完就不准去睡觉。” 莫天悚接过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蝇头小楷,正是他那天看见的幽煌剑法。莫天悚心中奇怪得要命,碍于父亲一贯的威严,却一句也不敢多问,站在那里默默背诵。 幽煌剑法与众不同,虽说是剑法,纸上写的却全是导气行功的法门,并没有一字是教人攻击的招数,与其说是剑法,毋宁说是内功心法。莫天悚一点也看不明白,好在他从小识字读书的时候,他的启蒙老师萧瑟就说读书千遍,其意自明,很少给他讲解文章的内容,一上来就是让他背诵,然后再要他讲解,听见他有不对的地方才纠正他。莫天悚从小就习惯背诵大段的自己不懂的文章,背这本幽煌剑法也难不住他。他天资聪颖,不过用去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将几十页纸的幽煌剑法背得滚瓜烂熟。 莫少疏在听完他一字不错地背诵两遍以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放下手中的毛笔,回头看着莫天悚道:“难为你了,悚儿。你要记得,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秘密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幽煌剑法以后你只可以传授给你儿子,其他就不可告诉任何一个人,就算是你日后的妻子,从小就照顾你的柳妈都不能告诉,知道不知道?现在你把手里的纸都烧了吧。” 莫天悚不太明白父亲的话,但还是按照父亲的吩咐,立刻把手里的几十页纸在蜡烛上点燃都烧了。一边烧一边才敢小声问:“爹,你中的毒好一些没有?身体要不要紧?那天的绿纱蒙面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们的幽煌剑?” 莫少疏笑笑,拍拍莫天悚的肩头,道:“悚儿,你是不是很害怕?万一要是爹以后都不在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知道吗?” 莫天悚本来就没放下去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眼眶一红道:“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可以请大夫啊!” 莫少疏摇摇头道:“时间不早了,你烧完以后就去睡觉。记得,我让你背诵幽煌剑法的事情不能告诉柳妈。她要是问你的话,你就说我在询问你山庄的事情。还有,明天早上你吃过早餐立刻就过来。”说完不再理会莫天悚,又伏在书桌后开始专心写东西。 莫天悚迟疑一下,还是问:“爹,你派莫桃他爹去哪里了?我想去见见莫桃他娘,怕见面以后她问我。” 莫少疏一句也没有解释,只是道:“在财旺叔回来以前,你不要去见翠菊婶。” 第二天一早,莫天悚就来到书房。莫少疏又让他背诵一遍昨晚的幽煌剑法,然后又给他一沓子纸,上面图文并茂,全是幽煌剑法的招式,又要莫天悚背诵。莫天悚这才知道幽煌剑法原来分招式和心法两部分,大概翻看一下,也不太能看懂,但还是觉得这些剑招看着不复杂,可运用很难,随便一个招式,都有大段的文字说明,牵扯到数条经脉的真气运行。 这些招式却不同于内功心法全是文字说明,莫天悚从来也没有练习过,一时哪里背得下来。一直到中午,他不过才背诵一半不到,很怕父亲责罚,也不敢休息一下,哪知道莫少疏却突然开口道:“好了,今天上午就到这里。你先去吃饭,吃过饭再来接着背。” 下午,莫天悚总算是把一本厚厚的幽煌剑法大概背了下来,还以为父亲又会让他把剑法烧掉,却不料父亲要回剑谱,又小心地放进抽屉中。然后对他道:“好了,明天你再过来。” 翌日,莫天悚一早又来到书房中,见莫少疏还在写东西。这已经是他中毒后的第六天,可他的气色看来依然还不错。莫天悚放心很多,按照父亲的要求,将幽煌剑法的内功心法和招式背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晚上才离开书房。莫少疏又吩咐他回早点睡觉,等夜里三更的时候再来书房。 快三更的时候,柳氏叫醒莫天悚,服侍他穿好衣服,不放心他,一直把他送到书房门口。书房门口依然站着两个家丁。莫天悚始终对父亲很害怕,低声问家丁:“爹的情况怎样?现在还是一个人在书房中?” 一名家丁躬身道:“少爷走了以后,庄主和前几天一样,一直都没有出来,也没叫任何人进去伺候。此刻应该是一个人在书房中。” 莫天悚还想多问两句,莫少疏已经在里面扬声道:“悚儿,你来了,快进来,把门关上。” 莫天悚推门进去,立刻返身关上房门,才朝父亲望去。愕然发现书房中除莫少疏以外,还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矍铄老者也在,正坐在莫少疏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莫天悚虽然很少看见此人,也知道他就是孤云庄的曹横,心里奇怪得不行。出事以后,幽煌山庄就加强了戒备,白天夜晚都有人不停地巡逻,却没听人说曹横又来了,刚才家丁也说书房中没有外人。他不敢打搅父亲和曹横的谈话,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莫少疏招手道:“悚儿,过来给曹先生磕三个头。” 莫天悚更是诧异,也很不愿意对一个陌生人磕头,但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还是走上前去,来到曹横的面前,正要下跪,却发现自己的膝盖说什么也弯不下去,心里奇怪得不行。却见曹横站起身来,正对父亲道:“庄主,你这是干什么?属下的命当初还是你救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你的事情我能帮忙的绝对会帮忙,但帮不上的,你就是让天悚给我磕三百个头也没有用。” 莫少疏将曹横按在椅子上,缓缓地道:“曹兄,我从来都是拿你当兄长看待的。明天就是绿萝来拿幽煌剑的日子……天悚日后还要靠你照顾,你就是受他三个头也是应该的。” 曹横摇头道:“庄主,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们有财旺这步棋,你还担心什么?今后你完全可以自己教导天悚。” 莫少疏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几天我一直心惊肉跳的。你不肯帮我照顾悚儿,那帮我保管一样东西行不行?”边说边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叠纸来递给曹横。 莫天悚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父亲,觉得父亲的精神比白天看起来差很多,这两天一直没有看见的黑气又弥漫上脸颊。再一看,那叠纸竟然就在他背诵过的幽煌剑法的招式图解,只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都弄不明白,父亲刚才提到的绿萝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是想不明白父亲何以突然就知道来要幽煌剑的乃是绿萝,又奇怪又迷茫又不安。 曹横只看一眼,就将纸全部放在书桌上:“庄主,你要属下保管也可以,但请庄主先将剑法密封好。” 莫少疏又拿起剑法全部塞到曹横的手中,道:“曹兄,我既然给你剑法,就不禁止你观看。这是我花去两天时间,不眠不休赶出来的,还没来得及装订。等以后你看时机合适的时候,再交给天悚。” 曹横接过剑谱,突然撕下一幅衣服的前襟,将剑谱包裹起来,道:“既然如此,我就受少庄主这三个头。” 莫少疏大喜,急忙示意莫天悚磕头。莫天悚可不愿意去跟着一个陌生人,何况这陌生人还很勉强的样子,忍不住在自己心里嘀咕,磨磨蹭蹭地正要下跪,却发现自己的膝盖却依然无法弯曲,又奇怪又觉得是解脱。 只听曹横又道:“但是这三个头要等到十年以后。少庄主,十年后你来孤云庄找我。要是你能破去我孤云庄十八魅影的联手合击,我就受你三个头,并把暗礁的一切都交给你。我会像今天对待你爹那样对待你。要是你不能破去十八魅影的联手合击,就不用给我磕头了。我给你黄金五百两,今后再不过问你的任何事情。”对莫少疏拱手施礼道:“庄主,想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对少庄主交代,属下先告退。明天辰时再来听命。”不等莫少疏再说,拿着幽煌剑谱穿窗走了。 莫少疏对着窗子深深一叹,拉着莫天悚低声道:“没想到幽煌剑谱也拢不住曹横的心。悚儿,为父就只能做到这一步,是好是坏,今后就只能是看你自己了。” 莫天悚犹豫片刻,鼓足勇气,惴惴不安地问:“爹,孩儿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曹先生与我们素无来往,怎么会对爹自称属下?他说的暗礁又是什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章 秘密 莫少疏深深叹息,拔下发髻中的那根雕刻成宝剑形状的黑色玉簪,插在莫天悚的发髻上,缓缓道:“这根玉簪虽然不值钱,却是爹最喜欢的东西,今后就送给你了。暗礁是一个负责保护我们的杀手组织。曹先生是训练那些杀手的人。十多年前,我和曹先生都还是飞翼宫的人。那时候曹先生是飞翼宫的一名侍卫长。我是典狱执事,也就是掌管监狱的人。因为曹先生是你母亲的表哥,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莫天悚完全听不懂父亲的话,忍不住问:“那曹先生不就是我的表舅?爹,为什么我从来也没有听你提过?飞翼宫又是什么?” 莫少疏没有回答,接着道:“那一年,曹先生在执行一个任务的时候出了一个大纰漏,宫主很生气,亲自下令将曹先生关起来,预备要等解决完那个纰漏就处决他。你母亲很着急,就求我想办法救曹先生。 “我本来是不敢的,可那时候你母亲才刚刚怀上你,一着急,人就瘦了一圈。我心中一软,终于找了一个机会,救出曹先生,带着你母亲,收拾起我家传的幽煌剑和一些细软,一起逃出飞翼宫。 “飞翼宫不肯罢休,派出大批人马追杀我们。我们一路逃亡,好不容易才摆脱追兵,来到这里隐居。你是在逃亡的途中出生的。只可惜你娘因为产后体虚,加上舟车劳顿,担惊受怕,还没有等你满月就撒手人寰。临终前拜托曹先生照顾我们父子。 “曹先生一诺千金,我们这些年多亏他在暗中照顾,才能过得这么平静,衣食无缺。但是这种平静的日子就快结束了。曹先生已经查明,那天带走莫桃的就是飞翼宫的人。悚儿,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和曹先生的渊源,今后一定要听你表舅的话。” 莫天悚觉得今夜父亲的话非常奇怪,不仅没有解开他心中的疑团,反而让他的疑问更多了,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答应了。 莫少疏又拿起书桌上的一叠写满字迹的纸递给莫天悚:“你回房去吧。立刻把这些都好好看看,明天早上到我房间中来,我要问你。” 莫天悚离开书房就看见柳氏还没有休息,正在一边等他。莫天悚皱眉道:“柳妈,我不是让你自己先回去睡觉吗?” 柳氏道:“哪有主子没休息,我们下人倒先睡觉的道理。”提着灯笼和莫天悚一起回到房间中,放下灯笼,点燃蜡烛,又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莫天悚,才关切地问:“天悚,这么晚了,你爹叫你什么事情?有没有为难你?” 莫天悚把拿叠纸放在桌子上,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摇摇头道:“爹只是让我见了见曹先生,然后让我仔细看看纸上的东西。” 柳氏不识字,并不去看桌子上的纸写些什么,只是奇怪地问:“庄主这些天一个人关在书房中,就是写了这些给你看啊?那你明天可得仔细看看。曹先生是什么时候来我们幽煌山庄的,怎么没有听人提起来?” 莫天悚点点头,坐下开始翻看:“我傍晚的时候睡够了,现在睡不着。再说爹明天要问的,我也必须现在就看。柳妈,你在孤云庄住过一段时间,知不知道曹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柳氏见莫天悚不睡,她也不去睡觉,絮絮叨叨地道:“要说曹先生,那可是一个厉害的人,脾气比你爹可大多了。庄主从来也不打我们下人,可孤云庄上下人只要是犯了一丁点的错都要挨板子的。因为我是拿着庄主的荐书过去的,他对我还算是客气,只是要我帮忙做一些针线,从来也不为难。那些和我在一起的老妈子就没我幸运,稍微不对,就要受罚。有一次,周嫂不过是把一件夜行衣上的扣襻挽得大了一些,就挨了一顿板子,三天都没能起床。”边说边找出两根蜡烛点燃放在桌子上,自己拿过针线活也坐在桌子旁边,边做针线边陪着莫天悚。莫天悚从小就是穿她做的衣服,穿不惯其他人做的衣服。她离开以后,莫天悚好些衣服都小了,还舍不得丢。柳氏甚是心疼,这次回来一安顿好就在给莫天悚赶工做新衣服。 莫天悚道:“那曹先生是做什么的?” 柳氏摇头,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哟,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在那里的时候,只在缝纫房负责做衣服,住在孤云庄的下院,平时也难得看见曹先生。不过我听上院的小厮说,曹先生是专门杀人的,训练出十八魅影杀手去帮他杀人。” 这和刚才父亲说的一样,不由得莫天悚不信。想起父亲要他以后都听这样一个人的话,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也不敢再多问,埋头专心的看那叠子纸上的字。 这几十页纸上写的并不是武功秘籍,而是幽煌山庄的一些琐事,依次记载了山庄中所有下人和佃户的情况,第一个就是管家崔寿。字迹比他开始看过的幽煌剑法潦草很多,好些字还是少了一些笔画的错字。莫天悚看得又费力又没趣,但他怕父亲明天询问,还是一点也不敢马虎。 山庄的事情原本莫天悚本来知道得并不多,只是这里两天崔寿每天都会来向他请示,他虽然没有意见,也比从前多知道一些,越看这几十页纸却是越觉得疑惑。例如纸上第一个记载的崔寿,说他忠诚,可信赖。这一点因为莫天悚和山庄帐房萧瑟亲近,而萧瑟算是崔寿的对头,他和崔寿便不亲近,弄不明白,但后面写着凡是山庄中十两银子以上的调动,管家崔寿就要请示以后才能做主,可莫天悚却知道其实二十两以下的银钱调动,崔寿都有权利自己决定。再例如,纸上记载莫桃家租种的是三亩李子园,但莫天悚清楚地知道莫桃家种的其实是桃园,莫桃也是因此而得名的。 莫天悚将纸全部看完,发现无数错误,气哼哼地道:“爹这是写的什么嘛,还要我看。”生气地把纸丢在桌子上。纸散得到处都是。 柳氏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帮他收拾,诧异地问:“怎么了?” 莫天悚噘嘴道:“爹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多字都写错了,内容也不对。柳妈,你说明天爹要是问我,我是照正确的回答,还是照爹写的错误的回答?” 柳氏把捡起来的纸又塞到莫天悚手里,叹息道:“天悚,你爹这些天都没吃东西,精神一定不好,写错几个字,记错一些内容也是正常的。你爹中毒了,还写这些给你看,一定很重要,你就再仔细看看,免得你爹问你的时候你答不出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熬点燕窝来。” 莫天悚却被柳氏说得一呆,他前两天看的幽煌剑法也是父亲这几天赶着写出来的,字迹不仅工整,还一个错字也没有。耐着性子又去看那些纸,不耐烦地摆手道:“我不饿,不想吃东西。柳妈,你要累了,就自己去睡一会儿,我不用你陪着。” 柳氏笑道:“柳妈倒忘了如今我们天悚已经是幽煌山庄的当家人,长大了,不用人陪。好,柳妈不打扰你办正经事。”边说边离开了。 莫天悚又看一会儿,便被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几乎所有的错误都出现在有错字的句子中,那些没有错字的句子记载的内容都是正确的。莫天悚心中疑惑,数了数,错字竟然多达几百处,纸上记载的内容有一小半都是错误的。他知道父亲办事一贯严谨,绝对没有道理写错这么多地方,心里就更是疑惑,专门选那些有错字的地方看,愕然发现那些错字竟然可以连成句子。 刚才他发气的时候,把纸摔在桌子上,已经弄乱了顺序。这时候急忙找出第一页细看。所有的错字连在一起,果然是一段文字,却将莫天悚看出一身冷汗来。 莫少疏告诉他,幽煌剑法其实分上下两部分,一阴一阳,互为补充。他前两天背诵的只是幽煌剑法的上部,属阳,单练进展迅速,但一年以后就会导致阴阳失调,此时必须要开始练习下部属阴的内功才对身体无害,否则随着功力的加深,单练上部的人会遭真气反噬。幽煌剑法下部藏在莫桃家的桃园中,唯一的一棵李子树的树下,深入地下达三尺,面上有一块大石头遮挡。 幽煌剑也分雌雄两柄,一为九幽,一为烈煌,合称幽煌,用法分别和剑谱的上下部对应。莫天悚看的剑谱是烈煌剑的剑谱。莫少疏房间中的悬挂着的那柄剑是雄剑烈煌剑,锋利无比,无坚不摧,但嗜血,出鞘后不见血不归鞘。而莫天悚现在插在发髻中的黑色剑形玉簪就是雌剑九幽剑,形体虽小,可比烈煌剑还要可怕,剑身带着天然的毒性,只要被九幽剑刺中的人,不及时解毒必然无救。解毒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中毒者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赶到滇地墨水的蝴蝶谷黑龙潭寻找到足够的黑蚂蟥,让黑蚂蟥吸出毒血。 莫少疏又告诫莫天悚,要记得莫氏族人一生剑上都不得沾血的祖训,幽煌剑的杀气太重,用的时候必须慎之又慎。最后又告诫莫天悚,这些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柳氏和曹横,看完以后,立刻把所有的纸都烧掉,倘若有人问起,还必须说是他自己要烧的。 莫天悚的心中七上八下的,脑子中更是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看见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对父亲要弄如此玄虚就更是不理解,但还是依照父亲的话,拿起一张张的纸在蜡烛上点燃。 他刚刚烧了有五六页的时候,柳氏端着一碗刚熬好燕窝推门进来,吃惊地叫道:“天悚,你看不明白,也不能把你爹写给你的纸都烧了啊。” 莫天悚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答话,抓起一把纸,又全部在蜡烛上点燃。柳氏急了,放下燕窝过来抢救。但莫天悚是从小练武的人,年纪虽然小,力气却比柳氏还大。柳氏用尽全力,使得原本掉在地上的纸灰都飞起来,也只抢救下半页纸来,急得柳氏不行:“天悚,这你爹日后要是问起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莫天悚呆呆地看着满屋子像黑蝴蝶一样飞舞的纸灰,摇头道:“别担心,是爹要我……”忽然想起父亲的告诫,又改口道,“是爹写得不好,都是错误,我怎么也看不明白。爹都说以后幽煌山庄由我做主,难道还能随便就惩罚我吗?” 柳氏还是很着急:“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这两天你爹的身体不适,才会要你管理山庄,等你爹的病好了,看你爹怎么收拾你吧!”一边说一边把她抢到的半页纸小心地折叠起来,在自己身上收好。这才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燕窝,正要给莫天悚,发现燕窝中也掉了好些纸灰进去,摇头道:“算了,我重新再给你盛一碗去。”说着就离开了。 莫天悚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又发一会儿呆,决定去找父亲问个明白,起身走出房间。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时间竟然不早了。他记起今天就是绿纱蒙面女子说的用幽煌剑交换莫桃和解药的日子,更加着急要去见父亲,不走正路,从花园中穿小路朝父亲的房间走去。 莫少疏喜欢清静,幽煌山庄中所有的房屋都是相对独立各不相连的,几个住人的地方还自有小院落。莫天悚刚走不远就看见前面衣衫一闪,依稀是柳氏的身影。 莫天悚奇怪起来,柳氏说要给他换一晚燕窝,此刻应该在去厨房的路上,与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张嘴刚刚要叫,忽然又想起父亲几次要他堤防柳氏,便多了一个心眼,远远地跟在柳氏的后面。 看柳氏走的路线,也是去莫少疏的房间。莫天悚没跟踪多久,就见柳氏在离莫少疏房间不远的小路上停下来,东张西望地似乎在等什么人。莫天悚急忙躲在一丛灌木后面悄悄地张望。 时间不长,小路上出现两个人影,居然是曹横和莫桃的父亲财旺,财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柳氏看见他们就迎上去,低声对曹横说了句什么,又从怀里拿出半页纸交给曹横,然后就自己离开了。看方向,这回她是朝着厨房走的。 莫天悚捂着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看见了什么。因为距离太远,柳氏说的话他没有听清楚,可柳氏递给曹横的那张纸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烧焦了半边,正是柳氏刚才从他手里抢走的那半页。 曹横拿着纸以后,随便看了看便揣进怀里,和财旺一起继续朝前走去。来到莫少疏的房门前,还没有敲门,守门的家丁就打开房门,恭恭敬敬地让他和财旺进去了,看样子绝对是莫少疏事先吩咐过的。 莫天悚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奇心,也快步朝父亲的房间走去。他非常着急,也忘记要敲门,一到就直接推门进去。进门就看见父亲和曹横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不仅放着刚刚还背在财旺身上的包裹,另外还放着一把带鞘的宝剑。剑鞘非常漂亮,是鲜艳的红色,龙吞夔护,珠宝晶莹,一看就非凡品。正是一直挂在莫少疏的房间中,莫天悚从小就看习惯了外表,却从来也没有看过剑鞘中的宝剑,也没有碰过一下,他刚刚知道正确名称是烈煌剑,但一直被他父亲叫做幽煌剑的宝剑。 财旺站在桌子旁边,正在打开那个包裹,同时说:“……顺利得很,一点意外都没有。” 要平时莫天悚这样闯进父亲的房间,必定会被教训一顿,但今天莫少疏的心情显然很好,笑眯眯地看看莫天悚:“悚儿,你来了。把门带上。过来谢谢财旺叔。” 莫天悚恭敬地答应一声,才记起自己今天有些莽撞,抬头朝父亲望去,愕然发现父亲的心情虽然好,可气色很不好,前些天消退的黑气又弥漫上他的脸颊,不过精神看起来到还可以。莫天悚又担心起来,回手带上房门,来到莫少疏身后站着,好奇朝桌子上的包裹看去。 财旺已经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外表看来很普通的黑漆木头盒子。财旺没有打开盒子,而是将盒子恭恭敬敬地递给莫少疏。莫少疏接过盒子后立刻打开一看,不过朝盒子中看了一眼,神情便是一黯,将盒子递给旁边的曹横。 曹横朝盒子中看一眼,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猛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问:“财旺,路上你有没有打开过盒子?” 莫天悚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探头一看,盒子里面被漆成黑色,可竟然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财旺吓一大跳,扑通跪下,惶恐地道:“曹老爷专门吩咐过的,这盒子又关系到我们家桃子和庄主的性命,小人怎么敢擅自打开?庄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打开过盒子。” 曹横拿抓过盒子摔在财旺的身前,大声道:“你还敢狡辩,你如果没有打开过,那盒子里面的东西呢?”他的力气很大,盒子掉在地上就碎成几片。莫天悚这才发现,盒子其实并不是空的,里面还有一条小指粗细的黑色肉虫子。肉虫掉出盒子以后,迅速地朝桌子下面爬去。 财旺吓坏了,用力磕头:“庄主,我真的没有打开过盒子!” 就这一点时间,莫少疏的精神差了很多,挥手道:“算了,曹兄,事情已经这样,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财旺叔,你先下去吧。” 财旺又磕一个头,嗫嚅道:“庄主,那我们家桃子什么时候能回家?” 莫少疏还没有说话,曹横就大声道:“你还想莫桃回家?你知不知道盒子中装的是什么?那是一支成形的千年人参!给莫庄主吊命用的。”抓起桌子上的烈煌剑就塞到莫天悚手里,“去,杀了财旺给你爹报仇!” 一直都有些发懵的莫天悚也吓一大跳,一颗心蓬蓬乱跳,急忙把双手都背在身后,小声道:“爹说过,我们莫氏祖训,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剑上不得沾血。” 曹横似乎是一愣,回头看着莫少疏道:“庄主,少庄主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过才姓了十年的莫,居然就有一个祖训出来?你这一生,杀的人没有一千,至少也得有八百,居然会给少庄主规定出这样一条祖训?” 莫少疏用手撑在桌子上,吃力地站起身来,缓缓道:“就因为我的杀孽太重,所以才有今天的报应,我不希望悚儿也遭此报应。曹兄,事已至此,看我老脸,就放财旺离开吧。悚儿,我很累,你扶我去那边的床上躺一会儿。” 莫天悚见就这几句话的时间中,父亲脸上的黑气又重很多,精神也差很多,心中非常担心,急忙过去扶着父亲朝里屋走去。 曹横一把抓住莫天悚的肩头,把他从莫少疏身边拉开,将烈煌剑硬塞到他的手中,大声道:“不行!天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今天不能放过财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章 易子 莫天悚的肩头一阵疼痛,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被曹横抓住,六神无主地抓着烈煌剑,早上看的那些文字涌现在脑海中,只觉得往日熟悉的宝剑突然间就变得可怕起来,下意识地朝父亲望去,完全不明白曹横的话。父亲明明好好地就站在这里,杀父之仇从何说起? 莫少疏拉过莫天悚,抓起他手中的宝剑放在桌子上,不悦地道:“曹兄,你吓着悚儿了。我都说算了,你还逼迫一个孩子干什么?我是绿萝的姐夫,悚儿是她嫡亲的外甥,等一会儿我只要把幽煌剑给她,她难道还真的会要我父子的性命?” 曹横很明显又是一愣,吃惊地叫道:“你要把幽煌剑给绿萝?你不怕她把幽煌剑带回飞翼宫?” 莫少疏淡淡道:“带回去就带回去吧。幽煌剑也不过就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而已。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平静的日子,十年来幽煌剑从来不曾离鞘,恐怕都生锈了,就算是送给飞翼宫也没什么。财旺叔,你回去吧。等我们救出莫桃以后,我立刻让人送莫桃回家。” 财旺看看莫少疏,又看看曹横,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可还没等他转身,曹横又抓起桌子上的烈煌剑,连着剑鞘在他身上点了一点,已经点了财旺的穴道。财旺立刻浑身僵硬地立在地中间,脸上吓得一点血色也没有,虽然哑穴没有被点,也是一声也叫不出来。 莫天悚简直看呆眼,脑子中早就成了一团乱麻。可不等他反应过来,曹横再次把他从莫少疏的手里拉来,又将手中宝剑塞在他的手中,在桌子旁边坐下,却对莫少疏冷冷地道:“庄主,你要把幽煌剑给绿萝属下无话可说。但暗礁是一个杀手组织,属下是专门杀人的人,日后绝对不会去照顾一个剑上不敢沾血的懦夫。” 莫少疏深深地叹息一声,也在桌子旁边坐下,看着曹横缓缓问:“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即使是从今天起,幽煌山庄再不要你拿出一两银子来。” 曹横摇头:“庄主知道属下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任何一点错失都会导致无法挽留的严重后果,庄主说属下会不会留一个负担在身边?” 莫少疏摇头道:“悚儿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已经把幽煌剑法给你了,即使是没有幽煌剑,这也是一套威力巨大的剑法。悚儿今年不过才十岁,正是可以开始练习幽煌剑法的时候。他天资聪颖,这些年我已经给他打下坚实的基础。你把他带在身边,教他幽煌剑法,他会学习得非常快,很快成为一个绝世剑客。只能给你帮忙,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你训练魅影杀手不也是从他们十岁左右就开始了吗?” 曹横哈哈大笑,依然摇头道:“少庄主从小养尊处优,不可能吃得了那样的辛苦。属下要是用训练杀手的办法训练他,可能他连一个月也活不了。庄主,属下之所以直到今天还能活蹦乱跳的,就因为心够狠。庄主,你既然已经决定把幽煌剑给绿萝,飞翼宫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你为什么不自己教导少庄主?” 莫少疏看着曹横道:“曹兄何必要明知故问?我今天能被飞翼宫找到,日后难保不会被其他仇家找到。我的安稳日子是到头了,我不想连累悚儿。” 曹横微笑道:“可是属下的日子从来就不安稳,难道就不会连累少庄主吗?庄主就算是把少庄主托付给财旺,也比跟着我属下要安全一些。” 莫少疏的脸色倏地变了,一按桌子站起来,指着曹横大声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激动,脸上的黑气就更盛了。一阵晕眩,又跌坐在椅子上。 莫天悚急忙扶住父亲,心烦意乱地问:“爹,你要不要紧。”随手又把手里的烈煌剑放在桌子上。莫少疏的精神非常差,摇摇头,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竟然虚弱得直不起腰来。 曹横十年来难得看见莫少疏如此激动,心中甚是奇怪,淡淡道:“庄主,你现在的毒可还没有解,不宜激动。”拉过莫天悚,第三次将烈煌剑塞到他的手中,“少庄主,你知道财旺拿回来的盒子中本来装的是什么吗?那是我用去一百多种灵药先配制出药酒,再把药酒一点一点渗入人参之中精心炼制的一支药参,怕人窥视,一直收藏在离此地一千多里的渠阳镇的一家普通药铺中,本来是想在危急的时候,救我自己的命的,却被你爹知道了,让我让给他。你爹曾经有大恩于我,这次的情况又真的十分紧急,我是不得以才让财旺去取人参的。谁知道财旺取回来的竟然是一个空盒子。这下你爹的命是没救了。财旺就等于是你的杀父仇人。少庄主,你要不要杀了财旺,给你爹报仇?” 财旺早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我拿……拿回来的不……不是空……空盒子,里面还……还有……有一条小……小虫子。可……可能人参被……被虫蛀光了。” 曹横冷笑道:“笑话!我让人精心保管的人参怎么可能生虫?再说这也不是普通的人参,外表看来虽然还是人参的形状,可里面已经是一种膏状的东西了,虫子也根本就不会去蛀。一定是你在路上出了岔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了一条虫子放在盒子里,想蒙混过关。天悚,你看看你爹,都快不行了。你快杀了财旺,给你爹报仇。” 莫天悚摇摇头,又将烈煌剑放在桌子上,嗫嚅道:“爹说不可以杀人。再说,人参也没有解毒的功效,爹也说等一会儿绿萝姨来了以后,会给爹解药的。爹一定不会有事。” 莫少疏拉过莫天悚,又吃力又欣慰地微笑道:“悚儿,看来爹没有白疼你。” 财旺见莫天悚始终不肯杀他,镇静不少,说话也不结巴了:“我知道事关重大,一路上一点也不敢耽搁,连包裹都不曾打开过。要不是庄主吩咐过我不可露出惶急的样子,引起别人的注意,天黑一定要住客栈,我可能早就回来了。” 曹横怒道:“你还要狡辩!”又把莫天悚拉到自己身边,“天悚,你是不知道,我和你爹当年离开飞翼宫的时候,飞翼宫还没有什么五花弹。你爹杀人如麻,最擅用毒,这五花弹肯定是飞翼宫近些年才研究出来,专门用来对付你爹的。你自己问问你爹,这五花弹上面喂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毒药。” 曹横口中的人会是父亲?莫天悚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回头朝父亲看去,就见父亲比刚才还要虚弱,哆嗦着嘴唇,似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手指费力地指着自己的胸口。竟然是一刻比一刻虚弱。莫天悚大吃一惊,挣脱曹横,扶着父亲,哭着喊道:“爹,你怎么了?”却见莫少疏已经闭着眼睛昏睡过去。莫天悚更是着急,也害怕得很,眼泪便又扑簌簌地掉下来。 曹横起身来到莫少疏的身后,让莫少疏靠在自己的胸前,伸手到他的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莫天悚,冷笑道:“怎么了,不过是他吃的冷香丸药效过去了。天悚,你把瓶子打开,取一丸药给你爹喂下去。” 莫天悚又急又怕又迷茫,手哆嗦着,怎么也打不开瓶子。 曹横冷冷地看他一眼,伸手道:“天悚,我都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你爹的种,怎么会这样没用?瓶子给我。” 莫天悚却被曹横这句话激怒了,他心里本来就恨曹横一直逼着他杀人,更恨他将威严但也慈爱的父亲说成那样一个人,加上昨天夜里就对曹横的态度也不满意,脾气便上来了。用袖子抹一把眼泪,并不把瓷瓶递给曹横,却将瓷瓶用力在地上一摔。只听“砰”地一声,瓷瓶碎裂开来,里面装着的药丸也滚出来,却只有两颗,是暗红色的,只有绿豆大小。 莫天悚弯腰将两颗药丸都捡起来,递给曹横。曹横一愣,脸上竟然有一丝笑意,点头道:“有种!这才像你爹的儿子。”捏开莫少疏的嘴巴,将一颗药丸放进他的嘴里,端起桌子上的茶盅,又给莫少疏灌了一口茶水,然后在莫少疏的胸前腹部一阵拍打。 时间不长,莫少疏脸上的黑气便又退下去不少,人也醒过来,立刻又开始呕吐。但这次曹横的一双手一直在他身上不停地灵活拍打,他干呕一阵,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又过片刻,他对曹横摆摆手。曹横停下来,重新坐下来,将还剩下的一颗冷香丸放在桌子上:“庄主,这最后一颗冷香丸你自己收好。” 莫天悚靠过去:“爹,你好些了吗?”莫少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苦笑摇头,把最后一颗冷香丸也放进嘴里,赶快用一口水吞下。 曹横道:“你看你爹的样子,像是好一些了吗?你爹自己就是配制各种解毒药物的大行家,飞翼宫配制的解药并不一定有他配制的有效。天悚,你知不知道,中了五花弹之毒后本来应该没有一点精神,你爹这几天一直是靠冷香丸在强提精力,为的就是给你留下一些东西。” 莫天悚简直是晕了,他只知道父亲会一点剑术,却不知道父亲曾经杀过人,还会用毒?莫少疏道:“曹兄,你别说了。吓着孩子。” 曹横冷冷地道:“庄主,你一定要天悚跟着我,不就是怕自己日后无法蔽护他吗?他如果真的跟着属下,早晚都会涉身江湖,早点知道江湖的险恶有什么不好?其实属下一直没有想明白你这次的做法,那莫桃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值得你不去为自己配制解药,也要守在这里等候绿萝?好,现在药参也被莫桃他爹糟蹋了,冷香丸也吃完了,要是飞翼宫的解药果真无效,我看你怎么办?” 莫少疏长叹一声,摇头道:“别说了!曹兄。”拉着莫天悚的手,黯然道,“悚儿,总之是爹对不起你,希望你以后不要恨爹。” 莫天悚用力摇头,实在是糊涂,眼泪止不住又流下来。怕父亲又说他,连忙用衣袖去擦。谁知道这次莫少疏竟然并不责备,还爱怜的用手帮他摸拭泪水。莫天悚的心里更是慌乱,眼泪也就流得更多了。莫少疏将莫天悚搂进自己怀里,轻声道:“哭吧,孩子,你想哭就痛快地哭吧!恐怕你今后连哭的机会也没有了。” 曹横冷眼看着这一幕,森然道:“庄主,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为什么一定不要天悚杀财旺?若非财旺办事不力,凭借药参的功效,必定可为你续命半年,不管火蛙有多么难找,有我暗礁十八魅影一起出手,再没有找不回来的东西。庄主,飞翼宫中有谁能比你还会解毒?你根本就是不相信绿萝能拿来解药,才会要我把药参让给你。你的命等于是丢在财旺的手里,你为什么不要天悚给你报仇?” 莫少疏终于被曹横激怒,变色道:“曹横,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你是不是今后一定不肯帮我照顾天悚?” 曹横恭敬地拱手道:“属下怎敢?”忽然又一次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烈煌剑,握住剑柄轻轻一抖,已经将烈煌剑华丽的剑鞘抖在桌子上。一伸手,再次把莫天悚从莫少疏的怀抱中拉开,把已经出鞘的烈煌剑硬塞在他的手中,“去,杀了财旺,证明你就是你爹的儿子!” 烈煌剑看着不算大,可拿在手中却十分坠手,分量一点也不轻。莫天悚还是第一次看见出鞘的烈煌剑,就见烈煌剑的三尺青锋如一眼寒泉,冷冽冽地吐着寒气,无可避免地又想到父亲隐藏在错字中告诉他的话,只觉得烈煌剑变得十分可怕,下意识地想松手丢下烈煌剑。可烈煌剑却似乎有一股诡异的吸引力,撩拨着莫天悚心底的魔性,使他热血沸腾,又不想就那样松手,而是想用这嗜血而锋利的三尺青锋去杀一个人。此人当然不是他好友莫桃的父亲财旺,而是一直咄咄逼人的曹横。 莫天悚怒吼一声,挺剑刺向曹横。曹横冷冷一笑,站都没有站起来,身子一偏,便避过烈煌剑,伸手在莫天悚的后背一拍。莫天悚身不由己朝前冲去,正好刺中站在地中间,无法动弹的财旺的小腹上。财旺和莫天悚同时瞪大眼睛,喉头作响,却是谁也说不出话来。莫天悚手握烈煌剑,脑袋中一片空白,也忘记要松手。 曹横哈哈大笑道:“不错,到底是庄主选出来的孩子,还有点脾气!算得上是一块材料!就凭你这一剑,曹某说过的话就绝对算数。天悚,十年后你如果能破去十八魅影的联手合击,暗礁就是你的了。” 随着曹横的笑声,关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身穿绿纱的蒙面女子牵着莫桃走进来。莫桃一眼就看见莫天悚手握宝剑,正刺在父亲的小腹上,惨叫道:“爹!”莫天悚一震,松手放开烈煌剑,后退两步,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财旺少了支撑,也倒在地板上。 莫桃奋力挣脱开绿纱蒙面女子,扑上前去,跪下抱住父亲。意识这时候才重新回到财旺的身上,他吃力地拔出烈煌剑丢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块粘着鲜血的黄金递给莫桃:“桃子,把这个给你娘,让她去打一副金钗。” 莫桃六神无主,并不接父亲手里的黄金,拼命去捂他的伤口。但他的一双小手又怎么能捂住那么大的一个伤口,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手指缝和边缘处中涌出来。莫桃哭着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爹,爹,你可不能有事啊!” 财旺先看莫天悚一眼,然后吃力地把手里的黄金塞到莫桃的手中:“你娘跟着我吃苦了。我一直想给她打一副金钗,却总是凑不够那么多金子。多亏这次庄主派我办事,给了我一两金子,我才能完成这个心愿。桃子,你以后要听你娘的话,要记得庄主的恩德,不可恨庄主,更加不可恨少爷。” 莫桃听了父亲的话,先看看还坐在一边的不知所措的莫天悚,又掉头去看莫少疏,眼中全是怒火,冷冰冰的像要杀人。 莫少疏被年纪幼小的莫桃看得浑身一哆嗦,猛地打一个寒战,霍然起立,一把揪住曹横的衣襟,怒吼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天悚是财旺的亲生儿子!可你还要逼着天悚弑父!曹横,你果然是够狠!” 曹横哈哈大笑,一掌就推开莫少疏,淡然道:“庄主,你可算是说了实话!曹某可没有你狠!在山庄中随便捡一个孩子来养,却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拿去送人。十年了,也能忍得住不去看亲生儿子一眼!快说,你把我表妹青萝的儿子弄去什么地方了?” 莫少疏一震,跌坐在椅子上,颤抖着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曹横道:“还记得三年前天悚得的那场大病吗?当时天悚病得死去活来,你自己医术通神,竟然因为怕别人知道你懂医术而不肯给他医治,反而是翠菊急得六神无主,一个人悄悄地去观音庙求神。我就不相信天底下有这样狠心的父亲,用心留意便知道了天悚原来竟然是财旺和翠菊的亲生骨肉。你害怕终于有一天会被飞翼宫的人找到,想要天悚替你的亲生儿子挡灾,我没有意见,本来也不想揭穿此事的。可你不应该一心要把天悚推到我的身边。你知道飞翼宫可怕,我就不知道飞翼宫可怕了?” 莫少疏又是一震,知道带走莫桃的绝对不可能是飞翼宫的人,掉头看着绿纱蒙面女子,还勉强维持着一贯的镇静:“姑娘又是什么人?幽煌剑就在财旺那里,你拿了宝剑,可要给我解药!” 绿纱蒙面女子伸手摘下面纱,竟然就是崔寿的现任妻子吴氏。吴氏弯腰道了一个万福,娇滴滴地道:“庄主,贱妾卑贱之人,哪里会有九幽之毒的解药。” 莫少疏再也无法维持镇静,颤抖着声音道:“五花弹上喂的果然是九幽之毒!曹横,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种毒素?” 曹横接口冷笑道:“你会想不出来?九幽之毒是你的不传之密,我能从什么地方得到?五花弹上喂的不过就是我的鲜血!不过我怕毒性发作得太慢,更怕被你察觉,在我的鲜血中混合了一点赤蝎粉而已。庄主,你没有想到吧,终日打雁的人,也会被雁啄了眼睛!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才出的下策!十年的期限半年前就满了,可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给我解毒?曹某十年来对你一直忠心耿耿,连用命换回来的银子也双手送给你,供你在这里假仁假义!今天不用上这一招,还是无法知道火蛙就能解九幽之毒。十八魅影六日之前就出发了,但你以为他们从恒泽带回火蛙以后,会不会给你用?你如果真的还顾念你的亲生儿子,就告诉我他的下落,我也好帮你抚养。” 到此地步,莫少疏又镇静下来,缓缓摇头:“曹横,你也知道九幽之毒是毒中之毒,不妨想想单纯的火蛙是不是就能解毒?再说你知道拿到火蛙以后要怎么用吗?是外敷,还是内服,还需要佐以什么其他药物?把药参给我,我就告诉你解毒之法,不然你用不了多长时间,必然会来地府找我。” 曹横勃然大怒,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团打在莫少疏脸上,大吼道:“你以为财旺没拿回来药参是我做的手脚?我没有!我知道九幽之毒不好解,让财旺去拿的是真的药参,也想帮你多拖延一些时间。现在真的没有药参了!我故意给你七日时间,就是想看你如何配制解药!谁知道你却没有配制解药,而是在给天悚写东西。而且写也不写一点重要的,全部都是没用的废话。天悚又不是你儿子,你那么关心他是为什么?告诉我解毒的方法,我今后就把天悚带在身边,不拆穿你的把戏。让天悚挡在你儿子的身前。” 莫天悚一眼看出曹横丢出去的纸团正是柳氏给他的那半页纸,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朝莫少疏看去。 莫少疏如坠冰窟,失望地摇摇头,缓缓道:“今天这里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天悚的身份,今后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天悚和我再没有关系,你要管就管,不管就拉倒。我是不会告诉你解毒的方法的。” 莫天悚听莫少疏这样一说,感觉就和天塌地陷没有分别,又朝躺在地上的财旺看去,难道此人才是自己的父亲?那他不是成了十恶不赦的弑父之人?不,他不是财旺的儿子,莫少疏才是他的父亲,他仅仅是杀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曹横气得不行,一把抓住莫少疏,挥拳正要打,忽然想到他此刻身体已经极度虚弱,打死他可就真的无法知道九幽之毒的解毒方法,大口喘息几口,到底还是压不下心中的怒气,放开莫少疏,跳起来把莫桃拉开,一脚踏在地上的财旺肚子上。 莫少疏大笑道:“我说你平时向来不做没有用处的事情,怎么一定要悚儿杀财旺,原来是财旺无意中把你的生路也断送了。好,好,财旺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桃农,竟然也在生前就为自己报了仇。” 财旺猛喷一口鲜血出来,再没有半点气息。莫桃怒不可遏,抓起地上还带着鲜血的烈煌剑朝曹横刺去。曹横伸手一拨,莫桃踉跄着朝前冲去,没刺中曹横,却刺中桌子旁边的莫少疏。 莫少疏瞪大眼睛,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喃喃道:“桃子,你也弑父?” 曹横大吃一惊,似乎听见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看着莫少疏失声叫道:“庄主,难道莫桃就是你的亲生儿子?难怪你要留在这里等候,而不肯先去配制解药!难怪你动不动就处罚天悚,却总是对莫桃和颜悦色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章 颠倒 心烦意乱的曹横刚刚回到孤云庄,十八魅影之首的没就带走他最喜欢的丫鬟韵儿迎上来,不满意地道“龙王,你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死文沛清?这下你要如何向宫主交待?” 曹横很不满意没当着丫头说这些,大怒道:“妈的,这计划你早就知道,是他儿子杀死他的,和我有关系吗?我没有拿着解药,你以为我就愿意他死吗?我早说过不能逼迫他的,是你说不逼他,他就不肯就范。现在弄成这样,你竟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了。告诉你没,你不过是一个奴才,我怎么说也是宫主的表兄,你别以为是宫主派你来的,你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一伸手将旁边听得莫名其妙的韵儿抓过来,用力捏住那韵儿的脖子。韵儿的一张俏脸立刻变得一片死白。 没大急,上前去拉曹横的手,道:“龙王,求你放开她!她是我最喜欢的丫头。” 曹横就是知道没最喜欢韵儿才动手的,韵儿根本就是他看没喜欢,为讨好没特意安排在没身边服侍没的,但他也没有想到,没竟然会如此喜欢韵儿,会让韵儿知道飞翼宫的事情。不仅不放开韵儿,手上还加大了力度。韵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双手紧紧抓住曹横哀求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没。没急得不行,但却拉不开曹横的手。曹横森然道:“没,要我放过她也可以,你最好明白今后自己该怎么做。宫主的命令我一定会听,但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发号司令。” 没焦急地哀求道:“龙王,有什么话你先放开她再说。” 曹横终于找到一个压制没的方法,自然不会轻音弄死韵儿,放开韵儿,却变出一只闪光的蝴蝶飞进韵儿长大的嘴巴中。韵儿惨叫一声,口内鲜血直流。没急忙上前去扶着她,怒道:“龙王,你怎么可以割掉韵儿的舌头?” 曹横淡淡道:“这就怨你!谁让你让她知道飞翼宫的事情?你不在乎别人知道你是妖精,可是我在乎。这里是人类的社会,不管我们有多大法力,一旦被人们知道我们是妖,这里就再没有我们立足之地。你以后做事情小心一些。” 没伤心地道:“韵儿不是别人,她不会说出去的。” 曹横冷冷地道:“现在她当然无法再说出去了。你要是真心疼她,还不带她去治伤,好像有很多时间似的?告诉你,此事你就是去禀报宫主,宫主也不会说我做错了。要是被宫主知道你喜欢一个人类,你说宫主还会让你留在九龙镇吗?你要是不想回飞翼宫,日后最好把你的招子放亮一些!” 没看曹横一眼,没敢出声,抱着丫鬟韵儿离开了。 曹横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进来就看见房间中背光面向墙壁站着一个绿衣妇人。绿衣妇人道:“好一招杀鸡敬猴!我看今后没会老实很多。” 曹横急忙跪下,施礼惶恐地道:“夫人,你来了。庄主在今天过世了,你知道吗?我那样对没也是没有办法,他是越来越不知道尊卑了。” 绿衣妇人沉默良久才道:“你起来吧。没的事情和我无关。沛清的事情我也不怪你,像沛清那样白披一张人皮的人,死了最好。我只是问你,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出来没有?” 曹横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绿衣妇人看看,由于绿衣妇人是背着他站着的,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也不知道绿衣妇人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心里甚是忐忑,字斟句酌地道:“是我没有用,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我终于知道他儿子是谁了。” 绿衣妇人激动起来,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曹横,急道:“是谁?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她虽然转过身来,可是面上带着面纱,依然没办法让人看清楚她的容貌,不过听声音,她的年纪应该不大。 曹横道:“其实他儿子一直都在他身边,就是少爷最好的朋友莫桃。” 绿衣妇人用力抓住椅子靠背,又心疼又难过地道:“你说什么?他居然让儿子去跟着一个佃户,过那种有一顿没一顿的苦日子?那莫桃不是吃了很多苦?不行,我要把他带在身边。” 曹横急忙道:“夫人放心,我已经宣布今后莫桃就是幽煌山庄的庄主,还吩咐吴氏好好照顾他,日后他不会再过一天苦日子了。夫人,你冷静一些,一来你亲自莫桃带在身边恐怕不太合适;二来莫桃不一定就能接受你;三来要是宫主知道你带走莫桃,也不会罢休的。” 绿衣妇人考虑良久才道:“也罢,就让莫桃留在幽煌山庄也好。” 曹横松一口气的样子,道:“夫人能想通最好。现在庄主已经过世,莫桃好歹也是宫主的侄子,宫主也想他能好好的。如果夫人让宫主知道你还在人世,宫主肯定不会罢休,又要闹出事情来。” 绿衣妇人冷哼道:“沛清已经去世,她不罢休又如何,难道我还怕她?我也正准备回一趟飞翼宫呢,她不来找我,我也想去找她。” 曹横迟疑一下,然后道:“夫人,你不打算再瞒着宫主了?其实要不是你派来的那人进入漆盒中,把那支药参吃了,庄主短时间不会有事。夫人,我知道你恨庄主,但你也不应该这样就把他害死。你这时候去找宫主,说不定你们会打起来的。” 绿衣妇人愕然道:“你说什么?我没有派人去吃掉那只药参。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幽煌山庄的事情居然也有人类敢来插手,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曹横吃惊地道:“难道此事不是夫人做的?那人不是人类,而是和我们一样的暗夜舞者。功力十分微弱,在普通人眼里只是一条尚未羽化的黑色肉虫子,随便一个人,伸出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她,留在幽煌山庄其实是很危险的。若非是这样,我也不会想到夫人身上去了。” 绿衣妇人道:“我虽然很恨沛清,但我还没有恨到要他死的地步,这事不是我做的,一定是绿萝,她比我还要恨沛清。看来我不去一趟飞翼宫还不行了。” 曹横惊讶地道:“可是这次整个事情都是宫主策划的,她如果还安排了一个人去幽煌山庄,怎么不在事先对我说一声?” 绿衣妇人冷笑道:“绿萝为什么要在事先告诉你,你以为你还是飞翼宫的侍卫长,孟绿萝的表兄?你若是不想绿萝追究你以前的事情,最好是给自己找一个护身符。绿萝能安排一没在你身边,自然也能安排一个人去幽煌山庄。幽煌山庄有沛清布置的九宫八卦阵保护,我们都无法随意进出,绿萝安排一个没有多少法力,又无法成形的人被带进那里,妖气不盛,等萧瑟发现异常的时候,那人已经在幽煌山庄站稳脚跟了。” 曹横苦笑道:“夫人不是不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被没监视着,我到哪里去找护身符?” 绿衣妇人道:“你难道还要我来教你?莫天悚和莫桃就是两张最好的护身符。你若是想绿萝一直不动你,就要莫天悚那个小杂种好好活着。不过我可在事先警告你,随便你怎么折磨天悚那小杂种我都没有意见,但若是被我发现你有一丝一毫对待莫桃不够恭敬的地方,哼哼!后果不用我说出来吧!” 曹横恭敬地道:“夫人放心,我今天就没有对莫桃有一丝一毫不恭敬的地方,还把整个幽煌山庄都还给他。宫主想安排人进幽煌山庄此时最好,幽煌山庄刚发生这样一件大事,上下都乱成一锅粥了。崔寿焦头烂额,光是安抚莫天悚和莫桃就够他忙的了。萧瑟在一年前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目前正好不在。” 绿衣妇人沉吟道:“那目前幽煌山庄的防备不是很薄弱?” 曹横道:“夫人想进幽煌山庄看看莫桃?庄主的本事夫人比我清楚,现在九宫八卦阵依然威力强大,夫人只有从大门才能进去。不过今天守大门的家丁肯定不会打瞌睡。好在萧瑟不在,夫人若是恢复原身,还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绿衣妇人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好自为之。”化身成为一只美丽的绿色大夜蛾,从门口飞了出去。 曹横目送夜蛾消失在夜色中,嘴角现出一丝冷笑。 夜深了,天翻地覆,整整喧闹了一天的幽煌山庄安静下来。年仅十岁的莫桃自己提着一盏灯笼,在吴氏的陪同下来到山庄的一个偏院门口停下,敲敲门。 莫桃的剑虽然没有刺中莫少疏要害,但莫少疏的身体早就极度虚弱,还是没能坚持多久就永远地闭上眼睛。他至死也没有告诉曹横九幽之毒的解毒方法,也并没有责怪莫桃,只是在临死的时候,要莫桃善待莫天悚,也要莫天悚善待莫桃。 曹横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幽煌山庄。不过他没有住在幽煌山庄,而是又回到山下的孤云庄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莫桃的生母毕竟是曹横的表妹,他离开的时候宣布莫桃成为幽煌山庄今后的庄主,有权力决定山庄中的一切,因为莫桃年纪还小,暂时由吴氏和崔寿帮他管理山庄中的事物。 因为家中的生活贫困,莫桃几年前就开始帮助养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直比莫天悚显得要成熟许多,可是他还是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转变,一整天都是失魂落魄的。天黑的时候,却忽然要去看还被软禁着的养母翠菊。吴氏劝说不住,只好陪着他一起过来。 他们刚刚踏上山庄的小路,一只绿色的夜蛾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朝莫桃飞来,可惜没有接近莫桃,就被一股暗力击中,翻滚着掉在小路上。夜蛾自然就是刚才的绿衣妇人,她知道袭击她的力量不是吴氏发出了,而是来自莫桃自身,但也不是莫桃发出的,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文沛清,死了也不让我接近莫桃。”朝远处一看,莫桃一行已经到达一个小院的门口,正在敲门。 一个小丫鬟出来应门,看见来的是莫桃,立刻施礼恭敬地叫道:“庄主。” 莫桃神思恍惚,可还是不习惯被人叫成庄主,挥挥手问:“我娘睡了没有?” 丫鬟看了吴氏一眼,考虑一下,还是对里面的翠菊改变称呼,道:“老夫人还没有睡。庄主是不是要去看她?奴婢这就去通报一声。” 吴氏道:“既然老夫人没有睡,那就不用通报了。好好在外面伺候着。”引导莫桃朝房间中走去。还没有到达房门口,翠菊已经听见动静,自己打开房门,拦在门口道:“我可不是什么老夫人,不敢让幽煌山庄的总管夫人屈尊降贵。”拉一把莫桃,“桃子,你自己进来。” 吴氏急道:“老夫人,曹先生要我贴身保护庄主。” 莫桃被吴氏抓走,这几天一直被单独关在孤云庄的一间屋子中,虽然并没有吃什么苦,但还是一点也不喜欢吴氏,加上今天心里又实在不痛快,当即发作,大怒道:“曹先生有没有要你听我的话?就在外面站着!”和养母一起走进房间,“砰”地一声,用力摔上房门。 翠菊和莫桃走进屋子中,莫桃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翠菊,张张嘴,竟然没有发出声音。翠菊恭敬地请莫桃坐下,看着莫桃愣了愣神,才黯然问:“庄主,你找奴家有什么事情?” 莫桃呆一呆,忽然一把抱住翠菊,大哭道:“娘,你不是奴家,你是我娘啊!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少爷的爹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你和爹的儿子,对不对?” 翠菊搂着莫桃,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哽咽道:“桃子,对不起,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你要原谅娘。娘也是没有办法,惹不起庄主,又想天悚能过得好一些,才会答应庄主这样的要求。你也不要怪罪庄主。我今天才知道,庄主也全是为了你考虑。我可怜的天悚!” 莫桃还是想不通,推开翠菊大怒道:“少爷有什么可怜的!这十年来,他吃好的,穿好的,他有的所有东西我都没有。就算庄主是为了安全考虑,也不能这样就丢下我不管,他难道就不能私下给我们一些银子吗?” 翠菊摇头道:“孩子,你还太小,不懂。我以前也一直在怪罪庄主,庄主几次提出让你做少爷的陪读,和天悚一起读书,我都没有答应。今天想了一天我才想明白,庄主不能私下给我们银子,那样会使我们显得特殊!桃子,你知不知道,幽煌山庄佃户的日子是最好过的,就因为我们只需要象征性地交一点租金。庄主其实一直都在照顾你,我们所有人都是沾了你的光,所有的佃户都会真心祝福你的。桃子,就算是你日后要遭受磨难,我相信有这么多人的祝福,你也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莫桃根本就听不进去,大吼道:“我不要任何人的祝福!我明天就去告诉崔总管,立刻加租!我要让幽煌山庄的佃户和别人交一样的租金!不,我要他们比别人交得还要多。”吼完却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翠菊摇摇头,拿出一条手巾给莫桃擦去眼泪,自己的眼泪却是扑簌簌地掉下来,幽幽叹气道:“桃子,你从地上忽然来到天上尚且如此,可怜的天悚从天上一下子掉在地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莫桃顿时气得浑身直哆嗦,再次一把推开翠菊,寒声道:“我说怎么从小你就要我要好好对待少爷,有点好东西,你连妹妹都舍不得给,巴巴地全要我带去给少爷。原来你心里就只有少爷!你不是我娘,我没有娘!是少爷把爹杀死的。枉爹临死还念着你,要给你打一副金钗,你就只记挂着你的儿子!我绝对不会把少爷带过来的。我明天就去杀了少爷,好给我爹报仇。” 翠菊被莫桃一提,又想起女儿莫素秋。莫素秋今年才只有六岁,前几日莫桃被抓以后,翠菊和财旺立刻被带到幽煌山庄中,临走的时候,只来得及把莫素秋托付给邻居,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了。抓住莫桃的手,急忙道:“桃子,你现在享福了,有空就去把你妹妹也接来幽煌山庄吧。” 莫桃来这里本是寻找慰藉的,此刻却觉得心中更冷,起身大笑道:“哈,哈!我现在享福了!还应该让你和妹妹一起跟着享福是不是?素秋不是我妹妹,他是莫天悚的妹妹。”从怀里掏出一块带血的黄金丢在桌子上,“这是爹临终的时候给你打金钗用的。你明天天亮就带着少爷离开幽煌山庄,走得远远的,今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素秋和我没有关系,你自己照顾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出门就大声吩咐道:“去,把少爷以前住的房间收拾一下,把里面天悚的东西全部都丢出去,我今后要住在那里!” 翠菊听见吴氏非常大声的答应声,还有她和莫桃一起离开的脚步声,神思恍惚,猜到莫桃是要把从前属于他的被莫天悚拿走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翠菊拿起桌子上的金子在手里反复揉搓,一颗心被血淋淋地分成四份,欲哭无泪。一份给了丈夫财旺。记得当初莫少疏亲自抱着当时还叫莫天悚的莫桃来找她的时候,她只想儿子能得到荣华富贵,更想从此与幽煌山庄的庄主搭上关系,从此也能沾点光,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可丈夫财旺却不同意。她当时便道,咱们家桃子跟着你有什么出息?你连金钗也没本事给我打一副,可以后桃子可以给我一百副金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财旺竟然会一直记得这句话,临死还惦记着金钗。 一份给了女儿莫素秋。亲生儿子被抱走以后,她一心想给莫家留个后,谁知道却生了一个女儿。她很失望,一直就不喜欢莫素秋,动不动就要打骂。但莫素秋却最是乖巧,小小年纪就跟在父亲和哥哥的后面在桃园中帮忙,和哥哥的感情最好。原指望她能跟着莫桃过上些好日子,可惜莫桃却不认这个妹妹了。 两份给了亲生儿子莫天悚和养子莫桃。莫天悚被抱走以后,她才知道思念是什么滋味。又听说莫少疏在幽煌山庄虽然是衣食无缺,可莫少疏对他却非常严厉,日子也并不好过。她不能不惦记他,总是想着不是亲生儿子,莫少疏就不心疼,可是她又不能去幽煌山庄去照顾莫天悚,有时候不免把怨气撒在跟在身边的莫桃身上。可怜莫桃原本也算是金枝玉叶,被迫跟了他们吃苦受累不说,还要忍受她的无名气。现在莫桃表面上看来似乎是风光了,可从莫少疏处心积虑要隐瞒他身份的事情上看,他未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也许这样莫天悚就安全了,但他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今后会不会习惯跟着她的贫穷日子呢? 心事重重的翠菊没有注意到,房梁上一直停着一只美丽的绿色夜蛾。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章 偷听 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射在还坐在地板上的莫天悚身上,莫天悚却没有丝毫感觉。他从昨天早上就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没有察觉家丁搬走了财旺和莫少疏的尸体,因为他的脑袋非常忙碌,他想啊想,还是没想明白幽煌山庄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氏过来给他送过两次饭,但莫天悚没有时间吃。他没有空吃,他必须把发生在幽煌山庄的事情想明白。可是他依然不清楚他和莫少疏的关系,他和他杀死的财旺的关系,还有他和曹横又有什么关系,他和柳氏是什么关系,柳氏和曹横又是什么关系。他被这许许多多地关系弄糊涂了,他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和幽煌山庄有什么关系了。他从昨天开始就在想,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可就是想不明白。 昨天从盒子中逃出来就躲在桌子下面的那条黑色的肉虫子被晨曦惊动了,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四处看看,很奇怪这里昨天还那么热闹,今天怎么就变得如此冷清。它非常饿了,都说虫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它只是一条小小的虫子,现阶段生命的全部内容就是吃东西,可是它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昨天这里人来人往,可把它吓死了,幸好到晚上这里就安静下来,可是这里和它习惯的地方一点也不一样,它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看看这里这样安静,可能是没有危险了,它也该去找点东西吃了。 它本来在树上好好的,却被一只不怀好意的画眉看中了,只好从树上逃离,正好掉在一个被人背在背上的黑糊糊的盒子外面。可是画眉还是不肯放过它,也追过来,幸好它还有些道行,才能钻进盒子中躲起来。它很害怕外面的画眉,不敢出去,就只能是吃一些盒子中味道怪怪的粉末,吃得它浑身上下也变得黑糊糊的。要不是它还有些道行,它此刻肯定已经被那些味道怪怪的粉末毒死了。 它不愿意吃那种味道怪怪的粉末,它喜欢吃新鲜的叶子,看看房间中很安静,似乎并没有一个人,它决定冒险爬到外面去,重新找一棵大树定居。 它爬呀爬,可从桌子到门的距离对于一条虫子来说实在是太遥远,它才爬了一半,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骇然看见窗子外面一只绿色的夜蛾气势汹汹地朝这里飞过来,一看法力就比她高明很多。虽然她们是同类,飞来的这个应该是一个老前辈,但只要是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就能看出来,老前辈分明不怀好意。虫子现在再爬回桌子下面已没有时间了,它四处看看,就看见坐在地上的莫天悚。由于莫天悚一整天都没有动一动,它将莫天悚当成了一件东西,好不犹豫地朝莫天悚爬过去。夜蛾终于从窗子飞进房间中,好在虫子也成功地爬到莫天悚衣摆中躲起来。夜蛾本来也想追去衣摆中,门也被打开,柳氏提着一个食盒和翠菊一起走进房间,夜蛾稍微犹豫一下,又从打开的窗子飞了出去。 柳氏进来就看见莫天悚连姿势都没有变一变,不禁万分心疼,走过去将食盒放在地上,拉了拉莫天悚,低声道:“少爷,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吧。你娘来接你了,你吃过东西就和你娘一起离开吧。” 莫天悚被柳氏惊动,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和前面那些人的关系,不明白现在怎么又多出一个人来?娘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缓缓地抬起头,看见身边蹲着的妇人,这不是莫桃的娘亲么?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娘亲了?他摇摇头,轻声道:“柳妈,我娘不是早就死了吗?” 翠菊听得心中一酸,眼泪涌出眼眶,抱住莫天悚哽咽道:“天悚,娘以后一定不要你吃苦,一定让你过得和以前一样好。我去求桃子,让他给我们一点银子。” 柳氏也是眼眶发红,却是长长地松一口气,因为莫天悚可算是开口说话了。她急忙把食盒拿到桌子上去打开,叫道:“少爷,你先来吃东西,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清蒸乳鸽。” 莫天悚还是摇头:“我不饿!” 翠菊自己抹一把眼泪,连忙来拉他,哽咽道:“饿不饿,你都吃一点东西。从昨天早上起你就没有吃东西,怎么能不饿呢?天悚,你可别吓唬娘啊!” 莫天悚不肯起来,道:“放在桌子上吧,等我想明白了,我就去吃。” 翠菊的眼泪立刻又止不住地流出来:“天悚,你不能耽搁时间,吃过东西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了。桃子不让我们今后再住在幽煌山庄了。” 莫天悚又不明白了,轻声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桃子的娘吗?你应该带桃子离开才对啊!柳妈,你看多好笑,我糊涂也就罢了,连桃子的娘亲也糊涂了。” 柳氏深深地叹息一声:“少爷,今后莫桃就是幽煌山庄的庄主,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莫天悚更是不明白,笑笑道:“这可不是连桃子也糊涂了吗?他是庄主,那我爹是什么?” 柳氏伤心地道:“是曹先生宣布今后我们山庄就是莫桃的了,莫桃不是庄主是什么?” 莫天悚笑道:“曹先生是什么人,他有权利管我们幽煌山庄的事情吗?他宣布桃子是庄主,桃子就是庄主了?他可以随便霸占幽煌山庄?光天化日的,难道没王法了吗?” 柳氏更是伤心,朝翠菊看一眼。翠菊的眼泪流得更多,抓住莫天悚道:“天悚,少爷,你醒一醒啊!你这样,今后可怎么办啊?” 莫天悚忽然间似乎真清醒不少,推开翠菊的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柳妈,你看我糊涂的,都忘记要练功了,一会儿爹又该罚我了。我去练功,饭等我回来吃。你千万不要再给我熬燕窝。听说燕窝是金丝燕的家呢,我们把它们的家吃了,金丝燕今后要住在什么地方呢?”刚刚走到门口,没注意脚下的门槛,猛地跌倒在地上,忽然大叫道:“爹,孩儿知道错了,不惹你生气,这就去练习天罗结,你不要赶我走啊。”迅速地爬起来,朝花园中跑去。 柳氏大惊道:“少爷,你干什么?”追着莫天悚去了。 翠菊忍耐不住,看着他们的背影道:“天悚,你等着娘。娘去求桃子,让他以后准许你就住在幽煌山庄中。” 翠菊急冲冲地朝着从前是莫天悚,而现在是莫桃的房间中走去,远远地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家丁,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心里很奇怪。幽煌山庄建立只有十年的时间,除管家崔寿以外,其他的家丁仆佣都是在附近招募的本地人,翠菊都认识。翠菊不觉有些犹豫,暗忖要求莫桃,还是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好说话一些。幽煌山庄她并不熟悉,心里又着急,也不去其他地方,就找了一个能看见莫桃房门的回廊坐下等候。 她刚刚才坐下,吴氏小跑着从对面过来,看见翠菊一愣,放缓脚步来到翠菊的面前,屈膝福了一福,笑道:“哟,这不是老夫人吗?庄主不是让你带着你儿子离开幽煌山庄,你怎么还没有走?” 吴氏是外地人,翠菊从前还不认识她,但知道当日就是她抓走莫桃的,对她却是很不喜欢,只是此刻也不敢得罪她,赔笑道:“我想见庄主一面,等见过庄主以后立刻就离开。” 吴氏摇头道:“我看你还是赶快走吧。曹先生正在庄主的房间中给庄主交代事情呢,等曹先生交代完了,庄主还要和管家商量安葬老庄主的事情,今天一定没空见你。你是不是不认识路,要不要我派一个丫鬟带你出去?” 翠菊本来就是满腹委屈,正觉得彷徨无靠,顿时被吴氏激怒,大声道:“怎么,要赶我走?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曹先生的人就耀武扬威的,别忘记曹先生还是桃子的表舅!桃子现在是这里的庄主!我养了桃子十年,就是桃子见了我,也要叫一声娘!”顾不得有没有外人,大踏步朝莫桃的房间走去。 莫桃住的是莫天悚的房间。从前莫天悚住的是幽煌山庄最大的一个院落,他的房间比莫少疏的房间还大,进门先是一个用插屏隔开的玄关,转过插屏是一间连着耳房的起居室,穿过起居室里面才是卧房。站在门口的家丁看见她就大声叫起老夫人来,却没有阻挡她。 翠菊气呼呼地冲进去,没在起居室看见有人,又冲进后面的卧室中,才看见曹横和莫桃坐在桌子边上,管家崔寿站在一边。翠菊正在气头上,也没管曹横和崔寿,大声道:“桃子,你忘记是谁把你养大的!生恩没有养恩大,你才刚刚有一点臭钱,就要撵我们母子走?” 曹横道:“谁说要赶你们走了?我昨天走的时候没有交代清楚,刚刚才和庄主商量着要给老夫人换一间好一点的房间呢。以后这里也是你和天悚的家,你们哪里也不用去。” 翠菊一愣,火气立刻小下去,气势也没有了,呐呐地问:“真的?” 崔寿道:“当然是真的。曹先生就是为这事来的。老夫人,你是不是有话要和庄主说,那老奴先告退。” 曹横也起身道:“庄主,你也到时间该吃早餐了,就和你娘一起用吧。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有事情,先和吴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我也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你了。” 曹横和崔寿离开以后,翠菊还是不太相信,看着呆坐在桌子旁边的莫桃,小心翼翼地问:“庄主,刚才曹先生说的是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妹妹也接来一起住?” 莫桃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将桌子上所有的茶杯都拍得跳起来,茶水流得满地都是,冲着翠菊大吼道:“真的!你可以去把你女儿接来住!不要叫我庄主,我他妈的连一点小事也不能决定,不是什么庄主!现在你满意了,你和你儿子,还有你女儿都可以住在幽煌山庄里!还不快滚,去把你家的那个小杂种接过来!” 翠菊吓一大跳,感觉再不认识眼前这个她曾经抚养十年的儿子,冲莫桃讨好地露出一个卑微笑容,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朝外走去,想赶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莫天悚,然后还要去接女儿。 翠菊刚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吴氏的声音:“师父,你真的要把幽煌剑还给莫天悚?徒儿觉得给莫天悚还不如给莫桃。那老狐狸不管表面对莫天悚怎么好,最终的目的都只能是为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莫桃。幽煌剑的秘密多半会告诉莫桃。而且莫天悚年纪虽然小,可一直被莫少疏逼得紧,博览群书,见识已经不凡,功夫也是不弱,不象莫桃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山野小子,要好对付多了。”翠菊一惊,也不出去了,就躲在门后偷听。 大概是觉得已经完全控制情况,曹横说话没什么顾及,道:“不要在这里叫我师父,以后你和这里的人一样,称呼我先生。你说的问题我不是没想到,但我昨天已经让人去莫桃家调查过了,也问过幽煌山庄的所有人,老狐狸以前的确是没有单独见过莫桃,也没有派任何人去过莫桃家。你在这里监视了一年多,不也没有发现老狐狸对莫桃家有任何特殊的关照吗?他最后这几天靠药力强提精力,给莫天悚写出那么多东西出来,谁知道他都告诉莫天悚一些什么重要的话?记住,你今后的任务就是要莫天悚和莫桃互相仇视,对他们两个都要恭恭敬敬的,但如果莫桃或者莫天悚要对付另一个的话,你们不要干涉,最好是他们彼此仇视,在争斗中说出幽煌剑的秘密。” 吴氏道:“是,先生。虽然我们无法知道秘密在谁那里,但是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为什么不直接把两个一起抓起来拷问呢?他们都不过是十岁的小孩子,骨头能有多硬?” 曹横暗忖要是能把他们抓起来拷打我还会等到现在吗?摇头道:“你知道什么?不能让他们恨我们,我们还要尽量对他们好一点,他们的要求,只要不过分,都要尽力满足。不然日后飞翼宫找上门来,你去抵挡啊!你给我记住,不管他们如何羞辱对方,甚至拷打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的身体受到丝毫伤害。不管是莫桃还是莫天悚,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卸掉你一根头发,要是少一只胳膊,我就卸掉你一只胳膊。听明白了没有?” 吴氏道:“先生放心,属下一定好好爱护他们。但是属下不明白,我们为什么真的要对他们这样好?” 曹横冷然道:“知道多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对了,以后如果不是特别必要,尽量不要让莫桃和莫天悚离开幽煌山庄,出去也要去人多的地方,尤其是不能让他们在旷野之中待的时间长了。记住没有?他们如果一定要离开,派两个人跟着他们,再派人来告诉我一声。” “砰”,房间中博古架上的一个花瓶被莫桃摔在地上,成为一堆渣子。听得出神的翠菊才发现莫桃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显然是也听见曹横的话,急忙过去拉着莫桃,使劲给他挤眼,大声道:“桃子,我对不起你,可你妹妹没有对不起你,曹先生都答应了,你为什么还不要我把你妹妹接来住?你拉着我也没有用,我就要去接你妹妹过来。” 门被打开,吴氏推门进来道:“庄主,老夫人好歹也是抚育你十年,小姐就像你亲妹妹一样,你就让老夫人把小姐接来吧。” 莫桃重重地喘息几口,大声道:“她不是我妹妹,接来以后不要让我看见她!”摔脱翠菊的手,掉头朝屋子里走去,“吴妈,你去厨房说一声,给我拿一瓶酒来!” 翠菊不放心他,急忙要跟进去。莫桃却忽然停下,回头指着门口大吼道:“你滚,从我房间中滚出去,去接你女儿莫素秋,去找你的亲生儿子莫天悚!”吼完之后越想越伤心,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 吴氏拉了翠菊一把,低声道:“老夫人先离开吧,我会劝庄主的。”边说边掏出一条手巾去给莫桃擦眼泪。莫桃正要挣扎,瞥见翠菊又给他打一个眼色,心中一痛,意识到他虽然当上幽煌山庄的庄主,可整个山庄中真心对自己好的多半就只有养母翠菊一人,但翠菊又显然是关心莫天悚甚过关心他。莫桃越想越是伤心,干脆就伏在吴氏身上哀哀地痛哭起来。 翠菊看见莫桃立刻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心里多少放心一些,对今后的日子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掉头黯然离开了。出门四下张望一下,刚才守在门口的家丁和曹横却都早已经离开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章 天意 离开房间以后,莫天悚寻着昔日去练功的轨迹朝前走去,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见柳氏的连声呼唤,木呆呆地来到花园中,站在繁花似锦地紫薇树下,四处张望着,喃喃道:“绳子呢?练习天罗结怎么可以没有绳子?” 柳氏心中大恸,上前去抱住莫天悚道:“少爷,你可不要再吓唬你柳妈了!你知道柳妈没有儿子,一直当你是亲生儿子看待的啊!” 莫天悚听柳氏说得动情,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忽然又想起亲眼看见柳氏曾经将莫少疏写给他的东西交给曹横,所以父亲几次告诫他要提防柳氏。很可能柳氏在算计他呢!莫天悚一把推开柳氏,痴痴呆呆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最亲近的人何以要算计自己呢? 柳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也掉下来,哭道:“少爷,你看看清楚,我是最疼你的柳妈啊。” 莫天悚摇摇头,低声道:“柳妈不疼我,我爹才疼我。爹写很多话给我看,只给我一个人看,不告诉其他任何人,你说爹是不是很疼我?我要听爹的话,好好练功,不然爹会生气不要我了。柳妈,这里都没有绳子,你去帮我拿一根过来。” 柳氏的眼泪流得更多了,哽咽道:“少爷,你忘记庄主吧。庄主不是你爹,一直是在算计你啊,他要你做他儿子的挡箭牌啊!” 莫天悚勃然大怒道:“不是!爹是最疼我的!这是我表舅编造出来的谎话,他要算计我,也算计我爹!他不是我表舅,所以爹从来也不要我叫他一声表舅!” 柳氏摇头道:“少爷,你醒醒吧!是曹先生帮你摆脱了庄主的阴谋啊!不然以后应该由莫桃承受的灾难就要由你来承受啊!” 莫天悚一掌将柳氏推倒在地上,大吼道:“住嘴,我爹没有阴谋!柳妈,我让你去拿绳子,你到底去不去?” 柳氏不知所措地看着莫天悚,心里担心得不行,暗忖还是让翠菊来劝劝他,爬起来伤心地离开了。刚刚走出花园,就碰见管家崔寿。崔寿焦急地问:“你看见少爷没有?曹先生要见他。” 柳氏伤心地道:“少爷在花园中,说是要练功。你知不知道曹先生见少爷有什么事情?崔管家,看在我们曾经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你让你的老婆吴氏帮我们少爷说说好话,就让少爷留在幽煌山庄吧。以后我会照顾少爷的。” 崔寿避开柳氏的目光,低头急忙朝花园中走,道:“别担心,曹先生就是为少爷来的。他跟庄主说了,不准庄主赶少爷离开这里。” 柳氏一呆,急道:“这还差不多,少爷好歹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哪能说赶走就赶走呢。那我们赶快去告诉少爷。”和崔寿一起又朝花园走去。 柳氏离开以后,莫天悚又愣一会儿神,就去往日练功的地方站好,双脚分开,双膝弯曲,摆出一个四平大马的姿势。可是马步极费体力,他从昨天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一整夜也没有合眼,只站得片刻,便是腿肚子打颤,咬牙坚持一会儿,到底是坚持不住,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 夜蛾没有管莫天悚,看看周围没有人,飞进莫天悚的衣摆中。肉虫大惊,急忙离开衣摆朝外爬去。 莫天悚不知道发生在他衣摆中的事情,只知道自己随便中断练功,父亲一定会很不高兴,爬起来正要再继续,忽然看见一条黑色的肉虫从他的衣服中爬出来,慌慌张张地朝旁边的灌木丛爬去。 莫天悚愣了片刻,伏下身子,趴在虫子的身边,柔声道:“虫子,是不是所有的人也不要你了?是不是你也没有家了?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啊!”正要追过去的夜蛾见莫天悚注意到肉虫,便躲在衣摆中没有动。 虫子回头张望一下,没有看见夜蛾追过来,松一口气,可还是爬得更加急迫了。莫天悚看见虫子的动作却只当虫子听懂自己的话,伸手爱怜地轻轻拈起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一边的树篱旁,将虫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树叶上,喃喃道:“小可怜,今后你就要靠自己了。要小心一些啊,周围可全是敌人呢!” 虫子用力点头,简直觉得莫天悚就是自己的保护神。莫天悚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问:“你是在对我点头吗?好可爱的小可怜啊!” 虫子又点点头,心忖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不是对你点头,又是对谁点头,看夜蛾顾忌莫天悚而没有追出来,它放心多了,再顾不得其他,把头埋在树叶上,嚓嚓嚓地开始补充能量。万一那老前辈一直追着它不放,它至少要为自己储备一些逃跑的力量才行。 莫天悚看虫子吃得香甜,喃喃道:“吃罢,吃罢。看你就孤零零的一个人,是不是你家里人都不要你了?放心吧,有我保护你,没有人能伤害你。” 刚刚和崔寿一起回来的柳氏正好听见莫天悚的话,鼻子一酸,刚刚才停止的眼泪又流下来。柳氏哽咽道:“少爷。” 莫天悚回头就看见柳氏,却没有看见绳子,眉头一皱,大声道:“绳子呢?” 柳氏急道:“少爷,曹先生让你留下了。这下你放心了,快跟我回去吃点东西吧!”边说边来拉莫天悚。 莫天悚不高兴地拂开柳氏的手,仿佛一点没听见她的话,大吼道:“我叫你去拿绳子,听见没有?” 柳氏一愣,还要劝说,崔寿拉她一把,道:“你还是听少爷的,去拿绳子吧。等少爷饿了,自然会吃东西的。” 柳氏拿着绳子以后,总惦记莫天悚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又去从前莫少疏的房间中把饭菜都装进食盒中提着,刚刚出门,就听见翠菊叫她:“柳妈,你知道天悚在哪里?” 柳氏道:“在花园中呢。我正要去找他。我们一起过去吧。一会儿你也帮我劝劝他,再怎么着,也要吃饭,这饿坏了,现在可是没人心疼他了。” 翠菊心中不免也是一痛,急忙点头答应。 两人来到花园中,就见莫天悚还是一个人坐在地上,树篱背后的花圃中一个家丁蹲在地上,正在除草。原来管家崔寿几代人都跟着莫少疏,对莫少疏忠心耿耿,也很不放心莫天悚,特意安排管理花园的家丁在此除草,顺便也看着莫天悚。 家丁远远地看见柳氏和翠菊过来,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站起来要离开,忽然看见树篱上有一条黑色的肉虫正在饕餮大食,树篱话他也不敢不听,此刻却没把柳氏放在眼里,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弃妇,以为总管还要听你的话吗?”用力将柳氏也推倒在地上。看见这些以前比他地位高出许多的人也可被他任意打骂,心中甚是痛快,一脚又将食盒踢翻,里面的饭洒得到处都是。 柳氏被家丁骂到痛处,也是一呆,看见莫天悚还在重复那两句话,翠菊也是六神无主,并不过来帮忙,只会说“桃子是你兄弟,你们要相亲相爱。”柳氏万分绝望,坐在地上大哭道:“少爷,你看见没有?你要是不振作,连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我们!” 家丁更生气,对准柳氏又是一脚,转身又去踢莫天悚一脚,只是顾念翠菊是莫桃的养母,才没有踢她。他越踢越觉得痛快,还有再踢,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住手,简直是翻天了!崔总管,你是怎么管理幽煌山庄的?这样的人也会留在山庄中?先打他三十大板,然后撵出山庄。”却是曹横带着崔寿和吴氏走过来。 曹横离开莫桃的房间后,不敢肯定翠菊是不是听见他和吴氏的对话,到底不是很放心,亲自去拿了幽煌剑,带着吴氏和崔寿一起来找莫天悚和翠菊,正好看见园丁发威。园丁听曹横这样一说,气焰立刻便没有了,跪下使劲地磕头,请求崔寿开恩把他留下。崔寿看看曹横的脸色,不敢耽搁,立刻把他带走了。 柳氏看见曹横,翻身爬起来,跪在曹横的面前,磕头道:“曹先生,你说过要对少爷好的,我才帮你拿老庄主写的东西给你看。” 曹横听得极为不喜,但神色却丝毫未露,扶起柳氏,将手中的幽煌剑递给柳氏,道:“我当然会对天悚好。你不是看见我惩治家丁了吗?你看,我把幽煌剑也给天悚带来了。你把剑放回去,再给天悚做一些吃的来。” 柳氏放心不少,暗忖此刻莫天悚有翠菊看着,不会有问题,点头答应着要离开。曹横又道:“对了,天悚以前的房间现在庄主住着呢,以后天悚就住老庄主的房间吧。柳妈,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也搬去少爷的房间吧。” 柳氏一听更是放心,拿着宝剑急忙离开去给莫天悚做吃的。 曹横蹲下来安慰莫天悚几句,可莫天悚却像没听见一般,还是机械地重复着那两句话。不过翠菊看见曹横过来就再也不敢出声了。曹横看看劝不住莫天悚,深深叹息,和吴氏一起离开了。 他们离开花园以后,曹横看看周围没有人,对跟在身后的吴氏招招手。吴氏凑上前去,恭敬地问:“先生有什么吩咐?” 曹横淡淡道:“老夫人刚刚死了丈夫,养子又不认她,亲生儿子又成为一个痴痴呆呆的半傻子,可不要想不开。你多注意她一点。” 吴氏一愣,心中有些不忍,假装没听懂,嗫嚅道:“老夫人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山野妇人,有银子就很高兴,不会想不开吧?” 曹横一瞪眼,怒道:“笨蛋,你才是一点见识也没有!她是牛皮胶,你明白不明白?手脚干净一些,不要让人怀疑。” 吴氏又是一愣,明白到曹横是因为翠菊有可能使莫桃和莫天悚和好才要除去她的,心里颇觉胆寒,却不敢再说,低声道:“奴婢明白。先生放心。” 曹横道:“那你就快点去安排,不要送我了。”带着两名手下离开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章 嫉妒 傍晚时分,令人讨厌的吴氏终于走了,莫桃将所有的丫鬟小厮都赶出房间,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对着一桌子他从前逢年过节也吃不上的精美晚餐,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抓过酒壶,满满地给自己斟一杯酒,端起酒杯正要喝,忽然想起养父从前很喜欢喝酒,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叫他一起喝,但养母却因为打酒也需要银子,只要一看见他喝酒,就会上来制止。用的理由当然不会是舍不得,从来都是大义凛然地说什么小孩子不能喝酒。现在大约再也没有人来制止他喝酒了,可莫桃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来对他说,他现在年纪还小,不能喝酒。 莫桃一口喝干杯中的酒,也不用筷子,伸手撕下一只鸡腿啃一口,却发现鸡腿凉冰冰的,一点也不好吃,还比不了从前在家的时候,翠菊做的热气腾腾地鸡蛋羹。家里虽然养了好几只母鸡,但鸡蛋平时都留着要去卖钱,他也只有是过生日的时候才有口服享受一碗鸡蛋羹。他和莫素秋过生日,翠菊都会做一碗鸡蛋羹给他们。每次他生日的时候,莫素秋就会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地问:“哥哥,鸡蛋羹什么味道?好不好吃?”全然忘记她自己过生日,曾经独享一碗鸡蛋羹的时候。 莫桃忽然间好想见见妹妹。妹妹的年纪还小,一定还会像从前一样粘着他,不会忽然多出一个亲生哥哥莫天悚就不理会他。记起吴氏告诉他,翠菊上午看着莫天悚吃过东西以后,就离开幽煌山庄去接莫素秋了,此刻一定已经把妹妹接回来了。莫桃知道翠菊就被安排在自己的隔壁院子居住。丢下鸡腿,起身离开桌子,正要从门口离开,忽然多了一个心眼,想起今天吴氏几乎监视他一整天,似乎既不愿意他去见翠菊,也不愿意他去见莫天悚。 莫桃来到窗子前,推开窗子看看,周围一个一个人也没有,便从窗子爬出去,回手又关上窗子,躲躲闪闪地朝旁边的院落走去。 他还没有走到隔壁的院子中,就发现吴氏提着一盏白灯笼来到院子的门口,敲敲门。出来开门的正是养母翠菊,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翠菊就跟着吴氏朝外走去。 莫桃很奇怪,远远地跟在她们的身后。 吴氏似乎也不愿意有人看见,走的一直都是小路,因为有一个灯笼引路,莫桃跟踪起来倒是一点也不费力。片刻后她们穿过后院,来到前厅里。这里到处挂着白幡,是给莫少疏布置的灵堂,因为翠菊也在幽煌山庄没有离开,财旺的棺材也停在灵堂的角落中。 白天吴氏曾经要莫桃来这里守灵,但莫桃对莫少疏一肚子气,不过来看一眼,随便磕两个头就离开了。管家崔寿很不满意,吴氏倒是一点也不勉强他,还拦着崔寿,不让崔寿说他。至于莫天悚,一直痴痴呆呆的,说是要守着那条肉虫子,免得再有人伤害它,而且还要练功,一直不肯离开花园,更是连看也没有来看一眼。 灵堂比莫桃白天来的时候还要冷清,居然连一个守灵的家丁都没有,只有一对白色的蜡烛上跳动的火焰发出暗淡的光芒,在吴氏和翠菊的身后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莫桃很害怕,但是更担心翠菊,也很好奇吴氏和翠菊来这里做什么,贴着墙角悄悄朝门口靠过去。可他还没有走到门口,一只大手忽然从他的后背伸过来,捂住他的嘴巴。接着莫桃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抱起来,感觉就像上次他被吴氏抓住的时候一样。 莫桃很不甘心,还要用力挣扎,身上又是一麻,便再也无法动弹说话。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自己又被人点中穴道。又气又急,下决心也要学一身武艺,免得以后再被人抓住。 那人抓住莫桃以后朝后退几步,将身一纵,抱着莫桃上了房什么也不肯离开,而且也不肯给他拿酒来。 莫桃忽然间更是伤心,原来他这个庄主连一个样子都没有,说出去的话,就和放屁一般。他又是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饭菜,身后虽然站着两个伺候的丫鬟,还是觉得万分孤独。放眼整个幽煌山庄,可能就只有昨夜的黑衣人对他还能有些帮助。 莫桃再没有胃口吃饭,放下筷子,问:“兰香,幽煌山庄除了吴妈会武以外,还有谁也会武?” 兰香道:“少爷也会。” 昨夜那人身材高大,分明是一个成年人,绝对不可能是莫天悚。而且莫桃对莫天悚的武艺也很了解,知道他只是学过一些基本的东西,虽然会一些拳法刀法,可根本就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摇头道:“我知道少爷会。我是问你除少爷以外,还有谁会武?” 兰香摇头道:“没有了。老庄主以前最是仁慈,向来反对武力,除少爷以外,也不准别人习武。就连吴妈会武,我们也是这次才知道的。庄主是不是也想习武?那你可以和少爷一起练功。听说他一早起来,就又去花园中练功了。以前他都是要中午才去练武,上午是学文的时间。” 莫桃自然知道寞天悚从前上午学文,下文习武的习惯。他原本并无多少心机,可昨天的事情却逼着他遇事不得不多考虑考虑,见问不出来,怕引起怀疑,也不敢过多打听,倒是被兰香提醒,暗忖莫天悚与自己可算是同病相怜,也许应该联手才是,决定去看看他。 因为多次帮莫天悚作弊,幽煌山庄中莫桃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莫天悚练功的花园。用茶水漱过口后,莫桃严厉地制止了兰香的跟随,独自朝花园走去。 花园中的景象变化很大,当日莫桃躲着帮莫天悚吹香的那道树蓠妈妈和爸爸都死了,你可不要死啊!伯伯说死就是永远也不和我们说话了。” 莫桃的眼泪说什么也止不住,抬头一看,带莫素秋来的原来是萧瑟,大约他不仅是看不惯寞天悚不来灵堂,也看不惯莫素秋不来灵堂,把莫天悚拉来以后,又去找来莫素秋。吴氏也跟在他们的身后。暗忖他不能再让妹妹也遭受吴氏的毒手。在妹妹耳边喃喃道:“妹妹乖,以后哥哥再也不哭了,也不离开你,每天都陪你说话。”牵着妹妹的手站起身来,自己抹一把眼泪,吩咐道:“兰香,你回去把我房间旁边的耳房收拾出来给小姐住。吴妈,你让人去把小姐的东西都搬到我房间里来。萧先生,以后你上午教我,下午才能去教少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九章 失踪 萧瑟回到幽煌山庄以后,山庄中几乎荒废的规矩也重新建立起来。莫桃、莫天悚和莫素秋每天都得去灵堂守灵,又去请来和尚做法事念经超度,然后请人选定日期和地点,让人抬着整只猪、羊、开路神,还安排人放银钱纸,抗铭旗,打孝灯、吉灯、五彩旗、凉伞、花圈,后面跟着吹鼓团队、歌仔戏团、二十四孝花车、掌柩旌官、风水先生、道士、和尚、金童玉女,莫桃打纸幡,莫天悚端火盆,莫素秋坐在灵车上扶灵,然后是以幽煌山庄佃农为主的送葬亲友,浩浩荡荡地将莫少疏下葬在选好的地方,财旺和翠菊也陪葬在莫少疏的旁边。他们虽然是陪葬,死后却也算是风光。热热闹闹的丧事直忙碌了近半个月,才算是诸事停当。 莫桃惊讶地发现,崔寿名义上是管家,其实平常管的都是外面佃户的事情,萧瑟回来以后,山庄内部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萧瑟说了算。莫桃也听人提过崔寿和萧瑟不和,但看他们处理事情一直和和气气的,不像是不和的样子。至于吴氏,除最开始的时候跟在莫桃屁股后面监视他一整天以外,萧瑟回来以后就不大管山庄中的事情了,除每天都要看看莫桃和莫天悚的情况以外,不是躲在自家的小院中练武,就是去山下的孤云庄不知道做些什么,有一次甚至是好几天都没回幽煌山庄。 丧礼过后,莫桃也开始习武学文,时间正好和莫天悚错开。莫桃刚刚一提出要习武,吴氏不知出于何种居心,竟然自告奋勇要当莫桃的师傅。莫桃心中极不愿意,却又没奈何,勉强跟着吴氏学习,总是不大认真,吴氏也不勉强他,对他的大多数要求也尽力满足。实际上,只下过几次山的山野少年莫桃也提不出多高的要求,他所有的要求都几乎都是比照从前莫天悚的生活提出来的。吴氏本来要给莫桃另外请一位老师,可莫桃执拗要萧瑟教他。萧瑟推辞不掉,但也不肯按照莫桃的意思,还是上午要教莫天悚,定在下午教莫桃。他又不肯把管账的事情交出来,变得非常忙碌。 崔寿以前的确非常喜欢和萧瑟唱反调,可在出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和萧瑟唱反调,做事也比以前勤勉,还很照拂前妻柳氏,变化几乎和莫天悚一样大。莫天悚因此过着和从前差不多的生活。他恢复从前的习惯,上午学文,下午练武。但却没有请武术师傅,练来练去都是莫少疏以前教他的东西。 曹横在莫少疏下葬大约十天以后,坐着一乘青布小轿,带领一帮子人来将幽煌山庄仔仔细细地搜查过一遍,一无所获地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幽煌山庄。那次莫桃又惊又喜地发现曹横的气色非常不好,病歪歪的,蜡黄的脸色都快和鸡蛋黄一样了。此后,吴氏对莫桃的态度明显要好很多。 曹横走后的第二天,萧瑟与莫桃商量,莫少疏不在了,山庄的收入肯定比不得从前,要裁去山庄中的一些下人。莫桃那天说了以后,并没有让崔寿加租,此刻他也知道从前山庄中的很多用度实际都是从孤云庄来的,现在自然不可能还有此等美事,加上山庄中的人他大半都不认识,又从小就过的是穷日子,知道银钱的艰难,对萧瑟的提议大力赞成。 在幽煌山庄做下人虽然也要做活,但至少是能混个肚子圆,而且活比起周围的山民来不知道要轻松多少。知道萧瑟要裁人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想留下来。他们开始去求吴氏,但吴氏一脸的不耐烦,根本就不答理人。他们又去求萧瑟,萧瑟倒是笑眯眯的,也没有之乎者也,只是干脆利落地说,屁先生说的话就和放屁差不多,说过的话到不是放屁。不少人这才想起,他们当初在背后称呼屁先生的时候曾经被萧瑟听见过。终于有人想起应该去求莫桃。莫桃非常爽快地答应让他们留下,真切地品尝了一把权利的滋味。最后那些没有求过莫桃,曾经得罪过萧瑟的人被萧瑟大刀阔斧地裁减下一半还多。剩下的人对莫桃再不敢小视,莫桃真正成为幽煌山庄的庄主。 幽煌山庄比从前冷清不少,莫桃反是觉得自在很多,有些飘飘然的。莫素秋在他的安排下,已经搬来和他同住,还有一个贴身的大丫头月影伺候,不过莫天悚却从来也没有来扫过地。实际上,在萧瑟大幅度裁减人手以后,莫桃的房中除兰香以外,仍然还有三个小丫头,两个小厮供莫桃使唤,也根本用不着莫天悚来他这里扫地。 丧事期间,莫天悚和莫桃天天见面,还是半痴不傻的,除萧瑟以外,见谁都是不理不睬,就只是宝贝那条黑色的肉虫,经常一个人喃喃地对肉虫说话。那虫子被装进食盒以后,就没有再放出去。莫桃与莫天悚的感情原本很好,见他如此,也算是唇亡齿寒,发过脾气以后并没有认真。有时候还让莫素秋去开解他。莫素秋在山庄中除莫桃以外,就属莫天悚最为熟悉,成天不是粘在哥哥身边,就是粘在莫天悚的身边,对莫天悚的肉虫竟然也有了很大兴趣,每天都会和莫天悚一起去帮肉虫采摘新鲜树叶。由于莫素秋的关系,莫桃和莫天悚的关系大幅度改善,再也没有没事去找莫天悚的茬。 两个月以后,天气逐渐转凉,树叶红的红,黄的黄,清爽而绚丽的秋天到了。 时间是治疗创伤最好的方法,少年的心灵也很容易被新奇的事物所吸引。莫桃至少在表面上再看不出悲痛来,并习惯做一个关在门里面一呼百应的庄主。以前他万分羡慕的莫天悚的生活变成实实在在他的生活,他甚至比当初的莫天悚还要风光,因为头,吴氏昨夜就下山了,还交代说三四天都可能不回来,让莫桃自己练习。 练武十分辛苦,莫桃过了两个月的安稳日子,也没以前那么想习武,加上这两天他刚刚学会下围棋,兴趣正浓,吴氏不在还正好。莫桃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问:“那崔管家呢?”崔寿的围棋下得很臭,却正好和莫桃差不多,莫桃最喜欢找他下棋。 婢女道:“柳妈刚才很着急地把崔管家叫走了。” 莫桃一愣,由于莫天悚的地位在幽煌山庄甚是暧昧,柳氏也变得极为收敛,但凡是自己能解决的事情,都是自己解决的,就怕引起旁人的不快,给莫天悚惹麻烦。她是崔寿的前妻,对崔寿一直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有事情找他? 莫桃离开崔寿家,正想去莫天悚那里看看,忽然想到他此刻不找莫天悚的麻烦已经是很对得起他了,似乎没道理主动去看他,何况他也有点怕到了那里莫天悚不理会他。 一只蛐蛐儿的叫声吸引了莫桃的注意力,莫桃想起目前正是斗蛐蛐儿的季节。以前每到秋季,他都会和伙伴斗蛐蛐儿。莫天悚也很喜欢斗蛐蛐儿,到了秋季,就会想方设法地从幽煌山庄中偷偷地溜出来,和他们一起玩。今年新奇的东西太多,到是将这件好玩儿的事情忘记了。莫桃决定回去找莫素秋一起去抓蛐蛐儿。 谁知道他回去以后竟然没有看见莫素秋。这个时间乃是莫天悚在书房上课的时间,平日莫素秋都是自己待在院子中和丫鬟们玩耍的。莫桃一愣,还是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吩咐丫鬟在山庄中去把小姐找回来。 丫鬟出去以后,莫桃也没有出去,随便找一本书来消磨时间。他甚是聪慧,萧瑟又抓得紧,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认识一千多字,勉强也能磕磕绊绊地看一些书。他看的是一本侠义小说,虽然有好多字都不认识,也看得津津有味,热血沸腾。正看得入神的时候,丫鬟兰香气急败坏地跑进来道:“庄主,不得了了!少爷早上没有去书房上课,起来就不见了人,还有他的食盒也不见了。柳妈和八风先生正发疯地找他呢,连崔管家也在找,可到现在还没有找着。”莫天悚走到任何地方,必定会带着食盒和里面的肉虫,已经成为幽煌山庄的一道风景。 莫桃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身边的人表现出对莫天悚的关心,心里有点不高兴,眼睛还盯在书上,淡淡道:“少爷不见了,自然有柳妈操心,你紧张什么?我让你找小姐,找着没有?” 兰香低头道:“没找着。奴婢到处都问了,可是谁也没有见过小姐。” 莫桃这下急了,丢下书站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小姐是不是和少爷在一起?” 兰香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八风先生也是这样猜的,还猜测他们是出庄了。只是守门的人没看见他们出去。八风先生让我来问问庄主,少爷是不是有秘密出庄的道路?” 莫桃当然知道莫天悚溜出山庄去玩的通道,他以前也是从那个通道溜进幽煌山庄找莫天悚的。只是这两个月莫桃在山庄中就很好玩,还没有想过要出庄,被兰香一提,才记起当初偷听曹横和吴氏对话,是不许他们随便出庄的,一下子又想起自己的处境,近段时间飘飘然的感觉顿时消减不少,戒心也立刻也跑出来,摇头道:“我不知道。山庄的围墙那么高,少爷带着小姐怎么可能出去?加派人手再找。八风先生和柳妈呢?” 兰香道:“在少爷的房间里,正在察看少爷还带走什么东西没有。” 莫桃着急地朝外走,问:“那少爷带走什么东西没有?” 兰香道:“现在还没有发现少爷带走什么。他还把老庄主临终时给他的簪子给留下了,幽煌剑也没带。所以柳妈才很着急,猜测少爷是和小姐出庄去了。崔管家等不及,已经先带着人出庄去找了。” 想起莫少疏什么也没有给自己留下,莫桃心中又是一阵不快,再想莫素秋反正都是莫天悚的亲妹妹,当哥哥的愿意带她去哪里就可以带她去哪里,都走到门口了,又掉头回到房间中:“兰香,你去告诉八风先生和柳妈,我不知道少爷有秘密出庄的路。” 兰香看出莫桃言不由衷,不禁一愣,想要劝说两句,可莫桃尽管并没有实际管理幽煌山庄,这两个月的权势还是渐长,她张张嘴,并没敢问出来,施礼告退,着着急急地去找柳氏报信。 莫桃看见兰香欲言又止的神情,再一次体会到高高在上的畅快。回房间后,又拿起书想看,却再也看不进去了,勉强看了两页,到底是忍耐不住,起身抓一把银子带在身上,朝外走去。 顺着往昔的小路,莫桃躲躲闪闪地朝幽煌山庄花园的西南角走去。那里有一条排水沟。山庄中池塘的水是活水,引进来是一个很长的涵洞,排出去是一条明沟。本来在围墙上是安装了栅栏的,但早被莫桃和莫天悚合力破坏掉,秋天的水位不高,从那里出去,连衣服都不会打湿。 果然,莫桃无惊无险地离开了幽煌山庄,心中不禁有点得意,但接下来朝哪边走却很是彷徨。想了想,莫天悚、莫素秋和他自己一样,除了熟悉幽煌山庄以外,最熟悉的地方就是他从前的家,那片桃园。 莫桃决定先回家去看看。他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此刻竟然有点归心似箭的感觉,加快脚步朝家走去。 桃园和幽煌山庄是在一个山头上,离幽煌山庄很近,莫桃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自家的桃园。出事以后,这里就再没有人管理,地上的杂草简直长疯了,再看不见从前财旺见缝插针种的蔬菜、红薯一类的庄稼。 想起从前自己也曾经在这个桃园种洒下过很多汗水,莫桃看得十分心疼,决定回去以后和崔寿说说,重新找个人家来管理桃园。幽煌山庄的土地租金低廉,找人一定不困难。 莫桃正想着,一个黄色的身影从旁边的草丛中扑出来,一下子扑在莫桃的身上,却是莫桃从前养的大黄狗。大黄狗很久没见小主人,见着莫桃以后,高兴地叫着,用力摇着尾巴,围在莫桃身边转来转去。 莫桃看见大黄狗也很高兴,又发现大黄狗的毛色暗淡,骨头也凸出来了,显然这几个月吃了不少苦头,很是心疼,拍着大黄狗的脑门道:“倒是把你忘了,你等一会儿和我一起回幽煌山庄吧。现在我们先回家去看看。” 还没有看见自家的三间茅屋,莫桃就先看见一顶青布小轿放在路旁,再一抬头,他便看见自家原来的三间茅屋早散成一堆碎片。茅屋破碎得是那样彻底,连一根完整的木头也看不见,却还有一群大汉在那里东敲西打,挖土运石。比上次看见还要显得虚弱的曹横闭着眼睛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吴氏愁容满面地陪在他的身边。 莫桃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躲在一棵树的后面。等了片刻,并没有人发现他,莫桃的胆子又大一些,到底是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朝曹横身后的草丛靠过去。大黄狗十分乖觉,大约以为小主人是发现什么猎物,也夹着尾巴悄悄靠过去。 一个正在掘土的大汉从土中捡起一个东西,朝曹横走过来。莫桃急忙匍匐在草丛中,幸好这里的草十分茂密,那大汉并没有发现他和大黄狗,径直来到曹横的身前,躬身施礼道:“报告龙王,属下在茅屋的地基中发现三枚铜钱。”恭恭敬敬地将铜钱递给旁边的吴氏。 吴氏接过铜钱看了看,失望地俯身对曹横道:“是三枚普通的铜钱,估计是当初盖房子的时候用来镇邪祈福的。”这一带的人都喜欢在房子的地基中压一些铜钱,认为这样可以保佑住在房子中的人财源滚滚。挖到镇宅的铜钱,就表示已经把房子的地基都挖完了。 曹横道:“再向下挖三尺。我就不信,莫少疏武功通神,医道通神,会一点东西也不给他亲生儿子留下,任凭他儿子在幽煌山庄中胡吃海混,长大以后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等飞翼宫的人来了以后岂不是任人宰割?这里挖不着,就朝外挖,就算是把整个桃园都翻一遍,你们也要给我找着莫少疏的秘籍。” 莫桃一惊,下意识地缩缩身子,却在草丛中弄出一些声响来。曹横十分惊觉,立刻回头喝道:“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章 梦醒 吴氏不用曹横吩咐,就朝着身后的草丛走去。莫桃眼看无法躲藏,更是害怕,正没有办法的时候,他身边的大黄狗突然窜出去,跑到吴氏的身前,对着她一阵狂吠。 莫桃对自己从小养大的大黄狗十分了解,知道它非常凶悍,若不是从前吃过吴氏的亏,早就扑到她身上去了,绝对不可能就只是这样对着她狂吠,心里越发害怕,只怕自己会叫出来,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吴氏气哼哼地道:“又是你这条讨厌的狗!”解开身上的一条绿色的彩绸,轻轻一扬,便缠在大黄狗的身上,将大黄狗抛起来,再重重地摔在地上。大黄狗回头对着莫桃藏身的地方,“呜呜”地哀号两声,再无生息。 吴氏满意地看看,轻轻一抖彩绸,又将绸子收回身上,回到曹横身边,低声道:“龙王,是莫桃的那只狗。” 曹横点头道:“找个人把那只狗埋了,不能让莫桃发现。你在山庄中对莫桃的态度一定要好,知不知道?” 吴氏道:“属下知道。上次屁先生减人以后,山庄中的人对莫桃再也不敢小视,都有些怕他,弄得莫桃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幽煌山庄的庄主,习武学文都不大认真。” 曹横满意地道:“这样最好。真要让莫桃学出什么来,日后说不定会找我们的麻烦。你注意观察过没有,山庄中谁对莫桃最好?有没有可能莫少疏留下东西让别人转交给莫桃?” 吴氏摇头道:“这段时间我放手让屁先生决定山庄中的事情,可还是没看出谁对莫桃好。莫桃似乎和山庄中的谁也不亲近,倒是莫天悚,虽然显得痴痴呆呆的,柳氏还是一直都对他忠心耿耿,山庄中有不少人也都暗中在照拂他,不然他的日子绝对没有目前的风光。但柳氏一直不喜欢莫桃,一定不会是莫少疏托孤的人。” 曹横皱眉问:“那莫桃现在和莫天悚的关系怎么样?” 吴氏迟疑一下,还是如实道:“虽然翠菊不在了,可幽煌山庄又多出一个莫素秋,对莫桃和莫天悚都很好,这段时间,莫桃和莫天悚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曹横很不满意地森然道:“我让你去幽煌山庄是做什么的?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怪你一直没有找着莫少疏的秘籍!你是不是想看着我被九幽之毒毒死,你好接替我掌管暗礁?或者等莫桃和莫天悚长大以后联手复仇?告诉你,你虽然是我徒弟,但如果办事不利的话,我一样做了你!” 吴氏吓一大跳,顾不得地上全是泥土,跪在曹横面前,惶恐地道:“属下只是觉得莫素秋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 曹横冷笑道:“下不了手?五六岁的小丫头怎么了?难道你还要等她长大,羽翼丰满的时候再来动手?那样可能你没杀她,她就先把你杀了。别忘记,她的母亲可是你逼死的!” 吴氏低头道:“是,属下回去以后立刻就解决掉莫素秋的问题。” 曹横轻轻一叹,放缓口气道:“你站起来吧!不要觉得我心狠,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心狠早晚会成为别人的刀下游魂。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莫少疏,临死都不肯告诉我解毒的方法,把个野孩子弄在家里锦衣玉食,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吃糠咽菜而不加理会,心比我还狠。” 吴氏小声道:“是,徒儿知道。师傅,莫少疏给你的幽煌剑法你看过没有?里面有没有提及幽煌剑的秘密?” 曹横不觉又是有气:“那只老狐狸,我就说他不可能把幽煌剑法给我。剑法中只有招式,而没有内功心法,等于是一堆废纸,而且招式和以前他放在那些假幽煌剑中的一样,只是骗人的假玩意儿!不过也说不定。妈的,老狐狸就最喜欢玩鱼目混珠的把戏,很可能这就是真的幽煌剑法,可幽煌剑法和普通剑法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内功心法,剑招中自然会带出炽热的火气。他一定早把幽煌剑法的内功教会莫天悚了,给我幽煌剑法可能就是怕我会对莫天悚不利,可恨我明明知道是这样,也不能让莫天悚出问题,不然就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幽煌剑法的内功心法。” 吴氏道:“可是属下很怀疑。出事以后,莫天悚一直傻乎乎的,练功练来练去都是以前的东西。” 曹横冷冷地道:“我看你们都是被莫天悚骗了!那小子年纪虽然小,可聪明伶俐,说不定是在装疯卖傻,就为让我们对他放松警惕。他要真的傻了,萧一屁还能教他学文。” 吴氏点头道:“萧一屁的确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就连莫桃学习的时候稍微有一点学得慢,都要挨他的戒尺,现在是幽煌山庄中莫桃最害怕的一个人。” 曹横靠在椅子背上,又闭上眼睛,忽然长长地叹息一声:“说起来,莫桃好歹也是青萝的儿子,还该叫我一声表舅,我实在不应该这样算计他的。但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吴氏关切地问:“师傅,你是不是觉得累了?我们已经在这里挖了一夜,莫桃家的房子也全部都拆了,可能挖不出来东西了。不如把这里留给他们慢慢挖,徒儿先送师傅回去,再多带些人手过来。找着秘籍,徒儿会立刻送给师傅的。” 曹横沉默片刻,点头道:“那就回去吧,我也想看看十八魅影回来没有?这些人一点用也没有,让他们出去找药,一个比一个动作慢!” 刚刚活蹦乱跳的大黄狗没有被埋掉,正在一口大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因为有一个挖掘的人说狗肉的味道很好。曹横和吴氏走了以后,挖土的人都松懈下来,围坐在莫桃家的废墟上,随手捡来从房子上拆下的木头,生起一堆篝火,炖着香喷喷的狗肉。 瑟瑟的秋风刮过寂静的桃园,即将干枯却毕竟还没有干枯的桃树叶子卷起来,飘飘荡荡地飞上半空,像美丽的蝴蝶一样飞舞着,下落着。原本枝叶茂盛的桃树一下子就被秋风疏通了,露出天空中冷冰冰的蓝色。几片稀疏的云彩又高又远,无边无际。穿着厚厚夹衣的莫桃顿时就觉出一股透骨的寒意来,原先捂在嘴巴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抠进嘴中,被他自己咬出深深的牙印,但他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疼痛。 刚刚才十岁的少年莫桃近两个月来朦胧的庄主美梦就这样被摔得粉碎,不剩一点渣子,此刻只知道幽煌山庄是一个不能回去的地方。可是除了幽煌山庄以外,他还能去什么地方呢?他很怀疑,莫少疏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亲,怎么可以将儿子陷落在这样一个处境中?莫天悚身边至少有一个柳氏尽心尽力地维护,可又有谁来维护他呢?他现在多么希望莫少疏真的安排有一个托孤的人,或者如曹横猜测的那样给自己留下了武功秘籍,让他可以练成一身本事。那他会第一个杀了曹横,然后再杀了吴氏! 莫桃原本就没有忘记的,翠菊吞金的场景变得越发鲜活起来。莫桃偷偷地从草丛中缓缓爬走,趁吃狗肉的人没有注意这边,爬起来朝着后山飞快地跑去。 莫少疏、财旺和翠菊的坟就在后山上。莫桃现在非常希望自己还是财旺和翠菊的儿子,正被父亲呵斥着在桃园中挖红薯。 莫桃还没有到达后山,就看见莫天悚背着莫素秋,提着他的宝贝食盒艰难地走过来。莫桃这才想起他出来的目的是找莫天悚和莫素秋的,急忙跑过去,要接过莫天悚手里的食盒,但莫天悚却不肯给他,摇头缓缓道:“小可怜已经没有家了,有很多人要欺负它,我要保护它。”小可怜是莫天悚给他的宝贝肉虫取的名字。 这句不知道听莫天悚说过多少次的话让莫桃的眼泪差点流下来,就那样愣在山路上。莫素秋从莫天悚的后背跳下来,拉着莫桃的手道:“哥哥,你有没有带桂花糕出来?我都饿得走不动路了!” 莫桃一醒,问道:“你们到什么地方去了?山庄中的人都出来找你们,也没有找着。” 莫天悚指指食盒道:“小可怜今天早上突然不肯吃东西了,我带它出来散心。” 莫素秋摇摇头,牵着莫桃的手道:“才不是呢,少爷又胡说。少爷说今天是爹的百日,我们是去祭奠爹和老庄主的,可惜忘记带吃的了。哥哥,我好饿,我们快点回去吧。” 莫桃一愣,才记起今天果然是莫少疏和财旺的百日,鼻子发酸,暗忖果然是人走茶凉,就连终日把“礼”字挂在嘴边的萧瑟也忘记此事,却不料表面痴呆的莫天悚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莫天悚来,依然是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一个公子哥。不像他自己,虽然做了两个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嘴的庄主,被太阳晒黑的皮肤和粗手大脚也依然像是一个需要经常做粗活的山野少年。 莫桃的心里莫名其妙地又升起一股妒意来,也许眼前的莫天悚真的是“聪明伶俐”,“装疯卖傻”,所以出去祭奠,任何人也不带,却记得带自己的亲生妹妹,可自己则是“胡吃海混”的“纨绔子弟”,一直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 莫素秋看莫桃总不说话,也不肯朝回走,又拉拉莫桃的手,催促道:“哥哥,我真的饿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莫桃甩开莫素秋的手,恶声恶气地大声道:“不要拉着我,去拉你的亲哥哥!” 莫素秋敏锐地察觉到莫桃是真的很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吓一跳,怯怯地看看莫桃,又看看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的莫天悚,拉拉莫天悚的衣角。莫天悚虽然非常疲累,还是半蹲下身子:“小姐,我背你回去。”莫素秋又看莫桃一眼,才爬上莫天悚一点也不宽厚的脊背。 莫桃更是生气,莫天悚一直不肯叫一声妹妹,上坟却要带着她?拦住莫天悚,大声吼道:“我们不能回幽煌山庄,那里不是我们的家!” 莫天悚已经背着莫素秋在往回走了,小声喃喃道:“不回幽煌山庄,我们还可以去哪里?出去讨饭吃吗?要做什么,也等长大以后。” 莫桃听莫天悚此话一点也不痴呆,不免又是一愣,冲过去抓住莫天悚的衣襟,气呼呼地问:“你一直在装傻?你在外人面前装装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也装?” 莫天悚愕然看着莫桃:“装傻?我没有啊?我哪里傻了?你为什么要说我装傻?八风先生昨天还说我很聪明呢!”推开莫桃,继续步履艰难地朝前走去。 莫桃呆楞在原地。莫素秋回头小声问:“哥哥,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回去?”莫桃长叹一声,迈着沉重的脚步跟在莫天悚身边朝幽煌山庄走去。 他们没走多久,就遇见出来寻找他们的萧瑟。 当夜,莫桃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身上被吴氏的彩绸缠得紧紧的,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曹横站在旁边,狞笑着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心狠不行。一个劲地逼他吞下一块带血的金子。莫桃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吓出一声冷汗来。 他感觉有点口渴,叫了两声兰香也没听见答应,只好自己披上衣服,摸黑下床点上蜡烛。看见旁边的床上的兰香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忽然间气不打一处来,来到兰香的床边,用力掀开兰香的被子,大吼道:“死丫头,从前你伺候莫天悚的时候,也是这么不长眼吗?” 兰香终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眼就看见莫桃发火,衣服也来不及穿,只穿着小衣就跳下床就给他跪下,惶恐地道:“庄主有什么吩咐,奴婢这就去办。” 莫桃感觉好受一些,气哼哼地道:“去给我到一杯水来。”返身回到床上去。 兰香急忙去到了一杯水给莫桃拿过来,等莫桃喝完以后又小声问:“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莫桃看见兰香诚惶诚恐的样子,气又全消了。不久之前,他过的生活可能连兰香也不如。挥挥手,示意兰香回去睡觉。 兰香正要离开,忽然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莫桃关切地道:“你也喝口热茶,暖和一下。以后起来记得要披件衣服。天气凉了,比不得夏天。” 兰香很是奇怪,只觉得莫桃的脾气很不好捉摸,福一福,才拿着杯子回去。 莫桃再也无法入眠,听见兰香又打两个响亮的喷嚏,才没有声息了。他不断地问自己,今后怎么办?尤其是莫素秋迫在眉睫的危险要如何化解?吴氏下山最多也就能耽搁个三五天的时间,她回来就要对莫素秋动手了。莫桃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只是觉得曹横和柳氏是因为他和莫天悚改善关系而要对莫素秋下毒手,那他今后要保住莫素秋,就不能让莫素秋多和莫天悚接触,也不能对莫天悚好。最好明天就去找莫天悚的麻烦,也许柳氏就不会对付莫素秋了? 莫桃知道这是一个一点也不好,也不一定有效果的方法,但除此之外,他还能有其他办法吗?忽然想起下午萧瑟让他背诵的《庄子》。他才刚刚启蒙,《庄子》对他来说深了一些,其中的大部分意思都不是很明白,但萧瑟要他背诵,里面的句子却也记得相当熟。这时候《庄子》中的一句话自己跳出来,“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因为“道亦有道”,而是因为他们掌握的力量不同,“窃钩者”根本就没有本事,所以只能去窃钩,也难逃被诛杀的命运;而“窃国者”就不同了,他有力量窃国,别人即使不满意,也莫能奈何。就像他现在,名义上是幽煌山庄的庄主,可对仅仅是管家夫人的吴氏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于是莫桃知道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以便将来长大以后,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学文好办,他知道萧瑟是真心在教导他,可他就算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也不可能斗得赢曹横和吴氏,他还必须有高深的武艺才行。从吴氏那里显然是学不到任何东西的,山庄中也没有武功秘籍提供给他,出门去拜师显然也不现实,那么他只能是偷偷地跟着莫天悚学。他知道莫天悚虽然没有开始学习幽煌剑法,但其他的掌法和剑法却会不少。以前他们两人和山上的其他孩子打架,莫天悚一个人就能对付七八个年纪比他还大的孩子。 莫桃忘记他刚才要去找莫天悚的麻烦的决定,还是决定天亮的时候就去找莫天悚,赶在他去书房之前,让他偷偷地教自己两手武功。凭他们以前的交情,莫天悚今天在山上一点也不痴呆的话语,这应该不难。 莫桃想到这里,恨不能天马上就亮,好让他去找莫天悚。又等一阵子,天终于亮了,莫桃不等兰香过来伺候,自己就穿好衣服跳下床。 兰香和其他的丫头都还没有睡醒。莫桃觉得自己昨夜对兰香太过分了,有意让她多睡一会儿,也不叫醒她,自己用冷水洗一把脸,胡乱挽好发髻,急冲冲地朝莫天悚的房间走去。 天刚麻麻亮,山庄中静悄悄的。莫桃几乎是一溜小跑地来到莫天悚住的院子中。大门紧闭。莫桃用力拍了两下。 此时伺候莫天悚的只有柳氏一人,听见拍门声急忙出来开门,一看是莫桃,甚是惊异:“庄主,这么早,有什么事情?” 莫桃怕人看见,急忙进了门,朝着莫天悚的房间走去:“少爷起床没有?” 柳氏心中越发不安,恭敬地回答:“从前老庄主不准许少爷睡懒觉,少爷一向起床很早,此刻早起来了。只是少爷还没有洗脸梳头,不方便见庄主。要不庄主在厅里坐坐,奴婢立刻让少爷来见你。” 莫桃摆手道:“没关系。”门也不敲,闯进莫天悚的房间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晨斗 莫天悚正在洗脸。莫桃认为柳妈不可能出卖他们,走过去直截了当地道:“少爷,你教我武术吧。” 莫天悚一愣,洗脸的动作凝固下来,呆呆地看着莫桃。柳氏也不是很明白,过来道:“庄主,你不是跟着吴妈在学吗?少爷也不会什么,现在都没有人肯教他了。” 莫桃急切地道:“吴妈是曹横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教我?以前爹教过少爷很多,他至少是比我懂,可以先把爹教他的先教会我。” 莫天悚摇摇头,将手巾丢进铜盆中,缓缓道:“爹说那些不能告诉任何人。”说完就不再理会莫桃,走到旁边坐下,“柳妈,帮我梳头。” 柳妈担心地看莫桃一眼,还是走过去拿起梳子,开始给莫天悚梳头。 莫桃也跟过去,道:“可是我不是别人,我是爹的亲生儿子,爹教你也是为了保护我的,怎么可能连我也不告诉?你知道不知道,吴妈怕我们两人搞好关系联手对抗他们,要对付素秋了。” 谁也没有想到,莫天悚的脸突然涨得通红,沉默片刻后猛地站起来,转身一把揪住莫桃的衣襟,大吼道:“不要以为有吴妈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莫桃,我告诉你,你仅仅是一个佃户的儿子!我早晚要把幽煌山庄夺回来!我才是爹的儿子!爹什么都给我,幽煌剑、《幽煌剑谱》,还有爹总是插在头上的簪子!你要真是爹的儿子,爹为什么不把这些留给你?” 莫桃被莫天悚的怒火吓懵了,过片刻才反应过来,有吴妈撑腰?天知道,吴妈是如何给他撑腰的!莫桃的憋屈和怨气喷发出来,猛力挣脱莫天悚,瞥见放在旁边柜子上的黑色剑形玉簪,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玉簪拂到地上,再用力一踩,竟然将玉簪踩成三截。 这下把莫天悚真的惹恼了,照着莫桃的脸上就是一拳,顿时将莫桃打得鼻血长流,倒在旁边的地上。莫天悚也不再打,蹲下身子要去捡地上的玉簪。 可莫桃被打以后如何肯甘心,抹一把鼻血,翻身爬起来上去就给莫天悚一脚。莫天悚的马步练得扎实,下盘极稳,硬受莫桃一脚,不过是上身晃了晃。大吼一声,也不管地上的玉簪了,翻身几下又将莫桃打倒在地上,再次骑在他的身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去。 柳氏吓坏了,拉拉莫天悚,也没能把莫天悚拉开,只好出门去找萧瑟。萧瑟在幽煌山庄中也有一个自己的院子,住得离莫天悚不近,幸好他已经在去书房的路上了,柳氏没走多远就遇见他,没有多少时间就回到莫天悚的房间中。 屋子中的两个人都没有出声,莫天悚还是骑在莫桃的身上,但拳头已经没有开始的时候落得快了,力道也要小很多。 萧瑟进门就看见房间中的好些东西都倒在地上,莫天悚披头散发,而莫桃满脸都是血,着实吓一大跳,一点读书人的斯文样也没有了,气急败坏地上去拉莫天悚,道:“煮豆持作羹,漉椒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们本是兄弟,应该相亲相爱才是。” 站起来的莫天悚和还躺在地上的莫桃异口同声地道:“他不是我兄弟!” 正要去扶莫桃的柳氏又吓一跳,回头担忧地看看萧瑟。莫桃自己爬起来,冷哼道:“莫天悚,你给我记着!”转身就要离开。 萧瑟看莫桃动作灵活,显然即便受伤也不重,放心不少,一把拉着他问:“庄主,大清早的,你为什么会来少爷的房间打架?” 莫桃气呼呼地道:“这是幽煌山庄,我愿意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他昨天说也没有说一声,就擅自带素秋出庄,我来问问他,他居然敢打我?哼!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推开萧瑟,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瑟一愣,又去问柳妈:“可是你刚才不是这样告诉老夫的啊!” 莫天悚在凳子上坐下,淡然道:“柳妈的年纪大了,好多事情都稀里糊涂的。莫桃以为自己是什么,一早就跑过来咋呼?昨天是素秋自己要跟着我跑的,怎么能怪我?八风先生,你先去书房候着,我收拾完了就过去。”刨刨散乱的头发,“柳妈,梳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威严和不悦。 柳氏从来也没有听过莫天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愣一下,也不敢分辨,过去拿起梳子又开始给莫天悚梳头。萧瑟摇摇头道:“少爷,那老夫在书房等你。”转身离开了。 柳氏按照平常的样子,给莫天悚挽好发髻,迟疑片刻,还是没敢问莫天悚,拿过他从前最爱用的一根翠玉簪子给他插上,然后才问:“少爷今天早上想吃点什么?” 莫天悚摇头道:“我不饿,早上不想吃东西。你把屋子收拾一下。”提着放在一边的食盒正要离开,又返身蹲下来,打开食盒,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去捡地上的黑玉簪,愕然发现玉簪虽然断成三截,可中间居然还有一卷黑色东西连着,并没散开。莫天悚这时候才忽然想起这黑色剑形玉簪乃是幽煌剑中的雌剑九幽剑,偷眼看见柳氏正在担忧地注视着自己,不动声色地双手一起,轻轻捏住两个断裂的地方,将黑玉簪轻轻地放在食盒里,小可怜结成的茧子旁边。 昨天他回到山庄后就发现,小可怜不吃东西不是有问题,而是要吐丝了。它吐出和桑蚕一点也不一样的墨绿色的丝,在食盒的角落中结了一个墨绿色的大茧子,给自己建造了一间温暖的小房子。不过莫天悚觉得它的房子还是不安全,上课自然是依然要带着它的。 莫桃早上起来就讨了一个大大的没趣,气呼呼地朝回走去。路上好几个家丁看见他,瞄见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又是一脸的鲜血,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见他没出声,也不敢问,都停下来躬身行礼,等他过去以后才继续做事。 莫桃又察觉到一丝权力带来的快感,但也更是觉得生气。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居然不见一个丫头出来迎接,院子中乱糟糟的,昨天夜里掉的树叶也没有人清扫。在他自己的领地也有人如此漠视他的权威,莫桃的怒火立刻窜出来,大吼道:“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几个小丫头和莫素秋都被他这一声吼出来,看见他的样子都吓一跳,丫头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莫素秋跑过来,拉着他的手问:“哥哥,谁打你?我让少爷去打他。” 这原本是从前她就爱说的一句话。从前莫桃与小伙伴玩的时候,难免会有争执,只要是输了,都是莫天悚出马去帮他找回场子。可今天莫素秋又这样说,莫桃听来却异常刺耳,心忖要不是他想救莫素秋,也不至于一早就去莫天悚那里挨一顿揍,又见兰香竟然没有出来,怒火更盛,一把推开莫素秋:“不要在我面前提莫天悚的名字。兰香呢?” 莫素秋十分委屈,“哇”地一声哭出来:“兰香姐姐病了!为什么不能提到少爷?”一个丫头小声道:“兰香发烧,还没醒过来。” 莫桃一惊,怒火也小了一些,急忙朝屋子里走去:“让人去请郎中没有?你们也都起来吧。” 丫头这才敢站起来,还是刚才那个丫头道:“崔管家已经派人下山了。” 莫桃点点头,进屋看兰香正挣扎着想起床,急忙把她按回床上,摸摸她的额头,果然是非常烫手,心中着急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回头去看跟进屋子的丫头。可是他这里全是一些小丫头,岁数并不比他大多少,也没有好办法,只是用手巾冷敷而已,等郎中过来。 莫桃无奈,随口安慰兰香两句,洗脸换了衣服,上过伤药,越想越是想不过,又走出院子,叫上两个健壮的家丁跟着他又来到莫天悚那里。 莫桃转来转去也没有想出要莫天悚好看的办法,最后目光落在房间中间那张大床上。记得以前他在家里的时候,床很小,上面又只是铺着一些稻草,稻草上仅仅是一张竹席,睡起来一点也不舒服。既然莫天悚只是财旺的儿子,就应该让他尝尝睡稻草的滋味,最好连竹席也不给他,就让他直接睡稻草。不顾柳氏的哀求,指挥家丁将莫天悚的大床抬出去,又抱来大抱的稻草堆在放床的位置上。 莫桃对一边惊慌失措的柳氏道:“我明天早上还会来。要是莫天悚不识好歹,我就让人再搬走他屋子里的一件东西。看他有多少东西让我搬!要是他知道好歹,我就让人把床抬回来。”觉得终于是出了口气,带着人耀武扬威的离开了。 莫桃又回去的时候,郎中已经到了,也开过了方子,说兰香是夜感风寒,吃三副药就会好。莫桃知道兰香是昨夜给他到水的时候着凉了,甚是不安,但听郎中说不严重,也就放心了。当即叫人照方子抓药,兰香吃过以后,人果然觉得轻松很多。莫桃又安心不少。 其他人看莫桃心情不好,都不敢打扰他,只有莫素秋不知好歹,总是来缠着他。莫桃甚是不耐烦,大声叫来月影,让她把莫素秋带去花园中玩,并看着莫素秋不准她去找莫天悚。莫素秋非常委屈,还是被月影拉走了。 萧瑟刚进书房不久,莫天悚便也到了。萧瑟料想他如此快就过来,一定没有吃东西,很不满意,劈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汝岂可不惜!”招手叫来一个丫鬟,硬逼着莫天悚吃过早饭以后才肯开始授课。 他一句也不提早上的事情,却罗里罗嗦地给莫天悚讲了一大堆唇亡齿寒,鹤蚌相争的腐儒道理。莫天悚听得甚是不耐烦,又不敢打断萧瑟的讲话,思想不觉溜了号。 出事以来,他一直都在逃避,还没有仔细想过事情的始末,也没有仔细看过挂在房间中的烈煌剑和他插在头上的九幽剑,今早莫桃的到来才使他猛然意识到危险还远远没有过去,他依然在周围人的算计中。莫桃现在不是好朋友了,夺了本来是他的幽煌山庄不算,还要抢他的父亲,抢父亲留给他的武功!他不能让莫桃得逞!他下午就要开始练习烈煌剑法,还要去把埋藏在莫桃家桃园中李子树下的九幽剑法也挖出来,长大以后,把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夺回来。 莫天悚正想得出神,忽听“啪”地一声巨响,回神一看,却是萧瑟发现他思想溜号,用戒尺在书桌上制造的声音。抬头一看,萧瑟脸罩寒霜,正怒气冲冲地道:“左手伸出来!” 莫天悚知道又要挨戒尺了,还是无奈地伸出左手,低声问:“这次又要罚抄谁的文章?” 萧瑟高高举起戒尺,忽然长叹一声,第一次没打莫天悚就放下来,沉声道:“把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默写五遍,写完才能去吃饭!少爷,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摇头出去了。 莫天悚心头一热,幽煌山庄中毕竟还是有不少人是真心对他好,没有在算计他。但莫天悚也觉得心头发酸,萧瑟是这次为什么不打他呢?是可怜他。他不要人可怜!他早晚要把他现在失去的所有的一切都夺回来,甚至还要把曹横的孤云庄也抢过来。 莫天悚又发一会儿呆,才开始研墨默写卧薪尝胆的故事。 等莫天悚默写完五遍卧薪尝胆,午时早过。莫天悚提着宝贝食盒刚回到院子中,就发现柳氏的脸色很不对,诧异地问:“柳妈,怎么了?快传饭,我饿了!” 柳氏接过食盒,垂头小声嗫嚅道:“少爷,你别生气!上午庄主带人来把你房间中的床给搬走了,说是明早还要来跟你打,他如果打赢了,就把床还给你,要是输了,就再搬走你房间中的一件东西。” 莫天悚一愣,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看,其他家具都好好的,床果然是没有了,换成一堆草在地板上。他的房间地板是上好的桃木,家具是华丽的花梨木,博古架上陈列的是汝窑定窑的古董花瓶,墙壁上挂着的是唐伯虎画的仕女图,却在地中间放着一堆稻草,既醒目又不协调。莫天悚想起刚刚写了又写的卧薪尝胆,实在是忍不住那种好笑的感觉,哈哈大笑,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跟进来的柳氏莫名其妙,又被他吓一大跳,急忙问:“少爷,你怎么了?床没了也没关系,柳妈的床还在,你晚上就睡柳妈的床,柳妈在地上打个地铺就可以了。“ 莫天悚摇摇头,忍着笑大声吩咐道:“柳妈,去给我把稻草铺平整理好。我今后就不睡床了!” 柳氏还更是担心,伸手去摸莫天悚的额头:“少爷,你怎么了?没发烧吧?你可不要吓唬柳妈!” 莫天悚的笑容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推开柳氏的手,面色一寒,冷冰冰地道:“柳妈,今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问那么多。要不然,我就把你撵了!下午让人把你的床也搬出我的屋子,我不要有床在我房间中碍眼!”转身朝饭厅走去。 下午,莫桃来到书房的时候,萧瑟还没有到。莫桃百无聊赖地去书桌后坐下,愕然发现书桌上竟然放着一本《花雨刀法》。莫桃心中一阵狂跳,抓起《花雨刀法》翻开一看,竟然真的是一本武功秘籍。莫桃大喜若狂,一来他可以借此练习武功,二来他这下终于肯定幽煌山庄中果然有人在暗中照拂他。此人一定是父亲莫少疏安排的,说明他的的确确是莫少疏的亲生儿子。 那次莫桃被黑衣人带着看完翠菊吞金的经过后,事后在幽煌山庄转悠好几天,找多人打听,都没有找着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几乎以为黑衣人根本就不存在,那天的一切只是他自己喝醉了产生的幻觉。想到莫少疏任何东西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他也怀疑过自己和莫少疏的关系,这下他总算是安心了。 莫桃兴奋下忘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打开《花雨刀法》从头看起,正看得有劲,忽然听见一声咳嗽声,抬头一看,竟然是萧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书房。莫桃吓一大跳,慌忙把《花雨刀法》卷成一卷捏在手里,起来鞠躬道:“八风先生。” 萧瑟干咳一声,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书?看得那么有兴趣?” 莫桃答道:“是花……”说了一个字以后,才想起此事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以免传到柳氏的耳朵里去,改口道,“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是杜甫的诗集,我正好看到先生讲过的《春宿左省》。一时忘形,先生莫怪。”他肚子中本没有多少墨水,恰好前几天才背过此诗,便拿出来应急。 萧瑟很满意,摇头道:“温故而知新。你能知道复习很好。少爷比你起步早,读书也比你勤奋,你也不比他笨,可不要被他比下去。”踱着方步去他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莫桃心中顿时又是一阵不快,但也不敢多说,闷头坐下。将《花雨刀法》放在怀中揣好,暗忖一定要练好刀法,也将莫天悚打得鼻血长流。 萧瑟开始授课,没有再提早上的事情,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找一本书来让他背诵,却放弃满口的之乎者也,用最通俗的语言,讲起得意忘形,盛气凌人,夜郎自大,逼上梁山的故事。 要是以往听萧瑟这样给他讲故事,莫桃必定是非常高兴,今天却是越听越不是滋味,同时也很不服气,简直是如坐针毡,好容易才熬到下课。回去就躲进自己的房间中,拿出《花雨刀法》仔细研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来历 莫天悚用过午餐以后,拿着从前莫少疏专门给他做来练功用的木剑,确定花园中没有人以后,开始独自练习烈煌剑法。他本就聪明,以前莫少疏教过他的剑法也是为烈煌剑法打基础的,烈煌剑法注重的是内力,招式一共只有三十六招,全是干脆利落,没有花架的进攻手法,招式并不复杂,虽然没有人指点,莫天悚练习起来也不费力。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大致掌握了剑招。但莫天悚知道,光会这些姿势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烈煌剑法的精髓还在内功上。他怕人看见,决定利用夜里的时间来练习内功,所以中午要把柳氏赶出自己的房间。亲眼看见柳氏给曹横通消息以后,他再也不会相信柳氏了。 夜里,莫天悚确定柳氏睡着了,找出两件衣服,把窗户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以后才点燃蜡烛,把食盒拿过来,取出里面的那支一点也不像有杀伤力黑色的玉簪九幽剑来研究。 莫天悚立刻非常惊讶的发现这支玉簪和一般的玉簪一点也不一样,不是由整块玉雕刻出来的,竟然是由两片玉石紧密的扣在一起做成的。玉片的壁非常薄,玉簪才会被莫桃一脚踩成三截。两片玉中间有一个槽,他白天看见的黑色的东西其实是一卷裹着一枚钢针的丝绢。 莫天悚小心翼翼地打开丝绢,发现丝绢上竟然还写着有字。他把钢针放在桌子上,先看丝绢上的内容。原来丝绢上记载的是幽煌剑的来历。莫天悚这才知道九幽剑其实并不是玉簪,而是玉簪里面的这枚钢针。钢针其实也不是钢铁做的,而是夸父的骨头做的。 夸父是幽冥世界的统治者后土的孙子,居住在成都载天,身高力大,伸手就能够着天上的云彩。夸父最喜欢捉蛇,总是把最毒的毒蛇当作耳环。后因为追日太着急,追到隅谷(太阳落山之地)时口渴,一口喝干黄河和渭河的水,仍不解渴,欲去大泽喝水,没到便被渴死了。 他死后,有人用他的腿骨做成长剑,称幽煌剑。后来被炎帝(神农氏)得到。炎帝因幽煌剑天然带有毒素,中者必死,杀戮太重,不想用它,便用烈火想将其炼化。不料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开炉一看,幽煌剑不仅没有被炼化,还变成一大一小两把剑。大的还是宝剑形状,乃是雄剑烈煌,小的变成一枚钢针,即是雌剑九幽。夸父没追到太阳就死了,很不甘心,其暴烈之气全部转移到雄剑烈煌上,所以烈煌剑嗜血,出鞘后不见血不归鞘;而其身上来自幽冥世界的毒素则全部转移到九幽剑上,因此九幽剑其毒无比,不见血没关系,见血封喉,人称九幽之毒,乃是毒中之毒。 炎帝觉得这种毒实在太霸道,遍尝百草,终于找着一种能克制九幽之毒的药物珧草,就在他正准备用珧草化解九幽剑上九幽之毒时,他最钟爱的小女儿看父亲整天研究珧草都不肯陪自己玩,很不高兴,悄悄地将珧草偷出来丢了。珧草落在蝴蝶谷黑龙潭的水中,被水中黑蚂蟥吞食,所以那里面生长的黑蚂蟥能解九幽之毒。 炎帝发现小女儿偷了珧草以后异常愤怒,大发雷霆。他女儿只好从家里跑出去,来到东海的时候想洗澡,却不料在洗澡的时候被淹死了,死后化做精卫鸟,填海不止。 炎帝知道这个消息后,伤心不已,认为烈煌剑不祥,但因烈煌剑无法毁灭,他只好将烈煌剑封存在青城山上,后被莫少疏的先祖得到。 莫少疏本不姓莫,而是姓文。文氏原本大族,得到烈煌剑以后,横行天下,所向无敌,骄奢日盛,忘记幽煌剑的剑法要经过艰苦的学习才能掌握,一代不如一代,后终于被仇家找上门来,一个几千人的大族就只逃出一人。 此人矢志复仇,苦练剑法,练成以后就去找仇家复仇。结果他杀了很多人,可他的五个儿子也死得仅剩了他特意留在家里的一个。此后两家人冤冤相报,一直到莫少疏。文家一直人丁不盛,至莫少疏这一代,又只有他一个人。他取了一个美貌的妻子,恰好又正直曹横出事,莫少疏觉得再这样下去全无了局,遂救出曹横,远走蜀地,更名改姓,避世隐居。 幽煌剑中雄剑烈煌不过锋利,并不足惧,其慑人处全在雌剑九幽。九幽剑虽然小,可却是幽煌剑的核心灵魂。习会九幽剑法以后可以控制九幽剑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不知不觉之间。而且除幽煌剑的继承人以外,并没有任何一个外人知道这个秘密,越发使九幽剑显得神秘,也使九幽之毒显得神秘莫测。 因为九幽之毒太霸道,但只要中过一次得到解救以后,就不会再中此毒,为防止意外,练习九幽剑法的人在开始练习之前都必须要去一趟滇地墨水的蝴蝶谷黑龙潭,寻找到足够的黑蚂蟥,自刺后利用黑蚂蟥解毒,否则不可练习。 曹横中的就是九幽之毒。不过莫少疏在下毒的时候,曾经以药物加以中和,所以曹横能够不死。曹横每隔半年,必须服食一颗那种药物,否则还是无救,要根治就只有找到黑蚂蟥,彻底把毒解了。 莫少疏原本和曹横约定十年后给他解毒,但最近他发现曹横颇有异动,便没有给曹横解毒,而是又配制了十年的解毒药物和九幽剑法放在一起。莫天悚可凭借药丸再控制曹横十年,练成九幽剑法,以后就不用再惧怕曹横。莫少疏自己因为害怕被蚂蟥叮咬,一直没有练成九幽剑法,否则根本就不用靠九幽之毒来控制曹横。 最后是落款,时间是在一年以前。 莫天悚一口气看完丝绢,忽然间又觉得很好笑。原来莫少疏在一年以前就预感到这场灾难,早有预备。莫天悚记得就是那时候莫少疏就开始教他天罗结。天罗结练习好以后,任何绳结都能解开,就再没有绳索可以捆住,只是莫天悚现在还没有达到那样的程度。原来火蛙根本就不是解毒的东西,可笑曹横还派出十八魅影去全力寻找。原来莫少疏的心机真的很深,中毒后多半立刻就察觉出自己中的就是九幽之毒,才编造出一个关于火蛙的解药来,又不分白天黑夜的给他写东西。 现在莫天悚相信莫少疏曾经有过杀人如麻的历史,也相信他绝对能做出换儿子来养这样的事情。但他想自己还是莫少疏的亲生儿子,否则莫少疏不可能什么都告诉他,而不告诉莫桃。最大的可能是莫少疏知道自己再也无力护佑儿子,编造出一个易子的事情来,好在自己逝世后将儿子的危险程度降低到最小值。 不管这个猜测是否合理,莫天悚就是认定了,弑父是一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他永远也不会承认他是莫财旺的儿子。 莫天悚终于给一切事情找到一个最让他满意的解释,如释重负,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保密的好,在旁边的蜡烛上将丝绢点燃烧掉。拈起桌子上的九幽剑仔细看看,发现它其实并不是很锋利,不用力,并不容易刺破人的皮肤。摇摇头,四下看看,似乎任何地方都不隐秘。最后他拿起食盒的竹编盖子,将九幽剑小心地插进盖子边缘大竹片的缝隙中,隐藏起来。莫天悚拿着盖子仔细看看,满意地发现九幽剑隐藏得非常严密,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不把食盒盖子拆掉,没有人会发现隐藏其中的九幽剑。 然后莫天悚吹灭蜡烛,把蒙在窗子上的衣服取下来,摸黑收好,才走到柳氏让人抱来的厚厚的稻草上,盘膝坐下,开始按照烈煌剑的心法练功。这可比他下午练习招式要困难多了,好在莫天悚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并不着急,按照心法做了一遍以后,和衣躺在稻草上,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上。 他累了一天,早就困了,又终于弄清楚幽煌剑的秘密,并认定自己就是莫少疏的亲生儿子,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也不觉得稻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睡得十分香甜,一觉天亮。 平时莫天悚一到五更总是会自动醒过来,可他昨夜睡得实在太晚了,早上就没有醒,他是被院子中的说话声给惊醒的。睁眼一看,天早就大亮了。他不是睡在地上的稻草上,而是睡在柳氏的床上。 莫天悚摇摇头,估计是昨夜在他睡着以后柳氏把他抱上床的,心中多少有些感动。看来柳氏即便是为曹横做事,也还是真心在维护他的,但他不能允许柳氏再这样做,这样很容易暴露他练功的秘密,他已经决定以后每天晚上都要练功。 院子中的说话声似乎是有好几个人,莫天悚很奇怪,这么早,谁会来他这里呢?他本来就是和衣睡的,这时候也不用穿衣服,掀开被子下了床,推开门一看,不禁乐了,竟然是莫桃说到做到,真的一早就上门来找他打架。他昨天被打的伤还没有好,脸上还挂着淤青。此外萧瑟也在院子中,正摇头晃脑地教训莫桃,叫他不要盛气凌人,得寸进尺。不用问,也是昨天柳氏听见莫桃的宣言以后,特意搬来的救兵。 莫桃大概被萧瑟训懵了,垂头丧气地没有出声。柳氏低声道:“庄主,求你看在你和少爷从前也是好朋友的情分上,现在又在一口锅里舀饭吃,就放少爷一马吧。可怜少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睡过稻草呢。昨夜睡得一点也不好,到现在也没有醒。” 莫天悚心忖还不知道是谁放谁一马呢?莫桃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就能在幽煌山庄中说了算?走过去笑道:“庄主,你昨天还没有被打够?一早又来挨揍?我没兴趣天天陪你练,你要是愿意,就让人来把我房间中的东西全部搬走吧,给我留两口箱子装衣服就行了。” 院子中的人都愣住了,一起注目莫天悚,他的衣服经过一个晚上的揉藉,已经皱成盐菜,可他的脸上却挂着几个月都没出现了的灿烂笑容。 莫天悚看大家都不说话,又笑笑道:“柳妈,给我打水洗脸。还有,以后不准你半夜去我的房间,我就要睡稻草。”说完就朝自己的房间走。 莫桃在萧瑟的训斥下本来都打算回去了,却又被莫天悚的笑容给激怒了,冲上去对准莫天悚就是一拳。莫天悚头也没有回,不过是上身闪一闪,便已经让过莫桃。莫桃收不住势子,越过莫天悚朝前冲去。莫天悚顺势在他背后一推,他便摔了个狗啃泥。 莫天悚淡然道:“庄主,你让人把博古架抬走吧。我正嫌碍事。”跨过莫桃的身体,若无其事地进屋了。柳氏担忧地看看莫桃,还是跟在莫天悚的背后也进屋去了。 趴在地上的莫桃愤怒上升到,赔笑道:“老奴明白了,庄主以前一个人睡习惯了,喜欢清静。” 莫桃更气,以刀拄地,瞪眼道:“你讥刺我以前家里穷吗?” 崔寿急忙指着大刀,岔开讨好地道,“庄主,你是应该学学刀剑。老庄主的刀法其实比剑法还要好。贱内用的绸子女人用来好看,男人用就可笑了。庄主真是神力,此刀最沉,适于劈砍,男人用来最有气势。像女人即便是用刀,也是走轻盈的路子,刀都不会太重。不过练习的时候用重刀,换成轻刀以后就格外轻巧。” 莫桃暗忖花雨刀法招式繁复,应该是走的轻盈的路子,以后选刀的时候倒要好好挑选一把轻巧的,此刻用手中的刀练习也不错。看着崔寿心中一动,难道他就是那黑衣人?问:“崔管家,你也懂武术?” 崔寿急忙摇头道:“哪里,这些都是老庄主在世的时候,闲谈的时候说过的。老奴哪里懂得什么武术。” 莫桃不信,对准崔寿就是一刀。崔寿慌忙就闪,没被木刀劈中,自己把自己摔个跟头。莫桃心中万分失望,上前去把他扶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绑架 莫桃被莫素秋和崔寿一打岔,看看时间也快中午了,再没有练习的兴致,崔寿离开以后自己也就回去了。刚进入院子就听兰香才搬进去的偏房中传来几个丫头的议论声,“这莫桃可比少爷要难伺候多了,这样就把兰香姐给赶出来了。”“我看他得意不了多久,那曹老爷和吴妈岂是真心待他的,还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老庄主的东西?” 莫桃恼羞成怒,冲进兰香的房间,其他几个丫头立刻不说话了。只有兰香正在低头收拾东西,没有察觉他的到来,还在说:“唉!我这也咎由自取,当初柳妈问我,我想少爷落势了,跟着新主子日子要好过一些。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和吴妈一起过去伺候少爷了。” 莫桃越听脸色越不好看,先前的那点内疚全部化成愤怒。一个小丫头偷偷拉一把兰香。兰香回头一看,莫桃抗着一把大刀,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吓一大跳,手里拿着的东西又掉在地上,急忙给莫桃跪下。 莫桃冷哼一声,道:“去把小姐叫回来。开饭!”掉头离开。 饭菜很快就在桌子上摆好了,可去找莫素秋的小丫头却迟迟没有回来。莫桃不觉有些着急,留下生病的兰香,让其他几个丫头全部出去寻找。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丫头回来报告说,听守门的家丁说,莫素秋和月影上午就离开幽煌山庄了。莫桃浑身一凉,再也坐不住了,跳起来就朝外走,气急败坏地道:“去请八风先生过来,派人出去找!” 丫头一惊,迟疑道:“庄主,月影只是带小姐出去玩,也不会走远,可能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莫桃想起吴氏和曹横的对话,哪能放心?知道跟丫头解释不清楚,也无法解释,自己急冲冲地朝萧瑟那里跑去。 萧瑟大约不满意早上莫天悚的作为,又在长篇大论地教训他,直到此刻还没有下课。莫桃气喘吁吁地冲进书房,几句话说明情况后,萧瑟和莫天悚都急了。 萧瑟立刻便去安排寻找的家丁寻找。莫天悚等不及,自己朝外走去。莫桃略微一迟疑,跟在他的身边,看看周围没有人,低声道:“最怕素秋要回桃园,正好撞见吴妈和曹横。” 莫天悚一愣,问:“什么意思?” 莫桃又犹豫一下,觉得莫天悚知道也没关系,便道:“曹横和吴妈以为爹有秘籍留在桃园中,这几天天天夜里都在那里挖掘,说是把整个桃园翻个个,也要找到秘籍。我上次去找你和素秋的时候,就正好撞见,要不是我以前养的那只大黄狗,就被他们发现了。” 莫天悚却是知道桃园中的确是埋有秘籍,大吃一惊,拉着莫桃就跑:“快告诉我,你还听到什么。” 莫桃想,要讲干脆就从头讲,也好让莫天悚了解目前的情况,不仅告诉莫天悚吴氏计划杀害莫素秋,还把翠菊吞金的事情也告诉了他,只是没提黑衣蒙面人。他刚刚讲完,两人也正好来到幽煌山庄的门口。因为吴氏曾经交代过,守门的家丁不肯放他们出去,莫桃发火没起作用,只好换成哀求。 莫天悚正心头火大,又看见家丁如此,更是生气,上前去拉开莫桃,恶狠狠地道:“妈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敢拦着本少爷的路!”对准那家丁就是一拳。他本来想打家丁的头,可惜个子太矮,只好改在肚子上。 家丁吃痛,加上莫天悚余威犹存,虽然有能力反抗,也不敢再反抗,让开大门,换了他哀求道:“少爷,我也是听人差遣,没办法啊。” 莫桃看得发呆,心里又觉得很不是滋味,刚刚才和莫天悚缓和一些的关系又被恼怒所替代。是莫天悚拉他一把,才想起他们已经可以出庄了。 离开幽煌山庄后,莫天悚和莫桃都很着急,还是一路小跑朝着桃园跑去。他们一到桃园,就看见桃园的所有土地都被翻开了,月影一个人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原来莫素秋早上被莫桃赶出院子,在花园中被莫桃莫名其妙的说一通以后,感觉很委屈,就想起了爹娘,离开花园以后就提出要回桃园看看。月影想莫桃要她们走远一点,去桃园看看也不错。于是便带着莫素秋离开幽煌山庄。守门的家丁只接到命令不让莫桃和莫天悚随便出庄,便没有拦着莫素秋。 曹横和吴氏如此大规模的挖掘行动根本就瞒不了人,周围的人都在盛传桃园中有宝贝,但昨天有孤云庄的人在,周围的山民也不敢过来,却也知道他们什么也没有挖着,还引起一伙强盗的注意。 看见孤云庄的人终于走了,不少人在桃园中转悠一阵,当然是什么也没有,也就逐渐散开了。可那伙强盗离此比较远,正好出来探听消息的,遇见月影和莫素秋,认出莫素秋是幽煌山庄新任庄主莫桃的妹妹,便顺手牵羊虏走莫素秋,让月影回去传话,让用桃园中的宝贝来赎人。强盗走后,月影知道自己闯祸了,也不敢回去,一个人坐在桃园的一块石头上发呆。 莫桃一听月影说完就非常绝望,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嘴巴。莫天悚一把拉着他道:“庄主,你不用担心,既然他们要赎金,就暂时不会撕票,素秋目前是安全的。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让曹横出马,一定能把素秋找回来。” 莫桃一呆,愕然看着莫天悚,心想他又变得痴呆了?曹横本来就想要莫素秋的命,有人代劳还正好,怎么还可能去救她?他们想救,可却没有宝贝去救,莫素秋一定是完蛋了。 莫天悚并不解释,只是道:“庄主,你赶快回去,让八风先生派人下山去请曹横过来,也通知吴妈回来,我在桃园看看就回去。” 莫桃想他们避着曹横和吴氏还恐不急,还派人去请?但他已经六神无主,只想到回去找萧瑟商量一下也好,本想拉着莫天悚一起回去的,但看莫天悚已经朝桃园的深处走去,暗忖莫天悚用不着自己操心,和月影一起回去了。 桃园中所有的土地就像是刚刚犁过的一样,泥土全部被翻了一遍。莫天悚甚是着急,看莫桃和月影离开以后,立刻就朝桃园中唯一的那棵李子树跑去。 他以前经常出来找莫桃玩,桃园也非常熟悉,知道这里唯一的一棵李子树就在莫桃家房子的后面。他跑到李子树下后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这里的泥土也被挖开了,但挖土的人看见下面有一块大石头就停了下来。 莫天悚前后看看,找着莫桃家里的一把烂锄头,把石头旁边的泥土又挖深刨开一些,用尽吃奶的力气一撬,将大石头撬开,石头的下面是一个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除了有一个小瓷瓶,一本《九幽剑法》以外,竟然还有一本《百毒真经》。 莫天悚知道萧瑟很可能立刻就带人过来,也来不及细看,将两本书和瓷瓶装在怀里收好,拿着铁盒子迅速离开莫桃家的桃园。翻过一个小山梁,将铁盒子抛进一条湍急的山涧中,然后才朝幽煌山庄走去。 莫天悚回到幽煌山庄时,萧瑟和崔寿早就派人下山去孤云庄,只是他们以为他又失踪了,又把所有的家丁都派出去找他了,看见他回来,两人都松一口气,问他是去什么地方了。莫天悚随便编一个谎言敷衍过去,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柳氏知道消息以后,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他回来,急忙开饭。莫天悚知道去孤云庄的人没那么快回来,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吃完饭,吩咐柳氏不准打扰,回到房间里,插上门后,才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察看。 《九幽剑法》实际是一套针法,果然要比《烈煌剑法》深奥,其内功部分也非常繁琐,莫天悚一看就知道自己目前还没有可能学习。 《百毒真经》里面记载的都是各种毒药的配方和解毒的办法,开篇就提到九幽之毒,以及解救九幽之毒的方法。在书中九幽之毒被简称做“酒”。接着后面详细记载着利用“酒”配制的好几种使人中而不死的毒药,想来曹横就是中的其中一种。莫天悚心中一动,有了这几页纸,不是就不用怕曹横了吗?急忙将这几页纸撕下来,背诵熟练后装在怀里。然后再大致翻看了一下《百毒真经》的其他内容,愕然发现实际整本《百毒真经》都是以“酒”为核心的,各种毒药的配方中有一半都含有“酒”,但是在莫天悚撕下开始的那几页纸以后,后面的内容任何人来看都会很胡涂。 瓷瓶中装着二十颗丹药,色泽淡黄,味道腥臭。莫天悚倒出其中两颗,另外找了一个瓶子装好,其余的依然放在原来的瓶子中。然后拿了瓶子和书,在房间中四处看了半天,也没找着一个隐秘的地方。 最后莫天悚摘下挂在墙上的烈煌剑,刚抽出里面的宝剑,便觉得心头一阵燥热,脑袋中幻想出拿着这把宝剑刺传曹横胸膛的情景。莫天悚非常诧异,按捺下自己的冲动,走到地中间,刨开稻草,喃喃道:“烈煌剑,但愿你真有传说中那样锋利!”对准地板刺下去,就像是刺在豆腐上。莫天悚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依然直至剑柄。 莫天悚这下放心了,几剑就在地板上切下一块比略大的木头来,然后用力一撬,将木板撬开,下面就是泥土了。挖土自然是更不费力,他很快就挖出一个小坑来。只是泥土不好处理,他从博古架上拿过一个花瓶来,将土全部装在花瓶中。 然后他把两本书和瓷瓶用一块花布包好放进去,再盖上木板。一看,由于烈煌剑非常锋利,木板的切口极细,地板又是漆成朱红色的,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有切口。莫天悚还算是满意,只是想就这样不保险,还是要找一个盒子把书和瓷瓶装好才是。正想着呢,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少爷,你今天下午不去练功了?”却是柳氏看他一个人大白天的插上门躲在屋子里,有些不放心他。 莫天悚紧忙收拾好稻草,起身给柳氏开门,慌乱中忘记了还该把他刚才随手放在地上的烈煌剑也收起来。 柳氏进门就看见寒光闪闪的烈煌剑,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一把拉着莫天悚,急道:“少爷,那些强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不是你能对付的!吴妈能让老庄主中毒,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可不能乱来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莫家可就绝后了!” 莫天悚失笑,摇头道:“柳妈,你放心,没有把握,我绝对不会胡乱出手。”返身捡起地上的烈煌剑,正要将宝剑收回剑鞘,忽然间又涌起一阵想用此剑刺穿曹横胸膛的冲动,不禁一呆。 柳氏急忙上前去抢烈煌剑,焦急地道:“少爷,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把握?还是把这些事情交给庄主和崔管家去处理吧。” 莫天悚用力回夺烈煌剑。此剑太过锋利,剑尖晃动时在柳氏的胳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了柳氏的衣服。柳氏惊呆了,望着莫天悚也忘记要给自己包扎。 莫天悚拿着烈煌剑比柳氏还要吃惊,看着鲜血从剑尖上滴落,完全被吓傻了,他发现自己心头的燥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脑海中一个声音大声地道,烈煌剑嗜血,出鞘后不见血不归鞘! 柳氏的伤其实并不重,伤口看着长,却只划破了表皮,血流一会儿自己就止住了。她心里也镇静多了,看莫天悚神情古怪,忙拉一把莫天悚,低声劝说道:“少爷,赶快把幽煌剑收起来吧。小孩子,舞刀弄剑的不好,让人看见更不好。小姐一直是都跟着庄主的,让庄主自己想办法去救她,咱们别管这事了!” 莫天悚回过神来,为了掩饰,他一边将烈煌剑插入剑鞘挂在墙上,一边哈哈大笑道:“庄主?他又比我大多少?我看他都要被吓得尿裤子了!凭他就能救出素秋,那我以后就承认莫财旺是我爹!” “莫天悚,你不要欺人太甚!”莫桃气得浑身直哆嗦,站在门口大声道。他身边还跟着萧瑟和崔寿。 莫天悚也没想到此话竟然会被莫桃听见,有些呐呐的,但也放不下脸来改正,掉头对柳氏道:“柳妈,你自己出去包扎一下伤口。” 柳氏担忧地看看站在门口的三个人,心中忐忑,不肯离开。莫桃冷笑道:“天悚少爷,你果然是比我有本事,我就没本事把人刺得鲜血淋漓的。” 莫天悚也有些冒火,冷笑道:“可我便没本事一早去找人打架,输了便耍无赖让人把床给搬走!” 莫桃脸上的淤青还没有好,听莫天悚又提起此事,恼羞成怒,冲上去对莫天悚就是一拳:“至少我没有硬赖在别人的家里当少爷!” 莫天悚却也受不住这样的话,不肯示弱,闪过莫桃的拳头,还顺手给他一个耳光,怒道:“我到要问问,幽煌山庄究竟是谁的家?也不知道是谁仗着有个狐狸精撑腰,就赖在这里不肯走!” 崔寿和萧瑟眼看他们要打起来了,上前去一人一个将他们死死拉住。崔寿想起吴氏是自己的老婆,当初也是自己带进幽煌山庄的,抱着莫桃说不出话来。萧瑟拉住莫天悚,声嘶力竭地道:“庄主、少爷,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这样成何体统?”柳氏也拉着莫天悚,低声哀求道:“天悚!” 莫桃知道自己打不过莫天悚,被崔寿拉开以后也不再动手,只是瞪着莫天悚直喘粗气,恨得牙痒痒的。崔寿摇摇头,放开他。莫天悚挣脱萧瑟和柳氏道:“柳妈,你还不出去,是不是要等我亲自给你包扎?” 柳氏一愣,眼眶也红了,声音中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少爷,你怎么这样说话?”长叹一声,有些不情愿地出去了。萧瑟很不满意地道:“少爷,柳妈为你做了多少事情?到现在也没有抛弃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莫天悚其实是怕柳氏再给曹横报信,故意把她赶出去的,柳氏离开以后,才想到崔寿是吴氏的丈夫,这里的事情肯定瞒不过曹横,看见柳氏如此伤心,心里也是很难过,却也不好改口,岔开问:“你们一起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莫桃冷哼一声道:“崔管家想问你,你知不知道爹有没有在桃园埋着宝贝?要是知道的话,就说出来好救素秋。我和八风先生、崔管家商量过了,绑走素秋的强盗只说是要我们用桃园中的宝贝去赎,却没有说在哪里赎,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强盗,而是孤云庄的曹先生。他不得到爹的东西,是不会放出素秋的。素秋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见死不救!”他把爹字咬得重重的,分明是在昭告什么。 莫天悚才想起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心里也很担心莫素秋,但也被莫桃说得很不痛快,沉下脸,冷冷地道:“庄主,你爹的事情你怎么想到要来问我?你当儿子的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一下子就说到莫桃的痛处,顿时将莫桃气得说不出话来。崔寿不便说话,只好看看萧瑟。 萧瑟干咳一声,胡乱道:“少爷,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莫天悚不敢对萧瑟发脾气,放缓语气,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找我也没有用。而且我如果真要是把爹留下来的东西给了曹先生,素秋再无用处,说不定还会死得更快。我要出去练功了。”不管众人是不是相信他,低头走出房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暴露 莫天悚心里有事情,哪有心思练功,不过在花园中转了一圈,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怀里的几页纸又背诵两遍,确认自己已经背熟,就将这几页纸烧掉,连纸灰都被他埋进土中,仔细检查的确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才放心地又回到房间里。 莫桃、萧瑟和崔寿都已经离开,柳氏大约心头有气,躲在自己的房间中也没有像平常那样立刻过来给他泡茶。莫天悚想起柳氏对自己的诸多好处,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去看看她,听见院子中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推开窗子一看,竟然是四个家丁把他的床又给搬回来了!跟在家丁后面的是萧瑟。 如果是莫桃跟着,莫天悚可能就这样让他们把床给放回来,但他看见来的是萧瑟,心头的气却是不打一处来,大声道:“搬走,我不要床!当初是谁让你们搬走的,你们就把床搬到谁那里去!” 萧瑟示意家丁先把床放在院子口,自己进屋来到莫天悚身边道:“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庄主已经让步了,你也就让一步吧,先把小姐平安地救出来是正经。再怎么说,小姐也是你妹妹。” 萧瑟不提莫素秋是莫天悚妹妹还好,一提就让他生气,冷哼道:“我有什么办法救素秋?” 萧瑟压低声音道:“老庄主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不可能不留下压制曹横的办法。庄主那里没有,你这里一定有。听说老庄主在最后几天的时间中给你写过很多东西。少爷,不能再耽搁了,你赶快把办法告诉老夫,我们好去安排。再过一会儿,吴妈和曹横就要到了。” 莫天悚终于把瓷瓶拿出来递给萧瑟,道:“我这里有两颗曹横需要的解药,先生可以拿去交换素秋。但那张床如果不是莫桃亲自抬来的,我绝对不接受。先生还是让人抬走吧!” 萧瑟接过瓷瓶,摇头缓缓道:“少爷,对别人宽厚,也就是对自己宽厚。你连一条肉虫都要怜惜,为什么就不肯原谅庄主呢?他从前可是你最好的朋友,现在也不过是风中之烛,看着有一点火,可风稍微大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熄灭了。” 莫天悚的怒火又冒出来,也顾不得萧瑟是自己的老师了,冷冰冰地道:“我怜惜他,那谁来怜惜我?他抢走我的一切,我还要怜惜他?他是风中的蜡烛,我便是灯笼里的蜡烛,风虽然吹不着,可被围得死死的,早晚要在泪水中化成灰烬!”推开萧瑟,转身摘下墙上的烈煌剑,掉头又走出房间,一眼就看见柳氏正忧心忡忡地站在自己的放门口。 莫天悚就像没看见她一样,站在院子中间对家丁大声道:“让你们把床抬走,听见没有?是不是我现在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柳氏听得心中一痛,对莫天悚所有的脾气都没有了,眼眶又红了,连忙用衣袖自己擦擦。 莫天悚想既然把解药给了曹横,曹横就一定能猜到他会烈煌剑法,再瞒着人也是瞒不住的,到不如干脆大方一些,笑笑道:“柳妈,我练一套新学的剑法给你看。”他不敢轻易再让烈煌剑出鞘,连着剑鞘一起舞动起来,正是他才学会不久的烈煌剑法。宝剑虽然没有出鞘,但这套剑法的杀气本来就重,刺挑一类的剑招仅仅一半,另一半都是类似刀法的劈砍招式,莫天悚又是一肚皮的火,这一舞动,也还是杀气腾腾的。 几个家丁吓一跳,不等萧瑟吩咐,就急忙把床给抬走了。萧瑟走出屋子,看出莫天悚练的正是幽煌剑法,来到柳氏的身边,低声道:“柳妈,以后少爷只要练习这套剑法,你就去把门给关上。” 柳妈诧异地问:“为什么?” 萧瑟道:“这就是幽煌剑法。据说这套剑法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是被人知道少爷会这套剑法,不光是曹横,就是其他武林人物,也会来找少爷麻烦的。” 莫天悚听得一愣,停下来走过去问:“什么天大的秘密?我怎么从来也没有听爹提过?莫桃知道不知道?” 萧瑟摇头道:“庄主一点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有老庄主才清楚。有人说是关于一个大宝藏的,也有人说是关于仙道的。少爷,总之你以后要小心,不是万不得已,千万别让人知道你会这套剑法。” 莫天悚更是疑惑,追问道:“仙道是什么意思?” 萧瑟道:“仙道就是教人修炼的方法,学会后可以修仙成道,位列仙班,长生不老。这可比财宝还让人动心啊!老庄主当年就是因为不想人知道他会这套剑法,才来到这里隐居的。没想到还是……唉!” 莫天悚愕然道:“我们住在幽煌山庄,用幽煌剑,就是傻子也知道我们会幽煌剑法啊。” 萧瑟压低声音道:“少爷,一年前我离开幽煌山庄,一直在外面耽搁到老庄主出事以后才回来,你知道我是去干什么的吗?” 莫天悚忽然想起莫少疏就是在一年前察觉到曹横有问题的,看着萧瑟喃喃问:“莫非是爹让你出去的?” 萧瑟点头道:“我出去是打听消息的。老庄主当年避祸逃入蜀地。在进入蜀地之前,曾经在长城内外留下过十二把幽煌剑,每一把幽煌剑中都有一本剑谱。剑谱上货真价实地也是少爷刚才练习的幽煌剑法。我这次出去才知道,这十二把幽煌剑曾经把天下武林闹得沸沸扬扬的,近两年才逐渐平息。只是我们这里地方很偏僻,消息太闭塞,少爷才不知道。少爷,被人知道我们这里叫幽煌山庄,有幽煌剑都没关系,但要是被人知道你会的幽煌剑法比其他人会的要高明,就不得了了,因此少爷以后千万要小心一些。” 莫天悚听得晕乎乎的,觉得萧瑟的解释十分牵强,无论如何,莫少疏既然是避祸隐居,都不应该使用幽煌剑的名字做为山庄的名字,而且他始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可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一个家丁进来禀告道,吴氏回来了,但曹横没有来。萧瑟急忙和家丁一起出去了。 柳氏惊魂未定,急忙去把门关上,小声道:“少爷,我们这院子地方也挺大的,你以后练武就别去花园了,柳妈给你把门。这八风先生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他今天说话倒是特别顺溜。” 莫天悚被柳氏一提,忽然醒悟他感觉哪里奇怪了,萧瑟今天长篇大论地说了许多,竟然没有一句之乎者也地拽文。父亲让他出去打探消息,难道他以前是父亲最信任的人?自己以后有事情可以找他商量?看见柳氏满脸地关切,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到底是忍耐不住,脱口问道:“柳妈,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娘亲,最信任的就是你,可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告诉曹横?” 柳氏一愣,低头嗫嚅道:“我没有啊,少爷。” 莫天悚没料到柳氏竟然会否认,沉下脸,难过地道:“我亲眼看见你把爹写给我的纸交给曹横。” 柳氏慌了,跪下道:“少爷,你要原谅柳妈。柳妈不知道曹先生要对付老庄主啊。当时山庄出事了,曹先生又说他是老庄主的好朋友。我看老庄主连夜派人来请曹先生,就相信了他的话。” 莫天悚气呼呼地道:“他这样说,你就这样信?” 柳氏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道:“曹先生还说要帮我把吴妈赶出幽煌山庄。少爷,你知道我娘家已经没有人了,自己又无儿女。崔寿本来对我不错,我也不反对他纳妾,要不是吴氏那个狐狸精,他怎么可能休妻?曹先生还一再保证说想知道老庄主给你说的话,也是想帮幽煌山庄度过难关。我怎么知道吴氏就是曹横的人,一时鬼迷心窍,就相信了他。也就是给过他半页纸。少爷,此外我真的再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赶我走啊。离开幽煌山庄,我就没地方去了。” 莫天悚无法了解柳氏的感受,心中的刺依然没有消下去,但他也知道柳氏并不是存心出卖他的,感觉舒服多了,伸手扶起柳氏,淡淡道:“柳妈,我也看那狐狸精不顺眼,爹就是她害死的。等我哪天帮你出气,给爹报仇。” 柳氏急忙伸手捂住莫天悚的嘴,四处看看,惴惴不安地道:“少爷,你以后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传到吴妈耳朵里可了不得。柳妈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指望你今后能平平安安的。柳妈做过一次对不起你的事情,今后再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莫天悚轻轻推开柳氏的手,笑笑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放心,曹横以后还要靠我解毒,就算是我杀了吴妈,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今年过年我不想吴妈来破坏我的心情。” 如果莫天悚神情激动,柳氏还可当他是气话,可莫天悚这样的神色,她却知道这不是一句气话,但吴氏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柳氏忽然觉得又不认识眼前这个她亲手带大的少年,激灵灵打个寒战,看着仅仅十岁的莫天悚说不出话来。 门突然“蓬蓬”地响了两声,接着吴氏轻柔的声音传进来:“少爷,我是吴妈。可以进来吗?”不等莫天悚答应,看起来一点也不细的门闩便“啪”地断了。吴氏推开门,婷婷袅袅地进来,身后还跟着莫桃、萧瑟和崔寿。 吴氏来到莫天悚面前,福了一福,笑眯眯地道:“哟,这门闩也太不结实了!屁先生,你是怎么照顾少爷的?明天让人来换一个门闩。” 柳氏像护雏的老母鸡一样,一把把莫天悚拉到自己的身后,急道:“吴妈,少爷已经把解药给八风先生了,你还来找少爷干什么?” 吴氏还是笑眯眯地道:“两颗怎么够?我看少爷还是跟着我去一趟孤云庄,亲自把解药交给曹先生。或者让柳妈带着你一起去也可以。” 莫天悚从柳氏身后转出来,强做镇静地笑笑道:“吴妈,要么你把我绑起来去孤云庄,要么你就让曹先生把小姐送回来。解药我现在没有了,假如曹先生需要的话,我倒是还可以帮他配制。就算是我不熟练,到得明年这个时候,再配制两颗出来估计并没有问题。” 吴氏笑道:“既然少爷都这样说,那奴婢就不客气了。”彩绸在空中飞舞出几个绚丽的圆圈,已经把莫天悚卷得紧紧的。 莫桃立刻想起自己的大黄狗,热血上涌,冲上去抱住吴氏,大声叫道:“吴妈,不要!”却见莫天悚身子转了两转,已经从吴氏的绸子中脱身出来。 吴氏一把推开莫桃,惊异地看着莫天悚摇头道:“到底是莫少疏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身手还不错嘛!我看你能接我几招!”手一扬,又要挥出绸子。 莫桃又去抱住吴氏,焦急地道:“吴妈,不要!我和少爷一起跟你去孤云庄。”吴氏放下手,道:“庄主的大驾奴婢可不敢劳动。少爷怎么说?不会连庄主都比不上,不敢一个人去吧?” 莫天悚明明知道吴氏用的是激将法,还是很生气,怒道:“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没想到莫桃还会帮他求情,又要跟他一起去冒险,忍不住朝莫桃看去。莫桃却把头偏向了一边。莫天悚心头毕竟还是害怕,又朝萧瑟看去。 萧瑟干咳一声,道:“子曰:兔不死,狗不烹。少爷,小姐就全靠你了。” 莫天悚一愣,不记得在任何一本书中看见过孔子说过这样的话,但萧瑟是意思明显是让他去。柳氏急道:“少爷,我和你一起去。”莫天悚摇头道:“柳妈,你留下,帮我看着点,房间中的草不准人动,还有,照看一下小可怜。” 孤云庄在山下的镇子旁边,离幽煌山庄的路途不近。吴氏非常着急,连滑竿也不坐,拉着莫天悚施展轻功,一路飞奔,到达孤云庄的时候,戌时才刚刚过去一点,天还没有完全黑。 吴氏并不为难莫天悚,把带到一个小花厅中,让一个丫鬟韵儿伺候,自己就不见了。莫天悚估计她离开是给曹横送解药,也不着急,漫不经心地打量花厅的布置,只觉得和自己家里的布置差不多,只是那丫鬟比家里的要稳重多了,沏好茶后,就站在旁边再没有说一句话。 莫天悚很无聊,随口问道:“听说孤云庄有十八魅影杀手,你见过他们没有?”韵儿并不答话,只是摇摇头。 莫天悚很没趣,呆坐一会儿,实在无聊,又问那韵儿:“那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韵儿还是摇头。 莫天悚实在是没趣,站起来想去屋子外面看看。谁知道他刚刚起身,韵儿就拦在他面前,指指椅子,分明是要他坐回去。 莫天悚有些生气,推韵儿一把,竟然和推在墙壁上的感觉一样,知道这小丫鬟身上有着比自己还高明的武功,只好老老实实地又坐回去,嘟囔道:“你竟然敢对暗礁未来的主人不敬,等我以后接掌暗礁的时候,立刻把你赶出孤云庄!”韵儿也不生气,见莫天悚坐回去,给莫天悚道一个万福,又去旁边站着。 莫天悚撇撇嘴,无聊地又坐一会儿,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刚想喝,忽然又想茶水中会不会有毒,便又将茶杯放下,掉头看着韵儿道:“你是不是就是十八魅影杀手中的一个?曹横都说日后要将暗礁交给我,你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有什么关系?”韵儿还是摇摇头不出声。 莫天悚正觉得没意思,门外忽然传来曹横的声音:“她那样的货色怎么可能是十八魅影杀手之一?她只是训练杀手时被淘汰下来的粗使丫头。”吴氏陪同曹横出现在门口。 曹横的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一点也没有他上次来幽煌山庄时的病态,多半是已经服下一颗解药。他在莫天悚的旁边坐下,吴氏就伺立在他身后,给韵儿使个眼色,韵儿施礼后站在一边伺候。曹横看着莫天悚微笑道:“少爷想知道十八魅影的名字,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嘛。那丫头是个哑巴,你问她也没有用处。” 莫天悚一愣道:“刚才那小丫头眉清目秀,是个哑巴真是可惜。” 曹横摇头道:“是哑巴已经不错了,其他人想做哑巴还做不了呢,那些和她一起进孤云庄的姑娘此刻都成了泥土。”做一个手势,韵儿张开嘴巴,里面没有舌头,而且能看出来舌头是被活生生割掉的,伤口都还没有长好。 莫天悚见了又惊又疑,难道曹横把那些不合格的人都杀了?不敢再接着问下去,勉强笑笑,岔开问:“那十八魅影都叫什么名字?” 曹横道:“十八魅影带头的叫没,负责制定行动计划,统领日月星辰、东南西北、春夏秋冬三组负责杀人的杀手,另外还有五个女人,负责收集情报和事后去收款,都是最美丽的姑娘。少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她们,个个都比韵儿漂亮。”说着站起身来。 莫天悚还以为曹横见面就会问解药的事情,不想他一字不提,不免再次一愣,但想看看曹横的实力也好,也跟着站起来:“曹先生肯让我见他们?” 曹横哈哈大笑道:“以后这整个暗礁都是你的,你看看他们有什么关系?少爷请!” 莫天悚被曹横笑出一身鸡皮疙瘩来,看外面太阳早就落山了,天空中也没有月亮,黑漆漆的。曹横和吴氏手里都没有灯笼,莫天悚心里很害怕,只是不愿意示弱,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踏进黑暗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较量 离开花厅以后吴氏就牵住莫天悚的手,发觉他手心中全是冷汗,娇笑道:“少爷,今年的秋老虎好厉害,都快到寒露了,竟然还热得人直冒汗。” 莫天悚听得很不舒服,可他非常害怕眼前这个他一点也不熟悉的黑漆漆的地方,依然不敢挣脱吴氏的手,哪怕是吴氏一心想害他。吴氏和曹横都像在黑暗中能看清楚道路一样,走得很快,莫天悚跌跌撞撞地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们的脚步,周围的景色是一点也看不清楚了。好在他们没有走多久,吴氏就停下来道:“点火。都过来参见幽煌山庄的少爷莫天悚。” 角落中立刻有人点燃好几个火把,莫天悚才看见他们已经来到一片空地上,十八个青年男女都身穿夜行服,站成笔直的一排,一起抱拳,齐声道:“参见少爷。” 莫天悚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愕然发现好些人身上都带着伤,血肉模糊的也没有包扎,被他们吓一跳,故做镇静地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十八个人没有一个出声,仿佛没有听见莫天悚的话,莫天悚心头又有些打鼓。曹横道:“没听见少爷问你们的名字?自己给少爷报名。” 十八个人这才依次抱拳道:“没。”“追日。”“揽月。”“摘星。”“凌辰。”“东流。”“南无。”“西天。”“北冥。”“春雷。”“夏雨。”“秋风。”“冬雪。”“青雀。”“赤凤。”“黄鹂。”“白鹤。”“黑鸦。” 前十三个是男子,后面五个是女子。只是虽然是有火把,四周还是很黑,莫天悚也没有看清楚五个女子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只看出她们的年纪都不大。十八人说完名字以后又变成木头似的不出声了,莫天悚觉得没意思,装着很老成的样子道:“曹先生,让他们接着练吧。不要因为我来了,就耽误他们练功。他们真是刻苦,天都这么黑了,还在练功。曹先生,你真是节俭,也不给他们多点几个火把。” 曹横挥挥手,那十八个人散开,分成几组对打起来。人人都是招招拼命,直似仇人厮杀,一点也不像同门之间的练习,一会儿的时间中,便有两人又受伤了。莫天悚看得汗毛倒竖。 曹横淡淡道:“他们不是刻苦,而是才开始练习;我也不是节俭,舍不得几个火把。他们是杀手,在夜间行动的时间比白天长多了,利用晚上练习可以习惯黑暗。少爷有没有兴趣也下场去陪他们玩玩儿?” 莫天悚早看出自己不是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连忙摇头道:“还是等以后吧,我今晚只是来给先生送药的。先生,那药的效果你觉得怎样?” 曹横道:“在这里,所有人都叫我龙王。龙王是大海的主宰,而十八魅影就是大海中的暗礁。不管是多么大的船,只要触到暗礁,就必定会沉没。”对站在旁边的吴氏做一个手势。 吴氏上前一步,笑道:“既然少爷没兴趣,那奴家就下场去陪他们玩玩儿。”扭动腰肢朝正在打斗的那十八个人走去。 那十八人看见她来了,都很害怕地边打边朝一边躲。吴氏扬起绸子,准确地卷住其中一个女子,用力一抛,将她丢在莫天悚的脚下。那女子惨叫一声,挣扎一下,竟然断气了。 莫天悚刚才没有看得很清楚,也不认识这女子叫什么名字。只是一下子明白了,曹横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但他在亲手杀过人以后,再看见这样的事情,感觉已经没那么强烈,反而被曹横激起心中的雄心,反而不如刚才害怕,冷眼看曹横接下来会怎么做。 柳氏若无其事地走回来,对刚才点火把的一个女子道:“今后你接替黄鹂的位子。”那女子一言不发,一跃跳到空地中间,和其他打起来。空地中还是十八个人,但他们似乎都松一口气,虽然还是没有停手,但招式却没有前面的狠辣了。 曹横显然没想到莫天悚如此镇静,终于主动笑笑道:“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处理掉黄鹂吗?” 莫天悚耸耸肩头,微笑道:“不会是因为她没有帮龙王找着合适的药物吧?我想其他人也没有找着对症的解药,黄鹂真是倒霉。” 曹横摇头道:“我知道对症的解药只有少爷这儿才有,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情处理她?我处理她只是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新的黄鹂,一个比她听话,也比她能干的黄鹂。对于手下,我喜欢又听话,又能干的。但对于那些专门养来准备给苍鹰喂食的饵料,听话不听话都无所谓,我比较喜欢没有用的。免得苍鹰吃起来费时费事,连我也怪罪了。” 莫天悚笑道:“好在我们这里老虎比较多,需要小心提防,苍鹰却很少,不用担心它会在一年半载中就出现。倒是有些人,需要担心自己有没有时间看见苍鹰出现。” 曹横道:“有些事情担心也是没有用处的。少爷,天色很晚了,你今夜就在孤云庄住下吧。”说完竟然掉头走了。 莫天悚一愣,沉不住气了,追上去问道:“龙王,你不要以后的解药了?” 曹横道:“我当然想要,但你就只有两颗,我现在想要也没有用。不如留你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的,帮我多配几颗。等你什么时候配出来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了莫素秋,这段时间就让她陪着十八魅影玩玩儿。小姑娘嘛,有人陪着玩儿就很高兴了。” 莫天悚脱口而出道:“谁说的,我一共有二十颗呢!只要你立刻放了素秋,我就回去再拿两颗给你。” 曹横哈哈大笑,看着懊恼不已的莫天悚森然道:“原来解药就在幽煌山庄中。少爷,我着急得很,我们这就去幽煌山庄看看可好?” 十八魅影加上莫天悚和吴氏、曹横连夜回到幽煌山庄,把幽煌山庄中的人全部吵醒,点燃无数的火把,来到莫天悚住的院子中。莫天悚看看周围,幽煌山庄中所有的人都在,就只是没看见柳氏。 曹横恶狠狠地道:“上次搜查得太不仔细,现在你们给我把房子拆了,仔细地搜。这里没有就去把莫桃的房间也拆了!” 莫天悚藏东西的地方实际上并不隐秘,没等十八魅影动手拆房子,瓷瓶和那两本书就被送到曹横的身边。曹横不知道《九幽剑法》是什么,但看见《百毒真经》后甚是心满意足,对吴氏道:“先把莫天悚关在他的房间中,等我看完这两本书以后再来收拾他。”留下吴氏,带着书和瓷瓶扬长而去。 曹横一走,莫桃就跑去吴氏身边,焦急地问:“吴妈,小姐呢?”萧瑟则悄悄地拉垂头丧气的莫天悚一把,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我和崔管家会拼死把吴妈缠住,你自己逃走。柳妈拿着银子在山庄外面接应你。” 可是吴氏累了一天,不等萧瑟和崔寿去缠住她,就一扬绸子将莫天悚拉到自己身边,直接利用绸子将莫天悚五花大绑起来,很不耐烦地对莫桃道:“小姐不是曹先生带走的,她是真的被土匪绑架了。你最好是准备好财物去赎她。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说完,打了一个哈欠,将莫天悚推进乱七八糟的房间中,反锁上房门,环顾众人道:“你们任何人都不要试图放走莫天悚。看见刚才那十八个人没有?他们是专门杀人的人。不管你们逃去什么地方,他们都能把你们找出来杀死!”说完又疲倦地打个哈欠,扭动腰肢,朝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崔寿给萧瑟使个眼色,追着吴氏去了。 萧瑟等吴氏和崔寿一走远,就将所有的下人全部都赶走,只留下莫桃在没有门闩的院子门口把风,拿着一根细铁丝去捅门锁,焦急地道:“少爷,你先忍耐一会儿,我这就把门打开。” 没听见里面莫天悚的回答,他很是着急,绕到窗子前,捅破窗子纸,朝里面看去。就见莫天悚已经自己挣脱开绸子,正满屋子发疯地找东西呢。萧瑟一愣,扬起手里的铁丝给莫天悚看,叫道:“少爷,你先别急。看见这铁丝没有,这是崔管家才给我的,什么锁都能开,就是我还不太会用,你再忍耐一会儿。” 莫天悚看也不看他手上的铁丝,还在焦急的东翻西找,带着哭腔道:“八风先生,你们谁看见我的小可怜了?” 萧瑟又是一愣,喃喃道:“你说那条虫子?柳妈知道你宝贝它,带着它一起到山庄外面等你呢。等我把你放出来,你就能见着了。”原来莫天悚和吴氏走后,萧瑟越想越是不放心,和崔寿商量,觉得宁可备而不用,也不要用时无备,便收拾一些细软让柳氏拿着先去山庄外面等候。若是莫天悚平安,柳氏回来即可。 莫天悚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八风先生,你不用开门,我走了,你们怎么办?我昨夜看见那十八个人了,相信他们杀起人来绝对不会手软的。你让人把柳妈叫回来吧。对了,我有点饿,让人给我弄点吃的来。” 萧瑟再次一呆。守门的莫桃旋风般地冲过来:“莫天悚,现在我们是让你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幽煌山庄的人我会操心,用不着你来逞英雄!” 莫天悚本来还听得心里暖烘烘的,可莫桃最后一句话却把他惹恼了,跳起来隔着窗子道:“你会操心?你还要别人操心呢!幽煌山庄是爹留下来的,我绝对不会离开。除非是曹横不要命了,否则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一定要他去把素秋救回来。” 莫桃也火了,怒道:“幽煌山庄是爹留给我的!你能救出素秋,就不会被人关在这里了。你如果肯早点把爹留下来的东西交出来,就不会被曹横全部抢走了!”原来他看莫少疏真的给莫天悚留下那么多东西,简直是嫉妒得发狂,刚才一直硬压着,此刻被莫天悚一撩拨,却是什么都顾不得,立刻就发作出来。 莫天悚正气曹横把一切都搜走了,莫桃等于是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上一把盐,他如何还能忍住,抓起地上的一条椅子腿,从窗框中对准莫桃戳出来。 萧瑟急忙把想要反击的莫桃从窗口拉开,才发现自己把莫桃留下把门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可问题是,除了莫桃以外,他不敢信任幽煌山庄的任何人。这时候也只有拉住莫桃,问:“少爷,你肯定曹横不会伤害你?” 莫天悚点头道:“瓷瓶中只有二十颗解药,虽然可以够他用十年,但十年以后呢?他肯定还想得到解毒的方子。” 萧瑟皱眉道:“曹横拿走的那本书中没有记载吗?” 莫天悚正要说实话,看了旁边莫桃一眼,又改口道:“爹以前常说,重要的东西只有记在脑子里才最保险,怎么会把这样重要的东西写下来?他就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萧瑟这下放心了,点头道:“少爷,那你就在这里先忍耐一下,我让人去给你弄吃的,顺便把柳妈找回来。”拉着莫桃一起离开了。 折腾了一夜,天也亮了。离开莫天悚以后,萧瑟忙着去安排人寻找莫素秋,给莫天悚做早饭,叫人去找柳氏回来。 莫桃回到自己的房间,越想越是生气,早饭也没有吃,抗着木刀,气势汹汹地又来到莫天悚的院子中,吼道:“莫天悚,你也不要得意,爹也留下了东西给我。”拉开架势,想要把花雨刀法练给莫天悚看,可他还只学会了一两招而已,刚刚拉开架势,刀法就无以为继了。 莫天悚站在窗口哈哈大笑:“莫桃,你从什么地方偷学来的破烂刀法?竟然也敢说是爹留给你的?” 莫桃忍无可忍,忽然把怀里的《花雨刀法》掏出来,从窗口塞进去,怒道:“是不是爹留下来的,你自己看。” 莫天悚并没有听说过莫少疏会《花雨刀法》,疑惑地翻开一看,《花雨刀法》中的字迹竟的确是莫少疏的笔迹。一张脸涨得通红,猛地把秘籍丢在地上,用脚去踏。 莫桃大急,偏偏又没办法进去,只得拍着窗子大叫道:“莫天悚,把书还给我!还给我!” 莫天悚理也不理会他,依然用力在《花雨刀法》上使劲又踩又踏,忽然发觉外面的莫桃不叫了,抬头一看,莫桃脸色一片惨白,却是一个丫头给他送早饭来了,正在问:“庄主,你要少爷把什么还给你?”莫天悚知道这本书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一脚将《花雨刀法》踢到桌子底下。 莫桃吓出一身冷汗,恶声恶气地道:“主人的事情,你一个丫头问那么多干什么?” 丫头不出声了,提着食盒打开,把里面饭碗端出来,目光直朝房间里面瞟。莫天悚知道她已经起疑,随手抓着桌子上一本他正在看的《搜神记》从窗口塞给莫桃,凶巴巴地道:“给你,一本破书,有什么了不起的?”再随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碗。 那丫头的目光果然又朝《搜神记》上瞟。莫桃此刻也不敢多说,只好先把《搜神记》装在怀里。 莫天悚接过饭碗一看,乃是一碗燕窝粥,顿时又火了,“啪”地一声将碗摔在地上,吼道:“告诉过你们我不吃燕窝!去,让厨房再做!” 丫头不高兴地嘟囔道:“都被关起来了,还这么多讲究!就只有这个了,爱吃不吃!” 莫桃可算是找着出气的对象,一个耳光扇过去:“还敢顶嘴!少爷到什么时候也是少爷!去,给少爷重新做。”那丫头一愣,灰溜溜地走了。 莫天悚笑笑道:“谢谢你,桃子。这丫头可能有问题,你注意看着她一点。” 莫桃被莫天悚一声“桃子”叫得心头一暖,对莫天悚也没那么气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幸好你机灵。” 莫天悚弯腰捡起《花雨刀法》朝窗子走过来:“以后你要找一个稳妥的地方把书藏好,千万不要再随便拿出来。”刚要把书递给莫桃,发现书的封皮上星星点点的也洒上不少燕窝粥,便用力抖抖,笑道,“你可能要晾一晾才行。”正要把书递给莫桃,忽然又发现书皮被打湿的地方现出几行字迹来,赫然写着:“……桃:幽煌剑秘……知……你……花雨……找……告诉……不可告诉……”莫天悚一愣,这几行字难道就是幽煌剑的秘密?打湿后才会出现。可是父亲为什么要告诉莫桃?难道莫桃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莫天悚只觉得浑身冰凉。再不肯把《花雨刀法》还给莫桃,四处寻找,想多找一些水出来,总要把书皮上的字看完才甘心。但他是囚犯,一时哪里有水?莫天悚着急起来,忽然朝《花雨刀法》上吐起口水来。 窗子外面的莫桃不知道莫天悚在干什么,着急起来,大叫:“那是我的书,你在干什么?快还给我。” 莫天悚不肯还给他,而且因为封皮上沾上口水,真的又多现实出几个字,“……花雨刀法是专门为你创造的,除我以外……”莫天悚看呆了,更想知道整句话的意思,还要加油朝封皮上吐口水。莫桃忽然反应过来,大叫道:“少爷,爹给你那么多东西,我一点也不知道,这是爹留给我的,你就好意思偷看?” 莫天悚一愣,暗忖这书可能和解药一样,是莫少疏专门留给莫桃保命用的,停止吐口水,将书从窗子递给莫桃,落寞地道:“桃子,这本书你一定要收好,很可能你要靠它救命呢。”说完,眼泪忽然掉下来,正好落在书的封皮上,又现出几个字来:“……你一人知……” 莫桃看见莫天悚掉眼泪也是一愣,也不接书,冲动地道:“天悚,你要看就看吧,只要你看完后把书还给我就可以了。” 莫天悚忽然发火了,将书从窗框中用力扔给莫桃,大吼道:“我不要你可怜!这一切就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你滚!滚!” 热脸贴一个冷屁股,莫桃的火气也窜上来,将书收进怀里,一边后退一边不甘心地大声道:“莫天悚,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现在你落难,我不和你计较,等你出来,我再和你算账!”掉头要走,一转身就看见刚回来的柳氏和萧瑟走进来。莫桃冷哼一声,加快脚步走了。 柳氏担忧地看看莫桃的背影,长叹一声,来到窗子前。 莫天悚擦一把眼泪,急忙迎过来:“柳妈,快把小可怜给我看看。” 柳氏想把食盒递给莫天悚,奈何窗框太小,递不进去,只好道:“少爷别担心,你的小可怜好好的,柳妈先帮你看着。” 莫天悚心头气正不顺,又着急想看看九幽剑是不是还在,道:“柳妈,你先让开一点。”自己也后退一步,提起一张板凳,用尽全身力气砸在窗子框上,顿时将窗子砸出一个大窟窿来,伸出手来,淡淡道:“柳妈,现在你可以把小可怜给我了吧?” 柳氏被他吓住了,竟然忘记动作。萧瑟从她手里拿过食盒递给莫天悚,担忧地道:“少爷,你又和庄主闹别扭了?你和庄主是好朋友,难道不知道,庄主就是嘴硬,其实心很软。你昨天跟着吴妈走了以后,庄主特别担心你。让柳妈带着小可怜出去等你,就是庄主的主意。” 莫天悚就和没听见一样,接过食盒就打开,先看看盖子,然后对着里面墨绿色的大茧子喃喃道:“小可怜,你爹还在不在?他一直都不管你,是不是也不要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逼供 萧瑟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他也没心思给莫桃上课,莫桃心里总憋着一股邪火找不着地方泻,不想见任何人,随便找了一些糕点带在身上,一个人离开自己房间,来到以前软禁翠菊的那个小院子中。这个院子本来是幽煌山庄招待客人用的,因为莫少疏交游很少,修好后除翠菊外就没有人来住过。翠菊出事以后,也一直空着,很是僻静。 莫桃进来后把门死死地插上,然后用水打湿《花雨刀法》的封皮,封皮上的字迹终于完整显露出来:“莫桃:幽煌剑的秘密只有风沂先生知道。花雨刀法是专门为你创造的,除我以外,就只有你知道。你学会花雨刀法后,可去白雷山找风沂先生,将花雨刀法演示给他看,他会告诉你幽煌剑的秘密。此事只可你一人知道,不可告诉其他任何人,切切!” 莫桃看得莫名其妙,简直是不知所云。难道幽煌剑中还隐藏着莫天悚也不知道的秘密?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曹横曾经提到过的秘密?可曹横为什么不拿走幽煌剑?莫少疏又为什么不明白地告诉他,而要如此故弄玄虚呢?要不是莫天悚打翻燕窝粥,他还看不见这些字。 莫桃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干脆也不想了,翻开书,照着刀法练习起来,中午也没有出去,随便吃了一点糕点对付过去。以前他过穷日子的时候,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好好地吃一顿好的,可现在他天天都吃好的,便再不觉得吃东西重要,一心只想赶快学会花雨刀法,练成比莫天悚还高明的武功。一直到天几乎黑了,筋疲力尽的莫桃才离开小院。他觉得今天一天也没有被人打扰,这个小院子还算是隐秘,于是把《花雨刀法》就藏在院子中。一出来就看见幽煌山庄的前院中灯火辉煌,似乎又出事了,顾不得疲累,急忙赶过去。 他走到一半就遇见一个专门来找他的家丁,知道是曹横又来了,还带着莫素秋和五个绑架莫素秋的强盗。莫桃很着急,也来不及细问,赶过去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前院就是开始给莫少疏布灵堂的地方,和后面的花园不同,房子前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此刻空地上点燃几堆篝火,幽煌山庄的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围城一个圈,看着里面的莫天悚和曹横,只是没有看见崔寿。空地的正中间是五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曹横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满脸的煞气,身后笔直地站着十八个身穿黑衣的人。吴氏站在他的旁边,脸上倒是笑眯眯的,牵着脸都吓青了的莫素秋。莫天悚站在曹横的对面,背对着众人,眼光望天,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看见莫桃过来,曹横狞笑道:“来人啊,给莫庄主看座!” 不等小厮行动,萧瑟就亲自端来一张椅子,在曹横身边放下,自己也不走开,就站在椅子的后面。有萧瑟撑腰,莫桃多少镇静一些,随手把木刀递给一个家丁,自己来到椅子上坐下。 吴氏对莫桃妩媚地一笑,道:“庄主可算是来了。龙王,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曹横点点头。吴氏放开莫素秋,笑道:“去你哥哥那里吧!”莫素秋立刻朝莫桃跑过来。她跑得太急了,还没到莫桃身边,就一觉摔倒在地上。萧瑟忙过去把她扶起来,给她拍拍身上的泥土,抱起她也放在莫桃坐的椅子上。好在他们两个都是小孩,椅子也十分宽大,挤在一起不过稍微显得有点紧迫,也还能坐得下。莫桃伸手抱住莫素秋,发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一直都在发抖。 吴氏等莫素秋坐好以后,才对着众人道:“绑着的五个人你们都看见了,他们就是绑架小姐的强盗。他们胆敢冒犯小姐,所以曹先生就把他们带回来,让小姐的亲哥哥莫天悚少爷来发落。少爷,绑架小姐真的和曹先生没有关系,现在强盗就在你身后,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莫天悚缓缓地转身朝中间的强盗看去,没有出声。他早就看出这几个所谓的“强盗”其实都是他家的佃户,以前看见他都会很热情地招呼他,很奇怪他们怎么会绑架莫素秋,也有点怀疑这是曹横随便抓来堵口的人。听见吴氏问他,心里其实并没有任何意见。他只知道一件事情,就算这几个人真的是绑架莫素秋的人,曹横也绝对没有那么好心费力抓来让他处理。曹横摆下目前的阵式,目的肯定是解毒的方子。他上次在孤云庄没沉住气,解药和书都被曹横搜走,今夜打定主意,不管曹横怎么做,反正就是不说一个字,看曹横怎么得到只有他才知道的药方。 看莫天悚不说话,一个“强盗”忍不住了,哭丧着脸道:“少爷,我们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打小姐的主意。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们这次吧!我们什么也没有对小姐做,就是想弄些银子花花。” 吴氏冷笑道:“你们是看幽煌山庄只剩下两个孩子,才敢如此放肆!哼,幽煌山庄有曹先生照应,谁也别想欺负!少爷,你想把他们怎么样?” 莫天悚还是不出声。曹横有些不耐烦,淡淡道:“天悚,你够机灵,知道预先撕去《百毒真经》中的几页纸,那就应该想得到你不把这几页纸交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莫天悚打定主意不出声,依然不说话。曹横更是不耐烦,轻轻扬扬手,他身后的黑衣人突然一起射出袖箭,越过曹横,全部射中刚才求饶的那个“强盗”。那人立刻变得和刺猬一样,喉头“呃呃”两声,就倒下去。 其余四人全吓傻了,也忘记求饶。曹横看莫天悚还是不说话,又扬扬手。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又射出一支袖箭,但目标却不是地中间的“强盗”,而是莫天悚,正中莫天悚的大腿。莫天悚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但立刻又站直了。 莫素秋吓晕了,一声没吭就软倒在莫桃的身上。莫桃也很害怕,又觉得莫素秋一直没出声很奇怪,回头朝萧瑟望去,就见萧瑟竟然比他还不如,儒衫上湿了一大块,还在滴滴答答地朝下面滴水。 吴氏掩口笑道:“哟,屁先生就是多才多艺,这当口还要演一出水漫金山寺。庄主,是不是很精彩啊?” 萧瑟十分生气,可却说不出话来,伸手紧紧抓住椅子靠背,手指关节显得很苍白。莫桃又难过又害怕,低声问:“吴妈,小姐怎么了?” 吴氏忽然叹息一声,幽幽地道:“别担心,她只是吓昏了,她没出声是因为我点了她的哑穴。这样也好,血腥的场面小孩子看多了,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等少爷……”一句话没说完就低头不出声了。 莫桃一呆,扭头一看,看见曹横很不满意地朝这边看来。曹横看着吴氏道:“下一个你去处理。” 吴氏朝前走去,绸子一扬,卷起一个“强盗”仍进旁边的一堆篝火中。哀号声立刻响彻整个空地,可那人却不挣扎,原来他早被点了穴道。剩下的三个人都吓瘫了,也齐声哀求。 围在周围空地上的人群骚动一下,好几个人都发出惊呼声,但在曹横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圈以后,周围就再也没有声响了,连中间哀求的三个人也闭上嘴巴。 吴氏来到莫天悚身边,一把把他提起来,缓缓来到一堆篝火旁,作势要将莫天悚也丢上去,道:“少爷,你说不说那几页纸在什么地方?”莫天悚感受到熊熊火焰的热力,心里害怕得要命,紧紧地闭上眼睛,可就是不出声。 柳氏忍不住了,扑出来跪在曹横面前:“曹先生,你放过少爷吧!我给你烧高香!” 曹横冷哼道:“现在是他不放过我,不是我不放过他!不准在这里罗嗦,你要再罗嗦,我就先把你丢进火堆中。” 柳氏回头看一眼莫天悚,又磕头道:“曹先生,你放过少爷吧!” 曹横不耐烦地又扬扬手,没立刻走过来,拉着柳氏朝火堆中走,柳氏大叫起来。莫天悚忍不住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没真的要把柳氏丢进火堆中,骇然失声道:“放开柳妈!” 曹横哈哈大笑:“莫天悚,你终于开口了!”示意没放开柳氏。吴氏把莫天悚带到曹横的面前。曹横道:“说,你把那几页纸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莫天悚昂然道:“我早把那几页纸都烧了。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是永远也不会告诉你解毒的方子的。” 曹横也不多说,就只是对没扬扬手。没立刻又把柳氏朝火堆中推。莫天悚急忙举手大叫道:“慢着!” 曹横笑道:“你肯说了?”莫天悚摇摇头,忽然大叫一声,用力拔出腿上的袖箭,抵住自己的咽喉道:“你烧死柳妈,我就自杀。”曹横毫不在意地道:“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想吓唬谁?你自杀给我看看!” 莫天悚猛地用力,箭尖立刻刺进自己的咽喉中。幸亏旁边的柳氏眼明手快,一把夺过莫天悚手里的袖箭,他才保住一条命,但咽喉处还是多了一个流血的窟窿。 曹横见莫天悚如此硬朗也甚是意外,气急败坏地大叫:“快烧死柳妈!把莫天悚给我绑起来,我看他怎么自杀?” 柳氏依然用绸子来绑莫天悚,莫天悚用力挣扎,也挣扎不开。没这次不再迟疑,一把将柳氏推进火堆中。柳氏立刻惨叫起来,又逃出来,因为时间很短,只受了一点轻伤,却是吓地唇青脸白的。这时候刚才那个在火堆中哀号的“强盗”已经没有生息了。 莫天悚急忙大叫道:“不要!我说。”刚叫完就听见一个非常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道:“不能说。说了就死定了,不说还有一线生机。”虽然情况紧急,莫天悚依然一愣,看看周围,其他人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分明就只有他一个人听见这声音。 没又抓住柳氏,冷眼看着莫天悚。莫天悚何尝不知道说了以后自己就死定了,但他是柳氏带大的,总不能看着柳氏被活活烧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目光在周围的人群中搜寻,暗忖那人既然有能力传音,也应该有能力来救他。可惜他只看见莫素秋昏倒在莫桃身边还没有醒,莫桃的嘴唇咬得紧紧的,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却很茫然。莫桃身后的萧瑟直哆嗦,全靠抓住椅子靠背才没软下去,一点也不像是传音的人。 曹横看莫天悚半天没有出声,又不耐烦了,朝没看一眼。没上前去又推柳氏一把,柳氏立刻惨叫起来:“不要啊!少爷救命!” 莫天悚急了,闭上眼睛叫道:“放开柳妈!解毒的就是蝴……”刚说到这里,耳边又想起刚才那个细细的声音:“不能说!去杀死柳妈!”莫天悚又是一愣,停下来睁开眼睛,依然没有看见是谁在说话,可那声音没有停,“柳妈是奸细,演戏骗你的!”莫天悚忍不住朝柳氏看去,就见柳氏浑身直哆嗦,目光总朝吴氏身上瞟,竟然真的像是有问题。莫天悚惊呆了。 曹横看他说一半又不说了,非常生气,森然道:“莫天悚,你到底说不说?” 莫天悚怒道:“不说,就是不说。”弯腰捡起刚才被吴氏丢在地上的袖箭,一瘸一拐地朝柳氏走过去,吼道:“柳妈,为什么?”恶狠狠地一箭戳在柳氏的肚子上。 柳妈抱着肚子惨叫一声,失声痛哭道:“他们抓住了崔管家!他们逼我的!”莫天悚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吃惊地看着柳氏,忽然大笑道:“又是为了崔管家!一个把你赶出家门的男人!”他身上到处都是鲜血,笑起来竟然异常狰狞,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柳妈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只是哭。莫天悚的袖箭虽然刺中柳氏的肚子,但他当时其实并不相信柳氏又会出卖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纯粹是试验性质的。柳氏肚子上的伤并不严重,但她又歉疚又惊慌,心却碎了。 曹横功亏一篑,非常震惊,指着莫天悚失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莫天悚冷哼一声,再不出声。 曹横又下令杀死剩下的三个“强盗”,真的烧死了幽煌山庄中的一个佣人,还将莫天悚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一直到天亮,莫天悚还是没有再说一个字。曹横怕真的打死他,看实在是问不出来,只好把莫天悚送回他的房间,丢在稻草堆上,让人给他上药医治。 曹横和十八魅影都没有离开幽煌山庄,限制任何幽煌山庄的人离开山庄,却并没有限制大家在山庄中活动的自由,只是不准许任何人去看莫天悚。他们对莫桃依然没有丝毫为难,吴氏亲自把他送回房间中,救醒莫素秋,还安慰了他半天,保证曹横不会伤害他分毫。 可是莫桃一回来就看出自己的房间被人搜查过了,依然感受不到一点地安慰,一个劲地在心里问自己,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很想找个人来问问,可是莫素秋被吓坏了,粘在他身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莫桃不忍再伤她的心,更不想她再受刺激,只好一直抱着她,同时命令兰香去做一些吃的来,虽然他没有一点胃口。 饭菜很快就端来了,莫桃一口一口地喂莫素秋吃了不少,自己却是一口也没有吃。然后他把莫素秋放在自己的床上,在一旁陪着她。莫素秋实在太疲倦,很快睡着了,手还死死地抓住莫桃的手。尽管莫桃只比她大四岁,也还是一个小孩,她却把莫桃当作了唯一的依靠。 莫桃轻轻地给莫素秋盖好被子,来到外面的房间,看见萧瑟和崔寿早在那里等他了。崔寿一见莫桃,就跪了下来,磕头道:“庄主,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少爷!” 莫桃急道:“崔管家,你先起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放心,少爷和我同病相怜,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救他。” 崔寿点点头,起来道:“让八风先生告诉你,我到外面去守着。” 莫桃看了柳氏表演的那一幕以后,已经不太信任崔寿,他的提议可说是正合心意,也不阻挡,等崔寿一出去,就关上房门,然后自己先在桌子边坐下,招手道:“八风先生,你也坐。” 萧瑟已经换了一件衣服,看来比昨夜镇静很多,听见莫桃让他坐下,忽然有点脸红,坐下后自嘲地苦笑道:“到底是英雄出年少,庄主和少爷是一双龙兄虎弟,老夫看来是老了!” 莫桃也没心思安慰他,直接问:“曹横怎么会突然来幽煌山庄把少爷抓住?” 萧瑟道:“昨天早上你离开少爷以后,柳妈总说少爷还待是幽煌山庄中不保险,曹横一定会回来找麻烦的,要少爷赶快跟他一起走。我也觉得幽煌山庄不安全,也主张少爷先离开。少爷本来一直都不肯走的,可崔管家又来了。他不同意少爷走,说是曹横因为惧怕飞翼宫,至少表面上对少爷相当优待,少爷一逃走,反而会把曹横激怒。我想也是,激怒曹横对少爷可没好处,也劝少爷不要走。可少爷却突然决定要走了。崔管家尽管不同意,还是帮忙打开门锁。少爷匆匆地吃了一点东西就和柳妈离开了幽煌山庄。临走的时候让我帮他照看小可怜。没想到他们没走多久,就又和曹横一起又回来了,然后曹横就派人在山庄中到处找你,接着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莫桃问:“少爷走的时候,带着幽煌剑没有?” 萧瑟摇头道:“少爷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不肯带幽煌剑。幽煌剑现在也在我那里。曹横带人进庄以后,就只是搜查了庄主的房间,幽煌剑还好好的在我那里。庄主是不是要亲自帮少爷保管?” 莫桃暗忖昨天早上送饭的那个丫头果然有问题,幸好已经把《花雨刀法》藏起来了。摇头道:“那是爹留给少爷的,就暂时放在先生那里吧。问题是我们现在怎么才能救少爷?偷偷地把他放出来,让他逃跑?” 萧瑟黯然道:“现在少爷的样子,我们就是把他救出来,他也逃不了。好在曹横还不敢伤他的性命,即便要逃走,也要等他伤好以后才行。我想你去求求曹横让你见少爷一面。他一直对你很客气,也许你去求他,他会答应你的要求。” 莫桃疑惑地问:“可是我去见他,也不能把他救出来,有什么用处呢?” 萧瑟左右看看,凑近莫桃的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见着少爷以后,就要少爷把方子说给你听。少爷的脾气那么硬,一定不肯,多半还会和你吵起来。你也跟他吵,并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去打少爷,暗中把这个纸条递给少爷,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了。”说着塞了一张纸条给莫桃。 莫桃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只写着一个“骗”字,吃惊地叫道:“先生要让少爷编一个假方子给曹横?曹横迟早都会发现的,那时候又怎么办?” 萧瑟道:“先顾眼前再说。这其实是崔管家的意思,也是想给曹横找一个台阶下。崔管家说曹横开始一直没跟少爷撕破脸,乃是因为很顾忌那个飞翼宫。曹横最终的目的就是想得到少爷的药方,现在他领教了少爷的脾气,也怕把少爷逼得太很,少爷真的自尽,那他只能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少爷给他一个假方子,他总要研究研究才能确定,至少近段时间不会再打少爷了。” 莫桃没太听懂萧瑟的话,非常吃惊:“崔管家的意思?崔管家到底是帮少爷,还是帮曹横的?吴妈可是他老婆。” 萧瑟道:“我相信崔管家是真心帮少爷的。就因为吴妈是他老婆,他才知道曹横曾经坚决不准吴氏伤害到你和少爷分毫,不然曹横早就把你或者少爷抓起来严刑拷打了。昨天夜里曹横开始也是想利用柳妈骗少爷说出来的,却不知怎么被少爷识破了,恼羞成怒后才打少爷的。你也能看出,少爷开始中的那支袖箭只是皮外伤,几乎都没影响到少爷走路,可那‘强盗’同样是中的袖箭,却被射死了。” 莫桃听萧瑟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而且他自己也曾经偷听到曹横不准吴氏伤害他们,虽然很害怕曹横,也不相信崔寿,还是硬着头皮点头道:“那我去曹横那里看看再说,顶多他也把我打一顿,关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下毒 曹横看严刑拷打并没有使莫天悚屈服以后,心里甚是后悔用这样严酷的手段,也很不放心莫天悚,就住在莫天悚的隔壁,自己亲自看着他。莫桃过来一说,他就答应让莫桃去见莫天悚。 莫天悚从小养尊处优,父亲的惩罚也就是让他加倍练功而已,皮肉上从来也没有吃过苦头,重伤之后,即便是躺在床上,有人伺候也不舒服,何况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稻草上。尽管伤口已经上药包扎好了,依然坐也疼,躺也疼,浑身都难受;尽管有两天都没睡觉了,依然是睡不着,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他看见莫桃进来,本以为莫桃是来安慰他的,不料莫桃竟然是来要药方的,果然就像萧瑟说的那样,立刻和莫桃吵起来,不等莫桃打他,他已经不顾身上的伤口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先动手打莫桃了。 莫桃这次到是没有和他计较,暗中把纸条塞给他,怕他活动多了对伤口不好,立刻就装着很生气的样子离开了,一出来就看见吴氏和柳氏正在和曹横说着什么,忍不住对柳氏吐一口唾沫,才离开小院。 莫桃离开以后,莫天悚躺在稻草上,展开纸条,看见那个“骗”字,不免一愣,心中甚是感动。只是觉得此法一点也行不通,虽然接触不多,他也知道曹横十分精明,手里又拿着《百毒真经》,并不是随便弄一个假药方就能骗得了他的。可他以前并没有学过医术,肚子中除了九幽之毒的解毒方法外,连一个药方也没有,就是草药的名字也叫不出来两个,仓促之间根本无法编造一个假药方来。 莫天悚正想得出神,门忽然又响了,抬头一看,却是曹横领着吴氏和柳氏一齐走进来。莫天悚一惊,手里的纸条要是被曹横看见就糟糕了,一时没办法处理,只好丢进嘴里,一阵咀嚼,咽了下去。 但因为没有水,莫天悚咽得十分困难。刚进来的三个人都看出他吃了东西,曹横和吴氏都没做声,柳氏一看他的样子,却是眼泪掉下来,冲过来关切地问:“少爷,你吃的是什么?要不要喝口水?” 莫天悚看见她则是一肚子的气,把头扭向一边,恶声恶气地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稻草而已。” 柳氏愕然问:“好好的,你吃草做什么?” 莫天悚猛地回头,大吼道:“因为我不是好好的!我爹不要我!你出卖我!桃子就惦记着要把我爹留给我的东西抢走!还有一个曹先生总是要迫害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要活了!从现在起,我不吃饭了!饿了就和小可怜一样吃树叶。这里没有树叶,我先吃草。”刚开始还是演戏,后来却是触动愁肠,抓起地上的草,塞一把进嘴巴中。 柳氏急忙来抢,不小心又碰着莫天悚的伤口,疼得莫天悚大叫起来,一巴掌给柳氏扇过去。柳氏一呆,跪在莫天悚身前,哭道:“少爷,都是柳妈不好。但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你这样下去,身上的伤怎么能好呢?” 莫天悚用力咀嚼稻草,含混不清地道:“好不了才好,好了也是再去挨打!最好我现在就死了,再也不用活受罪!”越说越是激动,一眼瞥见还挂在墙上的烈煌剑,爬起来伸手要去摘。 柳妈死死地拉着他,回头对曹横哀求道:“曹先生,你放过少爷吧!” 吴氏也低声道:“龙王,少爷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真的要防备他想不开。” 曹横看着也是头疼,沉吟片刻,忽然道:“天悚,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把方子说出来就算了,我今后再也不为难你了。你安心地好好把伤养好,以后这个幽煌山庄还是你和莫桃的,我一会儿就带着十八魅影离开。”说完还大叫道:“来人啊,给少爷抬一张床进来,再把屋子好好的收拾一下。”门外两个家丁大声地答应着,进来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 莫天悚一点也不相信曹横会有如此好说话,推开柳氏,冷笑道:“曹先生,你又有什么花招?我不要床,就喜欢睡稻草!” 曹横也知道莫天悚房间中这堆稻草的来历,对他就要睡稻草甚是喜欢,微笑道:“我是心疼你。你喜欢睡稻草那就不抬床了。你不喜欢柳妈伺候,那要不要你以前的丫头兰香过来?我让人重新给莫桃再买一个丫头就行了。” 莫天悚还是不相信他,故意道:“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把我爹留给我的《九幽剑法》和《百毒真经》还给我。” 谁知道曹横爽快地道:“行,没问题,《九幽剑法》我拿着没有用,《百毒真经》缺少一个关键,我看不懂,拿着同样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这两本书现在不在幽煌山庄,放在孤云庄忘记拿过来了。我回去以后立刻让人给你送过来。” 莫天悚大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心!你要是真的肯还给我,我现在就跟你去孤云庄拿。” 曹横看看莫天悚,笑道:“天悚,你要是觉得自己还能支持,那我们现在就去孤云庄。”扭头吩咐一边的吴氏道:“你去准备一边用剑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一剑。鲜血立刻涌出来。 众人都还没明白他在干什么,他的剑尖对着莫素秋轻轻抖一抖,在莫素秋的眉心处点出一点鲜红来。然后他用力一甩手腕,将一滴他的鲜血准确无误地甩在莫素秋的眉心处。还剑入鞘,递给旁边的柳氏道:“果然是好剑!好好替少爷保管。”又摸出身上的瓷瓶,倒出一颗腥臭的药丸塞进莫素秋的嘴巴中。 莫素秋到现在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机械地吞下药丸后,才觉察出额头的疼痛来,伸手摸一把,看见自己的手上全是血,又被吓坏了,小嘴一撇,扑进莫桃的怀里大哭起来。 莫天悚气得发抖,一下子站起来,指着曹横道:“你给素秋下了九幽之毒!” 曹横点头道:“我也给她吃了解药。少爷,她的性命至少在半年之内是不用担心的。你不用着急,先好好地把自己身上的伤养好,再慢慢地给她配制解药。” 莫天悚看看在莫桃怀中哭泣的莫素秋,再看看曹横,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气,扑到曹横身上就打。曹横一掌推开他,淡淡道:“少爷,我没有在你或者庄主身上下毒,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可以永远也不把方子给我,也可以不给莫素秋解毒,甚至还可以自杀。我说了,我今后不会再为难你,我只是希望你给莫素秋配制解药的时候,能多配制一份,仅此而已。柳妈,扶着你的少爷,跟我下山去孤云庄。” 柳氏过来搀扶莫天悚。莫天悚推开她,怒道:“你不要碰我!”看看周围的几个人,艰难地朝萧瑟走去,“八风先生,你陪我去一趟孤云庄好不好?” 萧瑟连忙过来扶着他,看他走路都很艰难,干脆小心地把他抱起来,朝外面的轿子走去。 曹横正要跟着离开,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低声安慰莫素秋的莫桃:“庄主,原来莫少疏把他的花雨刀法传给了你。花雨刀法太过繁复,你现在没有基础,练习起来一定很费劲。等一会儿我让少爷给你拿几本简单一些的刀法回来。莫少疏成就最高的实际上是剑法,因为要瞒着人,很多时候都弃剑不用,倒是让他的武学颇杂,不仅自创出一套刀法出来给你,还给少爷创出一套针法来。但依我看,这些都没有招式简单的幽煌剑法好用。” 莫桃不太能听明白曹横的话,唯唯诺诺地答应了,接过书一看,竟然真的是《花雨刀法》,吓出一身冷汗来。这书他明明是藏在石头缝中的,地方看来一点也不起眼,竟然也被曹横搜出来,幸好莫少疏写在封皮上的那段话要遇水才会显现,不然什么都被他知道了。 莫桃不知道,曹横就是因为搜查出这本《花雨刀法》,也没有找到解毒的方子,才确定药方真的是装在莫天悚的脑袋中,又看莫天悚十分倔强,强逼没有效果,的确是怕把他逼得太紧了,他想不开,不得已才改变手段的。他想莫天悚给莫素秋解毒,总不至于也只是配一些仅有半年效果的劣质解药吧,即便如此,他也可以抢来解药,日后不受人威胁。 莫天悚昏昏沉沉坐在轿子中,脑袋中完全是一片空白,感觉非常困倦,却一点也睡不着,瞪着一双没有一点神采的眼睛,茫然看着轿子外面的景色。 曹横忽然出现在轿子的窗口上:“少爷,这里就是市集,你真的不想重新买一个丫头?” 莫天悚看见曹横就是气,怒道:“谁说的?有人出银子,我为什么不要?” 曹横也不和他计较,招手叫来十八魅影中的青雀:“去找一个人牙子,让他带几个丫头去孤云庄,好让少爷挑选。” 莫天悚并不领情,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他一直住在山上,来市集的机会不多,曹横离开后又从轿子中探头出去四处打量,恰好看见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乞丐在骂一个小乞丐:“你怎么搞的?让你去弄两个包子回来,你也弄不回来。” 小乞丐大约也只有十五六岁,头上左耳后长着一个正在流脓的大毒疮,看来十分怕人,非常委屈地低头道:“我去要了,可包子铺的老板不给我。” 大乞丐一巴掌扇在小乞丐的脸上,怒道:“平白无故的,他当然不会给你,你不会偷偷的拿两个就跑?” 小乞丐捂着脸,不服气地抗议道:“偷偷的拿了就走,那不就是贼吗?我是沦落到要饭的地步,可不是贼。” 大乞丐更是生气,叫道:“都要饭了,还那么多讲究,难怪你会挨饿。算了,算我倒霉,你以后不要跟着我了!”丢下小乞丐自己走了。小乞丐张张嘴,却没有叫出声来,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萧瑟平常的时候下山即便不坐轿子,也要坐滑竿,今天却是一溜小跑跟着莫天悚的轿子外面,跑得气喘吁吁的,但由于担心,还是不时要看看莫天悚的情况,他也顺着莫天悚的目光看见那两个乞丐,摇头晃脑地道:“饿死不盗,有气节!有骨气!不想市井之中,也有此等人物!” 莫桃心中一动,此人绝对不可能预先被曹横收买,倒是可以做自己的小厮,招手叫来萧瑟:“麻烦先生去问问那人,愿不愿意跟我回幽煌山庄。” 曹横猜着莫天悚的心思,甚是好笑,也不阻挡,示意轿夫停下等候。萧瑟追上小乞丐,一问之下,那小乞丐竟然并不愿意,说是要饭至少是自由的,一旦给大户人家当了下人,就等于是人家的奴才,见人都要低一等。 萧瑟对他甚是欣赏,摸出一把碎银子给他,让他去把头上的毒疮治好,才回来告诉莫天悚。莫天悚原本也不是很想要人伺候,听了也不在意,继续赶路。 到达孤云庄时已经过了中午。曹横非常痛快,一到就真的拿出《九幽剑法》和《百毒真经》,还有以前莫少疏给他的那本《幽煌剑法》一起还给莫天悚,此外还有好几本刀谱,让莫天悚带给莫桃的。他还要留他们吃饭,说是边吃饭边等人牙子带丫头过来挑选。 莫天悚不愿意碰孤云庄的任何东西,坚决不肯吃饭,坐在厅中干等。人牙子有生意做,动作倒也迅速,莫天悚没等多久,他就带着四个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到了。莫天悚总觉得这几人都是被曹横收买的,随便挑一些毛病出来,一个也没有留下,坐着轿子走了。 不久又到市集,萧瑟和轿夫都叫嚷着走不动了,一定要吃些东西才行,几个人来到一家小饭馆。莫天悚得回两本宝贝秘籍,又见曹横真的没有为难他,悬着的心放下不少,一离开孤云庄就感觉无法支持,在轿子中睡着了,此刻还没有睡够,唯觉困倦想接着睡觉,一点胃口也没有,萧瑟劝他两句他也没有听,自己留在轿子中打瞌睡,让萧瑟和轿夫去吃东西。萧瑟看他实在是疲倦,说着话都已经又睡着了,摇头叹息一声,和两个轿夫去饭馆了。 萧瑟一进饭馆,就看见刚才刚才那个小乞丐和大乞丐也在,面前的桌子上是一大桌子已经吃得差不多的残汤剩饭,估计他刚才给小乞丐的那点点银子刚够这顿饭的饭钱,不禁皱皱眉头,对小乞丐的好感几乎消失殆尽,离他们远远的,在门口能看见轿子的地方坐下。 饭菜很快端上来,两个轿夫满满地装一大碗米饭,放一些菜在面上,自去门口找地方坐下吃饭。萧瑟惦记莫天悚,自己没吃,先舀一碗汤给莫天悚送去。不料想他刚刚才掀开轿帘,里面的莫天悚大吼一声“谁!”一脚踢出来,把一碗汤全部洒在萧瑟身上。好在汤端出来以后已经没那么烫了,萧瑟并没有被烫着,只是吓得不轻。 莫天悚自己掀开轿帘,看见是萧瑟,一愣之后连忙道歉:“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挣扎着要下轿子给萧瑟赔礼。 萧瑟长叹一声,急忙扶住莫天悚道:“少爷,你别起来,我没关系。你等我一会儿,我再去给你盛碗汤过来。”心中只觉得万分苦涩,以前莫天悚睡觉最是实在,雷打不醒,上次柳氏趁他睡着,抱着他换了一个地方他都不知道,此刻却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点点动静就已经惊醒,梦中都在防备人。 萧瑟转身正要离开,刚才那小乞丐忽然跑过来,还没走到轿子前面,就冲莫天悚大声叫道:“别以为你是少爷就了不起,吃饭别人端到嘴边来还不满意!”竟然是过来打抱不平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韬晦 小乞丐来到轿门口,瞥见轿子中的莫天悚浑身是伤,没有一点精神,一愣道:“原来你是受伤了,但你还是不应该这样对待这位大叔。看样子,你也是一个有钱人,怎么会被人打成那个样子?” 莫天悚本来就没有精神,也没有答理他。萧瑟被他弄得有些啼笑皆非,摇头道:“小兄弟,老夫刚才让你跟着少爷,你不肯,这时候怎么又来管闲事?快走吧,老夫没有银子再给你了!” 谁知道那小乞丐道:“我才不是来要银子的,我是来报答你的,” 萧瑟一愣道:“你来报答老夫?” 小乞丐道:“你刚才给我银子,我很感谢,但我没有银子给你,只好帮你讨个公道。不过我看你心肠虽好,可很习惯当人家的奴才,就当我是白说了,你好好的伺候你的少爷吧。”说完很惋惜地看看萧瑟,离开了。 萧瑟被他说得有些恼怒,莫天悚却觉得他很有意思,失笑道:“先生,再给他十两银子。你自己去吃饭吧,我真的不想吃,也别给我端过来了。吃完我们好快点回去。”说完放下轿帘,又开始打瞌睡。 那乞丐说不是来要银子的,可萧瑟刚刚有些不情愿地摸出银子,他立刻就伸手接了,却又回头道:“你给我银子,我也不会跟着你的。”看见莫天悚连轿帘都放下来了,根本就没有要留下他的意思,他又觉得有些失落,忍不住冷哼一声,掉头离开了。 回到幽煌山庄以后,莫天悚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崔寿做主,将他房间中损坏的家具都换了,只是没敢动那堆稻草,但在房间中另外的地方重新放置了一张大床,还给他拨来两个丫头。 莫天悚实在是没有精神,这次倒是没有坚持,把几本刀法交给过来看他的莫桃以后,又让萧瑟把他的宝贝小可怜拿来,就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倒在床上就睡。 他睡觉变得很轻,稍微有一点动静,必定会被惊醒。柳氏看见总是觉得伤心,对他服侍得非常周到,他睡着后就禁止任何人去打扰他。莫天悚没有拒绝她,但也不肯理会她,更不肯理会新过来的那两个小丫头。 第二天,他的伤口疼得没那么厉害了,便吩咐柳氏守在门口,自己拿出《百毒真经》,躺在床上仔细研读,只看几页,就听见柳氏在外面大声道:“吴妈,你过来看少爷啊!”知道是吴氏过来了,急忙把书藏在枕头底下。 他刚把书放好,吴氏果然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莫桃。莫天悚看见吴氏就是气,立刻不客气地将她赶走了。吴氏和莫桃悻悻地走了,正好萧瑟也来看莫天悚,非常巴结地将他们送出门口。 莫天悚此刻在幽煌山庄中唯一觉得亲近的就只剩下萧瑟一人,看见萧瑟也如此,只觉得非常伤心,刚刚有一点好转的情绪又低落下去。萧瑟送完吴氏再进来以后,他也不肯理会萧瑟了,但碍于萧瑟毕竟是他的老师,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理萧瑟,不论萧瑟说什么,都只答应一声,心里只希望萧瑟也赶快离开。 可萧瑟就是不肯走,用手捋一捋稀疏的花白胡须,忽然又道:“少爷,你虽然受伤,但功课也不能耽误,新的暂时没办法学,就把以前的复习复习。你先讲讲卧薪尝胆的故事吧。” 又是卧薪尝胆!莫天悚非常不耐烦,还是只有耐着性子道:“春秋时,吴王夫差败越王勾践于夫椒,把他围困在会稽山上,越王勾践及其大臣范蠡等三百人被俘到吴国,为吴王服役。受尽凌辱和折磨,被释放回国以后……” 萧瑟似嫌莫天悚讲得太简单,打断他的话道:“句践之困会稽也,喟然叹曰:‘吾终于此乎?’大夫种曰:‘汤系夏台,文王囚里,晋重耳翟,齐小白莒,其卒王霸。由是观之,何遽不为福乎?’” 莫天悚只好接着道:“吴既赦越,越王句践反国,乃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曰:‘女忘会稽之耻邪?’身自耕作,夫人自织,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节下贤人,厚遇宾客,振贫吊死,与百姓同其劳……” 萧瑟又打断莫天悚的话,道:“《史记》记得也不完全,想那勾践在吴国受尽凌辱和折磨,心中必定非常憎恨吴王夫差,夫差还放他归国,让勾践用十年的时间训练将士,发展生产,最后把他自己打败,真是愚蠢。” 莫天悚以为萧瑟是在考他,摇头道:“不是的,勾践在吴国的时候装着一点也不想报仇的样子,以一国之尊,亲自为吴王养马驾车,整整服侍他三年之久。夫差以为勾践已完全臣服,才放越王君臣回国。他回去以后就给吴国送去美女西施迷惑夫差,练兵也是偷偷练的,夫差并不知道。越国国力日渐强盛,可吴王夫差却杀伍子胥,重用阿谀奉承的执掌国政,勾践最后才能大败吴国。” 萧瑟起身施礼道:“原来商汤、周文王、晋重耳、齐小白这些成就王霸的人也曾经受尽磨难,复仇也不仅仅是睡一睡稻草,尝一尝苦胆那么简单。少爷,你好好休息,老夫告退。” 莫天悚一呆,心中一动,难道那天夜里给自己传音的就是萧瑟,掀开被子坐起来,恭敬地问:“先生知不知道传音入密?” 萧瑟忙扶着莫天悚重新躺下:“少爷,你身上伤重,用不着顾忌虚礼,躺着就好。”然后才道,“曾经听老庄主提过,据说可以束音成线,声音只是一个人能听见,其他人就算是近在咫尺,也无法听闻。只是这功夫相当艰深,没有几十年的苦功,根本就做不到。少爷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莫天悚摸不透萧瑟的意思,想起一事,又问:“那日我被曹先生带走,先生说的兔不死,狗不烹是什么意思?” 萧瑟有些奇怪地看看莫天悚,才道:“兔死狗烹。少爷想啊,兔子没死的时候,猎户是不会杀狗的,是因为狗还有用。你只要咬紧牙关,始终不说出药方来,曹先生就不可能杀你。少爷,我看曹横这次是想用怀柔政策,你至少是不用养马驾车的,尽管安心修养,不管什么,都等身上的伤好了以后再说。”不等莫天悚再问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莫天悚到底还是不知道是不是萧瑟在传音,但却知道他是真心维护自己的人,感觉好很多,听从他的劝告,将脾气收敛起来。 第二天,吴氏再来看他的时候,他对吴氏的态度好很多,对柳氏也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吴氏在表面对他也变得非常好,特别关照厨房给他开小灶,每日换着花样给他调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的伤势就基本上全部好了,在山庄中也恢复从前的地位,变成与莫桃平起平坐。莫天悚待人原本就比莫桃随和,山庄中的下人最会见风使舵,看吴氏对莫天悚很好,也加意巴结起他来,很快,他在山庄说话就比莫桃还要管用了。 莫桃明明知道不应该,可心里依然非常嫉妒,又见莫天悚虽然恢复在床上睡觉,可也始终没有把房间中的那堆稻草搬出去,心里总觉得有根刺。欺负莫天悚伤后体弱,随便找个理由和他又打一架,还是没能打赢。只觉得山庄中人人都在笑话他,心头的气就更大了,可偏偏又说不出口。每天除跟着萧瑟学文以外,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苦练刀法,还逼着莫素秋和他一起练习。莫素秋很不愿意,和他关系也变得疏远起来,和莫天悚倒是一天比一天亲近。莫桃更是生气,也就逼得莫素秋更紧。 莫天悚与他不同,伤好以后对练武还没有以前抓得紧,反开始留意起山庄的日常事物来,但多数时候只是看着崔寿和萧瑟处理,自己并不干涉。 转眼冬天已到。蜀地气候温暖,便是冬日也有不少常青树木,田野中的蒜苗、花菜之类的也长得郁郁葱葱,景色并不单调。 这天早上,莫桃早餐的时候又没有看见莫素秋,知道她又是去了莫天悚那里,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吃完饭,拿出木刀,在院子中一套刀法练习完毕,莫素秋还没有回来,他就更不乐意了。往天这时候,莫天悚该去书房跟着萧瑟学习,莫素秋就只有回来跟着他去花园中练武。莫桃自己不愿意去找莫天悚,便让一个丫头去叫小姐。 没多长时间,莫素秋就很不情愿地跟着小丫头回来了。莫桃才知道,今天萧瑟有事,莫天悚上午不用学习。 莫素秋离开以后,莫天悚游兴忽起,特意找出一件披风披在身上,一个人走出山庄。守门的家丁不敢拦着他,但他才刚刚出门,就飞快地跑去报告吴氏,说是他披着披风,似乎要在山庄外面耽搁很久的样子。 吴氏不敢怠慢,立刻追出山庄,看见莫天悚不过是在山庄门口站着。莫天悚回头也看见吴氏,不等她走近,就大声招呼道:“吴妈,你来了正好。我在山庄待得闷了,想去镇子上看看,正有些发愁自己不认识路,柳妈又忙,那两个小丫头走不快,笨手笨脚的还要我照顾。吴妈熟悉镇子,陪我去逛逛可好?” 吴氏给守门的家丁交代一声,陪着莫天悚朝山下的小镇走去,笑道:“少爷看来还是需要一个小厮使唤才好。等我们回来以后,就把少爷原来的小厮要一个回来。” 莫天悚摇头道:“那两个人现在跟着庄主的,我要回来,庄主又该不高兴了。以后我要出去,有吴妈陪着就行。”边说边亲热地来牵吴氏的手。 这段时间他经常这样做,吴氏也不觉得有异,与他说说笑笑地很快来到镇子上。 年关将近,小镇比莫天悚上次来热闹许多,看得他目不暇接,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上停下来,拿起摊子上一个蝴蝶银钗,爱不释手地反复观看,道:“吴妈,你花容月貌,就是不懂打扮,崔管家也太委屈你了,连首饰也不给你多买一些。你觉得这蝴蝶银钗好不好看,我买给你啊!” 吴氏失笑,她的首饰其实一点也不少,不过崔寿送的到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置办的,虽然一点也不觉得莫天悚手里的蝴蝶银钗好看,还是觉得心里很受用,莞尔道:“少爷,吴妈已经人老珠黄了,你应该留着银钗日后去讨好年轻漂亮的姑娘。” 莫天悚摇头道:“可是我觉得吴妈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了。”付过一两银子给老板,对吴妈直招手,“吴妈,你蹲下来,我给你戴上。” 吴氏更是好笑,觉得莫天悚要比莫桃会做人,无怪幽煌山庄的人都对他亲近。见他稚嫩的脸上全是期待,不忍心让他失望,笑着蹲下身子:“少爷,你才这么一点点大的年纪,就这样会讨好女人,等日后长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为你伤心呢。” 莫天悚笑道:“其他的女人我才看不上呢!我就觉得吴妈最漂亮。要不然,崔管家怎么会为你而休了柳妈?”拿着银钗朝吴氏的头上插去。他生平没有为女人戴过钗饰,下手没有轻重,一钗子重重地插下去,蝴蝶银钗又甚是锋利,把吴氏的头皮都插破了,又慌忙给吴氏道歉。 吴氏实在觉得有些好笑:“少爷,对女人要温柔,哪有像你这样拿银钗当宝剑用的。”自己摸着银钗重新插过。 离开首饰摊子,莫天悚提出要去药铺看看。吴氏早就在等他给莫素秋配药,欣然答应,带着他来到镇子上最大的药铺安仁堂。 莫天悚一进药铺,就一口气报出苡仁、冰片、当归、砒霜、红花、黄芪、茯苓等等几百种平常药物,说是每种都要五钱,还要分别包装,在包装纸上写明里面的是何种药物。 原来莫天悚虽然从《百毒真经》上知道多种药物的名称,可一种药物也不认识,此次是专门来认识药物的。 吴氏和药铺伙计都是一呆。伙计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这样抓药的,心里有些不愿意,看莫天悚只是小孩,嘟囔着问吴氏能不能合在一起。 吴氏知道解毒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种药物,可这样做药方就不会被人知道了,暗赞莫天悚聪明,也不拆穿他,只要伙计按照莫天悚的要求去做。 伙计用去不少时间才把药物全部抓完包好注明。吴氏和莫天悚离开药铺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几百种药物虽然每样只有五钱,加在一起也是几十斤重的一大包,莫天悚讨好吴氏,不要她帮忙拿,非要自己扛着,出药铺以后没走几步便有些走不动了,放下药包直喘气:“看来我是必须要找个小厮才行。” 吴氏好笑,道:“小厮也不是想找立刻就能找着的。这里离孤云庄不远,不如我们到孤云庄去歇一歇,吃点东西,再让曹先生派人帮我们把药包送回幽煌山庄可好?” 莫天悚看看吴氏,嗫嚅道:“我去那里,曹先生会不会不让我离开?又逼着我把药方给他?或者在我们的饭菜中下毒,让我们和小姐一样,也中九幽之毒?” 吴氏越发觉得好笑,莫天悚到底还是孩子,曹横用九幽之毒毒死莫少疏以后,就只有莫天悚一人知道解毒方法,怎么敢再对他用九幽之毒?急忙摇头保证道:“不会的,曹先生说过不逼迫你,就不会再逼迫你了,他还嘱咐我要尽量照顾你。要不,我们先去孤云庄看看,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我们就不吃那里的东西。” 莫天悚还是很犹豫,吴氏劝说半天,他才终于同意,又扛起药包,畏畏缩缩地走得一点也不快。吴氏接过药包自己提着,对莫天悚也有些怜惜,忍不住道:“少爷,其实你就是把药方说给曹先生听,曹先生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多半还会对你更好。你看庄主也没有秘密要挟曹先生,曹先生还不是对他那么好。” 莫天悚摇头道:“根本不可能!他知道药方以后,就要杀我了!曹先生要利用庄主对付那个什么飞翼宫,才暂时留着庄主的。” 吴氏无言,看着手上的药包深深叹息一声,对莫天悚更是怜惜,岔开笑道:“少爷,不如我们一会儿就去找人牙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厮,再买两个伶俐的丫头给你。你房中只有两个粗使丫头,实在少了一些。” 莫天悚大喜道:“那好啊,最好是买两个懂医的丫头给我,好帮我熬药。” 吴氏失笑道:“懂医术的人怎么可能去当人家的丫头,早去当郎中了。少爷,你就是想请个郎中来山庄教你医术也不可能,郎中收徒弟,都是徒弟去郎中家的。” 莫天悚似乎甚是失望,低头不出声了。吴氏为宽慰他,游目四顾,想找些有趣的事情来分他的神,恰好看见路边围着一堆人,便道:“少爷,你看那边,围着那么多人,不知道是不是有猴戏看。” 莫天悚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立刻兴奋地道:“真的吗?我最喜欢看耍猴的了!”丢下吴氏朝人堆中跑去。 人群中不是耍猴的,而是一个老板在教训一个小贼。老板指着小贼唾沫横飞地述说着:“……你偷锅盔倒罢了,还要打翻我的摊子!把所有的锅盔都弄到地上,让我怎么卖哟!我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这个摊子呢!”越说越气,又上前去踢小贼一脚。周围的人也是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小贼。小贼衣衫单薄,带着一顶破烂的帽子,抱头蹲在地上一声不吭。他前面的地上是他的罪证,十几个脏兮兮的锅盔,和一个被碰倒的摊子。 莫天悚却是很同情小贼,拉一把老板道:“算了,不就十几个锅盔吗?值不了两个铜板。他要不是饿得很了,也不会偷你的锅盔。” 老板回头道:“哪里来的小孩子?不懂就不要乱说!要过年了,好好的他就打翻我的摊子,兆头实在不好,说不定会弄得我跟幽煌山庄的莫天悚一样,山庄被人抢了不说,还要与莫桃称兄道弟的。”刚说完,大概是觉得这话更不吉利,连忙又朝地上吐两口唾沫。 莫天悚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看那老板一眼,突然用力一脚踏在锅盔摊子上,竟然将一个结实的木头箱子踏成一堆碎木片,里面的面粉、菜油、肉馅洒了一地。再一脚踢翻老板烤锅盔的火炉子,里面的木炭也洒得到处都是。旁观的人都是一惊,没想到莫天悚小小年纪,力气如此之大,脾气却如此古怪暴烈,纷纷出言指责。莫天悚并不答话。 刚刚赶过来的吴氏一呆,莫天悚年纪虽小,武功竟然已经不弱,比秋天抓住他的时候要高明很多,可平时并没有看他用心练武啊!刚才才几十斤重的药包他就拿不动,此刻却有力气一脚踏破别人的摊子,不由用心审视起莫天悚来。 老板着急起来,揪住莫天悚的衣襟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你们家大人呢?你要赔我摊子!” 莫天悚一掌将老板推倒在地上,冷冷地道:“我就是与莫桃称兄道弟的莫天悚。你是不是不服气,尽管上幽煌山庄去找我。” 旁边本来还有几个摩拳擦掌想打抱不平的,听见他一报名,轰然散去。要知道这个镇子不大,山高皇帝远,孤云庄就是这里的土皇帝,各家发生的事情人人都知道一点,那五个绑架莫素秋的人最后的下场人人惊惧。 老板瘫倒在地上,看看莫天悚,再看看站在他身边的吴氏,再也不敢出声了。 莫天悚冷哼一声,掉头正要走,那个蹲在地上的小贼忽然跳起来,拦住莫天悚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不能如此欺负人!快点赔老伯摊子!” 注:锅盔是一种地方小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突袭 莫天悚心头正自有气,回手便推一把小贼,把小贼也推到地上坐着,正要骂人,愕然发现小贼竟然就是上次不肯跟着他的那个小乞丐,火气消下去,好笑地道:“你不肯跟着我,就为去做贼?不过你喜欢打抱不平的脾气到是没有变。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与那老板计较。”摸出一锭银子抛给老板,“这些够赔你的摊子了吧?”拉吴氏一把,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笑嘻嘻地道:“吴妈,我饿了,我们快点走吧!” 到达孤云庄以后,曹横亲自出来招待他们,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可莫天悚依然很害怕的样子,吴氏走到哪里,他就牵着吴氏的衣角跟到哪里。吴氏本来想单独向曹横说说莫天悚今天的表现,竟然没有找着机会。刚吃完饭,莫天悚就催促吴氏离开。 曹横顺着莫天悚的意思,并不挽留,只是没派小厮帮他们拿药,却是派出十八魅影之一的西天帮他们拿药。西天大约二十来岁,脸色苍白,身体单薄,穿一件淡青色的武士服。他没带任何武器,脱下夜行服以后看来一点也不凶恶,话不多,精神也不大好,像一个身体不好的病人。莫天悚略微犹豫一下,就答应让他跟随。 离开孤云庄不久,西天的话就变得多起来,一直和吴氏说个不停。他叫吴氏吴姐,和吴氏很亲热的样子,问的竟然是为什么有的女人不喜欢胭脂,也不喜欢首饰,还不喜欢鲜花……这样的问题。吴氏没听他问两句,就大笑反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姑娘了。西天抵死也不承认,却追着吴氏一直问同类的问题,逗得吴氏不住娇笑,把莫天悚都冷落了。 莫天悚听得好笑,又对这样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一个人走在前面,心里寻思着需不需要买两本医书回去看。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早把一本《百毒真经》看得滚瓜烂熟,可因为不懂一点医术,对里面的制毒解毒的方法都是一知半解的。他必须给莫素秋解毒,却要把方法瞒住曹横,肚子里面没点货色,做起来总觉得艰难,一直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但他又不想被吴氏知道他在钻研医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买医书,等下次自己偷偷溜下山的时候再买。朝后面的吴氏和西天看去,才发现自己越走越快,已经把吴氏和西天丢下好长一段路途,可他却并没有觉得疲累。 莫天悚又惊又喜,知道这是这两三个月苦练烈煌剑法内功的成绩。他怕人察觉,一直利用晚上睡觉的时间苦练内功,平时半点也不敢透露,连白天练武都在极力收敛,心中对烈煌剑法内功效果也不肯定,此刻才知道原来烈煌剑法内功真的见效迅速,威力惊人。但他也知道平常的小孩绝对走路绝对不可能有他这样快,放慢速度,等候后面的吴氏和西天。 刚才那个偷锅盔的小贼忽然从路旁走过来,拦住他问:“少爷,你真的是幽煌山庄的莫天悚?你还需不需要找人?” 莫天悚好笑,停下道:“你不是不愿意做别人的奴才吗?” 小贼低着头看着地上,低声道:“你看我跟着你当个小厮,但不签卖身契可不可以?或者就只签个活约,等我将来长大了,有钱了,再将自己赎出来。” 莫天悚一愣,仔细打量小贼,见他只穿着一件单衣,冻得浑身直哆嗦,一双长满冻疮的手将一堆刚才那些肮脏的锅盔抱在怀里,但手上却带着一个大大的四方铜戒指,脸也洗得干干净净的,尽管嘴唇已经被冻成青紫色,看来依然眉清目秀的。就只是目光十分闪烁,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要是半年前,莫天悚遇见这样一个人,心里不会有任何感觉。此刻他要防备幽煌山庄的每一个人,天天察言观色,如履薄冰,心境却已经比许多大人都要苍老。暗忖自己原来并不是最凄惨的人,但觉心酸,将怀里还剩下的大约二十多两银子都拿出来,塞给小贼,摇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幽煌山庄的莫天悚,就应该知道我其实是没有能力护佑他人的,我看你不过是暂时落难,拿着银子走吧,随便找个营生做,总比跟着我强。”正要离开,看小贼衣服实在单薄,干脆将身上披着的披风脱下,披在小贼的身上,才掉头走了。 小贼拿着银子一呆,追上莫天悚焦急地道:“少爷,你要还不满意,我就签死约给你,只要你不要逼着我改姓莫就可以。” 莫天悚不免又是一呆,可他现在疑心非常重,小贼一定要跟着他,他便开始怀疑起小贼的目的来,脚步不停朝前走去,冷哼道:“本少爷想要小厮,哪里买不着?用得着用你一个小贼吗?谁知道哪天你会不会偷了我的东西,自己逃跑?” 小贼更是着急,跟在莫天悚身边道:“少爷,我也是肚子实在饿得难受了,才去拿那老板的锅盔的,没想到就把他的摊子碰翻了。” 莫天悚懒得再理他,推他一把道:“快走开,别挡着我的路。”他用的力量并不大,谁知道那小贼的身体十分虚弱,一下子就摔倒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戴在头上的帽子也掉下来,怀里抱着的锅盔和刚才莫天悚给他的银子掉得到处都是。 莫天悚很生气,怒道:“别以为你躺在地上装死我就会可怜你!”可那小贼还是没有动静。 正好这时候吴氏和西天走过来,吴氏问:“少爷,怎么回事?” 莫天悚悻悻地道:“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我好心给他一点银子,他就要缠着我说是要给我当小厮,可我怎么可能要一个贼当跟班,不过轻轻推他一掌,就躺在地上装死。” 西天看一眼小贼,浑不在意地道:“他不是装死,而是生病了。” 莫天悚一惊,走过去蹲在地上,一摸小贼的额头,果然是非常烫手,回头打量一下西天,道:“你懂医术?一眼就看出他在生病?” 西天还是不很在意地道:“我不过是略识药性。他的病情十分严重,懂不懂医都能看出来。像他这样的小乞丐,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少爷,你反正也不想要他跟着你,我们就别管他了,走吧。” 摸天悚捡起地上的银子,在心里冷笑一声,他开始还对曹横知道他要配药,竟派出西天感觉奇怪,此刻才知道原来西天就是懂医药的人,站起来,用不容置疑地口气对西天道:“你,背着他!到前面的药铺去给他抓几副药。” 西天愕然,更不愿意去背小贼,拿眼看着吴氏。 吴氏早发现莫天悚表面看来似乎没以前恨孤云庄的人,对她也表现得亲近,其实内心还是非常记仇的,只要是脾气一上来,便喜欢和她对着干。西天也是孤云庄的人,肯定也在莫天悚忌恨的范围之内,不说还好,一说他说不定就真的会要此人当小厮,抿嘴笑道:“你就按照少爷的吩咐去做。少爷,你不会真的想要他跟着你吧?” 果然,莫天悚耸耸肩头,嬉皮笑脸地道:“吴妈,你不也说我缺少一个跟班吗?这个跟班不用花银子去买,多划算。” 吴氏失笑,亲昵地拍一下莫天悚的头:“这人病得死去活来的,说不定比买一个小厮要多花不少银子呢。”西天提着大包的药物,还是只得极不情愿地背起小贼。这时候莫天悚才看见,小贼头上左耳后的那个大疮还没有好。 西天背起小贼不久,小贼就清醒过来,看见自己被人背着非常诧异。莫天悚不等他多说,就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卖身契什么的也不用签。你叫什么名字?” 小贼看看莫天悚身边的吴氏,才低声道:“我叫狄远山。少爷以后叫我小山就可以。”拍拍西天的肩头,“这位大哥,让我下来自己走吧。” 莫天悚不等西天把狄远山放下,便抢着道:“放你下来,你能走得动吗?让人背着不舒服吗?远山,等回去以后,你再把你的情况慢慢告诉我。” 西天忍不住皱眉,闹不清楚自己什么地方把莫天悚给得罪了,只好又把狄远山背好,斜着眼光直瞟吴氏。吴氏却是忍不住好笑,西天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泄露出他懂药性。莫天悚知道他懂药性,必定会认为他是曹横派来监视他的,有机会,那还不折磨折磨西天。 到达药铺以后,坐堂的郎中给狄远山开方子倒是没用多少时间,可莫天悚却问了一大堆问题,绝大多数和狄远山的病没有丝毫关系,直到那郎中和西天都不耐烦起来,他们才拿着药离开药铺。 这样一来,他们耽误不少时间,莫天悚又借口狄远山有病走不快,还要西天背着他。西天忍无可忍,自己花钱顾了一架滑竿抬着狄远山。吴氏却牵着莫天悚的手,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的,笑得西天的心里很不痛快。 回到幽煌山庄的时候,已经接近酉时。冬天的天黑得早,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西天刚在幽煌山庄的门口打发掉滑竿,莫素秋就从山庄里面跑出来,很不满意地看着狄远山问:“喂!你是什么人?怎么披着少爷的披风?” 西天可算是找着一个可以出气的机会,忙道:“不过是一个小叫花子,以后就是少爷的跟班了。”随手把手里的药包全部塞在狄远山的手里。 莫素秋似乎才看见西天,立刻去躲在吴氏的身后,瑟缩道:“吴妈,他不是孤云庄的人吗?为什么又来我们幽煌山庄?” 吴氏急忙拉着她的小手安慰她道:“别怕,他虽然是孤云庄的人,但他这次来只是来帮少爷拿药的,不会再伤害你了。” 莫素秋还是很害怕,仰起小脸问:“他真的不会伤害我吗?” 吴氏摇头道:“放心,不会的。”又对有些尴尬的西天道,“西天,过来见过小姐。” 西天走过来见礼。莫素秋终于从吴氏的身后探出头来,伸出右手的小手指:“你发誓,以后不再抓我?我们来拉个钩,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西天愕然,又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吴氏,忍不住嘟囔道:“吴姐,你每天和这些小孩子打交道,也不烦?” 莫素秋一下子又缩回吴氏的身后,眼泪都掉下来,哭道:“吴妈,他不肯和我拉钩,以后肯定还要抓我!你赶快让他离开我们幽煌山庄。” 吴氏心想烦又有什么办法?苦笑道:“西天,你就和小姐拉个钩嘛。”又弯腰去安慰莫素秋。 西天很不情愿,还是只有蹲下来,也伸出右手的小手指来。莫素秋破涕为笑,松开吴氏,来到西天的面前,右手小指钩住西天的手指,嘴里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都不变。” 西天听得不耐烦,忍不住又抬眼去看吴氏。莫素秋忽然道:“你不看着我,也不跟着我一起念,你没有诚意!”抽出自己的右手,左手却突然摸出一把隐藏在靴筒中的匕首,一匕首就朝着西天刺过去。 西天看着身体单薄,身手竟然十分了得,尽管事先一点防备也没有,应变却非常迅速,不等莫素秋的匕首刺中,他整个身体朝后仰倒,躺在地上,脊背用力,一个鲤鱼打挺,一脚踢飞莫素秋手里的匕首的同时整个人已经又站起来,还变戏法一样用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钢丝勒住了莫素秋的脖子。 吴氏急忙大叫道:“西天,放开小姐!”莫天悚却是一个飞跃,伸手接住被西天踢飞的匕首,恶狠狠地也朝西天后背刺去,招式凌厉,动作比莫素秋敏捷多了。吴氏再次惊诧地发现,莫天悚的武功其实已经不低。西天也察觉莫天悚没有莫素秋好对付,百忙带着莫素秋一起朝旁边跃起躲避,正好落在狄远山的身边。 莫天悚竟然不肯罢休,人没追过来,却将匕首脱手飞射过来。可这时候西天已经喘过气来,自然不会让匕首射中,松开莫素秋,伸手要去接匕首,吴氏已经扬出绸子,把匕首卷起来丢在地上,瞪眼道:“小姐、少爷,你们为什么要杀西天?” 莫天悚眼看已经无法再奈何西天,停下来,环抱双手站在一边,冷然道:“我不杀西天,难道就看着他杀小姐吗?吴妈,你要是因此杀我,我无话可说。” 吴氏叹息道:“少爷,小姐不懂,难道你也不懂,西天那只是自然反应。他不是立刻又放了小姐?” 莫素秋这时候才喘过气来,自己揉着被西天勒出一道红印子的脖子,“哇”地一声哭出来,指着西天道:“他要杀我!不要他来幽煌山庄!” 西天回忆刚才的情况,他要是反应稍微慢一点,身上说不定就多出一个血窟窿来,实在是莫名其妙又有些后怕,气呼呼地道:“小姐、少爷,我也不想来幽煌山庄,我本人对你们也没有丝毫恶意。我们龙王要的也仅仅是药方而已,求你们不要针对我。”忍不住又去看吴氏,难道吴氏每天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莫天悚大笑道:“是我针对你,还是你针对我?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拿你没有办法。远山的病没有好,你把药包拿着,跟我回去,先教我认认这些草药。等我学会配药以后,你才有办法给你们的龙王偷药方。”拉着莫素秋,掉头就朝幽煌山庄里面走。 西天暗忖我现在才是拿你没办法呢!悻悻地又去看看吴氏,才去接狄远山手里药包。不料他刚刚拿着药包,一直闷头没出声的狄远山将匕首隐藏在药包的下面,趁着西天伸手接药包的时候,一匕首朝西天刺过来。动作居然比莫天悚还要迅速,分明也是一个练过武功的人。原来他趁刚才大家没注意的时候,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抓住机会暗算西天。 西天万万没想到病歪歪的狄远山也会暗算他,一个铁板桥直挺挺地朝后仰倒,险险避过匕首,刚接触地面又弹直身体,就像是身体装着弹簧一般,一拳将药包打飞,利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去夺匕首。狄远山的双手异常灵活,手腕一翻,匕首又朝上刺去,同时身体朝后退去。虽然匕首终于被西天夺去,可也在西天的手上划出一道浅浅地血痕。但他自己也被吴氏的绸子裹住,无法动弹了。 西天握着匕首再不敢松开,看着手上的伤口,吓出一身冷汗来,终于忍不住问:“吴姐,你就这样在幽煌山庄中过了几个月?为什么你没有事先告诉我一声?” 吴氏也万万没有想到狄远山会出手暗算西天,同样觉得胆寒,苦笑摇头道:“少爷和小姐平时不是这样的。大概是他们对你的戒心太大了,你对他们好一点,多过些日子就好了。” 西天暗忖这样的日子一天都难过,还要多过些日子?审问裹在绸子中无法动弹的狄远山:“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狄远山冷哼一声,昂首不答。莫天悚拉着莫素秋转身过来,嚷道:“放开他!他是我的跟班,当然要帮我了!西天,你把所有的药都弄散了!快陪给我!不然我可学不会配制解药!你们龙王会不会怪到你头上,我就不知道了!” 西天不甘心,又去看吴氏。吴氏却已经松开狄远山,对西天道:“算了,他不过是少爷今天才遇见的人。明天我去镇子上给少爷买药,顺便让青雀查查这个狄远山的来历。你今晚就别去少爷那里,到我那里去吧,让我亲自下厨,给你弄一些酒菜压惊。少爷,你也看见了,十八魅影的身手不是你目前就能对付的。别再打什么鬼主意,万一撕皮脸皮,受苦的可还是你自己,带着你的新跟班和小姐回去吧。” 西天苦笑道:“吴姐,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龙王会最喜欢你。” 吴氏幽幽一叹,低声道:“龙王喜欢的就只是他自己。”接着又嫣然一笑,“走吧,等一会儿,你一定要告诉吴姐,你到底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让吴姐看看,谁家的姑娘那么大牌,居然不收我们西天的礼物。”和西天亲亲热热地走进幽煌山庄的大门。 莫素秋等他们走得看不见了,忽然转身抱住莫天悚,压制不住兴奋地道:“少爷,我们成功了!” 莫天悚看看山庄门口两个探头探脑地守门家丁,拉莫素秋一把,对她轻轻摇摇头,淡淡道:“这十八魅影太恐怖了!你以后再不要去主动招惹他们了!远山,我们先送小姐回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至毒 西天跟着吴氏回去的时候,天就差不多黑了,小丫头玉儿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看见吴氏回来就报告说崔寿交代过,他和萧瑟一起出去,要很晚才会回来,让吴氏自己先吃饭。 吴氏说过要亲自下厨,挽起袖子还要多弄两个菜出来,西天阻止了她,在桌子前坐下,多少有些诧异地问:“吴姐,这么晚了,姐夫还在忙吗?难道他还真的为幽煌山庄尽心尽力的?” 吴氏拿过酒瓶,给西天和自己的酒杯都斟满酒,轻声叹道:“他以前的确是很不满意老庄主重用萧瑟,可自从老庄主出事以后,他总觉得对不起老庄主,变得比以前卖力多了,和萧瑟的关系也比从前好。”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正要吃些菜,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将刚喝进去的酒又吐出来。 小丫头玉儿忙过来收拾。西天拱手笑道:“吴姐,你跟着姐夫也有一年多了,怕不是有喜了吧?恭喜恭喜。” 吴氏自己起身去倒茶漱口,没好气地道:“桌子上那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臭嘴!嘴巴上的毛都没有长出来,偏偏喜欢胡说八道。你姐夫已经几个月没碰我了,有个屁的喜!”说完,喝一口茶,却又觉得一阵恶心,脊柱上顿时一片冰凉。 西天一愣,还没有察觉吴氏神情有异,感慨地叹息道:“吴姐,你知道吗?原来的春雷上个月出任务的时候死了,新补上来的春雷身手不够好,和夏雨、秋风、冬雪的配合更不好,结果连累他们被人一网打尽,一个也没有回来。这次损失太过惨重,一时还找不齐人来补充,现在十八魅影只剩下十四魅影。我们几个人私下议论,都觉得你的日子最轻松,本来是很羡慕你的。可我今天来了幽煌山庄才知道,你在这里并不比我们轻松。吴姐,你说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们的生活为什么就和别人差别那么大?”说完才发现吴氏的神情不对,笑笑道,“你看我张臭嘴,总没有好听的出口。” 吴氏也笑笑,放下茶杯,见西天到此刻还没有动筷子,指着桌子上的菜道:“你吃啊!你要是觉得这些菜不好,我重新给你弄一些。” 西天摇头苦笑道:“我今天被莫天悚他们那几个小鬼一弄,一点胃口也没有,不想吃。莫天悚小小的年纪,真是够狠的,是个干杀手的好材料,我看他杀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等我弄到药方以后再慢慢地收拾他。还有那小叫花子,也不知道莫天悚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居然有那样的身手。” 吴氏知道中了九幽之毒的人就没有胃口,她中午也是没有什么胃口,更是觉得身上发冷,回到桌子前坐下,劝道:“那你就喝点酒。” 西天端起酒杯,刚喝一口,也是立刻就吐了出来。吴氏脸上一片惨白,一把抓住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西天的手,喃喃道:“九幽之毒,是九幽之毒。西天,那匕首是喂了毒的!” 西天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也变了,心存万一,举手看看手上那道浅浅的血痕,再看着吴氏,勉强笑道:“不会吧?就算那匕首是喂毒的,可你并没有被匕首伤着,怎么也会觉着恶心?肯定是你家的酒不好。” 吴氏伸手取下头上的蝴蝶银钗,缓缓道:“我中的毒是喂在这上面的。我说莫天悚怎么会这样好心,要给我买首饰,还亲自帮我戴上。难为他小小年纪,竟然懂得如此做作。可这支银钗明明就是他新买的,我一直都在堤防他,监视他,竟然没有看出他是如何在银钗上弄的鬼。他只用一两银子便要了我的性命,真真是个人才,日后龙王说不定会栽在他的手上。更难为他能控制这九幽之毒的发作时间。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只是没胃口,其他的还没有一点感觉,要不然你也不会中毒了。” 西天挑眉道:“屁的人才!吴姐,你别担心,中了九幽之毒的人只是吃不下东西,并不会立刻就死。我们还有好几天的时间,现在就立刻去找莫天悚,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逼着他把解药配出来。”边说边站起来朝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双腿便是一软,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挣扎一下,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居然没能起来,抬头朝吴氏看去,就见吴氏已经浑身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了。失声道:“为什么会这样?龙头中了这毒十多年,不也好好的吗?” 莫天悚从门口慢悠悠地走进来,淡然道:“九幽之毒号称毒中之毒,若是中毒之人还能反击,怎么能算是天下至毒?曹横身上的毒是用药物调配过的,你们中的可比他纯粹。” 西天大怒,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跳起来,朝莫天悚扑过去,把莫天悚吓一大跳,急忙朝退去。西天的来势十分迅捷,幸好他虽扑到莫天悚身上,却再用不出力气,又软倒在莫天悚的脚下,气得他大叫道:“你……你……” 吴氏凄然一笑道:“少爷,是我让你爹中此毒的,现在你报复在我身上,也是我罪有应得,可西天无过,你就放过他吧。他今年才刚刚二十岁,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 莫天悚见西天又软倒在地上才放下心来,狠狠地踢西天一脚,怒道:“我放过他,他肯放过我吗?我今年才十岁,又有多少好日子过?” 旁边的丫头玉儿看呆了,忽然跪下道:“少爷,求你放过吴妈,她也是被逼的啊!” 莫天悚一脚把丫头踢开,冷冷地道:“好好照看你的主子,她还有九天好活!或者你就下山去通知你们的龙王,让他再来把我抓住毒打一顿,看我会不会说出解毒的方法!”掉头朝外面走去。 吴氏心中更冷,大叫道:“少爷,玉儿不是我们孤云庄的人,她是你的管家崔寿的人!崔寿对你忠心耿耿,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去对付他!” 莫天悚回头大笑道:“崔管家把你这个狐狸精带进幽煌山庄,还不算是对不起我们?吴妈,我倒要请教你,怎么样才算是对不起我呢?你到现在还会为崔寿求情,还说他不是你的人?吴妈,你这可不是提醒我去对付他吗?你的心肠可真够歹毒,夫妻一场,你就这样对待崔寿!不过你请放心,我现在还需要他管理幽煌山庄,不会去对付他的。” 吴氏一愣,竟然不知道应该帮崔寿继续求情,还是应该大骂崔寿一顿,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西天怒道:“吴姐,不要求他,反正姐夫对你也不算好,你何苦为了姐夫去求他呢?” 吴氏垂泪道:“他对我不好,是因为我对他不好。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却把喜欢他的柳氏从他身边赶走了。西天,我对不起你,要是我中午就有察觉,也不至于连累你也中毒!你刚刚才遇见一个喜欢的姑娘,就再也见不着她了。”甚是不甘心地道,“少爷,求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毒要到此刻才发作?” 西天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道:“不要求他。吴姐,其实我们这样也不错,至少是个囫囵尸首,比起其他身首异处的兄弟强多了。像我们这样整天把脑袋栓在腰杆上的人,迟早都有这样一天。”吴氏听后只是垂泪。 莫天悚一呆,虽然不太理解吴氏和西天的话,却觉得心中有些不忍,报仇的快感忽然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低声道:“你们龙王虽然中了十多年的九幽之毒,却对此毒并不了解。九幽之毒不遇见酒是不会发作的。你中午吃饭没有饮酒,这毒自然不会发作。” 莫天悚说完不敢在这里多留片刻,慌慌张张地逃出去。他把狄远山送回去,没吃饭就过来察看情况,一出去就遇见来找他回去吃饭的柳氏,本来要对柳氏夸耀今天的成绩的,也顺便吓唬一下柳氏,看见柳氏后竟然觉得说不出口,只是不自然地笑笑。 柳氏伸手牵着他,发现他的手一片冰凉;见他神色不对,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同样一片冰凉,全是汗水;再摸摸他的衣服,也全被汗水湿透了,忍不住埋怨道:“少爷,幽煌山庄那么大,你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要来这里?吴妈看着客气,对你可没安好心,看把你吓的。快点回去把衣服都换了!这大冷的天,着凉可不是好玩的。” 莫天悚再不自然地笑笑,没话找话地岔开问:“柳妈,我今天带回来的那个远山怎么样了?” 柳氏轻叹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病得可是不轻!身上连件棉衣也没有,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看他实在是没有精神,没让他等你,他一吃过药,就让他先去休息了。也幸亏是他告诉我,你们今天在山庄门口和吴妈打了一架,要不我还不知道来这里找你呢。怎么样,吴妈和那个西天没有为难你吧?” 莫天悚顿时沉下脸,摔开柳氏的手,不悦地道:“他还说什么没有?” 柳氏吓一跳,急忙摇头道:“他根本就没有精神多说什么,是看我太着急,才说你可能是来找吴妈了。少爷,你下次再要找吴妈,给奴婢说一声,让奴婢陪你一起去,就是壮壮胆也好。” 莫天悚冷冷地道:“柳妈,以后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多打听。”加快脚步回去了。 回到以后,莫天悚先去看狄远山,见他睡得很沉,便没有打扰他,吩咐一个小丫头去外面守着,等崔寿和萧瑟一回来,就回来报告。等小丫头答应着出去了,他才去饭桌前坐下,然而还是心绪不宁,食不知味,勉强吃了一点点就放下筷子。 他又在屋子里来回转两圈以后,派出去的那个小丫头才终于回来。莫天悚坐立不安地又耐着性子等一会儿,估计崔寿也该到自己的小院了,心中越加烦躁,简直就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区别。偏偏柳氏又过来道:“少爷,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安歇了!” 莫天悚大怒道:“去,本少爷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管!”干脆丢下莫名其妙,却又忧心忡忡,更加万分委屈的柳氏摔门出去了。 柳氏尽管委屈,还是担心他得很,急忙也跟着追出去,拉住莫天悚道:“少爷,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莫天悚摔开柳氏的手,用不容置疑地口气冷然道:“放开!柳妈,我才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多打听,怎么你转眼就忘了?你打听这些事情,又想去对谁说?”回头对两个探头探脑地小丫头大声道:“你们,扶着柳妈回去睡觉!” 柳氏一愣,眼眶又红了,低头长叹一声,低声道:“少爷,你小心一些。”莫天悚理也没理她,早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连一个灯笼也没有拿,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莫天悚径直来到崔寿的小院外面,看见里面居然连灯火也没有,甚是惊疑,在外面徘徊许久,也没见那里有何动静,好几次想敲开院子门问问,到底还是没敢,只好回去了。 他的屋子倒是灯火通明的,柳氏还没有休息,正在灯下给他缝一件准备让他过年穿的新灰鼠皮袄。莫天悚心头一热,低声道:“柳妈,你去歇着吧。我的衣服够多的,做不做新的都没关系,以后我的衣服也让缝纫房的人做就可以了。” 柳氏又是一愣,眼泪忽然掉下来,哽咽道:“少爷,是奴婢对不起你,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奴婢就不给你做衣服了,但这件皮袄,你就让奴婢做完吧!少爷,你要歇息了吗?奴婢去给你打水过来。”起身给莫天悚福一福,拿着皮袄黯然离开了。 莫天悚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弄不清楚她究竟是对自己好还是不好。这一夜,他破例没有练功,也没有上床睡觉,就在稻草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一个晚上,鸡叫头遍就起来了,脸也没有洗就摘下墙壁上的烈煌剑来到院子中。 四周静悄悄的,丫鬟们都还在睡觉。夜还是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三九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在人的脸上割,朝人的衣服中钻。莫天悚站在院子的正中间,想象着曹横就在自己的面前,猜测着他知道吴氏和西天中毒后会如何做,连着剑鞘一起开始舞动起烈煌剑。 三十六招一过,莫天悚出了一身大汗,只觉得周身如同火烧一般,酣畅淋漓,痛快得很,再不觉得曹横还能威胁到他什么,悬了一个晚上的心也放下来。忽然想起从前莫少疏教导他的话,练武之人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莫天悚摇摇头,知道自己还差得很远。 他脱下外衣搭在旁边的树枝上,正要趁着没人起床,再练习一遍烈煌剑法,柳氏的房门忽然打开了,柳氏在黑暗中低声道:“少爷,天气冷得狠,你不要随便脱衣服。你不喜欢奴婢做的衣服,今天让人下山去给你多买两件现成的回来吧。” 莫天悚一愣,记得柳氏以前说话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自称也不是奴婢,忽然觉得一阵心酸,拿过树上的衣服穿起来,笑道:“不是的,柳妈,我只是练剑有些热了。我有些饿了,记得昨天还有一些白米酥在我房间的柜子上,你去帮我拿过来吧。” 柳氏一呆,大喜道:“白米酥是凉的,热肚子吃下去不好。少爷稍微等一会儿,想吃什么,奴婢这就给少爷做。”顿一下,怕莫天悚不肯吃她做的早餐,又小心翼翼地道,“少爷,要不奴婢去把琴韵和书意叫醒给你做吧!”琴韵和书意是莫天悚的两个小丫头。 莫天悚摇摇头,又开始练习剑法,随意道:“柳妈,你做就可以了。好久没有吃你做的汤圆了,你做一些汤圆吧,要黑芝麻馅儿的。多做一些,一会儿让狄远山和我一起吃。” 柳氏大声地答应一声,点起蜡烛开始忙碌起来。 莫天悚又一套剑法练完,天已经蒙蒙亮了,狄远山和丫鬟的房间也传来动静。莫天悚将烈煌剑依旧拿回房间去挂着,正好柳氏也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跟进来。莫天悚一边洗脸一边问:“柳妈,远山的药你热了没有?” 柳氏道:“已经热好了,等他出来就可以喝了。” 莫天悚道:“你去盛一碗拿过来,我要去他房间看看他,正好给他带过去。” 柳氏一愣,却不敢多说,立刻出去拿药去了。 莫天悚端着药碗来到狄远山房间的时候,狄远山已经穿好衣服。青衣小帽,正是幽煌山庄家丁的打扮。莫天悚摇头道:“我昨天忘了交代,他们竟然让你穿这样的衣服。不过你的个子比我高,我的衣服你穿不了,我这里暂时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你就先委屈一下,等病好一些的时候,自己去镇子上买两套衣服吧。” 狄远山看见莫天悚亲自端药过来本就诧异,又听他这样说不免一愣,连药碗也忘记伸手去接,愕然道:“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一会儿我就去写一张卖身契给你,正该是穿这样的衣服。” 莫天悚把药碗放在桌子上,摆手道:“我不是告诉你不用签卖身契的吗?原来你不仅仅是会武,还识字。你先把药喝了,过来和我一起用早餐,顺便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你文武全才,怎么会沦落到要去做一个小乞丐?” 狄远山端起药碗一口气都喝了,才道:“少爷,其实你不必再为我煎药的,我的病已经拖了一年多,以前也吃过很多药,可总也不见好。昨天那个郎中连病因都没有看出来,他的药根本就不会有效果。” 莫天悚感兴趣地重新打量起狄远山来,笑道:“原来你自己是知道病因的。那你的病因是什么?怎么会拖这么久也治不好?你该不会还懂医术吧?真没有想到,你还是一个全才。” 狄远山正要说,莫天悚看见丫头书意走进来,便拉着狄远山朝饭厅走去,打断狄远山的话,嚷道:“我饿死了,我们去吃汤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渊源 门被关起来,所有伺候的人也被赶走,只有莫天悚和狄远山坐在桌子边。莫天悚早就饿了,一口气吃下去半碗汤圆,才发现狄远山还没有动筷子,诧异地问:“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吃汤圆?那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 狄远山摇头道:“不是的,少爷。你还不了解我,怎么会对我这样好?” 莫天悚忽然摸出五十两银子递给狄远山,淡淡道:“我本来也没有想对你这样的。你昨天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许又快做不成少爷了,这就算是谢谢你吧。说不定过一会儿,孤云庄的曹先生就会来把我带走了,这些银子你拿着,要是觉得在幽煌山庄中住不下去,就找机会自己走吧。” 狄远山将银子还给莫天悚,摇头道:“少爷,我不会离开你的。上次萧先生来找我,只是说要我跟着幽煌山庄的少爷,我还以为他说的是莫桃庄主,要不当时就跟着少爷了。” 莫天悚也不多说,又把银子又收入怀中,狐疑地看看狄远山,才低头继续吃汤圆,淡淡问:“为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说了。” 狄远山道:“其实我说了我是什么人,少爷也不知道。我只问少爷一件事情,少爷知不知道你爹有一支黑色的像宝剑一样的玉簪?” 莫天悚一听就知道狄远山说的正是隐藏九幽剑的那支玉簪,心跳立刻变得迅速起来,继续吃着汤圆,神色不动地道:“当然知道,我爹以前天天都插着,人人都知道他有那样一支玉簪。那支玉簪怎么了?” 狄远山道:“那支玉簪是我爹帮你爹做的。做完以后,你爹要给我爹谢仪,我爹没有收,只是和你爹约定,在需要的时候,让你爹帮我爹一个忙。” 莫天悚立刻将狄远山划归到敌人的阵营中,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看狄远山还没有动筷子,笑道:“你吃啊!你既然与我爹有这样的渊源,就更不是外人了,用不着客气。但你要如何证明那支玉簪就是你爹做的?关于黑玉簪,你知道多少?” 狄远山摇头道:“我无法证明。关于黑玉簪,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少爷也不用特别对待我。我能蒙少爷收留,对少爷十分感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少爷说,才提到黑玉簪的。我想要告诉少爷的就是,我家是经营玉器的商人,我爹自己也会雕刻玉器,而且造诣很高,他雕刻的玉器巧夺天工,有不少是皇家的贡品。” 莫天悚忍不住问:“那你怎么会沦落到眼下的地步?”见狄远山还没有动筷子,又道,“你吃啊。” 狄远山苍凉地笑笑,端起碗终于开始吃汤圆。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汤圆的碗中,连忙用袖子自己擦擦,吸一口气道:“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其实也是大少爷,对人呼来喝去的……这次出来才知道,原来下人也是人……少爷,就凭这碗汤圆,我以后一定尽心竭力地帮你办事。” 莫天悚笑笑,摆手道:“先不说那个。是你家出现变故了?你爹可是要你来投奔我爹?你怎么早没有来幽煌山庄?” 狄远山道:“我不是来投奔你爹的,而是想让你爹帮我报仇的。我几个月以前到达你们这里,一到就听说幽煌山庄也出现变故了,便没敢来找少爷。我一家人,除我一个人外,都是被仇人买凶杀死的。而杀死我家里人的,正是十八魅影里面的日月星辰。所以,少爷,昨晚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为我自己报仇。只可惜我学艺不精,没有杀死西天。” 莫天悚一听就知道狄远山肯定很了解幽煌山庄的现状,淡淡道:“用不着可惜,那把匕首是喂过毒的,就那一道浅浅的口子便足够了!你想让我爹帮你报仇,那你知不知道我爹和曹横的关系?你又怎么能肯定我爹会帮你报仇?” 狄远山没有想到莫天悚会用毒,愣一下才接着道:“我开始当然不知道幽煌山庄和孤云庄的关系,甚至不知道日月星辰就是孤云庄的十八魅影杀手中的四个人。我是在无意中看见他们四人在孤云庄出入,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孤云庄的人,然后才打听到孤云庄有十八魅影杀手,专门替能出得起银子的人杀人。他们每一个人的身手都非常高明。” 莫天悚瞟一眼狄远山,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地笑笑道:“你的身手也很高明啊,连西天都栽在你的手中,也难怪你们全家就只逃出你一个人。你师傅是谁?你怎么没有想到要你师傅帮你报仇,却想到来找我爹?” 狄远山摇摇头,将戴在手上的一枚铜戒指取下来,递到莫天悚眼前道:“少爷,你看看这个。”用手在戒指的背面轻轻的一摁,原本光滑的戒面突然突起一根铜针来。 莫天悚立刻想到铜针上如果喂上剧毒,这就是一件令人防不胜防的武器,极为感兴趣,接过戒指小心地仔细察看:“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东西真不错!喂毒没有?” 狄远山道:“少爷放心,这上面没有毒。这是我提到黑玉簪的又一个原因。这个戒指是我自己做的。我爹不仅仅是擅长雕刻玉器,还擅长制作各种机关巧器。他也教我做这些。这戒指是我的第一件练习品,因为东西不大,我一直带在身边。少爷如果喜欢,以后就留着吧。” 莫天悚将戒指戴在手指上,大喜道:“我真的很喜欢这东西,你这样说,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儿你去我房间看看,喜欢什么,自己选一样。” 狄远山道:“少爷喜欢就好。等我手上的冻疮好了,少爷需要什么,我还可以给少爷做。少爷已经给我很多东西了,不用再赐我东西。少爷,我不知道黑玉簪是否也是一件巧器,但想那东西既然是令尊专门让我爹制作的,必定和一般的玉簪有些区别。少爷,如果黑玉簪此刻是在莫桃庄主手里,你有机会的话,不妨仔细看看。我爹的手艺比我高明,不知玄机的人,肯定发现不了其中的奥秘。” 莫天悚更是高兴,道:“我看你手上的冻疮不过是因为衣服穿得太少,冻的,在这里调理一段日子,肯定就能好。爹去世前就把黑玉簪传给我了,但已经被庄主一脚踩成几截了。我问你师傅的事情,你给我看这枚戒指有什么用处?” 狄远山道:“我其实不过是跟着家里的护院随便学了一点,没有什么武艺的。当年我爹没有收令尊的谢仪,令尊很过意不去,就对我爹说,我们家的生意,全靠一双巧手,便传了我爹几个手上的动作。说是经常练习,可以增加手上的力量,也可以令双手更加灵活。我就是手上有点花招,之所以会让西天失算,就因为我开始就把戒面转向里面了,西天来抢匕首的时候,我暗中摁下戒指上的机关,戒指上的铜刺突出,使匕首改变了一点点方向,令西天的判断失误。” 莫天悚有些不相信地问:“那你全家遭劫,怎么可能就你一人逃出?” 狄远山指指自己耳后的毒疮,黯然道:“我能逃脱大劫,全靠我生的这个大疮。” 莫天悚愕然问:“此话怎讲?” 狄远山凄然一笑,眼眶红红的缓缓道:“我不知道我是幸运呢还是不幸。一年前,也是在过年前的时候,我贪玩,带着一个小厮去出门踏雪赏景,不想被一只蜜蜂在耳后叮咬一口,没几天就长出一个毒疮来。我当时虽然将蜜蜂打死,自己却觉得浑身发烧,又头重脚轻的。我那时比现在娇气,受了一点伤,便骑不得马了,叫小厮骑马回去让轿子来接我。我当时浑身发热,就将披风脱下,让小厮带回去。 “我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也不见轿子来接我,只好自己一步一步地挪回家去,不承想,我回家一看,家里已经一个活人也没有了。我的小厮大概是觉得冷,将我的披风披在身上,死在离家门口十几步远的地方,做了我的替死鬼。 “我本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还想找官府查办凶手。多亏一个邻居好心,告诉我,我家之所以会遭受如此的灭?” 狄远山愕然看着莫天悚,吃惊地道:“蜜蜂的确就是少爷描绘的样子,少爷怎么会知道?我看过很多郎中,只有一个郎中看出我这个毒疮是被恶虫叮咬所致,大部分根本就看不出原因。难道少爷会治?” 莫天悚这下肯定多了,但他从来也没有给人看过病,毕竟还是把握不大,笑一笑起身来到狄远山的身后,仔细观察那个毒疮,越看症状越像,沉吟道:“我其实没给人治过,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姑且给你治治,能不能治好我可没有把握。” 狄远山又是一愣,一咬牙道:“只有少爷看出真正的病因,治好治不好,都请少爷用药。” 莫天悚拉狄远山一把,笑道:“那我们去我的房间中。” 狄远山心中又有些嘀咕,还是跟着莫天悚来到他的房间里。莫天悚带着他穿过外面的起居室,一直走进卧房中,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匕首来,示意狄远山坐在凳子上,自己点燃一支蜡烛,把匕首的刀尖伸进火焰中去烧,见狄远山满脸的惊疑,忍不住笑着问:“你看我拿出这家伙,怕不怕我把你杀了?” 狄远山摇头道:“这里是幽煌山庄,少爷真要杀我,何须如此做作?我只是有些替少爷难过。少爷要不是在睡梦中也需要防备别人,何必将匕首放置在自己的枕头下面?” 莫天悚一呆,默然片刻,笑道:“你做小厮,实在是委屈你了。一会儿你就拿着银子离开幽煌山庄吧。如果十天以后,我还是幽煌山庄的少爷,你就来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把孤云庄从曹横的手中夺过来。”一句解释也没有,拿着匕首来到狄远山的身后,将一条汗巾围在狄远山的脖子上,左手按住他的头,右手握住匕首对准那毒疮一刀切下去。 狄远山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惨叫一声,却用力忍着没有挣扎。莫天悚已经将匕首递到他的手中,指着匕首尖上的一根细小的白刺道:“看见没有?冬天是没有蜜蜂的,你其实不是被蜜蜂蛰的,而是被一种橘蜂蛰的。橘蜂的尾部有一根倒刺,要是不取出来,你的毒疮永远也不会好。” 莫天悚边说边双手用力挤压毒疮中的脓血,也不管狄远山疼得冷汗直冒,一声接一声地呻吟,直到挤出来的全是鲜血才罢手。递一条手巾给狄远山,淡淡道:“自己把汗擦擦吧!”又对房门外大声叫道,“柳妈,打一盆热水进来。” 柳氏和两个丫头早听见这边房间里的动静,全部站在房门口,就只是没敢进去。听见莫天悚的吩咐,柳氏急忙去倒一盆热水端进去,进门就看见狄远山拿着一把匕首,疼得脸青唇白的,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直喘气,衣服上全是脓血,想问问是怎么回事,看看莫天悚,到底也没敢问出来,低声道:“少爷,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不去书房吗?一会儿八风先生该生气了。” 莫天悚从狄远山手里拿过匕首,用一条手巾仔细擦干净,又去放在枕头下面,指着狄远山道:“柳妈,你帮他收拾一下,再找一件衣服给他换一换。崔管家来了没有?” 柳氏愕然道:“崔管家说要过来吗?”在热水中打湿手巾,开始帮狄远山擦拭。 莫天悚暗暗诧异,道:“我这就去书房,要是崔管家找我,就让他去书房。”正要出门,又返身把怀里的五十两银子塞给狄远山,“这银子你拿着,一会儿换过衣服,等精神好一些的时候,自己下山去买一些鸳鸯草熬来吃,再找个郎中给你看看。” 买一点鸳鸯草绝对要不了这么多银子,狄远山一愣,低声问:“少爷,要不要我再帮你把昨天弄洒的那些药物再买一些回来。” 莫天悚有些不耐烦,扭头看柳氏一眼,道:“也好,你跟我去书房拿方子。”掉头就离开房间。 狄远山虽然还没有收拾好,也只好跟着他出来。走不远,莫天悚看看周围没有人,忽然停下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笨?我是让你拿了银子跑路,你难道还真的要去抓药?西天和吴氏已经死定了,曹横得到消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但他不敢轻易要我的命,可他总得找个人来出气吧?家丁看见西天是伤在你手里的,他对你可不会客气。你离开这里就不要回来了。” 狄远山摇头道:“我看少爷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不如就让我留下来帮你吧。少爷以后也不用对我太特殊,让人察觉,反而会针对我。” 莫天悚听得瞪眼,怒道:“可我凭什么就该信任你?你不过是我在路边捡的一个小乞丐!谁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撇下狄远山就走。 狄远山竟然并不生气,还追上来问:“少爷,那你说的鸳鸯草我还要不要买?” 莫天悚瞥见萧瑟正和崔寿一起走过来,担心狄远山要走已经走不了了,更是不耐烦,大声道:“当然要买!你看过那么多郎中,难道不知道鸳鸯草有清热解毒,消肿明目的功效,可治一切内外湿气,及绪肿毒、痛疽疥湿、杨梅恶疮。你不仅仅要吃,还要买一些捣碎涂在你的耳朵后面,看看能不能让你的耳朵学会听话。还不快回去做事!” 狄远山也看见萧瑟和崔寿过来,不肯离开,还是紧紧跟在莫天悚的身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祖训 莫天悚赶不走狄远山,心中也有些感动,迎着萧瑟和崔寿走过去,到了近前,并不像平常一样先招呼萧瑟,而是紧紧地盯着崔寿,见崔寿神色平常,到底忍耐不住,淡淡问:“崔管家今天怎么一早就和八风先生在一起?” 崔寿问:“少爷以为我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我要去看看小姐,不打扰少爷读书。”恭恭敬敬地给莫天悚行礼,然后就那样走了。 莫天悚极是意外,这才朝萧瑟看去。萧瑟阴沉着一张脸,却没有看莫天悚一眼,对狄远山吼道:“少爷让你去做事,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狄远山看看莫天悚,终于走了。萧瑟对莫天悚招手道:“少爷,你跟老夫来!”转身朝前走去,却不是书房的方向,而是朝着前院走的。莫天悚又有些意外,还是一声不响地跟在萧瑟身后。 萧瑟一直等狄远山走远了,才问:“少爷,你到底还是把那个小乞丐弄到你身边来了?听说他身上还有武功?” 莫天悚摇头道:“他昨天在我身边晕倒了,我才带他回来的。等他病好了,还是会离开的。” 萧瑟停下来,目光烁烁地看莫天悚半天,看得莫天悚心头直发毛后才继续朝前走去。他带着莫天悚离开幽煌山庄朝后山走去,一直来到莫少疏的坟前才停下来,对莫天悚道:“给你爹跪下!” 莫天悚不明白萧瑟的意思,还是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正要站起来,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却是萧瑟用一根荆条在抽打他。冬天的衣服穿得厚,莫天悚并未感觉疼痛有多么剧烈,可却不敢站起来,就跪在地上让萧瑟抽打。 萧瑟只抽打一会儿,就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丢下荆条,上前两步,也在莫少疏的坟前跪下,老泪纵横地哽咽道:“庄主,老夫无能,教导不好少爷!以后再不敢在少爷面前做老师了!今天是特意来向你辞行的。”说完重重地磕下头去。 莫天悚一惊,拉着萧瑟的衣服,凄惶地道:“先生,学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责罚就是,学生一定努力改正。你可千万不能丢下学生啊!你走了,学生今后可怎么办?” 萧瑟磕完三个头后站起身来,一掌将莫天悚的手打落下去,冷哼道:“怎么办?你不是有九幽之毒吗?杀光幽煌山庄中所有的人啊!这整个幽煌山庄就回到你的手里了!少爷,不管老庄主是不是你亲生的爹,他在你身上花费的心血都要比在庄主身上花费的心血多很多,留给你的东西也要比留给庄主的东西多很多。还记得老夫给你上的第一课是什么吗?”边说边拿出七张写满字的纸递给莫天悚。 莫天悚接过纸一看,那上面的字都是他自己写的,最上面的字是他刚开始写字时的歪斜字体,下面的一张比一张好,最后一张是他今年才写的。他不看这些纸原本就记得,看了这些纸还记得更是清楚,他上的第一课不是《三字经》,也不是《百家姓》,而是所谓的莫氏祖训,“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剑上都不得沾血。”是萧瑟手把手带着他,将这十五个字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写了几十遍,一直到他自己会写才停下来,然后选出他写得最好的一张,让他拿去给莫少疏看。以后每年的同一天,他都要把这十五个字写上几十遍,并选出一张给莫少疏送去。莫天悚没有想到这些所有的练习纸都被仔细地收藏着,心里着实意外也着实感动,却也很不以为然,对原本姓文的莫少疏会制定出这样一条莫氏祖训也不理解。低头一声不吭地跪着,在心里嘀咕着,难道被人欺负上门了,也要守着这条所谓的祖训不还手吗? 萧瑟看莫天悚一直不出声,就知道他并没有听进去,大失所望,长叹一声,丢下莫天悚就走。 莫天悚毕竟还只有十岁,此刻在整个幽煌山庄中又只信任也最依靠萧瑟,看见萧瑟真的要走就慌了,不敢站起来,膝行跟在萧瑟身后,凄凄惨惨地叫道:“先生真的要丢下学生一个人吗?” 萧瑟停下来,回头看着莫天悚,道:“少爷,你要我留下也可以,我们回去以后,你立刻关起门来,给吴妈配制出一副类似你爹给曹先生那样的解药出来。你昨天用的方法很好,崔管家已经派人去山下的药铺买你昨天买的那些药物。你放心,他昨天夜里已经把西天真的送上西天了,吴妈也答应帮你遮掩,将一切都推到西天身上,不让曹先生发现昨天的事情,并在以后尽量帮我们应付曹先生。” 莫天悚一呆,萧瑟的意思竟然是要他凭借毒药控制吴氏!这可并不完全符合莫氏祖训啊!难道大人的世界可以是这样的吗?可问题是,吴氏中的毒是不能只解开一半的,他并没有本事配制出能控制吴氏的解药来。 萧瑟看莫天悚又不出声了,还以为他是不放心,又道:“少爷,你不用担心,你配制解药的时候我一定严厉禁止任何人走近,没有人会得到你的药方。” 莫天悚摇摇头,低声道:“不是的,先生。吴妈身上的九幽之毒和曹先生身上的不太一样,没办法只解开一半的,要解就只有完全解了。” 萧瑟一愣,然后道:“那你可以先给吴妈解开她身上的这种毒,然后再配制出和曹先生身上毒素一样的九幽之毒。少爷,由于西天出事,曹横很可能将调整对我们幽煌山庄的态度,无论如何,一个活着的受你控制的吴妈都要比一个死去的尸体有用。” 莫天悚又是一呆,看着萧瑟再说不出话来。 萧瑟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失言了,缓缓道:“少爷,老夫是真心为你打算,才会对你说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莫天悚心头一热,冲口而出问:“先生,爹出事以前,是不是曾经托先生照顾我?先生真的忍心离开我吗?” 萧瑟摇头,叹息道:“老庄主出事的时候,老夫根本就不在幽煌山庄,他怎么可能这样托付老夫?少爷,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你和庄主谁在老夫心中的分量更重,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察觉吗?你做下那么大的事情,事先竟然一点口风都没有露。你让老夫寒心啊!崔管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他回去后发现出事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着如何帮你掩饰,如何帮你过关。少爷,也许柳妈做过一两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但她也为你付出的却是更多,而且我们更多的人,都是一心一意为你好的啊。你只图一时痛快,想到过这件事情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吗?曹横可能是不敢杀你,但他把你和庄主抓去孤云庄,一把火烧掉幽煌山庄却不是难事!随便抓几个幽煌山庄的仆佣泄愤也很简单。少爷,你蔽护一只毫不起眼的肉虫子,蔽护一个陌路相逢的小乞丐,你为什么不蔽护你身边的这些爱护你的人呢?你难道觉得幽煌山庄不好,一心想把山庄毁灭掉吗?少爷,有幽煌山庄在,才有我们这些人在。你不希望我们离开你,就要好好保护幽煌山庄。”说完就丢下莫天悚快步走了。 莫天悚呆呆地跪在山野中,心中一片茫然。 崔寿找到莫素秋的时候,莫素秋正在和莫桃讨价还价,非要莫桃答应陪着她在练完武以后,一起去找狄远山比试比试,否则她今天就不跟着莫桃去练武了。她不断地在莫桃的耳边重复着狄远山的名字,将狄远山的功夫简直就夸奖得天上有,地上无,因为狄远山办成了连少爷也没有办成的事情。可莫桃问她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又要保密了,气得莫桃七窍生烟。 莫素秋一看见崔寿进来,便感觉有些害怕,拉着莫桃就朝外面走,道:“哥,我们快点去花园中练武!” 可是崔寿却拦住他们,施礼道:“庄主,老奴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问小姐,能不能让小姐过一会儿再去练武?” 莫素秋更是害怕,紧紧牵着莫桃的手,摇头道:“哥,你让他走开,我不想和他说话。” 莫桃道:“崔管家,你有什么事情,问我也是一样。” 崔寿迟疑一下,还是道:“庄主,这件事情你不清楚,等老奴问过小姐,弄清楚全部过程再向你禀报。”说完,居然一点也没有顾忌莫桃,伸手硬拉着莫素秋,不顾她的挣扎哭喊,将她拉走了。 莫桃一呆,急忙追上去,可是崔寿回头只对旁边看热闹的兰香说了一句,“好好伺候庄主。”兰香就和几个丫头一起过来,死命地拉着莫桃,一直等崔寿和莫素秋走得看不见了,才放开莫桃。然后她们怕莫桃责罚,呼啦一下子全部跑得没有了踪影。 莫桃看看周围豪华的屋宇,再看看手上原本属于莫天悚的木头大刀,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哀,再次深切的明白到自己和幽煌山庄的距离,也没兴趣去找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丫头。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对待他了。他曾经看见过两次兰香费心尽力地编织结子,可最后那些结子却出现在莫天悚佩带的玉佩上。莫天悚所有的衣服饰物都是柳氏和兰香她们亲手制作的,而他的衣物却出自缝纫房。她们不是他的丫头,而是莫天悚的丫头,崔寿也不是他的管家,而是莫天悚的管家,他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崔寿有对莫天悚不恭敬的时候,哪怕是在莫天悚痴痴呆呆的时候。 莫桃丢下木刀,一个人落寞地朝外面走去。他要出去看看爹娘。此刻他心中的爹娘再不是莫少疏,而是财旺和翠菊。自从莫天悚在幽煌山庄中恢复地位,他就感觉自己被幽煌山庄抛弃了,举目无亲,经常一个人到后山去看望财旺和翠菊。 莫桃来到山庄门口的时候,看见守门的家丁正在和一个人争执,走近一看,与家丁争执的人也穿着家丁的衣服,他却不认识,便猜着此人就是莫素秋在他耳旁念叨了一个早上的狄远山。莫桃走过去,充满敌意地打量着狄远山,问:“你们吵什么?” 守门的家丁看见是他,急忙施礼道:“庄主,今早八风先生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山庄,可这个新来的狄远山非要出去。” 这就是霸占属于莫天悚幽煌山庄的人。狄远山同样充满敌意地打量一下莫桃,然后没有理会他,对守门的家丁道:“我要去山下的镇子上帮少爷买药。耽误了少爷的事情,你们担当得起吗?” 家丁道:“你不要为难我们。一定要出去,就去八风先生那里讨一块令牌来。” 狄远山怒道:“你们两个狗奴才,明明知道八风先生和少爷一起出去了,让我去什么地方要令牌?好,等一会儿少爷和八风先生回来,我再和你们说。”依然没理会莫桃,掉头要走。 莫桃有些生气,觉得这是显示一下自己权威的时候,道:“你等等,少爷的事情很重要吗?” 狄远山这才勉强给莫桃施礼道:“当然很重要。” 莫桃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才掉头对守门家丁道:“让他出去。八风先生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他出去的。”边说边朝外走去。 谁知道两个守门的家丁居然一起拦在莫桃的面前,躬身施礼道:“庄主,八风先生特别交代过,今天外面的风大,冷得很,庄主出去吹多了风会着凉的,让庄主就留在山庄中。” 自从莫天悚上次对守门的家丁大发脾气以后,家丁再没有限制他和莫天悚出庄的自由。莫桃愕然,抬头看看,今天的天气和平时一样阴沉沉的,可并没有刮风,再说刮风的话,山庄内部也无法避免吹风。他很生气也很窝囊,这不是明摆着塌他的台吗?回头一看,狄远山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摇摇头,已经开始朝回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奈何不了管家崔寿,还奈何不了你们两个守门的?莫桃冷哼一声,学着上次莫天悚的语气,大声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敢拦着本庄主的路!”也是一拳打在一名家丁的肚子上。 可家丁还是不肯让开,抱着肚子呻吟道:“哎哟!庄主,你就耐心多等一会儿,等八风先生和少爷回来以后,再出去不行吗?” 另一名家丁也对莫桃打躬作揖地道:“庄主,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先回去和小姐玩一会儿再出去好不好?” 同样的拳头却是完全不同的效果。这下莫桃心中实在不是滋味,更是非要出去不可,对两个家丁大打出手。两个家丁倒也不敢还手,只是一味躲避,可就是堵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莫桃出去,身上挨了莫桃不少拳头。好在莫桃年纪不大,力气也不大,冬天又穿得厚,他们都没有受伤。然而旁边的狄远山却看不过眼,上前去拉开莫桃道:“庄主,下人也是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们?” 一个刚来幽煌山庄的小厮也可以说他!莫桃气上加气,反手朝狄远山的脸上扇过去。狄远山一点也不买莫桃的账,一伸手,已经抓住莫桃是手腕,挑眉道:“庄主,我是少爷房中的人。即便是曹横亲自来了,也要给少爷三分面子。”说完才放开莫桃。 莫桃又被气得浑身直哆嗦,想了半天,竟然想不起来一个可以为他说话的人,最后气哼哼地道:“你等着,我去找吴妈!” 狄远山冷笑道:“你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好啊,你去找吴妈吧,看她是不是还能给你撑腰!” 莫桃看着狄远山大口喘息一阵,越想越气,跺脚走了。他和吴氏其实一点也不亲近,也并不想去找吴氏,朝着吴氏的小院走了没多远,就感觉悲从中来,委屈得很,鼻子酸酸的,眼眶红红的,只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深深地吸一口气,掉头朝着花园西南角的排水沟走去。 顺利地离开幽煌山庄,莫桃就朝着后山财旺和翠菊的坟墓走去,还没有走到,远远地看见莫天悚跪在地上,萧瑟正在教训他。莫桃心中一阵莫名的痛快,也不想让萧瑟和莫天悚看见自己,悄悄地绕过去躲在莫少疏坟墓的背后。朝外一看,萧瑟已经走了,只剩下莫天悚还孤零零地一个人跪在山坡上。 莫桃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响动,回头一看,却是刘广举着一把柴刀,恶狠狠地朝他劈过来。刘广是幽煌山庄的佃户,几个月以前,他老母得了吐血之症,家中没钱医治。他哥哥看见曹横在莫桃家桃园挖掘两天,没有挖出任何东西,便铤而走险,约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绑架了莫素秋。却没想到要挟不成,自己一伙人还全部送掉性命。老母失去儿子本来就心疼,更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根裤腰带了结了自己,家中就剩下刘广一人。刘广矢志报仇,经常在幽煌山庄外面游荡,最后发现莫桃喜欢一个人来这里拜祭,便拿了柴刀在这里埋伏。 莫桃还没有看见这样凶恶的人,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看见刘广就吓破胆,根本没有想到要抵抗,大叫一声,抱头就朝前面跑。 跪在地上的莫天悚将手里拿着的练习纸塞进袖筒中,飞跃而起,迎着莫桃跑去,大叫道:“桃子,你不是会刀法吗?怕他怎的?快抢下他的柴刀!”一句话说完,早越过莫桃,迎上刘广,脚下使一个绊子,将刘广绊倒在地上,又一脚踩在刘广握柴刀的手上,顺势用脚将柴刀踢到一旁。 莫桃愣一下,才想起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回头见刘广已经被莫天悚制服,走到柴刀前面去捡柴刀。可是刘广身高力大,莫天悚毕竟是一个小孩,虽然用巧力将他绊倒,他立刻又爬了起来,先一脚将莫天悚踢倒,扑过来照着莫桃的屁股也是一脚,将莫桃踢一个狗啃泥,伸手已经捡起柴刀,恶狠狠地又朝莫桃劈过来。 莫桃此刻没刚才害怕了,翻身滚倒一边避开柴刀。莫天悚爬起来照着刘广的腿弯处就踢,又把刘广踢得跪倒在地上。莫桃缓过一口气来,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劈手夺过刘广的柴刀,手腕一翻,已经架在刘广的脖子上。刘广再也不敢动弹了。 因为是自己而不是莫天悚最后制服刘广,莫桃颇觉意气风发,扬眉吐气,冷哼道:“刘广,你哥哥也不是我杀的,你要报仇,该去找孤云庄的曹横。” 刘广怒道:“小子,你不过是在幽煌山庄吃两口别人的剩饭,有什么好得意的?幽煌山庄的萧一屁,崔寿有谁是真心为你的?” 莫桃顿时又被气得浑身直哆嗦,连拿柴刀的手也在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刘广抓住机会,头一偏,反手又把柴刀夺到手中,跳起来勒住莫桃的脖子,用刀抵住他的胸膛,带着莫桃一起转身,对正要反击的莫天悚道:“少爷,别过来!不然我一刀垛了莫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配药 莫天悚果然立刻停下不动,哈哈大笑道:“好啊,你快动手吧!他夺我幽煌山庄,我早想除去他呢!又怕曹先生怪罪,一直不敢动手,有你代劳真是太好了!你快点动手吧,我绝对不干涉!” 刘广一愣,勒着莫桃的手不禁松了一些,抵住莫桃胸膛的柴刀也垂下去不少。莫桃气晕了,破口大骂:“莫天悚,好,你好样的!霸占我爹的山庄,死赖着不肯离开!亲手杀死自己亲生父亲,不认自己的亲生妹妹,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觉得莫天悚简直比身后用柴刀对着他的刘广还要气人,忍耐不住,上身被刘广限制住就抬脚朝莫天悚踢过去。虽然力气并不大,还是一脚将莫天悚踢倒在地上,连莫桃自己都没有想到。 莫天悚在地上抓起一把带着草根的泥土,猛然朝莫桃和刘广扬过去。出于本能,刘广带着莫桃朝后仰身闪避,重心正有些不稳的时候,地上的莫天悚又翻滚过来,伸脚横扫。刘广和莫桃同时倒在地上。 莫天悚顺势扑过来,一把夺过刘广的柴刀,又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问:“刚才八风先生和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刘广慌了,大叫道:“你想干什么?谁都知道吴妈是曹先生的人,你敢对她下毒,曹先生不会放过你的!你还不赶快逃走!” 莫天悚一听就知道刘广的确是听见了萧瑟和他的对话,冷哼道:“我看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手上用力,柴刀恶狠狠地砍下去。刘广惨叫着用力挣扎,将自己的鲜血弄得莫天悚满身都是以后,伸直了腿。 刚爬起来的莫桃看呆了,颤声道:“少爷,你把他杀了!你还给吴妈下毒了?” 莫天悚回头,丢下柴刀,站起身来,看一眼莫桃,转身朝回走,淡然道:“我这人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爹,不认自己的亲妹妹,与霸占幽煌山庄的人和睦共处,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杀个把人算得了什么?我只是很奇怪,你不也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爹,又有什么脸面来指责我呢?” 莫桃大怒,气得说不出话来,扑到莫天悚身上就打。可惜他这几个月虽然日夕苦练,和莫天悚比较起来,还是差得很远,不片刻,又被莫天悚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无力还击。莫天悚冷笑一声,丢下莫桃扬长而去。 莫桃挣扎着爬起来,跪倒在莫少疏的坟前,大哭道:“爹,你既然给我留下幽煌山庄,为什么还要同时留下莫天悚?爹,你告诉我,我究竟是不是你儿子?” 莫天悚带着一身的斑斑血迹回到幽煌山庄,家丁看见都很惊奇,可看他脸色阴沉,却是一个人也不敢开口问他,有伶俐的就去报告了崔寿和萧瑟。 崔寿和萧瑟接到消息的时候,莫天悚已经回到自己的院落中,此时崔寿派出去的人已经将那一百多种药物重新买回来。莫天悚连衣服也没有换,立刻将柳氏等人全部赶出来,让他们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去。萧瑟和崔寿当然不是任何人之列,狄远山阻挡不住两人。 莫天悚打开一道门缝,探头出来道:“先生,崔管家,我没事,正在配药。不过庄主有事,还在爹的坟墓前。你们派人去把他接回来吧!对了,让人带着铲子去。我把刘广杀了,他知道了一些不该他知道的事情。” 萧瑟倒吸一口凉气,不为莫天悚杀了一个人,而是为他杀人后这种满不在乎的神色,呆呆地看着莫天悚又关上院子门,半天回不过神来,还是崔寿拉他一把,才和崔寿一起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不熟练的缘故,莫天悚中午饭也没有吃,一直忙碌到掌灯时分,才打开院门,疲惫地吩咐道:“琴韵,去请小姐,再带一条狗一起过来。书意,通知厨房传晚膳。” 琴韵和书意走了。柳氏和狄远山走进院子,才发现院子中间有一堆灰烬,却是莫天悚怕人知道药方,把没用的药物都烧掉了。 柳氏看见莫天悚一直没有换衣服,还带着一身的血迹,嗫嚅道:“少爷,你要不要先换换衣服?” 莫天悚摇头道:“不用,反於己诹耍髟缭倩灰惨谎a瑁惆言鹤由t簧ā!倍缘以渡秸惺值溃澳愀医础! 莫天悚和狄远山一起来到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示意狄远山坐在桌子边上,自己却不坐,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紧紧地盯着狄远山问:“远山,你是不是决定今后就住在幽煌山庄不走了?” 狄远山点头,正要回答。莫天悚抢着道:“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我并不是一个值得你帮忙的人。今天,我因为刘广偷听到我不愿意他知道的事情,就杀了他。我还和莫桃庄主打一架,仅仅是因为他揭了我的伤疤。你要留下来的话,如果冒犯我,我可能连你也杀了。” 狄远山道:“少爷,我想得很清楚了,我要留下来。我不是给你帮忙,我将效忠你!” 莫天悚一愣,喃喃地问:“为什么?你在家也是一个少爷,与我萍水相逢,并没有交情。” 狄远山缓缓道:“就因为你我萍水相逢,没有一点交情,你能和我同桌吃饭,能给我治伤,又几次三番地要赶我走,更因为我知道一个少爷忽然间就不再是少爷的滋味。少爷,我现在不是少爷了,仅仅是你的跟班,哪怕是曹横要带你去孤云庄,我都将跟着你去。” 莫天悚又是一呆,忽然笑了,拍拍狄远山的肩头道:“既然你坚持,那你就做我的跟班吧。当初夺你家翡翠狮子的知府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帮你杀了他,给你全家报仇。” 狄远山摇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家的仇此刻不急,我看少爷目前最需要的,是考虑怎么应付曹横,还有怎样把莫桃赶出幽煌山庄。” 莫天悚紧紧咬咬嘴唇,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淡淡道:“远山,既然你决定要做我的跟班,那就要明白我的想法。你要记住,莫桃是幽煌山庄的人,是爹的亲生儿子,爹教导我就是为了要保护他,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分毫。包括你在内,目前我们幽煌山庄上上下下,男女老幼一共有三十四个人。我要这三十四个人全部都好好的,除非是他们自己离开幽煌山庄,否则我就会保护他们。任何人动了我们幽煌山庄的任何人一根汗毛,我必定要他血债血尝!那个知府,等我有空的时候,一定会去找他的。” 狄远山愕然看着莫天悚,他白天才把莫桃打一顿,此刻又来说不准任何人伤害莫桃?狄远山发现自己真的是很不了解他。 莫天悚又笑笑道:“你等我一下。”转身朝卧室走去,片刻后他拿出一个食盒,打开盖子,指着里面虽然断裂成三截,但被他小心拼接在一起的黑色剑形玉簪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你爹给我爹做的那支玉簪。这支玉簪真是一件巧器,里面隐藏着一枚喂毒的钢针,发动机关就可以让钢针射出来。” 狄远山很好奇,伸手想去拿玉簪仔细看看,莫天悚却道:“别动,你就这样看看好了。玉簪是陪小可怜的,你动了玉簪,小可怜会害怕的。” 狄远山缩回手,疑惑地问:“小可怜?” 莫天悚指着玉簪旁边的墨绿色大茧子,爱怜地道:“它就是小可怜。人人都说它的害虫,要消灭它。可我知道,它就只是想填饱自己的肚子而已。你看,它被那些要害它的人吓坏了,只好躲进这个大茧子里面去。我把玉簪放在它身边,它就不害怕了,过些日子,便会出来陪着我。” 狄远山完全无法理解,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天悚。 莫天悚笑笑,盖上食盒的盖子,问:“你记住玉簪的样子没有?能不能也帮我做一支同样的玉簪出来,使玉簪就像你给我的戒指一样,按下机关,就可以把里面的钢针凸出来。” 狄远山为难地道:“我只是大概记住了玉簪的外形,可里面是怎么样的就一点也不知道了。我没有我爹的手艺,用玉做不出这样的东西。除非是少爷把玉簪给我,让我仔细看看。” 莫天悚不太在意地道:“只要大概的外形相似就可以,不用玉也可以,你用什么材料都行,只要簪子平时能隐藏住里面的钢针,而需要的时候又能让钢针出来,也不用出来太多,露出一个针尖便可以。怎么样,你能做出来吗?” 狄远山点头道:“这样我大约可以做出来,但少爷要给我一些时间。金子太软,我用银子做可不可以?” 莫天悚道:“时间没有问题,你可以等到春暖花开,你手上的冻疮和耳朵后面的毒疮都好了以后再动手。过两天,我会把需要隐藏的钢针给你。不过这簪子我以后打算要天天戴着的,我不喜欢银子、金子一类金属的东西,你看能不能用竹子、荆条或者玛瑙、骨头一类的东西来做?” 狄远山迟疑道:“金属是最好做的,其他东西不是太脆,就是没有足够的强度。少爷,要不里面的机关用金属的,外面的外壳就找一种你喜欢的东西来做?” 莫天悚点头道:“这样也可以。要是外壳实在不好用其他东西做,就用银子也可以,最主要的是不要让里面的机关失灵。” 狄远山点头道:“我明白了,少爷,放心吧!” 莫天悚笑笑:“可能饭菜也送过来了,你出去吃饭吧。我先把小可怜送回去。”提着食盒走进卧室中,依然在枕头边放好。 琴韵牵着一只护院的黑狗来到莫桃的院门外,发现莫桃又在练习刀法,尽管脸上还带着青紫,依然将一把大刀舞弄得呼呼生风,伤势看来一点也不严重。琴韵不敢打扰他,就站在院门外面,对旁边的兰香招招手,可莫桃偏偏一眼就看见她,倏地停下来,将大刀抛给一边的兰香,自己来到琴韵面前,上下打量琴韵一下,充满火药味地道:“你不在少爷那里好好的伺候少爷,跑到我这里又想拐带谁去帮你们少爷做事?” 琴韵急忙道一个万福,低着头低声道:“少爷要我来请小姐过去一趟。” 莫桃转身就朝回走,同时大声叫道:“听见没有?素秋,你亲哥哥让你过去!” 莫素秋的丫头月影大声的答应一声,牵着哭肿了双眼,脸上印着五根手指印,且还在抽咽的莫素秋走出来。 琴韵很奇怪,但当着莫桃的面,也不敢多嘴询问,领着月影和莫素秋朝回走,走了一会儿,见莫素秋始终都在抽咽,终于忍不住问:“月影,小姐怎么了?” 月影神秘地低声道:“庄主打她了。” 琴韵知道莫桃对莫素秋一直很好,大吃一惊,失声问:“为什么?” 月影摇头道:“庄主的脾气古怪得紧,谁知道是为什么。好像是庄主又在少爷手里吃了一个大亏,怪小姐和少爷走得太近了。”边说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正好看见莫桃就跟在她们的身后,吓一大跳,急忙跪下道:“庄主。” 莫桃寒着一张脸,冷哼一声,却没有责骂月影,只是挥手道:“你去请八风先生和崔管家都到少爷那里去。”又对琴韵道,“你先回去,我会带着小姐过来的。” 月影答应一声,立刻走了。琴韵也不敢多说,牵着狗匆匆地走了。莫桃一直等她们都走远了,才拿出一条手巾,给莫素秋擦去眼泪,皱眉道:“别哭了!哥也是担心你,你想想少爷让你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他放心让你做,可哥不放心让你做!秋秋,在这世界上,哥哥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要不,你就在哥的脸上打回来?”却原来莫素秋暗算西天是莫天悚让她做的,莫素秋本来咬牙不肯说的,但崔寿连吓带蒙没费多少事就让她说了出来,莫桃回到幽煌山庄就知道了,不放心莫天悚又来找莫素秋,才跟出来的。 莫素秋摸摸莫桃脸上的伤痕,抽咽道:“哥,你又和少爷打架了?你不要再和少爷打架好不好?哥,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和少爷做好朋友呢?” 莫桃摇头叹息道:“秋秋,你还小,不懂。哥和少爷做不成好朋友了,少爷不愿意我们住在幽煌山庄中。” 莫素秋摇头道:“哥,你才不懂,少爷没有不愿意我们住在幽煌山庄中,是吴妈不愿意你和少爷做朋友,所以少爷要除掉吴妈,不要她住在我们的幽煌山庄中。哥,我帮少爷去打坏人没有错!少爷说西天不敢杀我的。西天真的不敢杀我,他都抓住我了,可立刻又放了我。哥,少爷说这些事情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你可不要去告诉其他人了。” 莫桃苦笑,见莫素秋已经不哭了,牵着她一起朝莫天悚那里走去:“秋秋,你以后要多个心眼,不要少爷让你干什么,你就傻乎乎地听话去干什么。” 莫素秋很坚定地道:“少爷才不会害我呢!哥,少爷也不会害你的!”说得莫桃只有苦笑。 莫桃和莫素秋到达莫天悚那里的时候,萧瑟和崔寿早就到了。他们实际一直都让人看着莫天悚的动静,莫天悚刚开院子门就接到消息,不等月影找到他们,就都已经过来了。 莫天悚已经吃过饭,正在等候莫素秋,莫素秋一到,他就拿着一根绣花针在莫素秋的手指上扎一下,然后又在琴韵牵着的黑狗身上也扎一下,这样黑狗身上便也有了和莫素秋一模一样的九幽之毒。 接着莫天悚拿出一颗药丸,和一些早准备好的牛肉拌在一起,装在一个碗里让黑狗吃。可是黑狗就只是闻了闻,并不肯吃。莫天悚叫来几个家丁,把那碗牛肉硬给黑狗灌下去。家丁的手刚刚放开黑狗,黑狗就将牛肉又吐出来。 莫天悚很是失望,又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家丁,道:“看来这解药没有用。你们把狗拉出去杀了和这颗药一起烧掉吧,再挖个坑,埋掉骨灰。坑挖深一点,这狗现在毒得很。”家丁牵着狗出去了。 莫桃又惊又疑,失声叫道:“少爷,那素秋的毒你是不是也解不了?” 莫天悚摇头道:“不是。我是想试验出一种只适合小姐,而曹横无法使用的解药来,免得他来抢小姐的解药。反正小姐身上的毒还要几个月才会发作,我们有的是时间试验。” 莫桃听得浑身发凉,迟疑道:“要是你一直试验不出来呢?” 莫天悚道:“我一定可以试验出来。”打一个哈欠,“好了,很晚了,各位都回去吧。” 莫天悚说完就要回房,崔寿忽然跪下来,拉着他的衣服,声音嘶哑地问:“少爷,你就只配出两颗解药?你根本就没有打算给吴妈也配一颗出来?” 莫天悚大笑道:“我好不容易才让那个狐狸精中毒,为什么还要给她配解药?”推开崔寿,回房间了。 萧瑟也跟进他的房间,追在他身后,多少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少爷,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明白?吴妈死了,曹先生还可以派个张妈、王妈过来,甚至直接把你虏去他的孤云庄。你能毒得了多少人?祸首不除,光对付一些喽罗,除了多增杀孽以外,能起多大的作用?少爷,你真该仔细想想,老庄主给你定下一条莫氏祖训的用意。” 莫天悚没有理会萧瑟,走进卧室,摘下挂在墙壁上的烈煌剑,拨剑出鞘,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刺一剑后又还剑入鞘。他把烈煌剑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在桌子旁边坐下,拿起一支早放在桌子上的毛笔,饱饱地蘸满自己的鲜血,在一片他刚刚才让狄远山帮他做好的竹简上,工工整整地用八分体隶书写到: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剑上都不得沾血。写完一片以后,又用力挤一挤左手中指,再蘸着血又写一片,一直写完三片才罢手。然后他把这三片竹简递给看得瞠目结舌的萧瑟,笑笑道:“先生,你还愿意帮学生保管吗?我很累,明天可能还要去见曹先生,想早点歇息。” 萧瑟木呆呆地拿着三片竹简,再不觉得眼前仅仅是一个十岁的少年,喃喃道:“那老夫就不打扰少爷休息了。” 萧瑟走后,莫天悚拿出塞在袖筒中从前的七张练习纸,一张一张地翻看一遍后,将七张纸卷成一个纸卷,凑在蜡烛上点燃,看着练习纸在自己的手中化成灰烬,松开手,让灰烬落下去。大叫道:“柳妈,拿面汤进来,铺床。” 片刻后,端着热水进来的不是柳氏,而是狄远山。莫天悚很奇怪。狄远山不等他发问,便解释道:“庄主和小姐都走了,八风先生也走了,可崔管家还跪在院子中,柳妈在和他说话,没听见少爷叫她。” 莫天悚脱下外衣,拿着手巾浸进水里准备洗脸,摇头道:“柳妈不是没有听见我叫她,而是心疼崔管家,故意不理我的。远山,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蛋?”由于他的左手中指才被他自己刺了一个大口子,他的手一伸进水里,水里就泛出一丝红色,他觉得很疼,可也觉得很痛快。 狄远山用力摇头道:“少爷怎么会这样想?少爷当然不是坏人!吴妈才是坏蛋!少爷杀坏蛋,当然是好人了。” 莫天悚又摇摇头,将热气腾腾的面巾敷在自己的脸上,缓缓地道:“远山,你不明白的,不是我不救吴妈,而是今早八风先生教训我的时候,吴妈已经就没救了。今天崔管家让人买回来的那些药物里面根本就没有解毒需要的东西,我只是随便配了两丸和解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毒药出来。对了,那些药里面正好有鸳鸯草,我还留着没有烧,你把它加在你的药里面吧,对治疗你的毒疮很有帮助的。” 实际九幽之毒根本就是无解的。吴氏在中毒以后就注定是没办法解毒,蝴蝶谷黑龙潭并不在蜀地,离幽煌山庄很远,就算是吴氏中毒后立刻就朝那里赶,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也不可能赶到那里,捕获足够数量的黑蚂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欣赏 莫天悚依然是先练习一遍烈煌剑法的内功才上床睡觉。他昨夜几乎没睡,今夜就睡得特别香甜,一觉便到了五更。平时这时候柳氏知道他该起床了,早给他预备好洗脸水,站在床边拿着他的衣服等着服侍他起床了,可今天却没见柳氏的踪影。 莫天悚摇摇头,完全不明白崔寿在柳氏的心目中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自己起来穿好衣服,想到今天曹横也该得到消息了,将放在枕头下面的匕首拿出来装在靴筒中。他刚刚放好,小丫头琴韵便端着水进来了,放下铜盆,施礼道:“少爷,你起来了。” 莫天悚简单地盥洗完毕,坐下让琴韵帮他梳头。琴韵是做粗活的小丫头,还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笨手笨脚的,两次弄得他很疼,莫天悚便有些冒火,沉声问:“柳妈呢?” 琴韵低声道:“柳妈和崔管家一起跪在院子里呢。” 莫天悚一呆,皱眉道:“崔管家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琴韵摇头道:“他昨夜根本就没有回去,在院子中跪了一夜。柳妈开始只是劝他,后来见劝不动,就陪着他也跪了一夜。” 莫天悚顿时就火了,拍着台子怒道:“他们这不是在逼我吗?有一个曹横逼我还不算,他们也来逼我?你出去告诉他们,我没有解药!”正好琴韵已经帮他梳好头,莫天悚起身站起来,摘下墙壁上的烈煌剑,走了出去。 崔寿和柳氏果然跪在院子中,因为一夜没有睡觉,精神已经非常不好,显得很疲惫。两人看见莫天悚出来,都是精神一振,抬头满怀希望地看着他。柳氏最近几次看见莫天悚拿出烈煌剑,都是在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见他手里拿着烈煌剑,便是一阵头晕,用手撑在地上,才没有摔倒。莫天悚冷哼一声,理也没有理会他们,拿着烈煌剑出门去了。 莫天悚的心情的确是非常不好,他没有办法给吴氏解毒,还不能让人知道他无法给吴氏解毒,他现在已经很后悔昨夜对狄远山透露出一些实情,实际上,他不应该把此事让任何人知道的。莫天悚来到花园中,练习一遍烈煌剑法,出了一身大汗,才觉得心头没那么郁闷了。 回到院子中,崔寿大概是看他态度坚决,已经离开了。柳氏也没有再提解药的事情,心事重重,愁容满面地在一旁服侍他吃了早饭。莫天悚不愿意多看柳氏的嘴脸,吃过饭就急匆匆地去了书房。 萧瑟也比平时到得要早,莫天悚到达书房的时候,他已经等在书房里面了。莫天悚请安以后,去书桌后坐下,满以为萧瑟又会教训他,却不料萧瑟看他一眼,开口问:“少爷,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天下无敌的?” 莫天悚一愣,想了想回答:“当然是拥有绝世剑法的剑客。学会像爹留给我的幽煌剑法那样武功的剑客。” 萧瑟摇头道:“错了!仁者无敌。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莫天悚早上起来就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一听萧瑟的话,就明白他又是在帮吴氏要解药,实在是忍耐不住,大声问:“先生,你以为我去和曹横讲仁义道德会有用处?我对吴妈讲仁慈,真的救了她,她就会对我仁慈吗?只怕是东郭先生救了豺狼!” 萧瑟摇摇头,缓缓道:“那老夫再问你一个问题,何者为武?” 莫天悚反正已经在发脾气,豁出去地冷笑道:“先生又想说什么?要我讲,争胜为武!” 萧瑟摇头道:“谬矣。成就不世伟业的汉武帝尝问东方朔,何者为武?朔曰:止戈为武。帝从之,无敌天下。” 莫天悚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段,到底是小孩,沉不住气,愕然道:“汉武帝对内先平窦氏,再平王氏、田氏,一个是他的祖母,一个是他的母亲、舅舅;而且这还不算,最后他还逼死自己的儿子太子刘据;对外南讨百越,北征匈奴,穷兵黩武,何曾止戈?再说我只在《左氏春秋》中看见过楚庄王曰,夫文止戈为武。又曰,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财者也。楚国最后可是被秦国灭了。汉武帝问东方朔的话,恐怕是先生杜撰的吧?” 萧瑟看着莫天悚半天后才缓缓道:“昔甘罗十二为相,不外如是。少爷,白马非马。所有的道理你都懂,连老夫也说不过你,可你为什么不按照道理来说,按照道理来做呢?你也看过《孙子兵法》,难道不知道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少爷为什么不趁目前的机会收服吴妈呢?” 莫天悚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可我用什么去收服吴妈?是我给她下的毒,我又去给她解药,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萧瑟长叹一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黯然道:“少爷,老夫真的无法再做你的老师了!以后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起身朝书房外走去。 莫天悚一惊,追过去拉住萧瑟的衣角,惶恐地问:“先生又想离开学生?吴妈的事情学生也是无能为力,今后先生说什么,学生都遵从就是。” 想到莫天悚毕竟还只有十岁,萧瑟心中一软,摇头道:“少爷放心,只要幽煌山庄还在,老夫就绝对不会离开少爷。老夫是怕幽煌山庄保不住啊。少爷,那刘广虽然可恶,但也没有到该杀的地步。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况且官府也不是吃闲饭的,周围的人也都是看着的,你就这样无故杀人,这善后……”正想趁机会多说两句,一个家丁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八风先生、少爷,孤云庄的曹先生来了!一来就直接去了吴妈那里。” 萧瑟急忙问:“曹先生有没有派人让少爷也过去?” 家丁摇头道:“没有,也没有去找庄主。不过庄主得到消息以后,已经自己过去了,但让月影看着小姐,没让小姐跟过去。” 莫天悚先前的惶恐一扫而光,挺起胸膛,冷哼道:“他到底是来了!”连萧瑟都忘记招呼一声,急匆匆地朝着吴氏的小院跑去。萧瑟叹息一声,追上莫天悚。 曹横这次带来的人不算多,只有青雀、赤凤、黄鹂、白鹤、黑鸦五个女子站在吴氏的院子门口。她们看见萧瑟和莫天悚过来便一起行礼,然后放他们进了院子,却将其他看热闹的家丁侍女,包括吴氏的丫头玉儿都挡在门外。 曹横铁青着脸在吴氏的卧房里走来走去,看见莫天悚进来,便道:“少爷,你来了,请坐。”莫桃坐在一张从外面搬进来的太师椅上,看神色还算镇静。崔寿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跪了一夜,很没有精神的样子。西天和吴氏并排躺在床上。西天已经是一具尸体,吴氏也是骨立形消,出气多,进气少,样子比西天还要可怕,当初千娇百媚的容貌不剩下一点影子。 莫天悚没想道不过一日多一点的时间不见,吴氏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不免也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拉住萧瑟的手,和他一起走到太师椅前面,自己坐下。萧瑟站在他的背后,今天看来到是极为镇静。 曹横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终于停下来,掏出怀里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腥臭的淡黄色药丸。屋子中的人都认得正是九幽之毒的解药。曹横两根手指拿着解药又看半天,才道:“崔管家,你把这颗解药拿去喂你老婆吃吧!” 崔寿瞥一眼莫天悚,见他也是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深深一叹。他也非常紧张,颤巍巍地走上前去,深深吸一口气,伸出去的双手才没有颤抖,接过药丸,几步来到床前。 吴氏早听见曹横的话,虽然身上无力动弹,却早将嘴张开。崔寿将解药填进她的嘴巴,回手正要拿一些水来喂她送药,吴氏已经将药丸吐了出来。曹横的脸色立刻变了,恶狠狠地盯着莫天悚,双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崔寿也是非常着急,伸手将药丸又塞进吴氏的嘴巴中,还死命捂住吴氏的嘴,不让她把药丸吐出。吴氏已经极度虚弱,也挣扎不动。崔寿捂了一会儿,觉得没关系了,才放开她的嘴巴,可已经变成药糊糊的解药立刻又被吴氏吐出。 吴氏凄然一笑,低声道:“寿哥,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崔寿回身又跪在莫天悚身前,磕三个头,垂泪道:“少爷,你就真的如此狠心?” 莫天悚心中早就在后悔,可惜到此地步,他也没有一点办法,只有硬起心肠,不理会崔寿。曹横冷哼一声,走到吴氏身边,伸手用力卡住她的脖子,淡然道:“徒儿,没想到一根银钗就要了你的命,你有今天,要怪只怪你自己不够狠心。”片刻,吴氏再无气息。 曹横轻轻抹下吴氏半睁着的双眼,轻叹一声,回头道:“崔管家,现在你还坚持你的说法吗?” 崔寿垂着头,无精打采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吴氏是病得糊涂了,又怕先生责罚,才把过错推到少爷身上的。真是我看见吴氏和西天有私,气愤不过,从小姐身上取得九幽之毒,趁他二人不备,让他们中毒的。” 莫天悚实在太意外,站起来失声道:“崔管家……”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催寿就大声打断他的话:“少爷,崔某做事,用不着你来多嘴!” 曹横哈哈大笑道:“天悚,我可还真没有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心计就这样深,但你的火候毕竟还是嫩了一些,狠辣有余,沉稳不足,还要好好磨练一下。好在你的这位管家有情有义,忠心不二,也让我颇为欣赏,倒也值得我浪费一颗解药。我今天要杀了他,就和捻死一只蚂蚁似的,但你却少了一大臂助。好,我给你留着此人,你要懂得珍惜。” 莫天悚被曹横笑糊涂了,抬头看着他问:“龙王这是什么意思?” 曹横又拿出一颗药丸抛给莫天悚,笑道:“你能布下这样一个局给我看,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很欣赏你,非常欣赏。放心,西天和吴氏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就连刘广的事情我也会帮你解决掉,我也不会再派人住在幽煌山庄中,今后也不干涉你们幽煌山庄的事情。但是你这样的人才就放在幽煌山庄当少爷,也实在是太可惜了,今后我会找一些事情来让你施展才华的。”说完,掉头便出去了。 莫天悚完全没有料到曹横这样就走了,准备好的说辞一点也没有用上,料想今后曹横让他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松,心里一阵阵的发冷,原先鼓足的勇气不翼而飞,浑身一软,跌坐在太师椅中,手里刚接着的药丸也掉在地上。萧瑟和崔寿同样是面面相觑。莫桃则完全不明白曹横的话,见他出去,暗暗松一口长气,起身捡起地上的药丸,只觉得非常面熟,似乎就是莫天悚昨天配出来的解毒药丸,忍不住问:“少爷,这是不是你昨天配的药?怎么没有被烧掉?” 莫天悚忽然大吼道:“笨蛋!这当然是我昨天配的药!幽煌山庄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为孤云庄做事的,这药当然在曹横那里!”起身气呼呼地离开了。 出门就看见曹横和他带来的人都走了,可山庄的下人都在一旁探头探脑的,狄远山也在其中,招手道:“远山,你陪我出去走走。” 离开幽煌山庄,莫天悚也没有地方去,不知不觉又朝后山走去,看见后山的几座坟墓却更是烦心,也没有去坟前拜祭,闷头继续朝前走去。狄远山不敢打扰他,掉在他身后一段距离,也不出声。 周围干活的山民看见他,都不像往日那样招呼他,纷纷低下头。莫天悚直是觉得身上发冷,忽然对跟在他身后的狄远山不满意地道:“远山,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走到我身边来行不行?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坏,不愿意走在我身边?” 狄远山快走两步,变得和莫天悚并排后,低声道:“少爷,我说你两句,你别生气。” 莫天悚颇为苍凉地笑笑,道:“说吧,我今天没力气生气。” 狄远山道:“少爷,我爹以前教我,做人要留有余地,又说,兔子不食窝边草。我想少爷杀吴妈和西天没有错,可对刘广就过分了一些。以武只能压人,以德才能服人。从前幽煌山庄在周围的口碑极好,今后恐怕就没那么好了。少爷,没有一个朋友的日子是很难过的。” 莫天悚扭头看着狄远山,意外地道:“我可真是从街上捡了一个宝回来。远山,做一个跟班你甘心吗?要不要我设计帮你夺回你的家产,回家去做你的大少爷?” 狄远山一愣,愕然道:“少爷,你这么有把握?” 莫天悚低头轻声道:“不,我没有把握,但今后我的命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不如发狠去杀了那个知府,让他把你的家产都吐出来。” 狄远山失笑道:“少爷,我看你行事颇为老练,怎么也说出这样的孩子话来?除非我们占山为王,或者做贼去偷,否则就算是杀了那个知府,也拿不回我家的财产。可是我再落魄,也没到当土匪的地步。” 莫天悚也笑起来:“我今年十岁,你比我大多少?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也正在对别人说,你不管多落魄,也不当小偷,可我第二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成了一个抢人家锅盔的强盗。” 狄远山很不好意思,多少有些不服气地道:“我今年虚岁都十七了,总是比你大不少,而且你什么除了山下的镇子,什么地方也没有去过,我可是从中原一路翻山越岭才来到这里的。” 莫天悚好笑,忽然道:“知道吗?我三岁的时候,我爹就开始让我习文学武。半年前,我心里就只想着怎么能逃课偷懒少练一会儿功好多玩一会儿。可是这半年,我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杀人。大概你和我差不多吧?以你的才学,真要肯做贼,何至于只去拿人一个锅盔,真是白白背了一个贼名。” 狄远山看莫天悚感慨很深的样子,笑笑,指着远处的山坡提议道:“少爷,不如我们比赛,看谁先爬上那个山坡。”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朝山坡上跑去。 莫天悚一愣,随即大叫道:“你作弊,先开始跑,赢了也不算。”全力追着狄远山去了。 这一比赛爬山,莫天悚立刻便看出狄远山的确是没怎么练过武功。可是尽管如此,狄远山比他大几岁,个子比他高不少,又比他先起步,爬山的速度却不比他慢。一直到坡顶,莫天悚才追上狄远山。狄远山的病还没有痊愈,身体依然很虚弱,到了以后,累得几乎快要虚脱了,躺倒在草地上直喘粗气。 莫天悚比他就显得轻松很多,在他身边坐下,不禁得意地笑道:“你年纪大又怎的?毕竟不是本少爷的对手。” 狄远山不服气:“我们最多只是平手。我们事先又没有约定到了以后不能躺着。” 莫天悚大笑着去拉狄远山:“你不服气,我们就再比一比,看看谁先爬上前面的山坡。” 狄远山用力摇头,赖在草地上不肯起来,喘息道:“我不行了,要比明天再比。现在快中午了,等我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 莫天悚摇头道:“中午我不想回去。” 狄远山一愣,翻身爬起来坐着道:“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带出来,这中午吃什么?” 莫天悚站起身来,淡然道:“一顿饭不吃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再陪我朝前走走,等我想回去的时候,我们再回去。” 狄远山就知道莫天悚的心里还是不痛快,也站起来,四下看看,便看见对面的山坡上有几间茅屋,指着茅屋神秘地道:“快过年了,少爷,你说他们做没做腊肉?你吃过烤出来的腊肉吗?” 莫天悚一愣,看着狄远山失声道:“你又想去做贼?” 狄远山“嘘”了一声:“少爷,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大声嚷嚷出来的。我只想做个接脏的。” 莫天悚指着自己愕然道:“你要我去做贼?”随即兴奋起来,拉着狄远山就朝茅屋跑,“我还没有做过贼呢,一定要多偷他们两块肉。” 狄远山不悦地嘟囔道:“少爷,你别老是贼啊贼的不停地说,我们顶多也就是个不花银子的暗借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伪装 按照莫天悚的心意,第一次做贼,当然要多偷两块腊肉才对得起一个贼名,可他们的目标家中就只有两块腊肉而已。莫天悚不忍心让人家过年都没有肉吃,就只拿了他们一块,而且还留下一些碎银子,连暗借也不是,变成了暗买。好在他还是感觉很新鲜,心情变得好很多,拿着肉兴冲冲地和在外面等候他的狄远山会合后,习惯性地带着狄远山来到一个他从前经常和莫桃一起玩的僻静山坳处,开始烤腊肉。 这时候莫天悚相信狄远山从前也是个少爷了,他和他一样笨手笨脚的。两个人收集好枯树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呛得眼泪直流,才终于点燃火,开始烤腊肉。可如何烤肉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们把肉直接放进火中去烧,结果外面已经焦了,里面还是生的。 莫天悚用匕首将烤肉分成两块,自己抱着一块就啃。他生平第一次自己做吃的,倒是也吃得津津有味的,还觉得这种半生不熟的烤腊肉非常有味道,简直是狼吞虎咽,没有一点斯文人的样子。萧瑟此刻要是看见他,必定会被他气得吐血。狄远山同样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可吃相比莫天悚斯文多了,小心地剥离开外面的焦肉,只撕下里面的来吃,中间生的部分,还会拿到火上再去烤一烤。莫天悚看得有趣,万分不解地问他:“你做小乞丐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自己做过吃的?” 狄远山理由非常充分地道:“我是做过乞丐,可都是要东西来吃的,要来的东西本来就是熟的,不需要自己动手,最是省心。所以俗语说,三年乞丐做下来,给个皇帝也不当。只有偷鸡摸狗的小贼才需要自己动手,就好像少爷这个样子。” 莫天悚不免又想起前事,指着狄远山笑得直打跌:“我知道了,你即便是做贼,也是去偷人家烤熟的锅盔。” 狄远山怒道:“我不是偷,我是悄悄地借。” 莫天悚用沾满油腻和碳黑的手用力抹一把嘴巴,大笑道:“我又忘了,你是非常有原则的人,最多也就是做一个接脏的。” 狄远山很不高兴,正要反驳,发现莫天悚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大花脸,也忍不住笑起来:“少爷,你既然这么喜欢做贼,现在就可以去当戏子做李逵,要不就去演混世魔王程咬金。” 莫天悚一愣,看看自己的双手,立刻反应过来,趁着狄远山没注意,伸手也在他的脸上恶狠狠地用力抹一把,跳起来就逃。狄远山果然是不罢休地爬起来朝他追来。 莫天悚一边躲闪一边大笑道:“干脆你做岳飞,我做张飞,这叫做张飞打岳飞,打得满天飞!” 狄远山立刻被莫天悚说笑了,追击的速度慢下来,抱着肚子道:“张飞和岳飞能打起来吗?” 莫天悚也是笑得身上发软,停下来喘着气道:“所以才满天飞啊!”狄远山抓住机会,猛地又朝莫天悚追去,莫天悚大叫一声,又开始逃。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莫桃忽然从山坡上走过来,负手于背,冷冰冰地道:“天悚少爷,整个幽煌山庄的人几乎都出来找你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打闹!” 狄远山立刻停止追击,用脚将火堆踏熄,拉一把莫天悚的衣袖,低声道:“少爷,我们回去吧。” 莫天悚很扫兴,丢下手中没吃完的一小块腊肉,随手从地上扯起一把草用力擦着手,朝回走去,淡淡道:“庄主,多劳费心,我这就回去。崔管家后来怎么处理吴妈和西天的?” 莫桃气呼呼地道:“亏你还记得吴妈和西天。他们身上都带着毒,崔管家还能怎么?不过是一把火烧了了事。” 说得莫天悚心头又开始不痛快,没再理会莫桃,闷头朝回走。谁知道刚走到莫桃身边,莫桃忽然从身后拿出一把木头大刀,一刀朝莫天悚劈过去。莫天悚猝不及防,万分狼狈才躲闪过去。莫桃追在他后面,又是一刀劈过来,气势汹汹地道:“天悚少爷,我这一刀是替素秋劈的!你不认她是你妹妹,可也不能如此糟蹋她的性命!” 莫天悚挥拳正要反击,听了莫桃此言,又放下拳头,不闪不避,被莫桃一刀劈倒在山坡上。狄远山急了,冲上去从后面抱住莫桃,大叫道:“少爷,快跑啊!”莫桃很不甘心,用力挣一下,也没有挣脱狄远山,又用脚去踢莫天悚。 莫天悚翻身滚开,却叫道:“远山,我和庄主的事情不要你插手。你先回去,告诉八风先生和崔管家,我没事。”边说边爬起来。 狄远山一愣,松手放开莫桃。莫桃提着刀又朝莫天悚劈过去,吼道:“这一刀我是帮崔管家劈你的,他当你是少爷,不敢来说你,我可用不着怕你!”莫天悚却不反击,只是一味躲闪,见狄远山还在一边发呆,又叫道:“远山,让你先回去,你听见没有?” 狄远山犹豫一下,还是很不放心的离开了。走过一段路,忍不住又回头看看,就见莫桃已经丢下木刀,骑在莫天悚身上,正在用力地打他,可莫天悚还是没有还手。狄远山考虑一下,没敢过去,加快脚步朝幽煌山庄跑去。 莫桃第一次在和莫天悚的打斗中占了上风,可心中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快,没打几下,手就软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莫天悚,骑在他身上直喘气。 莫天悚等一会儿,见莫桃没有动静了,淡然道:“你打够了就放开我!我要回去了。”抓住莫桃的双臂,用力一扭,便将莫桃从他身上掀开。自己爬起来,又见莫桃还坐在地上闷闷地生气没有起来,伸出手去拉他:“桃子,一起回去吧。” 莫桃一听莫天悚的这声“桃子”眼泪就下来了,摔脱他的手,指着莫天悚气呼呼地道:“山庄中的人都说吴妈是给我撑腰的,你是想赶走我和素秋,才杀吴妈和西天的。可是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告诉过你的啊!你说,吴妈什么时候给我撑过腰?你要赶我和素秋走就明说,为什么要拿素秋的命去开玩笑?” 莫天悚不耐烦地挥手道:“桃子,你别胡思乱想,现在你是幽煌山庄的庄主,只有你赶我走的份,我有什么资格赶你们走?我就是知道吴妈不是给你撑腰的人,才杀她的。庄主,我想你也不愿意吴妈一直在幽煌山庄中碍眼吧?” 莫桃气呼呼地道:“你对付吴妈和西天我没有意见,可你为什么要让素秋去做此事?就算是你不认她是你妹妹,可我们从小一起玩,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情分吗?” 莫天悚摇头道:“庄主,看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西天知道曹横用利用小姐来要挟我配解药,怎么可能对小姐不利嘛?” 莫桃一下子就从地上跳起来,自己抹一把眼泪,一把揪住莫天悚的衣襟,勃然大怒道:“你这样骗素秋不算,又想要骗我!我才不上当!早上曹横一听吴妈提起当时的情况,就知道你是做给他看的,你是要告诉他,你不在乎素秋的性命,所以你故意要让素秋去冒险,当时西天完全可能失手杀了素秋的!你还怕曹横不明白,又故意做戏配了两丸毒药出来。你知道药丸会被送去孤云庄,压根就没有配制解药!我本来还不敢相信曹横的分析,可你刚才不还手,就说明你心虚!说明你也觉得自己对不起素秋!你的心计真是够深的!你以为这样博得曹横的欣赏,以后就可以在幽煌山庄中呼云唤雨?可我告诉你,你让其他人觉得心寒,刚才兰香就把给你做的一个荷包给绞了。”却原来莫桃本来还一直忍着的,也没管山庄中人在到处寻找莫天悚的事情。他本山野少年,也并不习惯在身上挂一些零零碎碎的饰物,从来都不佩带荷包玉佩之类的东西,可看见兰香宁愿把给莫天悚做的荷包绞碎,也不愿意把荷包给他,终于忍不住出来找莫天悚算账。 实际莫天悚让莫素秋做此事的时候,只以为是杀一个孤云庄的郎中,并没有想到曹横居然会派十八魅影中的人跟着他,暗忖曹横才是心计够深,不过用几句话,就把他在幽煌山庄中孤立起来。终于被莫桃说恼了,拔出靴筒中的匕首,恶狠狠地道:“想打架是不是?那我们就好好地打一架!你也练习几个月的刀法了!去!拿起你的大刀!” 这一架莫桃就远没有刚才轻松。好在莫天悚手下还是十分容情,并没有下辣手,只将莫桃的衣服刺破几个大洞,将他手中的木刀削去不少,却没有伤害到他分毫。莫桃并不领情,将一把残缺不全的木刀舞得呼呼生风,刀刀都朝莫天悚的要害劈去,在莫天悚身上留下不少伤痕。一直到气急败坏的萧瑟在狄远山的带领下找到他们,两人才停下来。 回去以后,莫天悚觉得浑身都疼,脱下衣服,让狄远山帮他检查,发现身上青了不少地方。狄远山找来药酒,帮他上药。只可惜他的确很不习惯服侍人,虽然尽量小心,还是把莫天悚弄得很疼。莫天悚嘴上没出声,心中却忍不住想起上次被曹横毒打以后,伤势比今天重很多,然而柳氏帮他换药,却还没有现在狄远山弄得疼。只可惜他今天回来以后,柳氏不知道躲去了哪里,连一杯茶也不曾给他端来。琴韵和书意平常就不怎么做这样的事情,看有狄远山帮他张罗,也躲在一边,乐得清闲。莫天悚又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上完药以后,他又摘下墙壁上的烈煌剑,严厉制止了狄远山跟着他,一个人来到花园中,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烈煌剑法,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去。 柳氏的身影总算是又出现在莫天悚的视线中,看见他回来,像以往一样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烈煌剑,低声道:“少爷,奴婢用醋炒了一点麦麸放在你房间里,你记得吃啊。”顿一下,又低声道,“少爷,武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以后别练得这么晚。” 醋炒麦麸是柳氏治疗跌打损伤的偏方,以前莫天悚练武只要受伤,柳氏就会炒一些给他吃。莫天悚心头一热,低头道:“柳妈,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崔管家呢?” 柳氏摇摇头,轻声叹息一声,也没回答莫天悚的问题,岔开问:“是不是立刻让人去厨房传晚膳过来?” 莫天悚点点头,回房先把以前他推三阻四也不肯吃的小半碗难以下咽的麦麸吞了,才去吃晚饭。吃过饭,他到底还是很挂心,吃下麦麸又觉得肚中胀胀的不舒服,没让任何一个人跟着,自己悄悄地朝崔寿的小院走去。出门刚走两步,狄远山就追出来,将一件披风递给他道:“柳妈让我送出来的。少爷,冬天夜寒,别在外面耽搁得太久,也别把庄主的话太放在心上。” 莫天悚心头又是一热,笑笑道:“我知道。我走一走就回来,不会出庄的。”接过披风披上。到了催寿家,崔寿却不在。玉儿告诉他,崔寿把吴氏的骨灰埋在悲风亭外,此刻是去悲风亭给吴氏守灵去了。 悲风亭建造在幽煌山庄的一座假山的山,我看见少爷的作为,总是觉得又欣慰又心酸又恐惧。其实也有点想曹横就那样把我给杀了,一了百了,省得以后还要操心。” 萧瑟急忙给崔寿筛酒,道:“我听见你早上那样对曹横说,就猜着你是这样想的,巴巴地跑来陪你。庄主其实也不是心中一点事情都装不住的人,你看他就对谁提过花雨刀法的来历?可见他的心计也不浅,和少爷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一个人可弄不了他们两个。喝酒,喝酒,喝了这杯酒,赶快把吴氏忘了,今后好和我一起照顾他们两个人!你看我,没有女人,还不是活得有滋有味的?” 崔寿忍不住又长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瑟急忙又给崔寿筛酒,笑笑道:“你要是实在离不得女人,可以再把柳妈接到你那里去啊。我看她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的,比吴氏对你可是要好多了。” 崔寿用力摇头道:“别说了,文某一世英明都断送在两个女人手中。先后两个老婆,一个纯粹就是光长头发不长见识,有点风吹草动就出卖主子;另一个可更好,根本就是个利用我的奸细。我这辈子都不碰女人了。喂!假夫子,你到底是不是来安慰我的,能不能不谈女人,找点轻松一些的话题?把你的酸诗念两首我听听,让我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做人老师的本事!” 萧瑟也端酒杯一饮而尽,苦笑道:“你又来取笑我。我肚子里的墨水你还清楚?也就是在教少爷的时候跟着他一起学了一点,目前对付对付庄主还马马虎虎,对付少爷就很困难了。要说还是老庄主厉害,我才走一年,少爷的学问就赶上我了。今天在书房,我差点就被少爷弄得下不来台。” 崔寿拍着桌子大笑道:“谁让你什么不好装,要装落第秀才!你今天不是又自己讲不了,就弄出个什么读书千遍,其意自明的理论来糊弄过关的吧?庄主以前就是不放心你教导少爷,又不好明说,才会要少爷在练武的时候还兼着温书。少爷可是被你害得够惨,给你点找点麻烦也是应该的。” 萧瑟瞪眼道:“可是管家都让你当了,庄主找到我,非要我来幽煌山庄,我只做一个账房,怎么可以压住你?凭什么你就应该骑在我的头上?” 崔寿很不满意地道:“难道你就应该骑在我的头上?我在幽煌山庄做得好好的,凭什么你来了,我就要让着你?” 萧瑟正要反驳,忽然想起崔寿今天在正伤心,把话又咽回去,叹息道:“要说少爷可也真是够可怜的,看着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可别人都要五六岁方才启蒙,他三岁就必须日日刻苦,玩伴只有庄主一人而已;别人七八岁还只知道玩,可他八岁就开始留头,被老庄主当个大人训练,要应付老庄主考他的诸多问题了。他能有此心计,那也是老庄主训练出来的。老庄主一定是想把少爷训练成他那样的人。想当年老庄主风流倜傥,文武全才,在飞翼宫把宫主的两个女儿青萝和绿萝都迷得神魂颠倒的,才闹出后来的这些事情。不知道少爷长大以后,又会迷倒多少姑娘!” 这回是崔寿给萧瑟筛瞒酒:“喝酒,喝酒。我们别说这些了,小心被人听见。每年年前,庄主都要去山下的镇子上设粥棚施粥,你看我们今年还设不设粥棚?还有,原先租给财旺和翠菊的那个桃园也不能总是空着,明年还是要找一个人来做的,刘广家的那块地,也要找个接手的才是。” 旁边的莫天悚快听晕了,崔寿和萧瑟显然也知道飞翼宫的事情,而崔寿居然也是姓文的!萧瑟竟然全是装的,幸好他还听出这两个人都是真心维护他的,稍微感觉要好受一些,不过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了。夜已经有点深了,他知道再听下去也听不到什么,悄悄地离开了悲风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羽化 莫天悚回去的时候,柳氏依然像上次那样一边做针线,一边给他等门,见他回来就收拾东西给他舀水去了。不过莫天悚还是看出她在衲一只大人的鞋底,估计是为崔寿做的,竟然莫名其妙地对她有些怜惜,似乎两人对调了位置。有心想劝说她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就只有笑一笑。 他像平时一样先由柳氏服侍着睡下,等柳氏出去以后,又爬起来练习烈煌剑法内功。他已经有些功力,只要一练功就浑身燥热,即便是在这寒冬腊月,不穿外衣也不觉得冷。 时间不长,一遍内功便已经练习完毕,莫天悚却不像前些日子那样上床睡觉,而是用默默地背诵起九幽剑法的内功,决定就从今夜开始练习。这套内功却是专走寒气,他刚试着按照口诀运气,就冻得浑身直哆嗦,恨不能在屋子中多加几个火盆才好。这才明白为何要等烈煌剑法有一定基础以后,才能开始练习九幽剑法。他目前的烈煌剑法实在还差些火候,不过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虽然冷得直哆嗦,还是咬牙坚持,这第一遍竟然就这样被他坚持下来。 不过他也几乎被冻僵了,估计上床也睡不着,干脆又练习一遍烈煌剑法,身子才暖和过来,终于又躺进被窝的时候,四更都过了,再一会儿,他又该起床了。 他觉得很困倦,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中总觉得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可又觉得并不是白天那些烦心事。莫天悚在床上辗转一阵,越来越是烦躁,暗忖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来看看书,拿过旁边的衣服披着坐起来,正要下床去点蜡烛,一直放在他枕头边上的食盒却忽然发出朦胧的亮光来。 莫天悚大奇,急忙拿过食盒打开,才发现发光的竟然就是小可怜结的那个墨绿色的大茧子。一直好好的茧子的端头上出现了一个洞,两条细细的触须先伸出来,接着是一个白色的,毛茸茸,湿漉漉的头也从茧子中伸出来,竟然是小可怜到了羽化的时候。 小可怜痛苦地挣扎着,费力地一点一点地朝外努力,它的六只细长的足也伸出来,还有一对折叠在一起的湿漉漉的翅膀。莫天悚忍不住伸手去想给小可怜帮忙,可他似乎又听见一个声音不要他帮忙。他想小可怜不要人帮忙,自己也一定能出来的。莫天悚的手停在小可怜的茧子旁边,终于还是没有动。 终于,小可怜完全挣扎出来,猛然陡开翅膀。莫天悚的呼吸停顿了,瞪大眼睛看着小可怜。小可怜的双翅展开足有四寸,是半透明的绿色,发着朦胧的光芒,带着几处淡淡的粉红,后翅有长长的翅尾,身体雪白雪白的,像一幅淡雅华贵的水墨画。不,它实在是太美丽了,水墨画根本就描绘不出小可怜的风采。 小可怜颤巍巍地朝莫天悚的手指爬过来,一步一步爬上莫天悚的手指,微微扇动美丽的大翅膀。莫天悚轻声问:“小可怜,你是不是想飞?是的话,你就用力扇两次翅膀。” 小可怜就像是听懂了一般,真的用力扇两下翅膀。莫天悚大喜:“你等着,我这就送你到外面去飞。” 莫天悚将小可怜送回食盒,三下两下胡乱穿上衣服,踢蹋上鞋子,正要弯腰来接小可怜,小可怜的翅膀已经干了,轻轻一扇翅膀,自己飞到莫天悚的手指上。莫天悚更是高兴:“小可怜,莫非你能听懂我和你说话?” 小可怜用力呼扇翅膀,却没有飞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分明是觉得莫天悚小瞧了它。莫天悚一乐,笑道:“哦,对不起,蝴蝶姐姐。”小可怜这才满意,轻轻地飞起来,穿过卧房,超着外面房间的窗子飞去。 莫天悚跟过去,按照小可怜的心意推开窗子。小可怜一下子就冲出去。莫天悚这才讶异地发现外面竟然在下雪,飘飘洒洒地还不小,树枝上和房话?你是说你不怕冷?” 小可怜立刻扇动两下翅膀,就像是它刚才答应莫天悚它是想飞的样子。莫天悚乐了,笑道:“小可怜,我们这样好了,你扇动两下翅膀,表示同意,扇动四下翅膀,表示不同意。” 小可怜立刻又扇动两下翅膀,停一下,接着又扇动四下翅膀。莫天悚又糊涂了,再次抓头道:“小可怜,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可怜用力扇动四下翅膀,停一下,又用力扇动四下翅膀。莫天悚实在不明白,紧锁眉头道:“小可怜,你要是真的能说话就好了。”小可怜又用力扇动四下翅膀。 莫天悚心中一动,愕然问:“小可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小可怜?你想有个名字?”小可怜这次只果然只扇动两下翅膀,又从莫天悚的手指上飞起来,很欢畅地在雪花中翩翩起舞。 莫天悚高兴地道:“那我就叫你翩然吧。可是你要姓什么姓呢?”四处张望着,正好看见一株盛开的腊梅,便道,“你姓梅好不好?就叫梅翩然。” 梅翩然飞到莫天悚的眼前,扇动两次翅膀,很开心的样子。接着落在花台上,又扇动几下翅膀。莫天悚看它既不是扇动的四下,也不是扇动的两下,很是奇怪,推门出去察看。惊讶地发现花台上那层薄薄的积雪上面竟然出现了几个字:“少爷,我走了!我会记得你的。” 莫天悚吃惊地抬起头,指着梅翩然失声问:“翩然,是你给我留的字?”梅翩又落在莫天悚的手指上,扇动两下翅膀,然后用力扇一下翅膀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一会儿,越飞越远,消失在漫天的雪花中。 莫天悚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又朝花台上看去,那里的的确确是有一排字,又抬头朝着梅翩然飞走的方向张望,却再也看不见梅翩然美丽的影子。 “少爷,你怎么衣服都没有穿好,就一个人站在雪地中?”柳氏打开门,就看见莫天悚站在院子中。朝莫天悚的房间走去,要进屋去给他拿披风。 莫天悚用手将花台上的雪刨乱,回头笑笑道:“好容易下雪,我出来看看,这就回房去穿衣服。”想起放九幽剑的食盒还是打开的,要是让人知道梅翩然羽化飞走了,他就没有理由再宝贝一个食盒,快步朝屋子里走去,好拦着柳氏。 柳氏又发现他居然连鞋也没有穿好,忍不住又道:“少爷,你也要学会爱惜自己才是。这大冷的天,不穿好鞋,要是生冻疮可怎么好?要看雪,穿好鞋也可以看嘛!到底还是个孩子。” 莫天悚吐吐舌头,笑道:“知道了,柳妈。你忙你的去吧。”走进房间,随手带上房门,将本来打算跟着他进来的柳氏关在门外。柳氏一阵心酸,黯然转身,去给莫天悚倒热水。 食盒还放在他的床上,莫天悚检查一下食盒的盖子,确定九幽剑好好的还在,随手正要盖上盖子,却吃惊地发现原本放在梅翩然绿色大茧子旁边的黑色玉簪居然不见了。刚才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梅翩然吸引,回想一下,也没有想起玉簪刚才在是不在。 莫天悚昨夜几乎没有睡觉,要有人来拿玉簪他肯定知道,估计玉簪应该是白天就丢了。可是他知道柳氏和丫头没经过他的同意,是绝对不敢随便乱动他的东西,那会是谁来拿这个玉簪呢?难道是狄远山怕自己做不出来簪子,又不知道山庄的规矩,自己悄悄地拿了玉簪去研究? 莫天悚盖上食盒的盖子,穿好衣服,就看见柳氏走进来,便很随意地问:“昨天远山来我房间里了?” 柳氏愕然摇头道:“没有。奴婢知道少爷不喜欢有人来少爷的房间,少爷不在的时候,一向都禁止人随便进少爷的房间的。远山还有些诧生,少爷不在的时候,就躲在自己的房间中用一些小小矬子,小锯子鼓捣一些小玩意儿,从来也不乱走。少爷怎么会这样问?” 莫天悚知道这是狄远山在动手开始做簪子了,心中却很不喜欢他的张扬,皱眉问:“你还说他不乱走,他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小矬、小锯之类的工具?他说用这些干什么没有?” 柳氏看出莫天悚又不高兴了,低头道:“崔管家也喜欢鼓捣这些,我正好收着一套,他问我什么地方有,我就找出来给他了。他说他从前是做雕刻的,因为很感谢少爷,想帮少爷做些玩意儿出来玩。少爷要是不喜欢,奴婢去对他说,让他以后就别做了。” 莫天悚这才满意,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未必能做出好的来。他喜欢做,就让他做吧。”梳洗完毕就朝狄远山的房间走去。 狄远山已经起床,看见他进来便道:“少爷,我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明白用玉怎么能做机关。你能不能把那支簪子让我仔细看看?” 难道玉簪并不是狄远山拿的?莫天悚笑道:“想不出来就用银子做也不错。远山,此事不急,但你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狄远山道:“少爷放心,我有分寸的。少爷身边危机四伏,能早一天做出来,就早一天做出来。少爷要这种东西肯定是危急关头救命用的。簪子不管做得多么精巧,其杀伤力肯定有限,全凭出其不意这四个字,保密是第一要紧的。我会在做簪子的同时用银丝编一个如意出来,别人只会知道我在做如意,保证不会有人知道簪子的事情。就只可惜少爷太宝贝小可怜,不肯让我看看爹做的玉簪。我以前听人说起此事,还以为他们是瞎说的呢。” 莫天悚很高兴,感兴趣地问:“怎么,很多人知道我有小可怜?”心中只想玉簪不是狄远山拿的,又会是谁拿走的?难不成是曹横终究不死心,派人来偷走的?这可得下山去问问曹横,顺便也好问问曹横今后打算要自己做什么。 狄远山压低声音道:“孤云庄和幽煌山庄是本地的两个大庄子,本来就很引人注目,最近我们山庄连续出事,自然更是引人注目。只是大家都拿少爷当笑话说。” 对此莫天悚倒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笑道:“夏虫岂可语冰。” 早餐后,莫天悚照例来到书房,刚坐下就有一个小厮进来禀告他说,萧瑟今后不来书房给他授课了。莫天悚昨夜已经偷听到萧瑟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听后并不担心,反是觉得今后再不用听萧瑟酸不拉唧地唠叨,很是轻松。自己在书房中用一会儿功,心里总是放不下玉簪的事情,决定下山去找曹横问问。 回去给交代柳氏后,莫天悚和狄远山一起来到山下的九龙镇上。先去一个铁匠铺,拿出按照九幽剑的样子画的图样,要老板给他打两枚钢针出来,说好下午来拿。又去药铺买一朵冰山雪莲,用纸包好带着。 从药铺出来以后,莫天悚觉得时间还早,少年心性,心中虽然有很多愁事,可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来镇子上,觉得十分新奇,并不着急去孤云庄,和狄远山在镇子上随意乱逛,不管看见有什么新鲜的都停下来仔细看个明白。看见一个做糖饼的要站半天,好容易看够了,又停在一个捏面人的挑子前面。 狄远山在这个小镇上足足逛了几个月的时间,什么都不觉得希奇,见时间已经差不多要中午了,拉莫天悚一把,低声道:“少爷,你想看,我们明天再出来就是,这里离山庄很远,现在是不是先回去把饭吃了?” 莫天悚失笑道:“你怎么就知道吃?少吃一顿饿不死的。” 狄远山嘟囔道:“那是你没有被饿过。等你尝过挨饿的滋味以后,你就知道吃饭有多么重要了。少爷,走了。” 莫天悚更是好笑,拿出铜板,买了好几个自己看得中意的面人,边走边道:“我们不回山庄。这镇子上有一个人会很欢迎我们去吃饭的。” 狄远山失声道:“少爷,你要去孤云庄?” 莫天悚欣赏着手中的面人,点头道:“对啊,你要是害怕,可以自己先回去,但不准你对别人说。远山,你说小姐会不会喜欢这些面人?” 狄远山气愤地道:“乌龟王八蛋才会害怕。可是少爷,好好的,你去孤云庄干什么?” 莫天悚笑道:“吃饭。”将面人全部塞在狄远山的手中,“小心拿好了,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给小姐送去。她一定会喜欢的。” 孤云庄守门的家丁看见莫天悚来了,非常惊奇,可并不敢就这样让他进门,也不敢得罪他,一边殷勤地招呼,一边飞快地跑去报告曹横。 片刻后,曹横亲自迎出来,将两个家丁训斥一顿,还宣布莫天悚今后可以随意进出孤云庄,然后才陪着莫天悚朝里面走去,笑着问:“少爷,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来我这里?” 莫天悚将一个纸包递给曹横,同样笑嘻嘻地道:“我是专程给龙王带礼物来的。顺便来龙王这里讨扰一顿午饭。” 曹横万分疑惑地打开纸包,认得里面包的是雪莲,心中十分迷惑。 莫天悚笑道:“这东西泡酒,每天抿上一口,对治疗腿寒最是有效果。龙王最近是不是总是觉得腿上的寒气重啊?” 曹横在服食莫少疏提到的火蛙以后,就一直是觉得腿上不时有寒气冒出来,最近吃了从莫天悚手里得到的解药也没有解除,心中一动,一把揪住莫天悚,咬牙切齿地道:“原来雪莲泡酒是火蛙的解药!少爷,你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莫天悚一点也没有害怕,嚷道:“我和远山都饿了!龙王,弄一桌子好东西给我们吃吧。” 曹横哑然失笑,想到莫天悚亲来孤云庄,必定是有条件的,又放开他,摇头道:“天悚,我现在开始怀疑莫桃究竟是不是真是你爹的儿子,你爹的那些个心眼看来都传给了你。我真的很欣赏你,越来越欣赏了,一定要好好地栽培栽培你。” 曹横吩咐家丁带着狄远山去用餐,自己则亲自陪着莫天悚来到一个暖阁中,刚坐下不久,丫鬟就端来四个菜放在桌子上。一盘麻辣鸭舌,一盘干豇豆炒的回锅肉,一盘芙蓉鸡片,一碗开水白菜,外加一碗碧梗稻香米饭。都是莫天悚平时最喜欢吃的菜肴。其余几道菜也就罢了,那开水白菜的制作极为考究,要先用猪腿骨和鸡一起熬汤,用精瘦肉和鸡脯肉剁成肉泥打去汤上浮末,取奶汤将白菜心煮至八成熟捞起,用清汤洗净油沫,另加清汤装碗才成。没有两个时辰肯定是做不出来的。莫天悚五谷不分,只是这是他爱吃的菜,曾经听厨子解说过做法,知道是费时间的菜,心里甚是怀疑,抬头看着曹横。 曹横虽然吃过饭,还是坐在桌子边陪着莫天悚,等丫鬟离开带上房门,暖阁中只剩下他和莫天悚两个人以后,才笑道:“你用不着怀疑,那是我今天吃过的菜。我也不瞒你,我本来是想等过完年再去找你的,真没想到你竟先来找我了。说说吧,你有什么事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谈判 莫天悚多少要放心一些,端起碗开始吃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龙王,孤云庄中什么也不缺,一支小小的黑玉簪你也未必能看上眼,不如还我如何?不然我也不告诉你雪莲要如何泡酒。想来龙王在试过一次以后,也该知道药物是一点也不能乱吃的。” 曹横一愣道:“原来你是来要你爹的黑玉簪的。莫非那支黑玉簪和幽煌剑一样,也隐藏着秘密?” 莫天悚道:“有没有隐藏着秘密龙王不用知道,只把那只簪子还给我就可以。” 曹横笑着摇头道:“少年人,做事不要想当然。我连幽煌剑都没有拿走,怎么会拿那支簪子?就算是簪子中真的隐藏着秘密,我也不希罕。再说,我如果真的要拿,直接派人去幽煌山庄取来就是,何须瞒着你故弄玄虚?我看你还是在山庄内部好好找一找,回去问问崔寿或者萧一屁。” 莫天悚悻悻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们连成一气的?” 曹横依然笑道:“那我不妨再老实地告诉你,幽煌山庄中的确有非常多为我做事的人,你和莫桃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知道,然而崔寿和萧一屁乃是当年你爹专门请回来的人,用的都是化名,原来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并不是我能收买的。不过我也可以肯定,他们要是要拿你的东西,也必定会先和你打招呼的。你还是朝着其他人的身上想好一些。比如今天跟着你来的那个狄远山,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你了解他多少?” 莫天悚听曹横说得也有道理,不禁又迷惑起来。不高兴地道:“我身边的人我自己知道,用不着龙王操心。” 曹横又笑笑,看着莫天悚道:“原来你早知道崔寿和萧一屁是化名的。你爹绝对不可能告诉你这个,崔寿和萧一屁自己也不可能对你说,我倒是又小瞧了你。像你这样的良材美质我还真没有遇见过,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一定要好好地栽培栽培你。” 莫天悚“砰”地一下重重地放下饭碗,大怒道:“我用不着任何人来栽培!龙王还是想想怎么用雪莲泡酒吧!” 曹横慢悠悠地道:“这个我根本就不担心。你既然给我拿来雪莲,必定会告诉我方法的。你心里明白,你现在羽毛未硬,还不得不依靠我。再说,九幽之毒发作总有个过程,我就算是等到毒发的时候,也可以命令十八魅影去铲平幽煌山庄的。” 莫天悚并不觉得自己要依靠曹横,可的确是怕曹横与幽煌山庄一起玉石俱焚才给他拿来雪莲的,冷笑道:“你现在还有十八魅影吗?等哪天少爷高兴了,让你的十八魅影变成十八鬼影。” 曹横摇头道:“少爷,十八魅影永远都是十八魅影,少一个补一个。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像你现在爱护幽煌山庄的人那样爱护十八魅影的,因为你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莫天悚猛地站起来大力一拍桌子,瞪眼大声吼道:“你休想!我绝对不会为你去杀人的!而且幽煌山庄中的人有莫桃操心,和我也没有关系,你今后别想再用山庄中的人来威胁我!你要是喜欢,现在就可以先去杀了莫素秋,看我会不会皱一皱眉头。” 曹横哈哈大笑道:“少年人,火气别那么大,事实会证明一切的,并不是声音大就有用处。你先坐下把饭吃完,听我给你上第一课,分析一下你在处理吴氏和西天这件事情上的利弊。” 莫天悚瞪着曹横,呼呼地喘息一阵,砰地坐下,却再没有一点胃口,发气伸手将饭碗菜碗都推到一边。 曹横摇摇头,缓缓道:“少爷,你如果真的要证明你不在乎莫素秋,就应该什么也不做。凭你对付吴氏的手段,你要暗算对你一点防备也没有的西天并非难事。你让莫素秋来做此事,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后来你装模作样的配制解药,那也是隔壁张三不曾偷。少爷,你很聪明,可是说到玩心计,你的年纪毕竟小了一些,差了不少火候!要知道,不管多高明的计策,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现在根本就无力对抗我,再怎么用心也是枉然。” 莫天悚很不服气:“难道我就一点好处也没得到吗?” 曹横又摇摇头:“那也不尽然。你在吴氏和西天身上没有用我身上的这种九幽之毒就做得很好。现在我肯定你有独立配制和解开九幽之毒的能力,又知道九幽之毒的毒性千变万化,每种变化需要的解药还不一样。即便你做了什么,只要不过分,也不得不包容你。” 莫天悚仰头大笑道:“哈!哈!原来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曹横又笑笑道:“可是少爷,你最不该就是不该在今天给莫素秋买面人。莫素秋严格说来其实算是你的仇人莫桃一边的人,可你都会从心里自然而然地想到她,不是很能说明一些问题吗?我以前就算是不很肯定,现在也可以肯定你是非常在乎你们幽煌山庄中的人。你说,我会不好好的利用这一点吗?少爷,我教你一个乖,越是细小的事情,越能说明问题。你日后做事,一定要学会细心这两个字。少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雪莲花要怎么泡酒了吧?” 莫天悚立刻知道镇子上也有不少为曹横办事的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曹横的监视之中,要想瞒着曹横做些事情,恐怕还是在幽煌山庄比镇子上还要好一些,那里毕竟还有几个曹横无法收买的人在。莫天悚沉默半天,才恶狠狠地道:“直接把雪莲丢进酒中就可以了!”起身离开暖阁。出门没看见狄远山,只看见一个站在门外伺候的家丁,便老实不客气地吩咐道:“去!把跟我一起来的狄远山找来。” 家丁愕然看着莫天悚,没动。跟着莫天悚出来的曹横道:“没听见天悚少爷的吩咐吗?还不快去。以后天悚少爷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 莫天悚回头气乎乎地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听你的!更不会去帮你做事。” 曹横还是笑呵呵地道:“少爷,别把话说得那么死。好好地回去把年过了,我会等到开春才去找你,接你来孤云庄住一段日子。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差点忘了,过年是要花银子的。这是一千两银票,你收好了。”说着竟然真的拿出一叠银票递给莫天悚。 莫天悚知道山庄最近的确是很缺银子,也不推辞,气呼呼地接过银票就塞在怀里,恶狠狠地道:“好,到时候我们再谈!”等狄远山来了以后,和他一起离开孤云庄,去铁匠铺子取了钢针,递一根给狄远山好做簪子,自己留一根来练习九幽剑法。 莫天悚心头很不痛快,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回去才知道,整个山庄的人又在翻天覆地地到处找他。家丁一看见他回来,就飞快地去报告崔寿和萧瑟了。 莫天悚一点也不想见他们,将银票塞给狄远山,让他去应付崔寿和萧瑟。又吩咐不管是用什么东西,要尽快把簪子做出来。自己回去拿了烈煌剑和《九幽剑法》,正想去平日练功的花园,可忽然间觉得幽煌山庄就和孤云庄一样让他讨厌,又离开幽煌山庄,来到莫少疏的坟前边学边练,一直练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去。 翌日,莫天悚一早就要狄远山下山去,帮他买回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医书,又花重金聘请一位姓张的郎中回来,隔两日像出诊一样来给他讲一课,其余时间就自己钻研,将原来上午学文的时间改为学医,索性正大光明地学习起医术来,时不时地都会让狄远山下山去给他买些药物回来。曹横对此并不干涉,幽煌山庄在表面上一直很平静。 大家在知道莫天悚从孤云庄带回一千两银票以后,莫桃是更气他了,虽然没有又找他打架,可在山庄中连走路都避开他。莫素秋对他也不满意,又变得和莫桃更为亲近,读书练武都比以前刻苦,让莫桃甚是欣慰。 狄远山的手的确是非常巧,病好以后,没事就一个人埋头苦干,先给莫桃又做一把木头大刀出来,代替他被莫天悚削坏的那把,然后隔两天便做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出来,什么竹蜻蜓、响簧、陀螺之类的,自己也玩得非常好。莫天悚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莫桃的兴趣也不大,就只有莫素秋很喜欢,已经将狄远山升级做了远山哥,一空下来就粘在狄远山的屁股后面,变成狄远山的小跟班。只要她不是跟着莫天悚,莫桃便不觉得有什么,也任由莫素秋去找狄远山,自己好乐得好多点时间练功。 山庄中的其他人对莫桃还是老样子,但看莫天悚的眼神中突然多出一股敬畏来,虽然没以前对他亲近,可莫天悚说话却比以前还要管用了,权势渐长。大一点的事情,萧瑟和崔寿都会来征求一下莫天悚的意见。莫桃对此依然是气得要命,可也依然说不出口,只是发狠地学文习武,心中发誓日后一定要超过莫天悚。 转眼已经是腊月二十五,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崔寿和萧瑟都想除除今年的秽气,准备的年货比往年还要多,使得山庄中的人比那年都忙碌。但这种忙碌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莫天悚,他早上起来后,依然是练一遍剑法,吃完饭就直接去了书房。今天是年前郎中最后一次讲课时间,莫天悚昨天就整理出好几个问题,打算好好问问。 可是他到达书房以后,等了半天也不见郎中的身影,正感觉很奇怪的时候,萧瑟走进书房,将一张纸条递给莫天悚:“少爷,你看,有人用飞刀送来这个。” 莫天悚先让萧瑟坐下,才展开纸条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明日正午,带五百两银子来独秀峰赎张郎中,过时撕票!后面落着今天的日期和一个血糊糊的指印,指印中一个大大的“洪”字,说明这张纸条是洪独秀送来的。 独秀峰是离此地六十多里山路的一个小山峰,因为山势相对陡峭,没办法变为农田,一直都是野兽的天下。洪独秀是一个独行大盗,只是借独秀峰来拿银子,并不是住在独秀峰上的。谁也没有看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他每年都会做两起案子,无一例外地是绑架勒索,赎金也永远是五百两,对象都是本地富户。富户对他很头疼,也曾经联合官府布局抓捕过他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还被他报复性地撕了票。五百两银子说少不少,可说多也不算是很多,被他勒索的人家都能拿出来,后来大家都觉得还是救人要紧,只要是他的勒索,都是乖乖地交银子赎人。问起那些赎回来的人,竟然都是稀里糊涂的,只记得被绑票前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被绑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过的。最奇怪的是,独秀峰的范围很广,洪独秀也没有制定具体地点,可去交赎银的人只要是在独秀峰的范围内走一走,身上带着的银子自己就会不见,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洪独秀是怎么把银子拿走的。让洪独秀显得有些神秘,越发没人敢违背他,在周围这一带是大名鼎鼎。 莫天悚自然也知道洪独秀的名声,可还是随手丢掉纸条,淡然道:“不用理会,这是曹横试探我的把戏。即便和曹横无关,那姓张的和我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凭什么要我们用五百两银子去赎?洪独秀想要银子,也该去找姓张的家人去要。” 萧瑟摇头道:“少爷,话可不是这么说。一来洪独秀的纸条是送到我们幽煌山庄的,就是在向我们要银子。我们如果不加以理会,他日后必定还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二来张郎中家境贫寒,仅保三餐而已,肯定是拿不出这五百两银子的。我们要是不管,张郎中就死定了。三来……”说到这里,萧瑟看看莫天悚的脸色,迟疑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莫天悚笑道:“先生今天是怎么了?即便先生今后不给学生授课,先生也永远是学生的老师。难道先生从前教训学生还教训得少吗?” 萧瑟失笑道:“这三来是少爷和曹横先后施辣手杀人,使周围的人都有些惧怕我们山庄。不仅刘广家留下来的地和桃园我们都一直没有找着租户,还有两户人家想退租。少爷,如果我们救回张郎中,周围的人就知道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讲道理,也爱护乡邻。最主要的是,洪独秀不得人心,是这里的一大祸害,少爷就算是再施辣手杀了他,也没人会说少爷的不是,反而会把少爷当英雄的。而且这洪独秀一向独来独往,在此地作案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多半和曹横并无关系,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曹横试探少爷的。” 莫天悚的兴趣一下子被萧瑟提起来,又想起当初给他暗中传音指出柳氏是奸细的人,暗忖曹横说萧瑟和崔寿当初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何不借此机会试试他们呢?沉吟道:“纸条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这也奇怪了,洪独秀要勒索我们,为何不找我们山庄中的人物下手,却会找一个和我们关联不大的郎中?我知道山庄的用度也很紧张,猛然拿出五百两银子有没有问题?这件事情庄主派人去通知庄主没有?” 萧瑟道:“纸条是用飞刀钉在大门上的。守门的看见以后,直接拿来找我了,庄主还不知道。有少爷不久前拿回来的一千两银子,这五百两还难不住我们。不过少爷倒是可以再去一趟孤云庄,试试曹横对你的心意究竟如何。要是他还肯给银子,那少爷今后就要小心提防他一些。” 莫天悚轻声道:“我不去找他也知道,他一定会给我银子的。他以为爹死了,我就必须要靠他?哼,我才不去找他呢!幽煌山庄在什么时候,也是一快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假如我们拿不出银子,我就是去偷去抢,也不会去找他的。” 萧瑟愕然,小心地道:“少爷,你上次自己去孤云庄,曹横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莫天悚摇摇头,岔开问:“先生,洪独秀以前勒索过我们没有?” 萧瑟看莫天悚不愿意说,也不好多问,身上却再没有一点穷酸味,眼中精光闪闪,突然现出一股杀气来,冷哼道:“洪独秀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庄主要是想灭掉他,就和捏死只蚂蚁似的。老庄主不去找他,他就该额手称庆,怎么敢来幽煌山庄撒野?” 莫天悚敏锐地发现萧瑟果然不简单,笑道:“爹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为什么不敢来幽煌山庄?也说不定他是怕了先生的威名。” 萧瑟一醒,眼中精光立刻敛去,人也显得有些猥琐,缓缓道:“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来过,当年想虏走的人正是少爷。少爷自己不知道,他可是守了好几天,也没找着机会动手,才知道我们幽煌山庄不是好惹的,以后再没给我们找过麻烦。” 莫天悚感兴趣地问:“那爹以前不是见过他?爹有没有告诉过先生或者崔管家,究竟这洪独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萧瑟摇头道:“少爷认为老庄主会对我们说这些吗?我和崔管家又不会武功,知道这些也帮不上老庄主的忙。” 不会说萧瑟又知道当初洪独秀的企图?莫天悚听萧瑟推得干干净净的,忍不住看看萧瑟,不明白他一定要保密身份的原因,心里有些不痛快,心道你不愿意要我知道,我偏偏就是要知道。沉下脸,森然道:“他以为爹不在了,我们幽煌山庄就变得好欺负了!我要让四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莫少疏的儿子并不比莫少疏逊色!” 萧瑟还以为莫天悚是在说曹横,并未多想,不满意地道:“少爷,你怎么可以直呼老庄主的名讳?” 莫天悚心道这也不是真名,有什么叫不得的?不耐烦地道:“先生,你去准备银子,明天和崔管家一起陪我走一趟独秀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出发 莫天悚虽然没有去孤云庄,可曹横竟然在下午派东流把五百两银子送来幽煌山庄,直接交到莫桃的手中。莫桃还不知道绑票的事情,心里甚是奇怪,打发走东流以后,就将银子送去账房。 萧瑟和崔寿都很吃惊,莫天悚却是气得够呛,拿着烈煌剑又去了莫少疏的坟墓前,一直练到天黑才回来。 一回来就看见近期一直躲着他的莫桃居然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的正中间等他,柳氏端着茶盅,正在小心而殷勤地招呼他,可莫桃的神色还是很不好。琴韵和书意两个小丫头都躲在房中,从窗子缝朝外偷看。狄远山本来正和莫桃气呼呼地说着什么,看见莫天悚回来,立刻就丢下莫桃过来迎接他。 莫天悚甚是吃惊,随手把烈煌剑递给看来脸色不太好的狄远山,笑笑问:“庄主,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吃过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柳妈,传晚膳没有?” 柳氏道:“已经传来了。”莫桃气呼呼地道:“不要叫我庄主!你才是幽煌山庄的庄主。” 莫天悚愕然问旁边的狄远山:“今天谁惹庄主了?” 狄远山低头小声道:“少爷恕罪。我不知道庄主还不知道绑票的事情,小姐来找我的时候,就对小姐说了。” 莫天悚这下明白莫桃生气的原因了,心里多少也有些惊讶,示意狄远山把烈煌剑拿进房间放好,自己笑着去拉莫桃,道:“庄主,八风先生和崔管家也是怕你操心。我们也并没有诚心瞒着你。我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莫桃真是被气坏了,想和莫天悚打架吧,又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赢,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肯起来,怒道:“山庄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只有我不知道,还说没有瞒着我?要不是素秋回来问我明天会不会和你一起去独秀峰,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你、萧瑟还有崔寿,不愿意我做庄主,想赶我走就明说,用得着这样吗?这庄主当初就不是我自己要做的!” 莫天悚感到有些好笑,摇头道:“庄主,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就是没告诉你绑票的事情吗?被绑的又不是我们山庄中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必是八风先生和崔管家也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情,才没有特意去对你说。你要是关心此事,明天我们一起去送银子好了。”拉一把莫桃道,“走吧,陪我一起去吃饭。我是真的饿了。” 莫桃看今天莫天悚一直都在赔笑,感觉好很多,终于站起来,和莫天悚一起朝饭厅走去。柳氏松了一大口气,忙不迭地跟着去伺候。知道莫桃喜欢喝酒,又大声吩咐琴韵去拿酒。 吃完饭以后,莫桃一刻也不想多坐的样子,立刻就告辞离开了。莫天悚送他出门,看着莫桃头也不回地迅速走远,忽然想起两人以前在一起总也玩不够。好多次他去找莫桃,疯到天黑也不想回家。莫桃怕他回来以后要挨骂,总是要送他回来的情景。不禁很是惆怅,站在门口发了好一阵呆才回去。 院子中静悄悄的,柳氏和狄远山几人正在吃饭。莫天悚也没有去打扰他们,自己回房以后就把门插上,然后进里间来到床边,取出九幽剑放在桌子上。取过柜子一个平时从来也不用的三足笔洗,三足向上,倒扣在桌子上。 他拿出靴筒中的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刺一下,已经刺破皮肤,用力挤出一滴血滴在笔洗的底面上。又拿过九幽剑正在血里去搅动,把鲜血变成九幽之毒,忽然想到九幽之毒不会让中毒的人立刻发作,用来对付洪独秀显然并不合适。又摇摇头,将九幽剑依然放在食盒的盖子中,放在枕头边上。 然后他又去柜子中重新拿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的是他最近才按照《百毒真经》中的配方配制的见血封喉的毒药。莫天悚摸出一直放在身上的一个细竹筒,取出竹筒中的钢针,将针尖伸进瓶子中蘸一蘸,钢针便变成毒针。不过这种毒当然比九幽之毒好解很多。 莫天悚收好毒针和瓷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少爷,少爷。”听声音是狄远山。 莫天悚近段时间只要一插门,其他人就都不敢随便打扰他,估计狄远山在这时候敲门,一定是有事情。莫天悚正要去开门,又看见桌子上的笔洗还没有收,而笔洗背面的血已经凝固。他上次就是利用九幽剑搅动鲜血获得九幽之毒,然后将凝固的血粉藏了一点在自己的手指甲中,拿着蝴蝶银簪把玩的时候,便将九幽之毒涂抹在银簪上了。实际九幽之毒不见血对人是没有任何毒害的。莫天悚先把笔洗收起来,才去开门。 狄远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少爷,没打扰你吧?” 莫天悚摇头:“我也没什么正经事,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有事情?我们进来说。” 狄远山进屋后也是立刻去插上门,然后对莫天悚笑笑,将一个细竹筒递给莫天悚,低声道:“我知道少爷明天要去独秀峰,赶着做了这东西出来。” 莫天悚好奇地接过竹筒,看见竹筒上面有一个盖子,是可以打开的,底部有一个针孔,靠盖子的一边有一个凸起的机簧。莫天悚试着按按机簧,立刻听见竹筒中传来一声轻响,却没看见竹筒有何变化,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狄远山道:“我看见少爷练习过针法,但都是拿着针去刺人的。钢针又小又短,我想还是射出去杀伤力大一些,就做了这东西。这是一个针筒,一次可以装二十多根钢针,只要按动机簧,钢针就能射出去。现在里面没有装钢针,所以少爷看不明白。” 莫天悚大喜,道:“不错,真不错。你做这东西比给小姐做玩具要有用多了!你要是能早点做出来就好了。可惜我就只有一根针,射一次就空了。这东西能射多远?”爱不释手地反复观看针筒,直想立刻试验一下,可是想到自己的钢针才喂上毒,胡乱练习非常危险,只好忍着不动手。 狄远山从怀里拿出一个皮囊出来递给莫天悚,道:“最多只能射两丈远。少爷要的簪子不太好做,我早就想先给少爷做一个能对付着用的东西出来,钢针我也趁着下山买药的机会帮少爷做了不少回来。只可惜这东西不是很好控制,钢针出来以后有点飘,要练习练习才有准头。” 莫天悚接过皮囊,沉甸甸地十分坠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大把的钢针,更是高兴,立刻抽出一部分,打开针筒填进去。狄远山说话的时间,他已经对准墙壁上的一幅挂轴射出去好几根了,可惜一根也没有射中挂轴,都只是射在墙壁就掉在地上,果然像狄远山说的那样有点飘。 莫天悚有些失望地走过去把地上的钢针一一捡起来,狄远山也来给他帮忙。莫天悚道:“准头果然不太好控制,力量也小了一些,只能用于一丈之内的偷袭。可惜这东西大了一些,距离这样近很容易被人发现,要偷袭很困难。要是做得小一些,又装不了几根针,威力还可能会更差。远山,你可以试试把这东西做成扁圆形,控制机簧放在出针的这一边。这样就可以把针筒绑在小臂上,隐藏在袖子里面,以收出其不意之效。” 狄远山不好意思地道:“少爷的思虑的确是周密,是我考虑得不周全。不过这个没做好,也我今天太赶工的缘故。我就是为了做这个针筒,想让小姐早点走,又不知道少爷要瞒着庄主和小姐,才对小姐提到绑票的事情。我明天就按照少爷的意思重新做一个针筒出来,这个少爷先将就着用一下。” 莫天悚将钢针又填进针筒,轻声道:“谁说我要瞒着庄主?我也不知道没人去告诉他。其实庄主也是很可怜的。远山,你以后对他客气一些。” 狄远山愕然道:“少爷,可是,就是他抢走了本来属于你的幽煌山庄啊,而且他还整天都摆出一副不得了的面孔针对你。亏你好脾气,有度量,可我为什么要对他客气?” 莫天悚摇摇头,岔开道:“针筒我是随便说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就这个就很不错,也不用着急做新的出来。慢工出细活,我们有的是时间。” 狄远山道:“我知道,少爷。那我先出去了。” 莫天悚点头道:“让柳妈打水进来,我今天想早点休息。” 片刻后,柳氏端着水进来给他铺床,担心地道:“少爷,你今天是该早点睡,要不明天没有精神。其实这种事情让八风先生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现在年纪还小,完全不必也跟着去的。” 莫天悚看一眼柳氏没出声,心中只想柳氏在任何时候都在为崔寿打算。萧瑟和崔寿比起来,崔寿明显要强壮很多,真要是只去一个人的话,也应该是崔寿去。 柳氏察觉莫天悚有些不高兴,立刻不多说了,默默地帮莫天悚收拾好后,就端着铜盆出去了。莫天悚看着她地背影,忽然间又有些感慨。 不过莫天悚很快就忘记感慨,动手又在桌子上点燃两支蜡烛,然后将《九幽剑法》取出来,用水打湿,一页一页地翻看有没有隐秘的字迹。原来他得狄远山提醒,才想到九幽剑的确是又小又短,只是用来刺人的杀伤力不大,而且他早发现九幽剑法中有很多招式都是花招,在对敌打斗中几乎就没有作用,但配合九幽剑法的内功一起练,却能极大的训练人的腕力和指力,发射暗器肯定能又快又急。实际上,他曾经让狄远山演练过当年莫少疏教给他们家的手上功夫,发现那就是九幽剑法的入门功夫。不过莫天悚却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莫少疏练习九幽剑法,只看见他练习过烈煌剑法。 今晚他才忽然想到,九幽剑即便是有毒,可不能凭借剑法让人中毒的话,九幽剑如何成为幽煌剑的核心灵魂,而且莫少疏在给他的留言中曾经提到过学会九幽剑法,可以控制九幽剑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不知不觉之间。只是练习一些针刺的招式,显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想起莫桃花雨刀法上那些遇水才显现的字迹,莫天悚就把《九幽剑法》也用水打湿了。可惜他翻看过所有书页以后,失望地发现书中没有多出任何字迹。 莫天悚合上《九幽剑法》,打算收起《九幽剑法》上床睡觉,却见《九幽剑法》湿漉漉的,就这样被收起来很不妥当,叹息一声,耐着性子将书页凑到蜡烛上去烘烤。可就在这个时候,书页上出现了字迹。原来书页中真的隐藏着文字,可这些文字却需要烘烤才会出现。 莫天悚精神大振,凑近烛台,仔细观看,却是越看越惊讶。这一部分文字,严格说来并非剑法,也非针法,根本就算不上是武学,而是一种咒法,类似道士驱鬼的咒语,凭借特定的咒语来控制九幽剑如通灵宝剑一样受人控制。只是要想咒语能完全发挥工效,必须用自己的鲜血发一种毒誓,保证此后听夸父差遣,等于是与夸父的阴魂签订契约。不发毒誓也可以控制九幽剑,但距离仅仅在一丈之内,而发毒誓以后,可在十里的范围内控制九幽剑。这样使用九幽剑的人就可以蛰伏在远处,利用细小的九幽剑杀人于无形。 原来当初夸父追日以后,死后阴魂就附着在幽煌剑上,所以炎帝不能毁灭幽煌剑。炎帝锻炼幽煌剑的结果就是把夸父的阴魂赶出那柄现在被叫做烈煌剑的宝剑,可夸父的阴魂又凝聚在一枚钢针上,即是九幽剑。夸父是幽冥世界的统治者后土的孙子,天生就能凝聚阴魂,被烈煌剑和九幽剑杀死的所有人的阴魂都会自动依附在夸父的身边,进一步加强九幽剑的毒性。九幽之毒就是一种阴毒。 对于发毒誓这样的事情,莫天悚天生就有一种反感,何况他现在已经受制于曹横,绝对不愿意再给自己带上一个紧箍咒,再去与一个看不出正邪的魔王签订一份契约,看完之后想也没有想,连咒语也没打算要学,就将书合上收了起来。心中只是想就算不用咒语,也可以练习练习发射飞针,同样可以远距离杀伤敌人。 莫天悚打了一个哈欠,吹熄蜡烛。心中实在是不明白,当初莫少疏为什么要花偌大的力气来隐藏九幽剑法,哦,应该说是九幽咒法,难道这东西写出来不是让人照着练习的吗?不过也幸好如此,才没有被曹横看见。 莫桃十分性急,早上莫天悚还在吃早餐的时候,他就带着一把钢刀过来了。钢刀莫桃已经买了有些日子了,但还是从来也没有用过。他练习刀法的时候,依然喜欢用沉重的木刀,这算是钢刀第一次派上用场。莫桃选择的是一把薄刃快刀,在刀的家族中算是很苗条的,可惜与他的身材相比,这把刀依然显得很巨大。莫桃只好抗着它。 莫天悚曾经与莫桃多次交手,知道他的刀法走的是轻快的路子,现在使用钢刀还有些费力,想了想,将狄远山做的针筒连着钢针一起给了莫桃。莫桃没有任何推辞就收下针筒,因为他知道今天很可能有一场恶战。他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人要挟,也和莫天悚一样,根本就没想真的把银子给洪独秀。 烈煌剑对莫天悚来说,也显得大了一些,莫天悚用一根绳子将烈煌剑绑在后背上,和莫桃一起来到前院。萧瑟和崔寿已经等在这里了,因没有人愿意用轿子滑竿抬他们去独秀峰,他们打算骑马去。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莫桃会跟来,只准备了三匹马。本地人平时不习惯骑马,这三匹马还是昨天去山下镇子上的驿馆租的,临时却找不着第四匹马来。 莫桃立刻显得很不高兴。莫天悚笑道:“八风先生,我没骑过马,怕是骑不来,和你同骑一骑可好?正好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向先生讨教。” 马的问题解决了,可银子的问题又冒出来。银子本来是崔寿拿着的,莫天悚刚提出要自己拿银子,莫桃也立刻要拿银子。可这回莫天悚却不肯让步,两个人立刻争论起来。萧瑟和崔寿没等他们打起来,就将两人拉开,做好做歹地将银子分成两份,他们一人一半背在背上,才将风波勉强平息下来。 萧瑟让莫天悚坐在自己的前面,四个人三匹马终于出发,朝着独秀峰而去。由于刚才的争论,莫桃和莫天悚都显得不是很高兴,谁也没有说话。莫桃甚至不想和莫天悚靠得太近,一个人骑马走在最前面。崔寿怕他有事,追上他走在他的身边。 萧瑟觉得气氛很沉重,便道:“少爷,你说有问题问老夫的?” 莫天悚刚才说的原本是托词,随便问道:“先生,你看过我爹使用过钢针做武器吗?” 萧瑟摇头道:“少爷是因为老庄主留下的九幽剑法实际上是针法才这样问的吧?老庄主的武学很杂,什么兵器都用过。” 莫天悚一愣,萧瑟竟然知道九幽剑法的存在?但他也知道萧瑟极为警觉,不敢多问,只是随便问道:“那我爹会不会降妖捉鬼的咒语?” 岂料萧瑟回答道:“老庄主认为那是邪魔外道,不屑为之。倒是老夫,曾经下苦功研究过几年。” 莫天悚愕然回头道:“真没有想到,先生竟然是一名羽士。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先生施展呢?” 萧瑟道:“幽煌山庄一直有少爷背上的幽煌剑镇庄,鬼物莫近,何须老夫现丑。” 莫天悚听糊涂了,昨夜他才知道九幽剑能自动凝聚阴魂,现在又听说烈煌剑能驱鬼,有一种晕乎乎无所适从的感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诛贼 莫天悚和莫桃都没有来过独秀峰,到了这里才知道,独秀峰虽然离幽煌山庄很近,但却像是另一个地区。独秀峰比幽煌山庄周围的山高很多,山势也要陡峭许多。这里没有梯田,也没有人们栽种在山坡上的各种果木菜蔬,到处是茂密的森林,缠绕着很多他们叫不出名字的藤蔓阻挡住去路。地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积雪,也加深了山路的艰难。 莫天悚和莫桃都曾经练过武,身手还算是灵活,可依然有很多地方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过去,没多久身上就又是泥又是汗了。为了攀援方便,莫桃的大刀也被绑在背上。他们四人中走得最轻松的就是崔寿。他似乎是作过猎人,时不时地会指着地上野兽的脚印告诉其他人,这种两点豆子般的蹄印是獐子,那种像两枚铜钱的椭圆痕迹是斑羚留下来的,竹丛中散落的野鸡毛是被金雕打的……这时候萧瑟就显得十分笨拙了,拄着一根拐杖还是气喘吁吁的,很多地方都要靠崔寿拉着他才能过去,平常道貌岸然的学究形象早被他自己丢弃在丛林中。 莫天悚这时可以肯定那天夜里给自己传音的不可能是萧瑟,传音的功夫需有深厚的内力做基础,必定是一个武功深湛的人,可他想象不出来除萧瑟以外,还会有什么人,当时崔寿不在现场,也同样不可能传音。而山庄中的其他人都是大家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如果谁有武功的话,肯定瞒不了人。 在密林中穿梭一个时辰以后,萧瑟首先觉得吃不消,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呼哧带喘地道:“别再走了!以前来交赎金的人都说,只要进入独秀峰的范围,那洪独秀自然会来拿银子。我们已经深入不少,在这里等等便可。” 莫桃在萧瑟的对面坐下,冷哼道:“洪独秀一定是看见我们来了这么多人就害怕了,躲起来不敢出来。” 崔寿紧挨着莫桃坐下,把食水分给大家,摇头道:“庄主,你可不能这样想。以前官府带领大队人马搜捕洪独秀的时候,诱饵银子都被他取去,我们才有几个人?” 莫天悚并不觉得非常累,独自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上,摆手告诉崔寿自己不想吃东西,却将背在背上的烈煌剑解下来无聊地把玩,想象着一会儿遭遇洪独秀的情形。只是想到烈煌剑嗜血,他并不敢让宝剑出鞘。 莫桃看见,又有些不舒服,也去解背后的大刀,手刚刚触及绳子,忽然发现装着银子的包裹竟然不见了,失声道:“你们谁看见我的银子丢在什么地方了?”边说边朝莫天悚看去,他身上的银子包裹还在。 崔寿错愕地道:“难怪多年来一直没有人能制服洪独秀。庄主的银子应该就是他偷偷地取走了,可少爷身上的银子为什么没有出事呢?” 莫天悚将银子也解下来,打开一看,里面一个银锭也没有少,心中实在是莫名其妙。莫桃看得甚是失落。 萧瑟皱眉沉吟道:“难道那洪独秀乃是一鬼物?所以才从来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可他却不敢靠近少爷背上的幽煌剑?所以只取去庄主身上的银子,没动少爷身上的。”从行囊中拿出一叠黄表纸和一支朱砂笔,竟然要在这当口画符除妖。 莫桃的心情更是低落,低头看着地上的枯叶发呆。莫天悚却是觉得有些好笑,将烈煌剑递给萧瑟,沉声道:“麻烦先生替我拿一会儿宝剑。我倒要看看,这洪独秀如何把我身上的银子也取去?” 萧瑟推辞不接宝剑,摇头道:“少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幽煌剑是老庄主留给你的宝贝,老夫可不敢亵渎。” 莫天悚道:“那就麻烦先生暂时帮我看着一点。”干脆将烈煌剑丢在萧瑟的脚边。 萧瑟无奈,正要拾起宝剑,忽然看见宝剑震动起来,自己转了一个方向,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分明是在示警。大叫道:“少爷小心,洪独秀来了!” 崔寿反应十分迅捷,伸手就去抢放在莫天悚膝盖上的银子包裹,可他才把包裹拿到手,便忽然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同他抢夺包裹,骇然大叫道:“真有鬼!快用符!假夫子。” 莫桃却是想也没有想,左手擎出针筒,也没管有没有看见东西,对着烈煌剑指着的方向就是一阵猛射,果然听见一阵惨叫声,接着前面大约两丈远的地方现出一个身上皮满树叶的中年人来。不用问,这就是没人见过的洪独秀。莫桃精神大振,右手早抓起大刀一个飞跃扑了过去。 几乎就在莫桃用针筒射出钢针的同时,莫天悚也朝那边射出他昨夜才喂上剧毒的钢针,可在莫桃扑向洪独秀的时候,他却是朝着萧瑟扑过去的,将萧瑟一把就拉去崔寿的身边,大吼道:“别管银子,崔管家!”右脚灵活的一踢,将烈煌剑踢起来伸手接着,剑未出鞘,就继续朝洪独秀扑去。 洪独秀并不恋战,转身就逃,咬牙切齿地叫道:“小兔崽子,你们就等着给张郎中收尸吧!”只跑几步,就坐倒在地上。 莫桃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怨气全部爆发出来,怒吼道:“大爷我现在就先给你收尸!”飞身跃起,一下子就飞跃过一丈远的空间,双手握刀,兜头兜脸地用力劈下,一刀将洪独秀劈得横睡在地上。瞥见莫天悚也快到了,莫桃暗忖此次功劳绝对不能让摩天悚得去,人还未在洪独秀的身前站定,手腕已经翻转,横刀一削,便将洪独秀的喉管割断。洪独秀不过略微挣扎就毙命了。莫桃瞧见自己刚才背着的那些银子就拴在洪独秀的背上,得意地解下银子,拿在手中,回头冲着刚刚才赶到的莫天悚扬眉吐气地一笑。 莫天悚停在莫桃身边,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庄主,你怎么不留活口?这下我们要去哪里找张郎中的下落?”一下子就将莫桃的兴奋打击下去一长截。莫天悚也不和莫桃多说,径自蹲在洪独秀身边,先几把扯去他身上的树叶,再翻看他携带的物品,很快搜查出三十多两碎银子和五百两的银票以及一个朱红色的泥偶。莫天悚也曾经听说今年洪独秀还勒索过镇上的黄员外家,估计这五百两银票就是黄员外的赎金。 刚刚走过来的崔寿对莫桃一揖到地,激动地道:“庄主,好轻功!好刀法!这下老庄主有后了!老庄主有后了!”让莫桃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刀法是他这几个月苦练的结果,但飞身跃过一丈多的身法他却从来也没有练习过,今天的表现真像是有神助一般,莫桃也很是满意,心中实在舒畅得很,扭头去看萧瑟。 萧瑟就像是没看见莫桃一般,劈手抢过莫天悚泥偶,失声道:“原来这洪独秀竟然是黔地叠丝峒的人!叠丝峒的人擅长役鬼,却不擅长武术,难怪会被庄主轻易地收拾了。问题是叠丝峒的人睚眦必报,最喜躲在暗处暗算人,令人防不胜防。少爷,今后我们恐怕是有麻烦了。” 莫天悚顺手将三十多两碎银子都装进怀里,不很在意地道:“管他什么叠丝(爹死)峒还是娘死峒,洪独秀不也是躲在暗处吗?我们这次能宰了洪(红)独秀,下次也能宰了绿独秀。现在让人头疼的是怎样找到张郎中。”将五百两递给崔寿道,“崔管家辛苦一下,跑一趟黄员外家吧。” 崔寿躬身答应,收好银票,笑道:“假夫子,我看你是读书读坏了,怎么胆量气魄还比不上庄主和少爷两个少年人?” 萧瑟自嘲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老夫要是能比上庄主和少爷,自己不是早做老爷了?虎父无犬子,今天庄主可是为周围除掉一大害,我们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庆贺一下。” 莫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张郎中还没有找到。我们回去就派人去通知知县老爷。反正洪独秀已经伏诛,让县老爷多派人手,将这一带仔细搜查一便,总是能找着张郎中的。” 萧瑟指指手中的泥偶,摇头道:“这个庄主不必担心,这泥偶乃是叠丝峒役鬼的法器。有了它就能找出为洪独秀服役的小鬼。问那小鬼,也同样能知道张郎中的下落。而且此事最好不惊动官府,免得人人都知道是我们杀的洪独秀,惹来叠丝峒的报复。” 莫桃放心下来,暗忖今天能够一击成功,夺亏针筒发射的钢针,不然他们根本就看不出洪独秀的躲藏手法,也蹲在地上翻看起洪独秀的尸体来,想将射在他身上的钢针收回,下次好用。 萧瑟拿着泥偶独自朝一边走去。莫天悚很好奇想看萧瑟会怎么做,正要跟过去,崔寿拉着他道:“少爷,假夫子就是躲你手里的幽煌剑才自己走开的。你跟过去,小鬼怎么敢出来?” 莫天悚愕然发现崔寿的手上虽然没带任何劲力,可他拉着自己手腕右手拇指正好握在脉门的位子上,心中一动,萧瑟不会武,以前说不定是以画符捉鬼成名的;崔寿从前却说不定就是以武功成名的,联想到刚才崔寿迅捷地反应力,莫天悚越发肯定,决定试一试。他练习了一段时间的九幽剑法,双手已变得非常灵活,手腕一翻,脱出崔手的手掌,伸直食指,朝崔寿肘后的软麻穴点去。 崔寿后退一步,不着丝毫痕迹地避开莫天悚的攻击,扭头朝蹲在地上的莫桃看去,道:“庄主,你在干什么?”骇然发现莫桃正要拔出钉在尸体上的一枚钢针,大吼道,“别碰那根针!那是毒针!” 可惜他还是说迟了一点,就在他说话的时间在里,莫桃已经拔出了那根钢针,手上顿时传来一阵麻痹,才知道钢针真的有毒,蓦然明白了刚才洪独秀跑着跑着突然坐倒的原因,更明白了自己的大刀劈下去,洪独秀为何没有一点躲闪的能力,脸色立刻变得一片惨白,拿在手里的毒针也掉在地上。 崔寿又吓一跳,急忙拉一把莫桃,安慰道:“庄主不必担心,这毒针是少爷发的,少爷必有解药,吃一颗就没事了。” 莫天悚上次毒杀吴氏自己也有些后悔,这次出来怕有意外,随身带着解药,不等崔寿来要,已经从怀来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解药递给崔寿,笑眯眯地道:“崔管家,好眼力,好身手!等哪天空了,一定要教我两手。” 崔寿的武功的确是不错,当初带莫桃去看吴氏逼迫翠菊吞金的就是他,但他却很不愿意让莫天悚或者莫桃知道自己有武功,估计是刚才的话中露出破绽,急忙补救道:“少爷,你胡说什么?是少爷的身手好才是。我只是看见洪独秀不避不闪被庄主劈中,猜出他已经中毒而已,才好心地提醒庄主一声。”转身把解药喂进莫桃的口中。却见莫桃吃了解药,脸色也并未好转,不禁担心起来,又掉头问:“少爷,你这解药没配错吧?” 莫天悚对崔寿会武功一事的把握很大,对自己配的解药的信心却是不大,看见莫桃的样子也着急了,抓住他的肩头问:“桃子,你觉得怎么样?手上还麻不麻?” 莫桃垂头丧气地摇摇头:“不麻了。别担心,少爷。毒已经解了。你的解药很有效。”说完便闷头又不吭声了。 莫天悚不免和崔寿面面相觑,弄不懂只这片刻工夫,莫桃的情绪为何变得如此沮丧。却不知莫桃刚才翻检死尸的时候,就只看见这一枚钢针,突然了解到自己射出的钢针其实一枚也没有中,洪独秀乃是被莫天悚射杀的,而并不是被他劈死的,所有的好心情立刻都不翼而飞,脸色自然也好不了。 崔寿等了片刻,也没见莫桃再说什么,可莫天悚却是一个劲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里有一点发毛,摇摇头,朝着萧瑟走过去。 莫天悚正想也跟着他一起过去,崔寿指指他手上的烈煌剑,分明是不要他跟过去的意思,莫天悚也就算了。看今天全靠毒针建功,心想回去要好好练习一下从是。不过狄远山给他的钢针他全部送给了莫桃,回去并无练习之物。于是从身上的香囊中拿出一个细竹筒打开,在莫桃脚下的草丛一阵翻检,小心地拿着毒针的尾部,将毒针依旧放入细竹筒收好。 莫桃认得莫天悚用来装细竹筒的香囊,正是他的丫鬟兰香精心绣制的,可他手上装钢针的皮囊针脚粗糙,一看就是市售货。他愕然看着莫天悚手上的细竹筒,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粗竹筒,刚才的沮丧羞愧嫉妒一下子全部转化为愤怒,原来莫天悚并非对自己还有情意,却是自己留着好的,将不用的劣等货色给了自己。 莫天悚收好钢针便看见莫桃的神色不对,弄不清楚自己又怎么把莫桃给得罪了,暗忖还是不要理会他的好,拿着烈煌剑自去一边坐下休息。却让莫桃更加生气。 崔寿还没有到达萧瑟身边,就见萧瑟招手道:“你过来得正好。我已经让小鬼直接把张郎中送回家去了。你把你怀里的五百两银票拿给我,也让小鬼跑一趟黄员外家即可,免得你还好辛苦中一趟。” 崔寿走近萧瑟,果然看见萧瑟的身前跪着一个小鬼。他从前见惯了萧瑟的这种本领,也不多问,掏出银票递给他,低声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我总觉得庄主和少爷都有点不对劲。” 萧瑟将银票交给小鬼,回头看看,正好看见莫天悚手里拿着一个比莫桃手里更加细小的竹筒,不知道刚才莫天悚发射钢针全凭手劲,心中也和莫桃一样认为那是一个更加精致的针筒,有点猜着莫桃生气的原因,却很不喜欢莫桃如此小心眼,皱眉道:“这次少爷和庄主不过是晓声初啼,就破了这样大一个案子,独力解决掉困扰本地十多年的一个祸害。他们对自己还不满意?” 崔寿迟疑道:“也许是少年人都爱慕虚荣,好容易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一个扬名的机会,你却不要庄主惊动旁人,等于是让庄主锦衣夜行,他心里是不太高兴。” 萧瑟叹道:“庄主还年轻,日后扬名立万的机会多的是,何苦一定要招惹叠丝峒的人?我这也全是为他们考虑。” 崔寿苦笑道:“庄主还好办一些,少爷才麻烦。他似乎知道些什么,要不然不会仅凭我一句话,就看破我会武。他似乎跟你要亲近一些,你找机会劝一劝他。” 萧瑟头疼地道:“等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我试试看吧。唉!少爷的性子太阴,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可能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处。” 一炷香的时间后,小鬼前来复命,说是交代他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完。萧瑟并不为难他,当着小鬼的面,砸碎泥偶,还小鬼自由。小鬼千恩万谢之后离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颂扬 回去的路上莫桃的气还没有消,只要是山路允许,就纵马飞奔。崔寿看得十分担心,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将莫天悚和萧瑟远远地丢在后面。 莫天悚还是和萧瑟合骑一骑,坐在萧瑟的前面拿着马缰,有心也学莫桃纵马飞奔,可惜萧瑟胆小,只是在这山路上骑马已经很是害怕,莫天悚只得缓辔慢行。不片刻,前面的莫桃和崔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莫天悚也变得没什么精神,连话也不想和萧瑟多说。 可是萧瑟偏偏却有话对他说,看看前面看不见莫桃的影子了,忽然问:“少爷,上次你去孤云庄曹横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你怎么知道曹横会因为绑票给我们送银子来?” 提起此事莫天悚就很生气,怒道:“曹横是想我为他卖命。就像猎人饲养猎狗那样,想要猎狗有最好的表现,便须给猎狗最好的食物。可是,我不会听他的。他以为爹不在了,幽煌山庄就要靠他?才不是呢!” 萧瑟愕然,竖起拇指赞道:“了不起,少爷。易曰:天行键,君子当自强不息。我们幽煌山庄本来也不需靠任何人。只是少爷将曹横想得太简单了。” 莫天悚暗忖这还不是因为你们什么都不肯明白地告诉我?谁不知道曹横是为了得到解药?知道萧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立刻翻一个白眼,口中却恭敬地问:“难不成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萧瑟道:“少爷一定以为老夫在说解药,谬矣。曹横上次没有使少爷就范,再想要解药,应以骗为上策。人最容易上当的时候一是志得意满地飘飘然之时,二是饥寒交迫的困苦之时。老夫以为,曹横当用后者。先将幽煌山庄逼得走投无路,然后随便安插一个人在少爷身边,博取少爷真情,推心置腹之际,很可能就什么都说了。” 莫天悚一愣道:“先生难道是指狄远山?我们上次去镇子时就遇见过他,应该不会吧?” 萧瑟没理会莫天悚,接着道:“想少爷卖命,威逼即可,不需笼络。而且以少爷现在的身手,他有十八魅影杀手,实在是用不着还要少爷卖命的。再说他为了解药,还应该很害怕少爷有危险,轻易绝对不可能让少爷冒险,这就是他送来五百两银子的原因。” 莫天悚又是一愣道:“那先生以为曹横是为了什么?” 萧瑟道:“宝刀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曹横知道少爷你非池中之物,这其实是他讨好你的一个策略,说是让你帮他卖命,其实是给你提供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 莫天悚摇头道:“不可能!曹横手下尽是杀手,谁会用杀人来施展才华?” 萧瑟淡然道:“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从古自今,靠杀人来施展才华的人难道少吗?杀手也要看杀的是什么人?荆轲刺秦,到如今还有人称赞!难道荆轲不是杀手刺客吗?盗亦有道,曹横的十八魅影要是只做坏事,孤云庄能光明正大的成为本镇的第一庄吗?官府早把他灭了!其实曹横的很多杀人生意就来自官府。他经常帮助官府做一些官府自己不便于出面的事情。少爷不信,请拭目以待,曹横开始的时候肯定不会让少爷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莫天悚的头开始发晕,又记得狄远山家被毁就是曹横帮官府出面做的,也由不得他不信,迟疑道:“可是曹横为什么要如此讨好我?” 萧瑟道:“只是为让少爷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软刀子难道就杀不了人?少爷大概有点让曹横害怕了,他这是想让少爷山木自寇,膏火自煎啊。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这样即便少爷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少爷,锋芒太露是没有好处的。” 莫天悚又是一愣,疑惑地道:“先生说的可是飞翼宫?可庄主才是飞翼宫要的对象啊!” 萧瑟深深一叹,轻声道:“少爷与老庄主的关系如此密切,老庄主又将幽煌剑留给你,飞翼宫要的就不可能是庄主一人了。莫非少爷没有体会到老庄主对你的一片爱护之心?飞翼宫对老庄主和曹横而言都是灾难,但对少爷和庄主而言却是祸福难定的事情,否则曹横用钱养着庄主即可,何须讨好庄主?” 莫天悚听萧瑟今天讲话很是痛快,急忙抓住机会问:“先生也知道飞翼宫的事情?到底爹和飞翼宫是什么关系?飞翼宫又在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 萧瑟道:“少爷,老夫给你讲个故事吧。南海之帝为,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混沌。与忽时相遇于混沌之地,混沌待之甚善。与忽谋报混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 难道一定要不视不闻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活命?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莫天悚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冷然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也。” 萧瑟又深深一叹,缓缓地道:“聪明难,胡涂更难。少爷,无论如何,都请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这番话。” 莫天悚冷哼一声,再不理会萧瑟。 莫天悚和萧瑟回到幽煌山庄的时候,莫桃和崔寿已经回来多时。整个山庄都忙碌起来,一派喜气洋洋地准备庆贺。莫天悚被萧瑟弄得很烦,也没心思搞什么庆贺,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有来得及将烈煌剑挂在墙上,狄远山就闯进来,一叠声地问:“少爷,针筒怎么会在庄主手中?他的功夫难道还强过少爷?怎么会是庄主手仞的洪独秀却和少爷没有关系?” 莫天悚继续把幽煌剑挂在墙壁上,皱眉道:“针筒是我给庄主的。洪独秀是先中我的钢针,再被庄主宰了的,怎么和我没有关系?” 狄远山失声道:“可是少爷,崔管家说是庄主用针筒射出钢针,先命中用树叶伪装,躲藏在一边的洪独秀,后又一跃两丈有余,取其首级的。” 难道萧瑟和崔寿怕自己木秀于林,就不怕莫桃堆出于岸?还帮他吹捧?莫天悚愕然回头问:“那崔管家说我当时在做什么?” 狄远山低声道:“他说少爷当时在八风先生身边,还没来得及出手,庄主已经独力完成战事。他直夸庄主勇猛,少爷心肠好。” 莫天悚一愣,隐约猜到崔寿这是在改变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嗜杀形象,感觉极是怪异,轻轻摇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崔管家和庄主愿意怎么说都可以,你记得以后别出去去多嘴。你抽空帮我做一个标把,我想练习一下飞针。还有,你明天再去一趟镇子,帮我定做一些飞针回来。昨晚你给我的那些我都给庄主了。对了,你再去帮我削一根我上次让你削的那种竹简,动作快一点,吃饭前我就要用。” 狄远山吃惊地看一眼莫天悚,想多问两句,可看出莫天悚已经有些不耐烦,只有自己先出去。他不知道,莫天悚暂时是没力气去和莫桃计较。莫天悚气归气,却认为萧瑟的分析很对,此刻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在节后如何应付曹横,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尽快加深武功一途,就像萧瑟说的那样,君子当自强不息。 今天他在对付洪独秀的时候尝到甜头,回来的路上就想到利用九幽剑法中隐藏的咒语和手掷飞针相结合,飞针的距离便不必受咒语限制,却不必和所谓的夸父签订契约,还可以提高飞针的准头,算是一个好办法。他现在还一点把握也没有,只想好好地看看咒语,实验一下这样做行不行。 狄远山一离开,莫天悚就插上房门,点起蜡烛,拿出《九幽剑法》细细观看。他还没有接触过咒语一类的东西,翻开书就看见上面说念咒要斋戒沐浴焚香,忍不住气愤地合上书。真要打起来,等按部就班地做完这些准备活动,早被对方宰了!正要将书收起来,忽然想到今天萧瑟并没有斋戒沐浴焚香,一样让被洪独秀役使的小鬼听话来着。干脆跳过前面的一大段罗里罗嗦的注意事项,直接翻到后面,找出最简单的一条咒语背诵熟练,拿出钢针放在桌子上,开始试验。 他念了三遍咒语,钢针都是一动不动。莫天悚恼将起来,破口大骂道:“夸父你敢不听我的号令,我就把你泡在黑狗血中,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莫天悚对神通知道得不多,只想一切鬼怪都怕黑狗血,也不管这九幽剑乃是炎帝也销毁不了的东西,更没有想到桌子上的也根本就不是九幽剑,便拿出黑狗血来威胁夸父。他骂完以后又念咒语,说也奇怪,桌子上的钢针竟然真的向前移动了两寸远。原来咒语纯粹是一种意念,口中念诵的话语仅仅起的一种桥梁作用,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念诵者的信心,因此才有信则灵,不信就不灵之说。心平气和的强大自信心固然能发挥咒语的作用,怒火也是一种强大的意念,同样能发挥咒语的作用。 莫天悚顿时来了兴趣,心中暗骂夸父敬酒不吃吃罚酒,又试两次,咒语效验如神,还一次比一次让钢针移动的距离更远。莫天悚大喜,打开书打算再学一条,外面忽然想起敲门声。却是狄远山已经做好竹简,来通知他去前厅吃饭。山庄中平时都是各房吃各房的,但逢年过节或者有大的庆祝活动,便要聚集在前厅大家一起吃。 莫天悚收拾好东西,开门接过竹简,没理会狄远山惊异的目光,又用烈煌剑自刺,拿出毛笔蘸着自己的鲜血,工工整整地把莫氏祖训写在竹简上,才带着竹简和狄远山去了前厅。 大家早坐好在等他了。主席除了莫桃和莫素秋以外,就只有崔寿和萧瑟两人。莫天悚直接去莫桃身边坐下,顺手将竹简递给旁边的萧瑟,一声招呼也没有,拿着筷子就吃。片刻吃毕,也是一声招呼没有,自顾自的就起身离开了。其他人到没什么,只将莫桃又气得够戗,抱着酒罐子一阵猛灌。 萧瑟对曹横的分析多半不错。翌日,曹横陪同县令会同张郎中和黄员外一起,来到幽煌山庄祝贺。莫天悚知道后心头就开始憋火,插上门自己躲在房间中苦背咒语,连县令亲自来敲门也没有开。这样一来,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可也人人都知道他是在生气,最后县令也只得算了。 众人在大厅中将莫桃夸奖一番,同时还派人去独秀峰找回洪独秀的尸体,在镇子上展示给众人看,又让莫桃下山去镇子上披红挂彩打马游街,好好地炫耀了一番,直闹到天黑才让他回来。可惜莫桃一点也没有得意的心情,心头还甚是窝囊,对着周围一片羡慕崇拜的目光,想说明真像竟又觉得说不出口,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只好几次三番地推辞,又博得一个谦逊的美名。 此后节前节后都有本县名流陆续来幽煌山庄祝贺。莫天悚天天关在房间中苦背咒语,不管什么人来了,一概不见,全部都留给莫桃去应付。可惜他虽然刻苦,但咒语的威力却始终让他琢磨不透,一直是有时候灵验,有时候不灵验,而且以不灵验的时候多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有用鲜血和夸父签订誓约的原因。 莫桃应酬本地名流,开始还觉得新鲜,可时刻又会想起这毕竟不是自己的本事,加上众人翻来覆去都是一些陈词滥调,他没两天就听烦了,在一片颂扬声中越来越气莫天悚。莫天悚紧闭的房门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刺在背上的芒刺,不要说去看见,就算是偶尔想起来,也觉扎得慌。 不觉十五已过,整个年彻底过完,来幽煌山庄的人总算是少了很多,莫天悚也总算是打开房门恢复从前的习惯,又开始上午学医,下午去花园中练武。他对山庄中的人比从前还要和气,对谁都是笑眯眯,可规矩却比从前要大许多。好几次他下午练武的时候,有家丁经过花园,都被他用钢针射中。他的钢针全部都是喂了毒药的,尽管不会要人的性命,却会使人又疼又痒的受两个时辰的活罪。只几天时间,就再也没有人敢在他练功的时候打扰他了。 这天的阳光特别好,萧瑟和崔寿又同时出门办事去了,莫桃脱去身上的皮袄,但觉身上一轻,甚是舒爽,心情也非常好,没计较莫素秋吃过午餐就跑得没影没踪,端了一张椅子坐在院子中,懒洋洋地边晒太阳边看书。 这次他看的不是志怪小说,而是昨天萧瑟交代下来的功课,没看两页纸,便觉昏昏欲睡,只是想到明天萧瑟必定是要检查的,才强打起精神来看。月影忽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惊惶失措地道:“庄主,不好了!小姐去花园中偷看少爷练功,身上中了少爷的钢针。” 莫桃的瞌睡立刻没了踪影,丢下跳起来朝外跑去:“少爷连小姐也要射?射中什么地方了?针上有毒没毒?小姐现在人呢?” 月影紧跟在莫桃的身后,道:“小姐还在花园中。钢针只是射中的手臂,也没有毒,只是把小姐吓怀了,一直都在哭。是少爷让我来通知庄主把小姐带走的。” 莫桃忽然不急了,放缓脚步气乎乎地问:“这样说,少爷在发针以前就知道他射的是小姐?” 月影嗫嚅道:“奴婢不知。” 莫桃火了,怒吼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他早知道是小姐!他知道是小姐还要射,是因为他还在生气!妈的,他为什么突然要练习飞针了?他这是在告诉大家,当初是他先射中洪独秀,让洪独秀中毒的!” 月影愕然问:“庄主,你在说什么?洪独秀不是庄主独力斩杀的?” 莫桃这才惊觉自己说漏嘴,却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摇摇头也没有解释,加快脚步朝花园中走去。 莫素秋早已经不哭了,竟然也在练习发射飞针。可惜她的手劲太小,飞针根本就射不着远在三丈开外的标把处,全部落在地上,但还是射得兴致勃勃的,一把一把地几下子就将莫天悚所有的飞针全部发射出去。莫天悚由少爷沦为奴仆,只好弯腰去捡钢针,哭丧着脸道:“小姐,这下你满意了?能不能放过我,去找远山或者庄主玩去。” 莫素秋粘在莫天悚的身边,也蹲在地上,却没有帮他捡钢针,摇头大声道:“我哥就会逼着我看书练武,一点也不好玩。远山哥最近一直忙得很,好些日子都没陪我了。”推莫天悚一把,撒娇道,“少爷,我不要你这种飞针,你让远山哥给我做一种像蝴蝶一样美丽的蝴蝶镖出来。” 莫桃看得不甚舒服,弄不清楚莫素秋为何总是和莫天悚如此亲热,走过来拉着莫素秋站起来就朝外面走,道:“谁说哥不陪你玩?走,现在哥就陪着你去镇子上玩,给你买面人。” 莫素秋本来还在挣扎,一听莫桃这样说,反是她拉着莫桃朝外走,大喜道:“哥,你说话可要算话!我还要一个糖龙。”糖龙是把糖烧化成糖汁,用糖汁浇画成龙的形象的一种零食。因为很大,拿在手里极是神气。莫素秋以前一直想吃,可惜家中穷,从来也没有吃过。现在倒是不穷了,可最近几次下山不是有萧瑟陪着,就是有崔寿陪着。他们一致认为糖龙是一种肮脏的食物,不许莫素秋碰一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蛊苗 卖糖饼、糖龙的担子在九龙镇最热闹的地方,摊子的左边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一块光洁的大理石板,旁边是一个小火炉,上面一个勺子里面熬着稠稠的糖汁。糖饼都是现做现卖的,从前莫素秋就只够钱吃一吃糖饼,糖画老板滴一滴糖在大理石板上,再压上竹签即成。 今天莫素秋要的可是糖龙,就见老板用小勺舀着糖汁,运气于腕,收放提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糖汁如丝如线流淌在大理石板上。以勺做笔,只一会儿时间,一个栩栩如生的巨龙就出现在大理石板上。老板同样压上一根竹签,再用小铁铲轻轻铲下,交在莫素秋的手中。 莫素秋看着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糖龙心满意足,高举着舍不得吃,牵着莫桃的手,得意洋洋地左顾右盼。莫桃如今也算是本镇的名人,不时有人来跟他打招呼。莫桃想起他已经说出真像,不久众人就会知道他乃是欺世盗名之人,心情比起刚才来差远了,只想早点回去。莫素秋却觉得与有荣焉,兴致更高,莫桃催促几次,她都不肯回去。莫桃生气起来,怒道:“你再不回去,我以后就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谁知道莫素秋不在乎地道:“谁稀罕!你天天都要练功,也难得有时间。远山哥经常要来镇子上帮少爷办事,我以后跟着他来就可以了。” 莫桃好笑地道:“他会让你跟着?你以前对他说了那么多次,他都不肯带着你。” 莫素秋得意地道:“可是我今天找到对付少爷的办法了,让少爷吩咐远山哥一声,远山哥总会带着我了吧?” 莫桃不高兴地道:“你以后少去找少爷!今天被少爷的钢针射中还不吸取教训,小心哪天被少爷失手再伤着你什么地方。” 莫素秋摇头道:“你知道什么?少爷今天只是吓唬我的,根针就只射中衣服,根本就没有伤着我。还被我找出对付少爷的办法,你想不想知道?” 莫桃对莫天悚可没什么兴趣,扭头朝一边看去,看见前面拐角的地方围着一堆人,不知道是不是有卖艺的,拉着莫素秋朝那边走去。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家丁是萧瑟特别挑选出来,老成持重,专门负责莫桃的安全。这时候走上来道:“庄主,那里人多,会挤着小姐的,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莫桃怒道:“你敢来管我的事情?”反拉着莫素秋加快脚步。莫素秋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跑过去和莫桃一起从人群的缝隙中钻进去。 人群中不是卖艺的,而是卖身的。有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盘腿坐在地上,头上插着草标在自卖自身。女子长得很俊秀,衣服也穿得干干净净的,却不知为何竟落到须要卖身的地步。有两个登徒子来闹事,刚说两句轻薄话,就被那女子不知道用了一个什么手法,让他们一人双眼无法睁开,成了个瞎子,另一人嘴巴却无法闭上,口水直流,话也说不出来,成了个哑巴。 莫桃和莫素秋钻进人群的时候,那两个登徒子正跪倒在女子的面前磕头,求她解救呢。不过女子并么有理会他们。镇上的人都没有看过如此奇事,围了一大圈的人看热闹。人群中不少人都认识莫桃,他一进去,就有人对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莫素秋甚是惊奇,叫道:“哥,这个姐姐可能比远山哥还厉害,不如你买下她当你的丫头吧!” 听莫素秋提到狄远山,莫桃不禁有些心动,他也早想收一个能干的人做心腹,但他却觉得这女子处处都透着古怪,想起萧瑟和崔寿最近一再叮咛他要提高警惕,防止叠丝峒的人来报复,莫桃又很是犹豫。刚跟进来的家丁拉拉莫桃的衣袖,指指地上还在磕头的两个人,低声道:“庄主,这个女人如此邪门,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除了和莫天悚有关的事情外,莫桃做事还算是比较持重,点头道:“秋秋别胡说,我已经有不少丫头了,用不着再买新丫头。我们回去吧!” 莫桃拉着莫素秋正要离开,那女子忽然扬声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独力战胜洪独秀的幽煌山庄庄主莫桃竟然会怕一个陌生的女人。” 莫桃的脚步不禁一慢。家丁急忙道:“庄主,别上当,是激将法!她是冲着我们来的。”莫素秋道:“冲着我们来的又怎么样?哥,过去看看,难道我们还怕她不成?” 周围的人全部看着莫桃。莫桃此刻真的觉得这女子是叠丝峒的人,摇头道:“算了,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回去罢。” 女子干脆站起来,走到莫桃的身边,道万福道:“庄主莫非还没有小姐的胆子大?” 莫桃仔细打量着女子,见她虽然穿着汉族的服饰,可脖子上却戴着一个花色繁复的很大的银项圈。就这个银项圈也能值不少银子,而且项圈的样式和本地人戴的一点也不一样,到和偶尔会在镇子上看见的苗族人戴的有几分相似。莫桃越发觉得这女子有问题,冷哼道:“原来你真是冲着我来的。”心里甚是后悔出来的时候嫌麻烦没把大刀带上,只好把装在怀里的针筒拿出来。 莫素秋却从靴筒中拔出一把匕首来,指着那女子怒道:“原来你是一个坏蛋!” 周围的人见事情不妙,呼啦一下子都散了,只是还是很好奇,散开以后并不肯离开,都站得远远地观看。原本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也爬起来要走。女子纤手一扬,飞出一白两黄三个东西。一件黄的正好落进那张着嘴的人口中。白的打在闭眼之人的喉咙上,那人张嘴惨叫一声,正好用自己的嘴巴接着另外一件黄色的东西。两个人同时叫道:“什么东西?”一起朝着地上吐起来,吐了两口才发现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合不上的嘴巴也合上了。 莫素秋看得目瞪口呆之际,就听女子挥手道:“滚!别耽误我和莫庄主谈正事。” 莫素秋被莫桃带走以后,莫天悚忽然也没有了练功的兴致,还莫名其妙地感觉心烦,将地上的钢针捡完以后,就回到自己的院子中。进门就看见狄远山正从他的房间中走出来,不悦地问:“远山,你干什么?” 狄远山跑过来接过莫天悚手里面的东西,嘿嘿地笑道:“少爷,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有一件东西给你,放在你房间中的柜子上了。” 莫天悚皱眉问:“什么东西,你等我回来给我不就行了吗?我没在的时候,你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狄远山有些委屈地道:“少爷,为什么?柳妈也是这样说,可是少爷的房间中什么也没有,柳妈还有琴韵和书意每天都在少爷不在的时候进去整理房间,为什么就只有我不可以在你不在的时候进你的房间?” 莫天悚道:“可你不是去整理房间的。”边说边走进房间,狄远山也跟在他的身后。 莫天悚进卧室就看见柜子上多出一支外形像宝剑一样的银簪子来,分明是他心头念念不忘的机关簪子,顿时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大喜道:“原来你是送簪子过来的!你终于把簪子给做好了?”冲过去拿起簪子,反复细看,“快告诉我,这东西要怎么用?”簪子整体像宝剑,两面都用粗线条凸起一条蛟龙,龙嘴上的胡须是后接上起的,看着很神气,嘴前面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珠子。手工算不得精细,但很大气,莫天悚还是很喜欢。 狄远山却还是不痛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把从莫天悚手里夺回银簪子,怒道:“奴才竟然忘记少爷不喜欢银簪子,还是等哪天找到材料做一个让少爷满意的玉簪再给少爷吧。”说完转身就朝外走。 莫天悚一愣,转到狄远山身前,给他赔礼道:“远山,你别怪我。我刚才在花园中被小姐弄得很心烦,回来才拿你撒气的。快把簪子给我吧!我很喜欢。告诉我怎么用,也许我很快就要用到它了。” 狄远山愕然道:“小姐很可爱啊,怎么会让少爷心烦?” 莫天悚摇头叹息道:“别提了,素秋从前还听话,可最近不知道从那里学会哭了,而且一哭起来没完没了的,我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远山,你不会和小姐一样小气吧?” 狄远山失笑,把簪子还给莫天悚,解说道:“少爷,这只簪子中间可以装两根钢针。你看见这两根龙的胡须没有?拉一下,龙的眼睛就会打开一个洞,可以装进一根钢针。想要钢针射出来,只需要按一按龙头前面的这颗珠子就可以。” 莫天悚立刻按照狄远山说的装进两根钢针试验一下,果然十分灵活。按下珠子以后,钢针突出足有一寸有余,莫天悚十分满意,掂量掂量簪子,笑道:“钢针凸出来以后,这只簪子可以当作飞镖用了。发射这东西可比发射飞针容易多了,至少距离会比钢针远很多。只要在里面的钢针上喂上毒,威力绝对不会小。只可惜这是你精心制作的,当飞镖射出去,万一收不回来,就实在太可惜了。” 狄远山沉吟片刻忽然道:“其实少爷要将簪子当作飞镖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可以在簪子的后面加一根绳子。少爷捏住绳子的一头,绳子的另一头拴在簪子上。这样簪子即使是发射出去少爷也依然可以收回来。”可惜他刚说完就自己摇头道,“不行,绳子要是细了,必定容易断,不可能收回簪子;绳子要是粗了,一大堆缠在簪子上,人人都知道簪子有问题,既没有隐蔽性,也很不美观,而且份量太重,也影响簪子射出去的力量和准头。要是有一种又细又软又结实的丝线就好了。” 莫天悚心中一动,道:“你等我片刻。”去床边拿出食盒打开,拿出里面梅翩然留下来的墨绿色大茧子道:“你看看这东西够不够结实。”梅翩然走后,莫天悚曾经仔细看过她留下来的茧子,发现茧子上的丝虽然细,可他竟然拉不断。 狄远山拿着茧子愕然道:“少爷,原来你的小可怜早就化成蛾子飞走了!可你还一直把食盒放在你的枕头边,你可真是念旧。” 莫天悚摇头道:“什么蛾子?小可怜是一只最美丽的蝴蝶。我已经给她改了一个名字叫做梅翩然。你以后要是看见了,别叫她小可怜,她不喜欢听。” 狄远山听得目瞪口呆,摇头道:“少爷,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所有的蝴蝶都是只变成蛹却不结茧的,只有蛾子才吐丝做茧。一只蛾子飞走了,你还指望它能再回来?” 莫天悚很不高兴,不服气地道:“你怎么会知道蝴蝶不结茧?说那么多干什么?快看看这个茧子有没有用。” 狄远山看也没有看就将茧子丢在食盒中,道:“即便这茧子的丝很结实,可已经被你宝贝的梅翩然咬断,再也不会有用了。少爷这么喜欢它,还是自己留着吧。”说完就告退出去了。 看见陌生女子出手,莫桃反一点也不害怕了,拉着莫素秋道:“秋秋,把匕首收起来!”把她推去家丁身边,吩咐道,“你先把小姐带回去。”然后才对女子抱拳道,“不知道姑娘有什么正事要和在下谈?” 陌生女子嫣然一笑,自己拔下头上的草标,道:“闻听幽煌山庄的庄主和少爷乃是一对龙兄虎弟,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庄主别担心,奴家姓甄,只想在庄主身边做一个丫头,庄主日后叫我甄娘即可。” 莫素秋本来就不肯离开,家丁本也担心莫桃,看甄娘说话还算客气,便和莫素秋站在旁边观看。莫桃冷笑道:“我没听错吧?你做我的丫头?我可担当不起。你想干什么不妨直说,能办到的我尽量办,办不到的我也尽量办,总之以让姑娘你满意为宗旨。” 甄娘笑笑道:“看庄主说到什么地方去了。在这九龙镇上,给我个天做胆,我也不敢惹你莫桃庄主。奴家真的就只是想给庄主当个丫头而已。庄主,这里人多,有些还是庄主不喜欢的人,不如我们另外找一个地方说话吧。” 莫桃知道甄娘是在说孤云庄的十八魅影,心里顿时更是不舒服,悻悻地道:“有什么不敢的?幽煌山庄的莫桃不过是风箱中的老鼠而已,山庄里面和山庄外面也差不多。” 甄娘“噗哧”一笑,掩口道:“没见着庄主之前,奴家还真没有想到庄主说话如此风趣。俗语说得好,皇帝不差饥饿兵,奴家饿了,庄主能不能先请奴家吃一顿饭。放心,奴家绝对不白吃你的,饭后自然有让庄主满意的东西回赠。”说完,居然亲热地来拉莫桃的手。 莫桃用力摔开,还没有发作,旁边忽然走出一个粗壮的青年人,对莫桃抱拳道:“莫庄主,小的是孤云庄北冥。庄主何不请甄娘去孤云庄用饭。” 莫桃一愣,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被人盯着的,手指北冥怒道:“甄娘,你不是要给我当丫头吗?本庄主很讨厌此人。你可不可以让他别在我的眼前碍眼?” 甄娘嫣然笑道:“这个简单。”扬手又射出一个白色的暗器,“北冥老兄,你也听见了,是莫庄主要我出手的,得罪之处可不要怪罪到我的头上来。” 北冥可非刚才的那两个登徒子可比,看准白色的暗器是朝着自己的咽喉来的,伸手就去接。却不料那白色的暗器竟然自己会在空中转身,就在北冥伸手之际,那白色的暗器忽然改变方向,朝下一沉,转了半圈,钉在北冥的身后的笑腰穴上。北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他真是相当了得,立刻自己伸手在后腰上抓一把,将暗器抓在手中,却觉得暗器居然在他的手中蠕动,骇然大叫道:“你用……哈哈……你用的是……哈哈……什么暗器?哈哈。” 甄娘笑道:“暗器你都那在手里了,自己看吧。我可没有不要你看。” 北冥其实没等甄娘开口,自己已经把暗器拿到前面来了,一看之下更是胆战心惊,原来那暗器竟然是一条蚕虫,将蚕虫丢在地上,用脚踏死,怒道:“原来……哈哈……你是蛊苗……哈哈。你我往日……哈哈……无冤……哈哈……近日无仇……哈哈,你为什么……哈哈……要……哈哈……暗算我?哈哈。你可想过……哈哈……在九龙镇上……哈哈……冒犯本人的……哈哈……后果吗?哈哈。”本来他说话也算是有气势,可惜不断被他自己抑止不住的“哈哈”给打断,变得十分可笑。 甄娘还是笑眯眯地道:“在九龙镇上,别人自然是不敢得罪孤云庄的十八魅影,可莫桃庄主自然不是别人,就算是得罪了你,你又能如何呢?” 莫桃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甄娘的身手竟然有如此高明,还分明是知道自己和孤云庄的关系,那她怎么会想给自己当丫头?不会是孤云庄的仇人,专门来利用自己的吧?莫素秋却看得拍手叫好:“甄娘,你真了不起,要是我哥不要你,你就给我做丫头吧!” 甄娘点头道:“小姐,你的心肠真好。要是你哥不肯要我,我就跟着你了。总而言之,我一定要去你们幽煌山庄作丫头。” 莫桃更是觉得自己的猜测不错,可他非常不喜欢被人利用,哪怕是同样要对付孤云庄的人,更何况这个甄娘肯定又是一个自己应付不了的人。莫桃决定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冲着家丁大声道:“带着小姐回去。”自己带头转身就走了。 家丁也觉得甄娘异常邪门,不等莫桃说第二遍,抱起还不肯离开的莫素秋,急忙跟在莫桃的身后。 可是莫桃显然是打错算盘,甄娘看见他们要走就追过来,急道:“庄主,你听我说……”伸手又去拉莫桃,却不料莫桃朝前一跃,直跃出一丈多远,便让甄娘抓个空。甄娘愕然止步道:“好轻功!难怪叠丝峒的人会葬身在你的刀下!可是你不怕我抓住你妹妹吗?” 莫素秋根本就没明白这其中的蹊跷,还在拍手笑道:“你不是要给我当丫头吗?难道敢大逆不道来抓我?”抱着他的家丁急忙低声道:“小姐,我拜托你,别乱说话了行不行?” 莫桃闷头还在朝前走,前面忽然又窜出一个表情阴狠的瘦弱青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冲突 莫桃认得拦住去路的人乃是上次来幽煌山庄送银子的东流,也是十八魅影之一。东流见着莫桃并不多说,上前就去擒拿莫桃。 莫桃闪身躲避,心中的气简直不打一出来,想也没有想,拇指便按下他一直握在手中的针筒上的发射机关。他毕竟刚比起东流来差的太远,只射出两枚钢针,便被东流抓住,听见“咔咔”两声轻响,他两边的肩膀处传来剧痛,疼得他大叫一声,两个手臂完全用不出一点力气,抓在手中的针筒也掉在地上。 这时候又有一个看起来比东流和北冥都要顺眼一些,国字脸的青年冲出来,死死地抱住东流,气急败坏地道:“你疯了!忘记这里是大街上?龙王会知道的。” 莫桃虽然不敢肯定,也猜着后来的这个人是十八魅影东南西北中的南无,心里着实气愤,曹横对他到真是重视,他不过是来镇上随便走走,曹横竟然就派出三个人来跟着他。莫桃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自己软绵绵垂着的手臂,才反应过来自己双肩竟然都被东流的给弄得脱臼了。他此刻依然很疼,冷汗直冒,却忍着不肯再叫。莫素秋还是没太明白,可家丁的脸都吓白了,看看周围似乎没有人在注意自己,捂住莫素秋的嘴巴,抱着她就开跑,赶着回去报信。甄娘想上去帮忙,又想起莫桃对她的态度,都来到莫桃的身边,终于忍着没有动手。 东流从大腿上拔出两枚钢针,怒道:“看见没有,莫桃和莫天悚可不会对我们客气。西天和吴姐就是对他们太客气,才会被他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王八蛋害死。” 南无放开东流,失声道:“你中了莫桃的暗器?针上有毒没有?”东流黯然摇头道:“只是有点疼,其他没有任何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有毒。” 一直都在大笑的北冥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针筒递给东流。莫桃哈哈大笑道:“你们说本庄主会不会在钢针上面喂毒?” 南无更是吃惊,喃喃道:“中了九幽之毒开始就是没有任何感觉。东流,你今后千万不可饮酒。” 东流怒道:“不喝酒有什么用处?你们要真是兄弟,现在就陪我去幽煌山庄找莫天悚,你们要是怕事,自己随便找一个地方躲一躲。” 东流边说边上前一步,又要来拉莫天悚,甄娘闪身挡在莫桃的身前,扬手又飞出几个白色的暗器。南无还是不愿意东流对莫桃动手,拉开东流,自己伸手要接甄娘的暗器,北冥急道:“接不得!哈哈。”他早笑得身上发软,情急之下弯腰将南无撞倒在地上。几个白色的暗器在空中转了一圈,竟然又回到甄娘的手中。 甄娘拍拍手,那些暗器便不见了,谁也没有看出她收藏在什么地方的,回头笑笑道:“莫庄主,你收我做丫头没有坏处的。” 到了此等地步,莫桃也只有先应付东流三人,终于点头道:“你想做就做吧。” 甄娘又笑笑,抓住莫桃的手臂轻轻一送,两下便将他的手臂复原。莫桃顿时轻松很多,可对甄娘却越发防备了,更是不明白她怎么会想给自己做一个丫头。 南无抱拳道:“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我们孤云庄作对?” 甄娘笑眯眯地道:“瞧这位大哥说的,我可不敢和你们孤云庄作对,我这样做都是莫庄主吩咐的。我可是听说孤云庄和我们幽煌山庄的关系是最密切的,想来列为大哥并不会怪罪我吧?奴家要陪着庄主回去了,你们是不是一定要跟着?” 东流森然道:“姑娘这样就想离开吗?”一拳朝甄娘打去。甄娘早有防备,闪身避开,又飞出七点白色的暗器。南无此刻已经知道她的暗器不能碰,撕下一副衣襟迎着暗器飞身跃起,落下的时候,甄娘的暗器便全部被他兜在衣襟中了。同时,一直都在大笑的北冥也行动起来,绕过还在打斗的甄娘和东流,用一根钢丝勒住莫桃的脖子,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依然将莫桃勒得喘不过起来。南无抖抖衣襟,大声道:“住手!姑娘此次出来不知道带着多少蛊虫?” 甄娘骇然停下,这才知道东南北三人的配合无比默契,她就算是蛊虫相助,一个人也斗不赢眼前的三个人。而且蛊虫培养困难,被兜在南无衣襟中的七只蛊虫就是她所有的蛊虫了。淡然道:“你们应该知道蛊是一般人是解不了的。你们不想北冥一直笑下去,就请放开莫庄主。” 南无立刻示意北冥放开莫桃,北冥却不管自己还在狂笑,用眼睛去看东流。东流道:“我要找的是莫天悚,先放开莫桃。” 北冥终于松开钢丝。莫桃模着脖子大声咳嗽几声,刚能说话便咬牙切齿地道:“甄娘你要真想做我的丫头,就要听我的吩咐,不许你给北冥解蛊,让他笑死才好。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敢杀了我!” 北冥原本是出来帮助莫桃的,没来由地一直大笑不止心头原本就气,又听莫桃这样说,勃然大怒,再次用钢丝勒住莫桃,一点也没有留手,顿时将莫桃勒的闭过气去。 甄娘急道:“北兄别和一个孩子计较。”掉头对南无道,“把蛊虫给我,我立刻就给北冥解除蛊术。” 南无可也不想北冥真的勒死莫桃,急忙把衣襟打开,将里面的蛊虫抛给甄娘。甄娘扬起纤手将所有的蛊虫抄在自己的手中,片刻也不敢耽搁,拇指和中指一弹,便把一只蛊虫弹在北冥的身上。蛊虫在北冥身上一触之后就倒飞回甄娘的手里,可北冥的笑声也终于停下来。 北冥一边喘息,一边松开钢丝。莫桃早已经昏厥,立刻朝地上摔去。甄娘眼明手快,过去扶着他,给他推拿一阵,莫桃才缓过一口气,悠悠醒转。莫桃睁眼便看见北冥已经不笑了,立刻推开甄娘大怒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吩咐?即便是我死了,能有人陪葬也不亏!” 南无和甄娘都有些头疼,东流却是被他提醒,一把抓过莫桃,冷笑道:“说得不错,我现在就要你给我陪葬,先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又拿出一根钢丝勒住莫桃的脖子,缓缓用力,笑道,“如何,死亡的滋味很美妙吧?” 南无和甄娘都急了,一起去拉东流,东流终于松一松手,莫桃急忙伸手去拉脖子上的钢丝,手刚伸进去,便又觉得钢丝再次被拉紧,却是北冥过来给东流帮忙了。这下几个人混战起来,莫桃在几个人中间转来转去,始终也无法摆脱脖子上的钢丝,被勒得直翻白眼,十分辛苦。忽然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勒在莫桃脖子上的钢丝总算是松开,莫桃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坐在地上抚摸着脖子上的伤痕,边咳嗽边喘气。甄娘过去把他扶起来。莫桃抬头一看,竟然是曹横来了,南无、东流和北冥此刻都低头站在一边。原来争斗一起,就有人去给曹横报了信。 莫桃的脖子上肿起三道淤青,心头实在是生气,冷冷地问:“曹先生,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曹横关切地道:“你的伤很重,要不要先去孤云庄上点药?” 莫桃昂首断然道:“不用!”掉头就朝回走。甄娘自然是跟在他的身边。 曹横这才知道莫桃的硬朗不在莫天悚之下,不禁也是头疼,摇头道:“南无,你去给莫庄主顾一什么也要做丫头,要来一套幽煌山庄小丫头的衣服,自己换上,随便找了一把扫把开始在院子外面扫地。玉儿也拦不住她。 甄娘只扫了一会儿,莫素秋便硬拉着狄远山走过来,隔着老远便道:“远山哥,看见没有,她就是我给你说的甄娘。我们过去找她玩。她的本事可厉害了,说不定比少爷还厉害呢。” 狄远山只是远远得看了一眼,表情就变得极为不自然,挣脱莫素秋道:“小姐,你提到少爷我才想起来,少爷找我还有事情。你自己去找甄娘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陪你玩。”说完就急冲冲地走了。没走多远,竟然跑起来。 莫素秋大叫两声,他都么有理会,还跑得更急了,莫素秋看着他的背影很是莫名其妙。甄娘走过来,蹲在莫素秋身边,轻声问:“小姐,刚才走掉的那个人是谁?” 莫素秋道:“远山哥啊。跟着少爷的人。他可能干了,什么东西都会做。” 甄娘站起来张望着,喃喃道:“狄远山,这回看你还要逃去哪里。” 狄远山慌慌张张地朝回跑,还没有回到院子中,就看见莫天悚正好出来。 莫天悚见他跑得如此慌张行惊异,朝他身后看看,疑惑地道:“远山,小姐没有跟着你啊,你跑什么跑?不过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东西给你看。” 狄远山放缓脚步,顺着莫天悚的语气,犹有余悸地道:“还好,我跑得快。少爷,还是你英明,小姐有时候真的很恐怖。少爷,我们回去吧。”拉着莫天悚就回到院子中。 莫天悚愕然道:“恐怖?没那么严重吧?我只是觉得她有时候很烦人而已。她怎么惹着你了?是不是也来挠你的痒啊?” 狄远山忽然笑了:“少爷,你觉得小姐心烦,原来是小姐挠你的痒啊?” 莫天悚深有感触地苦笑道:“我现在才知道,被莫素秋挠痒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可怕就可怕在你被她挠痒的时候,必须得笑,不笑她就要哭,而且是那种没完没了的哭,很不容易再把她逗笑的那种哭。” 狄远山愕然,看着莫天悚喃喃道:“少爷,被人挠痒本来就会笑啊,难道你一点也不怕痒痒?” 莫天悚摇头,拉着狄远山朝他的房间中走去,进去就关上房门,掏出一团墨绿色的丝线给狄远山看:“你看看这种线,用来拴在你做的银簪子上行不行?” 狄远山接过丝线仔细一看,才发现丝线只有头发粗细,却是用三根更细的蚕丝像辫麻花辫一样编织出来的,虽然拿在手里只有一点点,抖开却足足有接近五丈长,用手试一试,感觉非常结实,失声惊叫道:“少爷,难道这是用小可怜留下的茧子抽丝辫出来的?你刚才闷在房间中,就是辫这根线?你可真有耐心。” 莫天悚又把银簪子递给狄远山,摇头道:“我告诉过你,它叫梅翩然,你以后别再用小可怜这个名字称呼它,它不喜欢。不说废话,你倒是说说这根线能不能用啊?” 狄远山的头点地犹如鸡啄米一般,爱不释手地看着丝线,一叠声地道:“当然能用。少爷,你怎么能把那么细的丝线辫成辫子的?” 莫天悚道:“这不希奇,只要是会天罗结的人,都能辫出来。”他知道丝线能用,轻松下来,笑道,“远山,你刚才被小姐拖到什么地方去了?竟然会让你觉得小姐恐怖?” 狄远山道:“少爷,我要做事,你先出去一会儿。对了,要是小姐又来找我,你一定要告诉她,我这几天都没有空陪她玩。”不客气地把莫天悚推出自己的房间,还闩上房门。 莫天悚从来也没见过狄远山如此,很是莫名其妙,转身正要回自己的房间,便看见崔寿正走进院子,笑着招呼道:“崔管家,有事吗?” 崔寿迟疑一下,才道:“少爷,你今晚睡觉的时候,能不能和老奴调换一个房间。”原来是他听莫桃说明情况后,也怕东流来报复。还曾经提议让莫桃换房间,被莫桃断然拒绝。 莫天悚一愣,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寒声问:“为什么?莫非是你听到风声,知道曹横今晚要来带我走吗?不过曹横要来,我换一个房间也没有用。”却原来是他过完春节就一直在等曹横来幽煌山庄接他,可曹横却一直没有动静,听崔寿一说,立刻就联想到那里去了。 崔寿却被他说得一惊,愕然问:“少爷,你在说什么?曹横要来带你走?他想带你去什么地方?” 莫天悚摇摇头,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上次去孤云庄的时候,曹横曾经说要我去孤云庄住几天。你想换房间又是怎么回事?” 崔寿心里更是疑惑,先说明莫桃今天在镇子上遭遇的事情,接着追问莫天悚详情。莫天悚却不肯再多说,也不肯和崔寿调换房间,只是问了问莫桃的伤势后,找出一盒清淤消肿的药膏让崔寿带给莫桃。他开始学医以后,经常会配制一些药膏。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立誓 当夜,莫天悚和衣而卧,做好一切准备,小心戒备一个晚上,都没有任何动静,暗笑自己小题大做,东流要报复也该去找莫桃。他发现狄远山的房间一夜都亮着灯,似乎也在戒备,心里甚是奇怪。 起床后照例在院子中练习一遍烈煌剑法,刚练完,狄远山就打开房门走过来,将银簪子递给他。莫天悚一愣,看着狄远山都带上一个黑眼眶了,感动地问:“远山,你昨夜一夜没睡,就是做这个簪子?”簪子上多出一个手指粗细的银环衔在龙嘴中,丝线就编在银环上。 狄远山愕然道:“少爷,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一夜没睡?可一点也看不出来。” 莫天悚笑笑道:“我习惯了,夜里经常都睡不着。远山,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吃完饭去补一觉。我会交代柳妈他们别打扰你。”原来莫天悚开始练习九幽剑法的内功心法以后,睡眠就变得很少,一夜睡两个时辰必定恢复精力,偶尔一夜不睡,也不觉得困倦。 狄远山道:“我随便去吃点东西就去睡觉,正好可以躲着小姐。她早上说不定又会来。” 莫天悚好笑地问:“小姐到底把你怎么着了?让你如此害怕她?” 狄远山指着银簪子,岔开道:“少爷,簪子上的这个银环是可以取下来的。丝线很细,不容易拿稳,你发射的时候可将银环套在手指是,就容易多了。还有,银环上的丝线是我随便缠上去的,解开很费时间。少爷会天罗结,这方面一定比我在行,就偏劳你自己重新缠一遍这些丝线。” 莫天悚点头道:“我知道了。远山,我觉得你好像不大对劲。小姐真的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那我一会儿就去说说小姐。” 狄远山心虚地道:“我没什么不对劲啊。少爷也别去找小姐。小姐就是贪玩儿,其他也没什么。” 莫天悚摇头道:“丝线在手上缠两圈就很牢固,根本用不着再做一个银环出来。其实你用银环不如用一个中空的银球,把丝线装在球里面,没有一点破绽。你平时的心思很巧,要不是神思恍惚,不会连这都想不到吧?昨天你和小姐去什么地方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掉。” 狄远山急道:“看少爷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昨天就是被小姐拉着去看了看新来的那个甄娘。少爷,你不觉得这个甄娘很古怪吗?我们山庄又不缺丫头,随便找个理由把她赶走得了。” 莫天悚摇头道:“甄娘是跟着庄主回来的,我要是去说什么,庄主肯定会不高兴的。一个女人,能翻多大的浪?由她去好了。”拿着银簪子兴致勃勃地回房间了。 莫天悚的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也真的没有将甄娘放在心上,看狄远山缠在银环上的丝线的确是没有章法,回去自己重新缠过,只需要轻轻一抖,竟能放出全部丝线。然后吃饭学习练武,不觉又到夜晚,并没有去看一眼古怪的甄娘,只是听小丫头议论,甄娘用一天的时间,把幽煌山庄的每一个地方都仔细扫了一遍,连他住的院落也没有放过。 狄远山关着房门一直睡了一天,直到晚上莫天悚回来才起床。莫天悚很担心他,吃过饭就去他的房间闲聊,问了好几遍,狄远山就是不肯说有什么事情,莫天悚也只得算了。 回房照例练习完内功后,他又和衣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由于昨夜没有睡觉,今夜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四更天的时候,一个轻烟般的黑影跃进幽煌山庄,如入无人之境地在幽煌山庄中窜高伏低,不片刻便来到莫桃房间的房,拉着狄远山就朝莫天悚的房间走,指着房门焦急得道:“远山,来!我们一起把少爷的门撞开。” 狄远山急忙摇头,直朝后退,道:“我可不敢去撞少爷的门。说不定一撞开门,就会埃少爷的一枚钢针。” 萧瑟气急败坏地道:“要是少爷有危险,你也不去撞门?”说不动狄远山,他只好自己去撞门。刚飞奔过去,那门就自己开了。萧瑟收不住势子,摔倒在地上,就听旁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大笑声:“八风先生,如此大礼,学生怎么敢当?”一双小手将萧瑟扶起来。 柳氏过来点燃蜡烛。狄远山过来帮萧瑟拍打身上的泥土,低声道:“先生,告诉你不能撞少爷的门吧。” 萧瑟愕然打量屋子,并没有看见刚才的黑衣人,吃惊地问:“少爷,你没事?你没事怎么不点灯?” 莫天悚抑止不住笑意地道:“我当然没事。些微跳梁小丑,早被我打发了,我能有什么事?先生,你说我为什么不点灯?” 萧瑟忽然明白了,莫天悚不点灯乃是要等他自己出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勃然大怒道:“好!好!少爷,你如今是出息了,能干了!我担心你倒是自己多事了!”推开狄远山和莫天悚,气冲冲地朝外走去。 莫天悚一惊,急忙追过去,拉着萧瑟的衣摆道:“先生,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瑟停下来,冷哼道:“少爷,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不该你知道的事情,是不是?你如果想幽煌山庄从在今后消失,那我就告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幽煌山庄消失?只要你说想,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再不用你日后处心积虑地想办法来套。” 莫天悚非常想不通,心里也很不服气,但还是跪在萧瑟的脚下,垂头低声道:“先生要是实在不想说,学生日后不打听就是。” 萧瑟不罢休地道:“你不光是不能在我这里打听,也不能去崔管家那里打听,更不能去曹横那里打听。你说你能做到吗?做得到,我今后就留在幽煌山庄,做不到,我就和崔管家一起离开。反正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十八魅影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你的忙!” 莫天悚一愣,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呼地喘几口粗气以后,点头大声道:“好,我莫天悚对天立誓,今后绝对不向先生和管家,更不向曹横主动打听关于飞翼宫的任何事情。现在先生满意了吧?”不等萧瑟的回答,说完后自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用力摔上房门。 萧瑟还不放心,大声叫道:“少爷,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言而有信!”没听见莫天悚的回答,却见崔寿走过来,看一眼院子中噤若寒蝉的众人,拉萧瑟一把,低声道:“庄主让你过去。”他早就来了,看见萧瑟和莫天悚起争执,就一直躲着没出来。 萧瑟和崔寿走出莫天悚的院子,看看没人跟出来,崔寿忍不住埋怨萧瑟:“假夫子,你平时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今夜怎么会被少爷一个孩子给看破行踪?” 萧瑟气乎乎地道:“一定是曹横曾经对少爷说过什么,少爷像是知道不少事情似的。而且今夜的事情说不定就是曹横和少爷联手设的局。你看清楚今夜来的是十八魅影中的哪一个人没有?他进了少爷的房间,就再没有一点动静。” 崔寿摇头道:“你别拉不出屎就怨茅坑!少爷绝对不可能去和曹横联手。今夜来的是和西天感情最好的东流。上次就是他不顾曹横的禁令,在庄主的脖子上留下好几道淤青的,今夜他又把一条毒蛇丢在了庄主的房间中,连我开始都没有想到,幸好庄主还算能干,竟然独力将毒蛇杀了。曹横最多也只会吓唬吓唬庄主和少爷,东流可是真想要庄主和少爷的命。他有机会必定会暗算少爷,根本就不可能和少爷合作。你看清楚了,东流真的进了少爷的房间?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萧瑟嘟囔道:“我怎么没有看清楚?除非东流会隐身术,不然他肯定还在少爷的房间中。少爷上次对付西天可说是准备充分,谋定而后动,而且西天又没有丝毫防备,还有狄远山出其不意地帮忙,才侥幸成功。可他今夜是如何应付东流的,你能想象出来吗?今夜的事情可真是邪门!我还看见甄娘鬼鬼祟祟地也想来少爷的院子,只是听见庄主那边的动静后又溜走了。这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年纪不大,可处处透着古怪。要说这事也不全怪我。要不是庄主那边忽然响声震天,我也不至于着急,把自己暴露出来。庄主那边敲锣打鼓的,究竟是搞什么名堂?” 崔寿苦笑道:“我又不好去和庄主明说,他要敲锣打鼓,谁能不让他敲?还是你说得对,庄主和少爷,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幸好你余威犹存,不然今夜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关。” 正说着呢,莫桃那边的敲击声忽然停下来。崔寿和萧瑟不知又发生什么变故,加快脚步跑去莫桃的院子,才知道是南无和北冥也到了。这时候,其他不少家丁也被震天的铜盆声惊醒,不敢随便进入莫桃的院子,都集中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的。 崔寿和萧瑟进去的时候,莫桃正洋洋得意地提着死蛇,气势汹汹地对南无和北冥道:“我就知道是你们做的好事!东流到那里去了?该不会又去暗算少爷了吧?” 南无三人今夜来幽煌山庄一是调查甄娘,二是要通知莫天悚去孤云庄。一到幽煌山庄,东流就说他去通知莫天悚,自己跑掉。南无和北冥去找甄娘的时候,甄娘正好去了莫天悚那里,让他们扑个空,听见莫桃这边的动静,才过来查看的。他们的任务中并没有来找莫桃的内容,北冥很不服气,怒道:“庄主,你不要仗着有龙王撑腰就咄咄逼人,把什么都算在我们头上。真要惹恼了大爷,我要你幽煌山庄好看!” 莫桃抖抖死蛇,冷笑道:“不是你们,这东西难道是自己爬到我房间中的吗?” 北冥怒道:“你看见我们放的吗?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我们放的?” 莫桃仰天打一个哈哈:“这还需要证据吗?” 南无拉住想冲上去对莫桃动手的北冥,拱手淡然道:“庄主,幽煌山庄地处山区,在山上发现条长虫极为平常,你怎么就断定是我们放的?再说,你们山庄的少爷擅长用毒,养着一些毒物就更是平常。焉知不是他趁机栽赃嫁祸?你看,山庄中的人都来了,可少爷房中却没有一个人来这里,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莫素秋气愤地嚷道:“你胡说,少爷没有养毒蛇!就算是养了毒蛇,也不会拿到这里来!”拉一把莫桃道,“哥,少爷那边真的没有人过来,一定是东流跑到那里去把少爷杀了,我们快过去看看!” 萧瑟急忙拉过莫素秋道:“小姐别担心,少爷好好的。” 莫素秋不担心了,可南无和北冥一直没看见东流却开始担心起来,一定要去莫天悚那里看看。萧瑟和崔寿都知道东流此刻真是在莫天悚那里,十有八九还被莫天悚收拾了,甚是担心,极力阻止,却阻止不住。包括其他家丁在内,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莫天悚的院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训练 莫天悚能制服东流其实很简单。东流来找他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怨气,进门就用一根钢丝去勒莫天悚的脖子。却不知道莫天悚看他们几次都是用钢丝勒人的脖子,早有准备,在自己的脖子上围着一块生牛皮。东流的钢丝遇见生牛皮自然是勒不进去了,还把睡梦中的莫天悚惊醒过来。莫天悚立刻按出他一直戴在手上的铜戒指上的钢针,趁着挣扎之际扎在东流勒在他脖子上的手背上。 这一点小伤东流根本就无所谓,仅仅是让东流更是生气,继续用力狂勒莫天悚。尽管有生牛皮挡着,也将莫天悚勒得十分难受,好在戒指上的钢针是喂了烈性的麻药的。东流勒一会儿,麻药开始起作用,僵硬在莫天悚的床头,莫天悚才得以解脱。 莫天悚回房摔上门后就直接进了卧室,把满肚皮的怨气都发泄在僵硬在他床头的东流身上。他杀吴氏后一直有点后悔,此刻并不想杀东流,所以戒指上没有用毒药,但被萧瑟撩拨起来的火气却按捺不下去,闷声不响地走过去跳上床,正好能够着东流的脸,一掌接一掌地老实不客气地用力狠扇东流的耳光。东流气得吐血,双眼都快喷火了,忍着一声不吭。 不一会儿,莫天悚已经将东流的两边脸颊都打肿了,看东流不出声,觉得没意思就停下来,坐在床头,想不通萧瑟为什么比十八魅影还难对付,闷头自己生气。 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拍门声,莫天悚怒不可遏,伸手摘下挂在墙壁上的烈煌剑,拖着东流朝外走去,打开房门,一掌将东流推出去,也没看外面是些什么人,用剑指着众人,大吼道:“你们还让不让我睡觉了!是不是都想变得和他一样?” 拍门的乃是北冥,急忙接着东流,大惊失色道:“莫天悚,你把他怎么了?” 莫天悚这才看见外面不仅站着萧瑟、崔寿和北冥、南无,还站着莫桃和莫素秋,此外还有柳氏等人加上莫桃的丫头小厮,就连门外面也站着不少没资格进门的山庄佣人。冷笑道:“你没长着眼睛吗?自己不会看吗?他没死,不过是沾了些麻药,下次还可以再来幽煌山庄,半夜三更地跑到我床头用钢丝来勒我。” 北冥看南无一眼点点头。南无伸手道:“少爷,解药。” 莫天悚冷哼一声,正要拒绝。萧瑟过来拽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给他。”莫天悚不甘心地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北冥,恶狠狠地道:“给你。吃完了就赶快滚,别站在这里碍眼!” 北冥怒道:“小子,别得意!等你去了孤云庄,看我怎么收拾你!”急忙把解药塞在东流的嘴巴中。 莫天悚仰首望天,大笑道:“东流也没绑架成功,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去孤云庄?想让少爷我做事情,说话恭敬一点。” 北冥怒道:“你……”南无拉北冥一把,拱手道:“少爷,龙王请少爷立刻去孤云庄住一个月。” 莫天悚道:“这还差不多。但本少爷今天的心情不好,现在不想去。等我哪天心情好了,自己会去。” 北冥看东流麻药已经解开,能自己站着了,便放开他一把揪住莫天悚道:“这个恐怕由不得少爷作主!” 莫天悚浑不在意地摇头道:“我就不去,你能把我怎么着?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此刻东流终于恢复活动能力,无论如何也咽不下怒火,伸手抽出莫天悚手里的烈煌剑朝莫天悚刺去,森然道:“杀了你又如阿?”莫天悚还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躲避。南无大急,推开莫天悚,抱住东流叫道:“不要!” 东流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复原,挣扎一下也没有挣扎开,忽然倒转烈煌剑,一剑插在自己的肚子上。南无惊得呆了,抓着东流的手,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哆嗦着从身上拿出伤药想给东流用,可烈煌剑何等锋利,他怕自己拔出宝剑东流立刻会丢命,手抓着剑柄,竟然不敢拔出来。 北冥也慌了,回身抱住东流,哽咽道:“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其他人都看傻眼,满院子人却是鸦雀无声。萧瑟偷偷拉一拉莫天悚的衣服,低声问:“少爷,你学了那么久的医,能不能救救东流。”莫天悚也被惊呆了,觉得十分不忍心,可一两个月的时间能学多少东西,他不过是依照《百毒真经》上的方子能配一些毒药解药而已,只有微微地摇头。 东流原本有满腔的怨气,可这一剑扎下去以后,怨气竟然随着疼痛一起消失掉,只觉得是一种解脱,笑笑,对南无和北冥喃喃道:“我早腻了做杀手,现在可以去给西天和吴姐做伴。你们别难过,也不用违背龙王的命令给我报仇。”说完朝莫天悚看一眼,目光中并没有仇恨,轻声道,“少爷,你比我能干,但愿你日后能战胜龙王。”头一歪,闭上眼睛。 北冥怒吼一声,正要去拔东流身上的烈煌剑,烈煌剑已经被南无抢先拔下。就见南无手持还在滴血的烈煌剑站起来,并不去看莫天悚一眼,转过身去,目光掠过院子中的丫鬟小厮,剑尖一抖,刺中离他最近的书意咽喉,轻轻一拖,书意的脖子就仅仅还剩下一点皮是连在头上的。书意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在血泊中,脑袋歪在一边。其余的丫头尖叫着轰然四散。莫素秋吓傻了,依偎在莫桃的怀里直发抖。莫桃气红眼,推开莫素秋想去找南无拼命。崔寿忙挡在他们前面,抱着莫素秋,也拉着的莫桃。 莫天悚这回急了,飞奔上前,怒道:“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杀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 南无用力掷出烈煌剑,烈煌剑又准确地刺中正在逃跑的兰香背心。兰香惨叫一声,也倒在血泊中。南无这才回头,不紧不慢地给莫天悚施礼,缓缓道:“少爷,幽煌剑名不虚传,真是一把锋利的好剑!龙王请你立刻就去孤云庄住一个月。” 北冥反应过来,一步就跨到狄远山身边,用钢丝勒住他的脖子,大笑道:“对了,龙王又没说不能杀幽煌山庄的其他人。少爷,你去是不去?” 莫天悚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吼道:“放开他!我跟你们走就是!”同时,站在门外的甄娘也跑进来,尖声大叫道:“放开他!” 北冥愕然看甄娘一眼,还是放开狄远山,对莫天悚道:“那就走吧!”甄娘感觉到好几道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又退出院子。 莫天悚的目光在院子中扫视一圈,正要走,萧瑟忽然跑过来,拉着他道:“要记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少爷,也不要忘记勾践的故事!” 莫天悚一震,看一眼到在血泊中的书意和兰香,只恨自己从前没有听萧瑟的话,垂首低声道:“先生放心!不管曹先生如何对我,今后学生再不会主动去惹事了!” 萧瑟长叹一口气,拍拍莫天悚的肩头,回头问南无:“能不能让柳妈跟着少爷一起去?”柳妈一听脸色就开始发白,分明是很害怕。 南无点头道:“没问题,龙王本就想让少爷带一个顺心的人在身边伺候。八风先生不说,我们也打算让柳妈跟着的。” 莫天悚去孤云庄怎肯带着柳氏,立刻道:“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 萧瑟一愣,瞥见柳氏松一口气的样子,也不好多劝,扭头朝琴韵看去。琴韵早被吓懵了,看见萧瑟的目光就直朝后躲,嗫嚅道:“奴婢只是做粗活儿的,恐怕伺候不好少爷。” 狄远山忽然走过来低声道:“少爷,我跟你去吧!” 莫天悚摇头道:“远山,这可不是好玩儿的事情,不用你跟着。我自己去就可以。” 狄远山眼光朝外面瞟一眼,道:“少爷身边总需要一个端茶倒水的人。我以前就说过,你去孤云庄,我也跟你去。你让我跟着吧。” 莫天悚此刻已经察觉狄远山似乎和甄娘有点关系,猜他可能是想躲着甄娘,但还是很感动,轻声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肯跟着我去冒险。”将手里的烈煌剑剑鞘递给狄远山,“去拔出宝剑。我们走吧。你的麻烦,等我回来再帮你解决。” 曹横看见被北冥带回来的东流尸体也是极为震惊,对莫天悚的用毒手段甚是忌惮,立刻吩咐人准备热水,让让丫头把莫天悚主仆都脱得光溜溜的,从头到脚仔细清洗一遍,从里到外都换上孤云庄的衣服,才放心下来。 在莫天悚的要求下,曹横把看起来藏不了毒的烈煌剑和银簪子、铜戒指还给莫天悚,其他的衣服饰物却让人收藏起来,说是等莫天悚离开的时候再给他。 让莫天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曹横让他来孤云庄,竟然只是为了训练他。孤云庄有一二百个十多岁的少年在受训,小的年纪和莫天悚相当,大的有十七八岁,都是十八魅影的后备人选。这里的训练非常严格,除教授武术以外,还有专门的人教授琴棋书画、医术、星相、数术、以至开锁撬门等等各种杂学,虽然不很重视文采,但诗词歌赋还是每人都必须要学,每天的课程极其繁重。莫天悚已经有了很好的武术功底,并没有跟那些人一起学武,但其他的杂学都是在一起学的。他天资聪颖,任何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功课上是一点他也难不住他。莫天悚惊讶地发现,和他一起学习的人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一旦他们被选中接替十八魅影中某一个牺牲的人,就会用那个人的名字。 其他的人都是同起同住,只莫天悚单独有自己的房间,和狄远山住在一起。莫天悚看曹横并没有为难他,两天时间连面也没露一下,他的食物用具都甚是精美,就是那些授课的人,对他也甚是客气,渐渐便没开始紧张了。 他一直很想了解曹横的暗礁组织,熟悉环境以后就借着上课的机会悄悄询问和他一起的人,谁知道那些人都回答不知道,还有人悄悄去从向曹横告密。 曹横立刻把他叫去,很随便地淡淡道:“天悚,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我真的不愿意再为难你。你想知道暗礁的事情,问他们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你和他们不同,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在孤云庄里到处看看。 “暗礁的骨干其实你都见过,就是十八魅影。平时由没总负责,一般由日月星辰、东西南北、春夏秋冬负责杀人,青赤黄白黑五个女子负责收集情报、收钱和接生意。一旦接到生意,就会去出任务。 “只是最近我们的损失很严重,春夏秋冬在出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你又作掉了西天和东流,一时很难找到这么多人来接替他们,十八魅影暂时只剩下十二人。须要休养生息,短时间没有大生意,这十二个人都不会出任务。你日后和他们合作的机会很多,最好趁现在搞好彼此的关系,大家熟悉熟悉。只是目前他们对你的印象可不好,明天就是五天一次的小考较,他们说不定会借机会整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莫天悚甚是疑惑,迟疑道:“什么是五天一次的小考较?” 曹横轻描淡写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们所受的训练都是为了要成为十八魅影中的一员。我想你现在一定也有体会,十八魅影的武功单独看并不算非常高明,利害之处全在互相的配合上。小考较就是让十八魅影直接训练你们,让你们彼此有机会互相熟悉。情形就是你第一次夜里来孤云庄看见的那样,是真刀真枪的真打,打不赢要用生命做代价,但绝对不允许致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早吩咐他们不能把你打死,只是考较的时候是可以随便打人的,受伤可能是在所难免。此外还有大考较,是十八魅影彼此之间的争斗,暂时和你没有关系。你上次看见的就是一次大考较。”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式。 对此莫天悚早有心里准备,听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问:“龙王真的让我在孤云庄随便看?” 曹横笑道:“我怎么会骗你一个小孩子?你怕我的人骗你,就带着你的狄远山趁现在有精神也也有时间去各处看看。过了明天,你恐怕不会再有体力闲逛了。不过我要劝你一句,别太相信狄远山。你不觉得狄远山有蹊跷吗?他和现在还赖在幽煌山庄的甄娘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天悚早决定在自己羽翼没丰满以前都顺着曹横,当下也笑道:“多谢龙王提醒,我会注意的。要是没事情的话,我回去了。” 既然有曹横都说了,莫天悚也不客气,带着狄远山,将孤云庄各处都走一遍。孤云庄很大,整个布局成一个井字结构,是用大大小小的四合院连接起来的,分上院和下院两部分。下院住的都是洗衣做饭的仆佣,上院则是主人和一些比较有地位的佣人。最好的房间当然是曹横住的,其他就是十八魅影和那些受训的少年,以及授课的老师也都算是主人。十八魅影分组住在四个院子中,现在春夏秋冬的院子是空的,没一个人跟着曹横住,算是曹横的心腹,需要帮曹横处理很多琐事,也时候也能代替曹横下达一些命令。他是十八魅影中对莫天悚最为客气的一个人。其他人根本没让莫天悚进院子,只有他不仅请莫天悚喝了一杯茶,还陪他闲聊了两句。 莫天悚的武功和十八魅影比还不成气候,在第二天的小考较上,尽管他奋力反击,还是顺理成章地被找着机会报复的十二魅影毒打一顿。翌日上课也只能是狄远山背他去。打他打得最厉害的不仅有南无和北冥,还有刚刚成为十八魅影一员的黄鹂。很多年以后,莫天悚才知道黄鹂就是西天心仪的女孩,她也是在帮西天报仇。莫天悚发现其他那些受训的人也被毒打一顿,只是受伤么有他严重,心头竟然并不很生气。知道所谓的考较实际上也是一种训练,一是让人熟悉鲜血,锻炼胆量,二是防止有人在训练的时候偷懒。有了考较以后,偷懒的代价很可能就是生命。 莫天悚被伤得很严重,可是北冥当夜回去后却痛哭一场,彷佛被打的是他一样,却原来他本来要让莫天悚带上内伤的,出手的时候竟然被没挡一下,没有成功。这意味着没在暗中维护莫天悚,他们今后多半不能给东流和西天报仇了。 此刻他们住的院子中只有他和南无两人,南无心中也是极为不好受,找不着安慰北冥的方法,拉着他一起跃上房破,笑嘻嘻地吃东西,兴高采烈地和众人东拉西扯,甚至还在曹横的劝说下喝了半杯酒,自己主动提出让两个人送他回去,顺便在幽煌山庄住一些日子。 十二魅影对幽煌山庄都甚是发怵,曹横也不想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再有损失,竟然是派的教授医学的舒郎中和莫天悚一起回去,还明说他就是去帮莫天悚配药的,让莫天悚又诧异又好笑。 宾主尽欢,这一顿饯行宴直吃了一个时辰才吃完。在等候舒郎中的时候,曹横淡淡道:“少爷,我上次告诉你要细心,你似乎是没听进去,这对你日后可是致命的。今天我再教你一个乖,就是你日后千万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也是致命的。” 莫天悚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曹横笑道:“我从来也没有给你下过毒,不表示我就一定不会给你下毒。你今天如果够细心,就会发现我们都没有喝一口那碗三鲜汤。舒郎中在三鲜汤中放了少量的巴豆。” 莫天悚愕然,只会傻瞪着曹横。 曹横微笑道:“其实不光是你,南无他们也曾经吃过巴豆。少爷,别担心,巴豆的份量很轻,你不会泻得很厉害。不过你以后要学会细心,多注意观察,不要给任何人暗算你的机会。要知道能成功暗算你的人都是你没有提防的人。记住,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协议 让莫天悚没有想到的是,他回去就知道,甄娘在狄远山和他一起去孤云庄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幽煌山庄,然后一直都没有消息。 舒郎中在三鲜汤中放的巴豆很可能数量不少,还不仅仅是单纯的巴豆。莫天悚在回去的路上就开始后泻肚,而且不管吃什么药就是止不住,让他足足大泻了五天时间,整个人都瘦下去一圈。他这一个月里一直都是新伤摞着旧伤,身体比原来虚弱很多,这样一来,别说是给莫素秋配药,连走路都要人扶着才行。 柳氏看得十分心疼,天天给他加意调养,可惜莫天悚被折腾得实在太虚,虽然终于不再大泻,但一天还是要泻个三四次,且把脾胃伤了,多吃一口都会觉得受不了。又过两天,身体还是没有一点起色。不过这两天他的精神毕竟要比前些天稍微好一些,也让狄远山去镇子上买回百十种草药,开始气喘吁吁地指挥舒郎中配药。至此莫天悚才明白巴豆的主要作用,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让舒郎中得到药方。 这时候莫素秋身上的毒发作已经有五天时间,莫素秋也就水米未进地熬了五天,早就变成皮包骨头,神智不清,昏睡不醒,只剩下一口气还没有咽下去。 莫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天天坐立不安,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莫天悚刚回来的时候,他知道莫天悚的身体很虚弱,又想莫天悚不会真的不救莫素秋,还忍着没去莫天悚那里,但眼看再不想办法,莫素秋肯定是没救了,实在是忍耐不住,让月影照看着莫素秋,自己气乎乎地去找莫天悚。 莫天悚的院子中迷漫着浓重的药味,房檐下并排三个火炉子一起在煎药,舒郎中正在亲自照料火候。莫天悚躺在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薄被,在院子中间闭目养神。脸色病态的苍白,皮肤也显得很粗糙,双眼凹陷下去,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还裂着口子,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人形,与以前简直有天壤之别。 萧瑟坐在他的旁边,小声说着一些山庄中的事情。莫天悚回来以后,他和崔寿谁也没有露面。他今天也是实在忍不住,才来看莫天悚配药的情况的,但他来了之后,莫天悚便问起山庄的情况,他也不好不说。 莫桃没料想莫天悚的身体还是这样糟糕,更是心烦,听见萧瑟的话,无疑是烦上加烦,耐不住性子,走过去道:“八风先生,你没见少爷一点精神也没有?这些事情也不是很要紧,以后再说行不行?” 莫天悚睁开眼睛,看见是莫桃,笑笑道:“庄主来得正好。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一开口说话,煎药的舒郎中立刻凑过来。 莫桃厌恶地看舒郎中一眼,才道:“很不好。你应该想得到,她从昨天开始就昏迷了。” 舒郎中立刻道:“少爷,你还是赶快把解毒的方子说出来吧。参茸养生丸的药效再好,可小姐吃不进去,也是枉然。”原来他这两天虽然煎过很多药,几乎累得半死,但大多数的方剂中都有一些药性刚好相反的药。像什么有甘草的方子中加入甘遂,有大戟的方子中又加入芫花,乌头和半夏放在一个锅里煎……舒郎中不知道莫天悚是病胡涂了呢,还是有意如此,他只知道这样的药是绝对不能吃的。这几天他唯一配制的一剂正经药就只有参茸养生丸,不过这是一种平常补药,并不具备解毒的功效。他也希望能早点得到方子,好从幽煌山庄中脱身回去。 莫桃知道莫天悚是在敷衍舒郎中,却是万分不解。从前莫天悚对付西天和吴妈、东流的时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现在他虽然体弱,可舒郎中不会任何武术,随便叫两个家丁出来,就能把他关起来,他就没有任何办法。迟疑一下,还是指着舒郎中道:“少爷,素秋可是没时间耽搁了!要不要我帮你解决掉这个讨厌的家伙?料想我就是杀了他,曹先生也不会取我的性命。” 舒郎中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就跪在地上道:“庄主,饶命啊!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莫天悚笑道:“八风先生,你对我肯定比对庄主要严厉很多,祖训都只针对我一个人。” 莫桃和舒郎中都听不懂莫天悚这句话,只有萧瑟知道莫天悚是在说莫桃也该学学所谓的莫氏祖训。摇头苦笑道:“少爷,庄主没有说错,小姐的确是耽搁不起了。” 莫天悚道:“我知道。只是你们不知道参茸养生丸就是解药。舒郎中,还要多长时间,参茸养生丸才能制好?你起来吧,庄主知道你在给小姐制药,怎么可能杀你。” 几个人都很吃惊,一起看着莫天悚。舒郎中看看莫桃,才站起来小声道:“大约还要小半个时辰。” 莫天悚的精神很差,又闭上眼睛,淡淡道:“庄主,你听见了。一个时辰以后,我去你那里,给小姐服下参茸养生丸,再调养个十天八天的,保证小姐完好如初。” 莫桃虽然不识药性,也知道参茸养生丸根本就不可能解毒,大声吼道:“少爷,素秋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可是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 莫天悚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旁边的狄远山冲过来,怒道:“庄主,少爷说参茸养生丸能解毒,参茸养生丸就一定能解毒。你要发脾气,是不是也等小姐服下药,证明没有效果以后?”他这一个月时间,经常是衣不解带地服侍莫天悚,形容也极是憔悴,气一直就不太顺。他也不明白莫天悚不过是闹几天肚子,何以就虚弱成这个样子。莫天悚的身体一向很好,在孤云庄的时候,外伤几乎就没好过,最多躺上一两天,必定是欢蹦乱跳的。 莫天悚还是没睁开眼睛,低声不咸不淡地道:“远山,你怎么和庄主说话呢?”刚说完就又觉得不舒服,掀开被子坐起来。狄远山急忙过来扶着他朝茅房走去。 狄远山可以说是在幽煌山庄中对莫桃最不客气的人,对他说话从来都不怎么中听,莫天悚以前从来也不说他。此刻莫天悚虽然是在说狄远山,莫桃听在耳朵中却十分不是滋味,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直瞪眼。 萧瑟叹息一声,觉得莫天悚从孤云庄回来以后,性子还更阴了,完全让人猜不着他心中的想法。拉着莫桃一起出去了。 莫桃回去以后就拿着大刀在院子中舞弄。莫素秋毒发以后,他没有一点练功的心思,这几天都没动过刀,今天却是觉得心头冒火,不发泄发泄肯定会爆炸。他在去莫天悚那里的时候就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和莫天悚生气,看见莫天悚有气无力的样子还觉得非常心疼,可是莫天悚就是有本事用一句平平常常的话把他的怒火给逗出来。他现在怀疑自己和莫天悚压根就是八字不合。 一个时辰后,莫天悚没有来,但狄远山和舒郎中一起来到莫素秋的房间中。舒郎中将一个盒子递在莫桃手中,低声道:“少爷说,小姐目前身子极弱,连呕吐的力气也没有,正好可以吃下参茸养生丸。”盒子里面装着十粒龙眼大小,刚刚制成,还温乎乎的参茸养生丸。 莫桃一听就炸了:“什么?莫天悚没有给小姐拿解药过来?”将盒子摔在地上,操起旁边的一张凳子,没头没脑地砸在舒郎中身上,“就是因为你在,少爷才不肯给小姐配药的。我先打死你个狗杂种!再去孤云庄找曹横!” 舒郎中抱头鼠窜,逃出莫素秋的房间,大叫道:“救命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可惜这里是幽煌山庄,虽然有很多帮曹横做事的人,但都是偷偷摸摸的,并没有人敢公开对抗莫桃,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出面救舒郎中。莫桃一直把舒郎中追到花园中,打得他倒地不起才罢休。心里惦记着莫素秋的解药,也没有回去,丢下凳子,直接又去了莫天悚的院子。 莫天悚已经回到房间中,披着衣服靠床头坐着,正由柳氏服侍着在吃药。一看见莫桃进来,莫天悚几口喝完药,把碗递给柳氏道:“柳妈,出去守着,别让人进来。” 柳氏刚出去,莫天悚就下地鞋朝外屋走去。莫桃看他走路直打晃,心头的怒火消下去不少,体谅到他也有很多不得以,过去扶着他道:“少爷,你想做什么就说一声,何苦呢?” 莫天悚笑道:“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我怕你发脾气,不敢劳动。既然你说了,我就不客气了,你去外面把门闩上。” 说得莫桃又想发火,强忍着把头转到旁边,却又看见地板上那堆碍眼的稻草,呼呼地直喘粗气,声音大概三里外都能听见。但他想莫天悚闩门很可能是想说药方了,终于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先扶着莫天悚回到床上坐下,才到外面房间闩上门。回来看见莫天悚手里拿着两个瓷瓶,失声问:“少爷,你手里拿着的就是解药?你早配好了解药?为什么是两个瓶子?” 莫天悚招手道:“小心隔墙有耳!你小声一点,坐过来说。” 莫桃在莫天悚的床头坐下。莫天悚将两个瓶子都递给他,苦笑道:“你猜得不错,我早配好解药,就装在这两个瓷瓶中。我怕曹横得到药方,将方子中三十三种药拆成两部分,配成两种药丸,分别装在这两个瓷瓶中。吃的时候只要每种吃一颗就可以了。你别担心,我已经拿了两颗给远山,估计这时候小姐也吃过了。我每种都配了二十颗,足够小姐吃十年。你把瓶子拿回去,分别藏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藏的地方不要告诉任何人。” 莫桃脸色铁青,冷冷地道:“少爷,你真是早就配好了?你为什么不一次把毒全部解了?难道你想控制素秋?” 莫天悚不悦地道:“看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是没办法一次把毒解了。我开始就是怕时间临近的时候曹横找我的麻烦,才先配好解药的,没想到曹横还真就来找我的麻烦了。解九幽之毒全凭以毒攻毒,解药也是毒药,不能提前吃。曹横给我吃泻药,是想方便舒郎中来抢解药。” 莫桃将两个瓷瓶收进怀里,冷冷地再次问:“少爷,你真是早就配好解药了?” 莫天悚察觉莫桃神色不对,愕然道:“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我要不是早配好解药,这两天不可能有精神配药的,药方非得被舒郎中得到不可。” 莫桃忽然一个嘴巴扇在莫天悚的脸上。莫天悚被莫桃突如其来的一下打懵了,呆呆地看着莫桃没有反应。 莫桃起身在房间中转着圆圈,挥舞双手咆哮道:“莫天悚,我真的想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看看,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就这样硬!素秋是你的妹妹,唯一的亲生妹妹!你怎么就能做到手里明明攥着解药,却看着她一天天地消瘦憔悴而不给她吃!舒郎中是个什么东西?他比西天和东流还难对付吗?你自己生病没精神,你可以让狄远山或者琴韵、柳妈给我带个信,让我来对付他!你既然配出解药,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万一这次曹横不放你回来,素秋不是没救了?或者你回来就早点把你的那个什么参茸养生丸弄出来,早点把舒郎中打发走,不仅素秋不会遭罪,你自己也不会弄成这副样子。我才不相信,你没有一点察觉,你的病就是舒郎中弄出来的,他不走,你就好不了!少爷,你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也折磨素秋呢?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你去孤云庄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要是在孤云庄受了很多苦你就告诉我!曹横要真把我们逼急了,大不了和他拼个鱼死网破!”说完,看也没有再看莫天悚一眼,气冲冲地掉头走了。 不久狄远山回到莫天悚的房间给他复命,进来就看见莫天悚目光空洞的靠在床头,脸上还挂着五个指痕,吓一大跳,走过去道:“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莫天悚回过神来,幽幽地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小姐能吃东西了吗?” 狄远山放心不少,点头道:“吃了。少爷,解药很有效,你是多余担心了。我们一到小姐的房间,庄主就随手拿起一张凳子追打舒郎中,一口气把舒郎中打到花园中才罢休。不管我给小姐灌什么东西吃,舒郎中都看不见。真没想到,庄主的脾气这样大。” 莫天悚愕然,喃喃道:“原来他还去打了舒郎中。”摇摇头,不放心地问,“远山,你有没有按照我教你的那样,把解药藏在参茸养生丸中?小姐身边的丫头看出你给小姐吃的是什么了吗?” 狄远山道:“少爷放心。你知道我的手最灵活,我把你给我的解药摁进参茸养生丸中的时候,周围的丫头还在做梦呢!她们都以为小姐就是吃的参茸养生丸。少爷,你的鬼点子可真多。” 莫天悚深深地一叹,轻声道:“可能是太多了!远山,你说我的心肠是不是很硬?喜欢折磨人。只是庄主不明白,鱼儿即便是要拼命,大部分时候还是撞不破渔网,只能被渔网网上来,乖乖地变成桌子上的一道盘中餐。勾践只卧薪尝胆而不富国强兵,一样打不赢吴国。” 狄远山甚是模不着头脑,愕然道:“少爷,你乱七八糟地说什么呢?” 莫天悚又摇摇头,躺下来,拉着被子盖上,疲惫地道:“远山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这下舒郎中大概该走了。” 舒郎中被莫桃打怕了,见到莫素秋的毒解了,下午就离开幽煌山庄。当夜,曹横亲自来到幽煌山庄,一来就去了莫天悚的房间中,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关上房门,自己来到莫天悚的床头坐下,点头道:“天悚,好样的!舒郎中回去以后一口咬定解药乃是狗屁的参茸养生丸。你是不是铁了心,就是不给我解药?” 莫天悚靠坐在床头,多少有些得意地笑道:“参茸养生丸乃是正经补药,不像爹告诉你的火蛙,龙王时不时地吃上一点点,绝对没有坏处。龙王觉得我这次做得如何呢?占没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帮我分析一下吧。” 曹横一呆,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道:“你倒是学得快!妈的,你龟儿子比你老子还心狠!他至少对他自己从来不下辣手,你龟儿子竟然乖乖地吃了这么久的泻药,搞得舒郎中一口咬定你龟儿子绝对没有骗他,狗屁的参茸养生丸就是他妈的解药!” 莫天悚笑嘻嘻地道:“龙王今天说话可不怎么文雅。龙王说了要栽培小子,小子怎可不识抬举?泻药又不是要人性命的毒药,况是龙王赏赐,吃点就吃点吧。” 曹横又是一呆,瞪着莫天悚缓缓道:“天悚,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我本来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拿出解药来,还以为你即便不会杀掉舒郎中,也会给他一些苦头吃,结果却是莫桃把他暴打一顿。” 莫天悚轻声道:“龙王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不想你再有借口杀掉幽煌山庄的任何一个人。南无和北冥的确是让我害怕了。” 曹横暴跳如雷,大声道:“为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护卫这些奴才!你心肠狠毒,并不是那种假仁假义的人,你又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给点银子,他们就出卖你。你的解药一定是狄远山帮你拿给莫素秋的,对不对?我是真没想到你倒是真的和他亲近,肯相信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交给他去做。” 莫天悚嘻笑道:“恐怕龙王是没有想到狄远山竟然瞒过你埋伏下的眼睛,把事情给办成了。真是抱歉得很,让你的十八魅影白白守了好几天的时间。”心中却是一呆,忍不住要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心肠狠毒,刚才的些许得意又烟消云散。 曹横摇头道:“不要想当然了!这件事情不是靠武力能解决的,实际上仅仅是月影的老娘在我手里。不过我这次败得这样惨,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没有想到狄远山竟然肯为你办事而已,我一直以为你会自己去做。天悚,你知不知道,你冒了一个非常大的险。你身边的人也只有狄远山我没有碰过。想知道为什么吗?你了解狄远山多少?想不想知道这个狄远山究竟是什么人吗?他是……” 莫天悚双手捂住耳朵,吼道:“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曹横拉开莫天悚的手,点头道:“那好,我们不说狄远山。那你知不知道为何你回来这么多天,崔寿连面都没露一下,而萧瑟也仅仅是在今天才来看了看你?” 莫天悚又捂住耳朵,用力摇头道:“不要说!我不要知道!” 可他依然没有捂住曹横的话:“因为我在事先警告过他们,他们就害怕了,要避嫌,告诉我这次他们没有给你出任何主意,一切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你看,你最倚仗的两个人,到了关键时刻,也并不能帮你什么。我要的仅仅就是解药,你为什么不和我合作?我能给你的绝对比幽煌山庄任何人都多。” 莫天悚早就在怀疑崔寿和曹横一直不露面的原因,其实他也并不信任狄远山,开始乃是打算把解药偷偷给萧瑟或者崔寿的,所以才会拖了好几天,最后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把解药给狄远山,听后反是松一口气,放下双手道:“他们知道龙王舍不得弄死我,而我也不需要他们的帮助,没必要触怒龙王。” 又让曹横一呆,紧锁双眉起身在屋子中来回走了两圈,又坐在莫天悚的床头,忽然道:“天悚,看来你是软硬不吃,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处。好样的!我现在不仅仅是欣赏你,还开始佩服你了,有点子你爹当年的风采。我们来定一个君子协议好不好?我今后再不干涉你们幽煌山庄的事情,你每半年来我的孤云庄住两个月,接受训练。” 莫天悚忍不住翻一个白眼,冷冷道:“你上次也说不干涉幽煌山庄的事情,结果如何?你要我去孤云庄,我敢不去吗?你想让南无他们再接着打我,怎么着也得等我的身体好一些以后吧!不然两下子就被他们打死了,下次不是就没得玩儿了?” 曹横摇头,语气十分诚恳地道:“天悚,你要是不愿意,日后不参加小考较也可以,但小考较能提高你的实战经验,对你日后只有好处。我以后也不派人来接你,来孤云庄的时间由你自己决定。天悚,你知道我没有儿子,你爹临终时曾经将你托付给我照顾,今后会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就是我孤云庄的小龙王。” 莫天悚听得火大起来,淡淡道:“我能做幽煌山庄的少爷就心满意足。我已经够特殊,就不要再有特殊了!要真由我自己定,我肯定不会去孤云庄。你还是派人来的好,不过最好在白天来。” 曹横起身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天悚,好好休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磨剑 翌日,莫天悚一早去看望莫素秋,也顺便去给她道歉。莫素秋的精神好很多,还是和他很亲热,对莫天悚的道歉却是非常迷惑的样子,任凭大家怎么给她解释,她就是不明白。很多天以后大家才明白,莫素秋的迷惑不是装出来的,她很彻底地将自己中毒的事情给忘掉了。大家都很担心他,萧瑟带着她去看了不少的郎中,但郎中都检查不出问题,而且除此事以外,莫素秋对其他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又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最后莫桃说,此事对于莫素秋绝对不是愉快的记忆,能忘记最好,还禁止有人在幽煌山庄再提及此事。 曹横在第二天派人给莫天悚送来很多补品还有一个叫红叶的丫鬟。莫天悚想反正柳氏和琴韵大概都在帮曹横做事,也不在乎再多上一个人,无可无不可地留下了红叶。 红叶做事勤快,善解人意,性格柔顺,很快取代柳氏的位置,照顾起莫天悚的日常起居来,到也把莫天悚服侍得很舒服。舒郎中走后,莫天悚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不久就恢复体力,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只是从此以后他的脾胃一直很弱。 几个月以后,曹横派人来接莫天悚去孤云庄,红叶和狄远山一起随行。这次莫天悚虽然也被打,但只要是身上的伤没好,就可以免去下一次的小考较,不过突袭却是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还要频繁,很可能正吃饭的时候,窗外也能射进一个飞镖来,害得莫天悚白天晚上都像是一根绷紧的弦,没几天就觉得非常疲惫,比上次的皮肉之苦还难熬。不过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在曹横面前认输,受不了也只有咬牙熬着。 每次偷袭过后,曹横都会亲自来指点他的武功,针对他被偷袭时的表现,指出他的不足之处,字字切中要害,绝非敷衍。这时候肯定没有偷袭,算是莫天悚在孤云庄中最轻松的时刻。 大约是看曹横对莫天悚真的很好,庄子中的仆佣和教课的老师都很巴结他,以少爷称之。他的日子比上次还是显得要轻松很多,但他也了解到曹横的武功实乃深不可测,绝非他目前所能抗衡的。 这次教授医术的老师换了一个姓朱的郎中。莫天悚问起曹横,曹横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舒郎中因为办事不利,已经被处理掉了。 莫天悚的武功底子本来就好,所学的幽煌剑法又是上乘武功,在曹横的悉心培养下,过完十六岁生日以后,十八魅影单打独斗就再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群殴,也少有受伤的时候;而且再也没有被人偷袭成功过,整个人随时都像是弦上的箭,一触即发。 莫天悚学有所成,心里也是跃跃欲试的,很想去施展一下自己的才华,哪怕是帮曹横去完成暗礁的任务。但曹横并不像当初萧瑟推断的那样,给他展示的机会,反而不准他出任何任务。 这时候他开始受一种怪病的困扰,很多时候只要是情绪一激动,就会觉得头疼欲裂,疼得他死去活来。然而一个时辰以后,头疼又会莫名其妙地自己消失。 莫天悚一鳞半爪地学了好几年,医术谈不上精通,一般的病症也都能治,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如此怪病,认为这又是曹横的花招。曹横没有辩解,只是派人花重金去各地请来名医给他医治,比萧瑟和崔寿还着急的样子。名医们都看不出莫天悚的病因,也就提不出治疗方案,多是开一些补气安神的方子给他,让他静心修养而已。 这样的方子莫天悚自己也会开,名医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得到指点的莫天悚医术提高不少。莫天悚精研《百毒真经》,上面并没有记载有这样的一种毒药,他也只好相信自己真的是得了一种怪病。好在这种疼痛虽然剧烈,但一个月里最多只会发作一次,发作过后也就再没有任何不良症状,但这成为曹横不放他出去的一个最好理由。 曹横在表面上真的对莫天悚非常好,孤云庄的什么事情也不瞒他,虽然从来也没有让他去出过任务,但暗礁接回来的任务,很多都是让他和没一起研究完成方案。在他和没意见相左的时候,曹横大多是采纳他的意见,似乎真把莫天悚当儿子待。莫天悚表面是和他越来越亲近,心里却依然是非常抗拒他。 莫天悚很不甘心无所作为,总觉得压抑,可又无法拒曹横的好意,而且萧瑟和崔寿也不赞成他去为曹横卖命。他找不着可以直接对付曹横的方法,开始有计划有步骤地指挥萧瑟和崔寿不择手段地收购九龙镇上的各种产业,想以此来削弱曹横在九龙镇的势力。 可惜曹横的势力来源并非九龙镇的小小产业,实际他除了孤云庄以外,没有再置办其他产业,对莫天悚的做法并不介意。很多时候还会给他出出主意,也给他撑撑腰,教训教训那些胆敢对抗莫天悚的人。不过两年时间,莫天悚的势力极度膨胀,尽显其狠辣本色,将九龙镇上各行各业八成的产业都划归到自己名下。使得幽煌山庄的财力足可以和孤云庄抗衡,但也让莫天悚非常忙碌操心,身体始终不好。 曹横甚是担心莫天悚的样子,时时对他说多思伤脾胃,劝说他别太在意九龙镇上的身外之物,让他把生意放手拿给狄远山去做,自己多点时间休息休息。可所有的产业都是莫天悚精心策划,小心布置,一点一滴挣回来的,他根本就做不到不操心。而且他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怨气,在和莫桃暗中较量。他要靠自己的力量,获得比莫少疏留给莫桃的幽煌山庄更多的财产。 曹横的确是和官府的关系很好,每年都会去拜会居住在成都,总督云贵川三省的蜀王,是蜀王的座上宾。从前只是带着没去,后来莫天悚的年纪大一些后,便带着没和莫天悚一起去。 随着对暗礁的了解,莫天悚知道暗礁只接蜀、黔、滇三地的生意,北方的生意条件再优厚,曹横也绝对不碰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与只有这三个地方才是蜀王的势力范围有关系。实际他的生意中只有两成是来自官府,其余大部分是来着各地帮派争夺地盘时的斗争,另有少部分则是各地的富户吃亏后请他们去报仇,或者镖局失镖以后请他们去帮忙夺镖一类的杂事。大部分事情都是在暗夜里以暗杀的方式完成,虽然绝对不能说好,可也算不上是很坏,并不像莫天悚开始想象的那样黑暗。 曹横有一次对莫天悚道,夜,是一个深邃的世界,一个彰显原始本性和迷人梦幻的宽广舞台,他喜欢暗夜。莫天悚很是赞成曹横的这句话,他也喜欢暗夜,不过理由和曹横不大一样。他的内功全都是在夜里练出来的,在夜里大部分人都休息了,他觉得安全,也觉得舒服,相对白天也要放松一些。在开始练习九幽剑法的内功以后,他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往往一个时辰即可恢复精力,让他有很多时间在夜里练功。 暗礁的价码非常高,能请得起他们的人并不多,一年最多不过有五六单生意。不过这些生意都是非常棘手的事情,出任务的人常常都是一去不回。几年以后,十八魅影中就只有南无、北冥和坐镇的没还是莫天悚最初认识的那几个人,其余都换了新人,有的还不止换一次。曹横每年也都会从各地找一些孤儿回孤云庄接受训练。训练虽然苦,但衣食无忧,一旦成为十八魅影之一,生活就十分优越,且曹横还会满足他们的一个愿望,又许愿说一旦他们到了而立之年,不愿意再留在暗礁时便可以离开暗礁,带着大笔银子去过自己的生活。虽然莫天悚从来也没有看见过有人离开过暗礁,包括早过而立的南无和北冥也一直留在暗礁中,但这些孤儿还是很感激曹横,对他也很忠心。 莫天悚平日待人随和,新换上的人又都和他一起学习过,他和十八魅影的关系越来越好,就只有南无和北冥总是要在暗中针对他。照莫天悚的观察,除没以外,南无是十八魅影中最出色的人才,北冥能保无事,很大程度是他的照顾。可见曹横当年对莫天悚和莫桃都相当重视,派出最杰出的人来对付他们。莫天悚最近几次受伤,都是南无动的手。他对南无是又佩服又气愤。 和曹横熟悉以后莫天悚才知道,曹横的生活方式和从前的莫少疏非常接近,除了最关键的地方,一般的事情都是放手交给其他人去做,自己腾出时间来修身养性。不过莫少疏修身养性的方式多为看书弹琴之类,曹横却是像道士那样炼丹画符之类寻求长生之法。他专门在孤云庄中修建了一个天一阁来放置丹炉一类的东西,平时除一个伺候的童子外,不准任何人踏进天一阁一步。这让莫天悚联想到幽煌剑的秘密,只是曹横从来也不对莫天悚多提这方面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嫌。 与莫天悚饱受病痛折磨,身体始终不是很好相比,莫桃的身体一直非常好,身高体壮,比一般人高出半个头。在莫天悚开始收购镇子上的产业以后,崔寿和萧瑟一是精力不够,二来也是为减轻莫桃的不满,逐步逐步把幽煌山庄的原来的那些事务交还给他处理。莫桃像是跟谁赌气一样,莫天悚收购产业,他就尽可能的多买地。只是他做事情很讲原则,买进的土地却不是很多。 莫桃一直苦练刀法,心头随时随地都有一把火,脾气暴烈,最好打抱不平,不仅好几次破坏掉莫天悚的手段不光明的收购计划,还先后独力剿灭了好几股在附近为非作歹的强盗。 和莫天悚有些是非不分不同,他的正义感越来越强烈,一副疾恶如仇的样子,就是对小偷小摸地痞流氓都是恨之入骨的架式。此类行径只要被他知道了,轻则暴打一顿,重则割去鼻子耳朵手指头什么的。一把刀舞动起来如狂风暴雨一般,人称怒刀大侠。 莫桃的心非常好,与莫天悚显得非常不同,刀法虽精,但从不滥杀,抓着强盗很多时候也是送交官府处理,在九龙镇的口碑极好。因为有十八魅影做后盾,莫天悚从来也没有在公开场合动武的机会,但被他逼得破产的人却不在少数。这时候都是莫桃拿着大把的银子去安慰受害者,让受害者离开九龙镇去另谋生路。 莫天悚对此到也不加干涉,挣回来的银子总要交一部分到萧瑟的手中,随便莫桃怎么用,他都不出声。只要是顺着他的心意,他对待手下人也是极好,工钱给得很充足,心思又是极细,谁家的大事小事他都记得,能帮忙的也一定会帮忙。因为颇通医术,看见谁的气色不好,立刻便亲自开药让他回去休息。在九龙镇是毁誉参半,说他好的人很多,说他坏的人也很多。但有一点是九龙镇所有人的共识,就是千万不要和莫天悚作对,最好是做他的伙计,那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莫桃精练花雨刀法,可造诣最高的却不是刀法,而是无师自通的轻功。看着五大三粗的却是身轻如燕,几丈高的城墙一跃就能上去。因为他,九龙镇的治安越来越好,可以说是夜不闭户。幽煌山庄重新崛起,威名比以前更盛,大有和孤云庄分庭抗礼之势。 但是莫桃对这一切却很不满意,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战胜过看起来病病歪歪单薄瘦弱的莫天悚。两人一年之中总是要打上那么一两次,每次都是莫桃主动去找的莫天悚。莫桃虽然尽力忍耐克制,可莫天悚总是有本事撩拨起他的怒火,让他去找他打架。他们两人的矛盾和分歧是越来越大。 莫天悚虽然从来不插手幽煌山庄田地和内部的事情,却不放心把产业给任何人经营,只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让狄远山帮他看着,把产业一直是控制在自己的手上。他身体一直不好,也和他操心太多有很大关系。 因为幽煌山庄中的大部分收入都来自莫天悚,莫天悚虽然不管山庄中的事情,但在幽煌山庄中的影响力一直稳稳地在莫桃之上,在九龙镇上就更是一个打个哈欠都四方震动的人物,影响力也一直在莫桃之上,人称天东雨。天东雨是本地人对夏日阵雨的俗称,看着是好好的晴天,可立刻就可能来一场大雨,片刻后雨过天晴,看来依然是阳光灿烂的样子。莫天悚的疑心病一直很重,在幽煌山庄和孤云庄都相当克制自己的脾气,就是在九龙镇上没人能约束他,便不怎么克制,往往一天之中心意数变,让人无法琢磨。好在只要不对抗他的意思,他永远都是笑嘻嘻阳光灿烂的表情,很好说话的样子。违抗他的后果就有些说不清楚。和他关系最好的狄远山有一次也被他削去左手小指的一截指头,起因只是狄远山在他和曹横一起出门去拜会蜀王的时候,自己做主给镇子上的茶园增添了一名伙计。 时日匆匆,不知不觉中莫天悚和莫桃都过完十九岁的生日,曹横也只还剩下最后的一颗解药,幽煌山庄表面平静,但人人都知道平静的日子就快结束,曹横必定还会再次设法得到解药或者药方。 莫素秋行过笄礼,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已经有人上门提亲,可她家里的两个哥哥都十分出色,且都非常宠溺她,使得莫素秋眼高于他现在怎么可能在家里坐得住。” 莫素秋大吃一惊,问:“什么人这样大胆,敢动我们幽煌山庄的货?我们被劫走有多少货?” 红叶道:“听狄远山说,货是没有多少,可这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领头的是庄主以前杀死的那个洪独秀的大哥,叫山榔头的。抢劫的地方就在离镇子仅仅只有五十里的盲康岭上,只来了两个人,不知道用了一个什么邪法,我们的人看见他们出来就不会动了,像中了定身法一般。他们抢着布以后就全部都烧了,显然也不是为了财物,还指名点姓让庄主今天一个人去找他们。其他少爷带回来我们和孤云庄自己用的香米,还有和我们一起回来的黄员外的货他们都没有动。”莫桃当年虽然曾经告诉过月影事情的真像,但月影并没有对别人说,大部分人还是认为洪独秀是他独力斩杀的。 此刻的莫桃在莫素秋心目中乃是不可战胜的,她一点也不担心,还好笑地道:“山榔头,他的名字怎么这样古怪?还有人姓山的?那我这就去告诉我哥,让他和少爷一起去找山榔头。”说完才想起莫桃昨天早上就出门了去了临近的索佤镇,一直没有回来,一时根本找不着他,决定自己去帮忙莫天悚,着急地朝外走去。 红叶拉着莫素秋,言不由衷地道:“小姐别多事。少爷不让告诉庄主。你知道少爷的脾气,别惹他生气。” 莫素秋练武一直很偷懒,身手比起莫桃和莫天悚差远了,不过倚仗莫桃的威名,在九龙镇上还没有遇见过对手,自我感觉倒是满好的。她不想红叶担心,也不多说,笑嘻嘻地道:“可是他一个人去找山榔头,万一要是再吃亏怎么办?再说,他的身手高明,不怕山榔头,可远山哥的武功可不怎么好,万一被山榔头伤着怎么办?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少爷是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嘻嘻,他可管不着我。” 红叶笑道:“小姐知道奴婢的意思就好。我也正是不放心少爷呢。” 莫素秋嗤笑道:“你是不放心少爷还是不放心远山哥?” 九龙镇莫天悚名下茶园中后院的屋子中。 莫天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看看满屋子的人,抓起放在桌子上华丽的烈煌剑,起身道:“好了,我刚才说的你们都记住了没有?动作都快一点,三天之内,一定要把所有的货物都清点完毕,账目整理出来拿给我看,该收的银子都尽力去收回来,该付的帐也尽力都付了。远山,这件事情还是由你总体监督。”说完就朝外面走去。 狄远山不放心,追上去跟着他,嗫嚅道:“少爷,非年非节的,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急要盘点?” 莫天悚笑道:“我近期会出门一趟,可能会把生意都交给庄主,自然要把账目清理一下。” 狄远山一愣,下意识地看看周围,见所有的掌柜都还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伙计也识趣地躲得远远的,才压低声音吃惊地问:“少爷,你想去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也没有听你提过?又是跟着曹先生去拜会蜀王吗?” 莫天悚道:“你现在不是听我提了吗?这次我是想单独出去,龙王还不知道,但我想他很快就知道了。” 狄远山吃惊地问:“在这个时候,曹先生能放少爷走?” 莫天悚并不解释,只是道:“好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再耽搁,山榔头该杀进九龙镇了。” 狄远山低头小声道:“少爷,你就听我一句劝,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和庄主联手,就去孤云庄带上日月星辰一起去吧。叠丝峒的人会妖术,你一个人去要吃亏的。” 莫天悚淡然道:“远山,你该去做事了!”推开狄远山,解开拴在后院门口的马缰绳,翻身上马,抖抖缰绳,一个人绝尘而去。 狄远山追出门,看着莫天悚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一大群掌柜看莫天悚走远,也跟出来,围着狄远山,七嘴八舌地问:“狄爷,少爷这是去什么地方?”“少爷突然盘点是什么意思?”“少爷是不是又有重大决定了?” 狄远山怒道:“少爷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去做什么,问那么多干什么?是不是想让少爷发火?” 掌柜们面面相觑,看狄远山今天的脾气实在是不好,一个个心怀忐忑地走了。狄远山犹豫片刻,咬咬牙,快速朝着孤云庄跑去。 曹横听说莫天悚一个人就去找山榔头了,并不肯派人去帮忙,哈哈大笑,摇头道:“远山,你虽然天天和你的少爷在一起,可你还是不明白他。他这些年被管得太死了,现在好容易找着一个可以露脸的机会,怎么肯让其他人去抢他到嘴的美食?你用不着担心,劫货的不过只有两三个人,少爷说不定还会嫌不过瘾呢。幸好这事你们庄主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少爷想吃独食还吃不成呢。” 狄远山愤愤地道:“这么大的事情,全镇子的人都知道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故意装聋作哑,不去给少爷帮忙的。” 曹横瞄一眼狄远山,淡淡道:“你没有听说隔壁的索佤镇上来了几个漂亮的苗族姑娘?你们的庄主昨天就去索佤镇了,夜里压根就没有回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线索 莫天悚打马扬鞭,很快就来到盲康岭上。这里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因为是进出九龙镇的必经之路,并不荒凉,中间被马帮踏出一条大路,但发生了昨天的事情后,此刻这里却是没有一个人。莫天悚山坡下的树林外面停下,跳下马背,将马留在外面,自己拿着烈煌剑也没走大路,直接走进树林中,朝坡山榔头的武艺也不算糟糕,可和十八魅影还是没法相比。莫天悚这么多年实在是一路和他们打架打大的,宝剑虽然没有出鞘,但刺、点、撩、截、格、洗一样用得非常顺溜,不片刻便将山榔头拾掇下来,用剑鞘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莫天悚觉得很不过瘾,对山榔头的兴趣小很多,走到一边去检查他开始射中的那两个人。他们身上一片乌青,居然中毒死了,手里还都拿着一个泥偶。莫天悚不免一愣,甚是奇怪,他的钢针上面仅仅是喂的烈性麻药,并不会要人性命。 急忙翻开他们的尸体检查,发现他们的小腿上各有一个血肉模糊的指头大小的血洞,不知道是被什么毒物咬的,不仅仅是让他们中毒了,连肉都被咬下去一块。莫天悚熟读《百毒真经》,却不记得真经上记载有这样的伤口,而且他经常捕捉毒物炼制毒药,对九龙镇附近的毒物非常熟悉,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伤口。正奇怪的时候,烈煌剑又在剑鞘中蠢蠢欲动,莫天悚刚想扭头查看,忽然听见一阵咝咝声,来不及查看就卧倒在地上,正好躲过一片刺烘烘的绒毛。 莫天悚朝前一看,原来是刚才逃走的那只巨大的蜘蛛在用自己的后腿猛蹬自己的腹部。那些刺烘烘的绒毛就是它刚才蹬下来的。它看见莫天悚躲过了,又朝地下蹬出一片绒毛来。莫天悚也不知道这些绒毛有什么危害,不敢接触,合身朝旁边滚开,一跃而起,对准蜘蛛比铜钱还大的头射出一枚钢针。大蜘蛛抽搐一下八只长腿,趴在地上不动了。 莫天悚松一口气,过去用剑鞘拨拉一下,确定蜘蛛的确是死了,才放心下来,又回到两个人身边检查,也没有看出其他的问题。莫天悚听萧瑟说过泥偶就是叠丝峒役鬼的工具,而那些小鬼原本都是一般人,不得已才被破受人役使的,大部分本性并不坏,随手拿起泥偶捏成土渣,大声道:“不管你们生前是什么人,都走吧!不准再害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手里的烈煌剑和幽冥世界关系密切的缘故,莫天悚一点也不怕鬼物,也不愿意随便伤害他们。 说完以后他来到山榔头的身边,愕然发现山榔头也是一身的乌青,没有气息了。莫天悚拉起山榔头的裤脚一看,果然也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莫天悚极为奇怪,远处忽然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道:“少爷不用奇怪,他们都是被绒花姑娘咬的。” 莫天悚忍不住扭头看看死去的大蜘蛛,抬头朝传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喝道:“什么人?再鬼鬼祟祟的,我就不客气了!” 前方出现两个黑影。其中一个黑影道:“我们就是刚刚被少爷解救的小鬼。少爷,叠丝峒的人已经知道洪独秀是庄主杀的,这次是来报仇的。” 莫天悚很不习惯隔着老远说话,皱眉道:“你们走近一点,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叠丝峒在什么地方?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小鬼道:“少爷恕罪,少爷手里的宝剑太霸道。叠丝峒是怎么知道的我们不清楚,只知道和一个叫上官真真的女人有关系。叠丝峒在黔地与滇地接壤的狼墨。在当地很有名,具体地方等少爷到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其他的事情我们知道得也不多。” 莫天悚失笑道:“你们似乎很想我去挑了叠丝峒。” 那两个小鬼也笑了。其中一个道:“绒花姑娘是叠丝峒的圣物,要是被他们知道少爷曾经杀死绒花姑娘,肯定还会来找少爷的麻烦。而且此次来报仇的人要是一直不回去,他们也肯定会再派人来。少爷要想幽煌山庄日后清净,恐怕必须是要去一趟叠丝峒。” 莫天悚莞尔,又问:“既然狼墨是与滇地接壤的,那你们知不知道在滇地有一个地方叫墨水的?”解九幽之毒的蝴蝶谷黑龙潭黑蚂蟥在墨水,莫天悚这些年也曾经在闲聊的时候问过一些过路的马帮,都没有人知道墨水这个地名。 一个小鬼奇怪地道:“少爷怎么会知道墨水这个地名?” 莫天悚笑着问:“怎么?墨水很不出名吗?” 那小鬼道:“我去过滇地很多地方,只知道有一个叫巴相的地方被一些汉人称作墨水,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少爷说的地方。巴相距离狼墨只有三百里,与狼墨算是挨着的。只是那里是蛊苗的地盘,很少汉人敢去。而且汉人进去以后,能出来的也很少。如果没有必要,少爷最好不要去那样的地方。” 另一个小鬼道:“少爷人好,心也好,最好是能长命百岁,没必要去冒险。” 莫天悚听见身后传来响动,估计是有人过来了,他好容易才有了一点墨水的线索,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与这两个小鬼的谈话,大笑摇头道:“放了你们就是心好?你们走吧,早点去投胎。记得日后不可再害人了!不然你们就会觉得我的心不好了!” 莫素秋急冲冲地回去拿了宝剑就来到镇子上,正想去镇子上的驿馆找一匹代步的马匹,却看见狄远山和萧瑟、崔寿牵着马从驿馆出来,连忙躲起来,等他们走了以后,才走进驿馆。 驿馆虽然不是莫天悚的产业,但里面的驿卒也认识莫素秋,急忙跑过来,巴结地问:“莫大小姐可是来找贵庄管家的?他们刚刚才走。要不要小的也给大小姐备一匹马,大小姐好去追他们。” 莫素秋点头道:“好啊。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驿卒忙不迭地牵来一匹马,道:“刚才少爷自己一个人就去盲康岭了。他们不放心,也朝盲康岭去了。” 莫素秋估计萧瑟见着她以后肯定会说她,不想自找不是,骑马从后山的小路绕路朝盲康岭走去。眼看转过山梁就要到了,忽然看见树林中钻出两个人来,竟然是莫桃搀扶着一个陌生的女子。没等莫素秋叫出声来,莫桃已经发现了她,大叫道:“素秋,你怎么会来这里?你骑着马可太好了!快过来,帮我把甄娘扶到马上去。” 对于甄娘莫素秋已经没有一点印象,以为又是哥哥打抱不平时随手救下的人,并不奇怪,也没心思多问,抢着大声道:“哥,看见你可太好了。先别管甄娘,我们一起去前面找少爷吧。昨天一个叫山榔头的把我们的货给烧掉不少。少爷一个人去找他们了。”骑马走到他们面前才看见甄娘的小腿上一个核桃大伤口正在流血,全凭莫桃扶着才能站着,可伤口却没有包扎一下,只在伤口的上面紧紧地拴着一根布条。莫素秋跳下马愕然问:“哥,你怎么没有给这位姑娘包扎一下?”边说边蹲下查看,要找东西包扎。 甄娘摇头道:“小姐不用麻烦,我是中的蛊毒,包扎也没有用。不把蛊虫抓住,血永远也止不住。” 莫桃拉着马缰绳想帮甄娘上马。只是甄娘自己用不上力气,始终上不去。莫桃急道:“素秋,你倒是也来帮帮忙啊!” 莫素秋过去把帮忙把甄娘扶上马。莫桃道:“素秋,你也上马,先把甄娘送回山庄中。我去弄着蛊虫就回来。”转身要走。 莫素秋还惦记着去帮莫天悚,不肯上马,拉着莫桃迟疑道:“哥,蛊虫是什么?在什么地方弄?好不好弄?少爷还在盲康岭上,你不去帮他吗?这位姑娘,我们幽煌山庄很好找,你骑马一个人先回去可不可以?我也想去帮忙少爷。” 莫桃道:“素秋,少爷的功夫你是知道的。曹横又一天到晚都把他当宝贝似的捧着,不可能让他自己去冒险,孤云庄的十八魅影肯定会去帮他的,用不着你为他担心。可是甄娘的伤势很严重,你先把甄娘送回去好不好?” 莫素秋不满意地叫道:“哥,你怎么这样说?你知道少爷只是在敷衍曹横,曹横也不是真心对他好。我们先去帮少爷对付山榔头,再让少爷帮你去抓蛊虫。” 莫桃怒道:“素秋,你就知道帮少爷说话!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不管曹横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可能让少爷去冒险。你看看甄娘腿上的伤口,有时间耽误吗?” 莫素秋生气地道:“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转身就朝盲康岭跑去。 莫桃气得够呛,还是只有道:“甄娘,看来只有你自己先回去了。” 甄娘摇头道:“庄主,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赢他们三个?不如就听小姐的,你也先去给少爷帮忙,然后让少爷多找几个人给你帮忙。你也许还不知道,山榔头就是叠丝峒的人,普通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莫桃叹气道:“可是莫天悚不是普通人。你也许也不知道,当年的洪独秀其实是莫天悚杀的,和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后再去找那几个追你的苗人。”翻身上马,坐在甄娘的后面,双腿刚刚一夹马腹,甄娘忽然回手抱着莫桃一起滚下马鞍。马儿长嘶一声,倒在地上,直吐白沫。 莫桃还有些莫名其妙,正想上前去看看马儿的情况,甄娘拉着他一瘸一拐地朝后跑去,惨然道:“别看了,这是飞蚁蛊!幸好有马帮着我们当了一下!他们离我们最多只有一里的山路!小姐很可能会遇见他们。” 莫桃的脸色顿时变了,急道:“我先去前面看看,你自己找一个地方躲一躲。”边说边丢下甄娘跑远了。 莫桃没跑多久,果然看见两男一女三个苗人正寻着地上的血迹朝这边走过来。却没有看见莫素秋的影子。原来这三个苗人的确是看见过莫素秋,但他们谁也不认识谁,双方不过是擦肩而,莫素秋就继续去找莫天悚了。可是他们却都认得莫桃,看见莫桃就围了上来。 莫桃也正想找他们呢,大吼一声,拔出大刀冲上前去。这三个苗人中女的年纪很大,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两个男的都是彪悍的中年人。两个男的看见莫桃也迎上来,他们的武功都不算高,加起来也不是莫桃的对手,可是跟在他们后面的老太婆虽然没有动手,但会放出一种黑色的带翅小虫子来帮忙,让莫桃十分头疼。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蛊虫,根本就不敢用身体的任何部位碰着这种东西,用刀舞出一团光影,将自己严密的防护住。 莫桃的刀法了得,没多久地上便掉下好些飞虫的尸体。飞虫数量很多,那两个苗人又总是在一边乘隙偷袭,莫桃是杀不胜杀。莫桃的刀法胜在一个快字上,但是却不耐久战。今天这三个苗人连一点喘气的空隙都没有给他留,他就更是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没过多久,便感觉有些招架不住,只有且战且走。 莫桃走后,甄娘不放心,不仅没有躲藏,反而也一瘸一拐地也跟过来,远远地看见莫桃正在节节败退,大叫道:“蓝长老,你们想要的人是我,放了莫庄主。” 老太婆就是蓝长老。她看见甄娘便是双眼喷火,怒道:“看你这回还朝什么地方跑!”口中呼喝一声,一部分黑色的飞虫便朝甄娘飞过去。甄娘受伤后本来就很不灵活,看看躲避不了,从身上模出一把铜钱当作暗器射过去,又叫道:“莫庄主,你自己一个人打不赢的,自己走吧!”铜钱将大部分飞虫都击落下来,可也有两只漏网之鱼,飞过去钉在她的小腿上,又给她留下两个血窟窿。 气得蓝长老跳脚,怒道:“死丫头,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杀我的小乖乖!”指挥更多的飞虫放弃莫桃朝着甄娘飞过来。 围着莫桃的飞虫少了很多,让莫桃喘过一口气来,两刀劈退围着他的两个苗人,一个飞跃便跳到甄娘的身边,拉着她想跑,可惜甄娘两腿都有伤,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继续射出铜钱,用力给莫桃眨眼睛,急道:“庄主,你的轻功那么好,自己跑啊!”意思自然是让莫桃去搬救兵。 可是莫桃一点也不愿意去搬救兵,闷头挡在甄娘的面前,也从身上抓出一把铜钱射出去,到也把八成飞虫都落下来,剩下的又被他的大刀劈死不少。只是那两个苗人莫桃是一点不惧,松一口长气,大笑道:“看你还有多少虫子放出来!”珍妮却是急得不行,一个劲的催促莫桃快走。 蓝长老拉着刚刚才赶过来的连个苗人,呼哨一声,招呼回最后几只漏网的飞虫,冷笑道:“死丫头,这可是你逼我的!”又放出五只紫红色的飞虫来。 莫桃刚刚尝到铜钱暗器的甜头,立刻又射出一把铜钱,心里正奇怪这次蓝长老怎么才放出五只飞虫,甄娘猛力垃他一把,气急败坏地叫道:“走啊!被紫花蛊沾着就没命了!”这时候莫桃才看见那五只飞虫极为灵活,上下翻飞自己懂得避开铜钱。莫桃听甄娘说得严重,不敢让飞虫靠近,一把一把地撒出铜钱,到也让飞虫飞不过来。可惜他身上带的铜钱有限得很,两三次以后,就发现他的钱袋已经空了。 五只甄娘口中的紫花蛊终于冲破阻挡,朝着莫桃和甄娘飞过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鸿图 莫天悚回头才发现身后的响声不是人弄出来的,而是他自己骑过来的马匹溜达过来了,暗笑自己太过紧张,走过去牵着马缰绳朝山下走去。还没有到达山下,便看见萧瑟等人,笑着道:“远山,你的动作到是快,这么短时间,已经来回一趟山庄了。” 狄远山跳下马,过去接过莫天悚的马缰绳,低声道:“八风先生和崔管家是自己找来的。我只是去了一趟孤云庄,不过曹先生不肯派人来帮你。” 萧瑟也跳下马背,一看就知道莫天悚已经独力解决了问题,可还是很生气,怒道:“少爷,你要来打山榔头,怎么也不带几个人一起来?万一要是你一个人打不赢怎么办?” 莫天悚朝山下走,笑笑不答,道:“我们回去吧,去叫几个人来收拾这里。庄主没有和你们一起过来吗?” 萧瑟担心地道:“他昨天一个人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这可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莫天悚一愣道:“他竟然没带着听松和听竹?知道他是去什么地方了吗?”听松和听竹是莫桃的跟班,莫桃出门总是带着他们一起。 崔寿叹气道:“他出门的时候没交代,不然老奴早派人去找他了。” 狄远山道:“庄主是去索佤镇看漂亮的苗族姑娘去了。” 萧瑟摇头道:“胡说!庄主怎么会知道索佤镇有苗女?再说他又不是没有见过苗族女人,有必要专门去索佤镇看苗女吗?”忽然停下来,皱眉道,“远山,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曹横告诉你的?” 狄远山点头道:“是曹先生说的。怎么了?” 莫天悚急道:“我这就去索佤镇看看。”翻身跳上马背,调转马头朝山上骑去。翻过这个山包,就是去索佤镇的近路。 崔寿和萧瑟都没有搭理狄远山,也翻身上马,朝着莫天悚追过去。狄远山只好也上马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刚刚翻上山岭,便又看见莫素秋一个人朝这边跑过来。 莫素秋老远就对莫天悚直招手,大声道:“少爷,你已经解决掉山榔头了?那你就快去帮帮我哥。他找回来一个腿上有洞的女人,把我的马也要走了,说是还要去找一种虫子。” 莫天悚纵马来到莫素秋的身边,失笑摇头道:“大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庄主在哪里?” 莫素秋指着山下的小路道:“就在那条路上。少爷你快一点,甄娘腿上的洞一直在流血,我哥着急得很。” “甄娘?”莫天悚心中一动,回头对紧跟在他身后的狄远山笑道:“远山,原来是你的朋友上官真真来了,难怪庄主要去索佤镇看她。看来我们是要走快一些了!” 狄远山失声道:“少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天悚不答,双腿一夹,纵马飞快地朝山坡下冲去。老远便看见莫桃狼狈地舞动大刀在和五只虫子打架,旁边站着三个幸灾乐祸的苗人,怒吼道:“何方鼠辈,竟敢来此撒野?”人还没有到,五枚钢针便到了。 五只紫花蛊似乎也知道莫天悚钢针的厉害,丢下莫桃,分开五个方向朝着蓝长老飞回去。可是莫天悚的钢针竟然能自动在空中改变方向,迅捷无比地追上紫花蛊,将其射了下来。 莫桃松懈下来,浑身像散架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真名上官真真的甄娘瞪大眼睛,吃惊地尖叫道:“少爷,你居然会咒术!”然后又看着莫桃疑惑地问,“庄主,既然少爷会咒术,你刚才怎么不肯去找少爷?” 蓝长老叫道:“我们走!”莫桃没理会上官真真,大叫道:“少爷,别放他们走,让他们留下蛊虫。” 莫天悚飞跃下马背,拦在蓝长老三人的前面,伸出带鞘的烈煌剑,笑嘻嘻地道:“蛊虫!” 蓝长老看看莫天悚又回头看看甄娘,才不情愿地指挥刚才的黑色飞虫飞去上官真真的身边。不过是在她的三个伤口上停留片刻,上官真真的伤口就不再流血。蓝长老恨恨地道:“死丫头,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莫桃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甄娘急忙拉拉他的衣袖,哀求道:“庄主,我的蛊已经解了,就让他们走吧。” 莫天悚不等莫桃说话,便离开蓝长老三人走去牵着马缰绳朝着莫桃和上官真真走去。紧跟着莫天悚的狄远山这时候也到了。他越过莫天悚,一直来到莫桃和上官真真面前才跳下马,对上官真真吼道:“你怎么又来了?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一把把坐在地上的上官真真拉起来。 莫桃急忙站起来,挡在上官真真的前面,怒道:“甄娘是我的客人。我没说要她走,谁敢要她走?” 狄远山居然非常过分地推开莫桃,把马缰绳硬塞在上官真真的手中,冷冷地问:“你走是不走?”上官真真看着狄远山没做声。狄远山已经显得很不耐烦,拦腰抱着上官真真,将她往马背上送。 上官真真的眼泪忽然落下来,自己用双手抓住马鞍艰难地用力骑上马背,低头看着狄远山,一脸幽怨地问:“远山,我走了几个月才来到这里,你竟然问都不问一句就赶我走?你宁愿给人家做小厮也不肯回去。可是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如此讨厌我?” 莫桃简直是被气坏了,一手拉着马缰绳,一手将大刀横在胸前,吼道:“甄娘,你哪里也不用去!我看今天谁敢硬要你走。” 狄远山冷冷地看莫桃一眼,对上官真真道:“那好,甄娘,你就留在这里吧!”转身对刚走过来的莫天悚抱拳道,“少爷恕罪,我以后不能再伺候你了。珍重!”掉头就走。 莫天悚拉着他,淡淡道:“我允许你走了吗?你不用走。”看着莫桃挑眉笑道,“庄主,你看我们今天是不是又需要打一架?” 上官真真奇怪地看看莫天悚又看看莫桃。莫桃本来就非常生气,看见上官真真的目光就更是生气,忍不住咆哮道:“打就打!难道怕你!”松手放开马缰绳,双手高举大刀,飞跃而起,朝莫天悚恶狠狠地劈过去。 莫天悚推开狄远山,自己闪身后退,也不还击,笑道:“庄主,你今天的好像是累了,状态实在是不怎么样。这样好了,你要是能让我还手,今天就算是你赢了。” 莫桃更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左一刀右一刀的劈过去。莫天悚竟然真的不还手,只是在路边闪避。 正好莫素秋飞马过来,尖声大叫道:“天呀!哥,好好的你又和少爷打什么?”下马后也不管是不是有危险,硬插在莫桃和莫天悚中间。 好在莫桃的刀法着实了得,说停就停,一点也没有伤着莫素秋,气呼呼地道:“今天可不是我要打,而是少爷先提出要打的!” 莫素秋吃惊地扭头看着莫天悚问:“少爷,你为什么要和庄主打架?” 莫天悚耸耸肩头,轻松地道:“问你哥啊,他要赶走狄远山,我不和他打也不行了!” 莫素秋立刻叫起来:“哥,你疯了,竟然想赶走远山哥!” 莫桃气晕了,大吼道:“少爷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什么时候要赶走狄远山,是狄远山要赶走甄娘!” 上官真真忽然黯然叫道:“算了,庄主,谢谢你,我看我还是走吧!” 觉得头脑发晕的莫素秋忍不住又叫起来:“远山哥,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甄娘走?” 没有人回答她。上官真真转头看看狄远山,擦干眼泪正要走。狄远山忽然上前去拉着缰绳,拿出伤药来,细心地给她裹好伤口。然后又将怀里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一看只有二十多两。犹豫片刻,摸出刚刚他昨天才收回来还没有来得及交到柜上的五百两银票,回头看看莫天悚。莫天悚轻轻地点点头。狄远山便把所有的银票连同那二十多两碎银子和马鞭一起塞在上官真真的手里,猛力拍一下马股。 马长嘶一声,朝前跑去。上官真真回头大声叫道:“庄主,你千万要小心叠丝峒的人。”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马跑得更快了,转过一个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莫名其妙的莫素秋跑过来问:“远山哥,甄娘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一定要甄娘走?她腿上有伤啊!” 狄远山不答,只是看着甄娘消失的方向发呆。莫天悚回头瞥见萧瑟和崔寿合骑一骑也从山坡上下来了,不想听萧瑟的罗嗦,叫道:“远山,我们走。”拉着狄远山一起骑上马,扔下莫桃和莫素秋径自走了。 狄远山以为莫天悚一定会问他关于上官真真的事情,可是莫天悚竟然一句也没有问,一回到镇子上就开始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倒是莫素秋不久后就追到镇子上,跟在他的身后,一个劲地追问。狄远山被她烦得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狼狈地逃去孤云庄,才总算是摆脱掉莫素秋。孤云庄是九龙镇上莫素秋绝对不愿意进去的一个地方。 莫天悚很急迫的样子,吃过晚饭以后还不肯回去,又点起蜡烛开始查账。狄远山见伙计困得直打哈欠,便让伙计去休息,自己在旁边陪着。莫天悚一直到忙碌到子夜才停下来,一边收拾一边吩咐道:“远山,你去备马,我们回幽煌山庄去。” 狄远山愕然道:“少爷,外面下雨了,不如今夜就别回去了。”莫天悚每次在孤云庄住了以后,都会检查他不在时候的账目,经常会弄到深夜,在镇子上也有一个房间。 莫天悚放下账本走出屋子。外面的确是在下雨,可是非常小,不太像雨到有些像在下雾,间或有一点凉丝丝的水滴滴在人的身上,使人暑气尽消,舒爽得很。一股甜甜的香味在雨丝中迷漫着,撩拨起莫天悚一丝久远的记忆。多年前一个下雪的夜晚,一只美丽的蝴蝶曾经破茧而出,在腊梅的香气和漫天的雪花中翩翩起舞。 莫天悚寻着香味四下打量一下,便看见墙脚的一株大叶含笑正悄悄地开着。乳白色的花瓣仿佛羊脂玉一样的莹润,少女般羞涩地低垂着。 狄远山拿着一件衣服出来给莫天悚披在肩上,小声道:“少爷,虽然是热天,可晚上还是凉得很,你身体一直不好,要注意一点,早点去休息吧。” 莫天悚正在感受微雨的温情,抖下衣服丢在狄远山的手上,忽然道:“好像最近几年一直没有下过雪,不知道今年的冬天会不会下雪。” 一点摸不着头脑的狄远山拿着衣服,终于忍不住问:“少爷,你不想知道上官真真的事情?” 莫天悚微笑着道:“远山,你去拿着幽煌剑,干脆我们走路回幽煌山庄吧。” 狄远山更是摸不着头脑,可莫天悚已经缓步走出院子了,他只有急忙进屋去拿了烈煌剑,锁上房门追出去,又将外衣递给莫天悚:“少爷,已经很晚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你昨天才闹病,还是把衣服披上吧。” 莫天悚这次没有拒绝,穿上衣服摇头道:“我哪有这么娇气?我决定大后天就出发,以后出门在外,也讲究不了那么许多。出去以后,再想看看我们的山庄就没这么方便了。” 狄远山看看莫天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想去什么地方?带谁一起去?要去多久?” 莫天悚道:“我想去云南、贵州,广西,然后绕道西藏回来,时间说不定会用去一两年。你要是愿意,就和我一起去;要是不愿意,我就自己去。” 狄远山吃惊地问:“少爷想去那么多地方,曹先生会同意吗?” 莫天悚扭头看一眼狄远山,淡然道:“他同意,我就正大光明地走;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偷偷摸摸地走,可能会有危险,你跟不跟着我走?” 狄远山犹豫片刻才道:“我当然会陪着少爷。”然后又补充道,“少爷别误会,我不是怕危险,我是不想去云南。上官真真就是云南巴相人,今天追她的那三个苗人也是巴相人。”看看莫天悚一直很是平静,忍不住小声问,“少爷是怎么知道甄娘的真名叫上官真真的?你知道她多少事情?” 莫天悚笑着摇头道:“你别担心,我仅仅是知道她叫上官真真而已,原来她不叫甄娘而叫真娘。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连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 狄远山并不相信,忐忑地问:“那少爷想不想知道呢?” 莫天悚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我曾经查看过暗礁所有的记录,里面没有记载着暗礁曾经帮助过一位知府,为了一件玉器,毁灭过一户狄姓人家。远山,我不喜欢被人骗。” 狄远山大吃一惊,失声问道:“少爷,你怎么一直没有追究过我?” 莫天悚轻描淡写地道:“我追究你,你就会对我说实话吗?你不用介意,我身边的大部分人都不肯对我说实话,我已经习惯了,从来也没有怪过你。” 狄远山不禁要替他难过,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莫天悚笑了笑,轻声道:“你真的不用介意。比起柳妈、琴韵和红叶来,你要好得太多了。可能你不知道,八风先生和崔管家也都有很多事情瞒着我,而且还不准我打听也不准我问。幽煌山庄中大概就只有小姐在我面前没有秘密,就连庄主也有事情瞒着我,不过那是爹留给他一个人的秘密,是爹不让他告诉任何人的,怪不得他。唉!说起来庄主是山庄中最恨我的人。” 狄远山忍不住嗫嚅道:“少爷,虽然我也很不喜欢庄主,可我还是要帮庄主说句公道话,庄主是个热情如火,疾恶如仇的人,恨你可怨不得庄主。少爷,你和庄主是一根藤上拴着的两个蚂蚱,你不要总去惹他,你今天那样对他也实在是过分。” 莫天悚失笑道:“你还说我呢,你对待庄主比我还不客气。” 狄远山小声抗议道:“少爷是少爷,怎么和我比?” 莫天悚摇摇头,轻叹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怎么不懂?可是有人很害怕我和他搞好关系,当年的翠菊就是为此而丢掉性命的,素秋也差一点就为此丧命。” 狄远山低头沉默很久,忽然道:“巴相城住的很多人都是苗人,可我们一家人都是汉人。我家里的钱不算多,仅仅算是中上之家,不过我倒真的是从小在人的伺候下长大的。在家里,就是我阿妈轻易也不敢说我。上官真真也是汉人,她是我阿妈在我六岁的时候给我买的老婆。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阿公病危。家里为给阿公冲喜,给我和她举行了婚礼。可惜阿公没有等到我们的婚礼完成就去世了。当夜我就趁着家里混乱的时候逃出来,最后流落到九龙镇,遇见少爷你。” 莫天悚并不多问,只是笑着打趣道:“原来你是成过亲有老婆的人,老婆还又本事又漂亮。难怪红叶一天到晚地给你送秋波,你就是不肯理会她。” 狄远山失笑,岔开问:“少爷,你真的要在离开以后,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庄主去处理?他没管过生意上的事情,说不定做不好。” 莫天悚道:“我自己肯定是没法管了,交给他总比交给八风先生要好一些。各个铺子都有掌柜的,八风先生也会在一边提醒他,估计问题不大。” 狄远山还是不明白,迟疑道:“可是少爷,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倒是觉得交给八风先生要好一些。少爷要出去一两年的时间,等我们回来以后,庄主不一定肯把铺子还给少爷。其实少爷可以像住在孤云庄时那样,找几个可靠的伙计,随时向你汇报铺子中的情况,自己来管理铺子。” 莫天悚淡淡道:“小小一个九龙镇上的几十家铺子算得了什么?庄主不还给我就算了!我当初可以白手起家,今后也能白手起家。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去转转吗?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和龙王的恩怨不用多久就会彻底了结,今后我打算专心做生意。想先看看各地的皮货和药材,今后做做这两样生意。九龙镇太偏僻,不可能有大作为,我要先去成都开铺子,然后再去京城开铺子,把我们这里的皮货和药材卖到全国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符? 下午的时候,莫天悚和萧瑟、莫桃一起走进茶园的后院房间里。所有的掌柜都早在这里等他们了。莫天悚没有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宣布自己将要出门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中所有的生意由莫桃负责。 莫天悚的话音刚落,房间中就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只是鉴于莫天悚一向的脾气,却没有一个掌柜够胆量来询问他。莫天悚开始把掌柜单独叫到面前来,一个铺子一个铺子地向莫桃交代一些细节。 莫桃事先没有一点准备。他是被萧瑟硬拉着来茶园的,听了莫天悚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比下面坐着的掌柜的还要惊奇。等莫天悚详细地给他说完的三家铺子的情况以后,他才知道莫天悚不是在开玩笑,忽然间爆发起来,一把揪住莫天悚的衣襟,怒吼道:“少爷,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抽出大刀,一刀将面前的桌子劈成两半,茶杯哗啦啦地摔成一地的碎片。莫桃已经气乎乎地丢下一屋子的人扬长而去。 所有的掌柜都看傻眼,萧瑟非常着急,莫天悚却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招呼来茶园的伙计抬出破烂的桌子,收拾好地上的碎片,拉着萧瑟道:“反正庄主也不懂什么,生意上的事情还要靠先生辅佐,我就告诉先生也是一样。” 萧瑟摇头长叹道:“少爷,你很多时候的确是有点欺人太甚。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拉着庄主来了。”莫天悚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神色不变地依然拉着萧瑟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交代完毕。 黄昏时分,终于忙完了的莫天悚独自走进孤云庄的大门,一个丫鬟跑过来,欣然道:“少爷来得正好。老爷刚吩咐我去请少爷过来用晚餐呢。” 莫天悚心想终于是来了,点头道:“龙王在哪里呢?” 丫鬟道:“少爷请这边走,老爷说他在天一阁等着少爷。” 天一阁是平时曹横炼丹的地方,向来不准人过去。莫天悚愣一下,朝天一阁走去。他一来到天一阁的门口,守在门口的童儿便道:“少爷来了,老爷在藏经室等少爷。” 莫天悚又是一愣。他对天一阁很好奇,住在这里的时候,曾经在夜里来窥探过这里,只看了几间屋子就被曹横发现。当时曹横并没有说他,反而带着他参观了天一阁的大部分房间,只有藏经室、丹室和剑室没让他看。 莫天悚刚刚来到藏经室的门口,曹横的声音便传出来:“是不是天悚?进来吧。” 莫天悚推门进去,用眼角余光好奇地打量这里。与莫天悚原来的想象不一样,里面很空,只有两个书架,一个放着文房四宝的书桌。此刻曹横正坐在书桌后面,用一只朱砂笔在黄表纸上画一个符。 曹横画完后放下朱砂笔,对莫天悚招手道:“天悚,过来看看这张五鬼搬运符。” 莫天悚越发奇怪,走过去站在曹横的身边低头细看,笑道:“画得真漂亮!可惜我看不懂这种东西。这是干什么用的?” “漂亮?”曹横失笑道,“天悚,只有你才有这样古怪的形容。五鬼搬运你肯定听说过吧?这张符可以把一件东西从一个地方运去另外一个地方。只是我的本事不济,利用这张符最多只能把东西搬运个几十里远的距离,你的账房萧一屁是这方面的大行家,搬运个一两千里都不成问题。” 莫天悚摸不透曹横的意思,估计曹横是发现了他打算离开的意图。实际上他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打算明天出发,来这里就是来辞行的。暗中小心戒备,笑着道:“这我可没有听八风先生提过。等有机会的时候,一定好好问问他,让他也教教我。这倒是一个很有用的本事。” 曹横站起身来,亲昵地指着莫天悚摇头笑道:“我看你说谎是越来越顺溜了!我敢肯定,最少三年前你便发现萧一屁的这个本事。每年快过年的时候,萧一屁都会用五鬼搬运送走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莫天悚毫不在意地笑道:“龙王一定要认为我说谎,那我可是没办法。我是偷偷地看见过八风先生做法送走银票,可不知道这就是五鬼搬运,也不知道他把银票送去什么地方了。莫非龙王知道他把银子送到哪里去了?” 曹横把那张刚画好的五鬼搬运符递给莫天悚,拉着他朝外走去,淡淡道:“天悚,你的脾胃不好,吃东西要定时定量。走,我们边吃边谈。” 童子此刻已经在天一阁前面的院子中安放好一张桌子,桌子上的饭菜也都端上来了,还放着一壶酒。 曹横示意童子退下。院子中就剩下曹横和莫天悚两个人。莫天悚看曹横早有准备,也不客气,在下首坐了,拿起酒壶要给曹横斟酒。曹横在上方坐下,抢过酒壶先给莫天悚满满地斟上一杯酒,道:“天悚,你的脾胃不壮,酒喝多了没好处,不过这是青城山上清观的道士酿制的山梨酒,少喝一点没有关系。” 莫天悚暗忖脾胃不好还不是拜你所赐,看曹横非常关心自己的样子,甚是反胃,但还是恭敬地道:“谢谢龙王关心。既然是龙王厚赐,好不好天悚都不会推辞。”端着酒杯,一口喝干,把杯底亮给曹横看。 曹横拿起酒壶又给莫天悚斟满,很随便地道:“天悚,这里又没有外人,酒别喝那么急,多吃点菜。空肚子喝酒容易醉。”一边说一边每样菜都抢先吃一口,自然是告诉莫天悚菜中没有毒的意思。 莫天悚听丫鬟说曹横要请他吃饭后就服食过一颗自己配制的解毒丹,大部分寻常毒药都能解开,并不怕曹横在酒菜中下毒,只是不明白曹横的做法,拿起筷子默默地吃几口菜。 曹横自己抿一口酒,放下杯子后叹道:“一晃眼,我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已经快二十年了,你也年将弱冠,算是长成大人,看来这小小的九龙镇是关不住你了。这两天我总是想起当年你被你娘抱在怀里的样子。” 莫天悚摇头道:“龙王怕是醉了。被娘抱在怀里的那个应该是莫桃庄主。” 曹横笑道:“难怪你和莫桃总是搞不好关系。你太计较了!天悚,你是不是明天就打算离开了?你都想去些什么地方?” 莫天悚点头道:“正是,天悚此刻就是来向龙王辞行的。我不会走远,只想去附近的几个地方转转。” 曹横问:“你带不带狄远山?想不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莫天悚笑道:“我手下就只有他一个人,当然会带着他。我看他言行举止都很像是一个男人,龙王这样问我,莫非他是女伴男装的?那我可是把貂禅认了多年的张飞,瞎眼瞎得厉害,让龙王的一番心血都白费了。” 曹横大笑道:“你啊,就是胡勾八扯的本事最为出色。你现在可能也知道你爹其实是姓文的,讳沛清。狄远山乃是文沛清和崔寿的姐姐文玉卿的儿子。莫素秋叫他一声远山哥一点也不冤枉。狄远山姓狄,是因为文玉卿在跟着你爹成孕后,又嫁给巴相的一个叫狄丰的浪荡子。” 莫天悚的修为到底还是不到家,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掉,呆瞪着哈哈大笑的曹横半天做声不得。他曾经在心里替狄远山假设过不下百个的身份,可万万没有想到狄远山竟然是这样的来历,心里冒出一大堆的问题来,但多年养成的习惯却使他不愿意开口询问,只是淡淡地道:“龙王真会编故事。如果远山是崔管家的外甥,怎么崔管家平时一点也不关照他,他也从来不和崔管家亲近?” 曹横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笑呵呵地继续道:“因为崔寿和狄远山都不知道他们彼此的关系。狄远山还没有生,当时还叫文寿的崔管家就奉你爹的命令,替他做掉了狄丰,可怜狄丰只做了文玉卿一个月都不到的有名无实的丈夫,真是死得冤枉。狄远山出生以后不久,文寿陪着你爹启程远赴飞翼宫,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不过你爹并没有就此不管文玉卿母子,萧一屁每年那一千两银子就是送去给文玉卿的。不过他就只负责送银子,银子是给谁用的,他实际也不清楚。如果此次巴相是你的一个目的地,你可以利用我给你的那道符,送出一千两的银票,看看你爹小妾的风采,顺便验证验证我的话。” 莫天悚想不清楚曹横告诉他这番话的用意,但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笑笑道:“不瞒龙王,天悚是个守财奴,每年看着八风先生一阵风就送走大把的银票,实在是心疼得很。真要是到了巴相的话,送银子何须龙王的符,直接让远山带我去他家,也好顺便在他家里吃几顿饭,好歹捞些本钱回来,免得那么肉痛。” 曹横莞尔道:“你现在可算是日进斗金,怎么还是如此财迷,区区千两银子也要计较?好了,别心疼了,知道你要走远路,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肯定你喜欢。” 莫天悚笑逐颜开地道:“有人送我东西,我向来都是很喜欢的,但不知道龙王送的究竟是什么?需不需要回礼呢?要是回礼太贵重,我可是没有。” 曹横再次哈哈大笑,用筷子点着莫天悚道:“你啊你,就是会耍嘴皮子。你走了以后,我肯定是会不习惯的。放心好了,不是你自己真心诚意地送我,我不会死乞白赖地硬要你的东西!你知道我刚刚买了十匹骏马回来,想送两匹给你。你想不想要?如果你要的话,等我们吃完饭以后,你自己去选两匹。”孤云庄因为需要派人出远门去出任务,隔个一两年便会买些马回来,每匹都是千头万选的骏马。 莫天悚非常意外,抬头看着曹横,笑嘻嘻地道:“龙王厚赐,天悚怎么会推辞?何况是不花银子的,就更不会推辞了。” 莫天悚弄不清楚曹横的符到底是什么,出门以后就一把火烧掉。然后牵着一匹马,骑着一匹马回到油幽煌山庄。子夜早过,可萧瑟和崔寿都还没有休息,正在等他。一看见他回来便迎上来,把马交给睡眼惺忪家丁照顾,一左一右陪着他朝里面走去。 萧瑟道:“少爷带回来的马匹可是曹横送的?这样说曹横同意少爷离开这里了?少爷给了他能服用多久的解药?” 莫天悚十分疑惑地摇头道:“我是带了不少解药去,但龙王连提都没有提解药的事情,就主动送我两匹马。我也就没有把解药给他。” 崔寿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庄主把小姐的解药给了曹横?少爷在孤云庄见着庄主没有?” 莫天悚大吃一惊问:“怎么庄主也在孤云庄?他不是从来也不踏进孤云庄一步吗?” 萧瑟忧心忡忡地道:“这样说少爷没有在孤云庄看见庄主了?他今天离开茶园后就一个人去了孤云庄,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少爷,孤云庄你很熟悉,你说庄主去孤云庄能干什么?” 莫天悚沉吟道:“今天孤云庄里面很平静,庄主就算是去了孤云庄,也一定没有和龙王发生任何冲突。要不这样,我连夜再去孤云庄看看。”边说边转身朝外走。 萧瑟暗忖让莫天悚去找莫桃,不定又要发生什么事情呢,一把拉着他叹息道:“算了,少爷,你也累一天了,还是去休息吧。曹横反正也不会轻易伤害庄主,要是不想你知道,你去了也是没用,说不定还会让庄主的心里不痛快。” 莫天悚一想也是,而且莫桃也能照顾自己,便不在坚持,岔开问:“你们一直没有去休息,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崔寿轻叹道:“少爷,你能不能告诉老奴一句实话,你这次一定要出门,是不是去找飞翼宫的?你能不能就不要追查有关飞翼宫的事情?” 莫天悚立刻便有些不痛快,淡淡地笑道:“我虽然不知道飞翼宫在什么地方,但我猜想飞翼宫一定是在北方很遥远的地方。管家放心,我这次出门的路线都选择在南方,大约会去巴相看看,走不了多远。” 崔寿脸色一变,看萧瑟一眼,缓缓道:“少爷要去巴相?少爷去巴相干什么?” 莫天悚耸耸肩头,轻描淡写地道:“当然是去玩的,还能干什么?听说那里风光秀丽,风俗奇特,女人喜欢在成孕以后才嫁人,我不过是想去长长见识。怎么,管家很熟悉那里吗?” 崔寿目瞪口呆,半天之后才苦笑道:“当然很熟悉。我就是在巴相长大的。不过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有时候真想回去看看。” 莫天悚欣然道:“那管家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 崔寿神色黯然,摇头轻声道:“老奴当年答应过一个人,永远也不回巴相。人无信不立,某虽不才,但说过的话却会永远记得。” 莫天悚心里又有些不高兴,扬扬眉毛,淡淡道:“天悚立下的誓言,天悚也会一直记得。管家和先生尽管放心,天悚从来也没有向龙王打听过任何关于飞翼宫的事情。” 崔寿一愣,垂头小声道:“少爷太敏感了!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真的答应过一个人永远也不回巴相。” 莫天悚在心里冷哼一声,掉头去看萧瑟:“八风先生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萧瑟此刻自然是不可能用离开幽煌山庄来威胁莫天悚听话,看着他再深深一叹,犹豫片刻,还是拿出一个玉佩递给他,道:“少爷,这是崔管家知道少爷要出远门以后,和老夫商量着赶着刻出来的。少爷风华正茂,文武全才,就是肩头上的负担多了一些,活得太辛苦。” 莫天悚接过玉佩,借着灯笼的微光,看见那是一个翠绿色的团龙玉佩,上面还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挑起一担,通身白汗有谁识?下联是,放下两头,遍体清凉只自知。一股怒火立刻直冲莫天悚的脑门。放下两头?放下哪两头?飞翼宫和孤云庄?眼前这两个原本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防他简直就和防贼一样,有点风吹草动就教训他一通,还不如曹横!莫天悚不仅仅是看得有气,还从心里向外感觉到疲惫,淡淡道:“我很累,想去歇息了!”丢下萧瑟和崔寿加快脚步回到他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还是灯火通明的,狄远山指挥柳氏和红叶正在给他收拾东西。柳氏不放心他,什么都要带着,其他杂物不算,光是换洗的衣服就是两大箱子。柳氏还认为不够,还想继续朝箱子中塞。 莫天悚的火气消下去不少,看得好笑:“柳妈,我是出去游历,不是搬家。东西太多了,拿着费劲。” 红叶指着箱子中的东西急忙道:“已经很少了。少爷要出门那么长的时间,都是一些必须的东西。你看,这是少爷最喜欢用的盖碗,这是少爷平时喜欢喝的蒙山黄芽。听说云南人只有普洱茶,少爷一定喝不惯,茶叶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是留给少爷换着配带的玉佩,香囊。还有这个,是熏香。客栈的床铺脏死了,远山说带着被褥太麻烦,会至少要把客栈的被褥熏一熏吧?所以熏香一定要多带一些才行。我都告诉远山好即便了,远山还不是很会用,要不少爷就带着我一起出去吧,路上也好服侍少爷。” 莫天悚一看红叶的样子就知道她真是很想同行,但目的肯定不是去服侍自己,乃是在狄远山身上,失笑摇头,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带一些换洗衣服就可以,其他的东西就不要带了。”自己走进屋子里换上一套夜行衣,拿着烈煌剑后又走出来:“我今夜不回来了。你们赶快收拾好,都去睡觉。” 狄远山追在他的身后,愕然问:“少爷,夜都深了,你刚回来,又想去什么地方?” 莫天悚道:“我去后山和爹告别。”不走院子门飞身上了房顶,翻墙走了。 莫天悚离开幽煌山庄后并没有去后山莫少疏的坟前,而是施展轻功朝山下一路狂奔,半个时辰后又来到孤云庄的外面。顺着墙根走一截,正要翻墙进去,忽然又停下犹豫片刻,双手握着烈煌剑平举在胸前,单膝跪下道:“爹,你若是在天有灵,请保佑孩儿今夜不被曹横发现。” 莫天悚祷告完毕站起来,摘下插头上的宝剑形银簪子,拉着剑柄的龙嘴下的银珠子抽出一根丝线来,再将盘在宝剑上的龙爪掰开,在簪子的两侧形成两个银钩子。然后他甩手将带着钩子的银簪子射在墙上。钩子虽然小,却是狄远山花费无数心血精心制作的,光是材料就试验过几十种,外面看着虽然是银质的,里面其实包裹着玄铁丝,品质坚固卓越,立刻紧紧地抓在墙头上。莫天悚拉一拉,确定银簪子已经钩稳,借助丝线翻上围墙。孤云庄的围墙接近四丈高,莫天悚的轻功比不上莫桃,不借助工具根本就翻不上去。簪子上的丝线还是他当年编织的那根,不过银簪子却是经过狄远山的多次改进,与原来有很大区别,外形更精美,使用也更是方便,当然九幽剑还是藏在簪子中,一按机簧就会自动弹一个针尖来。 莫天悚进来以后依旧将丝线收回银球中,再把簪子插在发髻上,弯腰顺着墙根朝天一阁跑去。他以前也曾经在夜里偷偷地窥探过孤云庄,都是走的房顶上,每次都会被发现,因此他这次干脆选择地面来走。不知道是不是曹横对地面的防御要松懈一些,莫天悚一路行来没有遇见任何阻力。他对孤云庄的布局非常熟悉,选的地方离天一阁很近,片刻后便来到天一阁的外面。 曹横夜里并不在这里休息,天一阁守夜的就只有那个童子,此刻那童子肯定已经睡着了,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莫天悚又犹豫一下,才跃上房顶,矮身迅速前进,几步便来到离他最近的剑室的上方。伏下身体,轻轻掀开房顶的瓦片,从怀里拿出一颗穿在丝线上的夜明珠缓缓垂下去。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莫天悚第一次窥见剑室里的东西。剑室中比他傍晚看见的藏经室还要空,偌大的一个房间中就只放着一个红木架子。架子上明放着十把莫天悚异常熟悉的宝剑。红色的华丽剑鞘龙吞夔护,珠光莹然,赫然也是他此刻还拿在手里的烈煌剑。 莫天悚非常惊奇。他听萧瑟提到过,莫少疏以前曾经制作过十二把假的烈煌剑,难道下面的这十把就是其中的一些,可是曹横肯定知道这些是假的,他还收集回来做什么?剩下的两把又在什么地方? 莫天悚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决定进去看看。他收起夜明珠,小心的将瓦片还原。正要站起来,忽然瞥见有两个人提着一盏灯笼朝这边走来,看身影居然是莫桃和曹横。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崩溃 莫天悚原本打算是探完天一阁就去找找莫桃的,看见他和曹横一起过来心中大奇。四处看看,一时不容易找着其他地方躲避,只好静静地伏在原地不动。 莫桃和曹横可能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屋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是你的嫡亲表舅,与莫天悚并没有一点关系,当然是帮你不帮他。以前是你太抗拒我了,不肯来找我。以后我们也别称呼什么先生晚辈的,听着生分。干脆你叫我表舅,我就叫你桃子。” 莫桃明显是犹豫一下,然后响亮地叫道:“表舅。” 屋痛苦得连站也站不稳。 莫天悚又疑惑又伤心,收好夜明珠,又朝下面看去。曹横和莫桃还在静悄悄地打坐调息。莫天悚等了一会儿,他们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看来短时间都不会改变。 远方的雄鸡开始叫起来,立刻引来其他公鸡的响应,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天就快亮了。莫天悚离开孤云庄,朝着幽煌山庄走去。不过走了几步,便开始小跑,最后一路狂奔到了山庄的门口。看着熟悉的大门却不想进去,呆一呆,掉头朝后山跑去。 天亮了。莫天悚第一次没有看一眼莫少疏的坟墓,而是来到莫少疏坟墓旁边财旺和翠菊的合葬幕前跪下,一口气用力磕了几十个头。额头都磕出鲜血也不觉得疼,艰难地叫道:“爹、娘,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事隔多年,在孤云庄耳濡目染多年的莫天悚价值观也已经发生很大的改变,偷摸拐骗在他都不觉得有何不对,可他还是无法接受父这样一个事实,以及紧跟在这个事实后面的真像。莫少疏一直就是他的榜样,他无法接受他一直尊敬爱戴的人,居然是一个处心积虑算计他利用他的人。这么多年,他一直极力维护幽煌山庄的每一个人,只因为从前莫少疏就是这样做的;他一直和莫桃不和,处处都要压制莫桃,也是想向大家证明,他才和莫少疏一样,是莫少疏的儿子。 他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是一个翠菊一样的世俗女人,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母亲的美丽温柔,超凡脱俗。只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才能配得上他所看见的莫少疏。可是回想从前,翠菊虽然和他接触得不多,但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在为他考虑,他却为了自己的感受,这么多年不认亲生父母。 莫天悚用力磕头,越磕越恨,恨天恨地,恨他这些年他费尽心力维护的幽煌山庄,恨他自己,恨莫少疏,恨莫桃,恨曹横,恨萧瑟也恨崔寿……就是这所有的人表面上都对他很好,却在暗中联合起来哄骗他,没有一个人肯对他说实话!天忽然间塌了,地忽然间陷了,太阳失去光辉,月亮失去皎洁,天地间一切的一切都变了。莫天悚长啸一声,朝着莫少疏的墓碑飞跃而起,手腕一抖,抖下烈煌剑这么多年从来也不曾离开过宝剑的剑鞘,双手握住寒光闪闪的宝剑,恶狠狠地一剑劈在墓碑上,竟然将半尺厚的青石劈去一大块。 莫天悚并不解气,落到地上后回手再一劈。烈煌剑深入青石,陷进去半尺,因少了冲力,没有将墓碑劈开。莫天悚用力拔一下,没有将烈煌剑拔出来,气得他大吼一声,松手放开宝剑,一拳重重地打在石碑上。将他自己的手打得鲜血直流,石碑却是纹丝不动。 莫天悚抬脚又想去踢石碑,头上袭来一阵猛烈的疼痛,疼得他抱着头摔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在山坡上滚来滚去也避不开钻心的疼痛。却是他一激动,头疼病又犯了。 狄远山一直没有等到莫天悚回去,很不放心,天亮后就去找着萧瑟,却听崔寿说萧瑟去孤云庄找莫桃了,只好和崔寿一起出来寻找莫天悚。 他们一来到莫少疏坟前就看见莫天悚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知道他是又发病了。狄远山急忙上前去抱着他,气急败坏地道:“少爷,你感觉怎么样?你不是刚发病没几天,怎么又会犯病呢?” 莫天悚用力推开狄远山,怒吼道:“你走开,我不用你假惺惺地关心!” 狄远山一愣,伤心地叫道:“少爷,你怎么了?我是狄远山啊!崔管家,我们先把少爷弄回去。”上起又去抱莫天悚。 莫天悚尽管头疼,身上的武功并没有失去,又一掌重重地打在狄远山身上,推得他踉跄着直后退,还喷出一口鲜血来。莫天悚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你走!你们都走开!不要管我!” 崔寿这些年还没有看见过莫天悚如此,情急下忘记掩饰,过去点了莫天悚的昏睡穴。莫天悚终于不在挣扎,却倒在崔寿怀里,迷迷糊糊地开始呻吟起来。狄远山还从来也没有听过莫天悚呻吟,也忘记自己的伤势,捂着胸口焦急地问:“崔管家,你把少爷怎么了?他为什么一直叫?” 崔寿叹息道:“别担心,我只是点了他的昏睡穴。他可能是疼得太厉害,昏睡穴并不能让他完全昏睡。他也是够可怜的,平时清醒的时候都是忍着的,被点穴后迷迷糊糊地忘记忍耐了。少爷这次刚犯过病就又犯病,多半是这几天太累了。你把他背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狄远山的神色一变,盯着崔寿喃喃道:“崔管家,你会武功?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文寿的人?又认不认识一个叫文玉卿的女人?还认不认识一个叫文沛清的人?” 崔寿吃惊地看着狄远山,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摇头道:“不认识。这几个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狄远山黯然摇头道:“他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弯下腰来要背莫天悚。 崔寿看看狄远山,忽然又改变主意道:“你受伤了,还是我背少爷回去吧。你去把少爷的幽煌剑拿着。”说着就背着莫天悚走了。 狄远山回头捡起地上的剑鞘,又去拔陷在墓碑上的幽煌剑。他这些年也跟着莫天悚稍微练习过一些武功,但并不算是认真,连莫天悚也拔不住来的宝剑他去拔自然是纹丝不动,但他的手一握上烈煌剑的剑柄,便感觉到一阵燥热。这么多年来,他曾经多次为莫天悚拿过没出鞘的宝剑,还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蓦然想起幽煌剑嗜血的传说,骇然松手放开宝剑。双膝一软,跪在墓碑前,泪水涌出眼眶,喃喃问:“老庄主,莫非你真是当年的文沛清?我的亲爹?要用少爷的血肉来替你的两个儿子遮风挡雨?”忍不住颤抖着伸手去模冰冷的剑刃,被锋利的剑刃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涌,再去握宝剑把手,果然没有开始那种燥热的感觉了。 狄远山愣愣地跪在墓碑前,伤心了好一阵子才站起来,擦干眼泪,又去试探着想拔出宝剑,努力很久也没有办法,非常疑惑莫天悚是如何将宝剑嵌进青石中的,正感觉有些泄气,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你让开,我来!” 狄远山回头一看,竟然是莫桃和萧瑟一起过来了。莫桃铁青着脸,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正不痛快,萧瑟也是紧锁眉头,似乎有什么难题未解。狄远山觉得气氛不对,急忙避在一边。莫桃爆喝一声,随手一刀劈下,墓碑应刀裂成两半,烈煌剑也掉出来。狄远山吓一大跳,急忙过去捡起烈煌剑,偷眼去瞄萧瑟。 萧瑟倒是没有注意到狄远山,过去拉着莫桃,气急败坏地道:“庄主,这是你爹的墓碑啊!你怎么能这样做?你究竟是在孤云庄受了什么气?” 莫桃甩开萧瑟,怒吼道:“不要叫我庄主!我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今后也永远不是幽煌山庄的庄主!” 萧瑟气急,指着坟墓涨红脸道:“你不是幽煌山庄的庄主,难道你是孤云庄的庄主?那里面躺着的是你的亲爹!幽煌山庄是你爹留给你的!你就这样在你爹面前说话?” 莫桃冷笑道:“还想哄我?里面那个是莫天悚的爹!幽煌山庄什么时候是我的了?它一直就是莫天悚的!”伸手指指萧瑟,又指指狄远山,“你!还有你!什么时候真当我是庄主?”提着刀走到财旺和翠菊的合葬墓前,用力磕了三个头,喃喃道:“爹,娘,我要走了,等以后回来再看你们。”原来他也打算离开,是特意过来告别的。萧瑟一直在幽煌山庄的门口等他,见他回来以后没进门,便跟在他的身后也来到后山。 萧瑟大吃一惊,上前去拉着莫桃道:“庄主,你也要走?为什么?你想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 莫桃深深地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少爷去什么地方,我就去什么地方。少爷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回来。” 萧瑟瞪大眼睛喃喃问:“庄主,究竟曹横都告诉了你一些什么?少爷把生意都交给你,那是少爷当你是一家人。他怎么不把生意交给别人?” 狄远山也吃惊地叫起来:“为什么?少爷是出去查看各地的特产想做生意的,你想做什么?” 莫桃仰头大笑道:“哈哈,一家人?从前他爹施舍给我一个幽煌山庄,现在他又施舍给我九龙镇上的几十家产业。他们对我可真是好。真当我不知道吗?九龙镇上的这些铺子,明着是少爷的,可曹横一句话就能让铺子改变主人。不跟你们废话,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施展轻功,一溜烟的跑回去了。 萧瑟和狄远山谁也追不上他的速度,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莫桃是怎么了,呆了好一阵子才朝回走去。 狄远山回去以后就来到莫天悚的房间中,崔寿不在,莫天悚已经清醒,也平静下来,正在换衣服洗脸。他脱下往日爱穿的箭袖武士服,换上一身宽大的秀才长衫,看来又单薄又瘦弱,文质彬彬的充满书卷气,微微锁着的眉头显示出他心里的不平静和不如意,就像一个落拓书生。他一见狄远山手里的拿着的烈煌剑就是一愣,皱眉问:“远山,你是怎么把幽煌剑取出来的?” 狄远山将宝剑依旧挂在墙上,道:“你走之后,庄主和八风先生来了。庄主随手一刀就把墓碑劈开成两半,幽煌剑是自己掉出来的。” 莫天悚不相信地追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随手一刀,庄主没有跃起增加气势?” 狄远山点头道:“没有。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情,庄主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但的确是随手就把墓碑劈开了。” 莫天悚多少有些吃惊,莫桃的“本能”竟然如此惊人,忽然道:“远山,你累不累,我想现在就出发。你别穿下人的衣服了,赶快去换一套好一点的衣服,再去找些干粮带着,我们边走边吃。” 狄远山失声道:“少爷,没必要这么急吧?好赖都在家里吃完早饭再出发也不迟。” 莫天悚道:“你要是不愿意,就待在家里帮我照看生意,别跟着我了。”边说便去墙壁上自己动手摘下烈煌剑,找出平时红叶做的一个黑色的布套将剑套上;再打开箱子,将里面所有的银票都装进荷包中;然后拿出一块黑布,打开昨夜柳氏和红叶帮他收拾的箱子,自己选了两件素色的衣服放在黑布中抱起来。 柳氏和红叶都很惊奇,跟在莫天悚后面一个劲的追问,莫天悚并不回答,只是吩咐道:“柳妈,等我离开以后,你把那堆稻草抱出去丢了吧。” 柳氏和红叶更是摸不着头脑。莫天悚房间中的稻草已经换了无数次,众人也在私下里劝过他无数次,他都不肯丢弃,此刻居然会要丢弃了。再想多问两句的时候,莫天悚已经背着布包朝外走去。 狄远山也很是吃惊,没时间多问,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换了衣服,随便拿两件衣服,再将昨天收拾出来的干粮拿一些出来,胡乱也包成一个包裹,就怕莫天悚丢下他走了,急急忙忙也追出门去。幸好他虽然耽搁不少时间,莫天悚也去书房写了两封封信,同样耽搁了一会儿时间,此刻不过才到山庄门口,见到他以后,笑笑道:“远山,今天是你动作最快的一次。去牵马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牵连 萧瑟回到幽煌山庄后立刻就去找崔寿。平日萧瑟照顾莫天悚的生意要多一些,崔寿相对和莫桃在一起的时间长些,和莫桃的关系比萧瑟要亲近一点。萧瑟总觉得莫桃的情绪反常,想让崔寿去问问莫桃。 萧瑟来到崔寿的院子,丫鬟玉儿告诉他崔寿一个人去悲风亭了。萧瑟急忙又去赶去悲风亭,愕然看见崔寿站在亭子中,手里提着一个酒壶,不时朝自己的口中灌一口,竟然是一个人在亭子中喝闷酒,连一点下酒菜也没有。 萧瑟跑过去抢下酒壶,不满意地道:“今天少爷和庄主都不大对劲,你还有心思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崔寿醉眼朦胧地瞥一眼萧瑟,喃喃问:“假夫子,你知道一直跟着少爷的狄远山是什么人吗?” 萧瑟立刻道:“你终于查出狄远山的来历了?我一直就觉得他有些不寻常,快告诉我,他是什么人,来我们幽煌山庄有什么目的。少爷今天就要带他一起离开,我们要提醒少爷一声。” 崔寿摇头缓缓道:“听昨夜少爷话中的意思,我想少爷早就知道了,所以他连你都不太相信,却一直信任狄远山。自己不在的时候,生意上的事情都是狄远山说了算。” 萧瑟皱眉道:“说了这么半天,究竟这个狄远山是何方神圣?” 崔寿眺望脚下的幽煌山庄,凄然道:“狄远山是玉卿的儿子,我嫡亲的外甥。” 萧瑟失声叫道:“你是说远山就是当年老庄主留在墨水的那个孩子?他怎么会一个人千里迢迢地来到九龙镇?他又怎么甘心跟在少爷身边做一个使唤人呢?他知不知道自己和幽煌山庄的关系?” 崔寿摇摇头,黯然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看他的态度,我想他是知道自己和幽煌山庄的瓜葛的,但他可能是把少爷当成自己的弟弟了,所以尽管少爷削去他左手小指的一截指骨,他还是对少爷很忠心,还一直对庄主很不满意。” 萧瑟打了一个寒战,喃喃道:“你的意思是少爷上次是故意找茬削去远山的指骨,意在试探他的。那远山今后跟着少爷岂不是还有危险?不行,我要阻止少爷单独带着远山出门,至少要让他们把红叶带上才行。”拉着崔寿朝假山下走去,“你也别在这里感叹了!我看少爷急得很,你立刻去找庄主,我去找少爷,我们分头行动。” 崔寿苦笑道:“少爷岂会听你的分派?再说红叶是曹横的人,真要让她跟在少爷身边,我们又该担心少爷了。” 萧瑟道:“就因为红叶是曹横的人,我们才要让她跟着少爷和远山呢!你想想,这么多年了,曹横亲自出马和少爷纠缠,也不过和少爷斗了个旗鼓相当,红叶哪能奈何少爷?可是有她在身边,少爷和远山同仇敌忾,彼此之间还会亲密一些。” 崔寿不大能提起兴致地摇头道:“你不要想当然。这么多年少爷和他还不算是同仇敌忾吗?可是少爷还是削去他的一截指骨。我也真是胡涂,明明看见远山的手就和玉卿一样巧,名字明明白白地叫远山,又姓狄,这么多年竟然一点也没有朝玉卿身上去想。” 萧瑟道:“你也别自责了,谁能想得到他不在家里做少爷,会自己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当仆佣呢?要说少爷最信任实际还是狄远山,平时对他也很好。”拉着崔寿疾步走下假山。 萧瑟来到莫天悚的院子就看见柳氏和琴韵正在向外搬稻草,这才知道莫天悚和狄远山连早餐也没有吃就着着急急地出发了,红叶在他们走后,也下山去了。萧瑟不禁甚是惊奇,掉头又去找莫桃那里找崔寿。 莫桃的院子中乱糟糟的,莫桃一边吆喝丫头收拾东西,一边和莫素秋拉拉扯扯地争论着。原来莫素秋看见莫桃要走,于是缠着莫桃也要一起出门,两人吵得很厉害,崔寿在一旁几乎就插不上话。 这时候守门的家丁忽然拿着一封信来到莫桃的身前:“庄主,这是少爷让我交给你的。” 莫桃愕然道:“少爷已经出门了吗?”接过信一看,信是没有封口的,封皮上写着“莫桃庄主亲启”字样。抽出信纸打开,信纸上别无多余言语,只是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为名为利为恩为仇,算平生志愿都虚,只剩下吃饭穿衣,便了英雄事业;下联是,学书学剑学医学谋,悔往日精神误用,幸还可游山玩水,聊充名士风流。横批是,我去也。 莫桃莫名其妙,随手将信纸递给萧瑟:“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萧瑟看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将信纸递给崔寿,喃喃道:“少爷此联,颇有些看破红尘的意思,难道他真的不是去追查飞翼宫的事情?可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崔寿同样是参详不透,轻声道:“少爷要是真能将一切都放下,远山跟着他我倒是放心了。庄主,你还要出去追少爷吗?” 莫天悚不在的时候,莫桃要自在得多,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愿意去对着莫天悚,想了想道:“追还是要追的,但不用那么着急,我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要走也得买到马匹以后,我看就明天再走吧。山庄中有管家和先生费心,我们都走了也没有关系。” 莫素秋立刻道:“哥,你要是一定不带着我,我就偷偷的溜出去!你和少爷都走了,曹横要是来找麻烦,我一个人怎么能应付?” 莫桃摇头道:“放心,他一直就在等着少爷出门,不会来我们幽煌山庄找麻烦的。” 见莫桃说得如此肯定,几个人都是一愣。崔寿愕然问:“他在等少爷出门?他等少爷出门去做什么?他不要少爷的解药了?” 莫桃苦笑,道:“用曹横自己的话来说,解药如果不是少爷自己心甘情愿给他的,他费尽心力偷来抢来骗来的只可能是假的。少爷若是愿意给他解药,出门和不出门都是一样的。” 崔寿担心地道:“这样说来,曹横会派人去跟踪少爷了?” 莫桃点头道:“所以我也一定要去跟着少爷。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十八魅影中唯一爱和少爷作对的东南西北正好去出任务目前不在这里,而且曹横也不想和少爷闹僵,只会派青赤黄白五个女人去跟着少爷。” 萧瑟神色一变,忽然道:“庄主,我想你此次出门不会带着听松和听竹吧?你带着小姐一起出门历练一下也好,至少有个伴在路上好说说话。” 莫素秋喜道:“八风先生,你今天说话最和我的心意。哥,少爷出门都有那么多女人陪着,偎红依翠,享尽艳福,你就一个人也太孤单了,有我陪着就不同了!你就带着我嘛!” 莫桃失笑,终于点头道:“秋秋,真亏你能说出口,被那五个女人跟着也算是享艳福?我们白给你请那么多教书先生了,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你一定要去那就一起去吧。但是我们可得先说好,出门以后,你可要听我的话,不准去惹是生非。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曹横问红叶道:“你是说少爷昨夜一夜都没有回房睡觉,今早连早饭都没有吃就走了?他怎么走得这么急?” 红叶道:“奴婢就是不知道,才急忙过来向龙王报告的。我出门的时候,看见莫桃庄主也在收拾行装,似乎也要出门。” 曹横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红叶嗫嚅道:“龙王,现在少爷也不在山庄中,我能不能不回去?” 曹横皱眉问:“难道幽煌山庄中有谁还敢欺负你?” 红叶低头小声道:“奴婢想去追少爷,继续为龙王效力,请龙王恩准。” 曹横失笑:“怕是你自己春心动了吧,说得倒真是好听。放心,每一个真心为我做事的人我都不会亏待她,你要去追我不拦着你,但我要告诉你,狄远山的眼界高得很,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小丫头。你就算是追上他们也是白费力气,到不如趁早死了这份心,好好地找一个可靠的如意郎君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你知道我们孤云庄的规矩,嫁妆我肯定是不会亏待你的。” 红叶满怀期待地看看曹横,又低头道:“龙王,奴婢不要嫁妆,奴婢只希望龙王能让奴婢在远山面前恢复本来面目。”原来红叶去幽煌山庄前也在孤云庄接受过训练,是其中文武全才的佼佼者,才会被曹横选中去监视莫天悚。她心里一直以为狄远山看不上她,是嫌弃她的缘故。 曹横摇头轻叹道:“你真以为自己装得天衣无缝吗?少爷老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狄远山还能不知道?罢了,既然是你自己愿意,你就去找他们吧。不过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你去找其他人,我今后可以对你不闻不问,但你既然要去找狄远山,我就不能不管你。日后若是被我发现你和他们串通一气和我作对,或者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后果你自己清楚。” 红叶大喜跪倒道:“龙王放心。”站起来退出房间。曹横又道:“我昨夜送了两匹良马给少爷,你也可以去马厩选一匹好马。”红叶更是高兴,欢天喜地地走了。 等到红叶走远后,侍立在曹横身后的没俯身不解地低声问:“龙王,你真的要让红叶去追少爷和狄远山?” 曹横淡淡地笑道:“她自己喜欢,我为什么要阻止她?你要是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我也不会阻止你的。既然少爷已经出发,你也可以去安排青雀她们五个出发了。记得让她们分开走,别一出门就被少爷给一网打尽了。” 没诧异地偷偷瞄一眼曹横,暗忖莫天悚熟悉暗礁的一切,派青雀等人去跟踪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用处,犹豫一下,到底是没敢问出来,施礼后出去安排去了。 曹横站起来也打算离开房间,忽然一个家丁拿着一封信和一个瓷瓶走进来,报告道:“龙王,这是少爷派人送过来的。” 曹横接过信和瓷瓶,等家丁告退以后才拆开信封观看。莫天悚的信写得极为简单也甚是客气,只是道,龙王如晤:天悚久蒙教诲,不胜感激。此番抛家远别,誓断一切旧缘,后会难期。略备芹意,敬请笑纳。临行草书,祈恕不恭。曹横一呆,有些被莫天悚弄胡涂了,打开瓷瓶的盖子一看,里面居然是二十颗九幽之毒的解药,另外还有一张纸条。曹横完全没有想到莫天悚如此容易就将解药给他,不免又是一呆,急忙打开纸条,上面同样是莫天悚的留言:不要让任何人跟着我,否则来一个我杀一个,来十八个我就斩九双!等十八魅影变成十八鬼影后,先生悔之晚矣,莫怪天悚言之不预!又,天悚心软,这些年来心早被龙王捂热了,龙王不要让它又凉下去,十载之后才好相见。口气又和信中大不一样。 曹横更是胡涂,在屋子中转了两圈,觉得还是先不去违背莫天悚的意思好,离开房间找到没,让他暂时先取消派人跟踪莫天悚的计划。 没很吃惊,愕然道:“龙王在少爷身上花费那么大的心血,真就这样让少爷走了?” 曹横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主张。”离开没后就朝天一阁走去。 片刻后他来到天一阁的剑室,拉一拉放满赝品烈煌剑的架子,架子旁边的地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暗道入口。 暗道的下面是一间地牢,里面关着一个头发乱糟糟,胡子很长的清瘦中年人。一件衣服皱巴巴油光光的,不难看出是兼有抹布手巾之用。此刻他左手抓着一只鸡腿,右手抱着一个酒坛,正在桌子前香喷喷地吃东西。听见响声,回头看曹横一眼,便又埋头继续啃自己的鸡腿。 曹横打开牢门走进去,在中年人的对面坐下,笑道:“你倒真是乐天派,是不是想在这里吃一辈子的烧鸡?” 中年人抱着酒坛灌下一口酒,满意地打一个饱嗝后,才道:“看来我的免费烧鸡是吃不成了!你费诺大的力气抓住我,好酒好肉地供养在这里,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曹横莞尔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豪气。放心,英雄自古惜英雄,我不过是想让你出去和一个人交朋友而已。” 中年人斜睨曹横一眼,吐一口唾沫在地上,不屑地道:“呸!就你?也算是英雄,快别玷污了英雄这两个字!你的朋友没一个是好东西,爷爷我没兴趣,你还不如再拿些好酒好菜来好好招待爷爷一顿,然后给我一个痛快!” 曹横依然不以为忤,笑道:“原来你知道我要你去找莫天悚,害怕了!那我也不勉强你了,你就慢慢在这里吃鸡喝酒过日子吧。”说着起身要走。 中年人丢下鸡腿,急忙伸出油腻腻的手去抓着曹横的衣服:“慢来慢来!曹龙王,你不会真的想关我一辈子吧?” 曹横淡然道:“这也未尝不可,一天两只鸡,一壶酒,曹某还供养得起。你要是不愿意,尽可以自己寻求痛快,自我解脱。” 中年人一呆道:“这里有酒有肉的,我可没道理自杀!” 曹横瞄一眼大汉,又道:“你别不知足!一辈子都有酒有肉,不用操心的安逸日子很多人求还求不来呢!” 中年人颓然坐下,泄气地道:“那好吧,我去找莫天悚就是。”说完很不甘心,又忍不住嘟囔道,“妈的,你手下的人那么多,你不让我去跟着没,至少也该让我去跟着南无,偏偏要我去找莫天悚那个病歪歪的黄口小儿!你就不怕我一时忍不住手痒,宰了那小子。你失掉你的心头肉以后可别怪罪我!” 曹横哈哈大笑道:“别做梦了你!就你这样的,再有两个也不是天悚的对手。天悚的武艺几年前就在十八魅影中称冠了,至于谋略嘛,那就更是吓你一跳。你知道当初是谁设计抓住你的吗?” 中年人失声叫道:“难道就是莫天悚?这还有点意思,但是我先声明,让我去给他效力可以,但你们暗礁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别找我来干,否则你就关我一辈子好了。” 曹横失笑道:“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以为自己是大侠吗?你不过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从前做的哪一件事情是不伤天害理的?” 中年人怒道:“我是喜欢偷东西不假,但我从来不伤人命,也不碰穷人。值得我出手的东西全是绝世精品,能拥有那些东西的人多一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横莞尔道:“你不用紧张,我让你去找天悚,不是让你去给他当手下,而是让你去给他做朋友的。如果他的行事不和你的胃口,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他。不过我看你们很多观点都是一样的,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不然我也不会硬留你在这里了。” 中年人摇头道:“他既然是你的手下,能是什么好东西?” 曹横依然脾气很好的样子,淡淡道:“这你就错了,天悚不是我的手下,他对我的恨意恐怕比你还大,对我表面恭敬,也像你一样,仅仅是出于不得已。就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你们会成为好朋友。今早他已经离开九龙镇,你找着他以后再不用敷衍我,不管是做什么,我都管不着,就算是你不去找他,我短时间也不会知道。” 中年人显然是胡涂了,愕然看着曹横,喃喃道,“既然他如此,你还要我去找他干什么?不怕我们两人联合起来对你反戈一击?” 曹横轻叹道:“他虽然当我是敌人,但我一直当他是子侄。我是真心实意让你去给他帮忙的,即便是日后被你们联手所灭也心甘情愿。” 中年人指指桌子是被他自己啃去一半的烧鸡,打躬作揖地道:“曹龙王,求你做做好事,把你的目的明白地告诉我,让我心头踏实一些,也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听你这样说话,我得慌,身上直起鸡皮疙瘩,都变得和它一样了,什么时候被你吃去一半都不知道。” 曹横大笑道:“你的这张嘴和天悚的也差不多,你们两然碰到一起一定有好戏看。我真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希望让天悚知道,我是真心为他好。万一他日后要来找我报仇,你能在旁边证明一句。怎么样?你若是同意去找天悚,现在就可以跟着我上去洗澡换衣。” 中年人疑惑地问:“报仇?莫天悚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曹横淡淡道:“日后你见着他,慢慢就知道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莫天悚是幽煌剑的传人,手里拿着的是真正的嗜血幽煌剑。三尺青锋不仅仅是锋利,出鞘后还无血不归。怎么样?你现在对他的兴趣是不是大很多?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妈的,一句话,你究竟去不去找他?他早上就出发了,骑的又是好马,再耽搁一会儿,你说不定就追不上他了。” 中年人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去,当然要去!龙王就是龙王,不管你让我找他有什么目的,我现在出去以后也不可能不费尽心力的去找他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品茗 莫天悚从孤云庄带回来的两匹马一匹是黑色的,狄远山骑了;一匹的毛色甚为奇特,四蹄是白色的,背部也是白色的,身上却是枣红色的,莫天悚自己骑。两匹马皆非常神骏,莫天悚出九龙镇以后,就开始打马狂奔。狄远山追在他身边直嘀咕:“少爷,我们是要走长途,前面还有千山万水等着我们呢,必须爱惜马力。像你这样,早晚会把马累死。”莫天悚一直没有理会狄远山,只是埋头赶路,狄远山嘀咕一阵子以后,自己觉得无聊,终于闭上嘴巴。 川马不及西域马体形高大,奔跑迅速,但以耐力好著称。出九龙镇后不久,山路就变成仅仅容一匹马通过的羊肠小道,莫天悚想快也不大快得起来。 这一带的大山居住的人很少,山路很多是过路的马帮踩出来的,十分荒凉。他们一路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下午才路过一个建于路边,专门给来往马帮提供住宿的客栈。可是莫天悚觉得天色尚早,不肯休息,等到天黑的时候,又找不着客栈了。人马都是非常劳累,也不过是在树林中胡乱凑合着休息了两个时辰,便又摸黑上路。如此晓行夜宿,他们只用四天时间就离开四川,进入云南境内。莫天悚忽然情怯,又不那么着急去巴格了。 中午过后不久,他们路过一个小市集,两人停下在一家客栈打尖。莫天悚吃过饭后也不张罗着启程,要了一个房间,说是明天再走。 出门后他们一直都是在山林中棚天席地而睡,披星戴月地赶路。狄远山不像莫天悚一天只需睡一两个时辰便能恢复精神,早已疲累不堪,坐在马背上都直打瞌睡。这下喜出望外,怕莫天悚又改变主意,关照老板娘照顾马匹以后,自己关上房门,倒头就睡,补补这几天的瞌睡。 莫天悚好笑,闲来无事,信步走出客栈大门。可惜这个市集实在是太小,除了他们住的客栈以外,只还有两家铺子,一家卖些杂货,一家收购药材之类的土产,老板都是彝人。莫天悚甚是无趣,不觉溜达出市集以外,忽闻一阵悠扬的竹笛声隐约传来,不由得生出一份好奇心来。 穿过一片种在山坡上的苞谷地,眼前景色一变,但见一条小溪从一棵青翠的古树旁流过,树干粗壮。一个绿衣少女秀发如云,松松地挽了一个坠马髻,坐在露于地表的树根上,背倚树干,赤着的一双玉足伸进溪水中,怡然自得地在吹笛子。身前三块石头垒着一个土灶,灶上是一个长嘴小铜壶。 少女听见声响放下笛子,扭头看见莫天悚,嫣然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相逢既是有缘。山中无酒,朋友请过来喝一杯清茶可好?”边说边神色自若地穿上靴子。 莫天悚笑笑道:“从来佳茗似佳人,佳人配佳茗,无酒也醉人。”走过去看见少女的对面正好有一块光滑的大青石,上面点点白斑,似漫天雪花飞舞。莫天悚坐在石头上,打量起少女来。少女仅仅双十年纪,身着汉装,气质高雅,雪肤花貌,吹弹得破,皮肤比莫素秋还要细嫩,一点也不似大山里的姑娘,倒像是江南水乡滋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却不知道如何会出现在这荒凉的山道上。莫天悚甚觉古怪,立刻提高警惕。 少女打开放在身边的一个包袱,先拿出一个黑漆托盘放在地上,再拿出一个雕填幽兰的漆器茶罐,两个晶莹剔透的琉璃茶盏放在托盘上。正好水壶中传来松声,少女揭去壶盖,笑道:“泡茶水最为要紧,蟹眼过后,水有微涛,最为当时,待到大涛鼎沸,旋至无声,是为过时。过则汤老而香散,决不堪用。” 说话时间,壶中的水已经开始起泡。少女提起水壶,注入琉璃茶盏中,然后取茶叶投入茶盏中。莫天悚不待少女出声,自己便端起一杯茶仔细观看。但见茶叶徐徐下沉,有的直线下落,有的徘徊缓坠,有的则是上下沉浮一阵,最后才降至杯底。干茶叶吸收水分以后,叶片逐渐舒展,现出一芽一叶,芽似剑,叶似旗。汤面的水汽夹杂着茶香缕缕上升,如云蒸霞蔚,令人心旷神怡。 山女欣然微笑道:“公子果然是知茶。翩然入滇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懂得欣赏茶舞之人。” 莫天悚心叫惭愧,他仔细观察茶盏中的茶叶,乃是想看看茶叶中有没有下毒,却非是欣赏茶舞。好在他幼时从莫少疏那里知道品茶需要湿看茶舞,以充分欣赏茶叶的外形内质,还能听懂梅翩然的话。自从莫少疏辞世后,他每日里钻研的都是些杀人伎俩,学任何一门技艺都是从实用角度出发,就再没有闲情雅致来细细品茶。幸好他平日吃用都很讲究,茶叶好坏也还能分辨,看琉璃杯中汤色碧绿清澈,有细细茸毫沉浮游动,就知道少女的茶叶细嫩多豪,乃是嫩叶制成的上品,对少女大有好感,更听她自报名字,居然和他当年给小可怜取的一样,很是亲切,摇头笑道:“见笑了!在下莫天悚,连姑娘用的是什么茶叶也分辨不出来,谈不上是知茶。不知姑娘高姓?” 少女抬头仔细打量一下莫天悚,抿嘴笑道:“少爷客气。什么高姓不高姓的,我姓梅,梅花的梅,贱名翩然。少爷叫我翩然即可。我要是知道公子就是幽煌山庄的少爷,该用蒙完返身就走,看来是不打算理会谷正中了。 谷正中一直在试图逼毒,可是钢针上的毒药十分厉害,这两句话的时间,他不仅仅是没有逼出毒药,还只觉得麻痹的感觉已经由小腿上升到腰上,连他想去追莫天悚也无法迈步,骇然大叫道:“少爷,别走啊!你要怎么才肯给我解药?” 莫天悚回头笑道:“我这次出门带的钢针不多,只要你帮我把地上的钢针全部捡起来,让我在你下次跟踪我的时候还有用的,我就给你解药。” 谷正中一愣道:“可是我的腿不会动了!” 莫天悚扬眉道:“你的手也不会动了吗?”原来他开始以为是暗礁的人,拿的钢针还是药性最轻的一种,只会让人半身麻痹。 谷正中又是一愣,呼呼地喘两口粗气,想蹲没蹲下来,看着莫天悚道:“看见没有?你不给我解药,我想帮你捡也没办法。” 莫天悚猛然伸出手中的烈煌剑,戳在谷正中的肩头上,将他刺倒在地上,冷冷地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捡了?” 谷正中离开孤云庄以后,一路急赶,追了好几天,今天才因为莫天悚歇脚将他追上。总不相信莫天悚有曹横说的那样厉害,原本想先给莫天悚一个冷不防的,岂料两人刚一照面,莫天悚反给他一个下马威,趴在地上,回头看一眼莫天悚,恨得牙痒痒的,还是只有老老实实地捡地上的钢针,嘴里嘟嘟囔囔地低声道:“你小子等着,等我的毒解了,我们再来公平较量较量,看谁的本事更高。” 莫天悚拿起谷正中的兵器弯钩查看,听见谷正中的嘀咕越发觉得好笑,笑嘻嘻地道:“好啊,我还没有遇见过用双钩的人,也很想见识见识呢。”为让解药尽快起效,不等谷正中全部捡完钢针,就拿出一颗解药递给他,自己也蹲下动手来捡钢针。 谷正中一呆,愕然发现莫天悚并非有意折辱自己,对莫天悚有些好感,但还是很生气。吃下解药后手脚越来越灵活,很快捡完钢针,又活动一下,觉得身上的毒已经全部解开,拿着双钩便和莫天悚斗起来。可惜莫天悚的武功比曹横描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剑不仅是没出鞘,连套在剑鞘外面的布套也没有取下,两下三下就点中他好几处穴道,又让他动弹不得。然后给他解开穴道,摇头朝山下走去,分明是觉得不太过瘾。 谷正中气得七窍生烟,想不通莫天悚不过是一个一直窝在山里的乡下小子,何以如此厉害。追过去道:“小子,武功就算是你厉害,可是你也别得意!刚才看你和梅姑娘对对子,我有一联,你能对上来吗?” 莫天悚笑道:“放马过来,难道怕你?” 谷正中低头正好看见一只癞蛤蟆,想骂莫天悚是癞蛤蟆,又想自己还要跟他一段时间,不好太过,便道:“井底孤蛙,小天小地,自高自大。” 莫天悚摇头,莞尔道:“我是没你见的市面多,你的上联还不错。听我的下联,厕中怪石,不正不中,又臭又硬。不要见怪,你的名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谷正中直翻白眼,几乎快闭过气去,闷头生气,也不理莫天悚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花丛 眼看莫素秋吃完东西还赖在茶寮里不肯赶路,莫桃忍不住生气地道:“秋秋,我说不让你来,你便要跟来,跟来又不肯走快一些。我肯定这时候少爷早已经进入云南境内了。” 莫素秋噘嘴道:“人家累死了,就多休息一会儿嘛。”刚出门的时候,莫素秋新鲜,一天还能赶些路,可是几天下来,她的新鲜感早已经过去,便不停地找理由要休息。 莫桃哭笑不得地道:“小姐,你一路上都坐在马背上,肩不抗,手不提,还要叫累?你看看马帮里的那些人,茶包比人还高。” 莫素秋不在意地道:“比人还高又如何?反正也是马在驮。” 莫桃摇头道:“那是因为这一段的山路还算好走的,有些山道上马驮着货物根本就上不去,货物就要靠人工背过去了。你要是实在走不动,反正这里离我们九龙镇也没多远,你干脆自己回去,我也好走快一些。” 莫素秋立刻跳起来,吃惊地叫道:“哥,这么荒凉的山路,你要让我一个人走回去?你就不怕我被老虎吃了,被狼群咬了,被黄鼠狼叼了,被黑熊拍一下,被豹子扑一下,被老鹰啄一下……” 莫桃越听越得慌,没好气地打断莫素秋的话:“别说了!你学了那么多年的武艺,都是白学的?难道连一只畜生也打不赢吗?” 莫素秋理直气壮地道:“可是我的兵器是峨嵋刺,不像你用的大刀,对付人还可以,对付野兽我也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管用不管用?”莫素秋学武学文都不是很认真,莫天悚惯用的剑,莫桃管用的刀她都曾经练习过,但都觉得不和心意,又缠着莫天悚教她射飞针,同样是没有练习几天就放弃了,还直埋怨莫天悚没给她想出一个可以轻松练习的法门。莫天悚被她逼得没有办法,挖空心思才想到峨嵋刺可能适合她,然后让狄远山设计出一种能发射出暗器的峨嵋刺来,找镇子上的铁匠用精钢给她打造出一副,并糅合九幽针法和烈煌剑法,专门创造出一套以灵巧和诡异见长的峨嵋刺法。莫素秋果然很喜欢,此后便一直使用峨嵋刺做为武器。 莫桃说不过莫素秋,只好用威胁的:“秋秋,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的话,天黑前我们就赶不到下一个镇子上,可能会在山林中过夜哦。” 这一招还算是有效,莫素秋终于不再磨蹭,跟在莫桃的身后,又踏上山间的羊肠小道。 眼看天色渐,镇子的影子还看不见,莫素秋有些着急了:“哥,前面的镇子还有多远?什么时候才能到?” 莫桃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走过。实在不行,我们就只有在林子里将就一夜了。” 莫素秋看看黑黝黝的树林,心中害怕,迟疑道:“还是不要!哥,我们走快一点。” 可惜她中午磨蹭得太久,这时候再着急也是没有用处。又朝前走不久,天便完全下来。山道上黑漆漆的,连路也看不大清楚。莫素秋害怕在山林中过夜,两人点起火把又勉强走一阵,人还能坚持,然而他们的马不过是临时卖来的寻常马匹,实在是无法再坚持,他们也只有停下过夜。莫素秋嘟嘟囔囔地直后悔,莫桃却是心中暗喜,料想有这样一次经历,莫素秋走路的时候可以少磨蹭一些,暗自在心里考虑要不要再给山林的夜晚增加一点气氛。 不管是在什么季节,山里的夜晚都十分寒冷,好在他们的行囊准备得十分充足,一人还带着一件“擦尔瓦”,比平时用的披风好用很多。莫桃当即拿出来给自己和莫素秋都披上一件。擦尔瓦是彝族人用来护身的毛毯,用羊毛织成,有白、灰、青等色,上部用羊毛绳缩口,下部缀有长达一尺左右的旒须。制作一条擦尔瓦,往往要用几个月时间,彝族人的擦尔瓦一年到头不离身,白天御风寒,夜晚当被盖,堪称彝家服饰象征。莫桃和莫素秋都觉得这东西不够美观,白天是不穿的。 莫桃生起一堆篝火后,对莫素秋道:“你先在这里烤一会儿火,我去打些野味来换换口味。” 吃下乌昙跋罗的叶子以后,他身上起了很多变化,舞动大刀的时候再也不像从来那样不能持久,轻功变得比以前还要好,轻轻一跃,可以跃出十几丈远的距离,简直和飞翔差不多,然而最大的变化却是发生在夜晚。每到夜色降临的时候,他便觉得特别兴奋,精神也特别好,一点也不想睡觉,反是在白天很多时候都想打瞌睡。而且只要有一点微弱的星光,他看东西便和白天一样清晰,就像是猫眼一样。不过他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像这样颠倒阴阳,白天无论有多名困倦,也不肯去睡觉,可他夜里的睡眠时间还是比以前要少很多。今夜他也没有睡意,所以不想休息,自己提出去打猎。 莫素秋一听就慌了,拉住莫桃哀求道:“哥,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带了那么多干粮,随便吃一点好了。” 莫桃好笑,更是非要去打猎不可,丢下莫素秋,跃上一颗大树,飞一般地走了。 漆黑的夜晚,不仅仅是人,大部分动物也都回去休息了。莫桃又不太会打猎,走了很远,也没有遇见一只值得他出手的猎物,不觉有些丧气,毕竟还是不很放心让莫素秋一个人待在林子里,正考虑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左边的山梁上忽然呼拉拉飞起好几只鸟来。 莫桃一看就知道鸟是被什么东西给惊动的,一愣之后朝那边跑过去。几个起落之后,他已经来到山梁上,愕然看见惊动飞鸟的居然是五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尽管她们没有生火,一身都隐藏在黑暗中,莫桃还是认出她们就是十八魅影中的五鸟,不禁诧异,弄不清楚她们何以没有去跟踪莫天悚,反是跟在自己和莫素秋的身后。轻轻跃上一棵大树,凝神细听她们的谈话。 为首的青雀年纪最大,正在训斥鸦:“……怎么会把鸟给惊动了?万一被莫庄主发现怎么办?”原来曹横知道莫桃要和莫素秋要离开以后,就派出她们五个来跟着莫桃。 肤色黝黑,堪称里俏的鸦嗫嚅道:“我是看见莫庄主不在,篝火旁边只有大小姐一个人,着急回来告诉你们,才没注意到那些鸟的。” 青雀愕然蹙眉道:“天都了,又赶了一天的路,莫庄主不睡觉,他会去什么地方?” 白鹤的身材最为消瘦,纤腰一握,性子最急,插言道:“你们说他会不会找到这里来?我们还是赶快另外找一个地方歇息吧。龙王不让我们一起活动,我们却没有分开,万一被龙王知道,又要挨罚。” 赤凤的容貌最美,却决非花瓶,武艺在五个人中是最高的,平时话不多,但总能说到点子上,这时候道:“这你们不用担心,这回龙王是让我们来保护莫庄主和莫小姐的,不想让他们看见只是因为他们对我们成见太深,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是怕莫庄主觉得龙王小看他。龙王说他已经和莫庄主改善关系,我们真被莫庄主发现也无所谓,还正可以由暗转明,大家合在一起走,也不用我们每天都睡树林了。”大山里的镇子往往都很小,客栈也只有一两家,她们怕被发现,已经露宿好几天了,人人觉得辛苦。 青雀拿不定主意,看只有黄鹂还没有发言,便问道:“黄鹂你说呢?” 黄鹂的名字和她的声音一点也不相符,脾气暴烈,讲起话来又急又快,冷哼道:“我同意赤凤的意见,我们最好是找机会和莫桃他们回合。天天这样露宿山林,等走出去的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龙王说得倒是轻松,他自己怎么不来这大山之中走走?我们就算是要分开,也得山里有多余的路让我们分开。要我说,我们干脆现在就去找莫桃和莫素秋,我就不信莫桃还真能把我们怎么样。即便他要动粗,我们五个打他一个,也没有输的道理。” 黑鸦犹豫道:“可是莫庄主的武功好像是和少爷差不多,真打起来,小姐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们可不一定就赢。” 赤凤动手将马鞍和东西卸下来,自己也坐下来,道:“我们是不适合直接去找他们,我只是觉得我们也没必要一味躲着他们。赶了一天的山路,大家都累了,今夜我们就在这里露宿,被莫庄主发现时再做道理。” 其他人也都很累,当即都行动起来,料理马匹,找地方休息。 莫桃一直就不喜欢遮遮掩掩地做事情,暗忖反正也甩不掉这五个人,真不如大家和在一起,彼此也算是照应,更不用担心她们在后面弄鬼。从树上跳下,笑道:“看着你们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的,真的没有恶意的情分上,大家就一起赶路吧。” 黑鸦失声道:“庄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青雀媚笑道:“那还用问,一定是跟在你后面过来的。是不是,庄主?”边说边用肩头去靠莫桃一下。 莫桃很不喜欢她的轻佻,更知道色诱是这些女子的擅用伎俩,已经有点习惯成自然,不管是不是真心的,看见男人都是骨头发酥的样子,怒道:“你们都听好了,今后大家一起走路,你们都给我放尊重一些。不然我要你们好看。”说着闪电般地抽出大刀,回手对准一棵大树横切过去,接着还刀入鞘,那棵直径足有一尺的大树才轰然倒下,惊得附近更多的鸟儿扑愣愣地飞起来。 几个女子都吓一跳,只有赤凤撇嘴道:“至于吗?就你这样浑身是刺的愣头青,送给我们姐妹,我们还没有兴趣呢!你要是实在不乐意让我们跟着,也学着少爷的样子,给龙王写一封信,就不用我们忍受这万里跋涉之苦了!” 莫桃一愣道:“原来龙王没有让你们跟着少爷,是因为少爷给他写了一封信。少爷都在信里面说了些什么?龙王还有没有派其他人跟着少爷?” 赤凤淡然道:“这个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知道十八魅影中就只有我们五个奉命跟着庄主。” 莫桃料想她们即使是知道,也不会给自己说实话,冷哼一声,掉头朝回走。青雀等人也收拾好东西,牵着马匹跟在他的身后。 回到宿营地,莫素秋惊呼道:“哥,原来你不是去猎野兽回来烤野味的,而是去猎艳的!”她一贯不喜欢暗礁中的任何人,又非常不满意地冷笑道,“嘿嘿,这下可倒好,你把少爷偎红倚翠的享受给抢过来,难怪今天想要赶我回去呢,原来是嫌我碍眼了!你这一路走过去,一定是风光旖旎。” 说得青雀等人都是好笑。莫桃大怒道:“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要你好看!” 莫素秋可是一点也不怕莫桃,双手叉腰瞪眼道:“我就不信,你倒是给我好看来瞧瞧!” 莫桃气得直瞪眼,一屁股坐下来,把气撒在五鸟身上,吼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把马鞍都卸下来,再去找些柴火回来,弄些热和的东西来吃。” 黄鹂挑眉道:“庄主,你要搞清楚,我们不是你的佣人!你没资格对我们呼来喝去的。” 这时候莫素秋却又和莫桃一条心了,冷哼道:“你们当然不是佣人,因为你们不配!” 白鹤怒道:“小姐,你怎么这样说话?” 莫素秋得意洋洋地道:“我就这样说话,怎么了?听不惯,就滚回孤云庄去!” 青雀笑道:“不就是找些木柴回来吗?有什么难的。”指着头了些什么,原本气乎乎的莫素秋就开始香喷喷地吃起烤肉来。虽然神色还是不大友善,但显然已经不很生气。 莫桃大奇,放心不少,也找出干粮开始烤起来。却不知道五鸟日常的主要工作乃是收集情报,惯于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莫素秋的心眼一直就好,脾气乃是被大家宠出来的,青雀稍微说说软话,哄哄她,她有台阶下,加之实在是饿了,自然也就趁机下台。 黑鸦正好也烤好肉干顺手递给莫桃,接过莫桃的树杈烤又起来。过一阵子,赤凤三人也抱着大把的细树枝回来,把篝火弄得旺旺的,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兴高采烈地唧唧喳喳说笑,还偷偷地又给莫桃拿来一瓶酒,又是成都名酿水井坊。莫桃以前从来没有和十八魅影这样接近过,这时候觉得他们也不讨厌,终于找着那么一点偎红倚翠的感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怀璧 莫天悚刚回到客栈门口,还没等进去,狄远山就冲出来,看看跟在莫天悚后面的谷正中,将莫天悚拉到墙脚僻静处,愁眉苦脸地道:“少爷,我们连夜赶路好不好?” 莫天悚愕然道:“不是你自己说不用着急,要好好休息的吗?” 狄远山低头颓然道:“可是少爷,红叶追上来了!” 莫天悚的脸色阴沉下来,半眯着眼睛,冷冷道:“龙王接到我的信,居然还派红叶来跟踪我们?他以为红叶服侍过我几年,我就下不了手!这里不方便,等明天上路后,我让她一了百了,看以后谁还敢跟着我们。” 狄远山一惊,急忙道:“少爷,红叶不是龙王派出来的,她是来找我的。” 莫天悚淡然道:“你又不喜欢她,何必帮她开脱?她来着我们,难道龙王会不知道?” 狄远山叹气道:“听红叶说,龙王的确是知道的,还劝过她不要来。但孤云庄的规矩你也知道,她一定要来,龙王也不会阻止,还给了她很多嫁妆带着。” 莫天悚愕然失笑道:“嫁妆?这么说她是赖上你了?远山,你的艳福不浅啊!这么远她都能追上来,恐怕是连夜赶路也丢不下她。” 狄远山头疼地埋怨道:“少爷,你还笑呢!家里的那个我都没有解决,这儿又来一个!你也不说帮我想想办法,还幸灾乐祸的,我这些年都白跟着你了!” 莫天悚莞尔道:“我都说宰了她,是你自己舍不得嘛,怨我也没有用!对了,我们现在走的也是去巴相的路,说不定还能遇见你的元配呢!你说她们两个会不会打起来,上演一出二女争夫?” 狄远山吃惊地问:“少爷,你要去巴相?你不是说随便看看吗?” 莫天悚道:“我是随便转转,可是会转到巴相去也说不定。” 狄远山低头小声问:“少爷,巴相什么也没有,你去巴相干什么?” 莫天悚不觉有些生气,淡然道:“巴相至少有你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去?”丢下狄远山回客栈了。 客栈的大堂中就只有谷正中和红叶围坐在中间的火塘旁边有说有笑的。这种小地方的小客栈,因为不是在大路上,只偶尔有些马帮经过,客人不多,老板的生意不算好,请不起伙计,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此刻正在忙碌地做晚饭。 红叶一看见莫天悚进来,就起身迎上来,施礼道:“少爷。”想要接过莫天悚手里拿着的烈煌剑。莫天悚摇头示意她不用,也走到火塘旁边坐下,笑道:“出门了,不用有那么多讲究。你们认识?” 谷正中道:“我们是前两天在路上碰见的。她是要找一个叫狄远山的人。我也没想到她找的人和我找的人是一路的。这条路上很少有女人赶走,敢单身上路的女人就更少。少爷,红叶姑娘很了不起,你可不能让狄远山亏待她。” 莫天悚笑道:“你老哥要是觉得她好,送给你如何?” 红叶嗔道:“少爷,奴婢是来服侍你的。”去捧着一杯盖碗茶递到莫天悚的手中,才道:“少爷也认识他?路上我还多亏谷老哥照应,不然还没这么快追上少爷。” 莫天悚道:“刚刚认识。他是来找我报仇的,才打一架。”端着盖碗喝一口,正是他惯常喝的蒙着闲话,话题无非是些路上的见闻。看见莫天悚出来,红叶撇下老板娘围着莫天悚忙碌起来。 老板娘看多了过路的马帮,却还没有见过莫天悚的排场,甚是希奇,笑道:“少爷,你昨天来的时候,我就觉着你不一般。在这条山路上赶路的汉子们,哪有像少爷般水灵灵的人,皮肤简直比阿咪子还细嫩呢。”(阿咪子,彝语,小姑娘。) 莫天悚笑着道:“阿咪子,茶叶烤好了。”他出门以后就早将家里的规矩都丢了,开始两天大部分杂事还是狄远山在做,后来赶路太辛苦,狄远山不能支持,事情反是莫天悚做得多些。莫天悚在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一贯能让人,又知道狄远山的身份,并不觉得不妥当,可他毕竟是做惯少爷的人,现在有红叶服侍,也甚是惬意,觉得有红叶加入也算是一件好事,昨天的杀机也淡下去不少。 老板娘大笑:“少爷就是会说话,我要还是阿咪子岂不是美死了!”目光回到茶罐中,见茶叶果然已经烤得色泽金黄,开始微微起烟。提起刚刚滚沸的开水往茶罐里一冲。随着腾起的水雾,茶罐中轰然一声,好似雷声沉沉滚过。这就是彝家的“雷响茶”。“雷响茶”以声音洪亮者为最佳。 待水汽散去后,老板娘用筷子拂去罐口的泡沫,然后放回火上借文火慢煮。一袋烟的时间后,这茶便可倒入杯中慢慢品饮了。“雷响茶”茶叶呈枣红色,味浓酽,微苦中饱含焦香,饮后回甜,口齿弥香,一般要煮饮三四次味道才淡下去。可惜莫天悚一点也不喜欢喝这种茶,喝的依然是红叶专门给他泡的蒙着就要去拿包裹。 黑鸦急忙去拉着她,笑道:“小姐,你也不听人把话说完。据说这两个人是一路从玉门关杀过来的,一路上到处惹是生非,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身后才会跟着如此多的人。我们没费力气就打听出来了,他们是兄弟两人,哥哥叫霍达昌,弟弟叫霍达盛。从甘肃经过陕西,河南、湖北、湖南、贵州才来到云南,目前正准备北上去九龙镇的幽煌山庄。” 莫桃担心地站起来,愕然道:“他们居然拿着幽煌剑?那你们打听出少爷的消息没有?他们在那里,我要去找他们。” 白鹤摇头道:“庄主别急!我们虽然没有打听到少爷的消息,但我们打听到他们就住在城东的归来客栈,已经过去看过了。他们手里的根本就不是幽煌剑,镶的宝石都是些赝品,做工也很粗糙,比起少爷手里拿着的差远了。” 莫桃松一口气,又坐下来,道:“那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冒充少爷招摇撞骗!去叫小二拿笔墨进来,你们谁去帮我送封信,我要会会他们。” 赤凤示意站在门口的白鹤关上房门,自己上前一步,弯腰小声道:“庄主,你不见外的话,我们姐妹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莫桃淡淡道:“是什么问题,我先听听再说。” 赤凤没听到想要的回答,一愣,回头看看青雀。青雀略微沉吟,走过来低声道:“外面一直传言庄主和少爷不合,可是一路上我们看庄主很关心少爷。我们想冒昧地问一声,庄主心里对少爷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莫桃沉下脸,不悦地皱眉道:“你们问这个干什么?不是又想回去汇报吧?我就关心少爷又如何,你们还能杀了我和小姐不成?” 青雀苦笑道:“不是我们有意挑起庄主心中的不痛快。庄主,你不是一直发愁找不着少爷吗?眼前的霍家兄弟正好可以帮我们的忙。” 莫桃醒悟道:“你是说少爷听到有人冒充他的消息,必定也会找过来的。” 青雀点头道:“他们一大群人,又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很好找。就算是少爷不找他们,我们也可以把少爷入滇的消息散发出去,他们自然会去找少爷。那么多人去找,比起我们自己找不是强多了吗?” 莫素秋担心起来,插嘴道:“我好像听你们说他们本来就准备去幽煌山庄的。他们拿着假幽煌剑,还敢去幽煌山庄,到底想干什么?” 青雀苦笑一下,轻声道:“要回答小姐的问题,又会惹得庄主心头不痛快了。庄主,恕我冒昧,幽煌山庄老庄主以前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莫桃还真不知道多少,叹息道:“这么说他们手里的幽煌剑和老庄主有关系?唉!我其实是什么都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幽煌山庄的庄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明白地告诉我好了。” 青雀一愣,和赤凤交换一个眼色,回头道:“这事黄鹂最是清楚,就让黄鹂来说好了。” 黄鹂道:“贵庄管家心灵手巧,从前的莫老庄主曾经让他做过十二把假的幽煌剑,并让萧瑟用五鬼搬运之法,将十二把假剑送去给长城内外,大江南北的十二个最有名的武林世家。因为幽煌剑的秘密,对于幽煌剑的平空出现,有的世家认为是幽煌剑自己显灵,飞来自己家中的;有的以为是哪个朋友送的;有的也想到怀璧其罪,认为这是有人栽赃;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接受了幽煌剑,并严加保密,珍藏起来,想得到其中的秘密。” 莫桃一呆,几乎忘记的往事变得突然清晰起来,又记起《花雨刀法》封面上沾上水才显现的那些字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莫素秋插嘴道:“幽煌剑除了特别锋利,嗜血以外,还有什么秘密?” 黄鹂一愣道:“小姐连这个也不知道?” 莫素秋噘嘴道:“没有人肯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以前少爷想打听这些事情,八风先生还逼着他立誓,说什么也不准他打听。” 黄鹂又是一愣,才压低声音神秘地道:“传说幽煌剑中隐藏着一个大宝藏。宝藏中除了金银财宝以外,还有教人修炼的法门。练成的话,可以白日飞升,长生不老。” 莫素秋瞪大眼睛叫起来:“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少爷的幽煌剑也不过就是华丽一些,不像是有秘密的样子啊!你说的这些秘密藏在剑上的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多年,少爷都没有发现?” 白鹤挤过来道:“反正很多人都这样说。据说幽煌剑有灵,会自己找主人,只有找对合乎它心意的人,它才会吐露秘密。所以龙王虽然一直想知道这个秘密,但他却没有去抢少爷的幽煌剑,因为他知道抢过来也没有用处。少爷……” 青雀在背后拉白鹤一把,打断白鹤的话道:“别扯远了!” 莫桃想起当年和莫天悚一起杀洪独秀的时候,幽煌剑自动示警的往事,不禁觉得白鹤的话有道理,沉声道:“刚才黄鹂说到爹以前做过很多假剑,后来呢?” 黄鹂接着道:“总之当年很多人觊觎幽煌剑,莫老庄主不胜其烦,做出十二把假剑,分赠给十二个武林世家,以转移注意力。这些世家虽然想保密,但秘密还是被泄漏出去,引起无数的血雨腥风,等大家知道幽煌剑竟然有十二把之多的时候,才明白是上当了,但很多世家已经是支离破碎。这时候他们才想到要追查凶手,可是幽煌剑平空出现,他们并没有一点线索,最后此事就渐渐平息下去。” 莫桃皱眉道:“既然事情已经平息,那霍家兄弟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黄鹂道:“庄主,这霍家兄弟就是其中一个世家的后人。当年他们家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他们矢志复仇,拜在昆仑派的门下做了昆仑派的弟子,十多年苦练剑法,最近才出来。他们每到一地,必定要找当年得到过幽煌剑的人家,准备联合十二家之力,找出当年的阴谋者,可惜肯跟他们合作的人不多,所以他们才需要一路打架。现在跟在他们兄弟后面的人大概可以分成两类,一类就是世家的后代,只是他们也学精了,料想事情并不容易,想到反正有人出头,乐得享有渔翁之利;另一类自然是闻风而动的武林人士,都是些想吃鱼,又怕沾腥的角色。” 青雀道:“现在霍家兄弟已经知道幽煌山庄中也有一把幽煌剑,但还以为也是当年的受害者,所以才想去幽煌山庄。庄主,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发现 莫桃一行离开山道后一直向东南朝昆明方向走,而巴相是在云南东南面毗邻贵州的地方,莫天悚在狄远山的示意和带领下,一直向西北朝大研、玉龙雪山的方向走,而且莫天悚不愿意去人多的城市,喜欢朝山林里面的小路和小村寨里面钻,与莫桃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也没有听说霍家兄弟的事情。 莫桃投宿的时候,莫天悚一行人还在赶路,正走在一条僻静的林间小路上。对面来了一队只有三个人八匹马的小马帮。走在最后的是一匹驮着茶包的白马,似乎不肯继续超前走,马帮中的一个穿着褐色藏袍的藏族汉子牵着马缰绳,嘴里骂骂咧咧的,正用一条皮鞭在抽打白马。他打一鞭子,白马朝前挪动几步,累得他浑身是汗,白马也没有走多快。 这两天他们走的地方正好是在白族和藏族交错的地带,看见一个藏族马帮一点也不希奇,只是狄远山路过的时候看见白马的前胛处有鲜血渗出,忍不住道:“这位大哥,你没见这马在流血吗?你不给它治伤,光是打它,它当然走不快。” 褐色藏袍正心头冒火,回头看见狄远山一行人人衣饰华丽,优哉游哉,心头更气,大声道:“你走你的路,管什么闲事?我花银子买的马,我想打就打!” 红叶给狄远山帮腔道:“你如果不给马治伤,就是打死它,它也跑不快。” 褐色藏袍忽然拔出一把藏刀,恶狠狠地道:“什么地方冒出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管起爷爷的闲事来了……”还要说下去,另外一个人跑过来拉着他,冲狄远山和红叶点头哈腰地道:“他是一个粗人,各位公子小姐别和他计较,我们到前面的市集上就重新买一匹马,换下这匹,保证不再打马了。”这人的头发大部分都剔光了,只在脑门的正中央留着一根辫子,辫子上还带着名贵的玛瑙,看来是领头的。 莫天悚本来对他们的争执并没有放在心上的,这时候却觉得事情蹊跷,忍不住回头看去。谷正中压低声音道:“少爷,这三个人有问题,马帮的人靠马吃饭,人人都非常爱马。” 莫天悚也有同感,掉转马头,上前去笑道:“我看白马不肯走路,问题就出在肩胛的伤口上。你们让一匹带伤的马驮货,也太狠心了!不如这样吧,白马背上的茶叶值多少银子,你们开个价,我买下来,就别让白马再驮货了。” 这时候另外一个藏人也走过来,急道:“不行,我们的货物不卖!”他的脑袋上倒是留着不少头发,可惜乱糟糟的,似乎从来也没有梳理过,还臭美样的扣着一个银子圆盘发饰。 莫天悚知道问题多半就出在茶包上,先扭头朝谷正中笑笑,才回头道:“反正你们让白马驮货,我朋友很心疼!我朋友心疼,我就不舒服!要不这样吧,你们看我骑的这匹花马可不可以,和你们换这匹白马如何?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能让白马再驮货了!” 狄远山叫道:“少爷,你的这匹马至少值好几百两银子!” 莫天悚笑道:“银子算什么?只要你心里高兴,这三位朋友心里也高兴就好。”边说边跳下马来,自己动手上前去搬白马背上的茶包,却做出一副文弱书生,力气不够的样子。 三个藏族人都有些发懵,红叶也吃惊地瞪大眼睛。谷正中好笑,也跳下马去给莫天悚帮忙,同样做出力气不够的样子。他的身材消瘦,看来也还逼真得很。狄远山忍不住叫道:“少爷,古大哥,你们别玩了,我们走吧!”莫天悚回头道:“谁玩了!我真的想把白马解救出来,要和他们换马。远山,你也来帮忙啊! 这时候褐色藏袍非常生气了,朝前后看看,见树林中除他们几个人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忽然目露凶光,抓着藏刀朝莫天悚刺去,喊道:“他们的马的确神骏。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不如我们多做一票,也能快点赶路。” 莫天悚装着手忙脚乱的样子朝一边跑去,大叫:“杀人了!” 谷正中也显得很慌乱,也叫道:“杀人了!”抓出一对弯钩,一钩子已经将茶包划破,里面的沱茶掉得满地都是,露出一卷隐藏在茶包中,卷成一个卷的布卷来。谷正中原本以为茶包中一定藏着金银财宝一类的东西,看见布卷一愣,伸手一拽,将布卷拽出抖开,发现那是一副很大的图画,是一个刺绣的佛像。色彩艳丽,精美绝伦,一看就不是凡品,只是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心里还是不明白。 另外两个藏人看见谷正中找出布卷都急红眼,一人抽出一把藏刀,一左一右恶狠狠地朝谷正中扑去,武功居然还不赖,尤其是玛瑙辫子,身手甚是了得,藏刀舞弄得极有章法,不片刻就将谷正中逼得手忙脚乱的,仗着轻功了得,身法灵活,一时还能支持。 狄远山怕殃及无辜,拉着红叶一起,骑马躲到一边去了,莫天悚围着马帮的马匹打转,还在左闪右避地逃跑,右手还是拿着烈煌剑没有用,左手多出一把匕首,把马帮所有的货包都割破了,又拽出好些布卷丢在地上。气得褐色藏袍叽里哇啦地乱骂,却怎么也追不上莫天悚。 谷正中听他说的全是汉语,甚是吃惊,一边抵挡,一边大叫:“少爷,他们是汉人!你别玩了,再玩就要给我收尸了!以后谁来陪你说话?” 莫天悚失笑道:“你老哥说话真是一点忌讳也没有!”终于不再逃跑,右手的烈煌剑直刺褐色藏袍的心窝,褐色藏袍下意识的朝旁边一闪,莫天悚已经转到他的身边,左手的匕首抵住他的咽喉,道:“你们是什么人?茶包中装的是什么东西?”褐色藏袍大叫:“救命啊!” 谷正中用弯钩挡住圆盘发饰的藏刀,却没有挡住玛瑙辫子的藏刀,被他刺中左手的手臂,在地上滚了满身的泥土,才抱住一条小命,也在急败坏地大叫:“少爷,你抓着人质,怎么不先叫他们住手?你要问问题,等把他们都抓住再问不迟。”虽然是情况紧急,还是说了一大堆。由于说话分神,小腿上又被刺中一刀。 莫天悚没有理会他,匕首朝前一送,刺进褐色藏袍的皮肤。褐色藏袍大叫道:“是唐卡!茶包中装的是唐卡。公子饶命!” 红叶大声喊道:“谷大侠,你别说那么多话,专心一些!”拿出一对短剑挡在狄远山的前面,却不肯上前去帮忙。狄远山看见红叶的双剑却有些发呆。 气得谷正中大叫:“我怎么不专心了?我白把你们都当朋友了,危难时候,一个也不来帮我!”奋力掀翻一个马背上的茶包,挡住玛瑙辫子和圆盘发饰的攻击。 玛瑙辫子看一时抓不住谷正中,对圆盘发饰道:“你去对付那边那两个人!”圆盘发饰点头朝红叶和狄远山跑去。红叶跳下马背,迎上圆盘发饰。圆盘发饰的武功不错,红叶却是在给莫天悚做丫头以后就少有训练,众人一看她的身法,都知道她比不上圆盘发饰。 谷正中得意了:“少爷,这回你该出手了吧!”双钩忽然凌厉起来,反而将玛瑙辫子逼得节节后退,原来他路上一直想再看看烈煌剑都没有找着机会,上次又连剑鞘都没有看完就被莫天悚撞破,非常想看看烈煌剑出鞘的情景,刚才的狼狈样子全是假装的。 莫天悚却是知道谷正中武功不俗,早看出他在装模作样才没有理会他,见圆盘发饰朝狄远山扑过去,没好气地瞪一眼谷正中,左手匕首脱手飞出,正中圆盘发饰的背心。圆盘发饰还没有跑到红叶面前,就惨叫一声扑到在地上。红叶猛地扑上去,双剑一起插在他的后背,竟然也颇为狠辣,回头嫣然笑道:“远山哥,你看,我可以保护你!”狄远山看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天悚却立刻明白到红叶曾经受过训练,疑云大起,这一个多月他努力淡忘的情绪回到他的身上,不禁甚是气愤。 褐色藏袍失掉威胁,翻身就跑。刚刚跑出两步,莫天悚已经摘下头话,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轻声问:“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莫桃轻声叹息道:“秋秋,你长大了,该懂事了,以后不要再叫我哥了!少爷才是你哥哥。” 这么多年过去了,莫素秋当然知道莫桃说的是实情,却忍不住叫道:“哥,你不要我了?你们都是我哥!” 莫桃笑笑,缓缓道:“你要愿意还叫我哥当然也可以,不过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一点点了。” 莫素秋愕然道:“哥,你今天看起来好怪!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莫桃道:“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其实少爷一直都是很爱护你的,你以后要对他好一些。” 莫素秋又忍不住嚷道:“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一直都对少爷很好,是你总是要和少爷打架!哥,你究竟想说什么,求你快点说出来好不好?” 莫桃终于道:“我们出来之前,我曾经去过孤云庄。最开始是想找机会去宰了曹横的,但是还没有等我找着机会,曹横就给我吃了一种东西。” 莫素秋惊道:“曹横给你的一定是毒药!哥,你可不能吃啊!” 莫桃摇头道:“那东西是乌昙跋罗花的叶子。我开始也和你想的一样,不太敢吃,但我实在是太想杀掉曹横,想到曹横的武功非常高,不接近他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又想他要害我,也不用用毒药,便接过乌昙跋罗花的叶子全部吃了。曹横看我肯吃那些叶子很高兴,告诉我一件事情,爹……我是说莫少疏,就是在云南的巴相长大的。少爷这次出川,实际上就是想去巴相。” 莫素秋失声道:“难道飞翼宫就在云南的巴相?你也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根由,所以你一定要出来追少爷!可是曹横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少爷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难道也是曹横告诉他的?曹横又为什么要告诉他?” 莫桃欣慰地道:“很好,你也懂得动脑筋了!这样我放心多了!” 莫素秋不忿地抗议道:“哥也太小瞧人了!你快说,今天为什么忽然告诉我这些事情?” 莫桃道:“我有一个直觉,曹横与八风先生和崔管家不同,非常希望我们追查从前的事情。他希望少爷去巴相,也希望我跟着少爷去巴相,所以才告诉我们这些事情。” 莫素秋愕然道:“为什么?他不怕飞翼宫吗?”然后抓住莫桃的手,急切地道,“哥,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尽快找到少爷,谁也不去巴相。我从小到大一直就有一个直觉,反正曹横希望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不去做就对了!” 莫桃失笑,摇头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依照少爷的为人,你说有线索以后,不让他追查,他能忍得住吗?” 莫素秋笑道:“你又把事情推到少爷的头上去,其实是你自己也忍不住吧?”然后又补充小声道,“其实我也忍不住。要不我们找到少爷以后,大家联合起来去巴相,就不怕曹横的阴谋了。” 莫桃莞尔道:“这样当然好,问题是我们一直都找不着少爷。所以我想你和五鸟先去巴相,我去跟着霍家兄弟。你见着少爷以后,把我刚才告诉你的话都告诉少爷。他比我聪明,说不定能明白曹横的诡计。” 莫素秋立刻叫道:“哥,你也承认少爷比你聪明了?不过这样不好。哥,我们一起去找霍家兄弟,再一起去巴相。” 莫桃道:“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吃下乌昙跋罗花以后,曹横教给我一种调息的办法,使我的武功提高不少。而且我学会以后,夜晚越来越精神,白天却昏沉沉地想睡觉。所以我想在天黑后去找霍家兄弟,就算是他们一起来,也不一定能打赢我。” 莫素秋不满意地道:“哥,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要打架?” 莫桃轻叹道:“我其实也不想打。可不打怎么办?要是放任霍家兄弟去幽煌山庄,你觉得崔管家和八风先生能抵挡住他们一大群人吗?倒不如我偷偷去结果他们,剩下的那些人本来就没有他们积极,说不定此事能像当初一样不了了之。” 莫素秋吃惊地道:“哥,要是黄鹂说的都是真的,霍家兄弟并没有做错,你怎么会想到要杀他们?我们应该想办法化解,却不是杀了他们。” 莫桃一愣,愕然发现自己心中的杀念比以前重了很多。 莫素秋看莫桃没有说话,异想天开道:“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少爷手中幽煌剑就是真的,哥,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对他们表明身份,和他们一起去巴相找少爷,大家一起追查从前的事情。等查出事情的真像,再大家一起去打曹横,不比就我们自己对抗曹横好得多吗?” 莫桃听得有些稀里糊涂的,皱眉道:“秋秋,他们的仇人是爹,不是曹横,怎么可能和我们一起去打曹横?” 莫素秋理所应当地道:“莫老庄主是好人,怎么可能做坏事?当年的事情一定不是他做的,而是曹横逼着他做的,就曹横此刻逼着少爷一样。等我们找着事情的真像,霍家兄弟就会明白曹横才是他们的敌人,当然要对抗曹横了。” 莫桃忍不住笑了,摇头道:“秋秋,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莫素秋道:“事情本来就很简单。你是好人,少爷是好人,曹横是坏人!坏人总是要打好人,好人自然要联合起来不让坏人打。哥,天差不多黑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去找霍家兄弟!” 这两人都不是很细心的人,只想到要避开五鸟的耳目,在大街上谈论机密,也没有去注意身边的人,忽然看见前面多出两个满面风尘,手持长剑的男人来,其中一个道:“不用你们吃完饭去找我们,我们自己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血腥 莫天悚伸手一拨,就将狄远山拨到一边,没等谷正中跟在狄远山身后闪开,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莫天悚揪住。莫天悚森然道:“说,你为什么要听曹横的话来跟踪我?曹横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 谷正中吓得连抵抗也忘记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半天也“我”不下去。 莫天悚右手一抖,抖开烈煌剑外面的布套。再一抖,剑鞘中的烈煌剑被他抖出,带着一道寒光飞上半空。谷正中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烈煌剑出鞘,却宁愿它没有出鞘。莫天悚丢掉剑鞘,伸手接着宝剑,狞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人人都不对我说实话!”举起宝剑就朝谷正中劈下去。 狄远山扑过来从背后抱住莫天悚,骇然大叫道:“少爷,你会后悔的!”同时红叶也上前去拉谷正中:“快跑啊!” 玛瑙辫子原本正被谷正中压得喘不过气来,忽然看见莫天悚等人自己乱了,大喜下跑到离他最近的莫天悚的花马身边,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狂拍马股,想要逃离。谁知道那花马看背上骑的不是主人,狂嘶一声,前腿离地高高扬起,不仅不朝前迈步,还想把玛瑙辫子掀下来。玛瑙辫子对抗不了谷正中,对付一匹马还是绰绰有余的,双手抱住马脖子,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控制花马朝前走去。 莫天悚听见马嘶,扭身挣脱开狄远山,大吼一声,还没插回头上的银簪子射上头,在他发疯的时候,我们追过去,能有好果子吃吗?等一会儿,你要帮我劝着点远山哥……”正说得唾沫横飞的时候,忽见谷正中在用力挤眼,愕然回头,看见狄远山正满面煞气地站在她的身后,急忙再次闭上嘴巴。 几个人这下都不出声了,闷头加油收拾血迹斑斑的东西。谷正中还去搜擦了那三个藏人的衣服行李,愕然发现他们藏袍里面穿的都是汉族衣服,很可能是假扮的藏人,越发觉得他们有蹊跷,可惜莫天悚下手太狠,一个活口也有留下,他只好把他看不懂的唐卡布画都卷起来,包成一个大包也放在行李中。 他们在马帮的马匹中胡乱选了三匹看起来好一点的马匹自己骑,其他的也卸去货物缰绳,在每匹马的屁股上打一下,将它们都赶跑,才骑马离开树林。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尽管狄远山非常担心莫天悚,也知道在晚上找着他的希望很渺茫,只好连夜赶路,来到前面的一家标准的“三房一照壁”的白族小客栈中先安顿下来。 出现在莫桃和莫素秋身前的两个人正是霍达昌和霍达盛,曾经是甘肃霍家堡传人。在当初争夺幽煌剑的斗争中,霍家堡被他们的仇家借机一把火烧了。两人死里逃生,投奔到昆仑派的门下,苦练十多年的武艺,最近将仇家一家也烧光了,才开始着手调查幽煌剑的事情。因伊犁也出现过一把幽煌剑,他们从伊犁开始,辗转上万里,最后才到云南,事情还是没有一点线索。无意中听见莫桃和莫素秋的议论,立刻拔剑相向。 到此地步莫桃和莫素秋别无善策,也只有打了! 莫素秋以前也曾打过架,但都是在九龙镇上,谁都知道她是幽煌山庄的大小姐,人人让着她,架打得很是轻松,轻松得她最近一两年都不好意思再和别人打架。可今天显然不同以往,莫素秋的峨嵋刺几乎就派不上用场。好在莫桃的战斗经验丰富,大刀舞动起来如狂风暴雨一般,将霍家兄弟逼得节节后退,拉着莫素秋就要走。 可惜前面又是好几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乃是遗存的世家子弟来给霍家兄弟帮忙了,接着更多的武林人士也加入进来,层层围住莫桃和莫素秋。幸好他们都非常想知道幽煌剑的秘密,并没有一个人下杀手,但挂彩却是免不了的。莫桃看对方没有下杀手,加上刚才莫素秋的那番妙论,也是手下留情,没开杀戒。仗着轻功好,带着莫素秋左闪右避,一路朝城外杀去。 这时候十八魅影中的五鸟发现情况不妙,也加入战局,却是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好歹算是把莫素秋给护在中心。 天色越来越来越黑,莫桃等人且战且走,从城里杀到城外,从大路上杀进一片稀疏的树林中,围攻的人群不仅没有减少,相反还越聚越多。五鸟是越来越累,舞动长剑的动作也越来越慢,视线也是越来越不清晰,周围全部都是晃动的人影。好在莫桃的大刀厉害,他们还没有被杀散。 只有莫桃越打还越是精神,目光也是越来越锐利,杀机越来越盛,隐藏在心灵深处的血性全被激发出来,竟然异常兴奋,忽然想起曹横提到过的“暗夜舞者”,蓦然明白曹横说的不是“跳舞”的“舞”,而是“舞剑”之“舞”。曹横本人也是一个暗夜舞者,创立暗礁乃是出于本能。一个喜欢在暗夜里舞剑的人,不!是一在暗夜里舞剑的“魔”,天生就对暗杀一类的事情最感兴趣。 莫桃忍不住打一个寒战,收手不住,一刀刺进旁边一个人的胸膛,顿时觉得一阵快意。大喝一声,没等拔出钢刀,又一腿将另外一人踢得飞起来,撞在他身后的一个女人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莫桃拔出钢刀,转身来到白鹤的身边,替白鹤挡住一根铁棍,一刀劈下铁棍主人的整条右臂。莫桃感觉到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痛快和刺激,身上轻飘飘的异常满足,大喝道:“挡我者死!”大刀横扫,又让一个人的脑袋和脖子分了家,眼角余光瞥见他刚才踢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被无数人踏在身上,再没有气息了。 莫桃的叫声淹没在一片刀剑厮杀声中,黑暗中众人也看不清楚情况,依然一层层地围上来。莫桃一马当先,领着五鸟和莫素秋只管朝树林深处杀去,所向披靡,身上沾满鲜血,却越来越是痛快舒服,心里却是越来越恐惧,他发现自己遏制不住的喜欢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他越恐惧大刀舞动得越疯狂,脚下的步伐也越迈越大,开始狂奔起来,他又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累! 当晨曦穿过树叶射进幽暗的树林中时,莫桃才蓦然发现自己周围早没有一个人了,不管是对手还是伙伴。树林中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大刀只在攻击一些树干。却是他一奔跑,就根本没有人能跟上他的速度。 莫桃终于清醒过来,这才想起莫素秋和五鸟,心中担心得要命,掉头朝回跑。刚跑两步,树是有两个儿子都出去躲兵祸不在家。 狄远山也没有细问,几下子安顿下来。狄远山想到莫天悚走的时候正好发病,又在气头上,一直坐立不宁无法安眠,勉强躺在床上,煎熬一阵,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响声,竟然是在下雨了,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干脆穿衣起来,点燃油灯,对着窗子外面的夜雨发呆。忽然觉得肩头被人拍一下,回头一看,是同屋的谷正中披着衣服也起来了。莫天悚不喜欢和人同屋,只要条件允许,他都是自己一个房间,谷正中很多时候都在和狄远山住一间房。 这时候狄远山对谷正中的气已经消了,皱眉道:“你怎么不睡觉了?” 谷正中道:“我睡不着,看见你也没睡,就过来和你说说话。你对少爷可真是好。” 狄远山又回头看着窗外的夜雨,轻声道:“少爷对我也很好。只有我才知道,为这次云南之行,他足足准备了八九年的时间,好容易才能成行,却因为我的几句话就改变目的地。少爷的心地其实非常好,你放心,他不会再杀你了!” 谷正中摇头道:“我知道他不会杀我的,我也是担心他。你们少爷的武功那么高,怎么会得一个头疼的毛病呢?” 狄远山长叹道:“他的心事太重了,又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心里话!” 谷正中愕然道:“难道他对你也不说心里话吗?” 狄远山摇头苦笑道:“在少爷的心目中,我也是一个奸细。谷大侠,你算是少有的一个能和少爷真正投缘的人。可惜你也为曹横办事,实在是太让他伤心了!” 谷正中甚是尴尬,低头道:“其实我不是曹横的人,我只不过是从曹横那里知道了少爷的行踪,我是为我自己办事的。” 狄远山轻声道:“你不用给我解释。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有原因的,我每年都会去孤云庄住几个月,熟悉那里上上下下的人。曹横要么是威胁你,要么就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么就是给你找着一个你必须跟着少爷的理由。我只是觉得少爷实在是太可怜,从一出生,就不停地被周围的人算计着。可惜我不会多少武功,也不熟悉这里的道路,要不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一定出去找他。” 谷正中呆一呆,看看外面,雨虽然还没有停,可天已经快亮了,穿好衣服道:“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吧!” 狄远山愕然回头看看谷正中并非开玩笑,兴奋起来道:“好,我们现在就出发!最好是再叫上客栈的老板当向导,他应该熟悉这里的道路。” 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是白族人,老板是个杂居在这里的汉族人,听了他们的要求却是直摇头,任凭他们出多少两银子也不肯出门,直说白族和藏族正在开战,夜晚出门非常危险。狄远山和谷正中都说天已经亮了,一定要拉着老板出门。双方说着说着都越来越激动,几乎要吵起来,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拍门声。 老板的脸一下子就吓白了,嘟囔道:“外面这么大的雨,肯定不是赶路的人,这一定是藏人来了!都是你们一定要出去!现在怎么办?” 狄远山一听更是担心莫天悚,不等其他人动作,冲到门口连问也没有问一声就打开房门。一个浑身湿透的穿着肮脏藏袍的方脸男人走进来,一叠声地叫道:“有热水没有?先来碗热茶暖暖身子!” 老板揪住狄远山失声道:“果然是藏人来了!你为什么要给他开门?” 谷正中急忙道:“老板别急,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那然抬头道:“我不是藏人。”这才看见出开门的是狄远山,失声叫道,“远山,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好了!少爷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快带我去见他!”却是一个狄远山认识的人,十八魅影中莫天悚的死对头南无。 狄远山下意识地朝他后面看看,愕然发现他果然是一个人,身后没有跟着绝对应该和他在一起的东流、西天和北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相认 等南无换下湿透的衣服,喝完白族人的一苦二甜三回味的“三道茶”,狄远山也大概了解到他单身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就像是客栈老板说的那样,这一地区的藏族人和白族人正在开战。 白族人和藏族人原本就有仇,去年藏人随便找了一个荒唐的理由,突然说是虎跳峡发现吃人妖兽,必须请法师来降服。但请法师是要银子的,而藏人没有那么多银子,于是要所有从虎跳峡通过的马帮都留下一笔银子来。白族土司(注)艾玉的兄弟正好就有几队马帮,从虎跳峡经过两次,并没有看见有什么妖兽,却被勒索去不少银子,甚是不服气,回去就让艾玉帮自己讨公道。 艾玉觉得藏族土司多吉旺丹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当即派人去找多吉旺丹理论,却被多吉旺丹赶了回来。于是艾玉摩拳擦掌地想要教训多吉旺丹,只是双方势力相当,中间又隔着纳西人,谁也不敢贸然挑起大规模的战事,一直都是处于一种冷战状态中。 白族土司艾玉于是请来暗礁的东南西北帮忙刺杀藏族的土司多吉旺丹。多吉旺丹的土司官寨在建塘,城高墙厚,防备森严。南无四人化妆成藏人,用去不少时间才进入多吉旺丹的土司官寨。可惜在行动的时候被多吉旺丹的女儿央宗识破。结果东流、西天、北冥皆被擒获,只有南无一人孤身逃出,在山里钻了好些天,好容易才摆脱追兵,找到这家客栈。 十八魅影出任务向来是不允许有失败的,何况南无还要去救被抓的东流三人。只是请杀手刺杀对手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艾玉在事先就声明此事他绝对不会帮忙,南无也不可能去找艾玉,看见狄远山出现此地,立刻想到莫天悚是一个强助,可算是喜出望外,找到莫天悚的心情和狄远山一样迫切。刚刚缓过一口气,便说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周围的峰峰岭岭都走遍了,正好和狄远山、谷正中一起去找莫天悚。 这样耽搁一阵子,天已大亮,下了半夜的雨不仅是没有停,还越下越大,仿佛天漏了一般,到处都是水朦朦的一片。越来越担心的狄远山再也等不及,不顾红叶的坚决反对,和南无、谷正中一起冲进雨幕中。 莫天悚在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有一只手,多年养成的警觉性让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已经弹跳而起,同时右手探出去抓额头上手,左手闪电般朝枕头下摸去。那里常年都放着一把匕首,可惜他今天只摸着一把草就再没有其他。好在他的右手还是抓住了那只放在他额头的手,虽然脚上碰着不少东西,弹跳也非常成功,带着那只手的主人一起翻了个跟斗,这才看见手的主人居然是娇弱婀娜的梅翩然。 莫天悚讪讪地放开自己的手,惊觉如注的大雨倾泻在自己的身上,抬头一看,愕然发现自己乃是在一个用芭蕉叶子临时搭建的窝棚中。窝棚不高也不结实,被他刚才的那个跟斗踢出一个大洞,让本来只在外面肆虐的暴雨钻进来。 梅翩然亲昵地嗔道:“少爷,你怎么一醒过来就把窝棚弄坏了?我昨天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搭好的。现在我们去哪里避雨才好?” 莫天悚的头虽然不再疼痛,但脑筋还有些不清醒,尴尬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看自己和梅翩然的衣服都湿透了,想从包裹中找一件披风给她披上,目光朝窝棚外面望去,没有看见自己的花马,却愕然看见一匹白马拴在窝棚口,伸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蓦然记起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 白马的速度非常快,昨天驮着他顺着小路一阵子跑便钻进树林中。莫天悚头疼欲裂,管不了白马,被白马带进一个山谷中,赫然看见山谷中好几个被剥去外衣的藏人尸体,立刻明白这些才是马帮商人。商人已经死去不短的时间,尸体被野兽啃得支离破碎的。至于后来的事情,莫天悚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梅翩然收起起窝棚中的东西,自然而然地伸手拉着莫天悚朝外走去,道:“这里不能待了。你想不起来吗?你是被你的白马带来的呀。你这人也真是的,得着一匹好马也不知道珍惜,竟然让它的两个肉翅都被磨出血了!还被你养得瘦骨嶙峋的。”指着白马的前胛让莫天悚看。 这时候莫天悚才看见白马的确和一般的马匹有些不一样,在前胛的地方突出两块骨头。昨天茶包就是把这两块骨头外的皮磨破出血,才引起一场风波。不过莫天悚还是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什么肉翅?白马带我找到你?” 梅翩然拉着莫天悚来到白马的身边,摸着白马的耳朵,轻声问:“白马,白马,少爷把窝棚踢坏了,你知不知道附近可有能避雨的地方?” 莫天悚瞪大眼睛惊呼:“你向一匹马问路?”话音刚落,就看见白马听懂了一般点点马头,不免更是惊奇。 梅翩然已经骑上马背,嫣然笑道:“白马已经说知道了,你还不上马?是不是想一直在这里淋雨?” 莫天悚晕乎乎地上马坐在梅翩然的身后。梅翩然不去抓马缰绳,也不用马鞭,只是大声道:“走咯!”白马便朝前跑去,虽然是山路,依然又快又平稳。 梅翩然回头得意地笑道:“你看,没有骗你吧?这匹马不是凡马,而是龙马,名叫挟翼,是昔日周穆王朝见西王母所带的八骏马之一,你不会连这过都没有听说过吧?真是一个乡下小子。” 莫天悚少年时被莫少疏看着背过很多书,当然知道周穆王朝见西王母的事情。这事不见于四书五经,而是在《拾遗记》中有一段记载,说穆王巡行天下,驭八龙之骏,其一就是挟翼,身有肉翅。心中暗暗称奇,更是晕乎了,摇头道:“就算白马是挟翼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梅翩然道:“还是白马把你带来的。我昨天白天见天色不正,似乎要下雨的样子,又正好发现有一个猎人打猎留下的小窝棚,怕晚上淋雨,找了一些芭蕉叶子补好窝棚。刚刚补好,便听见马嘶,出来便看见你在马背上。然后我把你扶进窝棚,让你躺着。后来看天都亮了,你还没有睡醒,原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却被你抓着我的手,还踢破窝棚。哼,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管你了!” 莫天悚不禁尴尬,岔开话题疑惑地问:“我们在什么地方?” 梅翩然道:“具体地名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离金沙江不远。” 莫天悚一愣,下意识地看看胯下的白马,这里离昨天的那片树林至少有五六百里,白马的速度看来还真是不赖呢!正吃惊的时候,白马跑进一个宽大的山洞中。洞中响起一阵吱吱乱叫声,一大群足有几百只,呲牙咧嘴毛手毛脚的家伙朝他们扑过来。却是他们闯进猴子的领地了。 莫天悚失声叫道:“这就是龙马找的避雨之地!”暗忖梅翩然娇娇弱弱的样子肯定是不会武功的,要是让这些孙行者的后人在她吹弹欲破的粉腮上留下几个印记,可是一件大大不妙之事,跃下马背,脱下外衣,抖成一条湿布棍子朝猴子们扫过去。 还没等莫天悚的湿布棍子挨着猿猴,就有一大片亮闪闪的闪光蝴蝶越过莫天悚朝猴子攻去。莫天悚一下子想起多年前小可怜扇动着发光的翅膀翩翩起舞的样子,记起小可怜临走的时候留给自己的字迹,不正和上次梅翩然走的时候说的话一样吗?顿时灵魂出窍,回头凝视梅翩然发起呆来。 猴子在蝴蝶的攻击下粉粉倒地,猴王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实力差得太远,呼啸一声,窜出洞外。其余的猴子立刻都跟着跑出去,被大雨一淋,都用爪子抱住脑袋,回头看着温暖干燥的山洞,很不愿意离开的样子。梅翩然好笑,也呲牙咧嘴地做个鬼脸,一点也不可怕,倒是十分可爱,看得莫天悚更是魂不附体。也不知道猴王是不是看懂了,反正它又叫一声,带头跳上一棵大树,消失了。不一会儿,整个猴群就全部消失在外面的雨幕中。山洞中的蝴蝶也随之消失,像它们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样。 梅翩然这才下马,环顾山洞,看见许多被猴子搬进来的枯树枝,欣然道:“真好!我们可以生一堆火来烤烤湿衣服!” 梅翩然随手把马背上的行李放在一边的地上开始收集树枝。不一会儿就将山洞中的所有树枝斗收集在一起,有一大堆,而山洞看来比开始整洁多了。梅翩然很满意,扭头看见莫天悚一直都在看着自己发呆,大嗔道:“少爷,你等谁伺候你呢?还不过来生火?” 莫天悚的魂魄终于归窍,披上湿衣服走到柴堆前,接过梅翩然递过来的火镰“啪啪”地打火,笑笑道:“原来姑娘是会武功的,害得我白白担心一场。” 梅翩然嫣然笑道:“我用的可不是武功,而是咒语,就像是贵庄八风先生的五鬼搬运法。” 莫天悚心跳加速,手里下意识得打着火镰,抬头紧紧地盯着梅翩然,心中一个声音大声呼喊着,她就是当年的小可怜!努力再笑笑道:“姑娘对我们幽煌山庄还真是很熟悉!你是不是在里面住过一段日子?” 却听梅翩然道:“幽煌山庄大名鼎鼎,要了解那里何须去过?” 莫天悚一愣,想起梅翩然上次出的对联“雪纵有意,年年都是白来。”又笑笑,道:“不如我们再来对对子好不好。看见姑娘刚才的法术,我想到一个上联,请姑娘赐下联,蝴蝶梦中蝴蝶舞,梦醒蝶亡。”(亡,消失。) 梅翩然看一眼莫天悚,低头轻声道:“少爷用的是庄周梦蝶的典故,翩然也要用典才工,用一个什么好呢?有了!就取巧用太白的《登金陵凤凰台》的第一句吧,凤凰台上凤凰游,台空凤去。” 莫天悚心中一紧,忍不住问:“翩然,你在怪我没有去找你吗?可是事情实在是太出人意料,我想不到也不奇怪,再说这些年我都被曹横看得死死的,也无法离开九龙镇去找你。” 梅翩然瞪着茶色的眸子,深深地看一眼莫天悚,却淡淡笑着道:“少爷,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了!你也不专心一点,火要烧着你的手了!” 莫天悚很是失望,把手里早就点燃的树枝放在柴堆上,点燃柴堆,捡起一根树枝随意拨拉着火堆,苦笑道:“是我想起一个故人,失态了。我还以为你是在告诉我,‘总为浮云能蔽日’呢。”(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登金陵凤凰台》的最后一句。) 梅翩然没有接话,良久,拿过旁边的包袱打开,幽幽地道:“少爷的话让我想起富贵浮云的老话,我想到一个上联,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吃杯茶去。”她的包袱内层还有一层油布包着,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打湿。梅翩然从包袱中先拿出那个长嘴的小铜壶,然后又拿出那个黑漆托盘放在地上。 莫天悚安暗忖此话要改成“为仇忙,为恩忙”才对,总觉得梅翩然是故意的,摇头黯然道:“茶怎么够味?姑娘带着酒没有?这下联就是,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斟碗酒来。” 梅翩然就像是没有听见莫天悚的话一般,继续拿出一个黑瓷兔毫茶罐,一对景德镇的白瓷盖碗放在茶盘上,接着捧出一个装水的白瓷罐,将罐子中的水注入铜壶,用一根树枝挑着铜壶放在火上去烧,轻声道:“罐子中装的是中冷泉的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所以泡茶水最要紧……” 这明明就是王顾左右而言他!莫天悚越发觉得梅翩然是故意的,更是失望,不觉有些发火,沉声打断梅翩然的话,道:“不要给我讲茶经。我是乡下小子,听不懂!不如我们还是对子!”又念道,“蝴蝶梦中蝴蝶舞,无影无形。” 梅翩然抿嘴笑道:“少爷今天是跟蝴蝶较上劲了。再要说蝴蝶,我可是要被你吓跑了。所以我只好对,杜鹃花里杜鹃啼,有声有色。” 莫天悚悲从中来,紧盯着梅翩然茶色的眸子,忍不住愤然道:“你是要告诉我杜鹃悲啼不如归去吗?你又要离开了吗?上次你是无声有色的逃跑,这次你是要来一次有声有色的逃跑吗?从小到大,怎么就是没有一个人肯给我讲讲真话!父母是,家人是,老朋友是,新朋友也是!翩然,你就是当年的小可怜对不对?你是专门来找我的是不是?你我认识也该快十年了吧?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就不能对我讲点真话?”气冲冲地站起来就朝外走。 梅翩然一惊,放下茶壶追过去拉住莫天悚。莫天悚用力一甩,便挣脱开来,继续朝外走去。梅翩然黯然叫道:“少爷说得没错,我就是当年的小可怜!我不是人而是一个妖精,怎么敢轻易说出来呢?” 莫天悚猛然抓身,把梅翩然楼进怀里,哽咽道:“当年我看见你给我留的字,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蝴蝶。翩然,你走了以后,我再找不着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你好狠心,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来找我?” 梅翩然心中发酸,依偎在莫天悚怀里,轻声道:“其实我每年都会去幽煌山庄。只是一来进不去你们山庄,少爷根本就看不见我;二来我也是最近才能变化的,从前就算进去山庄,少爷也认不出我。” 莫天悚非常感动,握住梅翩然的手皱眉道:“我们山庄有什么?你怎么会进不去?”然后又叹道,“难怪你要说,‘年年都是白来。’我也真是傻,明明时刻都惦记着你,竟然从来也没有注意山庄外那些飞舞的蝴蝶。” 梅翩然愕然道:“少爷不知道吗?幽煌山庄中有很多地方都压着你爹当年画的符,组成一个九宫八卦阵,像我这样的妖精,不是有人带,根本就进不去。当年的洪独秀想勒索你们,都只能在山庄外面胡乱抓一个教书的郎中充数。” 莫天悚一愣,又触动愁肠,黯然摇头道:“原来他和曹横一样,也会画符!你知道莫老庄主不是我爹,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以后别再把他说成是我爹。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画的符还能有效果?翩然,幽煌山庄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不如我们一起去你家里。你家在什么地方?一定是一个鲜花永远盛开的美丽地方吧?” 梅翩然拉着莫天悚回到火堆旁坐下,道:“符时间长了的确会失去效果,但萧八风一直都在帮莫老庄主维持符的法力,所以山庄的符依然很厉害,加上我当年给你传音消耗太大,功力一直没有完全恢复,也不愿意硬闯你们山庄的符阵。” 莫天悚恍然大悟,失声大叫道:“原来当年是你提醒我柳妈有问题的!那时候你就会说话了?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怎么也不回答我一声?” 梅翩然苦笑道:“我那时候很弱,要真和你讲话,即便不把你吓死,萧八风知道后也容不下我。” 莫天悚不悦地道:“你怎么这样说?我现在没有被你吓着,当年也不会被你吓着。我那时候就知道你不一般,所以才把所有的心事都将给你听。你以后也不许有事情再瞒着我!” 梅翩然有些心虚,掩饰性地拿起刚才的树枝,又挑着铜壶在火上烧水,微笑道:“别生气嘛,当年传音的事情我不就自己招供了?你不知道,也不全是我不愿意和你说话,我那时候和现在不同,说话非常费力。就因为给你传音,在走的时候想和你说话都没有精神,才只好在雪上写字的,你还要怨人家。” 莫天悚歉然道:“是我不好,你也别生气!”看梅翩然烧水非常费力,摇头笑道,“天底下有你这样烧水的人吗?”起身捡起三根比较粗的树枝,捆成一个架子,把铜壶吊在架子上烧水。 梅翩然轻松多了,靠在莫天悚的肩头上,笑道:“我刚才也是看你太生气,一时情急想请你喝茶,就忘记搭架子了。扬子江中水,蒙山什么,我都不介意,男子汉大丈夫,说不生气就不生气,你说吧。” 梅翩然低着头缓缓道:“你离开以后,莫桃和莫素秋也跟在你们后面进入云南,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十八魅影中的五鸟。” 莫天悚立刻把保证丢去九霄云外,沉下脸道:“庄主已经完全站在曹横一边了,居然亲自带着五鸟来跟踪我?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倒是想去和他再好好较量一下,看看他吃下乌昙跋罗花的叶子以后,究竟是多了些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注:土司制度既是一种政治统治制度,又是一种经济剥削制度,它是在适应奴隶制和农奴制分散统治的基础上形成发展起来的。土司制度发展到15世纪末16世纪初,各地土司长期在一地自恃雄长,世有其土,世有其民,世有其政,在各自的辖区内独断专横,成为称霸一方的统治者。明朝开始对土司制度实行改土归流,即取消土司,权利回归中央朝廷。清朝继续了这一政策。到雍正年间,已经基本完成改造。“自四年至九年「雍正四年至九年」蛮悉改流,苗亦归化,间有叛逆,旋即平定。”玄幻小说和正史差别很大,本书没有设定具体朝代,故事中的地理民俗都和实际有一定差别,仅仅是小说虚构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蝙蝠 洞穴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下世界,一个看不见一点阳光的洞穴更是一个黑暗的封闭世界。 莫桃睡醒以后睁眼看看四周都是黑漆漆的,认为天还没有亮,翻身打算再接着睡,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一堆厚厚的茅草上,清醒过来,记起来这里以前发生的事情,坐起身来,瞪大眼睛朝黑暗中看去。黑暗对他就像是白昼一样,周围的景色纤毫必现。 这里是一个非常大的溶洞,洞不定就有人来抢了!” 忽然又记起自己从处境,大声叫了好几声老妖精,老妖精也没有出来理会他。莫桃甚是摸不着头脑,也就把此事丢开一边,开始在溶洞中乱转找出路。 溶洞的钟乳石非常漂亮,一丛丛,一簇簇的形态各异,有的像巨大的金钟,有点像倒悬的利剑,有的像飞溅的瀑布,有点像茂密的森林……看得莫桃目不暇接,但是这里没有通到外面的路!这个溶洞虽然大,身身手矫捷的莫桃还是没有用去多少时间就吧所有的地方都看完了,可以肯定,这里没有出路! 莫桃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被带进来的呢?还有那些蝙蝠又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他观察了很久蝙蝠的行动,才发现蝙蝠都是从天花板上的一个小洞口进来的。 那个小洞口位于洞中抓了好几条丢在岸上。这时候他发行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有火种!他没有丝毫办法把怪鱼弄熟! 尽管莫桃的肚子非常非常饿,但吃生鱼还是让他不能接受。于是他紧紧裤腰带,再次跃上洞是在下着大雨的天气中走山路。他们只得放弃寻找回到客栈中。 大雨终于停了,可是天色也不早了。南无被人追杀后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疲倦欲死,可还是不得不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刚到客栈的门口,还没有下马就道:“远山,我想了又想,我们还是要离开这里才行。这里挨着藏区太近,很容易被追兵找上门来。” 这话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狄远山担心走远了会和莫天悚失去联络,一直不同意离开。果然,他的话音刚落,狄远山又道:“要走你自己走,反正你也不是和我们一路的人!少爷已经离开九龙镇,又不是暗礁的人,曹横再也管不着他,他也没必去要给曹横卖命。” 南无苦笑,跳下马扭头对谷正中道:“古大侠,你倒是也说两句话,帮我劝劝这头犟驴!现在的我们这里的情况根本就和龙王无关,就算你们不去帮我去救人,藏人也已经和你们照过面,不会放过你们了。少爷的武功高,头脑灵活,哪里用得着我们去担心他。方圆百里,就只有这一个客栈。少爷的头疼病向来是一两个时辰就过去,现在早好了,他不来找我们,多半是在故意躲着我们。” 莫天悚的离开与谷正中有莫大的关系,路上狄远山和南无争吵的时候,谷正中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讲话,一直是一言不发的。现在听见南无的点名,他只好笑笑,下马来扶着狄远山下马,低声道:“我也很担心少爷。” 狄远山得意了,靠在谷正中身上一瘸一拐地朝客栈里面走,暗忖他们真是把客栈的老板吓坏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牵马?绕过照壁才看见客栈中的人都忙着在吵架,正争得面红耳赤的,所以没人有空理会他们。 吵架的一方自然是老板和老板娘,另外一方竟然是两个女人――红叶和上官真真。不知道莫天悚当日的玩笑会不会一语成谶,真的上演一出二女争夫的闹剧。虽然看见红叶和上官真真很亲热还同仇敌忾的样子,狄远山的头还是立刻开始疼起来,呻吟一声问:“你们在吵什么?” 正在专心吵架的红叶和上官真真这才看见狄远山,同时大惊小怪地尖叫一声,一起丢下老板和老板娘跑过来一左一右想搀扶狄远山。谷正中还没有弄清楚上官真真是何许人,没放手,上官真真便没扶上,只有红叶如愿以偿地扶着狄远山,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严重不严重。” 南无还记得当年在九龙镇上和上官真真的摩擦,闪身挡在上官真真能面前,冷冷道:“真是冤家路窄!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下跪 悠扬的竹笛声中,大雨一直都在下。 吹奏笛子的自然是梅翩然。莫天悚早已经喝完盖碗中的茶,也烤干身上的衣服,挺立在洞口,透过雨幕,凝视远处的悠悠青山,耳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唇齿间还留着蒙不迟。放心,蝴蝶已经被你捉住,再也飞不走了!” 这话莫天悚爱听,上马坐在梅翩然的后面,伸手搂紧梅翩然,得意地大笑道:“挟翼、挟翼,现在你快点带我们去找狄远山,让我能和翩然专心说废话。”凑近梅翩然的耳朵,一本正经地问,“你喜欢听哪一类的废话?是不是很肉麻的那种?” 梅翩然没好气地捶他一下,啐道:“去,我可没有废话要和你说。”抖动缰绳,出了山洞。 知道上官真真和狄远山的关系后,南无尽管心头不大舒服,还是只有放过上官真真,谷正中也把位子让给她,于是狄远山被红叶和上官真真一左一右扶着回到房间中。 谷正中看着他们的背影,挠头万分不解地喃喃道:“这小子看来也不怎么出众啊,武功不高,文采似乎也不高,地位就更不高,怎么会这样讨女人喜欢?” 南无却知道这下子的狄远山肯定是更不可能换地方躲避藏人了,叹息一声,拉着谷正中一起回房间去换下早就湿透的衣服。刚收拾好,打开房门正想叫老板进来问问他们是为什么吵架的时候,红叶一个人蔫丝丝地走进来,扑尽谷正中的怀里,语无伦次地大哭道:“古大侠,你给评评理,远山哪里像是一个有老婆的男人?上官真真又哪里像是别人的老婆?可是问什么他们要把我赶出来自己关上门说话?” 谷正中一愣,多少有些尴尬地推开红叶,心里也觉得红叶说得不错,狄远山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有老婆的人,然他绝对不可能这样对红叶说,看一眼旁边等着看希奇的南无,乱七八糟地道:“红叶,这男人有没有老婆,也是可以看出来的?远山和上官真真都说他们是夫妻,那就没有错了。这也没有关系,你还是可以也嫁给他嘛!” 红叶听得有些发晕的时候,南无失笑道:“喂,我说谷大侠,有你这样劝人的吗?” 谷正中翻个白眼道:“你会劝,你怎么不劝劝?红叶怎么说也是你们孤云庄的人,你不帮她,谁帮她?你们慢慢聊,我去找老板问问情况。”说着就丢下红叶离开了。 找谷正中找到老板后才知道,他们走后不久,上官真真一个人上门投宿。老板安排她住在红叶的隔壁。她似乎很累的样子,一进房间大白天的就上床去睡觉了。 本来一切都好,是红叶一个人待着无聊,听说客栈中又来一个女客,就擅自闯进上官真真的房间想和她说说话,却发现上官真真正在包扎腿上的伤口。红叶好心要给她帮忙,她却不愿意,两个人就争起来,惊动老板娘进去劝解,愕然发现上官真真腿上的伤口不是一般的外伤,乃是蛊虫造成的。 老板一家怕事,不愿意招惹上蛊苗,提出让上官真真换一家客栈。上官真真都已经答应离开了,红叶却站出来打抱不平,于是四个人就在院子中吵起来。老板知道谷正中一伙人是他们惹不起的,他们来了之后自然不好再赶上官真真离开。 谷正中走遍大江南北,但还正没有见过蛊虫,听后很好奇。问起老板,老板说蛊虫只有蛊苗会养。蛊苗分白蛊苗和黑蛊苗两种,彼此不合。但是不管是白蛊苗还是黑蛊苗,只要是得罪他们,他们都会放蛊害人,防不胜防。 再要问具体一些,老板也不知道,谷正中还是没有弄明白,暗忖不如直接去问上官真真,顺便也可以帮帮红叶,搅散狄远山和上官真真的好事。 狄远山的房间不仅仅是关着门,还关着窗子。谷正中脚步重重地敲响房门,狄远山在房间里面道:“是谷大侠吗?我没事,你在外面累了半天,先去休息吧。” 谷正中瞪眼,没事不开门?可见狄远山一定有事,而且是不愿意别人打扰的好事!心想要打发我可是没这么容易,趴在门上听听,里面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谷正中非常不甘心,脚步重重地离开后,一转身,又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子前,竖起耳朵偷听,这才知道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其实并不好,他听见屋子中两个人浓重的呼吸声,还有滴滴答答地滴水声,竟然再没有其他声音。谷正中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来,屋子中的两个人在干什么会传出这样的声响。 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又知道狄远山的脾气一向温和,难得有发火的时候,谷正中伸手在自己的嘴巴种蘸了些唾沫涂在窗纸上,手指轻轻用力,已经把严严实实的窗纸戳开一个小洞。凑近小洞朝里一看,忍不住惊呼道:“远山,你在干什么?”用力拉开窗子,连门都来不及走,就从窗子中跳进房间里。 房间中的情形和他的想象一点也不一样,上官真真坐在板凳上默默地流眼泪,狄远山垂头跪在她的身前,连身上的湿衣服都没有换,侵湿地上大片地方。他的头发也湿淋淋的没有擦干,向下滴着水。谷正中听见滴水声正是他头发上的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谷正中进来就来拉狄远山,同时一叠声地问:“你们两个不是两口子吗?这是怎么回事?我说姑娘,你不心疼远山,可是我还心疼呢!红叶也很心疼!”抓过旁边的一条手巾来给狄远山擦头发。 上官真真一句话也没有说,起身冲出屋子。狄远山推开谷正中,怒道:“你进来干什么?”然后又要去追上官真真,大叫道,“真真,你到底怎么才肯帮忙?” 谷正中拉着他道:“这样的女人,走就走了吧!你何苦还要去追?” 狄远山挣不开,急道:“你放手!” 谷正中就是不放手,一个劲的追问发生了什么,狄远山却不肯说。两然拉拉扯扯地来到门口,狄远山朝外面一看,上官真真的影子都没有了,长叹道,“唉!谷大侠,你坏我大事!你先出去,让我换衣服。” 谷正中又道:“那我叫红叶过来给你帮忙。” 狄远山头疼地道:“你别再给我添乱,行不行?去把南无看着,别让他跑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他帮忙,等换完衣服再和你说。”硬把谷正中推出房门。 谷正中一点也摸不着头脑,正要离开,却看见上官真真就在一边的墙脚掉眼泪,原来她根本就没有走远。谷正中看看她,考虑半天,还是没敢过去招惹她,带着满腹的疑虑回到房间中。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南无震天的打鼾声,根本就不需要看着他也不会跑。推门一看,南无果然是睡得十分香甜,压根就没有安慰红叶。红叶坐在屋子里,一个人默默地也在掉眼泪,看见谷正中进门就又扑过来。 外面的太阳落山了,天一下子就黑下来。谷正中的头开始疼起来,非常疼。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做人 莫桃脱下沾满鲜血的外衣,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身上的血污,身体已经被他自己搓得发红,泡得发白,皮肤都要揭下来一层,他还是洗不干净身上的血污。 虽然是在夏天,溶洞中的地下水依然非常寒冷,冻得莫桃浑身直哆嗦,迅速消耗掉莫桃肚子中的食物,他又觉得很饿了。但是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去碰一碰蝙蝠。于是他从河里出来,仔仔细细地把整个溶洞又寻找一遍。 比起大多数溶洞来说,这个溶洞的构造非常简单,只有上下两层,简单到莫桃没用多少时间就死心了。他拿着无声刀又来到洞口,用刀想去割开洞口那种粘糊糊的物质。最后无声刀上沾满了那种物质,莫桃也没有能打开出口。 莫桃不甘心,又下到底层利用河水和外衣,费九牛二虎之力弄干净无声刀,再次来到出口处,忍不住惨叫一声。堵塞洞口的物质明显要比他刚才离开的时候多了一些,已经朝里凸出一个圆弧,明显有人在外面守着,但他也不能什么也不作任人宰割。 莫桃这次不再和堵塞洞口的这种物质纠缠,而是想利用无声刀切割洞口旁边的岩石。他学聪明了,既然洞口在这里,无声刀又如此锋利,他完全可以自己再开一个出口。 无声刀不负厚望,莫桃的开山工作异常顺利,他很快绕过原来的洞口,又开出一个能容一个人爬出去的小洞来。莫桃兴奋起来,全身都钻进洞中,加快速度朝山外挖去。终于,他觉得前头一松,无声刀刺在空处。 随着莫桃用力一搅,岩石扑簌簌地落下来,刺眼的阳光从洞口射进来,让已经习惯黑暗的莫桃睁目如盲,什么也看不见。莫桃急忙闭上眼见,却不肯放弃手上的动作,加劲继续朝前挖去。这时候他听见一声女人的惊呼:“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莫庄主要从这边出来了!” 莫桃大吃一惊,睁开眼睛加速朝外面爬过去,只要出了山洞,他就不怕任何人。可是却有一片刺烘烘的茸毛飞射过来。莫桃本能地朝一边闪避,可惜他正处在一个山洞中,而这个山洞仅仅比他的身体大一点点,完全没有一点腾挪的空间。于是那些刺烘烘的茸毛全部射在莫桃握刀的手上,还有不少粘在他的脸上,掉进他的眼睛中。 立刻,他便觉得沾着茸毛的部位又疼又痒,眼泪也直流出来,但他还是不肯退缩,半眯着眼睛,继续咬牙朝外爬去。终于,他的头已经钻出了山洞,但是他却是浑身发软,再没有一点力气。原来那些茸毛不仅仅是使人又疼又痒,还能使人失去行动能力,接着手上一空,无声刀也被人抢去。 莫桃清楚自己肯定是出不去了,甚是不甘心,透过模糊的泪眼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和他作对。外面的天色其实并不算很亮,很可能是傍晚时分。莫桃首先看见的是几个毛茸茸的巨大蜘蛛。虽然他从前没有见过,但他却听莫素秋提起过,料想这就是莫天悚曾经杀死过的绒花姑娘。心中一冷,这才知道他原来是落在叠丝峒的人手里,也明白了堵塞住溶洞口的粘糊糊的物质其实就是蜘蛛丝。不过绒花姑娘显然是一种不结网的蜘蛛,吐出来的丝和一般的蜘蛛一点也不一样。 “无声刀太锋利,不能再给莫庄主用了!快去换一把大刀过来。”刚才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大声吩咐道。 莫桃忍不住大吼道:“老妖精,你到底想把爷爷怎么样?要杀要剐都痛快一点!”大约是知道他没力气动弹,并没有人来理会他。莫桃循声望去,他没有看见抓他的“老妖精”,却看见一个妩媚的汉族“小妖精”。 “小妖精”侧身站在洞口旁边,身穿绿色的纱裙,手上拿着无声刀,肤色欺霜赛雪。面上蒙着一层绿色的面纱,正在吩咐几个苗族人。似乎察觉到莫桃的注视,“小妖精”转过身来,摘下面纱,对着莫桃嫣然一笑,福一福道:“莫庄主,你看奴家的样子还过得去吗?以后让奴家来服侍你好不好?你要是答应奴家不使坏,奴家就帮你擦掉你脸上的茸毛。” 莫桃注意到她长得非常美丽,脸颊红红的,眉毛细细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笑起来很是迷人,但莫桃却非常生气,闷声不答话。 “小妖精”并不介意莫桃的态度,走过来拿着一条纱巾轻柔地擦去莫桃脸上的茸毛,亲热地抿嘴笑道:“莫庄主,你可真是没出息,我们又不是不放你出来了,眼泪怎么流成这个样子?” 莫桃大怒,他一点也不想流泪,可是茸毛刺进眼睛中,他却无法控制眼泪不断地流出来,用力偏头想躲开“小妖精”。可惜他全身都挤在他自己挖的小洞中,只有头露在洞外,身上又没有力气,怎么躲也躲不开“小妖精”。 “小妖精”显然是觉得很有趣,抖抖丝巾又来给他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还“咯咯”地笑道:“乖一点,别哭了,等你把洞里的蝙蝠都消灭掉,我们就放你出来。这个山洞中最多不过一万只蝙蝠,你努力一些,不会用很长时间的。” 莫桃气得要吐血,忍不住吼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小妖精”笑着道:“你想知道很简单啊!等你消灭掉洞中的蝙蝠,我就告诉你。”一边说一边又帮莫桃擦去他手上的茸毛。 莫桃更气,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见“小妖精”骚首弄姿的恶心样子,沉声道:“你要我杀蝙蝠也可以,但总要给我一些吃的东西。没力气我怎么杀蝙蝠?” “小妖精”笑嘻嘻地声音道:“蝙蝠血不好吃吗?蝠福同音,蝠血也就是福血,你多喝一些,日后的日子福气一定很好!” 莫桃气得再说不出话来。又过一会儿,他觉得手中被塞进一把大刀,忍不住又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小妖精”又蒙上面纱,正在吩咐一个苗族青年:“你把莫庄主送回蝠洞。小心一些,别伤着他。” 那青年恭敬地答应一声,来到洞口,大刀阔斧地用力推着莫桃朝蝠洞中爬去,一点也没有小心。莫桃的肌肤被粗糙的岩石摩擦得很疼,他却无力反抗,不用看也知道身上一定被磨出很多的伤口,又疼又气,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苗族青年却没有“小妖精”的脾气好,立刻不客气地给莫桃一个耳光,低声道:“不准骂,再骂再给你一个耳光!” 这真是奇耻大辱!莫桃立刻不出声了,却在心中把整个苗族的祖宗都骂个遍,发誓日后出去一定要报此仇。苗族青年将他推进洞中,又留下一些伤药以后就原路返回了。然后莫桃忍饥挨饿辛苦挖出的小洞又被蜘蛛的黏液填满。 虽然没有吃一点解药,茸毛的毒性也渐渐过去。莫桃恢复行动能力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伤药通通倒掉,然后拿着大刀就开始挖掘岩石。这把刀比起无声刀来差远了,莫桃没挖两下子,刀就在岩石上折断了。气得莫桃丢下大刀,自己生闷气。 蝠洞中的蝙蝠大概也是找不着吃的东西饿得发慌,比开始显得要混乱,无数的蝙蝠在洞中到处乱飞,使莫桃连生气都不清净。 莫桃看见蝙蝠就觉得恐怖,连大刀也没有拿,挣扎着回到下层洞穴,打定注意再也不上去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大刀的帮助,是没办法从下层跃上上层的,可他已经决定,即便是饿死,也绝对不会再去杀一只蝙蝠,更别说去吸允蝙蝠血。能不能出去他无法做主,但杀不杀蝙蝠他总可以自己做主吧? 孔子不饮盗泉之水。这是从前萧瑟教导他的话,莫桃想自己没有那么伟大,但总是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他要自己不仅仅是不会去碰那些蝙蝠,也不要去碰那些腥臭的怪鱼,因为他没办法把鱼弄熟。可他已经下定决心,即便是饿死也绝对不去当一个茹毛饮血的野人,更别说是去做一个吸食鲜血的恶魔。 谷正中不好推开红叶,可也绝对不愿意让红叶伏在自己身上伤心地哭泣,头疼得厉害,忍不住在心中大骂狄远山。正在为难的时候,原本睡得很香的南无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道:“谷大侠,你可以放开红叶了,狄远山过来了。” 红叶一听,不等谷正中放开他,已经自己离开跑出去迎接狄远山了。 谷正中松一口气,在板凳上坐下,讨好地看着正准备起床的南无,媚笑道:“兄弟,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能听见狄远山的脚步声,我都没有听见。” 南无摇头道:“别叫我兄弟,暗礁中的人没有兄弟,我听着觉得得慌。狄远山没怎么练过武,又受伤了,脚步响得和打鼓似的,我能听见有什么希奇?你的注意力都在红叶身上才没听见的。” 谷正中嚷道:“可是你在睡觉啊!告诉我秘诀,省得我下次又被少爷发现。”原来他好几次想趁着莫天悚睡着的时候去偷看烈煌剑,都因被莫天悚发现而没有得手。莫天悚晚上睡眠时间原本就少,谷正中要等他睡着甚是辛苦,很不甘心每次都被发现。现在见南无也有同样的本事,自然想要问个清楚。 南无失笑道:“你可真是贼性不改,少爷的东西也敢惦记着。死心吧,除非你用药物把他迷晕了,或者趁他发病的时候动手,否则你绝对不可能偷到他的东西。不过我要提醒你,少爷本身也擅长用药,一般的药对他可是没有效果的。要是把他惹恼了,可是没你的好果子吃。” 谷正中撇嘴道:“真不够朋友,说了一大堆,也没有一句话是说到点子上的。” 狄远山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坐下冷哼道:“他怎么没有说?他就是在告诉你少爷发病的时候就是防备薄弱的时候!南无,你还想不想少爷帮你忙?这样在背后泄他的底!” 南无不以为意地笑笑道:“谷大侠可是在听过你的话才明白的,怎么算是我泄底?晚饭好了没有,我要去吃饭了!” 狄远山道:“你不用出去,我已经让红叶告诉老板,今天的晚饭就送到这里来。” 南无无可无不可地也坐下道:“远山,我以前还真没有看出来,少爷不在的时候,你也挺能使唤人的。” 狄远山没有再理他,掉头对谷正中道:“真真会一种找人的秘术,只要是人在方圆百里之内就能找着。你去求求她,让她帮我们看看少爷目前在什么地方。” 谷正中恍然,刚才狄远山下跪肯定就是在求上官真真此事,但不知道上官真真又为什么会掉眼泪。他也的确是很关心莫天悚,又知道狄远山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虽然觉得自己不合适,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出去找上官真真了。 上官真真还躲在墙脚无声的抽搐。谷正中的头又开始疼起来,干咳一声走过去,正要开口,上官真真已经自己擦干眼泪,低声道:“古大侠,你什么也不用说,我这就回房去准备。等你们吃完饭,就有少爷的消息了。” 谷正中傻笑一下,道:“狄夫人,这个两口子打架是常事,床头打架床尾和,过去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上官真真苦笑道:“看来远山什么也没有对你说过。我和他之间要是能打架,我也不哭了。” 谷正中一愣,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来劝慰,只好又傻笑一下,正觉得尴尬的时候,红叶大声招呼他们道:“吃饭了!”谷正中连忙道:“吃饭了,狄夫人。先吃饭,等吃过饭再找少爷不迟。” 上官真真摇头道:“我不吃了。不想吃。你别叫我狄夫人,远山听见会不高兴的。”说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谷正中不禁又有些尴尬,跟在上官真真的身边,讷讷地道:“那我叫你上官姑娘吧。” 上官真真凄凉地笑笑,道:“别担心我,我早习惯这样了。对了,我刚才忘记告诉远山,你帮我问他一声,庄主也在云南境内,要不要我也帮你们找找。” 谷正中又是一愣,愕然问:“你是说莫桃?他怎么会来?你又怎么知道他来了?” 上官真真道:“我原本就是为此事去九龙镇找远山的,见着远山后反把正事忘掉了。麻烦你告诉远山,是他母亲和叠丝峒的人联手把莫桃引来云南的。” 谷正中更是迷惑,正想多问几句,门口忽然传来拍门声,接着是莫天悚的声音传进来:“这里是客栈吗?” 谷正中大喜,丢下上官真真冲到门口,就听老板在后面哭道:“这是怎么了?平时盼望客人上门,总也没个客人上门,今天关着门,客人却不停地上门。”谷正中也没管老板的感慨,早打开院子门,便看见莫天悚笑嘻嘻地牵着马,虽然身上的衣服是湿的,但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身边还站着美丽的梅翩然,昭示出莫天悚好心情的原因。原来他们离开山洞以后,大雨并没有完全停止,时不时还要下几滴,使得他们的衣服又湿了。 谷正中失声叫道:“少爷,我们为你急得什么似的,原来你去追女人了!” 莫天悚没好气地瞪谷正中一眼,冷哼道:“不正不中,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呢,待会儿我再和你说!帮我把马牵到马厩中,多加点好草料。这马今天跑了足足有八百里,累坏了!”不客气地将马缰绳和梅翩然的包袱都塞给谷正中,转过头就变得眉开眼笑的,殷勤地道:“翩然,你饿不饿?我让红叶给你好好做两个小菜吃。” 谷正中对莫天悚还真有些发怵,拍一下自己的额头,忍不住叫道:“天啊!这是什么世道!” 梅翩然摇头,又拿过自己的包裹,嗔道:“少爷,你别欺负人啊!好像饭已经做好了,你先去换下湿衣服,我们将就吃一点就可以。” 听见动静的狄远山和南无、红叶也跑出来。红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停下看一眼南无,喃喃道:“天啊!少爷才不过出去一天,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狄远山一瘸一拐地跑过来,高兴地道:“少爷,你回来就好。” 莫天悚也看见南无,心中甚是奇怪,点点头算是招呼,沉下脸皱眉问:“远山,你的腿怎么了?”没等狄远山回到,他转过照壁便看见呆立在房门口的上官真真,冷冷地又问:“远山,你说老实话,你的腿是不是真娘弄的?” 梅翩然很不高兴地道:“少爷,你怎么回事?刚才说谷大哥,现在又说真娘,真娘怎么可能伤害远山嘛!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丢下莫天悚和狄远山,加快脚步,走到上官真真的身边,亲亲热热地把她拉进房间中。 谷正中甚是吃惊,扭头看莫天悚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也不反唇相讥,就更是吃惊,听梅翩然对他的称呼甚是亲热,兴奋地喃喃道:“这下我可是有救了!”牵着马快步去马厩了。 狄远山愕然,想的却和谷正中完全不同,要是梅翩然和上官真真成为好友,他可能就无法摆脱上官真真了,压低声音问:“少爷,你从什么地方找回来这么一个又漂亮又厉害的女人?她认识真真?” 莫天悚甚是得意,笑道:“她是挺厉害的,会念咒语。不管她以前是不是认识你老婆,反正现在是认识了。你以后可要对你老婆好一点,不然得罪了翩然,我也救不了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暂别 梅翩然其实是才认识上官真真的,可和她很亲热,刚吃完饭,就又拉着她关在房间中去说悄悄话去了。莫天悚说要商谈机密,客栈中不能保密,带着其他的人骑马来到离客栈不远的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大家围成一个圆圈,席地而坐。 红叶知道这样的场合没有她说话的份,但乐得自己一个人陪在狄远山身边,一直喜滋滋的。狄远山正在忙碌地用小刀制作几片竹简,这是莫天悚在吃饭前就交代下来的任务。莫天悚在来的路上已经大致弄清楚所有的事情,坐下后就看南无一眼,淡淡问:“你打算怎么办?” 南无道:“要是少爷不计前嫌肯帮我,我想和少爷联手,先救出北冥他们三个人,然后再想办法完成任务。” 莫天悚淡淡地笑着道:“你放心,就凭他们胆敢刺伤远山一事,你不去找他们,我自己也要去找他们。人自然是要救的,多吉旺丹也是要杀的,我是问你打算怎么救人。” 南无道:“离此地不远的大研镇是纳西族的地方,没有受到藏族人和白族人冷战的影响。我想我们先把红叶他们送去那里安顿下来,然后我和你还有谷大侠去一趟建塘的藏族土司官寨。只是藏人守着去建塘的虎跳峡,我们要绕路才行。” 莫天悚点头道:“这样的安排不错。一个能让你们失手的土司官寨,我们必须要小心一些。” 狄远山很不安,也不愿意莫天悚去帮南无,悄悄地拉莫天悚一把,低声道:“少爷,我的伤不碍事,养两天就好了。” 莫天悚没理他,示意南无介绍情况。 南无道:“多吉旺丹不过是一个土财主,其实很好对付,难应付的是他的女儿央宗。多吉旺丹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就十分宠爱,给她找了一个密宗喇嘛索达吉做师傅。索达吉现在已经圆寂,但他和很多喇嘛不同,不仅武功高修为精深,而且曾经在中原游历过,熟悉我们汉族的文化。他把他会的一切都教给央宗,所以央宗的武功也很高,而且还熟悉我们的一切,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如果穿上汉装,没人会知她是一个藏族人。我们这次会被发现,就是因为西天有一天得意忘形,念了一句唐诗恰好被她听见。” 南无说的西天当然不是莫天悚当年毒死的那个,而是又补充进来的新手,莫天悚也很熟悉,笑道:“到了这里,西天的酸腐气还改不掉吗?” 南无叹息道:“我已经提醒过他无数次,我们假扮藏人,要把这些收起来。那天的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他就大发感慨道,晴空一鹤排云去,便引诗情到碧霄。谁知道事情就有那么巧,正好那天央宗出来闲逛,便被她听见了。她当时也没有揭穿我们,却在暗中调查,然后布置下埋伏,不然我们怎么会输得这么惨?其实这里哪里有什么鹤,只有无数的乌鸦!少爷、谷大侠,我们这次再去,一定要注意这些细节问题,千万被再被人认出来。” 莫天悚摇摇头,淡淡地道:“我不会装扮藏人的,我要选择一个月亮很好的夜晚,正大光明地去他们的官寨,向他们要人。他们不给,就正好有借口杀了多吉旺丹,然后过来找白族土司艾玉收钱。” 几个人都是一惊。南无很是奇怪,因暗礁做任何事情,都会尽量在暗中出手。莫天悚为暗礁制定过无数的计划,自然知道暗礁的这个宗旨,看莫天悚一眼,没有说话。狄远山因为自己刚才说话没有管用,用脚狠狠地踢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谷正中一脚,自然是让他想办法。 谷正中发现莫天悚今夜和南无说话的时候很专心,完全不同于他平日那种嬉皮笑脸的散漫,一直都甚是诧异,也没敢多发言,这时候被狄远山踢一脚,只好干咳一声,道:“少爷,你这样做,手段是不是太激烈了一些?我们只有三个人而已。” 莫天悚道:“你要是害怕可以不去。多吉旺丹是一个小土司,他的官寨也不过就只有一个八九十人的护卫队,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央宗不是很厉害吗?让她来找我,看看是她厉害,还是我的幽煌剑厉害。” 谷正中又被狄远山踢一脚,可是他也没有好办法,还是只有装傻不出声。 南无忽然沉声道:“少爷,算了,这只是我们十八魅影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我不用你帮忙了,自己会去解决的。”起身朝外走去。 莫天悚一闪身,拦住南无,笑嘻嘻地道:“既然被你猜到了,我也不妨明确的告诉你,我的确是想给龙王找些麻烦。我就是想让央宗知道,杀死他老爹的是暗礁的人,让她去找龙王。除非你不要命了,否则你就要和我合作。” 南无怒道:“少爷,孤云庄谁都知道,暗礁日后就是你的!你为什么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莫天悚收起笑容,冷然道:“因为我腻了!暗礁不是我的!那只是龙王做出来的姿态!我不过是随便出来看看风景,他就派出一堆人来跟着我。先来一个不正不中不算,还有莫桃庄主带着五鸟,现在又是你!哈哈,当我三岁小孩子吗?谁不知道暗礁在出任务之前都会把对手的情况调查清楚,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出来,东南西北去杀一个土财主也会失手?栽在一个懂得诗词歌赋的美丽藏女手中?为什么我从前没有听过央宗的名字,她难道是从石头缝中冒出来的吗?我看你还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其他三个人在哪里,省得我费心去找他们。” 南无气得发抖,大声道:“莫天悚,你有时候简直是不可理喻!多吉旺丹的情况是五鸟调查的,她们的确是没有发现央宗,你应该知道她们也是人,情报有时候也不是完全准确。我们出发的时候,你根本还没有走,龙王怎么可能事先布置我来跟踪你?再说,暗礁的任务你也是都知道的,我们的确是被艾玉请过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古大侠以前还和暗礁有过节,我也是到了这个客栈才认识他的,又怎么可能是来跟踪你的人?莫桃一向和龙王不和,连孤云庄都不肯踏进一步,更不可能听龙王的调遣来跟踪你了!” 莫天悚大笑道:“哈,原来暗礁中资格最老的魅影杀手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莫桃已经亲亲热热地叫曹横表舅了,至于不正不中,你自己来告诉他,你是为什么来的。” 狄远山见势不妙,正想悄悄溜回去找看起来似乎能让莫天悚听话的梅翩然,刚起身,莫天悚的烈煌剑就拦在他胸前,他只好又坐回去,蓦然想起从前莫天悚要竹简的用处,心里更是着急,再没有心思削竹简,手中的竹简全部掉在地上。 红叶以前毕竟也受训过,发现不妙以后同样想跑。莫天悚对她可没有对狄远山客气,她的身形才动,已经中了一枚钢针,僵硬在一边,目光中再也没有柔情,变得十分恐惧,只是由于在莫天悚身边多年,知道他的性格,强忍着没有叫出来。 莫天悚笑道:“南无,我还忘了介绍,这里还有一位红叶姑娘,同样是帮龙王做事的。不正不中,我让你说话,你怎么不出声?” 谷正中这时候明白莫天悚为什么要离开客栈了,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合适,灵光一闪道:“少爷,很可能你误会莫庄主了!我刚才听上官姑娘说,莫庄主是被狄远山的尊堂请进云南的。” 狄远山一呆,正在发晕的时候,看见莫天悚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急忙道:“少爷,我天天都和你在一起,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我已经有十年没有和家里通消息了。谷大侠,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娘又不认识莫桃,为什么会去请他来云南?” 莫天悚忍不住道:“远山,你也别装了,莫桃见着你母亲,恐怕还应该叫一声娘呢。” 狄远山大吃一惊,浑身一片冰凉,失声问:“少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莫天悚不答,又看着谷正中道:“不正不中,你很对我的胃口,你老爹当初被人骗去的幽煌剑是假的,你用不着心疼,若是还想看看真正的幽煌剑,就明着告诉我,可再要深更半夜不睡觉朝我的房间中跑,我认得你,我的剑可不见得会认得你!”一边说一边缓缓拉下套在幽煌剑外的布套,再抽出剑鞘随手丢在草地上,凝视着手中寒光吞吐的三尺青锋。 谷正中目瞪口呆,也失声叫道:“少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南无忽然笑道:“莫天悚,原来你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是想打架了!可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我们四个人吗?”拿出惯用的钢丝缠在手上。 狄远山叫道:“少爷,你想干什么?幽煌剑是无血不归鞘的啊!” 莫天悚屈指轻轻在宝剑上弹一下,幽煌剑发出一声清越的低鸣。莫天悚就在低鸣声中抬头望天,轻声道:“今夜星光灿烂,谈这些真是煞风景。”接着面色一沉,森然道,“你们都听着,我以后不喜欢任何人还有事情瞒着我!当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你们也可以和我分道扬镳,我不会追究从前的事情。但你们若是还要和我在一起,最好就不要隐瞒我任何事情。”说着用幽煌剑自刺左手中指,在手指上割开一个深深的伤口,然后手心向上。弯曲手指,让鲜血一滴滴在他的手心中储存起来。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瞪着他,只有狄远山知道他想做什么,哀求道:“少爷,你想知道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莫天悚点头,笑道:“南无,你看,我现在只需要对付三个人了。” 谷正中急忙道:“少爷,我跟着你就是想看看幽煌剑,查出幽煌剑的秘密,其他真的再没有任何事情了。我离开孤云庄以后就和曹横没关系了!” 莫天悚又点头,笑道:“南无,现在我只需要应付两个人了!” 红叶动都不能动,害怕地大声叫道:“少爷,我是来找远山的,龙王只是说在他想要情况的时候,会找我来要情报,可是他还没有来找过我,我可没有出卖过你啊!” 莫天悚大笑,摇头道:“南无,看来我只需要应付一个人就可以了!”左手一甩,手心中的鲜血形成一片血雾洒向狄远山刚才丢弃在地上的竹简,在三片竹简上分别形成一排工整的八分体隶书血字: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剑上都不得沾血。 莫天悚挂着笑容,语气淡淡地道:“南无,你我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以为你能对抗我吗?”拿出一条丝巾,简单擦擦手上的残血,正要自己把中指包扎起来,狄远山跑过来另外拿着一条干净的丝巾给他包扎,低声道:“少爷,你何苦作践自己?你早知道这句话不过是八风先生编出来的。” 血性粘稠,南无知道莫天悚这一手需要的不仅仅是准头,瞠目结舌,半天才道:“少爷,我是赢不了你,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骗过你,从来也没有。你要杀我可以,但请你去救救北冥。” 莫天悚弯腰捡起地上的剑鞘还剑入鞘,幽幽地道:“是啊,你也不过就是龙王手下会吃饭的工具而已,龙王会告诉你什么?我只是想让你体会一下,被人逼到绝路上的滋味,希望我不会需要第四片竹简。北冥你还是自己去救吧,我明天要去找庄主。远山,收拾好地上的竹简,在回去交给八风先生以前,你就先替我保管。”跃上马背,反手将一颗解药射进红叶的嘴巴中,飞驰而去。 一直等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红叶才发现自己能动了,低声问正在出神的狄远山:“少爷临走的话是什么意思?” 狄远山回过神来,一边捡竹简,一边皱眉喃喃自言自语道:“难道上次叠丝峒的那三个人不是少爷杀的?” 谷正中大叫道:“你不提,我还忘了,尊夫人提到令堂就是和叠丝峒的人联手的。可叠丝峒是干什么的?” 狄远山大惊失色:“你怎么不早说?”哪里还有心思给谷正中解释,拿着竹简翻身也上了马背,朝客栈跑去。谷正中大叫:“又怎么了?”追着狄远山回去了。 南无道:“红叶,你回去告诉少爷,我自己去救人了!”上马朝大山中跑去。 红叶大哭道:“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看看南无走的方向,心里甚是害怕,最后只好上马回到客栈中。 客栈中到处都亮着灯,没有人休息,忐忑不安的老板看见红叶回来就过来牵马,陪笑道:“姑娘回来了。刚才狄小哥回来后把所有人都叫进房间了,现在都在等你呢,还有一位南无大侠要什么时候回来?” 红叶摇头道:“别再等他,他不回来了!” 房间中的气氛和红叶想的一点也不一样,众人一起围坐在桌子边喝茶,十分融洽的样子,桌子旁边还有两个空位子和两杯茶,分明是给她和南无留的。 莫天悚看见红叶进门,却没有看见南无,脸上的失望神色一闪而逝,示意红叶去坐在狄远山的身边,然后笑道:“远山,我这个上联一定要你来对,天不怕,地不怕,就算老婆也不怕!” 狄远山的另一边坐的正是上官真真,他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很是尴尬,叫道:“少爷,我什么时候怕过来着?” 上官真真幽怨地轻叹道:“是啊,你是男人,本来就不需要怕一个女人,只需要顾着自己的目标和理想便可以了。” 狄远山更是尴尬,低头不出声。谷正中急忙岔开道:“少爷,一向都是我和你对对子的,还是我来对你的下联,杀何妨,剐何妨,便是露馅又何妨!” 梅翩然掩嘴笑道:“少爷,看看,谷大哥可是比你高明太多。远山哥,不会再有人来了,你想说什么,可以开始了。” 狄远山道:“我想少爷今天说的话是对的,我们大家既然聚在一起,就都是朋友。少爷,我这样说你不生气吧?” 莫天悚摇头道:“当然不生气,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红叶其实也不是丫头。” 狄远山点头,接着道:“既然大家是朋友,我想我们之间最好不存在秘密,所以我想等所有人都来了再说这件事情。当然,个人的私事要保密没人会说什么。少爷,叠丝峒的人出现在九龙镇是冲着庄主去的。叠丝峒的人有名的阴魂不散,可是我们一直没有遇见他们,庄主既然也来到云南,很可能就遇见他们了,我们要尽快找到庄主才行。” 梅翩然的神色忽然一变,皱眉问:“你这样说可是有根据?” 上官真真道:“他是听我说的。家母……”苦笑一下,解释道,“我是说我婆婆,远山的母亲,这些年一直要我去把远山找回来。我被逼得急了,只得说出远山的下落,告诉家母不是我不愿意出去找,而是远山自己不愿意回来。我为了证明我的话,提到当年庄主斩杀叠丝峒的洪独秀的事情。谁知道家母听了以后,就瞒着我找到叠丝峒的人,告诉他们此事,让他们去九龙镇报仇。” 谷正中听得胡涂,抓头道:“叠丝峒去九龙镇和莫桃进云南有必然的联系吗?” 上官真真道:“知道洪独秀是叠丝峒的人不多,而我是唯一一个不在幽煌山庄又知道此事的人。家母以为莫庄主看见叠丝峒的人出现在九龙镇寻仇,也一定能猜到是我泄的密,就会来云南找我算账,却不知道莫庄主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么地方人。家母还以为远山知道我们都认识叠丝峒的人,看见叠丝峒的人出现在九龙镇,很可能会回来问个清楚。少爷,你不要怪罪家母,她实在是想儿子想得发疯。” 梅翩然一愣,喃喃道:“原来玉卿夫人是为此才去找叠丝峒的人!我还一直奇怪她明明知道叠丝峒的峒主是蜘蛛精,怎么还会去招惹她。远山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可以把老人家一个人丢在家里这么多年,都不回去看一看?” 莫天悚忍不住看一眼梅翩然,暗忖她真的似乎什么都知道似的。 狄远山星眸含泪,摇头道:“别说了!我知道是我不对,都到了云南也不回家。少爷,我今天连夜和大家说这件事情,就是想告诉大家一声,我想连夜赶路,回家去看看。”说着片刻也不想耽搁的样子,站起来朝外走去。 莫天悚忽然追过去扶着他道:“远山,我和你一起去。翩然,你去收拾东西。” 梅翩然却道:“少爷,我累了,没有精力连夜赶路。真娘的伤也没有好,不适合赶夜路。你们先走,路上给我们留下记号,我和真娘还有红叶随后跟来。” 莫天悚一愣,很是舍不得,不觉犹豫起来。换成是谷正中扶着狄远山离开先去收拾东西。梅翩然将莫天悚拉去一边,嗔道:“少爷,你没有看出来,远山是在担心庄主,又怕你多心才说是想回家的吗?” 莫天悚苦笑:“我知道。他大概猜着我没有杀叠丝峒的人,不再担心我,改而担心起庄主来。他很会说话,先声明个人的私事可以保密,我也不好多去问他。其实我也是在担心庄主。但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我不要听借口。” 梅翩然嫣然一笑,没好气地啐道:“小心眼!我留下不过是想帮你保住南无他们几个的性命。你要是看见我没有和红叶、真娘一路追上你们,不要又东想西想的。” 莫天悚这下更是不愿意,摇头道:“南无对龙王忠心得很,要收服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翩然,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梅翩然道:“南无的事情的确是不急在一时,但真娘可是真的伤一直没好,身体虚弱得很,无法连夜赶路。狄远山恐怕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如此着急的要走,好摆脱她的。我留下和真娘在一起,对真娘也是一个安慰。你难道也要像狄远山一样没有良心?那日后谁还敢和你在一起。” 莫天悚知道狄远山绝对不是没良心,而且他知道梅翩然也知道这一点,疑惑地看看梅翩然,轻声道:“翩然,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躲着我?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和远山先走一步。挟翼留给你,记得尽快来找我。” 梅翩然一愣,好半天才低头小声道:“少爷,你们可以朝着屏山的方向赶路,最好是动作快一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心意 听了梅翩然最后说的那句话,莫天悚总觉得心惊肉跳的,离开客栈后就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日夜赶路。只要是马能坚持,人就不休息,三天时间翻山越岭被他们跑出一千多里路,眼看明天就要到达梅翩然提到的屏山,三匹马都累得直吐白沫,正好路边有一家孤零零的小客栈,看来很是安静,几个人下马投宿。 三个人中最不能熬的是狄远山,他本来又带着伤,进门后饭累得饭都没有吃一口,衣服也没有脱,倒在床上就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白天,焦急地叫道:“怎么没有人叫我一声?现在什么时辰了?”这才发现自己是脱了衣服的,不禁甚是惊奇,抓起衣服穿起来,又看见谷正中正坐在一边研究幽煌剑,右手的手腕上却又缠着绷带,不禁更是惊奇。 谷正中回头苦笑道:“别着急,想睡就多睡一会儿,少爷新买了一匹马,一个人进城去打听情况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你也别奇怪,昨天你睡着以后,少爷帮你脱的衣服。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接着睡?” 狄远山更是诧异,疑惑地问:“少爷一个人去的吗?我睡够了,有没有现成的东西?我已经饿坏了。你的手怎么了?少爷的剑怎么会在你这里?” 谷正中指指桌子上早给狄远山准备好的早餐,举起自己的手腕看看,长叹道:“不知道你的少爷心里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竟然比我还能熬,一点也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昨夜我看你已经累得是人事不醒,估摸着少爷也得累了,在他睡着以后想把他的幽煌剑借来看看。谁知道刚进他的房间,他就从床上弹起来,一剑在我的手腕上刺出一个血窟窿。我想这回我是死定了吧?他却把幽煌剑递给我,笑着说,这剑已经沾过血,你可以慢慢看。然后就丢下我上床去接着睡觉了。今早他说他要一个人先进城去看看,我也不敢多问。” 狄远山一愣,问:“谷大侠,你看少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一路上他比我还着急。” 谷正中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少爷不愿意说的事情,你都不敢问,我就更不敢问了。”说完又埋头去研究宝剑。 狄远山起来洗完脸,坐在桌子前端起碗吃几口,看谷正中专心的样子很好笑,莞尔道:“你研究了这么久,都研究出什么了?” 谷正中气恼地丢下宝剑,道:“这就是一把锋利一点华丽一点的剑,看不出有任何秘密。” 狄远山摇头道:“幽煌剑的秘密很可能根本就不在宝剑本身之上。曹横也想知道秘密,可他还是没要少爷的幽煌剑;少爷也拿着这把剑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出其中的秘密,你一下子就想看出来?别费心了!” 谷正中愕然问:“你是说少爷也不知道这剑的秘密?” 狄远山点头道:“少爷有一次告诉我,幽煌剑的秘密只有庄主才知道。” 谷正中抓头喃喃道:“莫少疏这个老狐狸究竟在搞什么鬼,把幽煌剑给了养子,却把剑中的秘密告诉儿子。他难道想养子和儿子也为这把剑争得头破血流吗?” 狄远山摇头黯然道:“你错了!少爷和庄主以前曾经是好朋友,他这样做的目的正是想少爷和庄主联手,但是曹横不喜欢他们联手,所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不算好。” 谷正中看看狄远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正好少爷不在,远山,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见怪,不想回答不回答也可以。” 狄远山很难看见谷正中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愕然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谷正中道:“既然你母亲和莫少疏是那样的关系,你怎么会给少爷当小厮?即便是幽煌山庄的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也应该帮你弟弟莫桃的啊!” 狄远山神色一黯,轻声道:“我也不愿意少爷和庄主成为好友,平时是故意跟庄主作对的。” 谷正中一呆,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觉得少爷想做的事情很危险,不想你弟弟搅进来?也不想你老婆和母亲搅进来?原来你不是不喜欢你老婆!” 狄远山的眼睛忽然间有些模糊,吸一口气道:“我阿妈平时并不怎么管事,我其实是在真真的照顾下长大的。真真既是我的玩伴,又是我的母亲,还是我的师长。唉!她以前其实是一个很调皮很活泼的人。” 谷正中不免又是一呆,半天才问:“那你为什么不劝少爷不要做?” 狄远山叹息道:“一来少爷从来都不是肯听人劝的角色,二来我抛家别妻来到九龙镇,也是想知道谜底。不瞒你说,我虽然不敢像你这样让幽煌剑出鞘,但那把剑我私下也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谷大侠,我要是你,就放弃幽煌剑,离开少爷。” 谷正中泄气地把幽煌剑插入剑鞘,苦笑道:“我是非常怕危险,奈何我也想知道谜底。” 狄远山看一眼谷正中,忽然间大笑起来。谷正中摇摇头,也陪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的。这一来狄远山越发笑得不可收拾。两个人正笑得起劲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拍门声,接着是红叶的声音道:“远山,你们是不是在里面?” 狄远山和谷正中都是一愣,全然没有想到红叶等人会这么快就跟上来,过去打开房门,只有红叶扶着上官真真站在门外,却不见梅翩然。上官真真的脸色很是苍白,气色非常不好,有气无力的样子。狄远山自己不愿意照顾她,忙给谷正中打个眼色。 谷正中心头暗叹,虽然觉得不合适,还是过去搀扶着上官真真另外要了一间客房,将一直都没有出声的上官真真安顿下来,给她要了一点东西吃过以后,便让她上床去休息。正要离开,看着上官真真躺上床以后神色一直很是凄凉,忍不住压低声音道:“上官姑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上官真真便和没有听见一般,神色丝毫不变。谷正中更是不忍心,豁出去道:“其实远山不是不喜欢你,他是不想你有危险。” 上官真真终于扭头看了看谷正中,幽幽地道:“我知道,他给我跪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固然是在求我,同时也是在忏悔。虽然我只比他大两岁,他其实也算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那点心思我岂有猜不出来的道理。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个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当年的文沛清一去不回,现在的狄远山也是一去不回。既然如此,他们还娶什么亲,成什么家?干脆就去和他们的志向和抱负成亲算了。” 谷正中甚是吃惊,想劝说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劝说,喃喃问:“文沛清是谁?” 上官真真苦笑道:“就是远山和莫桃的爹。也和少爷一样,是个背负仇恨一心想要寻求答案的人,怕自己家绝后,出发报仇前留下远山给家母。还考虑周到怕家母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不好做人,把家母嫁给一个男人,可紧接着又因为嫉妒把那男人给杀了,就此一去不回。家母实在是气不过,偏偏就要远山跟着继父姓了狄,还要远山发誓日后在任何情况下都永远不改姓。谷大哥,你也是男人,你告诉我,报仇探秘之类的事情对你们男人真的是那么重要?” 谷正中说不出话来,摇摇头,离开了上官真真的房间。 谷正中进门的时候,狄远山已经吃完东西,换成是红叶在狼吞虎咽在吃东西,一副饿坏了的样子,一边吃一边把情况告诉了狄远山。 原来红叶和上官真真都很着急,梅翩然一个人犟不过她们两个人,她们根本就没有等到第二天,在莫天悚三人离开不久也追着他们起程了。 本来一切顺利,就只是赶路太辛苦,上官真真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梅翩然说过去都是大路,可以乘坐马车,让上官真真一边赶路一边休息。可还没等她们找来马车,忽然有一群喇嘛找着她们向她们要唐卡。梅翩然和上官真真都不知道,红叶却是对那东西一点也不熟悉,又气愤又着急之下就忘记他们在假马帮的茶包中得到的布画就是唐卡,也跟着说没见过。喇嘛不肯相信,强行要搜查她们的行李,她们自然不乐意,双方打起来。 尽管这三个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弱质女流,但她们还是打不赢一大群喇嘛,只有且战且逃,被追得十分狼狈,上官真真的身体更是不能坚持。后来梅翩然看看不是办法,一个人回头去引开喇嘛,红叶和上官真真才得以脱身,。红叶说完也是累得不行,把两个男人赶出去,自己关上房门休息。 出来后,狄远山心事重重地也说要打探消息,骑着马出门去了,只留下谷正中在客栈中。 唐卡实际上一直在谷正中的行李中,谷正中听红叶说完后就回房间去打开行李,找出唐卡一幅一副的翻看。他们从假马帮手中得到的唐卡一共有六幅,都是以丝绸作为底布的卷轴画,画的内容是佛教的故事或者菩萨,但与中原的绘画风格完全不同,构图严谨,笔力精细,着色浓艳。 谷正中看一阵子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但他一向有个毛病,看见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原本对这些布画还无所谓的,现在知道这玩意儿居然有人来要,又看假马帮收藏得十分严密,就动心了。这六幅布画每一幅都有两尺宽,三尺长,卷在一起是很大的一堆,而且大家都知道此事,要全部藏起来根本就不可能。暗忖人人都知道唐卡在他这里,有起事来,他的包裹一定是重点搜查对象。于是谷正中选择一副最为精美的不动明王愤怒像卷成一卷,悄悄地跑去莫天悚的房间,打开他的包裹,找了一件看来暂时不会穿的夹衣拆开,将唐卡放进去以后再缝好,然后又把包袱还原放回去。四处看看再无破绽,得意地笑笑,带上房门出去了。 莫天悚在屏山城中没有找着莫桃一行人,也没有找着叠丝峒的人,但没有费力气就打听出一个消息。前几天离此地不远的一个小县城中,有一个男子带着六个姑娘和一群寻找幽煌剑的中原武林人士大打出手,从城里一直杀到城外的树林中,最后把整片林子都烧了,死了很多人。 莫天悚一听就知道他们说的就是莫桃等人,追问最后的结果,却是人言人殊,各执一词。有的说是莫桃他们将所有的人都杀光后放火烧了树林后跑了;有的说是武林人士将莫桃等人杀光后放火烧了树林后离开了;更有人还说是他们正在打的时候,天上降雷将所有人都打死了,树林中的火是打雷引发的天火;最荒唐的是还有人说他们打架引起天上神仙的不满意,于是一个美丽的仙女下凡把所有人都打入地狱,放火烧林是为消除一切罪恶。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打架的双方全部都死了。 莫天悚越听越是担心,见问不出来更多的情况,只好先回去,打算和狄远山、谷正中一起到众人口中的县城和树林里去看看。才朝回走了一半,就遇见狄远山。 狄远山一见莫天悚便道:“少爷,红叶和真娘都追上来了,但是梅姑娘没有跟过来。” 莫天悚一点也不意外地点点头,淡淡地道:“我知道了。我们快点回去,叫上不正不中立刻出发,我打听到一点庄主他们的消息,听起来很不好。” 狄远山一愣,忍不住问:“少爷,你不担心梅姑娘吗?庄主出了什么事情?” 莫天悚苦笑道:“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想见庄主,听说我们要来找庄主,就打算自己离开了,我担心也没有用处。”把打听到的情况说给狄远山听。 狄远山也是很担心,愕然道:“这听起来似乎和叠丝峒无关啊!”把红叶说的情况说给莫天悚听,最后道:“唐卡其实都在谷大侠的手上,梅姑娘一个人去引开那些喇嘛,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莫天悚不禁也担心起来,自我安慰道:“翩然的马快,跑起来应该没有人能追上她。那些喇嘛追不上她,多半会回过头来找红叶和真娘。唐卡不是我们偷的,我们拿着又没有用处,到时候还给他们也就是了。” 狄远山忧心忡忡地道:“也只好先这样了。少爷,真娘会一种找人的秘术,只要是人在方圆百里之内就能找着。不过我让她很伤心,不好去跟她说,回去以后你去找她,让她帮我们找庄主,比我们自己盲目地找要省事很多。” 莫天悚看一眼狄远山道:“远山,其实真娘真是很不错的女孩子,又等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呢?” 狄远山低头道:“谁说我不喜欢她?” 莫天悚一愣:“喜欢你还总是要赶她走?” 狄远山忽然道:“少爷,我曾经答应过你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不过谷大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我没有机会说。少爷,你想不想知道我来九龙镇的原因?” 莫天悚笑笑道:“我那天只是吓唬南无的,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不会怪你的。” 狄远山轻轻叹息一声,道:“其实那些现在也算不得秘密了,我早就想告诉你,但我怕你听后又生气,才没有说的。 “说起来,我有两个父亲,但是我却一个也不记得,我只记得我母亲终日郁郁寡欢。我像所有没有父亲的孩子一样,幻想我的父亲是一个文武全才的杰出人物,因为我母亲实在是一个很漂亮又文武全才的人物。但是她什么也不肯教我,却在真娘来了以后,把所有的本事都传给真娘。所以真娘比我更要亲近我母亲一些。老实说,我是很不服气的,也缠着真娘学了一点武功,就是你后来看见的那些手上功夫。 “我告诉过你,我和真娘成亲是因为我阿公病危。我阿公其实是我外公,一直都很疼我。在我成亲的前一天,他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喝水都困难。但我成亲那天早上,他的精神却突然好起来。 “我一直还记得那天的情形。我们的婚礼是按照汉族的礼仪来办的,虽然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但真真还是被一顶花轿抬出去,准备在巴相城中转一圈,等到吉时才会再进家门,和我拜堂。我一直都很喜欢她,穿着一身新衣也没心思和满屋子的宾客周旋,心里直埋怨吉时怎么还不到,频频朝门口张望,惹得当时很多人笑话我。 “正等得心焦的时候,丫鬟突然过来告诉我说阿公要见我。于是我来到阿公的房间中,看见他的精神很好,不知道那是回光返照,还很高兴,进门就嚷道早知道就早点成亲冲喜,把阿公给逗得哈哈大笑的。 “阿公把所有的佣人都赶出房间,只留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忽然告诉我,我阿爸其实没有死,而是在蜀地一个叫九龙镇的地方。 “阿公告诉我,我父亲姓文,讳上沛下清,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人,我母亲的学问其实都是他教的。我母亲原来是我父亲的一个贴身丫头。我们家用的银子实际一直都是我父亲派人送来的。但是我父亲身上有一段血仇,他父亲全家都被飞翼宫的人杀死了,逃了很久才和我阿公两个人逃到巴相。我阿公是我爷爷的亲随。” 莫天悚本来一直没有出声,听到这里却忍不住问:“飞翼宫究竟在什么地方?是干什么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家书 狄远山摇摇头,黯然道:“阿公本来要告诉我的,但却没有来得及说就被我母亲闯进来撞破了。” 莫天悚一愣问:“怎么回事?你娘不愿意你知道?” 狄远山点头道:“她就像幽煌山庄的八风先生和崔管家一样,对飞翼宫的事情讳莫如深,不然我也不会赌气来九龙镇,十年都没回家。” 莫天悚愕然道:“原来你是想自己找到谜底,赌气才来九龙镇的。你知不知道,崔管家其实是你舅舅。你娘是崔管家的亲姐姐。” 这回是狄远山一愣,苦笑道:“我从前看见崔管家会武功,就在朝这方面猜,但少爷不说,我还真不敢相信。我知道我曾经有一个舅舅,乃是看见家里有一个和我父亲的牌位放在一起的舅舅牌位。据说我舅舅是我父亲的贴身亲随。但从小我母亲就说他们都死了!少爷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崔管家告诉你的?他对我一点关照也没有,我实在是没有想到。” 莫天悚长叹一声,苦笑道:“你舅舅也不知道,是龙王告诉我的。你的身份也是龙王告诉我的。真娘的身份则是我听被叠丝峒拘役的小鬼提到后猜出来的。” 狄远山愕然问:“龙王怎么会告诉你这些?龙王又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莫天悚道:“我想他是派人调查以后知道的。龙王是庄主母亲的表哥,和飞翼宫很有瓜葛。可惜我仅仅就知道这么多。还是说你知道的事情吧,你和你阿公说话,被你母亲撞破以后,又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狄远山的眼眶忽然红了,轻声道:“当时我母亲闯进来就哭了,大声叫道,阿爸,你怎么可以对远山说这些?难道你要真真也像我似的,守一辈子活寡?” 莫天悚一呆,忍不住道:“远山,你完全可以回到真娘身边的啊!” 狄远山摇摇头,接着道:“阿公本来红光满面的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的苍白,喃喃给母亲解释道,这是远山的责任。母亲气得发抖,大声道,远山是姓狄的,和姓文的没有关系!这时候我才知道,我母亲只肯教真真,却什么也不教我,乃是想让我成为一个没用的人,那么以后的生活只能是靠真真来维持,才无法离开真真。她一直认为父亲就是太能干了,才抛下她和我离开的,要是我父亲什么也不懂,浑浑噩噩的,也没有能力出远门,就不会丢下她一去不回,所以她什么也不告诉我。” 莫天悚失声道:“这是什么逻辑?你也甘心?” 狄远山苦笑,长叹道:“我自然是不甘心的。其实母亲虽然没教过我什么,我也并不是就什么也没有学会,怎么会甘心一辈子都靠一个女人来吃饭?那时候我就想去找父亲,非常想知道父亲的事情,缠着阿公告诉我。但阿公看着母亲,却一个劲地叹气,不肯再说。母亲看我追问,还给了我一个巴掌,将我训斥一顿,严厉地禁止我打听关于父亲的任何事情。 “我从小到大还从来也没有挨过打,这样一来就更是不甘心,更是想知道,当时就和母亲吵起来。没吵几句,丫头过来说,花轿进门了。我是带着满腹的怨气和真真拜堂的。刚刚拜完堂,我还没有来得及将她送入洞房,丫头又过来说,阿公过世了!母亲一听就昏倒了,直说是自己刚才把阿公气死的。 “那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喜事变成丧事,家里乱成一团。真真忙着照顾母亲,我却趁混乱溜进母亲的佛堂。 “我母亲信佛,我家一直都有一个佛堂,平时母亲从来也不让人进去。我想她要是有秘密的话,一定是藏在佛堂中。 “佛堂中果然是有秘密,在母亲拜的观音像后面,我发现几封父亲写给母亲的信。信整理得很整齐,多半是母亲经常看的。我急忙打开信看起来,第一封信是父亲离开大约一年多写的,说是已经到达飞翼宫,并顺利混进去,但一切都不方便,甚是想家。” 莫天悚急忙问道:“你爹有没有在信中提到飞翼宫的地址?” 狄远山摇头:“父亲虽然没有提到具体地址,但描绘了不少飞翼宫的景色。从他的描绘看来,飞翼宫是在一座景色优美,半年都有积雪的高山上,估计应该是在北方。少爷一定知道,他的文采相当好,字也写得非常漂亮,看他的信便如读一首诗一般。我一下子就看进去了。看完第一封立刻又打开第二封。 “第二封也和第一封一样,满纸都是思念之情,提到他已经在飞翼宫中升级,地位提高很多,并认识了飞翼宫宫主的两个女儿孟青萝和孟绿萝,生活也得到改善,让母亲放心。 “第三封信看时间和上一封隔了一年,信中再没有壮丽旖旎的自然风光,也没有缠绵悱恻的柔情蜜意,写得很简短。说是飞翼宫是一个人力根本无法对抗的地方,除非找到幽煌剑的秘密,否则今生报仇无望。” 莫天悚一愣,失声道:“老庄主开始竟然也不知道幽煌剑的秘密?那他后来是怎么找着幽煌剑的秘密的?” 狄远山摇头,接着道:“我没有再在信中看见关于幽煌剑的事情。第四封信隔了两个月的时间,依然很简短,信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之情。父亲让母亲改嫁,不要等他。他说他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第五封信的日期是在一个月以后,又很长,有十多页,但我只看了个开头,父亲在请求母亲原谅,说是他已经成亲,妻子是飞翼宫的孟青萝。我很吃惊,也很不相信,正要接着看下去,母亲突然来到佛堂。她一把抢过所有的信,在蜡烛上点燃烧掉。” 莫天悚轻叹道:“于是你想自己调查出秘密,就离开家跑到九龙镇上来了?” 狄远山摇摇头,幽幽地道:“没有。我很喜欢真娘,当时虽然非常气愤,但那是我的洞房花烛夜啊,我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真真? “但是我很苦闷,回到前堂去。前堂的红烛都换成白烛,喜字也撤下去换成白幔,但宾客却没有走,还在喝酒,仅仅是气氛和开始不同而已。人真是很奇怪的,好像除了喝酒,就再也找不出表达感情的方法。办喜事要请宾客喝酒,办丧事同样也要请宾客喝酒,我喜事丧事加于一身,自然必须要喝酒,我就去陪宾客喝酒。我不记得我那天喝了多少酒,总之我喝得醉醺醺的,感觉很口渴,溜回房间想找一些水喝。 “我跌跌撞撞地朝我的新房走去,还没有进门,愕然发现一个穿着红裙的身影和一个丫头一起,很着急从房间中出来,竟然是真真和母亲的贴身丫头。一个新娘子不在房间中等新郎,这样着急出来会有什么事情呢? “我的酒一下子就醒了,悄悄地跟在她们的身后。丫头和真真都很着急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还跟在她们后面。她们是朝佛堂走去的。母亲在佛堂中等真真,一见她进来,就示意丫头带上门出去,在门口守着。 “丫鬟守在门口,却不知道我早已经从佛堂的秘道钻进佛堂,就躲在神龛的后面。” 说到这里,狄远山苦笑道:“忘了告诉少爷,我母亲擅长机关暗器之道,我家中所有的重要建筑都有秘道,似乎随时要防备人找上门来,好逃跑的样子。我小时候很贪玩,没事情的时候就喜欢在家里探秘。母亲从来也没有教过我制造机关,但我这方面的本事却是不低,从小就破解过很多母亲的机关暗器。 “佛堂因为母亲曾经一再告诫过我,我以前从来也没有去看过那里的秘道,但母亲的手法我很熟悉,几乎没有费力气就找到秘道,钻进佛堂。 “我一钻进佛堂,就听母亲道,真真,我一直当你是亲生过女儿,比疼远山还疼你。我不希望你日后的日子过得像我一样,你千万不要勉强,趁着还没有和远山圆房,自己想清楚,以后是不是还要跟着他。 “少爷,我虽然没有听见母亲最开始的话,还是知道母亲的意思,她看我喝醉了,背着我如此着急叫来真真,竟然是劝真真离开我的。少爷你说,这世上哪有一个当婆婆的人在儿子的新婚之夜劝说媳妇离开儿子的道理?我气得浑身发抖,真想就那样冲出去,可是没有等我冲出去,真真便道,阿妈,我至少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做出判断啊。 “我也很想知道,于是按捺下脾气,竖起耳朵听母亲的回答。 “佛堂中很久都没有声音,就在我以为母亲什么也不会说的时候,听见她长长地叹息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现在可能只有远山他阿爸沛清知道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沛清在走之前没有告诉我,他说他不要他的儿子也被这件事情困扰。他走的时候说,平庸是福。我当时很不理解,但还是按照他交代的那样,一心想让远山变成一个平庸的人,和你过一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惜远山不是。文家的男人个个都是聪明绝顶。 “真真显然和我一样,没怎么听明白母亲的话。母亲又道,我就知道文家和远在长城之外的飞翼宫有血仇,文家的每一个儿子长大以后,都会去飞翼宫报仇。到沛清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文家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善终的。他们抛妻别子去报仇,将自己的生命丢弃在遥远的长城之外的雪山上。沛清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也走这样一条路,所以他不像其他父亲那样,等到将一切的原委告诉儿子以后才出发。他说,只要是知道了原委,除非是圣人,否则必然会去飞翼宫。” 听到这里,莫天悚又忍不住失望地插话道:“这样说,你母亲也不知道原委了?” 狄远山点点头,接着道:“少爷可以想见,我听了母亲这样的话,当然更是想知道原委,而我又知道父亲没有死,当即决定要去找他,但那时候依然并没有想到连夜就走。 “真真听后说,既然远山不知道原委,那他也不会离开我。母亲却道,我的儿子我清楚,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知道原委还好,不知道原委他不弄清楚日后根本就不会安心,他必定会去找沛清的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要阻止他去找沛清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趁着你师傅也在这里的时候,让你师傅给他下心蛊。他乖乖地待在家里便罢,要是他有蠢动,心蛊就会发作,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莫天悚再次忍不住失声叫道:“远山,你母亲真是疯狂!哪有这样对待儿子的母亲?也难怪你要连夜逃走了!心蛊又是什么?” 狄远山失神地笑笑,轻声道:“少爷,你再听下去就知道了,其实她远远没有你养父我亲爹疯狂。 “心蛊就是一种和人的心意相通的蛊术。中了心蛊的人,平时看来和一般人一样,可一旦心有异动,生气或者发怒,又或者太高兴,太悲伤,总之情绪一旦波动,心蛊都会发作,开始就是心口疼,久了会手脚不能动,最后会全身瘫痪,必须要下蛊之人才能解开。 “我们那里有很多苗人会下蛊,人们叫他们蛊苗,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可真真心好,以前曾经救过一个被人下蛊生命垂危的苗人。那苗人伤好后说她原本是蛊苗的一个长老,名字叫蓝姬。她很感激真真,收了真真做徒弟。真真大约是唯一一个懂得蛊术的汉人。” 莫天悚疑惑地问:“听说蛊苗还分白蛊苗和黑蛊苗,蓝姬是白蛊苗还是黑蛊苗?” 狄远山道:“据我所知,蛊苗其实就只有一种,只因为他们独来独往,一般不与外界接触,了解他们的人很少,很多人才将蛊术看得很神秘,几乎是谈蛊色变。所谓的蛊实际就是一种人工饲养的毒虫,因为毒虫能根据主人的意愿飞行,比一般的毒药更难以防备,蛊的威名也就日益大起来。所谓的白蛊苗和黑蛊苗其实是他们中两种不同的饲养蛊虫方法。因为我没有学过蛊术,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知道,用这两种方法饲养出来的蛊虫颜色不同,一种多是白色,一种多是黑色。蓝姬和真真都是饲养白色蛊虫的。 “不管是白蛊虫还是黑蛊虫,有一点是共同的,如果中蛊,必须要得到使人中蛊的蛊虫才能解毒。我如果中蛊,性命就等于是捏在蓝姬的手中了,我当然很不愿意。真真很喜欢我,也不愿意,就道,阿妈,真要是这样,远山知道以后,还不得恨我一辈子啊!我就是留他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呢? “母亲却道,这样至少比他离开你好。你是愿意他恨你,还是愿意他离开你去送命? “真真道,我两样都不愿意。阿妈,我们找一个好一点的办法,把一切都告诉远山,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就不会离开了。 “母亲道,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无法明白地告诉他,但是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初沛清为报仇,假意娶了飞翼宫宫主的女儿孟青萝。沛清以为自己是假意,但孟青萝却是真情,殊不知孟青萝也是假意。但孟青萝在给沛清生下一个儿子以后,却突然良心发现,告诉沛清她和沛清成亲就是想要一个沛清的儿子,等这个儿子长大以后,好帮助飞翼宫除掉一个他们无法对抗的对头。孟青萝要沛清想办法保护住自己的儿子,不要让他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莫天悚浑身一片冰凉,喃喃接口道:“所以当初的莫少疏会收养我,而将他自己的儿子莫桃送给一个平常人家。飞翼宫已经是莫少疏无法对抗的地方了,他们的对头岂不是更加难以对抗。他收养我就是想让我去送死的。”他直呼莫少疏的名字,只因为心中再也不当他是父亲。 狄远山缓缓点头,轻声道:“少爷,难道你到现在还要怀疑吗?要不是我知道你听后会不高兴,我看你平时心里那么苦,早把这些事情讲给你听了。” 莫天悚苦笑,低叹道:“远山,原来你一直都是真心在为我着想的。我以前还误会你,总以为你跟着我是有什么目的。” 狄远山低头道:“少爷,其实老庄主对你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坏。你听我接着说。 “真真的心眼非常好,听完我母亲的话以后居然说,原来远山还有一个弟弟,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远山的弟弟接来一起住? “母亲就告诉真真,孟青萝之所以突然告诉父亲对头的事情,乃是她知道父亲还有一个儿子。少爷,她说的自然是我了,不过她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孟青萝要父亲把我接去,代替她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莫桃去飞翼宫受训,以便将来对抗他们的对头。 “父亲自己连飞翼宫也没有能够对抗,自然不愿意让儿子去对抗更厉害的他们的对头,那就等于是去送死。那时候莫桃还没有出生,父亲知道这些以后就开始逃亡,等到莫桃一生下来,他就杀了莫桃的娘亲孟青萝。” 莫天悚曾经多次看见莫少疏怀念妻子的样子,一直以为他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忍不住惊呼道:“你说什么?莫桃的娘是他杀死的?” 狄远山点头,道:“反正我是听我母亲这样说的。父亲知道飞翼宫的人必定会找他,于是一直逃到大山中的九龙镇。可他还是觉得不保险,认为飞翼宫的人一定能找着他,于是易子而养。这样你就顶替莫桃成了莫天悚,变成幽煌山庄的少爷。 “那时候真真还很天真,听后又道,啊,那天悚少爷不是很可怜?阿妈,我们把他也接来一起住吧。” 莫天悚对真娘很有好感,摇头苦笑道:“你说得不错,你老婆的心真是好。可令堂怎么会同意这样的做法呢?” 狄远山也苦笑道:“少爷猜得不错,我母亲的确是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但其中的原因恐怕少爷怎么也无法全部猜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兄弟 狄远山道:“少爷,父亲的信的内容我都讲给你听了,里面很少提到飞翼宫的情况,对他自己的具体情况也讲得非常少,你猜我母亲是如何知道后来的这些事情的?又为什么那么肯定再娶的父亲爱的是她而不是莫桃的娘亲孟青萝?那是因为她偷偷地去见过父亲一面。” 莫天悚再次吃惊地叫道:“你是说令堂来过幽煌山庄?” 狄远山点头道:“是的。她去过幽煌山庄,见到父亲也见到过你,不过没有见过莫桃,因为她还没有来得及了解莫桃被父亲送给哪一家人家,父亲就发现她,并且把她训斥一顿。然后父亲跪下来哀求她,求她日后再也不要去幽煌山庄,也不要对任何人提到她和幽煌山庄的关系。父亲说飞翼宫中住着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妖精,能知道我们人类无法知道的事情。母亲如果再去幽煌山庄,他苦心安排的一切可能都会成为泡影。” 莫天悚一下子就想到梅翩然,又想起他看见莫桃服食乌昙跋罗花以后,出现在他后背的那对闪光的蝴蝶翅膀,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喃喃地道:“原来莫桃是人和妖的后代。那曹横多半也是一个妖精。你说曹横帮莫桃恢复的本能是不是就是妖精的本能呢?现在莫桃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心中比开始还着急要找到莫桃,一把抓住狄远山的手,“远山,你说莫桃变成一个妖精以后立刻就出发来云南的巴相,是不是专门来找令堂的?我们要快点找到他才行!”说完就自己就摇头,“不对,曹横关心应该只是你,不关令堂的事情。” 狄远山莫名其妙,叫道:“少爷,你在说什么?庄主好好的,怎么会变成一个妖精?” 莫天悚一醒,镇静多了,苦笑道:“你听说过乌昙跋罗花没有?” 狄远山摇头道:“没有。这是一种什么花?名字好怪!” 莫天悚轻叹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我只是看见曹横给莫桃吃不少乌昙跋罗花的叶子。莫桃吃下去以后,后背就长出一对蝴蝶翅膀,额头上也长出一对蝴蝶的触须。” 狄远山一呆道:“少爷,你说的是真的?那也难怪了!” 莫天悚问:“难怪什么?” 狄远山长叹道:“少爷,你知道父亲提到的苦心安排都有些什么内容吗?他所有的安排核心的核心都是为了我。 “他认为飞翼宫的人必定能找到他。唉,不知道他的这个坚定的信念是不是和曹横有关系?总之他就是认为不管他躲去任何地方,飞翼宫的人都能找到他,但是他不能让文家绝后。少爷,你是他阻挡飞翼宫的第一道防线,而莫桃是第二道防线。他希望你挡在莫桃的前面,而莫桃又挡在我的前面。 “他训练你,要你成为一个最杰出的人,最好就是你被飞翼宫找到以后,能帮助飞翼宫解决问题,那他的两个儿子就都安全了。可是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于是他给莫桃也创造出一种刀法,希望你和莫桃联手能帮飞翼宫解决问题,那么至少我是安全的。 “不过他想是这样想,可还是心存万一,不希望你真的被飞翼宫的人找到,更不希望你自己送上门去,所以千方百计地瞒着你这件事情。当然,他还更不希望莫桃被找到,尽管创出了刀法,生前却一直没有教莫桃。但他又怕飞翼宫的人看莫桃太没用,泄愤杀了他,临终的时候终于还是嘱咐崔管家暗中将刀法交给莫桃。” 莫天悚感觉甚是怪异,因为莫少疏当初对他的训练绝对没有后来曹横对他的训练来得严格,忍不住要想曹横和莫少疏是什么关系,而曹横和飞翼宫又是什么关系。喃喃问:“为什么令尊会认为飞翼宫一定要找他的儿子?杰出的人类比比皆是,飞翼宫完全可以像龙王那样,寻找资质上乘的孤儿带回去加以训练,帮他们完成他们的愿望。” 狄远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反复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可能和幽煌剑的秘密有关系。我对幽煌剑的秘密可能比其他人要知道得多一些。我离开家以后,母亲追出来,看我心意已决,曾经悄悄告诉过我,如果能让幽煌剑不再嗜血,就能明白幽煌剑的秘密,而明白了幽煌剑的秘密,就可能会解决飞翼宫的难题。” 莫天悚皱眉道:“可是莫桃早知道幽煌剑的秘密啊!也不见他有对付曹横的办法。” 狄远山同样很疑惑地道:“可能幽煌剑的秘密和曹横无关吧。当然,这一切也很可能是我的想当然。说不定飞翼宫的事情只有莫桃才能完成,父亲训练你,则是想你帮助莫桃的。至于我,很可能是他担心过甚,以为飞翼宫的人会找我,其实飞翼宫的人在意的很可能仅仅是莫桃庄主,根本就不在乎我。” 莫天悚点头道:“很有道理。曹横早知道你的身份,可他却没有管过你。他训练我,同时也训练莫桃,但却从来没有训练过你。” 狄远山疑惑地问:“少爷怎么这样说?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曹横训练庄主啊!” 莫天悚苦笑道:“怒刀莫桃在九龙镇一带威名赫赫,乃是因为莫桃独力剿灭过九龙镇附近很多股土匪的缘故。可是,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穷乡僻壤的九龙镇周围哪里会有那么多土匪?而且莫桃功力低的时候,土匪的本事也差,莫桃的功力增长以后,土匪也越来越厉害。” 狄远山失声道:“少爷的意思是那些土匪都是曹横专门找来给庄主练功用的?” 莫天悚点头:“以前我还不敢肯定,谷正中出现以后,我就能肯定了。表面上暗礁中的一切事情曹横都不瞒我,其实他的很多作为我是一点也不知道的。远山,其实你可以回家去陪伴令堂和真娘,完全不必要参合进来。” 狄远山缓缓道:“少爷,我知道你这次来云南,其实是就是想追查飞翼宫的事情,或者说是你想追查父亲当年都做过些什么,然后循着他的足迹找到飞翼宫,但你现在知道飞翼宫真的存在凶险,你会放弃追查吗?” 莫天悚叫道:“你和我怎么一样呢?” 狄远山笑笑,反问道:“我和你怎么就不一样?当年我躲在神龛的后面,听到母亲给真真说父亲的那些布置,就决定不做一个被人重重维护的寄生虫,更何况还很可能成为一个浑身瘫痪的寄生虫。但我想父亲既然做出这么多安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我不要我儿子也来承受这一切。” 莫天悚终于明白,愕然道:“原来是为此你才在新婚之夜就离开真娘的!” 狄远山道:“我现在这样做真娘可能会很痛苦,但我想我一直不理会她,早晚她都会死心离开我,和我母亲一起去过平淡的生活。那么所有的痛苦就到此为止了。日后我死也好,活也罢,一切都将结束。所以我在离开家的那一刻就决定日后再也不回去了。” 莫天悚一愣,然后沉声道:“那好,远山,不,大哥,日后我们联手追查出飞翼宫的秘密。生也好,死也罢,总之要弄清楚这一切的根由。” 狄远山笑了:“少爷,我听惯了你叫我远山,你突然改变称呼,我觉得怪怪的。不瞒你说,我其实一直都当你是我的亲弟弟在照顾,不然我也是一个血性男儿,而且从小就没有伺候过人,有时候也真的无法忍受你的脾气,特别是你削去我的一根手指的那次,我的确是想立刻就离开你。” 莫天悚很不好意思,低头道:“那次其实是我在曹横那里受了气,心里不痛快,借你撒气的,同时也是认为你别有所图,想逼走你。你别计较。要不从今天起,我来服侍你吧!” 狄远山失笑道:“少爷,你很多时候给人的印象都很精明,可有时候又傻得可爱。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我还计较什么?我们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就好。我其实蛮喜欢照顾你的。这一切本来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是我爹将你搅合进来。我作为爹的儿子,为你做一些事情,也算是代他向你赔罪。你要真是觉得过意不去,等我们找着莫桃以后,尽量对他好一些。” 一提起此事,莫天悚心里就感觉很疼,轻声道:“大哥,难道你还是不肯当我是你们文家的人,只想着莫桃是你弟弟,而不把我当你弟弟?你以后别叫我少爷,叫名字吧。” 狄远山急忙道:“少爷,看你,又说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你愿意叫大哥就叫大哥吧。不过我真的很担心庄主。少爷,我们走快一点好不好?”他们一开始说话,马速就慢下来,走了半天,离客栈还很远。 莫天悚一夹马腹,笑笑道:“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对莫桃很好。其实我和你一样,过去也是不愿意莫桃卷进来,才故意那样对待他的。但他现在显然已经卷进来了,以后就让我们三兄弟联手,并肩作战。” 狄远山也加快马速跟在莫天悚的旁边,笑道:“少爷,既然今天我们把一切都说开了,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当初我是很吃了一点苦头才能到达九龙镇的。你记得我耳朵后面的那个大毒疮吗?那是真娘的师傅蓝姬弄出来的。我从家里走的时候,其实也带了一些银子,但我没有走多久,就被蓝姬、真娘还有我母亲追上来。你一定能想象,她们先是好言好语劝说我回去,后来见劝不动,就动粗了。搜干净我身上所有的银子,还给了我一个大毒疮,断言我一定会受不了回头的。” 莫天悚莞尔道:“可是你就是没回去。大哥,原来你的性子也很硬呢。” 狄远山点头笑道:“少爷,你自己的性子不也很硬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不觉得莫桃的性子也很硬吗?我阿妈说,所有文家的男人,都天生一副臭脾气。她毕竟还是心疼儿子,于是告诉我两件事情,一件就是我刚才对你提到的有关幽煌剑秘密的猜测,一件是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对你提到的黑色宝剑形玉簪。那枚簪子是母亲做的,她说我没有信物,怕父亲不认我,让我将此事拿来证明身份。” 莫天悚好笑地道:“那时候你的故事可编得真不赖,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你是瞎说的。” 狄远山也是好笑,接着道:“那时候我就只知道九龙镇和幽煌山庄这两个地名,根本也不认识路,也没有出过远门。足足走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到达九龙镇。一到就听说幽煌山庄出大事了。我犹豫了很久,也没有决定是不是要去山庄找你们。后来我看你一脚踏碎那个卖锅盔的摊子,才知道你那时候其实已经很有本事。然后又考虑半天,最后才决定去找你的。可是父亲在这里不叫文沛清而叫莫少疏,我还是不敢肯定这里就是我要找的幽煌山庄,才对你提到黑色的玉簪子试探你的。” 莫天悚指着狄远山大笑道:“可是你试探完了也不去找莫桃,还一直都对他凶巴巴的。可见你是想把莫桃抛在一边,靠我们两个的力量找到飞翼宫。原来你最开始接近我的确不全是好心。” 狄远山惆怅地道:“其实少爷说得也不完全对,除了少爷说的那个原因以外,我是真的一直不满意庄主,就是他让我母亲整天郁郁寡欢,一直在家里守活寡的。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我对你早比对莫桃更亲了。少爷,我今天把话说得这么白,也是不希望你心里还有疙瘩。以后说不定我还会惹你生气,我也说不定会生你的气,但我希望这些都是暂时的,我们以后始终都是好兄弟。” 莫天悚甚是感动,正色道:“大哥,你放心。” 客栈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莫天悚却是丝毫不减速,和狄远山一路疾驰越过客栈,转过一个弯才猛地一勒马缰绳,跳下马把缰绳丢给狄远山,低声道:“大哥,你把马带到一边去躲起来,等我先去看看情况后再说。”却原来客栈门口多出二十多匹马和两个喇嘛出来。 狄远山知道真的有事情的话,自己靠过去只能是帮倒忙,点头道:“你小心一些。”牵着马躲到一边。 莫天悚刚朝回走没两步,谷正中便背着一个包裹,手里拿着莫天悚的烈煌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嚷道:“少爷,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累死我了!” 莫天悚愕然发现谷正中背的竟然是自己的包裹,皱眉问:“情况怎样?你怎么可以自己跑出来,而把两个女人丢在客栈中?” 谷正中将烈煌剑递给莫天悚,理由非常充分地道:“少爷,这还不是怨你!谁让你昨天夜里好好的就给了我一剑?那些喇嘛一共来了二十二个呢,幸好我趁他们还不知道我和红叶、上官的关系时就溜出来。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再想跑还跑不出来呢!其他东西还无所谓,要是他们把你的幽煌剑抢去怎么办?” 莫天悚哭笑不得地道:“那也叫伤?比你自己和假马帮打架的时候弄出来的还轻!早知道我昨天就卸下你的一条胳膊!别说废话,告诉我客栈里的情况怎样。他们不就是来要唐卡的吗?给他们也就是了。” 谷正中拉着莫天悚朝客栈的后面走去,低声道:“少爷,他们都集中在院子里,我们走后面他们不容易发现。红叶和上官都太累了,我离开的时候,她们已经被喇嘛捉住了。那些喇嘛很不讲道理,红叶明明已经把唐卡还给他们了,他们还是不放人,硬说红叶还藏着一幅没给他们,不打是不可能了。不过他们都是修佛的人,除了抓住红叶和上官,硬要她们交出唐卡以外,到也没有太为难她们。喂!我们只有两个人,他们都很高明,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莫天悚看一眼谷正中背着的包裹,猜到什么,不过他在孤云庄跟着曹横耳濡目染多年,自己虽然不会去做,却也向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更觉得就是喇嘛给了梅翩然离开的借口,教训他们一下也不错;听说红叶和上官真真都没有吃苦,也就没有责备谷正中,想了想道:“那你去前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从后面偷袭。你的暗器工夫如何?最好是进去后用暗器先解决掉一些,剩下的就好对付了。” 谷正中甚是不乐意,只是从莫天悚的神色中知道自己的作为已经被发现,却也不好推辞,迟疑道:“我是江湖上混饭吃的,当然也会暗器。不过我的暗器没毒,效果可没有你的钢针好。少爷,你可得快点来,我一个人应付不了他们的。” 莫天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你会不会用飞针呢?”谷正中点头。于是莫天悚拿出一个鹿皮针囊,抓出一把钢针递给谷正中,道:“用我的钢针不需要太好的准头,只要不射空,就能让他们瘫痪。” 说话的时间,两人已经到了客栈的后面,谷正中把包裹解下来也递给莫天悚,道:“少爷,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少爷,你可得快点来啊!” 莫天悚毫不在意地随手将包裹丢在地上,皱眉不耐烦地道:“知道了,不会要你送命的,你还不快去。” 正要离开的谷正中立刻叫道:“少爷,包袱中可都是你的宝贝!我看见里面有好几个玉佩,至少要值几千两银子的,被人捡去怎么办?” 莫天悚火了,怒道:“你是不是还要罗嗦?你再罗嗦,我就把你藏起来的唐卡拿去还给他们!” 谷正中这下不敢多说,灰溜溜地走了。 后面是客栈的柴房,里面捆着客栈的老板和小二。莫天悚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跃上客栈的房顶,手里扣着一大把钢针,从房顶悄悄朝院子中走过去,伏在屋脊后面躲起来等谷正中。 院子中的确是站着二十个喇嘛,气急败坏的样子,手里拿着唐卡,指指点点地大声地说着什么。因为不是汉语,莫天悚也听不懂。只是他们站得相当分散,莫天悚要偷袭,最多只能射中五个喇嘛,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红叶和上官真真背靠背坐在院子中的地上,身上没有绳索,但却不能动的样子,估计是被点了穴。红叶看起来还好,只是上官真真垂着头一动不动,气色甚是不妙,看来竟然是昏迷了。 莫天悚心头顿时有些心疼和着急,抬头朝院门看去,半天都没有看见谷正中的身影。正考虑要不要自己先发难的时候,谷正中终于出现,大吼一声,像他们事先约定的一样,进门就射出一把钢针。可惜他的技术实在是太差,出其不意地偷袭还有一点成功的希望,偏偏还要大吼一声让喇嘛有了防备。 两个喇嘛抢出来,脱下绛红的袈裟,一兜一卷便把所有的钢针收进袈裟中。另外的三个喇嘛早抽出大刀,气势汹汹地朝谷正中劈过来。其余的喇嘛却是一下子全部分散开来,莫天悚真要偷袭,最多也就能射中三人而已。却是他们曾经吃过梅翩然那种类似暗器的蝴蝶咒的苦头,学乖了。莫天悚更是找不着出手的机会。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恶战 喇嘛的身手的确都相当高明,谷正中以一敌二还略占上风,喇嘛又增援两人,谷正中便手忙脚乱的,双钩也没了章法,急得他大叫道:“少爷,救命啊!” 没有听见莫天悚的回答,却等于告诉喇嘛他还有帮手。好几个喇嘛又开始搜查客栈,有两人还跃上房那些废话干什么?有本事你就不要逃,好好和我打一架!”左右看看,忽然一脚踢飞一个躺在地上的喇嘛,吼道,“你是不是还要跑?” 左顿也不是打不赢莫天悚,这下自然是不可能再跑,飞跃过来接着那个喇嘛,叹息道:“我看你学武不易,本想好好帮帮你的,既然你已经无法忍受,我也就只能是做到这一步了。”抖开他才接着的那个喇嘛身上的袈裟,又朝莫天悚罩过来。 莫天悚更是生气,却也只好先朝一般闪开,骂道:“贼秃,你除袈裟就没别的了!”然而这次的袈裟竟然会自己在空中转弯,莫天悚累了半天,身法又没有开始灵活,竟然被袈裟追上,罩在下面。顿时觉察出一个更细密的气场,压得他动弹不得,明白到谷正中不挣扎的原因。他近三年来就没有吃过这样的大亏,简直是气得要死,非常不服气,双脚在地上一跺,两个鞋底各弹出一把小刀来。莫天悚一个倒翻,双腿朝上用力一旋,已经把袈裟破开一个大洞,借势跃出袈裟,抓出一把钢针朝左顿射去。 左顿看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脱身,甚是吃惊,见钢针来势迅疾,而他又没有可以抵挡的东西,也只有带着被他救下的喇嘛一起跃起来躲避。可是这一大把钢针中居然隐藏着两根同样会在空中转弯的钢针,大出左顿意料,终于被钢针射中肩头。此刻的莫天悚恨透左顿,钢针上喂的却非麻药,乃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左顿只觉得肩头一片麻木,知道莫天悚的毒药非同小可,不敢大意,立刻坐下开始逼毒。 莫天悚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左顿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气场也随着左顿的中毒而消失,莫天悚浑身一轻,感觉极为舒服,畅快地哈哈大笑道:“贼秃,看是你厉害还是少爷我能干!”正要走过去拿回自己的宝剑,原本躲在墙脚的四个喇嘛急红眼,一起冲了过来。 没有了左顿的气场,莫天悚自然不怕他们,更何况这时候谷正中也从袈裟中脱身出来,同样是憋了满腹的怨气,舞动双钩飞奔过来,将四个喇嘛杀得是节节败退。正杀得痛快的时候,忽然发现莫天悚的动作慢下来,脚步也变得踉跄,脸色简直比纸还白,额头上却掉下大滴的汗珠,骇然叫道:“少爷,你可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犯病啊!” 然而莫天悚的确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犯病了,勉强坚持着又打几拳,终于抱着头跌倒在地上。他这个病本来就怕情绪激动。他今天先是从狄远山那里知道梅翩然没有跟过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头实在是非常失望;后又听狄远山说起往事,情绪就一直没稳定。因此他今天的脾气一点也不好,下手也狠,听了谷正中的胡说八道的瞎话也气得要命;看见喇嘛不肯解穴同样是气得要命;被左顿的气场罩就更是气上加气,开始的时候没有发病已经是奇迹了。 失去莫天悚,谷正中一个人也无法抵挡四个喇嘛,正自绝望的时候,红叶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也跑过来帮忙,和谷正中一起勉强维持暂时不败。 这时候上官真真也醒过来,跑过来抱着莫天悚道:“少爷,你要不要紧?”莫天悚浑身发抖,吃力地摇头,指指谷正中和红叶的战团,自然是要上官真真也去帮忙的意思,竟然连说话都费力。上官真真更是担心他,焦急地喊道:“你有没有药啊,我拿给你吃!”莫天悚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指指腰部。治疗的药物他也没有,但他知道自己的毛病,配制了一些止疼的药物带在身上,可以让头疼稍微缓解一些。 上官真真这时候也顾不得避嫌,掀开莫天悚外面的长衫,愕然看见莫天悚腰围着一条满是小口袋的腰带,每个口袋中都装着一个扁平的小瓷瓶,零零总总竟然有二十多个。顿时傻眼了,究竟哪一个才是莫天悚需要的药物呢?她没有办法,只有解下腰带,一个个地拿出瓶子问莫天悚:“是不是这瓶?”莫天悚总是摇头。 左顿终于吐出一口乌血,睁开眼睛道:“都别打了!”然而打斗的双方都急红眼,谁也不肯停下来,左顿身上的毒并没有逼干净,也没有更多精力多去管他们,艰难的走到上官真真和莫天悚身边,道:“这位姑娘,把少爷的解药给我吃一颗,我能救你们少爷!” 谷正中百忙之中还回头大叫道:“别给他,少爷就是他害的!” 上官真真没听谷正中的,扭头苦笑道:“这里这么多瓶子,你要是知道哪一瓶装的是解药,就自己吃。”又拿一个瓶子问莫天悚,“是不是这瓶?” 莫天悚这次没有摇头,却忍着头疼抢过瓷瓶用力抛出院子,瞪着左顿声音嘶哑地叫道:“就不给你解药!”自己费力地在腰带上哆嗦着摸出一个纸包,颤抖着打开。 原来所有的瓷瓶中装的都不是他需要的药物。上官真真看见里面有一颗黄色的药丸,急忙拿去来喂在莫天悚的嘴巴中,问:“少爷,你是不是觉得要好一些了?” 左顿看见莫天悚抛出瓷瓶,急忙站起来,朝院子外面走去,自然是去找瓷瓶了。莫天悚指着左顿的背影,示意上官真真也跟过去。上官真真不肯去,道:“少爷,本来我们拿了他们的唐卡就是我们不对,你就把解药给那位师傅吧。” 莫天悚急了,吃下药以后毕竟是要轻松一些,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朝外走。上官真真只好扶着他。两人的状态都不好,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来到院子外面,远远地看见狄远山正骑马过来。原来他等了半天都没有消息,心中担心起来,忍不住过来查看情况。 瓷瓶就在大路上,左顿很容易就找到瓷瓶。里面是一种黑色的药丸,左顿拿出一颗正要吃,狄远山远远地看见,大声吼道:“别吃!那是毒药!” 左顿大吃一惊,回头看见莫天悚在上官真真的扶持下气得发抖的样子,知道狄远山说得不错,吓出一身冷汗来。 莫天悚只道狄远山是不了解情况才露底的,指着左顿咬牙切齿地道:“大哥,去杀了那个喇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妖精 狄远山飞马过来,跳下马背并没有过来找莫天悚,反而是去扶着左顿,问:“大师,你是怎么了?”原来他其实并不了解具体情况,只是看左顿精神委顿,又非常了解莫天悚,料想莫天悚不会给左顿解药,才不顾一切叫起来的。 左顿苦笑道:“中了你兄弟的毒针,毒性厉害得很,必须要尽快拿到解药。” 狄远山一看就知道左顿中的不是麻药,知道莫天悚这么多年都没有使用过毒药,甚是吃惊,扶着左顿朝莫天悚走过去,伸手叫道:“少爷,你在路上不是说要把唐卡都还给大师吗?怎么会打起来?解药呢?快给我。” 莫天悚很生气,推开上官真真,掉头就朝院子中走。 上官真真自从看见狄远山出现就有些发呆。狄远山却一眼也没有看她,放开左顿,追上莫天悚道:“少爷,你不是说庄主的情况听来很不妙,他很可能正焦急地等着我们去救呢。我们没有时间和这些喇嘛纠缠,而且那些唐卡本来就是他们的,我们拿着也没有用。你看看,你除了又把自己气病了,还得到有什么好处?”这才看见满院子的狼藉景况,跌足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莫天悚更是生气,怒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就可以教训我了?” 狄远山苦笑:“少爷,看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回来的路上我还在说我可能还会惹你生气,现在果然是惹你生气了不是?少爷,你自己有病自己也不注意一些,你的气不消,头疼也不会好。那些唐卡你压根就没想过要自己留下,何苦呢!” 这话却让莫天悚的气消下去大半,指着地上的腰带道:“冰裂纹瓶子中装的是解药。一包即可,药丸内服,散剂外敷。” 狄远山急忙回头对跟着进来的左顿道:“大师,听见没有?你自己拿来吃。”然后扶着莫天悚道:“少爷,我还是扶你进屋去躺一会儿吧。” 莫天悚却总是气不顺,不肯去躺着,推开狄远山,忍着头疼又去加入战团,立刻将处于下风的谷正中和红叶扳回上风。 狄远山深深叹气,来到左顿身边,帮他在肩头敷下解药,并包扎起来。左顿皱眉看着战团,很不理解地问道:“你弟弟怎么这样输不起?” 狄远山苦笑道:“大师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从小就一直被人压得无法动弹,到现在也还没有真正翻身,在其他事情上最是要强。反正他现在的状态也伤不了人,就让那几位师傅陪他玩一会儿,等他的气出出来就好了。”包扎完后在瓶子堆中看看,找出麻药的解药,拿去给僵硬在院子中的喇嘛吃。这是莫天悚平时用得最多的一种药物,狄远山还认得。等他给所有的喇嘛都喂完药,左顿的气色看来已经好很多,也朝着战团走过去,看样子竟然像是也要去打架。狄远山眼看自己来不及拦着他,急冲冲地跑过来,大惊叫道:“大师,少爷是好人,你别和少爷计较!” 左顿充耳不闻,来到莫天悚的身后,照着莫天悚的头就是一拳。莫天悚连哼都没哼一声,猛地朝后摔下去。 漆黑的洞穴中,莫桃无法知道自己究竟在溶洞中过了有多少天,他甚至都不再觉得饿,就只是觉得身上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他来到下层洞穴以后,一直躺在小河边,除了喝过一些河水以外,再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刚开始真是饿得发昏,眼冒金花,好几次他都几乎忍不住去抓些鱼或者蝙蝠来吃,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动。这在开始的时候很难,后来就变得简单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情。 蝙蝠显然也是饿得发晕,更多的飞来下层的洞穴寻找食物和出路,使得下层的洞穴也变得不清净,不过这时候的莫桃再也没有精力去注意蝙蝠。这里也没有食物和出路,有不少蝙蝠饿死了,使得地上到处都是蝙蝠的尸体,发出一种腐败的臭味。 莫桃已经习惯了这种臭味,竟然并不觉得很难闻。刚开始他还会将落在他身边的蝙蝠丢开,后来他没有一点力气,也管不了蝙蝠的尸体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养神。 突然,一阵酒香突然飘进莫桃的鼻子中,接着又是一阵浓烈的肉香。莫桃全身的细胞都被这两种香气所吸引,变得兴奋起来,在叫喊着让莫桃去找寻香气的来源。但莫桃的神智还算是清醒,他知道这仅仅是一种幻觉。不过这可真是一种美妙的幻觉,莫桃很害怕破坏这种幻觉,不敢睁开眼睛,但却忍不住诱惑,深深地吸一口充满香气的空气。哦!真是舒服啊! 幻觉越来越真实,因为香气越来越浓烈。接着莫桃觉得那些美妙的食物似乎是自动跑到他的嘴唇上,还热乎乎的,莫桃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一舔,一大块细细滑滑的东西滑进他的嘴巴中。莫桃根本来不及拒绝,也来不及咀嚼,那东西就滑下他的喉咙,感觉是那样的真实美妙。 莫桃猛地睁开眼睛,赫然是“小妖精”端着一个饭碗在喂他。莫桃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拳头打翻“小妖精”手中的饭碗,吼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他虽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声音依然低得不成样子。不过那些食物真是美味,莫桃吼是吼,却忍不住又用舌头舔舔嘴唇,眼睛不受支配地值朝地上的那些食物看。食物白白的,似乎是一种粥,和蝙蝠并无关系,默默地对莫桃发出巨大的吸引力。 好在“小妖精”还是听见莫桃的问题,她显然很吃惊,叫道:“庄主,你以为是什么?那些不过是一些粥而已。” 一定是用蝙蝠熬的粥!莫桃冷哼一声,看见“小妖精”又带来一把大刀,就放在自己的身边,气得又闭上眼睛,不肯再理会“小妖精”。“小妖精”这一手真是毒辣,莫桃发现他比开始更饿了,打翻在地上的粥闻起来也比开始更香了。但是他好容易坚持这么多天,难道要他在此刻像狗一样去舔食地上的食物吗?他当然不会上当!不过那些粥可真是香,用勺子舀一些起来吃也是不错。 正在莫桃几乎要屈服在自己愿望下的时候,忽然听见“小妖精”道:“庄主,你不想吃粥,那就喝一些酒吧!”一些非常香的粘稠液体流进莫桃的嘴巴中。莫桃忍不住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这一定是用蝙蝠泡的酒!莫桃心里非常清醒,可是他似乎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嘴巴还在大口大口的吞咽。这些酒显然不纯粹,里面还加了一些东西,似乎是用一种酒调制的稀粥。多半是“小妖精”知道莫桃嗜酒,怕他不肯屈服,才故意弄出这样一种不伦不类的东西。莫桃非常生自己的气,勃然大怒,很想像刚才一样打翻酒瓶,但他的手似乎也不听他的命令,他实在是舍不得这些美味,可也不好意思睁开眼睛,假装胡涂,被动而机械地享受着美味。 可是酒只喝了两口就忽然没有了!这简直让莫桃发了狂!莫桃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小妖精”放下酒瓶,又端起一个瓷碗来,在莫桃的眼前晃动着,笑盈盈地道:“这样就对了,庄主。幸好我知道你的脾气大,一共带了三碗饭来。很香的,你要不要吃一些?” 如果她是接着喂莫桃,莫桃很可能就吃了,可是她这样一问,却把莫桃的脾气问上来。莫桃猛地清醒过来,在心里问自己一声,你就真的这样没出息?他怕自己拒绝不了诱惑,也没有气力来和“小妖精”废话,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一边翻身,滚进冰凉的河水中。 “小妖精”非常吃惊,放下碗挥动一根绸子把莫桃从河水中卷起来。 这手法莫桃实在是太熟悉。他十岁的时候,就曾经被只有一根绸子卷起来被人带走,关在一间屋子中,最后导致他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前些天还和他在一起的五鸟除用剑以外,也是人人擅长用这样的绸子,很可能今天他所遭遇的一切在他吃下乌昙跋罗花的叶子时就开始计划了!莫桃深深感到绝望。 “小妖精”抱着莫桃焦急地叫道:“庄主,我们不想伤害你,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这就带你出去!” 谁知道莫桃忽然道:“放我下来!把碗端过来!” “小妖精”一愣,还怕莫桃是在玩花样,坐下后依然抱着莫桃,然后才端过饭碗。莫桃一把抢过碗,连勺子也没有用,狼吞虎咽地几口就喝光,然后问:“你不是说还有一碗吗?” “小妖精”十分意外,放下莫桃,走到一边的食盒旁拿来最后一碗粥递给莫桃道:“庄主,你肚子太空,吃慢一点。” 莫桃依然是狼吞虎咽地几口就吃了,然后舔着嘴唇问:“还有没有?” “小妖精”更是吃惊,摇头道:“没有了。我知道你没吃够,但你饿的时间太长,不能一次吃下太多东西。” 莫桃看来甚是失望,抓起旁边的大刀当拐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沉声问:“这里没有一点光线,你也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那你是不是也是一个暗夜舞者?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些粥是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吧?” “小妖精”急忙去扶着莫桃,疑惑地问:“暗夜舞者是什么意思?我妈妈本来是你妈妈的侍女,我以后就是你的侍女,当然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庄主,以后我不叫你庄主,叫你小主人好不好?你也别叫我小妖精,我有名字,叫翠儿,你叫我翠儿好不好?小主人,你放心,那些粥里面并没有蝙蝠。那只是一种非常平常的米粥而已。” 莫桃一呆,听得很是胡涂,自己的母亲不应该是飞翼宫的人吗?难道“小妖精”不是叠丝峒的人,反而和飞翼宫有关系?为什么是飞翼宫的人就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这个几乎是呼之欲出地答案莫桃却是不敢追问,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大刀,很不相信问:“真的只是米粥?反正我已经吃了,你骗我也没有意思。” “小妖精”犹豫片刻,终于道:“难道你还是察觉出来了?那里面有几滴蝙蝠血。我们怕你发觉后不肯吃,就只滴了几滴而已。” 莫桃实在是忍不住,大声叫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吃蝙蝠?” “小妖精”低头道:“这很简单啊,我们就是想训练你不怕蝙蝠而已。这些都是些普通的蝙蝠,不会伤害到你,等你一点也不怕蝙蝠的时候,日后去对付蝙蝠精的时候才不会害怕。小主人,我知道这很难,以后我们不逼你了,慢慢来。这个山洞已经没有多少活着的蝙蝠了,我们出去吧,另外找一个山洞练习。”说完就来搀扶莫桃。 这下倒是真的把莫桃说胡涂了,他很讨厌蝙蝠,可从来也没有觉得蝙蝠可怕,实际上,从小到大,他还没有怕过任何东西,他不肯走,一把推开“小妖精”,迷惑地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怕蝙蝠?” “小妖精”看着莫桃没有发大脾气,放心多了,理所应当地道:“蝙蝠是我们的天敌,我们当然怕那种东西。不过你爸爸是文沛清,你应该没我们那样怕。要是这里的蝙蝠都活着,我可是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 莫桃浑身一凉,不得不问:“我们?我们是什么?” “小妖精”的后背突然长出一对翅膀,笑着道:“当然是夜蛾啊!小主人,你难道不知道?”忽然拍手兴奋地道,“哦,我知道你说的暗夜舞者是什么意思了!夜蛾虽然和蝴蝶一样,有一对美丽的翅膀,喜欢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但向来都是在夜晚出动,我们的确是暗夜舞者。这名字真好听,你到底是在人类中长大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和我们不一样。”蓦然看见莫桃的眼睛发直,骇然抓住莫桃,大叫道:“小主人,你怎么了?” 莫桃狂吼道:“不!”左手拉过“小妖精”,右手一刀插进“小妖精”的身上。尽管“小妖精”用力挣扎,钢刀还是从“小妖精”的后背扎入,从她的肚子插出,扎进莫桃自己的肚子中,带着莫桃和“小妖精”一起跌倒在地上。 “小妖精”伏在莫桃身上,艰难地抬头看着他,难以置信地惨然道:“小主人,原来你是为此才肯吃东西的!” 莫天悚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发现自己的头疼又过去了,不过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还很想睡觉。睁眼便看见狄远山起身去开门的背影,接着听见上官真真的声音问:“远山,少爷醒了没有?我能进来看看他吗?也顺便和你说说庄主的情况。”他察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记起开始发生的事情,料想是喇嘛拿到所有的唐卡后走了,他的气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但想日后见着喇嘛再和他们算账不迟。 莫天悚从心里往外希望他们今后能在一起,看见是上官真真来找狄远山,就急忙闭上眼睛假装还没有醒,果然听见狄远山在犹豫片刻后没有拒绝上官真真:“那你就进来吧。左顿大师说少爷要明早才会醒呢。” 一阵脚步声后一双温暖的手摸上莫天悚的额头,接着莫天悚还觉得有人给自己掖了掖被子,然后是一阵倒水的声音。听见狄远山道:“真真,喝茶。” 感觉身边的人走开后,莫天悚忍不住好奇心,眼睛偷偷地张开一条缝,看见狄远山和上官真真坐在桌子旁边,相对无语。莫天悚忍不住在心头暗骂狄远山,真笨!这时候没话也应该找些话来说嘛! 好在狄远山只是有限的“笨”,沉默片刻后,主动道:“你说要谈庄主的事情。” 这是什么话题?莫天悚直替狄远山着急,几乎想去帮他说话,幸好他知道这绝对不合适,强忍着没有动,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莫桃的近况,怕被发现,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偷听。 上官真真道:“我找过了,可以肯定庄主还活着,目前在我们的东南方,离我们不远,等少爷醒了,我们就可以去找他。” 狄远山松一口气,喃喃道:“这就好。我听完少爷打听到的情况以后一直很担心。庄主现在好不好?” 上官真真道:“我感觉到他可能是不太好,气息非常微弱,他可能是落入叠丝峒的人手里了。我发觉东南方至少有四个叠丝峒的人。” 这下狄远山又有些担心,低声道:“只要他还活着就好。辛苦你了,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间吧!” 莫天悚忍不住又在心中大骂狄远山。幸好上官真真还不打算走,又有些迟疑地低声道:“远山,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可又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莫天悚在心头大叫,有话就要说,当然合适了。可狄远山却很着急地站起来道:“那就不要说了。” 上官真真坐着没有动,惆怅地道:“远山,你放心,我早对你死心了。我想说的不是我们的事情,而是少爷的事情。” 莫天悚非常吃惊,忍不住又睁眼朝桌子看去。幸好桌子旁边的两个人心情都很激动,谁也没有发现他醒了。狄远山显然也是很吃惊,讪讪地坐下道:“少爷的事情你能知道些什么?” 上官真真道:“其实也不是少爷的事情,而是梅姑娘的事情。我听见少爷叫你大哥,是不是你对他表明身份了?那你劝劝他,他很可能会听你的话。” 狄远山皱眉道:“梅姑娘怎么了?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少爷对哪个姑娘有意思,但他显然非常紧张梅姑娘,不一定能听我的劝。” 上官真真道:“我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我总觉得梅姑娘不是人,而是一个妖精。” 此事莫天悚早就知道,听后大大地松一口气,一阵倦意袭来,又闭上眼睛,就听见狄远山失声叫道:“你可别瞎说!看得出来少爷真是很喜欢梅姑娘的,要是梅姑娘真是妖精,少爷不是会很失望?你有什么证据?” 上官真真道:“你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其实只有开始那二十二个喇嘛追过来,是梅姑娘单独把他们引开了。但他们都只追踪了一小截路,就失去梅姑娘的踪迹,所以才找来客栈的。” 狄远山皱眉道:“这怎么了?少爷说挟翼是龙马,速度非常快,梅姑娘能甩开喇嘛也没有什么。” 上官真真道:“但是那些喇嘛说他们是忽然就失去梅姑娘的踪迹,才把她追丢的。他们觉得情况很古怪,才请左顿大师亲自出马的。其实开始他们追上我们的时候,一直对我们挺客气的,到了客栈中也是认为我们有问题才把我和红叶抓起来的。左顿大师一到,就利用袈裟把我们的穴道解开了。” 狄远山摇头道:“梅姑娘一个女人敢单身赶路,怎么着也有些本事,说不定她就是轻功好,加上马快,才成功走掉的。是那些喇嘛自己大惊小怪,还把你和红叶都当成妖精抓起来,要不今天这场架说不定根本就打不起来。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平空就说梅姑娘有问题?” 上官真真低头又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原本不会出现在那个客栈中的,是梅姑娘引去的。那天我一个人被蓝长老他们追,在山里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忽然看见你的影子出现在我面前。” 狄远山叫道:“那天我一直和谷大侠在找少爷,根本就没有单独活动过,你怎么可能看见我?” 上官真真道:“你别急,听我说下去嘛。我当时很高兴,就去追你,可追过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但总算是甩掉了蓝长老他们。这时候又看见前面出现一个女人的影子,我想去问问路也好,就朝那女人走去,远远地看见她正是梅姑娘的样子。……” 莫天悚暗忖很可能真是梅翩然引上官真真来的客栈,这只说明她的心地善良,也希望上官真真和狄远山能有一个好结果,。莫天悚甚是困倦,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病因 莫天悚睡醒的时候感觉甚是轻松,一睁眼就看见狄远山坐在床头,感动地道:“大哥,你一夜都没有去睡觉吗?趁着天还没有亮,你赶快去睡一会儿。” 狄远山拿过衣服伺候他穿起来,笑着道:“什么天还没有亮?你以为现在还是五更吗?现在最少也是巳时二刻,天都亮大半天了。左顿大师说你差不多该醒了。我才刚进来,你果然就醒了。” 莫天悚穿鞋下床,一愣问:“那我昨天睡了多久?”他这么多年都是每天早上最迟五更就醒,睡觉也就一两个时辰,而且因为心事重,又被训练得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地在防备别人的攻击,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好,有时候甚至要靠服用安神药物才能入睡,这次一睡得时间显然不短,难怪觉得很舒服。 狄远山给他打水洗脸,道:“也没多久,不过就是七个时辰而已。左顿大师在外面等你,说是有事情和你说。” 莫天悚立刻就有些不乐意,皱眉道:“他拿回唐卡还不肯走吗?”看狄远山一直在忙,又道,“大哥,你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别忙了。以后你也别做这些事情,让红叶做就可以。” 狄远山拿过面巾放进铜盆中,拧干递给莫天悚,笑道,“少爷,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们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就好。”然后摇头低声责备道,“少爷,你怎么总是要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呢?你今天是不是觉得很舒服?这就是因为左顿大师昨天给你摸教,头疼起来,看左顿一副要详细解说的样子,急忙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大师,总之唐卡是非常珍贵的。在下不信佛,不敢收大师如此贵重的礼物,大师还是自己留着吧。” 左顿似乎非常失望,摇头问道:“少爷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头疼吗?” 这时候的莫天悚对左顿的观感已经完全改变,恭敬地问:“莫非大师知道?” 左顿点头道:“少爷你一定是习惯子夜练功。子夜的阴气重,偏偏你所习内功又分成一阴一阳两部分,且阴气比阳气重。本来这不过是导致施主体弱而已,并不会导致头疼,我还有些奇怪,直到我看了你的钢针才知道,你还练习过一种邪恶的咒语。咒语的霸气很重,练习之后没有一点好处,好在施主宅心仁厚,毅力也佳,一直不肯完全臣服,总是从心里抗拒,咒语还没有造成大恶。但是咒语趁施主体弱与心魔勾结,往往在施主情绪激动的时候发作出来,引起头疼。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咒术当在四年前小有成就,而就在那时,你的头也开始不时疼痛。” 莫天悚在开始练习九幽剑法后不久,就知道他没有等到练习烈煌剑法一年以后再练习,开始得太早,导致内功中阴气重于阳气,对身体很不好,但已经是无可挽回,也只有一路错下去,听左顿说得一点不错,一呆问:“咒语都是邪恶的吗?那我今后要怎么做才可以?” 左顿道:“咒语当然不全是邪恶的,但少爷咒语的力量似乎是来自幽冥界,对人类来说有就是邪恶的。其实有不少咒语不仅不邪恶,还可以铲除邪恶。这也是我送少爷唐卡的意思。唐卡在绘制完后要进行装藏‘故夏’,即在佛像的额、下巴、颈等背面写上‘翁’、‘啊’、‘’藏文或梵文明咒后,用各种彩缎进行装裱,然后才会送寺庙颂经进行开光仪式,使本尊或佛、菩萨附于画上,这样唐卡才算有灵气,才能成为圣物,一幅唐卡才算完成。桌子上的唐卡当初正是老衲‘故夏’的,绘制的乃是现忿怒形降伏一切恶魔之大威势不动明王,写有‘翁阿哞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哞’藏文明咒。施主每日对着唐卡诚心念诵,头疼病必定能够痊愈。” 这下莫天悚完全明白了,左顿绕一个大圈子,乃是在劝他信佛,不禁好笑,敷衍道:“原来如此,在下日后一定听从大师教诲,诚心礼佛,多做善事。但是这副唐卡实在太珍贵,大师好意在下心领。”卷起桌子上的唐卡,又还给左顿。 左顿看出莫天悚一点诚意也没有,毕竟是初识,也不好多劝,摇头道:“唐卡还请少爷留着。少爷若是实在不愿意对着唐卡念诵明咒,日后最好将练功的时间改在每日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拿出一幅红布递莫天悚道,“还有,少爷手中的宝剑杀气太重,于少爷真是没有一点好处,少爷不肯明告来历,贫僧也不好勉强。这把宝剑嗜血成性,用多了少爷很可能会受它的影响,也变成嗜血成性的恶魔。少爷千万要慎重,日后最好用这块红布包裹宝剑,也尽量不要让宝剑出鞘。少爷今天还有要事要办,贫僧也必须尽快回去,就不打扰少爷了。” 莫天悚不禁感动,急忙挽留道:“昨日是天悚不对,还请大师用过素斋再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又道,“不敢隐瞒大师,幽煌剑是在下家传的宝剑。” 左顿甚是意外,看一眼宝剑,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幽煌剑。那么敢问少爷和玉面修罗文沛清是什么关系?” 莫天悚对文沛清的事情知道得很少,满怀希望地道:“他是在下的养父。莫非大师认识他?” 左顿显然又有些意外,起身合十道:“神交而已。少爷若是日后有机会去日喀则,可去萨迦寺盘桓几日。”不顾莫天悚的再三挽留,留下唐卡,坚决告辞了。 上官真真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说话时间长一点就没有精神。莫天悚比狄远山还要心疼她,吃过饭以后,问明方位,说什么也不要她跟着,留下红叶在客栈中照顾她,自己和谷正中、狄远山去找莫桃。本来要按照莫天悚的心意,连狄远山也不肯带着,可是狄远山却说什么也不留下。莫天悚犟不过他,只好让他跟着。左顿离开以后,他虽然对左顿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用左顿留下的那块红布将烈煌剑严密地包裹起来。至于那幅唐卡,他并不很在意,看谷正中喜欢,又转手送给了谷正中。谷正中又意外又喜欢。 三人按照上官真真的指示,离开客栈之后就骑马朝东南方而去。没走多远,进入一片丘林地带。不知道具体方位,在这样的山区找人本来是很困难的,好在莫天悚听上官真真说莫桃很可能是落入叠丝峒的人手中,见人便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种毛茸茸的大蜘蛛。不少人都说最近这一带的确是经常能看见那种大蜘蛛,还指点他们大蜘蛛出没较多的方向。 按照当地人的指点,他们在山区中越走越深入,渐渐地再看不见一个人影,路也越来越荒凉,草越来越深,林子越来越密,可就是一直也没有看见过一只大蜘蛛,让几个人的心头开始打鼓。 又走一阵子,他们来到一片树木相对不多的坡地上,谷正中首先勒住马道:“累死了!我说我们是不是先吃点东西再接着找?” 莫天悚甚是心急,道:“那好,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那边的山梁上看看就回来。”自己骑马走了。 狄远山正要跟着他去,谷正中一把拉住他的马缰绳,叫道:“喂,我可是听说少爷和庄主不合,你们兄弟两个怎么会这样拼命地找莫桃?我没有你的少爷能熬,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陪我吃点东西再走好不好?” 狄远山叹息道:“因为莫桃也是我们的兄弟。早知道东南方都是山地,地形如此复杂,我们该叫上真真一起来的。” 谷正中跳下马背,一边拿干粮一边嘟囔道:“我说狄远山,你也稍微长点良心好不好?上官姑娘那样子能骑马走山路吗?她也不知是上辈子歉你什么,这辈子要这样来还债。” 狄远山听得又气又心烦,一抖马缰绳,纵马朝山坡上跑着去追莫天悚。莫天悚此刻已经走到山坡的一半,再过一会儿就将到达山梁上。 谷正中大急,忙放下东西又翻身上马,叫道:“喂,你等等我啊!”夹马刚刚起步,就见前面不远处的狄远山的坐骑狂嘶一声,前蹄朝空中高高扬起,一下子就将狄远山摔下马背,自己撒开四蹄跑远了。 谷正中大吃一惊,叫道:“远山,你怎么样?摔着没有?”急忙又跳下马背,飞快地朝狄远山跑过去,没有听见狄远山答话,就见他爬起来飞速地朝一边跑去。几个纵跃,已经钻进一片林子中。 谷正中更是吃惊,食指和拇指放进嘴巴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果然让山梁上的莫天悚听见回头。谷正中一边朝狄远山消失的方向追,一边扯破喉咙地大叫:“少爷,不好了!远山被抓走了!”狄远山不会轻功,腿伤又没有好,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不可能比轻功很好的谷正中还跑得快。谷正中没明白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只好含混地说狄远山是被人抓走了。 莫天悚纵马从山坡上冲下来,冲到一半的时候觉得马速太慢,跳起来在马背上一点,借着马的冲力飞跃而起,落在谷正中的身边,一边朝前跑,一边焦急地问:“被人抓走了?什么人的动作如此之快?怎么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谷正中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看见远山自己飞快地跑进树林中,轻功好得不得了,我叫他他也不答应。我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呢,感觉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被鬼上身了一般。” 莫天悚一震,忽然停下来,两把撕开缠在烈煌剑上的红布丢在地上,高举宝剑四方试探。 谷正中一呆,也停下来,抓住莫天悚的手臂,愕然道:“少爷,你可不要也出问题!你在干什么呢?” 莫天悚沉声道:“远山的确是被鬼上身了。我们遇见叠丝峒的人了!幽煌剑能把他们找出来。” 谷正中又是一呆的时候,烈煌剑已经有了反应,在剑鞘中自己震动起来。莫天悚早抓出一把钢针扣在手中,指着左边道:“快来,大哥在这个方向。” 谷正中忍不住看一眼烈煌剑,抓头喃喃道:“幽煌剑真有这样神奇?”跟在莫天悚的身边,朝着山坡上的树林中追过去。 追了一阵子,前面还是没有看见人,但莫天悚见烈煌剑的震动越来越厉害,知道他们已经离叠丝峒的人很近了,手中的钢针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射出,把前面的一大片地方都包含在钢针的攻击范围内,果然听见一身惨叫从前面传过来,接着就有两个快速跑动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他们已经中了莫天悚的毒针,刚跑出半步,就跌倒了一双。他们上穿对襟短衣,肩披织有几何图案的羊毛毡,头缠青色包头,腿缠绑腿,脚穿草鞋,身佩长刀、弩弓,分明是两个苗人。 谷正中再次一呆道:“原来叠丝峒的人会隐身术!”就连莫天悚都有些没有想到,这两个人显然比当年的洪独秀高明很多,真像是会隐身术的样子,而洪独秀其实不过就是藏在草丛中。见烈煌剑已经安静下来,可还是没有发现狄远山的踪迹,着急地跑过去,一人踢一脚,喝问道:“快说你们把我大哥抓去什么地方了?你们的同伙在哪里?” 那两人似乎都没有听懂莫天悚的话,神色惊惶地叽哩咕噜说了一长串,莫天悚同样也没有听懂,着急起来,不客气地搜查他们的身上,果然又找到两个泥偶。抓出泥偶大声道:“你们两个鬼快点现身,不然我的宝剑可是要出鞘了啊!” 一个老鬼应声出现在莫天悚前面三丈远的地方,磕头惊恐地道:“公子饶命!少爷不过是被老夫人带走了,公子不用担心。” 总算是一个会说汉话的鬼,可谷正中却听胡涂了,指着老鬼追着问:“你的意思是不是狄远山的老妈来把他带走了?他老妈离开巴相跑到这里来了?”又捅一下莫天悚,喃喃问,“少爷,你们之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我可实在是听不明白。” 莫天悚其实也有点胡涂,喝道:“胡说!玉卿夫人要见儿子,还需要用绑架的手段吗?” 老鬼用力磕头道:“不敢骗你们。少爷的脾气拗得很,上次少夫人去请他,他情愿当佣人跟着公子去孤云庄冒险也没回来,老夫人怕他还是不肯回来,才用强的。其实你们一进山我们就知道了,真是老夫人让人把少爷带走的。本来我们早想动手的,可是公子手里的宝剑太霸道,我们靠近不了,才等到少爷和公子分开以后动的手。” 谷正中忍不住又瞄一瞄莫天悚手里的烈煌剑。莫天悚却不是第一次知道鬼物怕烈煌剑,并不惊奇,只是很担心狄远山,急道:“那现在玉卿夫人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拜见她。” 因有要事,要出去好几天,在这里对大家说声抱歉,作为补偿,大家可先去.cnbooker./找<暗夜舞者>,那里因为早发几天,所以也就多几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获救 老鬼又磕头道:“公子还是饶了我吧。反正少爷跟着老夫人也不会有危险,公子就不要再追查少爷的行踪了!你们不是为了救莫桃庄主来的吗?现在莫桃庄主奄奄一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毙命,你们不着急吗?” 莫天悚大吃一惊,急忙问:“那庄主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奄奄一息?是不是被你们折磨的?” 老鬼见莫天悚不追问狄远山的下落了,松一口气,指着南边道:“从这里下去,翻过这座小山,有一个山谷,山谷中有一个溶洞,莫桃庄主就在溶洞的下层。他是飞翼宫的人,我们可不敢对他有丝毫无礼,是他自己不肯吃东西,饿了好几天,昨天又自己刺自己一刀,流了好多血,现在没死已经是奇迹了。” 尽管情况非常紧急,莫天悚还是听得一呆,猛地朝老鬼冲过去,厉声道:“你说什么?莫桃什么时候成了飞翼宫的人?这里还有飞翼宫的人?他们来了几个?在什么地方?”他怕老鬼不肯回答,情急之下拔出烈煌剑想威胁老鬼,却见老鬼发出一声惨叫,倏地变成一道黑影,自己朝烈煌剑飞来,刚刚接触剑锋,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莫天悚一直拿在手中的一个泥偶也自己碎成一堆泥土。 莫天悚勃然大怒,丢下另外一个泥偶,心里烦躁得不行,狂吼一声,掉头冲回去,来到两个中毒针以后僵硬的苗人跟前,手起剑落,两剑便结果了那两个苗人。 谷正中大吃一惊,觉得情况非常不对劲,跟过来问:“少爷,你怎么了?你至少也该把情况问清楚再杀他们啊!”就见莫天悚的脸色一片惨白,愣愣的看着手中滴血的宝剑发呆,忙捅他一下,再问,“少爷,你怎么了?”见莫天悚还是没有反应,又捅他一下,重复问,“少爷,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唬我!” 莫天悚的宝剑松手坠地,看一眼谷正中,喃喃问:“我杀人了吗?” 谷正中终于听见莫天悚的声音,却更是担心了,忍不住抓住莫天悚的手,叫道:“少爷,你不是吧?你以前难道没有杀过人?那些是坏人,杀两个有什么了不起的?像我这样在江湖上混饭吃的,谁手上没有一两条人命?你也在暗礁中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十八魅影杀起人来有哪一个是会手软的?” 莫天悚呼出一口长气,低声问:“你是说杀人没有关系?” 谷正中疑惑地看一眼莫天悚,关切地问:“少爷,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见莫天悚一直看着自己,嘟囔道,“随便杀人当然是不好,但除恶就是扬善……”只说了一句就再次忍不住问,“你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别吓唬我,我可是经不起吓的!” 莫天悚凄凉地笑笑,轻轻挣开谷正中,弯腰捡起地上的烈煌剑,撕下衣服的前襟仔细抹拭剑锋上的鲜血,淡淡道:“也没有什么,证实了一个传说而已。”他擦干净宝剑以后,还剑入鞘,“你看见我刚才把包裹宝剑的红布丢在什么地方了吗?我要去找回来。”边说边朝回走。原来他刚才忽然觉得烦躁,且比烈煌剑哪一次出鞘都来得明显,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才回手杀了那两个苗人,烦躁立刻消失掉。忽然间想到早上左顿告诉他的话,使用烈煌剑会被宝剑影响,脑海中灵光一闪,蓦然明白莫少疏不把此剑留给莫桃的原因,顿时伤心欲绝,才变得有些痴痴呆呆。 谷正中自然是听不明白他的话,但看莫天悚似乎又变得比较正常了,忙拉着他道:“一块红布,也不值钱,丢就丢了吧。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赶快去那边的溶洞看看,然后再找狄远山?” 莫天悚一醒,担心起莫桃来,顾不得红布,急忙朝自己的马跑去,道:“这还要问,当然是先去那边的溶洞看看。” 谷正中见莫天悚总算是看起来完全正常了,呼出一口长气,追在他的身后,也朝自己的马跑过去。 刚才的那个老鬼没有说谎,他们刚翻过山坡就看见很多巨大的蜘蛛。蜘蛛看见莫天悚似乎是知道克星来了,四散逃命。杀蜘蛛莫天悚可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只觉得痛快,钢针一把一把地撒出去,没多久,地上就僵硬了一大堆蜘蛛尸体。当然也有不少是逃走了的,莫天悚也没心思去追,因为他和谷正中已经来到溶洞的入口处。 入口还是堆满了蜘蛛丝。莫天悚试一试,根本无法把洞口清理干净,不禁着急起来,一把揪住谷正中,吼道:“快想办法,不然我要你好看!” 谷正中委屈地大叫:“少爷,你也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这是走什么霉运?怎么会和你做朋友?” 莫天悚蛮不讲理地瞪眼道:“你是不是没有办法?信不信我把你丢到蜘蛛丝上去,让你粘在上面下不来!” 谷正中的头一下子大一圈,又打不赢莫天悚,同时还觉得莫天悚今天很不对劲,还真的很害怕,一着急,竟被他想出一个办法来,大叫:“少爷,少爷,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我们可以找些树枝来,把这些讨厌的蜘蛛丝搅开。” 莫天悚放开谷正中就去砍树枝。虽然他手里的烈煌剑非常锋利,可他再不敢让烈煌剑出鞘,只是拔出靴筒中的匕首来砍树枝。好在他的匕首也是精品,还是没有用多长时间就砍下几根粗树枝。至于谷正中,他的武器是双钩,用来砍树是指望不上的,只好买力地拖着莫天悚砍下的树枝去搅蜘蛛丝。他的办法很有效。他在累出一身臭汗,丢下六七根沾满蜘蛛丝的大树枝以后,溶洞的入口终于被清理出来,虽然还是很不干净,但进出是没有问题了。 溶洞中的气味非常难闻,浓重的血腥味中夹杂着蝙蝠粪的臭味以及死蝙蝠腐烂的恶心味,谷正中捏着鼻子不愿意进去,莫天悚却是大声呼喊着莫桃的名字,急冲冲地朝山洞中跑。可是溶洞中非常黑,他呼喊一阵没有听见莫桃的回答,又着急又担心,还是只好退出来,用树枝做了两个火把才再次拉着谷正中一起进去。 莫天悚很快在溶洞中跑了一圈,也没有看见莫桃的影子,而且莫桃也一直没有回答他的呼喊。谷正中四处看看,嘟囔着道:“很可能是那个鬼骗我们的。”刚说完,他们便来到那个通向下面的洞口前。 莫天悚略微一看就要朝下面跳,谷正中一把拉住他叫道:“少爷,你疯了!这下面黑黝黝的,你知道这个洞有多深吗?这样随便跳下去,摔死你到省事了,最怕断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我不就麻烦了!” 莫天悚大怒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莫桃在下面等着呢!”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下去,半天才传来回音,知道这个洞的确是很深,就算是他下去了也上不来,又朝谷正中吼道:“还不快想办法,我们怎么下去?” 谷正中吓一跳,拉着莫天悚朝外走去,咕哝道:“我们当然是搓一根绳子下去啊!少爷,你今天真的是很不对劲!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点,不要乱发脾气。” 莫天悚不禁一愣,终于冷静下来,苦笑道:“谷大侠,对不起。”低头朝外面跑去。 谷正中追上他道:“用不着说对不起。要不是看你今天的表现,光听外面的传闻,我还真的以为你和庄主不和。” 莫天悚摇摇头,伤感地道:“我和他的确是不和。”谷正中一呆,看莫天悚很伤心的样子,也不好多问。 两人离开溶洞后用去不少时间才搓好一根绳子,然后回到溶洞,怕一起下去有危险,留下谷正中在上面看着,莫天悚顺着绳子爬到下层。 这次他几乎没有费力气就找莫桃。莫桃躺在小河边,显得非常憔悴,满脸的胡须,乱糟糟的头发,早已经不省人事。身边有一把大刀,还有一个食盒和一个打碎的碗。从撒在地上的东西可以看出碗中原本是装着稀粥的。莫桃的肚子用他自己的外衣包扎着,渗出很多鲜血,说明他肚子上的伤一定不轻。 莫天悚也来不及细看周围的情况,来到莫桃身边。叫了两声,莫桃还是没有反应。忙抓起他的手腕,发觉他的脉搏非常微弱,乃是极度虚弱的症状。又检查一下他的伤口,愕然发现他的伤口其实并不很深,没有伤着里面的脏腑,又上了上好的云南白药,昏迷的大部分原因乃是饿的。莫桃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大量失血,情况也是非常凶险。不禁一呆,看看地上的碎碗片和一旁的食盒,暗忖不知道是什么人给莫桃仔细包扎好伤口,又拿来东西给他吃,但不知为何莫桃没有吃,还把碗也打碎了。 莫天悚不敢耽搁,大略看看山洞,没有找着莫素秋等人也只好不找了,背起莫桃顺着绳子离开山洞,连狄远山也顾不上,只好姑且相信他不过是被自己的母亲带走了,和谷正中一路疾驰回到客栈。 莫天悚背着莫桃一进门,立刻吩咐听见动静出来查看的红叶赶快给莫桃做一些吃的东西,然后和谷正中一起把莫桃安顿在床上,坐下立刻开方子,让谷正中去城里抓药。他又检查一下莫桃的伤口,觉得上面的药很好,包扎也很是仔细,便没有拆开重现包扎,只是守在莫桃的床边,调出一些蜂蜜水用勺子舀着喂他。还好,莫桃虽然昏迷,但是还会本能地吞咽。莫天悚多少松一口气。这时候原本在房间修养的上官真真也跑过来查看,莫天悚把情况大略说一遍,让上官真真回去利用她的密法寻找狄远山、莫素秋和文玉卿的踪迹。 上官真真找人的密法其实很简单,乃是在桌子上放一个沙盘,然后在心头默念想要找的人的名字,把一个竹签用力向上抛出,根据竹签落下的位置就能知道被找的人的大概方位。可是她今天用力抛了三次,分别寻找狄远山、文玉卿和莫素秋的下落,竹签都落在沙盘的外面,说明这几个人都不在方圆百里之内。上官真真又着急又担心,急忙又去找莫天悚。 喝完一碗蜂蜜水的莫桃已经苏醒,气色看依然不很好,神智依然不是很清醒,不时声音低低地咕哝一句:“我不要做恶魔,我就是饿死也不作恶魔。”红叶熬好一些稀粥喂他,一听见他咕哝就顺嘴安慰他一句:“放心,没人要你做恶魔。” 虽然红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莫桃似乎是安慰不少,又咕哝道:“我不要做妖精,我就是死也不要做妖精。”红叶依然是顺嘴安慰他:“放心,没人要你做妖精,你是堂堂幽煌山庄的庄主,谁敢要你做妖精。” 莫桃听后表情变得平和很多,但过一会儿,又会重复这两句话。 莫天悚还在莫桃的房间中,连撕去前襟的衣服也没有去换下来,呆呆地站在莫桃的床边看着莫桃和红叶,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官真真看莫桃已经能说话,放心不少,走过去拉拉莫天悚的衣服,低声道:“少爷,你出来一下。” 莫天悚这才回神,先对上官真真笑笑,然后道:“红叶,好好照顾庄主。”跟着上官真真来到她的房间中,进门就问:“你是不是找到远山的下落了?他是不是和他母亲在一起?” 上官真真摇头道:“我找不到他们三个任何一个人的下落,他们一定是早不再这附近了。少爷,我知道你现在没空,我想自己出去找他们。” 莫天悚皱眉道:“你的身体还很不好,这个样子怎么出去找人?我倒是觉得那老鬼不敢骗我,大哥说不定真是被他母亲带走的。我就是很担心素秋。真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和叠丝峒究竟有什么关系?怎么令堂会和叠丝峒的人合作,你却被他们追杀?” 上官真真苦笑道:“我们原本其实并不认识叠丝峒的人,和他们也是最近才搭上关系的,说起来还和少爷有点关系,起因就在洪独秀身上。 “当年我离开幽煌山庄回家后,并没有给家母提到远山的情况。远山一走十年,家母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越来越是想念他,就要我去找他回来。我就给家母介绍了一些幽煌山庄的情况,提到孤云庄暗礁中的十八魅影,也提到叠丝峒的洪独秀,以此来证明我的的确确是去过幽煌山庄的。 “谁知道家母听到莫老庄主已经在多年前就去世的消息,更知道远山在山庄中仅仅只是少爷的小厮,一夜之间头发就全白了。然后她就瞒着我联络上叠丝峒的人,告诉他们十年前是庄主杀了洪独秀,让他们去幽煌山庄报仇。 “她做完这一切才告诉我,让我也去幽煌山庄找庄主和远山回来。我听后很着急,立刻出发赶去九龙镇,没成想正好遇见蓝长老带人来寻仇,路上和他们打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到了索佤镇遇见来找我的庄主,话都没来得及说几句,又被蓝长老追上来。只好和庄主逃回九龙镇,正好遇见少爷和远山。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至于现在家母怎么会和叠丝峒的人在一起,我也不清楚了。但如果真是他们的话,我追上去一点危险也没有。少爷就让我去找远山吧。” 莫天悚摇头,忽然改变称呼道:“嫂子对大哥可真是好!我如果就这样放嫂子去追大哥,嫂子追上的是大哥和令堂当然是没有关系,万一要是遇见叠丝峒的人或者蓝长老一行,我日后见着大哥可怎么向他交代?” 上官真真幽幽一叹,轻声道:“少爷也看见了,远山什么时候当我是妻子,以后还是别叫我嫂子。蓝长老其实和我没有仇,而是和我师傅有仇,所以我离开九龙镇以后就去玉龙雪山找师傅。他们也一路追着我。这次叠丝峒的人去九龙镇的人又是全军覆没,大约是知道奈何不了少爷,就把气全部撒在我身上,也一路追着我。然后我为躲避他们,来到客栈中,正好遇见你们。说也奇怪,遇见你们以后,开始阴魂不散一直追着我的蓝长老和叠丝峒的人便莫名其妙地都不见了。我想也许是某一个厉害的朋友出手帮我把他们打发了吧,所以我这次出去一定不会遇见他们的,少爷放心好了。” 莫天悚知道上官真真言外之音是指梅翩然,心里突然间觉得很烦,装着没听懂,沉吟道:“庄主的情况还是很糟糕,不可能上路,我暂时走不开,但你一个人去追我也不放心。你能不能稍微等一等,等谷大侠回来以后,我让他陪着你去。” 上官真真摇头道:“我一个女人,怎么好和谷大侠单独赶路?还是我自己去好一些。” 莫天悚道:“你都说大哥没当你是妻子,你还避什么嫌疑?好了,就这样定了!嫂子要是不愿意,我就不放嫂子出门了。”说完便离开上官真真,出门去砍一节竹子,又来到莫桃的房间。 房间中很安静,红叶喂完莫桃稀粥,也帮他剃干净胡须,已经出去忙别的事情,这里只有莫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睡得并不踏实,两道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拳头也握得紧紧的,身体绷得笔直,似乎正在和什么人打架。 莫天悚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心头很疼,忍不住要想莫桃获救后一直念叨着的那两句话,他也不愿意做恶魔做妖精,可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向做恶魔和妖精的道路上滑下去,身不由己地滑下去。 莫天悚在房间中坐下,拿过烈煌剑,凝视剑鞘半天之后,突然抽出宝剑,果然又感觉到一股烦躁,涌起杀人的冲动,但显然比在山上的时候要轻很多,莫天悚还能控制。 莫天悚轻轻抚摸剑锋,轻声喃喃自语道:“爹,你是希望我多用这把剑还是少用这把剑呢?你究竟在这把剑中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呢?”拿过他刚刚砍下来的竹筒,用烈煌剑慢慢地仔细削着,将竹筒削成两片漂亮的竹简。然后他又用烈煌剑自刺,沾着自己的鲜血,在竹简上用八分体隶书工整地写道: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剑上都不得沾血。 莫天悚刚刚写完,院子中传来马嘶声。莫天悚推开窗子一看,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是谷正中抓药回来了。上官真真正跑出来接过药。 红叶看见莫天悚开窗子,甜甜地叫道:“少爷,晚饭好了,今天是我自己去做的菜,有你爱吃的芙蓉鸡片。” 莫天悚一呆,红叶显然没有上官真真在乎狄远山,在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去做菜,摇摇头。收拾好桌子上的竹简和烈煌剑,再来到床边看看莫桃,见他的表情平和多了,放心不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夜雨 吃过饭上官真真就想连夜去找狄远山,莫天悚自然是说什么也不同意,让红叶陪着她早早地去睡觉了,明天才好起早。刚刚把上官真真和红叶安顿好,谷正中端着一碗药过来,问:“少爷,庄主的药煎好了,你看是不是现在就拿给他喝?” 莫天悚接过药碗道:“我去拿给他,你帮我去把给他准备的鸡汤和晚饭也端过来,叫醒他后让他顺便吃些东西再睡。” 谷正中点头答应着去了厨房,莫天悚端着药碗来到莫桃的房间中,愕然看见莫桃自己已经醒了,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看着房,那天中午,少爷教我背诵的文章是哪一篇?”谷正中将食物放在一张凳子上,端去莫桃的床边。莫桃却没有看食物一眼,只是紧张地盯着莫天悚。 莫天悚愕然道:“哪天中午?我没有教过你背书啊!” 莫桃顿时就急了,用力推开莫天悚,吼道:“你骗我,你就是‘小妖精’!”低头看见饭碗中有不少红枣。那原本不过是莫天悚特意吩咐,加在饭中给他补血用的,他却看成是蝙蝠,抓起碗就摔在地上,“你看,这些不是蝙蝠是什么?”挣扎着还想爬起来去打莫天悚。 谷正中和莫天悚都有些发懵。谷正中急忙抱住莫桃,顺着他的口气赔笑道:“庄主,你看清楚,我这么大的岁数了,总不可能是‘小妖精’吧!”谁知道莫桃咬牙切齿地道:“不要碰我!你是曹横那个老妖怪!”还挣扎得更用力了,连身上的被子也滑落到一边。谷正中用力抱住莫桃,回头急道:“少爷,你快想办法啊,他这样怎么行?” 莫天悚也很着急,灵光一闪,想起那个改变他们命运天翻地覆的中午,一叠声地快速背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莫桃松一口长气,终于不再挣扎,安静下来,低声道:“少爷,你一定要记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以后千万不可听曹横的话随便就杀人了!人是不杀人的,只有魔才随便杀人!曹横那个老妖怪想把我们都变成妖怪,我们不能听他的摆布。” 莫天悚震惊异常,迷迷糊糊的莫桃竟然将这件往事记得如此清楚,念念不忘的居然是这样一句嘱咐,心中掀起大片的波澜,来到床边,示意谷正中让开位置,自己坐下,端起鸡汤递给莫桃道:“桃子,我听你的,日后绝对不会轻易伤人性命。来,把这碗汤喝了。告诉我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桃的眼泪蓦然流下来,哽咽道:“他们逼我!少爷,我知道他们一直都在逼你,你放心,我以后不让他们再逼你。” 谷正中万分不解地喃喃道:“少爷,以前外面怎么会传言你和庄主不和?你在这里陪着庄主,我再去盛一碗饭过来。” 莫桃在夜晚的精神显然比白天要好很多,吃过饭以后没有再睡觉。就是神智始终不是很清醒,絮絮叨叨地反复说着这两天的遭遇。他的遭遇其实很简单,虽然他说得没有一点条理,莫天悚还是很快就全明白了,又惊又怒,看莫桃的情绪激动得很,找出一颗平时为自己配制的安神药丸给莫桃吃下,又哄又骗终于让莫桃再次进入梦乡。 谷正中累了一天,看莫桃总算是安静地睡下,自己也去睡觉了。莫天悚的睡眠一向就少,今夜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在莫桃的房间中坐一会儿,总觉得心神不宁,随便披上一件衣服来到院子中。 夜深了,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细碎的雨丝从漆黑的天空洒落下来,轻轻拍打着屋明这根簪子曾经断成三截,赫然是从前莫少疏留给莫天悚,隐藏过九幽剑,已经失踪有九年时间的那支簪子。 狄远山醒来后,感觉头昏沉沉的有点疼,身子也在不断的摇晃,抬头四下一看,愕然发现自己是躺在一辆正在行进的马车中。马车的车厢相当宽敞,布置得也很华丽,一半空间都被他身子下的床占据了,另一半是两排凳子,凳子上坐着一个在打瞌睡的丫鬟。马车的车窗上的窗幔是拉上的,所以马车内的光线并不好,但这并不影响狄远山清楚丫鬟的容貌。丫鬟不过十四五岁,长得很是清秀,但他诧异地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丫鬟。他没敢惊动丫鬟,自己想了半天,就只想起他原本是莫天悚、谷正中一起进山去找莫桃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怎么会在一辆马车中。 狄远山再仔细看看丫鬟,确定自己的确是不认识她,心头实在是莫名其妙,翻身坐起来,这才看见自己身上只穿着小衣,且全部是被人换成过的新衣服,心头还更是疑惑,摇摇缓缓地躬身站起来,想看看外面的风景,那丫鬟就被拖惊醒了,扶着狄远山道:“少爷,你终于醒了?你想要什么,我拿给你。” 狄远山一愣,坐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叫我?” 丫鬟拿过放在旁边的一件新衣服给狄远山披上,笑道:“当然是叫你了,少爷,你回家了!我叫小妖,‘妖精’的‘妖’,是奉老夫人的命令来伺候少爷的丫头。” 狄远山更是发懵,愕然问:“老夫人是谁?”问完以后才突然间想起什么,指着丫鬟失声道,“你是说我落在我阿妈手里了?” 小妖掩口笑道:“瞧少爷说的,是老夫人把少爷请回来了,怎么是少爷落在老夫人手里呢!” 狄远山摇头,伸手穿上外衣,拍着车厢大声道:“停车,停车!我要下车!”只拍了两下,车厢的门帘就被人掀开,一个骑马的满头银发的老人出现在车厢外,不悦地道:“远山,你老实一点!现在不许下车!” 狄远山一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似乎是熟悉的容貌,半天之后才道:“阿妈,你的头发怎么全部都白了?” 老人正是狄远山的亲娘文玉卿。她显然是很生气,怒道:“怎么白了,还不是被你气的!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妈?你一去十年不算,回到云南也不说立刻回家来看看!” 狄远山双膝一软,跪下来,低头嗫嚅道:“阿妈,我们这是去哪里?你看见少爷没有?” 文玉卿很激动,干脆让丫鬟小妖下车去骑马,自己则下马上了马车,坐在狄远山的对面,指着他气哼哼道:“你是说莫天悚吧?我没有见着他,我要是见着他,还能把你带走吗?远山,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莫天悚不过是你阿爸随便捡来的一个野孩子,你才是正经的少爷!你怎么会去伺候他?这不是完全颠倒了吗?” 狄远山不敢起来,也不敢分辨,低头一声不吭。文玉卿还不罢休,继续数落道:“最可气的是,我让真真去找你,你居然还是不肯回来,还要把真真给赶走。真真受伤了,你不知道吗?弄得她现在都不知道流落在什么地方!你不在家,是她帮你奉养了十年的老娘,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她吗?” 狄远山一愣,小声道:“真真就和少爷在一起啊,阿妈没见着真真吗?” 文玉卿大怒,瞪眼大吼道:“什么?你自己去给莫天悚当下人不说,还让真真也去伺候他?” 狄远山又是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车厢的门帘又被一个少女给掀开。莫素秋骑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笑嘻嘻一连串地道:“远山哥,你可算是睡醒了!阿妈,反正远山哥是回来了,你也别生气了。你也不用担心真娘,以后你见着少爷就知道了,少爷对人其实是最好的,他从来都是当远山哥是大哥的,也绝对不会为难真娘,还会好好的照顾她的。是不是啊,远山哥?”她的样子和以前一样,但和上官真真一样,胸前带着一个大大的银项圈。 狄远山长大嘴巴合不上来,看看莫素秋,又看看文玉卿,好半天才问出来:“小姐,你叫我阿妈什么?” 莫素秋得意洋洋地道:“阿妈啊!现在阿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她也是我的阿妈呢。”狄远山还在迷糊的时候,莫素秋转头对文玉卿撒娇道:“阿妈,远山哥在车子上也坐得闷了,你就让他下来骑一会儿马嘛。有我帮你看着他,保证他跑不掉。” 文玉卿摇头断然道:“不行,他腿上的伤还没有好,骑马太累,要在马车上养伤。” 莫素秋叫道:“阿妈,可是远山哥还没有吃早饭,还是跪着的诶!下跪可是对腿伤更不好!你都不心疼远山哥了?” 文玉卿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嗔道:“小妮子,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好,我先下车,你让小妖给远山拿吃的过来。” 文玉卿下车后,小妖立刻给狄远山拿来很多吃的。狄远山心中装着一大堆的问题,问小妖却是一问三不知。他刚刚吃完,小妖就又拿来一个药丸给他,说是给他治伤的。狄远山不疑有他,接过药丸正要吃,莫素秋忽然又掀开门帘,探头进来笑着问:“远山哥,你吃完饭了?家里的饭是不是特别香啊?” 狄远山一愣,他吃的都是些买来的干粮,和家里饭基本上不搭界,忽然看见莫素秋对着车厢上的床铺直挤眼,便明白了什么,也笑着道:“就是,好长时间没吃家里的饭了,我多吃了不少呢。你要不要上来陪我说说话?”拿着药丸放进嘴里,接过小妖递来的水喝一大口,其实却是在暗中让药丸滑进自己的袖子中,根本就没有吃。 莫素秋笑道:“现在时间还早,等一会儿我骑马骑累了,你不要我上车,我也要上车呢!到时候你不要又睡得跟个死猪似的,不陪我。”说完放下门帘又消失了。 狄远山忍不住想掀开车窗的窗帘看看外面,手刚刚碰上窗帘,小妖就道:“少爷,外面的风大的很,小心着凉。” 狄远山立刻明白小妖是母亲派来监视自己的人,颓然放下窗帘,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回家的路上?” 小妖摇摇头道:“我们不回家。老夫人说我们反正是出来了,要四处看看才回去。” 狄远山一愣,愕然问:“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小妖抿嘴笑道:“等到了少爷不就知道了。少爷身体不好,现在别操那么多心,反正老夫人也不会对少爷不利的。” 狄远山十分疑惑,却也知道从小妖嘴巴中是问不出什么的,打一个哈欠道:“我怎么又困了?” 小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还过来帮他脱去外衣,道:“反正这车子上有床,少爷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狄远山这还不明白刚才小妖给他的乃是迷药,暗自庆幸没有吃,听小妖一口一个反正的,舒舒服服地躺下,自己拉上被子盖好,莞尔道:“反正我都要睡觉了,你也可以下车去透透气。” 小妖一听就知道自己露馅了,却也不觉得窘迫,嫣然一笑道:“少爷,你好厉害,比老夫人说的还要聪明。反正你也知道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害你的,就放心地睡吧。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不等狄远山答应,她已经轻轻哼唱起来,“天上有雨哟又不落,情妹有话哟又不说。你是好是歹耶说一句哟,让我回家心里落哟,娇阿依……”乃是苗人爱唱的小调,狄远山不听已有十年,听着很是亲切。 狄远山失笑,到也相信母亲绝对不会害自己,但也想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闭上眼睛。他这一段时间一直颇为劳累,虽然才刚刚睡醒,在小妖轻柔的歌声和马车有规律的摇晃中还是觉得昏昏欲睡的。 正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莫素秋的声音道:“小妖,我来陪一会儿远山哥,你去陪阿妈。”狄远山精神一振,睡意全消,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小妖下车,莫素秋上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逼迫 上官真真早上起来,刚出门就看见莫天悚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眼圈有些发黑,一愣道:“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昨夜没有睡觉?” 莫天悚笑笑道:“别担心,我习惯了。我估摸着你差不多也醒了,是特意过来这里等你的。” 上官真真更是诧异,道:“少爷有急事找我,怎么不敲门?什么事情这么急?我们进来说吧。”边说边让开门口。 莫天悚摇头道:“不,我们就站在这里说吧。” 上官真真醒悟到莫天悚是在避嫌,不禁感激他的细心周到,只是听她提过一句不愿意和谷正中一起赶路,就处处注意,苦笑道:“少爷请讲。” 莫天悚又笑笑,道:“趁着吃饭前有点空闲,我想问嫂子一件事情,令堂是不是拄着一根镔铁龙头拐棍,满头白发,喜欢在白发上插一支黑色的蝴蝶玉簪,在鬓角带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上官真真点头道:“少爷说得一点也不错。莫非少爷见过家母?” 莫天悚摇头道:“昨天夜里黑鸦来找到我,说是见过令堂。原来当初他们和中原武林起冲突的时候,都是先后被令堂救的,庄主也是被令堂救出来的。令堂的确是和叠丝峒的人在一起,不过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翠儿的女子。翠儿看着很年轻,可令堂和叠丝峒的人都不敢不听翠儿的。是翠儿将五鸟赶走,又把庄主囚禁在蝠洞中。所以我猜想那老鬼没有撒谎,昨天大哥很可能真是被令堂带走的。大哥很多年都没有回家,我想令堂找到他以后,不会再放他出来了。” 上官真真放心不少,感激地道:“谢谢少爷一早就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不过我还是要找到远山才能真正放心。” 莫天悚迟疑一下,还是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嫂子能答应我。” 上官真真急忙道:“少爷有话尽管说。” 莫天悚苦笑道:“庄主的情况你知道,我本想留下来陪他一段时间,可现在有事情必须立刻离开。既然大哥没有危险,我就想请嫂子留下帮我照看一下庄主。你若是离开的话,谷大侠也必须跟着你离开,客栈就没有人陪庄主了,我怕他又遇险。” 上官真真愕然,急忙问:“又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莫天悚再次苦笑,正要回答,莫桃忽然自己捂着肚子走过来,大声道:“少爷,我不用人陪着!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你不在我眼前晃,我好得还会快一些。”他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很多,神智显然也是清醒了,就只是对莫天悚的态度比从前还要恶劣。红叶跟在他的身后,想扶着他,但是只要一伸手,就会被他推开。 上官真真跑过去伸手扶住他,叫道:“庄主,你怎么这样说少爷?他昨夜可是守了你一夜!你的伤那么严重,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红叶低声道:“早上在房间中,少爷和庄主已经吵一架了。” 莫桃看上官真真一眼,推开她,冷笑道:“哈,你也站到少爷一边去了!别碰我!” 上官真真忍不住回头去看莫天悚,见他又苦笑一下,转身离开了,忽然明白到他一早在门口等自己,就是想避开莫桃,感觉到他的良苦用心,扶着莫桃朝房间中走去,低声道:“庄主,我以前就是帮你的,现在当然也是帮你的。来,我扶你进房间去躺着。” 莫桃又推上官真真一把,也没有把她推开,终于顺从地跟着她回去了。上官真真进门就看见凳子上给莫桃准备的早餐,扶着莫桃上床去坐下,端起碗笑道:“庄主,我以前说要做你的丫头,可是还从来没有伺候过你呢,今天的早餐就让我喂你吧。” 莫桃推开碗,气哼哼地道:“我不想吃。” 上官真真很是迷惑。红叶也跟进来道:“这饭是早上少爷端进来的,庄主就是不肯吃。他们两个刚才就是为此吵架的。” 上官真真愕然看着莫桃。莫桃低头嘟囔道:“我就是不想吃他拿进来的东西。” 上官真真失笑,这下完全明白莫天悚何以想让自己留下了,给红叶使一个眼色。等红叶离开以后,她才端起碗,笑着责备道:“庄主,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你站起来比少爷至少要高半个头,怎么心眼却不比他大,连个好歹都分不出来?他为你做那么多事情,你还这样对待他。我现在去对别人说,保证没有人相信你就是威名赫赫的怒刀莫桃。” 莫桃轻声一叹,低声道:“你不知道,少爷一向都是这样的,好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坏起来也同样让人毛骨悚然。”上官真真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莫桃接过碗自己默默地吃了,然后躺下道:“你也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上官真真摇摇头,很不明白,收拾碗筷出去后,看见莫天悚、赤凤和黑鸦等人都在等她一起吃饭,笑笑道:“你们别担心了,他已经吃过饭躺下了。” 莫天悚苦笑道:“嫂子,我真的有事情必须离开,你能不能留下帮我照顾一段时间庄主?赤凤和红叶会留下帮你,古大侠和黑鸦会去找大哥,一有确切的消息立刻会回来告诉你。” 上官真真尽管很不愿意,还是只有点头道:“你放心。” 谷正中嘟囔道:“少爷,庄主那样对你,你何苦还为他考虑?我可不愿意和黑鸦一起行动。要不让黑鸦留下,我还是和上官姑娘一起去找远山吧。” 黑鸦不满意地冷哼道:“臭老贼,要不是看在少爷的面子上,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出去吗?” 莫天悚没有理会他们,对上官真真道:“坐下吃饭吧。吃过饭,你帮我把药拿去给庄主。我再给你留两个方子。等庄主现在这三副药吃完以后,你再进城去给他抓些药来。他这次伤了元气,必须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上官真真道:“少爷要办什么事情?让赤凤跟着你一起去吧,我和红叶留下就可以了。” 莫天悚道:“我自己走路上能快一些。不用担心我,我是去找南无的。青雀、黄鹂、白鹤都和南无在一起,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应付。” 谷正中又嘟囔道:“上官姑娘,你别管他!他是个怪胎,总说我们有事情不告诉他,可他有事情也不告诉我们!” 莫天悚沉下脸,不耐烦地叫道:“不正不中,你烦不烦?桌子上这么多吃的还塞不住你的嘴!告诉你是我的私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要是不乐意,就别跟着我!” 谷正中立刻不说话了,低头端起碗吃饭,扒两口饭,到底是不服气,又低声嘟囔道:“你就知道对我凶,要不是看在上官姑娘的面子上,绝对不帮你找人。” 莫天悚又瞪他一眼,几口吃完饭,匆匆留下两个药方,骑马走了。谷正中和黑鸦也紧跟着出门了。 上官真真端着药又来到莫桃的房间,愕然发现莫桃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扶着墙壁,站在窗子边看着外面发呆。不过窗子却是关着的,他显然什么也不可能看见。上官真真忍不住叫道:“庄主,你怎么又起来了?看来我得时刻把你守着才行。”放下药碗先过去把他扶上床,然后才把药碗递给他,道,“不许再闹脾气,快点把药吃了!” 莫桃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把空碗递给上官真真,轻声问:“是少爷开的方子吧?他走了吗?” 上官真真随手将碗放在一边,道:“少爷开的方子怎么了?你受伤了,生病了,就要吃药!管他谁开的方子呢!少爷临走还惦记着你,给你开了两个调理的方子。” 莫桃幽幽地道:“你知不知道,少爷学医纯粹是被曹横逼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他自己不愿意做,却在曹横的逼迫下不得不做的。赤凤和黑鸦把当年爹留下的簪子拿给他,却没有告诉他簪子是怎么到南无手中的,他虽然没有说,我也知道他很着急。我不想再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上官真真愕然道:“什么簪子,我怎么没有听少爷提起过?” 莫桃长叹一声,并没有细说。原来他之所以清醒,就是昨夜突然听见赤凤、黑鸦和莫天悚三谈话。昨夜赤凤、黑鸦和莫天悚到他房间中来看他,却不知道他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就醒了,三人说话没有一点顾忌,他才知道黑玉簪的事情,可又一次真切得感受到自己和以前的不同,和一般人有着巨大的差别,大受刺激下头脑反而清醒过来。 上官真真看莫桃不说话,又道:“这怎么是逼他呢?你是为让少爷能离开才那样对待他的?可是你难道不明白,他也很愿意照顾你!你这样让他很伤心。” 莫桃淡淡地笑笑,躺下来道:“我和他命里犯克,你别看他现在对我好,等我的伤一好,我们肯定还会打起来。真娘,其实他不在,我真的舒心很多,不会再乱发脾气,你也不用陪着我,趁着还来得及,赶快去追谷大侠和黑鸦找远山去吧。” 上官真真又是一愣道:“你们都是这样肯为别人着想的人,怎么会搞不好彼此的关系呢?” 莫桃苦笑道:“就因为我和他命里犯克。你快走吧,要不一会儿追不上谷大侠和黑鸦了。你看我已经完全清醒,就别再担心我,有红叶和赤凤留在这里足够了。我的外伤其实并不严重,就是饿得久一些,你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也静不下心来。远山昨天还和你们在一起,估计现在也走不了多远,你快点去找到他,再回客栈陪我。你要是还不肯走,我又要下床了!”边说边要坐起来。 上官真真急忙按下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远山。你可不要再出花样,一定要安心养伤。我找着远山立刻就回来。” 莫素秋刚刚上车,狄远山就要坐起来,一肚子问题刚要问,莫素秋就给他做一个禁声的手势,又示意他躺下来。狄远山刚刚躺下,门帘又被人掀开,文玉卿探头进来道:“小妮子,我知道你以前就和远山好,你可不要害他!他要是敢逃跑,我只有挑断他的脚筋了!” 莫素秋笑道:“阿妈,瞧你说的,远山哥吃了迷药,睡得跟个死猪似的,我怎么让他逃跑?再说我也懂得人子的责任,他好容易才回家,怎么也得陪陪阿妈才走吧?” 文玉卿不相信地问:“那你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不骑马了?” 莫素秋噘嘴道:“人家骑马骑累了嘛!我以前从来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昨天上了马背以后还没有下来过。一夜都没有休息,能不累吗?阿妈,你不累吗?要不要也上来休息一下?” 文玉卿放心不少,道:“我还要看着外面,等今晚安全一些以后再一起休息。”放下门帘又消失了。 狄远山听车厢中终于安静下来,忍不住又睁开眼睛,看见车箱中果然就剩下莫素秋了,松一口气,再次要坐起来,莫素秋急忙压低声音道:“远山哥,你最好还是躺着,免得有情况的时候来不及。” 狄远山一想也是,便又躺下来,急道:“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我阿妈在一起?” 莫素秋笑道:“我是被你阿妈救的,当然和她在一起。” 狄远山问:“你们不是和中原的武林人士在树林中打架吗?怎么又是我阿妈救的你?那些和你们打架的人呢?是不是都死了?” 莫素秋甚是摸不着头脑地问道:“远山哥,你在说什么?我都不明白。你阿妈说她发现我昏倒在路边,我哥却被叠丝峒的蜘蛛精抓住了,就救了我。这几天我们一直想办法要救我哥,但叠丝峒的蜘蛛精很厉害,我们也救不出我哥,昨天还是你和少爷一起来了,才终于把我哥救出来。” 狄远山甚是迷惑,怎么莫素秋说的和他知道的情况对不上,但听莫桃已经被救,还是放心不少,问:“你肯定庄主被少爷救走了?” 莫素秋点头道:“我当然肯定。是我亲眼看见少爷背着我哥骑马走了的。我们是等到少爷离开以后,才开始逃跑的。” 狄远山愕然问:“我们在逃跑吗?向什么地方逃?为什么要逃?” 莫素秋正要回到,可车帘子又被掀开。这回狄远山和莫素秋都没有注意,被抓个正着。文玉卿探头进来,气愤地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素秋,你下去。” 莫素秋急忙下车,尴尬地道:“阿妈,我可是什么也没有做,就陪远山哥说了说话。”狄远山也忍不住叫道:“阿妈,我不过是问了问目前的情况。你总不可能一直给我吃迷药吧,我早晚都会知道的。” 文玉卿冷哼道:“我就要给你吃迷药怎么了?早上的药丸你是不是没有吃?我现在要你吃了它!” 狄远山非常气愤,坐起来抓着旁边的衣服就穿,怒道:“阿妈,有你这么当阿妈的吗?你这不是硬逼着我逃跑吗?” 文玉卿跳上车厢,伸出龙头拐杖抵住狄远山的咽喉,将他压倒在床上动弹不得,冷哼道:“有你这样做儿子的,自然就有我这样做阿妈的!你到底吃不吃?你不吃我杀了你!” 狄远山更是气愤,忍着疼道:“那好,你杀了我吧!” 文玉卿勃然大怒,高高举起龙头拐杖,却打不下去。狄远山叫道:“你打啊!等打完了再去拿刀挑断我的脚筋。”文玉卿气得直发抖,龙头拐杖正要打下去,小妖掀开门帘叫道:“老夫人,你要少爷吃药,总也要把药丸拿给少爷啊!” 文玉卿隔了十年才再见儿子,哪里是真的想打他,有台阶以后立刻下台,气哼哼地道:“小妖,药在哪里,给我,我要亲自看着他吃。” 小妖笑道:“老夫人,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小妖来好了。你去看着外面,我来给少爷喂药,保证让他吃下去。” 狄远山怒道:“我不吃,就是不吃!不管谁拿来我也不吃!” 正要下车的文玉卿一听又火了,举着拐杖就要打人,小妖已经上了车厢,拉住文玉卿道:“老夫人,你别气坏身子,就把少爷交给我吧。有你在外面看着,少爷不吃药不也跑不掉吗?你还担心什么呢?” 文玉卿冷哼一声,再次放下拐杖。狄远山却是气得不行,还要说话,小妖扭头狠狠瞪他一眼,叫道:“少爷!”狄远山看一眼母亲满头的白发,所有的气焰顿时都没了,坐在床上自己生气。 文玉卿终于下了马车,小妖来到狄远山的对面坐下,推一下狄远山,笑道:“听说你在幽煌山庄也是做下人的。你这么大的脾气,天悚少爷怎么受得了你?” 狄远山还在生气,伸手赌气道:“药呢?给我。” 小妖笑道:“既然你早上没有吃,你应该拿着一颗药的,还问我要什么?你想知道什么,问小姐是没有用处的,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可你要答应我,听过以后不许逃走,不然我什么也不会说。” 狄远山一愣,愕然道:“你怎么突然又肯告诉我了?” 小妖低头道:“你没看见老夫人很伤心吗?老夫人这两年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为你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也是为你才要连夜赶路逃命的,更是为怕惹你生气,才一直在外面骑马没有上车的。你还要和她顶嘴,还是人吗你?” 狄远山又是一愣,心里顿时很疼,内疚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在躲避少爷吗?” 小妖摇头道:“莫桃庄主被飞翼宫的翠儿给逼疯了,天悚少爷要救他不是那么容易的,根本没有精力来找我们,我们目前正在朝西藏的方向走,是为躲避飞翼宫的人。不过小姐并不知道,她把前几天的事情都忘记得干干净净的,你不要去问她。要让她想起那些事情,她会做噩梦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逃走 小妖道:“我们是和叠丝峒的人一起出来找你和莫桃庄主的。那天我们得到消息,知道莫桃庄主出现在屏山一带,也赶过来,刚到就听说他们和中原来的霍家兄弟带领的一帮子人打起来了。我们自然立刻朝他们打架的树林里面赶。 “我们到的时候,莫桃庄主已经显得很疯狂,似乎谁也不认得了,拿着一把大刀横冲直撞,真是当者披靡。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把武功练到那种程度。不过他虽然厉害,可是对方的人太多,他和五鸟还有小姐也依然十分危险。 “老夫人见情况不妙,正想请求叠丝峒的人放出绒花姑娘去帮忙,树林中忽然出现一道闪电,接着便有很多闪光蝴蝶飞出来。不过片刻,正在激战的双方,连我们和叠丝峒的人全部都倒在地上,只有莫桃庄主没有受到影响,一个人挥舞大刀跑远了。 “正在我们都很害怕的时候,飞翼宫的翠儿出现了。不知道她用了一个什么妖法,用一根绿色的绸子挥舞一下,被闪光蝴蝶打中的那些武林人士就全部都不见了,树林中就只剩下我们和十八魅影中的五鸟以及小姐。 “翠儿命令老夫人去找到莫桃庄主,然后把我们带到蝙蝠洞外面,将莫桃庄主一个人关在里面,非要让他吃蝙蝠。莫桃庄主不肯吃,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她又心疼起来,熬了一些粥亲自给莫桃庄主拿进去,却被莫桃庄主刺一刀,伤得非常重,出来后就自己飞走了。 “少爷,你知道她是什么吗?原来她是一个绿色的蝴蝶精,难怪厉害得出奇,谁也打不赢她。她飞走以后,老夫人就想救出莫桃庄主,但是叠丝峒的人不愿意放出莫桃庄主,接过我们又和叠丝峒的人差点打起来,后来还是你们来了,天悚少爷杀死很多绒花姑娘,让叠丝峒的人害怕都逃走了,我们才也逃走的。 “少爷,你明白了吗?叠丝峒离巴相很近,我们现在得罪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巴相,再说飞翼宫也知道我们在巴相,我们就更不可能回巴相,所以我们要逃走。叠丝峒在贵州,幽煌山庄在四川,天悚少爷很可能会找你,我们也不能让他找到,现在走的是去西藏的方向。” 狄远山总算是大致明白了,沉吟问:“你们怎么知道翠儿是飞翼宫中的人?又怎么能肯定她是蝴蝶精?是不是所有飞翼宫的人都是蝴蝶精?” 小妖道:“是她自己说她是飞翼宫的人,还说是因为老夫人和飞翼宫的姑爷,一个叫文沛清的人有关系,才放过我们并要我们帮她办事的。老夫人听过之后一直就很担心,要不是翠儿看得紧,我们可能早就逃跑了。少爷,飞翼宫的人已经找上莫桃庄主,说不定哪天就会找上莫天悚少爷,所以你千万不能再去跟着他们。少爷,你是没有看见,翠儿真的很恐怖,而她仅仅是飞翼宫的一个普通侍女,我们不可能赢她们的。老夫人的年纪大了,只要是一个稍微有一点孝心的人,就不该再让她提心吊胆;素秋小姐也禁不起惊吓了,你就当是可怜她,也不应该逃走。” 狄远山忍不住道:“你说清楚一点,小姐她究竟是怎么了?” 小妖道:“她失忆了。她把她不喜欢的记忆,也就是让她害怕的记忆给丢弃了。所以她现在不记得树林中发生的事情,连十八魅影中的五鸟也忘记得干干净净,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小心一些,别提那方面的事情。” 狄远山愕然,记起从前莫素秋没有及时得到九幽之毒的解药,也曾经忘记过自己毒发的可怕经历。当时他们请过很多郎中,都说不出所以然。多年以后,才有一个郎中告诉他们,莫素秋的情况也属于离魂症的一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是她自己强迫自己忘记的,如果硬要让她记起来,她很可能精神崩溃,神经失常。狄远山和莫素秋的关系一直很好,顿时觉得很心疼,喃喃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量注意。” 小妖道:“少爷,莫桃庄主你应该很熟悉的,可是你没有看见莫桃庄主发疯的样子,真的是很恐怖,他抓住那些活生生的蝙蝠就吸血……我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你想,老夫人看见莫桃庄主的遭遇以后,还敢让你和飞翼宫的人接触吗?少爷,你这十年一直在外面不肯回来,已经让老夫人心都碎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实在是不应该再让她为你担心;别的不说,你就看看这辆马车的布置,你也不该惹她伤心;远的不说,就说是她昨天和今天怕惹你不开心,一直在外面骑马而不肯上车休息,你也实在不该惹她不高兴。我们为能跑快一点,昨天夜里换了马,人却没有休息。怕马车太重马拉不动,老夫人规定马车上只能坐两个人。少爷,她是怕没有人伺候你啊!” 狄远山一呆,四处看看,眼眶不觉又红了,忽然拿出早上藏匿的药丸放进嘴巴中,猛喝一水吞下去,躺下道:“你下去让阿妈放心,也劝她到车子上休息休息。” 又下雨了,哗啦啦的。像每一个没有星光的雨夜一样,这个雨夜也很黑,但这对于莫桃却没有丝毫影响。莫桃静静地躺在床上,仔细地倾听,暗夜中有微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有大雨肆虐地哗啦声,有耗子在房梁上活动的悉嗦声,有远处野狗低低的吠叫声,但的确是没有一个人的声音。没有人愿意在下着大雨的黑夜中在户外闲逛,此刻所有人都在梦乡中畅游。 莫桃觉得是时候了,翻身坐起来,拿过衣服迅速地穿起来。这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听话地喝那些莫天悚配制的,红叶端来的苦味药汤,身体恢复得非常迅速,就连肚子上的伤口也好很多,不过是有点隐隐的疼痛,已经无法影响莫桃的行动。看莫桃如此配合,红叶和赤凤都对他很放心,莫桃估计她们今夜不会再来看他。 下床后莫桃拉开房门,院子中果然一个人也没有。莫桃没有片刻犹豫,走进雨幕中,径直来到牲口棚,随便牵出一匹菊花青马。出门后牵着马走一截,估计客栈中即使有人没有睡着,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后,跨上马背,很快消失在大雨弥漫的夜色中。 这场大雨很及时,莫桃很喜欢。他实际一直都在等待下雨。五鸟都会追踪之术,但大雨会冲刷掉一切痕迹。 大雨在两个时辰就停下来,天也很快亮了。莫桃没有停下来,继续朝着前面飞驰。他并没有一个目的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客栈,他就是想逃走,摆脱掉过去的生活,似乎这样就能摆脱掉噩梦,那个在蝙蝠洞中的噩梦。 不过莫桃显然是对自己的身体过于乐观,快中午的时候,他身上被大雨淋湿的衣服已经被他的体温烤干,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轻松,反是更为难受。他开始觉得头晕眼花,没有精神。他想起自己出来以后还没有吃过东西,认为这不过是饿的,也没太在意。他走的乃是一条大路,前面不远的路边就有一座茶寮,正是午饭时间,茶寮中坐着很多打尖的行人。莫桃于是也骑马走过去。 刚到门口,伶俐地小二就跑过来,热情地帮他牵着马,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莫桃下马后觉得头比刚才还晕,脚下软得很,还是没有太在意,在门口的桌子旁随便坐下,道:“随便来两碗米线吧。” 小二答应一声,片刻后端来两碗油汪汪的热米线。 莫桃看一眼,竟然一点胃口也没有,身上还一阵阵的发冷,这才察觉自己似乎是生病了。不过这时候他一心想要走远一些,可是没有生病的权利,于是他勉强自己吃完米线,摸银子付账的时候突然有些傻眼。原来他走得太匆忙,竟然没有带一点银子在身上。 好在莫桃性格豪爽,除了有限的几件事情外,对身外之物向来不甚计较,起身对小二笑笑,道:“小二哥,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银子了。”小二刚要瞪眼,他已经道,“我那匹马好歹也值些银子,就押给小二哥,权充米线钱。” 一碗米线不过一个铜板,可是莫桃骑来的是一匹好马,最少要值几百两银子。小二到还有些良心,一愣道:“客官,这怎么可以?”老板急忙跑过来,拉小二一把,满面堆欢地道:“你懂什么,客官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莫桃现在不仅是头疼,肚子上的伤口也开始疼痛,没精神和老板多说,捂着肚子朝外走,道:“老板,那我们已经两清了,我走了。” 老板一个劲点头的时候,旁边桌子坐的一个女客忽然走过来,丢下两个铜板在桌子上,拉着莫桃道:“朋友似乎是病了,没有马怎么赶路?米线钱我已经帮你付过,马你还是骑走吧。” 莫桃实在是没精神,看也没有看那女客一眼,淡淡道:“现在那马是你的了。”推开女客,离开茶寮,顺着大路朝前走。 他的轻功非常好,虽在病中,走路也非常快,不过片刻,已经将茶寮远远地抛在身后。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头越来越沉,脚越来越重,走路自然也就越来越慢,终于无法坚持,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中倒在路边。 莫桃半夜离开客栈的时候,狄远山正好从睡梦中醒过来。这两天他几乎一直都在睡,只在昨天夜里被允许下车稍微活动一下,虽是醒了,感觉依然是昏沉沉的,浑身骨头都疼,便躺着没有动。何况他也知道,他只要一动,小妖在过来伺候他吃过东西以后,又会给他一颗蒙汗药。蒙汗药的药性算不得厉害,睡上几个时辰就会过去,但狄远山还是感觉很不好。 小妖说他母亲要等到进藏后,才会放他出来活动活动。狄远山听后很是无奈,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心中只知道为自己考虑的少年,多年伺候人的生涯让他学会体谅别人,跟着莫天悚一次次与曹横的暗中争斗更使他了解到生活的艰难,看见母亲头这一带白族人和藏族人正在冷战,只有纳西族的大研没有受到影响,我们走大研吧,安全一些。小妖,小姐呢,你叫她上来歇一歇吧。” 小妖道:“小姐早靠在阿虎的背上睡着了,可是阿虎和阿豹也很疲倦。老夫人,马又有些走不动了,这里正好是一片僻静的树林,你看我们是不是在这里休息两个时辰,等马恢复精力再走?”阿虎和阿豹是跟着他们一起的两个家人。 文玉卿考虑片刻,点头道:“也好,让大家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小妖大声道:“老夫人有令,在这里歇息两个时辰。”然后又低声问,“老夫人,你要不要吃点点心?这时候药力也该过去了,少爷还没有动静吗?要不要我叫醒少爷,让他也下车活动活动?” 文玉卿考虑片刻,还是道:“还是不要,远山也是一时动情,冲动之下没有办法才吃药的,要是让他清醒的时候太多,他又该记起所有的事情,肯定会惦记着莫桃和莫天悚那两兄弟,又该寻思着怎么逃走了。我总不好真的挑断他的脚筋。” 小妖忍不住道:“老夫人,你用不着担心,你那天教我的话已经把少爷给骗了,他这两天一直很配合,就算是惦记着天悚少爷和莫庄主,也不会再离开你了。你老是让他这样睡觉,别睡出病来。” 狄远山心中一震,原来那天小妖的说辞竟然是事先设计好的,难怪字字动情,正要起来斥责,忽然又听见母亲轻声叹息道:“我也并不是想骗远山,我那天教你说的有哪一句是假话?远山自小就吃软不吃硬,我要是硬逼他留下,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逃走的。可是我要是好言好语对他说,他脾气执拗,也一定会逃走的。上次他离家的时候,我什么话没和他说?他最后还是走了,没银子买东西吃,饿得奄奄一息,要饭做乞丐也没有回头。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和你合演这样一出双簧,你可千万别在远山面前露馅。你扶我下来,让小姐上车来睡。” 狄远山一愣,心中苦辣酸甜,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恍惚之际察觉马车猛烈晃动一下,却是文玉卿已经下车,小妖又抱着莫素秋上了马车。坐起来道:“小妖,我想想下车方便一下,你让小姐在床上来睡吧。”也不等小妖答应,自己爬起来,拿过旁边的衣服穿上就朝车下走。 小妖一愣,略微考虑,便将莫素秋安顿在床上,跟着狄远山也下了马车,追在他身后笑着问:“少爷,你什么时候醒的?你一定饿了吧?今天想吃点什么?” 狄远山瞥见本来和阿虎、阿豹说着什么的母亲看见他下车,立刻朝这边走来,心里烦得不行,回头没好气地道:“小妖,我是去方便,你是不是还要跟着?” 这样的事情本来一直是阿豹跟着狄远山的,小妖回头看看,本来靠着树干在打盹的阿豹正在走过来,尴尬地道:“少爷,你等等,阿豹也想方便,你们正好做伴。” 狄远山感到实在是无法忍耐,回头吼道:“阿妈,你是不是打算这样监视我一辈子?” 文玉卿看着狄远山一愣,举手让阿豹留在原地。狄远山深深一叹,轻声道:“阿妈放心,我不会逃走的。”文玉卿松一口气,又不甚放心得叮咛道:“黑漆漆的没人能看见你,别走太远。” 狄远山忍不住再长叹一声,走到一颗大树后面解决完问题,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想大喊几声来发泄发泄,却只是发了一会儿呆,又朝回走去。 阿虎、阿豹和小妖实在是太累,就这一点点的时间都靠着树干睡着了,其他几匹马的鞍子都已经卸下,文玉卿正独自在给拉车的马卸套,狄远山走过去帮忙,文玉卿甚是欣慰,忙道:“远山,你歇着,我自己来就可以。” 狄远山苦笑道:“阿妈不觉得我这两天歇得实在是够多了吗?你怎么不要阿虎和阿豹帮你?” 文玉卿心虚地看看狄远山,呐呐地解释道:“他们太累了,我刚才在马车上闷一觉,精神还可以,又不是做不来这些,就让他们去睡觉了。” 马溜达到一边,自己去吃草休息了。狄远山轻声道:“阿妈,你若是放心,就让我来守夜,你也去睡一会儿。” 文玉卿自然是一点也不放心的,笑道:“人老了,瞌睡就变少了,我不累,也不想睡觉。” 狄远山不好多劝,失神地笑笑,缓缓地问:“阿妈,当年阿爸做了那么多布置,今天还是被飞翼宫找到,你觉得我们逃去西藏,真的就能避开他们吗?我们以前的生活用度一直是靠阿爸让八风先生送来的银票,你想过我们去西藏以后要如何生活吗?真真还和少爷在一起,你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了吗?” 文玉卿的脸色倏地变了,厉声问:“远山,你是不是开始就醒了?听见小妖说我骗了你?你要知道,我……” 狄远山举手打断文玉卿的话,摇头道:“阿妈,你不用多说,我明白,我真的不会再随便离开你。但我说的那些问题你想过没有?我这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少爷和真真肯定是会担心的。他和庄主都是我弟弟,我也很想知道他们的消息。你一直在云南没有出去,飞翼宫依然能找到你,我们就是和少爷、庄主联络一下也不会改变什么。” 文玉卿一呆,喃喃道:“远山,你长大了!看问题比以前透彻全面,也比以前会说话了。”在她的印象中,儿子始终还是十年前那个半懂事半不懂事的少年。 狄远山亲热地一把抱住母亲,笑着道:“阿妈,你儿子已经二十六岁,当然长大了。你和少爷接触过后你就会知道,他的年纪虽轻,但对人极好,且身手高绝,谋略出众,看事情比我还要全面。我和他联手,并不一定需要怕飞翼宫。” 文玉卿感觉很是温馨,推开狄远山,拉起他的左手,抚摸着他的断指,感慨地道:“什么对人极好,你的少爷是心狠手辣吧!你怎么还要想着他?” 狄远山笑笑,正要说话,文玉卿忽然变色道:“不好,有马蹄声!这么晚还在赶路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路数,你去叫醒阿虎他们,我去备马。” 狄远山拉着文玉卿道:“阿妈,你太紧张了!我们不也是在夜里赶路的人?照小妖的描述,来的如果是飞翼宫的人,我们怎么准备也没有用,要不是他们的人,有我们老当益壮的老母亲在这里,何须怕几个强盗?你还是让阿虎他们多睡一会儿吧。” 文玉卿这时候已经听清楚来的只有一匹马,也放心不少,轻拍狄远山一下,失笑道:“你跟着谁学得这么油腔滑调的?不过你遇事倒是比以前镇静很多,决断也快很多。” 狄远山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我自然都是跟着少爷学的。阿妈,你看我们母子这样说说话不是挺开心的,你以后不要给我吃迷药了,好不好?” 文玉卿莞尔道:“你的心眼也是跟着少爷学的?怎么有机会就帮他说好话?”抬头看见一人骑马过来,一下子做声不得。 狄远山很奇怪,回头一看,失声叫道:“少爷,怎么会是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自论 着急赶路的莫天悚见到狄远山和文玉卿也很吃惊,自然是不可能再赶路,下马执子侄之礼跪下给文玉卿磕三个头,恭恭敬敬地道:“大哥这些年都是为照顾天悚才没有回家的,天悚代替大哥像老夫人赔罪。”见文玉卿并不是很喜欢的样子,更没有理会他,他也没有丝毫不自在,自己站起来笑着问道:“大哥,老夫人,你们既然在这里夜宿,怎么没有点一堆篝火来取暖?你们坐一下,我去那边找些柴火过来。”说完就避开走远了。 文玉卿严格说来与莫少疏并无名分,儿子又做了多年莫天悚的亲随,弟弟也仅仅是莫天悚的管家,本来以为莫天悚必定会发脾气责备她偷偷带走狄远山,最少也会看不起她,端端主人的架子,所以对他相当戒备,完全没有想到他执礼甚恭,更没有一句责备,还似乎很是体贴,不禁一愣,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远山,少爷对人可比你阿爸当年要亲切。” 狄远山笑了,凑近文玉卿的耳朵压低声音道:“阿妈,你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我不记得阿爸的样子,但曹横总是说少爷行事很像阿爸。少爷很少在嘴巴上责备人,他惩罚人向来是动手不动口的。知道他为什么被叫做天东雨吗?就因为他往往在笑嘻嘻时候也能给人一个永远也忘不掉的教训。” 文玉卿感觉到儿子的亲昵,这时候才真正觉得儿子是被找回来了,心里很是受用,拍一下儿子的头,笑道:“刚才少爷不在的时候,你一个劲地夸他,现在他来了,你又换一种说法,你要我相信哪一个?” 狄远山笑眯眯地道:“当然是相信你儿子了!” 文玉卿莞尔,低声问:“少爷怎么没有和莫庄主在一起,反是一个人单独来到这里?他的脸形和你阿爸倒是一样,但眉眼一点也不像,不过莫桃和你阿爸也是一点也不想象,就只有你的样子简直和你阿爸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狄远山道:“我怎么知道,等少爷回来,你问他吧。老实说,有时候我还真的有点怕他,不过看少爷刚才的样子,瞒着我的话也不会瞒着你。” 文玉卿又真实地感受到儿子对自己的倚靠,心里很高兴,道:“让少爷一个人去捡柴火也太不成样子,你去帮他吧。” 狄远山大喜,刚要走,又回头迟疑道:“阿妈,你放心?” 文玉卿苦笑道:“少爷找上来了,我难道还给你吃迷药?你去吧。” 狄远山道:“阿妈,你放心,你若是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说完才钻进树林去找莫天悚去了。 莫天悚和狄远山一起很快抱回来一大堆木柴,点起一堆篝火,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边,亲亲热热地说话。互相说完大概的情况,文玉卿问起莫天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莫天悚果然是没有隐瞒,不光是说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拿出那支黑色玉簪递给文玉卿。 文玉卿拿着簪子就呆了,拔下自己头上的黑色蝴蝶玉簪,将两支玉簪放在一起,喃喃道:“当年沛清离开我的时候,也就比远山现在大一点点。说是两支玉簪碰面之日,就是我和他重逢之时。现在两支玉簪终于再次见面,沛清与我却已经阴阳永隔。” 莫天悚忍不住问:“老夫人,听大哥说这两支簪子都是你亲手做的,那你知不知道这支黑剑玉簪里面还放过东西?” 文玉卿深深地看一眼莫天悚,轻声问道:“少爷是说九幽之毒吧?沛清要我做这支簪子,就是用来收藏九幽之毒的,簪子中放的还有幽煌剑的来历。对不对?” 莫天悚失声道:“老夫人真的知道?可是,老夫人为什么把九幽剑直接叫做九幽之毒?” 文玉卿摇摇头,轻声道:“原来那枚钢针真正的名字叫九幽剑而不是九幽之毒。少爷,其中详情我并不知道,目前世上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莫天悚不免一愣。狄远山抗议道:“阿妈、少爷,怎么你们说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是九幽剑?九幽之毒难道不是少爷你配制的?” 莫天悚摘下狄远山做的银簪子,按住龙头机关,弹出里面的九幽剑给狄远山看,道:“其实那也没有什么,我提到的九幽剑,老夫人说的九幽之毒,都是指这枚你帮我放在银簪中的钢针……”正要详细解说,文玉卿忽然打断他的话道:“少爷,不要说!永远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 莫天悚甚是诧异,还是顺从地收起九幽剑,又把银簪子插回发髻中。狄远山不满意地叫道:“阿妈,为什么?” 文玉卿将黑剑玉簪还给莫天悚,拿着黑蝴蝶玉簪,轻轻一捏,黑蝴蝶玉簪分成两半,现出里面的一卷黑色丝绢。 狄远山非常惊奇,又叫道:“阿妈,这是什么?”文玉卿将丝绢递给他,道:“念出来。” 狄远山小心的展开丝绢,借着篝火的光芒,念道:“红酥手。黄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再问,“阿妈,这是什么?” 文玉卿看着莫天悚道:“少爷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莫天悚看见过黑剑玉簪里面的丝绢,满心以为又会听见一个秘密,却不料只是一阙词,同样是摸不着头脑,听见文玉卿问道自己头上,只好笑笑道:“这是陆游的《钗头凤》。” 文玉卿道:“少爷果然是文武全才,比远山强多了。” 莫天悚暗忖陆游的《钗头凤》大大有名,只要读过几本书的人必定知道,文玉卿此话分明只是吹捧,再笑一笑,并不答话。 文玉卿缓缓道:“这是当年沛清离开我的时候留给我的。当时他就很不愿意走,但总想我们日后还有相见之日,没想到一语成谶,他这一走可当真是‘错错错。’开始他还给我写过几封信,后来竟然真是‘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所以他入蜀后就改姓了莫,后来见到还在襁褓中同样是姓莫的少爷你,一眼和缘,才收养你的。” 这是又一个关于收养的版本,也是一个很美妙的版本,只可惜莫天悚压根就不相信。 文玉卿道:“最后我偷偷去幽煌山庄找着沛清,分手的时候,沛清又送我一首小诗,卧薪十年磨一剑,暗夜难掩霜刃寒。而今快意纵恩仇,舞尽沧桑梦也残。少爷知道出处吗?” 莫天悚微微一愣,沉吟道:“这恐怕这是老庄主自做的吧?贾岛曾有诗云: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满腔热血,豪气干云。老庄主此诗似为仿做,然而意境萧索,满纸凄凉……唉!也难怪老夫人会把大哥看得这么紧……天悚明白了。”忽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文玉卿。 文玉卿很奇怪莫天悚何以用“老庄主”来称呼莫少疏,正在疑惑的时候,见莫天悚递东西给自己,下意识地接着,低头一看,竟然是大把的银票,厚厚的一叠,最少也有上万两,不禁也是一愣,愕然抬头去莫天悚。 莫天悚抱拳道:“老夫人,天悚着急赶去大研镇,就不陪你们了。些微薄礼,仅为恭贺大哥和老夫人母子团圆,也为预祝大哥和大嫂能团圆美满。”说完朝马车看一眼,却没有过去,也没有嘱托文玉卿照看莫素秋,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 狄远山急了,冲过去拉着莫天悚的衣服道:“少爷,你就这样丢下我自己走了?” 莫天悚轻轻刨开狄远山的手,苦笑一下,拱拱手,翻身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儿正要起步,文玉卿忽然厉声吼道:“少爷,你当我们母子是叫化子吗?”将所有的银票当作暗器打过来。薄薄的纸片里面灌满真气,带着呼呼风声,便如一大片飞旋的蝴蝶镖,贴着地面飞过来。打的竟然不是莫天悚,而是莫天悚胯下坐骑的马腿。却原来文玉卿早听说莫天悚武功了得,又亲眼见过他用飞针射杀叠丝峒毒蜘蛛的风采,知道直接攻击他银票必定会被他的飞针破去,才用了这样一个刁钻的角度,有意为难莫天悚,想看看他真正的实力。 莫天悚叫道:“原来老夫人还没有原谅天悚和大哥,那天悚再给老夫人赔个礼。”一个鹞子翻身半空中倒翻下马背,对着文玉卿跪下,双腿双手还没有触及地面,身在空中便抖开包裹在烈煌剑外的红布,红布也是旋转着灵活地迎接上银票,像前几天喇嘛用袈裟裹住飞针一样,把文玉卿射过来的银票都包裹起来,竟然没有一张漏网。红布比袈裟小,全靠在空中自由转向寻找目标才能接住银票,莫天悚使用的手法当然和喇嘛不同,而是能控制飞针转向的九幽咒法,红布也不是当初左顿给他的那块,而是他又买的,但最后的效果倒是一样。 莫天悚伸手接住红布,正要跪下赔礼,文玉卿的龙头拐杖已经到了,直扫地面。她显然十分识货,一边打一边叫道:“少爷,好漂亮的九幽咒法,不过如此大礼老身可是不敢当,你的银子还是留着你自己花吧。”莫天悚眼见自己若是就这样跪下去,膝盖必定会被镔铁拐杖击碎,只好连鞘伸出烈煌剑在镔铁拐杖的龙头上轻轻一点,借力跃起,维持下跪的姿势不变,随便从怀里拿摸出两枚铜钱射中狄远山的膝关节。 狄远山怎么能抵挡他的攻击,扑通跪下,双手也不由自主地举起来,愕然发现手中竟然多出一个红布包裹,正是莫天悚用来接银票的红布,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骇然发现母亲的镔铁拐杖已经到了头?” 狄远山却是忍不住瞪莫天悚一眼,怒道:“少爷,你是故意的!”然后又对文玉卿道,“我的下联虽然不工,但也算是对出来了。阿妈,你说话可要算数。” 文玉卿忍不住长叹一声。莫天悚忽然把刚刚放进怀里的银票又陶出来,递给文玉卿道:“老夫人,我此次入滇,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找一门生意来做,多赚点钱。云南产茶,而西藏缺茶,藏人又日日离不开茶,运茶入藏是一个很好的生意。最近藏族人和白族人冷战,藏人扼住入藏的咽喉,虽然还有其他入藏路线,但那里毕竟是由滇入藏的一条主线,西藏的茶叶最近必然短缺,而云南的茶叶必然堆积很多。我们若是能运一批茶叶进藏,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而这里的收购价也不会很高。我自己很忙,又找不着信得过的人,老夫人能不能勉为其难帮我做做这门生意?这些是三万两银子的银票,就拿来当作本钱吧。” 狄远山和文玉卿都觉得非常突然。狄远山忍不住叫起来:“少爷,三万两银子可是你这些年起早贪黑的全部收入。” 莫天悚笑笑道:“做买卖当然要全力以赴。大哥,老夫人年纪大了,不适宜过多操劳,你可要像以前在九龙镇的时候那样,帮我和老夫人一起照看这门生意。大哥,这并不是我临时编出来骗你的,在入滇以前我就对你提过,你可不能不帮忙。” 狄远山一愣,生气地大叫道:“少爷!” 文玉卿沉吟道:“听说藏族和白族之所以打仗就是因为藏族把持了入藏咽喉虎跳峡,强行向过路马帮征收巨额银子,马帮就算是把茶叶运到藏地,也没有赚头了。恰好白族土司的弟弟有几个大马帮,也被勒索去很多银子,两边才打起来的。我们即便是组织起马帮,也无法把茶叶运进西藏。” 莫天悚浑不在意地道:“这个老夫人不用担心。南无此次的任务就是帮白族土司艾玉解决藏族土司多吉旺丹的。多吉旺丹不过是一个小土司,地方一点点大,手下能有什么人才,等你们组织好马帮,我肯定已经把他解决了。” 狄远山皱眉道:“少爷,你难道真的要为曹横卖命,去帮南无暗杀多吉旺丹?” 莫天悚轻轻抚摸烈煌剑,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笑着淡淡道:“我虽然用剑,但我不是剑客。我是刺客,专门在暗夜中刺杀他人以博得财物的杀手,以前只是没机会而已。我现在去刺杀多吉旺丹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不说我和东流、西天的私交都不错,没道理知道他们被关也不去救他们,单说是南无用黑玉簪招我去大研,我不帮忙,多半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本书中国书客(.cnbooker.)驻站作品,独家首发,转载请保留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是谁 狄远山听见莫天悚的说法很吃惊,文玉卿却忍不住再次深深地凝视他,问:“少爷,你打算要一次运多少茶叶入藏?在什么地方收集茶叶?在什么地方设立总店?除茶叶以外还运不运别的货物?马帮的规模组织多大?路上由谁来负责?出了问题怎么办?到了以后由谁负责销售?谁来管帐?回来的时候运什么货物?” 狄远山忍不住又叫起来:“阿妈,你从来也没有做过生意,年纪又这样大了,还真的要做马帮生意啊?” 莫天悚不甚在意地笑着道:“天悚才拙,只能是当一个甩手掌柜。我既然把这门生意交给老夫人,这些具体问题当然由老夫人来考虑。我只负责替老夫人扫清路上的障碍。生意没做过不要紧,如果赔了,从头再来就是。” 这与莫天悚以前的作风完全不同,非常了解他的狄远山忍不住再次叫起来:“少爷,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天悚笑而不答,只是看着文玉卿。文玉卿轻声叹息,看看越来越不满意的狄远山,忽然将话题岔回去,惆怅地道:“老身又想到一个上联,请少爷对对,天近山头,行到山完,忍不住就去看文玉卿的表情,迟疑道:“就不知天悚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对比儿子,文武全才细心体贴的莫天悚也早赢得文玉卿的好感,不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儿子继续跟着莫天悚,立刻道:“我还怕我没有这样的资格呢。” 莫天悚哪里还肯迟疑,再次跪下,恭恭敬敬地又磕三个头,喜滋滋地响亮叫道:“阿妈。” 文玉卿也很是激动,搀扶起莫天悚,一叠声地道:“好好好!这下日后远山还回不回来都没有关系了。” 狄远山失声大叫道:“不是吧,阿妈,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看来我是失算了,以后是没人疼了!” 文玉卿被狄远山逗得笑起来,忍不住拍他一下,掉头对莫天悚道:“天悚,本来你的事情是没有我置喙之处的,但你既然叫我一声阿妈,有一句话我不得不对你说。你听后别不高兴。” 莫天悚急忙道:“不会的,阿妈你尽管说。” 文玉卿指着莫天悚手里的烈煌剑,缓缓道:“这把剑杀气非常重,用多了不好,有违天合。天悚,虽然叠丝峒的人的确不是好货色,但你那天手起剑落,就那样把他们杀了也是不好。这次你和远山去大研镇,目的仅仅是打通滇藏通道,最好也不要动杀机,用一些平和的手段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 莫天悚一愣,看文玉卿对付狄远山的手段,她也应该是一个很极端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一点也不极端的话来。狄远山看莫天悚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高兴,忙拉他一把道:“少爷,我阿妈是为你好。” 文玉卿却猜着莫天悚奇怪的原因,笑着道:“不用奇怪,这番话其实我是根据沛清的话润色的。天悚,不管沛清最开始收养你的目的是什么,到后来他的确是将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次我去见他,他就提到会把文家世代相传的幽煌剑传给你,并让我如果有机会就提醒你一下。” 莫天悚又是一愣,喃喃问:“爹真的嘱咐过你?他知道我日后会见着阿妈?” 文玉卿听莫天悚立刻恢复叫爹甚是欣慰,点头道:“日久生情。天悚,你开始不也很提防远山吗?可现在你还提防他吗?对沛清来说,你们都是他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肯定我们一定能见面,但他肯定我们如果见面必定会很亲密。你看,他的推测果然不错。” 莫天悚心头一热,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本色,笑道:“大哥,幸好你对阿妈说过我会对对子,不然阿妈只是拿着龙头拐杖来招呼我,我肯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少了一个阿妈不说,还很可能少一个大哥。” 文玉卿摇头道:“此事和远山无关,我是听翠儿说你会对对子的。天悚,飞翼宫的人显然也很了解你。” 莫天悚愕然,他在家的时候实际上是没有对过对子的,忍不住要想翠儿是不是从梅翩然那里了解情况的。 莫素秋这时候伸着懒腰从马车中钻出来,看见莫天悚就大叫道:“少爷,你怎么来了?”原来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文玉卿打着哈欠道:“既然我们不必再逃避飞翼宫,那也不用着急赶路,我可是没有精神了,要去睡一会儿。” 莫桃清醒的时候又到了夜晚,睁眼便看见自己正好好地躺在一张床上。房间中一灯如豆,却没有一个人。他的头还是很沉,身上也很软,肚子上的伤口比前几天都要疼,感觉很不舒服,一边坐起来,一边习惯性地大声叫道:“红叶,帮我倒杯茶来。”叫完以后才想起自己已经逃出来,似乎还昏倒在路上,感觉甚是迷惑。 门响,一个衣饰华丽,肤色白皙,身材瘦弱,拿着扇子,表情却凶巴巴的青年男子走进来,拿起桌子上早准备好的一颗药丸和一杯水递给莫桃,气乎乎地道:“你以为你是少爷啊?一醒过来就使唤人!你现在不能喝茶,先把药吃了!” 莫天悚甚是莫名其妙,自然也不可能吃来历不明的药丸,随手把药丸和水杯都放在一边,坐起来想下床。青年男子立刻不客气地推他一把,道:“你给爷爷老实一点躺着,不许随便乱动。” 莫桃大怒,右手闪电般拍出,一掌印上青年男子的胸膛,冷哼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在我面前要吆三喝四的?” 青年男子踉跄着后退,撞上房间中间的桌子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得桌子上的茶杯茶盏西里哗啦地掉了一地,摔坏了很多杯子不说,茶壶中的茶水还洒了一地。 莫桃拿过放在床头的衣服自己穿起来,捂着肚子,伸脚慢吞吞地去穿鞋子。青年男子跳起来冲到莫桃的身前,比划拳头还想打。莫桃挑眉看他一眼,觉得他实在是太不禁他,便没有理会他,低头继续穿鞋。青年男子气得直喘气,拳头举得高高的,却也知道自己和莫桃实在是差得太远,到底是没敢落下去。 莫桃冷冷地看他一眼,扶着床框艰难地站起来,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的,似乎是病得不轻,不禁皱皱眉,但想自己也不可能待在这里,还是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刚走一步,腿实在是发软,又坐回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喘气。这回是青年男子幸灾乐祸地冷哼一声,举起来的拳头也放了下来。 这时候门又被推开,一个容貌清丽秀美的妙龄少女走进来,看见房间中的情况就不满意地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我才出去一会儿,你们就瞎胡闹!”语气亲昵,神态娇憨,如同长姐责备幼弟,但她的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扶着莫桃,嗔道:“你这人呢,看着也不小了,怎么连自己也不会照顾,生病了不好好躺着,起来干什么?”莫桃还有反应过来,她已经伸手在莫桃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皱眉道:“哎呀,你看看你,又发烧了不是?快躺下。”拉开被子,不由分说把莫桃推到床上去躺下,还顺手把莫桃的外衣也给拉下来,又随手给他盖上被子。说也奇怪,她的力气并不大,莫桃却像是中了魔法一般,不由自主地任她摆布。 少女扭过头又看见莫桃刚才没有吃的药丸,板着脸道:“你为什么不吃药?”拿起药丸哄小孩一般地又道,“张嘴!乖乖地吃下去,等一会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莫桃愕然,也不觉得药丸可疑了,下意识地张嘴含住药丸,接过少女递过来的水杯喝一口吞下。少女随手又接过空杯子放在一边,满意地笑道:“你们男人怎么个个都是这样,挨刀子不怕,扎针却怕;刀山火海敢闯,却害怕吃药。真是笑死人了!” 莫桃终于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问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青年男子在一边昂头道:“你连大名鼎鼎的春姑娘林冰雁都不知道,难怪会病倒在路边没人理会!” 莫桃搜索脑海中的记忆,的确是不认识一个叫林冰雁的女人,皱皱眉又问:“这样说来林小姐是一位着手成春的女郎中了?那么这位英雄的大名又是什么呢?” 林冰雁惊叫道:“咦?你满聪明的嘛,没以为我是名字中有个春字才被称呼做春姑娘的。” 莫桃没出声,暗忖我已经知道你叫林冰雁了,还会认为你名字中有个“春”字,那也太笨了!觉得林冰雁喳喳呼呼的很有意思。 林冰雁扭头看青年男子一眼,一点也没拿莫桃当外人,捂着嘴巴笑道:“我不过略通歧黄,说不上是着手成春。要说起他的名字,可真是吓人一跳呢,他就是威震八方名扬宇内,脚踢北海蛟龙,拳打南山猛虎的无影神拳程荣武是也。”说完大概是自己觉得好笑,笑得花枝乱颤的,不过程荣武的表情就不怎么好了。林冰雁还不罢休,又接着道:“他爹是昆仑派掌门,他自然是昆仑派的太子爷,以前有师兄师姐护着,威震八方虽然谈不上,但名扬宇内还是做到了的。”俯身凑近莫桃,压低声音道,“在昆仑派,人人都叫他炮打四门。你以后也可以这样叫他,但别被他听见。知道什么是炮打四门吗?” 莫桃立刻想起霍家兄弟就是昆仑派的,一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冷冷地看着床边的两个人没有出声。林冰雁并没有察觉他的神色不对,还想详细解说的样子,程荣武忍无可忍地叫道:“小师妹!” 看来“炮打四门”一定不是什么好的词汇。莫桃却没有注意这些,只是注意到程荣武叫林冰雁小师妹,说明林冰雁也是昆仑派的,神经不免绷得更紧,再也躺不住,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林冰雁立刻道:“喂,你这人怎么回事?都告诉你你现在要多休息,你还坐起来干什么?你这样不配合,我不是总也治不好你的病?我要是治不好你的病,怎么有时间去救霍师兄?”推莫桃一把,想让他躺下。 他们果然是与霍家兄弟一伙儿的,难道他们不知道霍家兄弟都完蛋了吗?莫桃这回没有被林冰雁推动,抱拳道:“在下与两位素昧平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林冰雁惊奇地叫道:“原来你的武功还不赖嘛!那你怎么会被人在肚子上捅一刀?还在不久前被人饿得半死不活的?又怎么会半夜三更不睡觉,淋着大雨赶路,最后把自己淋病了?我看你的伤口一直照料得很好,如果不是那场大雨,现在你的伤肯定好一大半了。不过淋了那场大雨却很是麻烦,一两天之内你是无法下床了。” 莫桃一惊,他们竟然把自己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可惜出门的时候不想再增杀孽,没有把大刀带在身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冷然问:“你们究竟想怎么?痛快一点!” 程荣武看见了莫桃的拳头,上前一步,怒道:“喂,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看见你倒在路边,肚子上又带着刀伤,还以为你是被莫桃那个恶魔伤的呢,好心救你回来,难道还救错了不成?” 程荣武说完才忽然想起到此刻还不知道莫桃的名字,抬手指着莫桃,想要问莫桃的名字。莫桃在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冠以“恶魔”的称呼后,却以为他是要动手了,抢先伸手扣住他的脉门,一抖一送。莫桃一身的功夫就胜在一个“快”字上,程荣武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身不由己地飞起来,猛地摔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把桌子压成两半,和桌面一起掉在地上,手还维持着指着莫桃的姿势,半天爬不起来,问题自然也问不出来了。 莫桃又拿过床头的衣服想穿,再次感觉一阵晕眩,没有一点力气,拿着衣服也没能穿上。林冰雁看看程荣武,又看看莫桃,一点也没有生气,居然还兴奋地拍手道:“哇!你好厉害!最好你能帮我把地上那个讨厌的家伙赶走!你的样子这样年轻,难道你就是少林俗家弟子房于商?不对,房于商是用棍子的,拳法肯定没有你厉害。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武夷派才出江湖的少年英杰余德泉!也不对,听说余德泉是用剑的,身上随时都带着剑,你又没有带着剑,而且听说余德泉也没有你这么高大。莫非你是薛家堡的薛承志?”刚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更不对了,薛承志我认识,可没你这么威风。喂,你到底是谁?” 莫桃正听得啼笑皆非的时候,程荣武终于爬起来,揉着后腰走过来,躲在林冰雁的身后,怒道:“你究竟是何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血缘 莫桃一挑眉毛,正要回答自己就是莫桃,林冰雁回头瞪眼道:“程师兄,你对他那么凶干什么?他在生病耶,你把他吓着怎么办?” 程荣武猛拍自己额头,痛苦地呻吟道:“小师妹,你看清楚一点,现在是我被他欺负了!你不喜欢我跟着你,也要讲点道理啊!要不是我跟着你,他那么沉,中午你自己能把他背回客栈吗?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帮他不帮我,也太过分了吧!而且我们现在是自顾不暇,也没空多管闲事。” 林冰雁双手叉腰,气鼓鼓地道:“我就帮他,怎么了?我好容易找着一个肯定不怕你爹,不肯奉承你的人,当然要帮他。这里是一个县城,外面有围墙的,你以为那些讨厌的蜘蛛还能追来吗?我们就算是住在这里,也没有关系的。” 程荣武叫道:“喂!小师妹,我一心一意为了你好,你就这样讨厌我?这次要不是有我帮忙,你能下山一路跟着霍师兄他们来到云南吗?你要帮他,至少也得弄清楚他是什么人吧?万一他是莫桃那边的人呢?” 林冰雁太服气地道:“不可能,莫桃就只带着六个女人!一定是个小淫贼!大个子身上没钱,宁愿把自己的马用来付账也不赖账,我帮他付账他也不肯占便宜,一看就是好人,怎么可能和莫桃一样?而且莫桃虽然杀了很多人,他自己也被大家打死了。大个子的武功这么高,正好可以帮我们去对付那些讨厌的大蜘蛛,把霍师兄他们救出来。” 莫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知道林冰雁就是在茶寮帮自己付钱的那个女人,可难道霍家兄弟没事?程荣武听得直叹气,嘟囔道:“我也没有说他就是莫桃,我是说他可能和莫桃是一伙儿的。你想想,这一带会武的除了我们的人,就是莫桃的人,可他连你都不认识,一定不是我们的人。” 林冰雁一想也是,回头问:“大个子,你叫什么名字?认不认识莫桃?” 莫桃这时候已经决定不走了,略微沉吟,道:“我叫陶莫,不认识你们说的人。怎么,莫桃很坏吗?你们说的霍师兄是谁?在什么地方?” 林冰雁还没说话,程荣武就道:“你出现在这里,却连莫桃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武林中的人?” 莫桃淡淡问:“难道莫桃很有名吗?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武林中的人,我仅仅是一个打猎的猎人,武功都是在打猎的时候练出来的,并没有正经练过。” 林冰雁和程荣武显然都不是很有经验和心机的人,也不看看莫桃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可不可能是一个猎户,他一说就相信了他,并不多追问。林冰雁这下得意了:“如何,我说他不是坏人吧?” 程荣武恍然大悟似的:“难怪你连我师妹也不认识。你没有练过就这样厉害,要是练过岂不是更厉害?不如你拜在我们昆仑派的门下,做我们的师弟。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扬名立万,比你打猎强多了。” 莫桃摇头道:“我是一个卑贱之人,哪有资格做两位的师弟。” 林冰雁竟然点头道:“猎户的确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但是你放心,只要你跟我们在一起,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敢看不起你。” 莫桃偷笑,又问:“究竟你们说的莫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要去哪里救霍师兄?” 林冰雁道:“这下好了,大家的误会已经说开。陶莫,你也可以放心地躺着说话了。我要去厨房看看,顺便叫小二来收拾一下房间,你的问题让程师兄告诉你。” 林冰雁看着莫桃乖乖地躺下才离开。程荣武看见她出去把门关上,神色又不怎么好看,也不回答莫桃的问题。莫桃多少有些奇怪地问:“客栈不提供饭食吗?怎么令师妹要亲自下厨?” 程荣武悻悻地道:“她在给你熬汤补身子,怕客栈的厨子做不好,才亲自照料火候的。我和她做了十几年的同门师兄妹,她就没有给我熬过一口汤喝。” 莫桃愕然,总算是明白程荣武何以对一进来就对自己充满敌意,放心不少,但也觉得怪怪的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笑道:“不就是个女人吗?依程师兄的样貌才学,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 程荣武不屑地冷哼道:“乡下小子,你知道什么?什么人能和我师妹比?当今天下一北一南有两个绝色美女,这北医就是指的我师妹。等闲之人便是和她说上一句话,都可以向同伴夸耀好几个月了。” 莫桃一直憋在九龙镇,对外面的事情还真不知道多少,也没觉得林冰雁比起莫素秋漂亮多少,愕然道:“没这么夸张吧?那南边的美女又是指何人?” 说起女人程荣武来了兴趣,对莫桃敌意全消,端张凳子坐在床头,兴奋地道:“我师妹的医术好,美名有一半是靠医术挣回来的。你想啊,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谁不巴结医术好的人?但南边的这位美女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大家都只叫她南笛,可到现在还没人知道她的名字,更没有还清醒的人见过她的容貌。凡是见过她的人都变成傻子,只会说一句话,美,真美!你可以想象她有多美了!我要是能见上她一面,就算是变成傻子也心甘。” 莫桃失笑道:“能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变成傻子,这女人非妖即怪,你还敢去见她?” 程荣武眉飞色舞地道:“你懂什么?虽然没有还清醒的人见过她的容貌,那只是因为她总是带着面纱的缘故,但是见过她的人却是很多,那可真是柳腰纤细,体态婀娜,一双小手那个白呀,说是欺霜赛雪一点也不过分。至于听过她吹奏笛子的人就更多。据说她只要一吹起笛子,能让百鸟停止飞翔,就那样从天空中掉下来;能让猛虎像绵羊一样温顺,忘记去捕食;能让所有听见她笛声的人忘记手中的事情,呼吸停顿,口水直流,瞎子开眼,哑巴说话。就算是笛音停了,那最少也是三月不知肉味。” 莫桃更是好笑,莞尔道:“你听过?这也太恐怖了吧?幸好令师妹还比较正常。” 程荣武泄气地摇头道:“她是江南养蚕的采桑女,我还没有去过江南,自然没有见过她。但这次来的很多武林朋友都见过她,绝对不是吹牛的。” 莫桃摇头,道:“不说女人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霍师兄和莫桃的事情呢。” 说起正事程荣武的兴趣小很多,嘟囔道:“这原本是霍师兄的私事,就因为师妹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出来,我们才也来到云南的。你知道不知道二十五年前幽煌剑惹起的风波?” 莫桃微微诧异,假幽煌剑是莫少疏入蜀之前做的,到今天最多也就二十年,怎么会是二十五年前呢?好在程荣武不等莫桃回答就道:“你肯定是不知道,还是我从头告诉你吧。要说清楚这件事情,就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那时候还没有我,当然也没有你,所以这些事情我也只是听说的。” 莫桃发现程荣武很罗嗦,多少有些不耐烦地道:“别说废话。” 程荣武嚷道:“这怎么是废话?我要是不给你说清楚,你就无法全部明白前全部因后果,自然也就不知道莫桃究竟有多坏,那就无法明白我们有多正义,说不定就会因为害怕不帮我们去救人了。” 莫桃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听程荣武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自己有多坏,感觉极为怪异,加上精神一直不是很好,缓缓地闭上眼睛。 程荣武注意到莫桃很没有精神,终于道:“要把这事完全弄明白,就要从一个叫玉面修罗文沛清的人说起。大约在二十五、六年前,武林中突然出现一个叫文沛清的人,不仅长得是玉树临风,而且文采出众,学识渊博,可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真是潇洒风流,见过他的人无不倾倒。偏偏他手底下异常硬朗,擅射一种柳叶飞刀。飞刀只要出手,角度速度力道都控制得炉火纯青,没有不中的,且飞刀上喂有剧毒,伤人必死,很快就为自己赢得玉面修罗的外号。他到也不是随便杀人,而是因为别人不肯回答他的问题他才杀人的。刚开始他询问的人家没有留一个活口,大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他的威名日隆,再看见他找上门来,却也没人敢不回答他的问题,他问的问题才逐渐被大家知道。你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问题吗?” 莫桃越听越是不好受,简直无法把程荣武口中的人与他认识的莫少疏联系起来,但他在来云南之前,听曹横提到过莫少疏入蜀以前的确是叫玉面修罗文沛清,又知道程荣武说的多半是真的,也不睁眼,只是茫然摇头。 程荣武道:“他专门去找一些著名的武林世家询问一把叫幽煌剑的宝剑秘密。可是当时谁也没有听说有听说还有一把宝剑叫做幽煌剑的,自然更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秘密。反问他才知道,幽煌剑是从上古的炎帝手中传下来的宝剑,里面有去炎帝宝藏的线索,宝藏中不仅仅有绝世武功,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还有教人修炼成仙的法门。你说,大家听了这样的消息,谁不动心?于是几乎所有的武林人士都开始寻找幽煌剑。” 莫桃忍不住睁眼看一下程荣武,有气无力地道:“炎帝留下的宝藏,这也太离奇了一些,大家怎么会相信如此荒诞无稽的事情?” 程荣武道:“此事猛然一听的确是十分荒诞,但人人都会相信自然也是有道理的。你知道《易经》原本有三种,即是《连山易》、《归藏易》和《周易》。《连山易》是神农时代的易,《归藏易》是黄帝时代的易,《周易》是周文王时代的易。《连山易》和《归藏易》现在都已经失传,我们平时所说的《易经》其实是指春秋时期相传由孔子撰写《易经》,被尊为五经之首,称为智慧的宝典,中华民族文化之源。而幽煌剑却牵扯到《连山易》。你知道神农氏就是炎帝,幽煌剑中藏有炎帝宝藏的秘密并非空穴来风。” 因为萧瑟在上算不得高明,莫桃的知识其实也十分有限,以前还真不知道《易经》还有这许多讲究,听得头也大了,喃喃问:“什么是《连山易》?既然《连山易》已经失传,而大家又都没有见过幽煌剑,凭什么知道幽煌剑中牵扯到《连山易》?是什么样的牵扯?既然说是牵扯,可见并没有确凿证据说明两者的关系,安知此事不是玉面修罗杜撰的?” 程荣武想莫桃不过是一个猎户,不知道《连山易》也很正常,一点也不怀疑他,耸耸肩头道:“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我也是听说的吗?你的这些问题我怎么知道?老实说,我也不明白什么是《连山易》,但这世上多的是比我有学问的人,他们想必是明白的。再说玉面修罗文采武功都那么出众,能让他不惜杀人努力追寻的东西,怎么也得有几分难度吧?很多人不明白也很寻常。但那些明白的人可都是些耆宿一类的人物。他们在知道消息以后,也纷纷拼命寻找幽煌剑,不正说明这幽煌剑当真是非同小可吗?” 莫桃知道幽煌剑实际一直就在莫少疏手里,越听越是迷糊,又问:“大家一起找,想必是顺利找着幽煌剑了?” 程荣武摇摇头道:“那玉面修罗几乎就是神仙魔王一类的人物,他都找不着的东西,其他人哪有那么容易找着。就在所有人都开始寻找幽煌剑的时候,最开始掀起这场风波的玉面修罗突然失踪了。不少人猜测他可能已经找着幽煌剑,在加紧寻找幽煌剑的同时,也开始寻找他的行踪。” 莫桃心中隐隐泛起不祥的预感,忍不住插嘴道:“既然你把玉面修罗说得那样高明,那他躲起来以后,也一定不是普通人能找着的。最后大家一定是找不着他,对不对?” 程荣武又摇头道:“你这可就大错而特错了!不管他有多么高明,他也就是一个人而已,怎么能瞒得过天下人的眼睛?很快就有一个名字叫风沂的人在库姆塔格沙漠附近的阿尔金山支脉上发现他的踪迹。那时候他手里已经多出一把剑鞘为红色又异常华丽的宝剑来,不用问也是著名的幽煌剑了。不仅如此,他的身边还多出两个美貌如花的少女,都对他非常恭顺。开始他见到风沂也很高兴,言谈中透露出他已经找到炎帝的宝藏……” 莫桃打断程荣武的话,迫不及待地问:“风沂是何许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原来他听到风沂这名字就觉得耳熟,可一时还没有想起在哪里听过,又听程荣武把风沂和宝藏连在一起说,才终于想起他是在当初《花雨刀法》封皮上遇水显现出的文字中见过风沂的名字,而且文字中提到风沂就是知道幽煌剑秘密的人,当然着急想多知道一些。 谁知道程荣武又耸耸肩头道:“风沂是上一代的人物,我怎么知道他的情况?我本来连他的名字也记不住的,只因为当时讲故事的霍达昌师兄做事情非常仔细。他有一个习惯,凡是人名地名都会写出来,以免弄混。我看见‘沂’字根本就不认识,念成了‘风斤’,惹得小师妹后来足足笑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才算是记住他的名字。” 莫桃最开始也是念成“风斤”的,过了很久才知道那其实念“沂”(宜y),是山东一条河和一座山的名字,听成程荣武也是这样,忽然感觉到一丝亲切,心头也没那么难过了,又问:“后来呢?” 程荣武接着道:“后来就是风沂知道自己一个人不是玉面修罗的对手,和他随便聊几句后两人就分手了,然后带着这个消息回去找到一些好朋友,一起返回阿尔金山,也想找到炎帝的宝藏。可惜知道的人一多起来,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于是大家从各个地方奔赴阿尔金山,都想找到炎帝的宝藏。说也奇怪,还真有人在阿尔金山中看见过一座辉煌的宫殿。但玉面修罗显然不喜欢有人和他分享炎帝的宝藏,于是出面阻止,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一场血战。相信和前些日子大家在树林中和莫桃的血战一样恐怖。玉面修罗以一人之力阻挡住所有人,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莫桃一下子又想起血战当时的情景,忍不住打一个哆嗦,人还更没精神了。 程荣武很体谅仅仅是一个“猎户”的莫桃的恐惧,笑道:“那场面真的很恐怖,难怪你会觉得害怕。总之就是武林人士先后有十几批的人去了阿尔金山,玉面修罗就杀了这十几批的人,前前后后加起来恐怕有上千人,大家终于害怕了,再没有人去阿尔金山。” 莫桃松一口气,道:“于是天下终于太平了?” 程荣武又摇摇头,叹息道:“天下也就太平了几年的时间。忽然又有一天,十二家最富盛名的武林世家的家中莫名其妙的多出一把幽煌剑,而且剑鞘中还藏着一本名为《幽煌剑法》的秘籍,霍师兄家也是其中一家。这时候人人都认得幽煌剑的样子,也有很多人见过玉面修罗用的幽煌剑法,武林世家都是识货之人,一看剑法竟然不是假的,自然是爱如珍宝,嘱咐家人严守秘密。可是这个秘密不知道怎么还是泄漏出去。你可以想见,这又引来无数的明争暗斗。多年以后大家才知道,这次出现的幽煌剑竟然有十二把之多,明白到自己是上当了,但很多世家已经完全毁了,其中就包括霍师兄一家。” 莫桃也是一叹,轻声道:“于是他们在艺成之后就开始全力追查此事,最后一直追查到这里。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告诉你的吗?” 程荣武点头道:“是啊!他们其实一直都在追查,一鳞半爪的收集到很多情况,但并无条理,还有些根本就是假的。最近他们才把所有的情况去伪存真,加工整理,形成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故事。他们一路追查,追查到这里,终于遇见莫桃。你知道莫桃是谁吗?” 莫桃无力的摇摇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程荣武道:“说出来吓你一跳,莫桃就是玉面修罗的儿子!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当年的文沛清杀了那么多人手也不软,足见是一个恶魔,这个莫桃身上流动的是和他爹同样的恶魔血液,他在离这里不远的一片树林中重演了当年阿尔金山的场面。要是普通的一般人,别说是做,就算是看看当时的情景,也会吓得腿肚子发软,可他们父子却做到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莫桃又感觉浑身冰凉,心中一阵颤栗,低哑着声音重复道:“为什么?” 程荣武压低声音,凑近莫桃,神秘地道:“原来他们父子都不是人类,而是蜘蛛精!那天莫桃在树林中有些迷迷糊糊的,刀法虽然骇人,但他肯定也是第一次那样做,经验不够,刀砍在人身上,致人死命的其实并不多,很多人仅仅是受伤了。现在他们都被抓到一个山谷中,被一群毛烘烘的蜘蛛看管起来了!你知道蜘蛛都是结网的吧,可是这种蜘蛛精不结网,会射有毒的绒毛,会喷一种粘乎乎的粘胶,比牛皮胶还粘,粘上就跑不掉。我和师妹去救人,不仅没有把人救出来,自己还被蜘蛛追,好不容易才摆脱蜘蛛逃到这里……” 树林中的景象和蝙蝠洞中的景象同时又变得很真切,莫桃的神思恍惚起来,程荣武的声音变得十分遥远,缥缥缈缈地若隐若现。他也没有听见程荣武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就只是觉得十分好笑,原来自己不仅仅是名字好听的暗夜舞者夜蛾,还是毛烘烘的八足怪物蜘蛛。很可能母亲是飞翼宫的夜蛾,而父亲就是叠丝峒的蜘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消息 神思恍惚的莫桃没有听见程荣武后面的话,自然更不可能注意到林冰雁又带着小二回到房间中,可他还是被他们的吵架声惊得回过神来。 林冰雁带着小二来收拾屋子中烂桌子的,小二一进来就咋呼起来,要两人赔偿。林冰雁想也没有想就伸手掏银子了,程荣武的妒忌心立刻又钻出来,叫嚷着这张桌子应该让莫桃来赔。林冰雁知道莫桃没钱,指责程荣武故意为难莫桃,程荣武不肯承认。两个人于是大吵起来,小二反成为一边劝架的。 莫桃正在难过,听得他们吵架越发觉得头疼,坐起来吼道:“别吵了,不就是一张桌子吗?林姑娘,你先帮我把银子赔上,我日后有了银子就还给你。” 程荣武冷哼道:“别吹牛了!你一个打猎的,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银子?你要是有银子,也不会连两碗米线也买不起。” 林冰雁立刻又道:“师兄,你怎么这样说?陶莫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在挣银子,不像你,花的银子都是你爹给你的,一个铜板还没有挣到过呢!” 莫桃的头更是疼,穿起衣服对小二招招手,道:“你过来,扶我出去,我不住店了。” 程荣武和林冰雁正吵得热闹,竟然没有听见莫桃的话。小二走过去扶起莫桃,担心地道:“客官,你这样能去什么地方。” 莫桃道:“我去附近的山上猎杀几只老虎,来赔你的桌子。” 小二失笑道:“我看你连走路都走不稳,还猎杀老虎呢。再说我们这里的山上也没有老虎,只有野猪和大象。你要是真有本事,可以去猎杀大象。我们这里的人本来是很喜欢大象的,可是附近的山上有一头公象发疯了,总是在半夜里下山闯进镇子里,已经踩死过三个小孩了。官府贴出榜文,悬赏能制服大象的英雄。” 两人正说着呢,林冰雁突然发现莫桃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冲过来怒道:“喂,我说陶莫,你怎么一点也不听话?我让你躺着别动你没听见吗?” 莫桃苦笑道:“我也不能白吃白住,总得挣点银子在身上才行。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一定帮你们去对付那些蜘蛛。” 林冰雁笑道:“和你说着玩儿的,你还当真了。你不过是取巧趁程师兄没注意的时候占了一点便宜,难道还真的以为你比他高明?那些蜘蛛连我们都打不过,你还是算了吧。”却原来她根本就不觉得一个猎户真能比昆仑派的大弟子高明。掏出十几两银子塞在莫桃的手中,不由分说将他推回到床上。 程荣武却有切身体会,知道自己压根就无法和莫桃相比,感觉浑身不自在,而且也实在是看不下去林冰雁的态度,“砰”地摔门出去了。莫桃一愣,突然间感觉到有点不自在,拉上被子,把脸蒙起来。小二看得有趣,在一旁偷笑。林冰雁原本也就是单纯的好心,加上在行医的过程中本来也无法太注意病人性别,这时候突然也有点不自在,闷声不响地也离开了房间。 小二手脚麻利地收拾完东西,刚离开又端来晚饭,还有一碗汤药,在服侍莫桃吃过以后就离开了。程荣武和林冰雁都没有再露面,房间中安静下来。 莫桃的病很是严重,喝过药后觉得轻松不少,总算是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梦见自己变成夜蛾,一会儿梦见自己变成蜘蛛,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在杀人,最后出一身大汗惊醒过来,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头却不疼了,病竟然是好不少,看来林冰雁的医术的确是很高明。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 莫桃起来刚拉开房门。昨天的小二跑过来,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服侍他换上,又给他端来早餐,还帮他换了肚子上的药。说是程荣武和林冰雁一早起来就离开客栈,但他们走的时候帮他付过五天的房钱,还有他这五天吃的药,让他在客栈中等他们。 莫桃只道林冰雁和程荣武要么去救人了,要么就是去躲避大蜘蛛了,也没有多想。没人看着他觉得自在很多,此刻也没精力去别的地方,只好暂时留在客栈中养病,打定主意最多住四天,一定要在程荣武和林冰雁回来以前离开。 莫素秋睡醒以后,嚷着也要和莫天悚、狄远山一起去大研镇。他们自然不可能立刻就离开,又一直等到中午,才终于成功摆脱莫素秋,踏上去大研镇的路。等他们到达大研镇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大研镇地处滇川藏交通要道的结合点,是滇西北主要的商品集散地和手工艺品产地,居住者主要是纳西族。纳西语称这里为“工本”,意思即是“仓库聚集的地方”。藏地的毛纺织品、山货药材从这里转销内地。西双版纳、凤庆、下关等地的茶叶、日用百货也是从这里运往藏地,非常繁华,高峰时节,每日进出大研的马匹有三百多。近断时间虎跳峡交通中断,不少马帮滞留大研镇,使得大研镇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热闹,客栈中住满了南来北往的各族商人,空气中浮动着浓浓的焦躁味。 大研镇的街道都用五花石板铺成,光洁干净。挂着脖铃驮着货物的马儿踏着悠闲的步伐,在“叮当”的铃声中“哒哒”走过,一点也不管主人是不是着急。密如蛛网的玉泉水绕街穿巷,无论走到哪一一个角落,都有小桥,都有流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水上市镇。城里到处都有丁丁淙淙的水声,好像一首永远也演奏不完的乐曲,配合着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民居,呈现出别样动情的诗情画意,不管是夜晚还是白天,都美得有些不真实。 上官真真的师傅隐居的玉龙雪山就在大研镇北30里的地方,山完一切以后伤口已经包扎好,人也歇息过来,便要莫天悚离开,说是锐金队很可能跟踪他找到大研镇。藏人会顾忌和纳西人的关系,不敢轻易在大研镇挑起战端,但锐金队却没有这种顾忌。 莫天悚却是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让狄远山照料南无,自己心事重重地跑去马棚去给挟翼喂草料洗澡刷毛,一直弄到半夜才去睡觉。 锐金队的人并没有像南无猜测的那样来大研,大研镇的夜非常平静,只是莫天悚的心里很不平静,勉强睡了两个时辰,就爬起来自己在院子中练剑。烈煌剑法大开大合的劈砍招式很适合他现在的心情,他舞得非常顺手,一股一股地热浪从剑招中散发出来,直似要燃烧一般,忽然听见狄远山的声音叫道:“少爷!” 莫天悚收剑挺立,看看天还仅仅朦朦亮,轻叹一声问:“大哥,你怎么也这么早就起来了?” 狄远山走过来,从莫天悚手里接过红布包裹着的烈煌剑,又递一条面巾给他擦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少爷,梅姑娘就是当年的小可怜对不对?” 莫天悚苦笑着点头:“真娘说得不错,她是一个妖精,而且她一定和飞翼宫的关系非常深。现在她多半是落在左顿的手里了。大哥,你说我要不要去救她?” 尽管狄远山事先已经猜到了,可在莫天悚的口里得到证实还是很吃惊,喃喃道:“怪不得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就觉得很耳熟,原来她的名字还是少爷取的。这么说当年的玉簪是她带走的了?也难怪我们在幽煌山庄和孤云庄怎么找也找不着。少爷,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莫天悚低头道:“大哥,我想去救她,也顺便把西天他们救出来。你觉得呢?” 狄远山沉默片刻,犹豫道:“少爷,我知道你很喜欢梅姑娘。可是少爷,她是一个妖精啊!你要想清楚一点。” 莫天悚再次苦笑,长叹道:“可是大哥,我想了一夜也无法想清楚!不瞒大哥,上次我和她在外面避雨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当年的小可怜。她每年都会来幽煌山庄看我,这次也是一路跟着我来的云南。要是在几天前,我知道她有难,根本连考虑也不会考虑,立刻就会去救她。但是你知道我这次救出庄主以后,庄主最念念不忘的是什么吗?就是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不做妖也不做魔。” 狄远山一愣,道:“少爷,你不是说庄主乃是人和妖的后代吗?” 莫天悚感慨地摇摇头,幽幽地道:“我现在又开始怀疑大家是不是弄错了,我其实才是爹和飞翼宫妖女的儿子。你看庄主,在任何时候都是大义凛然,一身正气的样子,哪里有一点点妖魔的味道?可是我就不同了,心肠狠,出手辣,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还对一个妖精丢不开放不下的。” 狄远山叫道:“少爷,你怎么这样说自己?” 莫天悚惆怅地反问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说自己?” 南无从房间中出来,叫道:“大清早的,你们兄弟两个怎么也不张罗着吃早饭,站在院子当中说什么呢?有话到房子里来说嘛!”说着出门去找店小二了。 狄远山答应一声,正要进房间,莫天悚拉他一把,低声道:“大哥,翩然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 狄远山笑道:“少爷放心,我知道轻重。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莫天悚想了想道:“吃过饭,我想自己去一趟虎跳峡,你帮我缠住南无。” 狄远山担心地叫道:“少爷,这太危险了!我们应该一起去。” 莫天悚耸耸肩头,笑道:“是你说左顿大师对我不错的,我想私下去找左顿大师,难道让南无跟着吗?放心,他们信佛,又不杀生,我不可能有危险。” 狄远山摇头道:“锐金队的人也信佛吗?” 莫天悚沉下脸,冷冷地道:“他们无端端地敢跑到暗礁的地盘上横冲直撞,真要是让我碰上,正好给他们一点教训。” 狄远山叫道:“少爷,他们有七个人呢!” 莫天悚不在意地道:“暗礁还有十八个人呢,哪次赢过我?南无不过是落了单,又太疲惫,不然那七个人绝对讨不了好!” 狄远山还要再劝,莫天悚小声道:“大哥,你不说是支持我吗?我现在还不清楚翩然和飞翼宫的关系,也不清楚龙王和飞翼宫的关系,难道你真要我带着南无去救翩然?” 正说着呢,南无又回来了,叫道:“喂,你们怎么还在院子里?我已经叫好饭菜,我们进房去说。” 早饭后,莫天悚不顾南无和狄远山两人的反对,带着烈煌剑,跨上挟翼,坚持一个人离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藏俗 长江从青海唐古拉山脉发源后,一路奔腾南下,自青玉树到四川宜宾段被称为金沙江。金沙江在大研镇的北面来了一个急转弯,掉头折向东北,在向东北流了几十里以后,进入地势险要的虎跳峡大峡谷。 虎跳峡在大研镇北两百里的地方,分上中下三段,南面是直插云天的玉龙雪山,北面是壁立千仞的哈巴雪山。在两山夹持下,宽阔的江面一下子变得只有十几丈宽,不甘约束的江水奔腾咆哮,发出震山撼谷的轰鸣声。 藏人设立的关卡在金沙江北岸的中虎跳一个叫本地湾的地方。本来不经过虎跳峡也可以到达建塘,但莫天悚觉得一是关卡比官寨要好对付,二是知道左顿没有自己的马快,希望能在本地湾找到左顿,能和平解决问题最好。 莫天悚天一早就离开客栈,凭借挟翼的速度,不久他便从小路来到金沙江边的溜索处。所谓溜索,就是连接在江的两岸用两条用藤篾扭编而成的粗大的绳子,供人来往过江。溜索上覆盖着用栗木制成的半圆形溜帮,溜帮两头边上有孔,穿上皮绳。过溜时,将人、骡马、货物用皮绳捆牢,司溜工猛地一推,即飞速滑到对岸。胆小之人别说是过,就是看看也会浑身发抖。不管多犟的骡马用这种方式溜到对岸,也都会瑟瑟发抖,不能起步。 莫天悚甚是宝贝挟翼,怕它害怕,和它一起过江。起溜后人悬在半空中,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下面的江水汹涌澎湃,响声如雷。可是挟翼居然并不害怕,伸长马脖子直朝下面看,似乎很好奇的样子,胆子比受过训练的红叶还大。红叶第一次过溜索的时候,脸都下白了,紧紧闭着眼睛,到了对岸也不敢睁开。莫天悚很觉有趣,越发喜欢挟翼。 一人一马顺利过江,走上一条盘旋在悬崖峭壁上,几乎就是挂在半空中的羊肠小道。挟翼并不像一般马那样小心翼翼地慢慢走,不用莫天悚驱策就放开四蹄朝前奔跑,而且依然是十分平稳。莫天悚害怕出事,反需时时拉着缰绳,不让挟翼跑得太快。这里山路崎岖险峻,万一失足掉下山去,连骨头都找不着。好在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藏人封山的缘故,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挟翼就算是跑快一些,也不会影响旁人。 这样走了半个时辰不到,前面一块巨石耸立江中,将江水一分为二。江面极为狭窄,宽仅仅有五六丈。惊涛裂岸,水石相击,水雾弥漫,涛声震天。传说老虎可以借助江中巨石跳过江去,虎跳峡由此得名。可说是天似一条线,地若一道沟,江如一条龙。 莫天悚看得心旷神怡,感受到大自然的恢宏,自己蓦然间变得十分渺小,原本堵在心中的各种烦恼也变得根本不值一提,似乎随时都会化为一个浪花随江风而逝,心胸无端端地开阔起来,空荡荡的有一种无牵无挂的超脱感,喜怒忧思早已被眼前江水的那股气势“震”出九霄云外。莫天悚很少有这样的感受,走过之后还频频回首。挟翼却是很着急的样子,越跑越快。 马铃叮当,前面的山路上忽然出现一个也是单身骑马的藏族汉子。挟翼一看见他就长嘶一声,顾不得莫天悚用力在拉缰绳,飞奔上前。莫天悚怕伤着挟翼,却也不敢太用力。挟翼猛地冲到藏人的面前,倏地停下,亲热地直朝藏人的马上靠。 藏人也停下来,昂首充满敌意地打量莫天悚。莫天悚也打量起来人,见他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甚是讲究的天蓝色暗花雪豹皮镶边藏袍。像所有的藏人一样,衣服只穿着一只袖子,另外一支袖子背在身后。胸前挂一大串价格不菲的珊瑚珠子,肌肤细腻,一看就是一个不需要做粗活的有钱藏人。莫天悚心知此人一定是认识挟翼,抱拳笑笑道:“在下莫天悚。朋友认识我这匹马?” 藏人冷哼道:“你就是莫天悚?这马明明是我阿哥的阿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马?”一边说一边俯身伸手去抚摸挟翼的头,挟翼立刻响应,也在藏人的手上蹭,“你看,阿旺和我多么亲热。” 莫天悚多少有些奇怪地问:“你知道我?请教高姓大名?”也俯身伸手去摸挟翼的头,挟翼回头,和莫天悚同样很是亲热。莫天悚笑道:“你看,它是我的挟翼。” 藏人很生气地叫道:“阿旺!”挟翼立刻丢下莫天悚,又去和藏人亲热了。 莫天悚失笑,拍着挟翼的马脖子道:“挟翼啊挟翼,原来你是墙头草。”挟翼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莫天悚的话,又回头看着莫天悚,还很委屈得轻轻嘶叫一声。 莫天悚着实有点喜欢挟翼,再次抱拳道:“挟翼是我从三个偷唐卡的汉人手里夺来的。但我估计那三个汉人是从一个马帮那里抢到的。令兄是不是做茶叶生意的?那他可能已遭毒手。不过我已经帮你报仇了。挟翼我很喜欢。要不,我说个价钱,就当是我向你买的吧。” 藏人却突然抽出一把刀,指着莫天悚道:“谁要你的臭钱!把阿旺还给我!”不是寻常那种匕首般大小的藏刀,而是一把厚背薄刃的大刀。 莫天悚得到挟翼的方法虽然算不上很正当,但也一点不理亏,这样说已经是顾念藏人有丧兄之痛,在他是极为客气的,见藏人一直不肯通名不说,还拔刀相向,很是不悦,淡淡道:“你有刀了不起吗?你不愿意要银子,我还不愿意给了呢。挟翼,我们走!”轻轻拨拨马头,丢下藏人,继续朝前走去。 藏人大吼一声,就在莫天悚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猛地一刀劈下。莫天悚右边是藏人,左边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金沙江,掉下去肯定是没命。山路狭窄,两匹马紧靠在一起,他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地方闪避,藏人分明就是想置他于死地。莫天悚心头的火气立刻被劈出来,不避不挡,在刀还没有劈下之前闪电般伸手抓住藏人的前臂轻轻向下一拉,立刻将他的胳膊卸下来。自己已经越过藏人,轻夹马腹,头也不回地走了。 藏人惨叫一声,大刀失手坠落金沙江中,整条右臂软绵绵的垂在身上,不仅是疼,还用不上半点力气。藏人气得要命,也拨转马头,左手抓着缰绳,追在莫天悚的后面,想打又没了武器,只好吼道:“莫天悚,你等着!小姐会帮我报仇的。” 莫天悚回头笑道:“好啊,我等你就是。我现在要去本地湾。你是不是那里的人?回去告诉你们美丽的央宗小姐,就说莫天悚来了,让她准备好青稞酒和酥油茶。”控制挟翼让到路边,分明是让藏人先行回去报信的意思。只是这回他不肯走靠江的一边,把那一边留给了藏人。 藏人一愣,失声道:“你一个人就敢闯本地湾?还敢让我先回去通知?”追上莫天悚,却没有超过他,和他并排而行,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他,但目光中分明多出几分敬意来。 莫天悚看藏人一点也没有惧怕就走自己身边,并不怕自己偷袭将他推下悬崖,对他也是佩服,指指藏人的右臂,莞尔道:“你不疼吗?要不要我帮你治治?你从谁那里听到我的名字的?” 藏人一愣,道:“左顿大师昨天到达建塘官寨。我是听他说的。他说少爷很可能会单骑来闯虎跳峡,我还不太相信,想去大研找少爷。” 莫天悚多少也有点诧异地道:“你们知道我到了大研镇?你专门来找我?为什么?你是谁?”拉住藏人的马缰绳,让两匹马都停下来。然后左手抓住藏人的肩头,右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活动一下。就在藏人嚎叫喊疼的时候,用力朝前一送,已经将脱臼的骨头送回原位,放开藏人笑道:“短时间里右手不要用力,不然很容易再次脱臼。” 藏人活动一下胳膊,竟然不疼了,大喜道谢,道:“谢谢少爷。我是央宗的护卫队队长格茸。大研镇上有我们的人,认得阿旺,昨夜看见少爷和南无都住在安顺客栈中,连夜回来报的信。” 莫天悚笑道:“难怪你会跑到路上来等我。” 格茸不好意思地低头道:“阿旺是我阿哥的马,落在少爷手中我就担心我阿哥出事,才着急跑来找阿旺的。少爷,左顿大师说阿旺是他们从一个妖精的手里得到的,你怎么又说阿旺是你从贼人手中得到的?你提到马帮,是不是见着我阿哥了?他真的遇害了?” 莫天悚道:“我不认识你阿哥,但当日的确是看见几个遇害的藏人。”把得到挟翼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他那天发现藏人尸体以后,正是他头疼病发作得厉害的时候,其实什么也没有做。若是莫桃,必定会实话实说,但他和莫桃行事一点也不同,此刻想讨好格茸,又信口雌黄道:“我看见那些尸体已遭野兽破坏,心中不忍,就挖了一个坑让他们入土为安。只是当时我头疼得厉害,记不清楚山谷的位置了,不然倒是可以带你去那里拜祭。” 谁知道格茸突然一把拉住莫天悚的马头,瞪着双眼道:“你说什么,你把我阿哥埋在土里了?” 莫天悚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点点头道:“可惜那里离市镇很远,不然我还会买几口棺材的。” 格茸突然翻脸道:“莫天悚,你我之仇,不共戴天。你要么就现在先杀了我,要么就现在把阿旺还给我,要么就放我回去再拿一把大刀来和你决斗!” 莫天悚不知道自己如何又把格茸得罪了,听见格茸的话也很生气,淡淡道:“你要先回去我不拦着你,但挟翼我绝对不会给你!” 原来藏人死后有五种葬法,最隆重的是塔葬,然而只有圆寂的达赖喇嘛才能用这种方法。藏人会在布达拉宫里举行隆重的仪式,把他的遗体修放在一座塔里,光是装饰这座塔就用去14万两黄金。其次是活佛和一些领主死后,可以享受火葬。小孩死了,或因其它病疾死亡的人,则把尸体丢进河里喂鱼,这叫水葬。生前作过坏事的人,才会用土葬。藏族人认为,被埋的人是永远不会转世的。另外还有一种是最普遍的天葬,也是非常隆重的,寄托一种升上“天堂”的幻想。天葬仪式一般都是在清晨举行的。死者家属在天亮前,要把尸体送到天葬台,太阳徐徐升起,尸体被安放在天葬台上,接着在天葬台附近燃烧起松柏香堆,并在香堆上撒三荤三素的糌粑。顿时山野之间青烟袅袅,飘入云霄。这是向远近山中的秃鹫们发出的吉祥信号。然后喇嘛念经,天葬师将尸体支解,让秃鹫啄食尸体,认为这样死者的灵魂会被秃鹫带上天去。尸体被吃得越干净,家人越是高兴,如果有剩下的,家人还会求天葬师再做处理,必须要保证天葬台上干净无遗。莫天悚对此一无所知,自作聪明地说是将格茸的哥哥埋了,当然会引起格茸的极大愤怒,将好好的一个朋友再次变成敌人。 这时候他们已经离藏人的关卡本地湾不远。本地湾是一个相对宽阔的地方,用石头搭建了一个堡垒拦在路中间,虽然从旁边的山上绕路也能过去,但既危险又绕远,走惯山路的猎人能绕过去,驮着货物的马帮肯定是绕不过去的。 格茸指着莫天悚道:“好!你要真是条汉子,就让我先回去准备,你自己想办法通过此处。” 莫天悚大笑道:“就算是让你先回去又如何?”跳下马背,牵着挟翼走下山道朝旁边丛林走去。 格茸大叫:“少爷,去不得,你没听说最近这一带的山林中出了一只怪兽吗?” 这不过是藏人用来收银子的借口,真要像藏人形容的那样,这里有一只来去如风,刀枪不入的怪兽,本地湾堡垒也挡不住,莫天悚岂会当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树林中。他虽然不觉得本地湾能把他挡住,但也不会为不必要的事情浪费精力,既然已经知道左顿是在建塘的土司官寨中,就不想在这里和格茸纠缠。 周围的树林中只有被野生动物踩出来的小路,果然是很不好走,好在挟翼不同于一般凡马,爬坡上坎却一点也难不住它。它对于莫天悚不肯骑它还很不服气的样子,不时要用头去拱一拱莫天悚,逗得莫天悚很快忘记和格茸的不愉快,拍着挟翼笑道:“不管你以前是谁的,反正你今后就是我的了。听见没有,以后不许你再去和格茸亲热。要不,我打你的屁股!” 挟翼再次显示出它的不同寻常,很不情愿也很不服气地喷个响鼻。莫天悚失笑,又摸着挟翼的马耳朵道:“哟呵,你还不服气?你知不知道,格茸他们把梅姑娘抓起来了!我们当然不能把他们当朋友。你还记得美丽的梅姑娘吗?” 挟翼立刻点点头,也不知道它是表示自己还记得梅翩然呢,还是表示以后要听莫天悚的,不再与格茸亲热。不过莫天悚还是非常高兴,也越发从心里喜欢挟翼,将它当成一个好朋友,说说笑笑地不知不觉已经绕过本地湾,重新回到山路上。这里除了路很不好走以外,哪里有什么怪兽? 虎跳峡全长有七十里,建塘距离虎跳峡有四百多里,全是很不好走的山路。尽管挟翼的速度非凡,莫天悚到达建塘的时候也过了子时。 建塘县城中大部分居民是藏人,不过周围的山上有很多寨子中住的却是彝族人。莫天悚没有着急去建塘县城,而是随便找了一个靠近彝族寨子的地方露宿一夜。这时候,他已经知道挟翼极为通灵,给挟翼卸下鞍辔以后,摸着挟翼的耳朵问:“我们不走了,你要喜欢,就在这里过夜;要是不喜欢,就自己去找一个喜欢的地方过夜也行;不过要记得明天天亮的时候来接我。” 挟翼偏头看看莫天悚,兴奋地点点头,飞快地跑了。莫天悚见挟翼跑得如此之快,一下子又担心起来,冲着挟翼的背影叫道:“记得明天一早要回来啊!”挟翼远远地嘶叫一声,消失在山野中。 尽管山里的夜晚非常寒冷,莫天悚也没有点火取暖,因为火光在夜间实在太容易暴露目标。他拿出一件披风裹在身上,随便吃了一些干粮,并不像平时那样先练功,而是选一块平整的石头躺下,很快进入梦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迅速睡着,和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都能迅速清醒,乃是他在孤云庄受过无数次伤以后才练出来的本事。 因为距离彝寨很近,附近经常有人类活动,并没有野兽来打扰莫天悚的休息。寅时三刻,完全恢复精神的莫天悚从睡梦中醒过来,抬头看见今夜的月色很好,一弯新月高挂天穹。月光不算亮,但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了。 莫天悚满意地笑笑,脱下披风和外面穿的书生长褂,露出里面的一身紧身夜行服。然后他把长褂、披风和挟翼卸下来的鞍辔一起放在一棵大树上藏好,朝不远处的彝家寨子跑去。 彝家寨子没有围墙,聚居的彝人各家各户依山势修建起木结构的房屋,对莫天悚来说简直算不得阻挡,唯一让他伤脑筋的是,他走了几户人家都没有找着让他满意的衣服。对他来说,彝人的衣服太破旧太粗糙,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地随便拿上两件衣服了事,还没忘随手在拿上一件毛毯制成的“擦尔瓦”,当然,他更没有忘记他最想要的彝人包头的蓝布,虽然那块圈成圆圈的布看起来实在是不干净。 在这个非常时期,汉人的打扮出现在建塘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而莫天悚又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发型,像藏人那样梳头,用彝人的蓝布包头把头发包起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擦尔瓦”则是遮挡他背上烈煌剑的最佳选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笛声 天刚刚亮,挟翼就如约回到莫天悚身边。莫天悚与它亲热一阵,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又让挟翼自由活动,等明早再来这里汇合即可。 辰时,一身彝人打扮的莫天悚来到建塘的城门口,正好看见满脸卷容的格茸骑马飞奔进城。估计这位老兄昨天在本地湾没有等到莫天悚,连夜赶路回来报信。山路险峻,黑漆漆的他也敢一个人走夜路,莫天悚到有些佩服他。 尽管想到县城里由于格茸的回来会加强戒备,莫天悚还是怡然不惧地走进城门。他做事情难得有光明正大的时候,这次算是稍微光明一下,让格茸先去给左顿和央宗打个招呼。 土司官寨在县城的城中心,围绕在官寨外面的是一些为官寨土司服务的奴隶,再外面散居着各行各业的自由民。出人意料的是,城里并没有因为格茸回来显露出丝毫紧张气氛,人们还是不紧不慢地忙着各自手里的伙计。莫天悚没有急着去官寨,先在城里转了一大圈,然后随便找一家小饭铺,借着酥油茶吃下几块味道无法让人恭维的糌粑和风干肉,解决掉中午饭。 离开饭铺以后,莫天悚朝县城的中心地区走去,还没有到达官寨的门口,便看见一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女子站在一家银器作坊前,正和银匠说着什么。她身上并没有一般主人的趾高气扬,身边也没有带着一个伺候的女奴,相反对待仅仅是一个奴隶的银匠还相当和颜悦色,但莫天悚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多吉旺丹的女儿央宗。因为她穿着一件非常考究的天蓝色短袖夏装,头上带着一串颜色鲜艳醒目,做工精致的绿松石珍珠珠子,耳朵上也有一对大大的绿松石耳坠,胸前是好几串由珍珠和玛瑙穿成的项链。一身的珠光宝气,绝非普通藏人能有的打扮。 大约是察觉到莫天悚的注视,央宗也扭头朝这边看过来。莫天悚急忙学着周围的普通人那样弯腰低下头去,这是他刚才在城里转了一圈的一个成果。果然,央宗并没有发觉他和其他人有何不同,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做任何停留,直接掠过去。扫视一圈以后,又回到银匠的身上。 央宗没有发现莫天悚,倒是让莫天悚看清楚她的容貌。老实说,莫天悚并不觉得她有多漂亮,随便一个如她一般花样年华的女子,带上她那身华丽的装饰,想不出众都难,莫天悚只是觉得她的脸色很红润,透着健康的气息。央宗又嘱咐银匠几句话后,回到土司官寨中。步履中没有一般汉族大户人家小姐的矫揉造作,很是自信,也很是坚定,给莫天悚留下深刻的印象。 莫天悚慢慢朝银作坊走去,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去,指指官寨,再“啊啊”地叫了两声。他不会说藏话,怕口音会暴露身份,进城以后一直都在装哑巴。 银匠的心地看来不错,他一笔划就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可惜他说的是藏话,莫天悚一点也听不懂,知道不可能打听出任何消息,不禁甚是失望。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张摊开的图纸,莫天悚一眼看出上面画着一副精致小巧的镣铐。看尺寸,这副镣铐若是用来铐人的话,最多只能铐住人的手指头。 银匠注意到莫天悚的目光,又笑一笑,叽哩哇啦地又说一句藏话。莫天悚依然没有听懂整句话的意思,但听懂一个词,央宗的名字。于是他明白央宗找银匠的目的,可是他却想不明白央宗要这样一副精致的镣铐有什么用处。 莫天悚学着当地人的礼节,给银匠施礼后离开银器作坊。 然后他围着土司官寨的围墙转了一圈。和城里的其他建筑一样,整个官寨也是用大块的石头建造的,但比一般房屋高很多,一共有五层,底层住牲口、关押犯人,二层以上是经堂,客房和卧室,仓库什么的。房间很多,围成一个四方形,中间是一个天井。房屋的外墙就是官寨的围墙,就可惜房间的窗子开得很小不说,还很高,离地最少有四丈,倒是装饰的很华丽,画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图案。除左边的一扇以外,都是关着的,而这唯一开着的窗子下面正好没什么人,使得这一扇窗子也变得十分可疑。最后莫天悚的目光回到官寨的大门口,觉得多吉旺丹实在是有些过分,官寨本来就是在城里,他居然还是把官寨的大门修得和城门一样结实而坚固。 好在莫天悚并不准备从大门进入官寨,官寨的石头外墙整体虽然平整,细部却很是粗糙,能清楚看见一块块的大石头。身手敏捷的莫天悚有银钗的帮忙,从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爬上去,可问题是藏人的屋完见藏女没有反应,头疼地道:“这下麻烦了!你是不是不懂汉话?” 藏女居然摇摇头,用字正腔圆的汉语低声问:“你是谁?” 莫天悚笑道:“刺客!”藏女顿时瞠目结舌。莫天悚好笑,扭头看见一个人正朝这边过来,又伸手在藏女的脸上摸一把,只觉得她的皮肤的确粗糙,不禁摇头,道:“有人来了,我必须走了。记得我让你做的事情。项链不准你自己留下,过两天我会回来检查的。”正好他们身边的房子不高,莫天悚连银簪都没有用,直接翻上房顶走了。 莫天悚回到土司官寨的时候,官寨中的卫队正好接到消息,离开官寨赶去处理。可惜的是莫天悚只看见队伍中有精神明显还是不太好的格茸,却没有看见珠光宝气的央宗。莫天悚略微犹豫,到底是没抑制住官寨中笛声的诱惑,顺着官寨的外墙转到左边。刚才他侦察的时候就注意到,官寨中的其他窗子都是关着的,只有这里有一扇是十分可疑地打开着的。不过此刻莫天悚没有耐心和央宗慢慢纠缠,在街上的混乱没有成功引出央宗以后,到情愿这里是一个陷阱,最好是央宗小姐亲自埋伏在房间中等待他上钩。 莫天悚看看周围很是安静,发力朝上跃起,升高到两丈半的时候,他用力射出银簪子,簪子准确钩住目标,紧邻那扇开着的窗子旁边的一扇关着的窗子。莫天悚借力爬上去,发觉藏人的石头墙壁很厚,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的窗台很宽。窗洞虽小,活动的余地还是很大。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山上的气候寒冷,这里的窗子是木头的,没有一捅就破的窗户纸。好在这对莫天悚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莫天悚先将银簪射到上一层的窗子上钩稳,贴着窗子听了听,没有听见任何声响,一脚踢破窗扇,却没有闯进去,而是抓着丝线轻轻一跃,右脚在丝线上缠两圈,整个人已经头下脚上地挂在了窗子的上面。 就在这时候,悠扬的竹笛声又响起来。曲调乃是《阮郎归》,来源还是在寨子底层西北角的一个房间中。莫天悚从来也没有听梅翩然吹过这首曲子,但还是觉得吹笛子就就是她,听得一呆,暗忖难道她知道自己来了?更是着急要去官寨中看看,只是他也知道若是硬闯吃亏的只可能是他。央宗的实力他目前还不清楚,可左顿绝对不是好惹的。从南无的口中,他知道央宗的谋略出众,认定她要么不设置陷阱,设置陷阱就不可能是孤立的。 果然,陷阱不是孤立的,一个喇嘛从窗子中探出头来朝下看去。莫天悚哪会和他客气,随手射出一枚喂着麻药的钢针。喇嘛大叫一声,立刻缩回头去。接着又一个喇嘛伸出头来。他同样是做梦也想不到莫天悚会在悬在窗框的上面,依旧疑惑地朝下看去,被莫天悚如法炮制。 估计这下不会再有人上当,莫天悚翻身顺着丝线升上三楼。同样是一脚踢破窗扇,也同样没有进去,而是飞出银簪,倏地横移,来到那扇开着的窗子的上面的窗子上。这次他没有搞破坏,仅仅是找了一个位置让银簪子抓附稳当。 然后他一手抓住丝线,滑到第二层的窗子上,双脚在墙壁上用力一蹬,带着丝线荡起来。官寨里面的竹笛声忽然急促起来,曲调换成《十面埋伏》。莫天悚现在已经能肯定吹奏的人就是梅翩然,似乎看见她着急的样子,更似乎听见她在要他自己离开,低声喃喃道:“翩然,今天不救你出来,我绝对不离开。”连着剑鞘将后背的烈煌剑握在手里,只荡两个来回,就成功的荡到另一个紧邻打开窗子的那扇窗子前,大吼一声,又是一脚踢破窗子,自己却已经又荡了回来,回到打开的窗子前。莫天悚一脚钩住窗沿,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怕这个房间中人还没有都出去,用烈煌剑挽一个剑花护住上盘,穿进房间后紧接着一个跟斗。爬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他是多虑了,人全部被他成功地引到其他房间中去。这是一间空卧室,有一间非常大的床,还有一些柜子。大概是怕他跑得太容易,房门是关着的。 莫天悚先来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朝外张望,外面是一条走廊,除了一些上窜下跳的喇嘛以外,还站着很多没出去的护卫队。笛声是从一楼传出来的,他如果就这样出去,必定要一路打下去。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莫天悚先收回银簪插回发髻,再脱掉外面的藏袍,打算重新在屋子中找一件衣服,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可惜这里的柜子都是空的,没有衣服提供给他。估计这可能是一间客房,没有客人住,也就没有人在柜子中放东西,或者是央宗怕打架的时候毁坏屋子中的东西,让人把东西都搬走了。莫天悚在屋子中四处看看,似乎藏在哪里都不合适,最后他只有打开墙脚的柜子,躲进空柜子中,关上柜门。 一直都在响的竹笛声忽然停了。莫天悚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卑鄙 多年的锻炼使莫天悚知道着急没有任何用处,莽撞更只能坏事,所以他尽管又担心又着急还是伏在柜子中没有动一动。 他的谨慎立刻得到回报,门被推开,房间中响起脚步声。接着是一个藏女又急又脆的吩咐声。可惜她说的还是藏话,莫天悚仅仅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过两次,却完全无法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她的语气中到也把她的意思猜着个大概,估计内容和布置人手来搜捕他八九不离十,这个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央宗。 莫天悚不敢打开柜门查看,怕央宗察觉,连呼吸也屏住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脚步声朝着柜子来了,但很重,不可能是央宗。莫天悚无法再藏下去,不等那人靠近,推开柜门扑出去,在地上一个跟斗翻到来人的面前,绊倒他的同时也没有忘记给他一枚喂着麻药的毒针,然后他才看清楚,中针的是一个藏族汉子。不用问,也是护卫队中的人。 屋子中只有央宗带着四个藏人,没有一个喇嘛,也不见左顿。莫天悚从心里不愿意和左顿正面为敌,见状松一口气,看见央宗正扑过来,也不站起来起来,在地上一个翻滚又滚到另一个藏人的身边,顺势给他一枚毒针。 央宗用的是一把和匕首差不多的藏刀,招式以刺和扎为主。她的反应其实很快,几乎就在莫天悚出来的同时,她也朝莫天悚扑过来,只是她显然把莫天悚想得太“高明”,没想到莫天悚像个无赖一样满地打滚就是不站起来,失去先手,被莫天悚解决掉屋子中全部四个护卫队的大汉,才成功截住莫天悚,让莫天悚站起来。偏偏莫天悚站起来以后还是很厉害,她一时半会儿竟然抓不住莫天悚。气得央宗要命,想不通莫天悚看着又文静又瘦弱的样子怎么会如此厉害,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怒道:“有你这样打架的人吗?”说的乃是字正腔圆的汉话。 莫天悚听见外面很多人都在朝这间屋子跑,心知时间长了对自己没好处,暗中把猫眼戒指中的毒针弹出来,又将戒面旋到掌心一面,加紧攻势的同时笑嘻嘻地道:“你现在不是看见像我这样打架的人了?美丽的央宗小姐,女孩子拿着刀可不怎么合适,你投降吧!” 可是央宗竟然知道他的手碰不得的样子,不管莫天悚是卖破绽引诱也好,强攻硬打也好,她居然就是不与莫天悚的手对上一掌,还有时间生气提问题:“你的宝剑为什么不出鞘?又为什么要裹着一层红布?是不是看不起我,以为自己剑不出鞘也能赢我?” 外面冲得最快的人已经到达门口,其中还有两个喇嘛。莫天悚实在是没有时间和央宗多纠缠,叫道:“咦?你难道不知道,就是你们的左顿大师不准我宝剑出鞘的,还让我用红布裹着宝剑的。”连剑带鞘朝央宗刺过去,同时发动袖子中护腕上的机关,一大蓬毒针追着央宗射出去。 央宗的确是非常了得,眼看中路被莫天悚宝剑封死,左路右路又被他的毒针包围,只有上面毒针相对稀少,但也不是没有。而她早从左顿那里知道莫天悚的钢针千万是碰不得的,危急中找不着武器,竟然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扯断绳子,珍珠玛瑙齐飞,硬是被她从上面冲出一条通道,伸足在莫天悚的头上一点,落在莫天悚的身后。这才有空说话,惊道:“你手里拿着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幽煌剑?”说完觉察出脚下传来一阵麻痹的感觉,涨红脸又怒又急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卑鄙,连头上也藏着暗算人的毒针?” 莫天悚转到央宗的身后,央宗还想反抗,却失去反抗的能力,被莫天悚伸手搂住她的脖子,抢过她的藏刀随手丢在地上。莫天悚笑着对已经进门的其他人道:“还想要你们小姐的命,就都滚出去。” 刚刚进门的其他人一呆,看央宗一眼,无奈地退出房门,一个喇嘛很不甘心地道:“莫天悚,你辜负了左顿上师的一片苦心,也辜负了他给你的唐卡,会有报应的。” 莫天悚也不多说,只是更加用力的用手臂勒紧央宗的脖子,顿时将央宗勒得喘不出气来,也说不出话来。 喇嘛不敢再多说,只好也退出去,却奇怪地随手带上房门。 央宗的个子几乎和莫天悚一样高,莫天悚勒着她的脖子也很费力,喇嘛离开以后就改为搂住央宗的腰肢,笑道:“美丽的央宗小姐,你配合我一点,我们好早早完事,对大家都有好处。”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央宗的嘴巴中,“吃下去。不然你动都动不了,要我拖着你到处走,也实在是太费力气。” 央宗的确是浑身僵硬,一动也无法动弹,只有听从莫天悚的摆布,不服气地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卑鄙的人。” 莫天悚左手还是紧紧搂着央宗,右手用剑鞘钩起央宗的右腿,让她的鞋底朝上。那上面竟然扎着一枚非常小的毒蒺藜。莫天悚一点也不生气地笑着道:“我的头上没有毒针,可是你的地板上有毒蒺藜,是不是说明你和我一样卑鄙呢?你看,我用大名鼎鼎的幽煌剑给你疗伤,可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你啊。”他双手都占着,右脚在地上一跺,跺出鞋底的钢刀,伸足轻轻帮央宗挑去鞋底的毒蒺藜,然后收回烈煌剑,放下央宗的右脚。 央宗一呆,一时说不出话来,到也不得不佩服莫天悚头脑、手段和各种层出不穷的装备。单纯论武功,两人实在伯仲之间,可莫天悚居然在向前射出大把飞针的同时,还能在他身后的地板上洒下毒蒺藜,又能凭借宝剑和毒针逼得她去踏上毒蒺藜。 莫天悚笑道:“怎么不出声了?”伸手在央宗的脸上摸一把,啧啧赞道:“你的皮肤还不错,细腻柔滑,比江南的姑娘也不遑多让,一定是藏女中的极品。” 这话挑逗的成分极大,央宗却并不生气,还多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低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像有很多时间似的?” 莫天悚指着紧闭的房门叹息道:“我到这里一共有三件事,第一件当然是救出翩然;第二件是救出暗礁的人;第三件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看看,刚才那个喇嘛出去的时候居然会关门,肯定是在门外布置埋伏。门外都是你们的人,我自己是寸步难行,而且左顿大师对我也算是有恩,我不好和他硬碰硬打架。前两件都需要你带我去你们的监牢,不等你自己能动了怎么办事?对了,一直没有看见左顿大师,他去什么地方了?” 央宗暗忖解药起效我难道还会受你钳制,土司小姐的傲气回到身上,冷笑道:“你想得到美!官寨中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莫天悚紧紧搂住央宗的腰肢,带着她亲亲热热地朝门口走去,笑道:“你能管着我吗?要是我不扶着你,你连站都站不稳,还说什么大话?估计你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央宗愕然察觉她的身体由刚才的极度僵硬,变得极度柔软,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本来应该很生气的,可是她被莫天悚紧紧的搂着,感觉到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呼吸莫名其妙地急促起来,竟然一点也无法生气。脚下下意识地在莫天悚的带动下迈着步子,心里可还是不服气,怒道:“这个房间的门已经关死,你出不去了!” 莫天悚不在意地笑道:“有你帮忙,怎么会出不去?”走到门口,大叫道,“央宗在我手里,你们别出花样啊!”一脚朝门上踢去。门没有应脚而碎,却把莫天悚的脚踢得很疼。 央宗得意地笑道:“左顿大师离开的时候吩咐过,如果你抓着人质想要挟我们的话,一定不能答应你的任何条件,等他回来再处理。这么长的时间了,这道门的外面恐怕堵着好几道木板了。” 莫天悚一愣道:“原来左顿大师下午出去以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回头一看,一道斜斜的阳光从小小的窗子中射进来,说明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心里更是着急,冲着外面大叫道:“你们快开门,不然我把央宗强奸了!” 外面居然立刻响起一个声音道:“佛祖告诉我,你不会那样做的。左顿上师也说,你虽然卑鄙,但不下流。少爷耐心一些,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上师回来了。”不用问也是左顿手下的喇嘛。 莫天悚气结,他可不愿意再来一个厉害的敌人,伸手又在央宗的脸上模一把,笑嘻嘻地道:“你也说我卑鄙,那你觉得我是不是也该下流一些呢?唉!只可惜我绝对不能碰你,不然就下流一回给外面的喇嘛和你的土司阿爸看看。我们闹了这么半天,似乎从来也没有听见你土司阿爸的声音,他是不是也不在?”拉着央宗朝窗子走去。 央宗一呆,弄不清楚莫天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身上却更是觉得酸软,且这种酸软一点也不难受,还麻酥酥的非常舒服,没有回答莫天悚的问题,低头小声道:“听说你很会对对子,我有一个上联你能对出来吗?云锁高山,哪个尖锋出得去?” 莫天悚失笑,扭头打量央宗,又轻佻地伸手捏一捏她的脸蛋,莞尔道:“看来南无没有胡说,你还真的懂得诗词歌赋。这还不错,简直太好了,不怕你日后会不习惯。” 央宗愕然,一点也听不懂莫天悚的话。莫天悚也不解释,用烈煌剑指着从窗户中射进来的光线棍子对道:“日穿窗棂,这条光棍怎拿住?”央宗一呆,忍不住仔细打量莫天悚,一副散漫不羁的神情散发出独特的魅力,喃喃道:“少爷好敏捷的才思。” 莫天悚笑笑道:“哪里,像我这样的光棍无赖对的下联也是无赖,还是小姐的上联了不起,身处劣势也能有此气魄,天悚自愧不如。”淡淡的语气中又透出饱历苦难的沧桑意味,看得央宗又是一呆。 莫天悚来到窗子前,探头一看,外面的人居然在防备着他从窗子逃走,下面密密麻麻地站满手里拿着大刀和弓箭的藏人,看见他探头,弓箭一起对准窗口。好在藏人的窗子开得非常小,下面的人没有把握,也没有人放箭。 莫天悚有人质在手,一点也不怕,将烈煌剑换左手拿着,又抓出一把飞针要射,央宗哀求道:“少爷别射,你的毒针太霸道了。” 莫天悚咧嘴笑道:“只是麻药而已,哪里霸道?外面的那些喇嘛很多人都试过味道,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地又跑来找我的麻烦?”话虽如此,他还是收起钢针,却拔下头边把银簪插回发髻,不紧不慢地朝房门走去,轻轻打开房门,搂着央宗大模大样地走上走廊,满意地笑道:“真好,这里没有被堵死!” 央宗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问:“你是怎么办到的?没有人能把轻功练到你这种程度,你在空中可以任意转折,简直就是在飞了!难怪你开始能把四面八方的窗子都踢坏,害得我们还以为十八魅影的其他人也到了呢,分了很多人四处戒备,不然你绝对没有现在这样轻松。”银簪甚是小巧,丝线也是极细,央宗一直在莫天悚的下方,并没有看清楚莫天悚的动作,也根本就想不到世上有如此精巧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是想不明白。 莫天悚搂着央宗来到楼梯口,嬉皮笑脸地道:“美丽的央宗小姐,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带我去你们的监牢,而不是问问题。我们下楼吧。” 守在二楼的人这才发现莫天悚已经出来,却看见莫天悚亲亲热热地搂着央宗,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哪里像是敌人,分明是一对情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靠过去,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莫天悚搂着他们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土司小姐,亲亲热热地说话。看见他们过来,还主动让开道路。 央宗没有理会喇嘛和护卫队,摇头对莫天悚道:“你抓着我也没有用,梅姑娘中了左顿大师的法术,你就算是带她走,她也走不远。暗礁的人不在我们手里,而是在锐金队的手中,你应该比我还了解他们的作风,他们根本就不会顾忌我的。” 莫天悚一呆道:“锐金队不是你们请回来的吗?” 央宗道:“暗礁还是艾玉请来的呢!请问少爷,你做事会听艾玉的吩咐吗?” 莫天悚心中一紧,却依然笑嘻嘻地道:“我不是暗礁的人,自然用不着听艾玉的。不管那么多,你先带我去见着翩然再说。左顿大师慈悲为怀,说不定我求求他,他就肯放开翩然了。” 央宗突然间满心不是味儿,很是生气,吼道:“梅翩然是一个妖精,你难道不知道?” 一直笑嘻嘻地莫天悚也突然翻脸,蓦然停下,回头用烈煌剑指一直跟着他们的喇嘛,恶狠狠地骂道:“他妈的!你们这些龟儿子知不知道做人要留口德,怎么拿着别人的事情到处说?小心生了儿子没屁眼。别跟着我,信不信老子一剑宰了你们美丽的央宗小姐!” 喇嘛和护卫队见他前一刻还笑容满面风度翩翩,后一刻就横眉怒目满口污言秽语地乱骂,一愣呆住。央宗气得发抖,眼睛又瞪得溜圆,失声叫道:“你知道她是妖精还来救她?你和她什么关系?” 莫天悚冷冷地看着她道:“妖精和妖精的关系。你现在落入一个妖精手里,是不是害怕了?妖精可是绝对没有慈悲心肠的。” 央宗一愣,被莫天悚搂着来到楼下,还没有朝西北角走,便看见左顿骑马进入官寨,后面还跟着怒气冲冲的格茸。其他人急忙迎上去,给左顿施礼。左顿跳下马背,来到莫天悚的面前,合什道:“少爷,你好!” 莫天悚回礼,苦笑道:“我本来还不错,但是见到大师你,可能就不太好了。”抬头正看见最后一抹残阳落下山去,天色一下子黯淡下来。 左顿莞尔,指着西北角的房间道:“少爷是想去那里吧?请少爷放开央宗小姐,我带你去见你要见的人。” 莫天悚一呆,摸不清楚左顿的意思,对旁边的一个看热闹的侍女招手道:“过来扶着小姐。”侍女甚是犹豫,看见左顿的眼色才上前来扶住央宗,立刻扶着她朝旁边走去。央宗却朝格茸递个眼色。 左顿悠然笑笑,并不太在意地道:“少爷,高明,央宗等于还是在你的钳制下,希望你见过你要见的人以后,能把解药留下。我们走吧。” 莫天悚对左顿的轻松很不理解,也就没有注意到格茸到了央宗的身边,心中一紧,深深叹息道:“旁门左道而已,天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师,请!” 左顿不再多说,果然带着莫天悚朝西北角走去,刚刚走到门口,里面忽然传来梅翩然焦急的声音:“少爷,你走!我不想见你!” 莫天悚一呆,冲上去拍门道:“翩然,你果然在这里!钥匙呢?快开门。” 左顿道:“开门!”旁边一个藏人小跑着过来,掏出一大把钥匙正要开门,里面又传来梅翩然的声音:“大师,麻烦你出手赶走少爷!” 藏人停下手来,看着左顿。左顿并没有出手,只是看着莫天悚。莫天悚大怒道:“为什么?翩然,为什么?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法术?是不是有人在要挟你?没关系,我已经制服央宗,一定能给你解开法术,也没有人能要挟你。” 梅翩然道:“少爷,没有人要挟我,我也没有中法术。我不想见你,你走啊!” 莫天悚根本不信,对藏人吼道:“你还想不想要你们央宗小姐的命?还不快开门!” 梅翩然急了,隔着门叫道:“大师,我已经做到我们的约定,可你并没有实现你的承诺!快出手赶走少爷!” 左顿这下别无选择,对莫天悚合什一礼,一掌拍出。莫天悚朝上一跃,避开左顿的攻击,连钥匙也不用了,一脚踢破房门冲进去,顿时目瞪口呆,僵在门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屠象 莫桃本来就是一到夜晚便精神,为能尽快好起来,他白天又几乎睡了整整一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瞪着眼睛对着房汉语。 莫桃紧盯着大象,眼角余光看见瑶族姑娘拿的居然是一把菜刀,哭笑不得地道:“你们谁有大刀?砍柴的柴刀也行啊!” 还不等有人回答,大象发怒了。长鼻子用力一甩,将打更人抛上半空中,掉下来不死也会断条腿。莫桃急了,飞身跃起,接住打更人,管不得菜刀还是柴刀了,叫道:“菜刀也行,快丢过来。” 莫桃落下地面,瞥见客栈中的小二也出来看热闹,随手将打更人抛给他。打更人虽然没有受伤,被大象和莫桃抛来抛去的却吓得晕了,小二没费丝毫力气就接住他,着急地冲莫桃叫道:“客官,你的伤还没有好呢!” 大象看打更人居然被莫桃救下,更是生气,吼叫一声,朝莫桃跑过来,用脚去踩踏莫桃。莫桃的身法灵活,左躲右闪,大象一时踩不着他,但他手中没有武器,无法反击,也是危险得很。 瑶族姑娘急道:“那我丢了,你接住啊!”用力把刀抛向莫桃,可惜她没有一点准头,菜刀没抛在莫桃的身边,却砸在大象的背上,竟然还是刀背,连大象的皮也没有碰破一点。莫桃呻吟道:“早知道我过来拿了。”大象吃痛,丢下莫桃掉头朝瑶族姑娘撞过去。瑶族姑娘尖叫着逃开,可是她家的房子却被大象撞塌半间。 大象还要再撞,猛然觉得背上多出一个人来,却是莫桃跃起骑到了它的背上,拳头雨点一般地落下。可惜大象皮粗肉厚,莫桃的拳头对它几乎不起作用,只是让大象更加生气。大象摇头摆尾也没摆脱莫桃,发疯般地到处乱撞,顷刻之间又撞塌好几间房子。莫桃又气又急,狂吼道:“还有谁有刀,赶快丢过来!”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这里有把剑,接着!”一把宝剑准确地飞到莫桃的身边。莫桃只觉得声音十分耳熟,接剑的同时忍不住朝那边看一眼,正好看见程荣武拉着似乎想要过来帮忙的林冰雁袖子,道:“别上去师妹!看见没有,他肯定不是一个猎人。” 莫桃一呆,一时没有注意,立刻被狂暴的大象掀翻在地上。大象立刻一脚朝他踩过来。莫桃急忙集中注意力在大象身上,翻身躲开,还是听见林冰雁的声音道:“现在我也知道了,还用你说?你也看见没有,他即便不是猎户,也是一个大英雄,不是坏蛋!” 莫桃不免又是一呆,愣神之际察觉到大象又是一脚踏过来,急忙再朝旁边一滚,险险躲过,衣服却被大象踩中撕下。莫桃知道此刻分神不得,一个跟斗翻起来,干脆脱下身上还穿着的半件衣服,露出一身结实健美的肌肉,也露出肚子上包扎着的伤口,让旁边好几个围观的少女发出尖叫声。大象却是不管不顾地又朝莫桃撞过来,还甩动鼻子想圈起莫桃。 莫桃轻轻跃起,躲过大象的撞击,却没有躲过大象的鼻子,立刻又让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尖叫。可是尖叫未停,莫桃已经运剑狠狠劈下,一剑就把长长的象鼻子连根劈断,连着鼻子一起掉下的还有两截象牙。周围立刻又想起一片扬眉吐气的叫好声。 可是莫桃手中的宝剑也一下子断成两截,无法再用,大象也因为他的这一下子更加疯狂,丢下莫桃,带着狂涌的鲜血猛地朝一边的人群撞去。人群尖叫着四散逃跑。莫桃努力压制的魔性又被大象的鲜血刺激出来,快感席卷而来,一个跟斗翻上大象的后背,丢下林冰雁的半截断剑,叫道:“程兄,你的剑给我!” 程荣武尽管对莫桃醋意很大,也知道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把自己的宝剑丢过来。林冰雁叫道:“陶兄,你是用刀的,对不对?剑不适合拿来劈砍。” 莫桃接住宝剑后正要劈砍,听见林冰雁的话急忙改劈为刺,恶狠狠地一剑扎进大象的体内,直至剑柄。大象疯狂地用力一跳,把背上的莫桃掀下来,连扎在大象体内的宝剑也没来得及拔下来。 莫桃大怒,也显得有些疯狂,身子刚刚沾地就借力跳起,对准大象的眼睛就是一拳,顿时把大象的眼睛打爆,他的拳头也陷在大象的眼窝中一时拔不出来。疯狂的大象带着莫桃一头再撞到街边的房子上。幸好围观的人早已经躲得很远,大象并没有伤着其他人。莫桃却撞上房梁,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肚子上一阵剧痛,却是他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撕裂开来。莫桃更气,爆喝一声,立刻又跳起来,冲过去一把抱住大象的一跳腿,用力朝后一拉,竟然将体积庞大力气过人的大象拉得摔倒在地上,拔出大象身上的宝剑就刺。 大象一直都在大量流血,叫一声,想爬起来,却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仅仅是站起一半又倒下去。莫桃立刻又是一剑刺下,还觉得不解气,丢下宝剑,双手抓住大象蒲扇般大的耳朵,居然活生生地将大象耳朵撕扯下来,然后抓住宝剑又是一阵猛刺。 围观者都吓傻了,比刚才还害怕,纷纷朝后退去。只有林冰雁看出莫桃不太对劲,尖叫着要朝这边冲过来。程荣武眼明手快,紧紧地抱着她道:“师妹,别过去!你不觉得情况不对吗?一个人拉倒一头象!没有人能有他那么大的力气!” 林冰雁道:“就是情况不对我才要过去看看的。”努力想要挣脱程荣武。 程荣武说什么也不让她过去,林冰雁一定要过去,两人打起来。他们乃是同门的师兄妹,武功相差不多,又都不愿意伤害对方,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可是莫桃却被他们的打斗惊动,丢下已经不会动的大象一步一步走过来,一言不发,高举起滴血的宝剑,恶狠狠一剑朝程荣武劈去。 好在他身体本就没有复原,独力搏杀大象体力消耗也很大,肚子上的伤口又疼,出手远没有平日迅捷,程荣武还来得及躲闪。林冰雁也不愿意莫桃伤害程荣武,急忙帮程荣武抵挡,被莫桃一推就倒在地上。程荣武叫道:“师妹快跑,陶莫疯了!”又对莫桃招手道,“来啊,你来追我!”莫桃冷笑一声,如影随形地追过去,目光冰冷,像一头饥饿的野狼。程荣武胆战心惊,大叫逃跑。莫桃紧追不放。 林冰雁大惊跟在他们后面,叫道:“陶兄,住手!那是我师兄。”奈何莫桃根本就和没听见一般,追得更紧。林冰雁追在莫桃的身后,其他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懵了,又追在林冰雁的身后,乱成一团。 莫桃轻功本就出色,程荣武哪里跑得过他,眼看就将被他追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响起来,两匹建马冲进这条乱成一锅粥的小街。其中一匹正是莫桃当初逃走时骑的那匹菊花青,上面坐着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美丽女子,另一匹马上坐着的也是一个女子,一身大红的紧身衣在夜色中非常醒目。看见这边情况紧急,不等菊花青跑到近前,黑衣女子一个飞跃从马背上跃下,越过程荣武,身在半空就朝莫桃射出一大把钢针。 要在平时,莫桃可定能躲过,此刻却已经处于一种半疯狂半迷糊的状态,舞动宝剑,虽磕飞大部分钢针,还是被一条漏网的射中,不服气地大吼道:“少爷……”钢针乃是喂了烈性麻药的,莫桃一句话也没有说完,就昏迷过去,朝后倒下,手里的宝剑也掉到地上。 紧跟在他身后的林冰雁急忙将他接着,担心地叫道:“陶莫,你怎么了?”见莫桃一点反应也没有,急忙抓起他的手腕检查一下他的脉搏,发觉他不过是中了烈性麻药,原本不会昏迷的,之所以晕倒乃是太生气的缘故,松一口气,拿出一颗安神的药丸给莫桃喂下,抬头瞪眼看着黑衣女子道:“你是什么人?解药拿来!” 惊魂甫定的程荣武跑过来,捡起地上的宝剑,正要帮着林冰雁喝问黑衣女子,抬头才看见黑衣女子容貌娟秀,美得出奇,语气不觉换了,变得温柔很多,抱拳道:“姑娘是什么人?啊,刚才多亏姑娘帮忙,不然我就被陶莫追上了。” 这时候另一个骑马的女子也跑过来来,一下马就对林冰雁吼道:“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抱着庄主?放下他!”抽出一对短剑,上前欲刺。 黑衣女子急忙拉着她,叫道:“红叶姐,他们是陶莫庄主的朋友。”红叶一呆,没想明白莫桃何时成了陶莫,但还是安静下来。黑衣女子嫣然一笑,道万福道:“小女子凤凰,这是红叶,都是陶莫庄主的贴身丫头。敢问两位少侠的尊姓大名,何时认识我们庄主的?” 这个黑衣女子自然是赤凤了,和她在一起的当然是红叶。赤凤和红叶发现莫桃失踪以后都是万分着急,急忙出门寻找,奈何莫桃出走的时候正下大雨,一切线索都被雨水冲走,她们怎么找也找不着,正着急的时候,莫桃骑走的菊花青忽然自己回到客栈。 原来菊花青乃是赤凤的坐骑,当初莫桃虽然将它送给林冰雁,林冰雁并没有要,还留在茶寮中。菊花青乃是一匹烈马,不是熟人根本驾驭不了,当夜就挣脱缰绳,自己跑了。马性识途,菊花青离开茶寮后就回到当初的客栈去找赤凤。可当时赤凤和红衣都在外面满世界找莫桃,不在客栈中。好在他们在客栈中住的时间长了,客栈的小二认识菊花青,遂帮忙喂养。 赤凤和红叶没有找到莫桃,只好又回到客栈,看见菊花青喜出望外,谢过小二后立刻让菊花青带路,一路找过来,找到茶寮后失去线索。过来看见县城的城门还没有关,连守城的人也没有一个,甚是奇怪。进城本来是打算在这里投宿一晚,明天再接着找的,无巧不巧正好遇见莫桃。 赤凤射出的毒针乃是莫天悚临走的时候留下给她们防身用的。赤凤乃是和莫桃一起经历过树林中那场争斗的人,一看莫桃仅穿内衣,浑身是血,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在追,就知道情况有异又十分紧急,遂拿出毒针来对付莫桃。莫桃其实没有认出赤凤,但却认出莫天悚的毒针,血气上涌之下立刻被气晕了。 赤凤相当精明,一听林冰雁对莫桃的称呼,就知道莫桃使用的是化名,也就不肯说实话。她不知道莫桃都说了些什么,胡乱介绍完自己,立刻来摸林冰雁和程荣武的底子。 程荣武急忙说出自己的身份。赤凤做的就是情报工作,当然知道霍家兄弟乃是昆仑派的人,了解到莫桃没说真名的原因,一呆之后暗忖不和昆仑派的人多接触对莫桃可能会好一些,笑道:“麻烦姑娘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姑娘把庄主交给我吧。” 程荣武对林冰雁抱着莫桃也很不满意,在一边道:“师妹,人家才是一家人,你赶快把陶莫还给她们吧。” 林冰雁却是很不放心,抱着莫桃不肯放手,迟疑道:“你们真是他的丫头?那为何见面就射他毒针?他当初连买两碗米线的银子没有,怎么可能有两个这样美貌的丫头?” 赤凤看出林冰雁是真心关心莫桃,拿出一颗解药递给她,叹息一声,胡诌道:“两位少侠到底是不了解我们庄主,他武功虽高,但患有失心疯,一年总要发两次病。一发病就从家里跑出去,还喜欢胡说八道,他是不是对你们胡说了什么?庄主的武功太高,一犯病就没有人能应付得了他,那钢针上喂的是麻药,是一个高人特意给我们配制的。”她不愧是经过特别训练出来的人,一句“失心疯”,既可以解释刚才莫桃的疯狂,万一话口有与莫桃当初说的对不上的地方,也可以用“胡说八道”搪塞过去。 林冰雁接过解药还不是很放心,正仔细查看的时候,莫桃已经清醒,刚才的冲动也过去了,冷静不少,就只是还不能动弹,低声道:“那是解药。” 程荣武立刻叫道:“原来她们还真是你的丫头!师妹,你还不放下陶莫,让他的丫头来伺候他。” 林冰雁把解药给莫桃喂下,略微迟疑,放开莫桃。红衣知道解药一时不会起效,急忙过来扶着莫桃,谁知道莫桃瞪眼道:“你别碰我!”红叶一呆,缩回手去,愕然叫道:“庄主。” 莫桃却不肯再理会她,勉强维持身体不倒,掉头问林冰雁:“姑娘不是和你师兄一起离开了吗,怎么会出现得如此及时?” 林冰雁一呆,低头嗫嚅道:“我们其实没有走,只是换了一家客栈,住在隔壁那条街上。” 莫桃的心眼不算多,乃是他为人梗直不很计较的原因,人却是非常聪明,一看林冰雁的神色就把事情猜出个大概,心中一痛,大笑问:“住得好好的,问什么突然离开?” 林冰雁看程荣武一眼,却没有回答。原来是程荣武看不惯林冰雁对莫桃的态度,醋劲上来,硬逼着林冰雁换客栈。林冰雁虽然是一点也不喜欢程荣武,可在她的心目中莫桃依然是远远没有程荣武重要,被程荣武声泪俱下地一哭,就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不过她还是很关心莫桃,不肯走远,就住在隔壁的一条街上,时不时地会向小二打听莫桃的情况,所以尽管莫桃没钱打赏,这两天小二对他依然十分殷勤。他们两人已经被蜘蛛下破胆,自己压根也不敢去救人,这里又和昆仑山天远地远,他们也没有熟人可以求救,可又不愿意就这样丢下被关的同伴逃走,左右为难下便在县城中耽搁下来。 莫桃这下更是肯定,忽然间倍觉伤心,凄然一笑道:“林姑娘,多谢你这两天对在下的照顾。”扭头吩咐红叶,“你拿一百两银子帮我还给林姑娘。” 红叶一愣,还是拿出一百两的银票去给林冰雁。林冰雁自然是不可能要,与红叶推来推去不肯收。莫桃却没再管她们,自己活动一下,刚刚恢复行动能力,就回头问赤凤:“我的刀你们带来了吧,给我!” 赤凤很迟疑,小声道:“庄主,你该去休息了。” 莫桃却已经看见菊花青的背上挂着一把大刀,自己摇摇晃晃地朝菊花青走过去。赤凤越发觉得不妥,知道莫桃的心好,上前拦着他叫道:“庄主,求你为我们想想。”莫桃大怒,瞪眼道:“让开!”自有一股威严气度。赤凤一愣,竟然不敢违抗,让到一旁,哀求道:“庄主,求你!你要是出问题,少爷回来会杀了我们的。” 莫桃心道杀了你们才好呢。径直走到菊花青面前,费力地翻上马背,把大刀握在手里,心里才觉得有一丝安慰,调转马头正想出城,前面忽然响起鼎沸的人声,“快跑啊,好多蜘蛛精进城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人质 这是一间不大不房间,黑漆漆的也没有点灯,但并不影响莫天悚借着门口透入的微弱月光看清楚方房间中的一切。 和所有的牢房一样,这里的陈设也很简单,没有家具,地上铺着一堆草,草上躺着一个身穿淡绿色衣服的少女。少女很美丽,手里正拿着一管竹笛,说明刚才的乐曲的的确确是她吹奏出来的,但是她不是梅翩然。 少女的脸色本来就苍白,看见莫天悚进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费力地支撑起身体,神色哀怨地看着莫天悚,摇头道:“少爷,你为什么一定要进来?” 这少女竟然认识自己,且说话的声音和梅翩然一摸一样!莫天悚一呆,看出少女的气色非常不妙,不是生病了,就是受伤了,抓住左顿的手道:“大师乃是慈悲之人,怎么可以随便欺负一个弱女子?我要带她走!”说着就要上前去抱少女。 左顿一把拉着莫天悚,紧盯着他道:“少爷,告诉我,她是谁?究竟是不是你想要找的梅翩然?” 少女急道:“我当然是梅翩然,还能是谁?少爷,你自己走吧,我暂时不能跟你走。” 莫天悚不禁一呆,心念电转,忍不住要想梅翩然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人冒充她,左顿为何又会如此重视她,左顿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与梅翩然的关系的,央宗为何也像对她很熟悉的样子。他是何等机灵之人,当然不可能泄底,挣脱左顿道:“她不是大师抓来的吗?大师难道不清楚她的身份?你让我带她走,我就把央宗的解药给你。” 左顿一伸手又拦住莫天悚,摇头道:“她不是梅翩然,下午在外面吹笛子的那个才是。可惜我没有追上她。少爷,我知道你的心中也存在着很多谜团,让我帮你。告诉我,她是谁?是不是飞翼宫中的人?” 莫天悚一震,左顿居然也知道飞翼宫!从十岁开始,飞翼宫就是莫天悚心中一根去不掉的刺,他虽然答应过萧瑟,但暗中还是向很多人打探过,却没有遇见任何一个知道飞翼宫的人。瞄一眼地上的少女,从她捂着肚子的动作中看出蹊跷,蓦然明白她是肚子上有伤,她就是是飞翼宫的翠儿,肚子上的伤是被莫桃用刀刺的。他虽然对翠儿没有一点好感,还恨得要命,但知道翠儿是飞翼宫的人,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翠儿。他的确是很尊重左顿,却不信任左顿,忽然一拳朝左顿打过去,吼道:“大师,你是不是想央宗今后永远瘫痪,也不顾忌那两个中毒的喇嘛?” 左顿架住莫天悚的拳头,摇头道:“少爷,她如果真是梅翩然,我就更不能让你带走了!我不能看着你越滑越深!你用央宗小姐威胁我也没有用。你和我打就更没有用,你是打不赢我的。” 莫天悚血气上涌,左手一把扯下烈煌剑外的红布,森然道:“如此,大师就不要怨天悚今日大开杀戒了!我奈何不了你,还奈何不了这里的藏人?”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抓住剑柄,缓缓地拉出宝剑。 左顿大急,叫道:“少爷,不要!幽煌剑饮血越多,煞气越重!”伸手就去夺莫天悚的宝剑。不过莫天悚也非弱者,岂会轻易让他夺去宝剑,一闪已经到牢房外面。左顿急忙跟出。 翠儿也很着急,在牢房中大叫道:“少爷,小心!左顿给你的那块红布上是有咒语的,幽煌剑很可能已经变成一把普通的宝剑了。” 莫天悚实际也很不喜欢烈煌剑嗜血的特点,所以烈煌剑向来很少出鞘,当初左顿若是对他明言,他也依然会用红布包裹,且还会珍惜那块红布,掉了以后肯定会找回来。但他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有人骗他,勃然大怒,本来还只是想吓唬吓唬左顿,这时候却猛地拔出宝剑。他出来后正好看见格茸扶着央宗也在朝牢房走,暗叫一声好,一个跟头翻到央宗身边,一把推开格茸,搂住央宗的腰肢。格茸顿时急红眼,看见左顿正从前面攻击,翻身爬起来就从后面攻击。 谁知道莫天悚一推央宗,便让央宗挡在自己身前。左顿的拳头落下去必然是落在央宗身上,自然是打不下去了,苦笑停手。这时候速度比左顿慢的格茸藏刀又要到了。莫天悚对付他可是要轻松很多,转过身一剑劈去,藏刀便只剩下把手还在格茸手中。不等格茸反应过来,又抖出两个剑花,一剑削去格茸的一大片头发,却没有伤着他的头皮半分;另一剑把他的外衣划开一道长口子,从领口一直到肚子,露出他黝黑的胸膛,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依然没有伤害到他半分。格茸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剑术,当即傻在那里。 莫天悚满意地回头,用宝剑指着左顿,哈哈大笑道:“看来我用不着担心了!也是,如果幽煌剑这么容易被改变,这世上早没有出鞘后无血不归的幽煌剑了!大师,似乎我比起你来也不会差得太远!你让我把人带走,不然第一个祭剑的就是央宗。” 央宗大怒道:“少爷,杀了我,你也跑不出去!” 莫天悚悠然笑道:“别说大话,你问问左顿大师,我若是存心要走,他能不能留下我?知道我出去以后会怎么做吗?我也不多杀,一天一个藏人足以。过得三年五载,建塘便会清净很多。” 左顿摇头道:“少爷,用不着说狠话,你不会那样做的!要不你刚才就杀格茸了。” 莫天悚扭头打量一眼格茸,“唰唰”又刺两剑,在格茸裸露的胸膛前留下一个流血的“天”字。格茸气懵了,丢下手里没用用处的刀柄,握着拳头朝莫天悚轰去。莫天悚带着央宗轻飘飘地跃起来,落在格茸的后面,慢悠悠点头道:“苍天作证,在一般情况下,我的确是不会那样做,但逼急了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别再耽搁,让人去把翩然背出来!” 左顿一呆,还要再说。央宗忽然道:“格茸,你去!”冲出去好几步的格茸回头怨恨地瞪一眼莫天悚,给央宗施礼后钻进牢房。 莫天悚感觉大是不妥,带着央宗就追过去,进门正好听见翠儿的惨叫声,却没有看见翠儿的影子,就只看见格茸咬牙切齿地用脚在踩什么东西。看见莫天悚进门,格茸冷笑着松开脚,露出下面一对面目全非的绿色翅膀。 莫天悚又急又怒,一剑朝格茸刺去。忽然觉得后背一股大力抓住自己的衣服,硬把他拉出牢门。莫天悚心知其他人根本没有如此大的力气,回头便看见抓着自己的果然是左顿,再顾不得他是活佛大师,放开央宗,运力绷开衣扣,任由外衣被左顿抓住脱下。自己摆脱束缚,展开他学成以后从来也没有使用过的烈煌剑法,浑身裹在一片热浪之中,杀气腾腾地一剑接一剑地朝左顿劈过去,大吼道:“妖精的命不是命吗?你能杀她,我也能杀你!佛祖割肉饲鹰,你也用你的血来祭剑吧!” 这套剑法异常凌厉,又正好符合莫天悚此刻急怒交加,愤怼不平心情,剑法的威力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将左顿杀得节节败退。其他的喇嘛见势不妙,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莫天悚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左顿,对付平常喇嘛却是不在话下,不等喇嘛靠近,自己先冲过去,举剑朝冲得最前面的喇嘛劈下。 左顿大急,也跟着冲过去,拉开喇嘛,自己迎上烈煌剑,被莫天悚由右肩至左肋劈出一条长口子,但左顿也终于趁着莫天悚招式用老,成功夺下他手里的烈煌剑。看见左顿受伤,其他的喇嘛急红眼,趁着莫天悚受制左顿的时候,四道掌力一起朝他的后背轰过来。 这四道掌力虽然绵密,若是没有左顿,莫天悚肯定也能全部躲开,此刻他却最多能躲开两道。掌力虽无法要他性命,但这里是藏人的官寨,莫天悚孤军深入,强敌环伺,受伤也就等于是丢命。危急中也容不得莫天悚有时间考虑,几乎是出于多年练就的本能,朝左一闪躲开右边的两个喇嘛,同时一把拉过左顿,将左顿挡在自己身前,让左顿替自己硬接了左边两个喇嘛的掌力。 左顿虽然勇,刚刚才被莫天悚劈中,此刻又中两掌,也是无法支持,软绵绵地朝后摔去。莫天悚眼疾手快,不等喇嘛动手,已经抓住左顿,右手更是夺回烈煌剑,顺手架在左顿的脖子上,吼道:“谁敢再过来?”吼完以后才想到以左顿的武功,即便受伤,刚才也不应该被自己拉去挡在身前。不禁一呆,低头朝左顿的胸前一看,他的伤口虽然很长很吓人,但不深,仅仅是划破了一点表皮,根本无关紧要,所以左顿受伤后还会有余力夺取烈煌剑,蓦然明白刚才左顿是故意替他硬接掌力的,喃喃叫道:“大师。” 左顿道:“梅姑娘是被我制住才会敌不过格茸的,是我对不起你。少爷,梅姑娘已经死了,你再留下来也没有用,走吧!暗礁的人不在官寨中,他们压根就不在建塘。” 莫天悚环顾四周刀剑出鞘的藏人和喇嘛,苦笑摇头道:“大师。”又感动又担心,拉起左顿的手给他塔脉,愕然发现他的伤势其实根本算不得很重,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虚弱。估计可能左顿硬接掌力的时候用了卸力,而喇嘛看见打中的是他,也都向回收了力。这才知道左顿不仅仅是替他硬接掌力,还故意落在他手里,受他钳制,一愣又叫道:“大师。” 左顿压低声音道:“走吧,少爷,走吧!一会儿锐金队的人该回来了。” 莫天悚又是一愣,高声叫道:“给我准备一辆马车!要没有车棚的板车。我要请左顿大师回去做客。” 喇嘛和藏人都是一愣,谁也不敢轻易答应。央宗在一个侍女的扶持下走过来,大声道:“你们没看见左顿大师在少爷手里吗?快去准备马车。”格茸冲出来大叫道:“不行!小姐,他还没有留下解药!” 莫天悚看一眼左顿,略微犹豫,就拿出几颗药丸来,抛给一个藏人,道:“大的给央宗小姐,其他的分给喇嘛。”低头看见左顿一直都在流血,扶着左顿坐在地上,将烈煌剑放在一边,先拿出一个瓷瓶倒一颗治疗内伤的药丸递给左顿。 左顿丝毫不缺礼数,先合什道:“谢谢少爷。”然后才接过药丸,正要吃,一个喇嘛神色焦急地大声叫了一句藏话。左顿对莫天悚笑道:“他说你很卑鄙,叫我不要吃。”说完一口吞下药丸,又道,“少爷的医术原来也如此了得。我阅人无数,还没有遇见过如少爷般文武全才的人,最难得身处险境依然神色自若。” 莫天悚苦笑叹气,然后帮助左顿脱下袈裟,撕下一幅衣襟,先擦去伤口外的血迹,又拿出一个瓷瓶,细心地将里面的药粉倒在左顿的伤口上。想包扎手头却没有能用来包扎的东西,只好脱去上衣。他的外衣刚才已经被左顿脱下,此刻他自己脱下内衣,赤裸的肌肤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立刻有好几个人发出惊叫声。原来他的面容文弱,肤色病态的苍白,身材看着也不强壮,但脱下衣服以后的皮肤绝对称不上是细皮嫩肉,上面伤痕累累,就没有一块平整的地方。一条宽宽的腰带装满各种各样的瓶子,下面还挂着好几个装着各种钢针的鹿皮口袋。连左顿也是看得惊心,失声问:“少爷,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你成天腰上挂这么多东西,不累赘吗?” 莫天悚把内衣撕成布条,给左顿小心包扎,轻描淡写地道:“还能怎么过,不就和所有的人一样,白天吃饭,夜晚睡觉。我腰上的东西都是救命用的,比起央宗小姐脖子上,耳朵上,头发上,手腕上的各色珠子轻巧多了。” 逗得左顿一乐,回头看一眼珠光宝气的央宗,莞尔道:“恭喜少爷已入禅道。”莫天悚苦笑道:“是魔道。” 一个喇嘛看莫天悚一边说话,一边给左顿专心的包扎伤口,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悄悄拿出一把藏刀来到莫天悚的背后,一刀飞出。莫天悚看也没有朝后面看一眼,却准确地射出一枚钢针,正中飞刀,发出一声脆响。飞刀竟然被他用一枚小小的钢针击落,准头手劲均非常出色,让周围识货的喇嘛一呆,其中一个喇嘛神情激动地大声说了一句藏话。所有人神色一变,然后好几个人指着莫天悚叫起来。 央宗也大声说了一句什么,立刻又有三个藏人分成三个方向朝莫天悚射来三把飞刀,不过他们的力道和准头比起喇嘛来差远了。莫天悚判断出其中一把不会伤着自己,闪电般射出两枚钢针再次击落两把飞刀,另一把果然是射到一边,被一个喇嘛伸手接住。 周围一片哗然,叫成一片,连左顿也是神色古怪地看着莫天悚。莫天悚被看得莫名其妙,听他们总说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不觉生气,扬声缓缓道:“谁再射飞刀,我就拿左顿大师来挡。” 央宗又说一句什么,周围的人忽然呼拉拉跪下一半,朝着莫天悚和左顿用力磕头,另外一半则神情激动地对着央宗跪下,急切地说着什么。 莫天悚感觉发晕,忍不住问左顿:“他们在说什么?”左顿笑笑道:“央宗小姐说要亲自给我们赶马车,他们不放心,叫央宗别去。那些人是求我劝央宗小姐的。” 莫天悚更是莫名其妙,一呆道:“不会吧?央宗不是土司小姐吗?她会赶马车?”他已经给左顿包扎完毕,随手拿起袈裟帮着左顿穿上。 左顿笑道:“少爷不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吗?少爷,如果我们请求你帮忙去杀虎跳峡的怪兽,你能帮忙吗?” 莫天悚失笑道:“大师别开玩笑。你让我去帮你去杀人,我肯定不会推辞,但是怪兽就请免了。” 这下换成左顿一呆,问道:“为什么?” 莫天悚笑笑正要回答,抬头看见一辆马车使进官寨,央宗的解药已经见效,低声吩咐侍女一句,竟然真的走过来要亲自驾驶马车的样子。莫天悚一呆,也忘记说话,拿起地上的宝剑,扶着左顿朝马车走去,叫道:“小姐,我可不敢劳动你的大驾,马车我自己会赶。” 央宗跳上马车坐好,道:“你反正就是要人质,左顿大师受伤了,你放下他,我赔你走一段行不行?” 莫天悚还想问左顿飞翼宫的事情,怎么可能答应她,摇头笑道:“那么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就拿你当人质。”毫不客气地将央宗拉下马车,自己坐上去,抓住缰绳吆喝一声,“驾!” 拉车的马缓缓迈步,央宗却一把拉住马,细细审视莫天悚的神情,忽然间莞尔一笑,道:“少爷,你再等片刻。我让人给你拿衣服去了。”正说着呢,刚才的侍女果然拿着一套衣服跑过来,居然不是藏袍,而是从里到外的汉族书生长衫。 莫天悚一愣,盯着央宗嬉皮笑脸地问:“这不会是你改装穿的吧?”接过衣服要穿,却被央宗抢先拿过,红着脸道:“是我穿过的又怎么样?”莫天悚立刻摆手道:“是你穿过的,我就绝对不能穿。你还会自己留着吧,你让你的人把我的外衣拿给我就行。” 央宗立刻变了脸色,怒道:“莫天悚,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莫天悚愕然,无可无不可地道:“一定要我穿,我穿就是。”央宗冷哼道:“这还差不多。”忽然自己跳上马车,道:“我和左顿大师一起做你的人质吧。走吧。” 莫天悚又有些发懵,但想暗礁的人还没有救出来,有央宗跟着只有好处,也就没有认真反对。不过他觉得央宗十分古怪,看央宗没把衣服给他,也不敢主动要来穿,抖动缰绳驾驶马车离开官寨。 后面不少人看央宗真的跟莫天悚走了,大叫着追出来。央宗回头厉声大吼一句,那些人才停下。莫天悚更是奇怪,忍不住问:“小姐,你跟着我想干什么?” 央宗用手轻轻抚摸莫天悚的后背,喃喃问:“少爷,你是不是受过很多苦?”轻柔地打开衣服给他披上。 左顿“噗哧”笑出来:“这回多吉旺丹老爷该放心了,央宗小姐也懂得温柔了。”看来他的伤的确是一点也不严重。 莫天悚却是鸡皮疙瘩都被央宗弄出来,不满意地叫道:“小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一把抢过衣服自己穿上,将所有的疤痕都遮盖起来,又变成一个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 央宗郑重其事地宣布:“少爷,我要嫁给你!以后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莫天悚怀疑自己听错了,愕然回头看着央宗。央宗脸不红,心不跳地立刻重复一遍。莫天悚当即惨叫一声,失声道:“可是我已经给你找好婆家了!你要嫁给南无,不能嫁给我!” 这回是央宗完全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一把揪住莫天悚,以高八度的声音尖叫道:“你说什么?你有胆量再说一遍试试!”左顿也吃惊地坐起来叫道:“少爷,你说什么?” 没等莫天悚回答,前面七匹骏马飞驰过来拦住马车去路,马上七个大汉一起大声吼道:“留下央宗小姐!”却是锐金队的人到了。同时后面也响起一阵马蹄上,乃是格茸没听央宗的命令,也带着一队人马追了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醋意 “好多蜘蛛精”其实并不多,只有二十来只。但这些蜘蛛每一只都有西瓜大小,又浑身长毛,看着异常恐怖,最奇怪的是,蜘蛛的后面还跟着四个脸色阴沉的苗人,口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指挥蜘蛛一路前行。 莫桃一看就知道来的是叠丝峒的人,被困蝙蝠洞的屈辱一下子涌上心头,可算是找着出气的对象。打马就要上前,可是菊花青竟然像是知道蜘蛛的厉害一般,不仅不肯上前,还一个劲的后退。莫桃又气又无奈,只好跳下马背,自己扛着大刀缓缓地迎着蜘蛛走上去。 赤凤忙给红叶递一个眼色,自己来到莫桃身边,低声道:“庄主,后面那几个苗人可能会认识你,你在地上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绕过去先解决掉他们,免得他们漏了你的底。”说完飞身上了屋面,绕过地面的蜘蛛,迅速朝蜘蛛后面的苗人靠过去。莫桃奇怪地看看赤凤,没有出声,依然扛着大刀朝蜘蛛走去。 红叶把银票赢塞在林冰雁的手里,拔出双剑跑到莫桃身边,低声道:“庄主,你可千万要冷静一些,不能像刚才那样发疯了。” 莫桃又奇怪地看看红叶,也没有搭言,回头看了看,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人早跑远了,林冰雁飞奔到大象的尸体旁,拔出宝剑也想过来帮忙。程荣武又在一边拉着她,两人似乎又快打起来了。莫桃忽然间觉得很好笑,瞄见赤凤已经接近苗人,而蜘蛛距离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丈远的距离,后面的那四个苗人显然看清楚拦路的是谁,张嘴大叫起来。莫桃哪能让他们叫出自己的名字,纵声大笑,掩盖住苗人的叫声,丢下红叶,足尖在地上一点,越过前面的蜘蛛,一次飞跃近六丈远的距离,对准一个苗人一刀劈下,顿时结果了他。落下地面的时候,顺手将旁边吓呆的那个苗人也送去见了阎王,又察觉出一股来自鲜血的刺激,心里说不出是过什么滋味,拿着刀有些愣神。 其余两个苗人见势不妙正要跑,赤凤娇叱一声,射出两把飞刀,顿时让他们也了了账。蜘蛛失去控制,四散狂奔,八条腿一起划动,行动居然十分迅速。首当其中的乃是红叶,被两只大蜘蛛蹬出大片绒毛,粘得一身都是,又痒又痛,鼻涕眼泪齐流,却把她当年受训的杀气逗出来,再看不见她身上温柔体贴的丫鬟脾气,挥舞一双短剑刺入最近的一只蜘蛛体内。 这时候林冰雁终于摆脱程荣武的纠缠,而好几只蜘蛛也到了他们的面前,也挥剑杀向蜘蛛。只有程荣武手中没有武器,又被蜘蛛吓破胆,大叫一声,掉头就跑。没跑多远,还是被两支蜘蛛赶上,后背中了一片绒毛,心慌意乱下一交跌倒,腿上一阵剧痛,却是被蜘蛛咬住了。他知道这种蜘蛛是有毒的,一个小小伤口也能要人性命,魂飞魄散下忽然看见地上有一把菜刀,抓起来也顾不得害怕,一刀朝蜘蛛砍去。蜘蛛不过小小毒虫,到也敌不过昆仑弟子的菜刀,半个脑袋掉下来,顿时呜乎哀哉。不过另外一只也到了程荣武的身边,被程荣武反手一刀,砍掉下四根毛腿,再一刀,又掉下半个肚子。只剩下半个身子的蜘蛛和毒伤发作的程荣武一起僵硬在地上。 赤凤射出飞刀后就落在莫桃身边,嫣然笑道:“庄主,好轻功。”不过是随口一句讨好莫桃的赞扬,莫桃听来却是绝大的讽刺,瞪赤凤一眼,闷头不响地冲入蜘蛛群中,展开身法,忽起忽落,没让半根蜘蛛毒毛沾身,就已经了结好了几只蜘蛛。赤凤一呆,跟在莫桃身后,朝红叶杀过去。 二十几只蜘蛛实在是不够莫桃一个人杀的,何况还有赤凤等人的帮忙,不过片刻功夫,大街上就再也见不着一只活着的蜘蛛,但是蜘蛛的绒毛十分厉害,射出的范围也十分宽,没被沾上的也就莫桃一人而已,其他的几个女人都是浑身又痒又疼,程荣武更是一身乌青,离死不远。好在林冰雁乃是杏林高手,顾不得自己,先给程荣武拔毒,硬是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程荣武中毒十分严重,一时还没有清醒。 然后林冰雁拿出一种药膏分给红叶和赤凤。这是她上次遇见蜘蛛吃亏后自己配制的,并不能完全解决掉绒毛的毒性,只能缓解一些症状。林冰雁处理完毕才发现莫桃根本就没有跟过来,回头一看,莫桃居然又已经骑在菊花青的背上想要自己单独出城,失声大叫道:“陶莫,你回来!” 赤凤也是一惊,忽然拉着红衣一起跪下,哀求道:“庄主,我们精心服侍你那么多天,跟着你出生入死,你难道真要置我和红叶于死地吗?” 莫桃回头看着,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迟疑着没有走,可也没有回来。 林冰雁本来还要出言挽留的,听赤凤说得奇怪,愕然看着她们迷惑得很。红叶低声道:“你别担心,其实少爷……”还没说完,就被赤凤狠狠地拉一下衣角,立刻不出声了。林冰雁更是疑惑,也不管是不是时候,忍不住问:“少爷是谁?” 莫桃终于回来,隔着老远大声道:“她们叫我庄主,你说少爷能是谁?少爷当然是我儿子!” 林冰雁指着莫桃失声叫道:“你已经有儿子了?”满脸的失望之色盖也盖不住,僵在那里什么也不会做了。 赤凤看得一乐,低头偷笑。红叶比赤凤单纯多了,听见莫桃的说法甚是吃惊,正要大叫,又被赤凤及时拉一下衣角,总算是没有泄底,忽然间也反应过来,忍不住也是低头偷笑。 莫桃跳下马背,抱起程荣武就塞在林冰雁的手里,道:“林姑娘,你是不是该把你师兄先送回客栈去休息?” 林冰雁下意识地接过程荣武,不甘心地喃喃问:“陶莫,你真的已经有儿子了?” 莫桃翻一个白眼,淡淡道:“这和你有关系吗?你连和我住一个客栈都不喜欢!现在你回隔壁那条街上你们的客栈中,我回我的房间里,省得我玷污了你北医的纯洁。” 林冰雁低头道:“陶莫,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师兄硬拉着我走的。” 莫桃大笑道:“你师兄的话你就听,我的话你就不用听?” 林冰雁说不出话来。赤凤插嘴道:“庄主,林姑娘和你萍水相逢,有什么理由要听你的话?” 莫桃语塞,瞪赤凤一眼,怒道:“你们还跪着干什么,过来扶着我,我的伤口裂了。”仿佛忽然间就走不得路一般,由赤凤和红叶一边一个搀扶着回到客栈中。 林冰雁满心不是味,却将莫桃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中,呆一呆,抱着程荣武也朝客栈走去。当然不是莫桃去的那一家,而是隔壁街的那一家。 走到一半的时候,程荣武终于醒了,发觉自己竟然是被师妹抱着的,刚睁开眼睛便又赶紧闭上,却已经被林冰雁发觉,猛地将他丢在地上,怒道:“你一天到晚就会占我便宜。” 程荣武一下子掉在地上,大声呼痛。林冰雁毕竟还是不忍心,又上前去扶起他,眼眶却忽然红了。程荣武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多问惹林冰雁生气。 以莫天悚的聪明,一见央宗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看后面的格茸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前面的锐金队也还没到跟前,略微犹豫,把左顿背在背上,却又不甚放心地问:“大师,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你能跟我离开这里去住两天吗?” 左顿道:“别担心我的伤。只是我不会帮你杀敌。你若是能够做到一命不伤地离开,我就回答你几个问题。” 莫天悚前后看看,点头道:“不愧是修佛的人。那你要配合我一点才行。”丢下央宗,背着左顿跃上马背,拔出匕首割断缰绳,纵马迎着锐金队的人而去,气得央宗直跳脚,大声吼道:“莫天悚,我和你没完。” 莫天悚听见回头笑道:“放心,我肯定会和南无一起来找你的。” 左顿忍不住问:“少爷,央宗不漂亮吗?你为什么不自己要,却想央宗嫁给南无?央宗的婚事多吉旺丹老爷都无法作主,她不会听你摆布的。” 锐金队的人越来越近,左顿看莫天悚的架式以为他要硬闯,谁知道他却忽然在马背上一点,一跳就上了房的日喀则的萨迦寺盘桓几日。” 莫天悚一愣,疑惑地道:“我原来还以为大师是住在萨迦寺的呢。那大师想我见的是什么人?我一定会去找他的。” 左顿道:“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就只知道他是一个汉人,大家都叫他痴情哑巴。他原本是汉地的和尚,后来爱上一个女人,不容于寺中主持被赶出寺庙,辗转来到萨迦寺,却不肯改信喇嘛教,最后做了一个烧火的火工僧人。我曾经在萨迦寺住过一段日子,有幸结识他,为他精湛的佛学所折服。” 莫天悚好笑地道:“精通佛学的人会喜欢一个姑娘无法自拔?那他的佛学也有限得很了。大家叫他痴情哑巴,那他不会说话了?我找着他以后怎么向他打听情况?” 左顿摇头,轻声责备道:“若是拿梅翩然和央宗让人挑选,少爷说人们会选谁?我没有笑话你精明过人却去喜欢一个妖精,你怎么能笑话我的朋友呢?和尚也是人,为什么不能喜欢一个姑娘。痴情哑巴不是哑巴,只是比较沉默。少爷若是能讨他欢心,他会告诉你很多事情,反之,你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很可能找遍整个阿尔金山,也找不着飞翼宫的位置。” 莫天悚一呆,忍不住回头看左顿一眼,愕然道:“我还以为所有转世的活佛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活菩萨呢,看来我也是大错而特错了。也难怪你会来管土司的闲事。” 左顿没好气地瞪莫天悚一眼,道:“我不是为你们的事情来的,卷入你们的事情只是适逢其会,上次给你唐卡,帮你治病纯粹是我曾经答应过翠儿的一个条件。你放我下来,自己逃命吧!” 莫天悚甚是惊异,不知道左顿和假冒梅翩然的翠儿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协议,不问出来怎么甘心放下左顿,嘟囔道:“大师,你是有道的活佛诶,怎么和我一般见识?我也没说你不对,你就这样小气!” 说得左顿又笑起来,拍拍他的肩头,轻声道:“少爷,你太专注打听往事,没注意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吗?央宗已经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你用我是要挟不了她的,带着我你肯定走不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少爷也不是立刻要走,那些往事什么时候说不可以?” 莫天悚四处看看,他正在一条大街上,可是大街的前前后后都堵着很多藏人。看来女人吃起醋来的确是不可理喻,央宗刚才还在帮他逃走,此刻却是不拿住他绝不罢休的态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小调 莫天悚审视形势以后,虽然不愿意,还是只有放下左顿自己逃走。这下他没有负担,又心无旁骛,在建塘城中飞檐走壁。然而尽管央宗带来的藏人都没有这样的本事,可是他们把建塘所有的居民都吵醒了,不管莫天悚逃去哪里,都有人大叫堵截,且央宗本人乃是高手,锐金队也不是吃素的。莫天悚中午过后就没有粒米下肚,奔波半天,体力越来越是不支,渐渐被锐金队和央宗逼至一个死角,两边的房子上都站着锐金队的人,前面是央宗,后面却是一对藏人护卫队。莫天悚走投无路,正考虑要不要不顾和左顿的协议,痛下杀手,左边房的话了?” 南无点头道:“你和央宗、左顿离开官寨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了,不然哪会出现得那么及时?少爷,你要讨好左顿打听飞翼宫的事情,也不应该拿我去做送人情。你太过分了!好歹我们在暗礁中也有十年的交情!就算是先前龙王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这些年待你就和亲生儿子一样,你这样砸暗礁的招牌,对你有什么好处?”原来莫天悚和央宗、左顿的谈话南无躲得远,其实没有听见,可是莫天悚和左顿离开以后,央宗大发雷霆,命令格茸多带人手抓捕莫天悚的时候自己嚷出来,现在恐怕整个建塘都已经知道此事。 莫天悚毕竟理亏,笑笑解释道:“我也不是砸暗礁的招牌。艾玉请我们过来,无非是因为虎跳峡被堵住,影响他们马帮的生意。杀了多吉旺丹,那条路也不会通,他们的马帮还是过不去。可若是我们和多吉旺丹和解,他们就能过去了,可是其他人还是过不去,他们的银子会赚得更多,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呢,只会让我们暗礁的招牌更加响亮。而且央宗很漂亮啊!你早过而立,几百年前就该成亲了,有央宗撑腰,龙王轻易不会再来找你。你趁机脱离暗礁,在建塘做一个土皇帝不好吗?” 南无冷哼道:“你自已不愿意要的女人,我也不要!就是龙王,也不会逼迫我们去做这样的事情。今夜要不是看在龙王的情面上,我绝对不救你,就让央宗把你抓回去做她的丈夫。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想成立马帮,所以一定要打通虎跳峡的通路。” 莫天悚不悦地看一眼狄远山。狄远山急忙道:“我想我们同舟共济,彼此之间还是多沟通的好。”莫天悚更是不高兴,但当着南无,却不好多说。 南无忽然道:“少爷,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以为把央宗给我是一举多得,以为我会为此感激你。你想我帮你对付龙王,或者两不帮忙,最次也算是趁机去掉龙王的一个帮手,但是你趁早死心吧!我承认我是很想离开暗礁去过一种正常的生活,之所以一直不敢离开也的确是怕离开以后龙王会追杀我,真能在这里生活也算是摆脱暗礁了。可是我情愿跟着龙王也不会跟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天悚的心思被南无说得很准,翻身就爬起来,推开狄远山冷冷地问:“为什么?” 南无上床坐在莫天悚的对面,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的为人还不如龙王!你比龙王还要心狠手辣,且一点也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和利益。狄远山跟你十年,又是你的大哥,可你哪怕有一个时辰当他是你大哥呢?你让他阿妈组建马帮是件大事,早晚我都会知道,他早点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可你连这都要责备他,不就是因为他事先没征得你的同意吗?龙王让我们出来做事,还会给我们完全的自主权,可你纯粹把别人都当成你的财产!” 莫天悚勃然大怒道:“龙王就把你当人了吗?我自少会爱护我的财产,可龙王仅仅当你是工具,杀人的工具而已。一旦工具用钝了,他就会及时处理掉。你自己长着眼睛,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十八魅影总是换人的原因至少有一小半是因为工具钝了而被龙王处理掉的。我不过是当年杀了西天和东流,就让你记恨我十年,可被龙王处理掉的十八魅影更多,你怎么不记恨他?” 南无吼道:“你就仅仅是杀了当初的西天和东流吗?那后来的摘星、追日、夏雨、秋风就不是你杀的吗?少爷,我是没有证据说他们就是你杀的,但我也不需要证据的,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若是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的话,就不是个男子汉!” 莫天悚冷笑道:“是我杀的又如何?我也不是无缘无故杀他们的。有仇不报非君子!我报仇难道就错了吗?我早晚要曹横知道,他当年不杀我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南无更是生气,刚要反驳,狄远山拉着他道:“你们别吵了!大家都累一天了,该休息了,明天才有精神去救北冥他们。” 莫天悚不服气地道:“大哥,你不帮我!” 南无轻轻推开狄远山的手,忽然深深叹一口气,缓缓道:“少爷,你说的我何尝不知,知道吗?我有一半是故意说给你听的。你就是这一点最让人寒心,不管别人怎么做,你都觉得别人是在害你。刚才狄远山拉着我却没有拉着你,你说他在帮谁?摘星他们几个不过是和莫桃庄主或者大小姐有些口角,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值得你下如此辣手?他们可都是曾经和你一起同吃同住的人啊!你是聪明人,自己想想吧,我可不可能跟着一个疑心如此之重,报复心如此之强的人。不过说句老实话,我也非常想干掉龙王,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食肉寝皮。从那年东流死在北冥怀里的那一刻起,我就希望你能除去龙王。你不知道,东流是我亲大哥,而北冥是我亲弟弟。我们是三兄弟,原本有自己的姓氏和名字,但是在暗礁中,我们仅仅就只能有个代号。我其实是很佩服你的,也很希望你能成功,不然在你武艺未成之前,我有大把的机会暗中除掉你,根本不会让你有机会今天坐在这里耀武扬威地教训人。我们两人较量了十年,我的本事你知道,你的本事我也清楚。” 莫天悚一呆,非常疑惑地看着南无没有说话,觉得自己再不认识南无。 南无将头扭到一边,轻声道:“也许你还不知道,龙王根本就不是人类,他是一个妖精!没也不是人,也同样是一个妖精。没从来没有和我们一起受训过,他是在莫老庄主出事的前一年才找到龙王的,一来就做了十八魅影的头。少爷应该知道,没很少和我们一起出任务,一直都待在龙王身边。我有一次无意当中看见他和龙王两人背上都长出一对透明的蝴蝶翅膀,可以飞起来。整个孤云庄,包括以前被你杀死的吴氏在内,龙王实际就只信任没一个同类。他在表面上什么都不瞒着你,其实私下让没做过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相信过龙王,可你知道吗?我从来也没真想为龙王办事,但是我对抗不了他,不得不听命于他。我们的处境几乎是一样的。如果我们自己还要猜疑自己,那我们永远也没有翻身的那一天。” 莫天悚曾看见过莫桃身上的翅膀,知道南无不是在胡说,再一愣,和狄远山互相看一眼,喃喃问:“你怎么突然对我如此推心置腹地说这些?” 南无的眼泪突然掉出来,黯然道:“我不像你,身边有大哥照应,有管家和账房一心一意地帮忙,我就只有一个相濡以沫的弟弟!失去他我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现在他落入别人手里了,很危险,我想救他出来,但我试过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我遇到对手了,我自己力量不够,我没办法把他救出来。我原本想用黑玉簪威胁你,但最后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威胁你。少爷,我现在仅仅就是在求你,用最诚恳的态度求你,求去救救我兄弟北冥。我在建塘转了好多天,连他们被关押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我只要一开口,别人就能知道我是外地人。我无法公开打听,也不能在建塘多露面,土司官寨我想尽办法也进不去。可我看你只来一天就和央宗、左顿的关系都不错,央宗还斩钉截铁地宣布要嫁给你,想求你勉为其难去打听一下,北冥他们被关在什么地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莫天悚忽然间也是心酸,低声道:“你在建塘当然打听不出来,他们压根就不在建塘。土司多吉旺丹也不在建塘,我想他们很可能在一起。” 翌日,莫桃一早就大摆庄主的谱,呼呼喝喝地将红叶和赤凤差使得团团转,看得小二晕乎乎的,心里奇怪得不行。早饭后,官府来人了解昨天的情况,莫桃心里很烦,连面也没有露,让赤凤出马直接打发了事。官府的人刚走,耐不住性子的林冰雁又找上门来,莫桃依然不肯露面,还是赤凤出面应付,没多长时间,又将林冰雁打发走。 赤凤送走林冰雁以后回到莫桃房间,看见莫桃披着衣服靠床头坐着,手里拿着大刀反反复复地观看,似乎他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大刀一般。红衣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正在缝制一个刀套。从前莫天悚因为烈煌剑鞘上的宝石太多太耀眼,出门时常常会用一个布套把宝剑套上,但莫桃的大刀上从来不用任何布套一类的东西,今天却是一早起来就要红叶缝制。 赤凤在床边坐下,笑道:“庄主,你知道林姑娘和他师兄为什么没有和其他人一起遇险,却单独出现在这里吗?” 莫桃没抬头,还在看大刀,不满意地道:“我是让你去打听其他人究竟被关在什么地方,不是让你去打听林姑娘情况的。” 赤凤嫣然一笑道:“那你想不想听听林姑娘的情况呢?” 莫桃倏地抬头,冷然道:“赤凤,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装疯卖傻的,不然,等不着少爷回来,我就先宰了你!不许说那些废话,那些武林人士现在在什么地方?” 赤凤一惊,又委屈又伤心地道:“他们在县城南方五十里外冷泉山留云谷中。” 莫桃问:“留云谷的地形是什么样的?看守他们的人有多少?他们的伤势重不重?能不能自己行动?” 赤凤这回一句废话也没有,语调平板地道:“留云谷很大,是一个口袋形的山谷,四边壁立千仞都出不去,只有北边有一个出口。看守他们的人不多,只有十个人,昨天已经被我们杀掉四个,现在仅剩下六人。但我估计这六人都会役鬼,没昨夜的那四人好对付。山谷里面的情况林姑娘也不清楚,不知道他们的伤重不重,能不能行动。” 莫桃皱眉问:“那她怎么知道里面的人还活着,又是和霍家兄弟在一起的武林人士?” 赤凤看莫桃一眼,道:“这一路行来,林姑娘都是各门各派的年轻人奉承的对象,使得她对各门各派的联络手法都很熟悉。在出事后的第二天,她去树林中查看的时候,曾看见三玄极真天西玄山的传人罗天留下的暗记。然后顺着暗记一路追踪,最后追踪到冷泉山留云谷。从暗记中林姑娘知道他们有很多人受伤,但总算还活着。” 莫桃的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问:“这三玄极真天西玄山是什么玩意儿?名字怎么这么罗嗦?罗天为何能留下暗记?对了,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当时在树林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们后来是怎么脱险的?” 赤凤低头道:“三玄极真天西玄山乃是世上十大洞天之一,里面修道之人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不喜被人打扰,向来没人知道这三玄极真天西玄山的确切地点。罗天几年前出道,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喜欢做书生打扮。我估计他并不真是三玄极真天西玄山的人,那里面的人应该是道士,且也不可能被一般妖魔困住。罗天很可能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一些三玄极真天西玄山的密术,练成一些小法术,便跑到世上来招摇撞骗。” 莫桃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立刻将罗天当成大敌,咬牙切齿地低声道:“等把人全部救出来以后,我一定要会会这个罗天,看看他究竟有些什么对付妖魔鬼怪的本事。” 赤凤奇怪地看一眼莫桃,接着道:“那天在树林中,庄主丢下我们一个人杀出去以后,我们都以为必然会被乱刀砍死,谁知道天空中忽然出现一大群闪闪发光的蝴蝶,追着人咬。不过片刻,所有人便都倒在地上。我们也倒在地上,醒过来的时候,你和小姐都不见了,我们就只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她自称是狄远山的娘亲,说是小姐在她那里,要我们不必担心,然后她就催着我们离开。我们不相信她,试图救出小姐,但又几只闪光的蝴蝶飞来,我们便再次失去知觉。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千里之外了。我们知道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赢,看那地方正在南无出任务的那一带,就联络上南无。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莫桃的脸色忽然间一片惨白,喃喃道:“原来一切都是‘小妖精’做的。赤凤、红叶,你们都出去一会儿好不好,我想睡一下。”说着脱下衣服,滑进被子中。 赤凤噘噘嘴,起身福一福,什么也没有问,招呼红叶出去了。 房间中只剩下莫桃一个人,可他哪里能睡着,不过是躺在床上闭眼发呆而已。隔壁忽然传来赤凤的歌声:“晚来群雀噪茅檐,渐渐云收敛。但觉新凉入藤簟,喜幽潜,佳人学得皆勤俭。闲情幽怨,新愁旧恨,不许上眉尖。” 赤凤唱歌的声音其实不大,只是莫桃不比从前,听力过人,虽然隔着一堵墙,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禁更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烦些什么。五鸟个个才色俱佳,赤凤的歌声音色优美,曲调婉转,任何人听了都会喜欢,但莫桃就是觉得心烦。 只听赤凤又唱道:“男儿气壮,乘风破浪,失败全是祸水过。吴国亡,西施挡,匈奴入侵昭君抗,禅败吕布环败唐。爷,是这样;主,是这样。” 这首歌中的“爷”和“主”分明就是指少爷莫天悚和庄主莫桃。莫桃听得浑身不自在又不服气,猛地坐起来,跳下床想去找赤凤理论,又听见红叶道:“赤凤,你别这样,小心被庄主听见。其实庄主和少爷也难。我看庄主被救回来以后就一直不开心,今天也不是成心的。” 赤凤道:“他不开心就该拿我们撒气?我们不开心又该拿谁撒气呢?我好心好意地帮他去打探林姑娘的情况,他却说我装疯卖傻。从前和少爷在一起的时候,每句话都不能说错,说错了少爷必定会找机会报复,哪怕三年五载都不会忘记。现在好容易被龙王放出来跟着庄主,我只道庄主心眼好,脾气直,有气发过就算了,这些日子一心一意地盼着他好,可他比少爷还难伺候,我们该着他了,一早上都拿脸拿色的。” 红叶道:“其实少爷的心挺好的,庄主也不是坏人。你别生气了。我看你平时难得生气,怎么会为庄主随便一句话就气成这样?你该不是喜欢上庄主了吧?” 赤凤道:“去,我是什么身份,有资格去喜欢别人吗?你看看南无,到现在也不敢提出离开暗礁。你以为我们也像你这样有福气,可以出来找自己喜欢的人。不过你的脾气倒是好,难怪可以在少爷身边一呆就是十年,龙王也肯放你出来。” 红叶道:“少爷的心地是不错嘛,你看他对庄主,平时打架是打架,但庄主有事,他多着急。昨夜庄主也是真的想走,还不是顾念我们又留下来。” 赤凤道:“孤云庄居然出了一个像你这样单纯的人,也算是奇迹。算了,这些说来也没有用,我还是唱歌吧。”又唱道:“筑墙的曾入高宗梦,钓鱼的也应飞熊梦。受贫的是个凄凉梦,做官的是个荣华梦。笑煞人也末哥,笑煞人也末哥,人人有梦我无梦。” 大家同是没资格做梦的人,莫桃满心酸楚,觉得自己对赤凤和红叶真是很过分,暗忖这首歌应该改为“愁煞人”才对,又失神地倒在床上,就听红叶又道:“赤凤,你要唱也唱点好听的嘛!你还说庄主呢,你自己还不是有气就胡乱撒,你就不许人家庄主发发脾气?” 赤凤笑道:“我算是服了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就听你的,唱一首好听的给你听。”歌声果然变得欢快不少,“春寻芳竹坞花溪边醉,夏乘舟柳岸莲塘上醉,秋登高菊径枫林下醉,冬藏钩暖阁红炉前醉。快活也末哥,快活也末哥,四时风月皆宜醉。” 莫桃摇头,幽幽一叹,一点也不觉得快活,随手拿过大刀轻轻抚摸,暗忖自己曾经杀过不少人,若是日后只救人不杀人,算不算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古怪 南无背上的透骨钉伤口还没有完全好,昨夜又累了大半夜,一觉醒来,早已经日上三竿,怕莫天悚变卦,起来就去找他,却只看见狄远山一个人在做早饭,莫天悚的人影也不见,皱眉问:“少爷呢?” 狄远山笑道:“放心,少爷不过是去找挟翼。他和北冥、西天也是朋友,不会不去救他们的。” 南无却对莫天悚没有一点信心,不停地去门口张望。眼看上午都快过去一半,早饭也早就凉了,莫天悚还没有回来,就连狄远山也开始担心起来,和南无一起守在门口。 快中午的时候,莫天悚终于骑着挟翼回来。狄远山和南无一起迎上去,莫天悚下马放开缰绳让挟翼自己活动,笑笑道:“对不起,南无,我不是有意耽搁的。有吃的没有?等我吃一点东西,立刻就去建塘。” 南无松一口气,道:“你肯去建塘就好,我还怕你又去找梅姑娘了。” 莫天悚苦笑,迟疑一下道:“我不想瞒你们,我的确是去找翩然了,但是没有找着。她躲着我。我在挟翼身上发现翩然留给我的一张纸条,所以在附近找了找她。”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字条递给南无。 南无完全没有想到莫天悚会把字条给自己,一愣接过,纸条上是一副对联:无能事而能无事,无事则无事事矣;不可解即可不解,不解以不解解之。大急道:“少爷,你不会听梅姑娘的,什么事情也不做,真的就不去救人了吧?” 莫天悚摇头道:“不是。我感觉翩然不是在说救人的事情,她是在说飞翼宫,她怕我去找左顿。我对飞翼宫越来越没底。南无,我也想求你一件事情,如果我能救出北冥,你以后也帮帮我好不好?我保证把你们都当兄弟。” 南无变色道:“你这是在要挟我了?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不去救人?好,我就答应你又何妨?反正我的命从来就不是自己的,但是你日后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功利?” 莫天悚皱眉道:“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有说过。我去吃饭。”丢下南无和狄远山进了房间。 狄远山刚想去追,南无拉住他道:“少爷很不对劲。” 狄远山没好气地道:“他不对劲也是被你气的。”一把抢过南无手上的字条,看过后一呆问:“这绕口令一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南无看一眼狄远山,愕然问:“你看不懂?这上联的意思是不去惹事才能平安无事,平安无事就没有需要去奔波的事情;下联的意思是不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强去解决,不能解决的问题最好用不去解决的办法来解决它。” 狄远山气结,道:“谁问你字面上的意思?我是问你梅姑娘给少爷这张纸条是什么意思?” 南无瞪眼道:“我又不清楚少爷和梅姑娘之间的事情,你怎么会问我?我要不是走投无路,绝对不在这里受你们兄弟的气!” 狄远山也瞪眼道:“我们怎么给你气受了?”丢下南无正要进屋,一扭头就看见莫天悚抹着嘴巴走出来,失声道:“少爷,你这么快就吃完了,也没等我给你热一下?小心又受不了拉肚子。” 莫天悚道:“我没时间了。大哥,屋子里面的东西你收拾一下。南无,我们走。” 南无打量莫天悚一眼,身上穿的还是昨天央宗的衣服,皱眉道:“少爷,也不急这片刻时间。你现在是要去色诱央宗,怎么也该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吧?” 莫天悚苦笑,转身又进了房间。 南无和狄远山对视一眼,齐声道:“他的确有古怪。”说完以后两人一起瞪眼,同时扭过头去,再次齐声道:“不和你说话。”说完之后两人都是一愣,再对视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忽然之间隔阂顿消。 狄远山捅南无一下,问:“南无,你见过央宗没有?她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南无点头道:“央宗是属于那种猛看很平常,但越看越好看的女人。怎么,你想娶她当老婆,帮少爷完成所谓的和亲计划?” 狄远山不悦地道:“告诉过你我有老婆了。你自己反正不想要央宗,能不能帮我撮合央宗和少爷?” 南无一愣道:“梅姑娘可比央宗还漂亮,又是汉人。就少爷那身体,那肠胃,真要取央宗做老婆,光是不停地喝酥油茶就能喝死他。” 狄远山看莫天悚还没有出来,神秘地将南无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央宗也可以跟着少爷换口味,为什么就一定是少爷跟着她和酥油茶?光漂亮有什么用?你不觉得梅姑娘妖里妖气的吗?央宗就等于就是公主,比梅姑娘强多了。” 南无诧异地看狄远山一眼,还是点头道:“我试试,但可不敢保证能成功。我要是帮你办成此事,你以后别天天防贼一样地防着我,好不好?” 狄远山莞尔,正色道:“南无,你不觉得自己也很功利吗?让你办一点点事情,你都有条件。还是你昨夜说得不错,大家同病相怜,如果我们自己还要猜疑自己,那我们永远也没有翻身的那一天。我以前一直认为你很坏,但昨夜我知道你不是,希望你也不要总是把少爷想得那么坏。” 南无失笑道:“原来你是为这个在生我的气,你可真是维护你兄弟。”狄远山也笑道:“你不维护你兄弟吗?为北冥你居然肯在少爷面前低头。”两人相视一笑,恩怨两泯,莫逆于心。 正说着呢,莫天悚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看他们一眼,嘀咕道:“你们干什么这么神秘?南无,你还去不去建塘?” 因南无早在建塘调查过很多次,都没办法知道北冥等人被关押的具体地点,莫天悚知道自己也没本事暗中找出他们的所在,所以决定直接去找央宗问个清楚。按照计划,不会多少武功的狄远山留守在屋子里,南无还是打扮成藏人,先一步潜入建塘,预备在必要的时候接应莫天悚。而莫天悚则策着挟翼,由城门正大光明地进入建塘。他还是书生打扮,换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衬托得他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病歪歪的没点精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变化太大,守城的藏人压根就没办法把他和昨天大闹官寨的人联系在一起,他没受丝毫阻挡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进官寨就没那么顺利了,就连莫天悚自报姓名以后,藏人也不准他进去,不过也没有来抓他。莫天悚很奇怪,求见央宗,藏人说央宗一早就出门了;求见左顿,藏人又说左顿也出门了,堵着门口就是不让莫天悚进去。 莫天悚好说歹说都进不去官寨,又没有看见央宗出来查看,不觉恼了,动手将守门的藏人掀翻在地上,硬闯进去。 官寨里面看起来比昨天冷清不少,不仅昨天到处都是的护卫队今天一个也看不见,就是左顿带来的大批喇嘛也全部没有踪影,莫天悚预计会找自己麻烦的锐金队也消失不见。大约是听见动静,莫天悚刚进官寨,一个侍女就跑过来对他道:“央宗小姐和左顿大师都去龙行了。少爷如果一定要找小姐,就去龙行吧。” 莫天悚认得她就是昨天扶着央宗的那个侍女,奇怪地问:“龙行在什么地方?” 侍女道:“出了建塘城,向西北走大约三十几里,有一个小寨子,就是龙行。” 莫天悚心中一动,问:“多吉旺丹老爷是不是就在龙行。” 侍女垂下目光,躬腰施礼道:“少爷到了就知道了。” 莫天悚本就多疑,看侍女目光闪烁立刻疑云大起,也不再多问,牵马掉头离开。走出官寨大门的时候,一个守门的藏人躬腰施礼道:“扎西得勒,少爷。” 莫天悚一愣,忽然间觉得情况很奇怪,离开后给躲在一边的南无打个眼色。两人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中碰面。莫天悚劈头就问:“扎西得勒是什么意思?” 南无也不懂多少藏语,幸好还懂得这一句,摸不着头脑地道:“藏语吉祥如意的意思。怎么了?” 莫天悚皱眉道:“南无,如果你刚刚跟一个人吵了架,还被他打翻在地上,你会不会对他说吉祥如意?”将烈煌剑递给南无,几把脱去外衣,从马背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件藏袍换上,再拿一的那样给他做个小,可是他又突然变成少爷的大哥,又而我是孤云庄的人,你说他还会要我吗?我死心了,用不着再担心他。” 赤凤一愣道:“那你怎么还跟着少爷?你真好本事,说不担心就不担心,换我可做不到。” 红叶笑笑,幽幽地道:“有什么做不到的?就像你,想必从前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但还不是要在少爷和庄主面前认低伏矮赔小心?我今天才知道你以前为什么比较沉默。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知道你是喜欢上庄主了,但你连在庄主面前发牢骚的权利也没有,也就是背着他唱几首歌折磨我而已。” 赤凤脸红红地啐道:“谁折磨你了?难道我唱得不好听吗?我哪里还有傲气,早磨平了。” 红叶轻叹道:“是啊,像我们这样的人,做得到要做,做不到也要做,所以要尽量想想别人的好处,做起来的时候容易一些。我就知道少爷的心眼真的不错。我跟着他十年,早习惯了,离开他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去什么地方,该干些什么。”见赤凤呆呆地看着自己,又道,“喂,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们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赤凤笑笑,闷头做菜。 红叶听从赤凤的建议,将整只驴腿煮了,拌了一大盘子,再抄几个小菜,提着两瓶白酒,一起端去莫桃房间,进门就见莫桃脸上已经没有怒气,早穿得整整齐齐坐在桌子边磨刀,可不是把刀磨得更锋利,而是将刀口垂直放磨刀石上磨,要将刃口磨平。两人都觉得古怪,可谁也没敢开口问。 莫桃看见她们拿来的菜肴也有些诧异,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就是驴肉吃得很少,可喝了不少酒,又吃了满满三大碗米饭。一边吃一边笑嘻嘻地夸奖红叶的手艺,还解释说他不是怕辛辣食物对伤口不好,而是以后要尽量吃素,若非今天的驴肉的确很好吃,他一片也不会吃的。让红叶越发感觉怪怪的。要知道莫桃一直很喜欢吃肉,以前可说是无肉不欢,又和莫天悚脾气不同,不像莫天悚一天到晚口花花的,不惹着他,他能把你夸上天;惹着他后,他又能一句话把你噎死。莫桃说话向来比较直,难得夸奖人,心也没莫天悚细,平时并不怎么注意细节。 刚吃过饭,小二就进来说林冰雁来了,问他们见不见。莫桃想了想道:“让她进来吧。”示意小二和红叶一起把桌子上碗筷收拾走。 小二和红叶走后,赤凤犹豫一下,没有离开,林冰雁推门进来。莫桃笑笑道:“林姑娘来得正好,我的伤口昨夜撕裂了,你帮我看看。诊金你要多少都没关系。”一边说一边撩起衣服,露出伤口给林冰雁看。 林冰雁手里本来是提着一个药包的,听莫桃这样一说,猛地把药包丢在地上,大怒道:“陶莫,我算是看清楚你了!”掉头离去,走两步又倒回来,拿出怀里的一盒药膏砸给莫桃,这才摔门出去了。 莫桃将药膏递给赤凤,平静地道:“林姑娘的伤药非常灵验,你来帮我换药。” 赤凤一呆,接过伤药帮莫桃换药后包扎好伤口,又去把地上的药包捡起来。她在受训的时候曾学过粗浅的医术,打开一看道:“庄主,是凝神补气的药。林姑娘真的以为你有失心疯。她看起来很关心你,早上来过中午又来,你为什么要把她气走?” 莫桃是有一点想气气林冰雁,但也没有想到林冰雁如此小气,只听他说一句话就跑了。淡淡道:“我不把她气走,难道让她给我诊脉,证实我根本什么病也没有吗?对了,过一会儿我要去留云谷,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赤凤急道:“庄主,你的伤还没有好呢!要是伤口再次撕裂就很难痊愈了。” 莫桃道:“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也不会再离开你和红叶。你要是不想去,就去帮我买一匹好马。我要坐一会儿,晚上的精神才好。”说着上床盘膝坐下,忽然问:“你听说过天一功没有?想不想学?” 赤凤点头,吃惊地道:“是龙王的不传之密。难道龙王教会你了?” 莫桃微笑道:“不错,他教会我了。你要是愿意学,我就教你。这样以后你要是想离开暗礁的时候,龙王就无法奈何你了。” 赤凤吃惊地看看莫桃,犹豫一下,摇头道:“谢谢庄主。内功是不能混着练的,天一功虽好,但我已经没办法练习了。” 莫桃看出赤凤有些言不由心,估计她是不信任自己,也不拆穿她,道:“反正你知道我会,也愿意教你,你随时想学都可以来找我。你去买马吧。” 赤凤道:“不,让红叶去买马,我跟你一起去。” 莫桃抬头看一眼赤凤,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道:“那你就去休息一下,我们很可能一晚上都没时间休息。” 赤凤很奇怪地看看莫桃,鼓足勇气问:“庄主,龙王怎么会把天一功传给你?那么他说和你改善关系不是胡说的,你怎么会突然去找龙王?” 莫桃苦笑,他去找曹横的原因他自己要是不说,没人能完全明白,他当时被莫天悚气晕头,一是想去杀曹横,即便是杀不了也想证明给莫天悚看,曹横并不可怕,用不着一直敷衍他。开始他只想先和曹横虚与委蛇一番,好接近他,没想一下子就弄得自己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这才深深地了解到莫天悚的处境和艰难,获救以后才会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对莫天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叹息道:“我就叫了他一声表舅,他就把天一功传给我。你去休息吧。帮我把门带上。” 赤凤没听懂莫桃的话,可也不敢多问,带上房门出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玉佩 莫天悚和南无离开以后,狄远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很无聊,便回到房间中练功。离开文玉卿以后,莫天悚禁不住狄远山的恳求,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幽煌剑的秘密全部告诉他。然后没等狄远山要求,就把烈煌剑法连带内功一起传授给他。 狄远山知道莫天悚的意思是让他多些自保的能力,奈何他的兴趣不在武学上,还是练得不大起劲,若不是莫天悚说过他好几次,他很可能练都不会练。要知道他母亲和上官真真都是武学高手,狄远山人本聪明,做事也舍得下苦工,如果愿意,小时候就是偷师也能学到不少,且这些年莫天悚在兴趣来了的时候也曾一鳞半爪地教过他不少,他肯用心,绝对不会仅仅是目前的九流水平。 练习内功最费时间,要是没有基础,感受不到气息流转,也最是无聊。狄远山只练习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思想溜号想起莫天悚告诉他央宗打的那个银镣铐,出神地想着那样一副镣铐能有什么用处。这才是他的兴趣所在。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于是跳下床,找出纸来用笔勾勒出镣铐的样子。画完才醒起自己应该练功,而不应该去钻研央宗的镣铐。放下纸和笔又回到床上去盘膝坐下,刚坐好便听到一阵拍门声。 狄远山一愣,看天色还早,莫天悚和南无绝对没这么快回来,而这间屋子仅仅是南无和北冥等人在山里搭建的临时茅屋,并没有人知道。 狄远山知道情况不妙,不敢去开门,急忙从窗子翻出去。一出去就叫一声苦,原来整间屋子早被七八个藏人包围了。到此地步,他也只好随手抓起一根棍子冲上去。 出人意料地是,那些藏人并不会武功,被狄远山用九流的棍法上去就打倒两个。狄远山大喜,冲出包围,正要绕到前面去骑马逃走,一个穿着蓝色藏袍的年轻人拿着一把大刀挡住去路,一刀将狄远山的木棍砍去一半。 狄远山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刀架在狄远山的脖子上,喝道:“你老实一点。”拿出一根绳子把狄远山捆得结结实实的,推着他朝前面走去。 狄远山气愤地大叫道:“你是谁?你是不是建塘的人?少爷去找你们的央宗小姐了,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那人冷哼道:“不是为了小姐和莫天悚,我还不来找你呢!”推着狄远山来到茅屋的门口。一点也不结实的大门早被踢破,一个藏人从屋里拿着一张纸出来递给蓝色藏袍,正是刚才狄远山随手画的图纸。 蓝色藏袍一看图纸脸色就是一变,大声说了一句狄远山听不懂的藏话,立刻过来两个藏人逼着狄远山骑上自己的马,牵着马朝外走去,但蓝色藏袍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 狄远山看出蓝色藏袍是过领头的,回头大急叫道:“喂,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小心少爷回来不会饶过你!” 蓝色藏袍把图纸叠起收好,道:“我是格茸,你听说过吧?别以为莫天悚能为你撑腰,你再要大喊大叫,我割了你的舌头。” 狄远山的心顿时凉下去,不敢再叫。昨夜莫天悚已经从南无那里弄明白自己得罪格茸的的原因,狄远山也就了解到目前在建塘的藏人当中,和他们仇恨最深的就是格茸。 格茸等人押着狄远山离开茅屋,上大路后就和狄远山分开,自己带着三个藏人回建塘去,让四个藏人押着狄远山去虎跳峡的本地湾。 原来中七个藏人都不是护卫队的人,而是格茸私交好友。昨夜央宗表明态度,一定要把莫天悚抢到手中。莫天悚和南无离开以后,就派格茸带着人在建塘周围到处去找。 南无的小屋十分秘密,原本这些人也找不着的,偏偏这两天莫天悚放挟翼自己活动,而挟翼长相奇特,很多人都认得。便有人告诉格茸在附近见到过挟翼。格茸顺藤摸瓜,终于找到茅屋。 他怕央宗又向着莫天悚,找到茅屋以后也不回去报告,反而解散护卫队,自己私下去找到七个好友,悄悄地跑来伺机报复,原本把握并不大的,没想到莫天悚和南无正好不在,被他们捡一个大便宜。他早了解了很多暗礁的情况,不用狄远山通名,他也知道自己抓住的是谁。 他要利用狄远山要挟莫天悚,不肯带狄远山回建塘官寨,反是让人把狄远山送去远在虎跳峡的本地湾。 莫天悚独自回到官寨外面,又像昨天那样绕官寨一圈,一个打开的窗子都没看见,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打死也绝对不会娶央宗。藏人都是怪物,大热的天也不开扇窗户,存心就是想变成风干肉。只好又选择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射出银簪子。 他刚爬上第三层窗户,昨天和央宗一起进去的那间他估计是央宗的房间的外面,下面就来一对巡逻的藏人,吓得莫天悚急忙抓出一把钢针扣在手中。好在藏人并不太负责,人们也没习惯走路的时候抬头望天,居然并没有人发现莫天悚。莫天悚松一口气,把钢针收回去,心里越发奇怪。官寨表面上看比昨天还要戒备森严,可里面为什么一个重要人物也没有? 巡逻的藏人离开以后,莫天悚又把自己倒挂在窗子的上面,然后轻轻敲敲窗子。等片刻,没有听见声音,便拔出匕首插进窗子的缝隙,用力一割,已经割断窗闩,打开窗子,顺利地钻进去。 进去就看见桌子上放着那个花纹熟悉的团龙玉佩,居然很像是自己的。莫天悚一呆,过去拿起来自己一看,玉佩上面写着一副对联,挑起一担,通身白汗有谁识?放下两头,遍体清凉只自知。正是他离开幽煌山庄以前,萧瑟和崔寿一起送给他的那块玉佩。他很不喜欢这块玉佩,出门后一次也没有佩戴过。可这是萧瑟和崔寿送的,他还是很重视,一直都收藏在宽腰带中,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不用问,也是昨天被央宗偷走的。他昨天回去后很累又被南无弄得很激动,竟然一直没发现玉佩被盗。 莫天悚这下能肯定这就是央宗的房间,忙把玉佩放回腰带中收好,刚想离开,又不太甘心,笑一笑,看看四周华丽的家具,拿着匕首一口气在桌子上,柜门上刻上五个毫无绘画技巧可言的丑陋乌龟,后退两步,满意地欣赏一下后来到门口。 照例先听一听,外面很是安静。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观察过,今天官寨中的人很少,又多集中在院子中忙碌着做事,上面没反没有一个人。现在他在屋子里面这么久,也没有人来打扰他,就说明楼上真的没有人。 依然很小心地拉开房门,莫天悚蹲下探头两边看看,走廊上的确是没有人。莫天悚刚要出去,又觉得这样还是比较危险,又关上门。来到向里开的窗子边,将窗子打开一道缝,朝下观看。很多人站在院子中间,却是鸦雀无声地目光都朝一个方向在看。可惜他们看的那个方向莫天悚却看不见。 莫天悚再次来到门口,小心地打开房门,匍匐在地上爬出去,抬头从走廊的栏杆中朝下观看。这下他看清楚了,众人都在看一个藏女受刑,而那个受刑的藏女就是刚刚才和他说过话的央宗侍女。她的旁边还绑着刚才对特莫天悚说扎西得勒的守门藏人。 莫天悚一呆,忽然间觉得身上发寒,知道是有人在朝楼上看,急忙埋下头去。这是他经过多年训练才练成的一种灵觉,能很敏锐地察觉出自己是不是正被人注视。这种本领在漆黑的暗夜里尤其显得有用和重要。这种灵觉的后天培养和先天条件同样重要,十八魅影每一个人都接受同样的训练,可是能成功拥有这种灵觉的就只有没、南无和莫天悚而已,其他人都是时有时无,不大靠得住。 片刻后,莫天悚觉得下面的目光移开了,再次抬头顺着刚才目光的源头朝下观看。这次他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藏族女人耀武扬威地站在人群的前面。她年纪和央宗差不多,同样是珠光宝气地在身上所有能挂首饰的地方都挂满各色首饰,给人的感觉却与央宗完全不同,是一种妖冶气质。如此打扮又出现在官寨中,应该是土司太太卓玛。卓玛不是央宗的母亲,而是多吉旺丹在央宗母亲死后又娶的女人,和央宗的关系一点也不好,平时也很少在官寨中露面。 莫天悚对她很好奇,正想看清楚一点的时候,卓玛又抬头朝楼上看来。莫天悚一惊,妖冶的卓玛灵觉显然不在他之下。能拥有这样本领的人一定是个高手,但他从来也没有听南无提到过卓玛会武功。南无显然是不可能瞒着他,而是南无根本就不知道卓玛也是高手。莫天悚不敢再看下去,悄悄爬回房间中,关上门,依然从窗子溜走了。 格茸不愿意让央宗知道自己抓了狄远山,快回到建塘的时候就和那三个藏人分手了,自己独自朝城门走去,还没有到城门,忽然看见一个人骑着马牵着挟翼从城里出来,立刻冲过去,刚要大叫,那人已经下马,非常亲热地一把把他搂得死死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此人自然是南无,他认识格茸,刚出城门就见格茸神色不对,立刻想到是挟翼出的问题。他怎会任由格茸拆穿自己,立刻跑过来像老朋友见面一样搂住格茸。等他放开格茸的时候,已经封住格茸的哑穴,让格茸再发不出一点声音。然后他牵着两匹马,亲热地拉着格茸朝前走去。其他人只道他们是老朋友见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出异样,南无就将格茸无声无息地制服住。 南无拉着格茸离开城门朝着西北走一段路后,看看周围没有人,把格茸拉上马背,自己改骑挟翼,下大路随便找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候莫天悚,同时开始审问格茸。 格茸相当傲气,南无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但他还是看出格茸听说央宗和左顿此刻不在官寨中甚是吃惊,说明他事先并不知道央宗和左顿会离开官寨。正想躲问两句的时候,莫天悚找过来,格茸看莫天悚的目光简直就是刀子。 莫天悚看见南无居然抓住格茸很吃惊,觉得他恨自己简直是毫无道理,也没有理会格茸,将南无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官寨中的情况。 南无同样很吃惊,还没等他多问两句,格茸忽然大声道:“莫天悚,你胡说!昨天夜里太太还没有回官寨,今天怎么可能出现在官寨中?你看见的一定是你的妖精朋友。” 莫天悚给南无打个眼色,示意他不出声,做出很不服气地样子,走到格茸的面前,叫道:“格茸,卓玛就住在龙行,快马来回也用不了半个时辰,你今天又没有回官寨,凭什么说我看见的女人不是卓玛?” 格茸刚才是一问三不知,此刻却气乎乎地叫道:“土司老爷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有去龙行,好容易三天前在左顿大师的劝解下去了龙行,太太会不在龙行不陪着老爷吗?” 莫天悚听得一呆,三天前左顿应该刚刚才到建塘,作为一个活佛,左顿怎么会如此着急地劝土司去找他太太呢?不过莫天悚转念又想,左顿虽然是活佛,人情味还是很重,能做出此事也不太奇怪。笑道:“很可能卓玛也是妖精,用这几天时间已经把你们的土司老爷给吃了,因此央宗小姐和左顿大师看见卓玛回建塘,就吓得跑去龙行躲起来了。” 格茸虽是不能动,还是被莫天悚气得七窍生烟,怒道:“胡说八道!太太如此美丽,怎么会是妖精?你以为土司老爷和你一样,喜欢妖精吗?” 莫天悚这下真有点生气了,淡笑道:“可是我还喜欢你们的央宗小姐,而且你们的央宗小姐也喜欢我,很可能你们的央宗小姐也是一个妖精呢?要不你们的官寨中妖气为什么一直重得很。” 他本是逞口舌之快胡说八道,格茸的气势却忽然低落下去,但还是很生气地道:“左顿大师来此专门就是帮我们除妖的,看见妖精只会去把妖精抓起来,就像是把你的妖精朋友抓住那样!” 莫天悚和南无听得面面相觑,似乎建塘官寨中竟然真的有妖精!南无急忙追问,格茸却醒悟过来,什么也不肯再说。 莫天悚和南无都很着急去龙行,也没时间和格茸多耽搁,放他回去又怕去去报信,杀他却怕万一没有救出北冥等人引起藏人的报复,只好还是封住他的穴道,带着他一起去龙行。 龙行表面看来极为普通,由十几户建造在草原上的藏人房子组成,视野开阔,远远没有官寨范户森严,连个围墙也没有,一大群没人管束的建马正在草原上悠闲地啃食青草,显得很是平和,与官寨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很不一样。 可是格茸一见那群马脸色就涨得通红,显然非常激动。莫天悚低声问:“那些是不是央宗小姐和左顿大师骑的马?” 格茸犹豫一下,垂头丧气地道:“少爷,你放我去找小姐行不行?小姐一心想把你抓回去,昨夜连夜派我带人去找你,此刻应该在官寨中等候我的消息才对。她一直非常不喜欢太太,自从太太来龙行以后,小姐还一次也没有来过龙行,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刻来龙行。” 莫天悚一掌拍开格茸的穴位,笑道:“既然你是为了央宗小姐,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去找小姐吧,告诉小姐我立刻要去拜会她。” 格茸一呆,回头不相信地问:“你真的肯放我走?” 莫天悚点点头,忽然又转变主意道:“不,你见着小姐以后,帮我带一件东西给小姐,让小姐出来见我。我就在这里等她。”边说边跳下马,拿出团龙玉佩递给格茸。南无也跟着下马。 格茸不屑地道:“你好大的架子,小姐凭什么要出来见你?你想见小姐就跟我一起去找小姐。”看看莫天悚和南无都没有动,还是不很相信地道,“你们不走,我可真的走了!” 莫天悚莞尔道:“你走吧。小姐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把我让你交给小姐的东西给小姐就行。我还是会在这里等小姐的。”说完就在草地上坐下来。 这里离龙行还是很远。南无等格茸走远才问:“少爷,你搞什么鬼?你让格茸带的玉佩是什么意思?” 莫天悚拿着短剑开始挖土,低声道:“那不过是告诉央宗我去过官寨了。如果央宗真在龙行,又没有失去自由的话,一定会出来见我。但格茸也说央宗不应该在这时候来龙行,那她很可能就是被人逼着来的,我想情况可能没这样理想,所以我们要堆两个假人在这里吸引他们的视线,自己才好脱身去做点别的事情。我让你找的东西你找到没有?” 南无也开始挖土堆土人,点头道:“虽然不太好找,但我运气不错,正好找到一些。不过情况有变,多半是没有用处了。” 两人的动作都很迅速,很快堆好两个土人,再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穿在土人的外面,给土人带上帽子,远远看去也还算逼真。 莫天悚满意地看看,见这么长时间过去,格茸也到达龙行里面了,远处的龙行还是没有动静,就知道里面一定有问题,担心挟翼的安全,摸着挟翼的耳朵道:“挟翼,你带着南无的马一起去一边玩,我不叫你,你就不要回来。” 挟翼甚是不满意地喷个响鼻,昂着马头不肯离开。莫天悚失笑,又摸着挟翼的耳朵,指着南无的坐骑,小声道:“我知道你是英雄,是怕它有危险,让你保护好它。要是你们出事,万一一会儿我们需要逃命,不是跑不快了?” 挟翼这才满意,在南无取下一个布包后,带着他的坐骑一起跑远了。南无好笑地道:“少爷,挟翼就像你似的,脾气还真不小呢。” 莫天悚拉着南无朝一边跑去,没好气地道:“去,你才像畜生呢!” 南无笑道:“少爷,我可没有说你像畜生,而是赞美你像骏马。你别不知道好歹。” 莫天悚气结,正要还击,忽然间又觉得身上发寒,知道又是有人在朝这么这边看,急忙卧倒在草地上。旁边的南无反应也十分敏捷,在莫天悚卧倒的那一刻也卧倒下来,然后和莫天悚一起抬头朝远处的龙行看去,就见一大片闪闪发光的蝴蝶平空出现在龙行的上空,扇动着美丽的翅膀粉粉飞进藏人石砌的房屋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诊脉 从十岁开始,莫桃就打心眼里恨曹横,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每一滴鲜血,每一块骨肉都充满了对曹横的恨意,所以他压根就不愿意学习曹横的内功。尽管他知道天一功是一种比之莫天悚的幽煌剑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内功,离开孤云庄以后他也从来没有练习过。今天他还是首次独自练习。 莫桃不像莫天悚。莫天悚性格跳脱,心思深沉,幼时即从莫少疏那里学习过不少刀法、剑法,稍大以后在孤云庄更是各种兵器都要练习,自己还私下练习暗器、咒语,武学颇杂,什么都会用,且都用得不错。莫桃专一梗直,爱憎分明,从小到大就只专精花雨刀法。花雨刀法由外而内,内外兼修,练到精深之时也能增长一些内力,但毕竟不像幽煌剑法那样有专门的内功心法,练出的内力极为有限。所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所以莫桃以前刀法虽精,始终不耐久战。他在服食乌昙跋罗花的叶子以,不过在曹横的引导下练习过一次天一功,内力便有长足进步,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就是打斗时很难再感觉疲累。 天一功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功法,一旦有了最初的基础以后,能在丹田形成一个旋转着的乾坤混元印,白天反转,夜晚正转,即便是不刻意去练习,功力也会增长,不过很缓慢就是了。本来这个乾坤混元印很不容易才能形成,但莫桃却在乌昙跋罗花和曹横的帮助下,第一次练功就成功在丹田上形成乾坤混元印。因此尽管他离开孤云庄以后从来也没有练过功,他的功力比起当初还是增长不少。 莫桃盘膝坐好以后,刚刚开始按照天一功心法运转真气,就明显感觉到这种增长,不禁一呆,只觉得天一功的这个特点十分诡异,更让他从心里不喜欢,暗忖自己日后岂不是永远也无法摆脱天一功了吗?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这些变化到底是来自天一功还是来自乌昙跋罗花的叶子?好半天才摇摇头,重新静下心来开始专心练功。 按照曹横的说法,天一功乃是一种道家功法,能让人返本归真,回归到生命原始的本来面目,最后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从而羽化飞升,成仙成佛。而让莫桃越来越反感的也就正是这一点。他开始不练功不过就是因为单纯的不喜欢曹横,从而也就不喜欢和曹横有关系的任何东西,但最近越来越多的事实开始显示出他的本来面目是一种他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面目,试问他还会想返本归真吗?但是他又有些不相信,或者说他不甘心自己的本来面目就是最近显现出来的面目,所以他现在反要开始练功了,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返本归真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有一点莫桃和莫天悚是相同的,他们都有一种天生的狠劲,轻易不愿服输,对自己认定的事情也不会随便改变看法。由于性格的差异,这一点在两人身上的表现很不相同。莫天悚是输不起,输了之后会用尽一切光明和不光明手段来重新赢回来。莫桃却是表现在身上一往无前的气势上,压根就不会认输。他几乎从来也没有赢过莫天悚,但也从来没有认输过;在蝙蝠洞的时候,他饿得几乎虚脱,也没有屈服在自己的欲望下。此刻他也一样,练功是练功,但他还是不愿就此变成一个恶魔。他怕自己再在鲜血的刺激下变得疯狂,所以他磨顿自己的大刀,是怕自己万一无法控制的时候能少造杀孽,又宣布日后尽量吃素,也是为了尽量不杀生。他有一个很单纯的病态想法,恶魔才随便杀人,不做恶魔首先就是要不杀人,推而广之就是要不杀生,不过妖精除外。他还不迂腐,明白除恶乃是为了保护更多的好人。 虽然还是很抗拒,但这次毕竟是莫桃自己想要练习的,所以他不像上次在孤云庄的时候那样不专心,而是一心一意地练习。 天一功的功法看来很复杂,其实归纳起来不过就是六个字,就是致极虚,守静笃。这件被曹横说得很难的事情莫桃此刻做起来却觉得很简单,他几乎什么手法也没有用上,就那么随便一坐,便感觉原本在丹田的乾坤混元印在旋转中越变越大,最后变得比他的身体还要大,比他待着的房子还要大,使得天地的界限模糊,变成一片混沌虚无状态,而他自己就处在混沌的中心,和混沌融为一体。 这是一种空荡荡而又非常充实的感觉非常舒服。就像鲜血带来的刺激一样,对莫桃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而这种感觉又能让他忘记近些日子的不愉快,也不过就是通过练功得到的,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莫桃也并不反感,还有些留恋,所以莫桃也不想收功,心无旁骛地享受着这样的感觉,渐渐觉得自己也变得虚无起来,与混沌融合在一起,也变成混沌的一部分,连意识也变得模糊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很缥缈的敲门声。莫桃急忙收功,世界才重新变得真实起来。莫桃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见外面站着的是赤凤。 赤凤一见莫桃就松一口气,低声道:“庄主你没事就好。” 莫桃一愣问:“我不过就是坐一坐,能有什么事情?” 赤凤愕然问:“你一直都是在静坐练功?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天很快就快黑了。你不是说要去留云谷吗?还去不去?我特意让红叶早点弄饭,此刻红叶把晚饭都做好了。” 莫桃又是一愣,不好意思地道:“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对不起,我忘记时间了,以后会注意。既然红叶已经做好晚饭,我们就吃过饭再走吧。反正留云谷离这里不过五十里,快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到。饭在你们的房间里吗?我们赶快吃,吃完就走。对了,天很晚了,你还跟着我去吗?”说着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赤凤道:“我当然跟着你。”一把拉着他,低着头低声道:“林姑娘也在隔壁房间。她很不放心你,虽然中午被你气走了,晚上又来看你。庄主,看来林姑娘真的是很喜欢你,你别再气她了。” 莫桃苦笑,轻叹道:“赤凤,你不明白,我的身份还不如你呢,也是一个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的人,气走她对她只有好处。” 赤凤一呆,脱口而出问道:“庄主,你听见我和红叶的谈话了?我们的声音那么小,你也听见了?” 莫桃点头:“你们就在我的隔壁,声音也不算小。你的歌唱得很好听,以后可以经常唱一些。” 赤凤更是吃惊,脸突然红了,低声道:“你别生气,我自己胡乱唱的那首歌不是故意的挖苦你的。” 莫桃忽然拉着赤凤的手,笑道:“你看我像是在生气吗?原来有一首歌还是你自己做的词,我读再多的书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八风先生为此气得不行。哪一首是你自己做的词?” 赤凤瞄莫桃一眼,挣脱自己的手,又低下头,脸更红了,却不肯出声。 莫桃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男儿气壮’那首。你又没有说错,用不着道歉,更用不着放在心里。走,我们去吃饭。” 赤凤看莫桃真是没有在意,只是很是轻松地说笑,心头莫名其妙地甚是失望。莫桃却没有察觉这些,又拉着赤凤的手一起来到隔壁。 红叶果然已经烧好晚饭,已经全部端上桌子。大约是中午听莫桃说过不想多吃肉,今晚的菜以素菜为主,两个肉菜也仅仅是俏荤。林冰雁十分拘谨地和红衣一起坐在床边,正在问红衣莫桃今天白天的情况,看见莫桃和赤凤手拉手的进来,脸色又有些发白,咬咬嘴唇,却没有说什么。 莫桃放开赤凤的手,在桌子边坐下,笑道:“林姑娘中午走得太快,都没有帮我换药,我只好让凤凰换,也不知道她包扎得好不好。你是不是现在帮我检查一下?”说着又撩起衣服,露出一身贲起的疙瘩肉。 林冰雁忍不住朝赤凤看一眼,又用力咬咬嘴唇,才来到莫桃的身边,伸手在莫桃昨天才被撕裂的伤口上用力一按,疼得莫桃倒吸一口凉气,也紧紧咬住嘴唇,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舒心感觉,仿佛这样就没有再对不起林冰雁,虽然他实际上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林冰雁的事情。 林冰雁冷冷地看看莫桃,在莫桃的对面坐下,淡淡道:“包扎得很好。现在把你手伸出来。” 赤凤和红衣互相看一眼,急忙在放满菜肴的桌子上腾开一个地方,好让林冰雁给莫桃把脉。莫桃突然间感觉很不自在,有点讪讪的,类似中午那样的不算恶毒的恶毒语言一句也说不出来,慢吞吞地整理好衣服,伸出手臂放在桌子上,被林冰雁的纤纤玉指一搭,心跳立刻加快不少,偏偏林冰雁半天也不放开他。刚才的剧痛没让他出汗,此刻额头竟然冒出大滴的汗珠来,自己抹一把,嘟囔道:“今天的天好热。” 红叶难得看见莫桃如此,好笑地接口道:“是啊,真热!” 莫桃的变化自然是满不过林冰雁。林冰雁的心跳也有些加快,瞪莫桃一眼,绝对是厉害医生对不听话病人的口吻:“你放松一些,我又不能把你吃了!” 莫桃尴尬地笑笑,回头对赤凤道:“真热!你去帮我拿条手巾过来。” 红叶更是好笑,又道:“实在是太热了。”抢先拿出一条手巾刚要给莫桃擦汗。赤凤却将她拉开,掏出一条绣着红色凤凰的白色丝巾递给莫桃。 莫桃这才注意到赤凤也有些失态,对她笑一笑,胡乱擦擦汗,终于平静下来。 林冰雁一看那丝巾就很不舒服,又用力咬咬嘴唇。她中午被莫桃气走以后,回去总是想着莫桃的样子,本想不来的,可是一直坐卧不宁,等到晚上,终于忍不住还是来了。她实际也是同样很不平静,可今晚是有备而来的,表面看来却很平静,轻轻地冷哼一声,开始用心给莫桃把脉。莫桃的脉搏跳动和缓有力,从容有节,不快不慢,不见丝毫病态。林冰雁对昨夜莫桃的疯狂印象深刻,又察觉出莫桃元阳未泄,压根不可能有儿子,不禁很诧异地看看莫桃。 莫桃尴尬地笑笑,接着赤凤编的谎言继续编下去:“我有时候是控制不了自己。后来一个道士说我是失心疯。” 林冰雁看一眼赤凤,低声道:“原来你说的高人是一个道士,的确是比我高明。红叶,你们少爷今年有多少岁了?” 赤凤抢着道:“和庄主一样,十九岁。”莫桃的脸立刻有些发烧。红叶忍不住好笑地看看莫桃,“噗哧”一声笑出来,急忙捂着嘴。 林冰雁不笑,盯着莫桃淡淡道:“原来庄主的儿子和庄主一样的岁数。” 莫桃更是尴尬,忽然间觉得林冰雁今晚咄咄逼人很讨厌,恼羞成怒地瞪眼道:“我收的干儿子不行吗?你到底是看病的还是审案子的?看不出来就不要耽搁我的时间。” 林冰雁很是生气,赌气道:“什么看不出来?你的脉象促、疾,必定阳热亢盛,肝气郁结,肝经热盛,热扰心神,平时易怒而脾气暴躁。”说完之后自己突然有些发呆。原来她看出莫桃的血气很旺,可是莫桃刚刚大病一场,肚子上不算轻的刀伤也还没有好,血气因该稍嫌不足才是。所谓肝藏血,血有余则怒,不足则恐,这也是莫桃容易发怒的一个原因。医术的好坏很大程度要靠天分,林冰雁年纪虽然不大,但医术确实不错,也看过不少病人,其中不少都是血足气旺的武学高手,可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莫桃这样的情况,不禁深深迷惑。 红叶甚是诧异地道:“林姑娘,你好厉害!庄主平时真的很喜欢发脾气。这脾气不好也有办法治?” 莫桃却是一下子收回自己的手,怒道:“各人的脾气是天生的,这也算病?” 林冰雁急忙道:“陶莫,你再让我仔细看看。你是像是有病的样子,只是虚实错杂很不好分辨,但我还是觉得你有正气不支,邪气陷的征兆,发展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莫桃气道:“你才有病呢。”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林冰雁诊脉了。却是他也察觉出林冰雁的确是有两下子,且也觉得自己最近的确是“正气不支,邪气陷”,不禁心虚,怕被林冰雁看出自己的“妖精本相”,打定主意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林冰雁再碰自己一下。 林冰雁自然不知道莫桃的心思,但她此刻已经自然而然地将莫桃当成病人,也就不再计较莫桃的态度,见他不愿意让自己诊脉,又提出想看看莫桃舌苔。可是莫桃同样不愿意,说着说着还发起火来,眼看再说下去他就要动手了。林冰雁无奈,只得放弃诊脉,但心中的疑团却是放不下,下决心明天再来。 病看完了,红叶和赤凤都挽留林冰雁吃饭。林冰雁却借口程荣武毒伤没好需要人照顾,很坚决地离开了。红叶和赤凤一起送她出门。 林冰雁一走,莫桃一身绷紧的肌肉总算是又松弛下来,自己坐在凳子上直喘气,感觉比打一场架还累,拿着那条绣着凤凰的丝巾又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擦完后正好红叶和赤凤回来,莫桃刚想把丝巾还给赤凤,忽然看见丝巾已经被自己蹂躏得不成样子,伸出去的手又讪讪地收回来,道:“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赤凤一把抢过丝巾,好笑地道:“你天天被人伺候着,不满意还要乱发脾气,也会洗东西吗?你还不是拿去让红叶姐洗,而红叶姐洗的时候肯定要找上我,还不如现在就还给我呢。” 莫桃失神地笑笑,忽然道:“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们帮我做,我自己会做。” 赤凤一愣,看看莫桃脸色,迟疑道:“庄主,我随便说说的,你又生气了?” 莫桃摇头道:“没有,你们别瞎猜。我以后不会对你们随便发脾气了。你们也不是我的丫头,我们是朋友吧。我若是再冲你们发火,你们也可以冲我发火,用不着躲起来唱歌。” 赤凤更是诧异,和红叶对视一眼,一起去看莫桃的脸色。赤凤迟疑道:“庄主,你没什么吧?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在为我唱歌的事情生气啊!” 莫桃被她们看得很不自在,端起碗开始吃饭,道:“告诉你们不是就不是。你才成为十八魅影没几年,以前的事情可能不是很清楚。你问红叶就知道,从前我家里穷得很,什么事情都要做的。我其实比你真的好不了多少。” 赤凤扭头去看红叶。红叶轻轻点头,看着莫桃喃喃道:“庄主,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变了好多似的呢。” 莫桃苦笑叹气。 赤凤急忙岔开道:“耽搁这么长时间,这饭菜都凉了,庄主,你等我们热一热再吃。”一边说一边来抢莫桃的碗。 莫桃没让赤凤抢去,道:“你以为我像少爷那样娇气,一口东西没吃对就要拉肚子。你也快点吃,吃完我们好赶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留言 莫天悚的肠胃的确是很娇气,不规律的饮食对他来说是大忌。早上他没吃饭去找挟翼,回来已接近中午,不过就吃一点冷饭,晚饭却是在来龙行的路上随便吃了一点同样是冰冷的糌粑,到达龙行后后果便开始显现出来。 闪光蝴蝶飞入房屋后,南无等半天也没有再看见龙行有动静,低声问:“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现在就过去还是等天完全黑下来再行动?”一边说一边扭头去看莫天悚,就见莫天悚满头冷汗,只道是莫天悚的头疼病又犯了,抓着他的手头疼地道:“少爷,你可别在这时候犯病。” 莫天悚苦笑摇头,低声道:“放心,我不过是肚子疼,要去方便一下。你等我一会儿。天黑再行动吧。”说完捂着肚子蹲着走开了。 南无不禁好笑,想起自己在孤云庄的时候,最近三次在都是看准莫天悚拉肚子的时候去偷袭他才得手的,忽然担心起来,也半蹲着身子,朝莫天悚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南无还没接近莫天悚就被刚刚方便完的莫天悚发觉。莫天悚不禁非常不高兴,回来就冲南无翻一个白眼。南无笑笑刚要解释,莫天悚的肚子又疼起来,指着南无道:“别跟着我啊。”远远地跑开了。南无自然不好再去跟着他,只好不放心地叮咛一句:“小心一些,少爷。” 莫天悚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当然很是小心,仔细看过周围的情况后才在一棵灌木后蹲下。好在一切顺利,可是他刚提好裤子,一只绿色的大蝴蝶,不,应该是绿色的大夜蛾忽然飞到他面前的灌木上停下,扇动两下翅膀。 莫天悚顿时激动起来,低声问:“翩然,是不是你?刚才的那些闪光的蝴蝶是不是你弄出来的?你又来帮我吗?” 夜蛾又扇动两下翅膀,在一片树叶上爬动一阵径自飞走了。莫天悚疑惑地摘下那片叶子,发现那上面赫然留下几个细小汉字,“事完后请去拜不芝。” 莫天悚气愤地丢下叶子,冲着夜蛾消失的方向低声叫道:“翩然,你为什么又不跟我说话了!你知不知道你变成蛾子的样子很丑!非常丑!简直丑得不得了!快回来,我不要你用蛾子的样子来见我。” 莫天悚等半天,梅翩然也没有再回来。他非常失望,但也知道追过去也没有用,还是只好回去了。早上他去接挟翼,发现纸条后肯定梅翩然就在附近,曾经在周围寻找过很久她的踪迹,最后也没能找到她,只在草地上发现几个由鲜花组成的“将心换心”四个字。他知道这是梅翩然被他逼急了以后留下来的,可是他想不通,他在知道梅翩然有事以后不过就是犹豫过一会儿,难道这也被梅翩然知道了?可是最后他还是义无返顾得来救她了,哪里就值得她生气避而不见? 南无觉得莫天悚神色不对,关切地问:“少爷,你怎么了?你要是拉肚子拉得太厉害,我们就先去那边的山谷里休息一阵,等你好了再来龙行。”他是不得不关心莫天悚的,此刻莫天悚若是出问题,会连累他一起送命的。 莫天悚没好气地道:“你不担心北冥了吗?我还可以支持。你注意一下龙行的情况,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说完就仰面躺在草地上瞪着天上的星星开始发呆。这样仰面朝天的姿势既不利于战斗,也不利于逃跑,完全辜负他平时受过的那些训练。 南无深深迷惑,越发感觉今天莫天悚一整天都很古怪,状态非常不佳。而多年的杀手生涯让他深刻地体会到状态不佳的代价可能就是生命,更何况他们要去的地方刚才还发生过那么诡异的事情,急忙捅一下莫天悚,低声道:“少爷,要不我们今晚的行动取消吧。” 莫天悚摇头:“不,不能取消。左顿透露过北冥等人不在建塘,那他们很可能就在龙行。卓玛绝对是个不好应付的高手,且正在与央宗为敌。卓玛本来是住在龙行的,可今夜她正好不在,我们错过今夜的机会一定会后悔。央宗和左顿此刻应该就在龙行,不过受困了。我们过去说不定还可以和他们里应外合。就算是不能里应外合,也可以顺便救出他们,等于是卖一个大大的人情给他们,打通虎跳峡的通道就没有问题了。” 南无听莫天悚分析事情还是有条有理的,放心不少,低声道:“那你不要总走神,会坏事的。” 莫天悚不悦地道:“我不用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南无苦笑,低声道:“那你休息够了就叫我一声。”专心地监视龙行的情况。龙行一直很平静,就连那些在外面吃草的马匹也一直没有人照料,现在马群已经走到龙行的背后去了。南无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龙行实在是没道理如此平静的,就算是里面的人对格茸没反应,也不可能对那群古怪的闪光蝴蝶也没有反应,何况今天莫天悚也实在是古怪,他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忽然听见莫天悚问:“南无,拜不芝是不是一个地名?你知道拜不芝在什么地方吗?” 南无一愣道:“少爷,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拜不芝是一个地名,在建塘的南面,就是白水台。从虎跳峡来建塘会经过那里,你应该知道那里啊。” 莫天悚忍不住嘟囔道:“白水台就是白水台,偏要写成拜不芝,把人弄得晕乎乎的。那里离我们这里不是很远?” 南无道:“有两百多里路。拜不芝是纳西语,意思是不断长大的花。那里水质奇特,随便丢下一根木棍,没几天外面就会结出一层白色的石头来。那里全部都是那种白色的岩石,组成一个个半圆形的白色水池,形成层层叠叠的台阶。从山洞中流出的泉水轻盈地在台地上四处流淌,美不胜收。拜不芝是纳西东巴教圣地。据说是东巴教第一圣祖过拿你们当兄弟就是拿你们当兄弟。等我弄好这里的事情以后,我会去找艾玉把问题解决好,保证不会让龙王拿你们出气。” 南无一直以为莫天悚打的一箭双雕的主意,故意与央宗修好,一个目的可能真是为了马帮的生意,而另一个目的就是逼他们不得不与曹横反目,刚才是故意试探莫天悚的。听莫天悚把话说得如此漂亮压根就不信,诧异地看看莫天悚,心头不免要猜测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因为莫天悚实在算不得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莫天悚笑笑,并不多解释,看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坐起来道:“可以行动了。”他这次是真的没有其他意思,这样做的唯一目的不过就是想知道他以前从来没有试过的“将心换心”是不是真的有用。南无可算是他的死对头,如果他能用“将心换心”取得南无的信任,那他就绝对有信心取得梅翩然的芳心。 被林冰雁耽搁一阵,莫桃他们吃完饭时天基本上已经黑了。红叶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起。但赤凤见莫桃没有一点要和林冰雁一起去的意思,想到蜘蛛的毒性厉害,趁莫桃回去换夜行衣的时候,要红叶留下去找林冰雁套问出解毒药方,配好解毒药后再跟来,以防备万一。 莫桃直心直肠,换好衣服出来以后听红叶又不去了也没多想,只是随便嘱咐红叶两句,就和赤凤出发了。路途反正不算很远,他们也不用爱惜马力,一路之上打马狂奔,一个多时辰后已经到达冷泉山。 天早就全黑了,月亮也不大,不过星光灿烂,山野也还算是明亮。赤凤的心很细,知道莫桃要去留云谷以后,下午已经详细打听过留云谷的地形地势,在路上也详细说给莫桃听了。留云谷说是谷,实际上是一个漏斗形大天坑,只是这个天坑实在是够大,才被称为山谷。谷底有一眼四季冰凉的冷泉,涨水干旱都是不枯不盈,冷泉山由此得名。像所有的天坑一样,留云谷四周山崖峭立、绝壁百仞,直上直下。谷中林草苍翠、郁郁葱葱,坑壁上还有不少幽深莫测的岩洞、清清沥沥的泉眼和像银珠坠落般向下飞撒的瀑水,看着很美,攀登起来绝对不美。北面的出口其实也不过就是地势稍微平坦一些的坡地,道路依然很艰险。 莫桃离留云谷很远便和赤凤一起下马,然后让赤凤在原地照顾马匹,自己一个人潜到谷口去查看,没多久便回来说留云谷的谷口的确是有叠丝峒的人,也又很多蜘蛛,幸好还没有发现有鬼物。 赤凤以为莫桃必定是一路直接杀过去,岂料他放开马匹,拿出赤凤准备好的绳索之类的登山用具背在身上,领着赤凤一路朝山上爬去。赤凤直到此刻才知道莫桃是想从山上爬下去查明情况后,再制定救人计划。第一次察觉到莫桃实际并不莽撞,同样富于智谋。 山路陡峭,只有野兽和猎人踩出来的羊肠小路。他们怕被叠丝峒的人发觉,不敢点火把,路上黑漆漆的,莫桃如履平地一样走得又快又轻松,赤凤很快就有些吃不消,不是挂着树枝,就是被山藤绊倒,弄得莫桃不时要停下来等她,心头多少有些不耐烦。 两个多时辰以后,他们终于爬上山的那个什么三玄极真天西玄山的传人罗天。别出声,我们先看看他想干什么。”解开自己和赤凤身上的绳索依旧挽成大圈背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把抱起赤凤,倏地落下,准确地踏在谷底一棵大树的枝桠上,才放开赤凤。 又等了好一阵子,下面才传来响动,赤凤睁大眼睛,也不过就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连男女也分辨不出,更别说看清楚下面的人长得什么样子,不过莫桃就看得很清楚。 来人很机警,同样是很小心的样子,走几步就要停下四面看看。莫桃一直以为山谷中的人是被叠丝峒严密看管的,可此人神态明显显示出他是自由的,且一副小心提防的架式,不禁甚是迷惑,弄不清楚此人路数。想了想,折断一根细树枝想丢下去试探他一下,没想到下面的人立刻朝大树的方向看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林姑娘来了?我是罗天。你在哪里?”显然是听见了树枝折断的轻微声响。 赤凤拉一下莫桃的衣服,竖起大拇指,显然是称赞他刚才猜得很准确。莫桃心头却是突然间不太舒服,抱着赤凤一起跃下,落在罗天的面前,仔细打量他,没有出声。罗天的神态中不见一丝狼狈,丰神俊朗,双目炯炯,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 罗天看见莫桃和赤凤一呆,将长剑横在胸前,露出戒备的神色,愕然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深更半夜来到这里?” 赤凤道:“我们是林姑娘的朋友。是特意来救你们的。你们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其他人呢?有没有危险?” 罗天皱眉道:“既然是林姑娘的朋友,你们为什么蒙着脸?林姑娘和程兄呢?他们为什么没有来?” 从一开始听见罗天的名字开始,莫桃就有些没来由地讨厌他,此刻见到他的人,就更是讨厌他,忽然拔刀出鞘,没等罗天反应过来,已经快如闪电地将他手里的长剑击落,淡淡道:“你不相信我们就算了。我没空和你罗嗦。”拉着赤凤就朝山谷里面走。 罗天一呆,明白到莫桃真要是有恶意的话,自己毫无抵抗能力,目前暂时只有相信他。他做事从来也不犹豫,当即捡起地上的长剑追过去,低声道:“既然朋友实在不愿意通名,那就算了。我们没有药物也没有食物,只能靠野草充饥,再出不去的话肯定有人无法坚持了。你们跟我来。” 莫桃打量罗天,道:“看罗兄的样子,不像是没东西吃啊。” 罗天道:“我这人贱得很,不管什么毒蛇蜘蛛,蝎子蜈蚣,都能吃一肚子,所以比别人都精神一些。” 赤凤立刻起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抓紧莫桃的手,失声叫道:“真的吗?” 莫桃莞尔,道:“你别听他的。他是在试探我们是不是叠丝峒的人。这山谷林木茂密,野果野菜肯定不少,野兔山鸡之类的野兽也肯定不少;谷底既然有河,必定也有鱼虾之类,何须去吃毒蛇蜘蛛?” 罗天笑了,道:“这样说来两位真不是叠丝峒的人了?可你们不愿意通名,也总要给我个称呼吧。” 莫桃道:“你叫我‘喂’,叫她‘哎’即可。” 这算是什么称呼?罗天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叫你海兄,叫这位姑娘四姑娘可好?” 莫桃无可无不可地道:“叫什么都可以。说说这里的情况吧。现在这里还有多少人活着?受伤的有多少?如果我能清除谷口的那些大蜘蛛,你们是不是能自己离开?”赤凤开始只道莫桃蒙面是不愿意被人认出来又引起争斗,此刻才觉察出莫桃蒙面还有一种羞愧不愿意见人的意思在里面,心头有些酸涩,没有搭言。 罗天叫道:“谷口一共有几百只蜘蛛守着,你们就只有两个人,怎么清除?” 莫桃此刻已经能看见远处的众人,见他们不少人刀剑出鞘正在戒备,显然人人都是自由的,心里很奇怪,但却有些害怕知道太多他们的情况,忽然停下来道:“那是我的事情。我不想见其他人,免得你不放心我。你只要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能自己离开就行。” 罗天愕然看着莫桃,尴尬地道:“我也不是不放心你。这里全是悬崖峭壁,除谷口地势稍微缓和以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路,不然我们早找路出去了。”见莫桃没说什么,忍不住又问,“你在这里就能看见我们的营地?” 莫桃依然没出声。罗天道:“除了那天在树林里被莫桃杀死的六个人,被践踏死的一个人,其余三百多人都在,受伤的有一百一十二人,只要有人搀扶就能走动。大家除了情绪沮丧以外,基本情况都还好,只是这里能吃的东西都被我们吃完了,再不出去真的要饿肚子了。” 这下莫桃忍不住了,愕然问:“莫桃不是恶魔吗?怎么就只杀死这么少的几个人?” 听他问得古怪,赤凤和罗天同时呆瞪着他。罗天忽然问:“海兄是不是认识莫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差异 莫天悚让南无去找的东西是爆竹。莫天悚是来探听情况的,不愿意再与央宗大打一场,最初的计划是想利用爆竹把央宗从龙行中引出来,后来此事实际上他已经利用格茸做到了,可惜央宗并没有出来。 现在莫天悚暂时还没有想到可以利用爆竹做什么,与南无一人一半将爆竹带在身上,借着夜色的掩护,缓缓朝龙行靠近。 龙行没有围墙,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接近一所外围的房子,却不敢贸然深入里面,紧贴在墙脚,先从窗子丢一块石头进去,居然又是没有丝毫反应。按照以往的经验,出现这样的情况说明屋子中要么没有人,要么就是所有人都睡着了,正是夜行人行动的机会。可是今夜莫天悚和南无都觉得头皮发麻,互相看一眼,莫天悚模出一颗爆竹点燃丢进屋子中。 “啪”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异常刺耳,声音大概建塘都能听见,然而整个龙行还是一片寂静。莫天悚干脆大声对南无道:“你守在外面接应我,我进去看看。” 南无一把拉着他,习惯性地低声道:“我们一起进去。我在暗礁中执行过无数次任务,从来也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觉得这里邪门得很,我们不要分散。” 莫天悚看出南无很紧张,朝大门走去,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来,就遇见这样的情况,说明我的面子比你大。妖魔鬼怪一听我来了,全体出动来恭候我。” 南无一下子轻松不少,失笑道:“少爷,你怎么到了什么时候也不忘记说废话?”大门紧闭,可是南无伸手一推,就将门推开了,竟然没有锁也没有上门闩。 莫天悚握紧烈煌剑,抢在南无的前面走进去。让南无一愣,莫非莫天悚听过他昨夜的一番话以后就真的变得如此好心?紧跟在莫天悚的身边,打量周围的情况。这里下层也是住牲口的地方,有四五匹马,还有十几头牦牛。不过所有的牲口都奇怪地倒在地上。莫天悚凑近一看,皱眉道:“牲口都死了,是被毒死的。” 南无绝对相信莫天悚的判断,转身来到楼梯口,脚步“噔噔”地将木质的楼梯踏得很响,依然没有人出来理会他们。莫天悚跟过来,一个跟斗翻上二楼,又抢在南无的前面闯进一间房间中。房间是空的。接着他们查看了所有的房间,每一间都是空的。 离开这座房子以后,他们又检查了外面所有的房子。每一座房子中都没有人,可是牲口却无一例外地都死了。每次莫天悚都抢在南无的前面进房间,南无终于忍不住道:“少爷,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做作了吗?” 莫天悚又挡在南无的前面朝中间的大房子走去,道:“看来我们只有去那里了。” 南无紧走几步,变得和莫天悚并排后,怒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莫天悚淡淡道:“听到了。你要是觉得我做作,那就当我是做作好了。反正这样的做作对你没有丝毫坏处,你何须计较?”又抢在南无的前面,飞身上了围墙。立刻看见院子中站着四个汉人,竟然就是锐金队的那四人,条件反射地已经射出手里面一直扣着的一把飞针,又愕然看见那四个人不过就是受到钢针及体这样一点微弱的力道,便全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原来他们早就不会动了,很可能被人点中穴道。莫天悚更是觉得这里诡异得很,站在围墙上一时有些发呆。 这次是南无抢在莫天悚的前面跳进院子,刚看一眼锐金队便发现他们浑身僵硬,脸色乌黑,早死硬了。失声叫道:“少爷,你快来看,他们早就死了!看样子也是中毒死的。” 莫天悚神色一变,又抓一把钢针扣在自己手里,跳下围墙朝屋子里面跑,低声道:“你走那边,我负责这边,赶快找格茸,千万别让他也出事。” 这座房子内部陈设就像官寨中土司住宅一样豪华,可是南无找遍所有的房间,就仅仅找着格茸一个人,也昏迷了,好在还没有死。南无看出他不过是被人封住昏睡穴,并没有太大危险,不理会过一段时间格茸自己也会清醒,松一口气。封穴的手法南无看不出来,又很着急想知道情况,硬要解穴对格茸肯定又伤害,南无决定先去找莫天悚看看。怕格茸再遇险,只好抱着他去找莫天悚。 莫天悚搜查完上面的房间,却一个人也没有找着,只好又来到更没有希望的下层查看。可是当他踢开牢房大门的时候,不禁惊呆了。牢房的地板上密密麻麻地睡满了人,他一眼就看见其中的央宗和左顿,其他的人一半是跟着左顿的喇嘛,一半是跟着央宗的护卫队。 莫天悚急忙蹲下身来检查,发觉他们不过是被人封住昏睡穴,同样是松一口气。他也同样不会解这种封穴手法,也同样很着急想弄醒一个人问问情况,正犹豫着要不要硬来的时候,南无抱着格茸走过来。 两人商量一阵也无善策,又觉得这里危机四伏,时间耽搁长了很不利,咬牙还是决定来硬的。随便选择一个护卫队正要动手,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莫天悚和南无大吃一惊,丢下那名护卫队队员,很有默契地一起跃上房梁躲起来。莫天悚手里还是扣着钢针,南无也是宝剑出鞘全神贯注地戒备。 赤凤挽住莫桃的手臂,心疼地低声叫道:“主子。”莫桃拍拍赤凤的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笑一笑,平静地道:“我怎么会认识莫桃?不过是听林姑娘和程少侠说过一些他的事情。怎么?罗少侠是不是觉得那天的情景很可怕,不愿意去回忆?” 罗天摇摇头道:“不是的。那天的情况不是可怕而是诡异。我学过役鬼之术,看出那天那里除有莫桃带着六个姑娘以外,其实还有十来个厉鬼也在。” 赤凤忍不住看看莫桃,就见他低头看着地面,显然心情一点也不好,急忙插言道:“是不是叠丝峒的厉鬼?原来当时莫桃是被厉鬼控制了!” 罗天奇怪地看看赤凤和莫桃,又摇摇头道:“的确是叠丝峒的厉鬼。好在他们现在全部被我先后诛灭,再无法作恶,不然我们肯定无法在这里坚持到现在。不过那天莫桃没有被恶鬼控制,若是他真是因被恶鬼控制而杀人,我也不会觉得诡异了。” 莫桃喃喃道:“是啊,程少侠说他父亲就是恶魔,他自然也是恶魔,用不着别人控制自己也会去杀人。” 赤凤一呆,紧紧抓住莫桃的手,又叫道:“主子,你还是先听罗少侠说完再下结论。罗少侠,你到底觉得什么地方诡异?主子,你听见没有,原来叠丝峒的厉鬼都被杀了,我们等会儿去谷口只需要应付人和蜘蛛就行。这下简单多了。” 罗天苦笑道:“守在谷口是十个人,还有很多大蜘蛛。比较起来我倒是觉得鬼要好应付一些。那天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这里离我们的营地不远,干脆我们过去坐下来说吧。” 莫桃摇摇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不要说了。我去谷口。你等到天亮的时候过来查看一下。”拉着赤凤就走。 罗天不免更是觉得奇怪,伸手想去拉莫桃,却被莫桃一闪身就躲过了,回头冷哼道:“你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的大刀不长眼睛!” 罗天此刻对莫桃实在是好奇得要命,抱拳笑道:“海兄好俊的身手。我不是不想说,拉着你们就是想把事情详细告诉你们。我说事情诡异是那天莫桃开始的时候其实一个人也没有伤害,一直都是手下留情没下杀手,才会从城里且战且逃来到树林中。可是后来他突然之间变得很疯狂,刀刀见血,真的很像一个恶魔,但我还是不觉得他是一个恶魔。我敢肯定他不知道周围还有厉鬼存在,可是那些厉鬼却在拼命保护莫桃还有莫桃身边的六个姑娘。若非如此,任凭莫桃刀法如神,凭借一人之力如何能与几百人相抗?即便是他自己没事,他身边的那些姑娘也不可能没事。” 莫桃一呆,甚是奇怪罗天竟然会为自己说好话,又打量罗天一眼,飘逸的秀才长衫配合温文尔雅的微笑,绝对是大方得体英俊潇洒的少年英杰,不觉自惭形秽,低声问:“那天树林里真的有鬼?” 罗天点头,随便找一块石头坐下来,道:“自然是真的。那天树林里不仅是有鬼,且全部都是厉鬼。按说厉鬼真要杀人可比莫桃还要厉害,可那天的厉鬼都不去杀人,反而在保护人。你们说,这不是很古怪很诡异吗?但是最诡异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后来出现的那些闪光蝴蝶。” 赤凤着急地问:“闪光蝴蝶又怎么了?罗少侠,你别说话说一半就停下,好不好?” 罗天笑笑,指着另一块大石头道:“海兄请坐下,我们好慢慢说。四姑娘也知道那些闪光的蝴蝶,莫非当时也在场?” 莫桃看出罗天始终都是想打听他们两人的情况,暗忖自己真是来救人的,何惧他人猜疑,被激起一股天生的傲气来,拉着赤凤一起在石头上坐下,淡淡道:“罗少侠看来很有闲心,似乎并不着急出去,那我们不妨多聊一会儿。我们也听人提过闪光蝴蝶,但不知道闪光蝴蝶又如何诡异了?” 罗天道:“那天林姑娘和程兄根本不在现场,不可能知道闪光蝴蝶的事情,其他的人又全部困在这里没有出去。你们是从哪里听说的?” 赤凤心头一紧,正要措辞掩饰,莫桃道:“难道莫桃的人也被困在留云谷吗?我们不可以从他那里听说吗?何况除了莫桃以外,还有飞翼宫、叠丝峒也知道闪光蝴蝶的事情,我们又不可以从他们那里听说吗?” 罗天神色一变,叫道:“海兄从什么地方听说过飞翼宫的?飞翼宫与世隔绝,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莫桃心头一震,眼前这个罗天竟然也是一个知道飞翼宫的人!感觉到自己被赤凤抓得紧紧的,大笑道:“笑话,飞翼宫中不过就是住着一群妖精,有何了不起?偏你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罗天目光炯炯地凝视莫桃,沉声道:“我下山的目的就是斩妖除魔,知道飞翼宫当然不奇怪。” 莫桃神定气闲地道:“我出来的目的是游山玩水,知道飞翼宫就更不奇怪了。” 罗天一愣,笑笑,接回原来的话题道:“既然海兄知道飞翼宫,那你一定知道飞翼宫远在长城以北的阿尔金山上,那里面住的是成精的夜蛾,闪光蝴蝶乃是那些夜蛾精最擅长的一种咒语,名字叫做暗夜破。” 莫桃冷冷地问:“这又如何?” 罗天道:“暗夜破之所以叫做暗夜破,乃是因为这种咒语一般情况下只能在黑夜中使用,没有一定的道行,无法令蝴蝶在白天成型,且白天的威力比起夜晚来相差很远。可那天的我们打了整整一夜,飞翼宫妖女有大把的机会在夜晚使用暗夜破,但她们偏偏等到破晓时才使用,所以才一个人也没有伤害,中了暗夜破的人当时仅仅只是昏迷而已。妖精也有起好心肠来了,你们说,这不是很诡异吗?” 赤凤猜到飞翼宫和莫桃最近的古怪有莫大的关系,忍不住叫道:“这有什么诡异的?造人的女娲娘娘还是半人半蛇的妖精呢,有谁敢说她不好?夜蛾中就不能有好人吗?飞翼宫的夜蛾精不愿意用咒语伤害人有什么希奇?” 莫桃听得一呆,多日的困扰一下子豁然开朗,如释重负,顿时觉得轻松很多。扭头去打量赤凤,虽然只看见一层黑布,却知道黑布下面的容貌绝对是天香国色,才貌双佳,忽然想到红叶曾说她喜欢自己,不禁有些痴了。 罗天同样是一愣,笑道:“姑娘妙论,在下拜服。可是飞翼宫极少出来活动,即便活动也是在阿尔金山一带,她们竟然会出现在天远地远的云南,又和叠丝峒的蜘蛛精联手,不是很古怪诡异吗?” 十八魅影中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人,赤凤也不例外,既然决定要维护飞翼宫,即便强词夺理也要维护下去,翻脸冷笑道:“三玄极真天西玄山的道士近百年也没有出来过,现在却出来你这么一个不是道士的书生,到处招摇撞骗,我还觉得古怪诡异呢!” 罗天大怒,也翻脸道:“你们两个深更半夜突然从峭壁上下来,古古怪怪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才真是诡异!谁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不是在招摇撞骗?”站起来“哐啷”抽出宝剑,嘴里还发出一声呼哨,显然是在招呼其他人。 莫桃甚是觉得痛快,压根不等其他人过来,在罗天宝剑攻到之前就带着赤凤飞身跃上一棵大树,淡然道:“我们现在去谷口,你要是不放心就跟过来。” 不管罗天是放心还是不放心,他都无法跟上莫桃的速度。莫桃虽然是带着一个人,还是转眼就来到谷口,放下赤凤后,拔出大刀,正要冲过去大杀一通,赤凤拉着他道:“庄主,你来这里真的要救这些人的?” 莫桃愕然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你为什么这样问?” 赤凤苦笑摇头,道:“你真和少爷不一样。如果是少爷,这些人打了他,他不报复已经是便宜他们了,肯定不会还来救人的;即便是来救人,他也会撺掇山谷中那些还能动的人先动手,然后他自己再出来捡便宜。” 莫桃摇头道:“你错了。如果是少爷,我敢肯定他也会来救人的,不过他倒是真的可能拉上谷底的那些人,至少他会拉上刚才那个正义凛然的罗天。”说着又要冲出去。 赤凤拉着莫桃,冷哼道:“什么正义凛然?我说他是假惺惺才是。要不他现在怎么不过来杀蜘蛛?庄主,你没有听罗天说,外面有几百只蜘蛛呢,你一个人怎么应付?” 莫桃道:“可是要救人就必须去杀蜘蛛,能不能应付都要去。要不你也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等我杀得差不多了再出来,危险小一些。” 赤凤摇头道:“庄主,你以为我是害怕?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害怕?你怎么这样莽撞?我们的目的是杀蜘蛛而已,又不是做英雄,何须这样光明正大的?你的轻功如此高明,就算是悄悄接近蜘蛛叠丝峒的人也发现不了你。我知道你没有带暗器出来,可这山上有的是石头,完全可以当作暗器使用。我们先悄悄地下手,尽量不要被他们发现,你先去解决那六个叠丝峒的苗人,蜘蛛没有人指挥,就好应付多了,然后你还是躲在暗处用石头打蜘蛛,能解决多少就是多少,总比和他们硬拼胜算大一些。” 莫桃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赤凤,我们不能这样做。在没有把蜘蛛杀死以前,我们不能动叠丝峒的苗人。这些蜘蛛带有剧毒,若是没有人控制,就会四处乱跑,很可能会跑进山谷,伤害里面的人。即便蜘蛛没有跑进山谷,可只要有一只漏网,必定跑出去作恶,那时冷泉山周围的人就要遭殃了。”推开赤凤,冲了出去。 赤凤在孤云庄学到的所有知识都是在教她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不要说顾忌无辜的人,很多时候他们还会故意将旁人卷进来,以减轻自己的负担。比如南无在藏人那里吃亏后就会躲去纳西人的地盘,并不顾忌这样做可能会给纳西人带来麻烦;莫天悚想进官寨怕官寨中人太多,也是故意把街上的商贩都卷进来,以引出官寨中的护卫队,并不太顾忌这样做给商贩带来的伤害。赤凤从来没有听说过莫桃这样的观点,一呆之际,才发现莫桃已经冲出去,急忙也跟着冲出去,立刻被数也数不清的蜘蛛包围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汇合 嘈杂声越来越近,很快莫天悚和南无都听出是有很多人一起朝着这边过来了,其中有几个声音特别大也特别熟悉,似乎在和人吵架,竟然是十八魅影中的北冥、青雀等人。 莫天悚和南无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起小心翼翼地出去察看。外面是有一大群人拉拉嚷嚷地朝着这边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十八魅影中的北冥、东流、西天、青雀、白鹤和黄鹂。北冥等人衣衫褴褛,可精神都还不错。其他的都是藏人,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双方唇枪舌剑正在争论。仔细一听,他们争论的竟然是他们是如何获救的问题。北冥等人说他们能回来,都是他们的功劳,藏人不肯承认,说他们能回来,多亏菩萨保佑。 南无和莫天悚惊喜交集,冲过去急忙询问情况。原来北冥等人被抓后,原本是关在官寨的,后来锐金队到来以后,提出要处决他们。央宗看不惯锐金队的人,因为信佛也不愿意随便杀人,就将他们转移到龙行来,后来青雀被抓后,也是直接被送来龙行,都被关在一起。 昨夜他们刚吃过晚饭不久,牢房门口忽然飞进几只闪光蝴蝶。几个人一起昏迷过去,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今天的中午,愕然发现他们还有一大群藏人集体被困在一个小山谷中,可是周围并没有人看管。虽然大部分藏人北冥等人都不认识,可认识两个天天给他们送饭的人,还认出藏人土司多吉旺丹。 这时候大家同病相怜,只好是同舟共济。藏人的体质到底比不得经过艰苦训练出来的北冥等人,饿得头晕眼花,有些妇女儿童根本是连路也走不动了,不吃东西压根就不可能走出去。是北冥六人去打了不少野兽,配合藏人找到的野菜,大家好赖地吃过一餐,才有力气一起觅路出去。 山里根本就没有路,又是北冥六人一直在前面开路,要不藏人根本就走不出来。所以他们出来以后强调是他们救了藏人。可是藏人压根不服气,说是十八魅影如不是有他们的指点,肯定会在山中迷路走不出来,非要把他们能脱险的功劳归在菩萨身上。一直回到龙行,双方还在争论,但在共患难以后,原来的敌意还是淡去不少,争论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惯性。莫天悚过去插科打诨一阵,很快让双方的怒火平息下来。 回来以后,藏人各自回家,多吉旺丹也知道莫天悚和南无的大名,见到他们出现在此地一点也不奇怪,还甚是佩服他们,对莫天悚奇怪地并没有多少敌意,邀请他们和北冥六人一起来到中央的大房子。这所房子也的确是他为卓玛准备的房子。其他人都去生火做饭,北冥和多吉旺丹坐在卓玛宽大的客厅中,给莫天悚和南无说明情况。 多吉旺丹看见央宗和左顿也在这里很着急,但同样也没有办法解救,听莫天悚和南无保证他们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清醒,也只好暂时相信他们,让人把央宗和左顿等人在房间中安顿下来。 莫天悚一听完情况就朝龙行外面跑。他的动作很快,莫名其妙的南无追到门口才把他追上,叫道:“少爷,你又干什么?你不等央宗小姐和左顿大师醒过来了?” 莫天悚停下来道:“南无,是翩然,今天的事情是翩然做的。这才是那副对联的意思。她是告诉我不用去做,因为她已经做了。我要出去找她。找着她以后再回来看左顿大师。” 南无一惊,低声道:“少爷,你等我片刻,我去给北冥交代一声,跟你一起去。” 莫天悚狐疑看着南无,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管起我的事情来了!” 南无大怒,指着莫天悚气哼哼地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我说你是做作你还不承认!好,既然你不肯相信我,我也懒得理你,你自己走吧。拜不芝离此两百多里,我想你今天是回不来了,但你不要只顾着和梅姑娘卿卿我我,记得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完,我会在我的那间小屋中和狄远山一起等你回来。”丢下莫天悚扭头就朝回走。 莫天悚一把拉住他,沉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拜不芝?” 南无翻一个白眼,冷笑道:“你说我从什么地方知道的?你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我拜不芝的情况吧?”挣脱莫天悚,拂袖而去。忽然听见莫天悚道:“对不起,是我不对。”南无一愣,再回头的时候,看见莫天悚已经很着急地跑远了。南无忽然间很担心他,正有些犹豫的时候,北冥和青雀一起也追出来,看着莫天悚的背影一起追问。 南无瞥见多吉旺丹也跟了出来,急忙道:“少爷有急事。你们自己在这里修整一下,等左顿醒来以后,他问什么都别瞒着他。告诉他我去帮少爷,忙完立刻回来。”说着也跑了。 莫桃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几百只蜘蛛和二三十只蜘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虽然神勇,也无法抵敌。在他和赤凤冲进蜘蛛群后没多久,他们的身上脸上已经沾满蜘蛛有毒的绒毛,浑身上下又痒又痛,战斗力更是大打折扣,在杀死大部分蜘蛛以后,赤凤终于被一只蜘蛛咬中一口,顿时一身都变成一种乌青色,倒了下去,立刻有七八只蜘蛛爬上赤凤的身体。 莫桃又急又怒,大刀舞出一团光影直冲过去,一时没有注意,自己的小腿也被蜘蛛咬中。虽然那只蜘蛛被他回手一刀劈成两半,他还是觉出身上僵硬,在离赤凤仅仅一步的地方也倒下去,心有不甘地伸手抓住赤凤的手。同样被一群蜘蛛爬上来,只道是此生休矣,心中却是想起林冰雁来,她知不知道自己不理会她是不想连累她?她在知道自己就是莫桃以后还会不会为自己伤心呢?这下程荣武大概该放心了,再没有人和他争夺他的师妹。莫桃又是遗憾又是伤心又是自傲还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自苦,渐渐失去意识。 莫桃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睁眼便察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疑惑地扭头一看,便看见上次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妖怪”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那把磨顿的大刀。现在他当然知道“老妖怪”很可能是狄远山的母亲文玉卿,可这并不能改变他最开始对文玉卿的恶劣印象,他怎么能忘记就是文玉卿把他送去蝙蝠洞的,第一反应不是文玉卿怎么会出现,他又是如何获救的,他正在哪里等等问题,而是愤怒,掀开被子坐起来,伸手去抢自己的大刀,只觉得手臂沉重得很,不太听话,心头更气,怒道:“又是你!” 文玉卿惊喜地道:“你这么快就醒了,一醒来就能动了,体质果然是比一般人要好。孩子,你中毒了,别着急起来,快躺下。”放下大刀过来扶他。 莫桃没有抢着自己的大刀,很是不服气,可总算是成功控制手臂推开文玉卿,瞪眼道:“谁是你的孩子?别碰我!” 文玉卿顿时有些心头不喜,忍着没有与莫桃计较,态度冷淡很多,拿过旁边的一个药碗递给莫桃,道:“你既然清醒又能动弹,就自己把药喝了!” 莫桃的脾气直拗得很,一心只想起来可身体实在是僵硬,手脚都不太听使唤,气得不行,吼道:“不喝,谁知道你拿来的是不是毒药!”靠在床头直喘气。 文玉卿更是生气,“啪”地将药碗放下,怒道:“爱喝不喝!”离开房间,摔门出去了。 片刻后,红叶走进房间,进门就抿嘴先笑:“庄主,你和谁生这么大的气?刚醒过来就发脾气。你要是不想永远都躺在床上,就把药吃了。”端过药碗,坐在床头,拿起碗里的一个小勺要一勺药来喂莫桃。 莫桃一愣,问:“红叶,你怎么也在这里?”张嘴将药喝了,看红叶又舀一勺,他可不习惯让人喂东西吃,忙道,“把碗给我。”伸手想去接晚,可他的手臂并不听使唤,他也没能伸出手去,心头实在是气得很。 红叶更是好笑,端碗过来凑进他的嘴边,服侍他把药喝了,又服侍他躺下,笑道:“庄主,你刚才自己是怎么坐起来的?难怪老夫人说你就只剩下一分力气也会用来生气。” 莫桃气哼哼地道:“她是哪家的老夫人?老妖怪还差不多。” 红叶小声道:“庄主,你别说得那么大声,老夫人听见又要生气。她是狄远山的娘亲,又是老庄主的如夫人,少爷和小姐都认她做娘了,昨夜她还救了你和赤凤的命,你就叫她一声老夫人也不亏。” 莫桃还是不服气,岔开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小姐呢?是不是还和那个老太婆在一起?怎么也不来看我一眼?”虽然不再叫文玉卿老妖怪了,但也不肯叫她老夫人。 红叶摇摇头,拿莫桃没有办法,道:“别担心,小姐去追少爷和远山了。”说出事情的原委。 文玉卿离开莫天悚和狄远山以后,带着好容易才同意不跟着莫天悚的莫素秋赶去和上官真真汇合,可是第二天莫素秋就反悔了,说什么也要去找莫天悚和狄远山。文玉卿犟不过她,可在儿子的事情勉强解决以后,就非常想去见上官真真,着急去客栈,只好放莫素秋自己离开,但让小妖跟着她。 文玉卿按照莫天悚说的地址来到客栈以后却是一个人也没有找着,一下子就有些慌了,问客栈老板,大概了解到上官真真在莫天悚走后就去追谷正中和黑鸦,而莫桃乃是自己逃走的,红叶和赤凤则是在跟着菊花青马去找莫桃了。 文玉卿很是担心莫桃,然而莫桃在她心目中当然是比不上上官真真,她不过是略微犹豫,就带着阿虎和阿豹朝着回巴相的方向追去。按照她的推测,谷正中等人找狄远山应该是朝巴相走的。 他们朝巴相走了两天之后,还没有找着上官真真,就遇见另外一批叠丝峒的人。却是当初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叠丝峒人回去搬的救兵。当初叠丝峒和文玉卿合作,文玉卿是想逼狄远山回家,他们是想找莫桃算账。出来以后,在屏山附近遇见翠儿,一起被翠儿制服,不得不听翠儿摆布,协助她把莫桃抓去蝙蝠洞。 这批叠丝峒的人为能尽快赶路,没有带着所谓的绒花姑娘大蜘蛛,可来的四十多人每一个都是役鬼高手,乃是叠丝峒精锐。此来一是对付翠儿,一是继续找莫桃算账。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接到消息知道同伴和罗天等人的冲突,便又加上对付罗天等人的任务在里面。他们自己人之间有独特的联系方法,所役鬼物又能瞬息千里,知道他们的人此刻都在留云谷谷口,又被莫桃杀死四人,将莫桃恨之入骨,却也对莫桃甚是害怕,感觉有些力有不逮,遇见文玉卿当即请文玉卿帮忙。留云谷的人一直没有强行进入山谷,也就是在等他们的到来,不然罗天他们也早就有危险了。 文玉卿知道叠丝峒利用鬼物找人想找谁都能找到,此去一定能找到莫桃。当初全是翠儿约束叠丝峒才没有伤害莫桃,此刻翠儿已走,文玉卿不能不担心莫桃的安危,只得放弃寻找上官真真,和他们汇合在一起。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赶去留云谷的时候,正好莫桃和赤凤都昏迷了,而罗天却带着大队人马在大战蜘蛛和苗人,将苗人和蜘蛛杀得节节败退。 原来罗天招呼自己人以后,大家一商量,觉得不管莫桃和赤凤目的如何,至少该去谷口看看情况。便选择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悄悄来到谷口,正好看见莫桃和红叶都被蜘蛛咬伤,倒在地上。 这时候他们自然不再怀疑莫桃,派一个回去招呼其他人,罗天带头冲出去一阵乱杀。引得几个苗人急忙指挥蜘蛛抵挡,总算是让蜘蛛放开莫桃和赤凤。 叠丝峒的人到了留云谷立刻上前去帮忙,借厉鬼威势,又扳回败势,将罗天等人杀得节节败退。文玉卿对叠丝峒和武林人士都不在意,关心的仅仅是莫桃,趁着没有人顾得上自己,带着阿虎和阿豹救出莫桃和赤凤迅速离开了留云谷。此刻莫桃和赤凤中毒后耽搁了不少时候,毒素已经深入脏腑,换其他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幸好文玉卿颇有心机,在与叠丝峒的人合作期间就设法弄得蜘蛛毒素的解药,急忙给莫桃和赤凤服下,总算是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只是他们中毒太深,余毒未清,一时还没有清醒。 文玉卿急忙带着他们下山,正好遇见从林冰雁那里套问出解毒药方,配好几副解毒药物追过来的红叶。文玉卿容貌奇特,红叶一眼就认出她,上前答话后,双方汇合在一起。也赶不及回到县城,就在冷泉山的山脚随便找了一家小客栈安顿下来。 此时莫桃和赤凤吃下解药已经有一段时间,可始终没有清醒,就是脸上的乌青也没退下去多少。文玉卿和红叶都是担心,一时没有其他好办法,又把红叶带来的解药煎成药汁,一人给他们灌下去一碗,才见他们的脸色变得好起来。 文玉卿和红叶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对林冰雁好生佩服。又煎好一副药,打算给他们早上喝。红叶给赤凤送药。文玉卿亲自给莫桃端进房间,觉得药有些烫,便放在一边凉着,随手拿起莫桃的大刀把玩,看见莫桃的大刀没有刃口正奇怪的时候,莫桃便醒了。 文玉卿很关心莫桃,可莫桃一醒就将文玉卿气得要死。要知道文玉卿与莫少疏并没有名分,对莫天悚和莫桃的态十分计较又敏感。莫天悚为人圆滑,一见文玉卿就大概猜出她的心思,对她礼貌周到,恭敬之至,顿时赢得文玉卿的好感。莫桃却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些,加上脾气梗直,与狄远山的关系也不好,就算是想到也不会去曲意奉承,心头的不满意全部表露在脸上,自然是没有好听的言语说给文玉卿听。文玉卿脾气乖张,只觉得莫桃比起莫天悚来差远了,再不想看见莫桃,出去后就把红叶叫过来。 莫桃听红叶说完情况就问:“那现在留云谷的情况怎么样了?罗天他们出来没有?” 红叶摇头道:“赤凤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我们哪里还顾得上他们?不过我们现在住的客栈就在冷泉山的山脚,不管是叠丝峒的人还是罗天他们,只要是有人离开留云谷总有人会从这里经过,可一直没有听见动静,估计是两败俱伤,没什么人逃出来。庄主,那些人都是我们的仇人,你去救他们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也是无能为力,还是先调理好自己的身子要紧。你肚子上的伤口昨夜又裂开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让你乱来了。再说真娘一直都没有消息,老夫人担心得很,已经让阿豹又去买了一辆马车,准备等你和赤凤的伤势稍微稳定一些就上路去找真娘。” 莫桃迟疑一下,还是问:“那林姑娘知不知道我们的现在的情况?” 红叶又抿嘴一笑,摇头道:“我们也还没顾上去通知她呢。要不要我立刻就回县城去通知她过来?正好可以让她给你和赤凤看看。她的医术真是不错,配的解毒药比老夫人从叠丝峒弄来的还见效。” 莫桃这下更不敢见林冰雁了,急忙摇头道:“不要。那老太婆不是很担心真娘吗,我觉得我好多了,干脆我们立刻上路去找真娘吧。” 红叶一愣,正想多问两句,阿虎进来说是赤凤也醒了。望风的阿豹发现有不少武林人士正互相扶持着从冷泉山上下来,没有见着叠丝峒的人,看来最后还是罗天等人赢了叠丝峒。但肯定双方都是损伤惨重,估计谁也不肯善罢甘休。文玉卿因与叠丝峒有关联,不愿意与这些人照面又卷进他们的争斗中,打算立刻出发,打发阿虎过来问莫桃有没有精神立刻走。莫桃原本就想走,一叠声地说是没问题,在阿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急冲冲地离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薄嗔 却说莫素秋和小妖离开文玉卿以后赶到大研,转了一圈也没有找着莫天悚和狄远山,小妖就提议到建塘去找他们。于是两个女孩从虎跳峡向建塘走来。在本地湾交了一笔银子以后,顺利通过虎跳峡。她们着急去建塘,眼看天色不早也没有休息,还在着急赶路。 天渐渐黑下来,非常时期,这条原本热闹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莫素秋看周围黑漆漆的不觉有些害怕,小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像以往一样问莫素秋一些狄远山从前在幽煌山庄的生活。自从小妖认识莫素秋后,狄远山就是她们最喜欢谈论的一个话题,有事没事都把狄远山拿出来说,不过今夜莫素秋感到害怕,没心情谈论狄远山,何况她和小妖谈了好些日子的狄远山,也有些腻了,岔开话题问起小妖是怎么到文家当丫头的。 小妖说她三年多以前父母双亡,自己又生病没钱抓药,正好遇见上官真真,就跟着上官真真当了她的贴身丫头。见到上官真真一直不快乐,总想狄远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谁知道见着以后才知道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莫素秋笑道:“我让你说说你自己,你怎么又扯到远山哥的身上去了?你是不是想让远山哥把你也收在房里,日后你好永远跟着他。” 小妖立刻有些脸红,摇头道:“小姐,你一个大姑娘,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我能永远服侍少爷和少夫人就满足了。” 莫素秋不信,还一个劲地取笑小妖。小妖有些被她说恼了,冷哼道:“狄远山算是什么东西,如不是夫人一定要我来找他,我才懒得打听他的情况呢。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嫁给他。”说话的时候她目光忽然变得异常冰冷,又闪闪发光,在夜色中看来异常恐怖。 莫素秋吓一跳,突然间觉得很害怕,脸色都有些变了。小妖一醒,又变成平日的那个调皮活泼的小丫头,嫣然笑道:“小姐,我真的没有喜欢少爷,你不要再说我了。” 莫素秋笑一笑,讪讪地道:“原来是真娘让你打听远山哥情况的。”可心里总是对小妖刚才的目光印象深刻,有些不敢再看她,掉头朝前面望去,正好看见对面的山路上转出来五匹马。莫素秋看见人影,感觉舒服多了。 小妖却拉一把莫素秋,低声道:“中间那匹马上的人是少爷。他是被人绑着的。” 莫素秋大怒,吼道:“真的?你看清楚了?我们去救远山哥。”不等小妖证实,早擎出一对峨嵋刺,拍马冲上前去。 小妖只好跟在她后面也拍马追过来。莫素秋跑出一段才看清楚中间马背上坐着的的确是被绑着的狄远山,叫道:“远山哥,别慌,我们来救你了!” 狄远山大喜下也兴奋地叫起来:“小姐,你怎么来了?”也想冲过来,奈何被身后的一个藏人紧紧抓住,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处。 押解狄远山的几个藏人看见过来的仅仅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压根就没有将她们放在眼内,控马迎上去。 小妖飞跃而已,落在狄远山的身边,一掌就将看管他的藏人掀翻在地上爬不起来,自己去给狄远山解绳子。狄远山又惊又喜道:“小妖,原来你还会武功!解绳子多费劲,他们都带着刀,你去拿刀来割。”小妖笑道:“绳子我还有用的。”依然不紧不慢地给狄远山一点点的解绳子。 莫素秋的武功对付武林高手不行,但对付一般人却是绰绰有余。这几个人都是没有习过武功的平常壮汉,莫素秋打得十分痛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将他们全部打下马,但对怎么处置他们却是头疼。 这时候小妖拿着绳子和狄远山一个过来,小妖笑道:“少爷,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绳子了吧。”上前去绑藏人。狄远山总算是扬眉吐气,也要去给小妖帮忙,小妖却摇头不让,说是她打的结藏人才解不开。自己笑嘻嘻地命令藏人将双手放在背后,用绳子把藏人双手捆了,绑成一串,然后搜去他们的藏刀,牵着他们的马匹,丢下他们扬长而去。 没走多远,他们便路过一个纳西人村庄,小妖道:“这里是纳西人的圣地拜不芝,藏人绝对不敢随便来捣乱,我们在这里过夜吧。”狄远山和莫素秋当然没有意见。 莫天悚离开龙行后刚刚叫来挟翼,就见南无又追出来,正想发火,想起“将心换心”四个字,便又忍住了,还帮南无也备好马鞍。南无跑过来道:“少爷,我是想帮你的。” 莫天悚点点头,并不再多说,翻身上马,道:“走吧。” 为照顾南无的速度,他们直到第二天上午还没有赶到白水台,在路上便看见狄远山和两个姑娘在一起,居然是莫素秋和小妖。 莫天悚忙追问缘由,彼此了解情况后,汇合在一起朝回走。莫天悚猜想树叶留言多半就是让他来接狄远山的,大失所望,顿时变得闷闷不乐的,连莫素秋逗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的,惹得莫素秋的嘴巴撅得老高。走了一段路,他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停下马道:“你们先走着。我马快,去拜不芝打个转就来追你们。”不等众人答应,他已经调转马头跑了。 几个人都是一愣,狄远山很是不放心他,也调转马头追过去。这下莫素秋也要去追了,小妖自然也妖跟着莫素秋,也追回去。只有南无一人没有动,好笑地停下来站在路边等候,他知道莫天悚是去找梅翩然的,绝对不愿意有一大堆人跟着他。果然,他没等多久,莫素秋和小妖带着满脸不高兴又回来了,说是莫天悚只肯让狄远山一个人跟着。 莫素秋对南无可是全无好感,虽然是跟他一起回去,路上只肯和小妖说话。小妖今天也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不停地谈论狄远山,而是谈论起周围的风光和传说。提到这次藏人被藏人借口封山的怪兽其实是一种叫做婴的鸟。 婴铜皮铁骨,黑毛尖嘴,大小如狸,来去如风,周身刀枪不入,唯有眼睛比较脆弱,幼食兽脑髓,大食人脑髓。四十多年前这一带曾经出过一只婴,先后食人过百,后被一位喇嘛镇压。这次藏人并没有看见婴,但是看见过不少脑袋被啄食一孔的野兽,估计又这里又出现一只婴。他们也是怕有人受害,才在本地湾设立关卡收银子,以尽量减少来虎跳峡的人流。 为避免人心惶惶,只说是怪兽,没有提到怪物其实就是四十多年前作恶的婴。要是让人们知道怪兽乃是婴,说不定整个虎跳峡的人都会逃跑,连肯守在本地湾的人也找不出来一个。 小妖最后道,在婴没有被再次镇压之前,他们并不适合组建马帮,在虎跳峡传送往来,让莫素秋有机会劝劝莫天悚。莫素秋对马帮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对小妖描绘的婴很感兴趣,一个劲的追问,似乎是准备大发雌崴,降妖除魔。 这些事情南无在这里多日也不知道,极为诧异地发现小妖对周围的一切比他还要熟悉,就像是这里的本地人一样。 莫天悚和狄远山回头朝白水台走不远,印面走过来一串四个疲惫不堪,双手被反绑着的藏人在山道上一步一步地艰难挪动,知道这就是押送狄远山的那几个人了,见他们用去一夜时间也没有想办法解开绳子,不禁好笑。 四人也看见莫天悚和狄远山,昂然停下,一言不发,只是怨毒地看着他们。狄远山想起前事心中还有气,也恶狠狠地瞪他们一眼,怒道:“怎么,放你们走你们还不服气?有本事回去找格茸再来较量啊!” 其中一个藏人脾气比较暴烈,抬脚朝狄远山的马踢过来。那马一惊,长嘶一声,猛尥蹶子,将骑术不精的狄远山掀下马背,摔一个仰八叉。藏人一起大笑起来。 莫天悚冲着藏人大吼道:“不许笑!”藏人一愣,果然不笑了,莫天悚自己却笑起来,幸灾乐祸地道:“大哥,让你练武你不肯,也太没用了,人家绑着都能打败你!” 狄远山揉着屁股爬起来,悻悻地叫道:“少爷,我也是关心你才跟着你的,你也不说帮帮我,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莫天悚悠然道:“他们被绑着的,我没兴趣,你难道不会自己打回来吗?” 狄远山怒道:“那你就是不帮我了?把你的烈煌剑借给我用用总可以吧?” 莫天悚痛快地把宝剑给他,道:“这才像个男人。别玩得太过火,等一会儿回去见着央宗和左顿不好交代。动作快一点,我们还有事情呢。” 狄远山也不会多少剑招,拿着宝剑当成短棍,一点章法也没有地没头没脑地朝藏人砸过去。藏人怎肯随便让他打,手被绑着,脚却不闲着,竟然又踢中狄远山好几脚,气得狄远山要命。 莫天悚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终于也跳下马背,一伸手就抢过宝剑,几下点中藏人的穴道,便让他们无法在动弹,哭笑不得地道:“大哥,你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走路吗?你手里拿的是宝剑,不是烧火棍。剑招讲究的是刚柔相济、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现在你可以再去打他们出气了。” 可是狄远山已经打得有点累了,摇头道:“你给他们解穴,我们走吧。” 莫天悚翻一个白眼给狄远山,摇头道:“你这样就放过他们了?真是没意思。”依然用宝剑给藏人解穴,解穴后藏人又大骂起来。 莫天悚本来就觉得不解气,不过瘾,听他们还敢骂人,宝剑回手又在几个藏人的膝盖一点。几个藏人立刻身不由己地齐刷刷跪倒在狄远山的面前,逗得狄远山一乐,拍手叫道:“好,这下什么气都没有了。我们走吧。”抓着马鞍正要上马,莫天悚对他招手道:“大哥,他们真是被小妖绑起来的?”一边说还一边帮藏人在解绳子。 狄远山一愣,过来道:“是小妖绑的,怎么了?”走到近前才注意到小妖的绳子捆得非常紧,几个藏人手上气血不通,八只手全部变成青紫色,再不给他们解开,他们的手说不定就要废掉。狄远山难以置信地叫道:“小妖的手劲倒是不小,下手也真够狠的。” 莫天悚道:“手劲倒是其次,她用的是天罗结。当初爹是不是曾经把天罗结教过阿妈?” 狄远山很是吃惊,失声道:“我敢肯定没有。我去幽煌山庄以前,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天罗结的名字,敢肯定阿妈不会。小妖怎么会天罗结?” 莫天悚也不知道,心中疑惑得很,暗忖下次见到文玉卿,一定要问问她小妖的来历。他给藏人解开绳子后,藏人的手还没有恢复正常颜色,莫天悚抓着一个人的手帮他按摩,示意狄远山也给其他人按摩。藏人莫名其妙,还不肯老实下来,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叫道:“不要你们在这里假惺惺的。” 莫天悚立刻放开藏人,道:“这是你们自己不要的,以后落下什么毛病可别埋怨。” 藏人不免一愣。狄远山不忍心,叫道:“少爷,他们会落下病根吗?你别不管啊,帮帮他们。” 莫天悚道:“时间太长了,很难说,不然我才懒得理他们呢。”藏人看看自己失去知觉的乌青的手,不禁很害怕。莫天悚叹口气,又抓起一个藏人的手又帮他按摩活血,觉得效果不大,忍不住嘟囔着骂道:“你们是死人啊!被捆住了,解不开不会随便找块石头来磨,多磨一会儿绳子还不断?四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人,以后手废掉都是自找的。” 藏人都被他骂得有些发晕,这下倒是老实下来,没一个人出声。 莫天悚着急想去找梅翩然,越按摩越是气不顺,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幽幽一叹道:“少爷,别着急,忙完以后和你大哥一起过来吧,我会在白水台等你的。”居然就是梅翩然的声音。莫天悚又惊又喜,站起来四处张望,但见空山寂寂,哪里有梅翩然的影子?且狄远山和藏人神色都么有丝毫改变,梅翩然分明又是用的传引入密的手法。 好容易帮藏人按摩完毕,莫天悚和狄远山立刻赶去白水台,可来到那片洁白的山坡上半月形水池前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梅翩然。莫天悚正有些失望,一阵竹笛声响起来。莫天悚忙和狄远山循声找过去,果然看见梅翩然坐在离此不远的一棵大树下面,看见他们过来后,放下笛子。她面前一个小茶壶下火焰吞吐,又在烹水沏茶。 莫天悚松一口气,老远下马,放开挟翼,走过去笑道:“翩然,我还以为你又玩我呢。昨夜我和南无费那么大的劲,结果什么都被你解决了。”见梅翩然早准备好两块大石头,说着就要坐下,梅翩然却用竹笛拦着他,嫣然笑道:“我有一个上联,你对出来了才能坐。且抽余暇供览胜。” 莫天悚看狄远山此刻已经舒舒服服地坐下来了,噘嘴抗议道:“翩然,你偏心!”说着想要强行坐下。 梅翩然竹笛一点,将石头推开老远,道:“是你先不听话的。我都叫你不要管这里的事情,没事你就和大哥到处走走,到处看看,浏览湖光山色,有什么不好?你偏偏还要和南无去建塘官寨,去了官寨又去龙行,一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见你,居然还敢追到白水台来,若非看你还肯救人,我才不理会你呢。快点对,对不出来不能坐下。” 莫天悚不禁诧异,叫道:“难道不是你昨夜留字要我来的吗?你就给我一副对联,又没有明说,我怎么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再说大哥肯定也没有明白,你还不是让他坐下了。” 梅翩然冷哼道:“谁给你留字了?大哥自然可以不明白。你把你花在央宗身上的心思稍微拿一些出来,就会明白了。” 莫天悚这才明白她不肯现身相见的原因,不是像他猜测的那样是在气他曾经犹豫过一阵子,而是在吃醋,瞪大眼睛哑口无言,心头却涌起一阵狂喜,只当梅翩然在说气话,也没有多想。狄远山失笑道:“少爷,你又不是对不出,快点对啊。” 莫天悚笑笑道:“好从风月共谈心。翩然,这下你该让我坐下一起谈心了吧?” 梅翩然终于点点头。莫天悚自己把石头搬回来坐下,看着梅翩然又拿出上两次用的黑漆茶盘,然后拿出一个紫砂茶壶,四个白色小瓷杯,笑着问:“这次又是泡的什么茶?” 狄远山欣然道:“孟臣罐、若琛瓯。看茶具就知道是乌龙茶。少爷除了黄芽以外,只偶尔喝一些绿茶和花茶,从来不碰红茶和乌龙茶,我也跟着他有十来年没有喝过乌龙茶了。想不到梅姑娘是茶道高人。” 梅翩然拿出装茶叶的茶罐递给狄远山看,笑道:“翩然知道大哥从前喜欢安溪铁观音,特意弄了一些来,本来就是招待大哥的,天悚不过是沾光罢了。”提起已经烧开的茶壶,将被称作孟臣罐的紫砂茶壶和俗称若琛瓯的四个白色小瓷杯都淋一遍水。 狄远山接过茶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外形为蜻蜓头,蝌蚪尾的安溪铁观音,不住口地称赞。梅翩然倒去洗紫砂杯的水,将茶叶加进茶壶中,又提起开水壶,自高处往茶壶口边冲入。壶里茶叶被水冲得旋转起来,茶香诱人。开水冲满后,梅翩然立即盖上壶盖,稍候片刻,用壶盖轻轻刮去漂浮的白泡沫,使茶叶清新洁净。然后给狄远山做个请的手势。 狄远山会意,稍候片刻后端起茶壶,将茶水依次巡回斟入并列的白瓷小茶杯里。斟茶时深明要诣,茶壶低行,不使散香失味,笑道:“这是关公巡城。”最后壶底还剩一点茶味最浓部分,狄远山又均匀地一点一点滴到各茶杯里,笑道:“这是韩信点兵。梅姑娘,你看还可以吗?” 梅翩然笑道:“翩然自愧不如。”居然没有招呼一声莫天悚,自顾自地端起小茶杯,先嗅其香,后尝其味,边啜边嗅,乘热细吸。 狄远山端一杯茶递在莫天悚手里,道:“少爷,试试乌龙茶吧。乌龙茶是半发酵茶,制作时要经过适当发酵,使叶片稍有红变,是介于绿茶与红茶之间的一种茶叶。它既有绿茶的鲜浓,又有红茶的甜醇。叶片中间为绿色,叶缘呈红色,人称‘绿叶红镶边’。乌龙茶要乘热喝,放久了就品不出色香味了。” 梅翩然道:“大哥别理他,说给他听他也不懂!” 莫天悚看他们配合默契,端着狄远山递过来的小茶杯满心不是滋味,忍不住叫道:“翩然,你今天是怎么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茶话 梅翩然幽幽地道:“少爷,我做这些是想告诉你,大哥从前也是一个生活讲究而精致的人,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为你做那么多牺牲,你就不为他想想?你自己来建塘不说,为什么还要把大哥也拉上?” 莫天悚和狄远山同时一愣。狄远山涌起一个很怪异的想法,梅翩然似乎是知道他不愿意莫天悚和她有发展,故意说这些话来示好的,笑笑道:“梅姑娘,我哪有为少爷牺牲过什么?是我自己想知道飞翼宫的事情,隐瞒身份一直赖在少爷身边。这次少爷原本也没有想让我来,也是我自己死皮赖脸地跟来的。” 梅翩然道:“飞翼宫中不过就住着一群夜蛾,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飞翼宫不在云南,而是在库姆塔格沙漠附近的阿尔金山。你们真要知道飞翼宫的事情,应该去长城外面,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莫天悚心头一阵颤栗,忍不住问:“翩然,你知道飞翼宫的事情?你是不是飞翼宫的人?你认识翠儿?” 梅翩然提起水壶又给茶壶中续上水,摇头道:“我不是飞翼宫的人,但我和他们份属同类,的确是认识翠儿,也知道一些飞翼宫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吉旺丹的太太卓玛是什么人吗?” 莫天悚一呆,和狄远山交换一个眼神,万分疑惑地问:“你肯告诉我飞翼宫的事情了?” 梅翩然将茶壶中的茶水分进几个被子中,自己端起一杯来,却没有喝,苦笑道:“我不告诉你们,你们也不放手,也不管有没有危险,自己就乱来,还不如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呢。不过你们别报太大的希望,因为我知道的也非常有限。” 莫天悚立刻又觉得很失望。狄远山看莫天悚激动得很,和平时比起来极为失态,情绪一直受梅翩然左右,对梅翩然深具戒心,抢着道:“总比我们知道得要多一些。你说你不是飞翼宫中的人,那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飞翼宫的事情的?” 梅翩然道:“一部分是我这些年来幽煌山庄的时候自己调查出来的,一部分是我师傅告诉我的。我师傅从前是飞翼宫的人,不过她在二十年前就离开飞翼宫了。” 狄远山失声道:“你还有个师傅?” 梅翩然瞪眼道:“什么话?没有师傅,我的法术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狄远山很尴尬,赔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们和我们不同呢。梅姑娘既然不是飞翼宫的人,以前是住在什么地方的?” 梅翩然道:“我家在江南的一个小地方,说了你们也不知道。” 莫天悚刚才看狄远山和梅翩然配合默契不高兴,此刻看狄远山碰钉子却又高兴了,端起一杯茶先闻闻,一股天然的兰花香沁人心脾。一口喝下,但觉滋味纯浓,与绿茶相比,别有滋味,笑眯眯地道:“翩然,你刚才提到卓玛。我见过她,似乎很厉害。” 梅翩然没好气地啐道:“你就是心眼小。他是你大哥,碰钉子你那么高兴。飞翼宫对你、庄主和大哥都很重视,分别给你们一人派了一个丫头出来,一是照应,二是监视。翠儿是庄主的丫头你们都知道了,卓玛就是飞翼宫给你派来的丫头。” 莫天悚无疑是听见天底下最荒唐奇怪的事情,愕然道:“卓玛是给我的丫头,那她怎么不来找我,却在这里给多吉旺丹做太太?大哥的丫头又是谁?” 梅翩然道:“大哥的丫头是谁是我唯一没能打听出来的。我一直有点怀疑是小妖,不过小妖乃是三年前真娘无意中救下的一个苗家姑娘,在巴相有父有母,又不太可能。” 狄远山立刻想到刚刚来的时候看见藏人手腕上的天罗结,愕然看一眼莫天悚,叫道:“等等,梅姑娘,我有一个问题。飞翼宫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在幽煌山庄了?为什么要给我们派丫头?派丫头又怎么不直接去幽煌山庄,反而是来了云南?” 梅翩然道:“当然早就知道了。在老庄主出事以前就知道了,要不曹横早就杀死天悚和莫桃了,还会留着他们,对他们那么好,给他们传授武艺,后来也不硬逼天悚配制解药了?你们觉得曹横是那种养虎为患的人吗?翠儿来云南的原因是庄主正好来了云南;大哥的丫头我说了我不知道是谁,所以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不是在云南;至于天悚的丫头卓玛,来这里的原因比较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莫天悚叫道:“翩然,干脆你从头说好了。我怎么越听越迷糊呢。” 梅翩然道:“其实事情一点也不复杂。不过是飞翼宫想让你们帮他们完成一件事情,就是翠儿已经告诉庄主的那件事,而老庄主不希望你们去完成这件事情,才把飞翼宫的事情瞒着你们。” 狄远山皱眉问:“哪件事情?就是杀蝙蝠吗?” 梅翩然点点头,果然是从头说起,道:“当年老庄主利用幽煌剑在中原武林掀起轩然大波,乃是想让集合众人的力量一起帮他对付飞翼宫的,可是他到达飞翼宫以后才知道,利用一般人去对付飞翼宫压根就是鸡蛋碰石头,一点用处也没有,而能对付飞翼宫的人绝对不会贪图幽煌剑中所谓的秘密,不管他把那个秘密编造得如何活灵活现的。” 莫天悚又忍不住插言道:“翩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幽煌剑的秘密是编造出来的?” 梅翩然点头道:“幽煌剑在你手里多少年了,你难道没有将这把剑里里外外研究透彻吗?剑中要是真有秘密的话,早被你发现了。幽煌剑根本就没有秘密,这些都是老庄主编造出来吸引武林人士上当的。” 莫天悚和狄远山听得你眼望我眼,如坠云雾之中,不知道到底哪是真哪是假。 梅翩然没管他们,接着道:“大批的武林人士被引去阿尔金山后,天天在阿尔金山乱转,搞得飞翼宫很烦。老庄主于是趁机请缨,当着当时飞翼宫的宫主女儿孟青萝姐妹的面大肆屠杀被他引来的人,终于取得她们的信任,最后才能成为孟青萝的丈夫。 “可是青夫人没过多久就知道了老庄主其实是飞翼宫的仇人,混进飞翼宫乃是想报仇的。伤心欲绝下本打算处死老庄主的,但正好在那时候,她又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老庄主的骨肉,实在是不忍心让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父亲,找到老庄主摊牌,要老庄主放弃仇恨离开飞翼宫,以后永远都不再来飞翼宫。 “老庄主遇事果断,见事情败露,不答应也不行,一口就答应,仅仅是提出日后青夫人生下孩子以后,要把孩子送出飞翼宫由他扶养,不答应,他宁死不走。青夫人其实非常爱老庄主,也是一口答应。他们谈妥以后,就收拾东西悄悄送老庄主离开,却不料刚出宫门就正好遇见青夫人的妹妹孟绿萝。 “唉!这就是冤孽了!老庄主文武全才,倜傥风流,虽然娶的是姐姐孟青萝,但妹妹孟绿萝也很喜欢他,经常都会姐姐那里去缠着姐夫说话。那天她也和平常一样去找姐夫,正好撞见姐姐要送姐夫离开,当即大叫起来,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青夫人自然是不可能秘密送走老庄主了,他们被带到当时的宫主,青夫人的母亲面前。在老宫主的逼迫下,青夫人无奈,只得说出自己已经有孕和老庄主是飞翼宫仇人的事情来,请求母亲放老庄主离开。 “老宫主沉吟未决的时候,孟绿萝便道,既然是飞翼宫的仇人就不能放过,要姐夫离开也可以,姐姐要陪他一起离开。青夫人当时不过略微犹豫,便一口答应。 “老宫主准备在自己百年以后传位给青夫人,怎么肯放她离开?又看出二女儿是想趁机夺得宫主宝座,又说青萝你根本不值得为一个男人抛弃一切。我决定了,处决文沛清,你不用离开。说完就派人把老庄主抓起来关进牢房中。这样老庄主就在牢房里遇见了曹横。 “曹横是青夫人的表哥,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老宫主也决定要处决他,所以将老庄主和他关在一起,准备第二天一起处决。但是青夫人怎么忍心看着丈夫被杀,当夜就来救老庄主,顺便也救出曹横。三人一起离开飞翼宫朝长城里面逃。 “可惜他们没有逃多久就被老宫主带领人追上。青夫人哀求母亲放过他们。老宫主心头一软就答应了青夫人。可是这时候孟绿萝过来道,要让你们走也可以,姐姐,你要答应我,等你的孩子长大以后,你要让他回来,帮我们铲平悬灵洞天。你的孩子有一半人类血统,不会害怕蝙蝠精。 “悬灵洞天一直是飞翼宫的对头,里面住的乃是蝙蝠精。所有夜蛾都天生怕蝙蝠,飞翼宫一直没办法对付悬灵洞天。老宫主也希望有人能铲平悬灵洞天,被二女儿三说两说竟然也来逼迫青夫人一定要答应这个条件。青夫人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老宫主这才放过他们,自己回去。这就是飞翼宫希望你们做的事情,也是翠儿把莫桃关在蝙蝠洞的原因。 “此后的事情玉卿夫人知道一些,可能告诉过你们。在老宫主带人离开后,老庄主和青夫人、曹横继续赶路。老庄主自己没能应付飞翼宫,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去对付悬灵洞天,在青夫人产子以后便下毒手杀了青夫人,自己带着儿子和曹横逃到蜀地,建立幽煌山庄。他因为自己从前杀孽太重,到了蜀地以后一直修身养性,广积善德。 “这样一直到了十二年前,飞翼宫老宫主辞世,孟绿萝接掌飞翼宫,当即开始派人查找老庄主的下落。一年后就找到幽煌山庄,但是她没有去打扰老庄主,而是派没去找到曹横,想让利用曹横逼迫老庄主回到飞翼宫,但她又不想让老庄主知道是她在背后操纵,让老庄主恨她。 “可是孟绿萝没有想到,曹横其实一直是受老庄主控制的,曹横并不敢直接去逼迫老庄主,但是孟绿萝不听曹横解释,逼着曹横暗中设法。曹横尽管一直很害怕,但有人壮胆,也很想接机会摆脱老庄主的控制,和没一起在暗中布置,于是就发生后来那些事情。 “最后的结果你们当然清楚,也不用我多说。孟绿萝没有想到她没有让老庄主回到飞翼宫,反而是逼死他,完全乱了方寸,一时不知道该拿天悚和庄主怎么办才好。没却只道她必定会恨庄主和天悚,在开始的时候给你们吃了很多苦头,只是没有接到命令,不敢轻易弄死你们罢了。 “但孟绿萝对你们的感情其实是很复杂的,而天悚又显示出与老庄主几乎一样的性格和能力,她就更不知道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后来她只好让天悚定期去孤云庄,让曹横训练天悚,但却不准曹横对天悚有丝毫不敬的地方,还爱护得无微不至。再后来的事情不用我再说了吧?” 梅翩然说完沉默下来。莫天悚呆呆地道:“原来是这样的原因龙王才在表面上对我还不错的。可是孟绿萝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孤云庄?她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去飞翼宫?” 梅翩然道:“那可能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照我的猜想,她在不知不觉中将你当成当年的文沛清,或者说她希望你在孤云庄变成一个和文沛清完全一样的人,但她又怕见到你,因为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你见到她也和当年的文沛清一样不可能喜欢她的。又可能是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文沛清,让曹横帮文沛清照顾两个儿子,实际上是一种补偿。更可能她真是想让你们去对付悬灵洞天,所以想你们多学一些本事,才有赢的可能。” 狄远山喃喃道:“最大的可能是你说的这些可能在孟绿萝身上都有一些,因此她实际到现在也没想清楚到底要少爷和庄主做些什么,才一直没有直接出现在幽煌山庄。但是我呢,她想让我干什么?为什么也会给我派个最神秘的丫头出来?” 梅翩然幽幽一笑,提起水壶又给茶壶中续上水,示意莫天悚和狄远山自己端来喝,低头轻声道:“大哥可能对自己的阿爸一点印象也没有,你若是见过你阿爸就会知道,你的眉眼长得几乎和他一模一样,得其形;你们三兄弟中,天悚和文沛清接触的时间最长,文沛清花费在天悚身上的心血也最多,所以天悚的气质最像他,得其髓;庄主乃是青夫人和文沛清的骨血,一往无前又死不认输的性格其实是很像青夫人的,他得到的乃是青夫人和文沛清共同的气血。在孟绿萝心目中,你们都是文沛清的化身,乃是三位一体的,她对你们的态度是一视同仁的。” 狄远山不禁一呆,皱眉问:“这样说来他们也早知道有我存在了,我阿妈怎么躲也躲不开飞翼宫?但是孟绿萝为什么不让曹横也训练我呢?” 梅翩然道:“青夫人很早就知道文沛清在去飞翼宫之前就有一个儿子,但是孟绿萝其实是在大哥找到少爷以后,才循着大哥和真娘这条线索找到玉卿夫人的,刚刚才知道没几年。以前老庄主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连青夫人也不知道玉卿夫人在什么地方,但现在玉卿夫人的确是永远也躲不开飞翼宫了。不过大哥也不用担心,孟绿萝实际也不知道该拿玉卿夫人怎么办,在解决你们三兄弟的问题前,不会去找玉卿夫人的麻烦。” 狄远山和莫天悚这下都放心多了,莫天悚皱眉道:“可是我怕阿妈自己不肯安分,要惹出事情来。” 梅翩然笑笑道:“这可怪不得玉卿夫人,实在是大哥做事情太过分了。这次都被玉卿夫人抓住了,没待两天就又自己跑出来。” 狄远山有些尴尬,低声嘟囔道:“可是阿妈做事情也很过分呢,她给我吃了好几天的迷药。” 梅翩然失笑道:“你们是母子,做事情的方式当然差不多。我觉得还是天悚的办法好,找一些事情给玉卿夫人做,免得她没有精神寄托,空闲时间太多,整天都不开心。只是你们做什么生意不好,要弄个马帮生意出来?” 莫天悚立刻不服气地道:“像我这样的人,安邦定国做官肯定是没份,且我也不喜欢受人约束,对做官没兴趣;除暴安良乃是大侠做的事情,我也没有兴趣;剩下的不就只有捞钱做生意了?我是真的想做生意,并不仅仅是想给阿妈找件事情做。做生意当然想赚钱,目前马帮生意肯定赚钱,我为什么不能做马帮生意?” 梅翩然道:“虎跳峡的怪兽不是藏人编造出来的,而是真的有。怪兽的名字叫婴,是一种专门食人脑髓的大鸟,多年前曾经在此地作恶。当时是被央宗的师傅索达吉诛灭的。现在索达吉已经圆寂,左顿和索达吉是好友,这次就是为婴才来这里的。当年索达吉对付婴的时候不过就你现在的年纪,可是在与婴一战中落下内伤。此后几十年一直没好过,才会在壮年圆寂。少爷,我看左顿有意想你去对付婴,你可千万别答应,因为婴其实乃是卓玛的宠物。” 莫天悚又听得晕乎乎的,捧着头道:“翩然,麻烦你把卓玛的事情也从头说起好不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离别 梅翩然道:“卓玛原本不是飞翼宫的人,也不是夜蛾成精,而是虎跳峡的一只栗鸢。栗鸢是一种羽毛栗红色的鹰。 “大约四十年前,索达吉来此地诛灭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卓玛。当时卓玛还没有修成人形,几乎没有法力。你们可以想见,卓玛是妖,而索达吉是降妖的,所以索达吉也就顺理成章地抓住了卓玛。但因为卓玛没有恶行,索达吉也就没有诛杀卓玛,抓住卓玛后在她身上贴上一道真言封印用铁链锁着,准备带回去关起来。索达吉与建塘的土司关系一直很好,办完事情后去官寨向土司辞行。 “当时多吉旺丹乃是一个刚刚三岁的小男孩,看见被索达吉抓住的卓玛很好奇,也不知道害怕,哭着闹着一定要和卓玛玩。被佛法镇住卓玛的连一只普通老鹰也不如,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索达吉见多吉旺丹一定要和卓玛玩,也就没有反对。 “结果多吉旺丹和卓玛玩得很开心,见卓玛被锁住很同情卓玛,居然悄悄悄悄地揭去索达吉贴在卓玛身上的真言封印。卓玛当夜就挣脱锁链逃跑了。 “索达吉不肯放过卓玛,一直跟踪追击想要重新抓住卓玛。害得卓玛从云南逃到西藏,又从西藏逃到四川,又逃去中原,一路逃亡,最后逃到阿尔金山,遇见飞翼宫的老宫主。索达吉胜不了飞翼宫,卓玛才算是安定下来。 “这次孟绿萝想让人来给你们做丫头,庄主丫头的人选最好确定。翠儿的母亲原本就是服侍青夫人的,一说,翠儿就自己提出要来服侍庄主。但是做丫头毕竟不是什么好差使,没人愿意来给天悚和大哥当丫头。卓玛觉得飞翼宫对她有恩,主动提出她来服侍天悚,于是卓玛就成了天悚名义上的丫头,离开了飞翼宫。 “卓玛为人极为念旧,出来以后又想起当年的多吉旺丹,没着急去幽煌山庄,而是先来建塘官寨看望多吉旺丹。当时多吉旺丹的土司太太逝世多年,多吉旺丹一见卓玛就惊为天人,向卓玛求婚。” 莫天悚突然插嘴道:“于是卓玛为报恩,就当了建塘的土司太太。可是翩然,你不觉得你的故事在时间上有点不对吗?卓玛在三年前就成为土司太太了,而庄主最近才离开九龙镇,遇见翠儿。” 梅翩然没好气地瞪莫天悚一眼,怒道:“你这样问明摆着就是说你不相信我,那你就别问我,自己去调查好了。” 狄远山莞尔,发觉梅翩然和莫天悚一样是又小气又敏感,端起一杯茶来慢慢品啜。莫天悚急忙赔笑道:“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了,我就是当你自己人,才有不明白的就问,没有隐瞒你嘛!” 不管莫天悚是不是相信梅翩然,可他的确会说话,梅翩然回嗔作喜,解释道:“给你们派丫头出来的计划原本就是在三年前提出来的。当时翠儿还不能变成人形,身上也不具备多少法力,找到庄主也没有用,自然是不能立刻出来,便耽搁了几年。等到她能出来的时候,庄主已经决定来云南了,于是她也就跟着来云南了。 “她一到云南就正好遇见玉卿夫人和叠丝峒的人合伙想对庄主不利,她自然不会客气,当即制服他们。翠儿刚成人形,什么也不懂,很是天真。她也知道孟绿萝原来的计划,便自作主张把庄主关在蝙蝠洞中。其实悬灵洞天的蝙蝠精和普通蝙蝠完全是不同的生灵,而莫桃庄主从小到大压根就没怕过任何东西。翠儿的做法除了增加庄主的怨气和你们的不满意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你们都知道庄主的脾气,一发火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这次他就给了翠儿和自己一刀。翠儿受伤很重,给庄主和自己包扎完后,没力气带庄主离开蝙蝠洞,可又怕叠丝峒的人趁她不在的时候伤害庄主,只好在自己出来以后唱一出空城计,把庄主臭骂一顿,吩咐叠丝峒的人看牢庄主,自己脱身出来找我想办法。 “我当时正好和真娘、红叶一起被喇嘛追。不瞒你们,先开始的那几十个喇嘛我还能应付,但左顿我是根本无法应付的,还受了一点伤才暂时逃脱。翠儿找到我的时候,我自己都是焦头烂额的,翠儿的伤又很重,我哪里能帮她?可是我知道左顿轻易不杀生,不管是妖精还是人命,他都不会轻易伤害,便让翠儿冒充我自投罗网,好让左顿把她带去建塘去找卓玛。 “卓玛的法力比我高很多,翠儿的伤势我是无能为力,但卓玛一定有办法。翠儿伤势沉重,经不起长途跋涉,但左顿抓住她以后虽然镇压住她的法力,同时也给她治疗了伤势,不然翠儿可能无法坚持到建塘。同时这样做也终于让我脱身出来。可算是一举三得。 “我知道翠儿的耽搁不得,伤好后没空去找你们,立刻来到龙行,原本不过是想私下找到卓玛,让她出手救翠儿的。可是左顿相当精明,因黑玉簪而猜出翠儿是冒名的。” 狄远山忍不住插言道:“梅姑娘,当年你拿走少爷的黑玉簪,也不和少爷说一声,害得少爷几乎拿我当贼办了。” 莫天悚立刻道:“大哥,我最后不也没有冤枉你吗?都过去的事情你还说什么说?现在还是听翩然说正事吧。” 狄远山非常不服气地瞪眼道:“少爷,梅姑娘说的也是过去的事情,你护短也护得太明显了吧。人家好歹要娶了媳妇才会忘了娘,你刚一认识梅姑娘就把我们一家人都忘记了。” 说得一贯能言善道的莫天悚也有些讪讪的,低头去瞄梅翩然。 梅翩然也有些脸发烧,尴尬地笑笑,小声道:“我当时没想到日后还能和少爷做朋友,不想让少爷知道我拿走了他的东西。”顿一顿,才接着道,“簪子是我仓惶逃命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正好被左顿捡着。要是簪子没有被赤凤偷走也无所谓,可是簪子正好又被赤凤偷去,左顿便去给翠儿道歉。翠儿压根就不知道簪子的事情,左顿当然知道翠儿乃是冒名,所以左顿还不知道翠儿究竟和卓玛是什么关系。但是这就够了,左顿一到建塘,立刻让多吉旺丹去找卓玛。 “卓玛嫁给多吉旺丹以后,住在官寨看见央宗就记起当年被索达吉追得如丧家之犬的惨状,而那时候她还什么也没有做过,索达吉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抓她?卓玛心头实在是气不过,便不时作弄央宗一下。你们知道央宗乃是一个高手,在一般情况下,只有她去欺负别人的,别人也没本事能欺负她。卓玛作弄央宗的时候自然会用到法术,次数一多,便被多吉旺丹发现异常来。 “多吉旺丹并不能肯定就是卓玛有问题,但还是把卓玛送去龙行单独居住。卓玛去龙行以后,多吉旺丹一直没有去看过她。我找到卓玛的时候,正好多吉旺丹听了左顿的话,跑去龙行查看卓玛的情况。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见面自然亲热得很。卓玛又不想多吉旺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不能立刻回官寨给翠儿治伤。” 狄远山道:“这样说翠儿在卓玛心目中还是不很重要,她可以为了陪伴土司老爷就放弃去救翠儿的命。” 梅翩然又摇摇头,道:“不是的。你们不懂,翠儿不是人类,救她必须在夜里才行。卓玛在当天夜里立刻就去了官寨,可是翠儿已经玉陨香消了。 “卓玛和翠儿本是好友,而翠儿心地善良,从来也没有伤害过什么人。卓玛自然很生气,又想起从前的事情,大怒下立刻把央宗和左顿都抓去龙行,想等抓住格茸以后一起来处理。我见事机不对,抢先把龙行的人全部带去一个山谷中,但牲口就顾不上了,结果全部是都死了。幸好卓玛还顾念天悚和飞翼宫的关系,在天悚去官寨的时候没有对付天悚。但在天悚一离开,她立刻把央宗的侍女和守门的护卫队拷打一顿。” 莫天悚一呆道:“卓玛的脾气看来可没有翠儿好。幸好她留在这里,没有来给我当什么丫头。说实话,我压根不喜欢身边跟着个丫头伺候。像红叶那样的丫头,跟在身边只会让人觉得心烦而已,我可不想身边再多出一个卓玛来。” 梅翩然叹气道:“少爷,红叶虽然是龙王派到你身边的,可她对你不好吗?你自己都要去敷衍曹横,你能指望红叶一个姑娘违背曹横的命令吗?而且红叶的奸细做得并不认真,你也没有秘密被红叶真的探听到,你还要怪罪红叶,真是没良心。” 狄远山道:“这点我也同意梅姑娘的话。红叶的确是过好姑娘,就是有时候喜欢发花痴。” 莫天悚不敢说梅翩然,但对狄远山可不会客气,立刻道:“那你又不肯接受红叶作小。我看真娘对你是千依百顺的,你只要肯回家,带几个女人她都不会说什么。” 狄远山莞尔道:“少爷,央宗也不错啊,只要你肯兼收并蓄,我也可以跟着有样学样。” 莫天悚瞥见梅翩然的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不敢与狄远山多说,急忙岔开道:“你说的婴又是怎么回事?”狄远山终于发现能制服莫天悚的尚方宝剑,自己抿嘴偷乐。 梅翩然道:“卓玛一个人住在龙行甚是无聊,时不时四处乱逛。一天在无意中发现一枚当年的婴卵,便带回去孵化,最后就孵化出一只婴,就是现在虎跳峡那只婴。” 莫天悚愕然道:“一枚卵放了几十年也不坏,看来婴的确是很邪门,不除掉婴似乎还真的不行。” 梅翩然立刻道:“天悚,你可别随便乱来。你知道所谓的婴卵是什么东西吗?婴卵和一般的鸟蛋不一样,可以是任何形状的东西。卓玛找到的婴卵乃是上次被索达吉诛灭的婴元神依附在一枚栗鸢卵上变成的,要不卓玛也不可能注意到它了。 “栗鸢本身就是厉害的猛禽,所以卓玛孵化出来的婴比从前索达吉诛灭的那只还要厉害。除了眼睛以外,浑身上下根本就找不着能伤害到它的地方。而且这次的婴有卓玛约束,还从来没有攻击过人类,你可别去管闲事。卓玛的法术比我厉害很多,连左顿也不是她的对手,你要是惹恼了卓玛,谁也庇护不了你。” 莫天悚向来听不得别人说他不行,何况此人又是他心目中的姑娘,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梅翩然看扁,不悦地扬眉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庇护。左顿大师对付不了卓玛,我不见得就会输给她。在争斗中法术武功的确很重要,但不是法术高,武功强就一定能赢的。” 听他这样一说,梅翩然还更加担心,想了想道:“天悚,其实有婴在虎跳峡对你有利无害。你想想,只要有婴在,其他的马帮就不敢随便从这里经过,你却可以去找卓玛,让卓玛命令婴不动你的马帮。此事对卓玛一点也不难,卓玛肯定会帮你的。” 莫天悚冷哼道:“你不是不赞成我弄马帮吗?我乃是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做事情何须要靠女人帮忙?再说卓玛是一个妖怪,而且显然不是善类,我不杀她已经是看你的面子,我若是去找一个妖怪帮忙,日后被庄主知道,我还能在他面前抬头做人吗?” 梅翩然不等他说完就到去茶壶中的残茶,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莫天悚心中压根就没当梅翩然是外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给她帮忙。狄远山却知道事情要糟糕,忙拉一下莫天悚的衣角。 莫天悚这才惊觉自己说过火,急忙拉着她道:“翩然,天地良心,我不是在说你。在我的心目中,你和我是一样的,不,你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我怎么可能说你嘛?” 梅翩然一把推开他,几下子把地上的东西装进一个包裹中,掉头就走。 莫天悚没想到梅翩然这样小气,一把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开,哀求道:“翩然,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又找到你,你别这样就离开我好不好?” 梅翩然冷哼道:“少爷,我现在知道你对妖精的态度了,我高攀不起你。好,今后我和你一刀两断!”朝后一挣,撕下半截衣袖,化成一只绿色的大夜蛾,居然飞起来走了,很快消失在天空中。 莫天悚拿着半截衣袖,整颗心都被梅翩然带走了,空荡荡地只会发呆。 狄远山非常痛苦地发现莫天悚竟然对梅翩然情根深种,长叹一声,拉莫天悚一把,低声道:“少爷放心,我看梅姑娘也放不下你的,日后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等以后后有机会你再向她解释好了。” 莫天悚把半截衣袖收进怀里,落寞地苦笑道:“在这些方面我真的比不上庄主,庄主是肯定不会喜欢上一个妖精的。谢谢你,大哥。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和翩然在一起,可你这时候没说我,还肯安慰我。” 狄远山摇头道:“少爷,话可不是这样说。人有好坏之分,妖同样也有好坏之分。” 莫天悚幽幽地道:“可惜我很清楚,我绝对不能划分到好人里面去,翩然看来也是,所以我就是喜欢她。若是被庄主知道婴一事,他根本连考虑也不会考虑,必定会主动去铲除怪物的,但我和翩然的想法都差不多,首先考虑的乃是危险性和此事对我们有何影响。走吧,大哥,我们回去找左顿大师。” 狄远山拍拍莫天悚的肩头,道:“可是少爷,你也绝对不是坏人。你和我一样,只是平常人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议论 程荣武的毒伤调理一天以后已经完全好了,看林冰雁吃过早饭就朝外面跑,很不满意地拦住她:“小师妹,你又要去陶莫那里?” 林冰雁也不满意地推开程荣武,道:“怎么?我做什么还要你批准吗?” 程荣武伤心地道:“自从我们认识陶莫以后,你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小师妹,我真的不明白,陶莫有什么好?你昨天去他那里三次,三次回来都闷闷不乐的。为什么你还总是要惦记他?” 林冰雁自己也不知道陶莫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她的,也觉得最近对程荣武过分了一些,嫣然一笑道:“师兄,不如你陪我一起去看陶莫吧。放心,我就是去给他看病的。他的伤口裂开了,大家是朋友,我去看他也是应该的。” 程荣武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叹息一声,点头道:“好吧。” 他们刚刚踏进隔壁街客栈的大门,小二就迎出来道:“林姑娘又是来找陶庄主吧?他们昨夜已经退房走了。” 程荣武甚是高兴,林冰雁却觉得空落落的,喃喃道:“他们要离开,也不过来说一声。” 程荣武道:“陶莫和我们非亲非故,不过偶然遇见而已,现在他的丫头找到他,当然会带他回去修养了,你别为他担心。我们回去吧。” 林冰雁闷闷不乐地朝外走,还是想不通,走两步又回头问:“小二哥,你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了吗?” 小二摇头道:“陶庄主没有说。但我看他和凤凰姑娘都穿着紧身的黑衣服,想来不是去干好事。林姑娘还是听你师兄的话,别惦记他们了。你不知道,陶莫的脾气大得很,对他的两个丫头凶得不得了。倒茶给他,茶稍微烫一点不合他的心意,他都要摔杯子骂人。凤凰和红叶都那么漂亮,也是时运不济,竟然会给那样一个人做丫头。”罗里罗嗦地说完还直叹气。 程荣武深有同感地回味道:“那个叫凤凰的丫头的确是很漂亮。要是她肯给我做丫头,我一定不会说她一句。可惜了。”拉林冰雁一把,“走吧。” 林冰雁忽然问:“小二哥,你说陶莫和凤凰都是穿着黑衣服走的,那当时红叶呢,没跟他们一起走吗?” 小二道:“红叶在他们走后出去了一趟才走的。我就是看他们离开也不一起走,才觉得他们很古怪。陶莫刚来的时候整天关在屋子里面躺在床上,话都没有两句,我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呢。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林冰雁拉着程荣武就跑,急道:“我们快回客栈去收拾东西,我知道陶莫去哪里了。” 程荣武不悦地道:“他爱去哪里去哪里,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要追到他家里去吗?” 林冰雁生气地大声道:“师兄你就是这点最讨厌,不管什么时候都只顾自己。陶莫是去留云谷了,我们难道不应该过去看看吗?” 程荣武不服气地停下,道:“我怎么只顾自己了?你又怎么知道陶莫是去留云谷了?” 林冰雁叹息道:“师兄,这时候你别这么小气。昨夜红叶来早我打听解毒药方的就觉得有点奇怪,刚才听了小二的话才明白她要药方有什么用。师兄,都过去一夜了,我们要快点赶去留云谷才行。” 尽管程荣武还是不很服气也不很乐意,他还是和林冰雁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收拾好东西,带上一大包药物急忙朝留云谷赶去。 离留云谷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他们就看见对面过来三四十个神情疲惫不堪,衣服血迹斑斑的人,领头的竟然是罗天和霍达昌,却不见霍达盛。程荣武吃惊地道:“难道陶莫昨夜还真来救人了?可是怎么只有这几个人?” 林冰雁早打马飞奔过去,跳下马劈头就问:“你们是不是被陶莫救出来的?陶莫人呢?” 罗天的精神看起来还是要比其他人好很多,衣服上同样有不少血迹但还平平整整的。愕然道:“原来昨夜那个人叫陶莫,还真是林姑娘的朋友。他和他朋友都被大蜘蛛咬了。” 林冰雁大吃一惊,追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他中毒你们就不管他了,没带他一起出来吗?” 霍达盛道:“师妹,陶莫是什么人?他一直都用黑巾蒙着脸,不肯以真面目见人。” 程荣武这时候也到了,接嘴道:“师兄,管他陶莫是什么人呢,现在我们最要紧是先找地方安顿下来,让师妹给你们治伤。”一边说一边将一大盒药膏塞在林冰雁的手里。 这个提议林冰雁无法反对。林冰雁和程荣武都将自己的马让出来给伤重的人骑,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大略给众人看了看。除外伤以外,大部分人还粘了不少蜘蛛绒毛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并没有见着一个中毒的人。一般武林人都会带着一些伤药在身上,外伤他们自己已经大概处理过了,林冰雁只是把治疗蜘蛛绒毛的药膏分一些给众人,心里实在是担心得很。 罗天等她把药膏都分完以后走过来道:“别担心。我看见陶莫和他身边的那个姑娘都被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救走了。他们一定没有事。” 林冰雁多少放心一些,愕然问:“满头白发的老太婆,是不是和叠丝峒妖人在一起的那个老太婆?” 罗天点头道:“就是她。她是和叠丝峒的援兵一起来的。” 林冰雁的一颗心立刻又提到嗓子眼,失声道:“你是说陶莫和凤凰都被那老太婆抓走了?你知不知道他被老太婆带去什么地方了?不行,我必须马上去救他。” 罗天道:“林姑娘,你先别着急。我一直没有见着你说的红叶,可我有一个直觉,那老太婆是认识陶莫和凤凰的,带他们走是为了救他们。昨夜的事情很奇怪。陶莫和凤凰蒙着脸,从悬崖上下来,言辞闪烁,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而且他们一来,叠丝峒的援兵也来了。” 程荣武凑过来道:“就是,陶莫是很古怪。先是一个人连两碗米线钱也付不出来,又说自己仅仅是一个猎户,武功却高得出奇。后来却来了两个漂亮丫头,叫他庄主,说不定他也是叠丝峒的人。师妹,你别再惦记他了。” 林冰雁怒道:“师兄,你不喜欢他,也要讲点道理好不好?他杀了那么多蜘蛛精,怎么可能是叠丝峒的人?” 霍达盛迟疑道:“他虽然蒙着脸,我总觉得他的身影很熟悉,像是我认识的人。他的身影很像是莫桃。” 罗天沉吟道:“陶莫,莫桃。莫桃的名字到过来念不就是陶莫吗?这人即便不是莫桃,也一定与莫桃有很大关系。” 霍达昌咬牙切齿地道:“如果证实他真是莫桃,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他。” 林冰雁忍无可忍地叫起来:“霍师兄,你怎么这样?昨夜要不是他先来了,叠丝峒的援兵一到,你们一个也走不出留云谷。” 罗天道:“林姑娘此话到也很有道理。其实昨夜若不是陶莫和凤凰先冲出去杀死大部分蜘蛛,叠丝峒的援兵一到,我们也得仓惶应战,的确是危险得很。而且我注意到一件事,陶莫虽然中毒倒在地上,叠丝峒的厉鬼都不敢靠近他的身边。在漆黑的夜晚,鬼就只怕正气。陶莫如果不是叠丝峒的人,就一定是一个充满正气的人。” 霍达昌又迟疑道:“罗少侠,你觉不觉得陶莫杀蜘蛛那种快如闪电的刀法,就是当初莫桃在树林中用的刀法?我还从来没有看见其他人出刀能有那样的速度。而且后来有人认出跟着莫桃的五个女子乃是暗礁十八魅影中的五鸟。我觉得凤凰的剑招也很像是五鸟。” 程荣武道:“还是霍师兄观察得仔细。我怎么看也不觉得陶莫是好人。叠丝峒的白发老太婆肯救他,说明他一定认识叠丝峒的人,看来莫桃没有死,这个陶莫真是莫桃。我也就说,一般人就算是有他的力气,也没有他的狠劲,能把大象的耳朵活生生地撕下来。” 林冰雁越听越是不高兴,一个人冲到队伍的最前面,谁也不肯理会了。 中午,文玉卿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停下打尖,经过一上午的休息,赤凤和莫桃的毒都消下去不少,两个人的精神也恢复很多,不愿意一直坐在马车上,也一起下车来到饭店中。文玉卿还气莫桃得很,不肯和莫桃同桌,一伙人分成两张桌子,彼此间隔得远远的。 红叶下车就去厨房忙着去给给莫桃和赤凤热药汤。阿虎陪着文玉卿。阿豹在外面看着东西兼戒备情况。赤凤和莫桃坐在一桌。中午正是饭店生意好的时候,他们要的饭菜一时还没有送来。赤凤看莫桃没精打采地低头一声不吭,忍不住问:“庄主,你想什么呢?” 莫桃摇摇头,勉强笑道:“也没有想什么。赤凤,反正也是没事,你唱首歌来听好不好?” 赤凤一愣,环顾周围嘈杂的环境,实在不是唱歌的地方也不是唱歌的时间。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嫣然一笑,将短剑拿来横在膝盖上,弹剑做歌,低声唱道:“春寻芳竹坞花溪边醉,夏乘舟柳岸莲塘上醉,秋登高菊径枫林下醉,冬藏钩暖阁红炉前醉。快活也末哥,快活也末哥,四时风月皆宜醉。” 赤凤貌美如花,声音清甜,这一开口唱歌,立刻把周围几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莫桃才惊觉自己的要求十分鲁莽,笑笑道:“你唱得真好听。以后我再有这样不合理的要求,你别答应我。” 赤凤微笑道:“这怎么是不合理的要求呢?以后只要庄主喜欢,你什么时候想听,我就什么时候唱给你听。就怕是我唱得不好,你听不了两次就烦了。” 正说着呢,旁边一个一脸横肉的家伙走过来道:“大爷我喜欢听,姑娘你以后就唱给我听吧。” 赤凤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气,双手按住桌子正要站起来教训教训此人。 莫桃知道此人看见他们带着刀剑还敢过来挑衅生事,一定不是善类,可他此刻实在不愿意多事,拉着赤凤低声道:“赤凤,不值得为这样的人生气。我们别理他。” 以前在九龙镇遇见这样的事情,莫桃必定要管。赤凤诧异看看莫桃,见他十分没精神,点点头,不再理会来人,大声叫道:“小二,我们要的东西怎么还不送过来?” 小二端着几盘菜和一瓶酒,跑过来一叠声地道:“来了,来了。”把菜放在桌子上,“客官请慢慢用。”又偷偷瞄一脸横肉一眼,见他在说过一句话以后就一直站在赤凤身后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心里奇怪得不行,却没敢吭声,放下菜就走了。 莫桃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杯酒,放下酒瓶刚端起杯子要喝,一根筷子凌空飞来,正中酒杯,将酒杯击成碎片,里面的酒也全部洒在桌子上,还溅了不少在在莫桃的身上。 赤凤虽然并没有看见是谁射来的筷子,还是怒吼一声站起来四处打量着叫道:“谁?有胆子就站出来!” 莫桃忙拉着她坐下,苦笑道:“你别叫,是老太婆。我也的确是不该喝酒。吃饭吧。”端起一碗饭气不是很顺地大口刨着。 赤凤愕然道:“老太婆的武功这么高?可是狄远山为什么几乎不会功夫?”也端起一碗饭,却忍不住扭头朝文玉卿看看,就见文玉卿看也没有朝这边看一眼,自己端着酒杯喝得十分香甜,可阿豹正去起身去拿筷子,证明刚才的筷子的确是出自文玉卿之手,不禁咋舌。回头又见刚才的一脸横肉还站在自己身后,忍不住叫道:“喂,你一直站在这里干什么?” 莫桃道:“别奇怪,他也被老太婆收拾了,想走也走不了。” 赤凤又忍不住扭头看一眼文玉卿,失声道:“老夫人的功夫真厉害!”再也不敢跟着莫桃称呼文玉卿老太婆了。 红叶正好端着药碗过来,坐下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想想龙王的功夫,可老庄主乃是龙王也要忌惮的人,便知道老夫人的功夫是什么层次的了。” 赤凤疑惑地问:“你不是在厨房吗,怎么大堂中发生的事情你这么清楚?” 红叶道:“你身后站着的人乃是本地一霸。老板怕我们在他的饭馆打起来连累他,刚刚亲自找到我,把这里的事情都告诉我。想让我帮他求情,放过你身后的土霸王。怎么样,你愿意放过他吗?” 赤凤可没这么好说话,撇嘴道:“又不是我让他站在那里的,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处?”红叶道:“总要你同意了,我才好去和老夫人说啊。庄主,你说是不是?”莫桃没好气地道:“你吃你的饭吧,老太婆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去多事。” 红叶朝赤凤打个眼色,问她谁又惹着莫桃了。赤凤轻轻摇摇头,闷头吃饭。红叶也不敢再多说,桌子上变得很安静。 莫桃很快就吃完饭,立刻端起红叶刚热好的汤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红衣皱眉叫道:“庄主,哪有刚吃完饭接着就喝药的?那药那么烫,你也不怕烫着?” 莫桃没理会红叶,用手抹一把嘴巴朝外走去,老远就对坐在马车上打盹的阿豹道:“我吃完了,这里我看着,你去吃饭吧。” 阿豹愕然道:“庄主这么快就吃完了?”莫桃点点头,坐上马车,再没有一句话。阿豹奇怪地看看他,去饭馆了。 阿豹刚走一会儿,赤凤就走过来,坐在莫桃的对面,笑着道:“庄主,以后我们肯定有机会再见林姑娘的,你别不开心了。不如我又唱歌给你听啊?” 很可能再也见不着林冰雁莫桃的确是很不开心,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这一点的,皱眉道:“谁告诉你我是为了林姑娘不开心?林姑娘和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迟早都是要分开的,我怎么会为她不开心。” 赤凤心道鬼才信你呢,笑靥如花地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莫桃犹豫一下后道:“我不想和老太婆一起走。我也不想去找真娘。” 赤凤沉默片刻,缓缓道:“庄主,我不知道你遇见什么事情了,可是逃避始终不是办法,你也不可能今后再也不见一个熟人。即便是你不关心少爷,可是小姐呢?你以后难道再也不想见到小姐了吗?就算是你连小姐也不愿意见了,龙王也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躲去什么地方,他肯定都会派人来把你找出来的。再说看老夫人的样子,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 莫桃轻轻一叹,忽然间非常思念莫素秋,不知道她此刻找着莫天悚没有?和小妖两个单身女孩上路,会不会有危险?岔开问道:“赤凤,在留云谷的时候,你怎么叫我主子?” 赤凤嫣然一笑道:“我们开始又没有说好,叫你庄主我怕罗天产生联想,就只好叫你主子了。你不喜欢吗?” 莫桃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我没资格做主子。以后再遇见这样的情况,你叫我大哥吧。” 赤凤娇笑摇头道:“你别不害臊,叫你大哥,你年纪比我大吗?我比红叶姐没小多少,比你可大着好几岁呢。” 莫桃失笑,莞尔道:“那你就叫我小弟,我叫你大姐好了。”他发现自己和赤凤在一起很轻松,心情比刚才好多了。 赤凤还是摇头,大笑道:“哎哟,这我可不敢当。万一被莫素秋小姐听见了,铁定是拿着峨嵋刺跟在我身后追杀我;要是被少爷听见可就更不得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暗中赏我一枚毒针,我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莫桃的心情一下子又沉重起来,轻声问:“少爷真的会这样做吗?” 赤凤一愣道:“庄主,你应该比我了解少爷。他很实际的,我叫你一声小弟,他听见最多是笑一笑。但你如果真是出了事情,比如像现在这个样子,被他看见,不管是不是和我有关系,他都不会放过我的。” 莫桃摇头道:“少爷哪有你说的那样不讲理。” 赤凤低头轻声道:“在九龙镇我们十八个人从来都让着你和小姐,不管你们做得多过分,我们都会避开你们,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桃看见街对面来了二三十个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泼皮无赖,估计是刚才那个土霸王的手下,却没放在心上,笑笑道:“我记得我很少去找你们的麻烦,不过素秋有时候的确是不怎么讲道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夜话 赤凤显然也没有将那些泼皮放在心上,失笑道:“庄主推得倒是干净。你还记得有一年你小时候,曾经和摘星在镇子上遇见,为了一个小贩最后的一斤桔子和摘星吵架的事情吗?” 莫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其实当时真怨不得摘星,那斤桔子本来就是他先买了的。我也是知道龙王不准你们碰我,才故意去找摘星的麻烦,其实那时候我哪里是摘星的对手。” 赤凤看看莫桃,感慨地道:“你就是这一点和少爷很不相同。以前在九龙镇你当我们是敌人,见面要么压根不理会,要么就横眉怒目;现在大家熟悉了,你不拿我们当敌人,说话就变得客气,而且是真心的客气。不像少爷,和我们天天在一起,整天笑嘻嘻的,可心里从来也没有当过我们是朋友。” 莫桃更是不好意思,轻声叹息道:“少爷的处境比我难多了,心事自然也比我重。” 赤凤点点头,轻声道:“少爷的处境的确是很难,只是他的心也真是够很,我们十八魅影谁也比不上他。也许你不知道,龙王也只是表面上约束我们不去碰你们而已,但实际上并没有太认真。那次你和摘星吵架以后,龙王就一句也没有说摘星。少爷当时什么也没表示,依然和摘星嘻嘻哈哈的,但是紧接着摘星在出任务的时候忽然觉得心口疼,结果他就没能回来。那是第一次,还没有人联想到少爷身上。可后来又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事情,大家才明白。我们又不能把他怎样,了不起就是在彼此练武的时候狠狠打他一顿,还不能把他打死,最后只好躲着他。此后不管你们做得多过分,也再没人敢去得罪你和小姐了。” 莫桃不太相信地问:“真的吗?可他这样做,龙王就不说他?” 赤凤叹息道:“当然是真的。庄主,你别看少爷平时总喜欢和你打架,其实他一直都在暗中维护你和小姐。他身上的伤疤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多,其中至少有一半是为你和小姐才留下的。少爷那人,平时看着很散漫,又油嘴滑舌笑嘻嘻的,其实心里亲疏分得清楚着呢。谁要是敢越雷池一步,他说都不会说,直接就在暗中下手,绝对没有一点情面好讲,同时也不计后果,总是做了再说。 “比如说一直跟着他的狄远山,他从前并不知道狄远山乃是他的大哥。你看他对狄远山还不错吧,我们如果得罪狄远山,他也会为狄远山找回来,但往往就是受点伤,生个病什么的,不会要人性命,说明狄远山在他心目中是远远比不上你和小姐的。当然,我现在要是再去得罪狄远山,后果就完全不同了。一般人少爷还会多少有些顾忌,做事情也不算是很过分,可对我们十八魅影向来是最不客气的,他唯一奈何不了的就只有南无和北冥。 “这些事情在孤云庄人人心里都很清楚,我在当上十八魅影的第一天,南无就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不能去惹你们。龙王实际对此也很是头疼,只是少爷做得非常干净,连龙王都抓不住他的把柄而已,想说他也无从说起。但南无其实是为此才一直与少爷作对的。少爷要维护你和小姐,而南无就要维护我们十八魅影。他们这些年总是在暗中较量。 “不知道你记得不记得,有一次少爷被我们打得很厉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那次实际是南无气不过少爷又害死秋风,正好没又不在,事先和我们其他十六个人约定好,联手狠狠揍了少爷一次。事后少爷躺了半个月,而我们十七个人也被发了狠的少爷打得有十三个人同样下不了床,还被龙王结结实实地训斥一顿,打少爷打得最厉害的黑鸦也立刻被龙王处死,然后才是现在的这个黑鸦补上来。可是不久之后,因为追日和小姐吵架,少爷还是不动声色地又把追日给弄死了。那次以后南无就知道,我们打少爷也是没有用的,此后十八魅影见着你和小姐都躲着走。 “我们在表明上很听没和少爷的话,可实际十八魅影最有威望的乃是南无。所以少爷想和龙王公开对着干了,特意选择一个南无出任务的时候出来,而出来以后第一步就是去找南无。但他一知道你有事情,立刻丢下南无跑来救你。 “现在少爷又去找南无了,南无如果不肯听他的,我想他不会要南无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愿意看见他们斗,帮南无我可能会成为少爷下一个暗算的目标,不帮南无又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主动留下来陪着你。” 莫桃听得发呆,有点分辨不出赤凤说的是真是假,更不明白她把这些话说给自己听的意思,但他却记得莫天悚那次的重伤。莫天悚每次去孤云庄都会带一身伤回来,一般都是皮外伤,只有那次是内伤,伤大致好以后还调理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算恢复。从那以后莫天悚的脸色就很是苍白没有血色。低头避重就轻地问:“那你们前天要是找不着我,被少爷知道后不是很危险。” 赤凤凄然笑笑,苍凉地道:“当年你和摘星吵架只是一件非常小的小事情,你失踪可是一件非常大的大事情。庄主,你有时候也挺能装的。你和少爷一样,从心里就很不喜欢暗礁的十八魅影。你知道那个后果,是故意的。幸好我们找到了你。” 莫桃被赤凤说得很尴尬,再不觉得和她在一起轻松,扭头朝一边看去,正好看见阿虎一个人拿着一把大刀从饭馆出来,迎着那二三十个已经快走到饭馆门口的泼皮无赖而去。莫桃心里非常憋闷,忽然拉着赤凤一起跳下马车,笑着问:“你愿不愿意去活动活动筋骨?” 赤凤愕然道:“可是庄主,你的伤才刚刚包扎好,毒也没清除干净。”却见莫桃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已经飞跃过七八丈的距离,正好落在一个泼皮的头上,伸腿就将他踢到在地上爬不起来。接着落在地上,顺手一拳又将一人也打翻在地。众泼皮才反应过来,一起朝莫桃拥上来,莫桃矮身伸腿,不仅避开上盘攻击,还让五六个人绊倒滚成一团。街上的其他人立刻都躲得远远的。 赤凤摇摇头,对阿虎叫道:“这里的事情你别管。”也冲上去。 这些寻常无赖怎么可能是赤凤和莫桃的对手。赤凤和莫桃联手,不过片刻,那二三十个人就再没有一个还能站起来的了,骇然看着莫桃和赤凤叫都不敢叫。赤凤过去搀扶住莫桃,关切地问:“你的伤口没问题吧?” 莫桃轻轻推开赤凤,摇摇头:“这些下三滥哪能奈何我?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怎么处理他们倒是很让人头疼。” 赤凤一点也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道:“打过就算了,有什么头疼的?难道他们还敢来找我们?他们真要是敢来,再教训他们一顿也就罢了。就他们这样的,百十来个也不够庄主你一个人打的,怕他怎的?” 莫桃苦笑道:“我们当然是不怕,可是饭馆老板会害怕。那土霸王是在饭馆中出事的,一直还在饭馆中动都动不了,可是他的手下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能找来这么多人,可见平时极为霸道。一会儿我们拍屁股都走了,他们难保不会来找饭馆老板的麻烦,所以在饭馆的时候我不想你出手。说起来都是我不好,好好的怎么会想起让你在饭馆中唱歌?” 赤凤愕然发现莫桃的思虑也极为周详,观察同样很仔细,只是他注意的事情显然和莫天悚一点也不一样。赤凤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沉吟道:“那我们进去把那个土霸王找出来,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在我们离开以后也不敢胡来。” 莫桃知道这样做只会雪上加霜,很是心烦,只是这里也不是他说了就能算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文玉卿行事风格实际和莫天悚有几分相似,刚才在饭馆中就让他不自觉地想起莫天悚,出来后才对赤凤说想离开的,但他却没有任何资格去说文玉卿,叹息一声道:“我累得很,想去休息,这里让老太婆来处理吧。” 莫桃回到马车上,果然关上车门倒头大睡。他现在白天本来就没有夜晚精神好,这样做一点困难也没有,倒下后就沉沉睡去,一直到红叶来叫他才醒过来。红叶是来叫他吃药并下车吃晚饭的。莫桃吃过药打开车门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天都全黑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可他们竟然还在小镇上没有离开,马车也还停在饭馆的门口。 红叶笑道:“你睡觉以后,赤凤找到老夫人,把你的意思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于是找土霸王问话,一问才知道那土霸王名字叫魏长军,原本是做马帮生意的,被你打倒的那几十个人都是赶马的汉子。马帮上路以后,大家风雨同舟,彼此间的感情好得很。魏长军的手下听说他出事,一起来救。” 莫桃下车朝饭馆走去,皱眉道:“既然是做马帮生意,他们怎么会所有人都待在家里没有出去?” 红叶陪在他身边,失笑道:“庄主,你不是这样没脑子的吧?难道你连南无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你没听说藏人守在虎跳峡收钱吗?最近马帮的生意不太好做,魏长军空下来待在家里,没事就喜欢惹事。跑马帮的人见的市面广,各地都有朋友,家里的钱也比一般人多,出去时经常是命悬一线,在家的时候都比较霸道,所以一般人都不敢轻易惹他们,算是这里的小小一霸。” 莫桃还是很不明白,疑惑地道:“从哪里不能去西藏,虎跳峡不通,他们不会走别的路吗?为什么就要待在家里?” 红叶摇头道:“要是少爷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你啊,真是什么也不懂,亏得你出来了,没有留在九龙镇经营我们山庄的生意。马帮一出去就要几个月甚是一年多才能回来,一路上山高路险,还有强盗出没。他们带着大批财物跋山涉水,即便是请了保镖,路上没人照应也是很难顺利到达目的地的,谁敢轻易换一条不熟悉的路线走?其实那些镖局都有固定的保镖路线,多数时候靠的人面而不是武功来确保雇主的安全。谁能真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呢?你以为他们都像你似的,遇见强盗剪径,三拳两脚就打发了?” 莫桃哑然失笑,自己的确是把这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进饭馆才发现饭馆中没有一个客人,正中间的一张桌子放满饭菜,却只坐着文玉卿、赤凤、还有他刚刚才知道名字的魏长军,以及一个他还不认识的一团和气的中年人,阿虎和阿豹伺立在文玉卿的身后。旁边的桌子边坐着几十个彪形大汉,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功夫不俗的练家子。 看见莫桃询问的眼光,红叶低声道:“那人是魏长军的东家,复姓万俟,单名一个琛字。整个云南的马帮生意有七成都是他控制的。接到消息后刚刚才从昆明赶过来的。那些人全是万俟老板的手下。” 莫桃一愣,普通的生意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手下,万俟琛显然很不简单。文玉卿不着急找上官真真了吗?怎么会搞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永定村是冷泉山脚的一个普通小村子,平时几乎没有外人来,今天却一下子来了几十个背刀带剑,衣衫褴褛,神情疲惫伤痕累累的人,使得整个村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吃过晚饭后,林冰雁心里烦得不行,好容易一直围着她献殷勤的程荣武和霍达昌一起出去办事了,她难得的清净,也没有去看望伤病者,拿着长剑,一个人朝村子外面走去。 外面的空气湿漉漉的,轻轻掠过的微风带着丝丝寒意,半圆形的月亮在浮云中时隐时现。 林冰雁独自来到一条小水沟边,随便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无聊地朝水沟中丢去,溅起一个又一个水花。 罗天走过来把一件紫红色的披风披在林冰雁的身上,笑道:“夜里天凉,你生病了倒是不要紧,我们大家可就都没有大夫看病了。” 林冰雁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低头没有理会罗天。 罗天在林冰雁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冷泉山蒙胧的影子,叹道:“明月当头,流水潺潺,静夜空山,微风轻拂。这意境可真是美,难怪你要溜出来一个人欣赏了,可是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很多人在村子里等着你呢。” 林冰雁低头道:“蜘蛛的毒我已经给他们都清除了,他们大部分不过是受了一些外伤,伤药我也分给大家了,今后有我没我也差不多。罗大哥,你就让我在外面待一会儿吧。” 罗天迟疑一下,柔声问:“你是不是想去找陶莫?” 林冰雁点点头,惆怅地道:“我不相信他就是莫桃。陶莫的人很好,武功那么高,没钱付账,情愿把自己的马抵押给老板,也不占老板的便宜;看见大象在伤害一个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的打更人,不顾自己有伤病交加,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冲出去救人;听说你们被困留云谷,他更是在身体刚刚好一点的时候就来救你们。你说,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是莫桃那个恶魔嘛?蜘蛛精的毒很麻烦的,他和凤凰都中毒了,也不知道此刻毒解了没有。” 罗天笑笑,一句责备也没有,轻声道:“你想去找他就去找他吧。等程师兄和霍师兄回来以后,我可以陪你去找陶莫。” 林冰雁不相信地道:“罗大哥你真好。可是我真的能离开吗?那些受伤的朋友怎么办?我不想又像上次那样,有事的时候大家都在,就只有我不在。” 罗天微笑道:“其实我们应该庆幸的,上次要不是你为了躲避程兄自己跑了,没赶上小树林的那场恶战,也无法遇见陶莫,我们很可能真的一个人也出不了留云谷。放心好了,我在出来找你以前,已经问过大部分的人,他们在身体好一些以后,都会离开云南回家去。一来是把今天在留云谷遇害的亲人朋友的骨灰带回去,让他们能魂归故里,入土为安;二来是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大家,也好让大家提防叠丝峒和莫桃以及暗礁的十八魅影。听说莫桃还不可怕,幽煌山庄还有一个比莫桃还可怕的莫天悚。” 林冰雁一愣道:“幽煌山庄一直躲在暗处,从来不公开与武林打交道,我们都是来到云南才听说幽煌山庄这名字的,暗礁也是来这里以后才听说的,以前根本不知道幽煌山庄都有些什么人,你是怎么知道的?莫桃已经厉害得有些离谱,真的还能有人比他还厉害吗?莫天悚和莫桃什么关系?” 罗天叹息道:“是我在留云谷侦察出路的时候偶然偷听叠丝峒的人说的。林姑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前我们不也没有听说过叠丝峒的名字,可是现在有谁敢小视叠丝峒?白天我没有说,莫桃虽然和叠丝峒一起出现,可他压根就不可能是叠丝峒的人。莫桃和叠丝峒有仇。此次叠丝峒来云南就是找莫桃报仇的,可是莫天悚乃是连叠丝峒也不敢惹的人,你说他有多恐怖?莫桃是幽煌山庄的庄主,莫天悚是幽煌山庄的少爷。他们同岁,一个是玉面修罗的儿子,一个是玉面修罗的养子。” 林冰雁又是一愣,忽然记起红叶和凤凰都提起过一个少爷,且很害怕那少爷的样子,而这个少爷恰好就和陶莫同岁,情绪变得更低落,中气不足地低声问:“罗大哥,你说陶莫和莫桃有可能是一个人吗?他们一个那么好,一个又那么坏。” 罗天缓缓道:“老实说,我看了陶莫杀蜘蛛的刀法后,也觉得他就是莫桃,所以白天才没有反驳程师兄。我还听见白发老太婆的家人叫凤凰做赤凤。你知道赤凤是十八魅影的五鸟之一,听说凤凰美艳过人,武功又高。如此美艳而武功高强的女子,在江湖上本该大大有名,但你们都不认识她。据我所知,五鸟就是个个美艳,只是我从来也没有听人提到红叶的名字。” 林冰雁难过地低头道:“那就是说陶莫真是一个大坏蛋了?” 罗天摇摇头,笑笑道:“其实我们不能凭借一件事情就断定一个人的好坏。根据我偷听回来的消息,莫桃是一个有口皆碑,除暴安良的大好人,而莫天悚是一个亦正亦邪,但绝对心狠手辣的人。他们说莫天悚的名字简直就是他的写照,他好起来能让人毛骨悚然,坏起来同样也能让人毛骨悚然。在九龙镇,有人家中供养着他的长生牌位,有人又天天对着他的名字吐口水。听着就像你刚才告诉我的,一个那么好,一个又那么坏,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我想莫桃和莫天悚究竟是好还是坏,我们很快就能弄清楚。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能像上次那样再一个人偷偷跑掉。” 林冰雁终于被罗天说笑了,心情好很多,点头道:“罗大哥,你真好。有你陪着我,我怎么可能再一个人跑掉嘛。” 罗天拉着林冰雁一起站起来,笑道:“你要是真的觉得罗大哥好呢,就跟着罗大哥回去。大家都知道我来找你,要是我半天也不能把你请回去,我很没有面子的。再说现在程师兄和霍师兄也该把留云谷中的遗体都运出来了。你不去看一眼你霍达盛师兄,和他最后告个别吗?” 林冰雁软弱地靠在罗天的怀里,凄然泪下,黯然道:“霍师兄从前对我最好的。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害,临死也没有查出幽煌剑的秘密,一定是死不瞑目。” 罗天伸手搂住她,深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放心吧,我们绝不会白白就这样算了,幽煌剑的秘密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叠丝峒也必定要血债血尝。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起码把原来的一盘散沙变成一条心,以后再做什么就不会像这次这样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酬酢 莫桃见几张桌子就只有赤凤身边有个空位子,不待指引,径自上前坐下。红叶站在他身后伺候。等他坐好后,文玉卿既没有向他介绍万俟琛,也没有向万俟琛介绍莫桃,站起来端起酒杯道:“万俟老板,不管我们是不是能合作,饭总是要吃的,就请万俟老板干了这杯酒。” 莫桃一愣,看来下午他睡觉的时候,文玉卿办了不少事情。低头一看,人人面前都放着酒,连同样带着毒伤的赤凤也不例外,就只有他一个人面前没有酒杯,而此刻人人都站起来端着酒杯在碰杯了,又气恼又尴尬。一把拿过桌子上的酒瓶抓在手里,站起来和大家碰杯,带头仰着脖子脖子咕嘟喝一大口,愕然发现酒瓶中装的竟然是白开水。 莫桃正疑惑的时候,赤凤大笑道:“老夫人,万俟老板,你们看我没有说错吧?” 一桌子人都笑起来,笑得莫桃心里极不痛快。红叶疑惑地问:“赤凤,我就出去这一会儿的时间,你说什么了?” 赤凤伸手把莫桃摁到椅子上坐下,把自己的酒杯递给莫桃看,里面装的也是白水。莫桃更是觉得奇怪,赤凤腻声撒娇道:“庄主,老夫人就只是心疼你一个人,都不肯心疼人家。刚才和万俟老板一起欺负我,非要我喝酒不可。可是人家的毒伤还没有好,不能喝嘛。我知道庄主最心疼人家,一定会陪着人家一起喝酒的,就和老夫人私下打了个赌,说庄主一定会不顾身上的毒伤,拿着瓶子喝的。现在人家总算是赢了,谢谢庄主。”然后又对万俟琛抛个媚眼,笑着道,“万俟老板,你看庄主是不是真的不是看不起你,他知道万俟老板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会陪老板喝一杯的。” 莫桃愕然,还是没太明白。文玉卿道:“庄主,过了今晚,你的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再陪老身和万俟老板一起喝个痛快。” 万俟琛看一眼莫桃,笑道:“莫庄主的样子龙精虎猛,中午大展拳脚之后就云龙高卧,脱形弃俗,真是让我们这些没见过市面的人大开眼界,怎么看也不像是身上带伤的人。怎么,不会连一杯酒也不敢喝吧?” 莫桃完全被搞胡涂了,皱眉道:“喝酒是没什么,但是你们先要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赤凤刚叫一声道:“庄主……”万俟琛就打断赤凤的话,抢着道:“还是我来说吧。九龙镇的怒刀莫桃庄主和暗礁十八魅影的赤凤姑娘驾临本地,长军没招待各位已经是失礼了,竟然还敢有眼无珠地冒犯赤凤姑娘,莫庄主给他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所以在下略备薄酒来给各位赔罪,莫庄主竟然还是不肯赏脸,玉卿夫人却说要和我们合作,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的诚意。” 莫桃还是听得稀里糊涂的,仅仅就是知道这桌子的酒菜不是文玉卿准备的,倒是万俟琛准备的,忍不住瞪旁边的红叶一眼,她刚才实在是应该先说明一下情况的。红叶嘻嘻一笑,并不解释。莫桃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红叶,见万俟琛的矛头直指自己,满意不满意都要应付,合作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明白,只好找自己明白的来说,苦笑道:“不就是喝酒吗?不瞒万俟老板,我的酒瘾大得很,有好朋友来了,巴不得能有借口喝两杯。可是被老太婆管得很紧,中午偷偷想喝的时候,酒杯都被她打碎了,你旁边的魏老板就可以作证,这时候她又弄一瓶白水来作弄我。” 文玉卿被莫桃当面叫成老太婆,气简直不打一处来,当即发作:“我是为了你好,想你快点好起来。我再不愿意带着什么事情都不能帮忙的累赘了。” 莫桃做出一个万分无奈的表情给万俟琛看,隔着赤凤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幸好我还不是她儿子。她儿子就是被她整怕了,在外面躲了十年都没敢回家。” 万俟琛一愣,他是这里的地头蛇,财雄势大。暗礁的十八魅影在蜀、滇、黔大大有名,莫桃和新近崛起的幽煌山庄他也不陌生,否则他压根也不可能从昆明赶来。来这里之前就调查过,知道文玉卿和莫桃的关系,当然也知道狄远山十年没回家的事情,听莫桃说得委屈又无奈,而他对文玉卿也是没什么好印象,同仇敌忾下对莫桃的气竟然消下去一半,笑道:“既然如此,今夜就算了,明天莫庄主一定要赔我喝个痛快。” 莫桃也抱拳笑道:“那万俟老板可要多准备几坛子酒才行,好容易有机会能大喝一次,酒少了可是不过瘾。说起来我们路过是客,原本该先去拜会魏老板和万俟老板的,可是我们与万俟老板素不相识,不好意思冒昧上门,所以才让赤凤一展歌喉,先结识魏老板,才好有机会能认识万俟老板。现在果然请来万俟老板大驾,着实欣慰。” 他这番话可就是纯粹的客气,万俟琛也是明白,但听着还是受用,且莫桃也算是变相赔礼,万俟琛的气又消下去一些,笑道:“不说这些了,吃菜。再不吃菜,菜都凉了。”夹了一大夹菜放进莫桃的碗中。 文玉卿听了莫桃的这番话脸色可就更不好看了,喝一大口酒又要发作,赤凤抢着也给她夹一大夹菜,却笑着的对所有人道:“今夜这么多好朋友,大家又这么高兴,你们要是不嫌弃小女子唱歌难听,不如让小女子给大家唱歌助兴啊。”朝着没什么资格说话的魏长军挤挤眼,“魏老板,你还想不想听呢?” 魏长军急忙点头:“想,当然想了。” 赤凤嫣然一笑,几乎把魏长军的魂也给钩跑了,但万俟琛却丝毫不为所动。赤凤拿过万俟琛的酒杯,端着小口抿一口,笑道:“真是好酒。”再拿过自己的杯子,以及莫桃身前的酒瓶都放在自己的面前,用筷子轻轻敲击,敲出一段优美的前奏,唱道:“古今荣辱转头空,都是相般弄。我道虚名不中用,劝英雄,眼前祸患休多种。秦宫汉冢,乌江云梦,依旧起秋风。” 几个男人都是鼓掌大声叫好,只有文玉卿微微诧异,不由得用心打量赤凤一眼。赤凤唱完后将酒杯还给万俟琛,低声道:“酒残了,请万俟老板千万将就一些。”分明有些求情的意味。 万俟琛笑着道:“姑娘的歌声的确是好听,但只唱一曲可不过瘾,能否再为我们高歌一曲?” 赤凤笑道:“既然万俟老板开口了,小女子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又用筷子轻敲剩下的一个酒杯和酒瓶,依然敲出一段优美的前奏,唱道:“繁花满目开,锦被空闲在,劣性冤家误得人忒毒害,前生少欠他今世里相思债。失寐忘餐,倚定着这门儿待,房栊静悄悄如何捱。”一边唱一边给万俟琛和魏长军的酒杯都斟满酒。 这个魏长军喜欢听,赤凤一唱完他就大声叫好。莫桃只道赤凤又会唱出些什么深意来,却不料只是一曲春情小调,才想起色诱乃是五鸟的惯用手法,摇头失笑。 万俟琛注意到莫桃的神情,更注意到赤凤一直很注意照顾莫桃,可是莫桃一点也没为美色所动,只觉得十八魅影和莫桃都是名不虚传。难得他们如此客气,他也客气起来,只捡些无关紧要的好听话说,桌子上的气氛顿时融洽不少。尽欢而散后,万俟琛又邀请文玉卿一行去昆明小住。 莫桃只道文玉卿一定不会答应,却不料文玉卿一口就答应下来。收拾东西后,一行人连夜朝昆明赶去。魏长军也想同行,可万俟琛看他见赤凤魂都掉了的样子很不满意,私下训斥他一顿,没准他同行。 莫桃还是坐在马车中,总算是找着时间问红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莫桃睡觉后,的确是赤凤去找文玉卿,提到莫桃的担忧。文玉卿的想法和赤凤差不多,立刻叫来魏长军,恶狠狠地将他教训一通才放开他。然后按照原来的计划准备启程。 文玉卿教训完魏长军后就出去了,出来看见莫桃居然在睡觉,当即有些不满意。赤凤很是细心,注意到魏长军很不服气的样子,而老板的愁云更重了,又去找老板,知道魏长军身后还有一个撑腰的万俟琛。 万俟琛在云南话可要算话,也不能去翩然的面前告我的状。不瞒你说,央宗其实是满漂亮的一个女孩,有你撑腰,我就不用怕左顿了。” 卓玛一身都伏在莫天悚的背上,花枝乱颤地娇笑道:“梅小姐还把你夸得什么似的,原来男人在私低下都是一个样。放心,左顿也斗不赢我的。少爷要是喜欢,今夜我就可以叫央宗过来。” 莫天悚摇头道:“今夜不行,一来我的确很累,二来用强没有意思。不然你也不会留在龙行那么长时间都不来找多吉旺丹,我要央宗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卓玛忽然幽幽一叹,坐起来轻声道:“我和多吉旺丹已经完了。他不像少爷这样肯接受一个妖精。放心,不管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瞒着梅小姐的。” 莫天悚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恶狠狠地道:“难道多吉旺丹还敢违背你的命令?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他把北冥等人关起来,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卓玛摇摇头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少爷也说强迫没意思,就别理他了。” 莫天悚还要再说,侍女带着左顿走进房间。卓玛下床站在一边,但没有离开。左顿看见莫天悚和卓玛甚是亲密的样子一点也不吃惊,也没有和莫天悚打招呼,直接来到莫天悚的床头,伸手摸着他的头顶。莫天悚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非常舒服,还没找着机会和左顿暗中联系,已经沉沉睡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