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仙人有点猛》 第1章师父不靠谱 盛夏时节，骄阳似火。 凤平城西南的小山头上，一个破落宗门角落的小院子里，有人躺在树荫下乘着凉哼着歌： “没有电脑也没有空调，自由自在身心不开朗，忘掉手机忘掉充电宝” 哼得起劲时，院子外面飘进一声呼唤：“大黄” 歌声止息，乘凉的青年抻着懒腰站起身，朝走进院子的长者抱怨：“师父，说多少次了，你在别人名字前面加大小的习惯得改。” “大黄不好听我喊你师弟小白他就挺高兴。” “大黄听上去像山下村里刘大爷养的狗。”黄枫有些郁闷。 他来这个世界有些年头了，也勉强适应了这边的生存环境，总结一下就是走在路上可能遇到妖，晚上出门可能撞见鬼，没事别乱跑 除此之外，他的师父姓徐名景山，是个老不正经，平日以捉弄徒弟为乐。 当年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被徐景山以“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万年不遇的修炼奇才”忽悠上山，认了这个便宜师父。 黄枫想象的仙宗，应该隐藏在重峦叠嶂中一处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里，或者于巍峨山巅甚至缈缈云端俯瞰人间才对。 实际上，他们宗门内外颓垣败壁，老藤满墙爬，杂草遍地生，落魄的很。 黄枫最初怀疑徐景山是不是随便找了个败落的小宗门遗址，鸠占鹊巢，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 好在徐景山确实能镇得住凤平城附近的妖邪，上山之后，日子一直过得挺安生。 时间长了，便渐渐打消了黄枫心里“这些妖邪”也有可能是托的疑虑。 不过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徐景山天天吹嘘的天下第一隐世宗门，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还美其名曰“低调” 这让黄枫极度怀疑徐景山在外面有实力强大的仇家，害怕被人找上门。 不过他的质疑被徐景山矢口否认。 “没有的事”徐景山当年回答的非常笃定，并承诺晚饭加鸡腿，于是黄枫信了。 他后来想了想，可能徐景山就是过过嘴瘾，没弟子没名气，要啥啥没有的宗门和小透明没两样，可不就隐世第一吗。 等到后来徐景山又在这头衔上加了个“曾”字，黄枫更确信了，就是吹牛 也是他当初刚到这边有点慌，心思不够缜密才着了徐景山的道，以至于现在每天都要后悔五分钟。 这么多年，算上他，徐景山只收了七名弟子。 为了以防万一，黄枫时刻注意身材，确保徐景山如果有养肥了再杀的心思，师兄弟七人里，怎么挑第一个都不会是他 当然要是不按身材按颜值，挑帅的先杀，他就无能为力只能认命了。 每日教授功法，是黄枫唯一觉得徐景山有仙气的时刻。 徐景山并非丢给他们几本功法口诀当甩手掌柜，而是仔细讲解修炼根本，引导他们师兄弟开辟各自不同的修炼道路。 大师兄喜欢耍刀，小师弟喜欢舞剑，在徐景山的引导下，他们灵气在脉络中的周天运行路径就完全不同，竟然也没出岔子。 在黄枫的认知里，能因材施教的都是高人，所以他对徐景山还是有一丁点敬佩的。 “为师和你说话呢”院子里，徐景山见黄枫走神，颇为不满。 黄枫回神：“师父你说。” 徐景山这才振奋的宣布：“为师刚刚算了一卦，咱们宗门重新崛起的契机就要来了” 黄枫顺口就接：“重铸宗门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徐景山惊讶的望着他，似乎没想到竟然能从黄枫口中听到这么有志向的话，欣慰的点头：“没错，就是要有这样的信念” 黄枫撇撇嘴：“师父，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黄枫满脸认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啊师父” 徐景山气得咬牙：“就知道你不信，去，去后山的心湖守着，咱们要入世了” “师父你平日去凤平城买菜，不算入世”黄枫宛若杠铃成精。 “快滚”徐景山抬脚欲踹，门下另外几名弟子，他都拿捏的死死的，唯独眼前这家伙，难缠的很，一点都不可爱 “我去还不行。”黄枫唉声叹气，去树下拾起扇子，慢悠悠往后山走。 后山心湖，是宗内唯一让黄枫觉得是仙灵宝地之处。 心湖看上去只是一池浅浅清水，没有鱼虾水草，清澈见底。 可无论春夏，无论晴雨，这一池水就始终如明镜 ，不曾起半点涟漪。 黄枫以前怂恿过小师弟下水试试什么感觉，不曾想人踩上去，像是踩在镜面上，并不会落入水中。 烈日炎炎，守在水池旁却不能下水，黄枫怀疑徐景山是不是故意折腾他。 就在这时，心湖漾起粼粼水波，这样的异象，他还是第一次见。 随后水面突兀的钻出一个灵气凝聚而成的瓶子。 黄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漂流瓶 还未等他捡起瓶子，徐景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身后，语气分外得意：“怎么样，为师的卦还算准吧” 黄枫也不急着去捡瓶子，以他的经验，漂流瓶非常不靠谱，不可轻信：“师父，感觉你今天神神叨叨的，有话直说呗” 徐景山收拾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形象，少有的端起几分师父和一宗之主的威严，只是一开口，就让黄枫满头黑线：“大黄啊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信咱们宗门曾是隐世第一宗，但此事为师真没骗你，只不过这第一的名号，可能要追溯到” 徐景山扒拉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十c百c千，对了，大概一万多年前” 黄枫忍着没吐槽，以往徐景山对宗门历史讳莫如深，这次难得开口，不像是捉弄人，他决定先认真听完。 “咳”徐景山故作高深的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此方天地，如若心湖起涟漪，将有大事发生，也必有天纵之才横空出世。” 黄枫终于没忍住：“师父你的意思是，这一万年间，都没大事发生” 徐景山一眼瞪过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黄枫不解：“那现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徐景山语重心长：“当年有一句话，林间小筑，白水鉴心，说的就是我们，这种时候，门下弟子是要入世应劫的” “应劫师父你已经确定不是好事了”黄枫心道“要糟”，连忙说道，“这么珍贵的历练机会，让师兄” 话未说完，徐景山已经摄过湖中瓶子丢给黄枫： “你几位师兄要么不通人情世故，要么还在闭关，你师弟年龄还小。 而且我思来想去，宗门重新入世，这么重要的时刻，派出的弟子代表着宗门的形象，全宗上下，论气质，论颜值” 黄枫：“行了师父，你不用说了，确实非我莫属，我去就是了” 第2章蹭车遇到鬼 一路回到小院，这么多年，黄枫对这里已经有了一些归属感，门侧竹牌上“种花小院”四个字，就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院子不大，干干净净，是宗门内外最有格调的地方，至少黄枫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在院子里养了一只花猫和一条锦鲤，期望花猫招财，锦鲤能带来好运，如果未来得开灵智，化为一双可爱的小侍女就更好了。 结果他刚进院子，就看到花猫蹲在缸旁，爪子在水里捞呀捞，可怜的锦鲤在水中乱窜躲避 “住手”黄枫感觉自己美好的愿望碎得稀里哗啦，箭步上前，拎着花猫把他关到屋子里。 这时黄枫才有空观察手里的瓶子，这灵气凝聚的瓶子，触感冰凉，瓶内一片朦胧。 他打开瓶盖的瞬间，整个瓶子又重新化为灵气，钻入他眉心识海，似是一道心声：“这东石镇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镇，有数百户人家，衣食富足，为何阴气这么重” 听了这道心声，黄枫也算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了，但他一点都不想启程，一听就不是阳间的事情，实在不想理会 徐景山早料到会如此，来到院外提醒：“为师建议你快点出发，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你狠”黄枫也清楚，入夜之后，荒郊野外妖鬼横行，到时候更麻烦。 收拾行囊，其他的不重要，关键是盘缠要带足，毕竟手里没钱，举步维艰。 可当黄枫伸手要钱的时候，徐景山转身就走：“徒儿，出门注意安全，为师就不送你了，雏鸟终究是要振翅高飞的，我怕绷不住眼里的泪水” “我就知道”黄枫咬牙，“别忘记帮我养鱼，喂猫” 他将两个词间隔很开，以免不靠谱的徐景山拿锦鲤喂了猫 “放心，放心”徐景山的声音越飘越远。 黄枫虽然不常下山，但东石镇他还是知道的，就在凤平城西南方向，以他现在的脚程若是全力赶路，一天就到。 “不急，不急” 黄枫优哉游哉，沿着山间小道，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路过一间古庙。 庙里老和尚正在教育小和尚：“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万物皆有灵，众生皆平等” 正说着，老和尚看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黄枫，陡然破口大骂：“滚，每次看到你，都会动摇我的佛心” 老和尚急躁的时候，脖子上毛发陡增，险些维持不住人形。 他就不明白了，如果众生皆平等，凭什么黄枫帅得如此拔萃出群 看到老和尚发怒，小和尚也跟着呲牙，他可没有老和尚的定力，很快褪去人形，变成一只棕色毛发的小熊，朝黄枫嗷嗷叫嚷。 这一老一小都是熊妖化形，离宗门又不远，黄枫和他们有过几面之缘，还算熟悉。 “不打扰了。” 黄枫笑嘻嘻挥手打了声招呼，一溜烟走了。 没走多久，路边石头上，一位眉眼妩媚，脸俏如桃的小娘子坐在上面哭哭啼啼，见他走过来，扬起脸，微噘着嘴，张开手求抱抱。 还未等小娘子说话，黄枫已经俯身掀开她的裙摆，抓住藏在里面的尾巴一把拽起。 小娘子惊呼一声，“嘭”的一声，眨眼褪去人形，恢复了狐狸真身，四条腿在空中晃荡着：“放我下来” 黄枫拎着她：“连尾巴都藏不住，就着急跑出来勾搭人了” 小狐狸昂着脖子，理直气壮：“谁勾搭人了，我只想勾搭你” “你说我不是人”黄枫揪着她的尾巴又晃了晃。 随后继续批评教育。 “真是没羞没臊都什么时辰了，你妈该喊你回家吃饭了”黄枫将还在蹬腿的小狐狸放下，提醒她，“不准祸害路人，小心我收拾你” 小狐狸看着黄枫的背影，气哼哼的：“你把我审美提得这么高，让我祸害别的路人，我下不去手” 又是一个多时辰，黄枫离开了宗门地界，远处天光渐暗，让他有种离开了安全区的感觉。 此刻他已走上官道，寻常人若是走夜路，一定会沿着官道结伴而行，黄枫想看看能否蹭一辆去东石镇的马车。 像他这样有修为的宗门弟子，若是愿意一路同行提供庇佑，蹭车很容易。 果然沿着管道没走多久，远处就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黄枫脸上没有半点欣喜，脸一下就黑了。 又遇到鬼了 这马车带起阵阵阴风，行到近处，可见拉车的是一具马尸，腐肉附于马骨之上，瘟气弥漫。 马上坐着一具骷髅，手握八尺骨刀，脑袋慢慢转动，发出“咔咔”的声响，空洞的双眼望向黄枫，发出桀桀的笑声：“可是要搭车去东石镇车上恰好还有一处空位” 黄枫听出笑声中的戏弄，再看骷髅缓缓扬起的骨刀，他很清楚，答不答应没区别。 看到黄枫缓缓后退，明明做不出半点表情的骷髅，却似乎展露出一丝狞笑和嘲讽。 他骑乘马尸可夜行千里，八尺骨刀，奋力一挥，刀风可将十丈之内生魂斩尽，没有人能逃得过他的猎杀。 黄枫没想逃，他退单纯是因为这骷髅和马尸的腐臭味有点大，如果一会腐肉溅到身上，岂不是要恶心一整夜。 退了几步，黄枫故意面露惊惶，指着骷髅：“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啊” 骷髅很享受人类的绝望，慢慢举刀：“我会留你一具全尸，给你腾出最好的位置，你这身皮囊，大人应该会很喜欢。” 这时黄枫指着骷髅的食指上方，大拇指突然翘起。 骷髅陡然感觉到极其强烈的危机感，他急着要挥落骨刀，可惜晚了 自黄枫指间，无比强大的灵气汇聚于一点，以肉眼不可见，神识不可察的速度，转瞬贯穿了骷髅的眉心。 这怎么可能 骷髅惊慌失措，他的骨骼经过阴气淬炼，坚韧无比，别说普通人的刀剑，就是寻常修士都不能伤他分毫。 可刚刚的灵气攻击，不仅速度连神识都难以捕捉，威力也极大，竟然能轻易击碎他的骨骼。 更可怕的是，施展出这么强大的招式，眼前的青年身上仍不见灵气波动，让他无法判断对方的真实实力。 “必须出全力”骷髅刚生起这个念头，就感觉颈骨被击碎，头颅抛飞到空中。 这不可能，这么强大的招式，竟然无需蓄力就能连发 没机会多想，在空中旋转的头颅，再次遭受重创。 怕一击不致命，黄枫手腕连振，以最快的速度将骷髅的头颅打得粉碎，随后又将颈骨c脊椎c腰椎全部打碎。 做完这些，他蹲在一旁观察，等了许久确认散落在一地的骨头不会重新拼接到一起，才慢慢走过去，嘴里嘟囔着： “区区八尺骨刀，就算四十米大刀，我也不怕你呀” 第3章九式真诀 嫌弃的看着一地散骨，顺手将腐烂的马尸亡魂送回阴间，黄枫来到马车后面，掀开车板上的麻布。 果然见车板上躺着一排尸体，男女皆有，几乎都是年轻人，车板上确实还有一处空位，能再躺下一具。 可怜的骷髅，为了满载，搭上一条鬼命。 作为沐浴在社会主义及党的光辉下成长起来的大好青年，看到这一幕，黄枫心情瞬间就不晴朗了。 联系骷髅刚刚的言语，这一车尸体，应该也是要运去东石镇，而它口中还有一位大人在背后搞鬼。 “确实是搞鬼”黄枫自言自语，思考怎么处理这一车尸体，他可没兴趣拉着一车尸体去报官。 就在这时，远方又有蹄声阵阵。 黄枫抬目远眺，就见一匹瘦马疾行，马背上有一坨圆滚滚的黑影。 “吁” 奔到散落的骨架前，来人勒住马，跳下马背，一双眸子惊诧的打量着黄枫和马车上的尸体， 黄枫也在观察，他发现胖子离开马背时，胯下瘦马着实松了口气。 “兄弟，这骷髅鬼将是你所杀” “兄弟，你没发现你的马快哭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 胖子愣了愣，扭头就见自己的马低着头，蹄子在地上不停的蹭着，似乎很感激有人帮它说了句大实话。 “咳咳，晚上吃多了。”胖子尴尬的摸摸圆滚滚的肚子。 这是晚上吃多的事吗，瘦马悄悄抬眼，充满鄙夷。 胖子还是更关心眼前马车上的尸体，从腰侧摘下一枚铜牌递给黄枫，颇为严肃：“我乃缉妖司的百户，我叫罗方。” 黄枫端详手中铜牌，这大夏缉妖司的苍山令，他听徐景山说起过，见还是第一次见。 将铜牌递给他，罗方已经来到马车旁，凝重的望着车上的尸体，开口解释：“我从丰宁村过来，今早有人报官，称村里昨夜结伴进城的年轻人彻夜未归。 丰宁村以打猎为生，村里的年轻人天就会结伴进城，将猎物卖给城中酒楼。 这些年轻人一直都是上午来，交了货就走，我查了城门的册子，他们昨日午时刚过就出城了。 凤平城周边荒山野岭，一夜没回，那真是凶多吉少，果然我出城沿官道一路往丰宁村方向调查，就寻到了血迹和阴气，快马赶来。” “你刚才不还说晚上吃多了吗。”黄枫将手中铜牌丢回去，开始抬杠。 “敢在官道杀人掠尸，残存的阴气极强，我知道此行必然凶险，所以才填饱肚子，准备恶一场。” 罗方理直气壮，随后望着地上散骨，感慨道：“只是没想到被兄弟抢先一步，对了，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黄枫。” “这骷髅鬼将阴气淬骨，我就算手持缉妖司的佩刀，都不敢说能斩断它的骨头，黄兄是用了什么手段，将其打得粉碎” 黄枫听徐景山说辑妖司的人一向眼高于顶，但和罗方一番接触，观感有些不同。 此时罗方望着他，眼里都在忽闪着小星星，似乎有点崇拜。 “师父果然是大忽悠”黄枫心里暗骂，开口说道，“没什么，用了九式真诀而已。” “九字真诀，六甲秘祝黄兄是道门弟子” 黄枫简单解释：“不是九字，是九式，主要分为九二式，九五式和九七式。” 罗方：“” 虽然不是很懂，但功法详情，却不好继续询问，他看着车板上的尸体，叹了口气：“丰宁村报官时称，彻夜未归的年轻人有六个，这车板上却有十具尸体，看来还有其他人遇害。 我想不通的是，为何这骷髅鬼将要掠走尸体，又打算将尸体带去哪里。” “东石镇，这骷髅鬼将应该是受人驱使，他口中有一位神秘的大人，别用你那惊诧的眼神瞅我，我就知道这么多” 黄枫说完，打算脚底抹油：“既然你是辑妖司的，那眼下这散骨和尸体，理应你来处理，夜路不好走，我还要快点赶路。” 罗方点头：“我确实要将尸体送回，驱邪下葬，以免尸变，再生厉鬼，东石镇的事情，我也会及时上报，对了，黄兄这是要去哪” “东石镇” “黄兄是为了此事” “不是”黄枫否认的很迅速，但是心里已经猜到，不去则已，去了多半要牵扯进这倒霉事里。 “过几日我应该也会赶往东石镇，到时如何寻黄兄，今日也算有缘，再见的话，我请你喝酒。” 罗 方身后瘦马哼哼唧唧，你可别喝了 “找我容易，你到了之后，找一高处俯瞰整个东石镇，人群中最靓的仔的必定是我了。” 罗方有点茫然：“最亮” 黄枫无奈摇头，聊天不在一个频道就很难受。 这时罗方笑道：“不过以黄兄这么出群的相貌，想要找你应该不难。” 听到这话，黄枫瞬间就不难受了，这罗方有眼光，有情商，有前途，沉是沉了点，不算大毛病。 眼看着罗方将车板的牵绳套到瘦马身上，然后自己一屁股跳了上去，黄枫在心里为瘦马默哀三秒，转身继续赶路。 东石镇。 镇上熙熙攘攘，普通百姓完全没有察觉到近日镇上有何不同。 靖水楼，东石镇最大的酒楼，二楼凭栏处坐着两位女子，一位娇小可人，眼眸灵动，目光在街上寻寻觅觅。 另一位女子脸上覆着半面轻纱，仅露的眉眼，青山远黛，近水含烟。 看似柔美，可顾盼间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和锐利。 再加上桌上藏于鞘内仍难敛寒意的三尺青锋，没人敢来搭讪。 寻觅了一阵，姣小的姑娘转回头，朝对面女子说道：“小姐，这东石镇的阴气，竟然白天热闹的时候也没散，可咱们已经探查了三天，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呀” “不急” “小姐，快看。” 女子刚开口，就被打断。 以为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女子循声望去，就听自己的小丫鬟指着街上一名男子喊道：“那人好帅” 赶了一夜路刚刚进入东石镇的黄枫，依稀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恰好与酒楼凭栏处轻纱覆面的女子目光交错。 他心里顿时蹦出一个念头：“只露眉眼倾城色，一摘口罩毁所有” 让他所料不及的是，这念头突然化为一个瓶子，消失无踪。 而楼上女子突然冒火的眼神，隐约让他意识到，这消失的瓶子去哪了。 第4章邻家有妖初长成 虽然不知突然出现在识海的心声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口罩”是什么东西，但意思很容易理解。 而这心声的来源，多半是与她对视的这名男子 往日她何曾听过这般诋毁，若不是街上行人众多，她定要和对方计较一番。 “哼”女子瞥回头，冷哼一声。 “小姐，怎么了”小丫鬟不知小姐为何生气，疑惑的眨眨眼，随后又想扭头去看。 “别看了。”女子捏着小丫鬟的脸蛋，将她掰回来。 “唔，疼” 街上黄枫也收回目光，心里推测，莫非这女子就是当日瓶中心声的源头 那日瓶子化为灵气进入他的识海，是在他和这女子之间，建立了某种连接，类似加上了好友 如果真是如此，刚到东石镇就找到人，算得上幸运。 只是没想到刚找到人，就把对方得罪了 “要不再传点心声过去，给这姑娘赔个不是” 想到这里，黄枫在心里哼起了歌：“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能有一天偶然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原本只想试试，不料真的成功了，他在心里哼的歌，化为瓶子消失不见。 只是楼上女子的反应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就见这女人倏得站起身，手一扬将桌上的剑摄入手中。 “怎么了”小丫鬟见小姐突然怒目横眉，惊讶的询问。 “刚刚那登徒子跑哪去了” “登徒子谁”小丫鬟很是茫然，哪有什么登徒子。 街上黄枫已然开溜，这是文化与审美不同造成的交流障碍，他是无辜的 在镇上客栈订了一间房，回到楼下，黄枫坐在角落听客人们闲聊，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东石镇最近有什么怪事。 不过今日倒是有一桩喜事，东石镇大户人家刘氏的长孙今日娶妻。 “晚上一起去看看热闹” “当然要去，我是没想到眼高于顶的刘氏竟然真的认下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呀。” “是啊，小玲一孤儿，让刘成顺娶她做个偏房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这是要接回去当正房啊。” “刘氏本来是不同意，可架不住刘成顺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开始差点被他爹打断腿。” “后来呢” “毕竟是亲儿子，又是刘氏长孙，他爹哪下得去手，再加上刘成顺往日深得刘老太爷宠溺，还能真打断腿呀。” “这么说，刘家人是挨不住刘成顺软磨硬泡，以死相逼，同意了呗。” “那可不，但是你别说，小玲这姑娘，姿色没得说，镇上觊觎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不是刘成顺整日护着，她一孤儿，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黄枫成功被勾起好奇心，想去瞅瞅这些人口中的小玲有多漂亮。 “呸，我是去见证真爱的” 东石镇的习俗，讲究晨迎昏行，早上迎接新娘，黄昏拜堂成亲。 时间还早，黄枫回房歇了会才动身。 镇上想看热闹的人不少，一群人围在刘氏大院外面。 黄枫不喜欢挤在人堆里，登高望远，寻了离刘氏最近的一处屋顶，没想到刚上房就遇到两位熟人。 “小姐，是街上那位小姐，你为何要拔剑”看到他，小丫鬟有些欣喜，另一位则截然不同。 黄枫心里暗骂这该死的缘分，表面镇定：“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可是有什么误会” “今日灵识传音，不是你”女子剑已出鞘半尺，剑锋寒光凛冽。 黄枫一听，就知道眼前女子并不清楚状况，他们之间可不是灵识传音，这让他更有底气：“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仔细观察，却无法从黄枫面上找到破绽，女子还剑入鞘：“那可能是我误会了，抱歉。” 黄枫趁机打探：“我叫黄枫，听说刘氏长孙娶妻，来凑凑热闹，姑娘怎么称呼” “李墨棠。”女子声音清冷。 旁边的小丫鬟就积极得多：“我叫小暖，小姐的丫鬟，我们也是来凑热闹唔，疼” 小暖被李墨棠捏着脸蛋拽到另一侧，训道：“不要多嘴” “哦”小暖乖巧点头，偷偷又瞄了黄枫一眼，有些景色，错过可能以后就看不到了 李墨棠将自家丫鬟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好气又好笑，至于吗，想到此处，她的余光也不自觉的移向黄枫。 本想看脸，却见黄枫身前灵气涌动，远处刘氏院内的景象被放大了数倍，这样的手段她未曾见过，觉得十分有趣。 察觉到她的目光，黄枫解释：“不过是利用灵气影响空气的密度，改变光线的折射，一点小伎俩，听不懂也没关系。” 后半句明显多余，李墨棠有些气，却也不好发难，因为她确实没听懂。 只是这讨厌的语气，让她又确信了几分，上午的登徒子就是这个家伙，还装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声音从刘氏院内传来，话音未落，黄枫c李墨棠和小暖脸色齐齐一变。 有妖气 虽然只是一瞬间就消失，却被他们捕捉到了。 很快，黄枫的目光就落在新娘身上，虽然看不到红头盖下新娘的神情，但刚刚的妖气一定是这新娘难掩激动，散发出来的。 小暖有些慌张：“小姐，这新娘竟然是妖，之前竟然能将妖气掩藏的这么好，我们怎么办” 黄枫也挺好奇李墨棠会如何抉择，是见妖就杀，还是另有考量。 虽然轻纱遮住看不清全貌，但她眸中确实有些犹豫，拇指推剑出鞘仅半寸便停下了。 李墨棠见黄枫事不关己似的看她热闹，有些恼火：“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 黄枫侃侃而谈：“我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们还不确定这是何妖，但如果她想对刘成顺不利，没必要等到今日。 听说此妖容貌出众，以刘成顺对她的痴迷，找一月黑风高夜，约对方出去，吃他的肉还是吃他的阳气，都是轻而易举。 从她刚刚不小心散发的妖气判断，此妖实力必然不弱，想害刘氏全家不难，所以万一人家没有坏心，和刘成顺是真心相爱呢，你们打算棒打鸳鸯” 小暖忍不住说道：“可是人和妖能” 黄枫一本正经：“人和妖，是可以进行深入浅出的交流的” 他这杂七杂八的知识都来源于宗内那位老不正经的师父。 随后他继续讲解：“而且人和妖是可以生下孩子的，一些异闻杂记类的书上有记载，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 至于人和妖生下的孩子，我们一般称之为” 小暖抢答：“人妖” “对是对，不过我个人习惯叫妖人。” “为什么” “不告诉你。” 李墨棠在旁边默不作声，她如今已经彻底确定，上午那登徒子必是黄枫 理由嘛，很简单，东石镇这么小的地方，得多巧才能有第二个这么讨厌的人 第5章我先走了 人类和妖族的关系，算不上完全对立，也绝不友善，黄枫下山遇到的熊和尚c小狐娘只是少数。 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听完黄枫的分析，再看刘氏大院喜气洋洋的氛围，李墨棠仍有些犹豫。 沉吟半晌，她才开口：“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若此妖日后行凶害人，便是源于我们今日的纵容，这份因果谁来承担 而且若是刘成顺知道真相，你觉得他会作何反应，还愿意娶小玲为妻吗” 黄枫也清楚，李墨棠出手斩妖，除了刘成顺的反应难以预料，包括刘家人在内的周遭百姓，必是庆幸叫好。 他又不是致力于人c妖两族友好相处的和平大使，李墨棠执意出手，他不会阻拦。 但是论抬扛，他是专业的 “话是没错，但若是你今天把她杀了，其实她并未有害人的心思呢，你又沾了什么因果 还有，要不要我给你科普一下，犯罪的形态包括犯罪预备c犯罪未遂c犯罪中止及犯罪既遂。 哪怕你能证明她是处于犯罪预备的状态，我都同意你出剑 如果仅仅因为她是妖，你就觉得她一定会害人，你就要杀，你这是歧视” 黄枫口若悬河，李墨棠听的云里雾里，额角微跳，似乎某一根神经在告诉她，快点一剑削了眼前这家伙。 就这片刻的功夫，刘氏大院里的新人已经拜完天地。 媒婆将新娘牵入洞房，刘成顺陪着到场的亲朋好友喝喜酒。 一旁小暖听得满是崇拜：“原来你这么懂大夏的律法，难道你是辑妖司的人” 李墨棠神色微动，若黄枫真是辑妖司的人，那此事确实不需要她多管闲事。 “当然不是。”黄枫摇头否认。 小暖追问：“不是辑妖司，你一定是熟读大夏律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黄枫提议：“如今成功嫁给刘成顺，若此妖有害人之心，今晚洞房花烛夜，应该会忍不住了吧，不如我们夜里埋伏在窗外，严密监视，如果刘成顺有危险，便及时把他救下，将此妖就地斩杀如何” 小暖惊讶的睁大眼：“人家洞房，你想让我和小姐听墙角” 李墨棠眼中冒火，拔剑出鞘：“登徒子，果然是你” 小暖连忙提醒：“小姐，周围很多百姓” “我知道”李墨棠终究是未向黄枫挥剑，也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冷哼道，“此事我自由计较，别让我再看到你，小暖我们走。” 黄枫头疼啊，他给对方的印象是拽不回来了吗，他不是这样的人，都是误会 两个时辰后。 刘氏南院厢房。 等闹洞房的人全部离开，黄枫出现在墙外。 他必须承认，除了保护刘成顺的安全，他还是有点私心的。 他很想从学术的角度，研究一下为何这个世界的人和妖，没有生殖隔离问题，绝不是因为想要鉴赏什么刺激的场景。 就在他准备翻墙而入的时候，李墨棠和小暖从旁边拦住他。 “你果然来了”李墨棠充满鄙夷。 “你不是不来吗”黄枫同样鄙视。 李墨棠按捺怒火：“我们是来看着你的，以免你做什么龌龊的事情，保护刘成顺只需要注意厢房内的妖气就行，只要此妖露出半点妖气，我必斩她” 黄枫实在不愿错过这场好戏，不对，是不愿错过学术研究的良机：“那你在外面，我进去看” 李墨棠把剑横到他面前：“不行” 黄枫不理她：“我又不是你丫鬟，你管我” 李墨棠咬牙：“你进去可能会被此妖察觉” “不可能” “信不信我一剑斩了你。” “这是你口头禅吗，不信” 黄枫软得不知道吃不吃，反正硬的是不吃。 一旁小暖小嘴微张，哇哦，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和小姐说话 双方都不肯让步，黄枫很烦躁，万一刘成顺只有三秒，耽误这会功夫，裤子都重新穿好了。 就在这时，屋内陡然散发出一缕妖气，比拜堂时要强烈一些。 黄枫和李墨棠立刻停止争论，纵身入院。 剑光皎洁如月，一闪而过，厢房半面墙轰然倒塌，露出房内情景。 “娘子” “相公” 就见刘成顺握着新娘一只褪去人形的毛茸茸小手，正准备深情告白：“无论你是人还 是” 倒塌的墙壁淹没了他的声音，突然的变故让他惊诧不已。 新娘小玲反应的速度要快许多，瞬间拦在刘成顺面前，但是又立刻退开，故意离得很远。 “娘子，你没事吧。”刘成顺稍稍回神，快步想要过去。 小玲挥手带起一阵妖风，将他推远：“你别过来，他们是冲我来的。” 院内，李墨棠和小暖错愕不已。 看到眼前这幕，黄枫已经猜到大概，多半是小玲不想瞒刘成顺一辈子，洞房花烛夜向他坦白，因为褪去人形，才露出些许妖气。 刚刚拦在刘成顺面前，是想保护。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李墨棠一剑侧斩，只斩开外墙，是不想伤了刘成顺，她离相公越远，他就越安全。 刘成顺这时也差不多搞清楚状况，他知小玲不让他近身，便直接冲向李墨棠。 “相公。”小玲赶忙拦他。 刘成顺冲出几步，扑通跪在地上：“三位仙人，小玲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是真心相爱，请不要伤害她” 刚刚的声响将刘氏大院里的人全部惊动，很快，包括刘老太爷在内，一群刘氏族人和护院c丫鬟纷纷赶来，看到此情此景，呆立当场。 李墨棠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有些无措，扭头看向在她印象里巧舌如簧的黄枫。 可是，人呢 小暖也跟着惊呼：“人呢” 黄枫已经趁机溜了，刚刚那一剑又不是他斩的，他才不留下来背锅呢。 不过人走了，总要打个招呼。 远离刘氏大院后，他默默传递心声：“墙是你破坏的，你自己赔，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心声化作瓶子消失不见。 院内，李墨棠收到心声，气极 不过看着刘成顺和小玲哀求的目光，面对惊惶的刘家人，思量片刻，她叹了口气，朝刘老太爷解释：“刚刚追赶一妖物至此，出剑未曾拿捏好分寸，毁了厢房，小暖” “小姐。” “拿钱赔给人家。” “是。” 一听这话，刘老太爷赶忙说道：“哪里话，哪里话，二位仙子除魔卫道，是造福我们东石镇的百姓，一间厢房而已，毁就毁了。 再说，我孙儿大婚之日，有二位仙子在此斩妖，是吉兆，应该我们感谢才对。” 小暖见小姐没吭声，任刘老太爷百般推辞，还是把一锭黄金塞了过去。 李墨棠朝小玲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才朝刘老太爷开口：“叨扰了。” “小姐，我们去哪” “让我找到那个登徒子，我必斩他” 刘氏一群人看李墨棠持着剑，气势汹汹离开，心里怯怯的，这仙子好凶 第6章你快削他 离开刘氏大院，小暖跟在李墨棠后面，紧赶慢赶：“小姐，你慢点。” 李墨棠没有回应小暖，她此刻心有疑虑，她很想知道，凭她的修为，黄枫是如何从她身旁悄无声息溜走的。 还有，她已发现刚刚收到的心声，不是通过神识传递，而是另有手段，重要的是，她似乎无法阻止。 这人不仅讨厌，还很神秘，她竟然完全看不透 思量之时，刘氏大院的方向突然妖气迸发，李墨棠和小暖心里一惊。 难道被骗了 她怎么敢 刚转身，就见夜幕中有佛光熠熠。 李墨棠和小暖对视一眼，猜到必是有佛门僧人在附近，刚刚也捕捉到了小玲的妖气，迟他们一步赶到刘家。 “小姐，我们怎么办”小暖等李墨棠拿主意。 “善始善终。”李墨棠没有犹豫，既然她管了这闲事，放过小玲，就不允许别人再插手。 返回刘氏大院，就见院中一僧人身着罗汉褂，手持禅杖，佛门六字真言“唵”c“嘛”c“呢”c“叭”c“咪”c“吽”于禅杖上方盘旋。 僧人身前，小玲匍匐在地，双手双脚已褪去人形，仍在苦苦支撑。 刘成顺跪伏在地，大声乞求：“小玲从没有害过任何人，与我真心相爱，还请高僧手下留情。” 连续的变故，刘氏族人已然慌了。 看到小玲在佛光压迫下的变化，刘老太爷战战兢兢：“真真是妖” 刘成顺爹娘早已惊得说不出话，也无法堵住旁人的嘴。 家族中不满这桩婚事的人很多，此刻风凉话可不是张口就来。 “刘成顺还跪在那里说什么呢，知道是妖还想娶，疯了吧。” “我早就说过这个小玲有问题” 刘成顺爹娘听到这话，连忙反驳：“你们别胡说，我儿一定是被妖术迷惑。” “不知刚刚两位仙子为何没有认出小玲是妖。” “难道那二位也是妖，合起伙来诓骗我们” “你们说谁是妖”小暖的呵斥声于院中响起，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愤怒。 谁也不能诋毁她家小姐 看到两位仙子去而复返，刘氏族人中有人壮着胆子喊道：“刘成顺娶得正房是妖，二位仙子刚刚为何不杀她” 听到这话，刘老太爷颤颤巍巍，出了这么大动静，大院外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打听，可以预料，此事明天一早必然在东石镇传遍。 刘氏长孙娶的正房是个妖，这让刘氏以后如何在东石镇立足 想到这里，刘老太爷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老太爷昏倒啦” “快扶老太爷进屋” 刘氏族人乱作一团。 李墨棠对此全无理会，看着眼前僧人：“大师这是在做什么” 僧人伸单掌于身前施礼：“阿弥陀佛，贫僧法河，见有妖孽作祟，诓骗男子成婚，有违天理人伦，遂出手降妖。 贫僧也有一疑问，之前剑气应该出自施主之手，不知施主为何放过此妖” “因为和尚你不懂爱呀”黄枫的声音出现的很突兀。 “小姐，他又回来了。”小暖在李墨棠身边小声说道，随后笑嘻嘻的询问，“小姐你是先救这鼠妖，还是先斩黄公子” “就你话多”李墨棠轻斥道，没有理会法河的质疑，她倒是想看看，伶牙俐齿的黄枫会如何应付。 蹲在墙上看了一眼被压制在地的小玲，黄枫也印证了自己刚刚的猜测。 果然本体是一只地鼠，难怪修为不高，却能藏住妖气。 化为人形的小玲乖巧漂亮，柔柔糯糯，让人很有保护欲，但如今半身已经变回妖，刘成顺依然没有害怕动摇，也挺让施主人佩服的。 只可惜法河不为所动，抬眼望向黄枫：“贫僧法河，不知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黄枫张口就来：“法核我是艾迪西” 法河稍有些意外：“施主不是大夏人” “说对了，我不是大夏人。”黄枫语气严肃又自豪，“我来自种花家” “黄公子分明是在逗那和尚。”小暖悄声说道。 李墨棠仔细回忆，也确实不知种花家指的是哪里。 “是贫僧浅见薄识了，不过施主刚刚关于贫僧不懂爱的言辞，贫僧很难苟同。”法河持禅杖在地上轻轻一敲，肃穆庄严，“人类与妖族结为连理，有违天理，若今日纵容，便是让刘施主贪一时欢愉 ，却要让刘氏一族乃至东石镇上百户百姓难安 贫僧也许不了解小爱，却懂大爱，眼下降妖，便是大爱” 黄枫惊了，他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是秃驴成精了吧 李墨棠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黄枫，等他与僧人巧辩。 没想到黄枫也朝她看来：“这和尚牙尖嘴利，难搞，你快出剑削他” 李墨棠很想先一剑削了黄枫。 “阿弥陀佛，施主可还有话要说” 见法河看向自己，黄枫有种被对方跳脸的感觉，果断反击：“你们佛门不是提倡众生平等吗” 法河依然很从容：“生命没有高低贵贱，此为平等，我并不觉得此妖比刘施主低贱。” 黄枫大怒：“只有生命平等难道不应该是律法面前一律平等难道政治权利c信仰自由c人身与人格权利c社会经济c受教育权c生育权利不应该平等你们佛门的众生平等也不过如此” 气抖冷，妖何站 法河和之前的李墨棠一样，如坠烟海，不知所云。 可黄枫诋毁佛门至理，是他不能容忍的，只是他刚要开口，黄枫又抛出一个问题：“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驾马车向东赶路，突然路上跑出五名孩童，你无法及时停住马车，唯一可以躲避的方向，有一名孩童正在嬉戏，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是从这五名孩童上碾过去，还是牺牲另一名无辜的孩童” 黄枫问完，并不给法河思考的机会，陡然提高声音：“今日你以东石镇百姓心安为由，牺牲刘成顺和小玲的幸福，美其名曰大爱，我想在你心里，五名孩童的性命，应该胜过一个吧” 小暖有点小激动，扯着李墨棠的袖子：“小姐，黄公子好厉害，和尚不说话了。” 第7章走火了 法河思量许久，憋出一句：“施主所说的情况，在贫僧这里不会发生，以贫僧的修为，可以将孩童全部救下” 黄枫直接朝李墨棠喊道：“这和尚答非所问，强词夺理，你快削他” 李墨棠这次没有沉默，看向法河：“这么说，大师今天是执意要拆散他们了” “你还不明白吗，在这和尚看来，杀千万人为救一人，是为罪，杀一人而救千万人，是为德” 黄枫嗤笑一声，接着说道：“很明显，他这佛法修的并不到家，也可能你懂的” 有些话，只适合说一半。 李墨棠不接话，旁边小暖满是疑惑，懂什么 很快她灵光乍现，脱口而出：“我明白了，也可能是他出身的佛门就唔，小姐，你敲我干什么” 黄枫蹲在墙上赞扬：“小暖真聪明，不过这是你说的，和我没关系” 小暖大惊，难怪黄枫话只说一半，他只得罪法河一人，自己这是把和尚的佛门都得罪了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小暖十分委屈，双眼泪汪汪的，生怕给李墨棠添麻烦。 “你呀”李墨棠手指在小暖脸蛋上轻轻捏了捏，没有责备，又抬头狠狠瞪向黄枫，她现在真想削了他。 青锋出鞘 她抬手一剑，却是斩向法河笼罩在小玲上方的降魔印。 要不是黄枫突然出现与法河斗嘴，她早就出手了 凛然的剑气，轻易斩碎了降魔印，脱困的小玲并未反击，而是朝着跑过来的刘成顺，弱弱的说道：“相公，如今人尽皆知我是妖，娶了我，你在东石镇再难生存，要不你休了我吧。” 刘成顺握住小玲双手，死命摇头拒绝：“绝不，娘子，东石镇无法生存，咱们就去别的地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刘成顺娘亲听了大惊：“儿啊，你在说什么胡话，还不快离她远些，她是妖啊 “大师，他一定是被妖术迷惑，神志不清，请你一定要降妖。”她朝法河哀求，却不敢和出剑的李墨棠说话。 仙人都能飞天遁地，修为高绝，应该保百姓平安才对，这持剑的女人藏头露尾，竟然帮一只妖，必不是什么好人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明日便去找辑妖司主持公道。 至于墙上的黄枫，刘成顺的娘亲想到了经常去庙里拜佛时听过的话。 佛门有云，相由心生，这茫茫夜色都无法掩其分毫的长相，怎么可能是坏人，一定也是被迷惑的，绝对 降魔印被斩碎，法河没有生气。 他抬起佛杖重重一击，上方盘旋的六字真言分六个方向印在地上，金光升起，汇成一尊罗汉像，推开刘成顺，将他和小玲罩在其中。 罗汉像内，小玲彻底变回原形，法河拎起地鼠：“阿弥陀佛，此乃东石镇内，大动干戈怕是会伤到镇内百姓。 而且我也不想与三位施主为敌，不如我们各退一步，若三位施主能破了我这罗汉像，我将此妖归还，若是破不了，便容我带她离开，如何” 这罗汉像高三丈有余，熠熠生辉，刘氏族人何曾见过这等景象，忍不住拜伏在地。 李墨棠表情凝重。 黄枫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他发现这和尚虽然顽固，却不愚钝，若是不答应他的要求，便落了下乘。 可若是答应，法河偏偏不去镇外比试，又特地提醒这是在东石镇内，罗汉像周遭如若白昼，镇上百姓赶来围观拜伏，他可以全力守御，李墨棠却不能全力出剑。 此消彼长，李墨棠的迟疑也在情理之中。 “小姐，这和尚很强”小暖低声道。 “是很强”李墨棠淡然的应了声，纵然没有绝对的把握，她也必出此剑，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大院内，夜风婉婉。 罗汉像内，法河不动如山。 李墨棠剑尖斜指，轻衫猎猎，剑气薄发。 可就在这时，李墨棠和法河面色一变，接着在他们二人全无反应时，罗汉像自眉心处寸寸碎裂。 旋即，他们听到蹲在墙上的黄枫惊呼一声：“不好，走火了” 走火了 什么意思 李墨棠不敢置信，她刚刚只捕捉到一股强大的灵气威压出现黄枫的位置，接着这汇聚于一点的强大灵气，就以超出她神识捕捉的速度，贯穿了法河的罗汉像。 这是什么功法 法河始终没有太多表情的没面庞，也流露出震惊之色。 他在外游离多年，虽然很少和人争斗，但强大的妖祟和鬼物，他遇过太多，能一路无虞，全凭这罗汉像护佑，哪怕强他几筹的妖祟鬼物，也难以伤他分毫。 可刚刚打破罗汉像的那股灵气，在击破罗汉像时就像撕碎了一张草纸，摧枯拉朽，去势不减，消失在天际 “阿弥陀佛”法河心生敬服，望向黄枫，“施主实力强大，刚刚却未蛮横出手镇压贫僧，贫僧佩服，既然已经言明在先，是贫僧输了。” 法河将手里的小玲放下，又施一礼，转身离开。 黄枫见李墨棠瞪过来，有点无辜，对这种对方不会还手的较量，他还是挺感兴趣的，平时在宗门内少有练手的机会，刚刚手痒，看着罗汉像似乎挺强悍，就瞄了瞄，没想到走火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 黄枫试图解释，抢别人风头不太好，这他还是懂的 “既然你抢了我一剑，那本应朝法河出的这一剑，就递给你吧”李墨棠作势要出剑。 刚刚她有预感，若这一剑可以斩开罗汉像，与她磨砺心境剑意均有益处，没想到被黄枫抢了。 抢也就抢了，不是故意的是什么意思 黄枫连忙喊停：“别急，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了。” 法河离开，刘氏族人没有倚靠，有些慌了，他们有心冲上去打死地上的小玲，但是连法河都败走，他们哪敢有丝毫动作。 黄枫从墙上跳下，等地上的小玲重新化为人形，才朝他们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商量一下，如何抉择吧” 第8章好心帮忙还被秀 若不是被法河发现，刘成顺和小玲只要不着急生子，倒是可以瞒一阵。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不需要等到明日，东石镇眼下便已沸沸扬扬。 所幸辑妖司不像衙门，各地都有，东石镇出了事，要找辑妖司得去凤平城，所以刘成顺和小玲还有一夜时间思考。 无论是劝人分手，还是劝人私奔，都有点缺德，黄枫只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刘成顺知道机会只有一次，飞快的说道：“我要和小玲在一起，我们即刻离开东石镇” “相公，你真要如此”小玲泪眼婆娑，“是我害了你，为了我值得吗” 刘成顺目光坚定：“说什么傻话，为了你一切都值得，没有你，我无法活” “停”黄枫打断两人的话，好心帮忙还要被秀，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既然已经想好了，给你半个时辰收拾行囊，顺便处理其他事情。”黄枫说完伸手一指李墨棠，“放心，有她在，没人敢拦你们。” 嗯 什么叫有她在 李墨棠刚想和把差事丢给她的黄枫认真说道一番，刘成顺已经和小玲行大礼连声道谢，让她没法朝黄枫发难。 随后刘成顺又朝爹娘下跪磕头，小玲和他一起。 刘成顺爹娘愤怒又焦急：“儿啊，你要清醒一点，你这是被鬼迷了心窍，我这就让人赶往凤平城，去辑妖司报官。 三位仙人，你们不能这样啊，这女人是妖，你们由着我儿和他离开，是害他性命啊，我求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儿” 李墨棠哪处理过这种事，有些烦，扭头一瞅黄枫，发现他已事不关己，仰头望着天空数星星，嘴里还哼着莫名其妙的曲子。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白天在酒楼上听到的心声也是如此莫名的曲调，这家伙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可恶 小暖护着刘成顺去屋里收拾了包裹，刘氏族人敢怒不敢拦。 等他们回来，李墨棠看了一眼刘成顺腰上的玉佩，手一挥，一缕灵气就将玉佩从他腰间拽下，落入她手中。 锋芒露，剑意磅礴，凌人剑气冲霄起，随后落入玉佩中。 随手一甩，玉佩飞出，拴着玉佩的绳线勾住庭院里一棵老树的树梢，李墨棠这才解释：“我在这玉佩之中封入一缕剑意和一道剑气，可保刘氏二十年不受寻常鬼祟妖物袭扰，算是我管这档闲事给你们的补偿。” 见刘家人将信将疑，她又补上一句：“当然若是觉得我有意害你们，大可将玉佩扔掉。 若非看到这枚玉佩是一块还不错的灵玉，能够勉强封住我的剑意和剑气，我是没打算给什么补偿的，这算是你刘氏的机缘，好自为之” 黄枫在一旁感叹，这闲事管得霸气呀，他就没办法这么心安理得，看看人家刘成顺爹娘哭的多伤心，看你的眼神多害怕多愤怒。 “是我不孝，多些仙子护我刘家安宁。” 见刘成顺又要跪，黄枫拦住他：“行了，赶紧走吧，没看到我们在这多不受待见吗” 刘成顺不敢再看苦苦哀求的父母，和小玲满心愧疚，跟着黄枫三人离开。 出了东石镇，黄枫看看天色：“我估计你父母明天还是会去找辑妖司报官，你们事情，也会传得很远。 隐姓埋名是必须的，我的建议，想要再融入人群，你们要比流言逃得更远，要么就找一人烟罕至的地方，过只有彼此的生活。 怎么选择，你们自己决定，若想要隐居，可以去凤平城西南，住到山里。” 黄枫说完，见李墨棠似乎没什么想交代的，便挥挥手：“行了，夜路不好走，注意安全。” 刘成顺和小玲感激涕零：“多谢三位仙人，我们夫妻万死难报” “对了，问你们个事。”黄枫突然想到，小玲是妖，久居东石镇这么多年，寻常人发现不了的异样，她可能会有线索，于是问道，“这东石镇内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听到黄枫询问，李墨棠神色微动。 难道他也是为了东石镇阴气浓重的事情来的 刘成顺仔细回忆：“没什么不寻常的，非要说的话，我家有做药材生意，今年染上风寒的人比往年要多不少，而且极难治愈，不知这算不算” 阴气连正午烈日都难以冲散，东石镇体质较弱的百姓受到侵袭难以痊愈，并不让人意外。 若一直持续下去，恐怕会死不少人。 “我知道一点。”小玲突然说道 ，“我每天都出城采药，当初和相公便是在他们家药铺认识的。 有一晚我采药晚归，在附近发现有骷髅埋尸，所幸我藏得好，未被发现。 野外常会有这种事发生，我是妖，不敢去辑妖司报官，便装作不知，只是近日东石镇阴气有些重，让我想到此事，不知道是否有联系。” 一直没什么言语的李墨棠连忙追问：“埋尸的位置在哪” 小玲立刻说道：“我带你们去” 跟在小玲后面，李墨棠看向黄枫：“你也是为此事而来” 黄枫避开心湖和瓶子的事情，言简意赅：“算是吧，昨日恰好遇到一具骷髅，拉着一车年轻尸体，还遇到一位辑妖司的百户，称这些年轻尸体原是凤平城附近村落的猎户，被杀后被一路运往此处。” “还有这事”李墨棠第一次听闻此事，“那辑妖司的百户呢” “他带着尸体回去复命，明天一早，辑妖司的人应该就会赶来调查。” “那小玲的事，自然瞒不过，难怪你让他们今夜就动身。”小暖在旁边积极的说道，“小姐，既然辑妖司的人要来调查，这事咱们还管吗” 未等李墨棠开口，小玲已经将他们带到了埋尸之处：“就是这里。” 埋尸的地方并没有立起坟堆，和周围的环境没什么不同。 但黄枫已然察觉到，脚下阴气森森，似乎随时都可能冲天而起，化为一张巨口将他们吞噬。 此等阴气，可不是几具尸体就能散发出来的 李墨棠神情凛然，这才回答小暖的问题：“管” 第9章航拍术 神识深入地下，可以发现埋进去的年轻尸体，仿佛是一颗颗种子，阴气自他们体内生根。 阴气的脉络仿佛无数根须，朝着东石镇的方向蔓延。 而这处埋尸之地，看上去不过是一个节点。 “我有帮上忙吗”小玲忐忑的问道，生怕自己误事，耽搁了黄枫三人的时间。 黄枫说道：“当然，这是很重要的线索，此事你们无须再管了，尽快动身吧。” 望向李墨棠，见她也微微点头，刘成顺和小玲这才感激拜别。 虽是夜路，但只要不离开管道太远，有小玲在，应该不会出事。 风萧萧，树叶瑟瑟。 黄枫感觉有点凉，想回去加件衣服。 这次李墨棠可不打算让他轻易溜走，拦在他面前问道：“如今就只有我们三人，黄公子是否也该和我交个底了，你是什么人，又是用什么手段向我传声的” “问别人之前，自己还戴着面纱，礼貌吗”黄枫说完，突然认真琢磨了一会，陡然惊呼，“等等，不会谁看了你的真容，你就要嫁给谁吧那你还是戴着吧” 眼看黄枫略有点担忧的表情，想到早些时候“一摘口罩毁所有”的评价，李墨棠怒从心气。 修士也是有情绪的 剑修更是有脾气的 尤其是女子 剑起波澜，剑气如涛。 李墨棠早就是想试探黄枫的实力了，能轻易贯穿法河罗汉像，不至于连她一剑都接不住。 看你有何手段 “怎么可能”李墨棠双眸倏的睁大，就见她的剑气斩过去的时候，突然崩碎，而黄枫身前只有一条浅浅的裂痕，随后便消失不见。 她能感知到，黄枫没有施展功法绝学，不过是灵气外放，化为屏障护在前方。 可这薄薄的灵气屏障，看上远远不及法河的罗汉像，是如何崩碎她的剑气 “有什么不可能的。”李墨棠的惊讶让黄枫感叹，小姑娘真是少见多怪。 他这么善良，必须认真解释给她听：“这么说吧，材料性质取决于原子间的几何排列及原子间的内部键结型态。 影响元素固体硬度的因素复杂多样，不仅取决于元素化学键长度大小c强弱，也取决于原子间的排列组合方式，碳原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然了，对我来说，改变灵气原子的排列组合方式有点难，我只是在外放灵气后，缩小了灵气原子的间距，使其强度得到提升。 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不懂的话请举手，告诉我从哪里没听明白的。” “哼，我家小姐从小天资聪颖，怎么可能听不懂，还有你不要总诋毁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长相比你可不比你差” 小暖急切的帮腔，只是最后突然改口，气势上就输了。 李墨棠看看小暖，总觉得这丫头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趋势。 不过小暖的话，也让她不由回忆起成长至今，家族和宗门长辈们对她的评价，都说她天赋卓绝，七窍玲珑。 这么多长辈说话，绝对不会错的，那么黄枫这番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懂，问题必然不在她身上 “言三语四，信口雌黄”李墨棠冷哼。 见她不信，黄枫摇摇头：“头发长，见识短” “你”李墨棠又想出剑，不过这次忍住了。 黄枫实力极强，出剑若有保留，那是自讨没趣，彼此又非敌人，都是为东石镇阴气而来，全力出手更无必要。 想到这里，李墨棠静气平心，剑意内敛，说道：“算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没时间与你计较。” 黄枫笑道：“这就对了，不如咱们约定，东石镇事了之前，不可再动手” 李墨棠想了想：“那等解决了东石镇的阴气之后，你要与我认真比试一场” “没问题。” 见黄枫答应的爽快，李墨棠稍稍满意，凝视脚下，说道：“此地埋尸，按小玲所说已有半月。” 黄枫接过她的话：“可我昨日才碰到骷髅鬼将运尸，说明要埋尸的地方，不止一处，或者说这半月前后，不知道已经埋了几处。 这么看，执行的周期这么长，计划可能更久，对方所图有点大呀。” 李墨棠接着分析：“眼下无法找到幕后之人，若是能找到其余埋尸地，不仅能破坏对方的计划，说不定还能从中判断他所图为何。 不过这埋尸手法有些特别，明明阴气浓郁，可若不在近处，神识探查很容易忽略，似乎是一种 障眼法。 而以我如今的修为，神识也无法笼罩东石镇附近的每一寸土地，要找太难。” 李墨棠还在分析，却发现黄枫没听她说话，走到旁边找了块平坦大石坐下，从衣服里摸出几张竹纸，自顾自的折了起来。 “你听没听我说话”李墨棠有点气。 “听了，你不是说神识笼罩整个东石镇周边有些困难吗，那就用我的办法，不仅可以找寻埋尸地，还能探查周围的情况。 昨天骷髅鬼将和尸体被辑妖司带走，幕后之人若是知晓，万一沉不住气，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黄枫说着，已然折好了十几架纸飞机，将一神识附着其上，轻轻挥手撒了出去。 数十架纸飞机越飞越高，消失在夜空里。 “这是”李墨棠不解其意。 “看着。”黄枫伸出手指在前方轻轻一点，就见灵气汇成一片白幕，随后有光影在其中显现，正是东石镇附近的景象，于空中俯瞰，一览无遗。 “好厉害”小暖惊叹连连，“这是什么手段” 贸然询问功法手段，不太礼貌，但李墨棠内心也非常好奇，既然小暖已经问出口，她便没有阻止。 黄枫没觉得这点小伎俩有什么可藏：“这门功法我称之为航拍术，只需要调整灵气频段就能实现，简单又方便。” “只需要”c“简单”c“方便”，李墨棠只能听懂这几个词，这让她心情很不愉悦 轻纱下，她抿唇问道：“可否告知你师从何处” 黄枫可没脸和徐景山一样，吹他们宗门是隐世第一宗，轻咳一声：“藉藉无名的小门小派，你们呢” 李墨棠哪里会信，黄枫不说，她却没有隐瞒，语气有些骄傲：“玉渊阁。” 黄枫仔细琢磨品鉴，评价道：“听起来像茶楼，又有点像浴池会所。” 李墨棠虽然不懂会所是什么，但她又想拔剑了 第10章救还是不救 身为剑修，李墨棠的手何曾抖过，这次真是差点破了心境，竟然说她的宗门听上去像茶楼 突然有只小手抚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小暖乖巧的说道：“小姐，不要生气，你刚刚才和黄公子约定了不会动手的” 李墨棠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拔剑，她向来信守承诺，只是 细细回味，这小丫头究竟在帮谁说话呢，她怎么有点分辨不清。 安抚了李墨棠，小暖朝黄枫忿忿说道：“黄公子你不要瞎说，我们玉渊阁可是大夏十二仙宗之一，剑修最强，小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同辈第一位还虚境的剑修呢，有机会得到玉渊阁传承仙剑的认可” “传承仙剑玉渊阁，大宝剑，听起来更像了”黄枫念头有些飘，不过很快就被他纠正过来。 徐景山虽然不正经，但大夏的情况，还是和他们师兄弟认真说过。 玉渊阁作为大夏十二仙宗之一，声名在外，只不过徐景山介绍这些仙宗时，只提那些最好别惹，惹了快点溜的，显然李墨棠不在其列。 不过这么年轻就有还虚境的修为，黄枫还是知道分量的。 寻常人想修道成仙，要筑基炼气，炼气化神，然后才能炼神还虚，还虚合道，最终开天门，羽化升仙。 还虚境是一道槛，李墨棠能早早炼神还虚，未来合道可是说十拿九稳，进入天门境也不是难事，至于最终能不能开天门，就要看悟性机缘了。 “这么厉害”黄枫夸赞了一声。 “那是当然”小暖看起来比李墨棠自己还骄傲，昂着头，“黄公子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黄枫笑道：“我不告诉你” “怎么这样”小暖气呼呼的。 “行了小暖，境界也不是能随便告知与人，就你忍不住乱说。”李墨棠轻斥。 她虽然也好奇，却并不着急，等到处理了东石镇的事情，两人全力交手，切磋碰撞之间，一试便知 “咦，看那里”小暖指着灵气白幕上一处，提醒二人。 黄枫和李墨棠看过去，发现小暖所指的光影中，一匹瘦马正在官道上疾行，朝东石镇方向赶来。 “怎么会有一匹马”小暖有些疑惑。 黄枫倒是觉得这马有些眼熟，这瘦得皮包骨头的可怜样，不是罗方的坐骑吗，怎么孤独的奔跑在路上，是终于受不了罗方出逃了吗 “这马身上似乎有伤，离得不太远，过去看看。”李墨棠敏锐的捕捉到马臀处一道血痕。 随后黄枫也注意到了，没办法，他的观察顺序是从头开始，只能说李墨棠不遵常理 在埋尸处留下记号，三人赶至官道，截住瘦马。 没想到瘦马望见黄枫，竟然露出惊喜之色，马嘴咧开，不过很快又转为焦急，奔到他面前，马蹄重重踏在地上，随后扭转马头朝向东北，发出嘶叫。 黄枫领会的很快：“罗方在那边” 瘦马的点了点头，随后双腿伏地，示意他坐上去。 黄枫很是惊讶：“你究竟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他都把你坐成这样了，你还想救他” 听了他的话，瘦马眼中露出些许茫然。 对呀，为啥 玩笑归玩笑，实际黄枫已经调动空中纸飞机向东北方向移动。 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李墨棠说过这瘦马来历，倒不用他再多言。 黄枫跳上马背，却发现瘦马没站起来，马眼瞄着李墨棠和小暖，很是憧憬，它还没被女子骑过呢，平时不是载着罗方，就是驮着人和妖的尸体，晦气 “我不需要。”李墨棠生冷的拒绝，让她和登徒子共骑，没门。 “小姐，我可以。”小暖在旁边说道。 “你不可以”李墨棠也不多说，直接抓住小暖后领，拎到剑上，御剑而行。 “唔”小暖有点可惜。 “别看了，你又不想救人了”黄枫双腿在马肚上一夹，瘦马这才回神。 是啊，自己刚刚那么着急，现在怎么不急了呢，是被点醒了吗 不过它还是纵身而起，飞奔出去，好歹是多年的伙伴，还是有点情义在的。 这时空中纸飞机已经看到罗方，他正被三只骷髅围攻，看这骷髅骨骼，没有昨日遇到的坚实强韧，却也不差太多。 罗方上下翻飞，仿佛一个皮球在进行不规则跳动，手持佩刀斩在骷髅身上，会发出铿锵的金戈交错之声，伴有火星飞溅，留下一道极深的刀痕，却差着一点，无法断骨。 就是差这一点，导致罗方战斗分外吃力。 罗方也试过要撤，但三只骷髅完全封死了他的退路，之前他还想让瘦马帮他吸引一只骷髅的注意力，为他脱困提供一丝机会，可惜骷髅很快察觉，立刻丢下瘦马，对他进行围堵 “早知道今晚会死，就再多吃点了。”罗方有些遗憾，今夜他只吃了九分饱，可能要当个饿死鬼了 从光影中听到罗方的言语，黄枫胯下的瘦马突然放慢了些脚步，马鼻哼哼作响，似乎在说“还是让他去死吧”。 “小姐，快赶不上了。”小暖提醒，“让我去马背上，小姐你御剑还能再快点。” 黄枫突然感觉，三人一马，只少有一人一马救人的意愿不是很强烈呀。 李墨棠没好气的瞪了小暖一眼，多她少她，哪会影响御剑速度 她陡然加速，朝林中交战之处掠去。 黄枫也已经遥遥望到激战在一起的人影，从马上跃下，瘦马微微一怔，这是真不救了吗 就见黄枫双手一张一拉，口中轻轻念了声“开镜”，随后就见渺如砂砾的景象陡然清晰起来，这景象之中似乎还有奇怪的十字刻度。 黄枫所用，正是九式真诀的九七式 灵气汇聚，在十字刻度中心对准一具骷髅时，电掣而出。 御剑的李墨棠心神一凛，感觉身后有一道强大的灵压出现，随后自她身旁一闪而过。 砰 一声闷响，一具骷髅的透露被炸成碎片，随后整具身体便哗啦啦散落在地。 尚在搏命的罗方有点懵，发生了什么 第11章东石镇的过往 身旁尚有两具骷髅要对付，罗方无暇多想，抖擞精神，全力以赴。 不管发生了什么，小命能保住便是好事，美食美酒他还没享受够呢 这时李墨棠御剑而来，穿入林中便和小暖从飞剑上跃下，随后神念御使飞剑朝一具骷髅斩去。 罗方这边与骷髅对砍，铿铿看得火星四射时，扭头便看到围攻自己的另一具骷髅被飞剑自脊骨剖开，像撕扯一块烂布条，轻而易举。 “这” 罗方惊讶时，马嘶声也至，余光看到马背上的黄枫，他终于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友非敌，不会遭遇刚出狼群又入虎口的悲催命运了。 见飞剑轻易斩碎骷髅，罗方出手也松懈了几分，等着飞剑解决最后一具骷髅。 谁知飞剑绕了一圈，回到女子身边，归剑入鞘，不再搭理他了。 骑马赶来的黄枫也没有出手的意思，似乎在和他的马说着什么。 “最后一只就让他自己解决吧，多运动运动，说不定能掉点秤” 这话说的，让瘦马恨不得跳进战圈，帮助那具孤零零的骷髅，给罗方重新上上强度 见没人出手，罗方咬牙高喝一声：“勇敢罗方，不怕困难” 三尺多长的佩刀在他手中虎虎生风，纵横的刀光坚持不懈的卷在骷髅身上，耗时大约一刻钟，总算是把这骷髅刮碎了。 罗方抹了把汗，瞄了眼李墨棠和小暖，不好对人家抱怨，朝黄枫跳脚：“黄兄，你倒是搭把手呀” 黄枫笑道：“我没搭手的话，你已经死了” “那第一具骷髅，便是你干掉的”罗方很是灵光，随后望着自己的马，热泪盈眶，“是你找黄兄救我的吧，我就知道我平日待你不薄，你是不会丢下我独自逃命的” 瘦马微抬马蹄，似乎在衡量一蹄子蹬他脸上合不合适。 和黄枫打过招呼，罗方这才朝李墨棠致谢：“罗方感激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李。” “哦，李姑娘。” 黄枫在一旁听着，留意到李墨棠面对罗方时，似乎不太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仔细想想，应该不是针对罗方，是对辑妖司 黄枫没有多想，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刨根问底的嗜好，来到一地碎骨附近，发现激战处不远，有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些木签。 方桌旁边有三丈见方的深坑，里面空空如也。 李墨棠来到附近，想要拾起桌上的木签看看，伸出两指，又有些嫌弃的收回手。 “你知道这是什么”黄枫好奇的问道。 “军中常见的赌博游戏，近些年已经被禁止了，这木签应该是这些骷髅所制，签上阴秽之气很强。”李墨棠解释完，看向罗方，“这树林离官道和东石镇都有些距离，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起这事，罗方有些不好意思：“半路内急，来到林中消解完，察觉到附近阴气有些浓郁，一路找来，便和这几具骷髅撞上了。” 听罗方说完，黄枫看着深坑：“看这样子，坑已经挖好多时，等的无聊，这几具骷髅才会制木签赌博解闷。 昨晚有骷髅往东石镇运尸，咱们刚刚发现的埋尸地，大概也是这么大，这么看的话，这坑是要埋昨夜那一车尸体的。 不过迟了整整一天，这三具骷髅还等在这里，可能吗” 李墨棠解释：“有可能，这些骷髅虽然保存着些许灵智，但本身很迟钝，背后又有人驱使，若没有人指示，会一直等在这里。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便是幕后之人已经知道昨晚的尸体没了，今晚这坑，是在等新的。” “你觉得这些骷髅是从何处召唤的”黄枫问道。 “有人用鬼蜮阴祟的手段，从墓地c乱葬岗这些埋骨之处召唤的。” 黄枫追问：“这些骷髅的强度，不仅取决于修士的境界，尸骨生前的实力，应该也会有影响吧” “你的意思是” 黄枫指出：“这些骷髅生前明显都是军中将士。” 罗方一拳砸在手心：“我想起来了，我以前翻过卷宗，这东石镇在仙惩发生前，一直是军镇。” “等会，仙惩是什么”黄枫有些好奇。 “你不知道”不止罗方，李墨棠和小暖也有些惊讶。 “知道我还会问”黄枫很不爽，看来这属于常识问题，徐景山竟然没和他说过 “我来解释”罗方很热情的卖弄自己的知识，“东石镇继续往西南走，就是大荒，一千年前，大夏和大荒是接壤的，边境战事不休，每年少说死几万人，多的时候，要死几十万。 直到有一天，战场上天崩地裂。 有记载，那一天突然天摇地动，尘土漫天，大地从战场中间裂开，无数将士坠入深渊，往日遥不可及的云层，几乎触手可及，压在头顶，雷鸣电闪，大雨倾盆，仿佛人间浩劫。 有人说这是连年战事死伤太多，有违天和，惹怒了仙人降下惩罚，后来便称之为仙惩。 仙惩结束时，大夏和大荒之间，被一条难以望到彼岸，又深不见底的天堑隔绝，便是我们现在称呼的垂云堑。 虽然还虚境以上的修士，有能力横渡垂云堑，但是仙惩太过骇人，别说还虚境，就是合道境的修士，也都绕着垂云堑走。 垂云堑的出现，结束了战争。 仙惩之前，东石镇是边关后勤重镇，前方退下来的伤员，后方补充的军械c粮草都要经过东石镇，后来没了战事，军队北上，东石镇就渐渐变成现在这样。” 罗方说的起劲，意犹未尽：“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黄枫心情有些复杂，他很想给眼前几位科普一些什么是地质运动，不过地质运动造成的裂谷，怎么也要几百万年。 罗方口中的“仙惩”，没有持续太久便出现了垂云堑，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万一真是仙人做的呢。 “算了，万一打脸就不好了。”黄枫晃晃脑袋，“你说当年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员，都会送到东石镇，这些伤员若是没能救回来，会埋在哪” 听到他的询问，李墨棠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些骷髅若是真从当年将士的埋骨处唤醒的，必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第12章亡魂将军 罗方也琢磨一会，也猛然醒悟：“没错，这些骷髅多半是从那里召唤的” 黄枫问道：“所以呢，在哪” “我不知道。” “你不是看过卷宗吗” 罗方理直气壮：“一千年前的事了，偶然看到随手翻翻，谁会看那么细” “救你何用”黄枫很是鄙夷，旁边瘦马也跟着跺蹄附和。 这时李墨棠突然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方位，但应该是在东石镇东面。 这是大夏军队千百年来的传统，埋骨东方向阳之地，驱散怨气死气，不化厉鬼，平安轮回。 可以先去东面找找，若是找不到，天亮回镇上问问，衙门和镇上百姓，总会有知道的。” “那边往东走吧。”黄枫说话时已经驱使纸飞机向东搜寻。 罗方跳上马背，向黄枫邀请：“黄兄和我一骑” 看了一眼龇牙咧嘴的瘦马，黄枫实在不想在给它增加负担，转向李墨棠：“我看你那飞剑上还能” “没门”李墨棠果断回绝，说完便发现，小暖看上去比黄枫还惋惜，这死丫头 蹭马骑，蹭飞剑，不过是为了省力点，没得蹭也难不住黄枫，灵气搭配空气动力学，上天这点小事还难得倒他吗 四人一马像东而行，路上黄枫问罗方：“你不是回辑妖司复命了吗，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 “别提了，凤平城周边最近出了太多命案，很多人办案未归，人手不足，我又不能在城里一直等着，就先来了。” 东石镇东面三十里外，有一座光秃秃的小丘，乱石嶙峋，没有半点草木。 半个时辰前。 法河离开东石镇，不疾不徐，路上始终在思考黄枫先前救孩童的问题，不知不觉来到小丘附近，便感觉阴气森然，与小丘空中缭绕不散。 法河能感觉到这是一片埋骨地，而且有许多年月了。 这样的地方最是棘手，纵然是向阳之处，大部分人都能踏上轮回往生之路，可总有那么几缕怨魂，宁愿在阳光下哀嚎嘶吼，也要扎根在这里，不愿离去，最后化为厉鬼。 如今小丘的浓郁阴气已然遮蔽了天空，站在小丘外仰望，今日可谓是难得的好天气，半轮明月洒下的银辉仿若一条长裙，繁星点缀在裙摆上，忽明忽灭的闪耀着。 可踏入小丘，天空霎时变成一片灰蒙，阴气席卷而至，将任何靠近的生命包裹，压抑又窒息。 换作寻常人，早就忍不住呕吐逃离。 东石镇百姓自几代前，就知道途经此处要绕道而行，所以李墨棠这些天在镇上询问近日发生的怪事，根本没人想到这里。 “阿弥陀佛” 法河毅然踏入其中，刚刚卖出几步，就有石砾滚落到他脚边，遥望前方，一条条白骨手臂从地下探出，随后扒开压在身上的土石。 看着一具具骷髅摇晃着身体慢慢站起，齐齐向他望来，法河大为震惊。 这些骷髅明显灵智尚存，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岁月，这埋骨地竟然还有这么多没有消散的亡魂，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久久不愿离去。 阴风呼啸，小丘最高处，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那里，俯视法河。 他自高处拉长的影子，恰好将法河笼罩，以至于根本看不清面容。 这人影从小丘上慢慢走下，每一步踏在地面，都有千军之势，可惜在这污秽的环境里，不再雄壮，只有血腥和恐怖。 人影越来越近，一身甲胄窸窣作响，可惜这甲胄早已腐朽，锈迹斑斑的头盔下，不是骷髅，然而干瘪冷硬如岩石的扭曲面貌，比骷髅更加丑陋。 法河叹了口气：“施主还是早早放下怨念，早日往生极乐才是。” “放屁”这亡魂将军干瘪的面庞，嘴唇不见张翕，声音却非常顺畅凌厉，“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你这样的僧人，既然想管闲事，就把命留下吧” 拔剑 有些尴尬，这亡魂将军的佩剑早已锈死在剑鞘里，强行拔剑，剑刃彻底断裂，只拔出一把剑柄。 可剑刃虽未拔出，如血的剑气却已斩向法河。 “阿弥陀佛” 法河再次以罗汉像护住周身，随后口中低声念诵经文，禅杖捶地，每捶一下，罗汉像便会打出一掌。 一道道金光化为密密麻麻如蝌蚪般的经文，似匹练环绕在亡魂将军周围，越收越紧。 亡魂将军挥动剑柄，整个小丘的阴气都被血腥狂暴的剑意搅动，可经文却依然不受影 响。 法河神情有些悲悯：“此是地藏本愿经，乃佛门救渡鬼道众生所用，施主莫要挣扎，早早往生轮回才是” 这表情着实刺激了亡魂将军，随着他一声嘶吼，小丘上的骷髅纷纷冲向法河，被阻拦在罗汉像外，便挥舞着骨刀，或是抓挠啃咬，想要打破罗汉像，助亡魂将军脱困。 看到这些骷髅徒劳无功，法河心里稍安。 果然不是谁都能破得了罗汉像的，如今他距离还虚境只差一层窗户纸，若非黄枫功法奇特，寻常还虚境修士，也要出全力才能伤他。 眼看地藏本愿经的经文已经将亡魂将军牢牢缚住，只需一刻就可消渡亡魂，法河露出一丝欣慰。 可就在这时，变故陡生，一道黑影出现在他深厚，手掌按在罗汉像上，只轻轻用力，便将罗汉像按得粉碎。 法河大惊，却察觉按碎罗汉像的力量并未消散，直冲进他的体内。 这残暴狠毒的力量他从未见过，内府五脏瞬间受到重创，法河不敢怠慢，禅杖重重砸在地上，佛门六字真言齐齐朝身后黑影轰去，他趁机抛出一个木钵，遁入钵中向远方逃离。 随着法河离开，亡魂将军身上的经文失去佛法支撑，渐渐消散。 黑影并不急着去追法河，朝亡魂将军吩咐道：“计划已经被辑妖司知晓，虽然再多埋几处才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继续拖下去，可能连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了。” 亡魂将军：“大人的意思是” “随时可以动手” “多谢大人。” “无论事成与否，都不要和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 “我明白” 黑影满意的点点头，朝法河逃离的方向追去。 第13章死门 法河与神秘人离开没多久，纸飞机便来到小丘上方盘旋，此时亡魂将军已经带着骷髅们离开。 不过此地浓郁阴气，以及满地的坑洞，让黄枫很容易作出判断。 “这里应该就是埋骨地了，看这些坑，应该有不少尸骨破土而出，走的时候不知道关好家门，倒是方便我们统计。” 黄枫认真的数了起来。 李墨棠在旁提醒：“地上有脚印，应该是掌骨留下的，看痕迹，应该刚离开没多久，跟上去。” 结果黄枫充耳不闻，还在认真数着。 小暖在旁边嘟起嘴，本想说“小姐跟你说话呢”，话到嘴边觉得语气好像有点凶，眼睛转了转，调整语气，换了个说法：“黄公子，你别不理我家小姐，你理理她呀” 初时，李墨棠觉得这丫头果然还是和她一边的，容不得别人对她有半点不敬，可听完，越品越觉得不对。 她伸手拧住小暖脸蛋，气道：“我要他理” 这时黄枫将总共七十二个坑洞全部数完，和李墨棠说道：“我能看不到脚印吗，数一数这些坑，可以大致掌握敌人数量。” 罗方好奇的问道：“让纸飞机追过去，不是一样能看到” 这一路，罗方已对黄枫的航拍术叹为观止，只需要少量的灵气消耗，就能做到神识大范围搜索的效果，后者对还虚境修士来说，都是很费神的。 黄枫反驳：“万一途中被击落了呢” “哦哦。”罗方恍然。 李墨棠却觉得他在狡辩：“哼，强词夺理” “哼，尺泽之鲵”黄枫有样学样，不过补充一句，“别忘了咱俩的协议” 李墨棠有点后悔答应黄枫事了之前不动手了。 身旁小暖又拽拽她的袖口，小声道：“小姐，师父一直说你有急躁的毛病，于修炼无益，也会影响日后修为进境。 你和黄公子相处，多忍忍，就当是磨砺心境了，打磨心剑了。 若是效果好，以后还可以多相处相处” 李墨棠一指弹在小暖额头上，还以为这丫头是真心为她着想呢，原来又是变着法的帮黄枫说话。 “回去就把你换了。”李墨棠怒道。 “不要嘛”小暖抱着李墨棠的胳膊，不是特别害怕，两人从小就朝夕相处，名义上是主仆，实际更像姐妹。 纸飞机顺着地上脚印，很快寻到了这群骷髅。 只见这群骷髅围成一圈，亡魂将军单膝跪地，断剑连同星锈迹斑驳的剑鞘插在身前。 它双手拄剑，强大的阴气自体内涌入地下。 罗方很是不解：“不是汲取力量，而是消耗大量阴气往地下输送，这是在做什么” 李墨棠分析道：“而且这里距离埋骨的小丘不远，那里有浓郁的阴气为它所用，可它却偏偏选择离开小丘，又没走太远，说明有必须选在这的理由” 黄枫没有说话，从怀中又抽出一张竹纸，在上进行标记。 “你在做什么”李墨棠问道。 “刚刚放出去的其他纸飞机，又找到了一些埋尸的地方。” “都埋在这里”罗方惊讶，“离东石镇这么近，为何要大老远我明白了，若是在东石镇下手，短时间内东石镇死亡的百姓增多，辑妖司必然会前来调查。 但是从别处悄悄杀了带过来，衙门会当成失踪处理，就算确认是被妖魔鬼怪所杀，由辑妖司调查，如果时间太久，尸体被带走太远，也很难追查具体取向，更不可能立刻联想到东石镇。” “所以我们认为这是一个需要时日来筹备的计划。”黄枫扬起竹纸，递给罗方，“位置我都标注出来了，你能看出什么” 李墨棠很气，为什么不先给她看，难道黄枫认为她见识不如一个辑妖司的小小百户 “看不出来”罗方摇摇头。 “就知道如此”李墨棠心里嘀咕，见黄枫转向这边，下巴微微扬起，总算是想到她了吧。 却听黄枫问道：“小暖，你看看。” “你” 小暖赶忙拿过竹纸，递给李墨棠：“小姐别气，你看。” 看到纸上方位，李墨棠细细思索后，面色越来越凝重，低声念着：“太乙水，招摇木不好，这是在开死门 这群骷髅之所以不再小丘，是因为还缺少几个埋尸之处，导致地下阴气脉络没有彻底连接。 这亡魂将军是在以自身阴气代替尸体，补足阵法，它这是知道计划暴露了，要放手一搏” 罗方一听 大惊失色：“开死门，不知道有多少阴魂恶鬼会逃出来，东石镇处于鬼门之上，这是要献祭给鬼门内的阴魂恶鬼吗，如果我们来不及阻止，到时候凤平城附近，都将生灵涂炭。” “咱们还有多久能赶过去，来得及吗”罗方一边问，一边狠狠的夹胯下的瘦马，念叨着，“兄弟呀，你给点力吧。” 瘦马有些恼火，它不给力怪谁 还有你那么急有个屁用，我把你载过去，你不也是给骷髅当人肉包子 李墨棠淡然说道：“入了阴曹地府，哪是那么容易出来的。 若是让对方完成计划，以当年军中将士埋骨的亡魂小丘作为阵眼，开启死门，麻烦会比较大。 但是现在对方察觉计划败露，放手一搏，就算成了，死门也开不了多大，我有把握解决” “真的”罗方非常惊喜，望向黄枫，等他表态。 黄枫有些纳闷，指了指李墨棠：“她不是说可以解决了吗，你看我干什么” 罗方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有一位能人就够了 看到两人放松下来的表情，李墨棠很想在处理亡魂之前，先拿他们磨一磨剑。 此刻亡魂将军已经感觉到脚下阴气的脉络连接，虽然有些弱，但已事不宜迟，他双手用力，将佩剑彻底压入地下，随后仰天嘶吼：“复仇的时间到了” 这一抬头，亡魂将军恰好注意到了空中的纸飞机，愣了愣。 随后它一扬手，骷髅们离开抬手，手臂化作骨弓，张弓搭箭。 黄枫：“嗯” 第14章这个亡魂有点惨 弓弦箭矢皆为阴气所化，这些骷髅原本就是大夏边军，射术一流。 百十具骷髅同时攒射，箭雨如瀑，可怜纸飞机左摇右摆，还是被箭矢射中。 阴气引燃纸飞机，墨绿色的鬼火如附骨之疽，直到纸飞机彻底燃尽才渐渐熄灭。 光影被切断，黄枫有些遗憾，航拍术只是他目前研习功法的基础，若东石镇的事情迟些发生，他绝对会让这些骷髅明白什么是残忍 “现在怎么办”罗方有些慌，他一个在辑妖司打拼多年才混上百户的小人物，哪里遇到过这种事。 李墨棠淡淡道：“人间开死门，阴间鬼门开，到时候百鬼夜行，哪怕只是一条缝隙，也不是你化神境修为能抵挡的。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立刻用辑妖司秘术联络凤平城辑妖司的镇抚，至于要怎么做，不需要你来决定。” “对对对，你说得对”罗方有些奇怪，为何这位李姑娘对辑妖司这么了解。 不过此刻事急，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他拉紧缰绳，说道：“那我即刻赶往东石镇，这里的事情，有劳三位了” “别死了。”黄枫说道。 罗方有些感动，紧张的圆脸上努力扯出一丝笑容：“放心，我还欠你一顿酒呢” 黄枫看看他：“那个我不是和你说的。” 瘦马昂起马头，前蹄在地上磨了几下，长嘶一声，算是回应，随后驮着罗方往东石镇奔去。 马背上，罗方表情还凝固着，久久无法释怀：“人不如马，人不如马呀” 罗方刚刚纵马离去，东石镇附近这些日集聚的阴气便彻底爆发，空中c地面，一道道森森鬼火燃起。 若是从高空俯视，可以看到埋尸处如树根般交错的阴气脉络，渐渐于大地上浮现，隐约可见一道大门的轮廓。 突兀出现的鬼火连成一片，好像门上铜钉，亡魂将军所在，便是叩开鬼门的门环。 而东石镇，恰在开门处 “门开了”李墨棠说话时，四野阴风大作。 黄枫抬眼望去，能看到一缕缕黑气窜出地面，消失不见。 这些便是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的阴间小鬼，觅得良机便想在人间搞点事，虽然处理起来麻烦，但不足为患。 可若门要开的再大一些，就很难说会逃出什么凶魂恶鬼为祸人间了。 “还只是一道缝隙，尽快破坏阵眼，问题不大。”李墨棠说话间，三人已远远望到亡魂将军所在。 小暖一跃而下，李墨棠顺势御使飞剑朝亡魂将军佩剑没入大地的位置斩去。 意识到飞剑的目标，亡魂将军狠狠一拳砸在胸口甲胄上，身先士卒，拦在前方。 一旁的骷髅见状，纷纷涌来，挡在亡魂将军身前。 李墨棠不为所动，掐了个剑诀，飞剑在空中一化二，二生三，霎时就有无数剑气斩了过去。 被斩断的碎骨四处飞散，百十具骷髅眨眼就倒了一片。 李墨棠刚刚冷若寒霜的眼中，这才多了点情绪，投向黄枫这边。 小暖骄傲的说道：“这才是我家小姐的实力” 谁知她刚说完，就看到这些被斩碎的骨头，有细入发丝的阴气连着，渐渐汇笼，重新组合在一起 “怎么会”小暖惊呼，刚刚在林中斩碎骷髅，并没有如此。 李墨棠微微蹙眉，倒是明白原因：“死门开，他们又是在阵眼，阴气源源不绝，是我稍有些大意了。” 黄枫之前觉得有李墨棠出手，他可以偷懒低调。 但是现在他有种感觉，等李墨棠解决这事，黄花菜都凉了 “恰好也能试试九式真诀进阶功法的威力。”黄枫抬起手臂，屈指成拳。 强大不，李墨棠感觉到一股堪称恐怖的灵压自黄枫拳心涌现。 九式真诀进阶功法 九式狂澜 九九式 黄枫手臂微振，凝聚于拳心的灵气轰出。 李墨棠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只感觉到溢散的灵气似狂风呼啸，险些让她站立不稳，甚至吹开了她的面纱。 只是没人注意到。 因为远处亡魂将军所在，原本乱石堆砌，草木丛生之处，已被夷为平地。 百十具骷髅只剩满地碎屑，大多骨骼都化为齑粉。 重要的是，被亡魂将军埋入地下的佩剑已然粉碎。 阵眼破裂，刚刚开启一道缝隙的死门渐渐闭合，没有了阴气支撑，这些骷髅再难汇聚。 小暖眼睛睁的圆圆的，小嘴张的大大的，惊叹道：“黄公子，你好强呀，你太强了，啊啊啊小姐你轻点捏，疼” 李墨棠哼道：“别啰嗦了，打起精神，还没结束呢” 如她所说，亡魂将军肉身被直接摧毁，但尚余一丝残魂，他这残魂早已化为厉鬼，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戾气，朝黄枫三人扑来。 “为何拦我” 厉鬼扑至，周围的景象也随之改变。 黄枫看到大营军帐中，一群深受重伤的将士官兵躺在床上，无人照拂。 帐外有人小声嘀咕：“里面的人，还救不救了” “救什么救，哪有药救他们。” “我听说刚购置了一批药材呀。” “你小点声，那些药材哪是救人的，是几位大人左手倒右手，拿军饷去自己宗族的药商那里购置药材，药材买回来放一段时间，挑一些伤势不重的治，余下的药材再悄悄倒卖回去，这军饷就到自己腰包里了。 你想啊，重伤用药多，用了药没治好，也很正常，所以不会有人怀疑药材去向。 这里面的伤员死了之后，往东面向阳的地方一埋，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了，以后不该问的别问，这事也别和人说，小心被灭口，这军帐里面的人应该熬不过今晚，明早拖出去埋了。” 帐内一将军本以气若游丝，却突然双目圆睁，睚眦欲裂，颤动着喉头仿佛一头年迈的雄狮，发出悲愤的吼声。 黄枫认得出，此人便是眼前化为厉鬼的亡魂将军。 “为何拦我，是大夏负我等在先，我要报仇，我要开死门，率领当年那些不明不白惨死的冤魂，向大夏报仇” 吼声悲怆。 可惜它的力量随着死门关闭，尸身被毁，再难对黄枫三人造成威胁。 第15章黄兄你好狠 “没想到当年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小暖有些伤感。 可惜如今这位将军已然是理智被仇恨支配的厉鬼，一缕残魂而已，纵使当年再可惜，也不得不杀他。 “我来”李墨棠突然开口。 “你来你来。”黄枫乐得清闲，向后退开几步。 没想到李墨棠没有一剑斩过去，而是并指一招，将飞剑招至身侧，掐了个剑诀。 飞剑霎时化为六道剑光，分六个方向封住厉鬼，剑光钉入地面，以剑为牢，将厉鬼镇在其中 李墨棠走过去，手在面上轻轻一抚，揭下面纱。 就听身后有人惊呼：“太残忍了吧，斩了他还不行，你还想吓死他” 李墨棠堂堂还虚境剑修，脚下险些踉跄，她转头怒视黄枫，见他双手捂着面，却又岔开指头，偷偷瞧她。 面纱之下，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 黄枫担心的事情没发生。 小暖在旁边忿忿不平：“黄公子你仔细瞧瞧，除了你，谁还有我家小姐这般好看。” 李墨棠感觉这丫头中毒已深 她没急着和黄枫计较，转向剑牢中嘶吼挣扎的厉鬼，清冷话音中多了一丝惋惜和敬意：“我乃大夏皇女，本朝长宁公主，李墨棠。” 听到这话，厉鬼的挣扎微弱了些，瞳中露出些许茫然。 黄枫更是茫然，挪了两步，来到小暖身旁，低声道：“她瞎编的吧” 小暖眨眨眼：“怎么可能，冒名公主可是死罪，小姐虽然是公主，但是自小在玉渊阁长大。” 说起自家小姐，小暖满是骄傲：“无论是玉渊阁天才，还是本朝公主的身份，都过于招摇，再加上我家小姐如此好看，所以平时外出历练，才会戴着面纱。” “原来不是下半张脸见不得人，或是藏着什么封印禁制啊。” 黄枫突然发现，这一天下来，他好像没少得罪李墨棠，万一日后这姑娘算账，他该往哪跑。 “若是师父知道我把公主得罪狠了，会是什么反应。”黄枫内心突然有点期待。 李墨棠看着厉鬼，接着说道：“你们为我大夏浴血杀敌，却落得如此下场，确实是我大夏负诸位将士在先。 等我回到昭阳，必会严查此事，哪怕已过千年，此事也会有一个交代 可惜眼下你已是怨魂厉鬼，接下来这一剑，我不会留情。” 话毕，剑出 凌厉的剑光于厉鬼眉心穿过。 亡魂将军所化厉鬼早已强弩之末，被剑气轻易搅碎，周围幻境破碎。 不过在李墨棠答应他必有交代时，这厉鬼充满怨恨的眼中，似乎恢复了些许清明，在风中留下一缕含糊的回声：“吾乃游将军，赵” 解决了厉鬼，李墨棠又望了眼被黄枫一招夷为平地的阵眼所在，这才环顾周围。 死门虽然关闭，但出逃的小鬼不少，东石镇周围阴气依然十分浓郁。 李墨棠叹道：“待天亮之后，让罗方组织衙役，将尸体都挖出来，另寻他处掩埋，再等上几日，阴气应该就会散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一桩陈年旧事，小暖，过些日陪我回昭阳。” “好呀”小暖乖巧作答。 李墨棠看向黄枫：“东石镇事了，别忘了你我还有一战。” 黄枫从容自若：“忘不了，不过现在不是切磋的时候，刚刚小鬼跑出来不少，我看有不少往东石镇方向去了，罗方一人未必必不能顾百姓周全，咱们最好赶回去看看。 切磋的事情，再等等如何” “可以。”李墨棠说完，重新戴上面纱，往东石镇返回。 一路回赶，相隔遥远，三人便看到镇上灯火通明。 离得近了，可以听到人声嘈杂，百姓都聚集在一起。 偶尔有阴风吹灭火把c灯笼，引起阵阵惊叫，罗方便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站上高台为百姓打气：“大家不要怕，若是灯熄火灭就重新点上，只要聚在一起，阳气足，寻常小鬼不敢近身的，熬过今夜就没事了。” “修为虽然不高，人倒是聪明。”看到这一幕，李墨棠轻轻颔首。 从死门缝隙中逃出来的那些小鬼，面对这煌煌火光，还真不敢靠近。 罗方说得慷慨激昂，实际紧张的不行，看到黄枫三人回来，大喜过望，箭步冲来，迫不及待的询问：“怎么样，解决了” “解决了。”李墨棠点头。 不等罗方欣喜，黄枫又补充一句：“暂时。” 罗方微愣：“什么意思” 小暖也看向黄枫。 “你们忘了”黄枫解释道，“我之前不是说过，那天我来东石镇路上碰到的骷髅，透露出背后主谋是一位大人，可是军队之中，应该称呼将军或将军大人。 仅凭这一点，有些牵强，但是结合今夜亡魂将军的状态，可以判断，他虽有灵智，却全由仇怨驱使，根本没有能力进行长期隐秘的谋划。 我也不觉得千年前的一位将军，会懂得开死门的方法，就算懂，应该也早就忘了。 他如今记得最清晰的，只有当年在军帐中听到的话，还有当时的愤慨c不甘和复仇的执念。 所以背后一定另有主谋 当然，死门关闭，东石镇计划失败，这位主谋应该也离开或潜伏了，就算另有谋划，也不见得还会针对东石镇，短时间内可以放心。” 罗方没有看过厉鬼所化的幻境，只听得懂些许，很是茫然。 黄枫发现李墨棠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惊讶，也未有疏忽的懊恼，笑道：“原来你也早想到了。” 李墨棠平静的说道：“我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让人徒增担忧。” 黄枫想了想，确实，此事不是罗方和东石镇县衙能处理的，李墨棠要回大夏京都昭阳，到时候肯定会上报此事，是他多嘴了。 不过他就是想说 黄枫拍着罗方的肩膀：“我就是想让罗兄弟担忧担忧，心里有事，就容易吃不下睡不好，这样说不定能瘦点。” 罗方大惊失色：“黄兄你好狠毒” 李墨棠见东石镇平安，她自然无需和镇上百姓聚在一起熬到天明，带上小暖准备去歇息，走出两步，回头提醒：“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黄枫斗志昂扬：“你忘了我都不会忘” 李墨棠点点头：“那最好” 第16章黄公子太心机 一夜过去，东石镇百姓几乎都没合眼，直到太阳升起，得到罗方的确认，才敢熄灭灯火回去休息。 凤平城辑妖司镇抚收到罗方用秘术所传的信息，带人连夜赶来。 本来参与此事的黄枫免不了要被盘问，好在这位镇抚刚进东石镇，就被小暖请走了，看样子是被李墨棠请去喝茶，省了他不少事。 午时。 东石镇酒楼之中，李墨棠和小暖不见踪影，黄枫和罗方坐在二楼喝酒吃肉。 成功带领东石镇百姓平安熬过昨夜，罗方满心振奋，滔滔不绝：“我感觉我停滞了一段时间的修为，经过昨晚，获得了一点点提升。” “是好事呀”黄枫往嘴里塞了块牛肉，辟谷不难，可罗方非要请客，总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必须多吃点 罗方举着酒盏美美的牛饮一口：“哈，我果然是心系百姓，百姓安乐修为才能进境的人” 黄枫差点把盏中酒水泼他脸上 忍了一宿，罗方总算找到机会吹嘘，没完没了：“昨夜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有阴魂闯入东石镇滋扰百姓，幸亏我当机立断，去县衙带上衙役，挨家挨户把人喊出来。” 黄枫仔细想想，罗方吹嘘的也没错，换其他人，脑袋真不一定如此灵光，莽一点的，说不定拎着刀，哪里有鬼砍哪里，估计要折腾一夜，若是修为差点，灵气耗尽，可能都撑不到早晨。 若将寻常一位百姓的阳气比作火烛，小鬼阴魂能够一吹就灭，那东石镇数百户人家聚在一起，便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实力低微的小鬼万不敢近前。 而且能这么快让百姓聚集，也得亏大夏辑妖司声名在外，若是让东石镇县衙单独来做，或是换作修为更高的法河，都不可能这么顺利。 酒足饭饱，黄枫抬眼望着日头，点点头：“未时了，是时候跑路了。” 罗方不解：“黄兄要走” “事情都解决了，我还急着回去喂鱼呢。”黄枫很担心回去之后，发现好不容易养大的锦鲤进了猫肚子。 “那我送你出镇，对了，你不等等李姑娘”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道理罗方也懂，再投缘，也不过是两面之交，况且黄枫似乎跟他的马更亲近。 “不必了，我怕她舍不得我走。”黄枫拦住罗方，“你也不用送了，对你的马好点。” 罗方很是纳闷，他对自己的马不好吗 黄枫走的很快，他刚出镇，小暖就找到罗方：“你看到黄公子了吗，我刚去客栈找他，老板说他和你一起。” “他走了。” “走了去哪了” 罗方很实诚：“他说着急回去喂鱼，我问他为何不与你们告别，他说怕李姑娘舍不得。” “呀”小暖惊呼，撇下罗方，飞奔回去和李墨棠汇报，“小姐，不好了，姑不是，黄公子他走了。” 李墨棠听到小暖的话，面色一凝：“他去哪了” 问的话，和小暖问罗方的如出一辙。 “黄公子说急着回去喂鱼，还说怕小姐你舍不得。”小暖原封不动复述一遍。 李墨棠刚刚和凤平城的镇抚谈完，就在蕴养剑意，准备和黄枫好好大战一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黄枫那又快又猛的招式，她实在没把握招架，这也极大的激发了她的战意。 没想到这家伙跑路了，竟然还说怕她舍不得 李墨棠呼吸起伏之间，厢房墙壁上多了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小暖早先一步抱着小脑袋蹲在床边，等李墨棠剑意内敛，才松开抱头的手，扬起脑袋，随后气呼呼的说道：“小姐，我去客栈的时候，老板说黄公子当初订了三天房，还剩一天，出门是和罗方吃酒去了。 订得房间还剩一天，任谁都以为他会回来，黄公子早就算到了，真是太聪” 见李墨棠望过来，小暖改口很迅速：“真是太有心机c太没信用，太坏了，走了也不知道留个联系方式。” 谁跑路还留联系方式 黄枫甚至没走官道，还在身后留下纸飞机监视，生怕李墨棠脾气上来，非要追到他，不合适，多不合适 走了许久，确定李墨棠没追上来，他决定和人家姑娘打声招呼，凝聚心神，心底留声：“我本想和姑娘切磋完再走，但是这趟下山，心里对院中锦鲤一直甚是挂念，东石镇事了，便辗转难眠归心似箭。 不过李姑娘你放心，切磋的事我没忘，我会铭记在心，有空就去找你完成约定，还是那句话，你忘了我都不会忘” 心声装进瓶子，黄枫喜笑颜开，当 初他约定的时间是解决东石镇阴气之后，可没说之后多久。 “我可真是太聪明了。”黄枫感慨，和李墨棠切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做呢。 对方是玉渊阁的天才，又是大夏公主，好胜心极强，可以预见，无论伤了对方，还是被对方斩了，都不是什么好事，能躲则躲吧 李墨棠情绪平复没多久，便收到黄枫的心声，其中的文字游戏，她当然一听便懂。 更为关键的是，这家伙是如何与她联系的 “不要让我见到你”李墨棠这一刻，心神全在黄枫身上，恨不得将他劈成一条条当柴火烧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发现这段心声，陡然化作瓶子，消失在心湖中。 李墨棠凝神内视，并未发现体内有些蹊跷。 片刻后，黄枫的消息到了：“好的” 李墨棠这才确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和黄枫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这么说，他来东石镇不是巧合” 李墨棠冷静分析，从刚刚两人的对话推断，黄枫并不能窥视她的心声，双方的这种联系，似乎只是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 判断只要自己不告知对方，心声便不会被黄枫知晓，李墨棠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很别扭。 为什么会这样，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这次外出历练，来到东石镇之前，都没有任何特殊经历，如果问题不在她身上，那就在黄枫身上。 这人太神秘了 第17章小师弟要历练 黄枫一路往回走，偶尔遇到几只小鬼，随手解决。 随着他离宗门越来越近，徐景山心里越来越不安，突然伸手轻拍额头，原来自己这几天都忘记帮忙喂鱼了。 匆匆来到黄枫的种花小院，看到缸里的锦鲤没饿死，也没被猫叼走，徐景山松了口气，丢入几条水蚯蚓。 再去屋内看看花猫，也安然无恙，徐景山轻轻拍手，如释重负，可走出小院，左眼皮突然蹦跶起来。 “不祥，不祥啊” 徐景山赶忙从袖口摸出三枚铜钱，准备算上一卦，然而铜钱还没离手，晴空突然有落雷降下，劈在他的掌心。 “嘶，好麻”徐景山浑身一哆嗦，估摸准是黄枫在外面闯祸了，这徒弟从内到外，哪都好，就是多了那张嘴 准是又得罪谁了 黄枫回到山下，本想四处转转，看看刘成顺和小玲有没有过来，只是他更担心的自己鱼，权衡一下，还是选择先上山。 山门口，徐景山像棵歪脖子树，很不协调的杵在那里。 走近了看，他右手正绕过脖子使劲往背后伸，似乎想挠痒，看到黄枫，喜笑颜开：“徒儿回来啦，回来的正好，快帮我挠挠。” 黄枫两眼一翻白，从旁边树杈上折了根树枝，丢给他：“我家猫等着我给它挠痒呢” “嘿”徐景山拦住黄枫，“为师还不如一只猫” 黄枫认真的问：“你未来有蜕变成猫耳小妖娘的潜力吗” “”徐景山仔细想想，非常认同，“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实话说吧，为师昨晚一夜未眠，担心你的安危，这才守在这里。 看到你平安回来，为师也就放心了，怎么样，这一路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和为师说说” 黄枫无情的拆穿他：“你不就是想问，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吗” “有吗”徐景山赶忙问道。 黄枫点点头：“嗯，得罪了一位姑娘。” “姑娘” “是啊，一位还虚境剑修。” “只是还虚境”徐景山心里揣测，莫不是黄枫对人家做了什么。 也不对，自己这徒弟的相貌，真想做点什么，姑娘说不定心里还很欢喜呢 难道是始乱终弃 我辈修士，怎能仗着一张脸如此无德 徐景山决定好好教育黄枫一番，话未开口，就听黄枫接着说道：“听说这位姑娘是玉渊阁的天才，同辈第一位进入还虚境的，师父，很厉害吗” 一听玉渊阁，徐景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干咳两声：“挺厉害，不过这姑娘厉不厉害不重要，得看她师父是谁。” 黄枫立刻跟进：“师父说的对，不过咱们应该不怕玉渊阁吧，若是她师父找上门” 徐景山一咬牙：“当然不怕，真找上门，师父替你拦着。” 黄枫笑呵呵：“有师父这话，我就放心了，我也是得罪完这姑娘才知道，她还有另一重身份。” “什么身份”徐景山警惕的问道。 黄枫安慰道：“师父你别紧张，说不定是她吹牛呢。” 徐景山一把抓住黄枫：“你快点说” “哦哦，她说自己是大夏的皇女，当朝长宁公主，李墨棠，不过师父你一定能保护好我的，对吧” “你故意的是不是”徐景山快被气死了，还有这么递进的 黄枫刚说完，徐景山就没影了，片刻后拎着包裹出现，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还不紧不慢的，赶快收拾细软，去喊你师兄弟一起跑路啊” “夸张了吧。” “你没和他透露咱们宗门所在吧” “我想透露，也透露不了啊。” “是了。”徐景山十分自得，几位徒弟对宗门来历并不了解，得罪人了，只要不说宗门位置，想留线索，都留不下说什么。 “我果然高瞻远瞩”徐景山看着黄枫，“这样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只要你不在宗门就行了。” “” “正好，你小师弟最近也该外出历练了，你陪他一起。”徐景山三言两语，就想把黄枫安排了。 “不去，我要闭关。”黄枫一口回绝。 这也不全是借口，此次前往东石镇，航拍术只能监视，无法攻击局限性暴露无疑，功法进阶刻不容缓，他确实需要时间仔细研究。 谁知徐景山早有后手：“你不是一直想让那条锦鲤跟花猫化形吗， 不是为师说你，就你这种养法，养到这锦鲤和花猫寿元耗尽，都不可能化形。 若想诞生灵智，化形成人，一般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血脉传承，若祖上便是妖，自不必说，否则必须获得大机缘。 这世间能够助妖物化形的天灵地宝有不少，此行带上你小师弟去历练，去哪历练，全由你做主，既不耽误你修炼，也能找寻天灵地宝，你懂我意思吗” “懂了”黄枫恍然。 徐景山的意思是，把小师弟当工具人呀 斩妖除魔让小师弟来，寻找灵宝也让小师弟来，自己只需要在后面压阵就行。 小师弟正是天真的年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以后再想指使小师弟当免费劳动力，可就不容易了 这么一想，黄枫觉得徐景山的提议非常好。 “小师弟呢”黄枫热情询问。 徐景山伸手一指：“就在后山练剑呢” “我去找他” 看到黄枫跑去后山，徐景山拍拍手，感叹道：“还是师父我道高一筹啊。” 黄枫来到后山，远远就看到一个少年在练剑。 这少年刚刚到长身体的年纪，个头还没窜起来，听到有人来，扭头见是黄枫，立刻收剑转身，开心的跑过来：“师兄你回来了，你见过师父了吗” “见过了。” “那师父说让你带我下山历练的事情了吗” “嗯” “师父昨晚就和我说了。” 黄枫：“” 原来不是临时起意，是他大意了 不过想到李墨棠身边时刻跟着古灵精怪的小暖，帮忙端茶递水，铺床叠被，甚至还帮忙怼人。 再看看自己的小师弟，黄枫觉得有个小跟班，似乎也不错。 第18章偏不去偏去 得知徐景山早就和小师弟商量好，黄枫感觉又被算计了，那估计出门在外一切全凭他做主，也是说说而已。 果然 “师兄师兄，师父昨天算了一卦，说树庐城将有大事发生，很适合我去历练。” “树庐城是吗。”黄枫在心里默默盘算，树庐城要往北走，那他就带着小师弟向南，偏偏不顺徐景山的心意。 “不行。”黄枫有些犹豫，他和徐景山斗智斗勇有些年了，说不定这是在故意套路他。 “他知道我会和他反着来，所以故意告诉小师弟树庐有大事，是想骗我们去”黄枫在脑子里想了想，若是朝树庐的反方向走，会抵达汾舟城。 汾舟城临江，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汾舟百姓多以捕鱼为生，而江中水妖c水鬼最令人头疼。 水妖c水鬼最为猖獗之时，辑妖司镇抚亲自带人镇守江岸，否则没人敢进入江中捕鱼。 算算世界，汾舟城应该是雨季，雨季也是水妖c水鬼最活跃的时期，这时候去汾舟城，很容易出事。 万一赶上千百年不遇一次的洪灾，江水暴涨，江中大妖现世想想都头疼。 但树庐不一样，作为前往大夏京都昭阳的必经之地，有重兵布防，想必辑妖司的守备人数，也比凤平c汾舟这些小城要多。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大事 分析到这里，黄枫已经初步判断，徐景山就是想套路他，骗他去汾舟。 “哼，没门”黄枫冷笑。 虽然还有一种稳妥的策略，就是哪都不去，随便找个犄角旮旯陪小师弟转转就回来。 可是就和下棋一样，还没开始就奔着和棋去，多没意思。 想用树庐骗我去汾舟，可我偏就去了树庐，以后徐景山问起来，也能理直气壮，这才是赢 心里有了计较，黄枫搓了搓小师弟的脑袋瓜，笑道，“咱们就去树庐，你去收拾收拾，明日出发。” “好嘞” 看着小师弟跑走的背影，黄枫露出一丝笑意。 小师弟叫白炀，年龄最小，也最是活泼。 宗门师兄姐弟七人，白炀与他最亲，喜欢和他玩在一起。 白炀去收拾行囊，黄枫回自己的种花小院歇息，看到缸里的尽力摇晃着尾巴，还挺悠闲，这才安心。 几日不见，重新见到主人的花猫踱步过来，看上去还挺优雅，探着身子摆动猫爪，真有几分招财猫的影子。 “还是自己的窝舒坦。”黄枫抱着猫往床上一躺，回归往日的宁静。 东石镇。 “小姐，镇上阴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小暖趴在窗边，噘着小嘴，明显没有前两日活跃。 “再等两天。”李墨棠还在翻阅东石镇过往的卷宗。 一千年对修仙之人不算长久，千年时间，大夏的皇位也才换了三次，可对东石镇这种小地方来说，沧海桑田。 留存在东石镇的卷宗，说不上多么珍贵，保管卷宗之人，千年时间不知道换了几茬，还能找到已是殊为不易，李墨棠并不强求。 “小姐，黄公子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小暖鼓着两腮，无精打采。 “不要提他”李墨棠拿着卷宗在小暖头上敲了一下，递给她，“将东石镇的卷宗保存好，这上面有记载，当年东石镇的药材，都是从树庐采买的。 正好回昭阳要经过树庐，那里的卷宗应该比东石镇保存的更为完整，到时一并拿上，与留存在昭阳的卷宗三方比对，再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 “哦。”小暖赶紧把卷宗收好。 磨蹭一日，黄枫带上白炀出发。 路上，他忍不住心里盘算：“我先回宗门，又留了一日，李墨棠急着回昭阳查那亡魂将军的事情，她又是御剑而行，应该遇不到。” 为了稳妥起见，黄枫决定再放慢些脚步，要是能遇上前往树庐的商队，跟着马车慢悠悠过去就更好了。 白炀难得下山，心情亢奋，东瞧瞧西看看，也是不急。 沿着官道走了没多久，白炀突然竖起耳朵：“师兄师兄，有人喊救命。” 黄枫也隐约听到了，除了人声，还有马声，由远及近。 “救命啊。” 这喊声相当凄苦。 黄枫和白炀扬起手，挡在眉上，遮住阳光朝那边张望，动作整齐划一。 马背上的人，一身云纹锦缎，腰系玉带，长得也还算俊俏，应该是某位富家公子。 “师兄 你看。” 不用白炀提醒，黄枫已经看到，这公子背后挂着一女鬼，这鬼双臂双腿缠绕在他身上。 马跑到眼前，黄枫和白炀听到这公子的救命声下，女鬼正笑嘻嘻的在这富家公子耳边调笑：“公子，你邀我共乘一骑，你夫人若是知道，不会生气吧” 女鬼说着，突然探出长舌，舔舐公子的嘴唇，吓得这位公子连“救命”都憋回去了。 “公子，你我如此亲密，你夫人说是知道，不会吃醋吧”女鬼咯咯笑着，四肢如藤条，绕在对方身上，越缠越紧。 “师兄，你转身干嘛”白炀正想问是不是要拔剑，突然看到黄枫转过身。 “不转不行呀，若是这鬼看到我，肯定就朝我来了。” “不好吧，师父不是教过，这种因为感情被害死的人，化为厉鬼后若是缠上一个人，不死不休，只有杀了一个人，才会找寻下一个目标。” “不信是吧。” 黄枫转回身，朝马上经过的二位打招呼：“嗨。” 马上女鬼还在那位公子缠缠绵绵：“公子，你夫人说是知道你愿意与我共赴黄泉，不会杀了我吧 好可怕，你夫人不像我，只会心疼公” 女鬼瞥到路旁的黄枫，陡然一惊，她是鬼，她的心脏早已冰冷腐朽，但是这一刻，却仿佛活了过来，噗通噗通想要跳出体外，冲到这位公子的掌心里。 明明化为厉鬼，早就没了灵智，可她就是有这样的念头。 女鬼不知不觉放开了马背上的公子，朝黄枫扑来。 白炀惊叹：“师兄说对了，为什么会这样” “你再长大点就懂了，到时候别嫉妒你师兄。”黄枫说着，见白炀挺兴奋，似乎还想和他讨论讨论，训道：“还啰嗦，快出剑” “哦哦。”白炀这才拔剑。 第19章陶家二公子 师兄说出剑，那便出剑。 如火的烈阳下，白炀拔剑的那一刻，马上的公子感觉遍体生寒，仿佛从三伏堕入三九，忍不住上下牙磕在一起打哆嗦，嘚嘚嘚嘚 扑向黄枫的女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于剑气中湮灭。 “我要心疼哥哥” 余音让黄枫很不舒服，谁要你心疼 马上的富家公子抱着两只胳膊，不知道何时，双唇已遍布寒霜，等剑气消散，才慢慢缓解。 “师兄，我这一剑如何”白炀收剑入鞘，昂着小脸求表扬。 黄枫还没开口，就听扑通一声。 眼前的富家公子确认女鬼已经被斩杀，激动的跳下马，只是手脚有些僵，姿势出了点偏差，落地后直接跪在两人面前。 “师兄”白炀有点疑惑，不就是斩了一女鬼，至于吗。 黄枫揉了揉他的脑袋：“虽然对咱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于他而言，是救命大恩，你若不受，他必寝食难安。” “这样啊。”白炀点点头，站到富家公子面前，“那你磕吧。” “”这位公子很是尴尬。 权衡再三，自己小命确实为眼前二人所救，出剑的虽然是个孩子，但这些修道之人不可以常理揣度。 说不定这孩子比自己还年长呢，而且听说有的修士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若是拒绝，在这荒山野岭，一剑将他削了，找谁说理去。 心里有了主意，这公子迅速磕了下去。 黄枫有点惊，他开玩笑的，这兄弟是太实诚，还是脸皮薄。 磕过之后，这富家公子起身拂掉额头上的灰，又掸了掸衣服上的土，扬起笑脸：“多谢二位仙人救我性命，鄙人陶彦升，凤平人。” “这是往树庐的路，你一个凤平人怎么会在这里” “别提了。”陶彦升解释道，“不知二位仙人有没有听说过凤平陶家，我们陶家世代为商，做是布匹生意，不是我吹，我们陶家的云锦，是大夏最好的。” 陶彦升本来哭丧着脸，结果滔滔不绝说起来，情绪也跟着亢奋了：“我是陶家次子，我爹嫌我不务正业，不顾家里生意，也不愿考取功名，就把我撵出来了。” “师兄。”白炀扭头看黄枫，“他这么废，为什么还一脸骄傲的样子” 黄枫看着陶彦升，真诚的询问：“是啊，为什么呢” “”陶彦升从这两位仙人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又不能计较，“咳咳，这不是重点。 这次我们陶家有一批云锦要运往昭阳，我大哥一心读书，算是我们陶家这几代少有的读书种子，若他真能走上仕途，那家里的生意，就只能我来接手，我爹便让我跟着车队，一路长长见识。” “然后呢”黄枫和白炀本来就不急着赶路，听到这，有了些兴趣，坐在路边追问道。 陶彦升见两位仙人爱听，继续说道：“开始一路平安，直到我们昨夜在临平县落脚。 临平县前些日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临平县原来有一位书生姓曲，小有才华，长得俊俏，很多女子倾慕于他。 临平县的大户人家孙氏的大小姐，也对他青睐有加，两人平日眉目传情，一来二去，这姓曲的书生就和孙氏的大小姐好上了，又因为参加科举未能提名，最后便入赘了孙家。 听说两人成亲后，孙氏大小姐对这书生管得极严，也不像成亲前那么温柔。 这书生在临平县也风光过，哪受得了这样的舒服，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后来悄悄和一位青楼女子勾搭上了。 有传言说，这书生想为这青楼女子赎身，甚至准备一起私奔，离开临平县。 也不知道怎么，这消息被孙氏大小姐知道了，带人找上那青楼姑娘，拖到野外生生打死。 整个过程，孙氏大小姐让那书生全程旁观，这狗屁书生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 事情发生后没两天，那书生就被发现死在野外，就在青楼女子被杀的地方。 县里的人说他是想去那青楼女子坟头上柱香，没想到有去无回，因为死状极惨，没人相信是自杀，都说是那青楼女子化为厉鬼寻仇。 我想那厉鬼寻仇，杀了书生，之后要找的肯定是孙氏大小姐，怎么都和我扯不上关系，便没当回事。 商队原本计划是下午启程，我上午便想溜溜马。 出城没多久，我在路边遇到一位窈窕身影，这姑娘着一件浅绿色罗裙，手持蒲扇遮了半边脸，回眸朝我笑，笑得我魂都被勾去了，哪能忍得住，便邀请这姑娘与我共骑 。 结果你们已经知道了，这姑娘竟然是女鬼，很可能就是当日被孙氏大小姐生生打死的那位青楼女子。 马儿受惊，一路狂奔，我只能紧紧抓着缰绳喊救命，若非二位仙人出手，我怕是要去和那书生作伴了。” 这故事，黄枫和白炀听得还挺满意，起身拍拍袍襟，准备离开。 见他们想走，陶彦升连忙问道：“二位仙人这是要去哪” 黄枫看看他：“当然是继续赶路，你头也磕了，故事也讲了，难不成还想请我们吃饭” 陶彦升顺着杆就往上爬，忙不迭的点头：“没错，二位仙人应该是去树庐吧，若是不急，与我回临平，我一定好酒好肉的招待，咱们一路通行。” “招待是假，想我们护送你去树庐才是真的吧。” 被黄枫戳穿，陶彦升硬着头皮说道：“听说撞上鬼，就算侥幸活命，以后也必定晦气缠身，不瞒二位仙人，我确实有跟在你们身边消灾必祸的念头。” “你家商队从凤平去昭阳，没请几位修士同行” “请是请了，但哪能和二位仙人比” 陶彦升还是识货的，寻常商队能请到的人，莫不是天赋有限，在修道之路上再难寸进，才会屈尊做这些看家护院走镖的事情。 哪像眼前二人，小的看上去才及舞勺，便能轻描淡写一剑杀了女鬼，他口中的师兄更是丰神俊朗，照人眼目，必然更强。 黄枫本来就有蹭车的打算，想想与陶彦升一路倒也不错：“有酒有肉有马车” “有的有的。” “那行吧。” 第20章有妖太可恶 陶彦升带着黄枫c白炀二人回到临平县，此时已经到了预定的出发时间，商队的人都很焦急，看到他，管事急匆匆跑过来：“二公子，你去哪了，我让人去燕春楼寻了好几次，都没看到你。” 陶彦升连忙打断他：“咳咳，去那寻我干嘛，我是去那种地方的人吗，我一早去遛马了” 商队管事非常疑惑：“你昨晚不就是在那过的夜吗” 白炀好奇的问道：“师兄，燕春楼是什么地方” 黄枫解释道：“是打磨兵器的地方，以枪c棍为主，鞭为辅，针是少数，你是剑修，年龄也小，不适合这种地方。” “哦。”白炀点点头，牢记于心，然后望着陶彦升，左瞧右瞧。 陶彦升正感叹黄枫的独特理解，突然被白炀上下打量，还以为自己又被邪祟盯上了，紧张的问：“怎怎么了” 白炀认真说道：“你虽然没带枪c棍，腰上也没挂鞭，那必然是练针了，你针藏哪了” “我谁说我练针了”若不是在大街上，陶彦升恨不得亮出兵器给白炀这小屁孩瞅瞅。 “二公子，这两位是”管事向陶彦升询问。 陶彦升自豪的介绍道：“哦，是两位仙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恰好他们要去树庐，我便邀请他们一路，有他们在，可保咱们一路平安。” “救命之恩”管事有些狐疑，陶家商队雇了修士，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实在太年轻了。 陶彦升催促道：“说来话长，不是要出发了吗，路上说，对了，准备好马车c酒肉，请二位仙人上车歇息，快。” “是。” 陶彦升毕竟是陶家二公子，他请的人，管事也不便盘问，应了一声，就赶紧差人安排。 一切准备妥当，陶彦升将黄枫和白炀请上马车，他自己没进去，骑着马跟在马车旁，向陶家商队的伙计们吹嘘早上的经历。 听说女鬼中途抛下他扑向黄枫，然后被那持剑的少年一剑斩了，众伙计惊叹连连。 受雇随行的三位修士，也不禁向马车望了几眼。 车厢里，黄枫在研究航拍术的进阶功法，白炀坐在窗旁，朝野外张望了一会，就合上帘子，安静修炼。 马车跑了一天，晚上刚好抵达驿站，陶家管事在这路上，跑商多年，时间算的非常准，也正因为如此，才因为出发时寻不到陶彦升，焦急不已。 若是耽搁了，半夜在荒郊野外宿营，就算雇了修士，也难免不安。 毕竟商队的人都清楚，遇到小妖小鬼还好，若是碰到对付不了的大妖，这些修士保准丢下他们先跑。 晚上吃饭，陶家管事主动向黄枫二人致谢：“两位仙人，白天的事情，我已听二公子说了，鄙人虽是一小小管事，但在陶家多年，可以说是看着二公子长大的。 如此救命大恩，若我家老爷知晓此事，必定感激不尽，两位仙人有什么需要，可尽管开口，只要是陶家做得到的，相信老爷不会推辞。” 能替陶家老爷做这般承诺，可见这位管事在陶家地位不低。 陶彦升也在一旁附和：“绝对的，我爹若是知道，一定准备厚礼相谢” 黄枫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陶家有什么他想要的，不过人情留着总是不亏：“若是以后有需要，会开口的。” 管事稍有些意外，在他看来，像黄枫这种年轻修士，应该都比较高傲，他还以为对方摆摆手，说声“区区小鬼，举手之劳”就揭过了。 可惜陶彦升出生时，陶家就找人帮他瞧过灵根，结果自然让人失望，否则趁这机会，倒是可以让他与黄枫二人亲近亲近。 “没错，不必客气。”陶彦升点点头，很没城府的样子。 管事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心想二公子还得打磨，至于能否磨成才，真不好说。 打过招呼，他便不再叨扰。 陶彦升拿出地图，看过之后兴致勃勃与黄枫介绍：“你们看，明天咱们就能到禾丰县，听说禾丰县南面有一座湖，景色绝美，是才子佳人吟诗作对的好去处，不如我们明日一起去瞧瞧” 相处一天，陶彦升也不喊仙人了，和黄枫大有称兄道弟的意思，自来熟的很。 这一路黄枫本来使的就是“拖”字诀，要保证自己和赶回昭阳的李墨棠错开，去赏湖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行，去看看。”黄枫点头。 “好嘞”见他答应，陶彦升很高兴，他还担心只有自己想去，管事不让，如今黄枫开口，管事可就拦不住他了。 禾丰县，李墨棠和小暖刚到县外， 就看到一群书生惊慌的跑回来，嘴里嚷嚷着“死人啦”c“妖怪杀人啦”。 “小姐”小暖等着李墨棠的吩咐。 “拦住问问。” “嗯。”小暖听到话，立刻拦住一位书生。 被她揪住的书上险些踉跄倒地，语气慌乱：“姑娘你拦我做什么” 小暖问道：“你们说的妖怪杀人，是怎么回事，这都跑回县里了，还怕什么，快说” 书上抬头，发现确实跑回了禾丰县，瞬间脱力，就要往地上倒。 “唉唉”小暖虽然能揪住，可她才懒得扶着书生呢，任由他瘫倒在地，“胆子这么小，快点说。” 书生努力喘了好几口，才缓过气说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今日一行人去湖边赏景赋诗，谁知糊里突然出现一男一女，要和我们游戏。 我们不知对方是妖，欣然答应，谁知对方是妖，玩得兴起，就杀起人来，而且专杀不曾结亲之人，我有好几位同窗命丧湖旁。 二位姑娘，你们莫不是来赏湖的辑妖司的人明日应该就会赶来，你们可千万不要过去。” 这书生说完，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我还要去和那几位同窗好友的亲人交代，先走一步。” “小姐”小暖望向李墨棠。 “去看看。” 与此同时，驿站那边也得到消息。 黄枫听说这事，着实大怒：“这两妖成双成对也就罢了，竟然专杀单身狗这两只妖太可恶，必斩之” 第21章是大妖 若是这两妖只杀小情侣，放过单身狗，黄枫还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等着辑妖司去解决。 可这两只妖，着实让他不爽 刚好晚上酒足饭饱，白炀想要练剑，黄枫决定带上小师弟杀过去。 陶彦升听闻此事，还在哀叹自己运气太差，怎么往日没有妖，偏偏他想去的时候，才有妖怪出没 “难道真是被鬼颤上之后，就不吉利了”陶彦升决定焚香沐浴，好好洗洗晦气c 他准备回房的时候，黄枫和白炀正往外走。 “你们这是” “去除妖，有没有兴趣”黄枫随口问道。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 陶彦升很看清楚，自己只是凡夫俗子，今日撞见女鬼便险些惨死，遇到危险，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 可是对一个凡人来说，又有多少机会跟随仙人去斩妖除魔呢。 他的人生，最多不过百年，多半要继承家里的生意，今日的经历可能是余生最大的谈资也说不定，不能错过。 “我去”陶彦升很快下定决心。 “不用和你家管事打声招呼” “无妨，无妨。”陶彦升催着黄枫出门，真要去打招呼，管事哪能放他走。 黄枫取出地图，发现湖泊所在，恰好在驿站通往禾丰县的西面，三点连线，差不多是个正三角。 路上，陶彦升忍不住问道：“黄兄，这次去斩妖，你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吧” 他怕黄枫觉得自己太怂，犹豫许久才开口。 黄枫非常理解他的心情：“世事难料，凡事我都会留一线，十成没有，九成九是有的。” 得到保证，陶彦升心情放松许多：“那就好，我生怕去了拖你们的后腿。” 黄枫安慰他：“不会不会，你可能会派上大用场” “啊” 黄枫认真解释：“喊你一起，是怕这两只妖察觉到我们的灵气，藏着不出来，可能需要你做诱饵，放心，保你毫发无损。” 刚刚放松的心情陡然紧张起来，陶彦升战战兢兢：“黄兄，你刚刚不还说世事难料。” 黄枫想了想：“是啊，九成九保你毫发无损。” “黄兄，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回去是来得及，但我不会送你的。” 陶彦升一回头，发现他们早已远离官道，虽然夜色明朗，可望着杳无人迹的归途，他觉得还是跟在黄枫身边安全些。 感觉上了大当 三人即将进山，白炀突然说道：“师兄，有妖气，应该快到了。” “要要我走前面吗”陶彦升声音有点抖，这实诚的样子，让黄枫实在不忍心再逗他。 “不必，和你开玩笑的。”黄枫从身上取出竹纸，折成飞机抛出。 看到小小纸飞机在空中徘徊，将林中的情景传回，陶彦升惊叹连连，亲眼目睹这仙人手段，哪怕没有斩妖，也足够他吹嘘很久了。 旁边白炀也一脸骄傲，师兄这手段，连师父都赞叹呢。 可是黄枫完全没预料到，自己这纸飞机放出事了 “小姐，我打听过了，这湖叫玉波湖，据说湖周围有三座高矮不一的瀑布，清晨c黄昏和夜晚，瀑布和湖面会映出不同的颜色，宛如美玉。 每年春夏时节，周围的文人才子c大家闺秀以及赴京赶考路过的书生，都会来此地赏景吟诗，以前从没出过事” 小暖将打听到的消息，详细说给李墨棠听。 李墨棠听候沉吟片刻：“这么说，这两只妖有可能不是湖中的鱼虾化形成精，而是从别处来的。” 如果是真的，这两只妖乘兴杀人，在辑妖司赶到前逃走，也是有可能的。 思考时，李墨棠发现身旁小暖突然激动起来，狠狠拽她的衣袖，指着天空：“小姐，你看那是什么。” 抬头望去，茫茫夜色里，一架极不起眼的纸飞机在远处的树林上空盘旋，若非小暖凑巧看到，很难察觉。 “黄公子在这里他也是冲着这两只妖物来的”小暖兴奋挽着李墨棠的胳膊，“小姐，我们去找他吧，你这几天，不也时常想他。” 李墨棠捏着小暖的耳朵，狠狠纠正：“我是想斩他，不是想他” “小姐，疼”小暖顺着李墨棠的力道，歪着脑袋，很是委屈。 李墨棠这才松开手，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纸飞机，几乎快忘了此行的初衷，叮嘱道：“小心点，别被发现，不能让他再溜了。” “就算是山里，这夜也不该这么凉呀。”黄枫走在路上，嘀咕着。 陶彦升疑惑：“很凉吗” “师兄”白炀也非常不解。 “可能是错觉。”黄枫摇摇头，看着纸飞机传回的光影。 此时纸飞机已经飞至玉波湖上空，美丽的月光下，湖面上两道人影踩着水波，轻盈的舞蹈。 长发飘飘的倩影不时倒入旁边高大身影的怀抱，随后仰起头，影子交错，啵啵在一起。 纸飞机又靠近了些，可以看到湖面上，男的俊朗，女的貌美，好似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哇”陶彦升露出艳羡之色，见黄枫和白炀望过来，瞬间变脸，愤怒道，“荒山野岭，露天之地，好不害臊。” 这时两只妖周围，湖水轻轻扬起，化作一朵朵美丽的花簇环绕着他们，随后又变成一条条小鱼，围着他们跃动。 黄枫对这两只杀单身狗已经很不爽了，如今还在他眼前秀，怎能容忍。 本来还打算让小白拿这两只妖磨剑，现在他想亲自动手了 想归想，黄枫还是很冷静：“不是说这只妖杀了不少人，怎么一具尸体都没看到” “不会是被吃了吧”陶彦升终于想起来这是两只妖，能化形为人，踏水而舞，要捏死他太容易了。 话音未落，湖中的男人突然咧开嘴，长舌窜出，倏的卷住纸飞机，吞入口中。 女人则发出咕咕的笑声：“相公，有人来杀咱们喽。” 男人面露不屑：“辑妖司的人应该明日才会到，来的不是古道热肠的山野杂修，就是心高气傲的宗门弟子。” 女人搔首弄姿，手托着脸，笑眯眯的：“似乎还有一个凡人哩，我闻到味了。” 话音未落，妖风大作。 黄枫身旁，白炀不见惧色，甚至还有点心喜：“师兄，是大妖” 陶彦升听了，瑟瑟发抖，小心询问：“现在还是九成九吗” 黄枫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可能是五五开” 第22章小白战双妖 “这次黄兄也是在和我开玩笑吧？”陶彦升脸色发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黄枫非常认真：“这次真不是。” 陶彦升更慌了：“那为何黄兄你如此从容，五五之数，万一不敌，我们岂不是都要葬身此处？” 黄枫笑道：“冷静，我说的是我小师弟。” 白炀早已跃跃欲试：“师兄，我能拔剑了吗？” 陶彦升很不理解，白炀遇到大妖的兴奋劲，怎么和他小时候找到个头大的蛐蛐差不多。 “仙道宗门里的孩子，乐趣和凡人就是不同。”陶彦升不禁胡思乱想。 陶家以前雇用的修士，比凡人更惜命，若真是没有胜算，他觉得黄枫一定早就带他溜了，心黑一些，可能还会丢下他逃走。 如今黄枫还站在这里，是他尚能安心的唯一原因。 黄枫身旁，白炀出剑了，不是挥，而是刺，虽然他们身处林中，离玉波湖尚远，但这一剑如穿云的流星，划破夜林的静谧。 剑芒过处，地面和周围树梢，霎时结满寒霜。 冲破树林剑芒掠至湖面，顷刻在湖中留下一条霜寒小径。 这一剑，完全超出两只大妖的预料，戏谑的表情变得凝重，妖气卷起湖水向剑芒撞去。 妖气卷碎了剑芒。 剑芒也撕裂了妖气。 湖面上，冰凌如雨。 林中，白炀御剑而出，直奔湖心的两只妖物，有师兄给他掠阵，尽情施展便是！ 看到御剑的是个孩子，两只大妖暗道不妙，这么小的年纪，就快要冲破还虚境的门槛，剑意也初具气象，必定是大宗门的天才弟子。 这么小的天才弟子外出历练，一定有宗门长辈护道，难道这么不巧，和对方撞上了？ “娘子，小心应对，若是情况不对，立刻远遁。” “知道了，相公！” 紧要之时，也不忘腻歪两句。 这两只大妖明显忌惮白炀背后的神秘护道人，不敢出全力，可白炀全无顾忌。 玉波湖上，妖风鼓荡，剑气纵横。 树林里陶彦升看得心潮澎湃，只恨自己没有灵根修道，不能像白炀一样御剑斩妖。 看到激烈处，陶彦升留意到黄枫表情愈发凝重，可在他眼中，白炀剑势凌厉，分明压制住了两只妖物。 他不敢妄言，忍了半晌，忐忑问道：“白小兄弟会败？” 黄枫摇头：“不至于，这两只妖物修为在白炀之上，却不敢全力出手，应该是担心我师弟身后有人，随时准备脱身。” “既然如此，黄兄表情为何这般凝重？” “我是觉得这风景秀美，得天独厚，若是让他们再打下去，怕是要毁了这里，有点可惜。” 陶彦升暗暗咂舌，仙人考虑的就是多，换作他，哪还有心思担心周围景色。 树林另一边，李墨棠和小暖隐匿了气息，藏身其中，观察湖中战斗。 望着与两只大妖激斗，不见惧色甚至越战越勇的白炀，小暖惊叹道：“小姐，这少年是和黄公子一起的吧，感觉只有十岁出头，竟然这么强。” 李墨棠认同的点点头：“是很强，他离破境不远了，进入还虚境的年纪，可能会比我还早。” 听出李墨棠语气中的欣赏，小暖问道：“小姐你不在意吗？” 李墨棠见小暖嘟着嘴，似乎不愿意有人比她强的模样，笑道：“为何要在意，修道之路漫漫，修的是剑，修的心，又不是这些虚名。 再说，同辈之中我已难逢对手，有一个更有天赋的后辈在身后追赶，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鞭策。” 听到难逢对手，小暖轻声提醒：“还有黄公子呢。” 听到这个名字，李墨棠从容不迫的大家风范消失的无影无踪，眉心一拧，咬牙切齿：“我必斩他！” 说完她便看到小丫鬟在旁边低着头，抿嘴偷笑，于是伸手捏着她的脸蛋转到自己这边：“你笑什么！” 小暖脸快被李墨棠掐成小笼包了，声音含糊：“黄公子说的果然没错，小姐，这句话你都快挂到嘴上了。” “胆肥了你！” “小姐你轻点。” 虽然说笑，但两人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湖面。 此时两只大妖已经退至另一侧湖岸，小暖每日跟在李墨棠身边，眼力比修为要高不少，连忙说道：“小姐，这两只妖想逃，我们要不要出手？” 李墨棠摇头：“不 用，这两只妖若是真想搏杀，这少年不是对手，明显是在忌惮少年身份，以为他是大宗门外出历练的天才，有人暗中护持。” “是了，黄公子是在为这少年压阵，他要是出手，一定早就将这两只妖杀了。”说到这，小暖愈发好奇，“小姐，黄公子究竟出身哪里，他那么神秘，如今又冒出一位这么有潜力的少年，背后宗门应该很强才是。” 李墨棠冷哼：“他们绝非十二仙宗任何一宗的弟子，最近也没听说其他宗门有崛起之势，越是神秘，就越要提防。” “小姐，我觉得佛门有句话说的挺对，相由心生，黄公子那么唔！” 被李墨棠捏住嘴，小暖委屈的眨眨眼，好似在说：“那我不说了，小姐你明白就好。” 玉波湖上，退至湖岸对面的两只大妖，互相交换眼色，就要开溜，不想被白炀一声呐喊点破：“师兄，他们要逃，我拦不住！” 果然有人暗中保护！ 听到呐喊，两只大妖暗中庆幸没有全力搏杀，他们留了余地，对方应该也会不好！ 两只大妖感觉被气机锁住，本能的危机感让他们浑身战栗。 “娘子！” “相公！” 两人心意相同，不敢怠慢，只见两人皮肤渐渐变得狰狞凸起，美丽的容貌不知所踪。 这两只妖同时露出本体，竟然一对花背蟾蜍。 “呕！”看到大妖本体，陶彦升脸色发白，忍不住蹲在一旁开吐。 露出本体后，两只蟾蜍大嘴一张，喷出浓重的瘴气，身形隐藏其中，切断了锁在身上的气机。 黄枫在林中刚刚“开镜”，就看到这两只蛤蟆跟他玩烟雾弹！ “以为隐匿气息就有用？”黄枫冷笑，转而捕捉红外辐射的波长，准备用热成像的手段锁定这两只蛤蟆。 很快，黄枫的视界中，就出现了两只大妖的身形，借助瘴气，他们已经逃出玉波湖。 “以为是冷血动物，我就治不了你们了？” 九式真诀。 九七式。 强横的灵力汇聚，穿出树林，在湖面掀起一片波澜，冲破瘴气，眨眼之间，便贯穿了一只蛤蟆的头颅。 随后悲鸣刺破夜空：“娘子！” 第23章莫非是情债 “不愧是师兄！”白炀充满自豪。 “不愧是黄公子！”小暖的小脸上浮起骄傲之色，随后头顶就被李墨棠敲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李墨棠说完，表情略有些凝重。 黄枫这灵气集中于一点的功法，强大的威力只是其次，超出神识捕捉的速度才最为棘手，着实难以应对。 这几日她时常在心中推演，也没能找到稳妥的办法。 小暖捂着头，饶有兴趣的望着远处：“小姐，你说余下这只妖，会回身搏命，还是丢下伴侣的尸体继续逃窜呀。” 李墨棠没说话，她也挺想知道。 “我和你们不死不休！”嘶吼声中，尚存的蟾蜍又吐出滚滚毒瘴。 瘴气沿着湖面，疯狂向白炀的方向蔓延。 白炀心中警惕，以防这蟾蜍藏身瘴气中，突施冷箭。 不料这蟾蜍根本没有回身薄命，长舌窜出，似标枪一般刺入伴侣的尸体，将妖丹卷出吞入腹中，转身就走。 妖生三大喜，启灵c化形c死伴侣。 活着的时候，恩爱不是假的，他们躲避辑妖司，在大夏的土地上跋山涉水，做一对旅行蛤蟆已经很久了。 但妖死如灯灭，死便是死了，刚刚那一瞬，他已经发泄了心中的所有悲伤c怨恨。 明知不敌，又何必回去送命呢。 “娘子，你的妖丹我会好好吸收的，若是能逃出生天，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找另一只蟾蜍为伴。”公蟾蜍在心里默默发下毒誓。 待逃出玉波湖范围，仍不见有人堵截，公蟾蜍稍稍心安，心有戚戚：“娘子，誓言我一定会遵守，我以后找一只天鹅好了。” 就在此时，强大的灵压又至，还未等他试图抵抗，便搅碎了他的意识。 “解决了。”黄枫拍拍手，提醒白炀：“别忘收拾收拾。” “好的师兄。” 白炀站在湖畔，持剑向上一扫，剑气将湖面上的瘴气吹往空中，没有了两只妖物的妖气支撑，这些毒瘴也不再顽固，慢慢散去。 驱散了瘴气，白炀去收两只妖物的妖丹。 黄枫看着旁边还在吐的陶彦升，有些疑惑：“何至于此呀？” 陶彦升吐的脸色灰白：“可能是晚上吃的不好，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可黄枫偏要点破他：“莫非是之前代入感太强？” 陶彦升大惊，他初见那俊美的男女妖物在湖上翩翩起舞，卿卿我我。 尤其那女妖，姿容姣好，身段玲珑，是他生平仅见，忍不住便将自己置换到男妖上。 “若是这般女妖，我也可以！”陶彦升在心中呐喊，直到这两妖露出本体。 “呕我不可以！”想到这里，陶彦升忍不住又吐，“黄兄你可要替我保密呀！” “好说好说。”黄枫拍拍陶彦升的背后，让他吐的舒服点。 “无耻！”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轻斥。 黄枫抬头，就看到远处站着两位女子。 一位已经拔剑出鞘，杀气滔滔，看上去就要动手。 另一位双手叉腰，昂着小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陶彦升望着眼前两位女子，小心的挪到黄枫身后。 那位叉着腰，娇憨可爱的女孩倒不可怕。 但另一位穿着白锦，身披真丝月白纱，遮着半面，手中青锋渗着冷光，在这朦胧夜色中，便有些吓人了。 是仙是妖还是鬼，可就在一线之间！ “黄兄，他们是人是妖？” 陶彦升刚刚目睹两只俊美妖物的蟾蜍本体，看着眼前两位女子，他实在不敢遐想。 万一是蛇蝎化形，他可吃不消。 “鬼啊！” 黄枫大喊一声，他小心筹划，拖拖拉拉就为避开李墨棠，没想到竟是一场空，怎么就遇到了呢。 “我和小姐才不是鬼！”小暖气氛的跺着脚。 “看你还往哪逃！”李墨棠刚要出手，斜侧便袭来一道剑气。 白炀拾得妖丹回来，听黄枫大喊有鬼，虽然在他看来，两位女子应该也是修士，但他见识不如师兄，师兄说是鬼，那就是鬼！ “你于我还差得远！”李墨棠从容出剑，拦下白炀的剑气，“等你踏入还虚境，剑意再精进几分，我倒是愿意与你试剑，今日我是来找你师兄的！” 李墨棠话还没说完，就听小暖惊呼：“小姐，不好了，黄公子要溜。” 几人齐齐转头，发现黄枫不知何时已在数十丈外，就快望不到踪影了。 “别想逃！”李墨棠想追，却被白炀拦住。 白炀本来就是小剑痴，平时在宗门中，除了师兄c师姐，根本没机会和人比试切磋，李墨棠的修为和剑意都让他惊叹，哪怕明知不敌，也不愿罢手！ 谁知这时心底又传来黄枫的声音：“我师弟年龄小，心思单纯，身世可怜，你懂的！” 李墨棠贝齿紧要，虽然不想信黄枫的鬼话，可是看到白炀出剑是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叹了口气：“罢了，与你过三招。” 不过别以为这样就想逃！ “小暖。”李墨棠出剑时，朝小暖吩咐，“拦下那人！” “是，小姐。” 小暖应了一生，盈盈一跃便来到陶彦升身旁。 陶彦升无比慌张，心想黄枫果然扔下他逃命了，甚至连师弟都不顾了，内心悲凉，抱头求饶：“女妖饶命！” “你说谁是妖，你敢说本姑娘是妖？” 小暖对别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对着陶彦升便是一顿拳，打服了才质问：“你与黄公子是什么关系？” 陶彦升小心翼翼：“姑娘真不是妖？” “你才是妖，问你话呢，快说！” 陶彦升心思百转，不是妖的话，看上去也不像仇家，那黄枫便不是丢下他逃命，可能是自己错过他了。 这么一想，最有可能的莫非是情债？ 陶彦升越想越有可能，同为男子，在这种时刻怎能不两肋插刀，绝不轻易透露 倏的一道剑气从他身旁掠过，在地上留下一丈多深剑痕，他吓得扭头看去，发现这道剑痕一直绵延到玉波湖岸。 再看前方，李墨棠已飘至白炀身前，剑尖停在距他眉心一寸的位置。 咕嘟 陶彦升喉结起伏，吞咽后飞快的说道：“黄兄他在驿站！” 第24章一路火花带闪电 黄枫回了驿站，要了盘花生米，坐在门口慢悠悠的吃着。 果然没过多久，陶彦升和白炀就带着李墨棠和小暖返回。 两人一到近前，黄枫就飞快提醒：“别动手啊，过往的商队c百姓全指望这驿站过夜，若是被你一件斩了，会有很多人遭殃的！” “黄公子，你这是”小暖想要指责，一时却想不到合适的措辞。 黄枫帮她说道：“道德绑架？” 小暖睁大眼睛，张嘴说不出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黄公子，随后嘟小嘴嘀咕：“就不能对我和小姐好一点。” 李墨棠也不言语，拿了把椅子，坐到黄枫对面。 “吃吗？”黄枫非常热情的把盘子推过去。 李墨棠不为所动：“我看你能在这待多久。” 很想说话又不敢出声的陶彦升，仿佛能看到两人的目光在彼此之间发生了凶狠的碰撞。 “累了，小白，回放歇了。”黄枫吃光花生米，起身招呼白炀。 “好的师兄。” 李墨棠语气平静：“小暖，去他门口守着。” “好的小姐。”小暖很乖巧，甚至还有点兴奋。 黄枫望着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暖，笑道：“在门口多不好，要不要进来一起？” “可以吗？”小暖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在和黄枫确认，还是在问李墨棠。 黄枫有点无语，随口调侃而已，这么不矜持的吗！ “小暖！”李墨棠也看不下去了，准备认真考虑是不是换个丫鬟。 小暖见她生气，连忙说道：“唔，我还是守在门外好了。” 上楼回房前，黄枫朝白炀说道：“今日收获，你回去之后认真体悟，同为剑修，李姑娘的切磋应该能带给你一些启发。” 白炀认真点头：“李姐姐好强，她说三招，我却连她第二剑都没接住。 我开始还以为她真是鬼呢，师兄干嘛骗我！” 黄枫信口雌黄：“不骗你，你会全力出剑吗，你不与她纠缠，她肯陪你过三招吗，师兄都是为你好！” “原来是这样啊！”白炀恍然大悟。 跟在后面的小暖很想提醒这位憨憨的小师弟。 黄枫根本不给她机会，挪了半步，将小暖挡在身后，继续和白炀说话，这次严肃不少：“不过我要提醒你，今日两只妖物和李姑娘，修为都在你之上，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向你全力出手。 真正生死搏命的时候，尤其是你孤身一人时，战斗会比今日凶险数倍，这次战斗绝不能成为你日后对敌的参考，你太缺乏历练了，还差得远呢，明白吗！” “师兄，我听明白了。”白炀这番话牢记在心，“我都记住了！” “行了，回去吧，明早和陶家的商队一齐动身。” “师兄那我回去了。” 白炀回到房间，等他关好门，黄枫才朝小暖说道：“你不是真打算守在门口吧，你也听到了，我们明天和陶家的商队一起走。” 小暖掐腰昂头：“我才不信呢，你上次走，都没打声招呼。” 黄枫故意逗他：“我和你家小姐打过招呼了。” 小暖惊讶的瞪大眼：“我怎么不知道。” “不信你去问她！” “去就去。”小暖刚迈出几步，又跑了回来，“你是不是想诈我，支开我悄悄逃走，我才没这么笨呢。” 黄枫笑着摇摇头，推门进屋了。 小暖得意的哼哼：“我机灵着呢，想害我被小姐骂，没门！” 李墨棠订了间房，进去默默修炼。 见没人搭理自己，陶彦升要了一小坛花雕酒，自斟自饮，回味这一晚随黄枫除妖的过程。 算上早上路遇女鬼被救，他这一天的经历，是绝大多数凡人一生都体验不到的。 “值得多喝点。”陶彦升蹲在门口，抱着坛子看星星，一会敬仙人，一会敬凡人，渐渐醉了，差点睡在门口，还是驿站伙计提醒，他才踉踉跄跄回房间。 第二天清晨，黄枫开门便发现小暖就蹲在外面，捧着一碗豆腐脑，吃的很开心。 “你还真守了一夜？” “当然了。” “行吧。”黄枫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那么自豪。 陶家商队一早就要出发，途径禾丰县若是时间还早，天气也不错，那便不做停留，继续往树庐赶。 陶彦升是被管家 喊起来的，黄枫看到他的时候，发现这家伙眼眶发黑，无精打采。 “怎么了？”黄枫问道。 “没事没事。”陶彦升连连摆手，他才不会说自己不仅宿醉，晚上还梦到和女妖里应外合，就在人生即将得到升华的时候，这女妖突然化为蟾蜍将他吞掉。 “不好是留下心理阴影了吧。”陶彦升暗暗担忧，马上就要去树庐和昭阳了，他还想去这两城的烟花之地考察考察呢。 晚上没睡好，陶彦升本想去马车上小憩一会，不料到了车旁才发现，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除了黄枫和白炀，李墨棠和小暖也坐进车厢。 见四人望着他，陶彦升笑容满面的放下帘子，滚去马背上趴着了。 商队出发，马车在官道上微微颠簸，小暖试图向白炀套话：“小白炀，你和黄公子是那座宗门的弟子？” 小暖只是试试，已经做好了黄枫阻拦的准备，没想到黄枫只是笑而不语，根本不在意。 “不知道，师父不告诉我们！”白炀老实回答，眼神无比真诚。 “那你师父是谁？” “师父叮嘱了不让说。” 小暖不愿放弃，继续追问：“那你们宗门在哪？” “师父叮” “行啦，当我没问！”小暖发现黄枫的这位憨憨小师弟一点都不可爱。 等他们俩说完话，黄枫才朝李墨棠问道：“你现在还没回昭阳，应该是留在东石镇调阅当年的卷宗，耽误时间了吧。” 黄枫能反推李墨棠此刻还没回到昭阳的原因，李墨棠同样能猜到他的心思：“怎么，没避开我，很难过？” 黄枫权当没听到：“你调查出什么了？” 李墨棠不答反问：“你这次去树庐的目的是什么？” 一时间车厢里充满了火花，小暖和白炀乖巧的坐在那里，等待自家师兄和小姐斗出个结果。 第25章先手必胜 “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黄枫不再搭理李墨棠，朝白炀说道，“来，和师兄玩会。” “好呀。”白炀正是爱玩的年纪，除了练剑，最喜欢和黄枫玩耍。 车厢里空间有限，旁边还坐着其他人，黄枫想了想：“下棋吧。” 两人各自挪开，中间空出一点位置，并不需要棋盘棋子，黄枫双指并拢，一点灵气凝于指尖。 落子后，灵气渐渐泛黑，好似一枚浑圆如玉的黑色棋子，置于两人中央。 李墨棠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出身皇家，在玉渊阁长大，对弈之道，自然十分精通，时常与长辈手谈。 看黄枫落子中央，一手天元开局，让她稍有惊讶。 若实力相当，第一手落天元，实在非常托大。 白炀如出一辙，两指掐一枚灵气落白子，与黄枫你来我往。 两人落子飞快，李墨棠却越看越不对劲，这下的是什么路数？ “我赢了。”黄枫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还是师兄厉害！”白炀看着连成一线的五枚黑子，有点小懊恼，为什么没发现呢！ 李墨棠望着两人中间的一片棋子，看出一丝端倪。 小暖还是很茫然，心直口快：“你们下的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黄枫看向李墨棠，“看明白没，有没有兴趣试试，若是我输了，你有问，我必答。” “你赢了呢？”李墨棠知道黄枫一定会有条件。 黄枫立刻说道：“我赢了，你就别缠着我了行吗？” 李墨棠冷笑：“呵，不行！” 黄枫有点惊讶，着实没想到李墨棠拒绝的这么干脆，试图激她：“你不敢？” 李墨棠不为所动：“与我切磋，是你之前的承诺，现在想用一些小伎俩赖掉，未免想的太好了吧。” 这女人太难对付！ 黄枫有些可惜，叹道：“你果然不是小暖！” 小暖眨眨眼，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仔细琢磨好一会才明白，气得跺脚：“黄公子你你礼貌吗！” 黄枫连忙道歉：“哎呦，不小心说出来了，抱歉抱歉。” “没关黄公子你欺负人！”小暖拽着李墨棠的袖子，满脸委屈，“小姐，他欺负我！” “你别理他便是。”李墨棠说罢，瞪了黄枫一眼。 黄枫不再逗小暖：“既然如此，那我赢了，你也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好了。” 李墨棠依旧没有答应：“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回答的。” 黄枫笑道：“当然，什么问题能问，什么不能，我有分寸，若是不小心逾越，你不回答便是！” 他本就无意窥探李墨棠本人，或是大夏王朝和玉渊阁的秘密。 如今时常下山，徐景山又只和他们笼统说过天下大势，具体到一宗一城一地的风土人情，黄枫实在不太了解。 李墨棠是大夏公主，玉渊阁的天才剑修，对朝野内地应该都非常了解，是非常适合获取情报的对象。 “可以。”这样的条件，李墨棠终于答应。 在她看来，五子连成一线，应该是民间孩童们的玩法，对眼力c布局谋划的考校，都远不如手谈，她没理由会输。 “我先手，你没意见吧？”黄枫问道。 “没有。” 黄枫心里暗喜，果然，骄傲永远可以作饵，尤其是像李墨棠这样从小被赞扬围绕的人，只要好胜心被勾起，总有机可乘。 两人以车厢地面为盘，飞快落子。 五子执黑若无禁手，可是有必胜的套路，而这些讨论，黄枫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果然不到十手，李墨棠落子的速度便越来越慢。 黄枫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越来越飘。 输了没什么，可黄枫那得意的模样，太撩人火气了！ 李墨棠深吸一口气：“我输了，你问吧。” 黄枫很干脆：“和我说说树庐的情况吧。” “你去树庐果然有目的！”李墨棠目光微凝，随后神色放缓，“没什么不能说的，树庐依山而建，是大夏西南通往京城昭阳的必经之地，除了寻常大夏官兵，还驻有八千神甲军。 驻守树庐的神甲军统领和坐镇辑妖司的镇抚皆为合道境大能，你别想惹事。” 黄枫无语：“你看我是惹事的人吗？” “只是提醒。”李墨棠心有不甘，“再来一局。” 黄 枫笑呵呵的：“别急，你还没说完呢，除了神甲军和辑妖司，树庐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李墨棠有些恼：“你具体想知道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将树庐上到官府c世家，下到商贾c百姓都和你详细说一遍。” 黄枫试图顺杆往上爬：“那是最好不过。” “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不进尺，那是得多短呐！” “你说什么？” “没什么。”黄枫觉得自己若是解释起来，今天可能就要既决胜负，也分生死了，“就说说树庐附近有什么秘境遗址，或是奇巧c险恶之地，又或者以前有什么传说，又或者，最近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情。” “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李墨棠瞬间察觉黄枫的意图，“之前你去东石镇，绝非你所说的巧合，这次又赶往树庐，你知道些什么？” 黄枫看着她，直接杠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还问你呀！” 李墨棠：“” “快说，别耍赖！”黄枫催促。 李墨棠咬牙：“树庐作为通往京都昭阳的重关雄城，本就建在最为险峻难攻之处，周围又怎会有秘境遗址。 至于传说，我不曾听过，之前你我同在东石镇，树庐最近是否发生过诡异之事，我有怎会知晓！” “行吧，那再来，我先。”黄枫飞快落子。 李墨棠隐隐感觉有问题，不过心思很快就集中在棋上，这一次，她每落一子都慎之又慎。 可十手之后，她又现败相，果然很快输掉。 小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小姐如此不堪一击，满是不敢置信。 黄公子这么猛，竟然连小姐都吃不消？ 倒是对面的白炀，一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表情。 师兄这一手五子棋，连师父都没辙呢！ 李墨棠闭目复盘，深吸一口气：“还是我输，你问吧！” 第26章不玩了 得知树庐没什么问题，又有两位合道境大能坐镇，黄枫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徐景山绝对是想骗他去汾舟，也不知道那边会出什么乱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事大夏自己会去收拾！ 往树庐走，除了没错开李墨棠，其他还是挺愉快的，看来到了树庐城，只需要陪白炀找些历练一番，此行任务便算完成了。 想到这里，黄枫心情放松，便想聊点八卦，他对东石镇背后的主谋，有点兴趣，既然李墨棠认输，便问道：“东石镇那边，你查到什么了？” “没什么，时间过了这么久，东石镇留存的卷宗很不完整。” “也是，发生这种事，当事人怎么可能在眼皮子地下留存证据，就算有，东石镇军队迁移的时候，也带走或销毁了。” “但是按照大夏律法，军粮c器械和药材采购，都必须登记整理成册，留存备份。 这部分事务由皇城司监察，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查得都非常严，所以从东石镇留存的卷宗还是能找到一些线索，比如药材采购，少量在凤平，大部分在树庐。 我去凤平查过，什么都没发现，问题可能出在树庐。 若是树庐也没发现，我便回昭阳，去皇城司取了当年留存备份的卷宗，再仔细推敲。” 黄枫记得徐景山模糊提过一嘴，皇城司表面是大夏的卷宗存放之处，背地里则是监察c谍报机构。 如果说同样有监察之责的御史台，负责的是监督百官c典正法度，只管朝廷之事。 那皇城司管的便是大夏境内的所有事，大小宗门c各路修士，甚至十二仙门也在其监视范围内。 大夏和十二仙门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这么和谐。 从李墨棠从小被送入玉渊阁可以推测，一定还有其他皇族被送入十二仙门，这应该是大夏和仙门维持稳定的手段和默契。 种种念头一闪而过，黄枫问道：“你一位玉渊阁长大的公主，不该过问朝堂之事才对，却突然回京都查一千年前的陈年旧事，怕是会让很多人不满。” 李墨棠十分淡定，明显早就想过这个问题：“那又如何，最多是参我几本，只要我父皇不开口，谁能拦我。 而且我必查此事，除了要信守承诺外，另有隐忧。” 隐忧是什么，李墨棠没说。 黄枫笑了笑，以他们目前的交情，没多少信任可言，李墨棠点到即止，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李墨棠担心什么，他能猜到，而且不介意点破：“东石镇唤醒亡灵，埋尸布阵，企图开死门献祭整个东石镇百姓，此事一定不是为千年前含恨而死的将士们鸣冤复仇，因为这样的手段对这些将士的亡魂，是极大的亵渎。 东石镇位于大夏西南，若是死门大开，百鬼夜行，恐怕会吸引大量的注意力。 了解一千年前的事情并加以利用，并打算声东击西，你怀疑对方已经在大夏潜伏很久，真正的目标是没人会想到的昭阳。” 李墨棠的眼中露出几分惊讶，还有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欣赏，和能洞悉自己想法的人说话，十分舒服。 平时小暖可跟不上自己的思路，想到这，李墨棠看了小暖一眼。 小暖刚好与李墨棠的目光对上，总感觉自家小姐这眼神，似曾相识，仔细回忆，这不是黄公子刚刚说“你果然不是小暖”时的眼神吗。 小暖呆了呆，小姐你你礼貌吗！ “算了，小姐嫌丫鬟笨，也没什么不礼貌的。”小暖委屈的想着。 两人你来我往将东石镇的事情又分析了一遍，黄枫掐着一枚棋子：“还来吗？” “好。”李墨棠仍然不服。 黄枫这次也不说自己先手了，直接落子。 李墨棠却一点不急，她在印证心中猜想，每落一子，都要推演数遍。 这次下到第八手，她便露出了然之色，果断认输。 “这么爽快。”黄枫笑道，明白李墨棠已有察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过眼下没什么想问，便道，“一直赢，都没问题想问了，暂且保留吧。” 李墨棠咬牙：“可以，再来一次。” “没问题。” “我执黑先行。”这次李墨棠抢先说道。 “啊，突然感觉有点累。”黄枫掀开车厢帘子朝外面瞧了瞧，大呼一声，“到禾丰县了，我还没来过，想去看看，先不玩了，规则这么简单，你若想玩，让小暖或者白炀陪你。” 黄枫说完，甚至没走门，果断从车窗翻了出去，看得外面纵马的陶 彦升一愣一愣：“黄兄，你这是？” “活动活动筋骨，晒晒太阳，准备去县里看看。” “那我与你一起。” 车厢里，小暖见李墨棠脸色不好，连忙安慰：“小姐，你别生气，你要还想下，我陪你呀。” 李墨棠哭笑不得看着她，揪着她的脸蛋晃了晃：“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聪明点。 既然到禾丰县了，你去看看辑妖司的人有没有到，若是遇见，拿我令牌将昨夜的事情与对方知会一声，免得他们白跑一趟。” “是，小姐。”小暖也离开马车。 李墨棠和白炀坐在马车里，都没有说话，默默开始修炼。 禾丰县，辑妖司的人一早就到了，甚至已经去玉波湖查探了一圈。 看到玉波湖附近的战斗痕迹，他们便晓得昨夜那里发生过一场大战，扩大搜索范围，很快就发现被取了妖丹的两具尸体。 看到辑妖司带着两具巨大狰狞的蟾蜍尸体回来，县里的百姓总算安心了些，甚至有胆大的，想去玉波湖看看仙人除妖后留下的痕迹。 尤其那些文人墨客，觉得历经此劫，重游玉波湖，一定能收获灵感，写出流芳百世的佳作。 而那些死在蟾蜍腹中那些可怜人的父母亲朋，也在悲痛中得到一丝慰籍。 小暖见状，等辑妖司的人安抚了百姓，她才前去知会此事。 此时黄枫正蹲在树下教孩子们玩五子棋，下得不亦乐乎，要是李墨棠看到此景，估计又要拔剑了。 第27章就算一只虫子也要登记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如此好的天气，陶家商队便不在禾丰县耽搁，多备了些吃食，就赶紧上路。 黄枫教孩子们玩完棋，买了盐酥饼回马车上，分给白炀和小暖。 小暖没想到黄枫竟然会给她买饼，想接又有些犹豫：“先给小姐吧。” “她戴着面纱，吃起来不方便，我没给她买。”黄枫说完看着李墨棠，“陶家的商队再快，也远远比不御剑而行，你此时不应该赶紧回昭阳吗，快走吧。” 李墨棠根本不理他。 黄枫觉得无趣，将两个盐酥饼塞给小暖，坐回去自顾自的吃起来。 辟谷不难，但不吃，生活要少许多乐趣。 小暖将手里的盐酥饼递给李墨棠：“小姐。” “我不需要。” “黄公子就是和你开玩笑的，要不怎么会买两个。”小暖劝道，将盐酥饼塞给李墨棠。 黄枫对付着自己的饼，声音有些含糊：“我听陶彦升说这盐酥饼是禾丰县特色，才买来尝尝，怎么，你怕我下毒啊。” 李墨棠这才接过小暖递来的盐酥饼，摘下面纱，咬了一小口。 戴着面纱，主要是为了低调行事，毕竟玉渊阁和大夏公主的双重身份太过招摇。 黄枫已经知晓，摘不摘倒无所谓了。 就在这时，陶彦升掀开车窗的帘子，将头探进来：“我听黄兄刚刚提到我” 话说一半，陶彦升张大嘴，呆在那里，遮住半面的李墨棠，只露眉眼便让他惊为天人，如今看到全貌，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黄枫故意吓唬他：“还不赶紧缩回去，小心她剐你眼珠子。” “啊，冒犯了，失礼了。”陶彦升想起这位仙子脾气似乎不太好，慌忙的把头缩回窗外，放下帘子。 “小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小暖捧着盐酥饼抗议。 “俗话说拿人手段，吃人嘴短，你吃我的东西，还指责我？” “我我没有！”小暖说不过黄枫，低下头默默吃饼，吃了一半又抬起头，“要不我不吃了，还给你？” 李墨棠无奈，白炀也看得直乐，这小姐姐好有趣。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以前在宗门里，有黄枫师兄的地方，也是这般有趣。 商队在陶家管事的安排下，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不离官道，不管闲事，这一路安安稳稳，无事发生。 几天后，黄枫走下马车，终于看到眼前的树庐城。 树庐依山而建，城墙高十丈有余，上面旌旗招展，几支城防卫队身背强弓劲弩，不间断巡逻。 四周哨塔上，每位士卒都眼若饥鹰，紧盯着周围一草一木。 城门口，有士卒列阵，对过往行人挨个盘查登记。 “不愧是重关雄城啊。”黄枫感慨。 就凭这城池的肃杀之气，哪怕没有仙人坐镇，寻常小妖小鬼，也不敢靠近分毫。 黄枫以为树庐一直便是如此，直到他听见身后小暖说话。 “小姐，树庐怎么戒备如此森严，出什么事了？” “平时不这样？”黄枫疑惑问道。 “不会这么严。”李墨棠说完，吩咐小暖，“去问问。” 城门旁，城防官会在阴凉处支一张桌子，放点茶水瓜果，如今烈日当空，却亲自按着腰间佩剑，带人检查出入城的人员c货物。 看到小暖径直朝自己走来，城防官神色的严肃并没有因为小暖长得娇俏可爱而有所缓和，斥道：“什么人，进城登记后面排队，谁也不能例外。” 小暖从袖中摸出一枚令牌，藏在掌心，避开其他人的视线，亮到城防官面前：“若是认得，不要声张，这边说话。” 当官的，哪怕是小小城防官，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能认人，能认牌子。 看到小暖掌心的大夏皇室令牌，城防官陡然一惊，连忙和小暖走到一旁。 小暖开门见山：“树庐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戒备如此森严？” 城防官有些惊讶：“您不知道？” 小暖催促：“少啰嗦，快说。” 城防官连忙解释：“刺史刘大人遇害了，刚发生没多久，消息已报回昭阳，陛下得知后震怒，要求尽快查明此事，将凶手缉拿归案。 因为事情就发生在城中刘大人府上，除了刘大人，府上还死了不少人，死状有些不同寻常。 如今流言四起，有说是刘大 人撞了邪祟，城内现在人心惶惶。” 小暖疑惑：“若真是妖邪所为，辑妖司查不出来？” 城防官苦笑：“事发之后，听说镇抚何大人亲自去了现场，至于得出了什么结论，便不是下官能知晓的了。 我得到的命令是，这几日出入城人员必须严加盘查，没有登记，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出城门。” 嗡 说话间，一只飞虫才两人面前窜过，朝城内飞去。 可能是跟黄枫相处的多了，不知不觉学到了某些不太好的习惯，比如抬杠。 小暖看看飞虫，又看看城防官。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城防官拔剑出鞘，朝飞虫砍去，这一剑气势惊人，可惜没能砍中目标，被飞虫灵活躲开。 听到拔剑声，大门前的士卒们以为出事，也连忙拔剑，将周围百姓也吓到了。 结果循声望去，就看到城防大人在一姑娘面前挥剑劈砍空气。 这是做什么呢？ 这城防官武艺还算精湛，第三剑便准确的命中飞虫，随后长出一口气，归剑入鞘，雄赳赳的看着小暖，一副言出必行，不负使命的模样。 小暖看到城门口所有人都望着这边，连忙开溜：“行了，你去忙吧，我们排队登记进城。” 等小暖回来，看到刚刚一幕，黄枫好奇的问道：“他刚刚砍虫子做什么？” 以他的眼力，倒是可以分辨出城防官在做什么。 “他说不登记，一只虫子都飞不进去，恰好有虫飞过，我就看了看，谁知他” “哈哈哈哈。”黄枫顿时觉得这兄弟还有意思，朝小暖竖起拇指，这姑娘很得他精髓嘛！ 轻纱下，李墨棠轻轻抿嘴，也有些想笑，忍住了，提醒小暖：“说正事。” 第28章不要误会 得知刺史刘大人遇害，李墨棠面色凝重。 黄枫倒是轻松，朝廷命官遇害，又是刺史大人，自有当地府衙操心，他一无名小卒，想插手也插不上。 让他没想到的是，听到这消息，陶彦升竟也一脸忧愁。 “你担心什么？”黄枫问道。 陶彦升心怀忐忑：“黄兄，自从我被女鬼缠身，这些时日真是走到哪，哪里出事，先是禾丰，如今又是树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变得不祥了？” 黄枫是没想到，这位老兄把自己看得这么重，安慰道：“想多了，纯属意外，就算你身上真的沾了霉运，也不至于霉死一州刺史。” “唉”陶彦升还是有些担忧。 他们陶家的商队在树庐休整一日就会赶往昭阳，到时候就要与黄枫和李墨棠几人分开，若是再遇到危险，很难指望雇佣的那几位野修。 一行人各怀心事，很快就顺着进城的队伍来到城门口。 城防官看到小暖的乖巧的站在李墨棠身旁，再看面上遮着轻纱，便知令牌主人是谁，打算直接放行。 “不必了，按规矩来。”李墨棠拒绝了特权，坚持让小暖去做了登记，等士卒们检查完陶家的货物，这才一同进城。 入城到了客栈，小暖才悄悄问道：“小姐，不是说低调行事吗，那你为何非要登记呀？” “果然是小暖呀。”黄枫耳尖听到，在旁边打趣。 小暖如今已经明白这话代表“笨”的意思了，又气又不服：“就知道欺负我，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 黄枫继续逗她：“显而易见的事情，只有你不明白。” 小暖不信：“那你说说。” 黄枫笑道：“你家小姐想过问刺史刘大人的命案，但她的身份若是主动去问，容易留人话柄，所以才主动登记身份。 如今城防官看过令牌，她的身份又登记在册，估计辑妖司镇抚c神甲军统领和城守大人很快就知晓了。 这三人之中，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讨好的目的，总会有人来拜访你家小姐，到时候难免要说到刺史刘大人遇害之事，那时候她再过问，既不唐突，也不算逾越。 若是对方主动邀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此事了。 而且你家小姐也不怕这些人看破她的意图，就算看出你家小姐想插手此事，也会有人主动咬钩。 刺史遇害，陛下震怒，若是顺利抓到凶手还好，若是抓不到，多一个人分锅总是好的。 连在玉渊阁长大，天资聪颖的公主殿下亲自插手都找不到真凶，陛下恐怕也不太好责难其他几位了。” 解释完，黄枫不忘朝李墨棠问道：“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李墨棠果然没有否认：“没错，你也想插手？” 黄枫连忙说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有更感兴趣的事情了，就放过我吧，咱们就此告别，有缘再见。” 李墨棠懒得理他，径直带小暖上楼。 黄枫和白炀也回到房间，进了屋，白炀有些疑惑：“师兄，你为何不愿意和墨棠姐姐切磋？” 黄枫解释道：“你想啊，她好胜心那么强，与我切磋一定全力以赴，我放水，她绝对不会满意。” 与黄枫一起生活这么久，白炀倒是知道“放水”是什么意思：“师兄为何要放水？” “若我们两人都用全力，不小心没收住，就会有人受伤，她受伤还好，我受伤你知道师兄我怕疼！” 拥有一个做手术必须打麻药的现代灵魂，黄枫对械斗非常抵触，被捅一剑多疼啊，和谐相处不好吗！ 黄枫继续谆谆教诲：“输了可能受伤，赢了更麻烦，若只是被她视为追赶的目标还好，万一直接俘获她的芳心，以后就没安生日子了。 她那么好看，身边一定不乏追求者，肯定会蜂拥而至找我麻烦。 她那么喜欢管闲事，绝对会被她拉着四处惩恶扬善，她又是大夏的公主，朝堂的事她也想掺和，你看这不就想过问刺史被杀的事情了吗。 我和你说，这种除了好看c聪颖c天赋高c实力强c身份尊贵外一无是处的女人，一定不要招惹。 你还小，记住师兄的话，以后会受益终生的。” “哦，我记住了。”白炀茫然点头。 黄枫突然觉得，未来的某一天，徐景山绝对会后悔让他带小白炀下山历练这一遭。 “出来转一圈，还师父一个不一样的小师弟。”黄枫抚了抚白炀的头，“你先留在这里修炼，师兄去打探 消息，晚些带你出去历练。” “好的，师兄。” 将白炀留在房间，黄枫出门刚好和陶彦升遇上，这家伙正站在角落数着身上的银两，一看就没准备做正经事。 “考虑晚上去哪过夜呢？”黄枫站在他身后问道。 陶彦升还在思考，听到询问，下意识答道：“是啊，我来之前打听过，树庐最有名的栖凤苑，找一姑娘梳拢，少说也得二百两银子，若是只找个漂亮红倌过夜，十两便够。 唉，我爹管得严，没让我带太多钱在身上，在树庐花得多了，去昭阳就没得花了，愁啊。” 黄枫点点头：“是挺愁的。” “是吧，兄台如果是我，你会怎么”陶彦升以为遇到同道中人，扭头发现是黄枫，尬在当场，“呃” “人之常情，常情，别紧张。”黄枫安慰他，“你说得栖凤苑可有饮茶听曲的地方？” 陶彦升不明所以：“有啊。” 黄枫揽住他的肩膀：“走，一起去坐坐，你到了再琢磨不迟。” 陶彦升无比意外：“黄兄你也有兴趣？” 黄枫微微一笑：“我是去打听打听消息，顺便鉴赏鉴赏姑娘们的琴艺，不要误会。” “哦哦，我懂，我懂！”陶彦升也露出默契的笑容。 两人刚出门，便有一辆马车停到客栈门口，有人悄悄上楼，敲开李墨棠的房门，递上帖子。 很快，小暖便跟着李墨棠下楼登上马车，离开客栈。 黄枫和陶彦升抵达栖凤苑的时候，马车也停在了城守栾中清的府邸大门外。 第29章赚了三百两 刺史刘学田行监察之职，城守栾中清管理地方政务，双方乃是合作与制约的关系。 这几年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如今刘学田遇害，栾中清十分焦虑，一方身为关系不错的同僚，多多少少有些难过，另一方面，也怕牵连自己。 杀人者是和刘学田有私仇，还是对树庐官府的怨恨，栾中清仔细回忆最近的政务，好像没做过什么招人记恨的事情。 刘学田死了，朝廷必然会派新的刺史顶替，到时关系就要重新处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处得好。 遇害案和未来顶替刘学田位置的可能人选，这些事就够让栾中清头疼的，如今城门那边传来消息，说长宁公主现身树庐，就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邀请李墨棠前来，探探虚实。 栖凤苑内雕梁画栋，十分典雅精致。 “黄兄，这栖凤苑果然不同凡响。”陶彦升刚进门就忍不住感叹，“有格调，凤平城的青楼和这一笔，俗。” “这位公子好品味。”有客人登门，看上去还是第一次光顾的新客人，老鸨热情的迎过来，虽然嘴上夸赞的是陶彦升，目光却黏在黄枫身上摘不下来。 “两位公子如何称呼，是先品茶听曲儿呢，还是急着找姑娘过夜？”老鸨说着，恨不得把黄枫拖进屋里亲自伺候，心里想着，若是被楼上那群小浪蹄子看到，还不得争翻天。 陶彦升是花丛常客了，嘿嘿笑道：“就不能先品茶听曲儿，再和姑娘过夜？” 老鸨笑道：“客观说哪的话，当然可以啊，不过呢，咱们栖凤苑又栖凤苑的小规矩，二位公子应该不是树庐人，容我给二位公子仔细说说。” “你说你说。”陶彦升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二位公子随我上楼，咱们边上楼边说。”老鸨带着陶彦升和黄枫上楼。 黄枫没说话，在一旁安静听着，就当增长见识了。 在栖凤苑找姑娘过夜，和其他地方区别不大，找普通姑娘或是小有名气的红倌过夜，都不难，只要姑娘得空，花够银子就成。 但是想找那几位名满树庐的红倌过夜就难了，先交一两茶水钱，听会小曲，若得姑娘眼缘，便可一起过夜，当然过夜的银子可不便宜，最少也得一百两。 要找姑娘梳拢，除了备足银子，还要看运气，毕竟就算是栖凤苑，也不可能每天都有雏儿留给客人，就算有，也是待价而沽。 清倌就不必说了，交五两茶水钱，听曲吟诗作画，反正就是不过夜。 肯掏这个钱的，都是一群附庸风雅之人，或是有些家底的文人才子，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都觉得自己才华横溢，有能力勾搭仙子堕红尘，成为清倌的入幕之宾，可惜大多都是美好的幻想。 老鸨介绍完，朝两人问道：“两位公子如何选择？” 陶彦升立刻说道：“先去听听曲，鸨儿姐有哪位姑娘推荐一下？” 先听曲便是想过夜了，再看陶彦升掏出二两银子，算是帮黄枫一起给了，老鸨自然明白，笑呵呵引着两人来到一茶间外。 “不如听听我们袖香姑娘的琴，不止琴好，声儿也好，舞也美，很受欢迎的，二位公子第一次来，说不定就得姑娘眼缘呢。” 陶彦升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和黄枫一起来听听，等晚些时候，出来再找寻常的过夜，玩笑道：“若是论眼缘，黄兄在，我是肯定没机会。” 老鸨也觉得今晚肯定便宜了袖香这丫头，心里哼哼，要不是看在这丫头平时懂得孝敬自己，才不会把黄公子带到这边。 陶彦升自己调侃，老鸨可不会跟着附和，笑道：“缘分谁说的准呢。” 两人推门进了茶水间，时间还没到，袖香还没出来，里面已经三三两两聚了二十多人，听到又有人开门，纷纷扭头，打量今晚的竞争对手。 目光落在黄枫身上，好些人心开始疼起来，今晚一两银子又白花了，只要袖香姑娘眼不瞎，肯定是扑上来拽着这家伙进屋呀。 茶间前排坐着一位身着云纹青袍的年轻公子，刚刚他还悠哉的摇着手里的折扇，胸有成竹，如今呆在当场，心思急转，拉拢了旁边几位客人，小声嘀咕。 没一会，这几位客人连连点头，又分别与其他客人交流。 黄枫和陶彦升刚刚落座，还没等他打探点消息，那位云纹青袍的年轻公子就从其他客人那里收了银子，走过来：“兄弟，一点小礼，不成敬意，您今晚就高抬贵脸，把机会留给我们呗。” 黄枫有点懵，啥情况，原来刚刚这些人众筹请他走吗？ 想到自己是来打听消息，若真抢了人家见缝插针的机会，有点不地道，换个茶间而已，多大点事。 “行吧。”黄枫点点头，当然银子他是不会拒绝的。 见这么顺利就成了，包括青袍公子在内的一群人纷纷道谢：“多谢兄台成全！” “客气，客气。”黄枫看着更懵的陶彦升，“你是和我换一间，还是留在这。” “我和你一起。”陶彦升连忙起身跟着，他又预感，这不是结局。 果然，黄枫出门和老鸨交代一声，换了另一位红倌的茶间，刚进去没多久，便拎着一个小包裹出来了，再换一间。 不到半个时辰，黄枫将所有红倌的茶间溜了个遍。 “黄兄，你数没数，多少了？”陶彦升实在太好奇了。 黄枫来到角落，打开包裹数了数，自己也有些意外：“竟然有三百两。” “黄兄乃真仙人！”陶彦升竖起拇指，他做梦都没想过，有人来青楼听曲，溜达一圈不仅没花钱，还赚了三百两。 “要不我们再去那清倌的茶间坐坐？”陶彦升忍不住提议。 “去呗。”黄枫也觉得挺有意思，和陶彦升找到已经无语的老鸨，交了两人一共十两的茶水钱，去了另一处别院。 等他们进去，老鸨守在茶间外面，就连她都挺好奇，这两位会不会没过多久，又拎着小布包出来了。 栖凤苑可是树庐有名的销金窟，跑到这赚钱公子哥，她也是第一次见，还是从其他客人手里赚，实在有趣。 第30章哪里不太对 老鸨这次带他们来的地方，是栖凤苑清倌之一荷清姑娘的茶间。 一路上老鸨呶呶不休，说这位荷清姑娘虽然不是栖凤苑头牌，但只论琴艺，别说栖凤苑，就是在整个树庐都是首屈一指。 黄枫在栖凤苑转悠了这么久，消息早就传开了。 此时荷清姑娘的茶间里，一群人将此事引为笑谈。 “听说没，红倌那边来了两位兄台，其中一位品貌非凡，玉树临风，众茶客不敢与其争锋，拿了银子求他离开。” “真有此事？你莫不是拿兄弟几个寻开心呢。” “当然是真的，我来这边的时候，顺道去袖香姑娘的茶间坐了会，袖香姑娘因为出来晚了，没见到这位兄台，懊恼的很呢。” “听你说的，我都想见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来咱们的茶间。” “来了又如何，咱们荷清姑娘的茶间，讲究的是风雅，胸中有墨，可比脸上有花重要的多。” “没错没错，荷清姑娘出身官宦，若非家中犯了事，也不会沦落至此。” “是啊，荷清姑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说这茶间，往日追求荷清姑娘的风流才子可不少，又有哪位得荷清姑娘青睐了？” 说话间，茶间门开，黄枫走了进来。 一群茶客笑容顿时僵住，只觉得如果世间男子共分十分相貌，此人独占了七分，怪不得自己长得歪瓜裂枣，这也忒不公平。 “荷清姑娘来了。” 台上身着青萝纱，怀抱琵琶的女子袅袅而行，朱唇粉面，月牙眉下一双杏眼，看着妩媚，和这女人眼中流露的清冷与哀愁结合在一起，别有韵味。 这女人落座后，心里叹了口气，玉手拨银弦，抬头环顾一众茶客，轻轻点头致意。 哪怕心里再不情愿她也知道，自己能在栖凤苑锦衣玉食，保住清白之身，全依赖眼前这群茶客。 如果有一天这些茶客另觅他处，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除非委身于人，若是有良人为她赎身，娶回去做偏房，便是她的幸运了。 可惜这树庐城虽大，能入眼的人却 一群茶客就见荷清姑娘手指微顿，随后一撩用力太猛，差点将琴弦绷断，以她的琴艺，这是万万不该的呀。 莫非荷清姑娘今日不舒服？ 察觉到自己的失误，荷清心思急转，很快有了决定，起身柔柔施礼：“身体有些不适，扰了各位雅兴，荷清惭愧。” 说罢，她朝丫鬟吩咐：“叶儿，端茶。” 丫鬟去端茶的时候，荷清又朝一众茶客说道：“荷清经历坎坷，也知道若没有大家平日照拂，连今日的安稳也得不到，荷清想向诸位敬茶，聊表寸心。” 一群茶客惊了，这是平时清冷的荷清姑娘？ 竟是如此柔美凄婉，让人心疼。 荷清姑娘这是在向他们敞开心扉啊，今日来得太值了！ 荷清放下琴，带着丫鬟给客人敬茶，敬了一圈，来到黄枫面前：“这位公子，啊” 茶杯摔落，荷清站立不稳，一手扶额，软软倒向黄枫的怀里。 刺杀？碰瓷？ 脑中闪过这几种可能，又被一一否定后，黄枫这才勉为其难的接住荷清，毕竟要是躲了，这姑娘会摔的很惨，不厚道。 “荷清头有些疼，浑身无力，可否请公子抱我回房？”荷清看上去很虚弱，“叶儿，把其他客人的茶钱退了，实在抱歉，今日荷清实在无力为诸位抚琴了。” 众茶客连忙表态。 “荷清你说哪里话，身体不适要多多休息。” “要不要我去请郎中过来看看？” “荷清姑娘你身体不适，要多喝热水。” “一点茶钱，又有大半被栖凤苑分去，剩下的荷清姑娘留着去抓几味药，补补身子，还我们做什么。” “是啊，进门时钱都给了老鸨，还我们，是拿荷清姑娘自己的钱吧，大可不必。” 茶客们没有丝毫不满，茶钱也不要了，一番安慰后，纷纷离开。 “唉，荷清姑娘怎会突然头疼。” “能抱荷清姑娘进房，那兄台运气真好，若是荷清姑娘倒在我怀里” 一群人聊着聊着，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陶彦升很想提醒，你们不会真以为是巧合吧，话到嘴边，想想又算了，何必伤害这些人的心灵呢。 望着凤平城的方向，陶彦升感叹：“爹，我一直以为自己挺笨，但我今天才发现，我虽然没大哥聪明会读 书，但还是有脑子的。” “黄兄，我便不等你了。”陶彦升羡慕的看了看茶间，自己快活去了。 黄枫抱着荷清进屋，叶儿机灵的在外面把门关上。 “公子。”荷清刚想让黄枫抱她上床，整个人突然被抛飞出去。 摔在床上，荷清有点懵。 就听黄枫在旁边嘟囔：“怎么这么硌。” 硌？ 说的是我吗？ 荷清有点反应不过来。 “头不疼了吧，别装了。”黄枫找了把椅子坐下，见识过诸多现代茶艺，荷清这点小伎俩实在不值一提，哪能瞒得过他。 虽然这位荷清姑娘应该还是完璧，容貌气质都属上乘，但是无证驾驶，后患无穷，黄枫可不想被觊觎他美色的小妖精们缠上。 起码暂时不想！ “公子你”心思被识破，荷清面色泛白，没想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今日却轮到自己被拒绝，神情渐渐凄苦，“公子可是嫌弃荷清？” 黄枫摇头：“你想多了，我今日来此，就是想听听曲，陶冶一下情操，顺便打听点消息，没打算与姑娘发生什么。” 荷清满是哀怨：“哪怕荷清愿意？” “容我婉拒。” “可是公子今日进了这屋子，若是什么都没发生便离开，传出去怕是要引人误会。” 黄枫疑惑：“什么误会？” “要么不信荷清仍是清白之身，要么认为”荷清低下头，脸有些红，“认为公子身体不太行。” “” 黄枫吓了一跳，人心险恶，竟然大意了，没算到这茬。 不过破局不难，他手一张，将离自己六尺远，置于桌上的茶杯摄入掌心，笑道：“只需要告诉他们，我是修士，所修功法未得圆满前不得破身，你我的名声便皆可保全。” 荷清没想到黄枫竟是一位修士，连忙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跪伏在床上：“荷清冒失，还请仙人恕罪。” 第31章树庐传说 栖凤苑平日不是没有修士光顾，本身也雇有修士坐镇，毕竟有漂亮姑娘的地方，男人最易上头，无论凡人还是修士都不例外。 荷清也知道，很多修仙之人，行事全凭本心，眼前公子今日拒绝她，恐怕任凭她百般诱惑也无济于事，至于暗暗施压，那是万万不敢了。 黄枫见荷清收了小心思，坐到一旁椅子上说道：“不用那么惶恐，和你打听点事。” 荷清从床上起身，简单收拾了下衣裳，款款坐到床边，摆正心态：“公子请问，荷清知无不言。” 黄枫直接问道：“刺史刘大人遇害的事情，你听说过什么闲言碎语没有？” 荷清没想到会问这事，苦笑道：“公子，来青楼寻欢的客人，坐在一起张口闭口，十句有九句离不了姑娘，哪会在这烟花之地聊命案，煞风景，况且刺史大人命案，也不是常人敢乱嚼舌根的。” 黄枫对这个说法还算认可，换了个问题：“那刘大人平日为人怎样？” 荷清仔细斟酌，开口道：“刘大人没什么架子，经常走街串巷体察民情，十分平易近人。 不过刘大人有些有些好色，娶了十八房小妾，听说这两年身子骨不太好，不知是体虚还是患了其他隐疾，重金请了名医到府上为他调理。” 十八房！ 黄枫对这位刘大人很是景仰，莫非这位大人嫌往来栖凤苑太麻烦，准备在府上自己开一家？ 他突然有点后悔没和李墨棠一起，说不定有机会去这位刘大人府上瞻仰瞻仰。 按说刘大人经常走街串巷，他可是一位行监察之职的刺史，这样的行为，应该会给城守栾中清很大的压力。 “这位刘大人和城守栾大人关系如何，栾大人为人怎样？”黄枫追问。 荷清认真回答：“据说两位大人关系还不错，栾大人说不上勤政爱民，但也不会鱼肉百姓，荷清没去过附近县城，仅说树庐，这几年百姓过的挺安稳。” 黄枫点点头，关系还不错，那多半是他想差了，刘大人走街串巷想可能并非巡访政务，也许是寻求邂逅。 毕竟是娶了十八房的人，很难相信他会停在这个数字。 简单问了问命案，黄枫便转移话题：“再和我说说树庐一些比较有名的传说故事，或是不解之谜吧。” “啊？” “没有吗。” “有的，树庐的奇闻异事还不少。”荷清一边想，一边为黄枫解说，“比如上山若是看到一座巴掌大小的庙宇，一定记得烧香许愿，十分灵验。 还有男人雨天一定不要单独在附近的浀河过夜，会有一位穿着红嫁衣，娉娉袅袅的漂亮女子从河中上岸，接你去成亲。 最有名的当属树庐往南六十里外的云烛峰，葬龙涧。 传说很久以前，那时候大夏还没建立，更别说树庐城了，此地也不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而是一座上接天云的高山，名为连云山。 有一只龙族血脉的大妖，截住南北去路，以至于百姓商人不得往来。 有许多修士试图斩妖却葬身此处，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一片死地。 后来有一对神仙眷侣途径此处，见此妖为祸世间，与其接连大战了数月，终于将这只大妖斩杀。 这一战后，整座连云山被斩成了数段，才有了现在的栖云山脉。 据说那只大妖的尸骨就在葬龙涧中，也有传言那只大妖身死魂不灭，因为时不时就有云层盘旋在葬龙涧旁的山峰上空，从远处望，仿佛峰为烛云为火，十分诡异，这才有了现在的云烛峰。 对了，那对神仙眷侣还在葬龙涧旁留了一块剑碑，就是为了镇压这只大妖的生魂，以免它重新出世。 这剑碑有不少人去看过，可惜荷清无缘一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黄枫突然有些紧张，徐景山这老忽悠，不会是算到大妖出世，让他带着白炀来历劫的吧！ 仔细一想，不太对，听荷清描述，拥有龙族血脉的大妖，一战数月打的山崩地裂，这对神仙眷侣就算没羽化升仙，至少也是踩在真仙门槛的天门境修士。 之前他问过李墨棠此地有没有传说c遗址，她身为一位剑修，若此地真有天门境修士留下的剑碑，她怎会不知！ 要不问问？ 黄枫突然发现，从心湖中得到瓶子也并非全无用处，着急的时候可以立刻联络，非常方便。 “云烛峰c葬龙涧和剑碑的传说你可曾听过？”黄枫在心底向李墨棠传声。 此时栾府中，栾中清果 然与李墨棠聊到刘学田的命案，正在诉苦：“刘大人死后，我请辑妖司何大人和神甲军统领李大人去过现场，连他们都没发现线索，府衙的刑捕又有什么能耐。 卑职并非推卸责任，此事实在蹊跷，案发现场至今保护完整，卑职可随公主同去一瞧，公主天人之姿，说不定会有发现。” 栾中清很期盼李墨棠答应，去查的人越多，他的压力越小。 刺史刚死，若是城守再换人，民心不稳。 这么多人都没查出个结果，到时他主动递折子给陛下，端正态度，揽责求罚，估计陛下最多扣他一年俸禄。 栾中清心里算盘噼里啪啦的响着，李墨棠心里则响着黄枫的询问。 冷不丁的心声，让李墨棠很生气，不过还是做了回应：“听过！” “那我当日问你树庐的传说，你为何不说？” 被黄枫质问，李墨棠咬牙：“因为那剑碑我看过，是假的！” 见李墨棠脸色微变，似有怒气，栾中清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连忙说道：“公主千金之躯，邀请您去案发之地，确实不妥，是卑职莽撞了，卑职一心只想查明此案，缉捕真凶，绝无其他心思。” 栾中清前后的态度变化，李墨棠仔细一想便了然于心：“你不用解释，我确实想去刘大人府上看看，你带路吧。” 栖凤苑，荷香房中，黄枫得到剑碑是假的消息，心情转好。 李墨棠虽然挺臭屁，但此事应该不会说谎。 荷清见他出神，轻声问道：“公子还有什么要问？” 黄枫刚准备再唠二两银子的，又收到李墨棠心底传声：“来刘学田府上！” 第32章沉着冷静 黄枫现在其实挺想去刘府瞧瞧，不过他才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你求求我。” 没有回音。 估计李墨棠已经在心里捅了他十七八剑。 “等着。”黄枫顿觉无趣，又传去一道心声，这才起身朝荷清说道，“暂时就这些，感谢荷清姑娘解惑了。” 荷清婉婉说道：“公子不必客气。” 虽然这姑娘动了点小心思，但黄枫还是很理解的，毕竟连宗门山里化形的小狐狸都馋他的身子，荷清受不住诱惑也正常！ “从你这听到不少消息，我也不想欠你。”黄枫拿出从别处茶间赚来的银子，说道，“给你个选择，这包银子，三百多两呢，或者我还你一个消息。” 荷清有些意外，也有些犹豫。 三百两银子确实不少，别看栖凤苑打茶围比别处贵上许多，可再多，这些客人付的茶钱也到不了她手里。 这三百两银子，够她攒上一年半载的了。 而一条消息能有什么用，说不定还是这位公子在作弄她。 想的清楚，可荷清还是没选银子，她出身官家却沦落至此，心里总有份委屈和不甘，使劲咬了下嘴唇，作出决定：“我选消息，请公子成全。” “可以。”黄枫笑道，“这个消息是你有灵根！” 说罢，黄枫转身离开，留下荷清呆在当场。 他之前抱荷清回房时，以防有诈，悄悄用灵气探查了一番，获知她有灵根也是意外。 对寻常百姓来说，找人查验灵根并非易事，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有灵根，这不算稀罕。 可按理说荷清出身官家，有查验灵根的条件，为何没验，他就不知道了。 至于荷清得知这消息，未来是福是祸，也很难说！ 刘学田府上冷冷清清，家眷仆从都被集中安置到别处，由府衙的人保护。 府邸周围官兵日夜巡查，这桩案子不查出个所以然，谁都不敢松懈。 栾中清亲自陪李墨棠来到刘府。 到了门口，见李墨棠停下脚步，栾中清在旁小声说道：“卑职已经差人去喊刘大人家里的管事过来问话，人应该到了。 另外刘大人遗体昨日入殓，还没下葬，公主若是想看，可移步灵堂。” “不急，我等人。”李墨棠站在门口。 “等人？” 不止栾中清疑惑，就连小暖也很好奇，这一路上小姐也没通知谁呀。 等了没一会，小暖看到黄枫从远处过来，大吃一惊！ 黄公子怎么会来，小姐请他来的？ 小姐怎么请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两个人有秘密！ 小暖的大眼睛滴溜溜在李墨棠和黄公子身上转。 栾中清仔细认了认，没认出来，不敢多猜：“公主，这位是？” “不是官府中人，你不必在意。”李墨棠没有多解释。 之所以喊黄枫来，是因为来树庐的路上，两人就东石镇的事情仔细推敲，相互补充印证，让她感受到能和一个跟得上自己思路的人交流，是件多么重要又舒心的事情。 虽然不想承认，但至少在东石镇这件事情上，和黄枫的交谈非常舒心。 所以在探查刘学田命案这件事上，她也希望能有个人讨论，这件事实在不能指望小暖。 恰好黄枫联系她，给了她一个顺势邀请的机会。 等黄枫来到近前，李墨棠介绍道：“这位是树庐城守栾中清。” “栾大人。”黄枫很客气。 “公子不必拘礼。”刚刚李墨棠已经说了不必在意，栾中清也不好多问，“既然公主等的人已经到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李墨棠刚要点头，小暖突然鼻子微动，仔细嗅了嗅，盯着黄枫：“黄公子，你身上好浓的胭脂味！” 黄枫沉着冷静：“这不是想到过些天你们回昭阳，咱们就得分别了吗，我刚刚去逛街市，打算给你们买点分别赠礼，便去胭脂水粉铺子挑了挑，还没挑好，就赶过来了。” “这样啊！”小暖信了，还很感动。 谁知刘府门外，有行人路过，谈笑风生：“听说没，栖凤苑出了一桩奇闻，有位公子在里面走了一遭，不仅没花钱，还赚了银子。” “听说了，还有更夸张的呢，说此人相貌可与日月争辉，有可能是天上仙人。” “哈，仙人下凡跑来栖凤苑？” 行人嘻嘻哈哈走过，小暖狐疑的望着黄枫。 黄枫内心一如既往的从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竟然有人相貌能与我媲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莫非我在这世间，还有一位不曾知晓，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小暖一听，也跟着惊讶：“真的吗！” “真什么真，进去了。”李墨棠没好气的训了声，不再管小暖这个笨丫鬟，抬脚进府。 果然是登徒子！ 李墨棠忍不住回头瞥了黄枫一眼。 黄枫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随他们一道进去。 进到刘学田府中，气氛顿时严肃了许多。 “大人！”府里已经有人在等着，看到栾中清，赶紧过来等候差遣。 栾中清向李墨棠介绍：“这位是负责本案的刑捕曹正，他身旁的便是刘大人身边的管事，调查进展和案发当晚的情况，尽管问他们便是。” 虽然不认识眼前几位，但能让栾中清亲自介绍，两人哪敢怠慢。 那位刘府管事连忙说道：“小人姓程，跟随刘大人已有二十年了。 当晚老爷在书房处理政事，他每晚戌时要吃药，可那天快到亥时，药还没送来，老爷便让小人去催。 老爷的药，药方是吴郎中开的，也是他亲自煎的，从不过下人的手。 那天我赶去灶房，发现药在煎着，却不见吴郎中，便去寻人，结果发现吴郎中死在屋内，吓得我连忙呼喊府内护院，然后跑去告诉老爷。 谁知我赶到书房时，发现书房的灯灭了。 我知道老爷不处理完政事，没喝下药，是不会去歇息的，当时就觉得不妙，赶紧推门进去，便看到老爷老爷趴在书桌上，没了生气。” 程管事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起来。 黄枫没有被程管事的情绪影响，边听边思索，总觉得有些问题。 李墨棠也很冷静，等程管事说完，朝曹刑捕问道：“先带我们去书房看看，还有，不是说刘大人府上死了不少人，还有谁死了？” 第33章你是小笨蛋 听到问话，曹刑捕连忙回道：“还有三名晚上值夜的护院和一名府上的丫鬟。” 一行人边说着，来到刘学田的书房。 站在书房环顾四周，看了一会，李墨棠问道：“刘大人是怎么死的？” 曹刑捕回答：“被短匕刺入后心，一刀毙命。” “你是第一个见到刘大人死的？”李墨棠看向程管事，“麻烦去还原一下刘大人的死状，面部表情也不要忽略。” “是。”程管事来到书桌旁，伏在桌上。 黄枫一直没说话，在书房里兜兜转转，见李墨棠开始沉思，他才开口：“有刘府的布局绘图吗？ 有的话，麻烦曹刑捕拿一张绘图，将当晚所有被害人死亡的地点，时间，标注在上面。” “有的，我这就取。”曹刑捕听到吩咐，赶忙去办。 曹刑捕离开，书房内再次安静，栾中清等了好一会，才在李墨棠身旁轻声问道：“公主可有发现什么？” “疑点颇多，栾大人别急，等曹刑捕回来再说。”李墨棠简单敷衍了栾中清，继续思考。 没一会，曹刑捕拿着标注好的绘图返回，交给黄枫。 黄枫看过之后，递给李墨棠。 两人对视一眼，李墨棠说道：“这些地方，带我们一一查看，然后再去灵堂走一遭。” 曹刑捕带路，栾中清陪在一旁，越陪越心急，这走了许久，怎么什么都不说呀！ 一直等到将几处地点都看完，又去了灵堂，栾中清终于忍不住再问：“公主，有何疑点呀？” “还有些事情没想通，麻烦曹刑捕将与本案有关的卷宗，一并送到客栈，等我看过之后，再与栾大人细说。 对了，马车就不必了，我想走走回去，许久没来树庐，想简单逛逛。”李墨棠根本不给栾中清拒绝的机会，带上小暖，给黄枫使了个眼色，一并离开刘府。 栾中清就算心里不爽，也无可奈何，只能恭送李墨棠离开。 远离刘府，李墨棠才朝黄枫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黄枫也不隐瞒：“有些蹊跷，等看过详细卷宗之后再说吧。” “嗯。”李墨棠并不反对，冷不丁又问，“你去栖凤苑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黄枫很是疑惑：“栖凤苑是什么地方，酒楼？菜色如何，值得一去吗？不如我喊上小白，咱们晚上一起去坐坐？” 小暖哼道：“坐什么坐，那是青楼！” “啊？”黄枫吓了一跳，不满的看着李墨棠，“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你这女人，居心叵测！” “呵。”李墨棠冷笑。 “黄公子，你真不是那种人吗？”小暖期盼的确认道。 黄枫用最真诚的眼神望着她：“你记住，若是你在青楼那种地方看到与我相似的人，一定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哦。”小暖点点头，记下来，然后突然张牙舞爪，朝黄枫扑过去，“我没你想的那么傻！” “我的错，过于低估你了。”黄枫轻松躲开。 在大街上，小暖作为丫鬟，太过张扬会影响自家小姐的形象，一下没扑到，便鼓着腮帮子回到李墨棠身边，狠狠瞪黄枫。 瞪了一会，心道黄公子实在好看，又气不起来了。 回到客栈，黄枫见白炀还在修炼，没去打扰他。 曹刑捕来的很快，将案件卷宗交给李墨棠，便悄悄离开。 拿到卷宗，小暖过来敲门：“黄公子，小姐请你过去。” “来了。”黄枫来到李墨棠房间，客栈的房间，没什么新鲜的，自然也没有美女香闺的奇妙氛围。 李墨棠一眼就看出这家伙绝对没想什么好事：“你在打量什么？” “随便瞧瞧。”黄枫看着桌上的一摞摞厚厚案卷，“这些都是？” 李墨棠点头：“嗯，包括刘府上下一百八十三口人的详细信息，都在。” 黄枫啧啧感叹：“这么多，近两百人，刘大人的俸禄养得起吗？” 李墨棠没说话，大夏目前国富民殷，各级官员俸禄拿得也多，除正俸外，算上田产c禄粟和其他杂项，养这么多人吃饭，勉强够了。 但刘学田娶十八房小妾，难道给口饭，就给人家打发了？首饰c衣裳肯定没少买。 坐到他这个位置，只要不过分，朝廷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大家都差不多，谁也不为难谁。 李墨棠也懒得就这种事发表看法：“还是说命案吧。” 黄枫坐到椅子上，随手翻看案卷：“你先说。” 李墨棠并不介意，分析道：“在刘府走了一圈，没感觉到妖气，命案疑点有不少，比如刘学田的书桌正对房门，为何是后心被匕首刺中，若是有刺客突然闯进来行凶，他应该起身喊人，或是想办法反抗才对。” 黄枫点头：“先假设，再否定，假设刘学田是在反抗时被刺中后心，那么问题来了，府中没有人听到呼喊，现场也没有任何反抗留下的痕迹。 而且此刻在杀了刘学田后，有什么必要将他扶回椅子上，又让他伏在桌上。 程管事重现刘学田的死状，表情只是略有些痛苦，说明是突然被刺，而且从被刺到死亡间隔非常短，我更倾向于他被刺杀时，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 李墨棠点点头，表示赞同：“这说明刘学田与凶手认识。” 黄枫摊手：“这么说的话，府内一百多人都有嫌疑，更别说还有可能是府外之人。” 小暖在旁边积极发表看法，想向黄枫和李墨棠展示，自己还是挺聪明伶俐的：“府中护院可以排除吧，他们怎么可能随意走到刘大人身后。” “那可不一定。”黄枫突然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小暖好奇的来到黄枫身边：“什么秘密？” 黄枫神神秘秘：“附耳。” 小暖低下头。 黄枫小声道：“这个秘密就是你是小笨蛋！” “黄公子你”小暖跑到李墨棠身旁嘤嘤嘤，“小姐他欺负我！” 黄枫解释道：“看到了吧，若护院突然进门，告诉刘学田有非常紧要秘密的事情相告，比如程管事或者哪位家丁c护院和某偏房小妾通奸，趁附耳说话之际要他的命，不是很容易。” 第34章小暖来倒茶 小暖非常不服，又没办法反驳，坐在一旁生闷气。 黄枫继续翻着案卷，突然问道：“我倒是好奇，不是说辑妖司和神甲军两位合道境大能都去看过，这些疑点，他们不会看不出来吧？” 李墨棠冷哼：“他们过去，是为确认此事并非妖魔鬼怪所为，只要不是邪祟混入树庐行凶刺史，他们便能置身事外。 至于案件疑点，那是府衙的事情，他们插手，案子破了捞不到什么好处，没破还要被栾中清拉着一起担责任，躲还来不及呢。” “真是功利！”黄枫笑看李墨棠，“朝廷里的门门道道，你还是挺清楚的嘛。” “说命案！” “行吧，疑点当然不止一个。”黄枫看着案卷，对推理很感兴趣，“被害的三个护院，有两位是练气境的修士，一位是地道的武夫练家子，按理说，刘学田府内能无声无息杀掉这三位的，少之又少，可以排除掉很大一部分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被杀的两位练气境修士，就守在书房外不远，能无声无息杀掉他们，又何必绕到刘学田背后行凶呢？ 刘学田一介普通书生，和仙门诸子学派中言出法随的读书人可不是一回事，他用道理可说不死人。 这么想的话，案子就复杂了，行凶者是不是有两人，一人负责解决护院，一人负责刺杀刘学田，可是一人就能做的事情，何必两人来做，很不合理。 还有，若是有人帮助，普通人未必杀不了练气境的修士，但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为之，掩饰或误导我们，让我们对他的实力难以推定，只能扩大怀疑范围，平白浪费时间。” 说到这，黄枫突然拍拍桌子：“小暖，茶！” “哦哦。”小暖乖巧过来倒茶，倒完才反应过来，你又不是我家小姐，又还没成我家姑爷，我凭啥给你倒水，哼！ 李墨棠更关心案情，细细思索黄枫刚才的推测后，也认为案情确实让人迷惑，抬起头：“你接着说。” 黄枫喝了口茶：“刘学田和他门口两位护院先推测到这，咱们说说被害的武夫和丫鬟。 这两位离刘学田的书房可不近，躲在后院假山后面，衣衫不整的死在一起，说明两人当时在偷欢。 护院和丫鬟偷欢，不稀罕，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会被杀，最大的可能是看到了不该看的，要知道，两人当时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这反而让我确定凶手是刘学田府内的人，如果凶手是外人，完成刺杀，翻墙就走了，绕回后院干什么？ 这凶手一定对刘学田府上护院巡夜的路线非常熟悉，有把握来去都不被察觉，可是却发生了意外，撞上了当晚偷情的两人，所以才痛下杀手。 我认为这一点，我的推测不会错。 要说死的最奇怪的，是吴郎中，如果凶手回房需要经过后院往西厢走的假山，就没理由绕到东边的灶房。 如果程管事有化神境以上的修为，我会猜测凶手知道刘学田晚上服药的时间，故意去杀吴郎中，让药没法按时送到，借此引开程管事。 但程管事和刘学田一样，普通人而已，多杀他一个不多，少杀他一个也不少。 最蹊跷的是，吴郎中还不是死在灶房，而是死在自己房中，从仵作的验尸结果看，死亡时间比刘学田要早。 虽然不知道这位仵作的水准如何，但验尸推测死亡时间，一般都只能确定在一个时间区间，如果只相差一两刻，这验尸单上不至于写的这么笃定。 这么明确的写着吴郎中死的最早，至少中间相差了半个时辰吧。 这案卷记录上写着，程管事到灶房的时候，药在煎着，他看了一眼，快煎干了，这也印证了吴郎中最先被害的说法。 凶手杀了吴郎中半个时辰后，才去杀的刘学田，这半个时辰干嘛了？ 我怎么觉得，吴郎中才是凶手的目标，刘学田只是为了混淆视听呢？ 如果杀刺史真是混淆视听，啧啧我只能说好大的手笔，当然很大可能是我想多了。” “小暖，再来一杯。”黄枫晃了晃空掉的茶杯。 小暖听的入神，惊讶于这匪夷所思的分析，还沉浸在抽丝剥茧的氛围里，下意识又去给黄枫倒了一杯。 倒完，捧着茶壶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天天被黄公子调侃笨，还殷勤的给他当丫鬟，小暖呀，你要矜持！”小暖暗暗反思。 “光凭案情表面的这些信息，也只能做出这些推断了。”黄枫叹息，没有监控也查不了脱氧核糖核酸，还真是麻烦。 “想要进一步推断，就 要想办法深挖，如果凶手如我判断是刘学田府中的人，那么一定能从这些人的身份和过往信息中找到蛛丝马迹。” 黄枫伸手一扫，灵气托着一大半案卷飞到李墨棠面前：“你七我三不过分吧，毕竟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 “小气。”小暖在旁边小声哼哼，“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忙。” 黄枫一点都不避讳，直言道：“原因很简单啊，我帮了她，她欠我人情，以后哪有脸拿剑戳我。” 李墨棠接过案卷的手微微一僵，目光刺向黄枫，又收了回去，没说话。 两人认真查看刘府上下众人的过往信息。 小暖也想帮忙，跟着李墨棠一起看，看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忍不住又走到黄枫身旁。 看着看着，她突然挑起眉毛，翻了翻桌边堆积的案卷，跳脚道：“为什么你给小姐的都是护院家丁，自己看的都是那十八房小妾的！” 黄枫头也不抬：“巧合。” 小暖掐腰：“我不信！” “爱信不信！”黄枫翘着二郎腿，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黄公子他” 小暖想和李墨棠告状，却被打断：“安静。” 李墨棠根本不在意这些，认真审阅，小暖只能瘪着嘴在一旁玩手指。 过了许久，黄枫一声轻“咦”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李墨棠这才抬起头，问道：“有发现？” 黄枫将一份案卷递过去，感兴趣的说道：“刘学田的第十八房小妾，原先是吴郎中铺子里帮忙抓药的，跟着吴郎中有些年了。 吴郎中祖上除了行医，也一直做药材生意，据说吴家曾是树庐很有名的药商，只不过往下传，一代不如一代，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有没有想到些什么？” 第35章一路向南 “想到什么你是说东石镇？”李墨棠蹙眉沉思，“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我在查当年侵吞军饷的事情，吴郎中祖上恰好和此事有关联，所以赶在我到达树庐之前，杀他灭口。 而刘学田的死，是为了掩盖真相，刺史被杀，所有关注点必然在刘学田身上，吴郎中很容易就被忽视了。” “你觉得呢？”黄枫问。 李墨棠不敢断言，摇摇头：“有些匪夷所思。” 黄枫承认这个观点，在刚刚的众多推论中，属于比较牵强的，但如果对方有心算计，那最不可能的，往往是最可能的。 “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想证明也简单，你不说按大夏律法，军饷的支出必须登记在册吗。”黄枫提醒她，“反正你也要查这件事，找到保存的册子，再将吴家祖上的产业扒出来比对，一看便知。 如果我猜测为真，那刘学田的第十八房小妾，绝对有问题！” 一口气说完，黄枫放下案卷，抻着懒腰准备走。 “你去哪？”李墨棠问道。 “推测完了，我当然是回去休息，晚些带小白出城历练。”黄枫伸出手指，敲了敲太阳穴的位置，笑道，“我只提供智慧上的帮助，体力活还得你自己干，还是说，你舍不得我？” 小暖一听，黄公子这是在调戏小姐？！ “咦，我为什么有点兴奋，而不是生气呢？”小暖眨眨眼，换别人她早就冲上去骂人了。 李墨棠一手按在剑上，瞳中的锋芒直刺黄枫，没说话，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要滚快滚，否则削你！ “过河拆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黄枫出门不忘再过过嘴瘾，转了个弯，来到白炀房间。 这时候白炀刚结束修炼，抬起头，看到黄枫很高兴：“师兄，你回来啦。” “走，出去转转。” “好。” 黄枫喊上白炀一起离开客栈，小暖在窗上望着，回头朝李墨棠汇报：“小姐，黄公子和小白离开了。” 李墨棠放下案卷，提剑起身：“我们也走。” 小暖连忙问道：“去哪，去追黄公子？” “追什么追，我看你这丫头是鬼迷心窍了！”李墨棠没好气的狠戳小暖的脑门，“和我去查当年那笔军饷的去向！” 小暖小声嘀咕：“小姐你在，真有鬼早就被斩了，怎么可能有机会迷我的心窍，对吧！” 李墨棠被气笑了，继续戳小暖：“你还学会狡辩了是吧。” “唔小姐你别戳了，不行了，不行了，啊，要晕了！”小暖捂着脑门求饶。 黄枫没急着出城，虽然从荷清那里打听到一些古怪的消息，但是奇闻异事可遇不可求。 就比如雨天男子单独在浀河过夜，会碰到穿红色嫁衣女鬼这事，如今正是旱季，上哪寻去。 “还得再打听打听。”黄枫来到一处馄饨摊，看了看摊主，发现是个三十多面善的老哥，便带白炀坐下，点了两碗馄饨。 等摊主端了馄饨过来，黄枫问道：“老哥，你是树庐本地人吗？” 此时摊上人不多，摊主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笑道：“是啊，家里三代一直在树庐做这小本买卖，做馄饨的手艺，在树庐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是想向我打听事？ 公子你还真有眼光，我这摊离城门不远，人来人往，消息最是灵通，公子你问便是。 当然了，有些事不能乱嚼舌根，我若说不上来，您别怪我。” 黄枫发现这老哥也是能侃能吹的人，而且不笨，便放心问道：“不是会为难老哥的问题，我们打算出城转转，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想问问老哥哪边风景好，哪边最近不安生，去不得。” “这事啊，简单，公子要是想赏景，往北上山有片红叶林，好些年前我们树庐姚家的二公子秋闱中举，据说其中一首诗便是在北山观赏红叶林时有感而发，没想到秋闱时恰好用上，助他考得功名。 张榜第二天，他便请人在北山红叶林修了石阶和亭子，如今树庐的书生隔三差五便会聚在那里，吟诗作对。 穿过红叶林继续往北，攀上云霞峰，能够看到云海蒸腾，我有幸爬上去过一次，感觉自己要成仙了。 公子如果没兴趣，还可以往西走，去西边山上的太岁庙上柱香，可保一年平安，我每年都去，感觉挺灵。 至于要说哪里去不得，别往南。” 黄枫疑惑问道：“我听 说往南六十里的云烛峰很有名，好像还有一块剑碑？” 摊主笑道：“你说的是神仙眷侣斩龙妖的传说吧，这个故事在我们树庐的诸多传说里，确实是最古老最有名的，若是其他时候，我会推荐你们去看看。 不过近些日，南边不安生，好几位樵夫和猎户去了南边没回来。 听有回来的人说，南边的山里，最近会突然起雾，雾来的快，散的也快，可若是在起雾时没来得及离开，那便再也回不来了。 我可没吓唬你，辑妖司的人十天前去查过，也没回来。 连镇抚大人都去了一趟，也许是那雾怕了我们镇抚大人，据说镇抚大人在那待了三天，始终不见起雾，这才回返。 哎呦，来客人了，二位公子先吃着，咱们等会再说。” 说是等会，人渐渐多起来，摊主忙里忙外，再没闲扯的机会。 吃过馄饨，付钱和摊主道了别，黄枫和白炀趁城门没关前，赶紧出城，毕竟大多妖魔鬼怪，晚上才比较活跃，历练也只能挑这个时间。 “师兄，咱们往南吗？”白炀一出城便积极询问。 黄枫瞅着他：“我刚刚问摊主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闷头吃馄饨吗？” “我都听着呢。” “我倒希望你没听。”黄枫哼哼两声，心里犹豫要不要往南。 从摊主老哥的话可以判断，不管是鬼是妖，在面对合道境大能时，是不敢出现的。 这种程度的话，感觉可以拿捏？ “师兄？” 看着白炀期盼的眼神，黄枫叹了口气，若他自己出门，肯定是不去的。 但是难得带小白出来历练一遭，他又察觉了徐景山的阴谋，故意避开汾舟，再敷衍就太不厚道了。 “行，往南！”黄枫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 第36章太过分了 带着白炀一路往南走，一开始还能看到些许行人匆匆忙忙往树庐赶，生怕关城门前回不去。 再走一段，官道上便没了人影，更别说深山之中了。 偶尔遇到飘荡在深山里，没有神志的孤魂野鬼，还没等扑过来，就被白炀送去投胎。 空中，几架纸飞机不断盘旋，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黄枫也时刻保持警惕，毕竟《航拍术》还不够完善，否则在玉波湖，就不会被李墨棠堵了。 一路不用自己出手，黄枫有些无聊，将心湖的小瓶子当漂流瓶使唤起来。 可惜目前他只有李墨棠一个好友，只能给她发：“忙呢？查到什么没有？” 李墨棠似乎也有点习惯了，很快回应：“还没，有事？” “有。” “何事？” “无聊，需要找个人聊聊天，算不算有事？” 李墨棠此刻正带着小暖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寻找线索，听到黄枫的回答，只恨不能送一道剑气回去。 看到她脸色突然变得狠狠的，小暖安慰道：“小姐你别着急，树庐的架阁库这么多年，翻修过好多次，肯定没那么容易找。” 说完她又嘟囔：“应该把黄公子喊上的，人多找的啊，小姐你为什么敲我！” 李墨棠瞪了她一眼：“少啰嗦，快点找！” “唔！”小暖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乖巧干活。 没再收到回复，黄枫自问自答：“看来不算有事。” 无聊时，空中盘旋的纸飞机发现了情况，离他们不到三里地的半山腰上，一位年轻人小心翼翼的摸黑上山。 这年轻人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却没点火，可能是感觉今晚夜色朗朗，不希望火光惊动林中的游魂或是妖物。 看他在夜晚的山上行动颇为敏捷，似乎很熟悉路线，绝对不是第一次。 这反常的举止勾起了黄枫的好奇心，纸飞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攀升，飞向山顶。 而后黄枫便看到，一位女子长发及腰，身着杏色对襟襦裙，在山顶崖边漫舞，衣袂翩跹，风姿绰约。 女人雪白踝腕和玉足裸露在外，在黑夜里着实显眼，黄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毕竟当下的寻常女子，可没这么大胆。 只不过看几眼，他就明白这姑娘为何这么敢了！ 都死了还怕什么！ 这女人飘在空中，脚离地面一寸多些，不止踝腕和玉足，面部也白一片惨白，看不到表情，也感觉不到生气。 这时半山腰的年轻人，已经快要摸到山顶。 黄枫吸了口气：“嘶，这笨蛋不会是远处看到女鬼，以为遇到仙女了吧，不对，他不是第一次爬这山了，难道是人鬼情未了？” “小白，跟我来！” 黄枫说把，体内灵气运转，朝三里外的山顶赶去。 白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御剑跟上。 山顶，月下漫舞的女鬼听到身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了舞蹈，没有回头：“孙郎，我不是说过让你别再来了吗，妾身如今不过是飘荡在山中的孤魂野鬼，随时都可能迎风而散，你又是何必呢？” 好不容易攀上山，从杂草从中爬出来的年轻人坐在地上大喘气，脸上没有半点害怕，只有暖暖的笑容。 “因为你在说谎呀。”年轻人喘够了，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走过去抱住女鬼。 还差几步时，女鬼突然厉声道：“站住！” 年轻人站住，笑道：“蕙兰，我这些天在城里专门找那些修士打听过，他们说人在死的时候，大多会直接前往阴曹地府，转世投胎，少数没能消散的魂魄，也是没有神志的孤魂野鬼，只有那些心怀极大的不甘或怨恨的人，才会化为厉鬼长留世间。 蕙兰你神志清醒，又那么善良，那么留在这里，自然是心有不甘。” “你住口！”蕙兰慢慢转身，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声音凄苦，“我当然不甘，再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要完婚了。 如果不是那位算命先生说，我们命里无缘，若是完婚，必经坎坷，家中有人会遭遇不幸，若想度过此劫，就要花二十两换他一枚铜钱，埋在树庐往南十里的山峰上，我又怎么会失足命丧于此。 孙郎，我心里不是没有恨，我心里对那位算命先生的恨，每天都在增加，我觉得我就快压抑不住了。 树庐有辑妖司的镇抚大人坐镇，我若是失了神志，想要入城行凶，必然会 被镇抚大人杀掉，不会真的殃及别人。 只有你，你每日来此，我若真的化为厉鬼，恐怕第一个伤害的就是你。 孙郎，你我看来真的命中无缘，我求你不要再来了。” 年轻人依然没有退却的意思：“没关系，我不怕，如果能被你杀掉，说不定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你” “无论你是人是鬼，只要我还能找到你，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孙郎！” “蕙兰！” 早就赶到，和白炀隐藏了气息躲在附近的黄枫，差点把晚上吃的东西呕出来。 他离开宗门这两趟，先是人和妖秀，现在人又和鬼秀，简直太过分了。 不过这两位，注定不会有好结局，就像女鬼所说，她不过是寻常女子，根本不会保存神志的方法，很快就会被戾气吞噬。 “师兄？”白炀小声询问，“要我出手吗？” “别急。”黄枫视线一转，望着年轻人上山的来路，缓缓道，“不急，先斩这位。” 刚刚赶来时，他就发现有人尾随这年轻人，明显不怀好意。 果然他话音刚落，便有难听如鸦桀的笑声传来：“没想到，没想到，还真是郎情妾意。” 听到笑声，名为蕙兰的女鬼，对襟襦裙猎猎作响，身上阴气翻滚，仿佛燃烧起来，无神的瞳孔似乎看到汹涌的恨意。 女鬼拦在年轻人前方，发出一声尖叫：“是你！” 仅这一句，刚刚在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黄枫，便猜到上山之人，应该便是女鬼口中的算命先生。 只是没想到，这位算命先生还真不是为了骗钱，竟然另有目的。 第37章算命先生 让黄枫没想到的是，蕙兰在扑上去前，尚存的理智竟然生生压住了戾气，充斥着怨恨的眼眸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朝眼前的算命先生劝道：“虽然是你让我来次，但失足遇难终究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不想害你，你快走吧。” “哈哈哈哈”算命先生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我该说你是善良，还是天真呢？你不会以为，你真的是意外失足吧？” 蕙兰和他身后的年轻听到，皆是一愣。 “你什么意思？”蕙兰声音颤抖。 算命先生手指一挑，一枚铜钱自蕙兰身后破土而出。 他两手捻住飞来的铜钱，举在蕙兰面前，问道：“还记得你花二十两银子买走的铜钱吗？” “我怎么会忘。”蕙兰盯着铜钱，一字一句，“当时我便看出，这铜钱与官铸的钱币相差甚远，你说是仙家压胜之物，莫非你骗我？” “是啊，我骗你呢！”算命先生把玩着手中铜钱，笑容玩味，“这铜钱可宝贝的很，真名叫‘鬼方圆’，乃是叩开阴曹地府的引路钱。 这‘鬼方圆’普通修士都不敢过手，怕厄运缠身，像你这样的寻常女子拿到手里的那一刻，半只脚便已经迈过鬼门关，必死无疑。” 蕙兰身后的年轻人听到这里，冲了出来，状若疯犬：“原来是你，我要和你拼了。” 然而还没跑过去，就被一阵阴风拽了回来，踉跄好几步跌倒在地，蕙兰再次挡在他身前：“孙郎，你不要冲动，你若真想为我伸冤，就一定要活着回树庐，找辑妖司的镇抚大人，一会我拦着他，你一定要跑！”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孙郎，你莫非忘了，我已经死了，我们现在阴阳两隔，你不愿丢下我，我却只能丢下你了。”蕙兰说完，看着算命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何要害我？” 袖里乾坤，这算命先生从他并不宽大的袖中又取出一物，端在手中，看上去像是灰色的酒碗。 布满酒碗表面的纹理，秘籍如漆黑的枝杈，散发着莹莹的墨绿色光芒。 “这是聚魂盏，是我豢养鬼物所用，我所修功法，需要寻找十八位特殊八字命格的魂魄，而你恰好就是我苦苦寻找的最后一位，若非这两天有事情耽搁了，我也不会拖到今天才来。” 听到答案，蕙兰朝身旁的年轻人望去：“孙郎，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说罢，她苦涩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没了半点情感。 她不再压抑内心的怨恨，甘愿化身厉鬼，为情郎争得一线生机。 算命先生丝毫不担心，举着手中的聚魂盏，笑道，“莫要挣扎了，乔蕙兰，快到碗里来。” 听到这里，黄枫实在听不下去了，指挥早就跃跃欲试的白炀：“斩他！” “师兄，我去了。” 剑光夺目，陡然出现的刺骨寒芒让算命先生大吃一惊，是谁在藏在这里，他怎会没有察觉！ 好在聚魂盏就在手中端着。 他飞快的掐了一道法诀，从聚魂盏中飞出两道鬼影，鬼影亦持剑，拦下白炀的剑气。 “你是什么人？”算命先生看到白炀，微微一愣，没想到是如此年少的剑修。 和当初那两只旅行蛤蟆一样，白炀展示出来的化神境修为，很难威胁到他，但向十二仙门外出历练的天才弟子出手，就要做好和对方护道人交手的准备。 虽然身为鬼修，自身没什么下限，他还是要暗骂这些仙门太过流氓！ 果然！ 下一刻，他就看到白炀身后，有人出现。 黄枫可不是佛门弟子，能够通过经文压住蕙兰的戾气。 他想了半天，总不至于对着蕙兰念马哲吧，只能在她面前，两掌带起强横的灵气，拍在一起，大喝：“醒醒！” “我这一身正气，应该会让她醒来吧？”黄枫看着蕙兰。 没想到还真成了，恍惚间，还没有完全被吞噬的蕙兰，察觉到眼前的变化，再次努力压住了心里的怨恨。 看到和算命先生战在一起的白炀，蕙兰和年轻人还是能分清敌我的。 那年轻人当即跪在黄枫面前，乞求道：“求仙人救救蕙兰，小人叫孙义贵，只要仙人能搭救蕙兰，就算做牛做马，我也绝无二话。” “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抱歉，我救不了。”黄枫实话实说，“虽然唤回了她的神志，但也只是暂时的，我愿意出手，也是看你们可怜，想给你们一个好好道别的机会，以免留下更多遗憾。” 见孙义贵还想再求，蕙兰摇摇头，笑道：“孙郎，这样已经很好了。” 说罢她像黄枫盈盈一拜：“多谢仙人。” “不必谢了，你们好好说话吧。”黄枫不打扰他们所剩不多的时间，看向白炀。 这算命先生比想象的要难缠，那聚魂盏中不知道藏着多少鬼物，源源不绝。 算命先生此时有点慌，突然出现的黄枫，若是眼前少年的护道人，看上去有点太过年轻，而且他完全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十二仙门有这号人物吗？ 要不要逃？ 他前段时间无法离开树庐，为聚魂盏收集鬼物的事情一直耽搁，修炼也一直停滞不前，好不容易发现一位八字命格适合魂魄，他哪甘心轻易放弃。 没想到耽搁了两天，事情这么不顺利。 “该死！”算命先生还想搏一搏。 他狠狠一拍聚魂盏！ 小小的聚魂盏仿佛开打了一扇幽暗的门户，里面的亡魂冲天而起，一道又一道黑影飘出，一部分扑向白炀，更多的朝黄枫涌了。 算命先生咬牙，必须要试试黄枫的实力，若是这么多亡魂都奈何不了他，就赶紧逃遁。 若是纸老虎，哼哼，那不管这两人是哪座宗门，他的聚魂盏今天又要多收两具魂魄了。 “啧，喷出来这么多？！” 黄枫吓了一跳，不敢怠慢，两手端起一个奇怪的姿势。 九五式！ 强悍的灵气如雨扫过空中，魂飞魄散。 第38章以防万一 看到这一幕，算命先生心底泛起滔滔的寒潮。 他躲避辑妖司和那些正道仙门，小心翼翼收集几十年的亡魂，才让聚魂盏有如今的规模。 他一直以为凭借这么多年的积累，就算遇到合道境大能，也有一战之力，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在面对一位年轻的修士时，便如此不堪一击。 这是什么功法？ 没有浩大的声势，可这些在聚魂盏中祭炼已久的亡魂鬼物，在对方的功法面前，仿佛一片片枯叶，轻易被撕开，扯碎！ 他不由想起自家大人说过的话，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数量再多，也不过是一群蝼蚁！ 眼前这位神秘的年轻修士，难道于他而言，就是无法挑衅的强者？ 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算命先生心在滴血，可打碎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他要考虑的是，能否活下去。 “必须逃了，但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算命先生狠狠咬牙，取出那枚“鬼方圆”，掐一道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将铜钱狠狠掷于地面。 铜钱并没有砸到地上，在落地前，仿佛掉到了一片泥沼上，慢慢下沉。 这时倏的一只猩红鬼手窜出，将铜钱握住。 山顶猛烈的晃动起来，算命先生见状，迅速逃遁。 白炀还没摆脱一群亡魂的纠缠，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走。 黄枫倒是轻松扫灭了扑过来的亡魂鬼物，只不过面对突然窜出的鬼手，他实在不好抛下小白去追那算命先生。 让一架纸飞机悄悄尾随逃遁的算命先生，黄枫紧盯着不远处那只鬼手。 凭那算命先生的修为，就算鬼方圆真如他所说的那般神异，也不可能召唤出他无法对付的恶鬼吧。 鬼手攥着那枚铜钱，幽暗的绀色光纹沿着手臂向下蔓延，如同在胳膊上刻下一个个符文。 黄枫才不会傻愣愣等着符文完成，最初的惊奇过后，立刻催动九五式扫了过去。 没想到灵气竟然穿过鬼手，消失在远方，就好像这鬼手只是虚妄的影子，而没有实体一样。 “不对，更像是不在一处空间？” 黄枫心里琢磨，知道在符文完成前，无法阻止了。 当幽暗的绀色光纹蔓延至整个手臂，山顶再次发生猛烈的晃动。 又一只攥着铁链的鬼手窜出。 铁链阴气森森，泛着冷光。 两只鬼手按住地面，用力一撑，整个山顶好像被压碎了一般，让黄枫出现了短暂的坠落感。 一只狰狞巨大的牛头鬼物破土而出，慢慢爬出深坑，肌肉虬结的手臂拖着铁链用力甩动。 轰隆隆！ 仿佛天有落雷，寻常人大腿粗细的铁链抽在地上，砸出一条深深的沟壑，一直延伸到黄枫脚下。 “脾气挺大呀，吓唬谁呢！” 黄枫面无惧色，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再退看看身后望着他的一人一鬼，算了，再退就尴尬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聚集灵气，攥紧拳头，狠狠打出去。 九九式！ 灵气轰在恶鬼身上，无匹的威力瞬间将恶鬼吞没，一时间，山顶狂风呼啸，落土飞岩。 要不是一直有蕙兰护着，孙义贵差点被灵气带起的风劲掀出山崖。 已经逃遁数里的算命先生，感受到远处的灵潮，忍不住浑身战栗，难道这才是那年轻修士的真正实力。 “幸亏逃的果断，这人不会是哪位装嫩的老怪物吧？” 于夜风中狠狠吸了一口凉气，这算命先生跑的更快了。 还没等风劲平息，黄枫又出一拳，口中呢喃：“以防万一！” 接着再一拳：“防患未然！” 还没完：“永绝后患！” 本来还想出第五拳，可惜脑子里的词汇没跟上，这一思考，人也冷静了。 “那恶鬼呢？”黄枫小心张望，只看到几乎被削掉一层地皮的山顶和前方狰狞的深坑。 孙义贵扒在悬崖边，瑟瑟发抖，这便是真正的修士吗，震天撼地，真仙人也！ 这恶鬼没有血肉，身躯铁链皆为阴气所化，被黄枫生生打散，随风散去。 见地上没有血腥，黄枫满意的点评：“倒也环保。” 这时白炀终于解决掉所有纠缠他的亡魂鬼物，御剑而回。 来到黄枫身旁，白炀满脸沮丧 ，低着头，小声道：“师兄！” 白炀为何沮丧，不是很难猜。 这次下山，真正算得上历练的两次出手，一次是那两只蟾蜍大妖，还有就是这次大战鬼修。 两次白炀都没能奈何对方，再加上和李墨棠试剑，连三招都撑不过，对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难免受些打击。 黄枫伸手，习惯性的搓搓他的头发，语气不是安慰，而是训导：“别灰心，这不正是带你下山历练的目的吗，如果你的剑从未受过挫，你又怎会知道如何才能将它打磨的更锋利！” “我明白了，师兄。”白炀认真点头，情绪恢复的很快。 黄枫这才来到孙义贵和乔蕙兰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跪拜：“多谢仙人出手相救。” 黄枫没拦着，叹息道：“你时间应该不多了。” “妾身知道。”乔蕙兰轻轻点头，“但是能知晓真相，和孙郎好好道别，我心里已经满足了。” 黄枫看着她：“如果你信我，我答应你，天涯海角，不论这假扮算命先生的鬼修逃到哪里，小白一定会斩了他。” 若是换了旁人，头上一定铺满问号。 然而单纯的白炀却很高兴：“师兄说的对，那鬼修是因为我实力不足才逃走的，以后我一定会将他揪出来。” 乔蕙兰连忙说道：“妾身当然相信两位仙人。” 孙义贵在旁犹豫再三，小心询问：“两位仙人，如果无法救活蕙兰，能否能否” 黄枫替他说了：“能否让她保持神志，以鬼身长留世间？” “正是。”孙义贵低着头，不敢看黄枫。 他知道一些正道修士，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眼前仙人肯出手相求，或许会有不同？ 黄枫并不生气，生离死别时，这是人人都会有的想法。 他耐心解释道：“人死后，魂魄会进入阴曹地府，转世轮回。 以鬼身长留人世的办法不是没有，一是化为厉鬼，神志不存，借怨气扎根在人世，为祸世人。 另一种便是依附在物品上，比如那算命先生，抓捕亡魂放到聚魂盏中，将其祭炼成受其支配的鬼物。 这样的鬼物，同样没有神志，依附聚魂盏生存，一切听他号令。 唯独亡魂自身习得鬼道修炼之法，又有可信之人为其提供合适的依附之物，才能保持神志留在人世。 除非有着无论多艰险c痛苦都要留在人间完成的夙愿，何不早早解脱轮回呢。 你勉强她留在身边，随着时间推移，也只会因为阴阳两隔，而愈发痛苦。 不仅如此，你们还要小心翼翼，以免被鬼修和一些正道修士盯上，最后只会害人害己。” 第39章死不瞑目 黄枫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孙义贵满脸颓丧，从不现实的奢望中清醒过来。 乔蕙兰安慰着他：“没关系，我如今在世人眼中是唯恐避之不及的鬼魂，可即便如此，你却依旧对我不离不弃，临走前，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心意，我真的没有遗憾了。” “可是我有！”孙义贵仍不甘心，朝黄枫再拜，“求仙人为我们证婚，我要娶她过分。” 不等黄枫说话，乔蕙兰率先拒绝：“孙郎，不要闹了，与我完婚，对你不吉，不拜高堂，于礼不合，若被人知晓，不止你，你家人以后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以后如何在树庐立足，我不会同意的。” “可是” 乔蕙兰露出微笑：“还记得咱俩定情时，你约我一起去看日出，迎着朝阳，你将偷偷编好的花环戴到我的头上，当时情景，我至今无法忘记。” 孙义贵点头：“我当然没有忘，永远都不会忘。” “那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就在这里，陪我最后看一次日出吧。” 孙义贵用力抿着嘴，忍住眼泪，拥住乔蕙兰，没有温度，怀中是一片虚无和冰冷，他终于压抑不住，哭出声，用力点头：“嗯。” “我也想哭，可是我似乎流不出眼泪了。”乔蕙兰轻轻抹了抹眼眶，无奈说道。 两人抬起头，想要再跟黄枫和白炀道谢，发现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多谢仙人。” 两人朝着无人的方向拜了又拜，牵着手，坐在悬崖边，等待那遥远的地平线上，阳光升起，照耀大地的壮丽美景。 帮不了更多，黄枫也不愿打扰他们最后的时光，带着小白去追算命先生。 途中顺手采摘几朵野花，编制成花环，挂在纸飞机上，送向山顶。 白炀看着黄枫眼神，充满了崇拜。 “你这什么眼神？”黄枫好笑，“是不是师兄很帅？” 白炀童言无忌，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师兄，你虽然嘴上怕麻烦，有事总想躲，可真的遇到事情，却总会去管，很温柔！” “嘁，别瞎说。”黄枫老脸一红，“你说的对，我得反思，管住手，不能再多管闲事了！” “说谎！” “呦，小白你现在敢这么对师兄说话了哈，讨打！” 两人一路往南追赶，黄枫还没跟丢算命先生。 追赶途中，他不由多想了点事情，邪道功法多有禁忌，修炼条件非常苛刻，而走上这条路的修士，为一己私欲杀人夺魂，乃是常态。 如果乔蕙兰的八字命格真的是功法突破的关键，那树庐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位鬼道修士不惜耽搁数日，冒着错失这具魂魄的风险，也要完成？ 树庐这几天，明面上唯一发生的大事只有一件，刺史刘学田遇害！ 黄枫感觉自己揪到了某根线，但又没揪住。 如果这件事真和东石镇有关，按照他的推测，东石镇背后有一位大人在谋划，而这位大人，应该不是刚刚交手的算命先生。 在东石镇借由亡魂将军作乱，意图洞开鬼门献祭一镇百姓扰乱大夏西南，说明这人对鬼道非常熟悉。 而这算命先生身为鬼修，很可能受那位大人节制，在他准备去收乔蕙兰魂魄的时候，恰好接到命令，要他刺杀刘学田或是吴郎中，他不敢违抗命令，这才不得不耽搁数日。 “似乎说的通！”黄枫自言自语。 白炀听他念念叨叨一路，十分疑惑：“师兄，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一会追上那算命先生，先别急着杀，留活的，我有话要问他。”黄枫叮嘱道。 想要验证的自己的猜测不难，抓到那算命先生一问便知。 眼看越追越近，黄枫突然止步，同时拦住御剑向前白炀。 纸飞机的视野中，算命先生脚下，朦胧的雾气渐渐出现。 雾产生的原理，黄枫是清楚的，无非就是空气中容纳的水汽达到饱和，接近地面的空气温度降低以后，空气中的水汽超过了饱和状态，多余的水就凝结成微小的水滴，分布在低空形成雾。 但是眼前出现的雾气，根本不是雾，更像是从地面突然涌出的蒸汽。 这时候航拍术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黄枫可以放心的让纸飞机闯入雾中探索。 冲进浓雾的纸飞机瞬间失去了方向感，黄枫与纸飞机的神识联系变得非常薄弱，似乎随时都可能切断。 雾中的能见度极低，但因为算命先生心生警惕，没有移动，倒也没失去他的踪迹。 算命先生应该也听说过雾气的事情，脸上露出几分懊恼，应该也没想到自己慌不择路跑到这里，竟然恰好撞上这诡异的雾气。 他取出聚魂盏，心疼的望着里面为数不多鬼物，全部放了出来，一部分守在四周，一部分为他探路。 然而这些准备探路的鬼物还没散开，突然全部呆立在原地不动，魂魄恍恍惚惚，魂体变得稀薄如蝉翼，似乎随时都可能溃散。 算命先生手中的聚魂盏险些脱手，他没有试图强行驱使这些鬼物，他很清楚，没用的。 不止这些鬼物，作为鬼修的他，也感受到一股强大灵魂威压。 雾气之中，似乎有一缕缕残魂慢慢汇聚，片刻后，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时黄枫与纸飞机的神识联系断开了，这让他很是郁闷：“航拍术的晋级，真的需要提上日程了。” 虽然在浓雾中，这残魂恍惚如透明的影子，可那锋锐的利齿，狰狞的凶目，无一不让人颤栗。 “龙龙魂？”算命先生目瞪口呆，原来树庐万年前的传说，是真的？ 这残魂似乎也没想到，突然有鬼修送来这么多鬼物，对它来说，这可是大补之物。 一时间，浓雾化作龙口，以鲸吞之势，朝眼前众多鬼物和算命先生卷去。 “不！！！” 没有了鬼物，这算命先生实力大降，他鬼道御使亡魂的功法，面对眼前的龙魂，完全不起作用，转眼就被吞入口中。 不甘！ “若是不曾耽搁那两日，早一步收了乔蕙兰的魂魄，修为功法突破，也许我连这龙魂也能收归己用。” 死不瞑目！ 第40章要不要搭伙摆摊 将眼前的亡魂和算命先生吞噬，雾气渐渐散去，龙魂也消失无踪。 黄枫与纸飞机恢复联系后，望着光秃秃地面，只想骂人，这雾气竟然把他的线索吞了！ 把人吞了也就算了，那聚魂盏看着不错，竟然也没留下，他就想问问，连碗都吃，你消化吗！ “过分了，见面分一半的规矩都不懂吗。”黄枫狠狠吐槽，却不往那边走。 白炀问道：“师兄，咱们不过去吗？” “据师兄观察，这历练于你而言，难度太高，咱们过几年再来。”黄枫语重心长，拉着白炀赶紧溜。 刚刚和纸飞机的联系消失前的最后一幕，足以让他瞥到雾中残魂聚成的影子，那可是龙魂！ 虽然只是残魂，而且依照树庐传说，这残魂的真身只是拥有龙族血脉的大妖，并非纯血龙族，但不管怎么想，还是太危险。 黄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终究着了徐景山的道。 “是他道高一尺，还是我太高估他了，自己想太多。” 两人折返，走的不快，但沿途再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一夜渐渐过去，天空的彼端泛起了鱼肚白。 山顶悬崖边，乔蕙兰依偎在孙义贵身上，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孙郎，时间到了。” 孙义贵一脸不舍，充满自责的说道：“对不起，是我没能守护好你。”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与你在一起，我很幸福，真的，如果真有轮回，我相信我们终会再相见。” 柔和的朝阳将光辉洒向大地，放下不甘和怨恨的乔蕙兰，身影渐渐变淡。 这时一簇花环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头顶。 “是那位仙人所赠吧，真的很感谢他。”乔蕙兰惊喜的摸着头上的花环，看着情郎，“答应我，要心怀感恩，带着我那一份，好好生活。” “我答应你。” “那就好。” 乔蕙兰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她有些意外的摸了摸脸庞，看着掌心的泪珠，露出笑容。 这一瞬，阳光下的她充满了温度，心脏仿佛也重新跳动起来。 这一瞬，她不是鬼，而是曾经那位鲜活的姑娘，在和心爱的人作别：“孙郎，再会了。” 话落，魂魄在阳光中，迎风飘散，悬崖上只剩下孙义贵痛哭的声音。 折返的黄枫远远望着这一幕，拍拍小白：“走吧。” 城里，李墨棠带着小暖在满是灰尘的架阁库里找了一晚上，总算发现一些线索。 虽然详细的军饷支出记录还没找到，但购买药材的出处是找到了。 安寿堂！ 当年大荒边境驻军的药材，有很大一部分是从这家药商采购的。 而安寿堂掌柜的名字，确实姓吴，至于和刘学田府上的吴郎中是否有联系，还不能下定论。 看着手中的线索，李墨棠不得不承认，黄枫看似匪夷所思的推论，正在逐渐得到印证。 虽然不太情愿，但她还是心里传声黄枫：“找到一些线索。” “巧了，我也有一些线索。”黄枫回应的很快，“除了线索，我还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黄枫提出要求：“我在往回赶，客栈等我，你先回去的话，帮我要两碗粥，再加几个煎饼。” 差遣谁呢！ 李墨棠心里轻哼，喊上小暖：“走了，把这些卷宗记录都带上，先回客栈。” 翻找了一夜，小暖也有些累，听说可以回客栈休息，飞快的抱上卷宗，跟着李墨棠离开架阁库。 回到客栈，李墨棠上楼回房，等小暖把东西放下，犹豫了一会，还是吩咐道：“去楼下问小二要些早餐，粥和饼这些。” 小暖有些茫然：“小姐你要吃早餐？” 李墨棠实在不想回答：“别问，去就是了。” “哦。” 小暖乖巧下楼，还没和小二说完，黄枫已经赶了回来，凑上前问道：“都点什么了，再给我加两个茶叶蛋。” 小暖连忙说道：“这些是小姐的，她就让我点些粥和饼，黄公子你也要吃？那再多点一份吧。” “不用，这就是给我点的，她没和你说吗？” 小暖大惊，怎么回事，她昨晚一直和小姐在一起啊，为什么她不知道这事！ 黄公子和小姐之间有问题，有她不知道的大问题！ 难道她这么可爱 的小丫鬟，被两人悄悄排挤了？ 小暖胡思乱想跟着黄枫上楼，跑进房间抱着李墨棠的胳膊：“小姐，你不要丢下我，我以后天天帮你暖床。” “胡说什么！” 李墨棠推开发神经的小丫鬟，看向进屋的黄枫，问道：“现在可以说了？” “吃的还没送到，算了，先说吧，就从一桩悲惨的爱情故事说起，话说昨夜我和小白一路向南” 黄枫拽过椅子坐下，也不嫌烦，声情并茂，将孙义贵和乔蕙兰的故事说了一遍。 李墨棠听完，神色平静，只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一旁的小暖则毫无矜持，听得泪眼婆娑：“太可怜了。” 黄枫跟着感叹：“是啊，没想到乔蕙兰能通过我的考验，她能守住本心，没有化身厉鬼，都源于她对孙义贵的爱，她是真心爱着他的！” 小暖不解其意：“你考验她什么了？” 黄枫语出惊人：“我就是考验本身，我站在她面前，看到我这张脸，乔蕙兰对孙义贵依然没变心，不是真爱是什么！ 我在考虑以后缺银子了，就在城里摆摊，就帮忙考验真心，十两银子一次，遇见我还不变心的姑娘，可以赶紧娶回家。” 说得高兴，黄枫和李墨棠提议：“要不你跟我搭个伙，我帮忙考验姑娘，你帮忙考” 剑出鞘。 恰好小二端着食案进来，被突如其来的冷冽剑意吓得一哆嗦，手里食案脱手掉落。 食案上粥和饼眼看就要洒到地上，黄枫眼疾手快，帮忙扶住：“稳点，我可就等着这些早餐了。” 有外人在，李墨棠不动声色的收了剑，但心里恨不能将黄枫削成碟子里的小菜！ 吃上热食，心里舒坦，黄枫不再闲扯，将重点放在算命先生上，把自己追击时的分析说了一遍。 “可惜了，没能抓回来问话，这便是我要说的另一件大事了。”黄枫看着李墨棠，“还记得你说过，葬龙涧的剑碑是假的吗？” 李墨棠从他的语气中隐约察觉到一丝不祥：“你要说什么？” 一想到雾气中的龙魂，黄枫就感觉牙有点疼：“我要说的是，剑碑假不假我不清楚，但那拥有龙族血脉的大妖，残魂不灭可是真的！ 没能抓回来的算命先生，便是被这残魂吞了。 我，亲眼所见！” 第41章认茅厕 李墨棠少有的露出惊讶的神情：“你说的是真的？” 黄枫摊开手：“你看我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李墨棠：“” 小暖撇开头，看着窗外小声嘀咕：“太像了！” “你不要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到！”黄枫朝小暖狠狠吐槽，思考了一会，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好吧，重新问，你看我像是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人吗？” 小暖想了想，一副“那可不好说”的模样。 李墨棠倒是冷静，提剑起身：“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还去？！ 黄枫将最后一口饼吃掉，轻抚肚子：“嘶，吃多了，我要去茅厕。 不怕和你说，我这人有个毛病，认茅厕，不是宗门里的我大不出来，所以要去的话，麻烦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保证快去快回，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月。 小白，走了走了。” 白炀满脸疑惑：“师兄，你不是都好些年没出恭了吗？” “你是不是就会拆师兄的台？”黄枫气不打一处来，训道，“不会说话就别说，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那应该怎么说？”白炀虚心求教。 看到这俩人在自己房间里讨论这么不雅的问题，李墨棠突然领悟了师傅曾告诫过她的一句话。 问仙求道，练功养剑都不难，难在修心！ 就比如此时此刻，想忍住不斩人，真的好难啊！ “黄公子，你莫不是怕了？”小暖眼中闪烁着狐疑。 黄枫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最近太不注意形象，导致这小丫头对自己的滤镜都薄了。 “不是怕。”黄枫严肃了些，朝李墨棠问道，“若当年那只拥有龙族血脉的大妖残魂复苏，你有多大把握能斩掉它？ 先提醒你，树庐传说中，两位天门境修士都只能毁它肉身，灭不掉它的魂魄。 时隔万年，若它敢重新现世，绝对不是你这种初入还虚境没多久的剑修能对付的。” 李墨棠承认：“我确实没把握，但是” 黄枫赶紧打断她：“没什么但是，咱们现在不对，你现在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刘学田的案子查不查了，东石镇的事情查不查了？ 如果真有人因为你的调查，在暗中毁灭证据，你耽搁的每一天，都可能会有重要的线索消失。 处理不了的事情，就交给能处理的人，我们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 李墨棠立刻领会他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去辑妖司找何镇抚，让他去葬龙涧调查？” 黄枫点头：“是啊，我打听过，前阵有不少人在雾中走失，何镇抚曾亲自前往南方查探，但是他去之后，雾气再没出现，说明依大妖残魂现在的状态，是不愿跟合道境修士对上的。 所以要前往葬龙涧查探，一定要请合道境往上的修士，实力不行，就别往那凑了，说不定就成了大妖的腹中餐，这是在帮对方恢复实力呢！” 虽然“实力不行”这话，有影射自己的嫌疑，但李墨棠还是承认，黄枫这话有道理。 她手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见识龙魂，可以暂且往后放放，就算今日错过，凭她的天赋，早晚能纵览天下，何愁没机会。 “好，我去找何镇抚，然后调查福寿堂究竟是不是吴郎中祖上的行当。”李墨棠说着，将昨晚查到的信息，黄枫共享。 “这说明我的推测，很可能是对的，如果那算命先生真的参与其中”黄枫计上心来，“不如我们去问问刘学田的第十八房小妾，说不定她会告诉我们呢。” “你有把握？”李墨棠问。 黄枫摇头：“没把握，但值得一试。” 李墨棠提醒：“虽然让人开口的方法有不少，但是依《大夏律》，没有证据是不能轻易使用的，我身为大夏的公主，就更不能逾越。” “是不能逾越，还是不方便当着栾中清的面逾越啊。”黄枫忍不住调侃，他可不觉得李墨棠是墨守成规的人。 墨棠不答，态度却很明显。 “放心，只是诈她一下，你去辑妖司，我去做些准备。”黄枫起身，带着白炀离开。 “小姐，黄公子有什么办法呀？”小暖颇为好奇。 李墨棠心里也在猜，面上却不是很在意：“谁知道，走了，去辑妖司。” “哦哦。”小暖连忙跟上。 黄枫和白炀下楼，刚好遇到陶彦升，在树庐逗留一天，陶家的商队也该出发了。 来到他们面前，陶彦升有些伤感：“黄兄，小白兄弟，我是来和你们道别的。” 黄枫完全没被他的情绪感染，瞧了瞧他，笑道：“我看你这路走的有点飘啊。” 陶彦升左右看看，悄悄举起手，朝黄枫比划了一个五，感叹道：“腿都虚了。” 黄枫挑起眉毛：“哪条腿？” 陶彦升微微一愣，露出会意的笑容：“哪条都虚了，仍需锻炼，仍需锻炼。” 本来还想再认真交流一番，陶彦升却发现黄枫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一扭头，恰好看到李墨棠和小暖从身旁走过。 李墨棠扫过来的余光，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连和她们告别的话都忘了说。 黄枫也不继续在客栈门前逗留，与陶彦升说道：“行了，我们也有事，就此别过吧。” 陶彦升十分不舍：“黄兄，咱们后会还有期吗？” 想到宗门离凤平城不远，黄枫刚想说应该有，但又怕自己冥冥之中把旗子一立，害死了眼前这位性格与他挺合的兄弟，于是笑道：“谁知道呢，看缘分吧，走了。” “救命大恩，我不会忘的！” 听到身后喊声，黄枫没转头，扬手随意挥了挥。 两个时辰后，黄枫和李墨棠在刘府面前碰面。 “我将事情跟何镇抚说了，他已经再次动身，这次会深入葬龙涧查探。”李墨棠先说下自己这边办的事，然后才问，“你呢，准备的如何，怎么这么久？” “已经很快了，一会记得配合我。”黄枫神神秘秘，和李墨棠嘀咕了几句，这才一起进入刘府。 栾中清在府中等了一阵了，虽然小暖知会他的时候，说只是随便问问，不必升堂断案，可他还是忍不住要过来瞧瞧。 案子接连几天没有进展，他可全指望眼前这位长宁公主了。 第42章比拼演技 刘学田的第十八房小妾站在门口迎接，后面站着两个丫鬟，见到李墨棠，当即要拜，显然已从栾中清那里了解到她的身份。 李墨棠没拦着，等她拜完，直接说道：“别在门口站着，屋里说话。” 黄枫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如今刘府还在轮流为刘学田守灵。 刘府上下都穿着丧服，这女人虽然没打扮，但是五官工整，轮廓清晰，一双桃花眼十分漂亮。 就算和栖凤苑有名的红倌比，也不遑多让，虽少了些妩媚，却多几分纯净，又身世清白，难怪刘学田会喜欢。 可身世真的清白吗？ 与这女人相关的信息，黄枫看过之后，可都记得。 她初来树庐时，年仅八岁，入城时登记的名字为宋娟，自称父母双亡，孤苦无依。 吴郎中孑然一身，没有家室，也不知道她如何讨得吴郎中青睐，被吴郎中认作干女儿，在药铺中帮忙，一做就是十余年。 后来刺史刘学田染上胃病，吃不下睡不好，遍寻城中名医，最后是吃了吴郎中抓的药，才慢慢好转。 几番问诊拿药，一来二去，刘学田渐渐对宋娟有了想法，想纳她为妾。 纳妾的过程语焉不详，但从宋娟成为第十八房小妾，以及吴郎中进入刘府专门为刘学田调养身子看，应该挺顺利。 这宋娟在树庐的经历，没什么疑点，问题在于她来树庐前的身份。 那年正值大旱，多地闹饥荒，灾民多，死人也多，像宋娟这样的孤儿有很多，若有心人伪造身份，根本无从查起。 宋娟不知黄枫所想，邀请他们进屋：“公主，栾大人请，公子请。” 黄枫笑道：“我先不进去，昨晚逮住一算命先生，可能与本案有关，还在审，待会可能会有消息传来，我在外面等。” “算命先生？”宋娟有些惊讶，“难道说，他是害死老爷的凶手？” 黄枫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还不清楚，所以暂时不便细说，毕竟若是搞错了，难免让夫人失望。” “这样啊，那妾身便不打扰公子了。”宋娟还想再问，又不敢让李墨棠在屋子里等，稍作犹豫，还是回到房中。 关上门，李墨棠不疾不徐的说道：“别紧张，因为除了刘大人，听说另一位死者吴郎中也与你关系匪浅，所以才找你问问。” “吴郎中是我干爹。”宋娟一脸悲痛，“我来树庐时无依无靠，是干爹看我可怜收留了我，才让我活得今天，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害他，为什么有人要害老爷！” 说着说着，宋娟低声呜咽起来，哭了一会，察觉不妥，赶忙抹去眼泪，向李墨棠和栾中清赔罪：“让公主和栾大人见笑了。” 人在院子里，并不影响黄枫用神识留意屋内。 宋娟的表现很得体，恰到好处的悲伤，又不失礼数。 千般人面对同样的事情，可能有千般表现，进屋前宋娟听黄枫提起算命先生，也没露出破绽，到目前为止，很难断定她有问题。 黄枫在院子里，又和宋娟的两个贴身丫鬟聊了聊。 两个贴身丫鬟叽叽喳喳，和黄枫讲话时连红扑扑的，恨不得把知道的事情都倒出来。 “我们睡在外间，小姐在内间，那天晚上，我们是听到外面有喊声才惊醒的。” “是啊，小姐也是那时候醒的，我们帮小姐披上衣服，一起出去察看，这才知道老爷遇害了。” “你们平时睡的沉吗？”黄枫问。 “我们睡的很轻，因为晚上小姐偶尔要出恭或是口渴，我们会轮流陪着，已经习惯了，有点响动就醒。” 黄枫：“这么说，如果你们小姐想离开房间，你们一定会知道？” 两个小丫鬟一齐点头：“嗯，若是有人推门，我们一定会醒。” “还真是不留破绽啊。”黄枫暗想，不会是自己猜错了吧，“等等，就算猜错，在栾中清面前失面子的也是李墨棠，不用我背锅，我最多是英明神武的形象受些损失。” 这么一想，心情又愉悦起来。 接下来就看小暖和白炀的了。 故意晚来一步的小暖，刚进院子就急匆匆的喊道：“小姐！” 听到呼喊，李墨棠从屋里出来，面露冷色：“没教过你规矩吗，如今刘府正在办白事，你嚷嚷什么，成何体统。” 小暖连忙说道：“小姐，那算命先生招供了，这是签字画押的供词，我急着拿给你。” 跟出来的栾中清大喜：“有线索了？” 没人理他，黄枫暗暗观察宋娟，终于在她脸上找到了破绽。 听到这个消息，她没有和栾中清一样迫不及待询问线索，而是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隐忧，然后才追问：“是找到杀害我家老爷的凶手了吗？” 这样的反应，让他对接下来的事情更有把握了。 李墨棠将伪造的供词递给栾中清，半真半假的说道：“人是黄公子昨夜在城外遇到的，对方是鬼道修士，费了些功夫才将其擒下，未免变生不测，便没押到府衙再审，栾大人不会怪我吧？” “公主言重了，下官岂是不知变通之人。”栾中清笑着接过供词，别说李墨棠千金之躯，就算是普通刑捕，只要能把这该死的案子破了，规矩算得了什么。 结果供词一看，栾中清睁大眼睛，猛地看向宋娟：“是你！” “什么是我，大人这是何意？”宋娟不解的问道，随后脸色倏的一变，喊冤道，“大人，您不会认为老爷是妾身杀的吧？ 妾身八岁起跟着干爹，只学过抓药c煎药，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有心，也没这本事啊。” 没等栾中清给她念供词，白炀到了：“师兄，小暖刚才走的急，忘了把证物带上。” 证物？ 听到声音，院内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白炀身上。 就见白炀从袖中掏出一只灰色，外表布满了灰色枝杈，散发着墨绿色光泽的酒碗。 看到聚魂盏，宋娟脸色瞬间泛白，不再大声为自己喊冤，如果说她刚刚还心有疑虑，准备负隅顽抗的话，她现在已经绝望。 第43章送给你了 若非真的被擒，这聚魂盏怎会落到他人手里，而对这些修士来说，她这样的凡人是随时都能舍弃的棋子，自身都要不保，怎么可能帮她隐瞒。 宋娟跌坐在地，再看栾中清手里的供词，便也信了。 看到她的样子，黄枫知道，双方比拼演技的结果，是他们赢了。 他从白炀手里接过聚魂盏，朝宋娟问道：“认得？” 宋娟点点头：“是他逼我做的。” 黄枫笑道：“这就承认了？” “事到如今，不承认有用吗。”宋娟收起了装点在表面的纯洁和柔弱，眼中透着几分狠意，“像我这样的人，本就是笼中鸟，是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这就是我的命。” “嗯嗯，你说的都对。”黄枫端详着自己手里的聚魂盏，往宋娟手里一塞，“送你了。” 宋娟愣了愣，捧着聚魂盏不知所措，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宝物，下意识打量了几眼，却没看出任何神异。 黄枫蹲在她旁边喋喋不休：“不急，慢慢看，这两天在牢里，就拿这个给你盛饭，你知道吗，为了这碗，我可折腾了好久。 一开始我想烧一个，但是烧瓷师傅和我说，要现烧，最少得十天半个月。 那怎么行！ 听说我着急，那烧瓷的师傅给我出了个主意，说用烧好的瓷，重新着色，效果都一样。 不得不说，给够银子，事情办的是快，你瞅瞅，这师傅的手艺是不是能以假乱真了。” 宋娟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聚魂盏”，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一咬牙，抡起瓷碗，拼了命想扣到黄枫脸上。 看到这一幕，李墨棠其实挺希望她成功的。 可惜宋娟哪能偷袭得了黄枫，被他轻松躲开。 扣出去的晚眼看要摔碎在地上，黄枫伸出手，灵气将碗又托了回来，重新塞到宋娟手里：“就这碗，二十两银子，别摔，留着吃饭。” 若是寻常人，早就被气哭了，但是宋娟在失态一次后，竟克制住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看到她的表现，黄枫竟然点了点头：“果然是受过训练的，你父母双亡应该是真的，不过不是你八岁来树庐那年，应该更早。 中间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在接受训练，而你来树庐，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监视吴郎中，然后的必要的时候，痛下杀手。 过了这么多年，你以为可以就这么安慰的生活下去了，却没想到，你这个木偶的牵线人出现了，就是那位算命先生，他要你配合，杀掉吴郎中。 为了掩饰吴郎中这个真正的目标，所以顺手杀了刘学田。 没杀你灭口，并且让你帮忙，其实是为了误导衙门刑捕的调查。 如果我没猜错，他使用聚魂盏唤出鬼物，帮你控制住了刘府的护院，而你只需要将匕首捅入他们的心脏，至于刘学田，则完全由你动手。 鬼物没有伤人，他又是鬼道修士，懂得如何抹去痕迹，辑妖司的何镇抚便很难看出来是修士所为。 这样一来，根据案发现场推测，凶手有实力将护院一击毙命，却绕到刘学田背后偷袭，很容易让人得出错误或矛盾的结论。” 一旁的栾中清听得云里雾里，好一会才理清思路，陡然一惊：“什么，刘大人不是刺杀的目标？” “我推测不是，但也不排除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黄枫看着宋娟，“这得由你来告诉我了。” 宋娟自知谋害刺史必是死罪，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在她料想中，像黄枫这样的聪明人，心中料想得不到确切的肯定，一定会很难受。 不料黄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聊聊呗，等会你进牢里，估计也没人陪你说话了，或者你还可以提点不过分的要求，比如行刑前给你吃点好的。 顺便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说不定能让你心情好点，你考虑考虑，这次真不是诈你。” 宋娟见他不像说谎，就算是说谎，她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于是说道：“我若说了，能否给我留个全尸，不用埋，丢到石城县以西二十里的乱葬岗就行，我父母就死在那。” 黄枫看看李墨棠。 “栾大人” 李墨棠还没说完，栾中清就赶忙道：“一切听公主的。” “可以。”李墨棠知道栾中清是在推卸责任，也不在意，答应下来。 “那我说。”宋娟这才开口，“我四岁的时候，父母因为饥荒染病死了，我也是那时候被人带走，训练了四年时间。 进出训练地点是蒙着眼，训练我们的人戴着面具，你看我身上没有任何禁制就应该知道，我这样的小角色，对方根本不在乎泄密，因为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被训练的人里，成绩算差的，更差的都死了。 因为没有潜力，便早早的被派到树庐监视吴郎中，顺便找寻一本吴家祖上藏起来的账册。” 黄枫和李墨棠对此都挺敏感：“账册？” 宋娟点点头：“是，这本账册并不一定真的存在，吴家衰败多年，至少我监视吴郎中这么多年，没发现他藏有任何账册。 就像你说的，这么多年一直无事发生，我便以为能安安稳稳度过此生，也算幸运。 没想到那算命先生出现了，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有一枚鬼面令牌，见此令牌，我们便要听候调遣。 之后发生的事情，和你的推断差不多，由我来杀刘大人，确实有误导调查，让刑捕忽略吴郎中的目的，但刘大人似乎也是目标之一。” “怎么说？”黄枫好奇。 宋娟摇摇头：“不知道，我只听那算命先生说了一句，多管闲事就是这个下场，说的应该是刘大人。” “还有吗？” “没了。” 黄枫点点头，朝李墨棠问：“我问完了，你还有想知道的吗，没有的话，就栾大人带走吧。” 宋娟提醒他：“你说会告诉我一个消息。” 枫一拍脑门，笑道，“差点忘了，你不冤，那算命先生我见过，死得比你早，要不是那聚魂盏毁了，我也不至于弄个假的。” 听到这话，宋娟愣了愣，展颜一笑。 第44章剑碑裂 等刑捕带走了宋娟，李墨棠随口问道：“栾大人可知道，刘大人最近在调查什么事情？” “下官不知。”栾中清心里有些紧张，刘学田作为刺史，负责监察地方政务，监察谁，不就是他吗！ “不会是在暗中调查我吧？”栾中清赶紧摇摇头，他虽然算不得清正廉洁，但也没差太多，刘学田可不是他杀的。 若真是因为调查什么事情被害，不管什么事情，他都不想知道！ “我还想再往上升升呢。”栾中清心里打着小算盘，和李墨棠说道，“公主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府衙，把案子结了。” 李墨棠点点头：“我答应的事情，就麻烦栾大人了，另外，她说的那枚令牌，画好了交给我。” “下官明白。”栾中清知道是说留宋娟全尸，送去石城县乱葬岗的事情，反正不是自己的责任，又可以卖公主一份人情，他当然不会忘。 栾中清离开，李墨棠转身就见黄枫在逗那两个惊惶失措的小丫鬟：“知道为什么你们小姨娘出去杀人，你们都没醒吗，因为你们被鬼附身了！” 两个小丫鬟瑟瑟发抖。 黄枫继续逗他们：“你们小姨娘都被抓了，刘府还会要你们吗，会不会觉得你们不吉利，把你们赶出去呀。” 两个小丫鬟情绪低落，望着脚尖，看上去也很担忧。 李墨棠拎着剑就想过来朝没人性的黄枫发难，就听他话锋一转：“若真的被赶出去，又没地方去，就去凤平，找布商陶家的二公子，就说黄公子让你们去的，让他给你们谋份差事。” 想了想，黄枫挺担心陶彦升给她们的第一份差事就是暖床。 不过转念又一想，说不定两个小丫鬟挺乐意呢，他就不操心了。 随手塞各塞五两银子给小丫鬟，黄枫一点都不心疼，反正都是从栖凤苑的茶客们给的，约等于捡的。 而且 黄枫朝李墨棠伸手。 “什么？”李墨棠不解。 “瓷碗二十两，给两个小丫头的路费十两，这钱应该你来出吧。”黄枫很不客气，捡来的也是钱，能报销为什么不报！ 虽然有点气，但这笔钱，李墨棠还是愿意给的：“小暖，给他！” “哦哦。”小暖取出钱袋，数了银子给黄枫。 “走，师兄带你去逛逛，想要什么和师兄说。”黄枫招呼白炀，没忘问李墨棠，“要不要一起？” 本来只是礼貌，他根本没想对方会答应，谁知。 “可以。”李墨棠点头。 黄枫和小暖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 与此同时，树庐城南六十里的葬龙涧，一位黑袍人站在算命先生被白雾吞噬的地方，环顾周围。 半晌，骂道：“真是个废物，死便死，连聚魂盏都丢了，不过好歹把树庐的事情办了。” 骂完，黑袍人跃上云烛峰，遥望葬龙涧深处，感慨道：“没想到树庐的传说是真的，可惜了，若早些知道，可以试试能否将这残魂收归己用，如今动静闹的这么大，就不太方便在何棣眼皮子低下动手了。” “呵，还真不禁念叨，这就来了。”黑袍人突然望向树庐的方向，知道自己该撤了。 行到远处，他又回首望去，嘿嘿笑道：“既然醒了，那就衷心希望你能多闹腾一阵了。” 黑袍人刚刚离开没多久，树庐城辑妖司镇抚何棣就到了。 他虽然不受李墨棠节制，但公主的请求，加上事关树庐安危，他还是立刻动身赶了过来。 和他之前来时一样，葬龙涧附近没有任何异样，也不见雾气的踪迹。 这次他没有停留，直奔葬龙涧深处。 奔赴涧底前，何棣留意到葬龙涧上方的剑碑，出现了细微的裂隙。 这剑碑确实有些神异，看上去饱经风蚀，却始终屹立不倒。 这些年，有无数人慕名而来，有轻狂读书人想在这空白的碑上凿诗刻字，使出吃奶的劲都刻不上一撇一捺。 有武夫c剑修想来试剑，也无法在这剑碑上留下任何痕迹。 甚至有人想偷偷将剑碑挖走，却撬不动分毫。 久而久之，很多人也都知道，这剑碑除了坚硬，与传说并不相符。 何棣之前也曾来观摩过，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剑意。 可如今这往日不曾在意的坚硬剑碑出现裂隙，让他心里分外不安。 此刻，葬龙涧地下深处，一副无比巨大的骨架，仿佛有了生命， 一阵阵白色的雾气就好像是喘息，从头骨处慢慢升起，飘散。 这头骨微微颤动着，似乎想扬起透露，可它的正前方，插着一根树枝，树枝上缭绕着凌厉的剑意。 每当头骨想要扬起，剑意就斩过去。 这巨大的头骨顶部，早就被斩开数道裂痕，寂静无声的地下，似乎有声音在狂吼：“耗了这么久，不是你们先斩灭我的魂，而是我要把你这枯枝熬死了，哈哈哈，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狂吼声中，树枝发出细微的响声，表面开始碎裂。 与此同时，葬龙涧上方剑碑的裂隙，也越来越大。 何棣来到葬龙涧深处，终于发现不对，这里的地面微微颤动着。 难道是地动的前兆？ “不对！”何棣凝视脚下，他能感受到，这葬龙涧地下，隐藏着一道结界，他以前来过这里许多次，竟然从未察觉。 以前没察觉，近些年他修为也没有进境，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结界要破了。 树庐城内。黄枫一行四人在街上闲逛，走了没多久，远远就望到一群读书人，热热闹闹的往一个方向去。 “他们是要做什么？”黄枫挺感兴趣。 “多半是有人邀约，借吟诗作对的名义，纵情享乐。”李墨棠冷哼，她虽然不在京城长大，亲眼见的不多，但听说的可不少。 读书人浪荡起来，简直不是人！ 一听纵情享乐，黄枫就更感兴趣了：“去看看？” 李墨棠质疑：“有什么好看的！” “见识见识，你不去我去了。”黄枫带着白炀跟上那群读书人。 “小姐？”小暖也想过去凑凑热闹。 李墨棠想了想，便也跟了过去。 第45章别想看我乐子 黄枫眼尖，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一人，这人身上的云纹青袍，和手里的折扇，分外眼熟，不就是昨天在栖凤苑里，带头为他众筹的人吗！ 昨晚在栖凤苑风流快活，今天连衣服都没换，又跑来参加诗会，这就是读书人浪荡起来的样子吗？ “兄台，又见面了，还认得我吗？”黄枫快步过去，小声询问，“我走之后，你可曾如愿以偿？” “是你！”对方一眼便认出黄枫，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还有些意气风发的甩开手中折扇，摇了摇，低声道，“我可是从袖香姑娘的闺房，直接赶过来的。” “厉害！”黄枫赞了声。 两人露出会意的笑容。 黄枫其实还想听听细节，只是身后的目光有些扎人，让他不得不放弃。 寒暄后，他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去哪？” “兄台不是树庐本地人吧，树庐的云山楼你可知道。”不给黄枫回答的机会，这位兄台扬手一指，热情解释，“不知道没关系，就那座！ 这云山楼历史和树庐城一样久，乃是当年武扬王所建，是树庐城中，唯一可以高过城墙的建筑。 除了登上城墙和哨楼，云中楼是唯一可从城内远眺城外风光的去处。 可惜武扬王薨逝后，楚家后继无人，这么多年，也没再闯出什么名堂，不过世袭罔替至今，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今天宴请我们的，是如今武扬王府的嫡长子楚定江，说是要为各路往昭阳赶考的考生送行，实际啊，就是炫耀。 若真有哪位考生在云山楼上有感而发，写出一篇佳作，他也跟着沾光。” 这故事，黄枫还是第一次听，接着问道：“若是我们也想去看看，能上去吗？” 这人左右看看，低声笑道：“不难，说是要登楼，得拿着今年赶考的浮票，可实际上，就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 “懂了。”黄枫点头，“兄台怎么称呼？” “李覃。” “黄枫。” 这李覃明显不是穷书生，看样子交际甚广，往云山楼的路上，有不少人与其打招呼。 到了云山楼，果然有人在下面查验考生的浮漂。 轮到他们，李覃先进，黄枫不慌不忙，悄悄递十两银子过去，还贴心的问：“够吗？” 守门的人倒是想贪心，可是看黄枫仪表堂堂，不知什么来路，不敢多要，收了十两银子，便挥挥手：“快进。” 黄枫前脚迈进去，刚想找李墨棠均摊，就看到小暖朝守门人亮了块牌子。 这不是公主的令牌，而是李墨棠昨夜进出架阁库，为了方便，问栾中清要的城守令，还没还回去。 这可比考生的浮票好用多了，守门人当即放行。 “你怎么不早拿出来？”黄枫瞪着小暖，自己银子都给了，故意的吧！ 小暖很无辜，小手悄悄指了指李墨棠：“我听小姐的。” “你狠！” “哼。” 进门等在里面的李覃没有看到这一幕，见他们顺利进来，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没错没错。”黄枫心里忿忿。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你等着！ 来到云山楼最顶层，如今快到傍晚，夕阳斜挂在远方的山崖边，一群考生诗性大发，开始吟诗作对。 黄枫听了会，发现他上他也行！ 李墨棠听了一会，有些失望，转而和黄枫聊起刘学田的命案：“如果宋娟没有撒谎，你觉得吴郎中祖上真的藏有一本账册吗？” 黄枫品尝着云山楼准备好的美食，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着：“如果有，必定和当初军饷的事情有关。 我比较疑惑的是，当初吴家能暗中帮忙转移军饷，说明有靠山，生意做的也大，怎么突然就衰败至此呢。 难道说是幕后之人过河拆桥，杀人灭口，而吴家祖上也留了后手，悄悄藏了一本账册。” 李墨棠点头：“你说得对，不过吴家为何衰败，我在树庐的架阁库里没找到相关的记录，时隔这么久，恐怕很难查了。” 黄枫接过话：“吴郎中恐怕自己都不知道祖上藏了这么一本账册，而且事情可能比想象的更严重。 你想想，克扣转移军饷，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了，若是普通官员贪污腐败，这都隔了十几代，哪还会在意。 可对方还一直盯着，前些天又发生了东石镇的事情，很难说这幕后人筹备了多久。 用这么久的 时间准备，我说所图不大，你信吗！” 李墨棠眉间浮起些许忧虑：“这也是我担心的。” “你是该担心。”黄枫表示很轻松，到时候往宗门里一躲，天塌下来，大夏和十二仙门顶着。 “你觉得刘学田在调查什么？” “我怎么知道。” 说话间，一位身着华丽的公子哥从楼梯走上来。 “诸位。”他轻轻拍手，让众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在下楚定江，算是这云山楼的主人。 我一向对读书人最是钦佩，今日我为大家设宴壮行，希望在场的各位，都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平步青云！” “好！”众人纷纷喝彩。 刚刚跑去跟其他人闲扯的李覃来到黄枫身旁坐下，看上去对楚定江很了解，小声道“没完呢，他才不会让人白吃白喝。” 果然，等到喝彩声落下，楚定江让手下取来一幅空白的长卷，笑道：“今日大家齐聚云山楼，是难得的缘分，我特地命人准备了一幅长卷，不如每人在这长卷上提几句诗，我好挂在云山楼上。 他日诸位金榜题名，在这云山楼，也算留下一段佳话，不知大家能否给楚某一个面子。” 有可能千古留名的好事，一群人欣然应允。 李覃低声说道：“怎么样，沽名钓誉罢了！” 黄枫笑道：“那你还来。” 李覃吃得从容：“其实吧，冲着这景色和吃食，送他两句打油诗，也不亏。” 黄枫和李墨棠都是人海中藏不住的人，楚定江早就看到这边。 楼下守门人不傻，知道一群书生中坐着两位女子，自家少爷不可能看不到，早就将二人持有栾中清令牌，以及同行的黄枫递银子的事情知会了楚定江。 楚定江早些时候，也听说长宁公主悄悄来了树庐，仔细一想，便猜到李墨棠的身份。 说完话，他快步来到李墨棠这边。 走到近前，发现手下人还捧着空白长卷跟着他，想训人，又顾及形象，皱眉吩咐道：“还跟着我做什么，拿过去让大家提诗啊。” “哦哦。”手下赶紧捧着长卷去了。 楚定江笑容满面，可是看李墨棠用轻纱遮着半脸，明显不想表明身份，犹豫了半天，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李墨棠这时开口：“云山楼闻名遐迩，我只是好奇上来看看，楚公子不必在意我，我也不打搅楚公子为考生设下的壮行宴。” 楚定江连忙说道：“我设此宴，也是希望这次科考，能涌现更多的人才，为大夏的江山社稷效力。” 李覃面无表情，虽然心里不屑，但能不能惹得起，他还是清楚的。 黄枫就不同了，拿着块糕点刚要往下吞，实在没忍住，差点又吐出来。 楚定江心里暗恨，面上不露点滴，亲自拎起茶壶要为黄枫倒茶，笑道：“这位公子有些面生，不知公子贵姓，家住何方？” “姓黄，住山里。” 黄枫说的简单，楚定江想的可就多了。 李墨棠自小便去了玉渊阁，这事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和公主同行，说住山上，莫非是指玉渊阁？ 眼前这位，应该和公主是同门。 但是手下说，这姓黄的先递了十两银子进来，公主才拿出令牌，双方还有些口角。 这么看，在宗门里，这两人关系应该不睦，同行可能是迫不得已。 若真是这样，玉渊阁的天才修士，他明面上不好得罪，但暗暗帮李墨棠挤兑挤兑，还是很容易的。 楚定江这么一琢磨，当即笑道：“黄公子初来云山楼，不如也提诗一首，讨个喜气。” 不给黄枫拒绝的机会，楚定江就朝手下招呼：“来这边，黄公子要提诗。” 那手下一听，连忙过来，围在旁边的考生见状，也跟了过来。 这些考生正暗暗较劲，突然有人插队，难免心生不快。 而且这黄枫，分明像是百鸟争鸣时突然跳出来的孔雀，外表太过招摇，若胸无点墨，哼哼 一众考生聚在周围。 黄枫刚想拒绝，就听李墨棠附和：“难得来一次，当然要留下些墨迹，小暖，你为黄公子研墨。” “好嘞。”小暖十分积极，她还没见过黄公子写诗呢。 她这一开口，让楚定江心中两人不睦的猜测更为笃定，想必眼前这位，是不会诗词的。 也对，除了仙门书院的读书人，其他宗门的年轻修士，练功都嫌慢，哪有时间读书。 黄枫瞅了眼李墨棠，发现这小娘皮竟然想当乐子人看他笑话。 “好了。”小暖笑嘻嘻来到黄枫旁边，露出一排小白牙。 “行吧。”众目睽睽下 ，黄枫提笔笑道，“我不太擅长诗词，大家不要见笑。” 想看乐子是吧！ 落笔，先写诗名，初登云山楼赠 “楚兄？”黄枫问。 楚定江笑道：“字元海。” “好嘞。” 黄枫接着写。 《初登云山楼赠元海》 露珠湿沙壁， 暮犹晓寂迹。 写完两句，黄枫摇摇头：“今日琐事繁多，劳心劳力，有些不在状态，只想到这两句，以后有缘，再来补上吧。 若诸位文思涌现，也可替在下提上这后两句。” 黄枫将笔放下，心里冷哼，流芳百世的名作我记得不少，可是你配吗，你就配得这两句！ 第46章一派胡言 李墨棠看着这两句诗，加上她与黄枫的接触，心里总觉得这诗有点问题，可又找不到证据。 其他考生也认真讨论着。 “这两句的意思是，露珠打湿了沙壁，暮色和清晨相同，空旷寂寥，了无人迹？” “很有意向的两句诗，可是不应景吧。” “是啊，咱们气氛这么热烈，云山楼乃是树庐第一楼，和沙壁也没关系啊。” 楚定江虽然没有科考中举的学问，但出身武扬王府，从小是读过不少书的，也觉得这两句不太行。 就在他打算暗讽黄枫的时候，李覃琢磨了好一会，突然开口：“我明白这两句诗的意思了。” 不说其他人，就连黄枫都忍不住看着他，你明白啥了？！ 李覃认真说道：“你们思考一下，沙壁是如何形成的，只有经过千万年，岩石才会风蚀成沙。 你们再想象一下这首诗描绘的景象。 过了千万年，如今我们这些怀揣壮志，想要金榜题名的人，早已变成了一抔黄土。 这云山楼的主人也换了一代又一代。 树庐城不复繁华，沧海桑田。 青藤满墙，只剩下夜半和晨晓的雨露滴落在早就风蚀成沙的城墙上，这里变得人迹罕至。 而云山楼，依然屹立在这里！” 一群考生想象着李覃描绘的画面，千万年后，荒芜的树庐城唯有云山楼仍伫立此间，苍凉又雄壮。 想到这，大家突然感觉有满腔的情绪难以抒发，是什么呢？ 这时李覃又道：“我已经猜到黄兄接下来想写，又写不出的两句，想要表达什么了。” “是什么？”众人连忙问。 李覃胸有成竹：“前两句的景，对比如今我们这里的热烈气氛，后两句一定是想勉励我们和楚公子。 想和云山楼一样历经千万年仍屹立不倒吗，我们不是仙人，不到百年就会逝去，唯有奋发图强，留名青史，才能永垂不朽。” 李覃说的掷地有声，说完不忘问黄枫：“黄兄，我说的对吗？” 黄枫愣了愣：“呃没想到你竟然猜出来了，没错，你说得都对！” 众考生一听，惊叹连连。 “原来如此，我竟然没体会到。” “李兄这一解释，让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没想到黄兄用意这么深，有如此大才。” 听到这么多人夸奖，楚定江暗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甚至连他都有些触动。 武扬王府日渐衰微，人没有本事，手中没有权力，世袭罔替终有到头的一日。 他仗着祖辈当年的庇荫，每日逍遥快活，未来必然会像诗中一样，云山楼还在，而他已不在。 云山楼还有下一位楼主，但早已没人记得他了。 等等 这首诗莫非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可以传颂万世的绝句？ 楚定江心里奋发图强的冲动瞬间消散，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诗挂起来。 别看只有两句，有时候缺了一半，更引人瞩目，未来会有无数文人墨客赶来此地，就为了补全这首《初登云山楼赠元海》的后两句。 而他，会千古留名！ 楚定江整理好情绪，放弃挤兑黄枫，抱拳道：“多谢黄兄赠诗。” “别客气！”黄枫抱拳回礼。 小暖在李墨棠耳边悄声问：“小姐，这些人分析的对吗？” 若这两句不是黄枫写的，李墨棠会认为李覃分析的有理，但现在她只想说：“一派胡言！”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对个屁！ 就在考生们心潮澎湃，准备继续在长卷上提诗时，异变陡生。 树庐城南方，一道煌煌剑气冲天而气，将云烛峰上盘旋的云层彻底斩开，夕阳的余晖透过缝隙，将原本厚重灰暗的云层，染成了红色。 “烧起来了，云烛峰真的烧起来了。” 考生们惊骇到不能自已，高声呼喊。 峰顶云火飘摇，这才是真正的云烛峰！ 普通人看奇景，黄枫却知道，出大事了！ 同为剑修的李墨棠和白炀，都被那道斩破天云的剑气震撼，恨不得冲到近处，用心体悟。 然而下一刻，地动山摇，一具宛若小山的恐怖尸骸，挤碎了半边云烛峰，从葬龙涧爬出，哪怕相隔六十里，都能感觉到这尸骸的恐怖。 “这是什么？”有考生吓得跌 坐在地。 李覃脸色煞白，反应倒是很快：“树树庐的传说，是那杀不死的龙血大妖？” 有人拽着他的胳膊：“不会朝这边来吧。” “我哪里知道。”李覃张口就骂，骂完小声嘀咕，“还好还好，我昨夜起码和袖香姑娘共度春宵了！” 比这尸骸先从葬龙涧出来的，是何棣，可惜相隔太远，普通人根本看不到。 就算看到，在这高耸如山的恐怖尸骸前，他们对何镇抚恐怕也提不起多少信心。 葬龙涧。 尸骸爬出云烛峰，却没有重新出世的喜悦。 熬了这么久，它的尸骸早已残败不堪，得益于龙族血脉顽强不灭的魂魄，也已衰弱无比。 若是这树枝上的剑意再撑几百年，真能将它彻底斩灭。 可最后是它赢了！ 但它万万没想到，那被它熬死的树枝中，还藏着一道剑气，就是为了在枯枝碎裂，它摆脱镇压，得意忘形时，斩它本源。 这一剑沿着他的脊椎，几乎要将它的骸骨斩成两半，还伤了它的本源，让多年积攒的力量付之一炬。 虽然从葬龙涧爬出，可它勉强用魂魄之力维系的骸骨，随时都可能崩散。 没有了骸骨依附，它的实力十不存一，眼前又有一位合道境的修士拦在眼前，无比棘手。 “该死，该死，我全盛之时，区区合道境修士，一口便吞了你。” 龙魂望着何棣，十分恼火，它能感受到几十里外，有很多人可以供它吞噬，慢慢恢复实力。 前提是闯过眼前这人！ 黄枫站在云山楼里，望着葬龙涧上空对峙的双方，朝李墨棠问道：“你觉得何镇抚能拦得住吗？” “不知道，李大人会去帮忙。” 李墨棠所说，是驻守树庐的神甲军统领，李仲。 异变刚刚发生，神甲军就训练有素的冲上城墙，弓弩蓄势。 一位身着银甲，手持长枪的将军于城楼上眺望片刻，纵身而起，朝何棣的方向支援过去。 众人不见何棣，只看到李统领孤身朝骸骨冲去，心里纷纷为他捏一把汗。 第47章溜还是不溜 “滚开！”龙魂发出一声咆哮。 棣冷笑，“不过是沾点龙族血脉的伪龙，你若在全盛时期，我还忌惮你几分，如今不过亡骨残魂，哪容你猖狂。” “伪龙”一词，着实戳到这大妖的心上，它向来以龙族自居，凌驾于万妖之上。 可实际上，纯血龙族根本不承认它，甚至连龙属的虺c螭与蛟，也不屑与它为伍，眼下连区区人类都敢对它这般轻蔑，如何能忍！ “合道境蝼蚁！”龙魂大恨，没想到好不容易熬过万年，就连合道境修士都敢与他嚣张！ 它愤然冲向何棣，如小山一般的骸骨，携万钧之势，地动山摇。 感觉到云山楼在晃动，更多考生软倒在地，身体控制不住的抖着，如果不看他们脸上那惊孔的神情，倒是很容易想歪。 黄枫听李覃在旁边紧张的祈求：“曾伯公，你可要庇荫子孙后辈啊！” “曾伯公？”黄枫疑惑，“你说的是李统领？” 李覃吓得声都在颤：“是啊，不过我在家里无足轻重，曾伯公又严禁我等借他的名号招摇过市，所以我出门在外，从不提这些。”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打断两人说话。 远方，何棣虽然嘴上不屑，心中可不敢有丝毫怠慢，出手便是全力，看似寻常的辑妖司佩刀，扬手挥落，立时有一道百丈长的刀芒当空砍下，斩在冲过来的骸骨上。 这一刀虽然拦住骸骨向前的势头，却让何棣心中一凛。 他从不钻研符箓阵法之道，一力降十会，最是简单，爽快。 这骸骨之上，布满剑痕，看上去早已脆弱不堪，他虽然没想过一击致命，但也抱有重创对方的信心。 然而他全力一刀，只在骸骨上留下一道细微的痕迹，远比其他剑痕要潜得多。 “是何大人，何大人也在！” 之前未曾注意到何棣的树庐城考生，看到那振奋人心的百丈刀芒，终于认出了镇抚大人。 想到何镇抚c李统领两位大人一齐出手，考生们心里稍稍安稳，扒着凭栏，努力张望。 “我来助你！”何棣身后，李仲持一杆长枪，电掣而至，当空一枪刺出，就见枪尖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音障。 骸骨仿佛被从天而降的山岳砸中，身体下陷，地面崩裂。 何棣一人，已经让龙魂恼火至极，若不是那树枝藏匿的剑气最后阴了它，它怎会如此狼狈。 如今又来一人，让它有些捉襟见肘，要是拖下去，可就麻烦了。 “幸好我没放弃这具骸骨！”龙魂有些庆幸，它依附的这具骸骨已经是死物，纵使留着，也不可能生死肉骨，可却另有妙用。 骸骨冲天，头颅扬起，朝何棣c李仲两人吞去。 身后不远就是树庐城，两人不敢闪躲，协力出手。 “不对！” 待他们察觉不妙时，已经晚了。 这骸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个袋子，头颅为袋口，不仅吞没了两人的攻击，连他们一并关了进去。 以骸骨为结界，在必要的时候，封住敌人，魂魄便可逃之夭夭。 这金蝉脱壳之策，在脱困前，龙魂便算计好了，只是它怎么都没想到，竟然用在两只合道境蝼蚁身上。 “罢了，一会将城中的魂魄尽数吞噬，远遁他处慢慢修养生息，倒也不亏。” 从骸骨上剥离的龙魂，看了一眼骸骨结界内的两人，狞笑一声：“以后再来碾死你们！” 何棣c李仲两人大急，倾尽全力想要打破结界，可这是远古大妖的保命之法，哪会让他们轻易脱困。 云山楼上，考生们望着两位大人联手与妖物酣战，恐惧消散，渐渐心潮澎湃。 可陡然间，却发现那如小山般的骸骨不动了，两位大人也没了踪影，只有如潮水般的雾气向树庐涌来。 接近树庐后，化为一只狰狞的妖物，驼头c鹿角c蛇尾，似龙非龙。 这些考生哪认得明白，只知道两位大人不知生死，心情如坠冰窟，这妖物往树庐来了，一时间，云山楼上，哭爹喊娘声阵阵。 树庐内的百姓，虽然看不到城外景象，但这么大的动静，也都惊慌无措。 “神甲军拦不住这龙魂的，若是让它在树庐肆虐，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李墨棠看了黄枫一眼，“你若要逃，就赶快逃吧。” “你在激我？”黄枫瞪着她，“你觉得这点小伎俩对我有用？” “没用吗？”李墨棠反问，却不等他回答，御剑而起。 “小姐，等我！”小暖连忙跟上，临走时，朝黄枫投来期盼的眼神。 黄枫心里抓狂。 什么意思，道德绑架？ 我告诉你们，我的节操是没有底线的！ 心里狂吼，可看着周围战战兢兢的考生，和下方街道上惶惶不安的百姓，黄枫叹了口气，朝白炀说道：“以你现在修为，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见势不妙赶紧溜。” 说完，黄枫朝李墨棠追去。 刚出云山楼，他就发现白炀御剑跟在后面，忍不住质问：“不是说了你帮不上忙，我要是死了，你也是白给！” 白炀乖巧回答：“我藏在后面，若师兄不幸身殒，万一能落得全尸，我看看能不能捡回来。 师父常说，落叶要归根，师兄你放心，我保证捡回来就溜。” “”黄枫望着白炀，见他一脸认真，无语道，“我谢谢你！” 云山楼内的考生，看到有人相继飞出，这才惊觉这四人竟是修士。 只是连镇抚大人和李统领都生死不明，没人对他们抱有希望。 城墙上，神甲军搭起劲弩，这些弩箭均刻有特殊的符文，对妖物c魂魄同样有强大的杀伤力。 神甲军将士，神色肃穆，面对近在眼前的龙魂，没有人慌张，没有人后退。 副统领坐镇城墙，看到有人飞来，大喝道：“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人未至，一枚令牌飞到他手中。 看到公主的令牌，副统领心情有些复杂。 李墨棠猜到他在想什么，御剑至城墙上方，当即说道：“你只管统御军队，不用管我，我会从旁协助。” “可是” 李墨棠喝道：“没有可是，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保护，相反，身为大夏公主，保护百姓，是我的责任，如果守不住树庐，我们都会死，你还怕以后担责任吗？” “我明白了！”副统领不再多说，果真不再搭理李墨棠。 这时身后黄枫也至。 李墨棠毫不意外：“你不是来了？” “懒得理你。” “呵。” 第48章新的传说 “放！”副统领一声呐喊，城墙上弩箭齐发。 弩箭离弦，看着密集如雨的箭矢袭向迫近的龙魂，城墙上的守军和云山楼上的考生们，都拾起一些信心。 可惜下一刻，他们的信心就跌落谷底。 以往对付小妖小鬼的特殊箭矢，还没接近龙魂，就仿佛撞上一道风暴屏障，被卷得粉碎。 看到这一幕，别说考生和普通士卒，一向训练有素的神甲军中，也有不少人受到动摇。 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想靠蚁多咬死象，终归只是难以实现的奢望。 “果然不能抱侥幸心理啊。”黄枫本来想着要是神甲军能解决，他就可以躲着了，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李墨棠问道：“树庐地理位置这么重要，就没有护城大阵吗？” “你以为能够长期守护一城的阵法，是那么容易布置的吗。”李墨棠战意盎然，既然无法依仗神甲军对龙魂进行更多消耗，那战斗就没必要放在城墙上。 她一拍剑鞘，就要御剑乘风而上，不料刚离开城墙，就被黄枫拦下。 “你做什么？”李墨棠询问。 “不要太莽撞，看看何大人和李统领的下场。”黄枫直接将两位合道境大能拿出来当反面教材。 “你有什么计划？” 黄枫解释道：“你既是公主，又是玉渊阁的天才，想必身上有不少底牌，既然是底牌，亮出之时，意味着穷途末路，必然要追求一击杀敌。 可我们现在还没摸清这龙魂有多少余力，不如由我牵制，你从旁协助的同时，寻找机会。” 眼下已经没时间计较，为什么不能分工互换，李墨棠当即答应：“好！” “这功法消耗很大，以我现在的实力，维系不了太长时间，你到时候最好快点。”黄枫说话时，身体两旁，各出现了数个灵气漩涡。 感受到灵气漩涡中越来越强的威压，李墨棠连忙闪开。 黄枫想到身后躲在城墙上准备帮他收尸的白炀，还挺安心，两拳虚握。 强弓满弦射天狼，守护这朗朗万里长空。 《苍空诀》 零九式！ 数不清的灵气弹冲向压境的恐怖龙魂，若说刚刚神甲军的齐射是雨，这几乎铺满了天空灵气弹，就是逆流而上的水瀑。 城墙上的神甲军望着这一幕，震撼到出神。 他们见过统领大人，一枪贯出，山岳压顶碾群妖，也见过镇抚大人，百丈刀芒斩恶鬼，可这些都没有眼前这般令人震撼。 虽然每个灵气弹，都不如镇抚或统领大人的一刀一枪，可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好像有千军万马在攻击。 本以为能够轻易闯入城中收割灵魂，龙魂根本没想到会遭遇这种程度的攻击。 一枚又一枚灵气弹，轻易撕破了环绕在它周围的风压，撞击在它的残魂上。 “区区蝼蚁，蝼蚁！” 好不容易重新出世，却仿佛随便一只蝼蚁，都能在它头上作威作福，龙魂怒火中烧，残魂化雾，想要冲破这重重的灵气弹幕，裹住眼前这渺小的人类，捏烂他，撕碎他。 可它却发现，根本冲不进去，用过去的白雾被寸寸击散，反而让它受到更大的伤害。 李墨棠眼中也有掩饰不住的震撼，她见识过黄枫的《九式真诀》，那威力强大又难以防御的功法，让她记忆犹新。 她以为这样的功法，连续实战必然会有很大的消耗。 可现在，她对黄枫的印象再次被颠覆，如今的攻击，就好像在一瞬间，同时施展成千上万次九式真诀，而且每一击的威力更强。 这让她之前在心中推演与黄枫的交手策略，全部作废。 “别走神啊，我撑不了太久！”发现这女人竟然还敢溜号，黄枫大怒，心里也很郁闷。 他一直在研究，如何让这门功法自动吸纳周围的灵气，而不是消耗他自己的灵气，以达到自动永动。 可惜还没出成果，就先拿来对付眼前的残魂。 好累呀！ 体内的灵气继续消耗，疲乏感渐渐出现。 唯一让黄枫感到开心的是，眼前的龙魂既然无法突破他的攻击，说明他的手段是有效的。 看着龙魂屡次变换手段，时而化雾，而是使出移山倒海的手段，掀起地面，如滚滚岩浪。 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被灵气弹轰的粉碎。 “看它应该挺难受的。”黄枫与李墨棠心中传声。 “不用你提醒。” “该死！”屡次无功而返，龙魂也不知道眼前这渺小的人类，究竟还能拦住它多久。 感觉力量在攻击中不断衰竭，它有些怕了，本来就没恢复多少的力量，完全消耗在这里，它可能就再没翻身的机会了。 暂时放弃？ 哪怕满腔不甘，这龙魂还是作出决断，它不敢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了。 “要走了？”看到龙魂突然后退，准备远遁，黄枫心里松了口气，再这么耗下去，他连一刻都坚持不了。 就在这时，几乎被遗忘的李墨棠出手了。 她从来只要出现，就一定是最为耀眼夺目，然而在刚才，她刻意隐藏着自己，让自己消失在所有人的注意中，就为此刻。 李墨棠不知道何时来到龙魂上方，从袖中取出一柄掌心大小，湛蓝色的冰晶小剑，掐动剑诀。 冰晶破碎，一道恐怖的剑气上接苍穹，如天劫降世。 剑气一出，方圆千里，云层退散，蔚蓝晴空下，剑气斩落。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剑气？ 龙魂大惊，这剑气比那道藏在树枝中的剑气更加强横，那一剑，就差点斩灭它的本源，它哪里能再接下这一剑。 龙魂不灭，可不是真的不灭。 “这不可能！” 一剑断空，湮灭龙魂。 黄枫心里暗暗咂舌，果然有底牌，以她家底的丰厚程度，这应该不是唯一。 好想都骗过来！ 看到龙魂消散在尘世间，城墙上的神甲军着实松了口气，考生们欢呼连连。 李覃声音颤抖：“我要为黄兄写首诗！” “新的传说，这是新的传说。” “新的传说诞生了！” 第49章流言太凶猛 一剑斩灭龙魂，还御剑在空中的李墨棠，再次成为万众的焦点。 她似乎早已习惯这些，没有在意，确认龙魂被彻底斩灭后，朝黄枫的方向望去。 哪里还有人影！ 这时候黄枫已经带着白炀溜了。 “你人呢？”李墨棠心声询问，她现在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了。 黄枫连忙问道：“怎么，龙魂留下什么宝物了吗，有的话，分一半不过分吧？” “没有！” “你不是独吞了吧？” 被质疑人品，李墨棠冷哼：“我有必要吗？” 黄枫想了想：“也是，你估计看不上，这样，以后你看不上的，都可以寄给我，等我给你留一个地址。” “滚！” “没有宝物的话，功劳我就不要了，都给你。” 李墨棠挺惊奇：“你会这么大方？” “我不像你，有大夏皇室和玉渊阁做后盾，我这样的无名小辈沾上斩灭龙魂的功劳，估计时不时就会有人上门挑战切磋，烦都烦死了。” “原来这样啊，你想的挺远。” “必须的。” “我去找找何大人和李统领，你去吗？” “免了。” 和李墨棠聊完，黄枫已经流回客栈。 到了客栈，白炀还在回味最后的剑气：“师兄，斩杀龙魂的那道剑气好强，不过好像不是墨棠姐的。” “当然不是她的，应该是宗门给她的保命之物。”提起这事，黄枫就忍不住吐槽，“哪像咱们，出门在外，师父也不说给两件宝物防身。” 白炀很体恤的说道：“师兄，师父都穷得叮当响了，哪有宝物给我们。” 黄枫给他点了个赞，等回去就让白炀对着徐景山复述一遍，看看能不能羞红他的老脸。 想想有些够呛！ 宗门内的一棵老树下，徐景山正在乘凉，突然有树枝被风折断，砸在他头上。 徐景山甚至都不用算上一卦，就骂骂咧咧：“嘿，准是黄枫这臭小子在骂我！” “知道这龙魂万年前，连两位天门境修士都没能彻底斩杀，却栽在我们手里吗？” 黄枫突然朝白炀问道，他觉得自己小师弟太专注修剑，小时候是剑痴没关系，大了还是要学会审时度势，懂得一些人情世故。 白炀认真问道：“师兄请指教。” 黄枫严肃的说道：“因为它的尸骨和残魂被镇压在葬龙涧下面太久，在它重新出世前，没有人告诉它，大妖，时代变了！” 白炀懵懵懂懂。 黄枫叮嘱道：“师兄是要告诉你，要多留心周围的变化，无论是天地c仙门还是人间百姓，都要放在心上。” “我记住了师兄！”白炀将这句话记得很牢。 黄枫满意的点点头：“师兄要休息一会，你守着点，别让人闯进来。” “好的。” 和黄枫预料的一样，云山楼的考生们目睹了整个过程，何其亢奋。 很多人执笔泼墨，觉得心中情绪仍旧难以书法，便再喝上几碗酒。 楚定江心情尤为复杂，很庆幸自己只想挤兑黄枫两句，没做更过分的事情，否则难堪的一定是他，可能还要借公主的面子和武扬王府的名号才能保命。 不过今夜一过，他这云山楼和黄枫留下的两句诗，甚至整幅长卷，可能都要出名了！ 考生们在云山楼折腾到夜里，离开之后，有人去了青楼，故事从读书人嘴里说出来，那是绘声绘色，再从青楼的姑娘c客人口中添油加醋的流传出去，没多久，整个树庐城的百姓，都知道发生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得知黄枫住的客栈，带着不少百姓前来，倒是不敢强闯或者捣乱，就围在外面，感谢之余，也想瞧瞧仙人的模样。 客栈里，黄枫并不着急，也没让白炀拎着剑出去撵人，他知道栾中清很快就会让官兵来驱散客栈外的人群。 躲在窗旁，他竖起耳朵想听听外面的人如何夸他。 什么“仙风道骨”c“俊逸出尘”这些词，他都听习惯了，就想听点新鲜的。 俗话说三人成虎，他想听听事情能传成什么样子。 结果新版本的流言，让他着实有些吃不消。 “听说没，这次在城外大战恶龙，保护树庐的仙人，和传说中一样，也是一对情侣。” “我听说了，有人说这是树庐城地杰人灵，修来的福缘， 每逢大难，都会有仙人降临为咱们消灾，这次出手的，可是金童玉女，若是能朝这两位仙人拜上一拜，以后子孙后代，不仅福慧双修，还会生得一副好面相。” “我证明，我证明，出事的时候我还没进城，吓得要死，神甲军挡不住恶龙，那两位仙人才从城墙上携手飞出，同心合力挡住恶龙。” 黄枫：“？？？” 这流言再传一阵，他和李墨棠不会连孩子都有了吧。 黄枫有些不安，等李墨棠回来，会不会拎着剑追杀他。 要不现在就溜？ 可他还惦记着李墨棠的宝物，准备忽悠一两件过来呢，没办法，自己的师父不给力，只能找到别的门路了。 骸骨结界内，何棣c李仲二人能看到外面景象，见树庐无虞，总算能安心对付结界。 加上赶来的李墨棠c神甲军副统领和辑妖司的千户c百户，入夜后终于打破结界。 两人一脱困，就向李墨棠致谢：“多谢公主大人斩灭龙魂，若龙魂闯入树庐屠杀百姓，我二人万死难辞其咎。” 李墨棠笑道：“保护树庐百姓，也是我分内之事，二位大人守护树庐，一向尽心尽力，今日只不过是一时不察，无需介怀。” “多谢公主体谅。” 两人连忙道谢，虽然李墨棠说得是安慰勉励的话，可特地点明的“一时不察”四个字，同样也是提醒，让他们以后注意。 “公主，这骸骨？”何棣朝李墨棠问道。 刚刚帮助两人脱困时，李墨棠已观察过，打破结界后，这骸骨除了坚硬，倒也没什么用处了，她完全看不上。 想到黄枫溜的那么快，根本没想往这边来，便知道也入不了他的眼，便没有争取，随口说道：“辑妖司来处理吧。” 第50章做人不能太小气 李仲c何棣二人无恙，李墨棠心情不错，带着小暖返回树庐。 城门尚未关闭，到了城门口，她恰好听到城门附近的百姓议论，不听还好，一听心情立刻晴转多云。 情侣？ 金童玉女？ 天造地设？ “说的是谁？”李墨棠甚至怀疑自己并不是下午与龙魂大战的当事人。 小暖不一样，她听得津津有味，开心极了：“说的是小姐和黄公子呀！” “这都是胡说八道！”李墨棠很气，指使小暖，“你去和他们解释！” 小暖很为难：“小姐，这会估计全城百姓都知道了，我哪解释的过来。” 李墨棠咬牙：“等明天让栾中清发全城通告，说不定这流言，就是这家伙故意传出去的。” 小暖有点吃惊：“黄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喜欢小姐？” 李墨棠冷哼：“喜欢？说不定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呢！” “那小姐对黄公子什么印象？”小暖趁机偷偷问道。 “登徒子！聒噪！讨人嫌！”李墨棠不假思索，一口气说完三个词。 小暖撇开小脸偷笑，小姐可从来没这么“嫌弃”过一个人，不管好的坏的，看来黄公子给小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呢。 “小姐，别忘了黄公子下午帮忙守住了树庐。”她小声提醒。 “我把你送给他当丫鬟得了。”李墨棠戳了小暖的脑门一下，回客栈找黄枫算账。 黄枫等着她呢，见她气势汹汹，飞快说道：“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李墨棠冷笑：“你否认的倒是快。” 黄枫理直气壮：“当然了，你以为只有你生气？我还不乐意呢！” “你行！”李墨棠心里不爽，眼神在黄枫身上刺了好几剑。 小暖低着头玩手指，她知道小姐过来不是发难，而是考虑到黄枫下午消耗过多，来看看情况。 黄枫还是这么讨厌，李墨棠招呼小暖离开。 “等等。”黄枫赶忙叫住她。 李墨棠回头：“怎么了？” 黄枫搓搓手：“我也算帮你大忙了，你就没点表示？” 李墨棠一副“就知会如此”的表情，瞥了他一眼，开口却很认真：“我代大夏和树庐的百姓谢谢你！ 功劳你不想要，我也不能强求，这残魂殒灭，除了那具骸骨，确实没留下什么宝物。 那骸骨我觉得你看不上，交给辑妖司处理了，你若感兴趣，我帮你要来。” 谁看得上那堆破骨架，黄枫觉得自己有必要明示了：“我看你斩灭龙魂的那把冰晶小剑不错，有多余的话，送我一把？” “多余的？”李墨棠恍然，“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剑气确实有不少。” “真的？” 李墨棠点头：“当然是真的，毕竟那剑气出自我师父之手，你若想要，随我回玉渊阁，多挨她几剑就是了。” “小气！”黄枫狠狠吐槽。 李墨棠被气笑了：“小气？你以为我外出历练，会随身带多少保命之物？” “百八十件总有吧。” “滚！” 聊天无法进行下去，李墨棠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说是要让栾中清全城张贴告示澄清传言，不过到了第二天，李墨棠没提这事，小暖也当作无事发生，没去提醒。 李墨棠没急着离开树庐，带小暖去寻找吴郎中祖上藏匿的账册，顺便又去了刘府，看看能否弄清刘学田在暗中调查什么。 可惜寻了两日，都无功而返。 这两天黄枫没有出门，在客栈闭关，白炀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墨棠以为他有了顿悟，也没打扰他。 顿悟是没有，只是这次出门让他意识到，火力还是不足，让他寝食难安，几门功法的升级都迫在眉睫。 树庐城内，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若是不聊聊城外的大战，那便是落伍了。 谁要不知道，那就和聋子瞎子差不多。 云山楼的名声更进一步，楚定江把长卷挂在云山楼最醒目的位置，那首《初登云山楼赠元海》的前两句，如今流传甚广。 露珠湿沙壁， 暮犹晓寂迹。 提完这两句诗，赶到城外，在夕阳下，与恶龙大战，这是何等的英姿。 这样的仙人，竟然赠了两句诗给楚定江，看来 这楚定江并非坊间传言的那般不堪，否则不可能得仙人垂青。 虽然一直想要蹭名声，但突然声名大涨，楚定江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前没考虑过自己的脸皮能承载得起多少赞誉，如今看来，他实在太高估自己了，脸皮就快撑不住了。 “我该怎么做？”楚定江朝随身保护他的刘管事问道。 刘管事一向沉默寡言，在楚府做事多年，对他的行为一向不言不语，只跟着他，随行保护。 楚定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他询问：“没事了，你不用回” 没想到刘管事开口说道：“少爷，我觉得您需要多想想了，这样的赞誉可能留一时，也可能留一世。 若少爷和以前一样，可能用不了多久，这样的赞誉就会烟消云散，毕竟它不是真的，您生活在树庐，百姓早晚会看清您真正的样子。 或者您现在努努力，那说不定有朝一日，您真能承载得起这样的赞誉。 老爷为少爷起名楚定江，也是寄予了厚望的。” 楚定江有些不信：“可我爹从来没这么说过。” 刘管事笑道：“老爷当年一心想重振武扬王府的威名，可惜老爷确实天资确实差了些，他没做到，虽然寄予厚望，但也不好强行把担子压到你身上。” “嘿，我爹还挺要面子。”楚定江嘿嘿笑道，“刘管事，你在和我说说我爹的事？” 刘管事笑道：“我可不敢多说，您啊，有空回去和老爷子多聊聊吧。” 黄枫闭关没太久，毕竟客栈这种地方，显然不是适合闭关的地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出关，就听到楚定江拜入名师门下，准备发愤图强，原因竟然是自己赠的两句诗。 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希望楚定江永远也别知道这两句诗的意思。 第51章嘴太快 在树庐逗留多日，确定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李墨棠准备启程回昭阳。 黄枫也不打算在树庐逗留，葬龙涧残魂现世，恐怕就是徐景山说的大事，既然没躲过，事情也解决了，他准备带着白炀去别处转转，回宗门闭关。 从客栈出来，双方的去向截然相反，黄枫笑道：“不要太想我！” “怎么可能！”李墨棠冷哼。 黄枫满脸诧异：“我在和小暖说话，你为何抢答？” “你”李墨棠咬牙摸出一枚玉佩。 黄枫吓了一跳：“不好吧，咱俩相处时间还太短，定情信物什么的，是不是太早了？” 小暖赶紧抱着李墨棠的胳膊：“小姐，城里别冲动！” 李墨棠没拔剑，拿着玉佩慢悠悠的说道：“此行你帮我颇多，我师父封存的剑气只有一道，已经用了自然没发给你。 这枚醒神玉可破虚妄幻象，我本来作为你帮忙的回报赠予你，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 “啊”黄枫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嘴怎么那么快。 看到黄枫懊恼的表情，李墨棠有些好笑，还是甩手丢了过去。 接过玉佩，清凉的感觉沿着掌心蔓延至全身，感觉像擦了清凉油再含了片薄荷，十分舒服。 李墨棠提醒他：“这醒神玉的效果，堪比佛门《清心咒》和道家的《清静心经》，不是凡物，你好生收着。” 黄枫小声嘀咕：“《清心咒》和《清静心经》？不知道我的《社核观》能否一战。” “你修习类似的功法？”李墨棠仔细回忆，也想不起黄枫所说的《社核观》哪家的功法。 “算是吧。”黄枫对醒神玉兴趣不大，试图挑挑拣拣，“你有没有能为动物开启灵智的东西，给我换一换呗。” “你想要妖宠？”李墨棠问。 看她的意思，好像还真有，黄枫连忙说道：“是啊，做梦都想要一对小妖娘。” 说完他就察觉，自己嘴好像又快了。 果然，李墨棠当即变脸：“没有，小暖，我们走！” “哦哦。”小暖赶紧跟上。 黄枫心有不甘：“你再考虑考虑？” 李墨棠转身，伸手：“行，你把醒神玉给我，我给你换。” 黄枫：“” 他又不傻，递过去肯定就回不来了。 “算了，这醒神玉我收着了，咱们后会有期！”黄枫赶紧道别，带着白炀离开。 开启灵智的天材地宝，还得自己找，黄枫决定带白炀绕路回去，碰碰运气。 虽然与龙魂大战时，白炀无法参与，但是身在现场，又目睹了最后绝强的一剑，对他继续磨砺剑意，未来突破还虚境都大有裨益。 再加上来时与玉波湖双妖和算命先生大战了两场，回去的路上再历练一阵，这次下山的效果就算达到了。 回去的时候绕到浀河，沿着河岸顺流而上。 一连过了两夜，都没遇到传说中穿着红嫁衣的女鬼。 黄枫觉得以自己的颜值都不能将这女鬼钓出来，那多半是女鬼不在家，不知道是去朋友家里作客，还是回乡省亲了。 不能坐马车享受，黄枫脚程快了许多，还不到两日，就来到浀河上游。 “师兄，你看前面好多人。” 白炀指着前方，两人都挺诧异，这荒郊野岭怎么会聚集上百人，还都是修士。 不过仔细看看，这些修士以练气居多，化神境很少，至于还虚境，一个都没有，应该都是没有根基的山野修士。 黄枫就近拦住一人：“这位大哥，你们为何聚集在此？” 那人大大咧咧，从上到下，把黄枫和白炀打量一遍才开口：“你们不知道还来？” 黄枫解释：“路过。” 那人笑了笑：“呵，不管是真路过，还是假路过，都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怕和你说。 旁边杏和镇大户人家钱家的孩子莫名失踪了，当天晚上，钱家找到镇上的府衙，几乎把镇上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第二天辑妖司的人也调查，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钱家人哪能接受，继续调查，可惜什么线索都没有，你们也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找不回来了。 谁知道过了大概半个月，那孩子的父母夜里做梦，梦到孩子在林中哭泣，想要回家。 据说梦里的林子，就是浀河边这片。 钱家人再次找到辑妖司，辑妖司来这边搜了几天，连孩子的影子都没找到，便认为是那孩子父母伤心过度。 其实大家都这么想，可钱家人固执，就觉得孩子还活着。 那孩子的父母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同样的梦，辑妖司的人不能耗在这里，他们就雇佣加悬赏。 钱家不要普通人，只要练气境以上的修士，找一天，不管找没找到，就有十两银子拿。 找到的人，另外可得纹银一千两。 喏，大宗大派的弟子拉不脸在这蹲一天领十两银子，但是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很有吸引力了。” 黄枫瞧了瞧他身后的一群人，聊天的聊天，修炼的修炼，就是没人找孩子：“你们就在这磨时间？” “钱家人没那么傻，盯着呢，我们也没那么不要脸，最开始几天，几乎就要把这林子连根扒了，再把地刨一遍，可是找了这么天没任何发现，这不趁着钱家人不在，才懈怠了。 别人我不知道，我准备再找两天就走，继续混下去，确实伸不出手领银子了。 我估计钱家人也快绝望了，你们要想领银子，赶紧点，估计过不了几天，钱家人就会把这悬赏撤了。 不过我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有宗门倚靠，多半看不上这点银子。” 黄枫向他道谢：“原来是这样，多谢解惑。” “小事。”那人不在意的摆摆手。 黄枫环顾周围这片树林，虽说十分广袤葱郁，但这么多修士找了数日，应该不会有遗漏。 他仔细感知，也没发现妖气残留。 可如果钱家人没有说谎，伤心过度，也至于夫妻两人做一模一样的梦吧，此事肯定有些蹊跷。 反正是要历练，黄枫也不介意在这逗留一两天，朝白炀说道：“小白，咱们在这转转。” “好的，师兄。” 第52章打探消息 看到黄枫和白炀在树林里转悠，聚在一起的修士们还挺好奇，小声议论。 “那两位什么来头，钱家人都走了，还这么积极。” “新来的呗，初生牛犊子不信邪，拉不下脸白拿钱，找两天就消停了。” “仪表不凡呐，说不定是在附近历练的大宗门弟子，听说了这事，跑过来找妖物练手的，要不要打个赌？” “算了吧，真要是大宗门弟子，我宁愿躲远点，别招惹他们。” 白炀绕了好几圈，朝黄枫问道：“师兄，现在怎么办？” 黄枫提醒他：“师父不是说过，有一些秘境或结界，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地点才会开启，平时根本无法发现。 这些人找了好些天，说明就算有隐藏的秘境，也不会在他们逗留期间出现，咱们没必要在这耗着，先去镇上探探消息，晚点再来。” 看他们找了一圈径直离开，想要与人打赌的那位修士得意的笑道：“怎么样，钱都没要就走了。” “看他们方向，是往杏和镇去了，年轻人，不死心呐。” 到了杏和镇，黄枫没去钱家。 钱家的事情，辑妖司来过两次，又雇了这么多修士，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估计除了梦里那片树林，没什么有效的线索能提供了，不如和镇上百姓打听打听。 “师兄，你要找谁问？”白炀见黄枫兜兜转转有些好奇。 黄枫扒拉着手指头：“找一位四五十岁，不太穷，也没那么富贵，喜欢在街上转悠的大妈。” 见白炀不解，他进一步解释：“以你师兄的经验，这样的女人，上知天命，不用为吃饱饭奔波，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夫人，要守着不少规矩，平时有闲在街上转悠，最喜欢打听街坊邻里的事情。 你想想，年纪大，对镇上近几十年的事都了解，又愿意唠，是不是最合适询问的对象。” “我明白了！”白炀表示又学到了。 两人在街上寻觅，找了一会，终于发现目标。 没想到他们在出现来那一刻，竟也成了对方的目标，就见几位闲聊的大妈眼睛贼亮，围到黄枫身旁，叽叽喳喳。 “公子长的可真俊俏，可有婚配？我家小女待字闺中，可以介绍给公子认识。” 一聊到闺女c孙女出嫁的事，几位当即翻脸，互相拆台。 “你家闺女膀大腰圆的样，哪配得上这位公子，真能嫁出去，也不会拖到现在，我家孙女小家碧玉，最适合眼前这位公子。” “少来，什么膀大腰圆，那叫富态，好生养！” 黄枫知道，这几位是瞅着他没坐马车，身边除了白炀，也没侍卫，这才敢围上来。 而且说的又是好话，毕竟被人围着夸好看，大部分人都不会翻脸。 “我是想打听点事。”黄枫摸出点碎银子，灵气托着碎银子，飘过去。 最近镇上修士不少，这点手段不至于让人害怕，只是眼前几位大妈也知道，这是位修士，别想着说媒了。 “你是想问钱家丢孩子的事吧？” 黄枫点头承认：“是的，想多了解一点。” 几位话匣子瞬间打开：“唉，钱家人不错，大富大贵，却从不对人颐指气使，前些年遇到灾年，收成差的时候，有些人家仅靠着府衙发放的那点救济粮，根本熬不过去，于是钱家又出了一部分钱救济，帮不少人熬过了冬天。” “是啊，钱家的少爷和少夫人都是好人，平时待人有礼，而且两人感情是真的好。 刚成婚那几年，少夫人一直没能怀上孩子，钱家老爷子想让儿子纳个二房，被钱少爷拒绝了。 少夫人一直喝药调理，没想到真的有效，五年前生了个胖娃娃，可让钱家高兴坏了，一直宝贝的紧，谁知道 你说这好人怎么就没好报呢？” “听说府衙和辑妖司都没找到人，我们这些凡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是钱家请的仙人吧，只希望你能多多费心，帮钱家把孩子找回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写的是实，钱家这样的大户能在镇上这么得人心，黄枫还挺意外：“我想问问，除了钱家，这些年，还有孩子失踪吗？” 几位大妈叹气道：“咳，死人丢孩子不都是常有的事。” 黄枫追问：“有没有类似的，在家里突然消失的？” “我想想，还真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是一位木匠家里丢了孩子，也是四五岁的样子，没找回来。” 一听真有类似 的事情，黄枫继续问：“可听说那位木匠也有做梦？” “这就不知道了，那孩子好像是晚上睡在母亲怀里，醒来就没了，听说孩子的母亲后来上吊死了，那木匠也走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没打探到更多消息，黄枫告辞离开。 见他走路出神，白炀在旁边唤了声：“师兄，你想到什么了？” 黄枫摇摇头：“可惜了，若是能多了解一些信息，比如孩子的生辰八字和相貌，就能看看这两次孩童失踪有没有联系，等等” 快步回去找那几位大妈，黄枫开门见山：“你们可还记得，那木匠孩子失踪的大概时辰？” “记不得了。” 没得到消息，黄枫无奈，带着白炀直奔钱府。 如今钱府大门敞开，但凡能提供线索者，都可得赏银。 黄枫观察到，自己和白炀进去的时候，府上的家丁悄悄摇头叹气，估计这些时日，有不少人为了钱财提供假消息，看来钱府上的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钱府一位老管事仍兢兢业业，看了黄枫两眼，无论样貌气质，都不像个骗子，恭敬的问道：“这位公子可是为了我家小少爷的事情？” 黄枫开门见山：“是，我是想问，你家小少爷是何时失踪的，具体到时辰。 还有，你们最好再查一下，杏和镇上，前些年谁家丢了孩子，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能追溯到多久，就追溯多久。” 听到询问，老管家眸子亮了些许：“这边请，我与公子细说。” 第53章树洞中的小院 来到钱府中堂，落座后，老管事要给黄枫沏茶。 黄枫拦住他：“茶就算了，你们不是急着找回孩子吗。” 老管事微微一愣，这段时间，来钱家谋取钱财的修士很多，真心帮忙的寥寥无几，像黄枫这么直接的，一个都没有。 “啊，好好，我这就与公子细说。”老管事连忙放下茶壶，也没回去坐下，就站在黄枫旁边飞快的说道，“说来也巧，我家少爷那天晚上吃坏了肚子。 据少爷所说，他丑时腹痛醒来，去茅房时，小少爷还在少夫人身旁睡着。 可是等少爷寅时再醒的时候，小少爷就不间了。 少爷醒的时候，恰好听到外面五更锣响，我们去问过那晚的更夫，据说那晚五更打的早，寅时一到就打了。” “这么说，孩子是丑时末丢的？” 老管事点头：“应该就是。” 黄枫记下时间，接着询问：“你们有没有查过，杏和镇或周边的村镇，是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老管事叹气道：“查过，因为和我家老爷与府衙的程大人关系很好，程大人让人查阅了几十年来的卷宗，可孩子丢失这种事，每年都有，难以分辨。” “都没提到做梦？” 老管事摇头道：“没有，不瞒公子，孩童失踪十天没有找回，府衙就会结案。 说来惭愧，若非是我钱家，寻常人家过了十天半月说梦到孩子，只会被当成伤心过度，衙门不会理的，也不会再往卷宗上记录。” 黄枫知道老管事说的是实话，除了辑妖司，府衙里还是以武夫居多，在这妖魔鬼怪横行的地方，可想而知破案率有多低。 “我大概了解了。” “公子知道我家小少爷的去向了？” “心里有些猜测，需要验证，不要太期待。”黄枫可不希望钱家人对自己抱有太大希望，带着白炀告辞离开。 老管事将两人送出门，不敢多求，也怕惹烦了黄枫，只能在心里祈祷，钱家这些年也算积了不少德，希望能保小少爷平安。 在杏和镇转了转，一直等到天黑，黄枫才返回树林。 白天聚在林中的修士早就散了，可能最初几日，这些人夜里查探过，一直没发现，如今便懒得这么费心了。 “师兄，你怀疑这里有一个只有丑时才会开启的秘境？” “嗯，说秘境是好听，还有可能是魔窟呢，而且不一定每天都会开启，在这蹲两天看看。” 黄枫说着，撒出几架纸飞机，监视树林里的情况。 白炀也没闲着，御剑在树林中转悠，寻找蛛丝马迹。 一直等到丑时，纸飞机没有发现状况，黄枫突感有所感应，摸出李墨棠赠予他的醒神玉，发现这玉佩莹莹泛光。 按李墨棠的说法，醒神玉可破虚妄幻象，如今反应这么大，说明他的猜测是对的，附近一定有问题。 “没想到真用上了。”黄枫拎着玉佩，像是提着一个灯笼，左照照，右照照。 没想到走了没几步，醒神玉就的光芒落在一棵树干上，竟然照出一个隐藏的树洞。 树洞出现后，周围立刻充斥着浓郁的妖气，还有些臭。 感受到妖气，白炀御剑而至：“师兄，找到了？” 黄枫点头：“运气还不错，要是没这玉佩，还真不好找，走，进去看看。” 树洞看上去很小，但是当黄枫和白炀走过去，就像是穿过了一道无比宽敞的大门。 树洞内别有洞天，一座灰蒙蒙的院子坐落其中，院子里有秋千，有池塘，还有一间骨头堆砌的小屋。 黄枫辨认了一下，这小屋所用的骨头，都是兽骨。 只不过小院周围，还围着一圈骷髅，看年龄，这些骷髅年龄不大，但应该都以成年。 一对夫妇正在陪孩子，看上去很有耐心：“别哭了，睡不着的话，妈妈陪你荡秋千。” 男孩嚎啕大哭：“你不是妈妈，我要回家！” 女人很温柔：“我当然是你的妈妈，快别哭了，有客人来了，再不听话就吃了你哦！” 听到这话，男孩努力忍住哭，可忍了没多久，又要哭。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女人在孩子头顶轻轻一点，男孩便陷入昏睡。 这时男人才朝黄枫和白炀问道：“不至二位深夜莅临寒舍，有何贵干？” 声音有些尖，听着有些熟悉，似乎和他印象里太监的声音差不多，这让他不由瞅向对方的第三条腿。 没想到这一眼，竟让对方暴怒。 “找死！”这男人一脚跺在地上，院中池塘旁插在地上的钢叉弹其，被他握在手中，朝黄枫刺来。 黄枫没动，只是喊了声：“小白！” 白炀立刻出剑，与对方战到一起。 之前面对实力强悍的妖物总是无功而返让师兄收尾，让他十分自责，可这次想竭尽全力，又怕伤了远处的孩子。 眼前的夫妇，自然是妖不是人，看白炀与这男人交手，未尽全力却慢慢占据上风，黄枫发现自己有些高估了这两只妖。 “也就百年左右的修为？看样是一直躲在这里。” 看到丈夫落入下风，女人这才露出些许焦虑之色，寻了个机会，突然出手袭向白炀。 黄枫见白炀已经有所防备，没有帮忙，准备趁机先把男孩救下。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有所提防，见黄枫要动，立刻又撤了回去，一把抄起在她妖力下昏睡的男孩，冷笑道：“你们是被请来救这孩子的，赶快住手，否则我杀了这孩子。” 黄枫不慌不忙：“小白，先回来，看看她怎么说。” 白炀一听，立刻撤了回来。 眼看不是对手，暴怒的情绪被熄灭，男人也撤了回去，警惕的望着眼前两人。 这些天在林中徘徊的修士他们也都知道，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些人实力低微，绝无可能发现他们的藏身处。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了变故。 “拿孩子要挟我没用。”黄枫环顾周围，问道，“看样子，这些年你们不是第一次掠走孩子了，你们怎么想的，说给我听听？” 第54章可恨又可悲 没想到听黄枫问起此事，女人立刻变得歇斯底里：“什么原因，还不是拜你们人类所赐！ 一百二十年前，我和丈夫本是葫芦山下一对纯真快活的小妖，就在我们准备生儿育女的时候，被一伙修士发现，企图杀我二人取妖丹。 我和丈夫拼死逃窜，若非偶然发现这个树洞，可能已经死了。 虽然侥幸逃脱，可逃跑过程中，我丈夫命根却被斩断！” “”黄枫一时无语，还真是不幸呢。 女人继续咆哮：“我们二妖此前从未害过人，但因为你们人类，我们却无法拥有子嗣，从那时起，我们就发誓要报复人类。 最初，我们掳来一个孩子想要杀掉，可小孩子那么可爱，我根本下不去手，于是就先把孩子养大了，再和丈夫一起吃掉。 喏，那边的骨架，就是我们掳来的第一个孩子。” 女人指着小院外围第一具骷髅笑道：“而且不立刻杀掉，还能让孩子的父母日日夜夜听到孩子的哭声，摧残他们，折磨他们，让他们体会我们的痛苦！” 越说越扭曲，越说越禽兽。 哦，这两妖本体就是禽兽！ 憋了这么多年，如今被人找上门，这女人也算说了个痛快。 既然痛快了，那便该上路了。 黄枫早就暗暗开镜，在女人讲完故事，精神松懈的瞬间，使出九七式。 凭这女妖的修为，根本来不及闪躲或对怀中的孩子下手，就被灵气洞穿头颅，向后倒去。 还未跌在地上，便露出了黄鼬本体，那熟睡的孩子，五岁大小，又垫在她的尸体上，毫发无损。 白炀十分敏锐，在黄枫出手的瞬间，就扑向旁边的男人：“师兄，他交给我！” “娘子！”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男人看到妻子倒地，尖叫一声。 不等他扑向身旁的妻子还男孩，白炀的剑气已至，根本不给他伤害男孩机会。 “我要杀了你们！”男人瞬间发狂，露出黄鼬本体，体型缩小了些许，但是牙尖爪利，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而且开始投毒！ 大量毒气从臭腺喷出，不仅味道恶心难闻，含有剧毒，还能遮蔽视线。 黄枫怕波及到孩子，先一步去抱了男孩，退至远处，路过时顺便瞅了眼黄鼬精胯下，确实少了根棍。 “小白你麻利点。”黄枫一刻都不想在这树洞里待了。 “好的师兄。” 早在和那两只旅行蛤蟆交手时，白炀就曾被大量的毒雾拦住。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面对弱了许多的黄鼬精，还是少了把的黄鼬精，输了不要太丢人。 剑气缭绕在他周围，将迫近的毒气卷开。 男孩已经被黄枫带走，白炀无所顾忌，一剑比一剑狠，很快整个小院就被斩得支离破碎。 看到生活了上百年的小院毁在白炀手里，妻子也已经身殒，公黄鼬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 若非他速度快，早就死在白炀剑下。 有心搏命，却只能狼狈躲闪，愤怒渐渐化为绝望。 不知何时，彻底坍塌的小院地面，交错的剑痕汇成一朵冰花，剑痕之中藏有剑气，陡然斩向空中。 一道道洁白晶莹的剑气，封锁了小院内的全部空间。 树洞内，仿佛三九的严冬，冰寒入骨。 避无可避，黄鼬还是扑向了一个方向，不是白炀，而是妻子的尸体，只是飞在半空就被剑气斩杀。 “唉，可怜之妖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妖必有可悲之苦。”黄枫朝白炀教育道，“记住了，男人，头可断，血可流，小棍一定要保护好！” “我我记住了。”白炀下意识夹了夹腿，显然这次斩妖，让他幼小的心灵深受触动！ “去，把妖丹取了，留着也是浪费，顺便看看这小洞天里还有什么宝贝，没有的话，咱们就赶紧走了，这里真的好臭！” 黄枫吩咐完，自己带着男孩先溜了。 树洞里小洞天空间不大，两只黄鼬精在这生活了百年都没找到秘宝，白炀转了几圈，毫不意外的没有收获。 “走，去钱家。” 黄枫抱着男孩，走出几步，想了想，回头抬手，手腕微微一振，灵气瞬间将树干拦腰打碎。 大树倒塌，树洞消失，也算是将里面的两只妖和尸骨一起葬了。 回到杏和镇，恰好听到镇上五更锣声响，天色渐渐开始泛白，街上已经有百姓早早出门，准备为生 计忙活了。 钱家这段时间，夜里一直不得安稳，少爷和少夫人每晚都做噩梦，已经不敢入睡。 好不容易睡下，被噩梦惊醒，少夫人都会崩溃大哭。 每晚家丁和丫鬟们都会守在厢房内外，小心伺候着，只是没想到这一晚，前半夜不敢入睡的少爷和少夫人，后半夜竟然睡得很安稳。 今日竟然没做噩梦？ 就在这时，有一声喊，笼罩整个钱家：“你家孩子回来了，谁来接一下？” 扰人清梦这种事，黄枫最喜欢做了，况且这是件大好事，估计没人敢有起床气，给他下跪还差不多。 果然听到喊，整个钱家都动了。 少夫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披，就光着脚奔出房，钱家少爷跟在后面，钱家老爷c管事c家丁和丫鬟们也都跑出来。 看到黄枫手里的孩子，面容憔悴的少夫人脸上仿佛重新焕发了些许光亮。 等少夫人奔到眼前，黄枫将孩子递过去，说道：“他体内还有些许妖力残留，过会才能醒，放心，没有大碍。” 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少夫人看到孩子呼吸平稳，身上没伤害，喜极而泣，接着双膝一曲，就要跪地。 黄枫用灵气托住她：“身子骨那么虚了，还跪什么跪。” “我跪！”没想到一旁钱家少爷非常积极，跪地就拜，“感谢仙人将我儿救回，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眼瞅着身后赶来的钱家老爷等人都要跪，黄枫赶紧制止：“停！孩子爹跪就行了，其他人就算了，真要感谢的话，我听说你们杏和镇的面片汤是一绝，你看？” 好些人愣在原地，还是昨天的老管事反应快：“仙人里面请，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第55章师父请自重 老管事说完，老爷子这才醒悟：“对对对，仙人屋里请，我这就让人准备。” 再次来到钱家中堂，和昨天的冷清不同，这次钱家上下，感恩戴德。 没一会，面片汤送来了，除了面片汤，还有一叠共两千两的银票。 “赏金不是一千吗？”问归问，黄枫很麻利的将银票揣身上。 钱家老爷认真说道：“仙人大恩大德，我们能报答的，就只有这些俗物。” “醒了，醒了，小少爷醒了！” 这时有家丁呼喊，老爷子一听，心情激动，刚要起身，钱家少爷和少夫人就已经把孩子领进中堂，带到黄枫身前。 少夫人朝孩子说道：“快跪下，给仙人磕头，要不是仙人救了你，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男孩很听话，当即双膝跪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黄枫这才把男孩拉起来，握着他的手，查探一番：“行了，残留的妖力已经没了，孩子这么多天估计吓坏了，别急着大补，要慢慢来，找郎中抓点安神的药，近期可能会做噩梦，都是正常的。” 一家人连忙说道：“明白，明白！” 将面片汤喝完，黄枫和白炀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前，他站住脚，回头说道：“还有句话想说。” “仙人请说。” 黄枫认真说道：“悬赏的银子我拿了，不过让我决定救人的，不是银子，一是孩子无辜可怜，二是听说你们钱家这些年为镇上百姓做了很多好事。 我打听消息的时候，有人感叹，说好人为何没好报。 我想让你们和镇上的百姓知道，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说完这些，黄枫才踏出中堂，和小白离开，身后钱家一行人，躬身送行！ 钱家小少爷找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镇上，昨天那群修士也收到消息，有些惊奇。 “这就找回来了？” “难道真是昨天那两个年轻人？” “多半是了，应该是哪个宗门的天才，一千两银子的赏金，不消一天就到手了，真是羡慕不来。” 和修士们不同，杏和镇的百姓，并不在意谁帮忙找回来的。 “孩子找回来，真是太好了，果然钱家好人有好报。” “常做善事，祖上积德，有仙人庇荫，应该的。” 此刻，两人已经离开杏和镇，走在大路上，黄枫问道：“怎么样，师兄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帅不帅！” “帅的！”白炀一如既往的捧场。 摸了摸胸口衣服里的银票，黄枫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好消息和李墨棠分享一番，毕竟没她送的醒神玉，可能不会这么顺利。 “你的醒神玉给我赚了两千两银子！”黄枫连点寒暄铺垫都没有，直奔主题。 李墨棠这些天一直在赶路，没有片刻歇息，刚刚抵达昭阳。 此刻她正站在城外，看着旭日东升，金辉洒在恢弘的昭阳城上，心情舒畅，结果就被突然起来的消息打扰了。 “你把我送你的醒神玉卖了？！”这是李墨棠的第一反应。 “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 “过分了。”黄枫将杏和镇发生的事情，和李墨棠简单说了说。 结果就收到这样的回复：“哼，算你做了件好事。” “嘁，这女人一定注孤生！”黄枫走在路上，陡然冒出一句，旁边白炀疑惑问道，“师兄，你说谁？什么是注孤生？” “没什么。”黄枫敷衍道。 昭阳城外，小暖发现李墨棠本来好好的，突然表情微变，情绪似乎有些起伏，好奇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李墨棠冷哼：“没什么，想起一个讨人嫌的家伙！” 小暖十分惊喜：“小姐，你想黄公子了？” “听重点。” 小暖眨眨眼：“小姐，重点难道不是‘想起’吗！” “是讨人嫌！”李墨棠捏着小暖的脸蛋强调了一遍，“走，进城了。” 一路回到宗门，再没碰上稀罕事。 上山前，黄枫再三提醒：“小白啊，千万不要和师父说师兄赚钱的事情，否则师兄以后不给你买鸡腿了！” 白炀保证道：“我不会说的。” “不会说什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黄枫吓了一跳，回头看，发现徐景山正侧着耳朵，在偷听他们说话。 “你 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我听说你好像赚钱了，赚了多少？” 黄枫装作没听到，鼻子嗅了嗅：“怎么有脂粉味，还有一点点骚味？” “怎么会，不可能。”徐景山抓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两手若无其事的在身上掸了掸，“你闻错了。” 黄枫想了想，那骚味有点像狐骚，这山上的小狐狸看着他长大的，肯定瞧不上师父，难道是小狐狸她娘？ 黄枫瞅着徐景山，小声劝道：“师父，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朝宗门附近的妖下手，万一哪天你始乱终弃，人家闹上宗门，面上多不好看，就算和平分手，大家住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尴尬不是。” 徐景山跳脚：“你别胡说八道，那狐狸溜去凤平城买胭脂，这种大城，是她能随便进的吗。 她运气也有点差，买完胭脂出城时，恰好和辑妖司的人撞上，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还受了伤。 出了这样的事，作为邻居，师父我自然要去看看。” “这样啊，理解，理解。”黄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理解个屁！” “我着急回去看我的猫和鱼，先上山了，小白，你陪师父慢点走，师父可能有点虚。”黄枫说完，一溜烟上山了。 “嘿，你小子学会编排师父了，你给我回来！”徐景山骂完才想起来，“问你赚了多少钱就跑，你不是嫌弃宗门残破吗，有钱了，拿出来给宗门修葺一下呀。” “小白呀，你师兄赚了多少钱？”徐景山转向白炀。 白炀一脸纯真：“师父，我答应师兄不说的。” 徐景山猛拍大腿：“不学好，跟着你师兄不学好啊！” 白炀立刻说道：“不会啊，我觉得和师兄学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是吗，这次下山都发生了什么，与为师说说。” 第56章师兄急需帮忙 回到种花小院，确认缸里的锦鲤活着，黄枫抱着猫往床上一倒，感叹去哪都不如自己的小窝舒坦。 他也不傻，宗门之内，心湖出现异象，徐景山频频让他下山，说明时局有变。 除了他和白炀，师兄c师姐近日也不在宗内，估计接下来，不会有太多安生日子了。 闭关之事，刻不容缓。 想到这，黄枫从床上跳起来，来到院外，在“种花小院”的牌子，又挂上一个，上刻“闭关勿扰”四个字。 黄枫这边刚闭关，徐景山就跑了过来，一看牌子，气得跺脚：“躲的这么快，是怕为师问你要银子吗！” 气归气，在院子外面张望了片刻，徐景山没打扰黄枫，幽怨的走了。 房间里，黄枫开始制定闭关的目标。 修炼之初，他就和旁人不同，大多数修士的道，是无数修士用千万年时间摸索c传承的道。 这样的修炼方法，被认为是天道正统，是叩开天门，羽化成仙的必经之路。 所以一开始，黄枫还有点担忧，生怕修的不对，哪天突然自爆了。 好在徐景山告诉他，就算相沿成习的修炼方法，真的是天道正统，是一条大道，但大道不代表没有其他的路。 每个时代，都有真正的天才能另辟蹊径。 徐景山告诉他，大夏之外，云中城的城主曾是一位普通的画家，没有灵根，不懂修炼之法。 这位画家终其一生，只是作画，一直画到耄耋之年，就在行将就木之际，他在作画时，落笔点睛后，一行白鹭自画中活了过来，飞入天际，而他也一跃进入合道境，体内生出了灵根。 想起这事，黄枫决定这次闭关，要大胆突破。 他的功法核心，就是看得远，打得远，火力密集又凶猛，只需要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就好了。 白炀回来之后，也开始闭关，这次下山虽然一直有黄枫给他兜底，没经历真正的生死考验，但最够他体悟许久。 闭关小半年，和李墨棠没什么联系，黄枫预感她在昭阳一定不太顺利，不过他压根没有掺和的想法，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要不是闭关辟谷这么久有些馋了，想要去凤平城的酒楼犒劳自己，黄枫压根不想出关。 结果他刚一出关，一只白鸦就扑棱着翅膀落在院子的篱笆上，口吐人言：“小黄，你师兄让你去汾舟一趟。” “小黄是你喊的吗！”黄枫没好气的瞪着白鸦，这白鸦是大师兄的妖宠。 这白鸦长的挺好看，虽说是鸦，可声音一点都不难听，但偏偏是只公鸦，这让黄枫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下降。 黄枫预感不太好：“师兄有说什么事吗？” 白鸦言简意赅：“你师兄和人打架，急需帮手！” “不去！” 白鸦一听，开始大声叫唤：“师出同门，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啊，难道你真要置之不理吗！” 黄枫就当没听见，慢悠悠的往缸里扔鱼食。 白鸦嚷嚷一阵，见道德绑架对黄枫没用，眼珠子一转，叹气道：“你师兄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他这次外出，偶然得了些宝贝，其中有能帮你的锦鲤和猫启灵化形的，你若是” 话还没说完，黄枫就捊起袖子往外走：“快，汾舟是吧，这就出发。” 外出自然要和师父说，听说黄枫被召唤去帮忙打架，徐景山语重心长的叮嘱：“男子汉大丈夫，拼尽全力，输赢要认，千万别说场面话，尤其是那种‘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这种话，为师丢不起这人！” 黄枫分外鄙视：“你是怕被人找上门吧。” 徐景山十分不满：“怎么可能，若真有人找上来，看为师不收拾他们，行了，你快走吧。” 时隔小半年，再次下山，季节变换，山上的树都秃了。 “你快点。”白鸦盘旋在黄枫的头顶继续啰嗦。 本来它想蹲在肩膀上，黄枫没让，变个性可以考虑考虑。 “不急。”黄枫的目标依然没变，先去凤平城吃一顿再去汾舟，“你和师兄一直都在汾舟？先说说师兄为何与人打架？” 谁知白鸦两眼一望天，开始当起了谜语人：“去了你自然便知。” 黄枫琢磨了一会，试探着问道：“不会对方来头很大，你怕说了，我就不去了吧。” “你会吗？” “当然！”黄枫斩钉截铁，两只小妖娘虽好，但是以后机会很多，犯不着拼命。 “”白鸦又开始 念叨那套“同门师兄弟，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说辞。 黄枫听的烦了，瞅了它一眼：“我感觉许久没见，你胖了。” “好像是有点。” “变得味美多汁了呀。” “”白鸦飞高了许多，也不啰嗦了。 一路赶至凤平城，还没到门口，竟然看到一位熟人，哦不，是一匹熟马。 马还是那么瘦，马上的人还是那么圆。 罗方正和同僚说话，没看到黄枫，瘦马便撒欢的朝他们跑过来。 “哎哎哎”若非体重够大，罗方差点就被颠下去了，刚要斥责老伙计怎么又发神经，抬头看到黄枫，喜出望外：“黄兄，是你！” “你还活着呢！”黄枫一开口，就像一柄小刀子戳过去。 奈何罗方脂肪厚，扎不透：“哈哈，必须活着，托你和李姑娘的福，我升官了，升千户了。” 说着，罗方展示着身上有些变化的官服，然后拿出令牌给黄枫看。 “恭喜啊，看你修为还是老样子。” “快了快了。” 看罗方身后，应该是辑妖司的百户c小旗，应该是准备出去办事，这么多人，看样子事情不简单。 “你这是？”黄枫问道。 “辑妖司的任务，黄兄你在凤平城待多久，等我回来请你喝酒。”想起还有事没办，罗方看样子挺急。 “不会太久，你快去吧，那个要不你自己去就行了，让马兄留下来陪我？” “我先去了。”罗方赶紧招呼人手，骑着马走了，再不走，马就要被黄枫拐跑了。 “不太平啊。” 第57章叙旧 虽然宗门就在凤平城附近，但黄枫实际上很少过来，比如他完全不知道烟花柳巷集中在城北，也不知道凤平城最有名妓子叫红玉。 而且他在凤平城没什么熟人，只和陶彦升有些交情，时隔小半年，他打算吃完饭，去看看这位陶家二公子活着回来没。 进城之后，白鸦不再言语，扒在他肩膀上，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寻常鸟，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像这种完全依附于人妖宠，只要在城里不惹乱子，辑妖司的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 去酒楼雅间点了酒菜，半年未尝荤腥，实在心痒难耐。 结果酒菜还没上，刚端上来一盘花生米，黄枫就听到隔壁有人在吹牛，听声音，其中一位正是陶彦升，倒也不用他去陶家问了。 黄枫一边往嘴里丢花生米，一边听隔壁说话。 有人拍桌子：“陶彦升，你躲了半年，总算被我逮到了，今天晚上玉花楼决一胜负，看谁能见着红玉姑娘，敢不敢？” 陶彦升回怼：“谁躲了，我是在打理我们家的生意，拉货去昭阳走了一圈，我这一趟的经历，不是你能想象的，我可见了不少世面！” 同桌的人都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陶彦升昂起下巴：“你们见过有人去青楼不用花钱的吗？” 黄枫手一抖，花生没丢进嘴里，打在鼻子上，这家伙说的不会是他吧。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不算稀罕事吧，就不说达官显贵了，一些书生才子得佳人垂青的故事，不是有很多。” “算你们说的有理，但是你们见过去青楼赚钱的吗？” 黄枫确定这憨憨说的肯定是他了，于是传音隔壁：“差不多行了，过来叙叙旧？” 刚想仔细吹嘘的陶彦升微微一愣，当即起身要走。 同桌的人只当他遍不下去了：“你要去哪，接着吹呀。” “有事，再联系。” 有人调侃：“有什么事，晚上不去玉花楼了，怎么，见了大世面，看不上咱们凤平的姑娘了？” “红玉在玉花楼又丢不了，今晚去，明晚去，有什么区别。” “口气不小。” “我的魅力，你们不懂，等我回来和你们说算了，走了。”陶彦升有点飘，准备回头和这帮狐朋狗友分享女鬼和他共骑的经历。 不过寻常人都很迷信，撞到鬼的人，都被认为不吉利。 陶家的车队的人，毕竟没有亲眼目睹，而且管事已经拿银子封了口，他要是自己说秃噜嘴，可就太蠢了。 陶彦升悄悄来到隔壁，见到黄枫大喜：“黄兄，真是你，你是特地来看我的？” “路过凤平，准备吃完东西去问问你回来没有，谁知恰好听到”黄枫说着，指了指隔壁。 没想到陶彦升毫不尴尬，认真的说道：“黄兄，你的事迹，应该被更多人知晓，惊叹！” “少来。”黄枫骂了声，随后小声问道，“昭阳的姑娘，比凤平和树庐的如何？” “普通的姑娘都差不多，但要说有名气的，凤平和树庐，一座城也就那么一两位，昭阳不一样，不愧是京城，有名的妓子足够些成一本小册子，恰好我带了几本回来。” 陶彦升说着，真从袖子里摸出一本，递给黄枫。 “你竟然带在身上？”黄枫接过册子，看着做工精良的封皮上写着《百花录》。 名字有点俗，不过这玩意就是俗人看的，至于会不会有人拿到手，把封皮换成《科举资料》就不好说了。 陶彦升解释：“我这不是打算和朋友吹嘘，给他们开开眼吗，这还没拿出来呢，就被黄兄你喊过来了。” 黄枫点点头，默默将册子塞进怀里：“你说买了好几本，那这本我就不还你了。” “当然不用。”陶彦升露出会意的笑容。 黄枫想起刘府上的两个小丫鬟，随口一问：“对了，树庐有没有两个小丫鬟来投奔你？” “有的，黄兄你放心，她们在我家里做事，好像有段时间了，我也是回来才知道。” “不会让你为难吧？” “黄兄哪里的话。” “你回来没多久，京城里情况如何？” “繁华，热闹，那街道，窄的能过两辆马车，宽得足够并排跑八匹马，夸张点说，走在路上，随便一辆马车经过，上面坐的都是官家老爷，一不小心就能撞到某个府上的公子。 我在昭阳这段时间，过得可是谨小慎微，从不敢与人争执，生怕惹 到不该惹的。” “朝堂的情况，可有听说？” “只听得一些坊间传言，说朝堂上斗得厉害，对了，还听说这群大臣不知为何，一起上奏折参了某位公主，惹得这位公主早朝时，大闹宣政殿。” “还有这事。” 陶彦升不晓得李墨棠的身份，黄枫也没告诉她，翻旧账被人参了，是他之前就提醒过的，没想到成真了。 可惜没能亲眼目睹，感觉是非常适合吃瓜看戏的场面。 和陶彦升叙旧，从他那里了解了不少昭阳的事情，以后去的话，也算提前有些准备。 聊得开心，喝得兴起，陶彦升忍不住提议：“黄兄，今晚不如随我杀去玉花楼，让我那帮朋友长长见识。” “长什么见识。” “你一出现，整个玉花楼的姑娘，眼里就容不下别人了，今晚红玉姑娘非你没莫属，让他们体会体会，什么是望尘莫及，什么是绝望！” 黄枫听得美滋滋，伸出手指，弹在旁边桌上的白鸦脑袋上，说道：“同样喋喋不休，你那张鸟嘴，好好学学人家说话。” 陶彦升正纳闷黄枫为何与一只鸟说话，难道是喝多了？ 就听这白鸦不屑的说道：“我不是一只趋炎附势c阿谀奉承的鸟！” 陶彦升大惊，不愧是仙人，鸟都能说话。 “玉花楼我就不去了，明天一早，要去汾舟。” “那去我家，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爹娘都想见见你。” “以后有机会再说，你不用在这陪我了，现在去玉花楼还来得及。”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记得把我这桌酒钱结了。” “那我去了。” 第58章诡异阵法 黄枫在客栈休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准备出城，发现罗方和陶彦升等在楼下。 两人都有些萎靡，陶彦升裹着裘服，捧着早茶，看上去更狼狈。 见他们坐一桌，黄枫有些意外。 “黄兄！”两人看到他下来，哭丧着脸打招呼，一点都不喜庆。 看这样子，黄枫就知道这两人遇到糟心事了，过去坐下，问道：“你们认识？” “刚认识。”罗方指着旁边的陶彦升，“我回来的时候，从大街上捞过来的。” “什么意思，你昨晚不是去找红玉姑娘了吗？”黄枫不解。 陶彦升解释道：“是去找了，没被选中，当然了，我那帮狐朋狗友也一样。” “然后呢？” 陶彦升捂着脸：“然后大家都很不开心，就多喝了点，等我醒来，已经睡在大街上了。” 罗方瞥了他一眼：“你不是酒醉在玉花楼惹事，被人丢出来了？” 陶彦升仔细回忆，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忿忿的说道：“不记得了，难道我真在玉花楼耍酒疯了？ 怪不得除了头疼，屁股还有点疼，头疼是喝的，屁股肯定是被玉花楼的护院摔的。” “那可不好说。”黄枫看似随意的说道。 两人一齐看向他：“还有什么可能？” “没什么。”黄枫看看陶彦升，觉得还是别刺激他了，若前有女鬼，后有壮汉，这命途多舛的兄弟，恐怕会承受不住。 为了转移话题，黄枫看向罗方：“你能，找我？” 罗方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小事想拜托黄兄。” “昨晚不顺利？” “是啊。”罗方愁眉苦脸的解释，“东石镇的影响一直持续到现在，最近各地鬼物骚扰c伤害百姓的事情多了不少。 不瞒黄兄，我也是沾了你的光，在东石镇捞些功劳，加上这段时间的积累，才升了千户。 前些天我们得到消息，凤平往南的官道，夜里时常有人被困，一困就是一夜。 虽然到现在还没人受伤，但被困的不止寻常百姓，不少修士都着了道，谁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有人受伤。” “鬼打墙？”陶彦升忍不住问道，经常走夜路的，没人不怕这个。 罗方摇头：“不是鬼打墙，不是原地兜圈子，更像是被困在一个阵法结界里。 昨日镇抚大人将这任务交给了我，因为不清楚是什么邪祟所为，我特地多带了些人，没想到” 见他有些不好意思，黄枫替他说了：“没想到你也被困了？” 罗方尴尬的说道：“嗯，不知不觉就被困了，天明才被放出来。” “你找我做什么，去找镇抚啊。” “这是我升千户后，镇抚大人交给我的第一件事，我还带了人，结果什么都不清楚被困了一晚，就灰溜溜去找他，多半会影响大人心里的对我的印象。 如果镇抚大人亲自出马，轻易就破了阵法，收拾了邪祟，肯定会给我一个‘无能’的评价！ 万一我是说万一，连镇抚大人也被困了，这么丢人的事，他表面不会说什么，谁知道背地里会不会迁怒我。” 听罗方说得头头是道，黄枫还挺惊讶：“没想到你还深谙官场之道，想的挺多。” 罗方汗颜：“感觉黄兄你对我的印象也不怎么样啊，我平时也不是只想着喝酒吃肉的！” 黄枫想了想：“往南是前往汾舟的必经之路？” “是。” “那我倒是有点理由帮你。” 罗方反应很快：“黄兄要去汾舟？” “嗯。” 听黄枫这么说，应该是答应了，罗方有些振奋：“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黄枫放下碗，朝陶彦升问，“是在这里别过，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 陶彦升有些心动，又和罗方确认一遍：“不会死人是吧？” “到目前为止，没死过人！”罗方强调，有些担忧的和黄枫说道，“带着他不好吧？” “怕什么，怎么，你还想让他签一份免责协议？” 罗方疑惑：“那是什么？” “就是声明跟着一起去捉妖属于陶彦升的个人行为，若发生意外，罗方不承担任何责任。” 罗方眼前一亮：“这声明有用？” “你觉得呢？” 罗方也反应过来了：“那肯定没用啊，不仅没用，我 要真把这玩意拿给镇抚大人看，他不得一掌拍死我！” 黄枫笑道：“行了，让他跟着吧，反正严格来说，我也是平民。” “也是。”罗方点点头。 离开客栈出城，有黄枫在，罗方便没有喊辑妖司的其他人同行。 罗方的那匹瘦马，让陶彦升骑了，黄枫在马旁惋惜的说道：“载来载去，不是尸体就是男人！” 闻言，瘦马眼泪汪汪，说出了它的心声。 黄枫安慰道：“起码轻了百十斤。” 这也是大实话，瘦马心情好转，蹄儿也快了几分。 罗方：“” 路上黄枫让罗方仔细说说被困时的情况，可他迷迷糊糊，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仔细回忆，也只记得他们被困在一个四面见方的空间内，地面上有数字，摸不清含义。 仅这些线索，黄枫也猜不透对方来路。 邪祟夜晚出没，他们早上出发，不急着赶路，到了地方，还有很富裕的时间，供黄枫观察布置。 这处朝南的官道，东边临山，西边侧挨着水，是百姓商人南行的必经之处。 冬天的野外，没了虫鸣，水上一层浮冰，遮掩了水声，只有冽冽的山风呼啸，周遭格外孤寂。 陶彦升将裘服裹的更紧了，羡慕的看着无畏严寒的黄枫和罗方。 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罗方望着天边说道：“日暮了。” 黄枫撒出去的纸飞机在空中盘旋，仍未见异常。 一直等到天边夕阳彻底落下，夜幕来临的瞬间，朦胧的夜色将他们笼罩。 景色消失不见，四周被朦胧的黑雾遮蔽，见到此景，罗方说道：“就是这个阵法。” 黄枫闻言，环顾四周，果然四面见方。 再看地面，某些位置确实有数字浮现。 看着这些数字的位置，默默计算了空间的大小，黄枫突然骂道：“屁的阵法，王八蛋让我玩数独是吧！” 第59章机灵鬼 “数什么？”陶彦升不明所以，但他听黄枫骂人了，这是不是说明有危险，人一紧张，声音也跟着抖。 “没什么，别害怕。”黄枫随口安慰一声，继续思考。 “黄兄，有什么发现？”罗方昨日就来过，今天再被困住，仍是没有发现。 黄枫提点道：“你仔细瞧，若是将这四面见方的阵法按九乘九划分，是不是刚好可以将地上的数字放到格子中。” 罗方瞅了瞅，点点头：“好像是，然后呢？” “你再想想。” “我不知道。”罗方一脸茫然。 旁边的陶彦升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像极了没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废废，是能把老师气死的那种。 黄枫无奈解释：“你找找规律，这些看似散乱的数字，是不是恰好横c竖以及每一宫内，都没有重复？” “好像是。” “然后呢？” “我不知道。” 似曾相识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黄枫很想骂人，还没开口，就看到被困的瘦马动了。 瘦马抬起马蹄，在其中一个数字“二”的旁边，划了个“四”，划完瞧瞧，挪了个地方，又划了个“六”，然后又蹭掉，似乎在思考，改划成“五”。 白鸦从黄枫肩膀落下，用爪子在地上某处划了个“一”。 陶彦升和罗方目瞪口呆，这是明白了？ 就在瘦马还想再划的时候，罗方一跃跳上马背，将瘦马坐了个踉跄，然后一巴掌拍在马头上：“你老实点，不要把我衬托的像个白痴！” 瘦马不划了，抖了抖腿，鼻子“噗噗”喷了几声，似乎在骂：“你还需要衬托，你就知道和我狂，有本事你去拦着黄兄的白鸦，那鸟还在划呢，你连鸟都不如！” 白鸦划一会，有点迷茫，飞回黄枫肩膀，等着他的答案。 见都望着自己，黄枫轻咳：“解这道题啊不，想破这个阵法，若我所料不差，应该要把地面填满，而最有效的方法，是排除法。 用宫内排除，结合纵横的区块排除，很容易得出正确答案。” 他说着，将一个个数字用灵气印在地上，辅以解说：“比如第一c三列不能填‘三’，那么第一宫内的三，就只能填在第二列。” 两人一马一鸟听得非常仔细，可惜听懂的都不是人！ 没用太久，黄枫终于将数字填完，果然最后一个数字浮现后，笼罩着他们的黑雾慢慢散去，露出明朗的夜空。 “这这就破阵了？”罗方无比惊讶，“可是，这究竟是什么邪祟所为，难道是人为？” “不是。”早在被阵法笼罩之前，黄枫就已经有所察觉。 这阵法是一小鬼所为，手段颇为有趣，但实力不强，就算刚刚不解题，他也可以暴力破阵。 “出来吧。”黄枫看向水面。 这小鬼就躲在浮冰下面，如果不是困住他们的时候露了踪迹，还真不易察觉。 “有有什么出来了！” 陶彦升惊呼，挪了两步躲在罗方身后，似乎觉得这家伙虽然够厚实，但真算不上安全，又转移到黄枫后面。 浮冰下方，一个并不恐怖的白色鬼魂钻出，像个气球似的飘在空中，样子竟然意外的很讨喜，一点恐怖的感觉都没有。 小鬼看着黄枫，有点担忧，又有点佩服：“你好厉害。” 这鬼一看就不是冤魂厉鬼，并非人的魂魄，似乎可以沟通。 “你也是从鬼门里逃出来的？”黄枫问道。 小鬼承认道：“我是溜出来的，阴间太无聊，我早就想看看阳间的风景了。” “你没在阳间待过？” “是啊，我是阴间孕育的最纯正的鬼，自有灵智就一直在阴间生活，和轮回转生的人类聊天，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之一。” 黄枫笑道：“呵，挺你这么说，还是一只有血统的鬼。” “大家都叫我机灵鬼！”小鬼晃荡着脑袋，洋洋自得，“刚才的阵法是我琢磨好久才想出来的，还没人破解过，你是第一个！” 区区数独，被夸了并不会让人很骄傲，黄枫淡定的说道：“我是不是第一个不重要，你在这里捣乱，严重影响了百姓的日常生活，该送你回去了。” “不要啊，我还没玩够呢，我溜出来的时候，励志要阅遍阳间繁华。”这小鬼无师自通，本来是球形，瞬间变成蛇型绕在黄枫大腿上。 黄枫瞅着他：“你干嘛？” 小鬼哀求道：“要不我跟着你吧，虽然你是人，我是鬼，但是咱们都很聪明，应该会有共同语言！ 我就是捉弄人，测试一下我的阵法，没害过人，求求你嘛！”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黄枫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这都和谁学的。” “人类啊，阴间每天都有许多可爱的人类孩子轮回，我和他们学的，我懂得可多了，还能帮你做事情。” 带着一只人畜无害的小鬼，似乎还挺有趣，没事可以聊天解闷。 眼下他还没有妖宠，大师兄的白鸦虽然聒噪了些，还是公的，但还是让他挺羡慕，这次千里求援，也算是只好鸟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到这小鬼，还是一只有血统的纯正的鬼，养一只似乎还不错？ “会不会不合规矩？”黄枫朝罗方问道。 “哈哈，只要此地没有人再被困，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这鬼去了哪，我不知道，和我也没关系。” 见黄枫有意，罗方理所当然的装傻卖人情，随后小声补充道：“其实就算不修鬼道，各宗门包括辑妖司，也会豢养一些实用的小鬼，这种的，我没见过，平时藏好别扰民伤人，就和妖宠一样，一般不会管。” “明白了。”黄枫看看还抱着他大腿的小鬼，最后确认道：“两件事，第一件，性别？” “无性！” “通过，第二件，能令行禁止吗？” 小鬼想了想：“没问题。” “那行。”黄枫答应了，“你跟着我吧，咱们路上在具体约法三章，我瞧瞧” 他发现身上除了李墨棠送的醒神玉，还真没什么能依附的物件，有些无奈：“你准备附在哪？” 第60章我下不去手 身上宝贝还是太少了，当初本来有机会弄到一只聚魂盏，恰好可以给这小鬼住，可惜那不争气的算命先生自己跑去喂了龙魂。 “我附在钱袋长好了。”机灵鬼说完，发现黄枫警惕的看着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黄枫盯着它：“你这不是什么新型诈骗套路吧？假意跟着我，选择附在钱袋上，然后趁我不注意顺走我的银子。” 陶彦升惊呼：“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黄枫提醒：“它不是人。” “这也不是鬼能做出来的事。”机灵鬼义正言辞，“我以我的鬼品和鬼格发誓！” “行了，你附吧。”黄枫同意了，勉强信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银票被他藏在小院里了，钱袋里只有几两碎银子，丢了不心疼。 亲眼目睹机灵鬼钻到钱袋里消失不见，陶彦升大开眼界，刚刚还怂得要死，后悔为什么要跟来凑热闹，现在又庆幸跟来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对这光怪陆离世界的向往，仅限于别人动手，自己在旁边看热闹。 “行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我要继续赶路。”黄枫和两人说道，“咱们就此别过，等我回来再叙。” 陶彦升不安的问道：“黄兄，我和他一起回去，安不安全？” 罗方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陶彦升直言不讳：“刚刚被困的时候，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没有黄兄在，和你走夜路，很难让人安心啊。” 罗方强调：“我可是辑妖司的千户！” 陶彦升十分不屑：“你就是镇抚，你刚刚的表现，也不如你的马！” 罗方回怼：“你还不如黄枫的鸟呢！”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感觉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黄枫笑道。 “不可能！”两人异口同声。 “行了，别吵了，才刚刚入夜，你们快点回去，我走了。”黄枫和他们道别，继续向南赶往汾舟。 路上，黄枫几次套话，这白鸦都不和他说实话。 这让他更奇怪，大师兄究竟惹到谁了。 自己这大师兄的性格，黄枫也清楚，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哇，但又没那么迂腐，该耍手段的时候，从不含糊，需要跑路的时候，溜得飞快，否则也不会身为大师兄，约架喊师弟帮忙。 黄枫换了个问题：“不说惹了谁，说说大师兄为何人在汾舟。” 白鸦说道：“前阵路过汾舟，恰好赶上连日大风暴雨，汾舟多地发了水灾，水鬼水妖肆虐，仅凭辑妖司根本顾不过来。” “懂了，大师兄在那里帮忙，一来二去，不知道和谁有了矛盾。”黄枫分析道，“还有时间喊人，仇怨应该不大。 以我师兄那嫉恶如仇的性格，没当即和人拼命，说明也不是欺压百姓，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猜是争夺什么东西，能让师兄不愿意退让的，甚至喊上我的，也就和刀有关了。 他爱刀如命，这次游历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更好的炼到之物，看来是找到了，只不过有竞争对手。 现在我唯一猜不到的，就只有对手是谁！” 白鸦两眼望天，张嘴不说人话了，口吐鸟语：“呀呀” 赶往汾舟，路上和机灵鬼也没闲着，黄枫不懂鬼道契约的手段，也没打算奴役这小鬼。 想让这机灵鬼忠心，从智慧上征服它，是最有效的办法。 第一天教它玩点格棋，黄枫赢到麻木，小机灵输到崩溃。 第二天教它玩跳棋，碾压取胜。 最后一天，黄枫再次祭出五子棋大发，将小机灵赢得怀疑鬼生，对他崇拜之情，如滚滚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黄枫一开心，承诺道：“等到汾舟，有空的话，做个魔方给你玩。” 小机灵好奇又期待：“魔方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黄枫说话时，已经到了汾舟地界，白鸦没带他往汾舟城去，而是赶往一荒野之处。 黄枫远远就看到大师兄孙休符抱着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默默修炼。 孙休符远处，守着几个人，双方中间有一条干涸的河道，看样子是暴雨时临时开辟的泄洪道，如今暂时没了用处。 “大师兄！”黄枫喊了一声。 孙休符猛地睁开眼，从石头上跑过来，激动的说道：“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我已经很快了。” “洪水退去之后，这河道发现了 一个宝贝，一块精铁不知道在水里多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冲刷，不仅没有杂质，反而富含了浓郁的纯水之力。 今年的暴雨有些凶猛，海边掀起好几次大潮，我怀疑这宝贝是在海中某个仙家洞府附近，恰巧被冲上来了。 可惜不巧的是，这宝贝被其他人看上了，非要和我争，师弟，你可要帮我弄到手！” 黄枫有些茫然：“师兄，你什么意思，你争不过他，你的实力都争不过，你指望我？” “不是，若要全力出手，我应该能胜！” “所以呢？” “但有个问题，对方是个女子，你知道师兄我，只要不是大奸大恶的女子，我下不去手。” “然后呢？”黄枫总觉得接下来的回答，自己会很不喜欢。 果然。 孙休符一本正经的说道：“师兄我想了想，我所有认识的人里面，能下得去手的，就只有你了。” 黄枫大惊：“师兄，我是什么时候给你这般印象的？” 孙休符还没说话，一位身着劲装的女子带人过来了，这姑娘非常俏丽，身材看上去也颇为纤细，与她肩膀抗刀的霸气姿势对比，非常鲜明。 “孙休符，你找到帮手来了？”女子上下打量黄枫，说道，“我叫段鸣燕，我们说好了，打一场，谁赢了，宝贝就给谁。” 黄枫十分惊讶，这是第一位看到他美色，竟然眼眸没有一丝波动的女子。 奇女子啊！ 换成小暖，估计直接就说不用打了，把宝贝让给他了。 这时黄枫不由想起小暖的好来，也不知道这丫头跟着李墨棠有什么意思。 等等 他转向孙休符：“我到底什么时候给你这般印象的？” 第61章大师兄藏的深不深 “稍等。”孙休符和段鸣燕说了一声，把黄枫拉到旁边，回答他，“这还用说，咱们宗门里就五师妹一个女子，我们就不说了，处处让着她，师父也只是偶尔捉弄她，只有你和她抢和她打。” 黄枫无语，义正言辞：“师兄你在说什么，我们那是打闹，不是打架！ 知道师姐为何与我亲吗，正是因为宗门之中只有师姐一个女子，若所有人都让着她，一会让她骄纵，二会让她觉得孤独，有一个人与她争抢打闹，宗门生活才会更完整！” “少来，我亲眼看到你踢她屁股。” 黄枫回忆了一会，想了起来：“当时有虫子落在她屁股上了，我觉得用手拍不太好，所以才用得脚。” 孙休符冷笑：“咱们是修士，你觉得我会信吗？” “可我说的是事实！” 孙休符不管：“反正这说明你对女子下得去手。” “我” 还想再说，段鸣燕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两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还说上悄悄话了，有完没完啊。” 黄枫没理她，低声朝孙休符说道：“大师兄，我觉得你把她当成男的，完全没问题。” 孙休符小声道：“不要啰嗦，为妖宠启灵的宝物，你还要不要了？” 黄枫两眼一翻：“好吧，说说这女人来路？” 孙休符介绍道：“汾舟城设了一个合济堂，她是堂主，这地方主要是帮汾舟百姓解决麻烦，寻人c治病c介绍苦力等等。 据说这女人是镇南大将军的孙女，不知真假，不过衙门那边的对她确实很客气。 还有，这次汾舟闹灾，她出力很多，这泄洪道就有她的功劳，当然，我也帮了不少忙。 若非这特殊的精铁遇水不锈，是我炼刀的不二之物，我倒是愿意让给她。” 了解了大概，黄枫还是不想动手：“花钱不行？” 孙休符摇头：“不行，我还想拿为妖宠启灵的宝物跟她换，她也不愿。” 黄枫惊讶的看着他，原来是人家不换你才想起师弟，拿来诱惑我帮你打架？ 怪不得这白鸦一路上闭口不言，感情有太多说不出口的。 简而言之，过分！ 孙休符继续说道：“她说按她家的规矩，同时看上的东西，就打一架，赢的拿走，输的滚蛋。” 汗，究竟哪一家门风这么虎！ 黄枫看向早就等不耐烦的段鸣燕，向她强调：“说好了，只分胜负，不决生死。” 段鸣燕手中大刀一挥，劲风呼啸：“既然是找来帮忙的，不会太虚吧，我这人，动起来比较疯，你要身子骨太弱经不住我折腾，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停下来。” 黄枫惊讶：“女流氓？” 段鸣燕脸色一变：“你说谁呢！” “没说谁，那就来吧。”黄枫心里默默呐喊，一切都是为了可爱的小妖娘，才不是为了这不靠谱的师兄。 段鸣燕昂着下巴：“我让你先出招。” “行。”黄枫果断答应，这姑娘应该没经历过多少挫折，竟然这么托大，有必要给她增加一些人生阅历。 “容我稍作准备。”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段鸣燕很不耐烦，却见黄枫越走越远，“你去哪？” “准备！” “你不是要逃吧？” “你想多了。”黄枫一直退了快一里地才停下。 要不是段鸣燕神识一直锁着他，真以为他要丢下段鸣燕溜了。 虽然心里不耐烦，但她心里也多了些许好奇，跑这么远，是要做什么准备？ 孙休符本想默默挪开，退了两步，还是提醒道：“无关人员，建议躲远点。” 没人听他，也没人信他的。 段鸣燕在他们心里虽然并非无敌，但也不是随便蹦出一个无名修士就能对付的，再说了，哪有先跑一里地外再动手的，搞笑呢。 还是段鸣燕心有所感，挥了挥手，这些人才退开一段距离。 这识黄枫传音而至：“我要出手了！” 话落，就看到一里外，灵气汇聚，爆发，空气仿佛被撕扯开，发出强烈的轰鸣声。 那股强横无比的灵气，转瞬即至。 面对九九式的攻击，段鸣燕的所有感知都在像她传递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本能的爆发出全部实力，娇咤一声，抡起手中虎纹大刀向前猛劈。 刀法刚烈，气势凶猛，如饿虎扑食。 然而这次饿虎扑向的食物，远非它所能敌，刀气瞬间被搅碎，而被刀气斩中的强横灵气，转眼由凝练，向外爆发。 狂暴的灵气撞在刀身上，段鸣燕虎口立刻裂开，她的护体灵气也被即刻撕破，双脚扎进地面，几乎要没到膝盖。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彻底消化掉这一击，眼看就要遭重，一个人影闪了过来，从侧面砍出一刀。 刀势如大江滔滔，可九九式如肆野之火，一刀竟然难以扑灭。 “师弟实力竟然精进至此？”孙休符十分惊讶，只得再砍一刀，这才替段鸣燕挡下攻击，一把将她从地里捞了出来。 看到大师兄挺身而出，黄枫心里默默怀疑。 莫非大师兄比他想的还腹黑，既对段鸣燕有心思，又想要宝物，所以借口对女人下不了手，这才让他过来，帮忙抢东西还给他救美的机会。 这是让他背全锅呀！ 大师兄你藏的好深！ 黄枫一瞬间，想到了无数种可能，难道相处这么多年，依然没看清大师兄的真面目？ “放手！”被孙休符揽在手上，段鸣燕有些恼火。 “哦。”孙休符放的非常干脆利索，以至于段鸣燕猝不及防，差点就一屁股摔地上。 而孙休符已经在宣布自己的胜利：“说好的，精铁归我了！” “你是你赢了！”段鸣燕没有耍赖，点头认输，心中震撼的情绪依然没有散去。 相隔一里，一击就差点将她轰杀，此人实力太强了。 虽然师兄弟的辈分并不决定实力，但孙休符从容出了两刀，就化解了攻击，明显也很强。 这两人真的不是大宗门的天才弟子？ 为何声名不显，此前从未听说过。 段鸣燕望着一里外微如米粒的黄枫，再找孙休符，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片刻后，孙休符抱着精铁从河道里上来，像是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满眼喜悦的轻轻抚摸着。 看到这一幕，黄枫把刚才一系列想法统统否决，果然还是他熟悉的大师兄，只爱刀不爱女人！ 第62章段家出事 黄枫回来的时候，一群人正围着段鸣燕嘘寒问暖。 “堂主，你没事吧？” “咱们要不要喊兄弟们抄家伙？” 段鸣燕已经收拾好心情，重新扛起刀，听这些人在耳边啰嗦，劈头盖脸的训斥过去：“都给我闭嘴！ 周遭的人赶紧噤声。 段鸣燕继续吼：“输就是输了，平时我怎么告诉你们的，要有担当，耍无赖都是什么人做的事，而且你们有没有点眼力见，你就是把合济堂的人都喊来，也不是人家对手。” 训完，见手下都老实了，段鸣燕望着孙休符怀里的精铁，喉咙不自觉的做出吞咽动作。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她朝返回的黄枫说道：“你很厉害，是我败了，你是孙休符的师弟？” “是，黄枫。” 段鸣燕点点头：“你比他顺眼多了。” 黄枫眼前一亮：“怎么说？” 段鸣燕冷哼：“你动手还算爽快，比你师兄强，他说什么不愿与女子动手，实则我和家里人一样，骨子里瞧不上女子。 不过我知道汾舟受灾这段时间，你师兄帮了不少百姓，人还行，这次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黄枫好奇的问道：“听说你是将军的孙女，真的假的？” 段鸣燕毫不避讳，语气中透着许多埋怨：“是真的，我爷爷是镇南大将军，不过你们放心，我说一不二，不会报复的，况且我在家中也不受待见。” “为何？”黄枫嘴太快，问完才意识到，刚见一面，还是争夺宝物的关系，问私事不好，连忙补充，“随口一问，你不必回答。” 段鸣燕瞥他一眼：“虚伪！” 黄枫：“” 段鸣燕没有回答。 这时孙休符总算欣赏完到手的精铁，走了过来。 段鸣燕说道：“别抱那么紧，我不会反悔和你抢的，需不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位炼器大师？” “好啊。” 宝贝到手，孙休符已经迫不及待要炼刀了。 然而炼器大师可不好找，有名的炼器大师，不是在各大仙宗，就是在大夏军器监，若是没有门路，想在民间找一位隐世高人，非常难！ 看他急迫的模样，段鸣燕倒是很理解，笑道：“你还真不客气，那你炼刀如果没用完这些精铁，余下的给我算是引荐的费用，合理吧？” “行。”孙休符没做太多思考就同意了。 他只在乎刀，刀炼好了，剩下的精铁于他而言便不再珍贵。 “那你们先和我一起回汾舟吧。”段鸣燕说完，带人回汾舟城。 回去的路上，一声鹰唳惊扰众人，抬头望去，远方天空一抹黑影由远及近。 黄枫仰头，看到一只雄健的飞鹰向他们俯冲而来，鹰爪下抓着一只信筒，看样子不是要攻击他们，而是送信。 不知道是不是血脉压制，已经撇了黄枫，回到孙休符肩膀上的白鸦，抖着翅膀，四处找地方躲。 看到这雄鹰出现，段鸣燕脸色微变，伸出右臂。 雄鹰俯冲至她身前，双翅扇动，缓慢落在她手臂上，将信筒放到她手心。 此鹰是她家中传讯联络所用，若非急事，不会派飞鹰传讯。 从信筒中取出纸条，段鸣燕面色凝重，缓缓展开，纸条上只有四个字：事急，速回！ 看她脸色不对，手下纷纷来问：“堂主，出什么事了？” 黄枫和孙休符对视一眼，也都知道出事了，安静旁观。 “没什么。”段鸣燕看向孙休符，“家里可能有点事，恰好我要引荐给你的炼器大师也在军中，那便不回汾舟了，你们和我一起去安峪关。” 黄枫想拒绝，对方有家事，跟着回去做什么。 没想到孙休符一心想着炼刀，答应的无比爽快：“那就叨扰了。” 你还知道叨扰？ 黄枫心里狠狠吐槽，很想赶紧和大师兄要了启灵的宝物，撇下他自己先撤。 安峪关是大夏边关，镇南大将军便驻守在那里，距离汾舟不是很远。 一路赶到关隘下方，黄枫发现安峪关一座关隘的规模，竟然堪比一座大城，虽不及树庐，但与凤平相比，毫不逊色，加上位于山势险峻之处，气势更加惊人。 安峪关大门紧闭，城墙上的士卒，表情格外肃穆严峻，这种感觉，和当初龙魂袭击树庐时，城里守军的状态非常相似。 不会是异族入侵，或是大妖企图冲关吧？ 黄枫稍一思索便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段鸣燕之前说过，她家里重男轻女，若真要不可敌的大战，求援也是上书朝廷，向周边搬救兵，没理由急着喊孙女回来。 她没实力扭转局势，总不会喊她回来陪葬吧。 可能也没准？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能少？ 黄枫感觉这一瞬间，想法过于不健康，赶紧深刻反省。 从目前的情况推断，大将军喊段鸣燕回来的原因，不会是战争。 但因为家事导致关隘内情绪紧张，很可能是死了人，还是被害，有军情泄漏或其他风险。 “奔丧？”黄枫默默下了这个结论，他挺希望自己猜错。 来到关隘下方，守军统领认得段鸣燕，依然高喊：“关下何人？” 段鸣燕取出令牌回应：“我是将军的孙女，段鸣燕，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确认令牌，统领才命人开门。 亲自下城墙，将段鸣燕迎进关。 守军统领段鸣燕认得，是爷爷的老部下，平时看到她，会笑呵呵的说一句“段丫头你可舍得回来了”，可如今却沉着脸，欲言又止。 “郑叔，发生什么事了？” 统领咬了咬牙，实情相告：“你二哥被害了。” 段鸣燕瞬间面无血色，她回来的路上，以为是家里得知她在汾舟弄了个合济堂，准备训斥她，怎么都想不到亲人会遇害。 “这不可能，眼下又没有战事，二哥怎么可能遇害！”段鸣燕手中的虎纹大刀跌落在地，之前强悍不羁的气势消失不见，被焦急取代。 “唉，还真是这样。”黄枫心里叹息。 统领看了黄枫和孙休符一眼，朝她说道：“你还是快点去大帐吧。” “好。” 段鸣燕刚刚回答，远处有人赶至：“小妹，你总算回来了。” 黄枫见这人身披甲胄，腰间佩剑，甲胄上刻有虎形，威武不凡，听称呼，是段鸣燕的某位哥哥。 “大哥，二哥他？” 对方未答，察觉到黄枫的打量，朝段鸣燕皱眉训道：“你怎么还带着外人？” 段鸣燕本来就很急躁，之前郑统领就没回答她，如今大哥也不赶快说清楚，反倒出言责备，这让她瞬间火起：“我本来就便打算带他们回来一趟，路上收到的纸条又语焉不详，只说事急，没说二哥遇害，难道我能撇下朋友不成？” 让黄枫意外的是，妹妹发火，这大哥竟然怂了：“咳，这样啊，那我给你两位朋友安置一处军帐，你快随我去见爷爷。” 第63章炼刀 被人引入军帐，这种地方既不能放出神识，也不能到处走动，黄枫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看孙休符表情严肃，他调侃道：“大师兄，你对这事，竟然比自己的刀还上心？” 孙休符认真说道：“镇南大将军驻守边关多年，屡次拒敌于关外，麾下将士也从不袭扰百姓，他孙女又建立合济堂帮助有困难的人，我上心不是应该的。” 黄枫打趣道：“那你把精铁送给段鸣燕，就当是安慰她了。” “不可能！”孙休符警惕的望过来，生怕他又打什么坏主意。 黄枫不逗他了，讨药好处：“大师兄，说好的东西该给我了吧？” 休符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木盒，丢给黄枫，解释道，“这里面是两颗望月葵的花籽。 每一株望月葵都生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满月的日子，才会向着迎着月光开花，我也是机缘巧合才遇到。” “多谢师兄了。”黄枫把东西收好，落袋为安，等陪大师兄把刀炼好，他就赶回去开启小妖娘的养成计划。 两人在军帐中待了许久，始终没人搭理。 孙休符问了问宗内的情况，得知徐景山和白炀过得挺好，其他几位师兄师姐要么闭关，要么外出，人也安心了。 聊了一会，孙休符开始入定修炼。 黄枫坐在大帐边缘，竖着耳朵往外听，然而除了训练声，听不到任何消息。 一直快到夜里，段鸣燕才匆匆赶来，眼眶红肿，明显是哭过：“抱歉，一直没能顾得上你们。” 段家事急，些许冷落而已，黄枫和孙休符都不在意。 “没事，怎么样，找到凶手了？”黄枫问道。 他其实心里挺好奇，这可是驻扎有数十万精兵，由镇南大将军坐镇的边关，别说人了，就是飞禽走兽都不得自由进出，究竟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种地方杀段家人。 这要被揪出来，绝对不得好死。 黄枫能想到最残忍的手段，就是把凶手绑在柱子上，让这数十万军士一人一个屁，崩死他！ “没有。”段鸣燕摇摇头，“我二哥是昨晚遇害，清晨就被发现，这期间没有人进出安峪关。” “凶手还在这里？”黄枫感觉很不安心。 鸣燕点头，脸上透着强烈的狠意，恨不得立刻把凶手揪出来大卸八块。 “有线索了吗？”黄枫追问。 “抱歉，我祖父已经下令，一切都要保密，不能和你们说。” 自己把人请来，却又让人待在帐内半天，还什么都不告诉，这让段鸣燕有些歉意：“这样，我带你们去找胡伯伯，他就是我说的炼器大师，这么多年一直为我祖父军中的修士量身打造兵刃。” “那就麻烦你了。” 说到炼刀，孙休符立刻来了精神，跟着段鸣燕去找炼器的工坊。 黄枫自己待着也无聊，跟着一起过去。 炼器的工坊里，和黄枫想的不太一样，并没有热浪滚滚堪比桑拿房的窒息感，只是稍热，所有热力，似乎都被锁在了炉子里。 一位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汉，正在打胚，神情专注，完全没留意到进来的三人。 叮叮当当。 声音似乎有着特别的韵律，连心脏的跳动，都差点因为打击的节奏发生改变。 看着迅速成型的剑胚，黄枫这种完全不懂炼器的外行，也能看出是真的厉害，而他旁边，孙休符已经在两眼放光了。 看到对方丢下锤子，抹了把汗，段鸣燕这才开口：“胡伯伯。” 抬头看过来，那人叹息道：“我就知道你二哥出事，你肯定要回来，可惜了，你二哥天资绝佳，性格刚毅却又心思细腻，假以时日，或许与大将军比，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提起二哥，段鸣燕显然很信任这位胡伯伯，咬牙说道：“我二哥身具灵根，且已达到化神巅峰，如果不是每天要操练军队，可能早就突破了，咱们安峪关里，能杀他的人寥寥无几。” 对方叹息：“你要知道，这世间凡人要杀修士，如果准备得当，有心算无心，并非不可能。 还有关外异族，这些年用过多少阴险手段。 如今边关十年无战事，异族对我大夏虎视眈眈，这么多年没有动作，着实反常，我很担心。” 段鸣燕心里惊讶：“胡伯伯是担心有异族潜入关内作乱？” “只是担忧，不能妄加猜测。”对方摇摇头，改变话题，看向黄枫和孙休符，“还是说说你带来的两位年轻人吧？” “啊，差点忘了。”段鸣燕反应过来，指着孙休符，“想请胡伯伯帮他炼刀，这次汾舟水灾，他为百姓出力很多，偶然得了一块异种精铁，却又不认识合适的炼器大师，我便带他过来了。” “异种精铁？”对方颇感兴趣，朝孙休符说道，“老夫胡道春，炼器七十年有余，不过一直在军中，这异种精铁很少见到，快与我看看。” “晚辈孙休符，这是在汾舟所得精铁。”孙休符取出精铁。 只一眼，胡道春两眼放光，没用灵气摄过去，而是很有仪式感的跑过来，双手接过，和孙休符一样，轻轻抚摸，赞叹：“好东西！” 黄枫注意到，胡道春气息有些不稳，不就是一块异种精铁吗，至于这么激动吗！ 他只能用“我非鱼，不知鱼之乐”来说服自己。 “可以炼吗？”孙休符连同自己的刀递上。 “能炼！”胡道春果断应道，“虽然有些挑战性，但我有九成把握。” “这精铁能有剩余吗？”孙休符又问，“若是有剩，帮她也炼一炼。” 段鸣燕微微一愣，因为二哥遇害，她都把这事忘了，没想到孙休符会主动问，内心对他的观感提高许多。 胡道春笑道：“应该会有剩，炼器大概需要五到八天，你们五天后来看看吧。” “多谢胡伯伯。” “多谢胡大师。” 道谢离开，黄枫和孙休符返回大帐，段鸣燕歉然道：“还得委屈你们在这里等上几日。” 孙休符毫不在意：“没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我知道了。”段鸣燕点点头。 第64章不会要来吧 帐内，黄枫和孙休符各自修炼。 此刻安峪关最大的军帐内，镇南大将军段泓须发皆张，虎目凝望着眼前一群部下，这些老部下，是安峪关中少数有能力击杀他孙子的人。 可是看着这些老部下，他发自内心的生不出丝毫怀疑。 这些人最少的，跟着他有十年，久的，随他征战近五十载，任何没有证据当怀疑，都是对这份感情的侮辱，这将影响安峪关数十万将士对他的信任。 段泓开口前，语气从质问转为疑问：“昨晚有谁发现了什么异常？” 这群将士面色凝重，纷纷单膝跪地：“我等未能发现关内异常，请将军责罚！” 段泓沉声道：“责罚，等抓到凶手，弄清真相再说，从现在开始，安峪关内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你们都要盯紧了！” 众人齐声道：“末将领命！” “先出去吧。”段泓挥挥手，待到帐内无人，仰面靠在椅子上，脸上布满了愁云和藏不住的悲痛。 “爷爷！”段鸣燕从帐外进来。 听到声音，段泓脸上的所有情绪瞬间敛去，恢复了往日山崩于顶仍处变不惊的镇定，问道：“你那两个朋友，招待好了。” 段鸣燕来到他身旁坐下，说道：“您放心吧，害二哥的人，有线索了吗？” “唉”段泓摇摇头，“要说领兵打仗在行的，这安峪关里的将军里，随便拎一位将领出来，都不差，可要说缉凶，一个个都和无头苍蝇似的。 我已经让你大哥出发了，亲自去昭阳，一是通知你们的父母，二是上报朝堂，请刑部的高手过来。” 段鸣燕急道：“可是大哥一来一去，等他们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而且刑部里那些刑捕，八成都是酒囊饭袋，指望他们，根本就不可靠。” 段泓沉声道：“八成酒囊饭袋，不还是有两成可用之人吗，我段家出了血案，陛下总不会派些庸人过来吧。 你哥是乘遮天雕去的，最多三日就可回来，案发现场我已经命人封锁，总会有结果的。 敢杀我孙子，我段泓必让他血债血偿！” “嗯！”段鸣燕重重点头，血浓于水，这时候，平时的那些怨言都可以放下。 黄枫在宗门里刚刚结束闭关，在帐内又待了一日，实在无聊，很难像孙休符那样专心入定。 安峪关可不像凤平城，白鸦不敢进关，和机灵鬼留在关外，导致他连聊天的人都没有。 寂寞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个人打扰真不错。 时隔小半年，黄枫再次传递心声给李墨棠，没别的目的，就为了打发时间，唠二两银子的小磕。 “听说你大闹宣政殿？” 李墨棠还留在昭阳，心情不很好，东石镇的事情因为解决的太过顺利，并没有引起父皇和朝廷的重视。 所涉的陈年旧案实在过于久远，调查的阻力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她身为玉渊阁的公主，她的责任和其他进入十二仙踪的皇子皇女一样，是维持大夏和仙门的关系，对朝堂政务本就没有话语权。 随着参她的奏折越来越多，父皇竟然真的亲自找到她，叫停此事。 宣政殿大闹一场非但没有改变父皇的态度，还勒令她早日返回宗门，这让她十分火大！ 想撵她走，她偏不走！ 这段时间她依然在调查，只不过低调了许多，代价是调查的效率变得更差。 每每想要找人探讨印证心中猜测的时候，她都会想到黄枫，但是让她主动联络，哼，绝不！ 心底突然传来黄枫的心声，李墨棠小小惊讶了片刻，才慢慢找回熟悉的感觉：“谁和你说的？” 黄枫在帐内地上仰歪着，像极了和朋友煲电话粥的慵懒模样：“我之前去了凤平，陶彦升告诉我的，怎么样，调查不顺利吧？” 李墨棠同样找回了当初不爽和火大的感觉：“你是来炫耀你的先见之明，还是来幸灾乐祸的？” “不至于，关心关心。” 听到这话，李墨棠心情稍好，刚想和黄枫探讨一番这段时间查到的消息，突然听到屋外有惊呼声。 她迅速来到窗前，望见远方一只凶禽向昭阳城飞来，这凶禽实在庞大，仿佛一片即将遮蔽天空的乌云。 李墨棠认得此雕，乃是镇南大将军段泓的妖宠遮天雕，此雕出现在昭阳，难道是安峪关出事了？ 异族大概十年没动，终于按捺不住了？ 李墨棠急于了解情况，准备去看 看，传心声给黄枫：“南方可能有变，我去探探消息，等会再找你！” 没想到黄枫回应的很快：“南方？南方暂时还好，汾舟水灾刚过，边境暂时无战事，唯一的蹊跷，是镇南大将军的一位孙子遇害了。” 李墨棠愣了愣：“你怎么知道，你在南方？” “我在安峪关，说来话长。” “你在安峪关？”李墨棠实在想不明白黄枫为何在那，忍不住追问，“死的是段泓将军的哪位孙子，人怎么死的，找到凶手了？” “我只是阴差阳错，和我师兄一起跟段鸣燕过来的，死的是他二哥，其他事情一概不知，我一直待在帐内，过些天就走，不要问我，我真不知道。” 李墨棠这时候也想明白了，若真是阴差阳错，段泓不可能让黄枫一个外人帮忙调查。 那遮天雕赶来昭阳的目的，大概就能猜到了。 想到这，李墨棠朝房间外喊了声：“小暖，小暖？” “小姐。”小暖听到呼唤，从外面跑进来，兴奋的说道，“小姐你看到没，那只雕好大呀！” “想骑吗？”李墨棠问。 小暖满脸疑惑：“可以吗？” 李墨棠笑道：“当然可以，等会就出发，去安峪关！” 小暖不解：“去边关？去那干嘛？” “父皇不是想赶我走吗，那就先出去散散心。”李墨棠瞪着她，“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去去去，小姐去哪我就去哪。”小暖抱着李墨棠的胳膊，“真能骑大雕吗？” 李墨棠笑笑：“走！” 闲扯了一会，黄枫发现李墨棠突然没了动静，一开始没太在意，过了会，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不会吧，她不会要过来吧，她来了，我肯定有麻烦事，我要不要先溜？” 不过李墨棠和小暖这一对不高兴和没头脑的主仆组合，黄枫觉得麻烦之余，还是有点令人想念的。 “算了，真来的话，就当叙旧了。” 黄枫淡定下来，重新躺回地上。 第65章接触案情 昭阳城，遮天雕并未入城，落在城外十里外。 朝堂中识得此雕的官员将领，也都有着和李墨棠一样的担忧，一旦安峪关被突破，大夏将出现前所未有的动荡。 好在事情未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但镇南大将军的孙子在安峪关内被害，且找不到凶手，同样让人担忧。 第二天，刑部侍郎周吏就带着数十位刑捕，跟随段家人准备出发，谁知大雕上的乘客，比预计多了两位。 看到李墨棠，周吏愣了愣，作揖问安后，有些疑惑：“长宁公主您这是？” 李墨棠解释：“镇南大将军为大夏保一方平安，劳苦功高，如今段家有人被害，理应有皇室前往吊唁，父皇便让我与你同行。” 周吏仍有些疑惑：“为何陛下昨日没有与我提过此事？” 李墨棠从容说道：“事情本来就急，可能与你说话时，考虑的没那么周全，他何时找你的？” “酉时” 李墨棠镇定说道：“那就难怪了，父皇是戌时吩咐我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 如今已经到了出发时间，周吏哪会为了这事跑去询问，笑道：“殿下自然不会说谎，那咱们即刻出发吧。” 脸上笑着，他心里可不这么想。 陛下昨日明明提过，追谥等事情，等到查明真相，确定边关无虞之后再说。 而且这种场合，多半会让一位皇子随行。 不过就算李墨棠撒谎，他又有什么办法，这位大闹宣政殿，也不过是被皇上训斥几句，说是要敢她离京，不还是赖着多日没走。 惹不起，惹不起。 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的段家人可不会想这么多，李墨棠身为公主随同前往，确实让他们感受到了更多的重视。 “小姐，你真厉害！”小暖悄声说道，趴在大雕上，两手抚摸，揉搓着，“小姐，这雕的羽毛好柔软。” “别大惊小怪的。”李墨棠站在遮天雕上，望着被甩在身后，很快就变得无比渺小，继而消失的昭阳城，这些天烦闷的心情，也渐渐畅快起来。 安峪关，离刀炼好还有三天。 黄枫每次离开大帐，都会有数十双眼睛扎在他身上，让人非常难受，他索性继续待在帐内。 段鸣燕对此十分抱歉，每天都会过来和他们说话。 聊得久了，相熟之后，能说的话也渐渐变多了些。 “看你愁眉苦脸的，没进展？”黄枫问道。 段鸣燕摇摇头：“我大哥应该快回来了，等刑部的人到了，应该会发现更多线索。” “我感觉你和家里人感情挺好，为何之前有怨气？” “有怨气，但是不恨，毕竟血浓于水。”段鸣燕解释道，“我从小想习武，可家里人不让，明明几位哥哥从小就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却只能学一些基础的修炼口诀，要不是我天生灵根，可能就得学针织女红了。 爷爷坐镇边关，我父亲在昭阳任职，我知道这是一种制约，可哥哥们都留在关中学习操练，我却要和父亲留在昭阳。 一直到现在，也只有大哥二哥能打得过我，可就算实力不如我，其他几位哥哥还是早早从军，只有我不行，理由只有一个，我是女子，嘁！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们家的规矩，看上同一样东西，凭实力抢，哥哥们向来抢得欢，却处处让着我，实在让人火大！” 段鸣燕可能很久没发泄了，提起这事，絮絮叨叨抱怨了很久，只有这时候，黄枫才觉得她确实是个女人，而不是美丽的身体里塞错了灵魂。 聊着天，鹰唳声再起，段鸣燕从地上跃起：“我大哥回来了。” 和她一起离开大帐，果然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雕在空中盘旋，过了一阵，缓缓降下。 刑部侍郎周吏身上的官服已经被吹得满是褶皱，看上去有些狼狈，在随行刑捕的搀扶下，离开遮天雕。 黄枫没去看周吏，目光落在两道熟悉的身影上。 还真来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李墨棠眼神扫过来，与他视线交错后，微微扬起下巴，站在高处似有居高俯视之意。 “还是这么拽！”黄枫摇摇头。 李墨棠去和段泓说话，小暖跟在她后面，小心的四下张望，看了好一会，才终于发现黄枫。 小暖惊讶的张大嘴，等李墨棠和段泓说完话，才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兴奋的传音道：“小姐，黄公子也在这，他怎么在这，这就是缘分吧？” “是吗 ！”李墨棠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就还不知道，也不在意。 黄枫看在眼里，嘴角上扬：“呵，挺能装！” 等段泓c李墨棠和刑部侍郎等人进入中军大帐议事，黄枫也回到帐中。 一下午没什么动静，黄枫能猜到李墨棠是跟着刑捕去查验死者和现场了，他也不急。 果然傍晚之后，李墨棠带着小暖过来了。 黄枫高兴的跑过去，看得李墨棠一愣，这么欢迎她？ 随后就见黄枫从她身旁路过，跑到小暖面前，张开手：“好久不见。” 小暖眨眨眼。 “举手啊，愣着干嘛。”黄枫催促。 小暖呆呆的举起手，黄枫立刻与她击了一掌。 “”李墨棠把小暖拉倒身旁，怒视黄枫，“你做什么！” “和你家丫鬟久别重逢，高兴，至于你嘛”黄枫盯着她的动作，“这看是在边关，可不要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放心，我不会动手。”李墨棠突然展路笑容，“你说我突然喊有刺客，说你要刺杀我，会是什么后果？” 黄枫嘴角一抽，赶紧转移话题：“还是说点别的吧，方便透露点凶案的事情吗？” 李墨棠笑道：“在这待了那么久，没人和你透露消息，难受坏了吧？” 黄枫无所谓的说道：“纯属好奇，你不说，我也不想掺和。” 李墨棠表情渐渐严肃：“尸体保存完好，并非一击毙命。” “等等，并非一击毙命？”黄枫有些意外，“死者有化神境修为，若非一击毙命，生死关头一定会全力爆发，那关中不可能没人察觉，有人设了阵法？” 第66章各种可能 李墨棠摇头：“不清楚，当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是布置阵法需要时间，还必须确保段少虎出现在阵法位置。 下午刑捕问过话，据段少虎麾下副将说，当天晚上段少虎不需要值夜，他有些心神不宁，临时起意才离开大帐，四处巡查的。” “这样啊”黄枫想了想，“如果段少虎是临时起意，凶手应该不可能临时布置阵法，掩藏出手时的灵气波动，除非他修习了相应的神通，或拥有遮蔽一方小天地的法宝。” “没错。”李墨棠补充，“虽说不是一击毙命，但凶手的实力，明显高于段少虎，他身上伤不多，战斗结束的很快。 仵作已经查验过尸体，没发现中毒的迹象，也没发现异族常用的鬼蜮手段。” 黄枫问道：“没了？没别的线索？” “没有。”李墨棠叹气，“安峪关实力在段少虎之上的将领也就几十人，但都跟着段泓将军出生入死多年，仗打得多了，脾气都比较火爆。 我们现在无法完全排除有人潜入安峪关的可能，找不到明确的证据，不好质疑他们。” 说完，李墨棠也知道就这么点线索，谁也没办法，于是问道：“想去现场看看吗？” “我吗，行啊。”黄枫在帐内实在待的有些闷了，能在关内走动走动，动动脑子也还不错。 “那行，等我和段将军c周侍郎说一声。”李墨棠离开大帐，没一会就回来了。 “怎么样？”黄枫问。 “我和他们说，你与我相熟，在树庐破了刘刺史被害的案子，如今已知的线索不足，又找不到新的，不如让你试试。” “那走吧。”黄枫朝角落入定，一言未发的孙休符问道，“师兄，要不要一起？” 孙休符这才睁开眼，果断回绝：“算了，斩妖救人，我当仁不让，动脑子的事，还是你自己去吧。” “行吧，走了走了。”黄枫催李墨棠出发。 李墨棠并不在意孙休符的冷淡，带着小暖，将黄枫带到案发地点。 周侍郎c刑捕和一些关中将士都在那里，段鸣燕看到他，有些惊奇：“之前你怎么没提在树庐帮忙破案的事情？” “说了也得有人信啊。”黄枫指了下李墨棠，“她不来作证，我说再多也没用。” “也是。”段鸣燕点点头。 虽然她在京城居住数年，但李墨棠早早就前往玉渊阁，两人之前仅听过对方，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 这一下午，她总是忍不住打量李墨棠，若非二哥的死，始终是插在喉中的一根刺，让她没心思想太多，否则同是女子，她很想和这位声名在外的公主殿下讨教一番。 而且天底下怎会有生得如此好看的女子，若自己是男子 段鸣燕摇摇头。 李墨棠总觉得这位段家千金的目光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 现场保护的还算完好，位置是在演武场附近。 夜晚守备巡逻最严密的地方，在粮草c水井等处，演武场这边，是关内夜晚相对僻静空旷的地方。 “你怎么看？”李墨棠问的同时说道，“有将士说，段少虎有晚上练武的习惯，可能是巡视之后，来演武场练武，被人袭杀。” 地面上战斗的痕迹非常清晰，似乎能佐证这一说法，但却很难说服黄枫。 “没道理啊。”黄枫皱眉。 “什么没道理？” 黄枫解释道：“杀人要有目的，为什么目标是段少虎，假设是异族做的，好不容易潜入安峪关，杀一个段少虎有什么意义？” 有将领冷哼道：“有什么难想的，大将军让异族吃瘪这么多年，对方杀他孙子泄愤呗。” 黄枫瞅了瞅他，直接怼了过去：“你这脑子，这辈子就只能干点冲锋陷阵的莽事了。” “你！”这将士大怒，却被一只手拦住，回头吓了一跳，发现是段泓亲自来了，连忙低头：“将军！” 黄枫可不敢撅段泓，连忙收敛语气，说道：“异族多久没动静了。” “十年！”段泓亲自回答。 黄枫说道：“是啊，异族十年没动静了，我们每个人都在担心他们会不会暗暗谋划着什么大阴谋。 安峪关，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拦在他们前方千百年，如果异族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关内，战略意义可想而知，怎么可能冒着露出马脚的风险，对段少虎出手。 因为要对大将军泄一时之愤，错失一举拿下安峪关的机会，异族不是野兽，不会这么没脑子。 就算真要泄愤，凭对方能悄无声息杀掉段少虎的实力，井中偷毒，烧毁粮草和营帐，都不难，对安峪关造成的影响更大。 再说段少虎，他久居关中，想与外人结私仇根本没机会，就算有，估计也没谁敢潜入安峪关寻仇。 大将军麾下，大家平时演武操练，应该亲如兄弟。 退一步说，近十年无战事，也就不存在谁抢功劳，没有利益冲突，就算没那么亲密，也不至于下杀手。 所以我认为，对方袭杀段少虎，是临时起意，是意外，原因很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秘密。 比如他发现有异族潜入关中，异族被迫冒风险将他灭口，如果是异族所为，这是唯一的理由。” 有将领高声说道：“说来说去，不还是异族？” “谁说的，我只是将各种可能都罗列出来。”黄枫看向段泓，“不管是不是异族，安峪关内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段少虎将军察觉了。 他之所以没和你说，我猜是这种察觉，还只是怀疑，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是在寻找证据的时候，被杀的。 大将军，如果方便，能否将段少虎将军的职务c经历以及安峪关内的部署图，还有当晚夜巡的路线告诉我。” 段泓还没开口，他身旁的副将便阻拦道：“开什么玩笑，这些都是机密！” 李墨棠平静的说道：“我可以为他担保。” 那副将还想再说话，段泓抬起手，拦住他，看向黄枫询问：“我只问一句，你有多大把握找到凶手？” “没把握。”黄枫毫不犹豫，开玩笑，他从来不给自己插旗，心里暗哼，“想让我立军令状，没门！” 没想到段泓竟然点点头，答应了，朝副将说道：“给他。” 黄枫愣了愣，那您老还多此一举问我干啥。 第67章仔细分析 难道是因为我的回答很务实？ 黄枫心里琢磨的时候，段泓朝段鸣燕说道：“你二哥的事情，你来与他说吧。” “好的。”段鸣燕点点头。 没一会，黄枫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和李墨棠c段鸣燕一起往回走。 途中，他心中与李墨棠传声：“你竟然愿意为我担保，这么信任我？” 李墨棠瞥他一眼，心中回应：“你在树庐甘为一城百姓冒险，勉强值得信任。” “勉强？行吧，随你怎么说。”黄枫笑了笑，好奇问道，“我看那周侍郎一言不发，抢了他的功劳，不会被记恨上吧？” 李墨棠说道：“这要是在昭阳，他必定阻拦，可这是安峪关，段泓将军刚刚又亲自出面，他能说什么，他恨不得早早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赶紧回京呢。” 一行人回到帐内，段鸣燕忍不住回忆：“我二哥自小就是天才，而且肯吃苦，小时候打熬体魄几个哥哥中最勤勉的，不止练武，修为进境也快，还熟读兵法，让我非常崇拜。” 黄枫问道：“他师从何人？” 段鸣燕说道：“小时候我家一门兄弟，都是父亲亲自操练，为他们筑基入门。 武夫的路数，都是按着军中将士们的标准来练，至于功法，修的则是我们段家的功法《崇山诀》。 这功法还是当初大夏开国时，太祖皇帝赐予我家的，一直传承至今。” 听到这话，黄枫望向李墨棠：“听说过吗？” 李墨棠想了想：“听过，应该是残篇，如果我没记错，这功法是脱胎于功法《风林火山》的山字篇，我记得这功法，至今没有收集齐，大夏也只得三篇而已。” “这么说，除了你们段家人，并不能排除还有别人会。”黄枫点点头，拿出关内的布防图，仔细查看，一边看，一边问，“你二哥如今在军中的职务是？” 段鸣燕说道：“没有战事，平日领兵剿匪，军功积攒缓慢，我二哥如今还只是个偏将军，负责护送军需。” “负责了多久？” “虽然我在汾舟，但二哥经常给我寄送书信，我记得清楚，他升任还不到一年，当时与我报喜来着，要不我找大哥来确认一下？” “不必，就算你记忆有出入，时间点应该也差不离。”黄枫望着部署图，自言自语，“军需指的是粮草c武器和甲胄这些吧。 兵器会送到甲仗库，粮草会存放到关中的粮仓里，而运送的记录，都保管在架阁库。” “有什么发现？”李墨棠问。 黄枫解释道：“段少虎的属下说，他当天是因为心神不宁才离开大帐夜巡的。” 李墨棠醒悟：“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在夜巡时发现了什么才遇害的，而是更早的时候就发现了什么，晚上很可能是去悄悄验证，才遇害的。” 枫说道，“所以异族的可能性，很低，如果是察觉到关中有异族，他没理由会犹豫，想要自己查验确认，果断说出来就是了。 所以他一定是发现了军中的一些勾当，可能涉及一些熟识的人，对了，安峪关多久补给一次军需？” 段鸣燕说道：“没有战事，粮草一年补充两次，兵器甲胄一年一次。” 黄枫顺着她的话说道：“那就是说，你二哥上任至今，最多也就护送了三次军需，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段鸣燕立刻说道：“就前不久，水灾过去，关中粮草不足，安峪关很多兵刃受潮严重，所以护送了一次，因为他路过汾舟，我与他见了一面，所以记得清楚。” 黄枫叹道：“这样啊，看来问题出在军需上，你二哥太聪明，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 段鸣燕陡然一惊，军需乃是一地军队的命脉，她连忙追问：“你指什么？” “我怎么知道。”黄枫摇头，“但我觉得你二哥有可能不是死在演武场。” “为什么这么说？” “在军中杀了人，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抹除痕迹，尽可能把线索都处理掉吗，毕竟交手时留下的痕迹是重要线索，可演武场上的痕迹，非常清晰。” 段鸣燕不解：“可其中确实有我段家《崇山诀》的痕迹，另一门功法，并非我军中将士修习的功法。” 黄枫说道：“是啊，留下这些痕迹，似乎就是想让我们认定，是关外的人袭杀了段少虎。 当然，我无法证明这些痕迹的真伪，不如假设一下，假如这些痕迹是伪造的，段少虎是在别处被杀，会是哪里？ 我们之前推断，他可能发现军需出了问题， 他想要查验，必然要去三个地方，粮仓c甲仗库和架阁库。 粮仓和甲仗库，全天有人在门口值守，如果段少虎去了那，守卫一定知道，而架阁库不一样，巡逻差不多两刻才会绕过去一次，而且离演武场不远。 段少虎会不会当天晚上去架阁库查看前几年的军需记录，在那里被害的呢？” 段鸣燕一听，当即起身：“走，去看看。” 在帐内坐下没多久，几人又赶往架阁库。 “这地方还真是不受重视啊。”黄枫看看角落布满了蛛网的架阁库，伸手扇了扇眼前的灰尘。 架阁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打扫，只是打扫了表面，“敷衍”二字在架阁库的维护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有灰尘倒是好事，如果有人来过，一定会留下痕迹。”黄枫走过一个个架子。 段鸣燕比他还急，一个个架子扫过，然后来到存放最近两年军需入库档案的架子前，上下打量，失望道：“没有痕迹啊。” “怎么会没有，你不觉得，这架子比其他几个打扫的更干净吗。”黄枫从架子上抽出册子，挨个翻了翻，又看看架子内测的角落，“架子打扫的比其他干净，但角落还是一样，明显是可以清楚了痕迹。” 段鸣燕不信：“可是若在这里战斗，地面和架子怎么会完好无损，没留下丝毫的战斗痕迹。” 李墨棠冷声道：“说明凶手实力，比我们预计的要高！” 第68章应该做的 黄枫点头：“我希望这是最接近真相的推断，但也不排除在另外两个地方遇害的可能。” 另外两处都有人把守，当时值夜的守卫都表示段少虎未曾去过。 “你的意思是，有人说谎？”段鸣燕不敢相信。 “很有可能，涉及到军需，最可能出现什么问题，无非是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这些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黄枫慢慢分析，“没有战事，军中吃饭定时定量，半年补充一次，如果少了太多，很容易被发现。 若是以次充好，粮草以粟米为主，可以储存很久，除非中间掺着坏的，否则用存了两三年的粟米，替换刚产的粟米，赚不了多少差价。 近些年，安峪关中可有食物腐坏，或者士兵食物中毒？” 段鸣燕摇头：“没听说过，等下我去问问。” “粮草之外，就是兵刃甲胄。” 黄枫刚开口，李墨棠就说道：“这些兵刃甲胄，是从军器监运送至此，大夏对军器监的监管非常严，为了防止军器监和军队勾结，中饱私囊，官员每年都会轮替，账目也会严查。” 段鸣燕也跟着说道：“兵刃甲胄平时训练都用着，安峪关的将领们都是打过许多仗的，若兵刃甲胄都是残次品，不可能没有察觉。” 黄枫笑道：“是这样没错，一批兵刃送来的时候，不会以次充好，送走的时候呢？” 听到这话，段鸣燕和李墨棠都愣了愣，至于小暖，一直都没跟上思路，她只负责睁大眼睛，用力点头，烘托气氛！ 黄枫继续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像这种操练不停，经常发生战事的边关，每年都会有大量兵刃和甲胄破损。 这些兵器都要回炉重造，若是运回去的时候虚报一些，将完好的兵刃掺杂其中，途中以次充好，替换掉，军器监对这些报废回炉的兵器，也不会太在意吧？ 而关中的兵器，常换常新，更没人关注，却不料你二哥细致入微，一定是在护送途中察觉了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段鸣燕发现还真有可能：“我这就去和爷爷说。” 黄枫没拦着，只是提醒：“记得单独和大将军说，切忌打草惊蛇。” “我知道。”段鸣燕离开。 见黄枫没急着走，四下张望，李墨棠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 黄枫不解：“隐瞒什么？” 李墨棠凝视着他：“我觉得你已经想到凶手了。” 黄枫承认：“有人选，没证据。” “谁？”李墨棠追问。 “没证据我一般不会乱说，先等等吧，等两天，容我再好好想想。”黄枫敷衍过去，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凹痕，似乎是被什么重物压过的样子。 思索一会，他起身问李墨棠：“去甲仗库和粮仓看看？” “好。” 一起去了甲仗库和粮仓，都检查完，李墨棠问道：“有什么发现？” “没有。”黄枫摇头。 没有证据，他第一个想到的办法，就是钓鱼执法，装作找不到凶手，一切如常，在下一次运送军需的时候，悄悄埋伏，看看能不能人赃并获。 可是军需半年才会补给一次，时间拖得太久，肯定不行。 还有一个问题，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人所为，就算钓鱼执法抓到了偷换兵器的人，也不见得对方就是凶手。 “还能怎么办呢？”黄枫突然嘴角一扬，朝李墨棠问道，“要不要赌一把？” “怎么赌？” 黄枫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辑妖司中有很多特殊的审讯手段吗，有没有那种召唤死人魂魄的手段？” “有是有，这是鬼道手段，一般不会用，大夏的百姓也好，将士也好，讲究入土为安，早日轮回，强留世间便会化为厉鬼。 无论是强行炼魂，还是从阴曹地府中将魂魄唤回，都是对死者的亵渎，段泓不见得会同意。 而且人死之后，唤回魂魄的最佳时机有两个，一是三炷香内，二是头七，据说魂魄在转世前，会回家一趟。 如今段少虎头七都过了，上哪唤回他的魂魄？” 黄枫提示她：“谁说一定要真的招魂了。” 李墨棠反应很快：“你想把凶手骗出来？” “不行吗？” “把凶手骗出来，是个好主意，但召魂这种办法，我估计凶手不会上当。” “确实，凶手行事十分缜密，为了掩藏真相，用了很多混淆视听的手段，让他上钩不容易。”黄枫也觉 得这办法不够稳妥，“想了一天，有点累，我先回去休息了。” 墨棠应了声，还在顺着黄枫的思路，思考如何把凶手诈出来。 等黄枫离开，李墨棠发现一天没插上嘴的小暖，望着她笑嘻嘻的，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小暖眨眼道：“小姐，你和黄公子真默契。” “呸！”李墨棠啐了一口，扭头就走。 小暖跟在她后面：“小姐，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黄公子在这里才来的，不是第一次了。” “巧合。”李墨棠不承认。 小暖抗议道：“小姐，你是不是当小暖傻！” 李墨棠回头瞅瞅她：“没有，我没当你傻。” “真的吗。”小暖高兴的跟在后面。 黄枫要是在场，一定会告诉她，你家小姐没当你傻，因为你是真傻！ 一夜过去，安峪关内没什么动作，周侍郎带着刑捕继续查案，为了早日破案，黄枫听说这一夜审了不少人，不过看上去仍一无所获。 早上，段鸣燕就过来找他：“事情我已经和爷爷说了，这是大事，关乎段家的名声，他会亲自调查这件事。 对了，你还有什么线索？” “暂时没有。”黄枫摇头。 段鸣燕也不算太失望，毕竟昨天一天的进展，比他们白忙了好多天要强得多：“我爷爷说了，除了一些涉及重要机密的地方，你都可以自由通行，只要能找出杀害我二哥的雄，段家欠你一个人情。” 黄枫笑道：“放心，我大哥说了，段家守关为民，为你们多上上心，是我们应该做的。” 孙休符睁开眼：“总觉得师弟在朝他甩锅。” 第69章演一场大戏 这话确实是自己说的，见段鸣燕看过来，孙休符只得点点头。 “多谢。”段鸣燕十分感激。 这时李墨棠也到了：“怎么样，想到办法了吗？” 黄枫摇头：“没有证据，还是要想办法让对方自己露马脚，架阁库那边，兵器折损更换的记录了吗？” “还在查，等会就有消息了。”段鸣燕说完，没过太久，又有人进入大帐。 “大哥，怎么样？”看到来人，段鸣燕当即问道。 段少鹏压低音量：“架阁库的记录，要和军器监那边的记录放在一起比对才行，爷爷已经将此事上报朝廷，从那边调来记录比对，还要再等等。” 黄枫问道：“我记得有一个架子外面的灰尘被特地清理了，这上面的记录，有没有丢失或者被调换？” “没有丢失，至于是否被调换，暂时还无法确定。”段少鹏有些不解，“说实话，如果真的如你猜测，有人将完好的兵器掺杂在损坏的兵器中，那记录的时候，也会记录在损坏数量的那一栏。 等到途中这些完好的兵器被替换掉，军器监那边，记录的损坏兵器数量，应该和我们这边的记录相符，对方没必要调换记录。” “不会。”黄枫果断说道。 “为何？”段少鹏问道。 黄枫解释道：“对方不记录偷了多少，怎么知道途中要替换掉多少，而且为了方便替换，运送时，真正损坏兵器和没有损坏的兵器，一定是分开装运的。” 段鸣燕忍不住开口：“对方可以单独记一个册子啊。” 黄枫想了想：“不会吧，直接在记录的时候用暗号标注一下多方便，单独记录一个册子有点麻烦吧，当然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但不管哪种可能，有一点可以确定，架阁库里有对方不想让段少虎找到的东西，所以才会出手。 如果想把对方诈出来，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不过需要一些人的配合，有人得办点蠢事。” 黄枫还没说是什么蠢事，其他人已经互相打量起来，似乎在看谁比较蠢，适合这个角色。 小暖悄咪咪躲到了李墨棠身后。 黄枫笑道：“别那么紧张，这事不会让你们来做，周大人不是带了好些刑捕吗，随便挑一位就好了，你们过来，我与你们好好合计一下。” 一个时辰后，黄枫说道：“两天后，按计划行事。” 见他又强调一遍两天后再动手，段鸣燕有些不解：“为什么非要两天后？” 黄枫敷衍道：“两天后军器监的记录才能送过来吧，这样演的更像。” “也对。”段鸣燕信了。 只有李墨棠狐疑的盯着他看了几眼，根本不信他的解释。 两天一晃而过。 按规矩，头七过了就要下葬了，段泓将军也不想再等了，亲自找到还在监督案件进展的周吏。 段泓也不管周吏身处演武场附近，当着所有人的面，沉声道：“周大人，这么多天了，你带了十几位刑捕调查，可有查到什么？” “段将军息怒。” “息怒？”段泓根本不让周吏把话说完，沉声道：“我段家世代为大夏出生入死，仅我段泓就在这安峪关守了五十载，如今我段家人遇害，周大人口中这些京城有名的刑捕，却连个屁都查不出来。 等我孙下葬后，我一定要好好问问陛下，都派了些什么人过来。” 听到这话，周吏额头和背部开始冒汗，真要是这样，他这刑部侍郎算是做到头了，他朝身旁刑捕吼道：“这么些天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查到线索？” 刑捕似乎被吓到，连忙回答：“刚刚查到一条线索。” 周吏立刻问道：“什么？” 刑捕回答：“段少虎将军麾下有人说，临行前，他似乎将记录的损毁兵器数目抄了一份。” 周吏有些恼火：“为什么不早说？” 刑捕解释道：“过很久了，去往最近的军器监补给兵刃甲胄，一来一回，走的顺畅也要一个多月，这次赶上汾舟水灾，又耽搁了半月，那人都快忘了，根本没想到和这事有关，还是我仔细询问才想起来的。” 周吏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说话的地方是演武场，不是将军大帐，赶快打断刑捕：“行了，别在这说。” “段将军，咱们还是去帐内说话吧？”周吏看向段泓。 泓转身，一行人返回大帐。 不过这消息，算是流传开了。 下午，段鸣燕带黄枫和孙休符去到炼器坊。 五天时间，刀已出炉。 见他们过来，胡道春将炼好的刀递给两眼放光的孙休符，笑道：“炼器和修炼一样，底子好才能事半功倍，看得出，你这刀打造的时候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不然我也不会炼得这么顺利。” “多谢前辈！”孙休符捧着刀，连连道谢。 黄枫在旁边忍不住提醒：“师兄，注意形象，你都快亲上去了，这有人在呢。” “哈哈，爱刀之人，可以理解，恰好那异种精铁还剩下一些，可以帮鸣燕也炼一炼。”胡道春说完，关切的问道，“你二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终于有线索了。”段鸣燕咬牙道，随后将他们的推测和刑捕的发现说了一遍，“我猜二哥当晚就是去架阁库取记录，想与自己事先的记录做比对，看看他离开这段时间，看看是否有人动手脚，以印证自己的猜测。” “你二哥还记了一份？”胡道春问道。 “是啊，您也知道，我二哥从小就小心谨慎，他常说的便是有备无患。”段鸣燕有些忧伤，“不过谨慎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凡事他不自己查个明白，就不愿与人说，若是早将此事告诉爷爷，哪至于被人刺杀。” “是啊，你二哥一直是这般性格。”胡道春叹气，“那册子找到了？” 段鸣燕摇了摇头：“还没，大帐里找过了，没有，可能被他混在架阁库里了，还在找，希望能找到吧。” 聊了几句，三人离开炼器坊。 段鸣燕看了黄枫一眼，说道：“如今整个安峪关，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希望你的办法有用。” 黄枫笑道：“晚上就知道了。” 第70章你站我前面 风萧萧，夜微凉，月如霜。 安峪关内没有了白天演武场将士的操练声，变得安静了许多。 关中仍是高度戒备的状态，巡逻比往日密集得多。 架阁库被封锁，里面可以看到烛火，一群刑捕还在连夜寻找段少虎可能藏在这里的记录。 子时末，夜正深。 黑暗处有人影闯入架阁库，一尊洪炉巨鼎落下，以炉为心，法阵瞬间封锁整个架阁库。 胡道春根本没想说话，袖中飞出数把利刃，受灵气牵引，分散朝在场的刑捕刺去。 谁知看似埋头查阅记录，措不及防的刑捕，气息突然强盛起来，各施手段，挡下他的利刃。 “真是你啊。”黄枫转过身，身侧的烛光在他的脸颊上摇晃着，“这衣服是和周大人借的，被你捅出窟窿了，我怎么还。” “胡伯，怎么会是你？”扮作刑捕的段少鹏不敢置信。 孙休符一言不发，紧握手中刀。 李墨棠没有换刑捕的衣服，隐匿气息在架阁库角落，这时才现身走出。 黄枫还想在聊两句，谁知胡道春只是望了他一眼，不加理会，洪炉中火焰腾起。 这样的局面，还有把握杀了我们？ 黄枫心里疑问，突然察觉到强大的吸力自炉中出现，似乎想要将他们全部卷入火焰中。 一时间架阁库内的架子上，书页翻飞，随后呼啦啦的飞向炉子。 “不对，他的目标不是我们，是销毁所有记录。”黄枫喊了一声，却没急着出手。 反正这些记录又不是他的，万一这胡道春还有什么杀招，盲目当出头鸟容易掉毛，还是让“不高兴”顶上去吧。 剑光煌煌，斩向胡道春。 黄枫心里给自己点赞，胡道春于大师兄有炼刀的情分，对段家更是“忠心”数十载，估计段少鹏到现在都没接受眼前之人是杀害弟弟的凶手，只有李墨棠，无所顾忌。 这一剑直接将架阁库从中心斩成两段，胡道春没料到这一剑如此强横，直接躲到鼎后。 铿！ 巨响似钟鸣，响彻安峪关。 剑气斩进洪炉巨鼎，留下一寸深的剑痕，可惜未能斩断。 架阁库中的记录，在火焰中化为一只只火蝶，闪耀，湮灭。 “何必呢，其实有用的记录，早都拿走了，段少虎也没抄过什么记录。”黄枫在一旁说道。 被从中斩成两段的架阁库没有坍塌，大门打开，段泓带着诸多将领进来，随行的还有周吏和段鸣燕。 “胡伯伯？”段鸣燕一脸不敢置信，扭头去看爷爷。 段泓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果然也露出些意外和凝重。 眼看事不可为，胡道春这才收手，炉火熄灭，他飘身立于鼎上，望着黄枫：“是你设计的？” 段泓来了，黄枫也不怕黄少春和自己拼命，笑道：“是。” “你早就怀疑我了？”胡道春问道。 黄枫点头：“没错，第一次段鸣燕带我和师兄去拜访你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的炉子了。 作为炼器大师，洪炉鼎上布置阵法很正常，而且大多布置的阵法，作用都是收束热量，屏蔽周遭气机，凝聚灵气。 不管段少虎是在演武场遇害，还是在别处，凶手一定屏蔽了气机，否则有人交战，段泓大将军不可能没有察觉。 当晚段少虎离开大帐前往架阁库是临时起意，凶手不太可能提前布置阵法，谁的随身法宝能屏蔽契机，别人的我没见过，自然想到你了。 这一想，就越想越深，比如架阁库那边，你用架子挡住的地上的浅痕，如果我没见过你的洪炉鼎，绝不会想到是洪炉鼎压的，毕竟你这是四脚鼎，看上去和架子的压痕也差不多。 还有，当天你似乎受了点伤，想必是段少虎明知不敌且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他没向你出手，而是想出手毁掉周遭的物品，让人知道此事和架阁库内的记录有关。 而你为了之后伪造现场，掩盖真正的地点，用身体去挡了他的出手，所以当天我们见面时，腿才有点不利索。” 胡道春：“你接着说。” 黄枫看向段泓，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万一老人家着急报仇呢。 见段泓点点头，他才接着说道：“这些都不算铁证，只是猜测，那就我就只能继续猜，你在这里袭杀了段少虎，然后把他带到演武场重新伪造现场。 段少虎修的是段家的《崇山诀》，除了段家人，我听段鸣燕说你在段家数 十载，你悄悄学会《崇山诀》的可能性最大。 还有，虽然你手中没有多少军权，但是军需补给时，会让你来鉴损，一些没有损坏，或没有明显损坏的兵刃甲胄，你说不行了，就会放到损坏的兵刃里，运回军器监重铸。 一个疑点，牵扯出许多疑点，都集中在你身上，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巧合，缺的只是证据。” 段鸣燕想上前质问，被段泓拦住，他亲自开口：“我段泓视你为朋友，我段家待你不薄，为何要这么做？” 胡道春沉声道：“为了钱！” “胡说八道。”黄枫突然打断他，“不可能是为了钱，你早就踏入还虚境了，又是炼器师，要钱有什么用，而且你在安峪关几十年，很少离开，想要钱，早就离开了，随便找个大仙门当客卿，都比在安峪关暗暗倒腾军需强。 还有，今晚你来架阁库，看到我们并不惊讶，说明你早就料到可能是埋伏，可段少虎就算抄了一份记录，最多也就是将参与此事的一些将士揪出来，不一定会牵扯到你身上，可你还是冒着风险来了。 这说明在你心里，你的自身安危，并没有销毁记录那么重要，也说明你是凶手，但不是主谋，而是埋在安峪关监视偷换军需这件事的一枚暗器，为的就是在某一天事情败露后，尽可能销毁一些证据。” 听到这，胡道春沉静的脸色终于变了，不过转瞬就收敛无踪。 见他凝望自己，黄枫朝李墨棠招招手：“过来一下。” 李墨棠走过来：“做什么？” 黄枫：“站我前面。” 李墨棠站到他身前，不解：“然后呢？” 黄枫：“没事，就站我前面就行。” 李墨棠：“” 她总算反应过来，这是怕胡道春拼命，拉她挡刀呢！ 李墨棠很想回身一剑捅死他。 感觉安全了许多，黄枫朝胡道春问道：“我猜这些，可都正确。” 胡道春说道：“当然不是，先说说错的吧。” “你说。” “《崇山诀》我可不是从段家偷学的。”胡道春说完，从腰间方寸物中抽出一柄长枪，脚踩洪炉鼎御空而起，看上去是要逃。 第71章小暖很失意 胡道春很清楚，自己能否逃走，关键在段泓。 凭他还虚境的实力，在久经沙场的段泓手中，可能一招都撑不住，但为了这一天，他也是准备过的。 踏鼎升空，胡道春单手掐诀，低喝一声：“困！” 洪炉鼎瞬间暴涨至一座小山状，朝段泓落下，四脚扎进地面，化为困阵。 “相识几十年，就是畜生也有感情了，胡道春，你连畜生都不如！”段泓不再压抑怒火，抡起手中春秋大刀，砍向洪炉鼎的一脚。 一时间，安峪关内似有地龙翻身。 只是一刀，洪炉鼎一脚就几乎被斩断，困阵险些被破。 可多斩一刀，就多耽误一些时间，胡道春腾空后，手中长枪一挽，烈火奔腾，涌向企图追赶的将士，脚下如风，眨眼就冲出百余丈。 御剑追赶却被枪势阻隔的李墨棠有些惊讶：“侵掠如火，其疾如风，大夏收集的《风林火山》残卷便是这三篇，他怎么会？” 黄枫：“你问谁？” “反正没问你！”李墨棠咬牙说道，“还不拦他。” 黄枫看着追上去的将士，没出手：“安峪关这么多人追呢，段将军也要破阵了，他跑不了，而且我有后手。” “什么？” “你没发现我师兄不见了吗。” 胡道春速度极快，他相信只要洪炉鼎能多困段泓一阵，其他人应该追不上他。 只是没想到，刚要出关，前方竟有人扑来，气势汹汹，长刀所向，势如狂流，他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是孙休符。 怎么都没想到，段鸣燕偶然带回来的两人，竟然成了搅局者！ 此刻若是黄枫，一定会大喊一声“拿我炼的刀砍我，你要脸吗”，说不定会让孙休符出现短暂的失神。 可惜胡道春拉不下这个脸，或者说根本没往这边想，大喝一声，枪如火龙，火借风势，咆哮着朝孙休符卷了过去。 只要一点空隙，他就有把握闯过去。 然而孙休符毫无惧色，也未见守势，摆明了硬碰硬，迎着就是一刀。 被惊醒的士卒们仰头张望，觉得有些眼花，怎么安峪关上空有两轮弦月。 再仔细看，高挂的是月，下面的是刀芒。 刀芒过处，胡道春的枪势就好像水中倒影，被一道涟漪荡碎。 “师弟算到你留有后手，让我提早在外面拦你，这要放你跑了，他又要数落我了。”孙休符拦在胡道春面前，不露丝毫空隙。 这一会的功夫，追来的将士已经把胡道春团团围住。 这时身后又一声巨响，洪炉鼎的困阵被段泓生生斩裂。 大势已去！ 胡道春手一扬，一道燧火冲天而起。 黄枫远远看着，没过去，和身旁的李墨棠说道：“这是在和谁发信号吧，你猜能不能抓到活口。” 话音未落，胡道春已经望向段泓，火焰从体内涌出，转眼将他燃尽，只留下一道回声：“杀少虎，非我所愿。” “这么快，猜的机会都不给你。”黄枫有点惋惜。 李墨棠没理他，刚刚等在外面的小暖，跑过来询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黄枫和小暖解释道：“没什么意思，非他所愿，不代表他是被强迫的，他可能确实对段家有些感情，但他对背后的主谋更加忠心，而且安峪关中，绝对不止他一个人，刚刚的燧火，应该就是给其他人看的。” “报！” 和黄枫料想的一样，确认胡道春将自己燃尽，绝无生还的可能，段泓刚刚回来，就有将士来报：“将军，营中有多人自杀。”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和偷换军需有关。 自杀的这些人，是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查出来的，暗中还有没有，谁也不清楚。 段泓面沉如水，命人连夜核查军需记录，亲自去写奏折禀明圣上。 “看来这一夜，有得折腾了。”黄枫和李墨棠说道，“我就不管了，老规矩，功劳大家分一分。 段将军和周大人戏演的好，在架阁库，是挡住胡道春，他想跑，是我师兄拦住的，一切与我无关。” 李墨棠的眼神明晃晃透露着两个字：怂货！ 黄枫很不爽，教育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你懂不懂，我担心自己太优秀遭天谴有错吗。” 李墨棠：“” 黄枫：“我追求的是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墨棠冷哼，“你如果真是擎天树， 再怎么弯腰，也藏不到林子里。” 黄枫根本不吃这一套：：“弯腰不行，我躺平总可以了吧。” 小暖这次很机灵，提前轻抚李墨棠的后背：“小姐别生气，消消气。” 黄枫悄悄给她竖了给大拇指。 段鸣燕从远处过来，似乎还没完全消化掉这件事，神情不见之前的豪迈，写满了难过：“除了胡伯胡道春，军中这么多人自杀，爷爷必须连夜处理，他让我与你说，感谢你为我二哥揪出真凶，段家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我收下了，你节哀。” “谢谢。” 凶手抓到，段少虎也该下葬了，段鸣燕去帮忙准备，没和他们多聊。 “此间事了，明天我也该撤了。”黄枫心心念念回去养小妖娘，和李墨棠说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军需不知道流往何处，暗中必然有势力意图谋逆，你可要当心了，别下次见面，成了亡国公主。” “担心我？大可不必！”李墨棠提醒，“还有，你这话在别处最好不要乱说。” “明白明白。”黄枫准备回大帐。 李墨棠犹豫了一会，突然喊住他：“要不你与我回京？” 黄枫随口问道：“干嘛，做驸马？” 小暖吃惊的张开小嘴，黄公子他说了，他向小姐等等，这算是调戏，还是表达倾慕。 李墨棠咬牙笑道：“可以啊，我待嫁的妹妹还有几个，我与父皇说说，挑一位介绍与你认识？” 听到“可以”，小暖刚想怒放的心花在后面的话中戛然而止。 她有些急，心里叨叨：“小姐，不可以啊，如今有一位真挚的黄公子在你面前，一定要珍惜，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黄枫适可而止，没再和李墨棠斗嘴，摇摇头：“算了，京城规矩太多，我还是喜欢自在点。” 说完，他挥了挥手，回去大帐找孙休符。 见李墨棠没再挽留，小暖两腮一鼓一鼓的，像一只金鱼，十分失意。 “你怎么了？”李墨棠问。 “啊，没什么。”小暖扬起笑脸，乖巧无比。 第72章苍云山 孙休符拦下胡道春后，就先一步返回大帐，黄枫进来的时候，发现他正抱着刀，表情有些纠结。 这是怎么了？黄枫有些奇怪。 很快他就读懂了大师兄的表情，一柄心中完美的刀，结果发现是歹人帮他炼的，立刻就有了瑕疵。 要形容的话，可能是好不容易贴好膜的新手机，发现膜下面有个小气泡，怎么都弄不掉，其实没什么影响，可就是浑身不自在。 黄枫凑过去：“如果你不想要了，可以送给我。” “你走开。”孙休符连忙抱着刀远离他，有点像抱着鸡逃离黄鼠狼。 黄枫没有和他继续开玩笑，感慨道：“看来师父的卦挺准，大夏要乱了。” “师父的卦一直很准，就你一直不信。”孙休符收好刀，有些忧愁：“若是大夏内部打起来，异族得到消息，必然会有动作，到时候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黄枫：“幸好天门境修士一般不会插手战争，否则当真要天崩地裂。” “是啊。”孙休符点点头，“师父说过，天地有道，国有国势，国势即民势，即一方苍生大势。 天门境修士已经走到登仙的最后一步，这时候手上沾染太多生灵鲜血，有违天道，抗衡一方太长的苍生大势，有违人道。 届时推不开天门是小事，若真有仙惩，被九霄雷劫直接劈死，灰飞烟灭可就惨了。” 黄枫仰望，没有天空，只有大帐的棚顶，意境顿时弱了不少：“师兄，这里的天真有九重吗。” 孙休符笑道：“凭你的资质，以后自己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黄枫飞快说道：“不，还是大师兄先上。” 孙休符不笨，怒道：“怕有危险，让我帮你探路是吧！” 黄枫赞道：“师兄睿智！” 凶手被抓，刀也炼好了，两人心情都比较放松。 “师兄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和我一起回宗门吗？”黄枫问道。 孙休符没有犹豫：“嗯，此次下山有些时间了，如果天下要乱，我打算在此之前，好好闭关，让修为再精进一些，到时遇到群魔乱舞，起码可以保护亲人c百姓，出一份力，你呢？” 黄枫还没答，他就轻拍额头：“是我多嘴，不该问。” 是不用问，黄枫跑来是为了望月葵的花籽，自然是要回去养猫喂鱼了。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这师弟看上去惫懒，不爱管闲事，但真正遇到事，从不会袖手旁观。 后半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一早，黄枫和孙休符便向段鸣燕辞行。 段鸣燕虽然想让他们多留一些时日，但此刻安峪关内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知他们久留不便：“走之前，去见我爷爷一面吧。” 黄枫婉拒：“别了，你爷爷一生为了大夏，如今刚刚失去一位孙子，却还要费心处理军务，我和师兄不过出了小力，难道走之前，还非要劳烦他亲自与我们道谢不成，算了。” 听到这些话，段鸣燕十分感动：“不打不相识，能认识二位，是我的荣幸，你们的恩情，段家永世不忘。” “夸张了，以后常联系，我会让师兄给你寄信的。”黄枫笑道。 段鸣燕当即点头：“好。” 孙休符：“？？？” 要走的时候，李墨棠和小暖过来：“大将军的折子要递到京里，恰好我也要乘遮天雕回去，遮天雕日行万里，绕点路将你放下，不算耽误事，要不要一起？” 小暖积极游说：“一起吧，坐大雕可好玩了。” 黄枫笑容和煦：“是吗，你有这样的认识真是太好了。” 小暖点头：“是啊是啊。” 黄枫不逗她了，有点心动，早一天回去，以后小妖娘就早一天帮他暖床：“行啊，那一起吧。” 得知要绕点路先将黄枫送到凤平，段少鹏一点意见都没有，还很高兴。 周吏配合演了一出戏，于找到真凶也算有些功劳，至少回去可以安心交差，看黄枫也挺顺眼。 他虽然挺好奇李墨棠和黄枫的关系，但官场混久了，什么时候该听该问，什么时候不闻不问，心里有数的很。 雕行千里，不过一个时辰。 周吏有刑捕们护着，其余人等都是修士，也不怕高空风寒，氧气稀薄。 只是没想到刚出发没多久，遮天雕突然长唳一声，李墨棠也心有感应，御剑而起。 黄枫远眺，发现云下一柄三尺碧玉小剑，剑尾拴着一封信，电掣而来。 “不必惊慌，是玉渊阁的信剑。”李墨棠说完，迎上前，手掐剑诀，玉剑立刻得到召唤，放慢速度，翩翩悬到她面前。 李墨棠取下信，看完后，表情有些怪异。 “出事了？”黄枫问道。 “没有。”李墨棠随手一甩，竟然将玉渊阁的信直接丢给黄枫，“自己看。” 黄枫也知道，能这么随意扔给他，别说秘密，可能连事都算不上，难道宗门里有人给她寄了几则笑话？ 他低头看信，顿时也有些无语。 十二仙门之一，苍云山，本代最杰出的弟子管太虚出关了，邀请各宗门弟子前去试剑。 玉渊阁收到消息，便通知了李墨棠，倒也没强求，意思就是想去就去。 等黄枫把信递回来，李墨棠不屑的哼道：“也就苍云山能做出这种事。” 小暖在旁边点头：“就是就是，闭关出关要通知大家，下山历练也要通知大家，好像这人未来必定能推开天门一样。” 黄枫也挺徐景山评价过，苍云山的人最是自恋，再听小暖说的，总觉得这宗门很会营销的样子。 不过都太虚了，真不需要补补吗。 心里吐槽，黄枫对这事半点不感兴趣，随后问道：“你打算去？” “有这个想法。”李墨棠把玩着手中玉剑和信笺，在京城憋屈出来散心，虽然解决了安峪关的事情，可她并没有太多出手机会。 如果真要和人切磋，她当然是想和黄枫动手，不过这家伙和泥鳅差不多，百般搪塞敷衍。 如今有人主动邀请，而且苍云山的人应该很耐打，倒是可以借机宣泄一番。 黄枫看李墨棠的表情，就知道她心动了，也知道可能有人要倒霉了。 第73章第二只瓶子 黄枫本想当个乐子看，让李墨棠打完把结果告诉他，如果能像说书先生一样详细描述一番就更好了。 谁知刚要开口，他突然感觉心中有些波动。 此时宗门内，心湖突然荡起涟漪，和第一次出现异变时相同，一枚灵气所化瓶子浮出水面，转眼又消失不见。 徐景山站在湖旁，遥望天际：“起风了！” 遮天雕上，黄枫觉得心中的波动有些熟悉。 倏的，一只瓶子在心中浮现，看似和以前的瓶子没什么不同，可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黄枫，这不是李墨棠的心声。 果然。 “诸天仙佛，保佑小生此去京城赶考，不要遇到妖魔鬼怪，平平安安，一路顺风，走了这么久，终于要到苍州了。” 瓶中心声的主人是个男声，感觉是个懵懵懂懂的书生。 黄枫很想装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从心声判断，这书生应该是独行，而且没什么修为的样子。 按照徐景山的说法，心湖出现状况，必定牵扯天下大势。 东石镇发生的事情，勉强证实了他的话。 那么他如果不去，这书生出了意外 “还有负罪感啊。”黄枫有点纠结，“等等，如果真是能影响一方天地的人物，命应该挺硬，我不去也没关系吧，大不了等我回去喂完猫和鱼再去。” 犹豫了好一会，考虑到回到宗门也要被徐景山赶出来，到时候就没有遮天雕这么便利的交通工具了，而且不去实在有些良心不安，黄枫忍痛下定决心。 他从怀里取出木盒，塞到孙休符手中：“师兄，我要去一趟苍州，你回去记得，一定要帮我喂猫喂鱼。” 孙休符茫然的结果木盒：“行是行，你去苍州做什么？” 不等黄枫回答，小暖就在一旁惊呼：“黄公子，难道你要去挑战管太虚？” 黄枫：“哈？” 小暖说道：“苍云山就在苍州城不远呀。” 黄枫义正言辞的说道：“第一，我是去苍州，不是去苍云山，第二，太虚听着就不行，不值得我挑战，瞧不起谁呢。” 小暖一脸茫然，古语“太虚”二字，释为“深玄之理”，指的是“道”，可不是谁都敢取这名字的，为何黄公子这么嫌弃鄙夷？ 难道是两人结过仇？ 不太可能，以苍云山对管太虚的重视，若两人真结过仇，哪会平平安安，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么一想，难道黄公子听说小姐想去试剑，嫉妒了？ 小暖瞬间兴奋起来，看看李墨棠，又看看黄枫，大眼睛笑成了两条缝，活脱脱一个小傻瓜。 “她怎么了？”黄枫问李墨棠。 看到自己这丫鬟行为越来越奇怪，李墨棠当即伸手敲了过去。 ??！ 小暖不笑了，捂着脑袋，委屈屈。 李墨棠这才问黄枫：“你真要去苍州？” 黄枫点头：“嗯，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办。” 李墨棠邀请道：“此地离苍州已经不远，那便同行吧。” “你也决定好要去苍云山了？” “嗯，去试剑。” 好斗的小婆娘啊，黄枫摇摇头，心里嘀咕，没拦着：“行，那一起吧。” 李墨棠此去苍云山，两位天之骄子，看来总有一位要成为对方的砺剑石了。 和段少鹏等人告辞，李墨棠带着小暖，和黄枫从遮天雕上纵身跃下，向东而行。 在安峪关外等了好些天，在遮天雕上又憋了一天的机灵鬼，总算可以出来透气了。 “你说的魔方，什么时候能给我？”机灵鬼一点都不认生，和黄枫讨要魔方后，又热情的向李墨棠和小暖做自我介绍。 李墨棠也看出，眼前的机灵鬼和寻常小鬼似乎有所不同，朝黄枫问道：“你养的？” “路上捡的。”黄枫言简意赅，从袖中掏出魔方。 之前李墨棠没来的时候，他接触不到案情，在帐中无聊，便做了两个，一个丢给机灵鬼，一个丢给小暖：“喏，你们玩吧。” 看到一人一鬼欢天喜地的结果，他有种给孩子们发玩具的感觉。 再一抬头，发现李墨棠看着自己，黄枫有点意外：“玩具你也想要？” “开什么玩笑。”李墨棠撇开头。 机灵鬼和小暖很快投入其中，李墨棠御剑而行，偶尔目光瞥瞥魔方，有些好奇。 过了好一会，机灵鬼拼出一面 ，大受鼓舞。 小暖发现自己连一只小鬼都不如，苦着小脸，和李墨棠说道：“小姐，好难啊。” “我看看。”李墨棠伸手接过，拿到手后，盯着黄枫，似乎在提醒他不要有意见。 黄枫扭开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思也确实不在这，还在想着瓶中心声的事情，那位书生还没到苍州，排除往京城的路，也还有三个方向。 “离苍州还有多远？”黄枫问。 李墨棠把玩手中魔方，头也不抬：“半个时辰应该就到了。” 黄枫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否和东石镇一样，顺利遇到正主，他可不喜欢找人，也希望这书生千万别半路出点什么事。 谁知不想什么，就偏来什么。 眼看要道苍州了，瓶子再次浮现，心声有些慌乱：“这里是什么地方，回去的路呢？” 黄枫大惊，迷路了？ 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老老实实沿着官道赶路，这是又去哪了。 “苍云山在苍州哪个方向？”黄枫问道。 “东面。”李墨棠手中魔方已经拼出一面，她似乎找到了诀窍，飞快的旋转着。 黄枫心里默默推断，苍州往北是往京城的路，可以先排除，东面是苍云山，十二仙门之一的地界，应该不会有太多妖魔鬼怪，如果书生在那边，可以晚点再去找。 他们在苍州西面，一路过来，没发现什么异常，那书生最有可能是在苍州南面迷了路。 “我有点事，你们先去苍州等我？” 听到这话，李墨棠放下手中魔方，她能察觉黄枫在遮天雕上突然转变态度，改道苍州一定有什么秘密。 不过她没打算追问，点点头：“好，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黄枫笑道：“暂时没有，有的话，我不会客气的。” 第74章救命啊 苍州南，一位年轻俊俏的读书人背着行囊，在茫茫大山中焦虑的寻找方向，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些，嘴里时刻嘀咕着经史子集，圣人教诲。 茫茫大山，他倒也晓得通过太阳辨别方向，可很快他就发现，不管往哪走，太阳始终在头顶。 “我不会是在兜圈子吧？”书生有些慌，一脚踏空，骨碌碌沿着山坡往下滚。 好在没有撞在大石头上，一阵头晕后，他发现自己躺在草丛中，周围野花繁茂，眼前不远的树林里，竟然藏着一座古宅，高墙大院，宅门上挂着红灯笼。 “遇到人家好问路。”书生心里喜悦。 黄枫和李墨棠分开，正往这边赶，听到书生的心声差点骂人。 这荒山野岭中，究竟是去问路，还是送给对方饱腹，实在难说。 黄枫如今对心湖漂流瓶有了一定的使用心得，之前是怕突然传声，吓着这书生，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管你遇到什么人家，离得越远越好。” 陡然心中有声音回荡，书生吓得差点跌坐在地，彷徨的看着周围，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哆哆嗦嗦：“你是人是鬼是妖怪？” 黄枫下意识要回他“不过是心有魔债”，想到这书生的危险处境，无暇打趣，立刻说道：“救你的人！” 这时书生也有所醒悟，这山林诡异，自己像是着了相，迷迷糊糊便走进来，这大宅确实不能入。 就在他准备听从心声，悄悄退走的时候，宅门突然敞开，一道温婉女声犹如在他耳边低语：“来都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宅中阴风鼓荡，将他卷入其中。 书生吓得心中呐喊：“圣人救我！” “我才不是圣人！”黄枫很烦躁，幸亏他第一时间赶来，要是先回宗门一趟，这书生可能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你别害怕，也不要激怒对方，小心周旋，等我。”黄枫也知道这话用处可能不大，连忙掐诀。 闭关半年，也是时候试试手了。 《航拍术》进阶，《翔龙术》c《暗剑术》！ 黄枫识海中，数道神念冲天而起，掠向山林身处。 “没有实体，威力差了些，但应付眼下局面应该够用。”黄枫心里琢磨着，又随手将纸飞机也撒了出去。 虽然已经有了进阶，但《航拍术》的功用依然不错，而且还能作为诱饵。 机灵鬼飘在黄枫肩头，就好像一个阴气探测仪，为他导航。 书生被卷到大宅内，宅门猛然关闭，他看到大院里四处张贴着喜字，人来人往，喜气洋洋。 一位嬷嬷过来拉着他的手，将他往正堂引：“公子，夫人等你好些时候了。” “等等我？”书生浑身不自在，想要抗拒，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嬷嬷的手。 “到了。”嬷嬷热情的将他送进正堂。 正堂中，一位身着红色嫁衣的美丽女子坐在那里，看到他，笑着起身，一句话就让书生懵了：“相公，你可算来找我了。” “谁谁是你相公。”虽然眼前女子实在漂亮，可这诡异的场景，实在让人害怕，书生连连后退，想要逃。 可他回头却发现，那位嬷嬷就站在门口，满面笑容的望着他：“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啊？” 那女人没生气，来到他身后，拉住他：“现在不是相公，过了今晚，不就是了吗。 我一直等你来娶我的，你看，我都准备好了，晚上咱们就拜堂，你饿了吧，要不先吃碗面充充饥？” “我不饿。”书生连忙拒绝。 然而女人并不理他，吩咐嬷嬷：“去准备一碗面。” 嬷嬷点头：“好的，小姐。” “过了今晚，就该喊我夫人了。”女人笑着抱住书生的脖子，“到时也该改口喊你老爷了。” 书生上下牙使劲哆嗦着，不敢开口，心里一个劲祈祷：“圣人你在哪，快来救我啊。” 那嬷嬷前脚离开，后脚就不知道从哪端了一碗面热气腾腾的面回来，放到他的桌前。 “快吃吧。”女人坐着他身旁，托着腮，眉目含情的望着他。 “可以不吃吗？”书生问。 “不行。”女人娇嗔，随后咯咯笑道，伸手拿起筷子，“难道公子是想我喂你吃？” “别吃！”黄枫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书生快哭了，这是他想不吃，就可以不吃的吗。 此刻黄枫已经通 过《翔龙术》俯瞰望到了书生，那有什么大宅和满院的下人，不过是坟上的蛇c蝎c蜈蚣c壁虎与蟾蜍，五毒俱全。 不过那女子倒是诡异，在翔龙术的监视下，依然不露破绽，维持着美丽的样貌。 “她是鬼！”机灵鬼亲自认证后，又补充一句，“很厉害的鬼！” 黄枫有点后悔没喊李墨棠过来了，有她在，应该不用自己动手。 也是没想到这书生能捅这么大的篓子。 再看那书生面前，堆满了蚯蚓c蛆虫，这要是吃下去，怕是会恶心一百年，到死都忘不了。 虽然进阶的《暗剑术》已经可以进行空中打击，可这书生没有修为，黄枫也怕误伤，希望他再拖延一会，传递心声道：“你问她要一面镜子。” 书生别无选择，只有相信他，立刻就问：“能不能给我一面镜子？” “公子要镜子做什么？”女人当即变色，甚至有点慌张，伸手摸着脸，“是我不好看了吗。” 书生小心说道：“不是，我就想照照我自己。” “公子不必照，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女人伸手轻抚书生的脸颊，随后慢慢往下。 书生声音愈发颤抖：“你你摸我心和肝做什么？” “哎呦，是我太着急了吗？”女人满面娇羞。 书生：“” 他如今只想大声喊出三个字：救！命！啊！ 此刻黄枫已经穿林而入，林中有稀薄的瘴气，让周围变得似虚非实，也难怪书生会迷失。 让他意外的是，这女鬼比他预想的还要强横，竟然相隔很远就发现了他，甚至超出了九七式的攻击距离，让他原本的计划顿时受阻。 看到这女鬼抓住书生，黄枫狠狠吐槽：“有人质是真的烦！” 第75章话疗 书生并未看到黄枫，不过发现大宅里的一众家丁如临大敌，他也明白，应该是圣人到了。 黄枫不知道书生眼中的场景，竟是如此滑稽，他只察觉到林中一众毒物正在朝他围过来。 没有立刻动手，是担心这女鬼强大，怕波及书生，眼下毒物远离书生，他自然不用客气。 几道来自空中的强大灵气落下，在林中瞬间爆发，一时间地面迸裂，草木横飞，一众毒物当即湮灭。 看到大宅外的树林直接被掀了一层地皮，尸体满地，书生目瞪口呆。 在他眼中，这些尸体皆是人形，竟令他心中有一丝不忍，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想给自己一巴掌。 圣人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若一生气不救他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道碧色的光芒从树林中飞射而至，女鬼想要挡，又似乎很讨厌这力量，犹豫之间，慢了些许。 书生也怕被砸到，想要躲，却发现这碧色光芒来到近前，没有砸在他身上，而是柔和的落到他手中。 醒神玉一入手，清凉的感觉直冲天灵，眼前幻象瞬间消失，露出一片阴暗潮湿的坟头。 再看手边的面，哪有什么面，一条条长虫在蠕动，让书生脸色发白，双眼向上一翻，差点就要晕过去。 他战战兢兢去看女鬼，露出本来面目的女鬼血淋淋的，大片腐肉挂在骨头上，分外恐怖。 “嘎” 书生晕了过去。 成功让人质晕了过去，黄枫很欣慰，这女鬼似乎也察觉到暴露了本来面目，双手捂着脸，发出一生尖啸。 一时间，阴气滚滚，仿佛一道冲击波像四周扩散。 “你竟敢竟敢！”女鬼咆哮时，黄枫已经再次出手。 九七式强大又迅捷的攻击恍若雷霆，击穿了女鬼的头颅，将魂体打散。 可让黄枫没想到是，消散的魂体，没一会又重新凝聚。 “怎么回事？”黄枫下山次数不多，很多知识都是从徐景山那里听来的，见识终究比较少，遇到这情况有些懵。 好在之前捡了一只机灵鬼，这时派上了用场，给他解说：“她年岁有些久了，怨气和执念在这里扎了根，想杀她，要么化解她的执念，要么掀了她的坟。” 此刻，倒在地上的书生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许多年前，一位读书人赶考时，向倾慕的姑娘许下承诺，金榜提名，就回来娶她过门。 然而这一等，就是好些年。 姑娘每日遥望远方，等着意中人归来，也每日打量镜中的自己，看着镜中的容颜，一天天衰老。 从最初媒人踏破家里的门槛，她宁死不从。 到容颜不在，父母离世，只余她一人晚年孤苦。 她一直相信两人的感情，这些年几次打听，最初没有听说书生金榜题名的消息，以为他遭遇打击，还需寒窗苦读，后来担心遭遇不幸，每每暗自神伤。 直到多年后，一位从昭阳回来的同乡告诉她，当年的书生第一次赶考，确实没中。 后来听信一位算命先生，说他心中有太多牵绊，阻碍了他的前程，只有抛弃这些牵绊，才可能平步青云。 他一开始不信，隔年仍是落榜。 半信半疑，这读书人改了名字，之后再考，成功中榜，让他对算命先生深信不疑。 后来果真一路高升，做到了侍郎的位置，娶妻生子，生活美满。 听到这个消息，姑娘如泥塑木雕，半晌后掩面而泣，后来又哭又笑，半疯半傻。 她如今容颜不再，身上染疾，心中有苦有恨，却也知道，没能力去找这负心郎讨个说法。 某个夜晚，她知道自己大县已至，不想死在家中，一路蹒跚走入山中，找寻当年与书生偷偷幽会的地方。 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到！ 走的越远，走的越深，本以为会随着逝去而放下的执念却越来越重，直到将她吞噬。 不知道是何人为她挖了一座坟，一开始这坟周围，有野花遍地。 可渐渐的，被瘴气和毒物占据，她每日梳妆，保留着当年最美的样子，却发誓要吃掉那些负心郎的心肝。 梦似乎很长，对昏迷的书生来说，却只过了一瞬。 这一瞬，黄枫已经决定好要掀掉能女鬼的坟了，毕竟做知心大哥哥，帮人化解执念不是他擅长的。 他比较擅长的是让人生气！ 谁知刚要动手，昏迷的书生突然醒了，聪明点醒了也该 在地上继续装死，可他偏偏爬了起来，神情复杂的看着女鬼。 “我做了一个梦，你就是梦里的姑娘吧。”书生的眼神充满怜惜，“我在梦中看到了你想安眠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小溪，顺着树林流淌向远方。” 令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一条水流自山中流淌而下，沿着山坡，一路蔓延至远方。 书生恍若未知：“那里沐浴阳光，鸟语花香。” 天空阳光洒下，驱散了林中的瘴气，阴森泥泞的坟头渐渐明亮，一只只鸟儿从山林深处飞来，盘旋在四周，叽叽喳喳，早就不复存在的野花，再次盛开绽放。 黄枫有点懵，言出法随，这是仙门书院的先生，才能做到的，而眼前这书生，刚刚还是一只弱鸡来着。 花了一息时间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扮猪吃虎耍自己，黄枫还是否决了这个猜测。 想要攻击书生的女鬼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周围。 书生继续说道：“这里有一对情人树，紧紧依偎在一起，你们曾在树下许下誓言。” 两颗树从坟下拔地而起，树荫遮蔽着坟头，土壤翻滚，将地上的毒物掩埋，一颗颗小草钻出土壤，围绕着坟头。 “你在临死前非要找这个地方，其实你心里怨他，却也没那么恨他吧？” 书生说完，实力强横女鬼掩面而泣，鲜血淋漓的腐肉从她脸上落下，新肉渐渐生长。 片刻后，她恢复了往日的容颜，魂体却也渐渐淡薄。 机灵鬼在黄枫肩上说道：“这书生化解了她的执念。” 黄枫人傻了：“我在这打生打死，他几句话就解决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话疗？” 第76章终日打雁被雁啄 女鬼魂体渐渐消散之际，脸上露出微笑，不再像之前那般妖娆中带着几分邪气，和煦如春的面庞惹人怜惜。 她缓缓开口，唇瓣启合，只是再没有发出声音，就在天地间飘散。 但书生读懂了，那是一声简单的感谢。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阵头晕，天旋地转，仰面向后倒下，心里祈祷脑袋的位置千万别有石头。 黄枫来得及赶过去接住他，不过让一个刚刚坐在坟头准备吃蛆宝宝的男人靠在自己怀里，实在有些难以忍受。 他一挥手，一道灵气将书生托住。 “没事吧？”黄枫问道，却不见回应，走过去才发现，这家伙已经沉沉睡去，还发出微小的鼾声。 灵气钻入书生体内查探，黄枫发现这书生果然有灵根而无修为。 这也让他相信了徐景山的话，天地之大，真有人能一朝得道，立地成佛。 虽然目前看，这“道”似乎没留存在书生身上，可却代表了他的潜力。 “有意思。”黄枫对心湖愈发感到好奇。 內视心湖，湖面波平如镜，他心念一动，两个瓶子悬于湖上，而湖中的倒影却不是瓶子，宛若天上星辰。 黄枫有些诧异，此种意向，是在第二个瓶子出现后才有的。 “不知道李墨棠和这书生，能否心中传声。”黄枫思虑时，心念一动，湖中两个瓶子倏的亮起，发散着柔和的光芒。 黄枫能感觉到，此刻李墨棠和书生才建立了联系。 随着他心念再动，两个瓶子的光芒渐渐消散，恢复如初。 “我这算是漂流瓶群组管理员，权限狗了？”虽然目前只有两个瓶子，但他已经感觉有点飘了。 只是恢复冷静后，难免会多想，他很好奇这些人是如何与心湖扯上联系，而心湖又要将他引向何方？ 灵气托着书生，黄枫离开山林走上官道，路上便听这书生在梦中还不忘备考。 “醒醒！”黄枫没让书生睡太久，他可不想像拖着婴儿车似的把书生带进城。 这书生睡眼朦胧，以为是在床上，翻身就起，扑通一声，仰在地上。 好在本来就低，没摔疼，他仰望俯视自己的黄枫，发现和他想象中的圣人形象，大不相同。 他心中的圣人，可能是须发皆白，和眉善目的老夫子，可能是温文尔雅的中年大儒。 而眼前这人，更契合他心中的仙人，无疵无瑕，独缺了几分仙风道骨。 正待他踌躇该如何称呼的时候，黄枫开口说道：“我不是圣人，也算不上仙人，我叫黄枫。” 这书生勉强还记得事：“刚刚在山林中，是公子在小生心中说话？” “是我。” “小生名叫聂文轩，字远志，感谢黄公子救命之恩。”聂文轩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拜谢。 “还记得刚刚具体发生什么了吗？”黄枫问道。 “具体？”聂文轩仔细回忆，“只记得一位女子邀我吃面，公子让我和她要一面镜子，后来坟头公子丢给我一块呕！” 估计是想起那碗面的真实模样，聂文轩跑到旁边开始吐，吐完摸了摸身上，有些慌：“公子丢给我的玉” “别担心，我拿回来了。” “那就好。” “再记不得了？” 聂文轩摇摇头，看来是真忘记自己言出法随化解女鬼执念的事情了。 “忘就忘了。”黄枫换了个问题，“知道自己有灵根吗？” “我？”聂文轩满脸惊讶，看上去并不知情。 “想走仙路吗？” “想，有哪个凡人不想走仙路呢。”聂文轩很诚实，但随后他话锋一转，“但我更想当官。” 这个回答着实出乎黄枫的意料：“考取功名，比问道长生更重要？” 对救命恩人，聂文轩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爹也很聪明，可惜家里没钱，我娘不顾家里反对和爹私奔，逃到榆州才生下我。 我小时候，爹娘就一直夸我聪明，说我是读书种子，以后一定能成为百姓爱戴的大官c好官！ 可惜榆州的官不是好官，大旱时节，却不放粮，和当地粮商沆瀣一气，鱼肉百姓。 土地干涸，种不了粮食，我爹便去打猎采药当杂工，没想到一次上山出了意外，跌落山崖。” “节哀。”黄枫叹息。 谁知聂文轩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爹没死，就是摔断了一条腿。 ” 黄枫：“” 聂文轩认真说道：“我爹不能干活，我娘就把他和我爹私奔时，随身带的唯一一件首饰当了，两人省吃俭用供我读书，才让我走的今天。 他们希望我成为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好官，所以相比成仙，我更不想让他们失望。” 黄枫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该说这小子迂腐，还是该赞他感恩c赤诚。 “不过”谁知聂文轩突然来了口大喘气，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能一边当官一边修仙吗？” 黄枫有种终日打雁，不小心被雁啄了眼的感觉，竟然被这小子晃了。 克制住给他一脚的冲动，黄枫没好气的说道：“你先跟我来。” 仙路和仕途都想要，不是不可以，但是仙门书院和大夏朝堂的关系，以及大夏对拥有灵根的书生是何态度，他都不如李墨棠清楚，不如让她给建议。 往苍州赶的路上，黄枫与聂文轩闲聊：“你就没想过，你爹娘要是知道你有灵根，可能就不希望你当官，转而希望你成仙了。” 聂文轩诚实说道：“想了，可我觉得我爹娘还是更希望我当官，我家虽然穷，但爹娘都很热心，邻里有困难，能帮忙的一定帮。 我爹说他小时候志向，就是为更多的百姓谋福祉，我娘说是爹的善良打动了她，让她愿意不顾一切与爹私奔。 我的字，是我自己起的，字远志，就是想继承我爹小时候的志向，当然，这也是我的志向。 虽然公子你说我有灵根，虽然成为厉害的仙人，也能为百姓谋福祉，可是我长这么大，只会读书，成为修士，我不确定以我的天赋，能取得什么样地成就，是不是真的比做一个凡人更好。” 第77章她是公主 黄枫没告诉聂文轩，刚刚山林里发生的一切，足以证明他的资质就算称不上天下无双，也世间罕有。 一是觉得就算说了，聂文轩也不见得信，若是再让他先交二百两银子，那就彻底走偏了。 二是聂文轩有一种难能可贵的坚持，一个有信念的人，就算不告诉他，他也会一步一个脚印，登上本就属于他的高度。 大夏科举两到三年一次，赶考的读书人一茬又一茬。 黄枫记得他闭关前，秋闱刚过，春闱还没开始，也不知道云山楼上那群读书人考得如何。 举例下一次会试，还有一年半，虽说家远的考生，提前一年半载就要出发，可聂文轩似乎早过头了。 不会是算错日子了吧？ “你乡试考的如何，为何没参加今年初的会试，怎么现在往昭阳赶？”黄枫对此挺好奇。 “秋闱我去年考过了，第二名，不是解元。”说到这，聂文轩有些遗憾，“秋闱都没拿第一，就算参加今年的春闱，也不可能进三甲，于是我放弃了年初的春闱，又专心学习了一年。” “怪不得只有你一个人赶路。”黄枫恍然。 熟识的同乡去年动身，现在都考完了，聂文轩等到现在，可不得孤零零一个人。 聊到这事，聂文轩话还挺多：“本来以为再等两年会给爹娘增加负担，没想到中举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许多人喊我老爷，还有人邀请我写对子。 我还记得第一位请我写对子的，是离我家不远的瓷器铺掌柜，写完他塞给我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够我家半个月的花销了！ 我怕自己写的不好，不敢收，那掌柜和我说，都是邻居，就怕我不收，才只拿了二两银子，请举人老爷写对子，一般少说也得十两银子呢。 我怕他骗我，后来打听了一下，还真是，可是我总担心，自己写得不值这些银子。” 黄枫：“于是从此你再没收钱给人写对子？” 聂文轩挠挠头：“那倒没，我都给他们便宜了，我觉得当时写得好的，就收八两，写的一般的，只收五两。” 黄枫：“” 聂文轩继续说道：“不过邻里乡亲，尤其年关的时候，给他们写春联，我是不收钱的，我连明年的都给他们写好了。 我本来没想这么早出发，毕竟距离下一次春闱，还有一年半，但爹娘都劝我早些动身，路途遥远，早些走不必那么急，而且一路可以增长见识，到了京城，还能多结识一些志趣相投的人。 爹娘说的果然没错，这才出门没多久，我就撞见鬼了，又遇上黄公子，增长了不少见识。” 黄枫心道：“你确定不是在讽刺你爹娘？” 一路上，听聂文轩讲述老家榆州的生活往事，也不会觉得太无趣。 说着说着，两人来到苍州城门口。 黄枫发现苍州城门口的卫兵神情紧张，如临大敌，他最近有些条件反射，第一反应是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等看到排队入城的人群中，有许多修士，侧耳旁听，听到有不少人提起苍云山，他才反应过来，想必苍云山那位天之骄子出关邀人试剑的消息，不止通知了十二仙宗，很多修士也闻风赶来凑热闹。 修士多了，难免会闹出事情，也不难理解城门口的卫兵为何如此紧张。 黄枫带着聂文轩排队入城，进城后联络李墨棠，在一家客栈房间里汇合。 见了面，李墨棠看了聂文轩一眼，有些疑惑，她能看出对方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任何修为。 这人和黄枫那两位师兄弟白炀c孙休符完全不同。 “这位是？”李墨棠问道。 黄枫简单介绍：“刚认识。” 聂文轩从旁解释：“是的，黄公子刚从女鬼手中将我救下，对我有救命大恩。 说实话，当时我都绝望了，若非黄公子的声音在我心中唔” 突然说不出话，聂文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吓得睁大眼睛。 李墨棠没有理会他有些滑稽的模样，目光倏的锐利起来，盯着黄枫。 “嗯？”黄枫总觉得这目光有点的奇怪，像是发现男朋友通讯录里多了陌生号码似的。 至于吗！ 不过随着“漂流瓶”的增多，和李墨棠又日渐熟悉，他本来就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她说说这件事。 可惜聂文轩说的有些快，也怪他忘了叮嘱。 黄枫挥挥手，堵住聂文轩嘴的 灵气渐渐消散。 恢复正常，聂文轩连忙说道：“我刚刚是我为什么说不出话了？” 黄枫：“你说太多了！” “啊，那我少说”聂文轩不笨，隐约猜到自己好像透露了什么信息。 一旁的李墨棠打断他：“我觉得说得不多，你接着说。” 聂文轩摇摇头。 黄枫在旁边笑道：“没招了吧。” 李墨棠没指望能从聂文轩口中问出太多消息，但是看黄枫得意的模样，心里就很不爽，故意说道：“你是准备赶考的考生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保你上榜。” “她确实有能力做到。”黄枫慢悠悠倒了杯茶，推给聂文轩，悄悄使眼色。 聂文轩接过杯子，双手捧着，领会了许久，感觉好像懂了，于是说道：“可是我自己能考上呀。” 黄枫很满意，接着说道：“她能保你上榜，也能让你上不了榜。” 虽然是修士，但大夏科举不是修士能干预的，聂文轩只当是玩笑，继续配合：“这样做，良心不会不安吗？” 黄枫乐了，没想到能和自己配合这么好，意外惊喜：“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对了，她还认识仙门书院，可以引荐你去修学。” 聂文轩诚实说道：“可是我不想去。” 见这两人一唱一和，而且明显是黄枫挑唆，李墨棠暗暗咬牙。 就听黄枫又说道：“她是大夏公主。” 聂文轩微微一愣：“真的？” “真的。”黄枫点头。 聂文轩信了，当即要跪：“小生拜见公主殿下，公主你有什么想问，尽管啊！” 黄枫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飘了，在这种读书人面前提什么公主，毕竟君臣父子的尊卑意识在这种地方还是根深蒂固的。 他气得吐槽：“你怎么那么狗腿，你的气节呢！” 聂文轩很茫然：“可她是公主呀！” 第78章担心你输 看到黄枫玩砸了，李墨棠忍俊不禁，心里也没那么气了。 而且她同样意识到，眼前这个书生，应该很受黄枫看中，想要引荐给她。 毕竟在此之前，黄枫从未主动揭露过她的身份。 “说正事吧。”李墨棠表情认真。 见状，黄枫朝聂文轩说道：“你先去隔壁歇会，吃饭的时候喊你。” “好的。”聂文轩立刻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和李墨棠行礼，“小生告退。” 把黄枫气够呛：“快走！” 李墨棠这时也开口了：“小暖，你去门外守着。” “是，小姐。”小暖噘着嘴，乖乖跑出门外，蹲在地上画圈圈，心里哼哼，“有秘密，连暖穿小丫鬟都不能知道的大秘密！” 房门关上，李墨棠灵气透体而出，在周围形成一道屏障，这才问道：“心底传声的事情，你总该给我个解释了吧？” “你不想先问问这书生？” “不想。” 黄枫点点头：“好吧，我挑能说的告诉你，我是在遮天雕上听到聂文轩的心声，与他建立联系。 我可以通过心声与你联系，现在也可以与他联系，以后可能还会和其他人建立联系，我不知道，毕竟这不受我控制。” 黄枫省略的有点多，但也没办法，更深入的信息，需要两人的友谊和信任经受住更多的考验才行。 现阶段，透露这些就够了，有些话还是留作日后再说比较好。 李墨棠冷静分析：“我没和聂文轩建立联系，说明一切的源头是你。” “可能是。” 李墨棠似乎看穿了黄枫在装傻，轻哼道：“你与我建立联系，东石镇出现变故，你和聂文轩建立联系，他差点被女鬼杀掉，而且不能保证还会不会有事发生。” “你想说什么？”黄枫问。 李墨棠盯着他：“我想说，你不会是灾星吧，或是某种能招惹祸患的邪恶存在。” “你说啥？”黄枫大怒，这锅他可不背，“我看你们才是惹祸精，我是专门给你们擦屁股的。” “你再说一句。”李墨棠当即拔剑。 这话放在这个时代，着实粗鄙了些，黄枫赶忙说道：“我的意思是，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 李墨棠忍了忍，收剑入鞘：“你和我也就罢了，那书生一点修为都没有，为何会牵扯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枫听出了乙酸的味道，他也不好太自作多情：“有一点我要纠正，聂文轩很有潜力。” 李墨棠反应很快：“如何得知，你救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云中城的城主，你知道吗？”黄枫兜了个圈子。 “当然，他的传说，恐怕没有修士不知道的吧，一生作画，一朝得道。”李墨棠不解，“聂文轩和云中城城主有什么关系？” 黄枫这才解释：“我确实从女鬼手中救了他，但那女鬼不是我解决的，是他。” “他？” “言出法随。” “不可能。”听到这，李墨棠也无法淡定，“你没骗我？” “当然没有，虽然很短暂，而且事后他似乎记不得了，但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人，一千年能出现几个？” “一个都不一定有，你告诉我，是想让我引荐他去仙门书院？” “他刚刚说不想去仙门书院，是认真的。” 李墨棠疑惑：“为什么？” “他想做官。” “什么？”虽然身为大夏公主，但她仍然难以理解。 “啧，我当时可能和你是一样的表情。”黄枫一边调侃，一边将聂文轩对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随后又说道：“他很清醒且坚定，他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有成为百姓父母官的品质，可是没人能保证他不会在长久的重压下改变。 尤其是看到他刚刚那么狗腿的一面” 黄枫很想穿插两句吐槽，可惜被李墨棠打断：“所以你希望我能庇护他？” “不，我希望你能给他保护自己志向和心意的能力，你身为大夏的公主，帮扶一位以后的好官，应该很乐意才对吧？” “我知道了。”李墨棠说这话，就算是答应了，当然后续少不了对聂文轩的考察，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黄枫想了想，暂时隐瞒了他可以控制其他人之间联系的事情。 聊完这些，李墨棠撤掉灵气屏障。 黄枫好奇问道：“苍州现在修士聚集，苍云山是不是太高调了，你还方便出手吗？ 如果只是私下比试，与他切磋切磋，输赢都无妨，可这般声势，你若出手，赢了还好，输了可就不止玉渊阁受影响，你公主的身份难免被提及。” “你担心我输？” “当然。” 李墨棠以为黄枫又会说几句怪话，没想到这次如此坦诚，有些意外：“谢谢，不过我不觉得自己会输。” 黄枫点点头，突然语气一转：“万一呢，切磋应该不能用身外之物吧，你有什么法宝或是贵重物品，可以先寄放在我这，如果出了意外，我会替你好好使用他们的。” 李墨棠深吸气，说道：“你最好三息之内消失。” 黄枫坐着没动：“开玩笑，别生气，这次试剑，谁都可以挑战吗？” 这个话题成功让李墨棠放下剑：“当然不行，只接受三十岁以下，还虚境以上的修士，拥有这样实力的修士，十二仙宗里都挑不出几个，让其他宗门修士观战，展示实力而已。 大夏治下，仙门都比较低调，有些仙门可以接受，有些很难接受，苍云山向来张扬，憋这么久，搞点事很正常，怎么，你想出手了？” “怎么可能，单纯好奇而已，你接受邀请，不通知对方一声？” “不急，明天让小暖去递帖子。” 两人正聊着，忽然小暖在外面敲门。 李墨棠唤她进来，就听小暖说道：“小姐，刚刚楼下有修士说，有人递了帖子，苍云山接了。” “哪个宗门？”李墨棠有点意外，竟然有人抢先了。 小暖有些迟疑：“听说没有宗门，我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消息准不准，我再去打听打听？” 李墨棠摇摇头：“算了，没必要，试剑什么时候？” “后天中午。” “到时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79章用不用还 听说黄枫要带自己去苍云山瞧瞧，聂文轩很兴奋，虽说平时接触不到仙门，但大夏十二仙宗他还是听过的。 尤其行事较为张扬的苍云山，经常出现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只是故事中有几分真假，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让他心中不由再次感慨爹娘的决定是正确的，提早出发，结实朋友，增长见识。 只不过黄枫在他的心中是恩人，还不敢轻易称为朋友，至于李墨棠，他更是不敢有丝毫僭越。 他的新朋友是一只小鬼，黄枫的机灵鬼。 初见机灵鬼，他可吓得够呛，不过机灵鬼倒是很自来熟的和他搭话，还把魔方借给他玩。 等他用了不长时间成功将魔方六面复原后，机灵鬼就和他称兄道弟起来，还有公主的小丫鬟，对他也另眼相看了。 上山当天上午，黄枫在城里转了转，买了一个瓜，和一包西瓜子，瓜子用油纸包起来，拎在手上，晃来晃去，西瓜则用灵气托着，飘在身旁。 看到他这模样，李墨棠很是别扭，问道：“你没有方寸物？” 提这事，黄枫可就有话说了：“没办法，穷啊，宗门穷，师父比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还穷，你说像话吗！” 方寸物这种东西，算不上罕有，找些合适的天材地宝，寻一位炼器师就能制作，不说十二仙宗，就是普通仙门的弟子，也差不多人手一个，也就在没有宗门倚靠的山野修士眼里，颇为珍贵。 黄枫和他师兄弟背后的神秘宗门竟然穷到这份上，她是没想到的。 李墨棠从方寸中取出一支簪子，丢给黄枫：“你先用着。” 黄枫有点惊讶：“先用着？还要还的？” “”李墨棠瞅瞅他，咬牙道，“不用还了。” 谁知黄枫又问：“我用簪子，不太合适吧，有没有别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诉求很合理，黄枫拿着簪子在脑袋上比量给她看。 面纱下，李墨棠轻轻抿嘴，克制上扬的嘴角，在自己的方寸物中找了找，又摸出一个香包。 这次还没给，黄枫就率先拒绝了：“土豪金？也太丑了！” 小暖睁大眼睛，小姐你连香包都送，进展这么快？她怎么不知道！ 再听黄枫拒绝，她在旁边很想大声说话，好不容易才忍住。 土豪金是什么意思？ 这香包可是金蝉丝织的，里面是小姐在大夏后花园摘的琼玉海棠花，亲自放进去的！ 金蝉丝和琼玉海棠都有克制毒物的功效，这香包不说万毒不侵，也差不了多少。 香包上的方寸空间，也是小姐尝试炼器时制作的，可惜初次尝试不太成功，空间小了些，才没用上。 而且这可是香包啊！ “黄公子快点收下！”小暖朝黄枫悄悄使眼色。 李墨棠咬牙：“没了，除了我自用的，就剩这两个，不要是吧，簪子也还我！” “要要要。”黄枫看了看手里的簪子，拿去和李墨棠换了香包，没忘问，“这个用还吗？” 李墨棠冷哼：“空间小了些，你用着就不必还，不用了还我！” “好的。”黄枫自然的收了。 见他收了，小暖的眼睛再次笑成了小月牙。 聂文轩就更惊讶了，虽说送香包，也不绝对意味着男女情事，但足够证明，两人的关系很好。 至于当事人，都没多想。 黄枫将瓜和瓜子一并丢进方寸空间里，然后往里面瞧了瞧。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里面大概三丈见方，比一个集装箱都大了，就这还嫌小？ 这都嫌小不够装的话 黄枫瞄着李墨棠皓腕上的玉镯，心里在思考，全倒出来应该能把他埋几个来回吧。 人比人，气死人！ 过分！ 天道不公！ 黄枫正在心里疯狂吐槽，晴空一道闷雷炸响，吓得苍州城百姓一哆嗦。 “”他绝对不相信这雷是冲他的，巧合，都是巧合！ 苍云山下，一条石阶登天入云，看不到尽头，仅仅站在山下，就让人望而生畏。 云中，苍云山的仙门若隐若现。 见聂文轩心潮起伏，似乎想顶礼膜拜，黄枫拍了拍他：“看着唬人，你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很难习惯吧。”聂文轩不太自信。 黄枫忍不住逗他 ：“说不定你指着天，喊一声云散，这云就散了呢。” 聂文轩连忙摇头：“怎么可能呢。” 黄枫继续怂恿：“试试呗。” 除了读书赶考以外的大事小事，只要不害人，聂文轩对黄枫算是言听计从，当即指着天空喊道：“云散！” 什么都没发生，只引得后面上来的修士嗤笑道：“哪来的傻书生！” 聂文轩没在意那些人，挠挠头：“黄公子你看，怎么可能呢。” 说话间，他们一行人来到山脚。 山脚石阶前两位苍云山弟子迎接众人，就听刚刚从他们身旁过去的几位修士，有意无意的问道：“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能上山吗？” “当然不行，你们以为苍云山是什么地方。”苍云山的弟子颇为倨傲。 “我们就问问。”几人说完，朝身后看了一眼，开开心心上山了。 “小姐，他们故意的！”小暖想冲上去骂人，被李墨棠制止。 得到这几位修士的提示，苍云山弟子打量着黄枫一行人，目光在聂文轩身上停留了片刻。 察觉李墨棠实力不凡，这两人语气比刚刚恭敬些：“诸位，苍云山这次试剑，只有修士才可登山观看，与你们同行的这位，似乎不是修士，不能登山。” 聂文轩不想给黄枫添麻烦，抢着说道：“那我不去了。” “你咋那么多话呢。”黄枫拉住聂文轩，刚想说话，李墨棠已经取出令牌丢给对方。 “这小婆娘不止宝物多，令牌也多！”黄枫心里使劲吐槽。 等这两名弟子接过令牌，李墨棠才说道：“我玉渊阁带一个人上去，也不能例外吗？” 玉渊阁！ 同为十二仙门的亲传弟子令牌，分量自不必说。 李墨棠的身份，在十二仙门不是秘密，结合令牌，猜也猜到了，甚至不用请示仙门师长，他们就立刻放行：“当然可以，请。” 走上石阶，黄枫和聂文轩说道：“记住刚才的感受，以后如果再来，接着喊。” “我我知道了。”聂文轩点头，还是不自信。 “咱们走快点吧。”和李墨棠提议后，黄枫用灵气托着聂文轩，飞速上山，很快就赶上前面一行人。 察觉身后有人赶来，几人回头，看清聂文轩，纷纷愣住，没有修为不是不能上山吗？ 黄枫从他们身旁掠过前，清了清嗓子，说的贼大声：“咳咳，出门没看黄历，碰见这么多嘴贱心黑的玩意，真是晦气！” 几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朝他背影叫道：“你骂谁？” 黄枫的声音从上方飘落：“谁问我，我就骂谁。” 骂完，黄枫发现小暖吃惊的看着她，有些疑惑：“你这什么表情？” 小暖很是崇拜：“黄公子你竟然这么会骂人，教教小暖唔！” 还没说完，李墨棠的拳头就敲在她脑袋上。 第80章毛病太多 来到山顶，周围滚滚云海，苍云山宗门所在，仿佛浮于云海上的一座仙岛。 后面追上黄枫的几位修士到了山顶，也只敢瞪上几眼，有苍云山弟子维持秩序，敢闹事的可不多。 等冲动劲过了，这几位也琢磨明白了，能让苍云山放行，不管什么来头，绝对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想到这，几人不由心生寒意，想溜又不舍得，最后悄摸躲到人群里，低着头：“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 虽然嘴贱使唤很讨厌，但骂也骂过了，黄枫可没有一言不合就非要抽对方的跋扈劲，跟着引路的苍云山弟子来到试剑场，找了空出，放手灵气揉成舒服的垫子状，往上一仰。 “要是有椰子c墨镜c遮阳伞就更好了。”黄枫心里想着，挥手控制灵气，将头顶的阳光折射到别处。 满意之后，黄枫摸出油纸包着的瓜子，看向试剑场的日冕。 离午时还有两刻，周围有不少人在低声议论，几乎没人看好今天这位藉藉无名的挑战者。 “不到三十的还虚境，天赋异禀，不知道为何没有宗门。” “咱们肯定是比不了，但是苍云山的管太虚，如今刚及弱冠，就已经化神还虚，天赋不是更强。 天赋相同，就要看宗门底蕴了，这天下，能和苍云山拼底蕴的屈指可数，这一战，我不觉得有悬念。” “这么说，这人不是必定成为管太虚的垫脚石了。” “那可不好说，只要输得不太难看，也能名扬天下，说不定这人就是如此打算的呢。” “有理！” 黄枫磕着瓜子，竖着耳朵听了会，转头发现李墨棠离他有一丈多远，问道：“你怎么站那么远？” 李墨棠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答。 虽说只是观战，但在场修士莫不期待c紧张，哪有人像黄枫这般惬意，慢悠悠磕着瓜子。 “管太虚出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人御剑而至，身着黑色锦袍，眉宽似刀，脸颊轮廓十分清晰，下巴上扬，瞳光深邃，嘴角勾起自信又张扬的弧度。 见只有他自己，免不了又有议论。 “还以为能看到苍云山宗主呢。” “别说宗主了，连长老你都看不到一位。” 管太虚御剑半空，居高临下，俯视众人，越看表情越是不屑，他不加掩饰的表情，引得许多人不快，可有敢怒不敢言。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李墨棠身上，有些意外，有些惊喜，这才是他试剑的目标。 咔咔咔 一阵声响夺走了他的注意力，他很想专注在李墨棠身上，可旁边的人，实在是太惹眼了。 那是什么，瓜子吗？ 这是打算边磕瓜子，边观战？ 这是把苍云山当戏班子了，把他当唱戏的？ 怒从心起，他御剑来到黄枫上空。 黄枫完全没想到，自己磕个瓜子，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的仰望管太虚。 管太虚瞪着黄枫，以为对方会明白他的意思，谁知两人对视片刻后，这人竟然举起手中的油纸包，问他：“你想吃？” “噗” 小暖躲到李墨棠后面，把脑袋藏好才捂着嘴，小声笑，身子一颤一颤的。 不止她，李墨棠也轻咬嘴唇。 她们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望着黄枫很想问，这究竟是哪来的憨憨。 管太虚脸色一阵青白，沉声道：“滚出我苍云山。” 见他发火，围观的人赶紧收敛笑容，幸灾乐祸的看着黄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挑衅管太虚。 黄枫很无语，吃瓜子碍着你试剑了？ 怎么臭毛病那么多！ 最讨厌跋扈的人了，要不我陪你试试剑？ 只是还没开口，李墨棠先他一步：“他是我朋友，我看你还是先专注今天的试剑吧，你若赢了，我会再来一趟，你若输了，我们马上就走。” 管太虚一听，当即不再理会黄枫，转向李墨棠：“此话当真？” 李墨棠冷声道：“否则我来这做什么？” “好，那下一战，便定下了！”管太虚就像是没听到后半句，他会输给一个无名修士，开什么玩笑。 十二仙宗，玉渊阁，大夏朝的长宁公主，年轻一辈最强的剑修？ 笼罩在李墨棠身上的光芒，他会全部碾碎！ 等管太虚退走 ，黄枫朝李墨棠说道：“他心性比你还差！” 李墨棠怒：“你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宗门天才，是不是骄横惯了，都喜欢看谁不顺眼就砍？” “别拿我和他相提并论！”李墨棠嘴上说着，但是想到刚刚管太虚的讨厌模样，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和此人有一样的嘴脸。 以后黄枫再气自己，多忍着点吧。 想到这，李墨棠突然意识到那里不对，这是给她挖陷阱呢！ 转头怒目而视，她发现黄枫又开始嗑瓜子了。 就在众人好奇，让管太虚迫不及待定下第二战的人是谁时，一位身着青灰色锦绣长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赶来。 “还好，没迟。”这位公子抬头望向管太虚，双手抱拳，“在下李复，前来试剑。” “就是你？” 管太虚上下打量来人，不只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很好奇。 相貌不俗，风度出尘，笑容和煦有一股让人天然亲近的感觉，也正是这感觉，实在难以让人注意到他的实力。 管太虚不想客套，同是还虚境，差距是很大的，他只想快点将此人打发掉：“试剑的规矩，你都清楚吧？” 李复笑道：“清楚，除了惯用的武器，不可用其他身外法宝，试剑点到即止。” 管太虚提醒他：“说是点到即止，但难免会有失手，你若担心，现在走还来得及。” 李复摇摇头，笑容不变：“不必了，在下随时可以开始。” “好，那便先接过一剑。” 管太虚很讨厌这李复的笑，这份从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挑衅，当即挥剑斩过去。 黄枫若知道他此刻想法，只会吐槽：“你怎么那么多事呢！” 战斗开始，瓜子也快磕完了，于是他把瓜拿了出来。 第81章试剑 跋扈也好，嚣张也罢，管太虚出手见了真章，他所用是一把黝黑无光的重剑，一剑斩落，除了势入千钧的重压，还带着无可匹敌的狂气。 而李复仍微笑不改，手中扇轻轻一甩，扇叶展开，灵气如一道流光溢彩的屏风在他面前铺开，屏风上山河壮阔。 管太虚这一剑虽强，可斩在屏风上，竟仿佛斩进屏风中，似泥牛入海，了无踪迹。 这时李复持扇挥动，屏风碎裂，化为一道道气刃，冲向管太虚。 “倒是小瞧了你。”管太虚嘴上冷哼，动作丝毫不慢，握剑横扫，明明看上去只有一击，却剑气如波，一道道延绵不绝，搅碎了气刃，继续斩向李复。 李复故技重施，屏风再次拦住剑气。 对管太虚来说，这一手就好似在向他挑衅，在说“我就这一招，你有本事破破看”。 管太虚脚下生风，转眼试剑场上就出现数个残影，一道道剑气从四面八方斩向李复：“我看你能挡几剑。” 李复从容依旧，掐一道神行诀，如同从原地消失一般没了踪影。 许多修士眼睛已经跟不上这两人的交手，神识也只能捕捉到高速移动的两股气息。 好强！ 两人冲撞在一起的灵气，呼啸如狂风，吹向八方。 试剑场四周充满了震撼和惊叹的情绪，唯有距离稍远的角落，黄枫切开瓜，将灵气聚在指尖，仿佛一把小刀，挖一块瓜瓤，插进去，挑出来，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观战。 “你吃吗？”黄枫朝聂文轩问道。 “不了不了。”聂文轩赶忙摇头，眼睛看不到，有没修炼神识，他对试剑场上的形式一无所知。 可站在这里，他却能隐隐感觉到一种势，让人情绪很澎湃，他想好好体悟。 黄枫又转向李墨棠和小暖：“要吃吗？” 李墨棠没说话，小暖似乎很心动，但小姐没开口，她只能悄悄抿抿嘴，继续看试剑比斗。 还虚境修士，不用法宝又非死斗，除非实力相差悬殊，否则很难顷刻分胜负。 在一众修士眼中倾尽全力的双方，实际上都留有不少余力。 管太虚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一边与李复交手，一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惊讶中透着膜拜的目光，他非常满意。 可是！ 可是人群中又是那道身影尤为显眼，那半坐半躺的姿势，那墨绿色的瓜皮，那悠闲惬意的的模样，凭什么！ 试剑场中有结界守护，否则一战之后，山顶都要被削平。 但身为苍云山弟子，他自然知道如何规避结界。 还在试探周旋的李复，突然一愣，就见管太虚突然撇下他，来到试剑场一角，看似是要斩他，剑气却穿过结界，斩向另一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苍云门的人都始料未及，更不别说其他修士。 管太虚倒没想大开杀戒，虽是重剑，可仍控制的妙到颠毫，直奔黄枫的瓜斩去。 “嗯？”黄枫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却像是毫无反应似的，安心坐在那里。 剑气斩到面前，突然崩碎，就好似凶兽啃在一块顽石上，硌碎了一口利齿。 “你为什么不帮我拦？”黄枫朝李墨棠质问。 “不想帮！”李墨棠冷哼，她刚刚确实下意识想要拔剑，可她此前又不是没斩过这家伙，知道他的手段，又何须费力。 一群受到惊吓的修士，看到黄枫轻描淡写便拦下剑气，还有心情和旁边女子说笑，忍不住再次猜测他们的身份。 怪不得敢不给管太虚面子，果然也是强者，是十二仙门中，哪一宗的弟子？ 看到这一幕，管太虚脸色微微一沉。 可不待他多想，李复突然出现在他身旁，虽然笑容不改，但压迫感却都陡然增强了许多：“管公子，我与你试剑，你却分神他顾，不太好吧？” “不太好？那只怪你没本事。”管太虚持剑再斩。 李复神情稍稍严肃，一手掐诀，一手展开扇子。 只见他手中纸扇突然伸长数丈，挥动之时，汹涌的灵气势如风c锐如刀，袭向管太虚。 这一手可不是随便能应对的，管太虚虽然狂，却不蠢，不敢托大，御剑脱手，掐了一道法诀。 他手中黝黑重剑，暴涨数十丈，仿佛一座山岳，迎风压了过去。 两人各显神通，渐渐开始认真对待了。 很快，两刻过去，战斗仍在持续，这让黄枫很无奈，因为他的瓜和瓜子都 吃完了，估计苍云山上也没得卖。 不能吃好喝好，便忍不住想找人聊天。 “你猜谁能赢？”黄枫朝李墨棠问道。 “不知道。”李墨棠说道，“李复这人，我没听说过，不知道他藏了多少，而管太虚还没使出苍云山的绝学，很难判断。” “所以才让你猜。” 李墨棠有点后悔和他解释这么多，咬牙道：“不猜！” 黄枫也不介意，继续说着：“我觉得李复会赢。” 李墨棠果然又被吸引：“为何？” 黄枫：“看着就像能赢的人。” 李墨棠不再理他，倒是小暖在旁边问道：“这怎么能看出来，我看李公子更像读书人。” 黄枫认真教育她：“维持笑容面不改色，笑起来眯眯眼，这种人，不可不防！” “是吗。”小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铜镜，笑着看了看，质疑道，“不对呀，我笑起来，眼睛也会眯。” “你是单纯眼睛小！” “我不小！” “哪不小？” 可惜小暖没领会到，继续为自己的眼睛辩解：“我这是月牙眼，睁开大，笑起来小，好看！” “羞不羞。”黄枫打趣。 李墨棠就在旁边，小暖不敢张牙舞爪，狠狠瞪着他：“小姐，他欺负我！” “别理他。”李墨棠看着试剑场，“看来管太虚不想试探了。” 黄枫也不再说话，第一次专注试剑场的情况。 苍云山，剑峰，周遭翻腾的云海变得更加狂躁，空气也变得沉闷压抑了许多，仅仅这样的变化，就让许多在场的修士感觉难受。 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第82章我要补货 管太虚还没出手，李墨棠再次开口，似是在给黄枫解释：“这是苍云山的绝学《执天》，借天地大势为己所用。 修为越高，对天道理解越深，功法威力就越强，是苍云山能位居十二仙宗的根本。” “你们宗门呢？”黄枫顺杆往上爬。 “为什么要告诉你。”李墨棠轻哼，继续望着试剑场。 峰顶风云涌动，灵气汇于试剑场的上空，强大的威压悬于一众修士头顶，让人心生怯意。 仅仅是观望，这种无法抗衡的渺小感，就足以让人道心受挫。 “接我这一剑试试。”管太虚挥剑，剑气落下，仿佛天都压了下来。 黄枫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噗通一声，转头发现聂文轩扛不住压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呦，怪我。”他忘了聂文轩虽然天赋异禀，但眼下终究只是一介凡人。 刚想出手缓解他的压力，他又犹豫了，近距离体悟一番这种感觉未尝不是好事，以聂文轩的资质，只需要给他一两句提点，让他不会在压力下心境受损就行。 “势，终究只是势，天不会真的塌下来。” 黄枫的声音在聂文轩心底响起，瞬间缓和了压在心上沉重感。 而直面这力量的李复，仍泰然自若。 流光溢彩的屏风再次挡在他身前。 看到又是同样的手段，管太虚不屑的冷笑一声。 然而这一次，屏风周围，又有八根玉柱浮现，以玉柱为框架，似有一座灵气所化的琼楼玉宇拔地而起，将李复护在其中。 “和法河的罗汉像异曲同工啊。”黄枫有些羡慕，这功法神通，强不强不好说，但是绝对够华丽，看周围修士惊叹的模样就知道了。 剑气斩落，砍在李复的护体神通上，如春雷炸响，震的人头晕目人。 竟然挡住了？ 管太虚不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后彻底消失不见，神色凝重许多。 这只是试剑的第一场，若是刚刚开始，就输给一位无名修士，丢脸的可不止是他，苍云山以后怕是在十二仙宗里，也抬不起头了。 见识不妙，管太虚不再多话，似乎整个苍云山的灵气都在朝他汇聚，随后他又是一剑，一剑接着一剑！ 认真起来的管太虚，黑衣黑剑悬于空中接连挥砍，宛如仙神，整个峰顶都在他狂躁的攻击中颤动着，似乎摇摇欲坠。 一部分修士吓得都想跑路了。 可李复却负手而立，站在护体神通内，任由管太虚攻击。 管太虚仿佛没看到，也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出乎意料的冷静，继续挥剑。 随着周围涌向他的灵气愈发浓郁，剑势的威势也更加强盛，他的剑，一剑重过一剑。 苍云山的绝学《执天》，借天地大势，自然是越战越勇。 宛如春雷的一次次对撞声中，突然夹杂着清晰的破碎声，李复的护体神通出现了裂痕。 局势要改变了吗？ 就在众人准备看看李复要如何回击的时候，他平缓从容声音在试剑场中响起：“管公子好手段，我认输。” 不止观战的众人诧异，管太虚也很恼火：“认输？你耍我？” 他斩了半天龟壳，好不容易斩开了，你不玩了？ 李复解释道：“管公子何出此言，这护体神通是我最得意的手段，其他法诀非我强项，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当真？”管太虚凝视李复。 李复笑道：“赢了管公子，便可名扬天下，我若自觉还有机会，又怎么会轻易罢手，实在是力有不逮，输得心服口服。” 这个理由，管太虚信了，一众观战的修士也信了。 李墨棠初时眉头微蹙，如今听他解释，也信了。 只有黄枫，作为一个随时可以张口胡诌，扯起慌脸不红心不跳的人，直觉告诉他，这是同类。 当然，没证据不能乱说，以后见不见得到都不一定，吃瓜就完事了。 哦，瓜已经没了。 虽然这一战打下来，浑身不爽，但苍云山这次试剑规矩摆在这，他也不能肆意妄为，不便为难李复。 “哼，既然你认输，那边结束了。”管太虚和李复说完，不再理他，手中黝黑重剑遥遥一指，“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接着来？” 看着他的剑锋，李墨棠淡淡道：“没兴趣，给你两日调息，省得你输了不认。” 黄枫暗暗点头，就是这个感觉，论臭屁， 李墨棠真不见得会输给管太虚。 “不需要！” 管太虚还没说完，发现李墨棠根本没和他继续交流的意思，转身走了。 黄枫带着聂文轩，跟上后，认真说道：“我觉得你做的对，今天不适合再战！” “怎么说？”李墨棠疑惑，她推迟两日，完全是她刚刚说出来的理由，并没有更深层的考量。 可黄枫这么说，难道是看出什么不对劲了？ 黄枫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的瓜吃完了，需要补货。” 李墨棠脚步微微一顿，默默告诫自己，要忍住，她发现和黄枫一起久了，对心境的锤炼大有裨益。 试剑场，管太虚虽然不爽，但也没坚持，懒得理会观战的修士，御剑离开。 虽然师尊和其他宗门前辈都没现身，可他们的神识一直关注着试剑，赢是赢了，他依然要回去请教。 只有越来越强，才能越来越狂！ 李复饶有兴趣的看着黄枫和李墨棠的背影，突然察觉到不少修士向他靠过来。 稍一思索，他就猜到这些人的目的，他藉藉无名，却能迫使管太虚全力出手，虽然输了，但实力毋庸置疑，是非常适合结交的对象。 果然，这些人来到面前，开始道喜打探，李复微笑着，一一应对，没有半点不耐。 苍云山也没急着撵人，谅这些人也不敢趁机窥伺山上的灵宝。 从苍云山离开，黄枫说道：“除了你，还有其他十二仙宗的人前来试剑吗？” “暂时没看到。”李墨棠摇摇头，“书院肯定不会派人来，其他宗门也有考量，而且恰好我收到信剑的时候离得近，说不定过两人就有人来了。” 第83章吃顿饭好难 虽然一路有黄枫帮衬，但是去苍云山走了个来回，加上亲身体会了还虚境修士的切磋，直面汹涌的灵气威压，聂文轩早已精疲力尽，回到客栈就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黄枫没有和李墨棠开玩笑，丢下聂文轩，上街补给去了，现代的灵魂怎能抵御美食的诱惑。 他在街上找了好些苍州城本地的百姓打听，得知满江楼是苍州城最有名的酒楼，据说那里的清炖鲈鱼是远近一绝，这哪能错过。 黄枫一路来到满江楼门口，远远就看到好些人在排队，走到近处，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复摇着折扇站在队末尾，看到他也有些意外，随即扬起笑容：“没想到能在这遇见。” “你认得我？”黄枫说完，自问自答般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这张脸确实比较好认。” 李复说道：“兄台说笑了，能轻描淡写接下管公子一剑，但凡亲眼所见，都不会忘吧。” “说笑？我没说笑，你什么意思，我这张脸不好认？”黄枫很生气，当即发难，恨不得揪住李复的衣服，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李复从来没遇到过这套路，难得有些失措，连忙告罪：“我不是那个意思，兄台器宇非凡，当然是好认的。” 黄枫这才消气，反正是在排队，也不介意与他闲扯几句，随口调侃：“你喊管太虚公子，喊我兄台？” 被黄枫连续不合常理的问题刁难，李复反而觉得有趣，认真解释：“管公子看上去不太好相处，我也没兴趣与他太亲近。” “我不一样？”黄枫问。 李复很肯定的点点头：“不一样。” “为什么？” 李复微微一笑，指着满江楼的招牌，说道：“这也算志趣相投吧。” 两人来这，显然都是为了一口吃的，黄枫琢磨了一会：“嗯很难反驳啊。” “是吧。”李复笑问道，“在下李复，我的名字，兄台应该早已知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黄枫。” “那我便叫黄兄了。” “行啊。”黄枫并不介意，环顾左右，“我以为你这时还脱不开身呢。” 李复明白他的意思，苍云山上想与他结交的修士，快从山顶排到山下了，他苦笑道：“好不容易才抽身。” 黄枫想了想，觉得也正常，李复这样的实力，想与他亲近的修士绝对不敢纠缠，只要他露出些许不悦，估计就散了，否则便不是结交，而是结仇了。 看着快排到了，李复提议：“这个时辰，满江楼客人太多，你我就两位，不如合坐一桌，你能早些进去，也能为后面的人省些时间。” 黄枫立即问道：“你这是要请客？” 李复哑然失笑：“是的，我来结账。” “那走吧。”黄枫张开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恰好这时小二从门里出来：“二位公子是一起的？有一间雅间空出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随小二上楼，进雅间落座。 “听说你们满江楼的清炖鲈鱼最是拿手？”李复问道。 然而未等小二回答，楼下隐隐有尖叫声陡然窜进众人耳膜，这声尖叫响彻满江楼。 哗啦啦，不知道是什么器皿摔碎了，接着又有人大喊：“死人了，杀人了！” 黄枫：“” 听到喊声，满江楼顿时乱了，有人赶去看热闹，有人撒腿就跑，小二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慌乱。 看到有人没给银子就走，小二连忙去拦：“客官，你还没给钱呢。” 那客人理直气壮，骂道：“给钱？我还嫌晦气呢，吃着饭，死了人，你还好意思要钱？” 楼上乱，楼下更乱，掌柜从后厨出来，带着伙计努力阻拦客人。 黄枫站在楼上的凭栏旁往下瞧，发现这掌柜处理的还算冷静。 “诸位客官不要乱，扰了诸位雅兴，今天的酒钱，算我的，但是大家不要跑，也别往后厨去瞧，我已经差人去衙门报关了。 现在去破坏现场，或是跑了，到时候难免被衙门的刑捕怀疑，诸位冷静，冷静！” 掌柜心里也清楚，苦口婆心劝，肯定是没用的。 果然，听说不要钱，又听说已经报官了，刑捕很快就到，吵闹的客人们冷静了。 李复来到黄枫身旁：“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黄枫有些郁闷：“动手的多半不是客人，而是满江楼自己人做的。” 李复很感兴趣：“怎么说？” “掌柜不让客人去后厨看，人肯定是死在后厨，这个时间，能进后厨的，除了大厨和他的徒弟，就只有打下手的帮工，负责传菜待客的伙计，以及掌柜和账房。 如果客人里和死者有仇，应该不会选在这个时间，毕竟这个时间出入后厨，实在太醒目了，肯定会被刑捕盯上。 而对酒楼的伙计来说，因为熟悉酒楼的作息安排，精心准备的话，反而能制造不在场证明。 当然，我只是随便猜一猜，万一是冲动杀人，某位客人在菜里吃出了臭虫，一怒之下跑去后厨抹了大厨的脖子，我刚才说的就都是废话了。” 李复恍然：“有道理，没想到只是旁观，黄兄就能做出这般推断，在下佩服。” 黄枫见他这么捧场，故作谦虚：“我胡扯的，你别当真。” 没想到李复很认真，还很感兴趣：“不，我觉得真相就如黄兄所言，不如我们在这等等，看看凶手究竟是何人？” 黄枫赶忙拒绝：“别闹了，等衙门的人过来挨个问询，再等仵作查验完尸体，确定嫌疑人，估计要耽搁很久。 如果这些刑捕里没个聪明的，单单调查嫌疑人供词的真伪，就够他们忙活好些天了，在这等，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咱俩跟着店小二进来，刚落座就死了人，肯定不是嫌疑人，一会说明情况，洗脱嫌疑就赶紧回去歇息吧。” 李复有些遗憾：“可惜了，你我都不是公门中人，若黄兄来破此案，我挺想见识见识的。” 此刻，满江楼外的街道上。 小暖跟着李墨棠散心，看到一群人围在满江楼外议论纷纷，她竖起耳朵听了会，惊讶的说道：“小姐，好像满江楼里死了人，黄公子会不会在这。” 李墨棠不解：“他为什么会在这？” 小暖也不是很有底气：“因为死了人啊。” 第84章被拿捏了 “你在哪？”李墨棠问完，才发现她似乎已经习惯用心声和黄枫沟通了，这似乎不是一个好现象！ “满江楼！”黄枫回应的很快。 “”李墨棠转头看了看正在人群边往满江楼里张望的小暖，感觉小丫鬟抓住了真相的小尾巴。 小暖瞧了一会，很想凑热闹，回头问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去瞧瞧？” “走。”李墨棠答应了。 小暖没想到小姐竟然同意了，还有点惊讶：“真的。” “跟上。” “噢噢。”小暖飞快跟上。 突然看到一位女子带着丫鬟穿过人群，似乎要进门，拦在门口的伙计连忙说道：“这位小姐，楼里除了命案，衙门的刑捕很快就到，今天不能接待了，还请小姐海涵。” “楼里有我认识的朋友，我去里面一起等，不行吗？” “这” 小暖摸出二两银子，丢过去：“有什么好为难的。” 伙计捧着银子，实在不舍得还回去：“那我去和掌柜的说一声。” 楼里的客人，非富即贵，约了朋友一起，如今自己困在里面，朋友在外面想进来，也是人之常情，掌柜没多想便同意了。 满江楼里，客人只能等着，有些心大的客人继续吃喝，有些则吃不下了。 虽说没人跑路，但酒楼里还是乱哄哄的。 黄枫不打算再看热闹，准备问小二要壶茶，回雅间歇着，还没开口，楼外恰好有人进来。 黄枫一瞧是李墨棠，顿时觉得不妙，这女人最爱管闲事，多半还会拉着他一起管。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自己在满江楼。”黄枫努力反思。 楼下，李墨棠已经看到黄枫，只是没想到李复竟然也在。 “黄公子果然在，咦，那是李公子？”小暖也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见面后，李复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听说李墨棠是玉渊阁弟子，也只是客气的称赞几句。 “你们怎么来了？”黄枫就直接多了。 “路过。”李墨棠言简意赅，“谁死了？” 黄枫摇摇头：“还不清楚，我提醒你，一会不要多管闲事！” 李墨棠反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李复摇着手里的扇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 这时衙门的刑捕终于到了，看到捕头，掌柜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应过去：“金捕头，你可来了。” 金捕头膀大腰圆，六尺高矮，人往那里一站，看谁都是俯视，相当有气势。 “谁死了？”金捕头闷声问道。 掌柜连忙回答：“姚师傅。” 见惯了死人，一众刑捕神色如常，金捕头甚至还有心情调侃几句：“啧，你这满江楼的清炖鲈鱼，还就属姚师傅能做，希望他后继有人吧，否则你这满江楼苍州第一的招牌，怕是难保喽。” 掌柜的苦笑：“金捕头，您就别说笑了，我也是愁着呢，而且酒楼里有不少客人要不耐烦了。” 满江楼的许多客人，金捕头也不愿得罪，于是不再啰嗦：“行，咱们说案子，事发到现在，酒楼里人都在吧？” 掌柜的连忙说道：“都在，有客人想走，被我劝住了。” “这事你办的还不错。”金捕头很满意，“姚师傅死在后厨？” “是。” 金捕头开始吩咐：“仵作，还有你们两个跟我去后厨，余下的人，把这里的客人都记下，问问谁进出过后厨。” 听到他们的对话，李复笑道：“还真如黄兄猜测，是厨师死了。” “什么猜测？”小暖好奇的问。 李复当即将黄枫的推断说了一遍。 “这样啊。”李墨棠突然唇角上扬。 看她蠢蠢欲动二样子，黄枫连忙说道：“你想凑热闹，别带着我，和我没关系。” “听说你宗门挺穷的？” “你什么意思？” “一百两银子。” “区区一百两，你好意思拿出手吗。”黄枫心里冷哼，口中说道，“你知道有句话怎么说的吗？” “什么话？”李墨棠问。 黄枫挺直腰板：“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此番话若是换一个场合，李复可能都要喝彩了，然而此情此景，他只觉得这两人斗嘴实在有趣。 听了这话，李墨棠伸出手：“那你把方 寸物还我。” “嗯？”黄枫愣了愣，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时候不是应该加钱吗。 李墨棠提醒：“拿人手短。” “”黄枫感觉自己被拿捏了，很愤怒，但是还是不可能还的，看来只能明示了，“想看我表演可以，得加钱。” 李墨棠点头：“如果案情复杂，可以。” 这轻描淡写的豪爽姿态，让黄枫很不爽：“放心，如果连你都能看破，给我银子，我也不好意思要。” “你什么意思？”李墨棠怒。 “你自己理解。” 李复几次想开口，竟然没找到机会，有些哭笑不得。 旁边小暖早就习以为常，她这么伶俐的小丫鬟都插不上嘴，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李墨棠咬牙起身：“还等什么，下楼吧。” “走。”黄枫气势汹汹，互不相让，至于如何参与此案，他毫不担心。 李复终于找到机会，问道：“我能旁观吗？” 见黄枫瞅过来，他又补充一句：“不白看。” “行啊。”黄枫一点不介意。 小暖去和刑捕打招呼了，也不知道她拿了哪块令牌，没一会，金捕头就跑出来迎接。 看他恨不得将六尺高的个头，压低到地上，估计还是那块代表公主身份的令牌。 进到后厨，仵作正在查看尸体，判断死因，若是无法明确死因，就要带回衙门验尸。 黄枫没着急看尸体，环顾周围，打量着后厨灶房的环境。 灶房里的火灭了有一阵了，没那么闷热，不过仍旧飘着很浓的味道。 这里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是去给满江楼客人们送菜的出入口，另一个是后门。 金捕头和李墨棠解释道：“客人们那边还没问完，不过酒楼里的伙计都问过了，从傍晚到现在，没有客人进来过。” 这时仵作起身说道：“初步判断，致命伤是脖颈的刀伤。” 第85章这个问题很重要 听到仵作说话，黄枫才凑过去看了一眼，脖颈上一道横向的刀口十分醒目，血流满地，连灶台上都溅了许多。 随后他又瞅了瞅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弯腰打量着一个烧水壶，随后不动声色的站了回去，继续旁听。 仵作指着伤口接着说道：“看刀口，是从右往左割的，凶手很可能是个左撇子。” “没有人看到客人进来过，凶手可能是个左撇子。”金捕头沉吟一会，看向满江楼的掌柜和伙计，“你们这段时间，进过后厨灶房的站出来，都别撒谎，否则要你们好看。”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走出来五个人。 除了掌柜的，还有三男一女，都挺年轻。 “就你们几个？”金捕头望着其他人，提醒道，“你们没进过灶房？都互相看看，包庇不仅要吃牢饭，还要挨顿板子，身子骨弱一点，进去可能就死里面了，你们可想好了。” 其他人连连摇头，表态绝对没包庇，确实没看到还有别人进出。 威胁过了，金捕头不再为难他们，打量着站出来的五个人：“谁管用左手？” “我我惯用左手。”一个年轻伙计站出来，有些慌，“但姚师傅真不是我杀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金捕头冷哼，“还有没有别人惯用左手？” “没了。”其他人纷纷摇头否认。 有刑捕找到一件带血的宽大围裙，还有一把沾血的刀，回来给金捕头过目：“头儿，这是我们从后边院子一个堆杂物的屋子里找到的。” “这些东西是你的？”金捕头问。 那年轻伙计连忙解释：“东西是我的，可是真的跟我没关系。” 金捕头冷笑道：“上边这么多血迹，又是你的东西，还说跟你没关系，你把我当傻子？” “小人不敢，那围裙本来就是挡血的。” “嗯？”金捕头愣了愣，“你这是认罪了？” “我没有。”年轻伙计有些手足无措，掌柜的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主动说道：“他叫大柱，在满江楼做事有些年头了，一紧张就这样，还是我来帮他解释吧。 他在满江楼主要负责灶房里的杂事，而且是杂事里比较脏的那一部分，比如杀猪宰牛，那围裙就是专门挡着血溅出来的。” 大柱点头说道：“对，今天下午我刚杀了猪。” 黄枫瞅着这人，胳膊上有些精肉，看上去确实是干活练出来的，但总体不高也不壮，为何叫大柱，哪里柱了。 金捕头看看围裙，上面除了较心的血迹，确实还有一些暗沉的洗不掉的血迹，这样就很难分辨上面的血迹是不是姚师傅的。 “那刀你怎么解释，而且衣服为何藏在屋子里？”金捕头继续逼问。 大柱连连摇头：“我我不知道，那刀是剔骨刀，下午杀完猪，我都擦干净了，和其他刀放在一起，围裙我挂在院子里。” “谁能证明？”金捕头问。 这时几人中唯一的女子站了出来：“我能证明，下午杀完猪，大柱确实把围裙挂在院子里，但之后他有没有再穿，我就不晓得了。” 这女人样貌普通，体态匀称，看上去挺干练，总体来说，平平无奇，没什么存在感。 “你是？”金捕头问。 “我叫苗珍，是师父的徒弟，除了我，他也是。”苗珍不像大柱那么慌，很镇定，说完还指了指身旁。 她旁边的人连忙说道：“对，我叫吕强，也是师父的徒弟。” “你们清炖鲈鱼学到几分火候？”金捕头刚问出口，就想起李墨棠在这，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他见多了死人，早就不当回事了，问案子的时候随口扯点别的，也是常事，可这次不一样啊，若惹得公主不快，他这捕头可能就做到头了。 在苍州当捕头还是挺安逸的，不做捕头，以他的实力，进辑妖司有点难，多半要去走镖了。 短短一息时间，金捕头脑子里就泛起这么多念头，不给苗珍和吕强回答机会，连忙纠正错误，看向大柱：“说案子，既然没人证明，那么你的嫌疑最大，老实交代，人是不是你杀的？” 仰头望着六尺高的金捕头，大柱本能的感到畏惧，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时旁边有人开口：“别啊，你刚刚那个问题问得不错，说不定和案子有很大的关系。” 金捕头有些恼火，他正凭自己强大的魄力向嫌犯施压，谁来捣乱。 不只他，屋里其他人也都望向始作俑者，李墨棠直 接用瞪的。 见大家都望着自己，黄枫说道：“看我做什么，我说真的，而且别急着揪着一个人问，让他们几个都说说。” 金捕头记起这位是和李墨棠一路的，许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心里的火立刻消了。 至于刚刚的问题和案情有很大关系？ 谁信，反正他不信！ 就算不信，这位公子开口了，而李墨棠又没反对，他只能再问回去：“那个清炖鲈鱼，你们学到几分火候？” “没学到。”苗珍说道，“师父平日教导我们，几乎没什么保留，唯独这道清炖鲈鱼，没有传授给我们，而且他每次做清炖鲈鱼的时候，灶房里都不得有人。” “没学到啊。”黄枫有些遗憾，“我刚刚还好奇，怎么会这么巧，姚师傅被杀的时候，怎么恰好你们都出去了，灶房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原来还有这种事，你看，这问题很关键吧？” “是是是。”金捕头嘴上应着，心里腹诽，你直接问为什么灶房里只有姚师傅自己，不是也能得到这个答案。 有着相同念头的绝不止他一个，不少人都坚定的认为，黄枫就是假公济私，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吃上这道菜。 “要不接下来，公子您来问？”金捕头说道。 “行啊。”黄枫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金捕头想说我就是客气一下，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推辞吗。 他正想着，就看到黄枫走到他旁边，似乎嫌他有点碍事，说道：“你太高了，有点挡亮，往旁边站站呗。” “”金捕头气喘得有点粗，但还是老老实实往旁边站了站。 第86章都怀疑谁 一不小心就抢了案子的主导权，黄枫不紧不慢往那一坐，和几位出入过灶房的嫌疑人说道：“别紧张，接下来挨个说，说说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自己做了什么，看到对方做了什么，还有你们觉得谁最有嫌疑。” “我看看谁先说哈。”黄枫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一指吕强，“就你先说吧。” “我？”吕强有点意外。 “让你说，你就说。”金捕头在旁边催促。 “哦哦。”看吕方忙不迭的点头，金捕头摇摇头，有些人就是欠吓唬。 吕方仔细回忆，而后说道：“下午我一直在给师父备菜，酉时之前都在灶房里，没出去过。 差不多酉时的时候，我发现个别的鱼已经不新鲜了。 因为给我们供鱼的鱼商，跟满江楼合作有一段时间了，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白天检查的时候疏忽了，我和掌柜说过之后，便拿了鱼去找。” 掌柜的在一旁点头：“这点我可以证明。” 吕方接着说道：“我带着臭鱼过去的时候，对方还不想承认，但又不想失去满江楼的生意，说是误会，答应赔偿，但是他们那里已经没有新鲜鱼了。 满江楼一向客满，食材不够是会影响客人的，我便去别处寻找，等我补好鱼回来，已经是酉时末。 苗珍和我说，有客人点了清炖鲈鱼，我便知道灶房不能进了，就去隔壁备用的灶房处理鱼，给师父备菜。” 苗珍点头：“我可以证明。” “都有人证明啊。”黄枫点点头，“这些人中，你最怀疑谁？别怕得罪人，实话实说。” 吕强有些犹豫：“那我说了？” “说。”金捕头很配合黄枫，在旁边使劲吓唬。 吕强一咬牙：“我怀疑大柱，先不说凶器指向他，实际上他也有杀人的理由。” “什么理由？” 吕强解释道：“大柱来满江楼比我早两年，听说在我来之前，他就想拜师父为师，可师父一直没答应。 我和苗师妹来满江楼都比他晚，可师父却相中我们，教我们厨艺，如今一些菜，师父已经允许我们来做了，而他依旧只能在灶房里做杂事，他可能对师父怀恨在心，才痛下杀手。” “我没有，我不恨姚师傅。”大柱很慌张，感觉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 这时黄枫看向苗珍：“你同意他说的话吗？” 苗珍说道：“我问过师父，为什么不收大柱为徒，师父说他心很诚，手上的功夫也不错，平时看上去很稳，但稍稍出点状况就会慌，一慌准出问题，他这样的性子，做不了工序复杂的菜。” 大柱点头：“姚师傅也是这般和我说的，他还说如果我以后性子能改，他会再考虑，我真不恨他。” 金捕头在旁边说道：“姚师傅两个徒弟都已经可以给客人做菜了，而他却仍旧吊着你，说以后考虑在你看来可能只是敷衍的托辞，反而更容易让你嫉恨。” 大柱急的满头汗：“没我真没有。” 黄枫问道：“那你说说，你下午都做了什么？最怀疑谁。” 大柱说道：“我我下午在院子里处理牛，一直忙到快日落，我把处理完的食材存放好，把剩下的亵物都收拾了，便去院子旁的小屋睡了会，去睡前，我把围裙挂在院子里晾着，剔骨刀也放在原来的位置。” “睡觉？”金捕头不信。 大柱认真说道：“肯定是要休息的，剖一整头牛很累的。” 苗珍在一旁帮他解释：“这确实是个体力活。” “好吧，你最怀疑谁？”黄枫问大柱。 “我？”大柱愣了好一会，还是说不出别人，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我谁都不怀疑。” “行吧。”黄枫在金捕头准备吓唬人之前，结束了对他的提问。 “下面我来说？”苗珍主动询问。 “你不急，这里有人一直没说话呢。”黄枫的目光落在五人之中，一直没吭声的伙计身上，“怎么称呼？” 那人恭敬的说道：“小人叫耿木，大家都喊我阿狗，我就是负责传菜的，姚师傅嫌每个跑堂的伙计都往灶房钻，太乱，于是我就专门负责这事。 客人点了什么，其他伙计知会我，我告诉姚师傅，等他做好了，在端给其他伙计去上菜。” 黄枫问道：“晚上你就一直待在灶房外面？” 阿狗挠挠头：“基本都在，我们做的久了，什么菜做多久都清楚，尤其做清炖鲈鱼，用时最久，我今天下午有 些闹肚子，趁那功夫往茅房跑了一趟，听到惨叫的时候，我裤子还没提好呢。” 金捕头一听大怒：“你这说的不都是废话，最关键的时候不在？” 阿狗小心的说道：“这闹肚子，小人也没办法。” “说说你最怀疑谁？” 阿狗低着头：“小人就是一伙计，不敢说。” 黄枫笑道：“你这么说，肯定是知道点什么，担心说了会丢饭碗，难道和掌柜的有关？” 阿狗轻轻点头。 掌柜的微微一愣，不明白怎么会和他有关。 “我保证没人敢报复你，如果你说的话真有用，又担心以后不能在满江楼做了，还会给你一些补偿。”黄枫笑道，“小暖，掏银子。” 小暖正听得津津有味，心里猜测谁是凶手呢，陡然听到有人喊她掏银子，下意识就去摸荷包。 打开荷包她才反应过来，又不是小姐喊她，掏什么银子。 她抬头看看小姐，李墨棠瞪了黄枫一眼：“等等再说。” 这就算是同意掏钱了，黄枫很满意，一旁金捕头睁大眼睛，心里惊骇，这是哪家的公子，喊公主掏钱这么理直气壮，难道是哪位皇子？ 又或者是驸马？ 金捕头一时想法有点多。 得到保证，阿狗这才说道：“我怀疑是掌柜的。” 众人皆惊，最不可能的就是掌柜的吧。 阿狗见大家不信，解释道：“有一次我休息，在街上闲逛，偶然看到姚师傅和一位陌生人谈事情。 我一时好奇，就凑过去偷听，虽然没听清，但对方好像在和姚师傅商量去别处开酒楼的事情。 若是姚师傅走了，满江楼就倒了，所以我怀疑是掌柜的。” 第87章究竟是谁 “解释一下，确有其事吗？”黄枫朝掌柜问道。 掌柜一听，也有些慌了：“不是这样的，我没跟踪姚师傅，更不可能杀人。” 金捕头完全处于平时审讯的习惯和本能，凶神恶煞的说道：“你的意思是阿狗在说谎？” 阿狗吓得扑通跪到地上：“小人绝对没有说谎，就在鸿运楼门口，我亲眼所见！” 金捕头：“刚开业没多久的鸿运楼？” 狗使劲点头。 “那就是你在说谎？”金捕头立刻转向掌柜，咄咄逼人。 “是误会，我真没跟踪姚师傅。”掌柜的急忙解释，“我确实听说有人想鼓动姚师傅离开满江楼。” 金捕头冷声道：“于是你就杀了他。” “咳咳。”黄枫有点看不过去了，提醒道，“你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 “啊，是卑职多嘴。”金捕头连忙收敛，往后站了站。 黄枫这才看着掌柜：“你接着说。” 掌柜的十分感激，努力解释：“知道有人想鼓动姚师傅离开满江楼，我就想和他谈谈这事。 他在满江楼有十多年了，我从没亏待过他，如果他有什么不满，我觉得可以试着解决。 满江楼平日里，中午才开业，备菜是苗珍和吕强在做，姚师傅一般午时才会过来。 很多事情在这里不方便谈，人多耳目杂，于是我早上去姚师傅家里找他。 我到他家的时候，听姚师傅的邻居说他去了鸿运楼，我当时确实很紧张，以为是鸿运楼的人挖他，生怕自己慢一步，还没来得及和姚师傅谈谈，他人就被挖走了。于是连忙往鸿运楼赶。 后来见到姚师傅，和他聊过我才知道，这里面有点误会。 和姚师傅在一起的那位，也就是阿狗看到人，是姚师傅在的友人，早上刚到苍州。 鸿运楼刚开业，离姚师傅家不远，他恰好想探探鸿运楼厨子的手艺，便邀请友人去那里吃饭。 对了，姚师傅还差了人去满江楼知会我，告半天假，可惜我不在这边，错过了。 感到鸿运楼，我知道不能闯进去，否则大家都下不来台，便在外面等着，没想到阿狗也在附近，这才看起来像是跟踪吧。 等姚师傅出来，我主动过去打招呼，询问之后，姚师傅告诉我，鸿运楼确实动过挖他的心思，不过被他明确拒绝了。 至于阿狗听到，是姚师傅的友人告诉他，京城昭阳之中，似乎准备举办一场厨艺大赛，征集天下美食，若是获胜，还有机会得到御赐的匾额，问他有没有兴趣前往昭阳参赛。” “真有这事？”黄枫扭头问李墨棠。 李墨棠点头：“有。” 黄枫了然，询问掌柜：“姚师傅想去吗？” 掌柜点点头：“想去。” “他去了会影响满江楼的生意吧，你希望他去吗？”黄枫问。 掌柜的立刻说道：“我是赞成他去的，毕竟人想走是留不住的，可能还会反目成仇。 而且往好的想，如果他能拿到御赐的匾额，满江楼的声望将更上一层楼，苍州第一酒楼的名号，应该没人能撼动了。” 黄枫伸出两根手指：“是吗，可我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从苍州去昭阳，一来一回，加上参加比赛，少说大半年，满江楼的生意，你准备怎么处理？ 第二，如果姚师傅真的在昭阳拿到了御赐匾额，想自立门户很容易，你不担心吗？” 掌柜迅速说道：“这是我们都商量好了，如今苗珍和吕强已经能独当一面，这么久的相处，也算通过了考验，姚师傅准备在他出发前，将最后一道清炖鲈鱼的做法，传授给他们。” 听到这句，黄枫悄悄观察苗珍和吕强的表情。 吕强非常惊讶还有一点点恼火，而苗珍的脸上则充满了遗憾。 掌柜的接着说道：“第二个问题，我们其实也想过，姚师傅毕竟在满江楼这么多年了，他对满江楼很有感情，无论能否拿到御赐匾额，他说都会回来。 我和他这么多年交情，投桃报李，我也告诉他，如果他拿到御赐匾额，真想自己再闯闯，我可以出钱帮他，在别处再开一个满江楼，完全由他做主。 不过我这个提议被他否决了，他说除了做菜，自己不善经营，和我搭档，安心，我真的很感动，怎么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听掌柜的说完，黄枫沉思了一会，感情是不是真的好，很难说，但事情应该是真的。 他刚刚提的这两个问题，如果不是事先 想过，不可能回答的这么迅速，条理也很清晰，不像编造的。 见掌柜的似乎没什么补充了，黄枫最后询问苗珍：“你呢，昨天下午做了什么，最怀疑谁？” 苗珍立刻说道：“刚刚也说过，除了清炖鲈鱼是师父主厨，其他很多菜都由我和吕强师兄来做。 我们两个每天轮流，他负责备菜的日子，我来做菜，我备菜，他就做菜。 师父做清炖鲈鱼的时候，我们就用旁边的灶房，当天师兄备菜，我在旁边的灶房做菜。 我和大柱一样，没有怀疑的对象，不知道所以不能乱说。” 黄枫问道：“你在隔壁灶房没听到什么声响，或者感受到什么异常吗？” 苗珍仔细回忆后，摇头说道：“好像没有。” “阿狗闹肚子，报猜传菜是谁做的？” “是我。”一个小伙计从说道，“阿狗跑去茅房，喊我帮忙盯着，但我没进过姚师傅的灶房，客人点的菜，都报给苗珍姐了。” 苗珍为他证明：“当天很忙，他进进出出，不可能有时间杀师父。” “是你发现师父的尸体？” 苗珍点头：“是我，清炖鲈鱼因为工序复杂，加上对鲈鱼的挑选很严苛，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师父一天只给三桌客人做。 师父做清炖鲈鱼，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今天客人等得及，让伙计来催促，我才发现师父差不多快一个时辰没离开灶房了，这才去看看情况，这才发现师父被人杀害。” “还有要补充的吗？”黄枫问。 “没了。” 听苗珍说完，在场的人都仔细思考，结合其他人的发言推断凶手，可仍旧摸不到头绪。 凶手究竟是谁呢？ “行，你们都说完了，但我还没问完。”黄枫不疾不徐的笑道，“接下来自由发言，说说姚师傅平时的小习惯，尤其做菜时候的习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必担心有没有用，现在开始！” 第88章真相只有一个 “习惯？”几人面面相觑。 黄枫在他们思索时，朝满江楼的其他伙计说道：“这个问题你们也可以回答，只要不是编的，有赏钱。” 一听有赏钱，伙计们眼睛开始放光，唯有小暖担心的攥着荷包，悄悄打开往里面瞅了瞅。 看了一眼她才想起来，这是小姐的，厚实的很，管够花，于是她有昂扬起来了。 黄枫没注意到小暖的小动作，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先想着，我去院子里转转。” “我与你一起。”李复说道。 小暖小声问道：“小姐，我们去吗？” 墨棠起身，见金捕头也想尾随，吩咐道，“你就不用了，在这看着他们。” 捕头很郁闷，可又不敢忤逆，于是把火撒到其他人身上，“都仔细想，一会要是什么都想不出来，或是有人撒谎，有你们好看！” 从灶房后门出去，来到院子里，李复才说道：“你已经认定凶手在这几人之中了吗？” 黄枫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李复认真回答：“我觉得他们说的话，都经得起推敲，暂时还不确定谁是凶手。” “经得起推敲，是因为聪明人不会只说假话，凶手只是在真话里抹去关键信息就够了。”黄枫问李墨棠，“你呢，怎么想？” “苗珍和掌柜，我觉得可以排除。”李墨棠直接说道，“案发前后，苗珍一直在做菜，满江楼的客人络绎不绝，替阿狗传菜的伙计进进出出，虽然她离案发现场最近，但她是最没有时间去杀人的。 掌柜在满江楼里招呼客人，偶尔离开也都很短暂，有许多客人能证明，应该也不是他。” 黄枫点点头：“确实不是他们。” 李墨棠有所察觉，当即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还要再确定一下。”黄枫说着，走进隔壁苗珍使用的灶房，仰头看墙，露出一丝笑意，“凶手真的挺聪明的。” 李墨棠c小暖还有李复也都看向头顶，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眼看黄枫要走，小暖追在他屁股后面好奇的问道：“有什么问题，你倒是和我们说一说啊。” “不急，不急。”黄枫故意不紧不慢，吊着她。 “啊啊啊！”小暖心里张牙舞爪，面上只能回去抱着李墨棠的胳膊，嘟着嘴一脸委屈等小姐为她做主。 李墨棠心里也暗恨，问道：“你现在要去哪？” “去灶房后边看看。”黄枫来到灶房后面，果然旁边堆着梯子和一摞瓦片。 “你找什么？”李墨棠问。 “找这个。”黄枫指着梯子和瓦片，“我知道杀人手法了，走，回去。” “你知道了？”小暖十分惊讶。 李墨棠发现这次，她好像有点跟不上黄枫思路。 一旁李复笑道：“我已经开始期待听黄兄如何侦破此案了。” 回到灶房，黄枫坐到椅子上：“都想好了吗，可以说了。” 因为之前承诺了赏钱，而且姚师傅已经死了，也怪罪不到他们，于是一群伙计七嘴八舌。 不止姚师傅的口头禅，还有出门先埋左脚，吃饭一定要朝着东面坐等等习惯，都被这伙人抖搂出来了。 “停停停。”黄枫估计这些人再说，就好说道姚师傅去茅房是用左手还是右手擦屁股了。 这时终于有人说到重要线索。 吕强等其他人都说完，才说道：“师父习惯在灶房煮一壶清茶，做饭是个体力活，师父歇息的时候喜欢喝点茶水，除此之外，也方便试菜之后漱口。” “是的，我刚刚也想说这个。”苗珍指着灶台上壶说道，“煮水用这个壶，茶叶和茶具就在旁边的柜子里。” “果然。”黄枫点头。 李墨棠问：“你觉得茶叶有问题？” 金捕头在旁边说道：“茶叶我们刚刚看过了，就是很普通的茶叶，没什么问题。” 黄枫笑道：“不是茶叶的问题，凶手只是利用了姚师傅煮水喝茶的习惯。” 金捕头完全想不明白：“什么意思？” “真相只有一个。”黄枫指着阿狗，“是你杀了姚师傅！” 阿狗愣了愣，随后跪地疾呼：“冤枉啊，真的不是我，我没杀姚师傅，我也没有理由杀他。” “没有理由吗，那我慢慢解释给你听。”黄枫慢悠悠说道，“先说说姚师傅怎么死的吧，他确实死于喉咙的刀伤，但他是先被迷晕，再被杀的。 姚师傅身体硬朗，尚在壮年，若是遇到凶手行凶，不可能毫无挣扎，他手边就是锅，里面可能还炖着鱼，抡起锅浇过去，凶手也吃不消啊。 可是灶台上的厨具摆放很齐整，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在隔壁灶房的苗珍没听到任何声音，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金捕头点头：“这么说，是他亲近的人。” 黄枫摇头：“姚师傅做清炖鲈鱼的时候，不允许有人进厨房，所以除非他在灶房里藏着一个儿子，否则怎么他怎么可能允许有人从背后接近他。” 金捕头惊呼：“难道凶手是修士？” “修士杀他，趁夜一剑捅死他不好吗，在人多的时候跑到灶房来杀？凶手在灶房杀，是因为这里有动手的机会，也能嫁祸他人，就为了引你上当。”黄枫瞅着他，“多动脑子，别说话了。” 金捕头很是尴尬，不敢再吭声。 “我之所以说姚师傅是先被迷晕再被杀，还有一点可以证明。”黄枫指着灶台飞溅的血迹，“姚师傅身高五尺左右，若是站着被人抹了脖子，血溅的应该再高一些。 凶手很聪明，他确实想营造姚师傅是站着被人割喉的假象，但是他错估了自己的力量。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扶过酒醉不省人事的朋友，是真的很重，姚师傅当时和酒醉的状态差不多，凶手根本做不到让姚师傅完全站立，只能扶起半高，就赶紧割喉，所以血溅得低了，但这个问题很容易被忽略，是吧？” 最后一句，黄枫是朝仵作说的。 仵作在一旁听了，愣愣的看着地上姚师傅的身高，再仔细瞧瞧血迹喷洒的高度，连忙认错：“小人知错，以后一定更加谨慎。” 第89章心细如发 看到仵作非常紧张，生怕自己降下责罚，黄枫安抚道：“没事没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心细如发。” “是是是。”仵作连忙附和。 至于其他人，望着黄枫，神情各异，都在心里找寻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位公子。 黄枫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也正因为刚才的理由，我才认定大柱不是凶手。 大柱平日里干的都是脏活累活，看看他的体格，虽然看上去不壮，但胳膊上都是精肉，和阿狗对比一下，很明显更有力量。 如果是他，应该能扶起倒在地上的姚师傅，不至于半途就泄了。 不信的话大柱，你也别扶姚师傅的尸体了，你过来扛金捕头试试。” 金捕头：“？？？” 黄枫望着他，吩咐道：“你躺地上。” 金捕头无奈，只得平躺到地上，一扭头，就看到了姚师傅的尸体，心里感觉很别扭。 “你别使劲啊，大柱，你把他扶起来。”黄枫提醒完，喊大柱过来。 “来了。”大柱过来，两手伸到金捕头腋下，向上一捞，就将体格跟半头牛差不多的金捕头捞了起来。 众人立刻就信了黄枫的推断。 看这些人的眼神，黄枫继续说道：“还有，如果大柱是凶手，根本没必要藏围裙和剔骨刀，清洗干净放回原处就好，为什么丢到刑捕一定会检查的屋子里，平白给自己增加嫌疑。 排除了大柱，接下来就要说说杀人的手法了，关键就在姚师傅烧水的习惯。” 掌柜忍不住问道：“茶叶没问题，那就是在茶水里下毒，可是如何保证姚师傅恰好在他需要动手的时候喝下茶水？” 阿狗连忙跟着说：“是啊大人，这根本说不通，小人是冤枉的。” 黄枫轻摇手指，神情得意，在其他人眼里就有些可恶了。 李墨棠很想握住他摇晃的手指，然后狠狠一掰。 黄枫对阿狗说道：“别急，姚师傅关门做清炖鲈鱼之前，是不是让你帮他烧了一壶茶水，别撒谎，有人看到了。” 阿狗一听有人看到，飞快的说道：“是，可是我没下毒。” 黄枫露出笑容：“你有点慌了，我是诈你的，没人看到是你给姚师傅烧了水，当然，你就算否认也没关系。” 阿狗解释道：“不，姚师傅确实让我帮他把水烧上，还吩咐我离开的时候关门，再说茶叶里没毒，壶里也没毒啊。” 黄枫好奇的问：“你不是凶手，怎么知道壶里没毒，我们刚刚只说过茶叶来着。” 阿狗一时语塞，迅速说道：“可是我出门之后，就闹肚子，喊人过来帮忙，再没进去过，我在茅房蹲坑的时候，还和几位客人聊过。” 有刑捕为他证明：“我们刚刚问过，确实有客人说在茅房蹲坑的时候，和他扯过几句。” 黄枫认真起来：“其实只要明白手法，一切都很好解释。 首先，掌柜说的没错，你没法保证姚师傅什么时候喝下茶水，所以你弄到的迷药，并非口服，而是通过烧水加热，水汽蒸发散布到空气里，让姚师傅吸入的。 这样不止时间你能控制，还有另一个好处。 你想要制造姚师傅是站在这里被割喉的假象，并且借用了大柱剖牛用的围裙和剔骨刀，就是为了嫁祸他人。 仵作验尸除了致命伤，一定也会注意一下死者的口鼻，吸入稀释在蒸汽里的迷药，和喝下迷药不同，口鼻中都很难发现痕迹。 再退一步，就算仵作仍有怀疑，剖验尸体，第一步也是先看胃，看他吃过什么。 到这里都没发现，寻常仵作就不会再去看胸腔肺部是否有问题了，很大概率可以瞒过。” 金捕头不解：“可是如果房间里都是迷药，他怎么进来杀人，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察觉。” “这个问题还不错。”黄枫赞扬。 金捕头心里高兴，脸上露出笑容，半晌后才回神，我乐个啥？ 黄枫解释道：“因为如果灶房一切正常，稀释过的迷药，通过水蒸气发散，不至于迷晕人，这个量，他是计算过，设计好的。 你们看灶房的结构，灶台下面的柴烟，是从烟囱出去的，而锅里的油烟和水汽，是从屋顶另外两个通风口出去的。 他在壶里下了药，灌满水，把柴火烧旺，然后关门离开，喊人帮忙。 离开之后，他就悄悄去了灶房后墙，沿着梯子爬上去，拿瓦片将疏通油烟的两个口堵上一半。 因为全堵上， 灶房完全不通风，很容易被姚师傅察觉。 而他只需要降低通风速度，让原本无法迷晕人的药量，因为通风不畅达到能迷晕人的程度就行。 水烧开需要时间，迷药扩散也需要时间，于是他趁这会赶紧去了茅房，酒楼这么多客人，茅房有人的可能性很大，他便故意和对方闲扯几句，到时就有人为他证明。 等那客人离开，他赶紧回到灶房，取下挡住通风口的瓦片。 通风顺畅后，屋里的蒸汽散的很快，他悄悄拿了大柱的围裙和剔骨刀，等屋里的蒸汽散得差不多了，捂住口鼻进去行凶。 其实行凶用不了多久，扶起来一刀的事，能耗费多少时间。 只是除了杀人，他还得把壶清洗干净，然后灌水再烧上。 虽然姚师傅做一道清炖鲈鱼只需半个时辰，但他知道，就算稍微超过时间，其他人也不会立刻闯进去，只有等到感觉不对劲的时候才会开门查看。 这时候屋子里的迷药早就通风排掉了，别说衙门的刑捕，就连修士都难以察觉。 做完这些，他把围裙和剔骨刀丢到屋子里，趁没有客人的间隙溜进茅房，然后再在客人面前离开就行了。 就算没有间隙，直接在茅房外遇上客人也无所谓，闹肚子嘛，多上一次，多蹲一会，来来回回都很正常。 但他忽略了一些细节！ 第一个是，这间灶房与隔壁结构相同，两边同时做菜，如果通风顺畅，灶房里情况应该差不多。 但我发现这边灶房上面，明显比另一边要潮，就算这边多烧了一壶水，可姚师傅只做一道清炖鲈鱼，没做完就被害了，而苗珍一直在做，为什么反而这边更潮。 因为有人将通风口堵了一段时间，导致大量水汽囤积在房顶出不去，凝结成水珠附在屋顶。 等他重新打开通风口，虽然通风恢复正常，但已经附在屋顶的水珠却不会那么容易散掉。 另一个细节就是，他清洗完水壶，重新灌水，灌多了。 我进来的时候特意看了这壶，当时我就在想，这又不是仙家法宝，怎么烧水烧了一个时辰还没烧干。” 听到这，阿狗微微变色，辩驳道：“可这也不能证明是我做的。” 第90章好多证据 黄枫见他不死心，也不着急：“还想负隅顽抗，其实证据很好找，不过还是先说说你为何要杀姚师傅吧。” 小暖小声询问：“小姐，为什么不先拿出证据？” 李墨棠咬牙：“拿出证据他还怎么炫耀！” 听到两人对话，黄枫瞄过去，眼神赞许，表示你真懂我，让李墨棠不由又攥紧了手中的剑。 “以下的话，都是我个人猜测，但有一点我很确定，你绝对不甘心当一个传菜的伙计，你也想当厨师。”黄枫目光落在阿狗的手上，“不如你张开手给大家看看。” 听到他的话，阿狗本能想藏起双手，金捕头哪容得他躲闪，一个箭步窜过去，直接抓着他两只胳膊拧到前面，把他的手摊在大家眼前。 有人瞬间了然，有些人却不明所以。 于是黄枫又吩咐：“苗珍c吕强，麻烦你们也张开手。” 两人已经明白黄枫要说什么，摊开双手。 “看他们手上的茧。”黄枫直接公布答案，“阿狗手上茧子的位置，和苗珍c吕强两人相同，这可不是传菜c扫地c擦桌子洗碗能磨出来了，而是常年练习的厨子才会有的，说明他一直在默默练习厨艺。 杀人要有动机，以此来推断他杀姚师傅的理由，一是他私下曾请求姚师傅收他为徒，被无情拒绝，所以怀恨在心。 但是这有些极端，纯粹是情绪驱使的行凶，可他计划如此缜密，我更相信杀人的理由包含利益纠葛。” 苗珍反应很快：“你是说，他偷学师父的厨艺被察觉，所以杀师父灭口？” 黄枫摇头：“他偷姚师傅的厨艺是真，但应该没有被察觉，也并非杀人灭口。” 苗珍不解：“为何这么说？” 黄枫问她：“如果你发现有人偷学你的厨艺，你会怎么做？” 苗珍立刻说道：“找他对峙。” 黄枫笑道：“对呀，我虽然不知道姚师傅性格如何，但厨艺被偷学，一定不会隐忍，会去找阿狗对峙，双方对峙，动手行凶一定是冲动杀人，但眼下不同，这是经过缜密计划的杀人。 除了迷药，他知道酒楼今天要杀牛，大柱要折腾一天很累，晚上一点会去歇息。 于是偷换了早上新鲜的鱼，支开备菜的吕强，让他去找鱼商理论。” 吕强恍然：“怪不得他们不承认。” 黄枫点头：“对，鱼商应该很冤枉，还有，他没有将现场伪造成姚师傅在搏斗过程中被害，是因为苗珍就在隔壁，如果灶房里看上去像搏斗过，而隔壁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不是很奇怪吗。 但其实苗珍也被利用了，按照他的计划，金捕头会优先怀疑大柱。 如果大柱洗脱嫌疑，那么根据现场和苗珍的证词，没有发生搏斗，金捕头会转而怀疑是姚师傅亲近的人，从背后偷袭割喉，那么有嫌疑的就是苗珍和吕强。 因为偷袭一刀割喉所需要的时间非常短暂，你们两人虽然大多时间都在忙，可其实是能找到空隙的，所以你们不在场的证据，很可能不会被金捕头相信。” 听到这，金捕头仔细沉思，发现事情如果按黄枫的描述发展，自己好像确实会这么做。 随后他猛然一惊，老子是笨蛋吗？ 黄枫没注意，也没想照顾他的情绪，还在说着：“除此之外，刚刚我问他们怀疑谁，他又故意将矛头对准掌柜，至此行凶前后进出过灶房的五人中，其他四人嫌疑都比他大，只要金捕头认定其中任何一个，他都可以脱困。” 好狡诈！ 听了黄枫的分析，围观者纷纷惊悚，没想到一位小小的酒楼伙计，心机竟然如此深沉。 黄枫不给他们太多喘息思考的空隙，继续轰炸他们的大脑，震撼他们的心灵：“咱们再说回杀人动机，我相信他在鸿运楼外遇到姚师傅的事情是真的，但他绝对没有听错。 就像我刚刚说的，他故意说成有人鼓动姚师傅离开满江楼，就是为了制造掌柜的杀人动机。 只是将真话稍微做改动，其他人是很难找到证词漏洞的，而且能混淆视听，转移刑捕怀疑的目标，还掩藏了自己的动机，可谓一石三鸟。 而他的动机是什么呢，我认为就是京城的厨艺大赛，他是在那时才生出杀人念头的。” 听到这，李墨棠也想明白了：“你是说，他想参加厨艺大赛？” 黄枫说道：“是啊，他偷学了姚师傅的厨艺，尤其学会了连苗珍和吕强都没学到的清炖鲈鱼，可是却无法展示，一定很苦恼，毕竟偷师在任何地方都是大忌。 他 唯一能考虑的，就是远离苍州，去其他地方的酒楼做厨子，而厨艺大赛给了他一个更好的机会！ 我说了，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隐姓埋名离开苍州，他也没有自立门户的本钱，只能寄人篱下。 可若是在昭阳拿到御赐牌匾呢，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他甚至可以留在昭阳，而远在苍州的你们，不会知晓！ 就算以后偶然知道了，那时候已在昭阳扎根，甚至可能结识了不少权贵的他，已经不是你们能招惹的了。 要实现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取代姚师傅去昭阳。 杀了姚师傅，清炖鲈鱼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听到这里，阿狗已然脸色发白，这种内心所有想法都被洞悉的感觉，仿佛是夜里遇到了鬼，让人惊恐又绝望：“不，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 “行啊，现在可以说说证据了。”黄枫笑道，“屋顶的水汽就不提了，证据还包括灶房后面的梯子和瓦片。 我相信上面留有你的指纹，我怀疑你偷学厨艺，也是借助了梯子。 但是考虑到你会说自己曾修补灶房上的瓦片，所以才会留下指纹，这个证据也放到一旁。 咱们就说说迷药和鱼，若是没搞清你的杀人手法，自然没人去查这两条线索，也就找不到证据。 可是现在嘛，就算你能处理掉偷换的鱼，难道你连卖你迷药的人，也一并处理掉了？ 以金捕头对苍州城的了解，我相信找到这人不难，就算这人藏的好，大不了悬赏他作证。 另外，因为是偷学厨艺，像清炖鲈鱼这种工序复杂的菜，你不可能一次就学全学会，更不可能在短期内做到炉火纯青，烂熟于心。 为了避免出现纰漏，你一定会将每次偷看到的都记录下来，整理成菜谱供自己练习，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绝不会乱藏。 你觉得让金捕头带人去你常常出没的地方掘地三尺，能不能找到菜谱？” 原来有这么多证据？ 他们几乎已经被凶手误导的案子，在被眼前这位公子剖析之后，竟然有这么多破绽！ 围观者包括金捕头都有些懵，感觉内心受到了打击。 这时阿狗脸上再无血色，哑口无言，双膝跪地。 然而他还没开口，突然有人用哭天抢地的声音喊道：“小人该死，大人饶命。” 众人扭头，就看到黄枫学着穷途末路的犯人，而且惟妙惟肖，皆是无语。 想要求饶的阿狗突然鼻子一酸，哇的哭了出来，太欺负人了！ 只可惜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只会对他送上两个字。 活该！ 第91章被针对了 阿狗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推断出杀人手法和凶手，已经极为不易，竟然连凶手的动机都能猜到，着实让人惊叹，甚至有些骇然。 很多人不禁会想，如果这件事由黄枫来做，行事该多么缜密，寻常人恐怕根本没办法把他揪出来。 阿狗情绪彻底崩了，机关算尽，结果等来的不是飞黄腾达，而是牢狱之灾。 “计划的很好，可惜没看黄历，遇到了我。”黄枫回头跟李墨棠和小暖说道。 李墨棠撇开头，发生一声轻轻的鼻音：“哼。” 小暖满是崇拜，就见黄枫朝她伸出手：“加钱，这案子很复杂，之前和你家小姐说好了。” 李墨棠把望着她的小暖拉到身后，朝黄枫说道：“回去再说。” “需要想一想加多少？行吧。”黄枫表示自己很通情达理。 他们这边氛围轻松，金捕头已经让人将阿狗绑了个结实，这个混蛋差点把他当笨蛋耍了，他需要好好思考回去怎么收拾这家伙。 “那卑职这就把人带回去了？”金捕头向李墨棠请示。 “等等。”黄枫喊住他。 亲眼目睹了黄枫推凶的全过程，金捕头如今对他，除了身份上的敬畏，还有发自内心的佩服，连忙询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黄枫提醒：“姚师傅死了，清炖鲈鱼的做法只有他知道，记得问出来，或者让人去搜搜菜谱。” 掌柜在一旁听到，连忙附和：“是是是，这事还要麻烦金捕头了。” 金捕头拍拍胸口：“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黄枫点点头：“希望离开苍州之前能吃上。” 人押走了，生意今天是做不成了，洗脱嫌疑又没了热闹看，客人们纷纷散去。 在掌柜千恩万谢中离开满江楼，一直旁观没怎么开口的李复才对黄枫说道：“黄兄推理实在精彩，让我叹为观止。” 说着，他从方寸物中取出一张符箓，丢给黄枫：“说好了不白看，这是一张缚魂符，能束缚住绝大多数鬼物，若是寻常修士阴神夜游，偶遇这缚魂符，也会着了道，送给你了。” “你挺大方呀，那我就不客气了。”黄枫一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当即收了。 李复笑道：“那就暂且别过，黄兄，咱们苍云山上再见了。” “好啊。”李复没说接下来几日他要去哪，黄枫也没问，应了一声，与他分开，跟李墨棠一道回了客栈。 聂文轩睡醒才发现，天色已晚，根本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凡人，一觉醒来饥肠辘辘，见黄枫未回，去楼下吃饭，很快听说了满江楼的事情。 黄枫回客栈，见聂文轩坐在人堆了听得入神，也是没想到消息传的，比他走的要快。 见他走路时下巴又抬高了几分，李墨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径直上楼。 “银子！”黄枫提醒。 “不给了。”李墨棠轻哼。 “你这人怎么这样！”黄枫追在后面。 苍州城外，李复悠哉来到远处，张开手，云中一只小花雀俯冲而至，落在他的掌心。 李复将一张纸条卷好，塞进小花雀绑在右腿上的信筒里，唤道：“去吧。” 小花雀当即冲天而起，消失无踪。 第二天，李墨棠让小暖正式向苍云山递了帖子，试剑的日子也正式定下。 管太虚和李复前日一战，点到即止，确实没有太多消耗。 不过管太虚心里不像嘴上那般傲慢，最终试剑的日子定在一周后，确保他完全消化了与李复一战的影响，再和李墨棠交手。 日子定了，一众修士也终于知晓了李墨棠的身份。 这下连十二仙门都坐不住了，这两人都有天纵之姿，这次试剑，算得上苍云山和玉渊阁年轻弟子的大道之争。 这让一些之前不打算凑热闹的宗门改变了想法，纷纷派弟子前来。 短短一天时间，苍州城就变得比之前更热闹了。 黄枫对这场试剑也挺期待，不过他关注的并非大道之争，纯属好奇管太虚和李墨棠两个臭屁精谁更胜一筹，无论输赢，分出胜负后两人嘴脸一定很好看。 当然了，他心里还是偏向李墨棠的。 可惜李墨棠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不会说“我谢谢你”，还可能捅他几剑。 只是试剑前，苍云山的一条新规矩让黄枫有些不爽，这次观战，禁食瓜果等，必须对试剑双方表现出足 够的尊重，否则会被赶出苍云山。 后面赶来的修士，对苍云山特别强调的规则十分疑惑，只有看过管太虚和李复一战的修士才懂，这是单独为一个人添加的规则。 “唉，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有牌面。”黄枫自我安慰，既然对方明确说了，他自然会遵守，只可惜他这些天的储备了。 试剑前一天，金捕头和满江楼的掌柜亲自跑来客栈。 虽说是黄枫破的案，但他并非公门中人，对这功劳也看不上，所以好处都算到了金捕头身上。 金捕头心里感恩，喜气洋洋的说道：“阿狗什么都招了，清炖鲈鱼的菜谱也拿到。” 满江楼的掌柜也高兴的说道：“多亏公子，否则姚师傅拿手绝活，就要被宵小之辈盗走，我一生心血的满江楼，可能也做不下去了。 如今苗珍和吕强已经拿到菜谱，正在练习，黄公子若是赏脸，我想亲自设宴答谢。” 李墨棠这两天开始闭关，调整精气神以达到巅峰。 黄枫很讲究，很义气打死了在他心里狂喊“吃独食”的小人，笑道：“赏脸是一定的，不过这几天不行。” 掌柜的连忙说道：“没关系，公子何时来都行，只要知会小人一声，我便立刻准备。” 金捕头自然听说了试剑的事情，猜到李墨棠可能在做准备，没敢瞎打听，说完阿狗的事情，就和掌柜一起识趣的离开。 傍晚李墨棠走出房间，黄枫见着他，笑道：“准备的如何，庆功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可别输了，你丢人没关系，我可不想尴尬。” 李墨棠刚刚调整好情绪，瞅瞅他，又回房间闭关了。 第92章大道之争 试剑当日，黄枫一早就收到小暖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小姐带我先走了！ 估计也是担心和他一路，这么多天的准备就白做了，黄枫表示理解，喊上聂文轩慢悠悠的出发。 一回生，二回熟，跟着黄枫来到苍云山，聂文轩也没第一次那么紧张了。 来到山上，黄枫看到李墨棠和小暖在试剑场边缘，他没有去打扰，寻了个位置，环顾周围。 今日前来观战的修士，要比之前多了不少，有几位十分扎眼，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这几位所处的位置，附近修士自觉退开，给他们让出足够的空间。 “黄兄，又见面了。”李复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旁，见黄枫打量那几位陌生修士，笑道，“黄兄不认得这些人？” “你认识？” 李复笑道：“十二仙门的年轻翘楚，想不认识都难，要我为你介绍？” 黄枫想了想，摇头：“算了，没兴趣。”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在人群中更是可以忽略不计，可当黄枫说完，这几人视线同时扫了过来。 黄枫自然能察觉他们的目光，和李复说道：“没兴趣也不行，感觉这些人好虚荣啊。” 几位十二仙们的翘楚感觉胸中突然窜出一口气，很是难受。 他们是因为李复能迫使管太虚使出全力，又听说黄枫和李墨棠交情匪浅，还让苍云山为他定下一条禁食瓜果的观战规则，有些好奇，才分出一缕神念，注意这两人。 听黄枫说没兴趣，也不过是下意识看看，没想到竟然被戴上一顶“虚荣”的帽子。 连他们听到这话都很难受，也算明白向来张扬，喜欢直来直去的管太虚为何会在黄枫身上吃瘪了。 阴阳怪气可是一门很高深的神通。 李复哭笑不得：“黄兄，你这是打算拉着我，把十二仙门都得罪个遍啊。” 黄枫很惊讶：“他们心胸这么狭隘？” 李复：“” 几位翘楚又被插了一刀，很想去和黄枫理论理论，可此时过去，岂不是印证了心胸狭隘的说法，可是不去又很难受。 “小姐，黄公子到了。”小暖朝黄枫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歪着脑袋和李墨棠说话。 李墨棠闭目养神，听到小暖的话，微微点头。 黄枫的话，她自然是听到了，若是以往，她也会生气，可察觉到那几位的反应，她竟然心里隐隐有点快意。 黄枫来的晚，他抵达没多久，管太虚就现身了。 苍云山掌教和管太虚的师尊依旧没有现身，态度很明确，小辈之间的切磋，放手让他们自己争，若他们现身，难免有为管太虚压阵的嫌疑。 管太虚来到试剑场，御剑半空：“我代师尊向你师父问好。” “家师很好，我代她谢谢前辈挂念。”李墨棠青锋出鞘，她足剑一点，踏剑而气，不多不少，偏偏比管太虚飞得高了那么一寸。 察觉的人不多，黄枫是其中之一，暗暗腹诽：“果然是两个臭屁精！” 管太虚略仰视才能与李墨棠的目光交错，他冷笑一声，御剑又高了两寸，刚要俯视过去，发现李墨棠又御剑来到他上方稍许，他自然不会相让。 于是两人节节攀升，众修士莫名其妙。 黄枫内心惊讶，没想到李墨棠较劲起来，也是一个幼稚鬼。 感受周围修士，纷纷仰望自己，其中还包括几位熟人，管太虚一点都不觉得幼稚，只觉得意气风发。 李墨棠清醒的比较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被某个讨人厌的家伙看在眼里，日后多半会借这话茬烦她，当即没了和管太虚较劲的心情。 “别浪费时间了。”李墨棠掐了一道剑诀，足下青锋瞬间化为万千剑影，悬在她身周。 “正有此意。”哪怕知道前两招多半是试探，管太虚仍不敢有任何轻视。 见他准备好了，李墨棠催动剑诀，他身周的万千剑影当即斩向管太虚。 管太虚挥剑要接招，突然察觉不妙，连忙抽身而退，看上去有些狼狈。 “看似只是一道剑气化繁的寻常剑诀，但灵气所化的万千剑气里，还藏着神念所化的识剑。”李复赞叹道，“剑气斩肉身，识剑斩元神，虚虚实实，不愧是玉渊阁。” 可惜能像李复这样看出其中奥妙的，寥寥无几，更多修士对管太虚的退让感到莫名其妙。 管太虚没有在意自己的狼狈，甚至不再理会其他修士的关注，李墨棠对他来说，是不能有一丝分神的对手。 “我还是喜欢直来直去。”差点着了道，管太虚低喝一声，挥动黝黑重剑，狠狠向前斩去。 灵潮涌动，管太虚出手就用上了苍云山绝学，他也清楚，和李墨棠互相试探，吃亏的必然是她。 一力降十会，他要迫使李墨棠和他硬碰硬，他们两人，谁在气势上先占据上方，谁就掌握了先机。 李墨棠很清楚管太虚的意图，怡然不惧。 她悬在空中的身影突然飘散，空中一瞬间出现了数道倩影，如落花飘散，穿过了汹涌的灵潮，落向管太虚身上。 管太虚见势，持剑横轮，手中暗掐剑诀，一道剑气突然如水中荡漾的波纹，朝四面八方斩去，似乎封死了所有空间。 就连保护试剑场的阵法，看上去都摇摇欲坠，有被斩裂的趋势。 一众修士连连惊叹。 “我怎么感觉，和李复交手时，管太虚没用全力啊。”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招式，但我感觉凶险程度，比之前一战要高很多。” “废话，李复当天几乎只守不攻，龟壳被打碎就认输了，我承认他很强，但和管太虚比，还是差了不少。” “嘘，小心被听到。” 议论声不大，但足够黄枫和李复听到了。 “说你呢。”黄枫提醒。 李复苦笑：“黄兄你当作没听到就好了，何必还要说出来。” “看你笑话啊。” “黄兄你还真是个妙人！” “承蒙夸奖。”黄枫突然问道，“当日你究竟用了几成力？” “自然是用了全力。” 第93章近防术 两人低声说话的片刻，试剑场的上空已然剑气纵横，一方浑然厚重，一方摇曳如风。 李墨棠出手和往日不同，以往一言不合，便想以强大剑气横扫一切，反而并非她的真正实力。 面对飘散如花，芳影无踪的李墨棠，管太虚再掐剑诀，苍云山上，灵气汇聚在他头顶，化为一柄柄重剑，垂在上空，接着如奔雷坠落，斩向周遭的无数身影。 落花遇疾雨，被淋湿拍碎，然而下一刻，那无数影子又重新合而为一，李墨棠持剑刺出，煌煌剑气如天隙流光。 管太虚连忙挥剑去挡，却发现很轻易便将这剑气搅碎，实在太容易了，就好像是搅碎了一汪湖水中的皓月，这让他顿生警兆。 这时抽身再走，肯定来不及了，他连忙掐诀，手中黝黑重剑的剑身上铭文亮起，冲天而起的剑阵将他护住。 这时一道剑气从身后袭来，被剑阵险之又险的拦下，管太虚也忍不住背生寒意，咬牙道：“不愧是玉渊阁的绝学《镜花水月》，差点就着了道，不过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吗。” 李墨棠冷哼一声，再次出剑。 两人在空中再次交锋。 目睹李墨棠的手段，黄枫也暗暗惊讶，这小娘皮果然藏了不少东西，若是之前答应了她的切磋，这招一定会被她拿来对付自己。 黄枫发现这些天才，确实都不好对付，心中吐槽：“不能大意，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许多修士纵使看不出其中精髓，但两人表现出的强大修为和纯熟剑意，也足够他们体悟良久了。 虚妄与现实交叠，令人防不胜防，管太虚以《执天》功法借苍云山大势与之抗衡，颇有一种大象逮老鼠，有劲使不出的感觉。 苍云山主峰，两道人影负手而立，遥遥观望剑峰上的比试。 这两道身影，皆有龙虎之姿，非凡气魄，一位乃是苍云山掌教，一位是管太虚的师尊。 看了一会，掌教开口道：“看得出，韧之还未领悟《执天》的精髓，这一战怕是要输。” 身旁，管太虚的师尊笑道：“世人皆以为我苍云山行事张扬，这次让韧之试剑，是炫耀之举，实则是韧之修为进境太快，而心境却又没跟上，需要磨砺一番。 ‘太虚’即是‘道’，他的名，气势过盛，所以才取‘韧之’为字，想要帮他压一压。 这次试剑，若他能一胜到底，那便是在年轻一辈的大道之争中独占鳌头，既然压不住，就任他冲霄而起。 若是输了，恰好可以让他磨砺心境，巩固修为。 所以这次试剑，无论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 只是没想到，输得可能比预想要早，这位栖身玉渊阁的大夏皇女，天资比预想的更加卓绝。 韧之若是今日输了，以后再想迈过她，不容易。” 苍云山掌教大笑道：“不容易又怎样，难道还会怕了她不成。” “自然不会。” “那不得了。” 两人说话时，管太虚已经如他们所言，越来越吃力。 《执天》虽然可以借苍云山大势，越战越强，但这力量终究不是自己的，以管太虚的修为，终有极限。 知道再拖下去必败无疑，管太虚选择放手一搏。 云海蒸腾，周遭的灵气朝他涌去，对观战的修士来说，这灵气就好像是退去的潮水。 陡然的退潮之后，必然有汹涌的海啸。 管太虚这一剑，剑意磅礴，剑气可开山断江。 这是他如今修为能斩出的最强一剑！ 面对这一剑，不少在场的修士心中都涌出畏惧c惊骇与臣服的念头，就好像一颗种子，埋进他们的心里，如果日后无法克服，恐怕修为再难进境，甚至还会有心魔滋生。 但如果迈过，必将鱼跃龙门，更进一步。 此刻直撄其锋非明智之举，但李墨棠似乎偏偏要与之抗衡。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不是偏要抗衡，而是这一剑，躲不了。 三尺青锋在手，李墨棠一剑惊鸿。 这一剑，让黄枫仿佛回到了树庐，回想起那道上接天穹，无情斩灭龙魂的剑气。 虽说威力还差得远，但足以说明半年多未见，李墨棠又有多少进境。 “嘶”黄枫感觉自己若是以后不想被斩，必须作出决断。 要么彻底改掉惫懒的性子，努力修炼，要么改掉嘴贱的毛病，或者躲得远远，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想办法，看 能不能把她忽悠回家暖床了。 哎呀，好难决断啊！ 黄枫可能是在场唯一有心思想其他事情的人了，其余人聚精会神望着两人全力的一剑。 山巅剧震，苍云山周遭云海竟然被剑气交锋时四溢的灵气荡开。 在场的修士还没察觉，倒是远在苍州城的百姓，纷纷瞩目，看到往日藏于云中的仙山露出真容，百姓纷纷下跪祈福。 这一剑，平分秋色。 但管太虚在出剑后，精气神瞬间从巅峰跌落，不过他仍未认输，李墨棠自然也不会客气。 可就在此时，观战的修士中突然窜出三人，冲向试剑场。 很多人露出诧异之色，这三人不过一人练气，两人堪堪化神修为，怎敢搅扰场中两人试剑。 莫不是看了刚刚的对拼，吓出了失心疯？ 苍云山弟子怎能容许他们捣乱，立刻去拦，谁知这三人突然甩出数枚袖箭。 这些袖箭闪烁着乌光，并非凡物，皆是法宝。 每袖箭甩出后，箭身裂开，化为万千如牛毛的细针，肉眼几乎不可见，而每根细针散发出的气息，都堪比化神境修士的一击。 这些细针，全部冲着李墨棠去的。 全神贯注与管太虚交手的李墨棠，也想不到在苍云山上，会发生这种事情。 “尔敢！” 苍云山主峰，一道厉喝响彻云霄，恐怖的灵压从云端落下，可看上去仍迟了。 好在有人比他更快。 黄枫在这些人刚有动作时，就直觉不妙，先一步闪到李墨棠身前。 李复紧随其后，准备施展被一众修士戏称为龟壳的功法护住他们，却发现黄枫已经出手。 没看到黄枫有什么动作，身旁两侧突兀的各出现了七个灵气聚在一起的漩涡，接着狂躁的灵气喷薄，似乎有不可计数的灵气弹射出，扫向那万千细如牛毛的飞针。 这便是黄枫闭关半年的另一个小小成果。 《近防术》 七三零式！ 第94章多亏有我 眨眼之间，飞针就被一扫而空，偷袭的三人显然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刚刚李墨棠和管太虚全力对拼一剑后，灵气及精神状态都从巅峰跌落，而且试剑场的结界也出现了破口，两人试剑都没有法宝在手，他们自认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搅局！ 这时空中灵压落下，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三名偷袭者按在地上。 接着两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上空。 “掌教c师尊。”管太虚恭敬的称呼，道明了两人的身份。 苍云山掌教刚要开口，突然面色一变，只见被他灵气压伏在地的三人，吐血而亡，不止身殒，三魂七魄也迅速消散，明显早有准备，不给任何被俘获逼问的机会。 看到这一幕，周遭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每个人心里都有无数的念头，他们能察觉苍云山掌教的怒火，不论这件事是谁做的，都是对苍云山莫大的挑衅。 除了震惊于有人敢对十二仙宗出手，很多人的注意力同时落在黄枫身上。 此人身份神秘，实力强大，所学功法更是前所未见，尤其同为十二仙门的几位年轻人，看向黄枫目光，好奇中藏着凝重。 就连苍云山掌教，都不免探究的打量了黄枫几眼，然后才和李墨棠说道：“试剑是你赢了，今日之事，苍云山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墨棠不卑不亢：“晚辈自然相信苍云山会查明此事。” 一旁，管太虚的师尊开口：“判你输了，你可有不服？” 听到师尊问话，管太虚恭敬回答：“弟子没有不服。” “很好。”管太虚的师尊很满意，随后望向在场众人：“本次试剑，不会终止，若有人还想挑战，苍云山随时恭候，若有人还想挑衅，也大可以再试试，看还会不会有今日这么好的运气。” 其他修士望着地上的尸体，这三人虽然已死，但身为死士，能死得这么轻松，何尝不是好运气。 “既然分出胜负，晚辈就不在此久留了。” 李墨棠要在，苍云山掌教没有拦。 等到跟着李墨棠离开苍云山，小暖才紧张的问道：“小姐你刚刚没事吧，吓死我了。” 一路同行的黄枫抢先吐槽：“我看是瞎死你了，没看到都被我拦了吗。” “刚才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黄枫觉得这才是明事理的，刚要开口，扭头发现李墨棠这话是朝李复说的。 李复笑道：“不必谢我，我没做什么，是黄兄拦住了偷袭。” 李墨棠当然知道，朝黄枫看过去。 两人眼神交错，互相瞪了会，李墨棠头一撇，态度很明显，才不想谢你！ 可惜纵使满心不情愿，从小接受的教导，还是强迫她又转了回来：“谢谢。” 黄枫开始疯言疯语：“只有谢谢哪行，你必须补偿我，但是千万别动以身相许的心思，我可养不起你。” “我需要你养？”李墨棠下意识反驳后，才意识到这不应该是重点，怒道，“你又没什么损失，我为什么要补偿你？” “我这么低调的人，为了救你，可是被不少人盯上了，今日之后，免不了被人调查，被人找麻烦。”黄枫说完去问李复，“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舒舒服服看戏的李复，突然被问，愣了愣：“那个我突然想起有一件事情要做，先告辞了。” 说完就走。 “怂！”黄枫朝他背影喊道。 李复背对着他，举起扇子晃了晃：“黄兄，后会有期。” 李复离开，黄枫也没继续再说补偿的事情，稍稍认真了些：“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 李墨棠摇头：“不了，发生了这件事，虽说苍云山称试剑继续，但其他人只会观望，事情没查清，应该不会轻易出手，留下也没什么可看的。” 黄枫撇撇嘴：“还想查清？不太可能！” “你什么看法？”李墨棠问。 “一看就是冲着你来的，如今线索全断，你离开之后，对方不再出手，怎么查？”黄枫不紧不慢的分析，“至于向你出手的原因，我能想到的只有几点。” “你说。” 黄枫侃侃而谈：“从偷袭的难易上来说，选在试剑时出手，确实是一个良机。 按照试剑的规矩，除了武器，双方不得使用其他法宝，而试剑地点又是在苍云山上，你应该也没想过会有人在这偷袭。 当时的你，全部精力都用 来对付管太虚，消耗极大，无暇分神，面对偷袭想不到也来不及取法宝护身。 别说你了，连苍云山掌教都没能及时阻拦，时机拿捏的堪称完美！ 若不是我挺身而出，舍身相救，你就危险了！ 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想说话。”李墨棠咬牙。 “行吧，我接着说。”黄枫继续，“三位死士，三个相同的法宝，向你出手的，应该不是某个人，而是某个势力。 至于偷袭的目的，不如假设对方得手，你在苍云山遇害，会发生什么。 首先玉渊阁必然会和苍云山讨说法，两大仙门的关系变得紧张，如果再散播一些谣言，其他仙门之间也很容易出问题。 而你身为公主，你遇害，大夏问责苍云山乃至玉渊阁，都是可以预见的，甚至可能由此和十二仙门出现嫌隙。” 李墨棠点点头，这些她也想到了。 “但是！”黄枫突然强调，“为何目标是你，杀大夏送到其他仙门的皇子c公主的难度不会比杀你更高，效果相差无几。 想破坏十二仙门之间的关系，也能找到更行之有效的手段。 你来苍云山，是临时起意，但对方可不像是临时起意要杀你的，所以刚刚推测的目的，更像是对方想要一石二鸟的第二只鸟，捎带而已，不是杀你的根本原因。” 李墨棠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我最近一直在调查的事情？” 黄枫点头：“我是这么认为的！” “东石镇”李墨棠仔细回忆，发现她回到昭阳后，调查的阻力确实很大，再加上安峪关出事，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怕她挖掘出来？ 第95章宗门哪去了 跟在两人后面的小暖听得云里雾里，聂文轩不知前因，但隐约明白两人所说，似乎涉及到一个大阴谋，也不敢多问。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试剑赢了管太虚，李墨棠心情还不错。 回到苍州，黄枫就联系满江楼的掌柜。 刚死了人，案子虽然结了，但满江楼还没开业，掌柜的打算等几天，想办法冲冲晦气。 听说黄枫要去，掌柜喜气洋洋拎了两挂鞭炮，在大门外点了鞭炮，还让大柱宰了牛羊，这才恭恭敬敬请他们进门。 苗珍和吕强两人正式接替姚师傅的位置，纷纷使出拿手绝活，最后再各自端上一盘清炖鲈鱼。 掌柜的也识趣，酒菜上齐，一一介绍过后，没有啰嗦，再次表达了感恩之情后，就带上门离开了。 “吃！”黄枫招呼大家。 “过来一起吧。”李墨棠把站在身后的小暖叫过来坐下。 “好吃！”很快小暖的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聂文轩更是赞不绝口：“这道清炖鲈鱼，不愧是苍州一绝，太好吃了！” 黄枫也吃的挺开心，作为一个被现代工业调味品荼毒过的人，这道清炖鲈鱼能够征服他的味蕾实属不易。 李墨棠比较冷静，她贵为公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品尝过，这道清炖鲈鱼虽妙，却不值得她激动。 看她风轻云淡的模样，黄枫忍不住问：“好吃吗？” “不错。” “和宫里御厨的手艺比，如何？” “仅就这道清炖鲈鱼来说，相差无几。”李墨棠说完，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好笑的看着他，“你若和我回昭阳，让你尝一尝，不难。” 黄枫心动，嘴硬：“为了口吃的，我至于吗。” 李墨棠话锋一转：“如果这次向我出手，真的是因为我在调查东石镇的事情，再联系之前树庐c安峪关发生的一切，这神秘势力暗中酝酿的阴谋，非同小可。 我回京之后，调查一定还会遇阻，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 为了一口吃的不至于，但若是你助我查清东石镇的事情，钱财c法宝，都可以满足你。” 小暖嘴里还塞着东西，听李墨棠说完，赶忙努力咽下食物，含糊的附和：“是啊黄公子，你就帮帮小姐吧！” “你真没别的朋友了？” “靠得住的不多，我在昭阳的朋友，都太显眼。” “我不显眼？”黄枫指着自己的脸。 李墨棠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的是身份，他们的一举一动和我一样，都被人看在眼里，你不同，行事能方便许多。 还有一点原因，我那些朋友，修为高的不擅脑力，擅脑力的，卷入危险难自保，而且都不如你我这般默契。” “等等，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黄枫侧着头，手罩在耳朵上作听筒状。 “不可能！”李墨棠忍住掀桌的冲动，“而且你别忘了，我们是有联系的。” 后一句，李墨棠是在心中与黄枫传声说的，提醒他两人不管情不情愿，如今都有了暂时无法分割的羁绊。 “先吃饭，容我考虑考虑。”黄枫哪会轻易答应，岔开话题。 墨棠没强求。 说是考虑，接下来几天，黄枫在苍州游玩一阵，心思就回到宗门里了：“不知道师兄给我的猫和鱼喂了没。” 他心里琢磨的时候，李墨棠也准备回京，过来询问：“考虑的如何？” 看着李墨棠藏着期待的目光，和一旁小暖殷切的模样，黄枫觉得若是拒绝，就太没义气了。 “我想先回宗门一趟，然后去昭阳找你，如何？” 李墨棠发现，听到这个回答，她心里竟泛起一丝丝难以言明的喜悦，不过面上，她和往常一样，气势汹汹的追问：“你不是在敷衍我吧？” “怎么会。” 李墨棠哪会轻易信他：“切磋的事情我还没忘，这次必须给我一个时限。” “一年？”黄枫说完，发现李墨棠想拔剑，改口道：“三个月，不超过半年，可以吧？” 墨棠答应。 “聂文轩就交给你了。” 李墨棠点点头，带上聂文轩，和小暖动身离开苍州。 黄枫也启程回凤平。 他们离开的时候，苍云山那边，试剑和调查同时进行，可惜都不顺利。 在看到李墨棠遇袭后，本想和管太虚切磋一番的几位天才，都开始观望，甚 至直接放弃。 小宗门和山野散修中，也很难再涌现出李复这样的强者。 等了几日，见没有热闹看，从各地赶来的修士渐渐散了。 这样的结果，让苍云山很恼火，幸亏管太虚和李墨棠一战确实精彩，三名偷袭者虽是自杀，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死在当场，否则苍云山的名声，不说一落千丈，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不止苍云山在查，许多宗门都在暗中调查此事，想搞清楚敢挑衅十二仙宗的是什么势力。 与此同时，黄枫也进入了一些人的视线。 黄枫对此不是太担心，他都想好了，先回宗门避避风头，养养猫，喂喂鱼，然后去昭阳给李墨棠当几天狗头军师，只要低调些，过不了多久，就没人记得他了。 只是眼看就要回到凤平，他却在附近镇里听到有人议论。 “听说没，凤平出大事了，就前两日，夜里地龙翻身，凤平城西南一座山头直接塌了。” “听说了，好像死了很多人。” “别胡说，我就是从凤平过来的，根本没死人，也不是什么地龙翻身。” “那是什么？” “是凤平城西南的一座山头，夜晚突然活了，拔地而起，借着夜色消失了。” “你这是胡说吧，怎么可能。” “你别不信，当天晚上我就在凤平，不止我，许多人都看到西南方的夜色里，有一座山头飘走了。 还有，我偷偷和你们讲，当天晚上凤平城辑妖司的镇抚大人赶去查看，回来的时候很狼狈。” “真的假的，我还是不信。” “不信你去凤平看看就知道了，现在凤平城西南，只剩一个大坑，天地有异象，世道不太平啊，最近都各自小心些吧。” 黄枫越听越懵，凤平城西南的山头说的不会是他的宗门吧？！ 想到这，他不再听这些人闲扯，连忙动身往回赶。 赶回凤平，他就傻眼了。 宗门真的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无比庞大的深坑！ 黄枫对深坑不感兴趣，他甚至不太关心徐景山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只想问这位不靠谱的师父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等我？” 第96章吃住全包 黄枫在周围仔细寻了寻，别说宗门了，熟悉的狐狸窝c熊和尚的庙也都不见踪影，还有从东石镇来到此地隐居的刘成顺和小玲，走了，都走了，都不知去向。 “搬家不等我就算了，好歹给我留个地址啊！”黄枫很想骂人。 再看深坑附近，围观者众多，辑妖司的人也在，有一个身影在人群中是那么的出众。 “在一堆圆柱体里找一个球体，太简单了。”黄枫来到辑妖司众人附近，嘴唇微动，聚音成线，联系罗方。 听到声音，罗方左右张望，很快就看到黄枫，和同僚说了一声，跑过来惊喜的问道：“黄兄你何时回来的？” “刚到。” “你也是听说了这事，赶过来凑热闹？” 黄枫很想说，我这是准备回家，发现家没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 罗方左右瞧瞧，把黄枫拉到一旁，低声道：“现在传言很多，什么地龙翻身，山头飞了，其实都不是。 那天晚上我们辑妖司的人，都跟着镇抚大人出去了，我们这些修士，不说夜里视物如白昼那么清晰，可终归远胜常人。 但那天夜里，远处夜色一片朦胧，别说我们，就连镇抚大人都看不清。” 罗方语调幽幽，抑扬顿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讲鬼故事。 “说重点！”黄枫催促。 罗方接着讲述：“看不清，便用神识查探，然而我们这些人，神识蔓延过去，只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头疼欲裂，这还算好的，镇抚大人强行查探，识海受了不轻的伤。” 黄枫追问：“那到底看清没有？” “没，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小山活了，而是什么东西驮着一座小山。”罗方信誓旦旦的说道。 “嗯？”黄枫的第一反应是，徐景山藏了私房钱，竟然还请得起搬家公司！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他在宗门有些年了，竟不知道这山头除了后山心湖，还藏有其他玄机。 “往哪个方向去了？”黄枫准备去找徐景山算账，跑路不等徒弟不留地址就罢了，还拐跑了他正在养成的小妖娘。 “西南。” “西南“黄枫疑惑，“往东石镇去了？” “没那么西。”罗方伸手一指。 黄枫稍一琢磨，惊呼：“那不是入海了。” 罗方点头：“是啊，趁夜入海了。” 黄枫：“” “黄兄，你对此事好像很关心。”罗方有些好奇。 黄枫随口胡诌：“我前一阵在这山头埋了一千两银子。” 没想到罗方一听，比他还激动：“黄兄你你你你怎么能埋这，黄兄你没有方寸物吗，没有就存钱庄啊，大夏的钱庄还是很可靠的。” 黄枫根本没听他说什么，遥望西南，神游半晌后，放弃追上去的想法，还是等师父联系他吧。 此时此刻，波涛起伏，看不到边际的海上，一座山头飘在海面，如今称为一座岛屿似乎更加合适。 白炀站在宗门口，和受到惊吓的狐妖c熊和尚c刘成顺和小玲一起看海。 孙休符哪怕再痴于修炼，对这样的变故也无法视而不见，找到徐景山，惊讶的询问：“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徐景山两手一摊：“和我没关系。” “可是这这” “许是这位睡太久了，想喝口水，换个地方歇息。” “哪位？” 徐景山往脚下一指。 此刻海面下，一只龙首龟身的大妖埋在水里，缓慢的漂着，看上去十分舒适，漂了一会，便缩回龟壳，没动静了。 孙休符一时无言，片刻后问道：“几位师弟c师妹还在外面，黄枫临时去一趟苍州，应该快回来了，师父可有通知他们？” 徐景山找了一处海风吹拂的舒适位置，懒洋洋的说道：“没。” 见孙休符想开口，徐景山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师弟c师妹能照顾好自己，这茫茫海上，寻找不易，说不定过段时间，这位又回去了呢，到时再通知他们不迟。” “师父说的是。”孙休符仔细想想，觉得有道理，再一看日头，轻拍额头，“该去给小师弟喂鱼喂猫了。” 望着徒弟离开的背影，徐景山从袖中摸出算卦的铜钱把玩，自语道：“看来是惹到大势力，徒儿啊，不是为师不等你，是这位跑的比为师还快，可怪不得我。” 宗门没了，黄枫无奈，和罗方先回树庐。 罗方如今和陶彦升混得很熟，如今天色尚早，他要当差，便约好晚上喊陶彦升一起喝酒，以解黄枫丢了一千两银子的愁苦。 听这意思，应该不用自己掏钱，黄枫便没解释，应下这顿酒。 等罗方回辑妖司，他寻了个地方，心中联系李墨棠：“咳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用等半年了，我过两天就动身去昭阳。” 带着聂文轩，李墨棠没有一路御剑而行，走的稍慢，如今还在返京路上。 突然收到黄枫心声，确实有些惊喜，但以她对这家伙的了解，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不是很高兴？”黄枫的心声再次传来。 李墨棠这才回应：“你不是回宗门有事处理吗，都办妥当了？” “是的。”黄枫心一点都不虚，“不过动身前，有必要谈谈之前忘了提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去昭阳，吃住你全包，没错吧？” “”李墨棠轻轻抿嘴，贝齿轻咬一侧嘴角，似气似笑，“当然。” 旁边小暖看着突然多了许多表情的小姐，满脸疑惑。 片刻后，她心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宫里小丫鬟聚在一起互相调侃时经常说的，可只是想想，她就觉得对小姐太不敬了。 小姐绝对不是怀春了，绝对应该不是！ 李墨棠看着突然摇晃脑袋瓜的小暖，也很疑惑，这丫头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这时黄枫心声再次传来：“吃住全包，也要有个标准，住的我不是太挑，有个院子，丫鬟仆人个，护院有没有都成，周围不要太吵闹，幽静些最好。 吃的话，有满江楼的寻常菜式的水平就行，没事你再给我捎点宫里的小点心，我就满足了。 怎么样，这要求不高吧？” “可以。” “嗯？” 收到李墨棠爽快的回应，黄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格局太小了。 第97章初到昭阳 李墨棠答应的爽快，黄枫却不敢太乐观，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很难保证这女人不会磨刀霍霍向猪羊。 “嗯，我再不济也算得上修士圈的小白龙，不可能是猪羊。” 黄枫在街上转了转，无聊瞎琢磨着，不知不觉来到陶家的商铺门口，正好看到陶彦升穿得人模狗样，清点着荷包里的银子，准备出去快活。 “今晚打算去哪快活啊？” 黄枫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吓了陶彦升一跳，回头一看，颇为惊喜：“黄兄你回来了？” 黄枫点头：“晚上有时间？我刚刚去找罗方，他说喊你晚上一起喝酒。” “有有有。” “不耽误你寻花问柳？” “黄兄说哪里话。”陶彦升很义气。 推掉晚上的事情，陶彦升和黄枫等到罗方退衙，一起去吃酒。 黄枫没忘他的瘦马好兄弟，特地去看了看，发现这伙计精神还不错，虽然依旧很瘦，但毛发闪亮了不少，看得出罗方升官没亏待它。 晚上吃酒，听两人询问自己接下来的打算，黄枫便道：“准备去一趟昭阳。” 聊到京城，他问陶彦升：“之前见面没有细说，在京城有什么需要留意的？” 陶彦升当即侃侃而谈：“燕春楼姑娘多，一晚上花不了多少银子，但是整体姿色一般。 红袖瑶最有名，《百花录》的姑娘，三成都来自袖瑶楼，可惜这三成姑娘，大多卖艺不卖身。 和红袖瑶正相反，醉春宵的姑娘，登上《百花录》的也不少，都是会在床上伺候人的，当然要的银子，也是常人出不起的。 还有” 黄枫很无语，他问的是这个吗，他是想问问在昭阳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李墨棠在京城都是横着走，不在乎这些，这事问她不可靠。 只是每次想打断陶彦升，他的内心都会涌出强大的阻力，制止他开口，不知不觉就听完了。 就当多了解一些风土人情，也不错。 旁边罗方一脸了然，显然陶彦升平日没少和他介绍。 “好想再去一次。”陶彦升充满了怀念，说完风花雪月，总算又说了些有用的。 昭阳除了中心的皇城外，还分为内外两城，仅仅内城就比凤平还要大。 王公贵族基本都居住在内城，进出管理非常严格，官兵巡视频繁。 外城更大，划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都和凤平城差不多，鱼龙混杂，找乐子的地方多，乱子也多。 不过毕竟是京城，就算出乱子，也很快就会平息。 三人一直聊到酒楼打烊。 罗方把醉醺醺的陶彦升送回去，黄枫没在凤平过夜，与他们告辞，趁城门关闭前出了城，直接赶往昭阳。 路过树庐的时候，他还特意去云山楼看了眼，发现自己提的诗仍挂在醒目的位置供人观瞻。 一路平安，来到昭阳城外，黄枫才体会到陶彦升对凤平的嫌弃。 巍巍昭阳城，城高十余丈，宽阔的护城河桥上，进出城的行人络绎不绝。 黄枫没急着告诉李墨棠自己到了，他决定先在城里快活几天。 隐藏修为，低调入城，还没走几步，他就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黄枫暗暗观察，发现这人没什么修为，也没有露出任何敌意，让他有些好奇。 没想到走了不久，这人竟主动凑上来了，挨着他小声说道：“公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怎么说？”黄枫问。 那人笑道：“小人生在昭阳，天天在城门口晃荡，谁是本地人，谁是外地人，一眼就认得出。” “天天在城门口晃荡你还挺自豪啊！”黄枫吐槽后询问，“找我何事？” “公子来昭阳，应该不是探亲寻友的吧？” “你怎么知道？” “若是初次来昭阳探亲寻友，应该会向本地人问路，可公子刚刚漫无目的闲逛公子别误会，小人没有任何恶意。”这人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叠小册子，“我是觉得公子初到昭阳，应该有许多想要了解的事情。 我这里有昭阳的舆图，涵盖了内外两城绝大多数区域，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还有这本《百花录》，上面介绍了昭阳最有名的妓子。 还有还有，这本《玉馔谱》，记录着昭阳有名的酒楼，除了酒楼，还有一些老字号的食肆c小摊。” 见这人还想说，黄枫喊停：“等等，这《玉馔谱》多少钱，给 我来一本。” 那人一听，笑容更热情了：“不贵不贵，五钱银子，公子你要不再听我说说别的，多买的话，给你便宜些。” 黄枫好笑：“行，你接着说，我听听还有什么。” “这胭脂铺子c首饰铺子c药材铺子我们都整理成册了，虽然不如《百花录》和《玉馔谱》卖得好，但总有人需要，对吧。” “没错。” 见黄枫捧场，这人很高兴，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除了这些，我这还有一些别人没有的好东西。” “比如呢？” 这人左右张望了片刻，附耳说道：“禁书。” “嗯？” “公子别误会，不是反朝廷的禁书，是那种”这人眉毛一挑一挑，露出暧昧的笑容，“写的是男人女人那点事。” 黄枫心中感叹，大城小镇他也去过不少了，这京城就是不一样，人杰地灵啊。 见他没有言语，这人说道：“公子你别不信，这些书我不好带在身上，你若真想要，稍等我片刻。” 这人说完，一溜烟走了，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将黄枫拉到角落，递上两卷书：“这两卷，最近特别受欢迎。” 黄枫瞅了眼书卷上的名字，一卷名为《我在王府做丫鬟的那些年》，另一卷名为《客栈老板娘》。 黄枫随手翻看几页，轻咳：“我不是看这种书的人，《玉馔谱》和舆图我要了。” “公子当然不是看这种书的人”这人连忙附和，“《玉馔谱》的价格，我之前报错了，不是五钱，是五两不，三两银子，加上舆图，一共三两五钱。” 黄枫点点头，掏出银子递过去。 这人连《玉馔谱》c舆图带两卷书一块递了过来：“公子别误会，这两卷书是买《玉馔谱》附送的。” “哦，那我便收了吧。”黄枫把书揣进怀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秦平。” “我要是再想找你呢？” 秦平笑道：“公子去这条街前面的书肆寻我便是，或者留给地址，我去找您，都行。” 第98章改不了的热心肠 得到秦平的联络方式，黄枫转身要走，迈出两步回头又问：“你在昭阳，消息灵通吗？” 李墨棠长时间不在昭阳，平时不太可能和市井小民接触，更不可能建立属于自己的信息网。 总结一下，就是需要从非官方渠道获取消息的时候，这女人多半指望不上。 听他询问，秦平自信满满：“不瞒公子，这外城的消息，就没有我打听不到的，至于内城，有难度，要看公子出价多少了。” 开口就谈钱，很实诚，黄枫挺喜欢这种：“放心，需要的时候，不会亏待你，走了。” 反正到时候不花自己的钱，一点不心疼。 “公子慢走。”送走黄枫，秦平继续去城门口蹲点。 黄枫走在街上，随手翻看《玉馔谱》，恰好看到附近一家卖桃花酥的铺子，就写在册子上，便买了一包，试试这《玉馔谱》的成色，没想到确实不错。 黄枫闲逛时，李墨棠已返京多日，将聂文轩安置在内城一座外宅，准备择日为他物色一位老师。 李墨棠这几日一直待在宫里，小暖按照她的吩咐，悄悄打探了一圈，回来说道：“小姐，果然有许多眼线盯着咱们呢。 还有，小姐你在苍云山遇袭的事情，京城已有不少人知晓了，现在都以为你心情不好，估计没人敢招惹你。” 李墨棠笑道：“父皇之前也过问了此事，想来最近我再胡闹一番，也不会赶我离京，看来这次遇袭，倒不完全是坏事。” 小暖嘟着嘴：“可这么多眼线盯着，咱们还怎么查啊？” 李墨棠不疾不徐的说道：“想继续翻东石镇的旧账，确实有点难，不过安峪关的事情，父皇很重视，凶手虽然伏诛，但军械的去向，一定要查清楚，这时多半已经交给皇城司来查了，先看看他们能查到什么。 要是调查发现，安峪关军械的去向，真和东石镇树庐的事情有关，再顺藤摸瓜不迟。” “小姐你好聪明！”小暖在一旁吹嘘。 李墨棠早就听惯了自家丫鬟的吹捧，不为所动，闷在宫里有些无聊，将小暖的魔方拿来把玩。 小暖坐在一旁，托着腮：“黄公子什么时候来呀？” “谁知道。”李墨棠表面满不在乎，心中忍不住询问，“到哪了？” 街道上，黄枫边溜达，边往嘴里放桃花酥，收到心声，随口就诌：“刚到树庐，故地重游，准备待上几日，怎么，你很急？” “不急。”李墨棠轻哼。 “不急就好。”黄枫笑呵呵，在外城一家客栈订了房间，拿出意外淘到的两本禁书，准备拜读一番。 可惜看了一会，就被他丢到一旁，期望有些高，失望有点大。 不过仔细想想，黄枫也明白了，经常寻花问柳的文人骚客，哪拉得下脸写这种东西，一旦被发现，不仅身败名裂可能还要掉脑袋。 两卷书，一卷感觉笔者经验还算丰富，但文笔不行，一卷文笔尚可，但全凭想象，缺少真情实感。 “近来最受欢迎的就这？” 换他来写，都比这好看！ “嗯？”黄枫有那么一瞬间，挺意动，后悔没问秦平写禁书能赚多少银子，否则他可能真会按捺不住胸中的文采。 正琢磨着，客栈下方传来一阵争吵声。 黄枫推开窗，趴在窗边看热闹。 亲眼见识了昭阳的繁华，才明白陶彦升所言并不夸张，仅客栈外这条街道，就足够四辆马车并行。 可惜有时候道再宽也没用，一辆从小道拐出来的马车，和另一辆直行的马车撞上。 “转弯让直行，不知道外城街道限速多少，直行马车如果超速的话，可能也要承担一点责任。” 黄枫在窗旁自娱自乐，客栈下方，车夫也吵上了。 直行马车上的车夫，趾高气昂：“你长不长眼睛？” “我不长眼睛？城里不得纵马疾驰，刚刚你马车多快，你不知道？” “你知道我这马车上是谁吗。” “是是谁你也不占理！” “行了，别在这耀武扬威，给他点银子，赶紧走。”直行马车上，传出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听到主子吩咐，车夫不敢多言，不再计较对错，准备掏银子息事宁人。 这时黄枫发现，有人偷偷摸摸溜到马车后面，将一包东西塞到直行的马车下面。 这就有意思了，看来这起车祸不是偶然，还是蓄意人为的。 该不该管这闲事呢 ？ 理智告诉黄枫，初来乍到，低调点好，但是 “唉，生在种花家，长在红旗下，热心如我，果然做不到视若无睹。”黄枫先是狠狠夸了自己一番，然后才从窗户一跃而下。 “想往哪走？”他单手扣住藏东西那人的肩膀，一脚踹在马车上，“有人往你车底下藏东西，还坐得安稳呢。” 另一辆马车的车夫见有事情败露，弃车就逃，黄枫也懒得去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手。”被扣住的家伙，竟然猛地抡起拳头，朝他眼眶凿过来。 “够狠啊你！”黄枫扣在他肩上的手一使劲，这人拳头顿时绵软无力，疼得嗷嗷叫。 马车的车帘此刻才掀开，从上面走下一位年轻人，剑眉虎眼，很是精神，身着米色缎子衣袍，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这人也在打量黄枫，虽说京城鸾翔凤集，但眼前人物，无论面相气质，都让他颇为惊艳。 “别看了，车下面。”黄枫提醒。 这人点点头，就要弯腰，车夫赶忙跑过来：“少爷，我来。” 可惜这狗腿的行为并未收获好感，车夫被无情推开，这人蹲在地上仔细瞧了瞧，从车厢下面摸出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用麻绳扎得很结实，这人朝车夫伸出手：“刀。” 车夫恭敬的递上腰间短刀，提醒道：“少爷，小心有诈。” 这人充耳不闻，用刀割断麻绳，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包磨碎的植物，看上去像药材。 黄枫不认得，但眼前这位少爷却面色大变，一把揪住被扣的家伙，厉声问道：“谁指使你的？” “小小的不知。” “不知？行啊，一会到了大理寺，我怕你想说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