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投行教会我的爱情》


 第1章 五街59号

    李洛和周诗亦从办公室下楼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手下的分析员念念和君倪虽然尽力想表现得体力充沛，但连续几天的加班也是让他们有些疲倦了。    熬夜加班这个事情，也是门技术活。年轻人虽然底子好，但是熬夜经验缺乏，往往用力过猛；李洛觉得现在的年龄应该是正好，身体还过得去，熬夜技巧已经炉火纯青。她的营养师告诉她，小份的高蛋白质可以帮助你晚上精力充沛，不要因为熬夜而去吃高糖的食物；她的心理咨询师和她说，每天5-10分钟的冥想带给你的是更好的时间管理能力。李洛觉得，科学，还是受用的。只是科学，也并不便宜。不过没关系，她花钱的地方也不多。    李洛今年从古立投资咨询的纽约分部调回来还不到半年。新租的屋子里，海运回来的家当还完完整整地坐着，没有拆封，买车更没有提上日程。周诗亦坚持说开车送她回去，她就没有推辞。    上车后周诗亦打趣，“作为买方我还兼职司机，合作诚意十足吧。”    李洛莞尔一笑，“荣幸之至，周总。”    亦舟科技是她今年很重要的项目，虽说她升副总（Vice President）今年怎么也是基本稳了，但是亦舟科技的合作意愿让这个晋升过程更加顺利。财务顾问这类的价值投资案子，在一些国际大行也许并不起眼，但是在古立这样的精品投行，还是很受重视的。莫飞（李洛上司，执行总监Executive Director）后来告诉她，因为亦舟的关系，其他几位ED就算想和莫飞抢手里这个晋升VP的名额，也会难上加难。所以大家干脆给了个顺水人情，李洛的评分在各位邻组领导手里，四个维度（业务核心、客户关系、领导力、道德合规）都是最高的。    车驶出地下车库，往北过了几个路口。这里是金融界边上的高档住宅。李洛放下些车窗，路边的高档住宅一个个有着顺畅的棱角，外墙是整层的落地窗，的确是很气派。车速慢了下来，李洛看到前方的是五街59号府的高档住宅。与以往59号府大厅低调的淡黄色的灯光不同，现在门口停了救护车和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示灯不停地闪。也许因为夜深了的关系，他们并没有鸣笛。但是楼下还是站了些围观的人。    周诗亦在调头绕路的时候，开着的车窗飘进了围观人群的只言片语，“听说是找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啊，她一个人住的，好私会喽……”    “邻居一两个月前老是听到他们吵架咧，动静很大的呢!”    “那怎么还自杀了啊，还是谋杀啊？”    “你没看到她男朋友就站在这里呀？又没有拷起来，怎么会是谋杀啦？“    “自作孽啊，还要浪费医护和警力的资源……”    李洛的睡意一扫而光，难道这儿还有个情杀案？她又探了探身子，想听清楚些。    “李洛，你看那不是林穆吗？”周诗亦打着方向盘的手指着前面。    她抬头一看，医护们刚抬着担架从楼里出来，一个男人紧随在后。他站在救护车后面，高挺的背影，还真有些像林穆。他转过身来，还在电话上和人交流，眼神却定在了李洛这边。    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林穆，两人连忙下车来到救护车旁。李洛看了一眼女孩，她十分年轻，二十岁出头，长相是很让人怜爱的类型。她脸色苍白，但还没有失去意识，黑色的长发全都被打湿了，包裹的毛巾和外衣上还沾染了些血迹，手腕处已经做了紧急的止血处理。李洛想，所以是…..自杀未遂？李洛觉得一阵寒颤。女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上方，意识却还清醒，医护一边整理输液瓶，一边在焦急地询问她药物使用、病史等问题。她不回答的时候，医护又转向林穆询问，很显然是他发现了轻生的她后报的警。    救护车很快合上了车门开走了，留下林穆立在原地。警察问了林穆一些问题，他也冷静地一一回答了，警察很快也走了。林穆看了一眼李洛和周诗亦，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准备去开车。    虽然夜色已深，但是李洛还是隐约看到林穆衬衫的袖口和领口沾染的血迹，李洛蹙眉，上前问道，“情况稳定了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周诗亦也走到林穆车旁，“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开车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他又将车钥匙交到李洛手里，问她，“带驾照了不？你明早还要见廖为，先开我的车回去。”    林穆的眼神扫过李洛手里的车钥匙，对周诗亦说，“周总费心了，明天还有‘代码船’的发布会，您早点回家吧。我们明天见。”周诗亦点头答应，李洛却觉得有些狐疑。看林穆的样子并不慌乱，虽然她对林穆的扑克脸是见怪不怪了，但若是情侣关系，出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如此镇定自若？而且听他的意思，明天的发布会，他还是要来？    虽然亦舟科技与谷立的合作意愿已经较为明确了，但并非板上钉钉。本来像亦舟这种教育科技类公司，融资需求完全可以直接对接私募股权基金，不一定需要财务顾问的参与。但是亦舟的董事会架构相对复杂，目前又有可能面临其他寡头收购的风险，所以周诗亦在尝试说服董事会，邀请精品投行古立来参与其中。奇怪的是，李洛最近多次在亦舟的活动中，都看到了林穆，难道亦舟也在考虑和T行合作吗？    李洛转念一想，林穆所在的T行是跨国大型投行，项目都是交易型为主，像财务顾问这类的案子，他们应该是不感兴趣的。或许......真的是有收购方吗？    ------    投行丛林小向导—猴子的名头（1）    在一片喧闹的丛林里，生活着一群无（生）忧（无）无（可）虑（恋）的猴子们。    分析员/Analyst：普通猴子。继续采集财务数据，拟写招标书，拖拽PPT上深蓝/浅蓝/湖蓝等五十种蓝色的色块，被Associate训，被VP训，被执行总监训。最早来办公室，最晚走的人。今晚第二十遍拖拽同一页的PPT的格式的时候，请你保持微笑。    实习生/Intern：普通猴子的破木棍。采集财务数据，准备招标书相关材料，搬运几公斤重的财务资料，花六个小时把纸质材料扫描成电子版，开领导的卡迪拉克去送快递。请你别担心出错，你做的事情完全不重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章 她看着有些眼熟

    李洛也没有多问，转身准备和周诗亦回车上。这时候林穆在后面不温不火地来了一句，“洛总，不如您和我一起过去？女生也方便些。”    “哦，可以的。”因为周诗亦就在边上，李洛保持微笑地答应，又说，“周总，那我们明天下午发布会见，我十分期待。”    周诗亦和煦地笑了笑，“好的，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走前和李洛轻声说了句，“明早廖为这边，按照今晚定下的预测来，对吧？”    李洛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当然，你提的几个点，组里今晚一定加上，明天9点半之前PPT我再发给你过一遍。”    和周诗亦说了晚安，李洛快步来到林穆边上，伸手要拿车钥匙，林穆却示意她坐副驾，“我怕洛总刚才受了惊，还是我来吧。”    李洛觉得好笑，边上车边说，“是，我不像林总，大是大非见得多了。您的个人生活，可比工作来得激烈啊。”    似乎因为提到了女孩，林穆的神色有些压抑，并没有搭话。李洛也觉得自己有些越过了线，就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驶出了CBD，上了高架后，看着车窗外一团一团路灯的光影匀速向后飘去，李洛心里想，像以前一样，车开得挺稳，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已经到了。”林穆叫醒李洛。    李洛努力睁开眼，往车窗外看，怎么开到她的小区来了，“……不是去医院吗？”    “医院那边来电话了，情况都稳定，不急着过去。”    “嗯，那就好......”李洛刚才睡得比较沉，没注意自己身上盖了个毯子，椅背也被向后调整过了。迎面而来的车灯照得她闭了眼，她自然地把脸往毯子里缩了缩，伸出手比了个二，“我再睡两分钟？”    林穆轻轻一笑，“好。”    想到刚才女生苍白的脸，李洛也没了睡意，懒懒地问道，“为什么我觉得看她有点眼熟呢？是不是以前…..”    “你们在纽约见过，六个月前HW的项目。”    “我想起来了，她是你组里的分析员吧，叫什么飞飞。”    “萧菲飞，是我组里当时的实习生。”林穆回答。本来像这种合作团队的实习生，李洛肯定不会有什么印象。但是萧菲飞当时工作中出现了明显的疏漏，组里分析员发现后，林穆整个组晚上临时修改负债分析，还是耽误了客户那边的进度。以林穆一直以来的个性，类似这样的问题，他一向奖惩分明，李洛当时以为这个实习生是走定了。现在看来他对萧菲飞的确不一般。    李洛哼了一声，“实习生，看来，你还就好这一口啊。”    林穆转过头，和她目光对接，嘴角带了些笑意，“就只有你这一口。”    李洛转开了头，避开他的目光，带点严肃地说，“这次你有点过了吧？你不担心人力和合规要介入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穆也严肃起来，“而且，一个月前，我已经把她裁了。”    李洛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怕吃官司吗？”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林穆面无表情地说，“招她，裁她，搞得她去自杀的，都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李洛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还没有理清思绪，她的Associate君倪的电话打了过来，“洛姐，我们按照周总提的，往智适应学习技术这个方向修改，但是之前的数据18-24页都要删了吗？如果重新调整数据，我们可能早上八点半之前搞不定。”    李洛忙起身下车，和林穆摆了摆手，算是感谢他送她回来，又抓上了身上的毯子，“这重力毯不错，我拿走了哦！”言罢，就下车往小区里走去。    林穆看着车灯里她的背影，松散的黑色卷发和高挑的身材，不得不觉得，自己当时的眼光真是不错。调转了车头，他又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和君倪梳理完会议资料已经是凌晨四点，李洛躺在床上，思绪又回到了萧菲飞的事情上。虽说林穆一向女人缘很好，但弄到这个份上，的确不像他的做派。林穆说和他无关，那为什么他会第一个发现出事的萧菲飞呢？他又是在帮谁处理这个事情呢？    因为这些天实在有些缺觉，加上重力毯也很解压，李洛还没有想清楚就睡着了，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出头。她迅速翻看了邮件，君倪很靠谱地把最新一版的会议资料已经发送过来，排版、颜色、数据也一一作了调整。念念贴心地在邮件正文里总结了几个关键数据点的变化。李洛十分满意，在手机上粗略检查之后，把材料发给了周诗亦。周诗亦十分钟之后就发来了回复，“非常好，祝一切顺利。”    洗澡、化妆、挑衣服大概二十分钟搞定，早上十点半，李洛踩着菲拉格慕的高跟鞋，顶着心机的素颜妆和微卷的长发，准时到了亦舟科技门口。从公司架构来看，廖为是公司第二大股东，带领着公司核心数据架构师团队。作为亦舟的创始人之一，他对管理层的决策举足轻重。如果古立接下来想要担任亦舟的财务顾问，必须让廖为点头。    之前和亦舟融资项目组的人交流下来，李洛的判断是，周廖二人虽然都十分理想主义，但是廖为性格十分铁腕，数据架构各个细节必须亲力亲为，眼里容不得沙子。常常惹得组里的数据分析师怨声载道，还要周诗亦去做调解工作。    这次周诗亦由于公司现金流的压力，想要投资方介入，廖为也是不太支持，二人闹出一些不愉快。早上周诗亦有重要的合作方要谈，所以李洛得独自搞定廖为。    ------    投行丛林小向导—猴子的名头（2）    Associate：训练有素的猴子。分派小猴子们进行具体的数据和财务资料准备。大家说的都是中文，但是因为投行从业者总是故作高深发明一些词汇，小猴子与首领间往往有交流障碍，而你是翻译官。你还需要回答客户的凌晨三点发来对于模型的问题，兢兢业业地做上级情绪的垃圾桶。    VP（Vice President）：猴子部落首领。投行里相对最艰难的一层。要对具体模型逻辑了如指掌，又要能和客户从容地吹拉弹唱。大小猴子起了争执需要你来协调，客户反复多变的指导精神也必须你来传递。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培养自己的潜在客户，给猴群拉来饲料。你把上级提出的200页的招标书要求在内心缩减到50页，耐心倾听上级对于客户的抱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章 廖为

    秘书把李洛带到廖为办公室门口时，办公室里面还站着一个人，李洛就往边上站了站，可是还是听到了里头的对话。    “你对贝叶斯网络的理解整个就是错误的。我问你，你这个硕士哪里读的？”    “我是Q大的。”男生低着头回答。李洛不禁笑了，因为从资料来看，廖为和他还是校友。    廖为被噎了一句，更为光火，“Q大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毕业生？我建议你先搞清楚我们要实现的到底是什么算法，我忙得很！”    男生收起了地上的一些资料，嘴里答应着，脸上却很不高兴。    李洛想了想，把自己散落在肩上的长发迅速扎了个马尾，又用纸巾擦去了口红。等到男生出来，她便轻扣敲门。    “进来。”廖为知道这是和古立的会议，但是态度很不积极。    李洛做了简单的公司介绍，廖为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电脑屏幕。而后他打断了她，问道，“我听诗亦说，你以前也是学数据科学的？”    李洛微笑，“是的，研究生是工学院的。”    “后来呢？学数学太难了？要去搞投行？”廖为的语气显然有着科技领域人士对于金融的轻蔑。    李洛展颜一笑，“大概是吧。但是我们做投行的，可以帮到您。”    “是吗？”    “就拿今天下午将要发布的‘代码船’来说，很多人的看点都是亦舟科技在编程教育互动中出色的美术、编剧和游戏感。这些代入感很强的教学模式，能让学生很快地入门编码指令，就像学习英语。”李洛继续打量着廖为的眼神，“但是我认为，教会K12的学生一些粗浅的编码指令不是编程教育的核心。如果亦舟要赢在这个赛道，必须要戳到家长和学生编程的学习的痛点。”    廖为似乎更有兴趣了些，问，“核心是什么？”    李洛收了笑容，认真地说，“核心自然是数学算法教学。数据结构、算法逻辑。数理思维，才是教学的核心。”    李洛接着说，“今天下午将要发布的代码船，其实只是一个开胃菜。您和亦舟科技真正的野心，是打破复杂晦涩的数学算法教学的门槛，从技术上，推动编程教育的革新。可是接下来市面上AI互动式录播课程会层出不穷，他们也许没有画虎画骨的研发欲望和能力，但却能轻易地画虎画皮，分薄市场。亦舟接下来的垄断期不会长到足以用市场收益就能支持下一步智适应学习的巨大研发投入。没有融资支持，你很难保证心中的数理思维教学，最后能够被注入‘代码船’里。”    廖为没有搭话。    “我知道这次周总想要私募股权的介入，您是不太赞成的。您不希望董事会有其他人来指手画脚，所以对于我这个财务顾问的加入，也不欢迎。”李洛也站起来，继续说，“但是我来这里，完全是亦舟科技的给我的受托责任。现在亦舟前有研发组经费不足的压力，后有被其他企业恶意并购的风险，我才是真的，站在您这边的。”    廖为显然十分生气，但没有合适的理由发作。李洛趁热打铁，“廖为，我初中就学习编程，高中还参加了全国信息学竞赛。我们那个时候，是直接从麻省理工的1300页的《Introdu to Algorithm》开始读的。一千个学编程的孩子，也许超过九百个不到一年就会放弃。你想把这本书揉进‘代码船’里，给这一代更多的孩子们一个全新的学习体验，我不会让这个梦想死在A轮的。”    李洛出亦舟科技的大楼时，心里想，这次做的尽调资料PPT又没能直接用上。希望下次见廖为，能谈点具体的。    中午周诗亦约了李洛一起吃饭，地点就在他车上。车停在发布会场地外面的广场上，两人坐在后座，开着车门，也挺凉快。周诗亦从副驾拿来外卖，李洛看到精致的袋子上印着“里廊院”的字眼，就问道，“这家米其林三星素来只有堂食，周总又和人家老板相熟了？”    周诗亦笑了笑，“你不喜欢等菜品一道道上，下午时间也比较紧，我们就吃个便饭吧。”    虽然是外卖，里廊院可不会输了格调。菜品摆放依旧考究，餐盒餐具也是陶瓷的。食物本身倒是很接地气，开胃的山楂鹅肝、芦笋虾仁，还有李月辉师傅的脆皮三层肉、中式解腻的杏仁豆腐，很得李洛的心。    夹在外卖袋侧面，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橘色底黑边的小盒子。李洛没有仔细看，也知道是爱马仕的小皮具。抽出来以后递还给周诗亦，“工作关系，不合适哦。”    周诗亦没有接，“你们公司和ZJ会的从业规定，向来限制的是卖方给买方的礼品。客户表达感谢，很正常吧？”    李洛笑了笑，知道没糊弄过去。    “就是个手机壳，替换你前两天弄坏了的那个。别想多了，和莫总报备一下就行了。”周诗亦笑着说。    李洛打开盒子，看到的确是爱马仕Mysore山羊皮手机壳，便收下了，问道，“周总是要感谢什么？”    “刚才廖为给我电话商量下午发布会的事情。我又提了古立的合同，他竟然没太多吐槽，看来你早上表现不错。”    “哈哈，‘没太多吐槽’，的确有进步。他又吐槽我什么？”    周诗亦尴尬地笑了笑，“说你……幼稚。”    “哟，这是恭维了。”李洛莞尔一笑，说道，“这次财务顾问的介入，本来就是你和项目组在目前公司现金流和开发成本预估的分析下，做出的成熟的决定。廖总虽然嘴上倔强，但也早已心知肚明。况且在这些事上，他本就最信任你。他只是需要一个愿意让步的投资顾问，来给一个台阶下，我恰巧扮演了这个角色而已。”    周诗亦温和地对她笑了笑，转开了话题，“昨晚后来，林总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李洛愣了一下，忙说，“嗯，那个女孩的情况应该是稳定了。”这个事情，不管具体来龙去脉，应该还是保密为好。    周诗亦看了李洛一眼，见她不愿多谈林穆的事情，便说道，“合作协议应该可以很快敲定，我觉得下周二之前，我们的法务应该可以和你们详谈合作条例。既然马上要深入合作，另外一个事情也应该让古立加入进来。你可能也注意到了，T行最近也对于亦舟的动向比较关注。”    “你的意思，T行应该是在协助潜在的收购方做尽调？”    周诗亦点了点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章 代码船的发布会

    李洛斟酌了一下，“我的猜测，林穆作为ED都已经开始高调参与，估计目标企业的调查已经快要收尾了。对方会是谁呢……”李洛思索着继续说，“在跨国几个pyer里，T行的传统证券承销和交易业务所占利润比例相对较少，并购类业务才是T行年报佣金里的现金牛。这次的收购方应该也是财大气粗。不如直接和T行的人碰个头？”    “可以，我让舒明去约。”舒明是亦舟融资项目组的秘书。    简单的一餐后，周诗亦去后台准备‘代码船’今天下午的发布会。李洛则自己进入会场，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不多时，场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大屏投影仪在背投幕布上映出了一张儿童油画，静谧的夜空下，一艘海盗船孤独地驶在深蓝色的大海上。周诗亦从后台走出，深灰色套头T恤和黑色的牛仔裤，勾勒着周诗亦匀称的身材。那一瞬间，李洛仿佛看到了童话里的彼得潘，站在飞翔的海盗船船头，将所有风浪踩在脚下。    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周诗亦开口道，“感谢大家参加‘代码船’的发布会，咱们就直入主题。现在所有人都在谈科技赋能教育，只要有互联网，世界哪个角落的孩子学不了大师课程？可是现在市场上的教学产品，什么AI大多是个噱头，无非是把教室放在了线上，却沿袭了传统教育几乎所有的弊端。贫困地区的孩子也许可以点击哈佛大学的哲学课程，可是他又如何将填鸭式的知识授予，消化成创新和思辨能力的提升？”    周诗亦直白的话语引发了一阵议论。李洛眉头微皱，这样直接地得罪同行，并不利于亦舟在舆论上的形象，容易引起投资人的担忧。    周诗亦顿了顿，等人群的议论稍稍冷却，继续说道：“今天我要介绍的‘代码船’，利用亦舟独家的AI算法，分析解构了大量的实际教学过程，生成了业内前所未有的数据池。它能实时生成学生的知识水平画像，做到真正的智适应人机交互教学，引导学生形成良好的思维模式。”    周诗亦没有停顿，大屏投影仪的光影在他的眼睛里变幻着，“‘代码船’只是一个开始，亦舟科技能做的，也绝不止编程教育。亦舟的船舵会在每一个孩子手中，而每一个华夏的孩子，不论贫富，不论出身，都会驶往知识的梦幻岛。”    现场的“嗡嗡”声更胜之前。周诗亦接下来又简要介绍了亦舟近两年的发展历程，从全场景AI覆盖，到个性化智适应学习课程的开发。现场掌声不断，媒体代表的提问也从“产品目前的单位经济模型是什么”，慢慢转移到了“作为年轻有为的创业圈新贵，周总的理想型伴侣是什么样子”。    李洛往后靠在了座椅上，松了口气。这次的发布会的效果应该不错，周诗亦的发言虽然有些高调，但是看现场的反应，媒体也会买帐。之前李洛就和亦舟进行了反复沟通，定下了发布会的策略。虽然主要目的是吸引投资人，但是应当尽量隐去投资术语或是价值分析的内容，“让愿景和产品来说话”。    李洛站起身走到发布会外空荡荡的草坪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的策略。她相信，以古立目前在私募股权圈的一些合作关系，以及亦舟最近在媒体上的频频曝光，找到投资理念契合的投资人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如果T行代表的收购方有着恶意收购的企图，那董事会中必然会被资方插手，而周诗亦和廖为对公司的发展方向就很难把握了。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摸清林穆背后的收购方。    “不用猜了，是派蒙。”李洛回过神来，林穆已经站在了她边上，和她说道。    “什么？”李洛愣住了。    “我们的客户是派蒙，你不是在想这个吗？”林穆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难不成，你也在揣摩周总的理想伴侣？”    李洛恍然大悟。派蒙，二十年前创立于Q市的大型网络游戏公司。短短二十年间，发布了大量风格迥异的网游和手游产品。他们的作品在海外拓展迅速，独树一帜的民族网络游戏风格也深受网友喜爱。近些年，派蒙的确也想要进军“学习游戏化”市场，陆续收购了两家小型教育科技类公司。    林穆接着说道，“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肯定是友善的收购方。周总很快会收到拟好的收购意向书。”    李洛猜测，他既然主动向她透露收购方的信息，想必是料到她财务顾问的身份已经十拿九稳，希望通过她对亦舟的管理层起到一些影响。林穆没有先找到周诗亦摊牌，应该是估计收购方案会在周廖二人这里阻力较大。而李洛现在需要的，是要摸清董事会里是否有人已经被林穆游说。    “明天一起吃早饭吧？”李洛突然问道。    “嗯？”林穆愣了愣。    “你不是说周总很快就会收到意向书吗？不如明早就我们三个就先碰个头吧。”李洛笑容明媚，一脸真诚。林穆被她笑得晃了晃神。那年她在T行实习结束后，拒绝了林穆组里给的全职Offer，漂洋过海去了纽约的古立。他去机场送她，她也是这么一笑。这个女人，这么没心没肺的吗？    ------    投行丛林小向导—猴子的名头（3）    执行总监/ED（Executive Director）/SVP：猴子部落的饲养员，高级VP。敏锐的商业嗅觉让你比客户更加清楚他们的融资需求是什么。对客户持续的吸引力也至关重要。除此之外，还要培养与私募股权基金、VC等其他投资人的良好关系，这些也都是你的弹药库。今天早上，你负责的并购案在起草最终协议的时候差点崩盘。你一边给收购方的CEO电话，一边给目标方的CEO发消息，像个父母吵架时夹在中间的孩子。    管理总监/MD（Managing Director）：唤雨巫师。整个猴子部落赖以生存的人物。行程表上同一个时间往往排了三个会议。20%-80%的时间用来出差。今天中午和某个上市公司CEO去吃饭回来的路上，她抱怨了一路投资人对研发团队的误解。你微笑地听完了她的抱怨，又恰到好处地赞美了他们最新发布的产品系列，CEO终于满意地下了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章 老廖的品味

    李洛今天早上起床时候，被照明化妆镜里的自己吓了一跳。眼睛浮肿，头发蓬乱，原本精致的五官也在枕头上压得歪歪扭扭的。这是经历了什么？她十分后悔，为什么要逞强，偏要和林穆约个早饭呢？若是约了中饭，组里做Pitchbook的时间会宽松很多，昨晚也不用又熬到大半夜。好在李洛还年轻，皮肤底子好，冲个凉，上个妆，很快又是清丽可人的样子了。    出于保密性原则，早餐还是约在了亦舟的会议室。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些沙拉、冷盘三明治、烟熏三文鱼、提拉米苏和面包圈。李洛蹙眉，拿了一杯黑咖啡，就没有再要别的。周诗亦细心地看到了，凑近和她说，“不好意思啊，老廖突发奇想，新招了一个自己的秘书兼会务，我也不好说什么。显然，老廖的品味还在想要当当洋人的历史阶段。”    李洛顿时被他逗得笑出了声，黑色的长发不经意地扫过周诗亦的肩膀，周诗亦没有避嫌，侧过头，微笑地看着她。会务小妹妹这时候引着林穆走了进来，李洛觉得自己有取笑她的嫌疑，有些不好意思，立马坐直了身子，收了笑容。林穆的表情有些僵硬，会议室里刚从轻松欢快的气氛荡然无存。    李洛清了清嗓子，说道，“麻烦林总一大早跑过来。因为昨天您和我提到了关于派蒙的一些合作意向，我想不如我们尽早把事情摊到台面上来商量。”    林穆点了点头，没有接茬。    李洛微笑着继续说道，“昨天的发布会您也参与了，相信对于‘代码船’和接下来的项目发展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不知道派蒙这边，是否已经拟有初步的并购意向书呢？”    “没有。”林穆看着李洛，面无表情地说。    李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大早的，这人是有什么起床气吗？周诗亦直奔主题，问道，“听李洛说，林总带的项目向来稳妥。这次的具体收购目标是什么？”    林穆将目光从李洛身上移开，转向周诗亦，说道，“我们想要收购亦舟14%-30%的股权，从优宁基金所持的份额开始，希望管理层和董事会可以考虑。”    李洛昨天晚上和莫飞整理了好几个方案，几乎考虑了所有可能性。但是林穆这么直白的开场还是令她愣了一下。林穆接着补充道，“派蒙的合作诚意十足，我们并没有任何恶意收购的企图。”    李洛想了想，回答，“林总既然已经提到了优宁基金，想必和董事们已经进行了沟通。你们越过管理层，直接和董事会人员单独接触，我没有看到什么诚意。”    周诗亦说道，“优宁基金是亦舟长期以来的合作伙伴。优宁代表的是几家国外顶尖学府的学术团队，他们也是我们课程设计的核心顾问，其中包括……”    “其中包括M大的认知神经学Paulson教授。”林穆打断了他，说道，“周总昨天的一番演讲着实让人佩服。‘驶向知识的梦幻岛’……亦舟这一年虽然在产品研发创新上颇为高调，但现金流早已无法支撑后续的运作。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初创公司，亦舟竞然还以丰厚的战略咨询费用，想要维持优宁在亦舟的参与度。最早让优宁加入亦舟，是为了使用Paulson教授多年的研究成果，用于课程研发指导。而现在的优宁，掌舵的早已换成他的女儿鲍晓茜。    “鲍晓茜作为一个Y市普通一本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却因为父亲在业界的名声，身兼国内外七家教育类公司的董事。先不说她能有什么时间给公司运营进行建设性的指导，对于亦舟现在的发展，优宁的作用显然名过于实。周总这两年仍旧保留优宁在董事会上的席位，其他独立董事也有所不满。也许是因为梦想太美好，你没有看到这些细枝末节。但我还是建议你仔细考虑，免得所托非人。”最后这句话，林穆是对着周诗亦说的，可李洛却觉得，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虽然利益相悖，但李洛不得不承认，林穆的尽调做得巨细无遗。古立自从接触这个案子以来，已然是百米冲刺，从生产经营、税收、财务、诉讼等等方面进行调查，可惜董事会的个人背景，还是遗了漏。    李洛看向周诗亦，他的表情明显很不悦，但李洛却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李洛在会议桌下拿出手机，迅速给莫飞发了一条信息，“Pn 4B，蓝屿？”    昨天的发布会后，李洛回去和莫飞迅速商量了几种有可能的大方向。Pn 4就是基于董事会有可能会出现非价格因素的重大变动的情况。为此，君倪和念念还连夜修改了之前亦舟的Pitchbook，赶在今天早上发给了古立紧密合作的几家私募股权机构，蓝屿就是其中之一。李洛的想法是，就算林穆威胁将董事会说服，她也应该拿一个备选方案，来和派蒙斡旋。    莫飞回了一个“5分钟”，李洛放下手机，问道，“林总的提议，自然不仅仅是亦舟的股份，还有派蒙在董事会上取代优宁，对吗？”    林穆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的。你们不用着急回复。但是如果管理层有这个意向，董事会那边的工作，我们也可以帮忙去做。”    李洛笑了一声，开始拖延时间，“派蒙近年来进军游戏教育行业，先是收购了硅谷交互式白板Artemis，后是收购了线上学习管理系统‘曹曹台’。派蒙的理念只是想要将核心技术部门融合到派蒙系的游戏中，这点应该不是亦舟所希望的。”    这时候，莫飞发回了信息，“可谈”。    “这次和亦舟的策略当然会有不同，20%的股权也绝不足以影响周总和廖总对董事会的把握。再者，以亦舟目前的经营状况，外部资本进驻进来只是迟早的事情，何况我们已经在各方面都做好了准备。”    有了蓝屿那边的意向，李洛觉得更放心了一些，笑着回答林穆，“除非有别的资方，对吧？”    林穆有些意外，扬了扬眉毛，说，“那是自然。亦舟现在可是行业内的领跑员，价格方面，之后可以详谈。”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在林穆的游说下，股东和独立董事们对于优宁的不满已经显而易见。T行这次来势汹汹，若是亦舟没有其他的资金方来介入，那派蒙的强势加入将不可避免。    上午的会议已然超时，周诗亦还有其他开发组的会议要参加，于是林穆起身，和二人握手后，友好地说道，“那我们静候佳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章 伦敦，五年前

    李洛忽然觉得心里泛出一丝酸楚，不适应林穆的这种客套和疏离。她甚至有些怀念多年前在伦敦，她还是他组里的实习生的日子。一瞬间的恍惚，林穆已经离开了会议室。    李洛看着没人动过的早点，叹了口气，和会务说，“请你把它们带到廖总办公室吧。谢谢。”她又看了看表，10:25，不如现在回家，先眯个两个小时，然后再去办公室，和莫飞具体商量。    拎着包准备去电梯间的时候，舒秘书向她跑来，往她手里塞了把保时捷的车钥匙，“洛总，周总说，现在这辆车没有人开，你摇号也麻烦，就你先用着吧。车我停在地库的G2-451D。”    李洛往周诗亦所在的玻璃会议室看去，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周诗亦朝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李洛看了下手机上，周诗亦的信息，“不是送你的，项目结束了归还。”李洛想了想，给他发了条消息，“那多谢啦。”    回到家后，李洛直接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这一睡才两个来小时，颠倒恍惚的梦境却把她拉回了好多年前。    李洛认识林穆是在五年前。那时，她本科毕业，拿到了T行在A市债务资本市场一份六个月的实习。李洛拖着全部家当，从纽约飞回A市，暂时借住进了好友谢之遥租住的公寓里。两周的入职培训后，李洛得知自己被分到了Rachel和林穆的组，看的项目会是中英跨境的债务融资。    负责分配项目的小姐姐听说她的去向，表情微妙地说道，“妈呀！祝你好运了李洛，你会学到很多的。呵呵呵呵。”    李洛回到公寓便兴冲冲地和谢之遥说起接下来的项目安排。谢之遥立刻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道著名的雷丘+坟墓组合吗？说的就是Rachel和林穆啊！一年前我才刚入职T行，在他们隔壁组。暑期实习的时候，林穆的项目来了一个O大的小妹妹。O大，O大，O大，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小妹妹干活卖力、技术超强，那就是一头高颜值的牛啊。唯一不足是英语听力还是不够过关。”    “然后咧？”    “我听说，有一回和律师的会议上，小妹妹应当是要做笔记的。可是她听不懂对方律师奇怪的苏格兰口音，大概是漏了一些细节？具体我也不清楚啦。坟墓当然没有现场发作，但是转头就找雷丘说要开人。虽然那时的坟墓还只是个助理，但是雷丘素来以他为准。本来小妹妹十周的暑期实习，三周都没过去！后来的七周，她应该是有一个悠然自得的暑假咯。”    投行的惯例是每年都会在实习生中择优发全职留用协议。李洛原本觉得自己应该挺有希望的，听了这些却有些发怵。时间在她的惴惴不安中，到了进组的第一天。    雷丘作为组里的执行总监，一早就请她去喝咖啡，介绍组里的情况。雷丘是英国人，梳着精致的金色短发，踩着一双亮黄色的平底鞋，啪啪地往前赶去咖啡店。李洛别扭地踩着高跟鞋，硬着头皮跟上她的脚步。    细心的雷丘停下来，扫了一眼她的鞋子，就笑了，“我给你说个小秘密，以前我也总是想要尝试高跟鞋，你知道为啥最后放弃了不？”    “为什么？”李洛感激她放慢了脚步。    “两年前我在伦敦要晋升执行总监的时候，需要和大组里的几位合伙人面试。作为组里唯一的女性候选人，我专门挑了双高跟鞋，显示我的气场。”她们走到了咖啡店，雷丘为李洛拉开了玻璃门，示意她先进去，“结果，我在进会议室的那一刻，就摔在了地上。哈哈哈，是不是很悲剧？”    “哎，好惨！”李洛渐渐不像刚见面时候那样拘谨了。    两人落座，雷丘简单介绍了组里负责中英跨境债务融资的三位VP。啜了咖啡，她继续说道，“林穆刚刚上手的Project Jansen，需要在伦敦和国内两头跑，我觉得是最需要你帮忙的。你的签证在入职前人力部门也已经帮你搞定了，是吧？”    李洛连忙说是。    雷丘满意地点点头，“下周一林穆从巴黎回伦敦，组里的分析员切尔茜会和他一起。你最好周末就到伦敦住下，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李洛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起林穆可怕的传闻。喝完咖啡，雷丘带着李洛稍稍熟悉了下环境，便自顾自忙去了。于是李洛迅速收拾了一些行李，踏上了两天后飞往希思罗机场的飞机。    时间很快到了周一，刚到伦敦，时差都没完全倒过来的李洛，一早五点就起了床。五点半的时候，邮箱里跳出了一个名为“中英跨境投资现状分析与展望”的会议邀请，是林穆转发的，消息很简短：“欢迎入组。”    由于刚进组一周，上午的会议开始时，李洛只是做了导引和资料的分发。她紧张地扫了一眼入座的私募大佬们，几十个人中，竟然只有两位女性。    她本以为出了工程学院进入金融，会到一个男女均衡些的环境，看来是想错了。参访团的领导们在会议室里围坐了一圈，中间的空场放着投影仪，白板，和一些叠放了资料的桌子。    会议的目的很直接，投资银行常常需要拉拢私募股权和风险投资机构，作为自己的资源池，在客户有资本需求的时候，及时给予支持。而行内研究部门组织的行业报告会就是一个很好的场合。林穆也会简要介绍之前负责的几个已经过了保密期的案例，给投资人做个参考。    在行研部门简述了中英跨境投资机遇的现状分析和前景展望之后，林穆总算及时赶到了现场。    由于之前各种小道消息的铺垫，李洛一直以为这会是一个严肃的中年大叔。然而林穆看着二十六七的年纪，身材颀长，五官很是好看。应该是刚从机场过来的缘故，他穿得并没有很正式。    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笔挺的西裤恰好露出黑色鞋跟。走进会场后，林穆的目光在李洛身上停了几秒，她也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林穆朝她和煦地笑了笑。李洛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章 你好，我是组里的实习生

    会议结束后，有好几位私募大佬留下来，等着和林穆具体详聊。李洛只能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希望能有个机会向她接下来的上司自我介绍一下。大家陆续离开之后，会议室里只剩下林穆、一位粉衣女士、还有李洛。    粉衣女士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抹着有些浓的眼影。一般在金融行业，女性的穿着也会相对中性，主要是黑、白、灰、棕和其他不太鲜亮的颜色。    会穿上比较亮眼的颜色配合相对夸张的首饰，说明对方已经在金字塔上站得较高了。粉女士上前一步，和林穆握手，满脸笑意，“小林，好久不见呀。上次ABS的案子你帮我们引荐了服务方，一直想请你吃个饭。难得我来伦敦，今晚有空嘛……”    她这直白又暧昧的口气着实让李洛有些惊讶，看来职场潜规则的高危人群，不仅仅是年轻职位低的女性，长得好看的男性也是啊。    林穆倒是应付自如，“应总客气。这都是份内的事。今晚比较仓促，组里还新来了实习生”，他的目光向李洛一瞥，李洛顿时觉得有些压力，“下次我去M市，再专门向您请教。”    应总没有丝毫不快，回过头也向李洛扫了一眼，扭头往前凑了一步。林穆会意，也微微向前倾了些身子。    李洛觉得他们可能是想讨论些不太方便别人听的工作内容，就向后退了两步。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应总恢复了原来的音量，“实在是太好了。那下次你来M市，我们再聚。不要再拒绝我了哦。”    林穆点头。应总对他一笑，施施然离开。    李洛上前向他自我介绍，“你好林穆，我是组里新来的实习生，我叫李洛。”    “你好，很高兴又见面了。”他的语气颇为温和，没有了先前和客户交流的距离感。难道他们以前见过？李洛有些迷茫。    林穆这时已经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始大步往电梯走去。李洛也加快了脚步跟上。“例会上我会和Rachel汇报一下目前的进展，你今天直接进组就好。具体的资料切尔茜会和你对接，我已经交代过她了。现在项目还在尽职调查阶段，我今天晚上会和律所碰个头。最好的情况是，能够把现金流预测模型在两个月内基本搭建起来……”    李洛一边跟着他的脚步，一边飞速地记下笔记。谈话间，两人出了会议室大楼。下午的斜阳打在石板街上，远处的圣保罗教堂在余晖中壮观而迷人。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李洛，你为什么决定要来投行了？你不是对心理学感兴趣吗？”    李洛被他问得呆在原地。她的本科专业是工程类的，但的确在大学期间，为学校的行为研究实验室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助理。刚去美国的她，一方面是想多赚一点外快，一方面是想多了解各个专业。    可是除非十分仔细地看过她的履历，不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在行为研究实验室的经历。    “我……”想到这位可是决定她能不能拿到全职的上司，还是一言不合就开人的那种，李洛赶紧拿出面试时候的一百分销售力，和自己练了很多遍的答案，“其实我一直很感兴趣金融领域，对我来说，投资银行是一个能够接触学习各个行业的公司架构的平台……”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打断她，“好了好了，你已经找到工作了，不用紧张。”    回忆断断续续地往前走，场景换到了李洛加入T行实习的几周后，某天晚上十一点的会议室。隔壁组的VP赵岩今天也从国内A市飞过来，加入了他们的项目。作为组里的另一位VP，赵岩的加入意味着雷丘对这个项目的高度重视。    会议室里还有哪些人，李洛记不太清楚了，但是项目的内容，她却烂熟于心。Project Jansen是为一个总部在爱丁堡的英国老牌银行PMG打包账面上的一些个人贷款和按揭贷款，提供一些资产证券化的融资帮助。由于牵扯到的资产类别繁多，覆盖了PMG几大块业务部门，所以在模型的搭建过程中，他们需要把各部门的现金流预测尽量统一起来。    一天高强度的工作下来，赵岩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在手机上翻看着邮件。林穆的状态仍然十分专注，果然是个没有体力上限的牲口。    李洛只记得，当时他沉默地盯着自己做的一页PPT看了好久，久到空气中都有些压抑。林穆抬起头，语气是他一贯的认真，“恒违约率的假设是怎么来的？”    恒违约率是资产证券化类产品估值时使用的假设，用于估计资产池中现金流会有多少出现违约行为。不同的产品恒违约率各不相同，也会导致最终的估值天差地别。就好比说，一位高薪金领来贷款买房最后却付不上房贷的概率，肯定远低于一位刚出学校还未找到工作、家庭条件又一般的学生。若是给他们两个配以相同的违约率，肯定不合适。    李洛低下头去查看电脑上的数据，马上回答，“是4%。”    “为什么是4%？”    同组的Associate陆小朝看她有点被问住了，帮她解围，“恒违约率是从客户上一版的模型延用过来的，对吧李洛？”    李洛马上抓住这根稻草，“哦哦，对。是从老模型延用的。”    林穆显然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你在彭博上看过类似抵押池的债券么？”    李洛这才想起来，今天下午切尔茜的确提醒过她，要去彭博上找行业相关债券进行比较。但她当时正和客户老麦在通话，就忘了写下来。    “我……没有来得及。”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她看向切尔茜，切尔茜正在快速检查李洛PPT上接下来的数据有没有什么疏漏。李洛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大概又是过了很久，林穆总算打破沉默。他瞥了她一眼，毫无情绪地说道，“这次的进度比我预估的要慢。李洛，你跟的这部分是让我比较失望的。交到你手里已经是相对搭建好的模型了，你有三天的时间把各种假设数据调整完成，但是你连基础的行研都没有做完。”    林穆的语气不重，却压得她抬不起头来，他继续说道，“相对来说，Kevin和小朝的部分才是更麻烦的，但是他们已经基本搞定了。”    李洛只能盯着眼前的键盘，不停地点头。    “我建议你给切尔茜的汇报频率增加上去。如果不能独立完成这些工作的话，你需要尽早告诉我，我可以再安排其他人看这一块。”    李洛抬起头看向他，心想，安排其他人，是要让自己下项目吗？她轻声回答，“对不起，是我拖慢进度了。”    林穆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开始交代Kevin和陆小朝，“预付估测这块做得挺完整了，不错。会后把内容发给我。那今天就这样吧。”    他合上电脑，起身走出会议室。李洛正要松一口气时，林穆又从门口探进半个身子说道，“李洛，你的部分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要搞定。切尔茜，你先检查了再发给我，我没时间修改这种低级错误。我觉得很奇怪，怎么实习生也需要我来带？”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章 雷丘和坟墓

    切尔茜显然也是挨训了，凑过来轻声对李洛说，“对不起啊，会前我都没有来得及和你过一遍。主要是另外一个项目，Project Sakara，那边太多事儿要救火了。”    李洛挤出一个笑容和她说，“哪有，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辛苦你了呢。”    “你赶快修正，现在是十一点半，凌晨两点之前，我都有时间再看一遍。之后我得睡了，明早7点还要和二级交易那边电话会议。”    切尔茜走了，赵岩也早没了影子，李洛在会议室里单独坐了几分钟。林穆说得在理，小朝和Kevin的工作内容着实难啃许多，他们负责的几个业务组的资产类型也更为复杂。可是他俩毕竟已经是Associate，而自己只是个实习生。    切尔茜最近两个项目两头跑，能帮的也有限。李洛觉得有些委屈，加上这些天睡眠不足，眼眶红了红。但她马上深吸了几口气，憋住了心中的委屈，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座位上，她从数据准备阶段开始，根据林穆和切尔茜提出的一系列问题逐步修改，又在彭博终端上找到了意、法、德、英发行的类似证券的抵押池，对比相关的违约信息，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平常林穆一般呆到十二点左右就会离开，今天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个点也没走。隔着落地玻璃，她打量着他沉稳利落的侧影。意识到了自己这样不太合适，李洛忙埋下自己红了的脸。    李洛起身去倒水的时候，他唤了她一声。李洛去到他办公室，林穆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问她，“恒违约率调整过了吗？”    “调整了，我借鉴了几个其他小微企业贷款资产池的ABS。现在定在15%左右。”    “你觉得为什么不能延用之前的模型呢？”他边打字边问。    “因为旧模型是在住房抵押贷款的资金池上做的假设。我需要建模的是小微企业贷款的资产。抵押资产的风险资料完全不同。”    “嗯，”林穆抬头看向李洛，眼里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可以。”    不久，林穆便离开了办公室。李洛继续修改了相关的报表和Pitch里的数据，整理完成发给切尔茜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她就干脆趴在桌上睡上一会儿。    半梦半醒中已经渐渐有人来到办公室了，周围渐渐有了来往的脚步声，打字声，低声交谈的声音。李洛擦了擦口水，看了看表，6：50。又眯了一会儿，梦里是青绿色的草地，一只皮卡丘向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李洛？”皮卡丘喊道，声音很遥远，也很温柔，“李洛，昨天弄到很晚吗？”    李洛仔细一品，吓了一跳，这不是皮卡丘，是雷丘啊！她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裙子。    Rachel正精神抖擞地冲她笑着，她左手勾着特斯拉的车钥匙，右手捧着一杯醇香的咖啡，“李洛，昨天弄到很晚吧？林穆又开始压榨新员工了？”    座位对面的办公室里，林穆应声走了出来。李洛有些惊讶，这才七点，林穆已经来上班了？他先看了李洛一眼，也许是觉得她的样子比较滑稽，就朝她和颜悦色地一笑。而后他和雷丘说，“你收到我的邮件了？有几个点还是需要你来拍板。”    雷丘说了声好，又拍了拍李洛，“继续努力喔，大家对你的反馈都很不错呢！”然后就跟着林穆去会议室了。    李洛坐下后，松了口气，心想，还是雷丘比较温柔一些。    中午的时候，李洛在茶水间碰到了谢之遥，谢之遥看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问道：“昨天没回家吗？”    李洛默默地点了点头。“你发现了？”    “对啊，你没有换衣服啊。”谢之遥邪恶地笑了一下，“怎么样，雷丘坟墓组合，名不虚传吧！”    “唉，“李洛叹了口气，背上从储物柜里拿出来的换洗衣服，“我去二楼健身房洗漱了。”    因为顺利修改了模型，李洛忙完回到家才晚上七点多，实习几周以来第一次这么早回家。晚上的时候李洛的母亲张琳给她电话，对她的作息时间有些担心。    “洛儿，怎么这么忙呀，组里其他同事也这样吗？”    “是的，老板也是这么忙，我也没办法。”    “要不妈妈给黎叔叔打个电话，我们调整一下呢？当时妈妈也不了解情况，你说你感兴趣投行的内容......”    李洛连忙打住她，“我当然是要坚持做好的。做好了，才能拿全职啊。”    “你还要全职干这个呀？那不是累坏了啦。”张琳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事情，中心思想是这个实习做个经历就好，不要太计较最后的结业评价，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类的话。李洛都一一耐心地听着，全都答应下了。    ……    投行丛林小向导—资产证券化（ABS）    在一片遥远的热带雨林里，生活着一群民风质朴的猴子。林子里有十棵新长出来的香蕉树，猴群头领们商量决定，如果哪只猴想要认领一颗香蕉树和树上接下来结的香蕉，那必须当场交出两百根的香蕉。    小猴子们很犹豫，因为即使拥有了香蕉树，树也可能会生虫、枯死，还有可能在一次雷暴中一命呜呼。小猴子们想象着自己倾家荡产认领了香蕉树，却一根香蕉都没吃到，抱着死掉的树哭泣的样子，谁也不敢开口。    直到有一天，一位唤雨巫师带着一群在热带雨林穿着貂皮大衣的猴子来到了这片树林。他们先是表态想要认领所有的树，然后又对淳朴的猴子们说，只要交出二十一根香蕉，就可以获得这十棵树接下来总共所结香蕉的百分之一，即使十棵树里不幸死了一棵，每个猴也只会损失十分之一的香蕉。    于是猴群里喧哗声一片，猴子们争先恐后地献上了自己的二十一根香蕉。唤雨巫师把其中两千根香蕉交给了猴群头领，把剩下的一百根和皮草猴们分着吃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章 难缠的老麦

    挂了张琳的电话以后，李洛开始收拾屋子。这个一礼拜呆了不超过30个小时的出租屋，现在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实习生的工资比全职分析师稍低一些，但也足够负担她在伦敦的Circle地铁线边上租一个小的出租屋。    她租的房子在一楼，是个红砖楼翻新的学生公寓。虽然屋里不是特别新，一楼还来过一次老鼠做客，但是走十几分钟就是摄政公园，地段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更省钱的做法会是租到更远的Metropolitan地铁线北端去，但是通勤时间如果更长，她可能还是睡在公司的健身房更为经济。    实习项目的尽职调查进展到现在，接下来的重头戏是把各部门的现有资金汇报总结梳理成较为统一的格式。Kevin和小朝各负责了PMG几个相对复杂的部门，比如结构性融资产品，由切尔茜和李洛来负责产品结构相对单一的小微企业信贷部门。    小微信贷产品之所以结构简单，是因为大部分小微企业的贷款产品设计千篇一律，不同的无非是期限、金额、利率等。而结构性金融产品往往杂糅了各种金融衍生品的概念，不论是数据整理还是估值分析都要复杂不少。    虽然李洛是个实习生，但这次交涉的许多都是总监、甚至部门负责人，所以说服他们尽快提交整理好的报表就像是拜菩萨。    其中最奇葩的应该是老麦。老麦当时在PMG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是公司的元老了。由于这些年互联网金融的诞生，传统的银行信贷市场有被渐渐分薄的趋势。老麦的部门业绩的增长势头远不如以前，所以整个部门正在重组的过程中。    整个重组过程的记账系统迁徙，再加上这次融资的大量数据要求，早就占满了老麦组里分析员的时间。他的组那时候又需要从西约克郡哈利法克斯搬回爱丁堡，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所以老麦的工作态度就是能拖则拖。    某天一早，李洛照例和老麦视频晨会，向他询问部门的财务报表整理情况，这已经是第五个早上向老麦要数据了，每次都是以踢皮球结束。但是作为实习生的李洛，除了每天好心的催促，并不能太过强硬。    李洛再一次耐心地问老麦，“下周前，我们预计可以拿到其他几个部门整理完成的数据。如果你们小微企业这边的数据不能递交的话，我们也可以从伦敦去哈利法克斯，帮你一起完成。”    电话那头的老麦有着淡金色的头发和银灰的山羊胡，一脸迷茫，“你发来的东西，我都给我手下的分析员看了。怎么数据都要我的组里来做？这不是你们投行提供的服务吗？”    “我们的尽职调查流程是这样的：各部门需要统一提供数据，我们来搭建模型，最后交还给你们审核。上周我也和你的分析员沟通过，各个企业详细的征信数据需要你们来提供。”    老麦慢悠悠地说道：“这个东西，你应该从公司集中数据库下载。还有，是克莉丝汀（老麦的上司）叫你来找我的吗？我想和你的上级沟通。”    看老麦的意思，是不愿和人微言轻的李洛浪费时间。李洛只能戳了戳坐在她边上的切尔茜，可奈何小姐姐头都没抬，说道：“不行，我没有空，我这个邮件三分钟内必须发出去。”    李洛只能讪讪地回到视频会议上，“这次的债券融资项目是PMG集团层面的一个项目，决策方面，克莉丝汀上周也是和我的领导沟通过的。”    “那她怎么没来通知我？她和你们哪个领导沟的通？你让你领导来。”    李洛心里真是十分无奈，求助地看向林穆的方向。他正在打电话，目光对接了一下，给李洛比了一个一分钟的意思。于是李洛继续和老麦打了会儿太极。    林穆来了之后，把电话会议开到了扬声器。“Mike，家里都好么？Jenny去瑞典回来了吗？”    问到了他的夫人，老麦一下子有了兴趣，“Jenny回家了，她现在是孕晚期，家里她和狗的地位都比我高！”    林穆也笑了，和他打趣，“和她怀孕有什么关系，你们家一直都是她做主。那你现在每天两点一线了？”    “你不知道啊，哥们儿，”老麦涨红了脸，“我上次去酒吧，已经是三个月前了！我现在连加班都得等到她睡觉了之后......”    “嗯，明白明白。”林穆把话题转回了项目上，“李洛是我组里新来的分析师，现在你们小微企业部门的信用分析，她懂的可比我多啊。”    老麦收了收笑容，问道，“其实我一直没明白，你们的数据需求为什么要找我来提供呢？集中数据组应该准备了我们部门的数据啊。”    李洛刚想要反驳说集中数据质量太差，没法使用的时候，林穆向她使了个颜色。    老麦皱眉抱怨，“而且吧，你们这凭白无故给我增添了工作量，克莉丝汀也没和我交代过。”    林穆已经习惯了老麦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也不紧不慢地对他说，“我们完全可以和数据组直接沟通，而且数据我们已经要来看过了。”林穆看了李洛一眼，李洛忙点头确认，“是的，集中数据组的数据上周就检查过了。”    林穆有些事不关己地阐述道：“不过，如果我们用了他们的数据，最后和你们部门实际的详细机构数据不符的话，克莉丝汀可能又会来找你们组的人核实。到时候，工作量又要落到你身上了，对吧？”    看老麦还是有些纠结，林穆继续不动声色地说，“现在财富管理部和住房抵押组都已经基本完成了，我觉得克莉丝汀也是很想把这个进程推一推的。要是你的小微信贷组，弄到最后才整合完毕，多不好看啊。”    老麦明显态度发生了转变，“那好吧，我可以把这件事情提上来做……”    林穆又和他闲聊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李洛心想，自己这个上司还真是够意思，帮她搞定了一个大难题，于是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林穆看了她一眼，冷不丁来了句，“下周你和切尔茜去哈利法克斯，把这个进程跟完。”    ……    手机闹铃把思绪又拉回了现在，李洛看了看表，13:32，一共睡了两个小时。李洛不得不承认，刚醒来的自己心里满满是快乐。不做实习生的日子，真香。    早上在亦舟的晨会，自己应该是严重缺乏睡眠，大脑的奖惩机制失调，才会怀念给林穆当牛做马的日子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章 苦不堪言的分析员

    在亦舟的一次会面之后，T行那边的动向好像有所放缓，林穆也没有催促亦舟高层尽快做决策的意思。李洛想，也许真的像他所表示的，对方的合作诚意很足，在等亦舟这边做出一个决定。不论如何，这的确给了古立更充裕的准备时间。    之前和周诗亦讨论结果是，派蒙虽然在短期内对于亦舟的股权野心不大，但是一来他们的长期策略不好预估，二来发展方向与亦舟也相差甚远。同时亦舟的管理层有较强的自主意愿，也不愿意丢失太多对董事会的控制力，所以蓝屿这种相对佛系的价值投资风格会更加适合亦舟。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帮助亦舟争取到蓝屿符合预期的投资意愿，那么他们在拒绝派蒙的晋标时，也会更有底气。    Pitch的方向定下来之后，就是紧锣密鼓的材料准备阶段。李洛总算有了一些时间可以多在办公室里头盯着pitchbook的准备，所以工作时间也比之前更能忍受了一点。    今天莫飞叫上李洛去公司二层喝杯咖啡，顺便和她又提了一下接下来的招新工作，“我看亦舟的合同，法务和合规也在终审了，所以基本是已经定下的东西。我们组接下来会新加入两名分析员，我准备都放到你这里。”    李洛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说什么。相比的话，莫飞组里另外一个VP庄小覃，目前的确不是很需要新的人手。庄小覃的工作能力很强，案子资源丰富，还是投行圈里的人生赢家。在24岁的时候，还是个分析员的她就结婚生了第一胎，而且怀孕期间，硬是说服了当时的Staffer，把自己从两个项目上拿了下来，只留了一个项目在手里，工作量直接降为三分之一，也算能够胜任。因为孕期裁员肯定是大忌，所以当时带她的VP也是敢怒不敢言。后来庄小覃生完孩子回来，恢复很快，立刻又着手接上了一两个案子。她倒是说服了自己的先生，让男方从投行的工作转到了银行中台，和之前相比，那就是全职奶爸了。前几个月，庄小覃又怀了二胎，所以莫飞暂时接下了她手里更加紧急的项目。而新来的分析员，可能也是李洛来带更为合适。    比起庄小覃的洒脱，李洛的分析员生涯，和大部分投行从业人员一样，苦不堪言。在T行的实习结束之后，李洛以全职分析员的身份加入古立纽约办公室。那时候她的VP是个拖泥带水的法国人拉斐尔，一米九的高个子，虽然长相狂狷邪魅，五官清新脱俗，但是性格却是十足的犹豫不决。李洛每晚熬的夜，都有他的一份功劳。有的时候，一周的工作内容往往是这样……    周一上午，李洛按照客户需求，做好了一份客户公司每季度EBITDA（利润指标）的表格，自信满满地发给拉斐尔，然后这封邮件就石沉大海。    晚上八点，拉斐尔的回复姗姗来迟：“季度不行，过于宽泛。改成每月度。下班前发给我。”李洛熬到两点。    周二晚上，拉斐尔转发了ED的批示：“月度不行，不够简洁。改成每季度。下班前发给我。”李洛熬到三点。    周三晚上，拉斐尔又转发了MD的批示：“季度不行，不够详细。改成每月度。下班前发给我。”李洛熬到四点。    周四晚上，MD连看都没看最新的版本，直接在前一封邮件上回复，“想想还是改成季度吧。”李洛熬到五点。    然后周五早上，MD发现客户对于这个利润指标并不感兴趣，于是就没有把这一页李洛修了一个礼拜仙做的PPT拿出来，而是塞回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作为投行底层的“搬砖”工，李洛每日的修习，无非就是数据应该用饼状图还是柱形图呈现、柱状图上叠加的金融指标是息差变化还是股指变化、箭头的颜色是深灰还是浅灰还是其他的五十度灰。    刚入行的小白总是会问，为什么领导不能先决定最后呈现目标，然后让手底下一次性完成？事实就是领导和大部分甲方一样，自己也不知道最终的呈现怎么样才是最优。而即使贵为MD/ED，他们也必须为客户的善变来买单，最后就是华尔街底层的猴子们，默默地接下了这么多的重复工作。    李洛也是到了拉斐尔手下，才体会到林穆是一个多么可人的上司，不仅对于上级和客户的最终需求把握明确，省去了手下的人无谓的重复劳动，而且很多具体的技术问题都处理得轻车熟路，沟通起来非常顺畅，也难怪领导这么重用他。优秀的ibanker往往在客户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分析角度的时候，就已经根据行业经验做出了判断，从而领先客户一步，让对方觉得心悦诚服；另一方面来说，他们往往又对公司金融、估值建模、行业研究等具体技术问题理解透彻，可以不费力地带领团队少走弯路。    而拉斐尔往往在项目初期对于建模细节的搭建就有些模糊，李洛在他的组里干的时候，每次去问具体要求，他的回答无非就是，“你把这几个版本都做了我来看看”，或者是，“我觉得都可以”。到了后期，手底下的人得为了他前期的犹豫不决买单。    由于拉斐尔决策能力缺乏，组里的下属们多少有些怨声载道，对于他很多不成熟的修改要求，往往能避则避。而李洛的性子认真负责，常常是拉斐尔随叫随到，对于他的交代也是事无巨细，很得他的“重用”。这么来说她也得感谢这位没什么担当的领导，铺就了她迅速晋升的道路。    李洛啜了口咖啡，看着窗外的内环车水马龙，不由得想，如果当时有幸留在了T行林穆的组，那些枯燥无味的夜晚，会不会更有趣一些呢？    思绪一闪而过，李洛立马摇了摇头，肯定不行。想想坟墓的阴晴不定，再看看莫飞的温柔似水，李洛觉得自己这些年，混得很不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章 古立的变动

    莫飞看出了她的分神，揶揄道，“最近是不是太辛苦，要不我给你几天假？正好亦舟这边，我看我们小洛出面，他们还挺好说话的？”    李洛和莫飞私交好，笑了笑，“还假期呢，你这边光是小覃手里的项目，就已经焦头烂额，我怎么好意思休假。”    莫飞收了笑，“嗯，的确新人来了之后，可能会考虑让你再上一个项目。好好把新人带起来，我们这一行，人员流动本来就多。而且这次，也会是近一两年最后一次大规模招新了。接下来，你想再要人，就要从别的组挖了。”    李洛精神了起来，“为什么？每年不是秋季稳定招新吗？这个政策会有所变化？”    莫飞想了想，和她解释，“具体的没有定下，但是你应该也听说了，ML & Co作为我们的少数股权投资人，目前渐渐在退出我们本土市场。”看李洛微微点头，莫飞继续说了下去，“所以现在古立的董事会也在寻找新的股权合作伙伴。”    “对，我多少有些听说，私募基金龙育是之前主要在谈的一方，对吗？”    “是的，上一次和媒体的公开，主要谈的是和龙育的潜在合作意向。但是现在来看，古立和龙育合作的可能性基本是没有了，其中原因之后我们可以详谈。目前的话，我们公司的股权合伙人，很有可能会是T行的控股公司。”    “啊……”这个消息的确有些令人意外。毕竟T行控股集团旗下已经有较为完整的投资银行部门，他们又是为什么要来入股古立呢？    莫飞也看出了她的疑问，继续解释道，“当然这其中，有发展愿景、协同效应、价格等等诸多因素需要考量，但是古立作为精品价值投资银行，专注于一些初创类公司的融资活动，而不是纯交易类业务，也算是独树一帜。最近看来，这个在业界也是很受认可的，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李洛点了点头，顺着莫飞的话问道，“但是因为投行的业务，或多或少和T行已有的业务有些重合，所以人力招新可能需要放缓了，是吗？”    “是的，且不说招新，架构重组也是有可能的。现在来看，几个合伙人接下来的去向，还不是很确定。就拿我们的老大钟扬来说，他的业务是会直接被吸收进T行的兼并收购组，还是我们保持自己相对独立的业务分支，这个还是要看高层的讨论的结果。当然，现在聊这个还为时过早，你就先上点心，最近的几个业务也要抓在手里。”莫飞叮嘱。    李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仔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组里这边，我会暂时保密的。”    莫飞会心一笑。    接下来的几天，亦舟科技正式和古立签订了合作协议。李洛和组里在这些天准备了一些估值分析、潜在资方的投资意愿分析等等，再次来到了亦舟进行下一步的讨论。    李洛今天带上了Associate君倪和分析员念念，一是因为现在涉及到具体的数据内容，他们能够获得一些客户直接的反馈，可以帮助他们更准确地了解对方的需求；二是亦舟既然是已签约客户，这些会议用来当作手下人的训练场也很合适。    李洛开车带着他们二人去亦舟的路上，君倪明显十分紧张，时不时地和念念蹦出一句，“我记得现金缺口这部分，你好像早上没有更新？”    念念一脸迷茫，回复他，“昨天晚上就已经修正过了，不是和洛姐讨论过了吗？”    君倪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问念念，“你打印出来的是v16还是v17？我今天吃饭的时候和你说了，v17洛姐没看过，要用v16。”    念念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一共打印九份，留了备用，第16版。”    君倪舒了口气。过了会儿，他又问李洛，“洛姐，要不折现法估值这块，还是你来介绍？我怕我说不清楚。我也不确定对方的心里估值......”    李洛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笑了，“我们早上都演练过了，你放心地去汇报就好。”    君倪又点了点头。李洛想了想，多提点了一句，“君倪，你今年也已经升Associate了，接下来和客户的交流，只会越来越多。一开始肯定有些压力，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级别越高就越像个销售，金融说到底，还是和人打交道的，对吧？”    君倪想了想，向李洛解释道，“我明白了。主要是之前，我对接的都是对方一些项目部门负责人，现在需要直接和管理层一众汇报，而且是......”    李洛的电话响了起来，因为在开车，她把手机给了坐在副驾的念念。念念看了看手机屏幕接起电话，“林总您好，洛姐在开车，我可以代为转达一下吗？”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念念凑过来和李洛说，“洛姐，是T行的林穆林总。他说他现在的飞机去纽约，可能有时差，但是美国的电话没有变。如果亦舟方面有什么需要商讨的，随时联系。”    李洛点了点头，还想再问一句他去纽约干什么，去几天，什么时候回A市，但是念念已经熟练地把电话挂了。李洛觉得有些无语：自己做分析员的时候，也是这么令人心塞的吗？    君倪后来又絮絮叨叨地排练了一些自己要汇报时候的内容，李洛却有些心不在焉。林穆手里显然还有其他的案子在忙，但是据她猜测，纽约那边长期的客户，应该还是HW集团？    虽然投资银行内部具体每个案子本身的保密性很高，但是T行和HW的长期合作关系早已公开。林穆几年前才从债券资本市场转到并购类的业务，却能在短期内升到ED，应该是着手了几个HW的重要项目的缘故。    李洛不禁又想起了萧菲飞，当时在纽约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因为林穆带团队去纽约跟进HW的项目，而古立和他们有过短暂的合作。虽然后来并没有再和林穆谈起萧菲飞的事了，但是李洛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林穆跟在担架后面，领口和袖口都沾了血，怎么都让李洛有些膈应。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之后，君倪和念念抱着一箱资料和一箱印有古立LOGO的小茶壶作为小礼物，随着李洛上了电梯。国内外的金融机构从业人员职业道德手册里，基本都限制了卖方给买方送礼的物价，从极其严苛的“100美金或相同价值的物品”，到相对模糊的“会给对方决策造成影响的等价物”，每个公司在不同的法律下会有不同的规定。但是这种普通的小茶壶，肯定是符合规定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章 争吵

    今天一进亦舟科技门口，李洛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员工们三两成团，在轻声讨论些什么。李洛依稀听到，应该是负责数据的一名核心人员Allison，今天早上离职了。但是李洛没有多逗留，带着君倪和念念来到了会议室。还没有进会议室的门，李洛就听到了廖为在房间里大声喊，“想拿这个来激我？没门儿，我还要告她！不是早就签了竞业限制合同吗？我让她十八个月都休想找到工作！”    李洛轻轻敲门，早就等在会议室里头的会务立马给她开了门。周诗亦看着一脸疲惫，看到李洛才又笑了笑，起身来迎她。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和君倪、念念见面了，他还是和他们一一握手。    廖为显然懒得搞这些虚的，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相比之前冷嘲热讽的态度已经算是对古立的到来诚意十足了。    到场的除了周诗亦和CTO廖为，还有公司的CFO郑瑜琦、COO蒋元、以及市场、数据、研发的各部门负责人，李洛之前和其中大部分人也打过交道。周诗亦简单介绍了古立的正式加入，然后大家就直奔主题了。    李洛先是重述了公司目前的现金缺口，基于最低现金流5%的假设，在预测的几种运营情境和宏观经济状况下，亦舟都需要在接下来的六个月到一年内尽快找到资方。因为李洛知道，周诗亦还未和团队提到派蒙的动向，所以并没有把T行的offer展开叙述。李洛又总结了几个潜在的合作方，都是古立长期合作的价值投资人，如果团队也觉得认可，可以再就具体价格和投资人去沟通。    接下来李洛就把场子交给了君倪，让他简要汇报在几种基本的估值模型下，古立给亦舟的估值倍数的具体计算。因为潜在资方和估值倍数，李洛一直和亦舟保持着密切的沟通，所以亦舟管理层已经基本认可了。现在君倪的汇报，主要是为部门负责人做一个详实的解释。决策的部分其实早已完成，今天的会议接下来就是走个流程。    廖为似乎觉得今日份的客套已经用完，站起身黑着脸离开了办公室。君倪显然被他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又回到了PPT的内容上。周诗亦深吸一口气，向李洛看了眼，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出去。李洛稍微嘱咐了一下念念接下来的流程，就跟着周诗亦到了会议室外面。    廖为显然是对于之前的什么事耿耿于怀，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外面又开始对周诗亦唠叨，“你说我太过急躁，老子认！但是这种事情有关原则，老子要是由着她，不用两个月，我们公司的技术人员是不是各个都可以把我当猴耍？”    周诗亦叹了口气，耐心和他解释，“老廖，我们现在因为资金问题，给核心开发人员的薪资，早就跟不上市场的水平。Allison她从早到晚都快住在办公室了，有一些怨气，想出去看一看自己的市场竞争力，我们无话可说。”    廖为更加急了一些，“她是你说得这么单纯吗？她要是诚恳一点，先来找我谈，老子会不答应吗？知以学的Offer，开了多少薪水，她都拿到我面前来了！她就是威胁我！”顿了顿，他又大声说道，“而且这就不应该是个薪水问题！代码船、亦舟，对她而言是什么？她就是一个毫无信仰的工具人！枉费从她博士毕业我就带着她！”    周诗亦素来温文尔雅，李洛不记得他有什么抬高声音的时候，但是现在也是被廖为气得不轻，“你为什么带个团队都要这么理想主义？又不是结婚，你管她有没有在外面看其他机会？她在亦舟的时候，以我们的数据安全保障，她不可能剽窃任何内容。你现在和她完全闹翻了，我们再去市面上挖人，薪水不是还得比她现在要高？”    李洛大致是听明白了来龙去脉。Allison作为老廖手底下很受重视的数据人员，可能是对于公司近年来的薪水有所不满，不知道是主动还是被动地联系了亦舟强力的竞争对手知以学。    知以学早在前年就上了市，虽然算法核心不见得在赛道内出类拔萃，但是先手优势的知以学，现在却在市面上大肆搜罗核心技术人才，而上市聚拢的资金也可以让他们轻松地做到这一点。可能Allison本来的意思，是想利用知以学的Offer来亦舟谈一个加薪，可是以廖为这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估计现在已经是谈崩了。    李洛看他们争执的毕竟是公司内部人力的问题，而自己是个外人，就转身想先离开，给他们俩一点时间。廖为这时候却叫住了她，“那个谁，我问你怎么看？”    李洛无奈地转过身，走回他们身边，考虑了一下，说道，“用人方面我不太懂，但是以现在的情况，可能廖总是对的。”    两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Allison我交往得不多，但她这些年跟着廖总，可心如意，对廖总的性子是很摸得清的。”李洛解释说，“她知道你眼里最容不下沙子，既然会摆明了和你提这个事情，应该已经考虑完备，八成是铁了心要离开了。当然这个中缘由，是不是真的因为薪水，还是因为某些非人的高压工作环境，我们却不得而知了。”李洛笑着看向周诗亦，周诗亦也被她逗笑了。    廖为显然没有听懂李洛话中的意思，还有些得意，“是吧？我这个人看人一向很准。”    李洛接着说道，“我觉得Allison可能一方面希望亦舟主动裁员，这样以她在公司的工龄，还可以拿一笔不小的遣散费。另一方面，她可能也想最后一试，看看廖总会不会念及旧情，破例诚心地挽留她。看来Allison是赌输了。”    李洛停顿了一会儿，低声和廖为说，“周总的意思是，若是您好言相劝，也许她真的会愿意留下来，毕竟公司是特殊时期，她对于遗传算法的模块搭建又最为熟悉。”    廖为刚要反驳，李洛接着说道，“可事已至此，您和Allison可能很难再一起共事了。为了维护公司的知识产权，我还是建议律师介入，在竞业限制合同上给她施加一些压力，试试能不能延缓她加入知以学或者其他竞对的节奏。廖总的直觉，也是对的，毕竟她对于‘代码船’核心算法是很熟悉的，的确会对我们造成一些威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章 优宁

    廖为还是很暴躁，“Allison的期权合同，两年前就做了安排。老子失望透顶！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急功近利？”    李洛扑哧一下笑了，“您对急功近利的定义也挺宽泛。她现在走了，期权可能连最短生效期都没有满足，到底是谁比较吃亏呢？”    李洛记得周诗亦和她略有提过公司期权计划的具体内容，虽然Allison也算是公司创始时期加入的员工，但是她的期权合同在两年前签订的时候，签订的最短生效期是工作满两年才开始分期发放，现在看来，Allison的确是除了工资和奖金，什么也没拿到。    廖为还在嘟囔些什么，一个人抱着电脑去了茶水间，把脸又埋进了电脑屏幕里头。周诗亦无奈地冲她笑笑，边拨电话边走开了，应该又是去帮廖为善后，给Allison一个好好散伙的方案。    三三两两的人从会议室里出来，君倪和念念带着资料也出来了。君倪看上去松了口气，李洛笑着对他说，“很不错！”然后把车钥匙给了他们俩，“你们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和周总碰一下。”    念念叮嘱她，“洛姐，新来的两个分析员在总部的培训已经结束了，明天就会进组。我现在回去把他们的IT权限申请都交了，你别忘了要在系统里确认哦。”    现在亦舟的项目正是关键时期，团队估计要花不少时间在pitchbook上。想到还要带新人，李洛就有些头疼，她对念念笑了笑，“好的，领导。”    两人走后，李洛转过身去，看到周诗亦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李洛随着他的目光向窗外看去，红色的悬日正往地平线沉下去，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而城市里华灯初上。    李洛看着周诗亦孤单的背影，觉得他似乎有些落寞。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挺好笑；周诗亦当时选择放弃湾区科技大厂的工作，回到A市投身完全不熟悉的教育行业，短短几年就做到行业领先。即使没有遇到志同道合的廖为，说不定他单枪匹马也能搭建起亦舟来吧。这样的周诗亦，又有什么落寞可言？    李洛还在发呆的时候，周诗亦已经转过身，笑着朝她走来，“办公室里憋了一天，下去走走？”    两个人在楼下金融街广场的花岗岩水池边找了个座。李洛觉得，关于这些天自己在思考的问题，也应该和周诗亦开诚布公地谈谈。    自从林穆上次提及优宁相关的事情，李洛一直想不通，周诗亦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为什么在优宁这件事上，处理得并不利落。而且她早期在做亦舟管理层尽调的时候，周诗亦也并没有提到优宁早已换帅。    沉默了一会儿，李洛开了口，“我知道董事会的人，你是很信得过的。你也和我说过，因为你自己主要是技术开发方面的背景，所以你也很感恩这些年董事会的几位顾问给到亦舟的许多教学体系建设的帮助。”    周诗亦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T行这次行动速度也比较快，以我对林穆的了解，董事会应该有不少代理股都可能被他们说服。如果最后董事会投票决定让派蒙取代优宁……”    周诗亦转过头看着她，声音很轻，眼神却坚定，回答道，“他们不会的。”    虽然两个人认识半年多了，而且二人相识也远早于古立介入亦舟的项目，可是李洛觉得自己一直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他立体的五官在黑色的板材眼镜下显得有些木讷，镜片后的眼神却总是显得特别单纯。    李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尝试换个角度切入，“蓝屿这边的意向，莫飞和我这些天也在摸索。但是以我们今天讨论估值的分析为基准，他们加入亦舟意愿也是很强烈的。只是……优宁，可能必须要走。”    见周诗亦没有立刻反对，李洛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这些独立董事，都很值得信任。这些年，从公司发展、顾问费用、股权分红各个方面来说，股东和董事会的利益，你都没有落下。你觉得董事会应该会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一旦派蒙正式提出收购，董事会的人就不再是你的人了。他们会被自己的律师、投行、顾问牵着鼻子走。而我们会很被动的。”    “所以我们应该主动替换优宁，出个先手？”    李洛点点头，问道，“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不愿意让优宁退出呢？”    周诗亦想了想，回答，“可能就是一个念想吧。当时我在湾区G厂，是个底层的程序员，看着竹子天花板近在眼前，又仿佛很遥远。写代码对我来说到底就是一个技能。虽然我也总想着能够把这个技能用在有意义的地方，但是那段时间就是找不到努力的方向。拿着二三十万美金的年薪，周末开车去优胜美地国家公园转一转，日子就这么过了。    “后来机缘巧合，一位做AI的朋友介绍给我Paulson教授的论文，论文摘要的开头我至今还记得：‘人类的大脑不该去适应工厂化的教学’。不怕你笑话，当时我就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就好像孙猴子被菩提老祖敲了三下脑袋，越想越觉得这就是我的筋斗云了。”说起当年的事情，周诗亦很有兴致。“后来我研究了他好几篇论文，渐渐在脑子里把智适应AI教学的一些基础的想法理顺，又飞去美国东海岸的M大找他请教。    “我不是M大的校友，也没有人引荐，说实话我给他发邮件的时候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Paulson教授不仅很热情地接待了我，还给我引荐了好几位跟着他的博士生，他们对于亦舟后来的发展都提供了最核心的教育理念，到现在还经常和我邮件往来。”    他说起当时亦舟初创时候的情景不禁有些激动，李洛也有些触动。虽然近年来Paulson已然年迈，参与的具体战略讨论越来越少，可优宁基金背后所代表的，更多的是这位认知神经学泰斗这些年来对亦舟的知遇之恩。    或许周诗亦认为，鲍晓茜能够承下她父亲的衣钵，继续为亦舟的发展指些方向；又或许是他自觉相对于当时Paulson对亦舟的帮助，他的回馈还远远不够。李洛却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只是不愿意断了和教授保持联络的由头，像是在沙漠上好不容易找到了荫蔽的旅人，不愿再次孤独的前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章 新人驾到

    李洛觉得自己这个行当，像是清晨的闹钟。人总是要醒，资本也总是无情。可是闹钟总是很招人厌吧？她无奈地笑了笑。    初秋晚上的风有些冷，周诗亦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蓬乱。李洛想，今晚就先不再说什么了；再过几天，给他些时间吧。    二人起身回办公室的路上，李洛换了一个话题，“Allison那边处理得还顺利吗？”    周诗亦摇了摇头，苦笑道，“花了些时间安抚她；毕竟老廖说话那么冲，你懂的。像你之前说的，人力也需要就竞业限制合同和她再进行交涉，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李洛笑了笑。“还需要再招一个新人来负责‘代码船2.0’的数据整合工作、上手公司目前的系统架构、重新和团队磨合，工作量也不小。”    周诗亦突然记起了什么，问李洛：“对了，上次和你提过，不论这次董事会的决定是什么，我和老廖考虑十月初再去一趟美东，也是一些路演的活动，你能一起来吧？”    李洛点头，“我记得，当然会去。”    周诗亦展颜一笑，“太好了，这次瑜琦和蒋元也一起，他们签证已经下来了。我们可以搞些团建活动，这个时间，宾州的漂流还是可以的。”郑瑜琦和蒋元虽然担任公司的CFO和COO，但他们是近一年周诗亦刚从其他几家IT头部企业挖过来。这次安排去见美国东海岸的投资人，应该也是希望他们能够熟悉一下那边的融资环境。    听到要去漂流，李洛可是相当得兴奋。以前在纽约的时候，基本上每年都会和同事组织去宾州的白水漂流，不过以夏天为主。这回秋天去虽然天气冷了些，水量也比夏天小，但是却可以登山、赏枫。想到还能以出差的名义去玩一趟，她已经迫不及待了，马上和莫飞提了要出差去美东两周半的申请。莫飞对她也很了解，回复了一句：“好。玩得开心。”    和蓝屿的沟通这些天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今天晨会上，李洛在和莫飞讨论融资方案的时候，也传达了亦舟那边对于估值的可接受范围。九点整的时候，新来的两个分析员来到了工位上。他们可能是不熟悉古立的办公楼，第一天上班还需要领电脑，两人穿着笔挺的正装，却跑得满头大汗。李洛在会议室里透过玻璃墙笑着和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来参加晨会。    两人战战兢兢地自我介绍了几句。其中一位长相清秀的短发女生叫符容，今年刚从A大的研究生毕业，经济专业背景。另一位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叫涂世欣，在英国本科毕业，是理工科的硕士背景。    李洛客气地和他们说了声欢迎，就回到了正题。她向莫飞继续阐述组里预备的两套方案，“我的建议是，如果管理层不愿意在董事会人员构成上进行让步，执意留下优宁以及其高昂的董事会咨询费，B轮差不多是这个股权拼骨图，”李洛把PPT跳到了倒数第二页，“Pre-money是一千五百万美金，Post-money三千五百万。”    她看向莫飞，“蓝屿作为领投，优先股会拿到股权份额的15%左右，这个双方都是乐意促成的。但是蓝屿的这个价格的竞争力，不好说，你觉得有没有再上去的空间呢？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周诗亦愿意让优宁退出，蓝屿肯定乐于把溢价继续提上去。因为就像派蒙和T行所抓住的把柄一样，蓝屿也对亦舟目前的董事会咨询费用颇有微词。”    莫飞思考了一会儿，问李洛：“派蒙那边的定价和支付方式的意向你打听了吗？”    李洛回答：“这次派蒙把并购的前期准备全部交给了长期合作的卖方T行。T行的对接人是林穆，上周给到我们的就是一个初步意向。他前些天好像在纽约，我们这就约一下。”君倪记了一笔，在日历上马上给李洛约了一个和T行的会议。两位年轻的分析员看到了，也马上拿出了笔记本和笔，但是在上面涂涂改改地也不知道具体该写些什么。    莫飞表情稍微有些凝重，想了想，和李洛说：“以我对Eri（蓝屿对接的合伙人）之前项目的经验，这个价格，可能上去的空间有限了。李洛，你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亦舟放主动放弃优宁，那就算价格不能和派蒙的bid持平，我们也是很有优势的，毕竟蓝屿这么佛系的投资人，管理层都会偏爱。”    李洛点了点头。    莫飞把不太理想的情况也摆在桌面上：“但是如果亦舟在这件事上不妥协，Eri肯定是挺介意的。优宁吃掉了很大一块运营的剩余权益，另外一个方面也是ESG责任投资方面的考量。这个，换谁做股东都不乐意。”莫飞看着两位新人，向他们解释。两人的连忙拼命点头。    李洛问他们，“ESG的考量指的是什么？”    符容小声回答，“环境（Enviro）、社会（Social）、公司治理（Corporate Governance）这几个方面的考量，区别于传统的投资财务指标。虽然表面上来看对于公司运营没有直接财务数据的影响，但是长远来说，这对公司可持续经营、社会影响都有着很大的作用。”    李洛微笑着点点头，接着莫飞之前的话向他们阐述：“蓝屿对于优宁在董事会上的不作为和咨询费用比较介意，这就是对于亦舟科技治理方面的要求。若是亦舟的高层不肯放弃优宁的话，派蒙可能会更占优势，因为他们出价高。最后做决定的是董事会，他们代表的是股东利益，只关心给股东争取更多的剩余价值。至于说亦舟管理层会不会因为派蒙的加入，而失去对董事会及公司战略方向的控制力，这些董事不会在乎的。”    莫飞说：“利害关系你还是要和周诗亦再沟通清楚，我们只是财务顾问，对他们尽到信托责任，就可以了。”    会开到这儿也就结束了。李洛这才有时间和符容、涂世欣握了握手，带着他们在楼层里转了一圈，认识了庄小覃以及隔壁组里的人。庄小覃挺着个肚子，却身手敏捷地捏了一把李洛的腰，轻声说道：“喂，亦舟是不是帅哥太多啊？我看你都不来办公室了。这腰身倒是越来越不错了。”    李洛瞪了她一眼，庄小覃才摆出了一副很正经的嘴脸，和两个分析员一一问好，还把自己桌上的马卡龙拿出来给大家吃。李洛看了一眼之后，在她耳边说了句：“你差不多得了，一胎就孕期高血糖了，二胎也不控制。”    庄小覃显然很讨厌别人管她吃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反驳：“我这个人，睡眠充足，那啥生活规律，身体自然好。不像某人，快三十了，母胎Solo……”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章 T行的新鲜血液

    其他人都去桌上分马卡龙了，走得有些远，涂世欣却就站在边上，听到了这段对话。他看着李洛，往后退了一步。李洛都能想象他的内心戏。以前她还是实习生的时候，总是会听到一些小伙伴八卦自己的投行女上司，三十好几了都没对象，生活中的幽怨都发泄到了工作中来。在这样的组，往往就是苦哈哈的命了。    李洛尴尬地冲他笑了笑，他却又退了一步。李洛心想，有这么吓人吗？再说，自己也不能算是母胎Solo，只是一直没有时间……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李洛看是林穆国内的手机，马上接了起来，一贯地明媚：“林总，您总算有时间了，可是个大忙人啊。”    电话那边冷冷地答道：“我记得上次给你电话，都是你秘书接的吧？”    李洛被噎了一句，想着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林穆问她：“君倪给我这边约的是明天下午，我去亦舟接你？”    “不用呢，这些天都在古立，跨个马路就到了。”李洛说，“到了给你电话。”    “哦，那好。”    李洛刚要挂断，林穆又加了一句：“明天结束了一起吃饭吗？有事和你说。”    李洛有些惊讶，这个口吻，应该不是公事，她有些迷惑，还是回答道：“好呢，没问题。”    和林穆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李洛想了想，反正要去T行，就发了消息给谢之遥，约她吃个中饭。谢之遥大李洛一两岁，当时李洛是实习生的时候，她已经是T行的分析员。这几年谢之遥还是待在债务资本市场组，名头也已经升上了VP。    年初刚回来的时候，谢之遥大动干戈，找了A市一家高端大气的日料店给她接风洗尘。日料店不仅装潢颇内敛稳重，连上菜也是慢慢悠悠。结果李洛还没有吃到最爱的那一道海胆，就被莫飞匆匆叫回了办公室加班。谢之遥自己一个人吃完了料理，对自己在李洛身上白花了的几千大洋怀恨在心，一直嚷嚷着要李洛回请。    李洛中午给她发信息说要约饭，谢之遥没过几分钟就回复：“请我去哪里？我中午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档期，太隆重的安排，还是晚上吧。”    李洛回复，“就在你们二楼食堂吧。”    谢之遥没有再回了。    李洛笑出了声，补了一句，“我下午还在T行约了人，今天中午你来不来吧？”    谢之遥过了一会儿，勉强回复了句：“唉……到楼下给我电话吧。真抠。”    谢之遥从T行一楼接上李洛的时候，表情可是一个难看。一路搭着扶梯上二楼，话也没有几句。李洛倒是没什么空理她，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五年前刚加入T行的实习，而且才呆了几个礼拜，就又飞去了伦敦加入林穆的项目。现在一切都大变样了。李洛好奇地四处打量，二楼的画风已经从以前传统的高档写字楼风格，变成了轻工业风的木质特色内饰，简约清新。    T行毕竟是国际大行，历史久远。休息区展示着两百年来公司的一些变迁，从还在芝加哥时与商业银行Financial One的合并，到后来美国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颁布后T行的拆分，还有这些年在国内参与的公益项目。    李洛驻足看了会儿，直到听到边上有人在叫谢之遥，“之遥姐，我们在这儿！！”    星巴克前站着几个女生，都穿着深色西装短裙套装，妆发都很精致，应该还是刚入职不久的状态。李洛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因为今天不见客户，她穿了件白衬衫，搭了黑色西装七分裤，因为从古立过来只要跨个路口，她从办公室里踩了双穆勒鞋就来了，显得稍微有些随意。    谢之遥应声过去，李洛便也跟着。谢之遥和她一一介绍，这里都是组里这一两年刚入职的分析员。朱羽萌入职时间最短，目前在M&A组，本科和李洛一样也是在C大读的；Helen是去年秋季加入的新人，是个医学博士，专门负责一些生物医药类的项目；还有两个女生的名字李洛没记住。    朱羽萌听说李洛也是C大的，很是亲切。她看李洛好像不太熟悉这里的样子，主动和她说，“你是之遥姐组里新来的分析员吧？之前怎么都没有见过。今天一起吃饭吧？”    “我……”李洛刚要回答，谢之遥就接过了话茬，“是的，她上个月刚来，我组里的分析员。”    李洛转头看向谢之遥，这个女人好像能够在嘴巴上占她点便宜也很满足的样子，“她今天一定要请我吃个饭，我想不要太花时间了，就约在这里了。”    朱羽萌热情地拉着李洛介绍了食堂各个窗口，哪些好吃哪些会踩雷，李洛一边“嗯，嗯”地答应着，一边白了谢之遥一眼。谢之遥跟在边上，笑容都快憋不住了。    排队结账的时候，几个年轻女生排在前面，谢之遥和李洛落在后面。谢之遥向李洛露出一个邪笑，说道：“怎么样，被误认为是二十二三岁，很高兴吧？你这张脸，看来还能打。听我的，亲爱的，八个字，‘抓紧时间，享受青春’。”    李洛不得不承认这话还真挺受用，嘴上却不愿意承认，“你不怕她们以为我是你组里的，不忌口，说出什么内幕信息来？”    “你放心吧，这几年的公司的合规培训可是越来越过关了，你当是你啊？电脑都能落在客户办公室。切尔茜和林穆也真是仁慈。”    李洛想起当时实习的时候犯下的糗事，本能地想解释一下，朱羽萌已经结了帐过来，叫她们坐到窗边的位置去。    李洛悄悄和谢之遥嘟囔了句：“要不我们俩吃吧？咱们难得碰个面。”    谢之遥拉了拉她，“一起呗？都是很好的小孩子，你也认识认识林穆组的新鲜血液；知己知彼嘛，对吧？”李洛不晓得她这句“知己知彼”指的是哪方面，又有哪个谁是林穆组的分析员？愣神间，谢之遥已经拉她在窗边坐下了。    年轻人就是思维很跳跃，话题从暑期新上线的几部影视大片衍生到了女演员的颜值和演技的负相关性，然后又跳跃到了投行部各个组新来的分析员，有哪些颜值担当。    李洛看着她们眉飞色舞的样子，兴奋地讨论着比自己小个五六岁的男孩子，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就默默地吃着碗里的拉面。几位女生只当她是初来乍到比较害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章 老腊肉

    Helen接着说：“当然啦，羽萌，他们都不能撼动你们ED的江湖地位，是吧？”其他几位都纷纷附和。    朱羽萌哈哈大笑，说道：“是吧？人虽然比较冷漠，但是那个颜…鲜肉啊！”    李洛喝着拉面的汤，突然呛了一口，大家都转过头来看她，羽萌问她：“李洛，你也认识林穆啊？”    谢之遥朝她抛了个眼色，一副我看你怎么答的样子，李洛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都是你们组的ED了，这怎么…也得是老腊肉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反驳李洛，意思是她刚来还没见过林穆，让她下次跟着谢之遥去开组会的时候，好好鉴赏一下。谢之遥又在桌子对面对她邪恶地笑。    “不过，我觉得现在的希望也很渺茫了。”朱羽萌和大家低声娓娓道来，“给你们个一手小道消息。其实我ED吧，这次去纽约，跟我说要麻烦找我哥，去买手那儿入Supreme的白衬衫。”    Helen凑过来说，“就是喜欢Supreme嘛，很多男生都喜欢这个滑板文化潮牌啊。无非就是很难很难买，单品限量发，亚洲又只有日本有门店。买手店吧又是好几倍的价格，不好判断真假。那你怎么能弄到啊？”    朱羽萌摆摆手，继续说道：“我哥在纽约时装周认识一些买手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问林帅哥具体要哪个尺码，他说要S，你知道的，和他的尺码完全对不上嘛～对吧？”    “哦～～！”几位女生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问他为什么要买S号，不是自己穿啊。他说，是为了追喜欢的人，懂了吧？”朱羽萌算是一锤定音。    Helen很认真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他喜欢的，是位瘦弱的男孩子？”    大家点头赞同，“怪不得一直没有女朋友。不过也太低调了吧！”    这下轮到谢之遥呛了一口，说道：“女孩子也有很多喜欢Supreme的好嘛？李洛就是。”    李洛点头附和，“嗯嗯，我在纽约也经常去逛Supreme，入了不少。不过现在回来了，就没有机会了。”    大家听了李洛说的，顿时对这个瓜失去了一大半的兴致。Helen又问朱羽萌：“那你知道他后来送给谁了呀？”    朱羽萌摇了摇头，“我哥不给力，几个买手都没弄到。”大家听了之后，剩下一小半的兴致也消散在风中了。    午饭之后，几个分析员因为时间不由得自己支配，很快就都回自己楼层去了。朱羽萌走前还一定要加李洛的联系方式，说是之后再单独和她唠唠C大的奇闻逸事。李洛不好拒绝，想想反正自己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于是就加了她。    李洛和谢之遥在星巴克又坐了会儿，谢之遥问她：“这次你回来，林穆有没有找你啊？”    李洛回忆了下，“倒也没有，就是刚回来的时候见了个面，后来案子上又巧合碰到了。”李洛心里想，还有一次就是萧菲飞的那次，不过谢之遥并不知情，还是不提了。    谢之遥听了，问道：“你俩怎么在同一个城市半年了，也没什么进展啊？”    李洛笑了笑，“这是要什么进展啊？你别抓着五年前的事儿不放。”    谢之遥义正严辞地说：“哇，你个没心没肺的！林穆对你多上心啊，你从伦敦去哈利法克斯出差的那次，你记得吧？”李洛点点头，谢之遥还在翻旧账，“他当时急坏了，为了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我当时在A市又不在英国，只是知道你临时换了个旅馆，不住在报销系统显示的酒店里。他还一路从伦敦……”    “一个VP大半夜从伦敦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到哈利法克斯去找一个实习生，是吧？”    “是啊，你又不是失踪人口，只是错过了火车，几个电话没接到罢了。还有后来，见Rob那次……”    “那不是上司对我这种如此敬业的下属正常关心嘛？”    “T行的实习生每年一茬一茬的，我怎么没见他对别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啦。”李洛有些不耐烦，“后来拒绝T行的offer，又不是我的错。”    谢之遥安静了会儿，点点头，“是啊，不怪你。不过林穆也不晓得这其中的操作；估计就是觉得，你没有接组里的offer，又甩了他吧。”她拿起李洛手里的拿铁喝了一口，又嫌弃地把杯子还给了李洛，说道：“这奶泡打得不行。”    李洛有些走神，他是这么觉得的么？当时因为没能如愿留在T行，李洛必须寻找其他投资银行的全职工作。而她在T行参加的也不是暑期实习，而是Off-Cycle的六个月实习项目。实习到了尾声，大部分国际投行秋季的招聘都已经结束了。A市的其他内资投行，又更加偏爱有国内本科背景的应届生。    她在A市四处碰壁，所以才决定再找一找纽约的精品小行。因为时差的关系，李洛常常是晚上通宵面试纽约的工作，白天还要强撑着把项目内容最后交接好。古立作为精品小行，招聘的节奏没有那么严格，当时又有扩张的意愿，才给了李洛一个机会。不然她现在，也许都不在这个行当里。    林穆当时的态度，都是很支持的，李洛偶尔请个假去面试，林穆也当作不知道。而且两个人本来就是上下级关系，不至于……    李洛反问谢之遥，“怎么也得先在一起，才有谁甩了谁一说吧？”    谢之遥嗤之以鼻，两只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我的洞察力惊人，懂吧？”李洛懒得反驳，谢之遥又说，“而且林穆吧，后来来问过我，哎～”    “问你什么？”李洛抬起头问。    “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在美国啊，所以才想回美国发展。”谢之遥看李洛很好奇，故意慢悠悠地告诉她。    “那你怎么说啊？”    “我说你有特殊的个人原因，不可说。”    “你有病啊？”李洛看了她一眼。    “我哪里说错了？难不成要我说，你那个干爹，在T行董事会的权力斗争中……”李洛忙站起来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说道，“你别动不动‘干爹’好吗？你不知道现在‘干爹’都是什么意思啊？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丑照发到大学群里？”    谢之遥总算作罢，看了看表，已经两点多，不情愿地回去开会了。走前还嘱咐李洛，今天这顿不算数，下次得专门请自己吃顿好的，李洛笑着答应了。    李洛坐回座位上，把电脑打开，打算再工作一会儿。她喝完了剩下的拿铁，不得不承认，这奶泡打得一点都不绵密。其实今天谢之遥提起那次哈利法克斯出差的事，李洛自己也一直记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章 磨坊旅馆

    五年前，在伦敦实习的时候，为了跟进PMG小微企业贷款组的项目，李洛和切尔茜从伦敦被派去西约克郡的哈利法克斯，这也是李洛第一次出差。    切尔茜当时很是兴奋，相对比于爱丁堡或者巴黎，小镇的风情更为有趣。哈利法克斯镇保留着英国十八到十九世纪时候一些相对辉煌的纺织厂的遗迹，还有些纺织厂干脆被改造成了磨坊旅馆，切尔茜对于这些藏于乡野林间的小旅馆特别热衷。    为了避免在财务申报的时候显得太过文（矫）艺（情），切尔茜在系统里报备了她们的行程是三日都住在哈利法克斯的商务型白天鹅酒店，而后又偷偷改订了价位类似、离镇中心有十公里左右的一家磨坊旅馆；李洛作为实习生，自然没有异议。当然这在后来，的确是给林穆惹了些麻烦。    她们两个早上五点从伦敦国王火车站出发，坐了三个小时的火车到达了哈利法克斯。切尔茜在火车上强调了一路投行出差工需要特别注意的信息安全和保密工作。    虽然电脑本身已经有加密处理，登陆除了需要普通密码之外，还需要手机上的加密令牌确认。但是如果一旦出现电脑可能丢失的情况，必须立刻联系上级和IT部门，进一步减少风险。    切尔茜怕李洛记得不够清楚，还专门讲了一个例子：某个资深管理董事在一次出差的时候，不小心将电脑落在了出租车上。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及时汇报，结果电脑信息后来被泄露了出去。最后他本人不仅被裁员，还被公司起诉，听得李洛不寒而栗。    早上八点到达的时候，这个小镇还没有什么人流，陈旧的哈利法克斯教堂就坐落在城镇中央；由于小镇保留了绝大多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的楼房，所以教堂也不显得突兀。    PMG虽然在英国是个排得上号的商业银行，但是在小镇里却只租了一个临时的办公点，在一栋不太起眼的红砖楼的三、四两层。因为办公地点马上就要拆迁，切尔茜就没有给李洛办理PMG楼层的门禁卡，切尔茜拿着自己的门禁卡向李洛挥了挥，“目前你只能进到大楼里。办公室的楼层，我们得同进同出。”    来到了老麦所在的三楼，李洛拿出手机想给老麦打个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移动商在这里没有信号。切尔茜笑笑说：“你也算体会一下乡间的工作节奏，多好，不用担心林穆来打扰我们度假啦！”    老麦从办公室里出来迎她们的时候，李洛发现原来这个在视频会议中看起来非常难伺候的大叔，真的见面了可是十分的亲切。他那金黄色的中长发往耳后梳着，手腕上挂着个条粗细正好的金链子。虽然年纪一大把，身材管理可是跟上了，一米九的身高穿着贴身的灰色POLO衫，看着十分精神。他看到二人，两步并作一步跑过来和她们握手，特别抱有歉意地对李洛笑笑，“总算正式见面了！这次辛苦你们了啊。”    在座位上一坐下，李洛立马接上LAN网络，开始收发邮件。林穆在十分钟前发来了一个简短的邮件，只在标题打了一行内容：“保持手机畅通。”    李洛很怕怠慢了这位上司，赶忙打字回复，“非常抱歉，我的手机运营商在客户楼里没有信号。我会一直在电脑旁边，切尔茜的手机也是随时畅通的。给你添麻烦了。”然后李洛简单介绍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检查了一遍错字，就发送了。    林穆没有再回复。    仔细翻看了小微企业组的财务报表之后，李洛总算松了一口气。大多数报表的数据质量很好，虽然需要仔细讨论好几个产品的估值模型的拟合，但是进度比她们想象的快很多。    看来切尔茜说这次是个“度假”还真没有错。也许是远离伦敦总部和林穆的高压，也可能是被小镇悠闲的步调影响了，这两天竟然都在五点左右收工了。第二天结束之后，二人便拖着行李，打车去了郊区的磨坊旅馆。    磨坊旅馆坐落在城镇边上的诗卡彼谷中，鹅卵石铺成的道路恰好能通过一辆车。从后备箱里拿下行李，李洛看向眼前的旅馆，真的是一个十七世纪的家庭纺织作坊，十八世纪末才改造成了旅馆。    棕红色的茅草屋顶上爬着翠绿的葡萄藤，映着天空浅浅的蓝色。乳白色的墙上镶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彩色玻璃窗，虽然有些破旧，却底蕴十足。一捧捧铁艺花蓝里满满是夏天的气息，让人不禁微笑起来。远处，蜿蜒曲折的鹅卵石街道往谷里探去。    接待他们的管家大姐告诉她们，在这里可以尽情享受林间生活，因为房间里不会有手机信号，WiFi也只有在一楼书房、公共活动区域、还有户外厨房花园可以使用。    李洛先是心里咯噔一下，又没有手机信号？转念一想今天下午开会的汇报还挺顺利，晚上几个领导应该都在忙Project Sakara，不会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管家大姐拿着一杯S’more热巧克力塞到李洛手里，就带着她们去房间了。切尔茜的房间是洛可可风格，繁复的墙壁装饰有着金色的线脚，薄荷绿的房间主调里又点缀了玫瑰红的桌布和椅子。李洛的房间则充满了田园气息，浅黄色的墙壁上悬挂了一些麻质手织工艺品，白色的窗户外面就能看到诗卡彼谷。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洛拿着手机钱夹就下楼了。切尔茜突然瞪着她问，“洛，你的电脑呢！”    “我放在房间的衣柜里了，你觉得可以吗？”    切尔茜绿色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李洛意识到自己错了。虽然就是到楼下吃饭，但电脑是不能离身的，除非房间里有保险箱存放。她赶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取出电脑，放在书包里背着。    “对不起切尔茜，下次我记住了，出差的时候，电脑一定不离开视线。”    切尔茜拍了拍她，笑了一下，“对的。要记住哦！”    吃饭的时候，切尔茜一直在用黑莓手机回复邮件。过了一会儿，又去书房接了个电话。    她出来后，李洛赶忙问，“怎么了，要回办公室吗？”    切尔茜说，“是Sakara项目那边的事情，我可能明天一早需要去巴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章 保持电话畅通

    切尔茜说，“是Sakara项目那边的事情，我可能明天一早需要去巴黎。”    李洛有点慌，“可是这边项目并没有完全交接完。我们是下周再过来吗？”    “不不，洛，接下来的部分就需要你明天整理好，明天下午发送给林穆。Rachel和我说，她完全放心你留下来做好收尾工作。”    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了一些烟熏火腿，然后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一片乳酪蛋糕。“我还要回去整理一些明天早上的会议资料，我们就在这里拜拜了。洛，记得你是明天晚上的火车回伦敦哦！我是后天凌晨从巴黎回伦敦的飞机，我们后天在办公室见。”    在李洛回过神来之前，切尔茜已经走了。    第二天，李洛早早来到了办公室，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和老麦的组员核对剩下的模型。    切尔茜平常是个非常仔细的人，可她昨天竟然忘了把办公室的门禁卡留下，所以李洛只能和客户同进同出。好在只有今天最后一班岗，项目也能有一个较大的进展了。    核对完所有数据之后，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办公室里的分析师和李洛告了别，就陆陆续续走了。因为PMG的总部在爱丁堡，这里其实是个临时的办事处，所以这里整个组的分析师其实基本都是从爱丁堡出差过来的。今天是周四，大家也都赶火车回家了。    李洛花了15分钟时间整理了几个分析结论，把最终的报告邮件发送给了林穆，收拾行李，出发去了火车站。    李洛看着阴沉沉的约克郡天空，心情却十分愉悦。这是她第一次出差，最后能够独立交付任务，一定挺给自己长脸的吧？她几乎是一蹦一跳地来到了火车站。    因为是八点十五的火车，李洛在火车站那稀疏的几排木椅子上稍作休息，就起身准备去检票了。站起来的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完了！怪不得一路来这么轻松，原来是把沉重的手提电脑落在了办公室里。    李洛没有办公室的门禁，只能回去办公室碰碰运气，看看还有没有同事没离开办公室，不然...不然怎么办呢？小镇的办公楼毕竟不是伦敦的写字楼，是没有值勤人员的。大部分能联系上的同事，应该都回爱丁堡了。难道她得等到明天早上？    不论如何，这趟火车是今天最后一班，肯定得错过了。    李洛飞速给切尔茜发了一条消息，“嗨亲爱的，我今天可能会错过火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明天搭最早一班的火车回来。”    其实李洛应该实话交代，坦白是电脑不小心落在了办公室，不得不想个办法拿电脑。可是昨晚的小事件之后，她实在不想再给切尔茜留下自己这么不小心的印象。    当时李洛心里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今天先和切尔茜汇报说，不小心错过了火车。然后明天一早，等办公室来人了，自己就拿着电脑，立马回程。退一步说，切尔茜是今夜凌晨的飞机，估计回到家也累得够呛，顾不上她。    赶回办公室的路上，天越来越阴沉。虽然英国的夏天一般日照很久，但是晚上会有雷暴，天空中雾霭渐渐浓了起来，零星的雨滴落下来。李洛快步赶回了办公楼，果然，除了大厅，楼里的灯都已经关了。她坐电梯到了三楼办公室门口，透过玻璃门，看到电脑安然地躺在办公桌上，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一下邮件，然后又意识到，她的手机在这儿没有信号也没有WiFi。平常都是靠电脑连接LAN上网的。瞬间她觉得自己挺悲惨的，别人出差去的是纽约的莱克辛顿大街，住的是丽思卡尔顿。她怎么第一次出差，就是一个没有WiFi没有信号的破败小镇？    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她就坐在了地上。大理石的地面还挺冷的，可是因为前段时间长期缺觉的缘故，她竟然就睡着了。虽然在睡觉，可是脑海里逻辑的小马达可没有停下，半梦半醒中她一直在想，还认不认识哪位同事，可以帮忙进门拿电脑。    脑袋里的名字一个一个划过，李洛突然想到隔壁项目组的VP赵岩，不是这些天也在哈利法克斯办公吗？她马上提着行李箱跑到了一楼门口，找到一个有信号又可以避雨的地方。    李洛点亮手机屏幕，立马给赵岩发送了一条消息，请他来开个门，这样就可以尽快拿到手机回旅馆呆着了。然后她检查了一下手机消息才发现，这一觉睡了整整三个小时，错过了好多切尔茜的未接电话和消息。    “数据没有什么问题，我简单看了你交付的报表，现在就看林穆是不是满意了。-切尔茜”    “洛，怎么了？你错过火车了吗？老板刚才给我电话，说他联系不上你，你是回旅馆了吗？-切尔茜”    “洛，请尽快回复电话，我们有些担心。”    再往前看，林穆发了两封邮件给李洛，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第一封邮件回复了她递交的报表，“收到，辛苦了。今晚请来组里讨论模型修正。我们会在办公室到1AM左右。”    第二封邮件很简短，“路上注意安全。保持电话畅通。”    之后还有两条林穆发来的消息，”李洛，切尔茜和我说，你错过火车了？“    ”李洛，你在哪里？“    李洛吓得有些手指不利索。他们两个这么着急，是数据内容有误吗？想了一下，林穆的官儿大，应该先给他回复。这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林穆已经拨过来了。李洛深吸几口气，已经准备好了全盘托出她今天不成熟的处理问题的方式。    “十分抱歉，是数据有什么问题吗……”    林穆打断她，“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还在PMG的办公楼，因为我的电脑…”    “电脑落在办公室了？”    “对…对。对不起啊”，李洛向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离开的时候直接上锁了办公室的门，所以资料肯定是安全的。”    “你在那儿别动，我来找你。”    “……啊？”李洛有点迷惑，他是要从伦敦来找她吗？从伦敦来哈利法克斯，现在已经没有火车了。就算他开车过来，也需要三四个小时。    她连忙说：“不需要过来呢，我已经告诉赵岩了，他应该会来帮我开门。拿到电脑，我就回宾馆了。再说，你也没有这儿的门禁卡。”    林穆好像也没能反驳，“……那好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章 不就是交个朋友嘛

    挂了电话之后，李洛给切尔茜发了一个信息，请她不用担心，然后给磨坊旅馆去了通电话续房。这时候赵岩已经到了PMG楼下。    李洛知道，赵岩在出差的时候，经常晚上会去酒吧看会儿球。作为一个合格的投行销售，赵岩酒量特别好，总是把客户喝得都迷迷糊糊了，他还能妥帖地把客户一位位送上车。现在看他这微醉的样子从出租车上走下来，应该是喝了不少。    李洛恭敬地向赵岩道了个歉，这么晚还麻烦他来帮忙取电脑。赵岩微醺，从上到下打量了李洛一番，摆摆手，随她上了楼。取了电脑之后，李洛再次向他道谢，就准备打车回磨坊旅馆，再住一晚。    赵岩却坚持说这么晚了，他打车送她回去。李洛见他执意这样，就没有再推脱，一起打上了车。    上车之后，雷暴天气就来了，漆黑的天空被白色的雷电割成不规则的形状。两人坐在车后座，赵岩靠着车门在打盹。李洛透过窗玻璃并看不清窗外飞过的夜色，只能看到一道道闪电从空中撕扯到地面上。    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总算到了宾馆。管家大姐应该已经去自己的房间休息了，给李洛留下了钥匙放在门口的铁盒子里。磨坊在这个时间早已没有住客在一楼徘徊，只有他们两个人。和窗外的电闪雷鸣不同，磨坊旅馆里开着暖黄色灯光，放着悠扬的爱尔兰民谣，很是惬意。    赵岩帮李洛把行李箱拎进大门之后，又去厨房里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在壁炉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指了指左边的靠着他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李洛愣了一下，但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拒绝，就只好坐在了他右边的独个沙发上，问道：“您不早些回去吗？耽误您这么久，还送我回来。”    “现在这么大雨，也没法打车啊。你坐下我们交流交流呗。”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你来组里也有几周了，感觉怎么样啊？”    “一切都好呢，学到很多。”李洛被他打量得有点浑身不自在，绷直了坐着的身体，只想赶快结束这个对话。    “嗯，那就好。我告诉你，Off-Cycle实习的学生，其实和暑期实习还不太一样。六个月之后的结业评价可是相当的重要。一般暑期实习，人数多，大家竞争也激烈，考核标准比较统一。”他缓缓喝了一口红酒，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享受这种让她紧张的氛围。“但是Off-Cycle吧，实习生人数少，如果老板们喜欢你，就可以留你；不喜欢，你就浪费了六个月。”    李洛看着他，没说什么。    他看李洛一副点不透的样子，有些不耐烦，“这么和你说吧，你的实习总评，林穆当然占了一大部分......”他伸直了翘着的二郎腿，鞋尖若有若无地划过李洛的小腿。李洛感觉一阵恶心，移开了腿，“但是除了这么给他卖命干活，你也应该多多和其他组的领导交流......”赵岩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右手晃着酒杯，李洛看到他戴着婚戒的左手要搭在她的肩膀上，就立马站起了身，把他吓了一跳。    她脑子飞快地在想，现在该怎么办？怎么也要先把今晚过去，之后可以找人力资源还是找林穆反映这个事情。可是她有什么证据呢？她才加入组里几周，连一个完整的项目都没有做过，他们会相信自己还是相信赵岩呢？    “请您......您也是结了婚的......”    “这和结婚不结婚有什么关系？我们......”他走到李洛身后，“不就是交个朋友嘛……”李洛从他身边挤过，准备去拿行李。他却手一伸也拉住了行李箱，还慢悠悠地说，“我帮你拿上房间呗。”    “我......”    “李洛。”旅馆的木门被拉开了，李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林穆白色的衬衫被雨淋湿了些，发梢也滴着水。屋外还下着细密的雨，门外的车灯勾勒出他高挺的身材。    李洛转身奔向了旅馆的门口，在他面前停住，微微喘息，心绪纷乱。林穆有些诧异地愣了几秒，语气低柔地询问，“怎么了？”    李洛抬起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潜意识里她又看向远处壁炉边上的赵岩。    林穆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赵岩有些醉意的样子，黑色的眼眸染上了一层厌恶，但是这神情很快又消失不见了。他走上前去，迅速和赵岩握了握手，含笑说道，“这么晚了，还跑到这儿来啊。”    赵岩好像醉意醒了一大半，公事公办地说，“还不是你组里的人，晚上还要我去办公室开门。后来我本来想继续回去看我的球，”他又瞥了李洛一眼，“结果她说想让我送她回来。怎么样，我还够意思吧？”    “肯定是够了。”林穆的扑克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人你也送到了，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开车来了？从伦敦过来的？”不仅是赵岩，李洛也觉得有些诧异。赵岩问，“怎么，项目还要你亲自跑过来？”    “是的，我来和老麦收个尾。”林穆简略地答道。    “哦，这样。”赵岩还有些狐疑，“是有什么扩展业务吗？Rachel也知道你来了吗？”    “没有，一切照旧。”林穆显然不想再和他多说。    赵岩又看了李洛一眼，左手拎起了西装，和林穆说，“我自己叫车走就行，你开了一路暴雨天？”出去前还嘟囔了一句，“这么大雨，非要今晚跑过来？”    “我送你。”林穆说。伴随着枝桠声打开的木门，带进来了屋外雷暴后清新的空气。夜晚中的诗卡彼谷漆黑一片，但是点缀着天空中远处的星光，还有乡间静谧的水流声。李洛看着屋外的景色，呆了一会儿。这里真的是好美啊。    林穆出去锁了车，送赵岩上了出租，又回到屋子里。门很快又合上了，剩下他和李洛两人。    因为刚才赵岩出格的举动，李洛对于这种二人的单独相处有些怵。她下意识地往边上退了两步。林穆顿了一下，去摇了摇吧台上的黄铜铃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章 不然我睡车里？

    过了好一会儿，管家大姐的房间缓慢地传来了一些响动。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门出来，边打哈欠边拿出她老旧的访客本，十分困倦地念到，“欢迎入住磨坊旅馆，这里是您旅行、度假、探寻神秘的避风港。愿你在这里得到精神的净化。”她继续保持毫无起伏的余语调，“这里除了厨房花园和书房有WiFi，其他地方没有手机信号。请问您准备住几晚呢？”    李洛问林穆，“你也要住这儿吗？”    林穆含笑打趣，“不然我睡车里？”    李洛讪讪地闭嘴，林穆和管家大姐说，“一晚，谢谢。”然后又笑着问李洛：“你们出个差，办公室里没有手机信号；找家旅店，云深不知处的，系统里也不报备。就是故意让我找不到人，是吧？”    李洛觉得有些尴尬，“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儿会没有信号。系统里的报备…哎呀，你是不是还开车到白天鹅酒店去了啊？”    他转向她，语气温柔，“早点休息吧，要我帮你把箱子提上去吗？”    李洛连忙回答，“不用不用，就两件衣服。”    “那好，明天见，洛洛。”    李洛停了一下，觉得这句话怎么有点奇怪？但她这一番折腾也挺累了，拖着行李回房间睡觉了。    因为没有手机的干扰，李洛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已经快八点了。她仔细检查了电脑和背包之后，迅速理好箱子，搬到楼下。李洛考虑到林穆要去PMG做一些收尾的工作，那最好早些到办公室，估计早饭是来不及吃了。    到了一楼，李洛看到林穆正在旅店的书房工作。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坐在阳光下，一半暖阳，一半隐约，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他的目光从电脑上抬起，冲她笑了一笑。李洛晃了晃神，今天的阳光好绚烂啊。    看她下来了，林穆就去旅馆前台结账退房。李洛也忙掏出信用卡准备结账。林穆说：“不用了，从我公务卡走，报账也方便。”李洛听话地收回了卡。    退完房，林穆又说，“你和我到书房这边来一下。”    李洛跟他走了过去，心里在想，是不是提交的报表有疏漏呢？还是说昨天错过火车的理由太糗？或者说要再和她强调一次信息系统安全的内容？林穆把书房的门关上了以后，李洛就更加紧张了。    “请坐。”林穆示意了一下。她在他对面坐下。    “虽然我不太清楚昨天晚上的具体情况，”他把自己的手机调了静音，“但是我对于你昨晚在这里的经历表示十分抱歉。这绝对不是我们部门、或者公司想传递要给你的工作氛围和公司形象。”    李洛有些意外，原来他是想谈昨晚和赵岩的那件事。林穆继续说，“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类似事情。我希望我们可以积极沟通，HR也有专业的调查流程。”他停了停，好像在等李洛说些什么，但是她一直低着头。“当然，虽然我是你的直系上司，你也不是必须和我沟通。如果你更愿意和Rachel交流的话，我也可以和她传达一下。”    李洛点了点头，思绪杂乱。林穆很耐心地继续解释，“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会对你接下来的实习安排有什么影响，我会和Rachel、还有债券组的合伙人反映真实情况，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以及结业评价，都可以和这个人完全分隔开来。”    李洛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是咽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她艰难开口：“我……其实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实际的…行为。”    “我明白。但是你要知道，这不是只关乎于你一个人的事，他的组里也有其他的同事，以后也会有其他的实习生。走了HR流程，会对大家……”    李洛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抬起头。林穆迷茫地看着她，“怎么了？”    李洛在思考，如果要走HR流程，尤金（投资银行部的HR Head）应该就会知晓。尤金会和黎叔叔说吗？整个调查过程需要审阅她和赵岩的工作聊天记录和邮件资料，还需要和其他的同事一一面谈，保守估计也要好几周。再加上除了林穆和她两个人的证词以外，更没有其他的证据。以黎叔叔的个性，估计还没有把赵岩调走，就会直接把她换个组。    可是她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渐渐上手了新的项目，建立起了组里和上司们的关系。而且，李洛抬头看了看林穆，他的表情是一贯的认真，她也不想调离他的组。    李洛干巴巴地说，“真的没有什么，你…….你来得也很及时。如果不是你提起，我其实已经忘了。”    林穆不解的眼神里蒙了一丝失望。李洛想，他一定觉得我太不勇敢了吧？林穆回答道，“这件事情，我可能还是需要和上级报备的。如果你不太愿意配合，那我们尽量不影响到你。”    李洛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很感激他对这事的重视，另一方面又希望能够小事化了，不再影响她在这里剩下的四个月。李洛咬着下唇，没有说什么。    停了一下，他沉声说，“李洛，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虽然赵岩和我是直接竞争关系，但是我并不是要利用这个……”    “我知道。”李洛点头。    气氛有些压抑。林穆看她也没有什么继续沟通的愿望，就起身走向门口，“那好吧，就先这样。”    李洛看他站起来大步向门口迈去，有些慌张。他还是坚持要上报这事吗？他走过她的座位的时候，李洛忽然伸手牵住了他的袖口。林穆顿了一下，停住脚步看向她。    “对不起。但是我们可不可以……”李洛抬头看向林穆，他正看着自己的手，神情却比刚才缓和不少。李洛连忙松开了他的袖口，收回了手，低声细语地说，“昨天的事情，可以帮我保密吗？”    “哦？”他轻声问她，“为什么呢？”    “我不想……被调走。”    林穆微笑地对她说，“你不会走的。要走，也是他走。”    李洛摇了摇头。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好。我都支持你。”    终于放心了，李洛冲林穆展颜一笑。他愣了一下，目光明亮了起来。走到书房外面，他问：“还挺饿的。吃早饭吗？”    李洛惊讶地问：“你这么早就下来工作，没有吃吗？”    他摇摇头。    李洛看了看表，“现在已经九点了呢，应该去办公室了。”    “好吧。”林穆有些不情愿，“昨天开车过来，连晚饭都没吃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章 角色扮演

    电脑上会议的提醒弹了出来，3:10分。李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这空杯的拿铁已然半个多小时，屏幕上的这份pitchbook则是一点都没看。她皱了皱眉，最近怎么总是忆起这些小白往事？难不成揪着伦敦的那些过往放不下的，是她自己？又或者现在回到了A市，觉得两个人好不容易呆在同一个城市，或许……    李洛看了看时间，收了思绪。她把之前和莫飞拟好的针对派蒙收购方案的问题再捋了一遍；趁着还有几分钟，又给手下新人符容和涂世欣发了邮件，详细列下了其他相关部门需要经常合作的的同事，包括内核办公室专员、风险控制部专员、组内行政助理等等的联系方式，建议他们在这个礼拜去和这些人混个脸熟。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洛抱着电脑和一些资料上了十七层参加和林穆的会议。她刚出电梯，就碰巧地遇到了投资银行部的人力的头儿尤金。虽然多年不见，但是尤金对李洛印象深刻。    李洛自然明白，这和自己的才貌无关。每年来T行的实习生、分析员、Associate如雨后春笋，割了一茬又来一茬，尤金对于绝大多数的新人，连名字都没有扫过。毕竟他在人力做到这个位置，招聘只是工作中的一小部分，他要规划的是投行部的薪酬福利和管理、人员培训和晋升体系、绩效评估。    而尤金能够一眼认出李洛，无非是因为当时她在T行实习期间，黎远铭拜托他多加照顾。作为一个小白实习生，李洛当时的offer协议也是和尤金电话口头商定在先，系统里才正式发了邮件。李洛在伦敦的时候，这位HR大佬还曾询问，是否需要在债务资本市场部实习结束之后，再安排其他一些部门的轮转机会。李洛觉得这未必太过特殊化，就客气地拒绝了。    其实黎叔叔的好意，李洛既是感恩在心，也有些不是滋味。虽然T行作为全球领头的投资银行机构，入职的门槛已被国内外名校的尖子们越抬越高，可李洛自信地认为，以她的背景和能力，就算不是稳进T行，找个业内类似的实习，应是颇有余力的。张琳和李其彬却在听说宝贝女儿有志于从事金融工作的意愿之后，转头就和黎远铭在一次艺术品慈善拍卖会上提了这事。    黎远铭作为英国某大型私募的独立董事，效率也很高；不到一周，李洛就接到了尤金的电话，问她感兴趣的是亚洲还是纽约办公室、具体哪个部门、对于薪水的期望是什么。那时候的李洛毕竟刚出象牙塔，思想道德标准很高，接到这样的电话，好多天都惴惴不安，更不敢和一起准备面试的难姐难妹们分享这个消息。    接下来的面试基本就是走了个流程，李洛尽心尽力地准备了各类面试会出现的问题：从基础的财会报表指标，到折现现金流估值建模；从为什么要选择投资银行这个领域，到T行近期负责的几个大案子在新闻上的报道。    无奈面试她的人级别都太高，从ED到MD，李洛一个大学毕业生对于投资银行的理（误）解（会），大佬们毫无兴趣。他们只是问了问在哪儿长大、出国留学是否习惯、以后想要做什么之类的问题。唯一较为认真地询问了她技术知识、绩点、社团和其他相关经历的，应该就是Rachel了。毕竟Rachel才是要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接下这位大宝贝的MD，所以对于李洛的实际工作能力有些担忧。一通电话之后，Rachel得知李洛其实和一两家其他投行的面试也快到了终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更加放心地把她安排在了林穆的项目组。    怀着这种心情，李洛尽心尽力地准备了各类面试会出现的问题：从基础的财会报表指标，到折现现金流估值建模；从为什么要选择投资银行这个领域，到T行近期负责的几个大案子在新闻上的报道。    无奈面试她的人级别都太高，从ED到MD，李洛一个大学毕业生对于投资银行的理（误）解（会），大佬们毫无兴趣。同样，他们也对一个小小实习岗位招聘并不在意，只是来走个流程露个脸。他们只是问了问在哪儿长大、出国留学是否习惯、以后想要做什么之类的问题。    唯一较为认真地询问了她技术知识、绩点、社团和其他相关经历的，应该就是Rachel了。这个岗位的人选主要由她决定，毕竟Rachel才是要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接下这位大宝贝的MD。Rachel本想着随便面完就找个理由拒掉，毕竟大佬的内推也就是到面试终轮为止。谁想一通电话之后，Rachel反倒对李洛的表现十分满意，又得知李洛其实和一两家其他投行的面试也快到了终轮，很快就发了offer，更是将她安排在了最锻（摧）炼（残）人的林穆的项目组。    这其中的弯弯绕，林穆自然是不知晓的。当时林穆只是个刚升VP的投行中底层人员，组里安排什么人、背后代表了什么利益、为什么没和他面试过，这些他也不好多问。    几年不见，李洛不再像以往的青涩，从容热情地和尤金打了招呼。她记得尤金很喜欢赛马，虽然在欧洲呆了多年，每年还是会回老家美国肯塔基观看赛马，便和他讲起了自己上一次去马场的经历，两人在茶水间笑着聊了一会儿。    朱羽萌这时候抱着电脑和一叠厚厚的A4纸，跟在林穆身后经过茶水间，应该是去准备一会儿和亦舟相关的会议。李洛冲他们俩挥了挥手，两人便停下脚步等她。尤金见李洛还有工作安排，和她又寒暄了几句就作罢，走前又笑着嘱咐李洛下次去肯塔基的赛马会记得和他打个招呼，说不定他也在。    朱羽萌看着眼前这位自己中午才认识的、所谓的谢之遥组的萌新分析员，说起英文来声音低沉悦耳、自信干练，与人力的领导也是侃侃而谈，和中午那安静少言的形象判若两人，不禁在原地呆住。    李洛这时候已经快步来到了他们跟前，朝林穆莞尔一笑。林穆似乎心情不错，问她：“怎么没给我电话，别人带进来的？”    李洛笑着回答：“自然是有老相好在这儿，找我吃饭呀。”    林穆显然早就习惯了她这副开玩笑的样子，“谢之遥啊？”    李洛浅浅的酒窝加深了些，又和朱羽萌打了个招呼。    林穆向李洛介绍到：“这是羽萌，在我组里跟亦舟的项目，也是C大毕业的。”又转向朱羽萌，“这是李洛，古立在亦舟项目上的负责人。”    朱羽萌这时候张大了嘴看着李洛，过了好几秒，才忙说：“学姐好，学姐好！”    李洛凑近了些向朱羽萌解释说：“中午不好意思啊，谢之遥这个人，大概喜欢角色扮演她是我上司，role py，你懂吧？”    这话林穆听得也是一怔，转头看了她们俩一眼。朱羽萌还想解释，李洛也没给她机会：“林总，我们去会议室吧？今天内容还挺多呢，好些问题要请教。”    林穆领她往会议室走去。    李洛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下午。”    李洛点头，“哦，我十月底也要去纽约呢。”    林穆停下脚步，微微蹙眉，“这次又去多久？”    李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会意，笑着和他说：“就出个差，一两周时间。”    林穆没再说什么，对她笑了笑，好像放心了似的。李洛却收了笑容，忽的有些愧疚，实习结束后突兀地离开，自己是不是的确欠他一个解释呢？    朱羽萌抱着材料紧跟在两人后面，觉得自己今天中午真是口不择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章 100%现金

    虽然目前亦舟管理层对于派蒙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作为财务顾问，李洛有义务仔细和每一个潜在的收购方洽谈合作意向和报价。从另一角度来说，李洛也希望了解T行在调研亦舟科技的时候，完成的可比公司系列分析、公司估值模型方法、尽职调查的考量之处等等，这些对于她制定亦舟融资定价方案也是一个很好的参考。    进了会议室，林穆又向李洛介绍了组里的VP谭川林、Associate 施松。李洛在心里感叹，果然投行的人员留存很低，之前实习的时候的认识面孔，现在可是见不到了。林穆估摸到了她在想什么，和她说：“小朝和Chelsea其实也跟着我到并购业务这边，不过最近他们两个在跟伦敦的一个项目，所以不在国内。下次他们回来，我们再聚一聚。”    李洛点头笑了笑，和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之后，就熟练地把电脑接到了会议室的投影仪上。她今天并没有花时间准备PPT，只是打开了邮件里的蓝字白底的会议议程，直奔主题：“因为亦舟那边周总今天不在，所以我先收集了些问题，向你们请教。    “第一个主要还是时间线的问题，T行代拟的初步合作意向书，周总两周前就有向亦舟的董事会传达。我们并没有直接和收购方派蒙进行沟通，主要还是依赖T行这边的信息。所以不知道目前你们团队对于亦舟的估值分析进展到了什么阶段？是否会在近期和亦舟的董事会正式洽谈呢？”    这第一个问题就问到了林穆想要回避的点上，他想了想，坦率地回答：“不好意思，最近我在亦舟的项目上的确没有怎么跟进，在美国的时候主要都在忙另外一个案子。早上川林简要地帮我梳理了一下。”林穆看向组里的VP谭川林，谭川林也点了点头。林穆接着说道，“估值方面，我们做得比较完整的应该是协同效应分析，这个今天肯定是可以一起看看的。”    协同效应，指的是并购之后，由于能够节约支出、提升业绩、强化收入等等原因，而让两家公司共同协作下的业绩好于各自独立运作的情况。    林穆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李洛若是刨根问底，坚持要他交代目前是否已经完成了目标企业估值分析、绕过亦舟的管理层、接触了除周诗亦之外的董事会成员，倒是显得太不上道。但是直觉告诉她，若是真如林穆所说，他因为太过忙碌而对亦舟的进程有所疏忽，那今天这个会根本就排不成。    算了，李洛心想，目前的安排只能是赶早不赶晚。派蒙的动作很快，那么自己应该尽快把蓝屿的报价给到亦舟的董事们了。既然对方提到了协同效应的分析，或许会有提供细节报价的意愿。李洛就着这个话题问道：“好的。因为我对派蒙的目前的产品线也不太熟悉，不知道考虑到协同效应之后的报价和支付方式，具体是怎么样呢？”    对于这方面的信息，林穆很是大方。他伸手示意，让施松把准备好的材料递过来，没有牵扯其他细节，直接翻到了估值报价和资金方式这两页。李洛仔细看了之后，不得不承认莫飞之前的担忧是很正确的。派蒙的报价比蓝屿的稍胜一筹；最重要的一点是，派蒙的并购支付方式的首选是100%现金，0%派蒙的股份。    在收购兼并的案子里，收购方对于交易出资方式的偏好，往往准确地反映了他们对于并购之后两个公司的协同效应的预估。出资的方式，主要是现金和收购方的股权两种。    若是派蒙和T行认为这次他们对亦舟的收购将显著提升资方公司的行业竞争力、节约运营或财务成本，那么用现金收购显然好于用派蒙的股份收购。在这种情况下，收购方的股票也会在二级市场有个相应的涨幅，若是用派蒙的股份来收购，岂不是便宜了亦舟。    反之，若是收购方对于结合之后的前景有些担忧，甚至预料到结合后会导致自家股价下跌，那么用股权来收购则是更为便宜的出资方式。派蒙想要支付现金，更加体现了他们对于这次两个公司之后，双方实力共同上升的信心。    现金收购还有另外两个优势，一是体现了派蒙在现金流方面的宽裕，简单来说就是收购人财大气粗；二是更加容易获得亦舟董事会的认可。从亦舟的董事会看来，现金收购意味着现有股东可以马上分摊到利益，的确颇具吸引力，那么谈判的难度也会降低许多。    T行背后倚赖的是派蒙这位家大业大的甲方，自然很有优势。    而从蓝屿的角度来讲，既然蓝屿提供的是B轮的融资，一定是现金投资的方式；只是蓝屿的估值报价，并没有派蒙这么强势。当然，这也是因为蓝屿最近才开始关注亦舟科技，还在一个摸索和调查的阶段，即使考虑和古立紧密合作的关系，也不能在两三个月内特别激进地给一个很高的报价；而派蒙和T行显然早已低调地完成了准备工作，蓄势待发。    这时候谭川林详细介绍了组内对于派蒙和亦舟的文化融合战略，李洛也仔细做了记录。接下来，谭川林又快速概括了对于目标企业的净现值、WACC等等数据，这些都和古立之前的分析大体吻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洛看着玻璃落地窗外对面的办公大楼，映射着江面的斜阳；她也在考虑，从成本、收益、运营、文化等各方面角度来看，派蒙可能会是一个不错的东家。最大的短板，就是他们在收购完成以后，想让亦舟科技扮演的角色。    林穆捕捉到了她的分神，笑着打断了谭川林，说：“不如我们稍作休息，五分钟后回来？”大家应声说好，陆续和林穆走出了会议室。    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多，李洛回复了一些邮件，没什么紧急的事项：分析员念念把这两天新人的学习安排做了总结，想让李洛看一眼资料是否完整；周诗亦和廖为今天上午出差去M市，与另外一家潜在的合作方沟通，傍晚的飞机回到A市；莫飞倒是给了一条重要的信息，他们组的老大钟扬最近在和一个快消行业的巨头商谈，估计需要几个月的接触时间。若是有幸合作，很有可能会是古立明年的重头戏。莫飞并没有在邮件里具体解释，只是说周会上可以详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章 龙之翼

    处理完邮件，李洛刚准备起身去接点水，林穆已经和其他几位组员边说边笑回来了。她只好又坐回了位置上。    林穆走进会议室，很自然地把手里刚接的一杯水递到了李洛手里。谭川林注意到了这一举动，明显有些惊讶，和手底下的Associate施松对视了一眼。    林穆当作没有看到，坐下以后跳过了大部分剩余的PPT，翻到了最后几页，“这方面洛总可能比较感兴趣。和亦舟结合后，派蒙预期的协同效应具体会体现在什么产品线上。我们能分享的信息有限，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派蒙三年前推出的‘龙之翼’这款游戏？”    李洛回答：“嗯嗯，有一些了解。我记得是派蒙几年前和迪士尼经典动画片IP ‘龙之翼’合作开发的一款MM类游戏。”    “是的。这款游戏目前的主力玩家是18-35岁的人群，而派蒙也在考虑扩大用户范围，推出‘龙之翼’的K12版，主要针对5-18岁的用户。”    李洛之前在做派蒙相关的研究时，已经考虑到了这种结合方式。她回答：“明白了，可能派蒙的考量是，家长不太愿意让小孩子玩手游，所以结合‘代码船’的少儿编程课程，产品的接受度会高得多。”    林穆点头，“亦舟核心的教育理念和人机交互反馈，会成为游戏的内核，而派蒙现有的游戏平衡架构、美工设计、故事剧情也都是业内领先的。”    李洛想了想合适的措辞，接着说道：“以派蒙的市场占有和经济实力，这种结合会给亦舟的智适应教学系统带来很多的活跃用户和收益。只是亦舟的管理层一直考虑的都是AI教育赛道。游戏这个方向也许和亦舟创始人做普惠教育的愿景不太契合。”李洛话外之意，是亦舟肯定不乐意放弃‘代码船’的少儿编程产品，转而去做一个游戏的后台研发。    林穆笑了笑，回答：“明白，完全理解。”    接下来李洛又询问了他们行业调研等方面的分析，谭川林也一一仔细回答了。李洛不得不承认T行在教育科技类项目的行业经验丰富，例如AI教育类赛道的可比公司系列分析，古立没有足够多的往期案例来做参考，自然也不能像他们这么准确快速地生产出行业顶尖的研究报告。    时间到了晚上七点，会议时间比预计得超出不少。考虑到主要的问题都已经沟通清楚，李洛就起身告辞。    朱羽萌显然是很高兴会议终于结束了，迫不及待地跳起来准备去关投影仪。林穆扫了她一眼，她又讪讪地坐回了座位上。    谭川林看到了这一幕，向朱羽萌交待道：“你别急着走，今天洛总提到对我们的敏感性测试的假设有一些问题，你去把模型的Excel整理一下，晚上10点前发给我。有什么问题施松可以帮你看看。”    李洛看着朱羽萌那副泄了气的表情，特别像当年苦哈哈的自己，拍了拍她说：“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朱羽萌朝她笑着摆了摆手。    谭川林和李洛客气道：“都是应该的。我们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对了洛总，听老大说你是美国C大的？羽萌是C大工程院的，你们是校友咧。”    李洛笑着点头，“是的，我也是工程学院的。”    谭川林赶忙说：“刚刚施松还跟我说，C大出美女咧。你看你们两位美女，还蛮像的哦？”    林穆冷冷地来了一句，“哪里像了？”    施松辩解，“我哪有说像？我就是说C大美女比较多，谭哥你怎么……”谭川林这时候瞪了他一眼，施松把话咽了回去。    李洛被他们逗乐了，又聊了两句，才和他们道别：“今天十分感谢你们抽出时间来，具体的内容我都仔细记下了，晚上回去立刻向周总反馈。”    林穆转过头问李洛：“昨天不是约了一起吃晚饭么？我去拿车钥匙。”    谭川林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又要一起吃饭了？你昨天没说，晚上我叫了外卖啊。”    林穆没有管他，自顾自去办公室拿钥匙了。    施松拍了拍谭川林，叹了口气，“谭哥，咱们快走吧，你在这儿杵着等人嫌吗？”谭川林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林穆那句话不是对着大家说的，叫上朱羽萌赶紧走了。    李洛跟着林穆来到T行的地下停车场，他带着她来到一辆黑色的SUV后面。李洛打趣：“换车了啊，走低调路线了？”    林穆认真地回答：“是的，我怕被人偷拍。这车估计也只能用一阵子。”    李洛疑惑地问：“……啊？你偶像包袱也太重了吧？”    林穆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做个投行，也会有要躲私家侦探的一天。”    “为什么会有人跟你啊？”李洛的八卦之魂已经按耐不住了。    林穆看了看她，沉声回答：“下次再告诉你。”    他走到副驾边上，伸手替李洛去开车门。李洛先他一步跃到了车前，挡住了副驾的门，两人面对面站着。    也许是因为靠得比较近的缘故，李洛觉得林穆深邃的眼眸很有压迫力。停在他身后的那辆车明明离他有些距离，他却没有往后让一步的意思。李洛倚着车门，觉得自己腿有些软，空气都在微微颤动。她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我有话要说。”    林穆勾了嘴角，笑着问道：“哦，是什么？”    李洛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认真地说道：“五年前我实习结束的时候，组里给我发了全职的offer，但是我没有接。”    林穆也严肃了些，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洛接着说：“因为当时事情正在风头上，我没法和你解释，可能让你误会了，以为是我自己不愿留在你的组里。现在梅瑞狄斯·谢菲尔德不再是T行的合伙人，陈年往事的她也管不着我，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释一下……”    林穆有些诧异，刚要开口询问，李洛的手机响了起来。李洛拿起手机，林穆看到屏幕上闪着的是周诗亦的名字，眼神黯了黯。    李洛把手机调成震动扔回了手包里，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不懂事，心里想的盼的无非就是份投行全职的工作。你对我处处照顾，甚至在那次和Robert的会议上帮我背了锅，当时我只当是上下级应该的。现如今我们不再是同事关系，其实……”    包里的手机还是坚持不懈地震动着，李洛无奈地掏出手机，还是周诗亦的名字，她抱歉地和林穆说：“对不起，我接一下。他一般不这样，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章 下周四的董事会

    李洛走开了几步，接起电话。周诗亦刚下飞机，电话里传来了各种机场播报的声音，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声中有些轻，但是李洛听得清清楚楚，“李洛，我有急事和你说。林穆已经绕过我们和亦舟的管理层，把几位独立董事基本说服了。我刚才一下飞机，就接到了董秘倪东晖的电话，几位独立董事通知他发起临时会议，就定在下周四晚上。”    李洛怔在原地好一会儿，问他：“是对派蒙方案的提议表决，对吗？”    “是的。”周诗亦的语速很快，“他们原本想定在本周五召开，但是我以相关材料准备不充分为由，往后拖延了几天。从倪东晖的叙述来看，董事们对于T行的收购意向十分积极。林穆手段很高明，一是拿优宁的事为切入点，引起其他董事对于各自咨询费用的不满；而后，又以派蒙较高的竞价来做诱饵，表面上来看是百分百契合了亦舟股东们的利益。    “我和廖为大致一个半小时后能赶到亦舟，我们再具体商量。你能否尽快赶到办公室，趁倪东晖还在的时候，探一探他的口风，看看他们的进程如何了？”    “好，我现在过去。”李洛一挂电话，立刻给莫飞发了邮件，简单概括了情况，请她尽快和蓝屿沟通。    她没有再看林穆那儿一眼，急匆匆地就要走。林穆这时候迈了几个大步跟上，问她：“出什么事了？”    李洛闭了闭眼睛，不想和他多谈，当作没有听到，径直向电梯口走去。她笑话自己的懵然无知，天真地以为阻碍他们在一起的是距离，或是五年前的一场误会。现在看来，林穆这人果然是表里如一、冷漠无情、不择手段，特别适合从事投行这种勾当。    林穆看着李洛现在的样子，对于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他三两步拦在李洛面前说：“你现在回古立去开车，怎么也得耽搁二十分钟。打车这个点也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吧。”李洛想了想，一言不发地扭头回到他的车旁，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晚上七点多的CBD有些拥堵，李洛抱着膝盖望着车窗外，一直没有说话。平静下来之后，她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态度显得不太成熟。T行和派蒙早就做好了充分的调研工作，现在收网再合适不过了。林穆对于周诗亦的估计也没有错：作为董事长和CEO，周诗亦既然如此执着地将优宁留在董事会，那么作为收购方的代理人，T行也并不是非要通过周诗亦来开展他们的计划。    所以她是在气什么呢？难道林穆去游说亦舟的董事，还得事先知会她一声，让她给周诗亦打个小报告？这才有悖于T行作为卖方的合约吧？又或是他得像从前那样，事无巨细地把项目中可能踩到的坑都提前写下来，免得她磕着绊着？    想到这儿，李洛开口问道：“亦舟董事会的大部分独立董事，都是你一一去接洽的？”    “是。”他回答道。    “上次在亦舟碰面之前，你们早已开始动作了，对吧？”    “是。”    “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我问你进展到什么阶段了，你是故意骗我的，对吧？”    林穆转过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回了路上，“我没有骗你。我在纽约的时候，的确没有跟进亦舟的事项了。但是项目走到这一步，进程自然就摆在那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李洛想，说起话来倒是句斟字酌，毫无漏洞。    林穆的语气温柔了一些，“洛洛，你作为财务顾问，只要尽心尽责、协助完成融资就行了。我明白，古立拉来的资金项目能给到你们团队更多佣金。可是你现在的心态，显然不只是对于佣金的考量，对吧？”    李洛还是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头看着车窗外，没有说话。    林穆很有耐心，又说：“我们虽然有一些行业经验，但是真的行业大势也未必认得清。派蒙和亦舟的结合后，虽然亦舟接下来的战略会有大的变动，管理层会失去一些自主权。但是另一个角度来说，每年的教育AI类创业圈企业层出不穷，亦舟能够碰到派蒙这样有实力的资方做靠山，也许会走得更稳。”    李洛哼了一声，嘟囔着：“你的客户是派蒙，你这些话术，骗不了我。”    林穆笑了笑，说道：“好。那我问你，就拿美国的K12教育赛道来说，过去六年，有多少资金流入了种子和早期公司？”    李洛答：“8-9亿美金，大致三到四百家初创企业。”    “好，到了B轮之后，又是多少？”    李洛想了想，回答道：“具体数字我记不清了，但是应该也就五六十家企业吧。”    林穆接着说，“到了B轮之后，14亿美金投给了70来家B轮及后期的融资项目。那些没有拿到B轮的企业，你觉得能活下来的有多少？作为卖方，你自然要尽到信托责任。可你非要把自己和亦舟的管理层绑在一起，跟客户的认同感这么强，不会很累么？你又怎么知道，亦舟的高层不会带着团队去当炮灰呢？”    李洛轻声说道，“他不一样，我相信他。”    林穆换挡的手一滞，沉声问道：“所以是因为他？”    李洛摇了摇头。    车开到了路口停下，林穆决定换个话题。他看着她，语气低柔：“五年前，我以为你执意要回纽约，所以没有多问，是我不好。其实你原本可以告诉我，在A市除了T行，我也认识很多其他的合资券商。我们……”    李洛打断了他，问道：“你昨天电话里说，晚饭有事要和我说？”    “嗯，现在不重要。”林穆似乎也有些耐不住性子，“洛洛，之前在地库，你……”    “你停车吧，我要下车了。”李洛指了指路口对面。    林穆一头雾水，“不是还有两个路口么？”    “我要避嫌。我下车走过去。”李洛认真地说。    林穆叹了口气，只好作罢，过了路口把车停到路边。他看着李洛下车，又嘱咐了一句：“晚上注意安全，会有人送你回家吧？”    李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宾馆，“拜您所赐，我这周估计就住对面的威斯汀了。”    说罢她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章 谁是甲方？

    李洛走后，林穆才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从静音调成响铃。错过的几条信息无外乎是派蒙那边对于收购进度的认可。还有一条是餐厅询问是否要保留预约位置的短信，现在自然是逾期自动取消了；短信里还一再重申，预约支付的四位数押金是不予退还的。    还有最早的一条信息接收于今晚七点多，来自亦舟董秘倪东晖：“林总，好消息。我们的进度比之前预估得提前了不少。董事会临时会议安排在下周四晚上。”    林穆忽然记起，下周四……不是她生日么？他给李洛发了条信息：“洛洛，今天时间不巧。下周四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李洛很快就发来了回复：“不好。”    林穆揉了揉额角，不知道是不是时差的关系，觉得头有些疼。他自言自语：“以前都没觉得，做个卖方怎么这么惨。”    李洛一路小跑赶到亦舟会议室的时候，周诗亦和廖为已经到了。她看了看表：8:15，这两个人是从机场开直升机来的吗？她轻轻敲门后进去，除了几个亦舟高层之外，董秘倪东晖也在。    见他们在讨论些具体事项，李洛便挑了一个边角的位置坐下。周诗亦说话的语气很淡，却不怒自威。他带着几分自嘲问倪东晖：“倪秘书一定觉得我现在已经摸不清董事会的方向了。你是对的。我这个董事长，连公司再过两个月后的主营业务是什么都不知道。”    倪东晖虽然态度很恭敬，却直视周诗亦的目光回答：“诗亦，我就是一个干活的；董事会办公室收到联合书面提议，达到了最低人数要求，我就马上上报给你了。”    “哦？”周诗亦轻蔑一笑，“倪秘书的意思，这个联合书面提议是今天收到的？原定的会议时间是三天后。公司章程规定，三名或以上董事无法出席，就需要延期。你就这么笃定，只需要提前三天告知，天南海北的董事们都能在周五晚上出席？”    倪东晖没有说话。    COO蒋元这时候出来打圆场：“周总，倪秘书也是责任在身。现在会议已经推迟到了下周四，不如我们再仔细梳理一下提议？”蒋元言下之意，现在当务之急是商量如何左右董事会对于派蒙提案的表决，有倪东晖在也很不方便。    倪东晖趁着这个机会说道：“周总，我老婆今天出差，女儿还在丈母娘家里，我得先过去了。您这儿需要什么其他信息，随时呼我。”说罢便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除了李洛，还有周诗亦、廖为、蒋元和郑瑜琦四人。李洛刚才跑得有些急，起身想去倒杯水，周诗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洛总，你这是从哪里过来？”    李洛心想，不好，他既然叫了“洛总”，应该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转身利落地回答：“我刚从T行过来，向他们了解了一下报价和支付方式。”李洛自觉这没什么问题。不过派蒙的报价和注资方式，他们现在也应该知道了，不需要她赘述。    周诗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继续追问：“还有呢？”    李洛想了想，口干舌燥地走回会议桌边上，回答道：“还有是他们关于估值和尽调的分析，总体和古立的估值方法是一致的。”她转头和CFO郑瑜琦说：“瑜琦，我已经把情况和莫飞都沟通过了，我们今晚和明天再检查一次项目计划书，我争取在周末之前，把蓝屿领头的B轮融资的提案也提供给各位董事，好吧？”    郑瑜琦这个CFO一向比较佛系，这时候只是不停地点头。李洛明白自己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现在事情紧急，她不得不又提起了优宁的问题：“周总，之前我们也讨论过。我很直接地说，如果执意要保住鲍晓茜和优宁在董事会的席位，我们这边力推的B轮融资提案，报价上可能难以和派蒙竞争。”    周诗亦面无表情地回答：“这正是你们古立需要去争取的事情。”    李洛停了一会儿，很坦诚地向他阐述：“关于估值的计算，上次在亦舟的会议上，周总也是认可的。基于这个估值，蓝屿报价的提升空间确实不大。倒是派蒙的这些年在K12赛道上势头很足，也肯砸钱，这次的报价比我们之前预计的都高。”    郑瑜琦本想点头同意，但是瞄了一眼周诗亦那阴晴莫测的脸之后，便没有说什么。    李洛却没有放弃，继续说道：“咱们不妨也考虑一下接受和派蒙的结合。今天和T行他们团队的沟通证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测。派蒙这次收购的目的，就在于使用‘代码船’来做‘龙之翼’寓教于乐的内核。这样的结合，除开运营成本的大幅度下降、市场占有率大幅度提升等等商业上的好处，光从算法模型研发的角度来看，派蒙也会给我们带来大量的用户反馈数据池，加快产品模型的迭代。再加上派蒙在游戏平衡性和剧情设计上的优势……”    周诗亦扬了扬眉毛，说道：“然后呢？要我再AI生成游戏的NPC和剧情走向？我看你是和林穆呆在一起时间太久，忘了谁是甲方？”    李洛马上闭了嘴。其他三个人显然也被他吓着了，面面相觑。今晚连廖为也特别安静，应该是很少见到周诗亦这么严肃的样子。    周诗亦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有些过分，语气柔和了些，解释道：“对不起，李洛。我今天有些急……”    李洛心里笑了，她做投行这些年，别的没有学会，客户骂人的时候自己那逆来顺受的样子，可是炼到了炉火纯青的阶段。    她看着周诗亦，温柔地笑了笑，“没事的，周总，我理解。您要是觉得我们坚持走私募B轮，那就按照您的想法来。我先去接杯水。”    李洛走出了会议室，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莫飞的电话。    李洛汇报了一下情况，莫飞最后语重心长地交待她：“小洛，既然他们比较坚持，你就不要再在优宁的事上做文章了。周诗亦对于优宁的倚重，未必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仅仅关乎一个情怀，这其中肯定有其他利益方面的考量。我们作为财顾，只要尽心完成融资的材料准备和咨询内容就好，不需要和客户绑得那么紧。知道吧？”    李洛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出神。    “可你非要把自己和亦舟的管理层绑在一起，跟客户的认同感这么强，不会很累么？”林穆今天在车上说的话犹在耳边。    这同样的话，自己今天听了两遍。莫飞和林穆是商量好的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章 开锁

    其实他们说得没错，不论最后亦舟以何种方式获得融资，古立作为财务顾问所能收获的佣金，大头都摆在那儿。周诗亦作为公司一把手，对于公司战略部署有自己的考量。而李洛自己完全没必要太过伤神董事会的决议，尽到自己财顾的责任就好。    李洛起身在茶水间接了杯冰水，给组里新来的分析员涂世欣打了个电话：“世欣，真不好意思，能麻烦你把我家卧室里的行李箱，带到亦舟写字楼对面的威斯汀吗？已经都打包好了，嗯嗯。我家的钥匙念念有，我的车钥匙就在办公室桌上，停在B2-2607的卡宴。行李留在前台就好，谢谢你喔。”挂电话前，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世欣，这车是周总这边的，明天你帮我去保养一下，好吧？从公务卡走，麻烦了哦。”    李洛看着窗外的夜色，心想，这应该是涂世欣入行的第一份差使？堂堂英国名牌大学理工科硕士，不去搭桥修路、教书育人，来从事这些鸡零狗碎，会不会很失望啊？    这一会儿，周诗亦他们一行人已经从会议室出来，看来气氛缓和了不少，有说有笑，叫李洛去吃饭。    李洛觉得没什么胃口。自己平生第一次想表个白，算是被周诗亦给毁了；接下来的28岁生日，也是要葬送在他手里。李洛对他们笑了笑，说道：“先不去了喔，我和组里两个分析员沟通一下，让他们明天开始搬过来。”    这天晚上一直忙碌到凌晨三点才回到宾馆。涂世欣很靠谱，把行李搬到了前台，还捎上了些水果。李洛取了行李箱回到房间，却发现试了好几个常用的三位数密码，都打不开行李箱。    因为时间很晚了，她给涂世欣发了一条信息试一试运气，询问他有没有不小心把密码改了。对方很快打了电话回来，“洛姐，行李箱的密码我没有动过。”    李洛有些烦躁，“可是为什么就打不开了呢？”    涂世欣想了想，回答：“行李搬运的时候，震动也许会导致锁芯内部滚轮跳动，以前的密码就没用了。你可以先把行李箱立起来，把锁对着有光线的地方，试着找一找每一个锁滚轮的凹槽处，记下这三个数字。然后每个数字加上5，就应该是现在的密码.”    李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边敲打着密码锁，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就打不开了呢？”    涂世欣心里叹了口气，问李洛：“要不我来帮你开吧？我刚离开宾馆不久。”    李洛忙回答：“啊，那太好了，谢谢你！”    涂世欣十五分钟后到了李洛的房间，挺熟练地把箱子拖到了台灯下，照着自己之前描述的方法，三两下就打开了锁。李洛兴奋地跳了起来，激动地立马上前去把箱子的拉链打开，就怕晚了一步，箱子自己会再次神秘地上锁。    这一下箱子里的零碎一览无遗，除了一些化妆日用品，还有各种贴身衣物、卫生用品也散落到了地毯上。李洛只能跪在地上，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拾回箱子里。看着她穿着丝质顺滑的白衬衫和贴身收腰的黑色七分裤跪在地上，涂世欣涨红了脸，把头撇了过去。李洛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合适，抬手把箱子又合上了。    李洛站起身，很高兴地问他：“你怎么这么厉害，连锁都会开吗？”    涂世欣回答：“读书的时候学的是机械工程，喜欢拆东西玩儿。”    李洛茫然地点头，“哦，是机械工程，不是土木工程，我记错了。”    房间暖黄暗雅的灯光下，李洛微红的脸颊映衬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涂世欣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说：“洛姐，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李洛忙点头，“对呢对呢，好晚了，辛苦你了。”    涂世欣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李洛还在喃喃自语，“机械工程，还会开锁呢，是个好专业。”    第二天一早八点半，念念和君倪已经带着电脑和资料入驻了亦舟的办公室。李洛帮他们在会议室里搭了一个临时的工作桌，各种pitchbook和计划书堆得到处都是。    看起来虽然杂乱，但还是分门别类的。一部分内容是和亦舟的财务部和融资项目组做最后的数据核对，一部分则是商业计划书最后的校稿和润色。两个帮手不用再远程协作而是实地入驻后，李洛和郑瑜琦的工作进程快了许多，傍晚之前就把最后的计划书递交给了蓝屿对接的合伙人Eri。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周诗亦提议几个人一起去亦舟在竹落的办公室走一趟，为将要在那里召开的董事会做一些准备。    竹落艺术集合村离市中心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在规划开发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建筑物，全部都是大片湿地。这些年，A市的市政规划吸引了大量优秀的海外创业公司入驻竹落村，也为科技创新类项目落户A市提供福利。李洛早就听说过这片地段的风景甚好，“一曲溪流一曲烟”，媒体是这么描述的。    他们开车抵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路边的鱼塘、水田、芦苇都只是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整片区域的设计感很弱，一栋栋小巧的白色建筑散落在浅滩边，每一栋都是一些房间聚落，像是水上的廊亭；廊桥基本都是木步桥。    车灯划过蜿蜒曲折的石板路，李洛听到了耳边传来风扫过竹林的声音。经过几个木栅的指示牌，两辆车就到了亦舟的办公楼。    几个人把文件资料、投影仪、电脑等等从车里搬进楼里，李洛有些后悔今天穿了高跟鞋，这里的地面不是木头、砂石，就是泥土、石板，她这双高跟鞋着实不方便。    李洛明白，周诗亦想把董事会安排在这儿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量。明面上说，竹落村边上的民宿比较多，方便为董事们安排住宿和休闲。但主要原因，是他不想派蒙的行动有不必要的媒体曝光，而这里显然要比他们CBD的办公室来得僻静。    李洛上一次有机会体验这样的办公环境，是去纽约北部的格林威治小镇面试一家量化基金。那个康州小镇并不起眼，却入驻了一百多家美国顶尖的对冲基金，各个都是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唉，李洛叹了口气，科技大佬、有钱人的工作环境，金融民工不能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章 灰姑娘

    一通忙完之后，李洛站在办公室外的木廊桥上，仔细打量着亦舟的办公楼：白色的墙壁和灰色的窗纹十分具有现代气息，房间聚落又隐约在这水乡里，很是浪漫。匐在地面上的一盏盏清幽的黄色小灯勾勒了屋子的形状，也照亮了屋外的簌簌竹林。    李洛还发着呆，周诗亦走到了她边上，问道：“我听瑜琦说，今天的材料准备挺顺利？”    李洛回过神来，笑着回答：“是的，股权拼骨图发你邮箱了，Pre-Money一千五百万美金，Post-Money四千万。Eri下周一之前肯定能回复我们正式的竞标。你觉得来得及吗？”    “来得及。”周诗亦点点头。    李洛觉得有些奇怪，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和昨晚迥然不同。怎么回事？她刚开口想问，是不是他与董事会的交涉有什么变化，周诗亦转过头看着她，眼眸幽深，问道：“李洛，抛开你顾问的身份，你会给我什么建议？”    李洛心想，怎么是个这么狡猾的问题？昨天不是他要提醒自己谁是甲方吗？    她静了一会儿，回答道：“有人说过，‘当AI有超越人类智力的时候，想象力可能是我们相对于它们所拥有的唯一的优势’。亦舟在普惠教育领域，探索的是一条充满想象的路，我希望能一直陪着亦舟，把这条路走下去。”    周诗亦看着她笑了笑，好像突然放心了一样，说道：“嗯，我们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而后又玩味地说：“不过刚才你说的是……要一直陪着我？”    李洛白了他一眼，“行了周总，今天的1v1谈心结束了。”李洛扭头往办公室走去，高跟鞋在木质廊桥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周诗亦在她身后对她说：“喂，开个玩笑嘛。”他从后面追上来，还在贫嘴，“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的嘛？”    李洛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加快了步伐。她忽然一不小心，把纤细的左鞋跟卡在了木步桥的两块木板中。她一个踉跄就向前跌去。周诗亦这时在她左边，往前迈了一步侧身接住了她，李洛整个人就跌在他怀里。    夜里有些冷，而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口呼吸的起伏。    “哎呀！”远处郑瑜琦的声音传来，她和蒋元正从楼里出来，“小洛你没事吧？”    李洛的脸更红，想要挣扎着起身，但是那鞋跟却坚定不移地卡在那儿。    周诗亦笑了笑，声音低沉，“好像有点困难。”    “要不......你让我坐地上？”李洛尴尬地说道，避开他的目光。    周诗亦估计她是不是崴了脚，干脆打横抱起她往前走。李洛从来没被人这么抱过，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得很乱，还是那人传来的心跳声很快。她抬眼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侧脸，觉得有些害臊。所幸现在夜色已深，其他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周诗亦走了几步把她放在了廊桥尽头的一个木制凳子上，说：“还是坐这儿吧，地上冷。”然后又转身往回走。    看他要走，李洛问：“你去哪儿？”    “我去给您提鞋啊。”周诗亦笑着说。    这时候郑瑜琦和蒋元已经走过来了，先笑着用暧昧的目光扫了他俩一眼，然后又盯着她的脚问：“没事儿吧？摔了吗？”李洛现在才感受到左脚传来的钝钝的疼痛感，和他俩说：“没事，还能走。”    周诗亦这时候拎着她的一双高跟鞋走了回来，正好碰见了下楼的廖为。廖为看到他手里的鞋愣了一下，问道：“你干嘛？演灰姑娘啊？”    周诗亦没理他，把鞋往自己车的后备箱一放，又来抱李洛上了他车的副驾。他转头和大家说：“我估计她今天不方便开车，要不蒋元你开李洛的车走吧。”    廖为听罢，和周诗亦点头说道：“噢，好。那我坐你车后座呗。”说着就开后车门，坐在了李洛后面。    蒋元接了李洛手里的钥匙，和郑瑜琦上了那辆卡宴，然后又探头招呼廖为：“廖总，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为什么？我和老周家顺路。”廖为回答他。    蒋元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和这个木鱼交流，便说道：“周总要带小洛去医院啊，对吧，周总？”    周诗亦点了点头。    李洛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还可以走路的。我们直接回公司吧。”    周诗亦笑着坚持：“还是去一下。老廖你要一起来吗？”    廖为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车，喃喃道：“大小姐事情真多。”    ……    两人在医院等拍片的时候，周诗亦和她打趣：“竹落的办公室看来还存在安全风险。”    “要不是你笑话我……”李洛反驳。    周诗亦继续没心没肺地说道：“你的鞋已经坏了，牌子和鞋码我已经拍照发给了舒明，尽量原样补给你。连着昨天对你态度不好，还有今天这工伤，我一并报销了，好伐？”    李洛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周诗亦总算正经了些，说道：“是我不好，我补偿你。”    李洛问，“你怎么补偿？”    周诗亦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着她，认真地说：“给我点时间。等这一阵子过去，我补偿你。”    李洛并没有听到这弦外之音，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看了医生拍了片，和预想的一样，只是脚踝软组织挫伤。周诗亦又带她去买了双运动鞋，算是可以步伐缓慢地走动了。接下来的一周，李洛都穿着运动鞋进出公司，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但是好不惬意。    在接下来几天里，周诗亦和廖为开始频繁地找团队人员单独谈话，虽然没有刻意避着李洛，但也没有主动叫上她。去茶水间的时候，李洛偶尔会听到大家私底下交流一些内容。    “没说什么特别的，问了手底下几个模型的情况，团队里谁在主要负责哪个模块。”一位数据架构师说。    一位产品经理低声问道：“为什么只找了前后端开发人员呢？产品和运营的人都没有被谈话？”    另一位后台开发人员也在为大家传播焦虑，“是不是之前在研发投入太多，有裁员的打算？廖总还让我拟一个总结，根据用户史诗优先级排序，明确目前几个紧要的难点，问我最快几个迭代周期能做完。难不成做完了就要我走人了？”    李洛从边上走过，她在过去几个月和亦舟的很多人都混了个脸熟。现在大家瞄了一眼这个外人，冲她笑笑，把话题岔开了。李洛接了杯水，知趣地走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章 鱼塘主

    对于周诗亦接下来的计划，从这些员工的只言片语里，李洛也猜到了七八分。他虽然没有刻意瞒着她，但一定多少有些担心她会把消息泄露给T行或者派蒙，所以表面上依然保持官方商定的策略，催促她跟进蓝屿的进度，没有把备用方案亮给她看。    李洛想，若周诗亦认为蓝屿这位“白衣骑士”来得不够及时，意图有自己的备用方案，那最好不过了。在公司将面临资方敌意收购的时候，白衣骑士是管理层或者董事会请来的友好第三方，通过提供资金来驱逐收购方、解救被目标企业。T行的收购策略以亦舟董事会为核心，的确绕开了管理层核心人员。现在的情况，若是能请来蓝屿自然是上策，但目前蓝屿的报价很难与强势的T行竞争，可能需要采取一些较为极端的手段。    可从另一个角度说，即使董事会表决通过，也是一个初步和派蒙的合作意向。与派蒙的合作意向签署之后，尽职调查、决策分析、并购实施等等环节都有可能会谈崩。周诗亦如此严防死守，看来是真不喜欢派蒙。    一周的时间在忙碌中很快过去了，很快到了周四。李洛生日早晨，收到了张琳和李其彬的庆生电话。一阵子没联系，李洛问他们：“最近在哪儿悠闲？”    张琳说：“你爸爸一定要带我来摩洛哥，说是要住一阵子的。这不就才来两天，他又呆不住了，说是周末就要飞去马德里。”    李洛听出了母亲语气里的高兴，便很放心，揶揄她：“看到异域帅哥了没？”    张琳倒也大方承认，回答：“哎哟，帅哥还是有一些的，嘿嘿嘿。不过这些都是小男生咯，哪有你爸爸帅，是伐？”    李洛笑出了声，觉得今天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李其彬也接过电话，问李洛最近身体好不好，工作忙不忙。临挂电话之际，又交代她：“小洛啊，你黎叔叔明年春天要回A市休假的，到时候你要去拜见一下知道吧？”    李洛忙说好。    然后电话里李其彬又催促张琳去准备出门，“每次你都要准备老半天，快点去了。”    等张琳走远了，李其彬又凑到电话前低声和李洛说：“小洛啊，爸爸上个月在巴黎买那个梵克雅宝的手表，想送给你的生日的。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是吧？结果你妈妈前两天看到了以后，眼睛都移不开了，就拿走了！这次有点来不及了，爸爸下次补寄给你好不好？”    李洛听了心里暖暖的，却装作有些生气：“算了算了，不稀罕。和我妈那款一样的就别买了。”    李其彬陪笑：“嘿嘿，不一样的，买不一样的啊。”    ……    这天下午，李洛再次来到竹落艺术集合村，为晚上的董事会做最后的准备。十月初傍晚的风很凉爽，李洛站在石板桥上，看着一辆辆低调地黑色商务车停在了竹落的停车场，边上就是颇具田园气息的人工水田和鱼塘。    董事们下车后三三两两站在水塘边，谈论着上次去参加某个公司上市敲钟偶遇的全新投资机会，或是带情人去非洲自驾游旅行时候的冒险经历。李洛站在远处看着这些大佬膀大腰粗地站在池塘周围，很像几位鱼塘塘主正煞有介事地讨论池塘的建设面积和水质需求。    不得不说，这运营公司和养鱼也有不少相通之处：水质和面积就像是市场和赛道，基本决定了公司发展的大环境。池形和池坡又像是公司运营的架构，若是一开始搭建好了，能为之后的饲养、捕捞提供不少助力。公司的产品研发就像是池塘的深度，虽然说“水涨一寸、鱼进一尺”，但池塘最深处也很难获得光合作用，溶氧不足；公司若在研发部门投入过多，却未有机结合产品、运营等方面，往往也很难最大化产品的优势。    李洛想，这么来说，优秀的创业者，怎么也能混成个不错的鱼塘塘主吧？她转过身，看着在远处下车的周诗亦，觉得挺好玩儿。    周诗亦下车后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她的眼神，朝她走过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融资项目组的秘书舒明。李洛马上严肃了表情，上前几步和他说：“周总，财务汇报的材料都在会议室备齐了。现在厨房备餐也快结束了。等到备餐准备好，就请董事们进去吧。”    周诗亦皱了皱眉，“你又不是会务，管这些干什么？舒明，你去看一下餐饮。李洛，你跟我过来认识一下。”    李洛急忙从室外吧台拿了一杯柠檬薄荷水，跟上他的脚步来到了大佬们闲聊的地方。独立董事中，有几位是头部科技类企业的现任高管，另外一位是来自英国L大的商学院副教授。除此之外，李洛还有幸认识了Pre-A和A轮入场的几家私募的合伙人。    亦舟的董事们大部分年纪稍长，业界经验丰富，周诗亦和他们相比不论年龄、资历，肯定算是晚辈。不过科技创业的圈子里从来不乏缔造了数亿身家的年轻人，周诗亦在人群中从容不迫地周旋，有着一分世故沉着，又保留着几分清俊傲慢。    独董丘江辉对于李洛之前在古立（纽约）做的几个案子很感兴趣，问了一些细节之后说道：“李小姐之前跟的项目虽然交易额不大，也是横跨了金融科技好几个领域。下次帮助我们物色一些新的目标公司，一起交流交流。”    李洛知道丘江辉所在的公司睿提是教育领域较为成（年）熟（迈）的企业，用户规模庞大，但年增长率堪忧。这些年睿提一直在寻求合适的机会，转型云视频和云教育。她和丘江辉笑着介绍了古立最近在关注的几家SaaS（Software-as-a-Service，软件即服务）平台提供方，特别是视频服务领域的新秀。    丘江辉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已久，对于成功收购一家称心如意的企业有多难，心里明镜似的。从初步分析、估值定价、尽职调查，到与目标管理层和董事会各种斡旋等等阶段，每个环节都可能会黄。就好比是一个毛头小伙去婚介找对象，从发现一张漂亮姑娘的照片到最后喜结良缘，中途往往是一波三折。但这并不妨碍他多与投（红）行（娘）保持沟通，看看哪些目标公司会是个潜力股。看着李洛人挺机灵，他便多问了几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章 你差点被她卖了

    这时候，周诗亦笑着过来打趣：“丘董，您差不多得了，怎么还来抢我的顾问？李洛在我们这边可是挑大梁的，不外借。”    其实丘江辉心里明白，周诗亦既然带李洛过来，自然是想给她介绍客户资源。他爽朗一笑：“周总这么计较，看来真是人才啊。赶紧，会议提上日程了。”丘江辉又把手底下战略规划事业部的联系方式给了李洛，让她有空去睿提M市的总部走走。    廖为这时候从他们几个人身后走过，端了碗汤边喝边嘟囔了一句：“‘这么计较’，还‘人才’，我看是色令智昏。”这话不管别人有没有听到，李洛是听到了。她转过头，对着廖为嫣然一笑，向他走近了一步。    廖为后退了一步，问道：“你干嘛？”    李洛在他耳侧，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廖为，你是不是洋葱过敏啊？”    廖为看了她一眼，闷闷地说：“是啊，干什么？”    李洛指了指廖为手里的汤，问道：“菜单设计我是看过的，这里面是不是有洋葱啊？”    “不可能，舒明……知道我洋葱过敏。”    “哦，这样啊。”李洛点点头，“不过今天和备餐人员呆在一起一下午的不是舒明，而是我喔。”    “你这个人……心思歹毒。”    “怎么了老廖，谁得罪你了？”周诗亦这时候走了过来，想来看出好戏。    廖为指着李洛，磕磕巴巴地说：“她……明知道我洋葱过敏，还要在汤里加洋葱，害我。”    李洛黑色的眸子在白皙的脸上睁得大大的，问道：“怎么可能，我忙里忙外一个下午，把与会人员的过敏史再三和备餐人员确认。廖总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污蔑人啊？再说汤你已经喝了，你过敏了吗？”    周诗亦嘴角含笑看着李洛，心情也随着她的明媚变得好起来。    廖为对李洛的小孩子把戏忍无可忍，转头就要走，但心里还是气不过，又折回来，和周诗亦说：“你看这个女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怪不得这次派蒙的事情，你差点被她卖了，一起把公司卖给T行……”    “你在说什么？”周诗亦清楚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廖为的话。本来欢快的气氛突然间冷了下来。    李洛有些失神，看来周诗亦有怀疑自己暗通林穆，协助了派蒙这回的进程……可是有什么合理的理由让她动这个念想呢？背着客户搞一些没意义的小动作，不是自毁前程吗？难道在周诗亦看来，自己是那种无脑迷妹，看到林穆的颜就走不动路吗？李洛想，后半部分倒是很正确。    李洛看了周诗亦一眼，他也低头看着她，幽深的眼眸写着愧疚。她微笑着和周诗亦说：“周总，这次优宁的人也来了吧，您带着见见？”    周诗亦忙说好，准备带她往公司三楼的露台走去。廖为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    周诗亦回头冷冷地说：“没人找你。”接着就带李洛走了。    从室外草坪走到公司露台有段路，二人都没有说话。李洛本想出言表个忠心缓和一下气氛，思考了一瞬决定还是不提为妙。周诗亦这人性格敏感多疑，不能惯着他。    最后还是两人上楼梯的时候，周诗亦先开了口：“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我知道。”李洛停下脚步看着他，明眸澄澈，“我希望……你能更信任我一些。当然，信任是要我自己去争取的，对吧？”她这话说得周诗亦歉意更甚，还在斟酌怎么回答，李洛已经抬步继续往上走，笑着换了个话题：“今天来的是鲍教授吗？”    “是，她今天早上才从Y市飞过来。”周诗亦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停下脚步说道：“李洛，今晚董事会上发生什么，你不要想太多。无论如何蓝屿的deal我一定会促成，古立的佣金也肯定……”    李洛又一次笑着打断了他：“周诗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去争取你想要的，我都支持你。好了，等了这么久，总可以让我见见这位优宁的大佬吧？”    周诗亦愣了一下，随后释怀一笑，点头说好。    李洛他们来到天台的时候，鲍晓茜正带着电脑在工作，李洛在几步外扫了一眼她的屏幕，依稀看到她正修改学生的英文论文，论文的标题是《边缘性人格障碍的认知行为治疗》。    李洛看着眼前这位心理学教授，与她心里想象的大相径庭。她本以为鲍晓彤身兼国内外七家教育类公司的董事，应是那种八面玲珑之人。可眼前的这位教授，穿着中规中矩的栗色衬衫和黑色的西裤，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扎了个髻，低调朴实。    周诗亦向她介绍李洛，她忙站起身，把老花镜摘下又换上了近视眼镜，礼貌地和李洛握手。虽然她父亲Paulson教授是美国人，鲍晓茜是个混血儿，但她深棕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眸让她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唯一出彩的是谈吐间十足的书卷气。    周诗亦和她们说了两句之后便去准备接下来的会议，留李洛和鲍晓茜二人在天台。李洛和鲍晓茜闲聊了两句家常，话题便回到了教育心理学上，“鲍教授，这些年心理学在K12教育的应用中越发广泛，但是您主要研究的方向是变态心理学，而不是教育心理学，对吗？”    鲍晓茜笑着点头，知道她想问什么，回答道：“其实变态心理学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研究角度，就是病患在儿童、甚至婴幼儿时期的个体心理发展。按照美国精神医学学会出版的DSM，也就是《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来说，除了明显的基因遗传等原因，儿童时期的社会家庭关系是我们研究的一大领域。”    李洛仔细地听了之后问道：“您对于很多科教类公司的指导，在于如何更好地结合学生与家长的行为动机，融合孩子的社会家庭关系，来帮助产品的研发？”    鲍晓茜补充：“除此之外，还有如何调动学生的自主性、提升注意力、疏导学习中遇到困难产生的负面情绪等等。”    李洛点了点头，又问：“这两年亦舟科技在学生交互上采到了庞大的数据池，对您的研究还是有所帮助的，我的理解对吗？”    鲍晓茜诚实地回答：“亦舟很大方，数据都公开免费地让我使用。但从我学术研究的角度出发，商业数据基本不在严格试验条件下采集，真的能用来支撑论文观点的，少之又少。商业和tech的东西，我不太懂，都是诗亦自己做主。我能帮到他的，主要还是用户数据模型和反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章 亦舟的变动

    李洛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鲍晓茜并非追名逐利、咄咄逼人的做派，作为大股东愿意放手让管理层自己做主；她学识渊博、资源丰富，能够给亦舟带来研发上的启发。这样的董事，很容易受管理层偏爱。可这并不足以解释为什么这些年亦舟的估值翻了几番，许多早期投资人的股权早就被收回或是大幅度稀释，到了优宁，却只稀释了一半不到。    退一步说，即使不动优宁的股份，董事会的席位也可以重做考量。毕竟董事会有着把控公司走向的重要职责，鲍晓茜却没有过多参与公司运作的意愿。    鲍晓茜看着走神的李洛，亲切地说：“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其实诗亦这个孩子，为人宽厚。当年我父亲帮助了他，他知恩图报，一直想要回馈我们些什么。”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洛，“你不要有顾虑，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交到合适的人手里。”    李洛有些诧异，她这句“你不要有顾虑”是什么意思？李洛还想再问一句，鲍晓茜已经站起身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楼吧。”    李洛连忙起身，随同她进了会议室，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简短的晚餐之后，时间已经是八点。周诗亦站起身走到了会议桌前，从一些常规的董事会议程开始逐条汇报。    “‘代码船1.0’目前的编程用户注册规模已经达到了1100万，付费学员25万以上……”    “目前的行业优势仍然是核心算法的快速迭代能力和务实的运营团队……”    “首单单位经济效益开始转正，是一个较为显著的良性指标……”    在座的董事们对漂亮的业绩单赞不绝口，纷纷夸赞公司核心技术实力能打硬仗、公司运营精细高效。李洛心想：这商业互吹自然是娴熟得紧，到了收购策略他们又是另一副嘴脸。派蒙颇为强势的收购价格和现金支付方式能给股东在短时间内带来巨大收益；他们才不会稀罕周诗亦和廖为那不值一提的梦想，只会让资本快速进入，吞没管理层自己的主张。    周诗亦对于董事们积极的赞美显得无动于衷。业绩汇报后，他又提到另外几个常规事项，包括薪酬委员会接下来需要重新评估中层人员的薪酬体系等问题。    交代完了之后，他关闭投影仪，说道：“各位都知道，今天的董事会是根据几位独立董事的提议临时召开的，主要的议题关乎公司接下来的发展。”    周诗亦顿了一会儿，会议室里刚才其乐融融的气氛稍稍安静了一些，大家都等着他正式宣布提议。他说道：“先前的融资过程中，我们一起完成了天使、Pre-A和A轮，基本验证了商业模式。目前想要发展复制‘代码船’小范围内的成功，全凭公司现有流水毕竟不现实，必须引入新的投资人。今天主要的议题是派蒙（国际）娱乐对于亦舟科技股份的收购初步意向表决。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简短的事项需要讨论。”    董事们有些诧异地交换着眼神，不明白这临时增加的事项是什么。    周诗亦接着不动声色地说：“首先感谢董事会成员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信任与支持，我任职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几年来，和亦舟的各位经历了风风雨雨。现如今公司有幸获得行业内领头企业的青睐，强强联合；在此良机下，我本应和公司共进退。    “但由于个人发展期望与亦舟接下来发展目标不够契合，我决定辞去首席执行官的职位。作为董事长，我的三年任期将于明年六月结束。书面的辞呈我将在会后正式递交，请董事会安排我的交接与审计工作。”    会议室里静得像一潭死水，董事们面面相觑。只有廖为嗓门儿很大，叫了句：“不干了是吧？那我也不干了。”    廖为生气地拍了拍桌子站起来，把李洛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有些耳鸣。    廖为扯着嗓子说：“实话说吧，技术团队我都碰过头了，现在‘集成学习’算法的训练集表现很差，测试集就更别说了。我这个CTO不干也罢！我看我和老周走了以后，‘代码船’两年内肯定得挂。不如我也加入知以学，哎，反正都是给人打工，自己做不得主。”    现场乱成一团，董事们七嘴八舌地劝，丘江辉陪着笑说：“就算是另谋高就，我们也得有个接班的，两位给我们点时间嘛。”他们又让周廖二人暂时回避，由其他人商讨一下应对策略。    对于他俩演的这一出好戏，李洛并不太过意外。从前些天二人频繁与团队技术人员沟通，到后来在竹落见到周诗亦笃定的神情，李洛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但李洛以为他会采用更温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也没有估计到，周诗亦会在今天的会议上冒着得罪一众董事的风险来抵制派蒙。廖为虽然脾性不好相处，但对周诗亦忠心耿耿，指哪打哪，今天这一出自然是配合上演。    亦舟科技若是没了这两位核心技术大拿，对于派蒙不会有半点吸引力。兼并收购的案子里，恶意买方本就是少数；特别是在科技领域，若是把董事会或者管理层气走了一大半，买下的岂不是个空壳？早知这么伤和气，李洛想，不如事先给林穆打个招呼，他自然不会逼得这么绝。    不过李洛转念一想，周诗亦是否也考虑到了她会去尝试和解，所以不愿让她参与其中，免得T行和派蒙又生出什么新的招式？李洛轻笑，周诗亦这人还挺了解我。    这样也好，至少给蓝屿留下了机会。    周廖二人在竹落幽暗的竹林里闲逛了十五分钟后，重新被叫回了会议室。丘江辉态度恳切地劝说：“董事会投票，否决了派蒙初步合作的提议。接下来融资方面的打算，自然是以你们为主。”    他们以为这个决定保准能让二人回心转意，但周诗亦干净利落地回答：“不行。”    这个回答让李洛和廖为也很吃惊，廖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周诗亦笑了笑，慢悠悠地和丘江辉说：“除此之外，副董事长的职位现在还是空缺……”他看了一眼廖为，丘江辉立即会意。于是董事会就副董事长的任职进行了投票，让廖为暂时回避。    李洛去楼下洗手间的时候，看到廖为独自一人站在廊桥上抽烟。她走到他身边，肘了肘他说道：“有两下子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章 坟墓小林呢？

    廖为本不想和她说话，静默了一阵子，还是开口：“其实老周知道，这么做太得罪人。唉，这次派蒙被他逼退，但董事会不可能次次都由着他这么来。长期的问题，还是要靠资金进来解决。”    李洛没有说话，视线飘向远处朦胧不清的树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廖为停了一会儿，又说：“你不是想让老周信任你吗？这次他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蓝屿上了，你可不要掉链子！”然后掐了烟头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喂！”李洛急忙叫住他，结结巴巴地说：“这里…那个…不能随意弃置烟头啊…喂，木质廊桥容易起火唉！”    ……    董事会结束的时候，已然是晚上十点半，大家在停车场进行最后的客套，准备散场。    李洛回顾了一下今天的这个生日，没有礼物，没有派对。她对于生日挺低调，客户和同事中，知道的人很少。手机消息里寥寥几句祝福弥足珍贵。    莫飞不知道是故意气她还是什么，发来一句：“生日快乐。本来想给你一天假，不过这还得周总说了算吧？”    谢之遥懒得可以，转了个红包过来连祝福语都没有写，还是默认的“恭喜发财，大吉大利”。估计是看李洛这里半天没有动静，又发了句：“和谁过啊？”    李洛回：“客户。”    谢之遥立马回了个泪流满面的表情，又问：“坟墓小林呢？”    夜色静谧。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里，周诗亦看到李洛唇边有着浅浅的笑容，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李洛在输入栏里删删改改，最后发了一句：“他背着我做了些事，所以没怎联系了。”    谢之遥的电话立马打了过来，李洛看了一眼站在两步外的周诗亦，按了拒绝，给她发了句：“客户在呢。”    谢之遥对于这种八卦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欲动其情，先伤其心。给小林点赞。”    李洛刚想回怼一句，周诗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边上，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李洛忙收起了手机，问他：“周总，今天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周诗亦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李洛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得寸进尺，“那个周总……主要的数据采集已经结束了。明天起，您看……我和团队能回古立办公吗？”她觉得这些日子天天驻扎在亦舟的会议室，连摸个鱼的空都会被周诗亦逮住，着实有些心累。    周诗亦凌厉的目光扫来，问道：“李洛，周一的时候我看了蓝屿的意向书。你们的pitchbook的确是这周最新准备的，但是估值使用的后台数据截止日期却是‘代码船’发布会之后的两周内，我没记错吧？”    李洛低头咬了咬嘴唇，这人也忒狠了？她抬起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啊呀！我怎么都没考虑到？周总真是仔细。明天起，我和念念把报表更新成最近一次整合的数据；有了‘代码船’上线之后这一个月详尽的财务指标，分析结果一定会好看很多。”    周诗亦满意地点了点头，加了一句：“我看现在的pitch做得很好，大体都不用改动，就是刷新一下数据。要不就周一早上给我吧？”    李洛听到这话，感觉一阵眩晕，无奈地点头，“好，没问题。那周总我先走了……”    周诗亦又问：“不如我送你回家吧？这些天你也累了。”    李洛边退边说：“不用，不用。您留步。我先回家一趟取些东西，然后再续一周威斯汀的房间。”不等周诗亦回答，李洛转身就跑了。    ……    李洛打车回到小区的时候，街上已经寥寥无人。这一个月也没能回来住几晚的家，更像是个堆放行李的地方。    可能是晕车和缺乏睡眠的双重作用，她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后，蹲在花坛边干呕了一会儿，才撑着膝盖站起身。    边上走过一对母女，女孩儿问母亲：“妈咪，这个姐姐怎么了呀？”    她妈妈在轻声说道：“嘘，这个是要生小宝宝了，知道吧？”    李洛苦涩地笑了笑，真是恭维我了。    她叹了口气，弯下腰揉了揉有些疼的左脚脚踝，干脆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继续往小区里走。    之前这一周，念念和君倪为了配合数据的整合，往往都是熬到后半夜才离开亦舟的会议室。念念家住得远，有的时候只能在李洛在宾馆的房间里凑合一晚。李洛自己忙于和周诗亦东奔西走，一直没有关心组里几个人的近况。就在昨天早上，她还看到念念红着眼睛来上班。本想多问一句，郑瑜琦当时又喊她去核实蓝屿晋标内容的细节。    年底钟扬（莫飞上司）还约她进行1v1的谈话。钟扬约莫着会对莫飞组内负责案子的总交易额提出新的要求。可莫飞接手了庄小覃的项目后，已是忙得脚不沾地。李洛对自己说，再等一阵子，等亦舟B轮融资结束，进入较为平稳的阶段；到时候，她再帮莫飞分担一些。    李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23:35，今天还剩下25分钟。她想，下个生日，可不可以给自己多留一些时间呢？    忽的一瞬间，李洛听到有人唤她：“洛洛。”    李洛抬头，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林穆正向她走来。他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着气质愈发俊逸潇洒。李洛呆呆地看着他走到面前，抬头问他：“你怎么在这儿？等很久了吗？”    “就一会儿。”林穆回答。    “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    林穆笑了，“亦舟的董事会不才结束么，你又要避嫌。”    李洛有些惊讶，董事会一小时前才结束，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情况；看来周诗亦近日的多疑不无道理。    看着李洛在思索的样子，林穆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料到，周诗亦这次会孤注一掷。早知这样，不如大家敞开了谈，你也不用在中间为难。”    李洛并不承他的情，把鞋重新穿上了往前走，“我在哪个中间？我利益指向很明确，就是甲方爸爸。”    林穆被她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了，迈着长腿跟上她的脚步，说道：“好，我说错了。”    李洛转身问他，“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穆回答：“嗯，接下来会出差一阵子，想来看看你。”    既然派蒙和亦舟这条线被周诗亦硬生生掐断了，T行必然会将收购重心转移到其他目标企业，来满足派蒙接下来扩张的胃口。李洛固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当时得知林穆绕过亦舟管理层赢取董事会支持的时候，她心里只想着怎么从T行手里抢回亦舟的自主权；现如今眼见着T行会退出这场争夺，把这块蛋糕留给古立，她竟有些不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章 你要保密

    二人都没再开口，沉默地走完了这一段路。李洛看着不远处公寓楼下的灯光，知道差不多也该道别了，可自己的脚步却莫名地踌躇了起来。    林穆忽然问她：“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周诗亦为什么这么抵触派蒙呢？你知道吗？”    李洛侧过身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你要保密……”她面色凝重地抬了抬手，示意他靠近一些，林穆果然低头凑近了些。    其实周诗亦心里那些弯弯绕，她也懒得管。不过在林穆低头的一瞬，李洛的双手十分自然地勾上了他的脖子，她踮了踮脚，柔软的双唇毫不犹豫地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吻。温热的贴合一触即逝，林穆明显愣了愣。李洛心想，反正他也要走了，正好占个便宜。    得偿所愿之后她本想后退一步，但身后的手掌已经揽紧了她的腰，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他低头靠近，炙热的触感不疾不徐地覆在她的唇瓣辗转，耐心十足。或许是因为屏息太久，李洛脑子里一片空白，手上软绵绵的，下意识地推拒毫无作用。直到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把她拉回了现实，趁他退出去的一会儿，她尽力平稳微乱的呼吸，说道：“你有电话……”    林穆没去看手机，腾出一只手调了静音。他淡定的嗓音带着些沙哑，“我不用接。”而后又重新迫开她的唇，眼眸像夜色般柔和缱绻。    虽然脑子被这吻搅得一团浆糊，但李洛事后算了算这笔帐，觉得肯定不是自己占了便宜。    估计是两人在公寓楼外耽搁太久，公寓前台的小妹妹红着脸走出来问：“你们是不是没带钥匙啊？我们有钥匙，可以登记一下，帮你们开门回屋。”    想到这个前台小姑娘和自己平常也还算熟络，李洛窘迫地埋头在林穆胸前说：“我要回去了。”    林穆总算不太情愿地放开了她，递给她一个袋子，和她说：“洛洛，生日快乐。”    李洛往袋子里看，掏出了一件Supreme的boxed logo tee，很是兴奋。转念又想到和朱羽萌吃饭时的对话，好奇地问：“唉，朱羽萌和我说，她哥没能买到耶。”    林穆说：“嗯，我有备选方案的嘛。”    “备选方案能有稳定的Supreme货源？”李洛的眼神亮了起来。    林穆笑了笑，“倒也不是。之前一个案子认识了CFDA的设计师，有些渠道。”    CFDA是美国时尚设计师协会，而每年CFDA年度时尚大奖则被誉为时尚界的‘奥斯卡’。2018年的的这项大奖正是被Supreme创始人收入怀中。李洛听了心里很是羡慕，“我怎么碰不上这么好的项目？”    林穆笑着揽过她的肩，说道：“不如你回到我组里来……”    ……    李洛回了屋收拾行李时，才发现林穆给的袋子里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小盒子。低调的灰绿色天鹅绒盒子右下角是“VCA”的字样，盒子里四叶草系列俏皮的腕表静静地走着，玫瑰金的表圈和表链上镶嵌的钻石像白色蕾丝般淡雅。    李洛的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李其彬，配词：“不劳您费心了。”    李其彬回道：“自己买到了呀，那就好，爸爸给你报销。”    李洛骄傲地回复：“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李其彬：“妈妈让我问，是不是男朋友啊？”    李洛的傲气被打下去了一截，艰难地打了二字：“不是。”    回复很快来了：“不是男朋友，不能随便收别人礼物。喜欢就自己买。”    李洛却心有希冀，“我再努力努力，很快就是了。”    三人的家庭群聊里，张琳发了条信息：“说了半天，是你在追人家啊？啧啧。”    李洛不服气，“什么年代了，我为什么不能追？”    “看中小伙子什么？”张琳问。    “卖相好。”李洛微笑。    李其彬坐不住了，发言：“长得帅没有用的，小洛。外表的东西，能有几年？经不住时间的考验，是不是？”    她思考了一下，倒也不无道理，回答道：“那能用几年，就几年吧。”    ……    第二天一早，李洛起了个早，专门打包了蒸饺、小笼包、茶叶蛋、豆浆等等大包小包地拎进了亦舟的会议室，在临时搭起来的办公桌上一一摆开。念念和君倪开门进来的时候，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洛姐，派蒙退局，你这么高兴啊？”    李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把他们拉到了桌前，“赶紧赶紧，别凉了，快吃！”二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坐下蒙头吃饭。    周诗亦和廖为两人闲庭信步地路过会议室时，透过落地窗瞄到了这里热气腾腾的早饭，刚想迈步进来，被李洛一个凌厉的眼神逼了出去。    君倪边抹着嘴边问：“洛姐，我吃完了。你可以吩咐了。”    李洛清了清嗓子，赔了个笑脸，“是这样，孩儿们。昨天晚上董事会的大致情况，我在邮件里简要说明了。”她虽然没提周廖二人递辞呈等等细节，但和古立团队大致沟通了董事会的决议，“你们也知道，周总为了蓝屿资金的顺利入场，真是费心费力。客户都这么拼了，我们怎么能不拼一点，对吧？”    念念咽下一口豆浆，抬头问道：“要刷新数据是吧？”    李洛一拍手，“哎，念念就是聪明，正是如此！”    二人面露难色，君倪说道：“洛姐，这个刷新数据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没什么好多说的。可你不是周二凌晨刚拿着新刷的pitchbook，说是昨晚用吗？昨天不顺利吗？”    李洛尴尬地笑了笑，说：“昨晚没用上。”    二人脸色瞬间就垮了。李洛忙解释：“你们看，昨天周总英明神武，自己化解了危机，给我们争取了时间。接下来就是展现我们实力的时候了。今天加上周末，我们把‘代码船’上线后的后台数据更新至上周五截止。我的预想，我们的估值价格能够再往上走一点。”    “什么时候要？”念念问。    “周日晚上。”    “啊！”念念嚎叫。    李洛说：“别叫了，周日晚上你们又要拖到凌晨两三点，我不还得改到清晨才能发给周总？趁现在亦舟数据部门来上班了，赶紧去对接。”她说完便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君倪叫住了她：“洛姐，念念还要负责新三板那几家的SWOT分析，要不我们把涂世欣叫过来帮忙，可以吗？”    SWOT分析用于解构企业的优势（strength）、劣势（weakness）、机遇（opportunity）和威胁（threat），是一种常见的非量化分析法，可以帮助企业进行战略制定或者竞争对手调查。SWOT分析法常常被投行用作潜在收购目标的初步分析，由于不需要大量数据或是模型的辅助，SWOT往往比现金流模型更加易于完成。    李洛想了想，转头问道：“潜在目标SWOT分析不是让符容在做吗？我记得我让念念监督一下，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吧？”    念念和君倪交换了下眼神。念念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但是符容刚过来，很多东西不熟悉，所以……”    李洛皱了皱眉，说：“你把符容叫过来帮忙。另外， SWOT的结果我也要，最迟周三给我。”说罢转身走出了房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章 符容

    几周后，李洛安排了亦舟与蓝屿的非正式推介会，地点还是定在竹落。莫飞邀请了蓝屿的合伙人Eri、管理监事简平儿前来参加，与会的除了蓝屿，还有几位跟投私募的合伙人。    简平儿与莫飞是大学同学，她们俩在大学期间一同参加过美国计算机协会ACM的比赛，很是熟络。简平儿的老公余和前些年在格林威治一家大型量化基金因为算法设计理念问题和老板翻了脸，辞职之后出于保密协议的规定，十八个月内都不能在量化交易行业找工作。原公司只是继续支付他每年二十几万美金的保底薪酬，短期内不允许他继续做二级市场，连奖金也没得发。    余和一气之下回到A市的Q大做了个计算机系的教授，简平儿也就跟着回来。余和这段时间想要筹备一个对冲基金，两夫妻一直想要拉着莫飞去给他们的基金做Sales和募资，薪水自然是只增不减。但莫飞嫌弃量化没有什么具体案子的内容，全是数字游戏，就一直拖着没有回复。    今天简平儿来到竹落，自然是拉着莫飞问东问西。李洛抬眼看到两人站在水边栈桥上，靠着木栏杆休息。简平儿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套装，攻气十足；莫飞穿着一条修身灰白格纹裙，风姿绰约。两个人凑在一起轻声说着些悄悄话，时而心照不宣地微笑，时而开怀大笑，十分般配，看得李洛好生嫉妒。    李洛把视线收回到天台上，大家散落地围坐在室外摆放的原木桌旁聊着天，气氛融洽。符容倒也是勤快，忙左忙右地给领导们端茶倒水，每每谁杯里茶水少了，她便立马笑着去添上；这本该是服务员做的事，她却积极得很。符容梳着齐耳短发，妆容精致，穿衣打扮带着一丝心机：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多开了一颗扣子，俯身添茶时候弧度隐约可见；真丝斜双侧开叉裙的裙衩开得也是有点高。    李洛笑了笑，心想：有意思，小姑娘心思活络点倒也不错。    周诗亦和蒋元的车最后到场，他们今天早上刚从美东回来，应该是直接从机场赶来。几日不见，周诗亦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外搭着一件格子西装。这原本有些休闲的打扮，在他挺拔的身姿上倒显得正式。连日的奔波忙碌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风尘仆仆的迹象，状态好得仿佛可以再主持一场发布会。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在人群中很显眼，李洛在远处就看到了他。    周诗亦也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看到李洛之后，原本淡漠的眼神明亮起来，朝她笑了笑。符容这时候跑上前去和他们两人问好，殷勤地要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周诗亦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又径直向李洛走来。    他走到跟前的时候，李洛笑着问他：“顺利吗？”    周诗亦点了点头，说道：“很顺利，方迅说最迟年底就回来。”    李洛有些惊讶：“这么快，厉害啊。”    周诗亦答：“若不是B大助理教授的位子，她肯定不愿意回来。说到底，功劳还在你。”    李洛莞尔，“方迅的学术成果摆在那儿，我只是牵线搭桥。她愿意回来或许是因为B大的位子，但回来了能加入亦舟，都是因为你。”    周诗亦觉得她这一番话说得称心合意，笑着看着她。    这时候莫飞拉着简平儿慢悠悠地从栈桥往回走。李洛的目光追着她们从池塘边来到了楼梯上。她们两人踏上楼梯的时候，看到符容正和蒋元手舞足蹈地说些什么，引得蒋元捧腹大笑。符容和蒋元凑得挺近，甚至显得有些亲昵。莫飞经过的时候，目光明显在符容的穿着上停了一下，李洛捕捉到了她的神情。    “李洛？”周诗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觉得好吗？”    “什么？”李洛压根没听到他之前说了什么，现在模糊地回想他提到了几次“纽约的行程”，她有些迷茫地问：“纽约？你不是刚从纽约回来吗？”    周诗亦笑了笑，说道：“我说的是，我们两周后到了纽约，先开车去宾州白水，你觉得好吗？”    李洛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接下来要一起去纽约走访投资人的行程。她点了点头，说好。    李洛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符容那儿，这时候蒋元已经走开了，换成了念念和符容站在一起。她们俩人好像在争执些什么，念念的手里拿着打印好的pitchbook，翻到了最后那几页。    李洛迅速回想，最后两页是附录D1和D2，内容是今天早上更新的。难不成数据出了什么问题？念念准备材料一向稳妥，性子也沉静，看她这么焦急失态，或许pitchbook上的数据真的有问题。    “或者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先去美西呆几天，反正过了这一阵子也会空一些？”    李洛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洛，你怎么了？”周诗亦再一次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洛回了神，抬头问他：“周总，亦舟在竹落这里，还没有配备打印机对吗？”    “是，这块地今年年前才拿下，刚装修好的办公室也就是临时开会用用。你需要打印机？”周诗亦有些摸不清她的思路。    李洛想了想，说道：“天也阴下来了，说不定会下雨？不如我们把会议挪到室内，有投影仪的那间会议室？”    “哦，你不是说室外呆着更自在些，我们才让会务……”    “还是室内吧。”李洛坚持，“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帮我把大家的座位挪一挪？”    周诗亦点头说好，一头雾水地去和客人沟通了。    李洛飞奔到符容和念念面前，问道：“念念，怎么回事？”    还没等念念开口，符容先一步解释：“洛姐，今天早上附录D2的数据……”    李洛打断了她，问道：“卓念，我问你怎么回事？”    念念答：“现在纸版pitchbook附录D2的数据不是9月14号的截止日期，是9月7号。”    李洛问：“早上给我看的Excel不是14号吗？”    “早上给你看的Excel表格最后没有贴到PPT上，”她瞟了一眼符容，“所以现在D2的表格还是一周前的版本。”    李洛问：“所以第二页的执行摘要和附录D2的数字对不上，对吧？你们带电脑了吗？”    念念从背包里拿出电脑，李洛迅速拉着她俩找到了一个会议室，和她们说：“现在贴，纸版材料全部不用。我们换到室内会议室用你的电脑接投影仪。现在还有五分钟，时间足够了。PPT改完发我邮箱一份，今天结束了之后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章 哪有要下雨

    李洛夹着电脑一路小跑赶到会议室的时候，大家已经在室内落座了。沁海资本的张总在会议室另一头对她说道：“哟，李洛，你可算回来了。你一走，周总就把我们从露台上赶了进来，说是要下雨了。我看这天气预报，哪有要下雨的样子？”    周诗亦站在会议室角落，笑而不语地望着李洛。李洛尴尬地笑了笑，刚要解释是这是自己的主张，简平儿已经接过话茬：“张总，我也觉得风吹着怪冷的。就你穿着毛衣加外套，不嫌热嘛。”    张总给简平儿陪了个笑，“是是是，还是室内好。”    由于之前多次摸底和沟通，今天的推介会更像是走个形式，大体的初步合作意向已经成立，唯一还需要落实的就是蓝屿报价不够高的问题。李洛在这次准备的推介材料中加入了“代码船”上线后的后台使用数据，所以价格在之前上调了50个基点，算是比较显著了。    李洛在会上简要介绍了这一两个月来“代码船”取得的良好成绩。    “在一个月的免费试用之后，用户续费率超过60%。我们之前假设的公司成长率已不再适用，所以我在这里把现金流成长率的假设重新上调20个基点……    “另外，之前的盈利预测是亦舟的短期融资需求较为强烈。但，”她指着投影幕布的一处继续说，“调整过的盈利预测显示在六个月内，只有悲观情况会产生较大的现金缺口；乐观和基本情况下，亦舟能在产品快速迭代的基础上大幅度降低边际成本，融资需求不再急迫。”    作为跟投，张总以为李洛的意思是资金需求量会下降，有些捉急。他刚要开口询问，李洛又继续说了下去：“当然，清晰的商业模式和用户覆盖只是亦舟今年最基本的目标，接下来若是想在赛道内领跑、拓展用户群体，还是需要在座的各位共同帮助。”    Eri对于这个分析颇为满意，捋了捋头顶所剩不多的金发，提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算是认可了新的报价。简平儿更为细致，问道：“我有些担心的是，‘代码船’目前的知识图谱的设计理念不够本土化，编程和数学这种对于国内初高中生升学有大作用的学科，竞赛培训、中高考数学这两块蛋糕却没有吃到？”    李洛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所以周总今天也给我们带来了有关核心人员招募的两个好消息。”    周诗亦看着光影中李洛的身姿有些入神，被cue到了之后才移开了目光，和简平儿说：“对。首先是我们争取到了前省教育厅特约教研员洪亮、编程竞赛冠军导师仲善波加入课程研究团队。这样可以更好地融合高中数学命题、信息学竞赛等教学内容。    “另一件事是我们从纽约请到了前K概率图模型开发负责人方迅加入顾问团队，为接下来‘代码船’平台能够承载日益增长的用户量做准备。”    这时候，会上几位投资人交头接耳起来。方迅的名字业内很熟悉，作为K早期的技术骨干，方迅带领开发的核心产品通过概率图模型为学生产生适配学习推荐，这在十年前是让业界轰动的技术。K的产品宗旨和亦舟类似，只是在美国起步较早，现在早已过了F轮融资，总融资额超过2亿美元。    李洛其实早就知道方迅有回国发展的打算，美国好山好水的单调生活并不符合方迅的性格。方迅前些年高调宣称要回国创业，获得了大量投资人的追捧。可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她却没能提出个实际的产品，还是继续留在了纽约。这次通过李其彬的疏通请她回到B大担任助理教授，只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好在方迅同意加入亦舟的顾问席位，自然会让投资人对亦舟接下来的发展更有信心。    前几周，李洛劝说周诗亦和廖为专门跑一趟纽约聘请方迅，私下里是这么与二人说的，“论实操技术，自然是比不过周总和廖总。这些年她不做技术，手早就生了。加上美国市场五年前的数据量不能和国内的数据池相比，况且这些年国内发展起来的模型算法迭代飞速，早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这人运气很好，名气也大，还是值得你们跑一趟请过来。”    果然现场的投资人态度更加积极，接下来的推介会又逐渐演变成了一场商业互吹。李洛看双方氛围融洽，便在莫飞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拍了拍坐在角落的两个分析员，和她们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李洛领着念念和符容往竹落的竹林深处走去，一路都没有说话。两个人跟在她后面战战兢兢、不知所措。李洛回想了一下整个事件的过程：新人加入组里之后，她自己一直在为亦舟的事情东奔西走，把培训新人的任务全交给了念念，这是自己的失误。几周前她将潜在目标企业的SWOT分析交给她们二人，没过几日念念红着眼睛来上班，估计是两人产生了口角。这些细枝末节她当时没有过问，是以为她们俩需要一阵子时间磨合，自会梳理出个恰当的相处模式。    但是今天二人所导致的问题显然不再是个小失误这么简单，若不是她看到了她们争吵，岂不是要把含有错误数据的pitchbook发到在场的所有人手里？    李洛在一处小亭子停住了脚步，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低头认错，零零碎碎地开始叙述材料准备的过程。大致意思就是符容最近被念念批评得太多，大多数是一些格式、对齐、注释等等琐碎的修正。甚至还有一次，念念当着隔壁组VP庄小覃的面数落了符容，庄小覃还出面去调解了一番。    符容觉得念念处处针对她，终于在今天早上和念念争吵起来。念念一气之下整个早上都没和她说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她忘记提醒符容把Excel的表格数据粘贴到PPT上对应的页面上。    按理说，符容作为负责数据刷新的分析员，应当保证pitchbook与Excel模型同步更新。但是不知道是初来乍到考虑不周，还是故意要跟念念赌气，符容最后打印出来的汇报材料附录D2的确使用了旧版数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章 各凭本事

    李洛平心静气地听完之后，和她们说道：“我以前没有参加工作的时候，总觉得投行就是个勾心斗角的行当。但是说到底，哪个行当到了高层不是尔虞我诈？哪个行当在最底层不是撸起袖子来干活呢？”    二人没有和她对视，点了点头。    李洛接着说：“今天我们给出去的材料上有错误的数据，大概率没人会发现。就算有人发现，估计周总也只会怪到我头上，怪不到你们。对吧？”    二人默不出声。    “这次你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明知下午的推介会对我有多重要的情况下，拿最后要交出去的汇报材料做为赌气的筹码。下次如果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你们二人可能不适合在同一个组，必须走一个。”    念念这时候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符容倒还算冷静，没有说话。    李洛缓和了一些语气，“其实咱们这一行，说到底就是案子为大，大家都是一颗绳子上的蚂蚱。信任这个东西，总是慢慢建立的。”    她想了想，觉得大学毕业生可能听不懂这些虚的，“我明着说。卓念，这次的pitchbook我是交给你负责的。你的工作出现疏漏，由你承担责任。新人来帮你，是资源也是义务，你要是觉得自己单枪匹马来得顺手，我把符容放到君倪手下就行了。”    念念的头更低了，不住地在点头。李洛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放低声音说：“我手底下今年升Associate的推荐，原本就留给了你。你以后想在这个领域往前走，和人相处占了一大半。和下属相处总比和客户打交道容易，是不？”    念念抹了抹脸，说了句：“好。谢谢洛姐。”    李洛和她说：“你先回去吧。之前的纸质文件记得要用碎纸机，二楼就有。”    符容见状，抬步准备和念念一起走。李洛这时却叫住了她。    念念快步离开之后，李洛才开口，语气友好，“符容，我今天看你和客户一起的时候，忙里忙外的，是个很灵光的女生。客户自然也喜欢你。”    符容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这么一说脸就红了。李洛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做卖方，争deal原本就是各凭本事。你要是能让客户喜欢，自然是极好的。说句不恰当的话，要是客户看中你，非要把案子往我们这儿送，我不是还得靠着你？”    符容抬起头，看李洛没有批评她，有些惊讶。李洛继续说：“但是往长远了看，资本这个行当，最后做了什么案子、交易额是多少、公司被并购了之后表现如何、融资时候是被低估了还是高估了，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数据明明白白就在那儿，对吧？所以除了这些虚的，基本业务能力还是关键，要去啃下的硬骨头也没人能帮得了你。”    符容垂下头去，“我知道了。”    李洛最后又说了一句：“其实你不妨把上级也当作客户。客户深明大义，那是我们运气好。客户耍耍小脾气、无理取闹，咱不也得供着。念念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她不见得嘴巴抹了油，八面玲珑，很多时候对细节要求又高。但是你跟着她好好学，业务上的东西肯定是能学踏实的。你看，你们两个也很互补，对不对？”    符容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李洛这才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嗯。加油！”    李洛拉着符容往办公室走的路上，符容又有些害臊地说：“洛姐，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但是这个客户喜不喜欢的问题，你和周总……”    李洛被她说的吓了一跳，“我和周总怎么了？”    “不是我说的哦，别人说的。”符容辩解。“说周总喜欢你，还说什么安排接下来你们这个美东的行程其实是因为你想回纽约玩……”    “谁说的？廖为？还是蒋元？两个人只会满嘴跑火车，融资的事情一点都帮不上忙。”李洛打断她。    “这么多人知道啊？”符容恍然大悟。    “你……你一个SWOT分析都做不清楚，少八卦来八股去的，时间太多吗？美东的行程是因为亦舟接下来有扩展北美业务的需求，准备布局做一些泛AI和准AI人群的培训课程，也有资金的需求。”    “哦，明白了。”符容忙点头。    ……    二人回到亦舟办公楼的时候，大家已经散了场，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李洛在楼下看到莫飞和简平儿又在三楼露台的一角倚着栏杆说说笑笑，便上楼去找她们。    到了楼梯拐角处，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洛听到她们话语间提到了林穆的名字，愣了一下。不过她转念一想，投行的圈子这么小，T行又参与了亦舟的项目，提到他的名字很正常吧？    李洛上了露台上之后，莫飞笑着瞄了她一眼，又侧过头和简平儿说了句什么。简平儿转过头，眼神饶有兴致地在李洛身上转了转，便高兴地邀她过去。    李洛见过简平儿几次，不过都是和蓝屿谈合作项目的时候，那种高档写字楼里正式的会面。这次蓝屿和亦舟的合作意向很明确，三个人各自的想法也不用藏着掖着，不知不觉就聊了很久。简平儿性格直接，脑子又快，逗得另外两人笑得前仰后合。也许是因为上下级的关系，李洛一直觉得莫飞平日里性子比较温婉沉静，很少有这么放得开的时候。    到了傍晚，微风徐徐，李洛招呼着会务搭了一个临时的露天吧台。远处的林子是一片片的阴影，暗蓝的天空勾勒着一带远山。露台上薄薄的雾气裹着暖黄色的串灯，觥筹交错间杯子里晶亮的液体泛着微光。李洛一向不太感兴趣这种场合，她看大家都很惬意，便搬着电脑回会议室接着修改项目介绍书。    若是几天后亦舟董事会按照预期进行，就可以签订初步合作意向。蓝屿即将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展尽调和分析工作。虽说李洛接下来的工作量只增不减，但不论对于她还是对于亦舟高层，压力会减轻不少。    李洛想，年底和老大钟扬开会，他一定会建议她开始寻觅其他的潜在客户目标。之前大半年，莫飞和钟扬没有在项目总交易额上有太高要求，一则因为亦舟的案子刚刚接洽，正是最需要上心的时候；二则她刚从纽约调回来，还在适应期。接下来几个月，若是亦舟的融资顺利开展下去，她到时候肯定得同时上手其他项目。唉，好想喘口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章 偷听

    会议室外的露台上，周诗亦被沁海资本的几位投资经理和研究员围着，心不在焉地探讨着科技赋能教育等热点问题。他话不多，偶尔颔首表示礼貌，清冷却不失风度。    实话说这种场合让周诗亦感到有些厌倦，女人们矫情浮夸的阵阵惊叹，男人们故作深沉的曲意逢迎。他想，他们当我是傻子么？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会议室里那个身影，她心无旁骛地盯着电脑屏幕，细长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仿佛在忙着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他回想起今天的推介会上......    她汇报代码船业绩时，脸上洋溢的神采。她阐述亦舟科技增长模型时，眼里投射的自信。    这些天，明明是她四处奔走游说，给亦舟争取到了这几位重量级顾问，却又在今天的场合上低调地站在幕后……    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她白皙的手上。这无名指上，是不是缺了什么呢？周诗亦对自己这个想法大吃一惊，他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杯子里透明的液体，“这伏特加，该不是有什么问题？”    ……    晚上九点多，李洛下楼去洗手间的时候，在露台上并没有看到周诗亦。    露台酒吧正放着婉转松弛的拉丁情调歌曲，摇曳的烛火里，各方投资人看似融洽暧昧的气氛又飘着一丝试探和犹疑。这一丝不信任，其实来源于领投方和跟投方利益出发角度不同。    所谓领投方，除了资本较为雄厚、占股比较高之外，还需要行业经验丰富，具备投前、投中、投后的项目管理能力。而跟投往往只需要选对了领投人和项目，迈入最低投资金额门槛，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大部分此次跟投的基金经理在科技教育行业的经验有限，不具备独自判断初创公司商业潜力的慧眼。与其说他们此次投资的是亦舟科技，不如说他们赌的是领投方蓝屿资本独到的眼光。    蓝屿这些年选择的公司资质相当优秀。他们的投资理念注重企业产品自运行的能力，关注公司运营治理逻辑，放眼长远的发展。此次和亦舟的合作，蓝屿并没有明确的短期盈利目标，也没有签署任何对赌协议，不急不躁地用时间来等待亦舟的成长。    而跟投的几位，或许不像蓝屿这么有耐心：能够入手高成长的项目，自然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但究竟是花十年培养一个公司有机成长，还是持有三年后尽快出手给其他私募，或是让二级市场接盘从而换取一些快钱，不同的投资人有不同的看法。    此次跟投蓝屿的除了沁海资本，还有几何基金、梨和教育、M29等等企业。前来跟投的几个老总虽然态度积极得很，但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亦舟高层聊一聊近期的计划，算是求颗定心丸。    其实对于非业内人士，创始人大可阔谈创始团队杰出的资质背景，对于项目产品的战略理念，再加之以一些星辰大海的理想情怀，往往就能让不太专业的投资人感到信心十足。到了近期利润的预估，这些人想听到的无非就是短期内会不会有一个重大技术IP能够带来估值的飞跃，或是公司什么时候能够达到上市的资质标准。    周诗亦一向挺擅长和别人掰扯这些虚无缥缈的愿景，毕竟这些年，他没少参与路演、应付各色各样的股权投资人。加上他自带科技创业者那副不可一世的清高样子，常常让投资人觉得自己押对了宝。不过，现在周诗亦不知道去哪儿了，连亦舟COO蒋元也不见踪影。剩下李洛、CFO郑瑜琦与几位跟投人讨论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李洛起身去厕所，可到了一楼洗手间的时候发现自动感应灯坏了，里头一片漆黑。她借着室外幽暗的灯光上了厕所，而后，她洗手时又发现热水也停了，只好在黑暗里用沁人心脾的冰水洗了手。    李洛不禁感叹这种绿色生态办公环境真是太接近自然了，连厕所也是顺其自然的。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李洛看到几步开外一盏暖黄色的路灯断断续续地闪烁着。连路灯也坏了？她想，这地方是闹鬼嘛……    初秋的风到了晚上有些寒冷，李洛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黑裙，赶忙搓着手准备跑回会议室去。    可刚想迈步，突然听到了有几个人低声讨论的话语，声音有些耳熟。她定睛一看，那闪烁的路灯下站了三四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高个子和两个矮小的身影。    其中一位矮小的中年男性穿着磨旧了的皮夹克，粗短的手指抓着一杯橙黄色的威士忌。他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却在一米八几的周诗亦和蒋元面前不输气场。另一身影则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子，跟在皮夹克边上偶尔提醒他一句什么，应该是他的秘书。不过这两个人，李洛以前并未见过。    李洛往回退了一步，身影匿在洗手间的漆木门之后，加上洗手间里一片漆黑，他们几人并未注意到她。    周诗亦开口对蒋元说：“下周三董事会结束，立刻让他走人。在这之前注意保密。”    蒋元点头赞同，“倪东晖虽然名义上只是个董秘，但是私下里和各位董事关系很好。我们等到蓝屿注资的决议通过之后再来操作这件事情。”    李洛想，这好像是他们内部人事的问题，自己不该呆在这儿听墙根。自从上次崴了脚，她每次来竹落穿的都是轻薄的平底鞋，走起路来很安静。若是她悄悄地溜开，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她。    可谁料到这四个人边走边聊，悠闲地往廊亭这边过来，李洛本能之下往洗手间内又退回一步。    蒋元接着说：“上次T行能迅速说服董事会，肯定和他脱不开关系。只是倪东晖毕竟在亦舟时间也久了，这么让他走，董事们会不会有想法？”    周诗亦干净利落地说：“不仅是他得走，还有闻良刚才提到的，融资项目组他那两个心腹，全都开了。”他顿了顿，又问蒋元：“不过，前些日子你和我说，这两人中有一个刚怀孕了？”    他们慢慢迈步到了洗手间门口，然后就停下了脚步。李洛倚着洗手间冰冷的瓷砖墙面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苦不堪言。万一被发现了，他们是不是还要怀疑她在偷听公司内部人员变动的决策？    蒋元笑答：“是的，聂夏玲刚怀孕。你上个月还给了红包的。估计你忘了。”    周诗亦想了想，说：“那她调到后勤吧。怀孕了就别开了，免得惹是生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章 亦舟宝宝

    李洛听到这话，感觉自己手脚微微发凉。周诗亦给聂夏玲发红包的事情，李洛记得。鉴于创始人和股东背景，亦舟科技的公司文化一直延续硅谷科技厂一些人性化管理的制度，给女员工的产假通常有四至六个月，连男性配偶陪产假都能批两个月以上。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居家办公、一周工作四天（薪水降为80%）等等灵活办公制度来支持新妈妈们过渡。    前一阵子，亦舟正在筹划成立“亦舟宝宝”基金，将为员工中的新晋妈妈爸爸们提供孕产期医疗费用、心理咨询费用、日托班费用等方面的补助，给员工提供落到实处的家庭关怀。而蒋元所提到的红包，其实就是“亦舟宝宝”基金的一部分。    李洛知道，建立这些员工福利机制，除了激励员工和吸引人才之外，也是为了在公众面前展现亦舟科技的公司文化和产品理念：让每一个孩子不论贫富，不论出生，都会驶往知识的梦幻岛。就在上周，蒋元还专门邀请了媒体采访“亦舟宝宝”基金的筹划安排近况，说白了也有不少作秀的成分。    可周诗亦刚才谈到聂夏玲的那句话，“怀孕了就别开了，免得惹是生非”，让李洛觉得有些薄凉。    停顿了一会儿，周诗亦语气淡淡地说：“我觉得闻良说得在理，倪东晖既然会背着我们搞这些小动作，林穆说不定答应了帮他兜底。但是具体怎么……”他转头向皮夹克说：“闻良，你们再跟一跟，落实一下情况？”    皮夹克点了点头，手指在玻璃杯壁轻轻敲着，没有说话。李洛仔细打量了一下皮夹克，他身材短小，但四肢看起来就粗壮有力。虽然穿着一身西装，但处处流露着土匪的气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私人侦探吗？    周诗亦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们要再次确认倪东晖签署的保密协议的范围，接下来这三年，不能让他生出事端。”    李洛咬着嘴唇想，倪秘书这次算是赌输了周诗亦会有多决绝。若不是周诗亦以辞职相逼，董事会若能促成派蒙顺利入场，那倪秘书接下来在亦舟董事会又将获得派蒙这个新的大靠山。只可惜......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李洛以为他们已经走开了，可隔着门缝就看到四个人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这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这次应该是他们口中的“闻良”，也就是皮夹克，“周总，说到林穆，你那个财顾……”    “李洛？”周诗亦摇了摇头，“她和这事没关系。”    李洛在门口纳闷，这闻良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管得这么宽。    一个女声传来，李洛通过门缝看见皮夹克的助理笑盈盈地解释：“周总，老邝的意思是，你这个财顾和林穆走得挺近。保险起见，为何不让钟扬换一个对接人……”    “我问你了么？”周诗亦的语气不高不低，却让人不敢多言。    那助理反应也快，看了眼邝闻良，马上改口娇滴滴地说：“当然财务方面的东西，我们也不懂，都是我自个儿瞎想的。老邝刚刚也和我说，现在派蒙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四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蒋元清了清嗓子说：“二位对于这次融资的具体细节可能没太关注。这次B轮的资金雪中送炭，李洛起了关键作用，不是一个对接人这么简单…….”    周诗亦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这事儿不用再讨论。”他换了个话题说道：“闻良、小玟，倪东晖的事需要抓紧。必要的话，我让审计介入，肯定能找出些猫腻。”    蒋元附和：“还请你们在保密协议上把把关。”然后四个人慢悠悠地走开了。    李洛深吸一口气，总算不用呆在这冰冷的厕所里了！她捏了捏站得发麻的小腿，几步小跑地离开了廊桥。    为了绕开他们四个人，李洛还故意绕开了廊桥的斜坡，转而从办公室内部的楼梯上楼。可跑到二楼，她突然意识到刚才把手机落在了洗手间，只得又折返去拿手机。    回到洗手间的时候，眼前明灿灿的灯光让李洛大吃一惊，怎么洗手间的顶灯……没有坏？她仔细查看了厕所的瓷砖墙壁，周围并没有其他的手动开关，确认了自己没有记错，这的确是感应灯。难道刚才那一会儿，感应灯自己又亮了？还是说，自己刚才来的并不是这个厕所？    可洗手台上的手机好好地待在水池边，这里的确是自己被迫站了半个小时的地方。    她又探出头往几步开外的路灯瞧了瞧，那诡异的路灯仍然忽明忽暗地在闪烁。李洛呼出一口气，至少刚才并不是在做梦……    她懵懵懂懂地去洗手台上拿了手机，迈步出洗手间的门槛时，突然看到门槛边上躺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李洛凑近了些，看到那小猫正靠着门槛睡觉，就在李洛定睛看它时，小猫突然睁开了黄色的大眼睛。由于厕所的灯光很亮，这黄色的瞳孔立马缩成了两道竖线，像蟒蛇的眼睛一般。小猫警醒地弓起了身子，“哈”了一声李洛表示威胁，掉头就窜走了。    李洛被那对黄色的眼睛震慑了一下，心想，这猫刚才也在这儿吗？之前我在门口杵了这么久，怎么没看到它？    估计是脑容量不太够用，迈出洗手间门槛的时候，李洛还被绊了一个踉跄。她稳了稳脚步，走出洗手间，几步一回头确认洗手间那明晃晃的顶灯确实还亮着。她边走边狐疑地自言自语，“真是太魔幻了……”，然后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个人。    黑暗中，她惊愕地感觉到腰腹部有刺骨的寒意传来，抵着她的东西不仅冰冷异常，还十分坚硬，似乎是什么尖锐的物件。    “啊！！！”李洛被吓了一跳，大叫起来。这一晚上奇诡的事件太多，她早就手脚发麻，加上这么一撞，跌坐在了地上。    来人被她夸张的反应惊了一下，原本手里抱着一盆刚制取好的冰块，这一撞一惊，冰块全洒落在地上，弄出好大的声响。先前走远的四个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往这儿折了回来。    “哇！！！”李洛放声痛哭。站着的小伙儿手足无措，压低声音对她说：“小姐，小姐！你别哭了，你把别人都引过来了，我说不清的！”    李洛还在放声大哭，哪里听得清他说的话。    小伙子过来想拉她站起身，“小姐，要不你先站起来吧！地上还有冰，我扶你……”    李洛拼尽全力打开他的手，对他喊道：“你别过来！放下你的武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章 你怕猫啊

    那小哥被李洛重重地甩开了手之后，哭笑不地说：“唉你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是你不看路，自己撞上了我！我现在还得去再搞些冰块来…..”    李洛这才注意到地上身上散落的冰块，算是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挣扎着想起身时，有人在她边上蹲下身子，揽着她站了起来。    站稳后，李洛才转过头，迷茫地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周诗亦。周诗亦低头询问：“怎么了？”    隐形眼镜被她哭得有些模糊不清，李洛迷茫地眨了眨眼，伸手指向厕所，“那个厕所…的灯……”    “厕所的灯怎么了？”他语气柔和。    她忽地又想，自己该怎么说？刚才在黑漆漆的厕所偷听了他们半小时谈话。可回来取手机时，厕所的灯又神秘地点亮了？李洛把这话咽了回去，说道：“有猫……”    周诗亦笑了，“你怕猫啊？”    “我……”她呆呆地摇了摇头，“不怕。”    那小伙儿着急地解释：“周总，刚才露天酒吧冰用完了。我去制冰器那儿取了些回来。这位小姐直接就撞了过来，这冰全洒了。她还叫那么大声……”    李洛忙鞠躬给他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眼神不好，对错了方向，刚才愣是给蒋元鞠了一躬。蒋元一下子没憋住，笑得前仰后合。    李洛又转过身来对准那小哥，微微鞠躬说：“对不起，我刚才没看清楚，嚷嚷得太大声，错怪你了。”    其实李洛早就没再哭了，只是刚才一通折腾之后，隐形眼镜戴着有些膈应，所以道歉时眼泪一滴滴地从脸上滑落。周诗亦又上前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这小伙子挠了挠头，说道：“拜托啊小姐，你哭哭啼啼这么夸张，意思是我欺负你了？”    “我没有……”李洛又揉了揉眼睛，总算把隐形眼镜的位置调整好了。    邝闻良瞟了一眼周诗亦的脸色，上前一步说：“行了小伙子。这么冷的天，人家姑娘被你泼了一身冰。你道个歉完了，别磨磨唧唧的。”    蒋元拍了拍搬冰小哥的肩膀，和大家笑道：“这是子涛，我们新来的动画制作。他今天晚上刚来竹落的实验室调试显示器显色，我就叫他去场子上帮个忙。”    李洛不停地点头，又上前去微微鞠躬和他握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刚才真是抱歉。”    谢子涛看大家都认识，便笑着向李洛道了歉，又问她：“我刚看你一个人在会议室整理材料，你是融资组新来的吧？以前迎新活动都没见过你。”    蒋元拍了一下他的后脑，“你长点眼力劲儿，这是古立的洛总。”    谢子涛愣了一下。可能在一个二十岁出头刚入职场的人看来，所谓的投行人士动不动开口就谈几个亿的项目，应当是遇事不惊、淡定从容的形象。眼前这位一惊一乍、眼神不好使、一不小心就坐地上的姑娘，着实让他大跌眼镜。    李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黑色丝质连衣裙虽然不显色，但是现在浸了些水，原本飘逸的裙摆现在滴着水，湿答答地贴合在腿边，的确……也太落魄了。    周诗亦顺着她的目光扫去，眼里却是另外一番解读。他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外套，上前披在李洛肩上，问道：“穿这么少，不冷么？”    宽大的外套携着暖意覆在身上，李洛回头感激地对周诗亦笑了笑。    邝闻良见状，向小玟使了个眼色，小玟也点头回应。    谢子涛离开后，周诗亦向李洛介绍眼前的两个人。一位是金辰律师事务所的邝闻良律师，另一位则是他的助理钱玟。李洛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土匪气十足的中年男子其实是个律师，而那娇弱美貌的小个子女生钱玟才是位私家侦探。    以李洛的了解，金辰作为一家内资所，涉猎的服务领域大而全。除了企业兼并收购、反垄断、破产重组等，在刑事诉讼和非诉业务方面也颇有建树。金辰是亦舟长期合作的律所，只是之前的工作都是钟扬与莫飞出面较多，所以李洛没有和两人打过照面。    李洛上前和他们一一握手。钱玟笑着说道：“洛总，刚还在听这两位提到，这次促成蓝屿注资全靠你。”    李洛浅浅一笑，“怎么会，都是产品上线之后自身数据实力过硬，周总和蒋总又在派蒙的事上给我们争取了些时间。”    “说起派蒙，我听说这次T行带项目的负责人，是你入行时候的mentor？”钱玟语气幽幽。钱玟是从哪儿听说的，李洛不清楚。但显然周诗亦和蒋元是第一次听到她和林穆的这层关系，两人都愣了愣。    “林穆？”李洛点头笑了笑，“嗯，是的。所以周总才派我去对接，知己知彼嘛。”    钱玟没有就此放弃，“我听说当时你一心想留在林穆的组，但是机缘巧合没能拿到全职。”她压低声音说，“最近业内消息说，T行有收购古立少数股权的意向。之后两方的投资银行部可能会有一些人员整合吧？你现在回到A市，机会凑巧，说不定你们还能再续师徒缘啊。”    这话让李洛也愣了。古立在寻找合适的股权合伙人早已是市场公开信息。可上一次媒体的报道还是关于古立与私募基金龙育的洽谈，并没有披露T行入股古立的意向。几个月前莫飞与李洛谈起这事，也是因为古立作为目标企业总会有些消息渠道。    看来钱玟的确做了不少功课。    邝闻良嘬了一口酒，瞄了一眼左边，周诗亦的神色不太好看。    李洛故作惊讶道：“这我还是今天头一回听说。我一个小小的VP，不清楚高层这些变动。客户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师徒估计是做不了了，这次为了亦舟的事，师父也得罪了。是吧周总？”她朝周诗亦笑了笑，周诗亦的表情也有所缓和。    李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过小玟，你刚才提到的可是内幕信息。T行是纽交所上市公司，在场的各位都不能交易T行的股票了喔。”    所谓的内幕信息，指的是涉及公司运作战略、财务、经营等方面，对公司证券交易价格会有影响但又尚未公开的信息。若是有人利用T行将要收购古立的内幕信息增持或减持T行的股票，就触犯了内幕交易的法律法规。内幕交易的条例，主要是为了保护大部分无法获得内幕信息的市场参与人员，避免少数手握内幕消息的人操纵市场。    邝闻良沙哑着声音说道：“哈哈，大家都是自己人，小玟才随口说说。大家别当真啊。”    几个人边走边谈，往停车场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章 你是入错行了

    邝闻良和钱玟二人开车离开竹落时，钱玟在前排打趣道：“以前没见过李洛，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看来就是个傻乎乎的姑娘，走个夜路都能被吓到地上，怪不得周总挺放心她。”    邝闻良在后座翻着手机上的邮件，过了一会儿才回应她：“我看是你比较傻。”    钱玟往后视镜瞥了一眼，见邝闻良也正盯着后视镜里的她，便知道邝闻良又要长篇大论教导她一番。邝闻良捋了捋稍显油腻的头发，问道：“我问你，你刚才为啥非要抓着她几年前那实习的旧事不放？”    “周总不是一直好奇董事会怎么就被T行……”    “周诗亦想找一个内鬼，咱们给他找了仨，他下礼拜裁俩，皆大欢喜！”邝闻良两手一拍大腿。    “我只是觉得李洛可能有问题，善意地提醒一下。”到了路口，钱玟停下车问。“之前她和林穆在她家楼下那些照片…要不我传给周总？”    “呦呵～你还有照片呐？真是牛逼。我怎么没想到照片？”邝闻良一拍手。    钱玟觉得自己总算被夸了一句，心里有些得意。可笑容刚到嘴边，她又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她瞄了一眼后视镜里头的邝闻良，这人已经气得嘴都歪了。    邝闻良激动地说：“大姐，人周诗亦不想听这个，不爱听！懂吗？而且，你怎么非得趁刚才那会儿得罪那姓李的？你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儿。”    邝闻良开始了绘声绘色的表演。    “哎哟，好怕，有猫～”    “哎哟，裙子都湿了～”    “哈哈哈哈。”钱玟被他引得一阵大笑。    邝闻良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用粗短的手指推了推眼镜，叹了几口气，又说：“就算周诗亦一气之下把李洛弄走，换个张洛王洛的，我们多拿钱吗？”    “不拿。”路口红灯转绿，钱玟注意力又回到路上。    “我以前就和你说了，不要把底牌都亮出来。李洛谈个恋爱说明得了啥？啥都不算！今天周诗亦想留她，你那些个照片都是废的！明天周诗亦厌了她要换个人，你那些照片正好给他个台阶下，懂不懂？”    “哦。”    “钱玟，实话说，你是入错行了！”    “哦。”    ……    晚上十一点多，离开竹落的车上，坐在后座蒋元问身旁的周诗亦：“你有没有觉得，李洛今天晚上有些奇怪啊？”    周诗亦正看着车窗外，问他：“怎么说？”    “不知道，”蒋元摇了摇头，想了想道：“她摔倒那会儿，你问她怎么回事。她先是指着厕所说那里的灯，然后又说…猫？一只猫，不至于吓成那样吧？”    周诗亦笑了笑，“可能胆子小吧。”    蒋元又摇了摇头，分析道：“我们碰到她的时候，厕所的灯从外头看着没什么问题。当然女厕里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就怕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周诗亦问。    蒋元接着说：“诗亦，我从头开始给你理一理。最早我们从停车场和老邝碰头，一路走回露台。走到洗手间附近的时候，那里一片漆黑，感应灯也没亮。因此，我们觉得里面肯定没人，才放心地和老邝在那里聊了那么久。”    周诗亦点了点头。    蒋元看了一眼前排，确认是信得过的公司司机，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们离开洗手间门口，向露台方向走回去的时候，并没有碰到李洛下楼去洗手间，对吧？有一种可能是她从另一条路去了洗手间，所以恰巧和我们错开了。但她之前明明就在露台上，为什么要绕远路去厕所？”    蒋元停了停，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她会不会之前正好在洗手间附近，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后来厕所的感应灯突然亮了，她被吓了一跳，跑了出来，然后才说厕所的灯……”    周诗亦现在才转过头，对上蒋元的目光。他刚要开口，忽然自己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他拿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除了一些邮件和会议提醒之外，蒋元瞥到一眼最上面一条信息来自李洛。    周诗亦打开那条信息，对话框里，李洛发来一条消息：“我是不是和竹落气场不合（捂脸）。”    周诗亦勾了勾嘴角，打字回复她：“我不是说嘛，竹落办公室存在安全风险。”    蒋元接着对周诗亦说：“这事只怕万一。倪东晖的事我们也筹备了很久，千万不能让他听到什么风声。我担心他会在董事们那儿来个什么小动作，惹出麻烦。”    李洛又发来了一个表情包，是个跳舞熊在露台上笨拙地摆pose，还有一句话：“你是对的，平底鞋也拯救不了我。这次不用你赔鞋了。”    周诗亦看到之后笑意更浓，在屏幕键盘上编辑着回复的消息，删删改改好多次，总算给她回了过去：“安全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蒋元叹了口气，拍了拍周诗亦的肩膀说：“老兄，跟你说话呢，你认真点儿。三十岁出头的人了，咱别像个高中生一样，行不？”    蒋元继续向他分析道：“今天钱玟说的那些信息，话糙理不糙。以李洛和林穆的私交，她说不定会和林穆通个气，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周诗亦收了笑容，说道：“她不会说的。她又不傻。”    “这不是傻不傻的问题。林穆要是提醒了倪东晖，先不说我们还能收集什么审计上的证据，这人估计又要在下周董事会闹出些事情。你不为亦舟考虑，也为李洛考虑考虑。现在蓝屿的资金要进来，正是关键时候。”    周诗亦正色道：“首先，她不会去说的。而且就算她说了，林穆要是真心对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你的意思，林穆要是有什么动作，相当于是把她卖了？你太天真了吧。他一个做投行的，哪里会顾及这些儿女情长，你当都是你啊？倪东晖人脉这么广，他才是林穆需要笼络的对象。”    周诗亦转过头和他说：“T行早在五个月前就完成了亦舟的初步折现估值，三个月前林穆来找我们表明派蒙的收购意向。当时他胸有成竹地谈起优宁所占股权份额的问题，大概率已经接触到了董事会监事会的人。我们在那时候正式和古立签的合作协议，李洛也是那时候入的场。”    “噢，然后呢？”蒋元问。    “可是按照邝闻良今天的说法，林穆在三个月前就不再亲自跟这个项目，而是跑去纽约忙一个奢侈品集团的杠杆收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章 讨好一下男朋友

    “你的意思是说，林穆在三个月前就万事俱备，可以收网了。碰巧的是，也是在三个月前，李洛加入了我们。因为我们反感派蒙的收购计划，林穆便没太刁难她，着手去推进其他项目了？”蒋元说到这儿，停下思索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他是否有意无意地放了水，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太扯了。现在我们需要一个100%保险的计划。你总不能把赌注押在他们两人忠贞不渝的爱情上吧？”    周诗亦点头回答：“的确是一个猜测。也可能是林穆有更重要的项目在推进，又或许他有好些个潜在并购目标，亦舟不是他最感兴趣的。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他没有步步紧逼，我们这次才这么顺利。”他又看了看手机，见她没再回复了，便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不过我肯定，今天李洛就算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也不会和他透露什么。”    蒋元翻了个白眼，“老廖说得对，你真是色令智昏。而且不仅自己昏，还觉得林穆会和你一样昏。”    周诗亦也没反驳，只是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李洛有什么理由冒着得罪客户和东家、违反保密条例、甚至被起诉的风险，去给林穆传达一个不痛不痒的信息？”    “我不知道啊，她看着就挺感性的。”蒋元耸了耸肩一摊手，“女人嘛，讨好一下男朋友，表达自己的立场呗。”    周诗亦的脸色沉下去一些，“你是不是有点性别歧视啊。她要是个男的，你觉得她会冒着职业生涯被毁的风险，傻乎乎地去这么讨好女朋友么？再说了，”周诗亦停了停，轻蔑一笑，“她也不需要讨好那个男人吧。”    “或许她会认为我们太狠了，觉得倪秘书很可怜，心软了，想提醒一句。”    周诗亦有点烦了，“还是那句话，她要是男的，你还觉不觉得她会在这个关键节点，由于一时的心软而葬送大家这么多个月的努力？”    蒋元被噎了一句，改口说道，“也许她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我们根本不会调查她和林穆。就算走漏了风声，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先是廖为，然后又是钱玟。你们这样一次次地当面质疑她，她就算再傻，也知道我们不怎么信任她。”周诗亦有些沮丧，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蒋元见周诗亦不愿再多谈，便把手提电脑打开准备回几个邮件。可屏幕亮起，他心里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于是他又合上了电脑，叹了口气。    “你想说什么？”周诗亦问。    “这话不好听，诗亦。但是她们做投行的，其实说白了就是个销售，或者再直白点，就是个推销员。无非推销的不是电冰箱，而是一些故弄玄虚的金融产品，对吧？”    “嗯。”    “哎，你这理解就对了。做销售的，正反是个演员呐。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李洛她就会演什么样儿的。你周诗亦喜欢这种莫负昭华的调调，她自然是一副以梦为马的样子；再过半年，她下一个客户要是个名利熏心的货色，她又可以巧言令色地去迎合人家。反正都是戏！”    周诗笑了笑，“你还挺有经验。”    蒋元见他没生气，表明他还有救，便趁热打铁：“你要是看她顺眼，想来段带劲儿的，左右无非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呗，都是行业里的常规操作。可我怎么觉得，你接下来是要演一出《少年维特的烦恼》了。”    “蒋元，没看出来，你还是很有文学积淀的。”周诗亦笑着回道。    蒋元当然知晓周诗亦在揶揄他，他问：“先不说李洛现在是不是单身，你凭什么觉得，这项目结束之后，你们俩还能好一块儿去？”    唇边的笑容淡了些，周诗亦说道：“那这个项目，就不能断。”    “唉哟老兄，你何必？你看中她什么啊？”蒋元很无奈，“你喜欢漂亮的，我觉得王尹伊比李洛漂亮，而且省心。你一句话，王尹伊那些广告商演不接就行了，李洛做不到吧？”    周诗亦扬了扬眉毛，“王尹伊？她不就是看我有钱么？”    “你得了吧！她认识的男人里，你肯定算穷的。追她的都是上市公司的老总。而且她一下飞纽约时装周，一下飞巴黎时装周的，加上广告，赚得不比你少。人喜欢你，是看中你的才华。”    周诗亦把手机调了横屏，戴上AirPods，手机屏幕是《和平精英》双排等待画面，“和她没什么共同语言，她连亦舟具体做什么都不懂。”    “那最好啊！”蒋元一拍手，“她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亦舟，不好吗？反过来你想，李洛要什么？李洛在意的是亦舟科技。    “投行每个团队都是有年度总交易额要求的，而且年年要往上拔。现在蓝屿B轮是几个亿的交易额，以后亦舟C轮D轮E轮F轮，直到上市几十几百个亿的交易额，才够李洛她赚佣金。要是亦舟在哪一环节没了……呸呸呸！不吉利不吉利。可要是亦舟的……”    游戏里周诗亦正跳伞往雨林的采石场飘去，听到蒋元的话，左手的方向键松了一下，很快又迅速重新俯冲下去，“聊不到一起去，漂亮也没用啊。”    “哦我明白了，你喜欢聪明的是吧？”蒋元恍然大悟，“那你觉得林语怎么样？”    “林语是谁？”周诗亦头也没抬地问，在仓库里搜到一把散弹枪。    “大哥，林语到我们这儿数据组已经两个月了！上一次的史诗总结就是她做的。”蒋元所说的“史诗”是程序设计敏捷开发的一个概念，一个“史诗”指的是一个大体的系统模块功能概要或是需求范围，一个“史诗”往往包含了多个用户场景和开发需求。    “你说老廖手下负责知识领域模型的那个？”周诗亦笨拙地和对方二人拼掉大半条血，总算捡了把SCAR-L回来，逮到一个机会打绷带。    “对，这总该有共同语言了吧？我看林语很快要代替Allison成为老廖手下的一员大将了。”    “不可能。Allison不仅数据能力强，开发能力也很不错，和程序员沟通完全无障碍。那女生，还是个搞理论的。”周诗亦把仓库搜完之后，总算换上了一套已经破损的二级头和二级甲，半蹲半爬地往采石场摸过去。    “行行行，技术方面我不懂。现在问你的是，你觉得她做女朋友怎么样？”    “你絮絮叨叨的烦不烦？你喜欢你追吧，公司不限制办公室恋情。不过别以权谋私，小心人家说你办公室骚扰。”周诗亦正在泥泞的采石场里四处搜寻，“奇怪，这里一般不都有把狙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章 正宫娘娘

    “我说，你怎么又开始玩《和平精英》了？”蒋元问。    “李洛喜欢玩，我想陪她。但是她玩得比我好。”周诗亦如愿以偿地在泥潭里搜到一把栓狙，可惜是把Win94。    蒋元看他心不在焉地样子，换了个话题：“他们投行招人是不是看长相啊？男的清一色都那么高，女的一个个都很养眼。今天来竹落李洛的那位上级，那可真是大家闺秀啊。”    周诗亦问道：“你说莫飞？”    “对头，就是莫飞，俨然正宫娘娘的气派，不像李洛，茶里茶气的。”蒋元凑近了些，“我看你和林穆的品味挺像，该不会……莫飞也是你的型吧？”    周诗亦停下手中操作，抬头诧异地问蒋元：“你说林穆和莫飞好过？”    蒋元也盯着他，“今天钱玟悄悄和我说的呐，据说他俩大学就是情侣，不过好像这半年不知为啥就分了。也许林穆是因为始终未能搞定莫飞，只得将就一下找个替代品，正好是李洛？”    周诗亦嗤之以鼻，“扯淡。”    蒋元想了想，又说：“也不一定，他们这种做投行的，一年里头大半时间都各自出差跑项目，估计也没认真谈。也可能他就是腻了，换个年轻的。你看人家多看得开。”    “莫飞和林穆这事……”周诗亦语气平淡，“李洛知道吗？”    “那你得问李洛。估计不知情吧，不然何必非要在情敌手底下卖命？李洛年初才从纽约调回来，完全可以换个组。”    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周诗亦被高处仓库边上的人狙倒了。没有队友救援，游戏直接进了结算画面。他笑了笑，和蒋元说：“钱玟的联系方式发我。”    “她早加过你了。你招个助理行不行？记性这么差。”蒋元嘴里埋怨，还是把名片发了过去。他又看了眼周诗亦的游戏结算画面，说道：“你还是放弃吧，人家李洛段位都皇冠了，你连个黄金都打成这样，纯粹拖后腿。”    “我小时候比较喜欢编程，游戏玩得少。不过勤能补拙嘛。”周诗亦点开名片，发现的确之前就已经添加过钱玟。    聊天记录里只有几个月前添加好友时，钱玟发的一条信息：“周总，您好！我是钱玟，电话13xxxxx0938，有需要随时联系。”    周诗亦收起手机，看向窗外模糊飞过的树林，脑子里重复着蒋元说的话，“李洛要什么？李洛在意的是亦舟科技。”    的确是这样。他回想起一个个在会议室伏案工作夜晚，对于亦舟的监管环境、主要客户、财务报表、行业研究、竞争对手调研、重大风险等等，李洛早就摸得比自己熟悉。要说她最在意的是什么，那一定是亦舟科技的发展。    若说是一场戏，周诗亦笑自己才是入戏太深，愣是把李洛的爱岗敬业理解成了二人间的相知相惜，甚至还不切实际地认为，李洛多次在林穆和自己之间选择了自己。其实她不过是选择了亦舟，选择甲方的信托责任罢了。    也许真如蒋元所说，她不过是比较会演戏。    只是，这么一个八面玲珑之人，却为何总能让自己看到她的赤子之心？    就在两周前，他给她展示产品上线的后台数据时，她如水的眼眸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像这夜空中的星星。她激动地对他说：“大英雄就是你！”    这也是演技吗？    如果是，怎样才能让她一直演下去？    李洛一两个月前在竹落对他说的话犹在耳边，“亦舟在普惠教育领域，探索的是一条充满想象的路，我希望能一直陪着亦舟，把这条路走下去。”    “我希望能一直陪着亦舟……”    他似乎当时问了她，是否愿意一直陪着自己走下去，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巧站到亦舟的对立面，她会怎么做？    “喂，你去哪儿？”蒋元拍了拍他。    “啊？”周诗亦这才注意到车已经到了蒋元家楼下。    “我问你回家还是回公司？我上楼了，时差没倒过来，晚上七点就困得不行。”蒋元下了车，站在车门口歪着头看了看表，“都凌晨一点了。”    “哦，我约了老廖准备一下周五的例会。你记得跟进保密协议。”    “放心，只要那位大小姐不出什么幺蛾子，这事儿稳了。”蒋元打着哈欠说。    “她肯定不会说的。”周诗亦答，把车门关上了。    周诗亦的判断没错，李洛从未考虑过把亦舟裁员信息透露给任何人，她早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把利害关系考虑理通顺了。    其一，亦舟董监高人员将发生变化，这本就是客户的公司内部决策，受保密协议保护。李洛的信托责任不允许自己泄露此类信息。若是被坐实有违反保密协议的行为，自己的职业生涯会受重创。    其二，蓝屿的进程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她比谁都不希望看到下周的董事会提议表决发生任何意外，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万一倪东晖意外提前知晓自己将被裁员，报复性地破坏董事会决议的行为。    其三，这一回倪东晖自己站错了队，甚至还有做内鬼的嫌疑，只能自求多福。退一步说，若林穆真是有意无意地并未在亦舟收购案上速战速决，他自然会提前帮助倪东晖善后。她现在再来操这个心，只会坏了蓝屿和亦舟合作的步调。若真是那样，林穆之前的牺牲也算白搭。    李洛回到家后洗个澡就睡了，全然忘了要给周诗亦回个信息报平安的事儿。    接下来的一周，亦舟的融资有了阶段性的进展，形势不再焦灼，而是在等待周四亦舟董事会的表态。因此李洛总算有些时间回到古立的办公室，着手熟悉莫飞目前负责的几个项目。莫飞早些时候和李洛提点过，投资银行的丛林阶梯，说得好听是“内容先于形式”，说得难听则是“打肿脸充胖子”。    一个副总（VP）想要成功晋升执行总监（ED），至少需要提前十二至十八个月上手ED级别的工作内容。若是在这期间转型成功，直属上司才可以在考虑推荐这位候选人去抢夺大组里那少得可怜的ED晋升名额。    而一个管理总监（MD）手底下往往有多个大组，每一个组的ED都觉得自己部队里的预备选手才是真正的妙蛙种子，其间必将产生一场激烈的争夺。这时候，过去一年的总交易额、佣金分成、项目曝光度、项目完成后客户的留存等等都会作为业绩考量的标准。在这种僧多粥少的环境下，这升职预备期甚至能拖上好几年之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章 挤电梯

    晋升的预备期往往较为难熬，因为需要兼顾本职工作和外加责任。    一方面来看，原职位的工作内容不能松懈。这意味着李洛仍然得亲力亲为地完成现任本职工作：手把手带分析员上手项目、具体修改Excel模型参数、调整汇报材料的格式、事无巨细地跟进主要客户的日常进程等等。说得通俗一些，副经理（VP）是既要对具体模型逻辑了如指掌，又要能和客户从容地吹拉弹唱。    另一方面来看，她又必须学着承担起执行总监们会面临的业绩压力。VP的工作量诚然不小，但终究还是在上级的羽翼下被呵护着的小鸟，不需要为大组里几十个人的口粮而忧虑。    而像莫飞或是林穆这样的执行总监，往往需要全盘统筹手里多个项目的进展，维持敏锐的商业嗅觉，比客户更加清楚他们的融资需求是什么。目的只有一个：搜罗潜在客户、或是已有客户的潜在项目，把总交易额提上去。    虽然执行总监不再需要具体负责pitchbook、模型、招股计划书的细节修改，但每一个项目的前、中、后期的执行压力都会落在他们身上，容不得任何失误。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维系与私募股权基金、天使基金、对冲基金等其他投资人的良好关系，这些也都是他们的弹药库。    李洛若是想要更进一步，需要从每日繁琐的伏案工作中抽出身来，把相对常规的数据、表哥、文字工作交接给君倪和念念，从而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熟悉其他案子。    ……    李洛再和周诗亦联系，是在亦舟董事会之后。周四这天，李洛去M市考察了一家巧克力糖果公司的工厂，所以没能赶上晚上的董事会。飞机在晚上9：15降落在A市时，李洛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想询问一下关于蓝屿入资的表决结果。    点开聊天记录，上一条是上周二晚上周诗亦发的，“安全到家了告诉我一声。”可她那天完全忘记回复了。    李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该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呢？现在是晚上9：23，不知董事会是不是已经结束，若是表决结果不尽人意的话，周诗亦应该也会告知自己一声吧？    她踌躇了一下，发了一条信息：“那个……上周二晚上，我安全到家了喔。”    拉着手提箱走在登机桥上，周诗亦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董事会一切顺利，请放心。”    李洛差点就在登机桥上高兴地蹦了起来，不过还是按压下内心的激动，安静地走到了登机口。她再看了一遍周诗亦发来的信息，从未觉得“一切顺利”这四个字可以这么美好。屏幕左边周诗亦的头像是一个黑白简笔画，一个秃头男孩的头顶挂着一轮月亮。    “还挺可爱。”李洛自言自语，给周诗亦回了一条信息：“谢谢你，大英雄！”    周诗亦没再回复。    李洛也没多想，沉浸在蓝屿入资正式启动的快乐中，一蹦一跳地去打车了。    日子虽然过得颠颠倒倒，但蓝屿的好消息像是一针鸡血，让她高兴了好些天，直到某一个周五早晨。    周五早上7：53分，李洛在古立大楼电梯口输入楼层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8:00临时会议的邀请。会议发起人是钟扬，发送给了组里四十多位成员，也就是全组了。除了古立A市大楼15层的一个会议室，会议地点还包括了纽约办公室、伦敦办公室、卢森堡办公室等国外会议室的远程接入。    李洛迅速算了一下，现在是纽约晚上八点，英国凌晨一点，卢森堡凌晨两点、新德里早上六点。虽然项目人员必定仍在工作，但是惯例不会在这种时候安排组内正式会议。    钟扬显然没在意这些，不但仅仅提前了7分钟将会议邀请发送给各地出差的所有项目参与人，还在会议标题写了“紧急，请参与”的字样。李洛看着这条邮件上标题边上鲜红的感叹号，预感有些不对。    她重新在电梯前的数码屏上输入15，这时候她接到了周诗亦的电话，“李洛，很抱歉。因为一些训练集调参的问题，我们可能需要调整一下美国的行程，因为接下来两周我和廖为走不开。”    在机器学习中，采集来的数据一般都会被分割成训练集、验证集和测试集。其中，训练集用于建立模型。具体模型迭代到了哪个环节，李洛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现在看来正是模型搭建的关键时期，参数需要精细调整，他们两个走不开很正常。    李洛奋力地挤进了电梯里之后，压低声音说：“哦，没问题！完全理解。”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周诗亦又说：“对不起啊，纽约那边几个基金的见面安排……”    “我会通知他们取消会议。”她利落地回答，“等我们确认之后的行程，我再和他们重新约。”    “好。”周诗亦笑道，“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李洛抬头看了看电梯里乌泱泱的男人们，清一色都比自己高一个头。表面上说是什么投行精英，一个个都和自己一样，狼狈地想要在这最后两分钟赶到办公室，就像上学快要迟到的孩子。    其实投行往往是案子结果导向，对于坐班时间没有任何硬性规定。不过在睡眠时间无比珍贵的投行从业者这里，早上这时候在拼命挤电梯的，一般都是被安排了8点整的会议。李洛接着说：“他们本来就在纽约，又不是专门跑过去和我们见面。我们取消个会议很正常，不会为难的。”    虽然电梯里的每个人都装作没有在听，但是李洛知道自己不能提到相关合作方的信息。即使在古立的大楼内，只要在场的人不负责同一个项目并签署了共同的保密协议，项目信息的隐私依然是重中之重。    “哦。我想问的是，你不会生气吧？”周诗亦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李洛才意识到，他是在担心，自己是否会因为下周不能去美国而生气。    李洛愣了一下，这时候电梯总算到了15层，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让我走一下”，一边开始往外挤。男人们也挺绅士，几个人往电梯口退了出去，等她出去了，他们才重新踏进电梯。好不容易挤出了电梯，李洛和电话另一头笑道：“周诗亦，你怎么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啊？”    她一路走到自己的座位，发现手下的几个人已经到了。李洛朝他们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压低声音说：“先不说啦，我要开会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那……”周诗亦最后一句话没来得及问，“早上例会你还来吗？”    廖为在边上回答他：“肯定不来了啊！大小姐没得去玩儿，不高兴了呗。”    李洛这时候给周诗亦发来了消息：“周总，早上我在古立这边有点事，可能例会之后才能到亦舟。”    廖为瞥了一眼他的手机，问道：“我没说错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章 黑白双煞

    李洛快速在座位上解锁电脑之后，又赶忙起身去茶水间接咖啡。    她在去茶水间的路上碰到了迎面而来的钟扬。钟扬穿着白衬衫和笔挺的黑色西装，朝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李洛一看他这身打扮就想，今天完了。    钟扬作为管理总监（MD），手底下管着好多个初级MD和执行总监（ED），莫飞是其中之一。钟扬算是相貌堂堂、温文尔雅。而且投行毕竟是服务业，身材管理得不错。三十七岁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肯定也是没有体力上限的牲口。    钟扬很少来办公室，80%的时间都在和客户打交道，行程表上同一时间排着三四个会，行踪不定。底下的员工能见到他往往也是在视频会议或是部门全体线上会议中。    他偶尔到访办公室都会安排在周五，为的是找个时间与基层员工们谈谈心，体现公司的人文关怀。虽然手下的人和他见面都打扮得十分正式，钟扬自己一般穿着随意。    李洛想，今天他这一身肃穆正式的气息，要么是他家里出了大事，那自己得好好问候他；要么就是组里要出大事，那只能等会议之后，在心里好好问候问候他。    “呸呸呸，”她和自己说，“乌鸦嘴。”    早上8:00，三十多号人已经聚集在了15-B会议室里。15-B那十几张惨白色的会议桌围成了一个正方形，中间空荡荡地留着一个浩大的正方形区域，只有桌子外围可以坐一圈人，好些人只能站在会议室的各个角落。    李洛一直认为，这桌椅之所以要摆放成这种空荡荡的样子，就是为了让这一百多平米的会议室容纳不了二十多号人，从而无形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15-B会议室面朝CBD中心广场，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眺望A市钢铁丛林般的金融中心。和窗相对的则是用来分隔走道和会议室的几面洁净无瑕的落地玻璃。现在从走道上往会议室里望去，玻璃上靠着一个个精致的黑色西装背影。会议室的正面除了有一个占据了半面墙的显示屏，还有三个智能高清摄像头。    李洛向来觉得这几个摄像头有些骇人。一般来说，为了保持视频通话质量，开会时有人发言，摄像头会自动调整方向和焦距，聚焦在发言人身上，给视频会议的对方捕捉一个发言人的近距离镜头。可每次摄像头旋转时发出的轻微机械声都让李洛觉得自己是在FBI的审讯室。虽然她并没有去过FBI的审讯室，可看美剧里演的，应该是类似的氛围。    李洛找了一个角落站着，边上黑压压的深色西装来回晃动，每个人都比她高上一个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她觉得与其说是一个晨会，这更像是一场葬礼。投行本就是男人远多于女人的行业，莫飞组里女人这么多本就是个例外。李洛数了数，现在钟扬手下七八个组的人聚集在一起，女性不超过八位，而做到执行总监的，好像只有莫飞。    李洛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上过一门性别研究的课程，教授曾经介绍过一篇论文，里头写到：同行业的企业中，女性高管越多的公司，往往会聘用更多的女性下属。当然，究竟是因为女性基层员工较多，导致最后升职成功的女领导多，还是女性高管更愿意雇佣女下属，给后辈女生们一个机会，李洛早就忘了论文里的具体总结。不过就钟扬组的情况来看，莫飞作为一个女性领导，组里的男女比相对较为平衡。    8:01分，显示屏上H市、S市、伦敦、纽约、新德里、卢森堡各地的办公室的画面接了进来。8:02分，钟扬快速走进了会议室坐下，掏出手机调了静音，放在自己面前桌上。跟着他一同进来的，还有李洛未曾见过的一男一女。他们二人手里抱着一些材料，微笑着站在会议室角落。男的穿了一身黑西装，女的穿了一套白色裙装。    李洛觉得这两人真是黑白双煞。虽然两人看着很客气，但从钟扬对他们不冷不热的态度来看，他们二人应当不是善茬。会议室内细碎的交流声戛然而止，大家纷纷把自己的手机调了静音，从桌面上收了起来。    “各位早上好，晚上好。欧洲的同事们辛苦了，但我最多占用十分钟时间。”钟扬这英语说得和早上八点照进会议室的阳光一样温暖，但现场每个人的手脚都是冰冷的。    “想必各位从正当的、不正当的渠道都已知晓，古立目前正在寻找一位少数股权合伙人。”钟扬继续不动声色地说着，“为此，投资银行部出于削减成本的考量，决定在年底的末位淘汰基础上，增添一轮裁员安排。”    李洛顿时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在谈兼并初期，节省古立的运营开支，让资产负债表显得更好看一些，从而提升估值。通俗的比方则是相亲的时候，女方（暂且将女方比作被收购目标，男方比作收购方，其实男女对调也完全可以）为了找到良配，把自己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改了改，表现出一副勤俭持家的样子，希望男方能因此更有诚意地和自己结为伴侣。当然，结婚了之后，若是女方再肆无忌惮地铺张浪费，那也是结婚之后的事了。    此时为了获得更高的收购竞价，古立的董监高会想尽办法呈现出更加诱人的资产负债表，而减少公司的运营成本（人力成本就是其中之一）是个可行之举。    钟扬顿了顿，确认视频会议画面和在场人员没有相关的疑问，继续说道：“我们组这次需要变动的人员是八位，具体人员名单，各位小组负责人已经在半小时前的会议上被告知了。而如果你当前还在这个会上，你就是安全的。”    李洛抬头扫了一眼，看到自己手下四个人的确都在。她又望向坐在房间对侧的莫飞，莫飞从容的目光正好与她的相接。她微笑着朝李洛眨了眨眼，李洛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将要离开我们组的几位，”钟扬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神色难掩愧疚。他没有借助手机或是纸条，一个个报出了下面的名字：“米培新、闫野、麦宪君、顾晓慧，还有梁子皓。梁子皓组内三人自动解散。”他在会议室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梁子皓手下的几个人身上，“你们的具体安排我会和各个小组负责人协商决定。”    会场上一潭死水。大部分人知道自己还有份工作，心里应当是松了口气，但压抑的氛围挥之不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章 你们藏得好深

    钟扬继续说道：“每一位被辞退的同事将有四十五天的带薪停职期，即刻生效。期间他们可以面试公司内部其他开放职位。另外，人力部门已经通知我，投资银行部从这周开始不定期冻结任何招聘名额，冻结效力延续至年后。”    “优先面试公司内部其他机会……”李洛想，投行部又冻结了招新，这是要他们到后台的职位去？    钟扬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会议室门口的黑白双煞，面无表情地问他们：“二位，我有什么遗漏吗？”    黑白双煞二人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满意。    李洛现在明白了，显然黑白双煞是人力资源部前来协（监）助（督）解雇程序的同事。虽然二人看着年轻，但在此事项上权力很大。他们这次的目标是确保整个裁员过程从法务、审计、合规等多方面完全符合公司内部流程。    比如说，即使有下属不依不饶地询问，钟扬也不能在会上披露更为详细的公司裁员计划；他不能出于同情，向被辞退员工提供较为宽裕的离职时限。    一位执行总监举手，态度生硬，“我组里宪君和晓慧在B市出差，是否及时通知到了？”    钟扬摇了摇头，“暂时没能联系上。程义，请你和人力的同事配合，将他们二人的所有数据系统权限、邮箱、门禁在接下来半小时内取消，私人物品在上午十点之前清空。人力的同事会负责将他们的私人物品直接打包邮寄。”钟扬苦笑了一下，“估计他们今天早上打开电脑无法登陆系统，就会主动联系我们了。”    “老板，”一位分析员举手，“项目的交接工作怎么办？都没有给过渡期啊……”    “内容交接在这周已经完成了。”钟扬直接地回答，“你们每个人的工作内容，上周组里都做了备案。”    那分析员恍然大悟，“怪不得上周所有人都被小组领导叫去谈话？还要写月总结！说是常规对接，你们藏得好深……”被他身旁的VP狠狠肘了一下，这人终于住嘴了。    ……    会议结束之后，李洛起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涂世欣几个快步跟上她，压低声音问道：“洛姐，一般辞退不都有两周左右的过渡期吗？为什么要在两小时之内把几位同事的权限和门禁都取消了？”    李洛边往回走，边拿出手机查看消息。刚才错过了一通林穆的电话，还有几封无关紧要的邮件。她心不在焉地回答涂世欣：“原因有很多。你觉得做我们这行，大家图什么？”    涂世欣思考了一下，回答：“工资比较高，转行比较容易？”    李洛回复了林穆一条信息：“刚开会呢（捂脸），一会儿打给你喔。”然后她转头笑着问涂世欣：“你面试的时候就是这么回答的？”    涂世欣干巴巴地咳了一声，说：“不是。我面试时候说的是…..”    李洛笑了笑打断他，“你刚才说工资，我们的工资分摊到这非人的工作时长，难说还很有竞争力吧？转行比较容易，你觉得是为什么？”    “可能看得案子多，对于各个行业资本市场的运作模式有些了解？”    莫飞这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和李洛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办公室私聊。李洛点了点头。林穆的信息也回了过来：“嗯，不着急。”    李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语速较快地和涂世欣总结：“嗯，其实我们这行，能给你带来最值钱的不是工资，而是一手行业信息，你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涂世欣捡了个台阶下，不停地点头，又客气道：“洛姐我看你挺忙的，要不我一会儿再请教你？”    李洛根本没这个时间过会儿再和他娓娓道来，总结道：“投资银行赚钱的根本，是利用信息不对称，公司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旦员工的解雇程序启动，公司希望在最短时间内隔绝被辞退员工接触项目信息的渠道，以防有人钻一些内幕交易的空子。”她又笑道：“我说得够直白了？”    涂世欣恍然大悟，赶忙点头，“我明白了。”    李洛冲他笑了笑，转过身走向莫飞的办公室。回头一瞬，余光瞥到了组里分析员符容电脑屏幕上开着的一个对话框。    符容之前离开了座位前去开会，却未及时锁上电脑屏幕。李洛心想，通常来说出于项目信息保密原则，最规范的操作是离开座位就将电脑锁屏，避免别组同事有意或是无意间看到任何项目信息。这其实也是对别组成员的一种保护。    这些在入职之初培训的时候都交代过，她是怎么回事？    聊天的对象英文名是Noah Wu，聊天框中有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聊。李洛随意瞥了几行：    “宝贝儿，周末怎么安排？”    “我听说有一家密室逃脱不错哎！”    “好呀！你周六出得来吗？”    “不知道，得看我老板……她可能又要我刷数据。”    “啊，这是女魔头吗？我看你要栽她手里了……”    李洛皱了皱眉，她倒没在意具体聊天内容，但是符容使用企业即时通讯软件私聊，着实有些不妥。    不过她的注意力并没有停留在对话内容上，而是上移至了Noah Wu名字下面的部门分组信息，几个醒目的词跳到了李洛眼前：GLOBAL EQUITIES - NA。    李洛在几秒钟之内想明白了几件事。    其一，符容的聊天对象是公司内部二级市场交易人员，Global Equities是全球股票市场部门，通俗来说就是投行负责炒股票的证券部。而且这人负责的是北美地区股票交易，因为NA是North America的缩写。    其二，这不是李洛第一次注意到符容和这个叫做Noah Wu的人在公司即时通讯软件上联络了。之前在竹落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在符容的电脑上出现过。莫飞组里并不需要和美股二级市场人员沟通合作，这说明符容和Noah有一些私交。    其三，不同部门人员之间私自交熟再正常不过了，这是符容个人生活安排，自己无权多问。只是……    “小洛，有空吗？跟我来。”莫飞在办公室前朝李洛招手，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李洛忙赶了几步上前，一脸抱歉地跑到莫飞身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5章 魔戒水之戒

    莫飞边往茶水间走边说：“今天早上人员变动的事项通知得特别紧急，我也是提前半小时才知道，所以都没来得及知会你一声。”    “我明白。”李洛十分理解，跟上她的脚步。    “我买瓶水，还有几个事情想和你碰个头。”莫飞走到了茶水间的自动售卖机前，扫了一下二维码，伸手按了气泡水的蓝色按钮。那自动售卖机虽然有扫二维码支付的功能，但怎么看都像是个刚出土的文物。    自动售卖机收了钱，“咕噜咕噜”响了好一阵子之后，竟没能吐出一瓶水来。    李洛鄙夷地看了它一眼。她从不用茶水间的售卖机，往往是直接去楼下公司食堂觅食，看来自己的确英明神武、算无遗策，从不和这种老掉牙的科技较真。    莫飞看出了李洛脸上的鄙视，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说道：“这个……我跟你说，好好敲打一下就行了！”    莫飞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机递到李洛手中，然后伸手去出货口倒腾。    李洛看着莫飞优雅窈窕的身姿半蹲在贩卖机前，纤细的左手搭在售货机左侧借力，右手掀开了出货口右侧的推门，用脚使劲踢了两下这笨重的机器。“嘭！嘭！”从那骇人的撞击声来判断，货道里应该是受到了些重创，可出货口仍旧空空如也。    李洛向后退了两步，心里预演着：若是莫飞徒手把这售卖机拆了，自己还得站远一些保命。毕竟现在亦舟正在关键时期，休假养伤？周诗亦得把自己杀了。    这时候，李洛手中传来震动，她本能地以为是自己手机响了，便拿起手机看向屏幕。屏幕自动亮起，锁屏壁纸的色调于她有些陌生。李洛这才意识到，捏在手里的，是莫飞的手机。    她刚想收起手机，锁屏上弹出来的通知让她愣在了原地。    屏幕上有一条林穆刚刚回复莫飞的邮件。李洛盯着邮件预览内容看了好一会儿。    邮件的标题：“内部裁员，洛OK，快感谢我！”    邮箱App不是公司邮箱，所以这应该是莫飞给林穆发了一条仅有标题、没有正文的私人邮件，和他沟通今天古立裁员的信息。为什么？    林穆的回复：“多谢。”    李洛愣神，林穆认识莫飞，但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为什么裁员的事才发生，莫飞要第一时间告知林穆？    而且他们俩是多大岁数啊？这年头，谁发个这么简短的消息，还要动用邮箱？    想起上回在竹落的时候，李洛还以为自己误听了莫飞和简平儿提到林穆的名字，现在看来未必，因为莫飞与林穆的确相识。    李洛收起了手机，抬眼见莫飞还在和售卖机斗智斗勇。她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莫飞说道：“姐，要不咱算了。就这会儿，你挣的钱也够买瓶水了吧？我们去楼下……”    莫飞没理她，被激了一句，直接把整只前臂捅进了出货管道，使劲敲了几下，那瓶气泡水终于不情不愿地掉了下来。    莫飞没好气地走回办公室，李洛忙跟上去。到了办公室坐定，莫飞喝了口水，总算又回到了温温柔柔的样子，“这些天南雅的案子看得怎么样？”    南雅是莫飞一直在负责的客户，李洛最近才得空上手帮忙。作为一家加利福尼亚帕罗奥图的软件和服务提供商，南雅主要负责提供数据分析服务。他们最著名的案例，应当是利用大数据技术帮助F1世界一级赛车方程式进行赛车测试、空气动力学的分析。    一直以来，F1的每一场比赛都被大量数据环绕。一场两小时的比赛，每辆赛车也许就有一百个以上的物理或虚拟传感器在运作，而每一个传感器会以平均 100-1000赫兹的频率记录数据信息。如何利用传感器上采集的数据建模，再将复杂深奥的机械工程类数据转化成图形化的赛事播报，这些是南雅在研究的内容。    Nenya（南雅）这个名字取自《魔戒》，是精灵三戒之一：水之戒。创始人究竟为什么要给公司取这个名字，李洛不得而知，但书里的描写是极其浪漫的：“有颗星辰停留在你的手上”。南雅现在早已是市值上百亿美金的纳斯达克上市公司，数据科技圈内人士也许并未听说过魔戒水之戒，但一定听说过南雅。    李洛回答：“上周开始，我和符容把南雅感兴趣的几个目标企业数据资料室的权限都申请下来了，这些天在整理尽调的资料。但是大部分企业的线上数据室资料有限，可能还是得到公司去实地考察。”    传统的数据资料室其实就是一个灰暗的资料存储小密室，里头存放着目标企业的主体、股东、资质和许可、固定资产、无形资产、财务、业务、技术等等信息。尽职调查中涉及的商业机密往往存放在数据资料室里头。    在几十年前，参与兼并运作的买方、卖方、服务方都得亲自到这间存储室中完成调研工作，数据资料室也被业界戏称为“暗室”。    现如今数据资料室早已被搬到线上，数据也都是在保密性极佳的数据中心存储。只是南雅在调研的几个企业还相对稚嫩，并未搭建完善的数据中心，很多内容还需要投行人员去公司实地考察，面对面地完成尽职调查。    莫飞说：“对，忙完了这几周，我会带着几个组员专门去跑两次B市。你们最近加紧些，把已有材料梳理一下，缺什么就列下来，帮助我整理一个尽调清单，我和企业去沟通的时候也有个脉络。”    李洛点头，接着汇报：“还有，我们也在仔细梳理南雅这两年完成的一些收购案子。收购墨数科技的项目虽然不是古立在负责，但也是很有借鉴意义的。”    墨数是一家在线广告公司，虽然南雅对于墨数的收购企图并未公开，但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墨数作为一家美股上市企业，公开信息齐全，10K/10Q等财报都可以作为参考。由于买卖双方都是上市公司，待到消息公布于众，估计股票市场又会有些不小的波动。    李洛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莫飞，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莫飞笑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6章 捕风捉影的李洛

    “可能我有些捕风捉影，但是..….”李洛踌躇了一下，下了决心开口说道：“我想让IT部门调查一下，我组内成员是否存在信息安全违规行为。”    莫飞有些震惊地看着李洛。李洛没有回避她的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莫飞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和钟扬沟通，再和IT安全备案。我们一定要谨慎，这对任何人的职业发展而言，影响都很大。还有，如果你真的有所怀疑……”    “我知道，工作安排我这就调整，避免损失。”李洛干脆地回答。    ……    出了莫飞的办公室，李洛看到周诗亦发送的消息，让她下午去亦舟讨论一些事务，她便赶忙回到座位整理资料。她把电脑、文印资料、笔记本往自己的黑色方形书包里塞。这种方形背包容量大、自重轻，最适合用来跑客户。虽然它看起来不及爱马仕的手提包洋气，但这不起眼的双肩包里头携带的商业信息，能买几十箱爱马仕。    整理书包的一两分钟内，李洛想清楚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念念，”李洛抬起头对念念说：“接下来亦舟的项目你放一放，不用跟着我跑了。你留在办公室，接手符容在负责的南雅的企业分析内容，特别是墨数收购案的资料调查，你上手来完成。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和我联系，不要再占用符容的时间。”    李洛又转头对符容说：“符容，你把手上南雅和墨数收购案的分析结果整理一下，交给念念。不用花什么时间，让她自己去慢慢整理。我们二十分钟后到亦舟去。还有君倪、涂世欣，我们一起走。”    念念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几个组里的人都知道，亦舟才把B轮融资的大方向定下，正是项目最高调、要出成绩的阶段。南雅虽然公司资产雄厚、企业构成复杂，但毕竟李洛负责的仅仅是一些行业调研和潜在目标分析等文案工作，没有任何与客户交流沟通的机会，全在办公桌前这一亩三分地就能完成。投行毕竟是服务业，越靠近金主自然是越好的。    念念从开始跟着亦舟的项目至今，正是硕果累累、满载而归的阶段性时刻，却突然毫无缘由地被李洛推下了马车。而且听李洛的意思，原本符容是归在念念手下指派，现在却要取代自己去摘亦舟这颗桃子了。    念念性格比较安静，听明白了李洛的意思，点了下头。符容兴高采烈地起了身，开心地说道：“好的，洛姐！我这就收拾一下东西。”    君倪这时候有些看不下去了，问道：“洛姐，亦舟的财报之前都是念念在主要负责。符容对后台数据不太熟悉，这样突然调换会对我们的工作效率有影响，不是简单的……”念念在边上拉了拉他，君倪收了声。    “你们三个有什么数据上的问题，可以继续请教念念啊。”李洛一脸真诚地说：“她只是不去亦舟办公室，又不是休假。”    这时候钟扬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问李洛：“下周一上午，我们1v1，有空么？”    李洛忙点头，“好的，老大。”    钟扬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走了。李洛在他身后俏皮地说了句：“恭喜你哦。”钟扬回头，冷冰冰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知道李洛是在恭喜他老婆刚生二胎的事儿，一脸自豪地离开了。    君倪见大老板走了，又想据理力争，但是李洛已经背起包和他们说：“30分钟后，地下车库见，你们三个动作快一点。念念，南雅的事情，我交给你了。”    念念抬起头，李洛这时朝她眨了眨眼。    ……    四个人在中午时分回到了亦舟的会议室，上一次来这里已然是几周前的事了。李洛不得不承认，真是丝毫没有想念这个地方。    现在唯一能让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只有家里的床。    亦舟上午的例会刚结束，周诗亦正忙着和手下的技术人员调整模型参数，见李洛来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眼底似有光浮动，很快又低头去看代码了。    蒋元正趴在桌上，面前摆着两罐喝空了的可乐瓶。他抱怨道：“唉，好困啊。”    李洛打开书包，将电脑放在周诗亦左侧的空位上，笑着问蒋元：“你吃饭了么？”    她在周诗亦身边蹲下，去会议桌下接电脑电源。    蒋元摇头说道：“没有，我还没吃午饭就这么想睡觉了，吃了岂不是更困？吃了饭还要消化，血液都循环到胃里去了，脑子更供不上血。”    周诗亦瞥了一眼左侧正伏在地上的李洛，她修身的黑色西装裙恰好及膝，纤细雪白的长腿在深灰色地毯上跪着。周诗亦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自己现在也是大脑供不上血的节奏，忙移开了目光，重新去看电脑屏幕。    他想，这三行代码，今天是看不完了……    李洛这时候在会议桌下面反驳蒋元：“‘脑子供不上血’……这是什么伪科学？饭后犯困是因为血糖波动。你两瓶可乐空腹喝下，又没吃什么高纤维的食物，升糖太快，所以才会困。”李洛这时候一步一退地爬了出来。    蒋元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问道：“周总，我看你既没吃中饭，又没喝可乐。如何，血糖波动吗？”    周诗亦睨了眼蒋元，转过头深吸一口气，问道：“李洛，你们今天一定要在会议室工作吗？”    李洛这时站起身，一脸迷茫地问：“周总，上午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廖为也说：“对啊。不是你叫她过来的吗？”    李洛觉得周诗亦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能说什么。她看了眼周诗亦身边的数据架构师林语。林语在集成开发环境里并列开着三个终端，正试运行着不同参数的模型，黑底绿字的终端不断输出着调试刷新的结果。    李洛不太懂具体模型设计的流程，但她猜到自己是影响他们二人讨论算法了。她有些委屈地说道：“要是打扰了你们的话，我们去隔壁的小会议室好了。”说着又弯腰，准备趴到桌下去拔电源。    “不用了，不用了。你不要再……”周诗亦忙拦住了李洛，转头和林语说：“下午我再具体看一下。修改意见我会直接批注在开发分支上。”    程序开发过程中，开发分支是线上分支的一个备份。往往开发人员在改进现有程序功能时，都需要先在开发分支上调试，确保程序功能运行顺利，才能与线上分支合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7章 聪明又养眼的下属

    林语看周诗亦的意思，是不准备和自己手把手地调试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神经网络模型的超参数优化，可能还是需要您一起看一下……”    二人说话之际，李洛凑到廖为边上，指了指林语，悄悄地问道：“这是你组里新招的？”    廖为在一张白纸上涂涂画画写着什么，收了收自己的大嗓门儿，答道：“对，叫林语，现在是老周重点培养对象。之前Allison推荐来的，数据背景过得去，正好补个空。”    既然廖为都说了数据背景过得去，那技术一定是出类拔萃的。    “喔～不错呀。”李洛的眼睛在小姑娘身上转了转。林语柔美的五官没什么妆容修饰，一头褐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一袭白色百褶裙合身得体。李洛心想，我怎么没招到这么个聪明又养眼的下属？她又有些不舍地看了几眼，含笑说道：“真不错呢。”    “你又不懂技术方面的东西，知道什么错不错？”显然，对于廖为来说，之前那轻声细语的态度，他是绝对坚持不过三十秒的。    “我……”李洛被呛了一句，却不能还嘴。难道她还能反驳廖为，说自己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清丽可人，所以觉得肯定没招错嘛？她自觉无趣，便去整理资料了。    周诗亦看了眼李洛，她正大咧咧地把电脑、书、文字资料摊在了会议桌上。周诗亦叹了口气，转头和林语说道：“优化我周末自己来吧，你先不用管了。”    林语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莫名其妙地，自己今日的工作量竟然瞬间减半，都被周诗亦揽去了？这老总也太霸气了吧？她试探地看了看周诗亦，见他没再顾着自己，就很识趣地带着电脑离开了会议室。    几位开发人员都走了之后，李洛问周诗亦：“周总，我们今天是有什么具体事项要讨论吗？”    周诗亦点头，将自己的电脑接上了投影仪，并在浏览器上输入了一个外网网址。外网的连接速度有点缓慢，过了十几秒，一个粗略简陋的网站一卡一卡地出现在了大家眼前，网站的名字叫做SimpleCodeP。    网站整体是深绿、浅绿、墨绿、军绿等五十种绿的色调，贴图审美土气，不同风格的插图融在一起，有的是小动物的简笔画，有的则是高清风景照片。文字也是红绿相间色彩缤纷，愣是让人看不出来这个网站是做什么的。更令人崩溃的是，网站上各处都安排了大面积广告单元的插入，而由于外网缓慢的加载速度，这些广告动画都尴尬地卡在了那里。    符容看着周诗亦正在展示的网页，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噗嗤地笑出了声。李洛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说：“符容，你今天可以回家了。”    现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符容呆了一会儿，解释道：“对不起，我……”    “你回家吧，今天下午放你假。”李洛笑道：“上周末加班的时候我就说过，会补给你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投行基本不会出现周末加班之后上司真的给调休的情况。而且上周末是全组人员一起加的班，现在却要放她一个人的假。符容自然明白，这只是李洛的一个托词。    她只当李洛今天心情不好，上午给卓念穿小鞋，下午又找了自己的茬。符容快速收拾了东西，讪讪地和在场客户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君倪这时候已然看出了些道道。他心里想：洛姐这是不信任符容，先是把符容从南雅的项目调离，现在讨论亦舟内部事项之际，又随便找个理由把符容支开了？    可她若是看符容不顺眼，直接让她下项目去坐冷板凳，或者干脆开了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隐晦？    符容走后，李洛对周诗亦莞尔一笑：“周总，您接着说。”    周诗亦觉得李洛今天似乎有什么心事，但也不好多问。    这时候网站已经加载得七七八八，周诗亦指着投影布介绍道：“这是一家注册在美国特拉华的编程教育公司，名字叫做SimpleCodeP，我简称它为SCP。虽然网站乏善可陈、设计人员审美欠佳、用户流量少得可怜，但是他们近年来为自己的源码编程器Earth成功申请到了专利。Earth作为一个他们自主开发的图形编程器，能够把复杂的源代码，比如Python、Java、C等等，和Earth的图形编程工具对应连接，我们认为这项专利十分新颖。”    李洛听得有些费力，问道：“这个图形编程工具就是个比较简易的程序设计工具，专门给小朋友学习使用的吗？”    周诗亦答：“是的。如果把编程任务比喻成用乐高积木搭建一个霍格沃茨学院城堡。Java、C这些语言相当于在使用基础的乐高积木颗粒搭建一个城堡，这其中可能会涉及六七千个颗粒。    “而Earth所做的就是把城堡里的楼梯、屋顶、桥梁都事先打包拼搭完成了，最终可能只有几十个小分件，再交给学生们去组装。这样一来，编程学习的过程回避了枯燥无味的代码调试，变成了可视化图形拖拽、拼接、搭建等等具象化过程。”    李洛点了点头，问道：“因为核心教育理念还是培养数理思维，所以就算小朋友没有上手学习具体某一个主流编程语言，但却能够掌握程序设计的思维方式。这样的话，教育产品也算成功了一大半对吗？”    周诗亦笑着点了点头，“对。当然，这只是针对年纪较小，比如6-10岁的用户。初高中学生还是应该直接上手学习主流程序设计语言。”    到目前为止，李洛并未明白他们需要古立参与协助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先地把背景资料了解清楚，再询问客户需求，于是她又问：“可能我的理解比较粗钱，但是麻省理工学院设计的少儿编程工具Scratch，其实也是类似的概念吧？”    廖为一拍桌子，说道：“对头！就是一回事儿，我就是想做一个Scratch！”    周诗亦这时候纠正了廖为：“我们并不想做一个Scratch，现阶段公司无法负担这样的研发成本和时间。”    “就该我们自己来！”廖为不满地嘟囔，“无非我写不了这代码，不然我给你直接写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8章 Earth

    周诗亦皱眉，“廖为，这不是一个人能够负担的事情。SCP为了完成Earth的开发，几十人的研发团队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打磨。我们现在建模这边人手都不够，怎么顾得上开发一套编程工具？”    廖为耸了耸肩，“你管开发，你说了算，我不懂。”    李洛有些没跟上他们的进度，问道：“对不起，我没能理解。如果说代码船需要使用一套少儿编程工具作为辅助，为什么不能直接用Scratch作为解决方案呢？MIT的媒体实验室终身幼儿园小组一直会对语言进行维护，这是一个既免费又功能完整的幼儿编程语言。现在国内大部分少儿编程教育品牌，不都在使用Scratch吗？”    廖为哼了一声，懒得和李洛磨嘴皮子。    周诗亦耐心地解释：“的确是可以的。目前亦舟各方面资源都比较吃紧，借用标准而免费的编程工具确实是一条比较稳妥的路。但是长期来说，这个商业模式没什么竞争力。先不说能否构筑起自己核心技术的护城河，光从扩展性来说，如果直接搬用Scratch进行教学，我们就无法灵活地根据用户需求改进功能。要是不能让编程语言功能随时跟着用户群体更新扩展，我们的教学体系就会受制于Scratch。”    “哦，我明白了。”李洛忙点头，“所以我的理解是：第一，我们需要一个幼儿图形化编程工具入驻‘代码船’。第二，我们不能直接搬用麻省理工的Scratch，至少长期发展下去不可取。第三，我们暂时没有技术资源支撑研发亦舟自己的图形编程语言。我的理解对吗？”    周诗亦苦笑了一下，“的确是这样。而Earth相当于一个幼苗时期的Scratch，我们在考虑如何与他们进行更深度的合作，合作完成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幼儿编程语言。”    李洛若有所思地看着投影布上展示着的绿色编程小工具Earth，页面下方陈列着控制、事件、数据、函数、外观等等标签。    页面中显示着一条彩色的流程，流程上排布着可以下拉、输入、拖拽、调整的一些小方块。    英文流程是这么写的：当（小狗）走入（森林）的第（>=3）棵树的位置，播放（小狗）的（犬吠），同时（停止前进）。    每个括弧内容都是一个下拉或输入菜单，小朋友可以通过选择下拉菜单中的内容，来完成一条小动画。    小孩子的东西真是傻头傻脑的，李洛想。    屏幕上的鼠标动了起来，周诗亦正饶有兴致地测试这条流程图上的内容，他把（>=3）修改成了（>=9999），点击了“运行”，那粉白色的萨摩耶就一蹦一跳、不声不响、毫无怨言地往森林里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棵树奔去了。    “哈哈哈哈哈……”廖为和周诗亦这时互相击了个掌，开怀大笑起来。    李洛和坐在自己左边的CFO郑瑜琦交换了个眼神，郑瑜琦对她说：“对，技术男的幽默感，感受到了吗？”    李洛笑了笑，心里想，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李洛清了清嗓子，二人总算笑得收敛了些，她问道：“那现在是要和SCP去谈具体合作事项吗？”    蒋元回答道：“是这样的，小洛。我其实已经着手去和他们联系了，但是现在碰到的问题是，他们拒绝授予我们Earth专利使用权。”    “普通使用权都不可以吗？”李洛问。    “是的，他们拒绝合作。”蒋元答。    李洛静默了一会儿，才问道：“那收购呢？”    作为专利所有方，若是SCP被亦舟收购，使用权自然会归到亦舟手下。    廖为这时候和蒋元说：“啧啧啧，别的女人都是买买包，她动不动就要买个公司，不是个总裁，真吃不消她。”    蒋元噗嗤一笑，可瞄了周诗亦一眼之后，立马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李洛一片凌乱，今天他们一个个怎么都阴阳怪气的？    她懊恼地问周诗亦：“如果是专利上的问题，你们可以直接让亦舟离岸公司的律师和SCP沟通。现在对方拒绝合作，你们又把我叫过来，而我就是做兼并的。你们心里想的，难道不是收购这条路吗？”    周诗亦看她这么生气，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洛此时也觉得自己刚才情绪没有控制好。廖为必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周诗亦既然今天专门叫她过来，肯定是想商讨资本运作相关的手段。虽然廖为这话也算是人身攻击了，不过她何须较真？    她垂下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今天怎么了。似乎在莫飞的手机上看到那封邮件之后，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莫飞和林穆说的是，“洛OK，快感谢我！”这语气，明明很相熟的样子……    林穆的回答是：“多谢。”    谢什么呢？难道这次裁员没有波及到自己的组，是他们二人的施舍？于莫飞而言，亦舟B轮这次几个亿的交易额，还不如林穆这一句“多谢”来得收买人心吧？    更让她无语的是，自己竟然对这寥寥数笔如此在乎。林穆从未挑明和自己的关系，她又何必在意这只言片语。    不过李洛很快把这事置之脑后，平静了语气，和君倪说：“你会后发邮件和古立纽约的同事沟通一下，我们至少可以做一些目标公司的信息采集。”    她又转头和客户们说道：“今天晚上九点，也就是美东周五早晨九点，我们请古立纽约的同事合作一起看一下。当然，”李洛重新明媚地笑起来，“各位不用参与了，周五晚上的，不耽误你们休息。    “还有，周总，关于亦舟美国注册的主体公司信息，我们上次并没有收集完整，还要麻烦你们再发送一次。不用做任何整理，全部丢给我们就好，我们会去对接律师的。”    周诗亦见李洛没再生气了，松了口气，“当然。让蒋元直接发给你组里的几位具体对接好了。卓念没来，发符容和君倪，是吧？”    “不行！”李洛忽然站起身，语气再次认真严肃，“这些天亦舟的材料数据，都直接从我这儿走，不要绕过我。有需要，我自然会和组员……”    本来很有气势的一句话，突然间被打断了。电脑上狂躁刺耳的狗吠声传来，看来，这条萨摩耶终究是跑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棵树前了。    李洛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留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9章 这个男朋友是谁？

    李洛离开房间后，廖为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指着周诗亦大声说道：“你今天惹着她了，害得我们都被连坐。”    周诗亦正要责备廖为之前口不择言，没料到被他先发制了人，错愕之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廖为，“我做了什么？”    “我不是早说了吗？”看周诗亦被自己虚晃一枪，廖为趁热打铁，“你突然决定取消美国的行程，她早就不高兴了。然后你早上把他们从古立叫过来，中午又想赶他们，”他指了指君倪和涂世欣，“赶他们到小会议室去。”    蒋元也笑着附和，“是啊诗亦，应该是生你气吧。”    周诗亦呆在原地，想了想，好像也没说错。    郑瑜琦此时在边上也笑出了声。她想，这要是放在平时，周诗亦是不会被他俩这么耍着玩儿的。但事关李洛，看周诗亦这焦急的样子，估计短时间内理不出个头绪。    君倪忙说：“没有的事，周总，洛姐不会计较这些的。今天一早古立内部有些人员变动，洛姐也是压力很大，你们多谅解。”    “哦～是这样啊。”廖为恍然大悟，一拍桌子，转身和周诗亦说：“这个理由，这个理由我觉得靠谱！反正不是我干的就对了。”    周诗亦此时已经起身离开会议室去找李洛了。出了会议室的门，他看到她正站在楼道尽头的落地窗前，倚着墙望着窗外发呆。    李洛此时心里十分担忧，所有的数据、文件都必须从自己这里过，时间久了，客户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她该如何解释？    可她现在着实不放心符容再接触任何案子的资料。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符容与二级市场人员内幕信息的传递。    亦舟不是上市企业，不存在股票交易，符容对于亦舟的客户信息安全应当没什么威胁。    而Nenya是美股上市公司，Noah Wu又恰巧是美股操盘手。 IT如果查出任何蛛丝马迹，应该立马会隔绝符容在Nenya项目上的权限。    想到这一层，李洛又有些担心自己的忧虑是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到目前为止，她未曾看到任何实际的证据，证明那个叫做Noah Wu的人利用了一级市场信息进行股票交易。    这样明显地去边缘化符容，要是真冤枉了她，那该如何是好？客户要是真对符容失去了信任，自己岂不是害了这个姑娘？    她又一次细细回想了这几个礼拜每一次和符容的接触，除了那几个对话框，是什么让自己产生了怀疑？    从蓝屿在竹落的推介会那次，符容和念念的争吵，一切正常……    到之后，自己和符容每日梳理Nenya感兴趣的目标企业行业分析，这都是公开数据，没什么问题……    李洛忽然想到了，埋下自己心里不信任的种子的，是一次出差的飞机上，自己偶然听到符容笑着和念念说：“我男朋友笑话我色弱，PPT上的两页标题使用的蓝色明明不同，我却愣是看不出来，哈哈哈哈。”    所以，这个男朋友，能接触到她的工作电脑。这个男朋友，是不是Noah Wu？    李洛咬着嘴唇想，IT部门对于电脑后台使用数据的调查，究竟需要多久？莫飞只是说会去和安全部门启动调查，可这调查过程究竟是要几天，一周，还是一个月？她安慰自己，这么重要的信息安全事项，若是真有端倪，一两天内，估计就能查出个所以然吧？    她又拿出手机查收了一下邮件，与IT部门相关的邮件仍然只有两小时前自动生成的那一条，告知她事件管理流程已经开始了。    手机上还有一封林穆发来的信息，他说：“洛洛，飞机要起飞了，两小时后降落。”    这是两小时前发来的。    她这才想到，之前说要给他回个电话么。手指按下通话记录里林穆的名字前，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收起了手机。他电话来估计是想问古立裁员的事情，该说的不该说的，莫飞不是都已经告诉他了？    其实李洛也不知道他现在降落在那儿，是M市，B市，或是巴黎？    他刚走那会儿，到一处便给她发个定位，消息电话时常会来。一开始李洛尽量及时回复，可挨不住时差和忙碌，往往一不留神才意识到错过了好多天前的信息。    林穆也渐渐理解她的苦衷，每日的电话不再拨来，只是不时问候一句，“有没有按时吃饭”、“项目是否还顺利”之类的。他偶尔飞回A市的时候，她又时常出差去做尽职调查，在她家楼下那次后已是许久未见。    李洛叹了口气，自己这种做投行的，连基础的生理需求（比如说睡眠）都无法满足，想那么多遥不可及的东西做甚？    “这么悲凉啊？”周诗亦双手插在裤兜里，在她身旁含笑问道。    李洛这才察觉原来身边站着个人，大吃一惊，“周总，你来就来吧，怎么还不声不响的？”    “我一直在这儿啊。”周诗亦若有所思地向窗外迷蒙蒙的城市望去，语气略显苦涩，“你却从来都看不见罢了。”    这话中意思，李洛听到了。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定是在自作多情。怎么会有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却毫不手软地把她当骡子使，逼她夜夜工作到凌晨两三点的道理？    她过个生日，周诗亦先是上演了一出辞职逼宫的好戏，当晚又送了她一份大礼：“pitchbook上的数据能否在周一前修正完？”    她申请休个假，周诗亦大方地批准：“可以，数据先更新了。”    她想摸两天鱼，回古立办公室悠闲一下，周诗亦凌厉的目光瞥了她一眼说：“后台数据的采集，还是在亦舟这里效率更高吧？”    周诗亦势必是把自己当成了同志、战友、兄弟。而他深爱的，必然是那些数据啊。    不过，倒也未必……李洛又想，看周诗亦在会议室里对林语那态度，倒是怜香惜玉得紧，中午还曾提到，会在周末帮林语把模型调参大包大揽地都做了。    大包大揽地都做了……李洛忽然间想到，符容这个男朋友，竟然能精准地看出来两页PPT上蓝色标题颜色不同，要么他对于古立的配色表十分熟悉，一眼就看出了颜色的差异；要么他很仔细地帮她看过PPT，甚至上手修改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0章 肯德基

    李洛忽然问周诗亦：“周总，你们一般团建都搞什么活动啊？”    周诗亦对于李洛这种跳跃的思维已是见怪不怪了，“其实公司团建安排得很少，除非是员工自己组织活动。大家周末都想休息，团建反而是一种负担。要是安排在工作日，不如直接发奖金来得实在。”    李洛直勾勾地望着他，硬是要他说出一个团建的方案。    “真的要安排出去……”周诗亦想了想，“一般都是为期一周的国外小众旅游景点吧。”    李洛白了他一眼，“炫耀。”    周诗亦笑着说：“其实你想出去走走，也不是非要趁着公司团建。我们可以自己安排，你喜欢……”    李洛怼了他一句：“休假吗？您给休吗？”    “我……”周诗亦还没来得及辩解，君倪和涂世欣来到了他俩身旁，问李洛：“洛姐，周总，SCP的资料采集要我们做起来吗？”    李洛摇头，“暂时不用。先看一下美国同事那里有没有现成的分析结果，说不定以前就看过这家公司。你们重点去找一下除了SCP之外，其他哪些公司有Earth的专利使用权。我们两条腿走路，若是他们抵死不从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别的目标。”    这方面的事情，周诗亦一向很放心让李洛来操办，他点头认可。    “哦，明白。”君倪点头，转身和涂世欣往会议室回去。    “等一下。”李洛叫住他们。    “洛姐你说。”他俩回过头来。    “那什么……”李洛清了清嗓子，“今天晚上，我们组里搞一个团建。”    “团建？”君倪觉得好生奇怪，跟着李洛快一年了，从没见她组织过什么团建，而且还这么硬生生地排在今天晚上。    好在投行的底层员工基本不在工作日安排什么个人活动，无非是换个地方加班罢了。    涂世欣问道：“洛姐，你想安排在哪里？要不我去预约？”    李洛回答：“楼下。楼下有什么吃饭的地方？”她回想了一下街口的几个店面，随口道：“肯德基吧。”    “啊？”三人同时问道。这也太……没诚意了吧？君倪开玩笑道：“洛姐，又不是您自己掏钱，这么为公司省钱啊？”    周诗亦忙和李洛说：“你要是想省些时间，我让里廊院准备了送过来？”    “不用，”李洛朝周诗亦嫣然一笑，“不用米其林，大家都爱吃肯德基，对吧？”她犀利的眼神看向那两人。    他们只能会意地点头，违心地认同：“是，我们平常都是吃肯德基的。”    君倪有些失望，“都吃肯德基的话，要不叫上来吧？我活也挺多的……”    “不行。”李洛立马否决，“七点整，就在楼下。要把符容叫上，还有念念。”    “哦，好的。”涂世欣这就准备在手机上和那二人知会了。    李洛慢悠悠地补充道：“团建嘛，最重要的是，所有人，必须带家属。”她在最后五个字上重点强调了一下。    “噢～怪不得不能在亦舟办公室吃外卖，你怕家属带不进来吧？”君倪会意地笑了。    “是。”李洛笑着承认。周诗亦闻言，转开了视线，遮掩隐晦心思。    “可……”涂世欣底气不足地问道：“我没有家属怎么办？”    “无所谓，”李洛有些不耐烦，“我也没家属，自己来就行了。”    周诗亦觉得这句话十分悦耳，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眼里带着笑意。    李洛此时已心不在焉地考虑别的事情去了，好似无心地交代了一句，“符容的男朋友要叫过来。”    “好的。”涂世欣自然地答道：“他们做二级的，周五晚上应该能来。”话毕，他又在手机上嘱咐了符容一句。    李洛盯着他说：“好的，很好。”    这一顿肯德基才半小时，几个汉堡几块炸鸡，到底是很难吃出个仪式感来。不过李洛已然将想要了解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心里焦躁的感觉去了一大半。    吃完饭，她高高兴兴地带着君倪和涂世欣回到亦舟，继续准备晚上和纽约办公室的会议。涂世欣在电梯上和她说：“洛姐，我觉得你就是平时不好好吃饭。你看，吃了一顿炸鸡，你脾气立马就好了。”    “我哪有脾气不好？”李洛问道，“刚入行，真是没见识。下次指个凶神恶煞的上司给你看看。”    涂世欣平铺直叙地说道：“哦，我看小覃姐和飞姐都很容易相处。你和她们比，算是给人压力比较大了。”    李洛张大了嘴，这小犊子竟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可她不知该如何辩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等着，会有人替我教育你。”    涂世欣在之后到了林穆手下的时候，算是体会到了李洛这句话的分量。不过那是后话了。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李洛总算结束了和纽约的通话，暂时尚未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仍需律师协同跟进专利授权方面的内容。    亦舟办公室里还是灯火通明，可人已经基本走完了。忽然间，李洛想起蓝屿那边有几份纸质文件需要亦舟的董监高签字，可自己今天却忘了把文件交给亦舟的董秘。    关键是倪东晖走了之后，李洛也不知道亦舟的董秘究竟是谁，只能去问蒋元或者周诗亦。    她看了看表，估计这时候周诗亦还会在办公室。可他的办公室不在这一层，还得去搭一趟电梯。    这时舒明正好来会议室散落的材料里翻找什么东西，李洛边去包里把纸质文件拿出来，边问她：“舒明，周总还在吗？”    “周总？”舒明摇了摇头，“这个点，应该不在了吧。要不下周一您再去找他？”    “为什么？”李洛有些茫然，“他不是一般很晚走的吗？”    舒明笑了笑，“洛总，那是因为你走得晚啊。”    “啊？”李洛茫然至极。    “对啊，”舒明又去整理会议桌上的资料了，“你们这几周没来亦舟，周总一般七八点就走了。”    “哦。那我现在来了，他应该也还在吧？”李洛合情合理地推断，然后拿着材料就往电梯间走去。    “倒也是。”舒明自言自语地说。    李洛乘着电梯来到十五层，这里主要是技术开发人员工作的楼层，她来得并不多。    这里的装修风格错落有致，色彩斑斓的墙壁上是各种创意简笔画，大面积的共享空间颇具个性，不像楼上会客楼层那么冷冰冰的。    最有趣的是，室外露天公共休息区此时安排了一个场景办公区域，置放了一个独立办公空间：一辆外观似白色房车的独立会议室停在一片绿色人工草坪上，边上还像模像样地摆放着庭院桌椅、烧烤架之类的物件。    李洛见那车门还开着，便跨步走上室外阳台，凑上前去往里瞧了瞧。这车里头倒是个中规中矩的单人办公室结构，木质的办公桌椅，还有一台显示器。唯一较有特色的，是那暗红色的厚实地毯、英伦风的台灯和车窗上的绒布窗帘。暖调灯光下，每件物品都泛着微黄的光晕，私密感十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1章 第二次偷听

    李洛一个金融民工左看看右看看，心想，真是有意思。公司有钱了，就会搞一些虚头巴脑的氛围，美其名曰给员工提供创意办公环境，激发创造性，让人才更有归属感。    李洛哼了一声，激励都给员工了，资本家还赚什么，投资风险不都白担了吗？    自己在外风尘仆仆、奔波劳碌，估值上几个基点的变动都是锱铢必较，毫厘必争。周诗亦这儿吧，花钱倒是毫不吝啬，小日子过得绮罗屏障、情趣十足。    “嗯～我明白了，”李洛自言自语，“看来亦舟还是不够缺钱。”    她没再耽搁，退回公共办公区域里。白色的顶灯已经关了，剩下稀稀落落的几盏暖黄色台灯还开着，个别技术人员零星坐在角落盯着的电脑屏幕。李洛心想，嗯，几个小伙子不错，不枉洛姐成日里为你们东奔西走。    她瞄了眼楼层角落周诗亦的办公室，见灯还亮着，便快步走过去。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透出些柔和灯光。    李洛正抬手打算敲门，里头倏地传来几声女子的低咽，这声音若有似无，听不真切。李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又有几声呜咽伴着话语声传来，“周…周总，我…很想要…”    李洛这下子是听了个真切，她心下一惊，耳根刷地烫起来，这该不是……撞到了别人行闺中之事？    虽然这办公室恋情吧，自己工作这些年也是见怪不怪了。可怎么还直接在办公室就……    也是，虽然周诗亦平日里看着清清冷冷的样子，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只要是你情我愿，又何尝不是一件妙事？    李洛回了回神，此时万万不可再在门口偷听。她一个财务顾问，周诗亦铺张浪费她可以管，红袖添香她自然是管不得。    李洛刚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去，却骤然被一亮堂的嗓门儿喊住了：“哎！李洛！我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李洛很是熟悉，而且这声音的主人此时已经打着招呼跑到她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果然是那天撞了她的搬冰小哥。    李洛心急火燎地赶紧伸出手指比了个“嘘”，可搬冰小哥像是完全没看到似的，嗓门儿很有穿透力，“哦不对，失敬了。洛～总！好久没见了啊！你去忙别的项目了吧？”    李洛还想马上开溜，可周诗亦声音已经从办公室内慢条斯理地传来：“洛总？你进来。”    李洛此时绝望地闭上眼睛，周诗亦又唤她“洛总”，这大事不妙。她深吸一口气，对搬冰小哥咬牙切齿地说：“谢子涛，怎么又是你？”    她觉得现在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这周五的温柔月色、缱绻星空，干什么不好，非要来找周诗亦签这个合作意向书？说来也是奇怪，她如此光明磊落之人，怎么碰上了周诗亦，就老是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上一次在竹落，自己能蒙混过关。这次估计险了。    等等，到底是谁在偷鸡摸狗？    舒明说得对，有事周一再找他，不好么？其实大部分时候，领导秘书的话，你一定要听。她即使不如你懂专业、不像你拼业绩，但是领导的脾性，她是摸得清的。    “林语，你把门打开。”周诗亦交待林语。    门晃悠悠地开了，林语正站在门口。李洛没敢抬头看她，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赶忙拽着谢子涛要离开。    周诗亦问，声音颇为沉稳：“小洛，你来什么事？”    “我没事。”李洛已经拉着谢子涛的手臂，妄想悄无声息地淡出周诗亦的视线。可谢子涛好像是想在周诗亦面前露个脸，还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周总好！”    李洛见谢子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能尴尬地指着他说，“我来找他。”    “找他？”周诗亦眯着眼睛问道，眼神锁在她正拉扯着谢子涛的手上。    “对。”李洛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找他……讨论周末去哪儿玩。是吧，子涛？”    谢子涛觉得周遭氛围的压力陡然变大了，赶紧甩开李洛的手说：“没有啊！我和她不熟，我和她只见过一面，那次她还打我。”    李洛的手空落落地悬在了那里，有些难堪。“嘿嘿，不打不相识嘛。”她又打着哈哈，眼神闪躲，肘了一下谢子涛。    “李洛，你为啥要害我？”谢子涛义愤填膺，“我恰好在周总办公室门口看到你，所以才打招呼。你还记恨我把冰撒你身上啊？心眼儿真小。”    李洛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你、怎、么、不、去、s……”谢子涛这时候反倒干净利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快进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周诗亦笑着朝李洛说，神情很是兴奋。    李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这是什么怪癖，“干什么？看什么？不用看。周总，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小洛，你过来。”周诗亦语气认真。    李洛见他如此坚持，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她思忖，要是周诗亦因为这件事太过难堪，不便继续合作，至少蓝屿这次B轮的业绩还在，让钟扬换个人对接吧。她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走进了周诗亦的办公室。    进门后抬头一看，竟然有一对女生坐在他办公桌前。啧啧啧，这口味……    不过她打量了一番，桌上摊放了好几摞材料，两台笔记本电脑。三人倒是穿着妥帖，煞有介事地在谈工作的样子。    李洛想，看来自己是听错了？    唯一稍显突兀的，是桌上那一盘切得精雕玉琢的果盘，哟呵，里头木瓜、西瓜、火龙果一应俱全。李洛咽了咽口水，这晚上的炸鸡吃得口渴，待会儿不如把这盘水果顺走，也算安慰自己虚惊一场。    哎，这就好。“呼～”李洛总算松了口气，这么来看，自己这份财顾的工作是保住了。    可刚才自己真是幻听了？这听得如此真切，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李洛觉得有些害臊。    又有一声抽泣传来，李洛定睛一看，一个小姑娘坐在那儿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见李洛进来，她又泪眼迷蒙地抬头望着李洛，凄凄楚楚。李洛被瞅得不知所措，转头去看边上的林语。    林语在椅子上也是神情落寞，直愣愣地看着周诗亦，像是有事相求，欲说还休。    周诗亦倒像是没注意到似的，从桌前站起身，很得意地招呼李洛到他电脑前面。李洛走到屏幕前一看，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一封来自于一家叫做“秘银”的游戏公司的邮件。邮件里简要阐述了一些信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2章 反向三角收购

    秘银是一家美国小型网络游戏公司，公司目前只有三个正式员工。可由于秘银和SCP各自的创始人曾经是重要的合作伙伴，秘银近期从SCP那里获得了Earth编程工具的专利使用权。更重要的是，他们确有意向和亦舟探讨深入合作的方式。    一丝狐疑爬上她的心头。周诗亦动作这么迅速，已然进入了备用方案的准备，他是认定了SCP不会同意合作，所以按照自己之前的建议开始寻找第三方？可这又是为什么呢？一家没什么盈利的公司，守着一个具有变现潜力的专利，却一口咬定不愿意合作？说不通啊……    “你不是想留个后路，看有没有其他公司有Earth的专利使用权嘛。我去找了找。”周诗亦自豪地说。    “不错嘛。”李洛回神，点头认可。她很自然地坐在了电脑前空着的座椅上，划拉着鼠标，又仔细读了一遍这封邮件，想在字里行间找出些什么猫腻。可是前前后后读了好多遍，还是觉得一切正常。    秘银好像仅仅是缺一些钱，非常期待有人把他们收购了。    不过，这些初步意向都只是彩虹pi，具体还是要和律师一起尽职调查了才能道出个所以然。李洛又点开一个新的网页，开始搜索秘银的相关资料。    周诗亦看她这心无旁骛地样子，认为时机成熟，站在她身边，俯身轻声问了句：“你刚才来找我，什么事？”    李洛眼神没有离开屏幕，把怀里抱着的几份文件放到桌上说：“蓝屿需要董监高的签字。”    “哦。”周诗亦接过文件的时候，稍稍怔了一下，很快又面无表情地去签字了。    “就这一家嘛？”李洛问。    “目前就这一家，不过类似的持有专利使用权的目标企业，三四家是有的。”周诗亦汇报道。    “VPN断了，密码。”李洛指了指屏幕。    “哦。”周诗亦又俯身在键盘上输了密码。    办公室里那一对女子看着李洛坐在周诗亦椅子上那泰然自若的样子，呼来喝去的很有气派。周诗亦在边上立着，也不催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们俩不禁心生疑惑：不都说客户是爸爸，投行是服务员吗？怎么看这架势，倒是反过来了？    这时候廖为背着包经过门口，嗓门儿很大，“老周，我撤了。你走不走？”    周诗亦笑着问李洛：“小洛，我们走不走？”    李洛摇了摇头。廖为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人，也没多想，大声问道，“哎哟，大小姐哄好了啊？”    李洛懒得搭理他，起身从座位上让开，客气地和周诗亦说：“周总，您坐。我目前能够考虑到的，秘银这边有一个潜在的问题。”    廖为听他们要讨论正事儿，赶忙也跨了进来。桌前的那两个女生看见廖为，吓得一哆嗦。好在廖为瞥了她俩一眼，根本没在意。    李洛走到了办公室的白板上，开始画一个示意图，边画边解释道：“我们的目的是获得Earth专利的使用权，可是SCP却不愿与我们直接合作。”她画了两个方形，一个是SCP，一个是秘银。    李洛继续阐释，“所以我们想通过秘银，来持有的Earth专利使用权。而这个使用权，是秘银向SCP购买的，我的理解正确吗？”中间用单向箭头连接，上面写着“专利使用授权”。    周诗亦和廖为点了点头。    “可是问题是，专利合同里规定了Earth专利不能转让，只允许秘银使用。如果现在亦舟直接收购秘银，收购完成之后，秘银的公司主体不再存续，这个专利使用权也就失去了效力。”    “啊？”廖为张大了嘴，“这么狠？老周，那你找的也没用！”    周诗亦也有些沮丧。    “不急，听我说完。”李洛朝他们笑了笑，继续在白板上涂涂画画，“现在我们可以构建一个反向三角收购。亦舟在美国的主体先设立一个分支SPV，也就是特殊目的机构，亦舟百分百持有特殊目的机构的股份，再用这个SPV，去和秘银合并。”    除了亦舟和秘银两个方块之外，李洛又在边上画了一个圆，里头写着“SPV”。亦舟的方形图标射出一个单向箭头指向SPV的圆形图标，边上写着“100%持股”，SPV和秘银之间画着一条双向箭头，上面写着“资产和负债完全合并”。    “反向三角收购之后，亦舟的分支机构被完全吸收进了秘银，秘银仍然是存续状态，所以专利使用权还在，但实际受益人却变成了亦舟。”李洛在SPV和秘银外圈了一个大圈，外头写着“合并后，亦舟100%控股”，又在亦舟的方框外写着“专利实际受益人”。    她这一套流程图画得行云流水，逻辑清晰，廖为不情不愿地承认：“大小姐还有两下子。”    李洛笑了笑：“常规操作，各司其职嘛。你们做的，我也觉得特别厉害。”    廖为本想张嘴打个哈欠，听到李洛这话，为了教育她两句，硬是把哈欠憋了回去，中气十足地说道：“废话！这能比吗？我给你画个神经网络，哪是这几个方块画得清楚的概念？”    李洛慢悠悠地反驳：“你画不清楚，正说明你自己搞不懂啊～你这么牛逼，小学生都应该教得会，不是吗？”    廖为一拍桌子，“哟呵！小学生肯定比你好教！搞投行的，做两张Excel表就叫建模了，几十行的数据也叫数据！我今天三分钟给你讲清楚，可你听得懂吗？还C大工程院硕士，这个硕士是白读了。”    李洛被气得不轻，可考虑到周诗亦还在，不能太过嚣张。李洛眼神扫过在场的其他三个人，“我没猜错的话，这房间里头，除了廖总和我，其他都是博士吧？”    她盖上手中的白板笔，走回办公桌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工作，不需要什么工程类硕士，我是白读了。可廖总，您一个硕士学历，整天指导着一群博士干活，累不累？有没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呐？”    那两个女生听到这儿，都倒吸一口冷气，吓得一动不动。她们眼光时不时地瞟向廖为，等待着他随时将至的爆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3章 硕士和博士

    廖为入行数据科学快二十年，早在“机器学习”这个名词还没有火起来之前，就开始捣弄数据了。在那时候，所谓的机器学习其实就是门统计学，而从业的硕士占了一大半。    可这些年数据科学渐渐火爆，各行各业对数据类人才需求急剧增加，开出的薪资水平也是水涨船高。所以，有越来越多的计算机、数学、应用数学、甚至生物工程的博士加入这个行业，青出于蓝。    廖为加入亦舟之前，凭着丰富的行业经验和项目战绩，早就带领着上百人的数据团队。单枪匹马加入亦舟之后，像是出于一个缺什么补什么的心态，招人特别喜欢招博士。每每看着那些博士虽然寒窗三十载，行业技术却远不如自己精湛，廖为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读这么多年，有什么用？我看数据还没理干净，你已经倒了。废物！”    廖为批评人，总喜欢拿别人的学历开刷。你要是学历背景差，他便鄙视你没学历没背景；你要是学历背景好，他便骂你这书白读了。你要是学得文科，他便鄙视你学不了理；你要是学得理科，他便鄙视你什么都没学到。    虽然廖为把这个看得比什么都重，可他又最忌讳别人和他提学历的事儿。若是有人敢拿博士学位和他做文章，他非得跟人急眼。    果然，廖为的表情僵在脸上，嘴角却一抽一抽地，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突然往林语的椅背上“啪”地一拍，林语惊得跳了起来。廖为气势汹汹地朝李洛那儿压过去，怒喝道：“小崽子！你当我拿你没办法？！你给老子讲清楚……”    周诗亦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挡着廖为，把他往门外送，“行了，你不是要回家么，赶紧回去。”    廖为边往门外退去，边问周诗亦：“你看中这女人啥？冥顽不灵！”    李洛在办公室里幽幽地来了句：“不知道啊，大概是看中我们学历低、脾气差吧？”    此话一出，廖为被激得大怒，拧足了发条似地向李洛冲过去，周诗亦使劲拦住他往门外推。    论体格，这一米六几的廖为自然是拼不过一米八几的周诗亦。但打架这个事情，除了看谁力气大，还得看谁豁得出去。廖为显然被气红了眼，就是不肯走，手里死死地抓着那块白板不放，险些要把那白板拽倒下来砸着在场的人。周诗亦赶忙放开他去稳住白板，廖为这时候得了空档，“噌”地一下冲到了李洛跟前。    李洛倒是毫不害怕，抱着手靠坐在周诗亦的办公桌旁，一动没动。廖为杀气腾腾地奔到她眼前，又蓦地停住了脚步，粗气直喘。    “干嘛？你想打我？”李洛直直地看着他。    廖为咬着牙，拳头捏得发白，像个老土匪一样恶狠狠地说：“当老子拿你没辙是吧？你信不信，老子周一就让钟扬把你换了！”    真没劲儿，李洛想，先是钱玟后是廖为，每每都要钟扬换人。    李洛平平淡淡地说：“你当是个投行的，就和你一条心啊？亦舟那么多不怀好意的潜在收购方，你们不至于每次都要上极端手段吧？    “派蒙之后，我花这么多时间和你们一起制定反并购防御措施，光是你一个人的修改意见，就写了十几版。你觉得我是这样赚得多，还是帮派蒙这样的企业物色几家收购目标赚得多？”    李洛别开了头去，轻声说道：“想换就换呗，换个你看得顺眼的。”    廖为呆若木鸡，自己之前的确没有想到这层利害关系。他傻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过身，冲着林语吼了一句：“你在这儿干吗？还有你！”他指着梨花带雨女，“你快滚！老子下午不就让你滚了吗？”    那两人感到身边骤然一股寒风袭过。廖为到了门口，又对那些聚着看热闹的人大吼一声：“看什么看？大晚上的，想干就干！不想干，装什么装？”然后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梨花带雨女之前已经安静了好久，现在被廖为一吼，忽地又抽泣起来。估摸着廖为走远了，她又凄婉地开口：“周总……您再给一次机会可以吗？”    李洛微微一怔，差点忘了周诗亦这儿还温香暖玉在侧，有晚上该干的事要干。她刚惹怒了廖为，可不能再得罪周诗亦。既然文件已经送到，李洛揣着手机往门外去。    周诗亦轻轻拦住了她，笑容玩味：“闹完了就要走？”    “嫌我破坏了氛围是吧？我这就走，这就走，嘿嘿。”李洛收了脾气，陪笑道。    周诗亦有些意外，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噢，对！”李洛往门口瞟了几眼，还有好些人好奇地往这里张望，自己怎么能如此直白？她忙说：“误会，我肯定是误会了。”    周诗亦顺手把门关上了，指了指自己的椅子和她说：“你去那坐着，等我一会儿。”    李洛只能又一屁股坐回周诗亦的椅子上，继续去看秘银的资料。刚才这架吵得她口干舌燥，她边查资料边叉了几块木瓜芒果之类的放嘴里，十分解渴。周诗亦正在另一台电脑上回复什么邮件，办公室里除了键盘的敲击声，偶尔还有两下抽气声。    李洛嘴里塞着水果，边咽口水边说：“周诗亦，我觉得你这儿是不是有些太过奢侈了？”    周诗亦抬头问：“什么？”    “我给你理一理。”李洛娓娓道来，“你看，今天晚上我和组里同事去聚餐，说是公司花费，但其实走的并不是古立的账，而是项目的账。而我今天具体在哪个项目呢？自然是亦舟的项目。所以这顿肯德基，其实是走了亦舟的账。”    周诗亦边听边打完了最后几行字，发了邮件，合上电脑说：“是。”    “你看我多给咱公司省钱啊，是吧？上项目这么久，我们路演、跑投资人、走推介会，哪顿饭不是风餐露宿，能省则省？”    周诗亦蹙眉：“是我欠考虑了。”    “你没有抓住主要矛盾。”李洛尖锐地指出。    “什么是主要矛盾？”周诗亦笑问。    “主要矛盾是，你今天徒手吃个苹果橙子，我也就算了。你看你这盘小资情调的水果捞外卖，”李洛细细数来，“木瓜、西瓜、芒果、蓝莓、奇异果、酸奶，一看就是那种要准备半个一个小时的东西。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奢侈，不符合我们的斗争精神？”    梨花带雨女刚想说句什么，周诗亦已经笑着问李洛：“小洛，那最后谁在吃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4章 投我以木瓜

    梨花带雨女这时候看不下去了，边哭边对李洛说：“呜……周总晚上忙到现在，饭都没吃。林语这才专门从家里自己……呜呜……拌了水果捞给他拿来，这本来就不要什么钱，花的只有一个心意。你吃都吃完了呜……还要数落人？”    李洛叉水果的手顿时僵在原地。诗经里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讲的是男子得到了心上人赠送的瓜果之后，决定回赠佩玉，表达永结同心的意愿。    自己这是……    把林语给周诗亦的心意都给……    吃了？    林语见她凌乱了一地，连忙大度地救场：“没关系的！洛总你这是在夸我呢。你喜欢，下次我也给你带，好不好？”    李洛顿时觉得这姑娘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还是朵解语花，心中很是喜欢。她弯了嘴角，向林语眨了眨眼：“嘿嘿，你不要生气。这种定情之物我吃都吃了，肯定要给你们做个见证。木瓜、西瓜、火龙果嘛，多子之意，我懂的～”    林语听着这话，羞得微微低头，心里却很受用。    李洛还在自豪自己巧妙地化解了尴尬，周诗亦这时候冷冰冰地开口了，“吴晓洁，你的试用期还有两周结束。是否继续留用这事，廖为说了算，没得商量。”    吴晓洁这时哭得更伤心了，“周总……我是真的很喜欢在亦舟工作。您...呜呜...和廖总之前发的论文，我都有仔细去研读，以后我肯定...呜呜...会加倍学习……”    “我们一个初创公司，没条件给你学习，上手就必须出结果。你这次的任务是验证模型，代码都给你了，搭个一摸一样的都能算过关。实现不了，团队不需要你。”周诗亦的语气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客气。    吴晓洁本以为周诗亦瞧着斯文礼貌、文质彬彬，肯定比廖为好说话，没想到周诗亦竟能让这室内空气瞬间降到冰点。她被这么一凶，吓得没再哭一声。    李洛在周诗亦的怒火之下默默地啃着那碗木瓜。她心里捣鼓，周诗亦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周诗亦又转头问林语：“你现在向谁汇报？”    林语显然注意到了周诗亦的情绪，赶紧回答：“是廖总组里的俞钧。”    “既然是俞钧，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向他反馈？”    林语回答：“周总，我一下子拿不准主意，想着您能否提点几句？吴晓洁工作态度真的很好，和组里的同事相处也融洽。我觉得廖总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周诗亦毫不掩饰心中的蔑视：“Allison在的时候我没什么机会和你多接触，但她离开前向我们力荐你。现在看来，你并不具备独立带团队的能力。实习期人员变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自己都做不了任何决断。我看二位情深意重，不如一起走？”    “我知道了，周总。很抱歉。”林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拉着吴晓洁往外走。    “还有，林语。”她们俩将要开门的时候，周诗亦又说道：“技术方面的问题欢迎你来找我讨论，但我不是你的博导。如果你调个参数都需要手把手地带着做，我只能理解为，你并不胜任现在这个位置。”    林语脸色苍白，低头认错，“我明白，下次一定注意。”她开了门，推着吴晓洁赶紧离开了办公室。    李洛见周诗亦这个样子，估计一会儿还要找自己的麻烦，趁着这一会儿功夫，把那水果捞的酸奶舔了个干净，擦了擦嘴。    她刚想和林语打个招呼说再见，周诗亦已经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他径直走到她面前，目光直视她，语气不善，“你今儿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热闹看得很开心？”    这题出得太大，李洛一下子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也不知他是何时生的气，自己又该怎么答才顺遂他的心意。    周诗亦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决定换个问题：“李洛，董监高需要签字的文件，你今天为什么要拿给我？”    为什么要拿给他……顺着刚才他责备林语的逻辑，是觉得这种小事不该来麻烦他？都凌晨一点多了，李洛脑子不大好使，很自然地说：“我的确不该来麻烦你，应当交给董秘去协调高层签字，可是倪东晖……”    她蓦地刹住了车，这倪东晖被裁员的事儿，没有任何亦舟的人和她提起过。她这话不是直接露出了破绽？她只能硬生生拐了个弯：“倪东晖……他……在么？”    周诗亦审视般地看着她，眼神徐徐地扫过她面颊，问道：“你早就知道了董秘人员变动的事，对么？”    李洛见周诗亦的神情十分笃定，就没再隐瞒，“是。”    她回避了周诗亦的眼神思忖道，他会怎么想？会觉得自己自己私下里在调查亦舟董监高的变动情况？觉得她从林穆这边得到了消息？    怎么都显得自己不太敞亮……    他应该不会猜测到自己偷听的真相吧？那也太牵强了……    好在他并未在消息的来源上过多纠缠，而是单刀直入：“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有没有告诉他？”    “谁？”李洛不知道周诗亦具体指的是谁，不过看他这变幻莫测的神情，赶紧补了一句，“我谁都没说。”    “你为什么没说？”周诗亦的语气带着一丝希冀，迫切地想要听到一个答案。    可惜李洛没有读心术，两手一摊：“亦舟高层人员变动受保密协议约束，我当然会帮客户保密啊。”    周诗亦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又是亦舟，又是协议，又是客户。这么多约束，你很累吧？”    李洛水汪汪的大眼睛地盯着他，“周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怎么会累呢？”    周诗亦觉得十分费解，这女人平日里冰雪聪明，怎么到了这件事情，非要装聋作哑？“你做这么多事，有没有一件是为了我？还是说，都是为了亦舟科技？”    李洛茫然至极，回答他：“你就是亦舟啊。”    周诗亦深深地看着她，墨色的眼眸忽明忽暗，“你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是么？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个客户责任？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你都毫不在乎？”    李洛将他这对好看的眉眼端详了会儿，算是明白了，自己刚才那句笨拙的“木瓜多子之意”，好像把他惹生气了。    她避开他的眼神，轻声道：“是。”    李洛听到自己口中说出的这个字，心里竟疼得一抽，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想再给彼此留什么时间，起身说：“我先走了。”    周诗亦没再说话，靠着办公桌看着窗外，背影萧索。    李洛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又有些难堪地转过身问：“那意向书的签字……”    周诗亦背对着她，语气平淡，“我会去落实，周一给你。”    “那个……周一有个项目要赶，我来不了。要不……”    “我让舒明给你送过去。”    “哦，多谢了。”    “不客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5章 总裁年纪太大

    明明早上对家里这软绵绵的床记挂得很，可真躺下了，李洛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忽地又想起应该把秘银的事情和组里总结商量一番。于是她又去书包里取出电脑，戴上框架眼镜，写了一封邮件总结今晚讨论的结果。    抄送栏里面，她原本很自然地加上了符容的邮箱，又仔细地把她移除了。“还得给她安排个下礼拜的去处。”李洛自言自语。    很快，她在古立在线培训系统里头找到了一个为期三天的领导力培训课程，这期课程分三个板块，分别是初级：针对分析员（Analyst）到助理（Associate）级别，中级：针对副总（VP）和执行总监（ED）级别，和高级：针对管理总监（MD）以上级别。    领导力培训课程一般是一些商业案例夹杂着组织心理学的内容，给雇员贴上个红绿黄色彩性格的标签，奉送一些领导力风格的心理测试。“尽是一些彩虹p，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看看新闻收获大。”李洛又自言自语。    其实这个说法不完全正确。管理是门艺术，需要实践；但更是一门科学，需要教学。公司培训的课程内容设计往往来自于一些国际顶尖商学院，里头引经据典地阐述了各类人力资源和组织架构学科的教学研究成果。除此之外，作为国际投行，课程内容还会涵盖文化多样性、性别歧视等常见议题，还是挺丰富视野的。    可惜这种培训往往是投行雇员们心照不宣地前来摸鱼的一个借口。没有什么员工真的想在这几天上学、听课、考试，都是找个理由来偷懒的。    课程的培训其实也有KPI，报名人数越多的课项越容易赚钱。所以这些培训从教授一些难啃晦涩的学术知识，演变成了实践讨论、现场破冰、玩游戏、聊空天的模式，为的就是吸引大家前来报名。所以李洛的鄙夷也不算错。    李洛想，初级的课程只需要远程在线完成，最为合适，既可以占用符容大部分时间，又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保持密切关注。    为了避免其他人起疑，李洛把这个课程同时转发给了符容和涂世欣，推荐他们去注册参加。    然后，为了防止涂世欣异想天开，真的下周去翘了三天班，李洛又单独给他发了一封邮件，告诉他去仔细调研周诗亦提到的几家第三方专利持有公司，下周起每天下午都安排开会讨论。    可是晚上的时间，怎么安排符容呢？总不能让她6点准时下班吧？李洛想了想，又给符容派了一些行业动态调查的工作，只需要采集公开市场信息。    唉，李洛想，一个投行，走出了间谍般的棋路。防着林穆，防着周诗亦，现在连下属也得防着，还落不得什么好。下属嫌弃自己脾气不好，廖为鄙视她不够聪明，周诗亦责怪她……责怪她什么呢？    李洛心里满是委屈，在委屈中睡着了。    周六早晨九点多，李洛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谢之遥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为什么你相亲，要叫上我？”李洛抱怨。    “上周就说好的啊！要是对方太瘆人，我们就去游泳！”谢之遥觉得自己的安排理所应当。    李洛摘了眼罩，窗外已是一片晴朗，“如果太瘆人，我再过去救场，不就行了？非要两个女的坐那儿对着他一个男的？”    “如果对方风度翩翩、英俊深情，你直接撤了就行了。如果不是，我们就当他不存在，自个儿吃顿好的。”    “不是，你为什么…….”    李洛还没说完，谢之遥已经开始撒娇了，“我的好洛洛～你最好了，你品味好、有审美、人又二得很～”她的态度骤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你准备一顿T行的食堂就搪塞我了？赶紧下来！”    李洛不情不愿地起床冲了个澡，穿了件白色套头衫和黑色运动裤，没化妆，戴着副黑框眼镜下了楼。她一进副驾，就问谢之遥：“为什么要说我二？”    谢之遥哄她说：“二好啊，二多好。”    “好什么？”    谢之遥开着车向CBD驶去，“后知后觉啊。人家都想与你生生世世非你不娶了，你才怦然心动，多好？”    “谁要和我生生世世？”李洛问。    “没谁，没谁。你这么憔悴，谁要娶你？娶个菩萨供着啊？”谢之遥瞥了一眼李洛，打哈哈道。    谢之遥的车技实在不好恭维，一急一停一快一慢一左一右，好不容易开进了金融街，李洛觉得有些晕车，问道：“你们约在公司附近？”    “没有，我去T行换件衣服，我的装备都在办公室里。昨儿个出差回来太晚了，直接回家了。”    李洛打量了她一番，谢之遥穿着一套香奈儿白色羊皮套装裙，外头套了件火红火红的风衣，气场十足，简直是哪吒本吒。李洛皱了皱眉，“你现在这身，的确不太好。”    谢之遥来了兴致，“是吧是吧？你快帮我看看，你这茶里茶气的弱女子气息，怎么装出来？”    李洛白了她一眼，问道：“对方什么职业？”    “嘿嘿，我姑妈介绍的，据说是个科技创业才俊，帅气、高大，是个总裁哟～～”    周六宽敞无人的金融街马路上，谢之遥眼看着路口的绿灯也不加速，慢悠悠地把车晃到路口。绿灯此时转黄，她一脚油门上去。可起始车速太慢，还没出线，灯已转红。谢之遥又一脚刹车踩死，可是车已经不幸地过了线。    谢之遥把车停在了路口线外半米的位置，拉了手刹。李洛想：今天见到的第一位才俊，得是一名交警。    李洛问她：“你平常跑客户，见的不都是总裁吗？也没点新鲜的？”    谢之遥老不耐烦地回答：“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搞得我都闯红灯了！”    李洛瞠目结舌。    好不容易过了这个路口，谢之遥说道：“唉，我负责的项目都是债券承销的，你不是实习的时候做过一阵子债务资本市场吗？债务这块都是老牌上市公司，大企业，成熟企业，懂不懂？”    李洛转头看她，“你碰到的总裁，年纪都太大。是吧？”李洛想起了在英国的时候的客户老麦，笑了笑。    谢之遥一拍方向盘，把李洛吓了一跳，“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哪有你们兼并那边的资源好？而且你又是做TMT的，那都是科技圈新贵～投资嘛，要趁着幼苗时期来，记得帮我留意着？”TMT指的是以科技、媒体、互联网、电信等行业为主的行业方向。    “哦，你能好好开车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6章 反正你这儿，有资本

    到了T行地库一下车，二人就碰上了开车赶来上班的朱羽萌。这朱羽萌估计是个脸盲，愣是没认出穿着套头衫、******的李洛。她只和谢之遥草草打了个招呼，往嘴里拚命塞着一个包子，向电梯间跑去。    谢之遥把她叫住问：“出差回来了？周六就来加班？”投行周末加班是常事，但周六会相对空闲一些，周日下午则往往是忙碌的开始。    朱羽萌停下脚步，捂着嘴，使劲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我好不容易申请到了个培训的借口回来呆三天，得以逃离林总的低气压。可就这三天！包括这双休日！也得给他加班！”    谢之遥从车后座拿了包，锁了车笑着问：“明天再飞回去？”    朱羽萌点头，“你知道我有多惨吗？在林穆的高压威慑下，人类的生存需求，比如摄取热量、比如睡眠，都是一种犯罪！”    谢之遥转头对李洛说：“你在二楼等我，二楼不用门禁。我把衣服拿下来，你给我挑挑。”说完拉着李洛跟上朱羽萌的脚步。    李洛点了点头。    三个人走到了电梯口，谢之遥问朱羽萌：“林穆不是在做deal s吗？怎么，组里也跟着遭殃？”    Deal s指的是去寻找潜在的优质项目来呈现给客户。一般来说直接接触项目的会是经验资深的投行人士，但是研究判断一家目标企业的发展前景、商业模式潜力、团队背景、产品竞争力等等需要分析员跟着打辅助的。    “是的。刚出差的时候，一切还正常。后来他越来越急，越来越凶，一定要把这四五个月安排的走访，在年前都给走完！”朱羽萌挠了挠自己没来得及洗的油腻头发，抱怨道。    谢之遥惊讶地问：“为什么啊？”    “谭哥偷偷告诉我，”朱羽萌压低声音说：“说林穆找了个女朋友在A市。可那女朋友最近不爱搭理他，所以他每天都焦躁得很。我现在和这位女朋友，有不共戴天之仇！”电梯这时候来了，三人走进电梯。李洛就跟个小透明似的，站到角落里。    谢之遥咯咯咯笑个不停，问道：“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她又回头瞟了眼李洛，“怎么都没听说呀？”    “不知道。”朱羽萌恶狠狠地说：“真是祸国殃民！反正谭哥运气好，来坟墓组里四年，坟墓都没有女朋友。怎么我一来，就要被这女人折磨？”    这出戏，谢之遥看得不亦乐乎。她又问朱羽萌：“女朋友是谁呀？”    “好像就是那个追了很久的……”朱羽萌好像想起了什么，立马指着谢之遥说：“应该是那个古立的学姐。你上回还骗我说她是你的分析员！你知道我那天有多丢人吗！”    谢之遥握住她的手：“应该不如今天丢人。”    电梯到了二楼，李洛见电梯里二人还在激烈地八卦，头也没回地走出电梯，只听朱羽萌在背后叨叨：“他女朋友是不了解他的真面目。上次她代表买方，我们是卖方，坟墓当然和颜悦色的……”    李洛买了杯咖啡，在二楼转了转，谢之遥就大包小包地下来了，把衣服在沙发上摊开一圈。李洛自言自语：“科技创业人才……你这儿怎么全是大红大紫的，没素一点的吗？”    谢之遥又到自己健身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件艳丽的、翠绿色的裙子。    李洛深深吸了口气。    “你不是要素一点的吗？素菜色。”    “素一点的意思是黑色、白色、灰色、卡其色等等不扎眼的，有吗？”    “哦哦哦！”谢之遥去另一个大袋子里拉了好几件出来。    李洛左挑挑，右拣拣，拉了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出来，又皱了皱眉，“领口太低。”    谢之遥好奇地问：“那不好么？”    “不好，你是去相亲，又不是勾搭。”李洛解释。    最后她挑了一件白衬衣，一条牛仔裤，简洁的焦糖色巴宝莉风衣，拍板：“就这套吧。”    “啊，这也太普通了吧？”谢之遥下巴快要掉下来了。    “你多开一颗扣子，就不普通了。反正你这儿，”李洛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有资本。”    “那你还说领口太低的不能穿？”    “这能一样吗？有点内涵行不？”    谢之遥还是有些丧气，“你早说啊，这种我家里也有。”    “唉，其实你穿什么不重要。直男不在乎这些。”李洛摆了摆手。    “那直男在乎什么？”    李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要是知道，我怎么还单着？”    谢之遥懵了，“喂喂喂，刚才朱羽萌说的……你不是和林穆在一起吗？”    李洛转开头去，“不知道。”她想了想，又回过头问谢之遥：“你认识我上司莫飞吗？”    谢之遥听到这个名字，在原地呆了一下，表情有些难堪，说道：“我……见过几次。”    李洛抬起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谢之遥试探地和她对视一眼，马上说：“你不要误会啊，坟墓和她什么都没有。”    李洛笑了笑，表情无奈，“我都还没问他俩，你这就解释上了？”    “不是啊。”谢之遥拎着衣服的手垂下来，打量着李洛的表情，说道：“他们好像只是大学同学。五年前，你刚去美国那会儿，林穆一直状态不好，莫飞来找他的次数多一些……”    李洛看了看时间，问：“你和那才俊约的几点呢？我们差不多过去？”    谢之遥站着没动，“李洛，我和林穆还挺熟的，一起上的项目都有七八个。项目上一天十七八个小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些年追他的女的，客户、私募、律师、小模特，各色各样的都有，可他全都懒得搭理。你……”    “莫飞和这些各色各样的女人，不一样吧？”李洛低头拾掇衣服，喃喃道。    谢之遥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太吃得准，只能杵在那儿一言不发。李洛趁这一会儿，麻利地帮她把衣服都理回袋子里，戳了戳她笑着说：“你快去换，我在这儿等你。”    谢之遥换了衣服出来，李洛笑着点评道：“嗯，好多了。”    开车离开T行去吃饭的路上，谢之遥把这一个半小时的城市道路开出了碰碰车的感觉，急停急刹急转全都凑齐了。谢之遥只当她是因为林穆心事重重、静默不语，可李洛此时仅仅拥有一颗想活下去的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7章 多引擎评级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谢之遥倒了三把才移库停车。她对着镜子抹了会儿粉，感叹道：“我这美丽的面庞，何处安放？”    李洛忽地开车门去干呕了一会儿，才关上门靠在座位上，脸色苍白。    谢之遥诧异地问：“你这么不尊重人的吗？”她又想了想，总算拈来些同情心，“还是你胃不舒服？”    李洛撇嘴：“你车技这么差，我坐副驾都能晕车，还要我尊重你？”    “你车技好？”谢之遥还对着镜子涂涂抹抹。    李洛嗤之以鼻，“废话，我一个有美国私人飞行执照的人，会开不好车吗？”    “哇！”谢之遥惊叹，“你这么拉风？”    李洛摆了摆手，“美国的私人飞行执照比我们这儿的门槛低多了，就是要花些钱和时间去学习、练习。而且我只有私人飞行执照，不像林穆，他考了多引擎评级。”    “多引擎评级是什么？”谢之遥问，又拍了点腮红。    李洛想了想，和她幽幽地解释道：“就是如果我在飞行过程中失误，最多拉个把人陪葬。他可以拉十几个人陪葬。”    谢之遥转过头，她愕然的表情把李洛逗笑了。李洛正色：“开玩笑的。多引擎飞机更大、飞得更高更远而已。不过你就不要想了，你开车都是在祸害人。走了走了，去弄点吃的。”    到了餐厅门口，谢之遥问：“你这胃病看了吗？”    “看了啊。”一进门，李洛就被入口处的甜品柜勾了去，在那儿左瞧瞧右瞧瞧。    “那医生怎么说？”谢之遥又问。    “医生说没问题啊。规律吃饭，定期做胃镜就行。”李洛心里相中了几块巧克力，准备一会儿点了带走。    “你胃镜做了吗？”谢之遥契而不舍。    李洛转过头看她：“你不知道做胃镜要全麻吗？得有人陪。”    “那我陪你。”    “嗯，”李洛开心地笑了笑，“好呀。”    谢之遥说才俊刚刚发信息来，人已经到楼上了。二人搭电梯来到了三楼，李洛看着这一层宽阔敞亮，布置雅致，心想才俊的品味还过得去。    她四处瞅了瞅，这儿只有三桌坐了人，其他位置全空着。一桌是一家老小，一桌是一对情侣，还有一桌坐着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李洛想，这应该就是才俊了。    才俊此时起身去厕所，李洛定睛看了一会儿：这人的确是身材高大、圆头圆脑、和蔼可亲的样子。谢之遥没说错，的确是科技公司的范儿，而且……怎么还看着有些眼熟呢？    李洛再仔细一看，忙不迭地退到了谢之遥身后。谢之遥此时正和服务员打招呼，服务员说：“预定是三位，蒋先生名下，对吗？请跟我过来。”    谢之遥点头，拉着李洛要往前走，李洛忙拽住她，语速飞快：“尽职调查我全给你做好了。这人叫蒋元，今年37岁，现任亦舟科技首席运营官。在这之前，他是睿提战略规划部的副总，有多年的云视频和云教育产品运营经验。他是独生子女，父母都在A市，家庭情况良好，之前认真交往过三个女朋友。还有，亦舟的B1轮融资正在进行，我不能透露融资规模。但是A轮的融资规模媒体都有报道，你可以大致估一下他收入范围？”    信息量比较大，谢之遥一下子懵了。李洛接着说：“他们公司颇具潜力，虽然目前蒋元不直接占股份，但是期权应该已经拿了七七八八，行权成本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身价是要翻上几番的。蒋元本人性格随和，行业经验丰富，工作时间大致早九晚八，偶尔加班。唯一的劣势，就是年纪稍微大些？”    没等谢之遥开口，李洛最后总结：“重大风险分析：这人女生缘比较好，你得自己把握。还有，要是认真交往的话，我建议你让他去测一下空腹血糖，他特别喜欢喝可乐，防患于未然嘛。我先走了。”说罢李洛踏上了下楼的电梯，回家补觉去了。    周一早上六点，她再次被谢之遥的电话吵醒，她懒散地接起，“喂？”    “重磅消息！我！脱单了！”    “所以起这么早？”李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伸了个懒腰。    “人家起床给他做早饭。”谢之遥扭捏地炫耀。    李洛醒了，“我去，这也……太快了吧？”    “亲爱的，我现在呢，只有不够快，没有太快。羡慕不？”谢之遥在电话那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羡慕？”李洛笑着问，“羡慕你给人做早饭？”    “他工作辛苦啊，晚上还得加班～嘿嘿，我做债务，本来就起得早，起得早。”谢之遥打哈哈。债务资本市场经常和二级市场交易员合作，到岗时间较早。    “加班……我怎么没看他加出个啥？”李洛起床洗漱，开着扬声器。    “瞎说。他很忙的好吗？昨晚见了媒体的人，今天又要准备采访内容。”    李洛刷着牙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含着牙膏含糊不清地问：“见媒体？哪家？”    “你说啥？”谢之遥费劲地理解了之后回答道：“哦，好像是纽约的一个报纸。”    “蒋元要见美媒干什么？”李洛有些好奇。    “嗯？好像说是什么融资方面的事情。你不是财顾吗？你怎么不知道？”谢之遥也严肃了一些，“蒋元说CEO和他一起对接。”    “先不说了。”李洛挂了电话，飞快地冲了个澡，头发都没擦干，披着浴巾就去看手机上的邮件。她快速扫了一下所有未读项，周诗亦昨晚11点多发送的一封邮件跃入眼中。    邮件主题为空，发送给了亦舟的两位董事、蒋元、郑瑜琦、技术部的几位核心人员，抄送了李洛。除此之外，收件栏还有另外几个邮箱地址，这两个人李洛都合作过，是亦舟北美的负责人。    发梢上的水一滴一滴地掉在手机频幕上。李洛没戴眼镜，抹了抹被打湿的屏幕，费力地看着邮件内容。她眯着眼睛把正文看了好几遍，觉得有些担忧。    她立刻给周诗亦打电话，无人接听。五分钟后，她再拨过去，他仍然没接。    李洛又拨通了谢之遥的电话，“你让蒋元接。”    蒋元睡眼惺忪地接了电话，还以为李洛这一大早的，是兴师动众地来问他和谢之遥的事儿，“大小姐，您怎么管这么宽……”    “周诗亦没接我电话，他在哪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8章 兄弟会

    蒋元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回答：“这一大早的，大概在家吧？”    “你们今天要见纽约卫报的记者？讨论什么？”李洛直接地问。    “总结B轮融资阶段性进展啊。我们上周不是讨论过了吗？公关这事由我来负责。”蒋元坦率地回答。    “我知道。可为什么要见美媒？我们的融资通稿都是针对内媒的。改变公关策略，怎么不知会我一声？而且领投方蓝屿的引用部分还没有修改完成，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    “你们决定联系美媒，意图增加北美投资人那儿的曝光度，为什么？”李洛又问了一遍。她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还是想要蒋元给一个答案。    “……这事儿也不是我的主张……”他有些心虚地说道。    “周诗亦家地址给我。麻烦了。”李洛说完挂了电话。穿衣、出门、去车库只用了几分钟时间。    天空灰蒙蒙地有些下着雨，到底是快冬天了呢。李洛开车出了小区才开始回想邮件里，周诗亦发送的字句。    “最近我也在思考，公司是否应该以更加激进的方式处理潜在的竞争对手……”    “这几家手游公司架构精简，3-5人的团队支撑了上百万用户的平台。到现在为止，他们的产品未产生任何营收，所谓的财务估值远不能客观反应他们极具破坏性的潜力……”    “……创始人必然不愿意轻易将公司出手。可这不过是一个价格问题。以我们现有的资金，如果再加上B2轮融资，完全可以拿下1-2家，再去仔细剖析他们背后的商业模式和算法……”    照理说，只是一个美媒采访稿，自己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等客户上班了再通个电话即可。只是连着这封邮件里隐约透出的信息，让她有些坐立难安。公司渐渐做大，抑制竞争的手段自然得使上，可是周诗亦若是把公司战略变化的信号透露给了媒体，岂不是覆水难收？唉，昨晚难得早睡，周诗亦怎么和匹脱缰野马似的，这么多戏？    车开到了他家楼下，是科技新区边上一处条件较好的高层住宅社区，既不是别墅豪宅也不算黄金地段，好在停车还算方便。    停车的时候李洛自言自语：“一个工资是自己开的人，住得还挺低调，值得表扬。”不过她转念一想，人家肯定不止一处住所啊，估计这套也就是离公司比较近罢了。哪像自己，租个房也住不起工作单位边上。    她迅速到了周诗亦家门口，可是无人应门。给周诗亦电话，又是没接。    “唉。”李洛叹了口气，刚准备离去，忽然电梯里出来了一位样貌五十来岁的妇人，提着鸡蛋牛奶蔬菜水果地来了。这一层只有两户，李洛眼见着这大娘朝自己走过来，一下子拿不准该走还是留。    那慈眉善目的大娘这时候已经热情地开口了，语气好奇，“哎呀，是诗亦的朋友吧？快进来坐。”她掏出钥匙开门，“他早上跑步去了噢。”    “噢，噢！”李洛忙礼貌地点头，“阿姨您好，我是周总同事，我就在外面等好了。”她心想，客户没见到，倒是见到了客户的妈。    “哦，同事啊，同事。”那妇人听闻原来是同事不是朋友，那好奇的语气去了一大半。她见李洛不愿进去，就留着门，自己进去做早饭了。李洛站在门口，背靠着冰冷的大理石墙壁，闻着屋里头传来的炒鸡蛋香，有些煎熬。    不过她没闲着，一直在手机上查找关于SCP创始人的背景资料，直觉告诉她，这事肯定与SCP的专利有关，不然为什么会牵扯美媒？    周五的时候，他们一起讨论关于Earth专利权的问题，当时蒋元和周诗亦一口咬定SCP不愿意以任何形式合作。周诗亦甚至在她提及备用方案之后，当机立断就去寻找第三方专利持有人。当时李洛就觉得有些蹊跷，他们怎么就这么确定SCP毫无合作意向？这说明亦舟的人和SCP也许早早就详谈过……    那妇人此时又走了出来，笑着给李洛端了杯热水。李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干脆坐到了地上，转而打开电脑，查找资料。    SCP的两位创始人，克里斯·康纳和安德里·杨毕业于美国西海岸著名学府S大计算机系，二人在校期间就创立了SCP。和硅谷成百上千的初创公司类似，这家公司这些年，把硅谷投资人的种子轮、天使轮资金全部投入在了研发上，却只有Earth这一个专利可圈可点，在业界也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于是两位创始人近些年早就对SCP放任自流。克里斯·康纳后来干脆去了科技大厂继续工作，而安德里·杨则转而投身于一家小型手游公司。企业虽然小，却在上线六个月后迅速积攒了三百万左右的活跃用户。显然，周诗亦邮件里所指向的就有这一家公司。    在他们各自的社交网页继续往前翻，这两位美国小哥似乎在大学毕业之后不再活跃于社交媒体，最近的照片都来自于七八年前，多半是一些在酒吧或者校园草坪上喝得醉醺醺、满脸红光的搞怪照片。    再往前看，李洛发现他们两人都在好几张兄弟会Kappa Chi的集体照中被圈了出来。    李洛嗤之以鼻，真是典型的美国精英校园希腊社团，一水儿白人男性穿着白衬衣卡其色西裤站成三排，最前面举着一个标牌，上面印着希腊字母和盾形会徽。偶尔有个别有色人种，但实在是少得可怜。李洛很快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克里斯·康纳站在后排中间的位置。从几张黄种人脸庞里，李洛找到了SCP的创始人安德里·杨，还有一位则是周诗亦。    美国校园的兄弟会最早是上流社会校园里低调秘密的社团组织，由于当时精英教会学校对于这种叛逆的学生私密聚会抵制，最古老的一些兄弟会甚至将住所隐藏在校园周围的森林中，更加为兄弟会的排他性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如果说常春藤盟校是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为了彰显自己上层社会特殊性而创建的私立大学，那么兄弟会更是这些贵族白人男性建立自己排他的社交圈的手段。他们所谓的“择优录取”，要求学生熟练掌握希腊语和拉丁文，自然而然地将平民子弟排除在外，而女人和有色人种也从来不是他们感兴趣的人群。    当然近年来，有越来越多的兄弟会渐渐剔除了对于性别和种族的限制，兄弟会、姐妹会也从原来的纯社交属性，发展成各类职业化、学术化的社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9章 自带仪式感的贵妇人

    对于美国大学新生来说，兄弟会、姐妹会最大的吸引力仍然来自于其强大的社交人脉资源。在经历了残酷的遴选过程后，若是能获得兄弟（姐妹）们的认可，新成员就能获得其历史悠久的人脉积淀。在美国投资银行、管理咨询等招聘过程中，兄弟会、姐妹会校友资源的增色程度远远大于学科成绩或者其他社团活动。    除了求职就业，顶级的兄弟会、姐妹会还常常为成员们织造了一张严密的精英关系网络。以哈佛大学的“最终俱乐部”之一凤凰社为例，那里曾住过两位美国总统和多位亿万富翁。电影《社交网络》中，脸书的创立人扎克伯格在哈佛挤破脑袋想进入“最终俱乐部”，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如此看来，周诗亦与SCP的两位创始人渊源颇深。可此间发生了什么，能让这照片里看着情谊深厚的三人最终分道扬镳，连个专利都得向第三方曲折收购，李洛就不得而知了。    李洛合上了电脑，坐在地上发呆。考虑到周五夜晚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那气氛好像有些古怪，她不知道待会儿见了他，自己该怎么来遣词造句。昨晚那封邮件虽然抄送了她，却从没问过她的意见。他若是执意要高调地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这时候电梯“叮”地响了一声，几秒钟后一双白色球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李洛顺着鞋子往上看，合身的运动长裤恰好露出骨节分明的脚踝。他手上晃着个户外水瓶，上身则是一件黑色防风夹克，头发被风吹得有些蓬乱。周诗亦正俯身看着她，“怎么坐地上？”    李洛赶忙起身，弯着腰把电脑往书包里塞，语气客套，“周总锻炼真是风雨无阻呀，真不愧是文明精神，野蛮体魄！怪不得您成了买方，我成了卖方，这差距可不正是在每日自律的点点滴滴？”    周诗亦觉得无趣，没再看她一眼，径直往门里走去，“进来坐吧。”    李洛拾起地上的玻璃杯，拎着书包跟着他进了屋。那大娘见二人进来，热情地捧来两杯茶，李洛又赶紧站起来道谢。    周诗亦去厨房倒了杯冰水喝，笑道：“你不用这么拘谨。来找我什么事？”    李洛见他心情不错，也就省了些弯弯绕，“周总，我这才看到您昨晚发送的邮件，考虑到你可能错过了我的电话，所以才仓促地赶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被头发打湿了的连帽卫衣，准备挂在凳子上，“对不起啊，我晾下衣服。”    周诗亦接过她的外套挂到了暖气边，“吹下头发吧？不冷么？”    李洛摇了摇头，笑着问：“我听说你们今天要见纽约卫报的记者，我们不一起看一看公关通稿吗？”    他的态度冷淡了不少，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这事？”    李洛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就是你给几个高层发的那封邮件，有几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    “这事你不用管。”周诗亦打断了她，转身去了卫生间冲凉，反手关了门。    李洛有些难堪，但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凑到卫生间门口，就着里头传来的水声说：“周总，我知道你是在考虑往移动端发展。你邮件里提到的这几家企业估计也是好苗子。但从收购的角度来说吧，如果我们是图他们的人才，那收购也太贵了，不如直接引进来得划算。如果是想要整合他们的技术或者产品，其实完全不用这么着急，毕竟蓝屿的资金才刚刚到位，不到下一轮融资都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做这件事情。如果说你是考虑……”    李洛忽地瞄了眼在厨房里忙东忙西的大娘。这位大娘虽然是周诗亦母亲，但毕竟不是亦舟内部的人。有些话，自己还是别高声嚷嚷了。    她换了个不太敏感的问题，“其实并购的事情，咱们之后详谈，不急在今天。我这么早来打扰你，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今天的采访呀。关于资金使用计划，通稿上最好不要有什么临时的变动，是吧？”    浴室里除了水声，什么声音都没传来。    李洛想，他到底是没听到，还是懒得谈？她又试探了一句：“你该不是在考虑，今天和卫报讨论移动端的发展战略吧？”    周诗亦还是没有理她。    “那记者，男的还是女的啊？”李洛又问。    “男的。”周诗亦说。    “哦，你听得见啊？”    见周诗亦还是不说话，李洛只能沮丧地站在门口等他出来。    无聊之下，她点亮手机屏幕，看到了王希发来的一条未读消息：“李洛，怎么回到A市了也没和我说？我生气了！”    王希就职于大型会计师事务所力澜，专门负责跨境并购业务，一直和T行合作紧密。五年前，李洛实习快结束那会儿，林穆介绍她们两个认识。王希还在李洛找全职工作时费心费力地给了不少建议。    虽说王希很卖林穆面子，嘴里总是念叨，“哎呀，林穆平常对我们帮助很多，你有什么需要千万别客气。”    可李洛总是谈不上怎么欢喜她，二人也不太相熟。年初时回到A市后，李洛一直没和她联系。    她们五年前第一次见面约在了力澜边上的丽思卡尔顿。诺大的餐厅，就只有两三桌人在用餐，服务员的人数大概是顾客的四五倍。王希穿着7厘米的高跟鞋，模样纤细，比领英照片上漂亮不少，手里挽着个黑配金的爱马仕，“哒哒哒”地走过来迎接李洛。那餐厅墙壁繁复得像是奥赛美术馆，到处摆放了各种装饰艺术品，王希还故作姿态地客气道：“哎呀，就是吃顿便饭。”    想到这儿，李洛轻轻嗤笑了一声，手上倒很是礼貌地回复她：“希姐，我错了～饶命饶命～”    王希马上回复：“没关系，知道你忙。哪天中午吃个便饭？”    李洛一看她又说“便饭”，脑海里顿时冒出了服务员端来的精致的洗手盅和毛巾，还有一块粉红色鹅肝躺在不成比例的硕大白瓷盘上的画面。李洛并非不喜欢雅宴，要是可以选，谁不想做一位精致矫情、岁月静好、自带仪式感的贵妇人？只不过这种一趟需要三小时的安排，自己着实无福消受。对她来说，最奢侈的东西就是时间。    过了五分钟，见李洛没有回复，王希又发来一条消息：“我们省点时间，老娘舅肯德基沙县必胜客，都随你。我最近业务有些冷清，咱们交流下呗？”    这条消息倒是挺合李洛胃口，她马上回复了亦舟边上肯德基的地址，就约在这两天碰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0章 鸡同鸭讲

    卫生间的门忽然打开，伴着氤氲的水汽和清爽的洗发水味道，周诗亦从里面探出个头，发梢滴水。他和李洛说道：“喂，你帮我拿一下衣服，在沙发上。”    李洛出门走得急，戴着框架眼镜。现在镜片被雾气蒸得一片模糊。她愣了一下，问：“你洗澡不带衣服的吗？”    “我觉得你肯定已经走了啊。”周诗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腰上裹着浴巾就要开门出来，“那我自己拿吧。”    李洛大吃一惊，“我去，我去拿！”她急忙别过身跑到沙发前，随便抓了两件不知道是什么就往卫生间的门缝里塞，“您看行吗？”    “李洛，”周诗亦揶揄她，“你这么保守，在美国怎么住的Co-ed啊？”    李洛在美国读书的时候，的确住的是男女混合宿舍，洗手间和淋浴室也都是混用的，常常是自己淋浴间隔壁就是个毛汉子在洗澡，裹着条浴巾在宿舍走道里也能和人聊个天。    她喃喃道：“我现在思想进步了。”    周诗亦从浴室出来之后，自顾自地走到书房的电脑前坐下，开始检查项目看板。    李洛见他也没赶自己走，估计有戏，连忙讨好地拉了张椅子凑到他边上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他先前发的邮件，一字一句地给他分析，“周总，你看这封邮件。你发给了董事会的几个人、高层的技术人员、还有美国分公司的几位。我给你读读。    “‘是否应该以更加激进的方式处理潜在的竞争对手’……    “‘估值远不能客观反应他们极具破坏性的潜力’……    “还有最后，‘完全可以拿下1-2家，再去仔细剖析他们背后的商业模式和算法’。”    “没说错啊，收购不就是为了处理竞争对手吗？”周诗亦大方承认，“不然你觉得派蒙想要买亦舟，真是因为想做什么产品融合？”    李洛瞄了眼客厅，大娘正高高兴兴地把早餐往桌上摆，在门口晃来晃去的。李洛踌躇了一下该怎么开口。周诗亦觉察到了，直接和大娘说：“王阿姨，您把门带一下。”    李洛顿了两秒，“这……这不是你妈？”    “王阿姨每天来几个小时，不住家。”周诗亦语气暧昧：“你很想见我妈？”    李洛没有接话，等门被关上后，正色道：“周诗亦，你严肃点。你讨论的内容是有关收购美国境内潜在行业竞争者的，这是很敏感的内容。现在你只是在讨论几百万美金的收购，怎么说都无所谓。可是以后公司大了，并购交易额接近一亿美金左右的话，这些措辞都会成为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反垄断的证据。”    周诗亦笑着问：“垄断？这也太遥远了吧？”    李洛回答：“怎么遥远了？亦舟现在是还年幼，估值只是几个亿，但是总要往长久了考虑。公司估值以后到了几十几百个亿，或者上市，都要事先做好打算。目前我们又在做秘银的尽职调查，怎么都要兼顾美国境内的法律。有多少公司都是被非经济、非金融手段给坑害了？从现在起，我们从产品、财报、运营、还有方方面面都要高标准、严要求，像上市公司一样要求自己，经得起推敲，以后才能走得稳。所以有些话私下里说都没关系，但是不能留下什么证据。”    “哪有这么严重，我们这么个小公司……”周诗亦开始耍赖，不过瞄了眼李洛严肃的表情，保证道，“行吧，我以后注意。”    “嗯，”李洛点头认可，“这是其一。”    “你还有其二？”    “第二，你刚才既然说到了收购兼并的目的，咱们就来具体谈一谈。理论上讲，你作为客户愿意买，我作为财务顾问赚佣金，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就行了。我不是亦舟的CFO，不用为亦舟的财务管理做长远的安排，这是郑瑜琦要操心的事。我现在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真的很在乎亦舟的长期发展。”    “要不你来我这儿做CFO？”周诗亦饶有兴趣，“赚得不比你现在少，还轻松。”    李洛白了他一眼，顺着自己的逻辑说下去，“你去看市场上的大型收购案，买方往往会在收购之后出现明显的估值下降，体现在上市公司就是股价的下跌。这是因为大部分并购的协同效应都不尽人意，所以收购不该是拓展市场的第一选择。像我之前说的，如果你对目标公司人才感兴趣，直接挖过来更为经济。如果你觉得公司布局有薄弱的环节，在考虑融合他们的产品，那我们可以再讨论，不要急于一时。    “但是，”李洛直视他，“你考虑这家手游公司，是因为安德里·杨这个创始人，对吗？”    “哟，你还查了我？”周诗亦歪过头看着她，笑容玩味：“难得。”    李洛说：“你这样和他较劲毫无意义。现阶段，你就算买下了这几家竞对，很快在同一赛道又会源源不断地生出类似的产品来，所以并购肯定不是解决竞争对手的长期手段。”    “我没有想通过并购解决潜在竞争对手，你误会了。”周诗亦算是认真了些，“我只要这一家公司。”    李洛有些不理解，执着地问道：“你平常做事都谨慎周密，资金用途也一向严格按照计划来。你这样……是不是有些意气用事呢？”    周诗亦直视她的眼神，眼底有些隐藏得很好的情绪，“赚这么些钱，如果不能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李洛没有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心里倒是问候了周诗亦百八遍。赚这么多钱有什么意义......有钱人的烦恼这么清新脱俗？呵呵，你倒是自己争取啊？到头来不是还得拉着一众人陪你玩儿？    她还没回答，周诗亦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最根本的，是担心资金用途发生变化，投资方那边不好交代吧？毕竟蓝屿是你们介绍来的。”    听到这儿，李洛轻叹一声，觉得自己这一大早赶过来，真是鸡同鸭讲，白费口舌。    这时李洛的手机响了，林穆的语音通话在屏幕上跳了出来，她没多考虑直接按了“拒绝”，放下手机没有说话。    “喂，你们该不是吵架了吧？”周诗亦很是好奇，笑着问：“你怎么都不接他电话？”    “你管不着。”李洛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莫飞的语音通话请求又从李洛的手机上弹了出来，屏幕执拗地一闪一闪。李洛又叹了口气，嘟囔道：“这两个人一向很有默契。”起身出门去接电话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1章 身影太过熟悉

    纽约曼哈顿中城汇聚了世界垄断性的金融机构。银行、保险公司、证券交易所的大楼鳞次栉比，对美国经济极具影响力。    在曼哈顿南端下城区，极富盛名的华尔街远比纽约中城有名气。这是因为早年美国罗斯查尔德财团、摩根财团、纽约证券交易所等机构都最先设立在华尔街。但现如今，那段宽十一米，长不过七八个街区的地块早就成为了一个标志性的旅游胜地，而财团们逐渐将办公地点搬迁到了交通更为方便的曼哈顿中城。    中城的莱克辛顿大道和四十街交叉口，看不清面目的人们穿着单调的深色立领外套，来往匆匆。    一辆亮黄色的出租车在路口停下。墨西哥裔的司机叼着烟，不耐烦地拍着方向盘，盼着那乘客尽快下车。司机心里嘀咕，这一趟从肯尼迪机场开过来一直堵车，十六英里的路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最不划算的就是这种从机场往曼岛中城跑的生意。    莫飞从出租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眼T行全球总部大楼。这玻璃盒式的摩天大楼建于1959年，采用了黑色金属和银色挡边作为装饰，在曼哈顿算得上是十分年轻的建筑。    可是近日，T行却嫌弃它无法继续容纳日益增多的全球总部工作人员，决定把这楼拆了，在此地盖一栋更加高（浪）科（费）技（钱）的办公大楼取而代之，据说足以容纳比现在多出两倍以上的办公人员。    其实T行早已把非前台部门工作人员，例如中台的审计、风险、质控，以及后台的技术、财务、运营、人力等等迁出了曼哈顿。有些部门搬到了半小时车程外的布鲁克林，有些人员搬至火车两小时外的特拉华威明顿，还有的甚至移到了远在美国西南部的德州和东南部的佛罗里达。所以曼岛中城办公室更像是一个接洽机构投资人、客户、其他合作伙伴的会晤场所。    莫飞踩着出租车里刚换上的高跟鞋，“嗒嗒”地走在T行大厅的花岗岩地面上，手里提着的小号拉杆箱里只携带了签证文件和平板电脑。这次来得有些匆忙，晚上还得去买些衣服和日用品。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让她有些疲惫，但干练的齐肩直发依旧蓬松有空气感，妆容也细致妥帖。    莫飞走到T行前台，向魁梧的黑人大爷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拿出自己的麻省驾照用作证件扫描。黑人大爷晃晃悠悠地在电话上拨了一串分机号码，向电话那头的林穆确认了莫飞的身份，就给她一张临时来访证，领着她过了门禁。    莫飞搭着电梯来到了第十层，顺道跟在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身后进了门禁，熟门熟路地把行李箱和外套在衣帽柜一放，快步走到了10-C会议室门口。    隔着会议室的玻璃隔断，莫飞看到会议室里坐着七八个男人。她的目光定在林穆挺拔的肩背轮廓上，微微出神。    她对他的身影太过熟悉。十多年来，她见过他在球场上肆意的张扬，职场上冷静的斡旋，还有他失意时令人心疼的寂寥。    可林穆却和她保持着一种令人摸不透的疏离感。他平日里总是谈笑自若，但那笑容没什么情绪流露，更谈不上亲近。    她原本以为，也许林穆就是这样一个淡漠的人。    她十九岁那年去参加大学姐妹会的遴选（Pledge），活动安排奇葩得令人发指。一位红发褐眼的大四学姐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在几位前来Pledge的大二新人面前洒了三大包巧克力糖粒。五颜六色的巧克力糖粒比米粒还小，摊在桌上至少有几千上万颗。    大四学姐在桌上一字排开几杯白酒，“把糖粒按照颜色分开，分完之前，每三分钟喝一杯纯威士忌！”    她在桌上摆下一个显示着三分钟的倒计时的手机，在姐妹们的哄笑声和新生的面面相觑中，大声笑道：“开始吧宝贝们，加油！”    一片狼藉后，莫飞不省人事地倒在姐妹会宿舍门口。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拍她，“同学，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她努力睁开眼，依稀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和干净的下颚线条，那双深邃的眸子望着她。后来莫飞尝试着告诉自己，那晚令人迷醉的，一定是酒精。但她终究还是错了。    边上两个白人男生有些不耐烦，“快走了，穆。再不进去Pledge的好戏要结束了！”    林穆抬头，向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去吧。”他又低下头问：“同学，你宿舍在哪儿？”莫飞的宿舍在校园北面，他背着她走到宿舍楼下，敲开一楼的大门之后，转头就走了。    他叫什么名字呢？莫飞心里焦急地很，可惜嗓子哑得喊不出声音。    好在他们俩挺有缘分，在大二下半学期的微观经济课上，她又一次见到了前来担任助教的他。    这一次，莫飞抓住了机会。    她以上课听不懂印度裔教授的英语口音为借口，问林穆要到了联系方式。教授上课画的关系图、引述的案例、讲解的习题，听得懂听不懂的，她都去问林穆，一来二去的就熟了起来。    有一次林穆问她：“你酒量这么差，为什么要去姐妹会？”    莫飞答：“我想去投行。姐妹会有人脉资源。”    林穆不以为然。    莫飞很惊讶：“你不是也想去投行吗？你自己不就在兄弟会吗？”    林穆低头写着数学作业，回答：“我不用喝成你那样。”    莫飞凑到他身边，语气讨好：“不如你带上我呗？帮我改改简历，社团活动叫上我？”    “哦。”林穆竟然面无表情地答应了。她为此兴奋了好几天。    后来二人会一起自习，进出课堂。经济课上的韩国女生偷偷地向莫飞要林穆的电话号码。莫飞神秘兮兮地问他：“哎，你想不想知道……刚才谁问我要了你的电话？”    林穆答：“不想。”然后低头去帮她修改简历，“你在这里说参加了金融社团的模拟交易比赛，但是交易的产品是什么，交易了几手，怎么做的模拟，这些都没提。”    也有更为大胆的白人妹子在下课时跑到他俩中间，有意无意地轻轻挤开莫飞，问他要不要周末一起去划船。他也是一脸淡漠地走开了。    甚至还有男孩子腼腆地问他要联系方式。那次林穆倒是爽快地写下一串数字，只不过电话后来是打到了莫飞手机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2章 莫飞第一次听说李洛

    林穆从未提及两人是什么关系，莫飞也从来没有问。    莫飞觉着，虽然这人没什么感情，但在他心里，自己至少是有些特殊的吧？    他似乎对于自己缠在他身边并不反感，甚至还屡屡帮助自己。偶尔，只是偶尔，她会憧憬着两排树荫下的一段表白，甚至是一个吻。但是想到那些太过急切而被拒绝的女生们，她又坚信，自己的特别，就在于她的耐心。    就这样平平淡淡、长长久久的，从大学到工作，再到……    总归能在他身边陪着他，这样就很好。    莫飞听说李洛这个姑娘，是三四年后了。她刚从一家管理咨询跳槽至古立做兼并业务。为了感谢林穆在求职时对她的帮助，莫飞请他吃晚饭。    短短一顿四十分钟的晚饭，他心不在焉。眼神不停地飘向手机屏幕，时不时地拿起手机回复邮件。    他以前从不这样。若是工作繁忙，他便不赴约；若是来了，一定礼数周到。    莫飞打趣问：“果然是升了VP，忙成这样？”    林穆有些嫌弃地回答：“组里来了个实习生，傻乎乎的，凡事都较真得很。本来只是让她参与一些抵押资产的尽职调查，她又问我这些资产接下来要用来做什么。我和她说是做证券化的内容，她就一定想学资产证券化的估值。我说我没时间教她，她说不用我教，问我要了些ABS的估值案例，整晚都不回家在座位上看。    “花了好多时间给她讲债务优先级、特殊目的实体SPV的运用。一个反向三角收购，讲了两三遍都听不懂。而且吧，她每次做预测都只能做最高优先级的部分。到了次级债券，估值对违约率、折损率的假设很敏感，她就不停地出错。”    林穆笑了笑，这笑容融冰化雪，莫飞看得怔在那里。他接着说道：“你懂的，违约假设相差1%，次级的收益会有天差地别。我让她直接从彭博终端上找类似的债券先学着，她还很执着，硬是要在Excel上建一个类似的现金流模型，数据匹配不上就不肯回家，折腾得我晚上也不能走人……”    林穆这会儿絮絮叨叨对莫飞说的话，比之前好几个月总起来的都多。    莫飞觉得他唇角的笑意太过灼人，一下没能掩饰住自己言语中的犀利，“你怎么就不能走？”    林穆蓦地愣住了，收了嘴角的笑容，没再说话。那顿饭后来草草地就结束了。    在那之后，林穆不经意地疏远了自己。莫飞时常有些懊悔，明明已然和自己约定，只是想陪在他身边，怎么那日就失态了？    或许因为那时候他眼底闪过的光芒太过陌生，又太过耀眼，刺痛了她。    几个月之后，莫飞第一次见到了李洛。不过李洛肯定是不记得那次匆忙的巧遇了。毕竟，莫飞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没来得及介绍。    那晚H大举办A市同学会，莫飞和林穆约着下班后一起顺路过去。晚上九点多，莫飞从古立走到T行楼下和他汇合，看到林穆从一楼大厅走出来，有个女孩儿跟在他后面，唧唧喳喳地在和他说些什么。    莫飞一直相信“一物降一物”这个说法。一如她这个向来顽强固执的人，在他那儿卑微得只剩下怯懦和妥协。一如他素来冷漠疏离的性子，对李洛却爱得炽热浓烈。    莫飞对李洛的第一印象是，没什么特别的啊，不如我漂亮。她素颜可人，但也不算太过出众，只是一双眼睛清湛勾人。    李洛跟在林穆后面，莽莽撞撞地问，“我们是不是明天排个会啊？我得和你交待怎么把这几个ABS的估值收尾了。你看我做了好几个月呢，里头好多具体抵押池的分析，你也不见得都梳理过吧？”    林穆的眼眸中满是笑意，嘴上的态度却不积极，“我还需要你交待？”    李洛匆忙之下拽住他的袖子，非要他打个包票，语气俏皮，“那下周我实习结束了，预测上有什么问题，你自己解决哦？你也知道，离开公司邮箱就作废了，项目问题是不能发私人邮箱的。而且我之后出国，换了电话你也找不着我……”    莫飞这时候喊了声林穆，笑着向他们走去。李洛瞧有人来了，本能地松开了拽着他袖子的手，往边上退了一步。几乎是同时，林穆一把拉过她的手腕，笑容早已冷却，“你刚才说什么？”    李洛黑漆漆的大眼睛此时慌慌张张地在莫飞身上转了转，意欲将手抽出来，有些难堪地问他：“呃……你还有约吧？那我明天再和你汇报......”    林穆不依，目光如炬紧盯着她，“你要去哪儿？”    “全职Offer我不打算接了，我要回纽约。”李洛低头，声音细微，“还有，你弄疼我了。”    闻言，他的目光移向被自己拽得微微发白的手腕，总算找回一丝理智，松开手，语气近乎嘲弄：“你也会疼？”    莫飞见状，知趣地背过身走开去，直到争吵声依稀不能耳闻，才转过身在花坛边坐下。她仰起头眨了眨眼，是啊，原来你也会疼？    在那之后的许多年，莫飞都怀有一丝希冀。或许当时，他恰巧遇到了个傻白甜在组里做实习生，一时兴起多加照佛。    这样的姑娘年年都会有，一茬又一茬，而自己才是那个和他青梅竹马、相知相惜的人。    莫飞甚至有些期盼这样一个女生的到来。这种期盼，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黯然的他。可是李洛走了很多年，却再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    T行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投行的几位都是西装笔挺，仪表堂堂。看似一副金融精英派头，其实不过是作为卖方不得不维持的自我修养。    买方的三位大佬才是闲适得很，穿着POLO衫挺着啤酒肚，其中两人瘫坐在略显矮小的椅子上，大腹便便的史蒂文·斯隆正站在一块白板前，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情绪激动。莫飞都有些担心他肚子上那颗脆弱的衬衫扣子随时有可能会崩开，让在场的人都见识到斯隆的满腹诗书。    斯隆年纪五十出头，波兰裔美国人，在纽约皇后区长大。他的职业生涯是典型的美国房地产商富二代会走的路，凭借着富人区私立高中光鲜的课外活动以及父母优渥的社会关系混到了常青藤盟校的本科学历，依仗着父亲所在的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做了几单生意，混到了名牌商学院MBA。毕业后在奢侈品、快消等行业都有涉猎，十五年前加入了HW集团，勾心斗角这些年，总算拼到了公司亚洲事业发展部的核心高层位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3章 捉妖师的资产证券化

    HW集团是世界知名巧克力、饼干、糖果、咖啡以及其他固体饮品食品公司。公司足迹遍布全球一百多个国家，在华南、华东都设有生产基地，光是在A市就有两千多名员工。这些年，T行与HW集团的合作涉及领域涵盖了企业收购兼并、债券融资和结构化金融、私募股权投资等等领域，合作项目遍布美洲、欧洲和亚洲市场，交易额高达几百亿美金。    虽然在最近十几年的缓慢扩张中，HW也逐渐达到了市场饱和。臃肿的公司组织架构和冗余老化的产品设计渐渐让公司的资金链不堪重负。但是对于T行来说，HW集团仍旧是一头取之不尽的现金牛。    莫飞来晚了五分钟，大家正在漫无目的地闲聊，也顺便等了等她。莫飞敲门后推开会议室的门，斯隆激昂的说笑声已经传入耳朵，还朝莫飞顺带点了点头，“他跑过来和我说，必须要研发！纯素乳蛋白会是接下来的重要竞争方向。我说，你拉倒吧！你一个披萨上还要加菠萝粒的大男人，知道什么蛋白？哈哈哈哈！”    会议室里哄笑一片，斯隆肥大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边上意大利裔副手艾利克·比安奇抓住了个拍马屁的好机会，接茬道：“他组里还有个娘儿们是个素食主义。那次一道出差去北卡罗来纳，好家伙够讲究的，找了四五家餐馆，愣是没她看得惯的！菠萝和奶搅一搅，他俩正好凑……”    莫飞清了清嗓子坐下，比安奇看了她一眼，算是收敛了些闭上了嘴。斯隆觉得没趣，换了个闲聊的话题，转头问林穆：“穆，我之前给你看着出出主意的，多瑞多资产支持债券，你之前电话里提到几个潜在问题？”    多瑞多是HW旗下酸奶冰淇淋连锁店，全球有近一万家门店，营业额达几十亿美金，基本所有的门店都以特许经营的模式运作。特许经营，就是指企业把商标、经营模式、知识产权等等授权给独立的门店。门店支付加盟费之后，就可以使用多瑞多品牌、装潢风格、配餐、广告创意等等，而门店主自己需要承担前期投入和运营成本。    这对于HW来说是个很划算的生意。门店运营成本由单个门店独自承担，多瑞多本身不需要担心人流量或是销量的波动，却可以稳定赚取特许经营加盟费用，以及后续一部分销售额的抽成。    这就好比山上有一个大名鼎鼎捉妖师，原本靠降妖讨生活。可是他一个人，终究抓不了世上那么多妖怪。于是附近村落里，总有年轻人想要前来学道，指望从此以捉妖为生。学生们若想拜入师门，必先得带着些细软来孝敬师父。若是这捉妖师看你点化得通，将他那捉妖的本领传授与你，你就得每过一段日子，便把这捉妖所赚取的金银分与师父一些，以表敬意。从此这捉妖师自个儿也不必和妖精打什么交道了，专心教徒弟即可。    当然，若是这学生天资愚钝、冥顽不灵，他是断断不能出去号称从师于这位大名鼎鼎的捉妖师的。不然，岂不是败坏了大师的名声？所以品质把控就是特许经营的重中之重。售卖的是名气和质量，把控的自然也得是名气和质量。    多瑞多的特许经营也是类似的模式。由于这块现金流的稳定性、可预测性、低风险性，多瑞多的特许经营收入非常适合作为资产证券化的标的池。而这些门店未来的运营抽成和加盟费收入，就成了现阶段融资的抵押资产。    林穆点头，“嗯。标的池的支付现金流模型要多花心思，不然对于风险评级不利。”    比安奇不屑一顾，问道：“我们还要担心评级？大家看着多瑞多的牌子，几十个亿美金的营业额，放心投不就行了？HW这么大的企业背书，还能让它黄了？”    林穆没有和他客套，说道：“这是十年前的观念。次贷危机前，市场对于资产支持证券没什么了解，基本就是看发行商的品牌。大型实业上市公司发行的债券，没人会去深究内里是AA还是BBB级资产，市场定价都按照AAA来。现在市场上的机构投资者已经较为清醒成熟了。你们对标的投资人都是保险公司、银行、大型资产管理机构，不是家族信托或者个人投资者。这些机构投资人对于标的池的分析都要独立建模，更别说评级机构了。”    莫飞也笑着接茬：“就连通用电气也会出现两年内市值跌了80%的情况，现在的投资人不好糊弄了。”    斯隆问：“那你觉得怎么办？”    “我现在什么数据财报都没看到，也不好说啊。”林穆思忖了会儿，才漫不经心地答道：“需要在经销商的经营模式、同行竞争、市场拓展方面做一些研究，目的是清晰地展现经销商具体支付能力和支付意愿。另外，你不管找哪家给你做，肯定还需要压力测试，看了具体数据才能做策略。”    压力测试，指的是在线性或者非线性金融风险倍数下，资产的估值情况。压力测试采用的宏观经济指标，往往是参照前几次全球金融危机时的当地的失业率、GDP、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等等来决定。    国际大型投行（比如T行）除了有经验丰富的投资银行家，更有其背靠的行业研究、信用分析、结构化金融团队。这些老底子积累起来的市场分析、宏观经济预测模型、风险压力测试模型，小型金融机构很难在短时间内追赶。这也是为什么，律师常常能够轻易带走客户，而投资银行家却很难这么做的原因之一。    斯隆被他说得有些心痒痒，多瑞多着实需要融资来扩大产品线，不然明年的业绩会很难看，而资产证券化不失为一个好途径。他还在思量，林穆已经毫不在乎地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我们今天这个会，古立这边也来了，主要是讨论……”    “唉！你的意思，就是要和你们签合作，才能具体谈？”斯隆打断了他，对原本商定的议题已经不感兴趣，心思全在多瑞多这个烫手山芋上。    “嗯。”林穆笑得一脸单纯。    斯隆看了下表，提议道：“收购的事情，晚上接着聊？我和艾利克正好回几个电话。”说着拽着艾利克·比安奇就走了，估计是去找同事商量多瑞多和T行的签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4章 掮客

    他们二人一走，林穆立即转头问组里的陆小朝：“娄成来了么？”    “下午就到了。你一般不去这些场合，我就没提……”陆小朝拿出手机，打开邮件，一板一眼地回答着，“晚上的场子他已经安排好了，先是去……”    “来了就行，无所谓。”林穆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起身出了会议室。    投资银行签约客户，当然不能凭靠“关系”。若是一顿饭一桌酒，一场加拿大狩猎打熊，或是几次潜规则，就能赢下几个亿的案子，哪个银行做不到？残酷的资本面前，赢项目凭借的是对市场敏锐的嗅觉，对信息卓越的分析能力，以及获取信息不对称优势的手段。买卖时一两个基准点（0.01%）的差距可能是千万元或者上亿的资金，所以说到底还是一个实力为王、数字为王的行当。    更何况投行毕竟不是私人银行，越大的案子就牵扯着越为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和受益团体。若是想着投其所好针对某个客户走一走捷径，自然会有另外人看不顺眼、施加阻力。所以到了最后，客户利益最大化才是真正的通行证。    可是丛林里的玩家毕竟都是人，有像亦舟对接人这般蕙心纨质的，就会有斯隆这样乌烟瘴气的人，喜欢这些放不上台面的东西。    不少真正上手负责案子的MD/ED不见得热衷于陪着客户走这些场面。毕竟本就要人做得了研报打得来狼，割得下韭菜控得了场，完了还得人家陪吃陪喝陪服务，投行也觉得要求苛刻了些。    于是在华尔街，应运而生的就有娄成这样的“纯销售”人才，你称他为“中间人”也好，“介绍人”也罢。他们通常有着过得去的金融业务背景，但是觥筹交错的社交生活更是他们的兴趣所在。若是项目负责人不乐于参与这些场合，中间人便跟着项目从头到尾，把客户照顾得妥妥帖帖。    餐桌上，他和七八个人谈笑风生，还能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全，给小费的时候连几位服务生的名字都记得清楚。他们往往有着丰富的见识，能和你从某新晋国会议员的提案方向，谈到美国四大体育联盟的球队新任经理；从冰岛极光的唯美旅行，聊到德州猎场的冒险经历。    百老汇夜晚的一些活动，也在察言观色的范围之内。当然，绝大多数客户不见得喜欢些潜规则里的是是非非，所以中间人得八面玲珑、投其所好。    娄成就是这样一个人才。林穆不指着他建什么模型、做什么报表、主持什么推介会，但每次要见斯隆，还真不能离了他。    其实从娄成上报的花销来看，林穆也多少知晓他们安排的条条目目。毕竟四五个人一晚，几万刀的酒水费用，肯定不仅仅是酒水了。不过林穆向来不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反正各类用度只要是遵纪守法，从娄成这里到T行项目走账，该批的就批，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HW所支付的佣金里。    莫飞从会议室里探出个半个身子，问他：“去买咖啡？”    林穆点头，“你要什么？帮你带。”    莫飞手里抓了钱包和手机跟上他，轻声说：“我跟你一起下去。”    二人到了电梯里，没有旁人，莫飞才笑着说：“厉害啊，这多瑞多要是能拿下，够你明年的交易额吧？”    “不可能。”林穆答，“固定收益的业务，看着都是几十几百个亿，利润根本不够吃。”    “我还得向你多学学。”莫飞很有诚意地称赞他。    林穆有些不以为然，“债券有些无聊啊，不然为什么新人都喜欢从债组往M&A跳呢，对吧？”    “你说小洛嘛？”    林穆笑着点了点头，“她就是。”    电梯到了一楼，二人踩着夕阳的余晖映在大理石地面的倒影，往公司门口走去。    “我看你们俩这样总见不着面，怪辛苦的。”莫飞很体谅，“不如让她再跟一段时间HW的项目，你们也可以……”    “不要。”林穆斩钉截铁地回答，表情泛起一丝厌恶。    莫飞看他这个态度，立即明白了他是对斯隆的个人作风不满。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噢，说起来，这次我走得急，萧菲飞那里没人管啊，我就拜托李洛去帮我看看。”    林穆蓦地怔住，问她：“什么？”    莫飞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萧菲飞爸妈还没来啊，总得有人去看看她吧？小洛口风紧，又上过HW的项目，多少也算小圈子里面的人，最合适啊。”莫飞见林穆冷着张脸站在那儿，追问：“不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林穆皱了皱眉，“那天晚上吧......李洛......她看到了。”    莫飞错愕地问：“你说萧菲飞割腕那天……”    林穆没有否认。    “我去，你演什么苦情剧啊？这都能碰上？”莫飞觉得事情太过离谱，再加上林穆这严肃的表情，差点笑出声。    “我怎么知道？斯隆给那女的租的公寓，就在金融街，迟早会碰到人不是？”林穆很是严肃。    两个人在公司门口站着。两个亚裔小姑娘路过，穿着时髦，眼神从上到下滴溜溜地打量着林穆，一边经过他们身边，一边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莫飞也笑着朝她们眨了眨眼。她们两人害羞地别过头，一路跑开去了。    林穆现在并不好惹，睨了眼莫飞，责问她：“你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林穆，我发现你是条白眼狼啊？”莫飞瞠目结舌，“我为了你俩，难道不是一个鞠躬尽瘁啊？你当时想追人家姑娘，一路从A市追到纽约，还不是我提醒你，让拉斐尔把李洛从组里调过来上这个项目？”    林穆没再说话，二人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停车场角落。莫飞此时倒是抓着不放，细细数来，“李洛从纽约调回A市，调动手续刚到我这儿，我是不是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知道的比她本人都早！还有，萧菲飞的事情，我给你捋一捋，她本来是你组里的人，除了那天晚上，你什么都懒得管。还不是我在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林穆面无表情地靠着墙，双手插在口袋里。    莫飞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唉，萧菲飞的破事儿，本来就是斯隆搞的一地鸡毛。咱们做个良心事，怎么惹得这么多麻烦？”    林穆还是没有说话。    莫飞问他：“斯隆他夫人，还找人盯着萧菲飞呢？还盯着你不？”    “不知道。”林穆有些不耐烦，“真不想给他干了！”    莫飞忙劝：“哎，不要冲动。好歹大客户，等你这次MD稳了再提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5章 你想避嫌

    林穆还是冷着脸，问莫飞：“你已经和李洛说了？”    “对啊，周末说的。”莫飞答，“那萧菲飞的事，你和李洛解释了吗？”    “那次她来谈派蒙的事，我本来想和她吃饭解释啊，但是周诗亦电话找她…..”    “那你现在电话解释一下呗？或者我让她别去了。”莫飞思路清晰。    “她现在都不接我电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穆有些懊恼，拨出一个语音通话，果然很快被李洛拒接了。    “哇，你这什么待遇啊？还不如我这个上级！”莫飞惊叹道。    “还是我来吧……”莫飞拨了语音通话过去，开到扬声器上，响了几声后，李洛甜美的声音传来，“喂，领导好。”    “小洛，是不是太早了？你那儿才七点多。”莫飞瞟了眼林穆，他看着还挺高兴。    李洛此时带着愤恨和委屈说道：“太早了？你都不知道我早上经历了什么，周诗亦这个二货！我劝他不要意气用事，不要以收购为手段打开移动端市场。你知道他怎么反驳我的吗？他说……”    李洛绘声绘色地演绎起了周诗亦真挚的语调，“‘赚这么些钱，如果不能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这弦外之音，估计除了李洛，其他二人是听明白了。    李洛并不知道电话开了扬声器，而林穆也在电话这头听着，她仍在抱怨：“我一大早跑来他家，好言相劝，他竟然误会我！说我是因为担心蓝屿那边不好交代……”    “哎哎，这个我们之后再讨论哈。”莫飞赶紧打住了她，一是害怕她继续透露出什么客户信息，二是瞄着林穆这脸色越来越阴郁，有些骇人。她忙问道：“周六我不是拜托你萧菲飞的事情嘛……”    “哦，我记得。”李洛应声，但音色中显然没了先前的活泼，“这么着急呀？早上我还要和钟扬开会。那下午尽快过去？”    “不用，你别去了。”莫飞急着回答后，又觉得自己稍显唐突，赶紧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她现在情况很稳定，你不需要跑去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安静得林穆有些焦躁。片刻之后，李洛平静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林穆和你说了什么？”    莫飞扶了扶额角，这两人的事儿，自己真是前也错，后也错。她是不想搅在里面了，干脆把电话塞给林穆，“你自己来。”    林穆接过电话，先前阴郁的神情一扫而空，眉宇间尽是温柔，“洛洛，最近好不好？”    李洛听着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咽了咽口水，不合时宜地问了句：“我……你们……这是多人会议吗？还有其他领导在线吗？”    林穆轻笑一声，走开了几步，“现在只有我。”    “哦。”李洛轻声问：“你和莫飞，在一起啊？”    他笑着答：“对。同一个项目，在纽约。”    “喔。你们认识啊……”    “是啊。”他有些意外，问道：“你不知道么？”    “都没听你提过呢。”    林穆本能地解释：“可是我们三个人见过啊。你实习那会儿，莫飞来找我。”    “……没印象耶。”李洛认真地发问：“什么时候？”    他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忘性够大的。但他不愿提起那次的争执，只是笑着回答：“大概是我记错了。”    “哦，没关系。”李洛大方地安慰他：“你比较忙，可以理解。下次别记错了。”    林穆有些懵，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换了个话题，语气欢快，“那你能帮我和莫飞说说，让我参与你们的项目嘛？亦舟最近事儿也不多。”    他顿了一下，回答道：“洛洛，这个项目不太合适。接下来的业务也是债务为主，你可能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呀。莫飞也和我说，让我多接触其他类型的案子呢。”她想了想，乖巧地说：“这样我可以经常见到你呀。我知道，你很多项目嘛，不一定都在。不过我很乖的，不会吵你……”    这言语间熟悉的明媚令他十分纠结，但思虑再三，他仍是不放心她搅进这浑水中来，只是回答：“我觉得不合适。”    他拒绝得很直接，李洛不禁愣了。她有些委屈地问：“你是觉得我的履历背景不合格嘛？虽然我在固定收益方面的经验不足，但是大部分尽职调查的内容还是相通的呢。而且我可以做基础工作，好些分析员年龄都比我大……”    听他那边没回答，她琢磨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就只是推荐一下嘛，决定也是莫飞和钟扬去做，不算特殊化吧？”    林穆仍然不同意：“其实快消类项目挺多，你要是喜欢，将来有机会我帮你留意着。”    她默了好久，才问道：“你想避嫌，是么？”    “不是的。”他忙说，却又不方便在电话上详细道来，“这事情有些复杂，下次我们见面具体谈，好不好？”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她回答的语气里不再有什么情绪，“好的。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一定注意。早上还有事，我先挂了哦？”    他唤住她：“洛洛。”    “嗯？”    “我很想你。”    “嗯。”李洛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林穆还不舍地盯着手机屏幕，莫飞已经火急火燎地抢回了手机，“真是，你这也太久了吧？我这儿还等着几封邮件呢。”说着莫飞就急忙去查看公司邮箱，边划动手机边问他，“说清楚了？”    林穆正望着远处发呆，回过神来，问：“什么？”    “萧菲飞的事儿，解释清楚了？”    “…….没来得及。”他稍显尴尬。    “请问，这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莫飞真是大跌眼镜，“你讲这么个破事儿怎么比拿几十个亿的案子都费劲？”    见林穆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莫飞干净利落地点开李洛的聊天对话框，迅速发了一句语音：“小洛啊，萧菲飞呢，之前你和拉斐尔在项目上也见过，她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有多差你也看到了，所以肯定不是林穆招来的。她和客户相熟，由于个人情绪问题出现了过激行为，所以客户一再拜托林穆照顾她。林穆出差多，管不过来，所以三个月前我上了项目之后，偶尔去探望她。这女生爸妈下个礼拜就从国外回来了，会把她接走。”    莫飞对林穆两手一摊：“学会了吗？起因经过解决方案，这就讲清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6章 君子成人之美

    林穆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次他赶到磨坊旅馆时，李洛跑到他面前惊慌失措的神情，还有不远处壁炉燃烧的橙黄里赵岩垂涎的目光。林穆正费力地把这幅画面挤出脑海，但壁炉边上坐着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斯隆，橙黄的炉火变成赤红，延烧在卫生间地上又凝成大片不规则血迹，女生幽幽的声音仍在耳边，“我没有自杀，我想活下去。”    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了起来，林穆赶忙去接，期待看到一个名字。但是频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谢之遥”。    他接起后，对面谢之遥的声音呱呱地传来：“哎林穆，Project Eli那个案子，现在不是从你那儿转到我们组里了嘛，最近都在做数据对接……”    “我知道。”林穆答。    “嘿嘿，你看，”谢之遥谄媚地说：“这个上级派任务有点随性吧？我们两个组之间，好多重复的内容……”    “所以怎么说？”他有些不耐烦。    谢之遥也不绕圈子，问他：“损益表你们整理了快一大半了吧？要不，你们干脆行行好，我们就不用从头开始……”    林穆简短地回答：“纳斯达克上市公司10K和10Q都是公开数据、常规操作，分配到你们组的你们自己做。”    10K报表是证券上市公司的年度报表，而10Q报表是季度报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要求上市公司向二级市场的投资者披露公司业务和公司结构的信息，都收录在报表中。    谢之遥见他如此嚣张，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哎我差点忘了。就前天吧，我和李洛去相亲……”    “你说什么？”林穆语气森冷。    “哎不是，她陪我去相亲。就只有一个男的，和我相……”谢之遥出师不利，急得有些口齿不清，“那什么，李洛还没和人见面，就走了。但其实吧，他们俩也很相熟，因为那男的是她客户，经常一起加班……不过你放心噢，那男的女生缘太好，李洛又白莲花又小心眼，最计较这些，他们是万万不可能的……害！我这说啥呢！不过那男的和我说，他们公司的CEO，就是另外一个男的，那个惊才风逸，那个款款深情……唉我这个嘴！我是不是脑残啊？”    林穆一字一字地问：“你觉得呢？”    谢之遥隔着太平洋也感受到了他的怒意，赶紧进入正题：“关键是，李洛问我，你和那个莫飞是怎么回事。我吧，主要还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这个损益表整得我头疼脑热的，哎哟，话也说不利索！小姑娘那个难过哟，眼圈都红了。你说她之后再来问我……”    林穆当然知道谢之遥在胡扯，不过被她这话恼得心烦意乱，问道：“年度还是季度？”    谢之遥也不客气，得意地说：“2015年之前的，全要。2015之后的，估计你们也没看，我们都做好了。”    “我会交代组里的鲁路阳，你去问他。”他问：“李洛问你莫飞的事？”    “对。”谢之遥英明地决定，眼前定是要见好就收，好不容易到手的的珍贵劳动力，可不能飞了。    “我知道了。”林穆说完挂了电话，走回莫飞身边，面无表情地说：“李洛这礼拜的日历，我要看。”    莫飞斜了他一眼，“不合适。再说了，她随时会出差，说不准。”    她看林穆有些沮丧的样子，于心不忍，拿出手机自己翻了两下，说道：“周四下午和周五上午比较空。”于是林穆高高兴兴地让助理去订了一张周三晚间从荷兰飞A市的机票。    ……    周诗亦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李洛坐在地上，下巴靠在膝盖上，怔怔地出神。从先前她手机频幕上的来电显示，到她那句“这两个人一向很有默契”，他多少估摸出了个所以然。    周诗亦在她身边坐下，端详了下她的表情，说道：“其实我觉得吧，他们估计就是大学同学，不会再多了。”    李洛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周诗亦笑了笑：“都是挺敞亮的人，要真有段过往，你肯定也能理解。他们又何必藏着掖着呢？”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周诗亦开玩笑道：“你要是心里介意，要不换个组吧？亦舟的项目跟你走，如何？”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屋子里，李洛清澈的双眸注视着他，素日里漆黑的瞳孔泛着琥珀的色泽，眼底似有波光浮动。    周诗亦避开她的目光，半开玩笑地说：“快年末了，我们这儿也清闲。你休一周假，去和他好好聊聊。我这儿保证不出幺蛾子，好吧？”    李洛眼睛一亮，问道：“那下午呢？卫报这边，也不出幺蛾子？”    “唉，你这人……”周诗亦起身就要出门。    李洛忙背起书包，跟上他，“你不用取消和记者的约见，我们一起稍微改一改内容就好了。你只要少提移动端的市场动向，大家自然不会觉得你有这方面的企图。你刚才说我考虑的是蓝屿那方面的想法，可这也没错呀。咱们尽量按照商业计划来使用资金，才能给投资人释放一个良好的信号。”    两个人站在电梯里，李洛问：“你都不吃早饭，为什么还要王阿姨来做？好浪费啊！”    “……我这不是为了躲你么？”周诗亦直白地反驳。出了电梯，他大步往停车库的中间走去，李洛亦步亦趋。    他上了车，李洛干脆坐到了副驾的位置，关上门，气鼓鼓地说道：“周诗亦，收购也是一门学问。你就算铁了心要买安德里·杨的股份，你也需要有人帮你尽调、谈判、融资吧？我之前说了其一其二，现在还有其三噢……”    周诗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发动汽车开出了车库。    李洛当没听到这声怨叹，自顾自说道：“其三，如果你真的十分看好这家公司背后的核心产品或者商业模式，想要有机地融合到亦舟的产品中来，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时间？也许市面上有类似的、便宜很多的公司；也许你以为亦舟需要买断一个手游产品，其实你只是需要一个算法开发团队；或者就像SCP一样，你需要的是一个专利的使用权。你怎么能一个周末，这么草率地做这个决定呢？”    周诗亦决定不和她争执。    李洛见他不说话，一脸好奇地问：“你和安德里·杨到底什么仇啊？”    过了会儿，她又问：“你这么上头，是不是……情敌呀？”    她还问：“哎，你是不是周末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就……”    周诗亦瞥了她一眼，“我情敌是谁，周末受了什么刺激，你不知道？”    李洛悻悻地闭了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7章 魔药学教室

    车驶出了小区，开上了高架。周诗亦沉吟了一路，总算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不急于一时。下午的采访，要不你来监督？”    闻言，李洛喜出望外地拍着手，整个车里溢着她的喜悦，“太棒啦！周总，你果然是识大体之人！”    周诗亦问她：“你能别老是叫我周总吗？”    “为什么？”    “你喜欢我叫你洛总吗？”    李洛愣了愣，倒真不喜欢。“我这不是敬称么……”    “我不用你敬。”    “哦。周诗亦，你果然是识大体之人！”    “……”    总算达成了目的，李洛一路上开心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些具体的物种，《神奇动物在哪里》里面都有详尽的收录。比如说，乌克兰铁肚皮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火龙，眼睛是深红色的。《死亡圣器》中古灵阁里就有一条乌克兰铁肚皮……    “《神奇动物》里面的中国火球，除了身子是火红火红的，其他没什么亚洲特色……    “在伦敦西北边，有一个华纳兄弟工作室，专门做了哈利波特片厂还原。道具、服装、布景这些都是电影拍摄实物，但是竟然全都呆板地堆放在那里！没有互动，也没什么沉浸式体验，完全没有魔法世界的感觉耶！英国人还是不太擅长搭建主题公园……    “不过林穆好像很喜欢那个魔药学教室，因为里头放着九百多瓶魔药水材料，什么缩小版的头颅、烤焦了的动物骨头、烘干的叶子、乱七八糟的草药之类的。他关注的点一直很奇怪……    “佛罗里达的环球影城就不一样了，虽然不是真正的电影拍摄道具，但是那个全息影像做得好逼真啊！特别是赫敏，我真的以为是艾玛·沃森本尊好嘛，太带感了！不过后来工作了就没什么时间去了……”    李洛唧唧呱呱说得口干舌燥，正好到了路口，她问：“你车上有水吗？”    周诗亦笑着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她打开喝了一口之后，又问他：“你这个特斯拉，在城里开起来顺手吗？”    “你想听实话吗？”周诗亦问。    李洛点头。    “是个体积比较大的玩具。城市里停车，车身有点太宽了，小毛病多。”    “噢。”李洛凑到中间，用手指划拉着中间17英寸的中控屏，问道：“这个iPad一样的……能接果机CarPy吗？”    “不行。”    “安卓的Auto呢？”    “也不行。”    “噢。”李洛把那个大屏幕从横向转成竖向又调回横向，心里觉着有些可惜。这么好一个频幕，不能联接手机，有什么用？她靠回座位上说：“看来是个娇弱的主。”    “要不你开着玩两天？”周诗亦问。    李洛忽地想起来，“我的车……”她连忙改口，“你借我的车，早上开过去，现在还停在你家楼下。”    “备用钥匙我有。等会儿找个谁帮你开到古立吧。”    “哦，好。我今天上午还要见钟扬，没空去取了。”李洛若有所思。    “嗯，我知道。”他随意地说，“钟扬周六找我聊过。”    通常来说，MD会时常和客户保持沟通，一方面为了收集客户对于现有案子的反馈，另一方面为了探寻其他潜在合作领域。钟扬在和李洛碰面前提前向客户询问意见，能够及时把各方面的信息综合传达给她，也是十分专业的做法。    “啊？周六找你吗？他问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周诗亦。李洛作为当事人，眼下十分后悔。想来自己周五时，激得廖为上蹿下跳，又惹得周诗亦很不愉快。她低下头喃喃道：“唉，我还是应该少读闲书。难得读个《诗经》，就记住了个木瓜，还用错了…….”    周诗亦正在掉头，没听清她在嘟囔些什么，只是笑着回答：“只是问了些常规的问题。我都实话实说了。”    “实话是什么？你说了什么？廖为说什么了？”李洛追问。    “实话就是，要是离了你，我……”他硬生生拐了个弯，“亦舟怎么办呢，对吧？”    李洛听了这话很是开心，还没来得及感谢，周诗亦停下车，“到了，下车吧。”    她望向车窗外，见他把车开到古立楼下了，忙说：“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送我过来了。”    周诗亦无奈地回答：“是啊。车都给你了，你还非要把我当司机使。”    李洛陪着笑下了车，正要关门之际，倏然探回头来，压低声音和周诗亦说：“我组里有个分析员叫符容，你有印象吧？周五我带到亦舟去的。”    “嗯。”周诗亦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找君倪，不要去打扰符容。”她煞有介事地交代道。    他开玩笑说：“李洛，你们投行入驻，一般操作都是董秘或者各部门负责人对接。我一个CEO，要帮你集齐董监高的签字，还得给你兼职司机。你组里这些人，我也顾不上啊。”    李洛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那你和技术部门也交代一下。”    “哦。为什么啊？”周诗亦被她弄得有些好奇。    “她要参加培训，很重要。”    “什么培训？”    “领导力培训。”    “要当领导了？还不能打扰？”    “对。”    “行吧。”    …….    上楼的电梯里，李洛拿出手机，复习了一下早上准备和钟扬提的业绩点和工作展望。    周五裁员的计划中，除了梁子皓，其他几位被辞退的人级别较低，与钟扬仅有几面之缘。加上投行人员如此之低的留存率，放在平日，钟扬估计对他们的名字都难有印象。但是当日，他把这些人的名字一个一个、一字不差地报了出来，于他来说必然是个难熬的时刻。    古立的董监高在做下这个裁员决定的时候，估计只是在纸上简单一划拉，将人力成本削减10%。    这个裁员任务，在首席运营官那里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他权衡多方因素，思量究竟削减哪些部门的人员开支，考虑如何在前台部门（一级市场投资银行、二级市场销售和交易、研究部门）、中台部门（质控、风险、审计、财务）和后台部门（运营、人力、技术）中间做出平衡。    裁员计划布置到投资银行部总裁手里，意味着投行部的业绩今年将会受到一定影响。他会在兼并收购、上市IPO、股权资本市场、债券资本市场业务等众多投行部门中有所取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8章 投行和私募

    这不可避免地会引起一场斗争。每一个分部门老大都会竭力保护各自的部门利益，毕竟在金融这个从未生产出一针一线的行业里，人才是他们唯一的战斗力。若是哪一项投行业务在大环境下稍有逊色，裁员压力就会向这个业务部门倾斜。    几个投行部门负责人将会不断争论近日来究竟是银行间私募债比较热门，还是兼并收购业务更容易开展？首次公开募股最近是否由于监管环境收紧而暂时冷却？大型企业的债券增发是否依旧如日中天？观点背后皆是立场，立场背后尽是利益。    裁员的火炬从金字塔顶端传递到钟扬手里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滚烫。钟扬必须从人力成本削减、业绩指标、客户关系维护等多方面衡量，在短时间内确定具体裁员名单。在刚入行的分析员看来高高在上的管理总监，其实也不过是丛林食物链中无可奈何的一环。谁都不愿亲手把一同打拼的弟兄推出门外，MD这个不高不低的职位只能默默地背下这口锅。    李洛坐在会议室里等了一两分钟，钟扬准时迈着大步到了。今天他的穿着休闲，脸上带笑，李洛算是松了口气。    他坐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李洛瞄了一眼那一页，除了自己的名字大大地被写在了左上角，其余的字迹很小，却很工整。依稀可辨的内容有“C大工程类硕士”、“亦舟科技”、“亲和力强”、“无IPO经验”、“哈利波特电影”、“飞机驾驶”、“无孩”。    大部分条目是李洛刚入组，与钟扬开会时提到的。另外一些应该是他自己陆续补充的。李洛心里笑笑，钟扬这个MD干的，比相亲还费心。    她又想，莫飞那一页上，该是写了些什么呢？    “H大GPA4.0高材生”，“RYT200认证，流瑜伽老师”？    “做VP第一年交易额30亿美金”，“29岁就做上了执行总监”？    关键是莫飞五官温婉精致，身段细腰长腿。自己能穿下的衬衫，莫飞估计塞得进腰身，却扣不上最上面一颗扣子……天啊，李洛，你在想什么？李洛忙把思绪拉了回来。    基本的寒暄之后，李洛打开电脑准备就亦舟和南雅项目的事宜做一个汇报。但钟扬打住了她：“不耽误你时间，项目的事情我都在跟进，做得很好。上周五的人员变动，你这儿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李洛诚实地回答。    “对于莫飞，有什么反馈？”    “她特别好。”    钟扬点头，在手里的小本子上打了个勾，进程飞快地问：“接下来一年的项目分配方面，有没有什么需求？”    李洛知道他没时间绕弯子，很直接地回答：“我想多参加债务类项目。”    她本想添些理由，表表决心，但是钟扬显然没空客套，直接在笔记本上记了一句，然后就合上了笔记本。他看着李洛，笑着问：“长期的职业发展，怎么考虑？”    李洛愣了一下，有些茫然，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领导，我没看其他机会。公司有什么项目需要我，我就做什么。”    钟扬摆了摆手，“不要客套。你和小禾这么好关系，大家都很熟了。你就当闲聊，和我谈谈。”    这话不全对。李洛认识萧禾十多年了，的确是知根知底。但萧禾和钟扬结婚前，很少提起钟扬，偶尔提到时通常指代他为“败类”、“人渣”。李洛也是在他们俩的婚礼上，才认识这位皮相斯文的“败类人渣”。    所以除了工作上下级关系，自己和这位MD，真的称不上“很熟”。    不过看钟扬的意思，谁要是和他老婆熟，也算是和他熟？这人怎么如此自来熟呢？    钟扬见她不说话，自己开口了：“投行往私募（PE）走，卖方往买方跳，虽然没什么新意，但是这么多人选择这条路，总有他们的原因，你觉得呢？”    其实投资银行分析员和私募基金分析员的区别，有点类似演员和制片人的差异。演员人数众多，制片的坑位很少；演员往往是镜头面前光鲜亮丽的主角，但制片在幕后编排策划全局；一年年貌美青春的才子佳人们青出于蓝，但成功的制片往往需要多年对于市场运作经验的积累。    投行主要负责的是融资、交易、财务顾问等业务，而私募基金则扮演投资人的角色。同样是和资本打交道，买方手握资本，拼的是眼光和视野；卖方则更像是为买方服务，促成各类交易的工具人。所以每年有数不尽的顶级高校毕业生红着眼走着独木桥争先恐后地扑进投行，又有着多多少少投行人挤着想要跨进私募的门槛。    外资投行人的一条理想的职业发展道路，常常是名校毕业，先在投资银行历练几年，转而跳槽去私募。为什么私募会偏好有投资银行工作经验的人呢？    因为卖方的竞争残酷无情，能够坚持下来脱颖而出的都拥有了良好的业界技能知识和职业素养。特别是跨国大型投行，在狼性文化的熏陶下培养几年，工作态度和职业精神不容置疑。    钟扬接着说：“从工作时长、单位回报、文化氛围上来说，都还不错的。私募的几个要素，包括募资、股权投资、退出方式、收益等等，和我们平常做案子有很多类似的分析方式，但着重点不同。往买方转型，我建议多从投资人的角度去看案子。”    李洛盯着钟扬看了一会儿，算是摸出了个所以然，她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点头：“嗯，明白。我会多学习的。”    钟扬点了点头，又说：“咱们合作的几家PE，多接触，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说着他看了看表，又补充了一句：“都是一些我个人的建议。接下来你的项目安排不会受任何影响，放心。”说完起身和李洛握了握手，就离开了会议室。    钟扬前脚刚走，李洛立刻拿出手机拨了语音通话出去。    ……    晚上十一点多的新泽西纽瓦克国际机场，飞往阿姆斯特丹斯希普霍尔机场的航班正在值机。接下来的都是红眼航班，所以百夫长休息室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很少的人。    朱羽萌和陆小朝各自抓着一个麦当劳巨无霸往嘴里塞，边吃还边在轻声争执一个技术问题。    坐在他们背面的谭川林正在手机上急促地回复什么邮件，边回边打量着林穆。    林穆坐在两个凳子开外的沙发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    谭川林正懊恼该怎么说服效率低下的风控部门，把项目的进程推一推。他又一次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左侧的林穆，就像一头饿急了眼的狼看到了一头雪白白的羔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9章 腰痛，腰酸，力不从心

    谭川林巴结地向右移了两个座位，坐到了雪白白的羊羔左侧，问道：“老大，你看风控那边咋这么拖？”    林穆没抬头，气定神闲地答：“现在美东是周日晚上，A市是周一大早。你这么急干嘛。”    “嘿，客户这儿催得急，要不你出马……”    林穆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重大风险提示那段怎么写的？”    谭川林刚要总结，林穆手机上弹出了一个语音通话提示。谭川林瞟了眼上面的名字，识趣地闭了嘴。这个十天半月都等不到女朋友电话的羊羔，要是没让他接这通电话，估计会急成一头狼。    果然，林穆的态度端正了不少，站起身接起电话，语气良好认真：“洛洛，早上都没说完……”    手机听筒质量极佳，谭川林坐在边上，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愤怒。不仅是谭川林，坐在他们背后的朱羽萌和陆小朝，也被牢牢地吸引了注意力。    “林穆，我发现你这个人管得真宽啊？我做个亦舟的项目，你非来给我添堵。现在你又要劝我改行？”    谭川林瞠目结舌，竟然有人敢这么和他讲话？这真是个人才啊！为什么不来我们组，共同推翻他的恐怖统治？    “洛洛，你别生气。”林穆被骂得一头雾水，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钟扬找你了？两周前正好碰到，就提了一句，让他留意一下机会。我只是觉得你经常要加班，买方工作环境好很多……”    李洛打断他：“我加不加班，碍着你了么？你这么想去，自己去不就得了？”    几个月前，李洛去T行商讨派蒙的事宜时软语呢喃的温柔面孔犹在眼前，谭川林甚至都怀疑电话对面的不是同一个人。他想，今天这事儿难办了哟。    “你是我女朋友，你辛不辛苦，我自然要管。你不但经常要出差，还要应付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你看你今天一大早去找他讲道理，那蠢货连个移动端都开发不出来，还创什么业，对不对？”林穆态度依旧端正，但毫不掩饰口吻中的轻蔑。    “出差？你一走走两三个月，我管过你么？还有，谁是你女朋友？你又在骂谁蠢货呢？”    林穆显然被最后这句问话激怒了，语气中嘲讽意味十足：“李洛，我平常给你电话你爱接不接，消息爱回不回，我还以为是你工作太忙，顾不过来。现在看来，你能和客户如此交心，处处维护，确实是够空的？”    李洛有些意外，平静地问道：“你怀疑我和周诗亦？”    林穆听到这个名字就很烦躁，语气中也全然失了风度：“周诗亦追你，高调得连钟扬都知道，你还在这儿给我演？”    谭川林这时候静悄悄地起身，往左侧移回去一个座位。现在右手边坐着的，显然不是个羔羊，也不是条狼，而是头随时随刻会把自己凶残吞噬了的霸王龙。谭川林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安全，又移到了下一个座位。    李洛竟然没有生气，反而缓和了态度与他解释：“对不起，我也……我也是才知道。我和他交往多一些，都是因为亦舟的项目。上周五晚上周诗亦和我说……”    “具体细节不劳烦你告知了。”林穆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把这阵子做完，换个项目，好不好？反正亦舟这种几个亿几十个亿的小案子，遍地都是，我都懒得接。除非做到IPO......”    “林穆，你在说什么？”她轻声问。    谭川林觉得电话那头的李洛又变回了之前可人的样子，音色甜美，语气柔和。    但刚才那几个字却似有千斤重，让林穆一下子慌了神，“对不起。洛洛，我不是那个意思……”林穆闭了闭眼，自己刚才在说什么？怎么每次到她的事情，就这么失控？    电话那头很安静，李洛没再说话。默了几秒，她把电话挂断了。    候机口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谭川林悄悄地点开手机屏幕，看着自己总结的“重大风险提示”章节，信用贷款减值风险、英国脱欧政策风险、税收政策变化风险……他想，项目的重大风险自己不太确定，但是他们这个组的企业人身风险一定是大大增加了。    朱羽萌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了眼林穆，他正侧靠着沙发撑着头，好看的下巴埋在了黑色高领毛衣里，露出半个挺拔的鼻梁和一双墨色的眼眸，神色淡淡地发怔。    朱羽萌戳了戳陆小朝，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哎，我看老板这副样子，还挺帅的哦？”    “你找死啊，朱羽萌？”    “干嘛？看一看也算骚扰吗？”    陆小朝低声和她说：“你别想了，没戏。”    “我想什么了？你怎么这么龌龊？”    “我劝你不要走飞姐的老路。”陆小朝摇了摇头，“当时李洛走了之后，她也是捱不住老大这惆怅寥落的皮相，觉得可以拯救他。”    “啥？谁是飞姐？”    朱羽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点开写着“母上大人”的聊天框，母上大人发了一个养生视频来。    这是一个妈妈圈常会传播的老中医视频，镜头前正襟危坐着一位年过半百、戴着老花镜的医生。    字正腔圆的嘹亮男声传来：“腰痛，腰酸，力不从心，怎么办？珍爱你身边的人……”    配合着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老医生举起一只左手到镜头前，“在第四和第五掌骨之间慢慢向上推，推不动时……”    “朱羽萌！”陆小朝焦急的大喊总算盖过了视频中的男声，“你AirPods没连上！”    朱羽萌成功地引起了总裁的注意。他转过头，凛凛的目光瞥向她。朱羽萌急得差点跳起来，赶紧去关视频，可按了半天按不到左下角的叉，那老医生还在絮絮叨叨，“有一个凹陷位置，按住一分钟，有效缓解……”    林穆蓦地起身，朱羽萌惊了一跳，一不小心手机滑脱了手，摔在了地上。    视频总算是播完了。    林穆根本没理她，交代他们几个：“我打个电话，登机口见。”说罢迈着长腿径直往休息室外头走去，    目送他离去后，三人才大出一口气。朱羽萌赶紧捡起地上被摔碎了屏幕的手机，心疼地问：“我这手机，算是工伤吗？可以报销吗？”她转过头去问谭川林：“谭哥，你给我批吗？”    谭川林斜了她一眼，说道：“没用，都得林总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0章 萧菲飞

    既然答应了莫飞前去探望，李洛按照约定来到了五街59号楼下。富丽堂皇的公寓大厅像是君主立宪制宫廷剧的拍摄现场。她留了姓名就径直搭着电梯来到萧菲飞的公寓门前。轻按门铃后，萧菲飞应了门。    萧菲飞的长相和李洛记忆中一样，只不过黑色的长发染成了浅浅的亚麻色。室内暖气开得烈，她穿着一字肩无袖上衣，露出白嫩的臂膀和锁骨。锁骨下面的纹身吸引了李洛的视线，这纹身有些眼熟，而且很特别，不是一般女生会喜欢的彩色蝴蝶或是什么字母缩写，而是一棵松树，松树上栖息着一只大雁。    打量了小半秒，李洛赶忙收回目光，和萧菲飞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李洛。莫飞说你正在打包行李，让我来看看要不要帮忙。”    “嗯，我知道你。”她口中含糊一声，边低头打着游戏边把门拉开，示意李洛进去。    李洛快速扫了一眼公寓，墙角堆放了各类泡沫板、油漆桶，还有些散乱的背景布、麻棉衣料、薄纱蕾丝。几个高低不一的三脚架靠在墙上；各式各样的灯箱未被拆卸存放，而是大咧咧地躺在地上；窗台下面整齐地摆放着大本的书籍，彼得·林德伯格、安妮·莱柏维兹、安迪·沃荷的画册一本叠着一本。    时尚摄影师？设计师？李洛心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呢？    李洛在沙发上坐下，萧菲飞给她从冰箱里拿来一瓶矿泉水，又自顾自地陷进了边上的沙发里玩游戏。    外头天阴，飘起了小雪，在风中白茫茫地散落了去。不经意间，萧菲飞扯过沙发上的一条棉毯，盖住了自己的手臂，也遮住了手臂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手腕处的动脉藏在皮肤下六七毫米处，需要割开表皮、真皮，撕开肌肉才有可能伤到动脉。要达到失血过多的目的，还必须对抗身体的凝血，反复切开伤口，保持血流，没有多少人在拿起刀片的一刻就能预计到接下来的痛苦。    都是普通人，有人爱慕星辰，有人贪恋风尘，哪会有这么多亦生亦死，亦垢亦净的感悟，让人做得如此决绝？    有过伤害自己的行为的人，往往起初只是在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些伤口，从不经意间的刮碰，到有意为之，刺痛会带来心里的释放。这种释放来自于内啡肽神经激素的止痛感，也来自于心理上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感。所以会有自残上瘾的人说，我没有要自杀，我想好好活下去。    萧菲飞不怎么爱说话，李洛也很安静，盯着电脑，盘着腿工作。倦了之后，李洛靠着沙发睡着了。半睡半醒中有人给她盖了条毯子，客厅的窗帘也被拉上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右耳有凉凉的触感，电子体温计“滴”的一声，萧菲飞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喂，你发烧了。不会传染吧？”    一阵子过后，萧菲飞微凉的手拍着她的肩膀，“你电话要不要接？”李洛意识到背景“嗡嗡”的手机震铃已经不知响了多久，但脑子一团浆糊，抓了个靠枕挡开萧菲飞的手，把头埋在靠枕里又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萧菲飞拉开抱枕，直接在她的脸上拍打，“喂，这个人，叫周、诗、亦，找你。”    李洛像个木偶人似的从沙发上倏地坐起，去摸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没有摸到。泛着光亮的屏幕在黑暗中被萧菲飞递了过来，李洛揉了揉眼睛，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傍晚七点多，吓了一跳，赶紧把电话放在耳边。    萧菲飞冷眼看着李洛在电话上一脸正经地谎话连篇，觉得颇为有趣。李洛煞有其事地对着电话说：“嗯，周总。对，下午啊？下午开会呢，嗯。”    萧菲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洛赶紧站起来离她远了两步，“嗯～采访吗？不是有你在么？哎，那自然是放心的。”    李洛一挂电话，萧菲飞阴阳怪气地学她：“哎哟，可不是在梦中开了一下午的会呢……”    李洛瞪了她一眼，把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一饮而尽，“我走了。我估计就是感冒了，你记得通风。到时候你病了莫飞又得怪我。”    “你平常就这么做项目的吗？”萧菲飞还在挖苦她，“你们搞投行的，都这么信口开河呀？”    李洛合上电脑就往包里塞，没好气地说：“哼，那你好好搞你的摄影呗，参加什么投行实习？”    萧菲飞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啧啧啧，你和黎越一个样儿，没良心！”    李洛十分意外地看向她，问：“你认识黎越？”    黎越，黎叔叔黎远铭的儿子，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从事金融，机械工程本科毕业后，参与了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的多项水循环预报项目，常年漂泊在海上。    萧菲飞没再说话。李洛重新拿出手机，问她：“扫一扫呗？”    加了好友之后，李洛跑到玄关处，踢了拖鞋，拎起靴子往脚上套。萧菲飞这时候问：“刚电话上那人，你男朋友啊？”    “客户。”李洛简短地回答。    “噢，忘了说，客户在楼下等你呢。”    “……”李洛一个踉跄，“你……让他来的？”    萧菲飞平铺直叙：“电话一直在响，你又不接。我看你这架势，怕是预备在这儿过夜？听他那样子挺上心，我让他赶快过来把你弄走。”    “……他要是见色起意，你也让他把我弄走？”    “你们的客户，怎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萧菲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一下李洛，慢悠悠地问：“就你？”    李洛提着包开了门，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反驳：“有钱人就一定遵纪守法、端正高洁？要长得沉鱼落雁，才会是受害人？”    萧菲飞默了好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太对了！人渣永远都是人渣。谁都会是受害者。”    李洛被她这恶狠狠的语气惊了一下，停下手中关门的动作，瞅着她。萧菲飞摆了摆手：“你快走，别污染我家空气。”    李洛在门口后退了两步，埋怨道：“……你叫周诗亦来，我接电话的时候干嘛不吱一声？我也不用扯个谎说在开会……”    “你撒谎还有理了？”萧菲飞几步上前，直接把公寓大门推上了。    李洛在门口站了会儿，拿出手机，写了一封邮件发送给莫飞和林穆的私人邮箱：“二位大佬，萧菲飞我探望过了，有什么需要您们再吩咐。”然后她搭着电梯下了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1章 燃烧的鸢尾花

    五年前，伦敦的夜晚，晴。    时间有些晚了，今日的小组例会改为线上召开，组员各自在家。陆小朝正四平八稳地向林穆汇报工作进度。    “啪”，一声清脆有穿透力的玻璃碎裂声传到了所有人耳中，紧接着便是玻璃碎片“哗啦”掉落到地面的声响，陆小朝突然安静了。    会议软件上，李洛的头像被标亮，这声音显然是她那儿传来的。    视频窗口中的李洛转过脑袋，向右望了望，回过头来用极轻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大家，请继续，我马上回来。”说罢她的身影离开了屏幕。    会议上静得出奇，所有人都愕然地盯着李洛画面上空荡荡的椅子，屏气凝神地听着。终于，她沉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您好，我要报警，有人入户盗窃。”    林穆赶到她家门口时，三辆闪着红色警灯、黄蓝相间的警车早已抵达。现场并没有拉起警戒线，但林穆被拦在公寓楼的几米开外。她住公寓一楼，卧室窗户正对马路。    马路边正站着苏格兰场的几位巡逻警探，低声交谈。一名CSI调查员嘴里叼着手电，娴熟地将手中调拌的一些粉末仔细、均匀地涂抹在窗沿、窗框、卧室的桌椅上。另一名调查员则在窗户外侧的地面一寸一寸地检查着，用镊子取着一些泥土，单反相机的闪光灯不断地闪烁。    直到警探们陆续离开了公寓，CSI搜集指纹、脚印完成后，李洛才从公寓楼的大门那儿探出头。    她乌黑的大眼睛在街道的两侧找啊找，好不容易抓到了站在街角的林穆，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她凑到他跟前，抬起头打量着他的神色，眼里带着一丝狡黠，“你是不是担心了呀？”    他一伸手，揽住她的胳膊，将她带进怀里，唇角抿紧，声色微带沙哑地说：“没事就好。”    这时那名CSI调查员不知怎地折了回来，同李洛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你看到了嫌疑人模糊的侧面，以及手掌、手臂，以此判断他是一位非裔男性。那他的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李洛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答道：“没有。”    “手上有没有戒指，或是其他装饰物？是否有畸形的部分，比如少了一根手指？或者说，他的手是否特别大，某些部位不成比例？”调查员又问。    “对不起，”李洛无奈地摇头：“没有。”    “好。”调查员面无表情地走了。    李洛这时煞有介事地和林穆分析：“一般来说入户抢劫或是盗窃，最常见的方式是通过未上锁的门窗进入室内，尽量避免发出声响。在必须选择砸门还是破窗的情况下，也会选择砸门，因为碎玻璃可能会伤到他自己，甚至有可能留下血迹。他没有戴手套，不怕指纹被采走。或许是新手，或许是吃定了指纹库没有他的指纹……”    ……    夏末夜间的风，拂面微凉。公寓外院子里破旧的木桌上，铺着些杏黄的叶子。李洛从屋里出来，左手抱着苦艾酒、伏特加和番茄汁，右手拿着两只细长的玻璃杯，走到桌子前，大咧咧地把东西堆了上去，随意地用袖口拂了拂桌上的落叶。    一轮弦月宁静照耀，她坐到他身旁，把伏特加和番茄汁随性地倒在一起，晶莹的液体蒙着月色的轻纱。她笑着问：“开车来的嘛？”    林穆点头，皱眉说：“你少喝点。”    “领导，我又不开车。”她觉得有些扫兴，接着总结道：“就像我刚才说的，他没有拿走任何财物，又这么高调地想引人注意。我觉得也许......”    李洛顿了顿，不知从哪儿擒了支紫色鸢尾花。在她指尖转动了几圈后，花落入玻璃杯中，泛着月色的微光。她缓缓地在花上浇了剔透的苦艾酒。在他耳边呢喃：“他想恐吓我......”    “先生，”空姐轻拍他。    ……寂静的夜色下，打火机“咔嚓”的声音在花尖燃起了奇异的蓝紫色火光，在花瓣间跳跃。李洛望着他，心跳可闻，黑色眼瞳之中映着华丽的靛色光芒，燃烧得肆意绚烂，夜空都染上了黛蓝……    “先生，我们很快会降落在希普霍尔机场，请调直椅背，收起小桌板。”    梦境支离破碎，他努力控制飘忽的思绪，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一个名字……    那天在车库里，她提到的名字。    那个名字是谢菲尔德，梅瑞狄斯·谢菲尔德。    ……    她侧靠着他，静静地盯着那缓缓暗淡的火焰，直至那微光熄灭。林穆默了一会儿，说：“不安全。不如你去我那儿住……”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太妥当，僵直在那儿。好在李洛已经睡着了，闻声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惬意的位置靠着。他小心翼翼地侧身将她抱起，微微低头时她温热的呼吸缠绕在颈侧，自己的呼吸渐渐重了起来。    他轻轻地用手肘推开房门，把她放在床上后，又帮她把鞋子脱下，扯过薄毯把她盖好，便迅速起身准备离开卧室。    李洛忽地拉住了他的手，喃喃道：“你别走。”    心潮起伏地不能自抑，他并未转过身，只是低沉着声音说道：“嗯，我不走，我去客厅。”    ……    昏昏沉沉的梦境光怪陆离，半梦半醒之时，李洛觉得耳畔有人唤她，“李洛，起来吃药。”脑袋像是宿醉般疼着，很奇怪，明明不喝酒了啊？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熟悉的维斯汀酒店的简约内设模糊地呈在眼前。有人准备伸手去按床头的灯，她很怕那刺眼的光，本能地说：“别开灯。”    黑暗中，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相似的轮廓。她去拉住他的手，些微的冰凉下是温热的触感，“你回来了？”    他怔了一下。李洛这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欲抽手回来，却被他牢牢地握住了。    周诗亦往她手里塞了几颗药丸，才放开手，笑着把一杯水也递给她：“为了带你去医院，我让廖为今晚独自接待了律师，据说吵得不是一般的凶，哈哈哈。”    “对……对不起。”李洛垂下头说，意指不单单这一件事。她又抬头问道：“专利的事情，他们聊了吗？”    “不清楚，都没关系。”周诗亦笑着摇头，“你先休息，我走了。记得体温计在桌上。”    窗帘并没有被拉上，她靠在床上看着窗外，弦月下沉，晨曦的微光晕了天空一层金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2章 教育数据挖掘

    许是前一天下午睡觉摸鱼被周诗亦逮个正着，李洛今天一上午都在亦舟上蹿下跳，抓人开会请教技术问题。林语一直温温柔柔地回答着，让李洛很是满意。    李洛顺着笔记问道：“我不太理解的是，教育数据挖掘（Educational Data Mining，EDM）和学习分析技术（Learning Analytics，LA）的主要区别在什么地方呢？两者不都是利用学习过程中产生的大量数据来分析反馈学习成果吗？”    李洛和涂世欣正挤在林语的卡座旁，各自抱着电脑做着会议记录。    林语的办公桌上整齐地叠放着各类书籍和论文资料。涂世欣扫了一眼，书籍包括了计算机数据结构、算法、图论、离散数学、概率论和统计学、机器学习等等科目。桌子右上角边上还堆放着各种打印好的文献，用彩色标签分门别类地归档了。    涂世欣低下头，瞄了一眼自己靠放在桌角地上的黑色书包，里头几份打印资料毫无章法地穿插在一起，一本随身背着英文原版《大空头》是李洛推荐的金融趣味科普读物，书角都磨破了，但是自己从来没能一口气读过十页以上。他突然对于自己能有这份工作倍觉珍惜，感激地瞧了李洛一眼。    林语笑了笑，解释：“你提到的这点，正是二者共通之处。至于区别，从研究方法上来说，学习分析技术更注重运用统计学手段主观地分析数据、人为做出推断，为传统教学方式配备了数据反馈作为支持；而教育数据挖掘强调自适应，会倾向于使用无监督或者半监督的机器学习算法。    “从应用角度来说，学习分析技术的主要目的是对学生的学习结果进行测验和监控，为教师提供更详细的学生数据，从而改进教学方法。而教育数据挖掘更注重学习行为和学习过程，意图对行为本身进行量化分析。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找一下卡耐基梅隆大学教授Ryan Baker的论文，里面有相当详尽的对比。”    除了那教授的名字涂世欣没能听清楚，他飞速地把这几句话一字不差地敲在了电脑上。偶尔他打字的速度跟不上林语说话的节奏，林语还贴心地放慢语速，等了等他。    涂世欣敲完一段后，偷偷瞄了一眼李洛的屏幕，发现李洛只是简略地记了两行。    “学习分析技术（LA）：人为分析、主观、辅助教学手段。”    “教育数据挖掘（EDM）：自适应、无监督模型、行为数据挖掘。”    在最下面，李洛记下了“Ryan Baker”的名字。涂世欣又快速把这位教授的名字补填在了自己笔记的空档里。    李洛好奇地问：“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个教育数据挖掘在行业里具体应用的例子呢？”    林语点头，“比方说，现在有一个选择题有四个选项，C是正确选项，其他都是错误的。传统的考试批改方式，老师会这么判断：如果学生选择了C，他对这个知识点的理解就是正确的；没有选择C，则判断学生还没有熟练掌握这个知识点。”    “嗯！”李洛睁着大眼睛十分感兴趣。    林语笑着继续说道：“考试排名依照答题结果来评分，无可厚非。但也许有的同学偶尔粗心，实际上扎实地学懂了这个概念，却手滑填写了B作为答案；也有同学只是运气很好，随机选了个C，恰好答对了。学习系统接下来该如何自适应调整个性化的学习路径，还是需要AI形成更深层次的判断。基于贝叶斯网络的学生知识点追踪模型，可以根据测试题前后其他习题之间的联系来推测学生是否真实掌握了这个知识点，从而尽量避免无效的学习时间，也尽量防止被遗漏的知识点。”    “哇，这么厉害？”另外二人异口同声地感叹道。李洛好奇地看了一眼实验室的方向，问道：“那我可以试一下吗？你们都有什么科目的测试题？”    涂世欣戳了戳李洛，“洛姐，时间有限，人家还有其他工作呢。”    “哦，对不起。”    林语笑着说：“欢迎你随时来实验室玩。其实我举的这个例子，已经是学术界二十多年前的研究成果了，不怎么前沿。今天早上周总还嫌弃我们……”    李洛已经跳到了一下个问题：“刚才你提到的贝叶斯知识追踪，实时调整学生学习路径，其实要优于GRE、ACT这种考试测评体系，因为后者仅仅是基于单项回答结果，而不基于知识网络，对吗？”    这个问题提得不错，林语坐直了些，解释道：“你说得很对。GRE、ACT只是根据学生每道题是否回答正确，从题库中调出相应难度的题。而我刚才所说的，能够综合整体知识图谱，推荐优化的学习任务。”    “明白了。”李洛点头，“还有一个问题。之前也讨论过图形编程工具的专利收购的事宜，所以我想再跟进一下公司本身各部门的知识产权保护情况。这几个月来，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动？算法技术方面，专利管理还是各部门独立负责的吗？”    林语说：“我们也在考虑是否应该将技术专利集中管理起来，统一公司的专利质量。但是目前仍旧是各技术团队自己负责。”    她的回答相对简洁，于是涂世欣在电脑上写下：“目前各技术团队独立管理专利。”    可是他看到李洛在电脑上记录了很长一段话：“继续跟进与收购目标企业的知识产权整合策略，技术重叠度、集中管理或是业务单元管理模式、国家/地区应用范围等问题。与律师团队保持联系。”    涂世欣觉得李洛还不如带个录音笔，或许比带着自己更有用！    李洛这时候又问：“最后一个问题。目前数据模型架构上，有没有什么潜在的风险或是困难呢？”    林语此时面露难色，没有直接回答。    李洛考虑到她作为技术人员，可能拿不准什么内容可以和外人说，哪些方面不能提，于是解释道：“这只是投资人通常会有的考量之一，毕竟算法是你们的核心。比如说最早来亦舟的项目时，Allison和我提过，业界有一些领头企业在研究通过捕捉学生的注意力、情绪等等来分析学习积极性和知识趣味性。但是会有潜在的难关，比如说面部微表情的捕捉、动作追踪等等。我想问的……”    随着李洛的叙述，林语的表情越来越委屈，眼眶竟然红了起来。李洛赶忙住了嘴，愕然地看向涂世欣，用口型问：“我说错什么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3章 我们两个都洋葱过敏

    涂世欣也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刚想开口帮李洛救个场，林语竟然小声啜泣起来。李洛手忙脚乱地去隔壁桌上拿纸巾，正好对上坐在侧面的那个男人，清脆嘹亮的嗓音从侧边传来，“洛总啊！你咋地把人弄哭了？”    涂世欣感觉周围好几道目光刷刷地往自己这儿扫来。林语边哭边解释：“才不是，我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谢子涛的声音太过高亢，李洛着实难以相信他不是故意的。谢子涛这时候压低了音量问李洛：“怎么样？委屈不？尴尬不？解释不清了吧？”    李洛咬着嘴唇恶狠狠地想，真是从未碰到过如此心胸狭隘之人！她小声问他：“我打翻你一坛子冰，你要报复到什么时候？你别太嚣张……”    谢子涛此时用他响亮的喉咙完美地补了一刀：“洛总，你竟然要威胁我？原来只有在领导面前，你才人畜无害嘛，啊？”    那悠扬的尾音成功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果然，周诗亦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朝李洛笑了笑，回身接着和郑瑜琦讨论工作了。    倒是廖为，充满好奇地朝他们这儿踱了过来。    李洛此时连忙起身收拾电脑和资料，一边收拾一边和林语说：“林妹妹，你瞧，我今天不是有意开罪你的，我下次再给你赔罪……”    廖为已经来到了跟前，凑过来问：“你们在讲啥？”    林语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解释说：“是我今天状态不好。洛总正问我技术上有没有什么潜在难点……”    廖为圆溜溜的小眼睛先是盯着林语打量了会儿，转而直直地瞪着李洛和涂世欣。涂世欣怵得往李洛身后躲了躲。廖为审视了二人一会儿，大声说道：“有什么问题，来问我！”    李洛这时候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忙推辞：“没事廖总，我们都问完了。反正定期都会向技术部门讨教一下，也不是非得今天……”    李洛眼神示意，涂世欣“咻”地站起身，把电脑往包里一扔，两秒钟内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廖为这时候重重地拍了两下林语的肩膀，林语那嘤嘤的哭声在那厚实熊掌的敲击下颤了颤。他语重心长地说：“得了！老周早上说你两句，又没说错！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    他又转过身瞟了李洛一眼，说道：“快来！小丫头片子能答的，老子都能答！”说罢就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李洛和涂世欣拖拖沓沓地跟在后面。他们俩对视一眼，涂世欣悄悄地和李洛说：“洛姐，看来咱帮周总背锅了？”    李洛琢磨了一下，悄悄地说：“也不全是，我那话说得……不合适。”    “为什么？”    “唉，怎么解释……”李洛心想，Allison作为数据组的技术总监，不仅技术实力过硬，还与开发、产品、运营人员都打成一片，办起事来是很讨领导欢喜的。有这么个前辈珠玉在前，林语在这个位置上估计是受了不少委屈。    李洛解释道：“就好像某个人曾经有一个特别仙儿的前女友，和他的兄弟关系都很好。后来前女友甩了他，他又找了个现女友。这个现任不如前任了解他，也和他那些兄弟混得不熟。我就不该在这位现任面前提到前任，对不？”    涂世欣恍然大悟：“原来Allison是周总前女友，林语是他现女友？”    “……世欣，你回会议室做PPT吧，这里不需要你。”李洛进了廖为的办公室，一脸嫌弃地把门在涂世欣面前关上了。    涂世欣沮丧地背过身，自言自语道：“嫌我不会记笔记呗……”    李洛还没坐定，廖为已经耐不住性子开始埋怨了：“你说你，我们现在忙成这样，你咋非捡这个时候来采访？”    “廖为，什么叫采访？我又不是记者。我必须定时和技术人员跟进啊。这不是年初又要开始B2轮融资了吗？尽职调查的材料都必须囊括最新…….”    “你刚才想问什么？”廖为回想了一下，抓住了重点，“哦，技术困难。现在‘代码船’想要更进一步，需要从基于知识网络和概率模型的算法架构，升级到下一个阶段的智适应技术，困难么也在这里咯！”    “下一个阶段是什么？”李洛忙掏出笔记本写着。    “有两个方向，都得试！一个方向就是多维度学习元素，简单来说，搞一个摄像头照着你，看你在做题时候有没有分心，懂不懂？”    李洛在笔记本上写着，“我记得，Allison说过，学习兴趣和情绪分析。还有一个方向呢？”    “还有一个是继续细化知识图谱，比如说一门课，线性代数，你懂不懂？估计你也不懂。一门初中数学课，一般课本上大概有几十几百个知识点对吧？我们需要把知识点继续细分，越细就能越精确，越细越能建立起良好的关联网络。最终要把这几十个知识点，细分成几千上万个节点。这样建出来的模型，才叫一个漂亮。”    李洛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一脸崇拜。    廖为以为李洛听傻了，一拍大腿，“哎呀！你傻里吧唧地盯着我，听懂没有？比如说你，数学这么差，我给你一道微积分的题目，你解不解得出来？你要是没解出来，我怎么知道你这个憨子，究竟是不会极限理论，不会解方程，还是根本就不会乘除法？我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建立起这么一个网络来，根据你其他知识点的掌握分数，来判断你薄弱在哪里？知识点越细，我是不是判断得越准？”    李洛使劲点头，“我听懂了。咱们俩就好比是两个知识点。乍一看咱俩没关系，但是如果把我们各自按照爱好、学历、工作等等拆分成各种元素的话，我们有很多共通的地方，是吧廖总？比如说，我们两个都洋葱过敏，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们同时被送进了医院，也许是因为有人在公司的午饭里偷偷加了洋葱……”    廖为被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那困难具体在哪儿呢？”李洛认真地问。    “啧，我都告诉你了，你动动脑子啊！比方说，成千上万的知识点拆分不可能全人工做吧？怎么来分？用什么算法来做？几十个知识点的模型好建，几万个知识点的模型怎么建？有没有足够的用户数据来支持？训练集如果数据不够，完蛋！训练集数据够了，模型过度拟合，完蛋！测试集结果太差，完蛋！懂不懂？”    李洛此时望着廖为，眼里闪烁着感激的光芒。眼前的这个男人也许不修边幅、骂骂咧咧，但他却在短短几分钟内，开诚布公地把潜在风险一一列举了出来。他一面揭着自己的短，一面真诚地帮助了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4章 王希

    做金融这些年，李洛见了许许多多粉饰太平的客户。    一个食品公司，明明存货期末余额一年比一年多，年末的存货根本就销不出去了，销售总监却信誓旦旦地说：“我们是为了年末双十一下游大量订单做准备呢！”    一个消费贷款平台，为了通过增发贷款总额赚取手续费，拍着胸脯打包票：“我们的信用风险评级标准从未修改过，三年前的A还是如今的A！”其实从征信数据来看，现如今的A级贷款或许已经沦落成为了当年标准下的B-级。    客户没有义务对资本中间商保证百分之百真诚，但资本市场的逐步规范和完善是每一个市场参与者的责任。    甲方对于公司运营、财务数据的刻意隐瞒，或者未曾及时披露可预见的政策、税收、财务、知识产权等风险，不仅不利于投资银行依据真实情况协助公司完成融资业务，更是触及了道德和法律边缘的界限。    “谢谢你。”李洛起身，灿烂地冲廖为笑了笑。开门离开办公室前，李洛又神秘兮兮地凑回他身边，问道：“你知不知道周诗亦和那个安德里·杨是什么仇怨？他周末怎么这么冲动啊？”    廖为小眼睛瞪着李洛，嘴角有些抽搐，“周诗亦不是对你稀罕得紧吗？你自己问他啊。来问老子干什么？”    “我问了啊，他不肯告诉我。”李洛摊手。    “走走走！我看你空得很，真烦！”廖为推推攘攘地把李洛赶出了办公室。    ……    李洛对于今早几个会议收集的资料很是满意，兴高采烈地去楼下赴王希的约。一出写字楼的旋转门，寒风裹卷着雪花袭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肯德基门口，发现王希竟然站在玻璃门外等她。    王希的穿着……仍旧是王希的样子。零度的天气里，她在低领浅色毛衣外头松松垮垮地搭了件皮草，包臀裙配着直筒靴，小腿和膝盖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李洛笑了笑，上去和她打招呼，“希姐，怎么不在里面等呢？”    “我也是刚到。”王希笑着说，热情地上来拥抱了一下，头发间馥郁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李洛微微皱眉。    肯德基二楼，王希端着塑料餐盘，挎着与场景极不和谐的爱马仕，左闪右闪地躲过了几个狂奔乱跑的熊孩子，在李洛对面艰难地坐下。李洛眼看着王希那百分百獭兔毛白色围巾差点儿就沾上了桌子上的番茄酱，心里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觉得眼前的场景趣味十足。    两个人的午餐很简单，香辣鸡腿堡、黄金脆皮鸡、热辣香骨鸡、老北京鸡肉卷，还有两大杯黑咖啡。    寒暄了几句后，王希笑着客气道：“本来不想打扰你，知道你忙。主要是市场真的很冷清啊。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合伙制，我跟的这个合伙人吧，实在是不太能抓项目……”    李洛啃着鸡翅，点点头说：“嗯，明白明白。我一定多帮你留意。”这话说得没什么诚意，毕竟李洛一个VP，很难左右客户对于会计师的选择。更大概率是当客户主动更换会计师事务所的时候，起到一个推荐作用。    可她既然来赴约，面子上总得过去。毕竟当年，王希还是给自己介绍了些行内人士，推荐了些职位。    王希把自己手里那个点缀得珠光宝气的手机“啪”地往桌上一摔，问道：“李洛，你这样敷衍我，有意思吗？”    李洛抹了抹嘴，把炸鸡咽了咽，一脸无辜地说：“希姐，你说什么呢？项目中会计师事务所的选择，原本就是甲方客户的意见为主。我们做券商的，说了也不算啊。”    “那你实话实说呗，打什么官腔？”王希抓了一个汉堡凶狠地咬着，口红沾在了面包上。她好像和那汉堡有仇，恶狠狠地咀嚼着。    “不是，我……”李洛眼见着自己印象中那个礼貌客气、举手投足自带仪式感的贵妇人忽地摇身一变，成了眼前这位一身匪气的大姐大，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丫头，你今天为什么要来？”    “……不是你约的我么？”李洛反问。    “你明明讨厌我，我约你，你就来？”王希慢悠悠地问，“你这么空啊？”    “王希，你是来找茬的吗？”李洛觉得这顿饭吃得真是无趣，擦了擦手，准备离开。    王希竟然不依不饶，“你怕拒绝我，会毁了你白莲花的人设吧？要让林总知道你这么翻脸不认人，也不太好，对吧？”    “林穆会在意这些？”李洛笑了笑，起身穿戴羽绒衣和围巾。    “哟哟，这觉悟。”王希也笑了，“你抢别人男朋友的时候，也这么自信？”    李洛的动作滞了一下，没再搭理她，伸手去左边的空位上拿包。书包体积庞大，里头还装着沉重的电脑，被拎过桌面的瞬间，“哗啦”一声碰倒了桌上的两杯咖啡，准确无误地泼洒在王希的领口。    她们俩从取餐到现在还没十分钟，咖啡依旧挺烫。李洛飞快地奔到楼下问前台要了冰块和塑料袋，又飞奔回来。王希正呆愣愣地坐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被李洛泼傻了。    李洛瞧着她胸口那块百分百獭兔毛纯白色围巾俨然成了一块百分百煮熟的獭兔毛深棕色围巾，又急又愧，赶紧去帮她把围巾扯下来，然后把自制冰袋用力往她领口摁上去。    “我艹！”王希被冷得一激灵，“你这女人好狠啊！”    李洛弯着腰凑在她跟前，看着她脖颈上原本白皙的皮肤渐渐泛红，心里有些愧疚。她没多解释，只是问道：“我在对面威斯汀一直订着房间，你要不要和我回去？”    王希此时转过头注视她，神色带笑，有几分暧昧。李洛赶忙垂下了头，补了一句：“我是说，我那儿有换洗衣服……”    李洛现在心中忐忑，王希的毛衣领口开得低，自己垂下头后也不知目光该往哪儿放。    王希的右手覆上了李洛握着冰袋的手。她右手接过冰袋，左手一把把李洛推开，“你往哪儿看呢？”    “我没有看啊。”李洛气呼呼地辩解，“你啥也没有，谁稀罕啊？”    王希“刷”地站起身，说道：“走啊，去换衣服。”    “嗯，好。”李洛讨好地帮她把皮草外套盖在身上，又拎上她的爱马仕，拉着她往肯德基门口走去。    到了路口，王希懒洋洋地问：“你刚才，故意的嘛？”    李洛答：“不小心的。”    “泼了我一身，爽不爽？”红灯转绿，二人踩着斑马线过马路。    “……”    “我这个会不会留疤啊？”走到威斯汀门口时，王希又问。    “……不会吧？我之前都喝过，没太烫哎。”李洛有些担心，停下脚步望着她，“你觉得很烫么？”    “傻妞。”王希笑着，径直向酒店大厅走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5章 变幻如苍狗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传来。李洛正在衣橱前左挑右拣，想挑一件与王希往常风格一致的衣服出来。她自言自语：“这个……领子太高？”    “裙摆太长……”    “……不够辣。”    浴室的门开了。王希裹着个浴巾就走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去小冰箱里拿了一瓶红的一瓶白的。    “唉我说，能喝多少开多少行不？”李洛想抬手制止她，但没来得及。两个酒瓶都被打开了。    “又不用你出钱。”王希不屑地说。    “不是。”李洛坐在床沿上，解释道：“我怕minibar消费太高，上司会觉得我在这儿不务正业……”    王希这时候一屁股坐在李洛身边，侧挨着她，右手勾着她的脖子，“你连她男朋友都抢，还怕开罪她？”    这是李洛第一次见到王希素颜的样子。她的五官很精巧，鼻尖翘翘，眉眼弯弯，两道锁骨线条勾人。她左手晃着酒杯，右手撑在床边，手臂白皙，手指细长，指甲修得干净。    李洛甩开她的手，站起来对着她，“王希，你今天就为这事来？”    “莫飞和我是很多年的好朋友，我看不惯她那么憋屈。况且你也知道，”王希一直盯着酒杯里的液体，慢悠悠地说道：“是你打扰了他们。”    李洛心下苦笑，怪不得。什么介绍业务，王希都已经做到总监的级别，何必找自己这么个小透明介绍业务？    李洛将沙发上的衣服递给王希，交代道：“我要回公司了，下午还有事。”    她转身的时候，王希忽然起身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回到床边坐下。二人距离很近，没有厚重的粉妆遮盖，李洛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鼻尖的雀斑。李洛思忖，她生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化妆？    王希笑着说：“莫飞在美国读大四的时候，学校的奖学金忽然断了。你猜是谁给她付的学费？莫飞参加工作之后又是怎么一点一点攒下这几十万，还他的情？”    李洛不咸不淡地回答：“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不欠他们的。”    “你不欠莫飞的？”王希苦笑，问道：“当时你招惹了林穆，又一走了之，是谁一直陪着他？你想回来就回来，故技重施，莫飞可有难为你？你现在手里的这个案子，要不是莫飞主动避开，你一个小小的VP，能和T行的执行总监做业务对接？”    李洛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手机。这是一封IT发来的邮件，告知她上周五提交的信息安全调查有了新的进展。李洛赶紧点开事件管理流程的链接，但公司内网在移动端的显示十分混乱，根本找不着流程最新进展。    “林穆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为什么不愿意你回到HW的项目上？”酒香萦绕，王希在她耳边说：“他是怕你变成下一个萧菲飞……”    闻言李洛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把手提电脑从书包里拿出来，趴在床上开机。    “为什么我一个外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却不知道？”王希问。    连接上宾馆的WiFi后，李洛立刻点击连接VPN。在手机上确认安全软令牌之后，李洛眼见着VPN接入进度从45%走到了70%，85%，然后就卡在了那儿，一动不动。    王希叹了口气，“他是处处护着你，可他也处处瞒着你，你们的感情向来不对等。真遇上什么事儿，第一个能帮他的，永远是莫飞。”    十秒钟过去了，李洛盯着屏幕上的数字。进度条一动不动，依旧卡在85%。以前从未遇到这种情况，李洛给涂世欣发了一条信息：“公司VPN，你连着吗？”    涂世欣秒回：“连着呢。君倪这儿也在线上。”    李洛心想，这个管理流程只有自己和莫飞的账号有权限查看。现在纽约是半夜，莫飞不会关注这事，所以自己得尽快看到流程。    李洛合上电脑，坐回王希边上，浅浅一笑，食指划过王希白皙的脸颊，“希姐，以后你要是想聊点别的……”她抬手理了理王希耳后的头发，“来找我，嗯？”    李洛转身把电脑塞进书包，套上大衣，“天冷，哪件外套你看得上随便拿。”说罢她离开了房间。    酒店外阳光一片灿烂，浮云如白衣。李洛边往亦舟走回去，边拨通了古立IT部门的电话。她被告知，由于自己是符容的直系上司，而IT在调查时出现了误操作，把她的账号锁定了，需要半小时才能解锁。    下午两点半，李洛回到亦舟时，发现原本低调安静的办公室，俨然成了电视联欢晚会节目组后台。    整层楼没有一个空闲的房间，所有会议室、办公室、走道上，都三三两两地站着、坐着、蹲着、跳着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们，加起来至少有三四十个。也有个把小伙子，淹没在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兴奋的交谈声里。    李洛组里的三个组员正凑在咖啡机边上，费劲地操作着电脑。涂世欣一见李洛回来了，提脚就走，还不小心撞上一个背着相机的小伙子。李洛转头问其他二人：“他干嘛去？”君倪和符容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李洛随意地瞟了眼符容的屏幕，她的确还是在听领导力培训课程。只是边上太过吵闹，符容不得不用手捂着耳机才能听清楚电脑上播放的内容。    李洛打开电脑，VPN终于顺利连接了，可是亦舟的WiFi似乎因为使用人数过多而出现了过载，速度十分缓慢。她盯着流程页一点一点地被刷新出来，看了一会儿，合上电脑，眉头微锁。    周围的喧嚣扰人心绪。咖啡机前有两个女孩子正雀跃欢喜地拉来扯去，蒋元笑嘻嘻地和课程组的一位美女老师唠着家常，办公室入口处几个摄像组的人从门口推了一车器材进来。    李洛觉得略有些烦躁。她背过身，倚着落地窗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单调苍白，空中又下起了绵绵细雨，雨雾潦草了街景。    她闭了闭眼睛，走到符容身边对她说：“你带着电脑，和我过来。”    符容赶忙点头，乖乖地跟上了。    李洛领着符容走到不远处窗边的一个角落，这里相对人少一些，也不那么吵闹。    李洛此时平静地开口：“对不起，你被解雇了。由于你违反公司保密协议，接下来的流程比较特殊，不会有任何过渡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6章 不要去强求一个真相

    符容原本笑盈盈的脸瞬间僵硬了。她愕了一会儿，问道：“洛姐，我做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洛觉得那一瞬间，周围变得异常安静，嘈杂的交谈声忽然飘得好远，焦虑的心绪也随着周身的静谧平静下来。    李洛放轻声音说道：“我需要你现在和我回公司，配合走完流程。具体情况我在车上和你解释。”    符容好像被粘在了那墙角一动不动，呆呆地问道：“为什么你说开人就开人？”    李洛不愿在公共场合提及具体内容，无奈见符容现在非要个说法，只能点到为止：“你男朋友，是公司二级市场交易员？”    符容无辜地点头，“是啊，这怎么了？”    “你们经常使用公司内部即时通讯软件聊天。这些沟通内容是会留下记录的，你应该知道吧？”    李洛说话的时候，符容的眼神一直打量着她，似乎想要在李洛的脸上寻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可惜未能如愿。符容觉得绝望，问道：“还不能谈恋爱吗？你们连这种聊天记录也要看？不觉得龌龊吗？”    李洛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和谁谈恋爱与我无关。但是据我了解，你男朋友今年不到三十，已经做到了MD的位置，真是年轻有为。但是他这个管理总监，是怎么做上来的，你有没有做过尽职调查？”    符容此时气极反笑，说道：“你有病吧？他手下15亿美金左右的盘，做个MD有什么问题吗？股票交易本来就是拼智商啊，做得出业绩就能升。你当都是你，年纪一大把了，还得靠睡客户？”    君倪此时站在李洛身后几步开外的位置，听到这话，立马想要冲上前去骂人，但是被站在身旁的周诗亦拦了一下。    君倪以为此时的李洛会难过、委屈，又或者会反唇相讥，骂得符容抬不起头来，但是李洛没有。    她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些许无奈：“符容，我知道你很难过。我看了被标亮的聊天记录，他段位太高，你被骗了。我希望你是无意间透露了重大内幕交易信息。但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已经违反保密协议，构成侵犯商业秘密行为。他的交易数据正在被审核，很快就会有一个答案。你们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解雇，而是刑事诉讼。我刚才说了，具体细节我不能在公共场合……”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看了看周围，视线与周诗亦的目光相接。李洛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疲倦，转过头问涂世欣：“你请客户过来听戏么？”    涂世欣脸涨得绯红，结结巴巴地解释：“周…周总刚才说…你一回来就…我…”    “我让他来叫我的。”周诗亦忙接过话茬：“其实边上这么吵，我也听不清什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洛。原来周围那么安静，不是什么错觉。估计是CEO来了，边上的人都自觉让开了。既然周诗亦来了，这话肯定不能在这儿继续谈下去。    李洛回过身，接过符容手里的电脑，替她整理了书包，披上了外套。符容像个木偶人，任由她摆弄。李洛又拉着她，径直往电梯间走去。    周诗亦此时拍了拍君倪的肩膀，低声说：“我跟着去不合适。但是李洛她昨天身体不太好。你开车送一下，好吧？”    君倪点头，迈了几步跟上她们。    ……    古立小会议室里，李洛打开电脑屏幕，对符容说：“IT调取了近四个月你们的即时通讯、公司邮箱聊天记录。大部分内容无关痛痒，没有触及关键词。    “但是在他各种擦边球式的询问下，你曾六次提到南雅尽职调查相关内容，其中不乏关于南雅对墨数的收购计划。除此之外，我不清楚Noah Wu和你是否同居，是否接触过你的电脑，电脑当时是否上锁？我会把你的电脑上交IT，他们会检测是否存在可疑操作，包括U盘插拔记录、外网使用记录等等。”    符容一脸心如死灰的样子，盯着桌面上自己的电脑，自言自语：“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就是为了这些数据？”    李洛叹了口气：“我不是你闺蜜，也不是你的心理医生，我没有时间和你分析什么心路历程。今后不一定有缘份再做同事，但是有几个点我想和你强调一下。    “首先，我想再次重申一级市场工作人员的保密工作的重要性。南雅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市值高达上百亿美金。这种高曝光度的案子，更加要谨慎。南雅对于墨数的收购，你有优先于市场的信息，如果你以任何方式买卖相关股票、或是泄露内幕信息，都是违法的。这些培训你入职的时候就有，我在你入职第一周也和你三令五申。你的行为不是失误，是愚蠢。    “其次，Noah Wu作为二级市场交易员，利用多少内幕消息做成多少交易，我管不着。但南雅的事情，公司会管，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也会管。二级市场原本就是血雨腥风，规规矩矩地挣钱压力实在太大。不要说二级市场，整个金融市场都是这样。所以总有人不小心踏错一步，从此走的就不再是同一条路。    “最后，是我的个人建议。不要去他面前质问，更不要去强求一个真相。资本市场，你玩不过别人，就要付出代价。他如果违法犯罪，自然会有法律法规对他做出惩罚。尽量找律师，收集证据。”    李洛又交代了几句人力和法务的流程，起身离开会议室。身后的啜泣声令她沮丧，但她没有停留，抱着符容的电脑走了。    到了办公桌边，李洛朝着正工作的卓念笑了笑，说道：“念念，下午去亦舟那边，好几个表要你去催。”    卓念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木了一会儿，疑惑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南雅的项目……”    “还是你跟着。晚上我们和莫飞开个会，把那几家目标企业的尽调清单再总结一下。”李洛简要地说。她简单地理了理桌子，背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搭着电梯下楼的时候，李洛靠着冰冷的电梯墙壁，凉丝丝的很是惬意。她看着数字从15跳跃成了3，2，1，B，B2。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自然地迈步出去。可眼前竟然站着林穆和钟扬，二人有说有笑地朝电梯里走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7章 重逢

    李洛愣在电梯里，一动不动。这两个人，是她这一秒最怕见到的两位阎王。    如果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后悔”。    为什么自己不能晚五分钟下楼？或者干脆打车回亦舟也好，为什么要来B2开车？又或者自己会隐身术，岂不是更好？可是如果自己有隐身术的话，还需要加班吗？能换一份工作吗？可以不工作吗？    天啊李洛，你脑子烧坏了吗？    烧坏的脑子里又冒出一丝希冀，也许他们眼瞎，或是聊得尽兴，正好没看到自己？这时候，自己只需要悄悄地转过身……    当然，这一切只是想象。事实上，钟扬和林穆二人见她在电梯里，左右各退一步站到电梯门口的两侧。他们顺便伸手挡着电梯门，等着她出来。    李洛有一种，被请入阎王殿的感觉，而且还是两位阎王夹道欢迎的那种。她无奈地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个职业的微笑，走出来。    钟扬先开口：“组里的事我知道了，尽快处理。性质比较严重，周五大组会上需要通告，引以为戒。当然不会提到具体信息，也不会影响你。”    李洛垂下头，“是我的失误。”    钟扬说：“员工本身问题，犯不着乱揽责任。处理得也不错。不过，莫飞在跟进吗？”    不知为何，李洛的目光飘向一旁站着的林穆，只是一瞬，又收了回来，“她应该还在纽约，晚上我会和她沟通的。”    钟扬微微颔首：“这事你交给她，她更有经验一些。”    很简单、很正常的一句话，竟然有些刺痛了她。李洛点点头，没再说话。    交代完正事，钟扬的语气和煦不少，“你们两个，有空来家里玩，小禾老是问起你们。家里现在被两个小的整得乱七八糟，好在有阿姨收拾。”    李洛一直垂着头，并不回答。林穆此时笑着答：“好的。”    钟扬笑着对林穆说：“人你也找到了，我先上去。”说罢便走进电梯。    李洛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正想转过身和林穆打个招呼，一个温暖的拥抱包裹了她，呼吸间充盈着熟悉的味道，侵入肺腑，令人有些恍惚。    “是你打扰了他们。”有声音在她耳边说。    李洛赶忙挣开他的怀抱，后退几步。林穆怔了怔，又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似的，笑着问她：“有没有想我？”    李洛低着头，没有说话。默了一会儿，她开口打破僵局：“从什么地方飞回来的呀？”    “阿姆斯特丹，这个项目大概一月份结束。本来打算周四回来的，但是电话上你……”他没再说下去。    “喔，荷兰啊。”李洛浅浅一笑，语气暧昧：“都去了哪儿？”    林穆知道她暗指红灯区，揉揉她的头发，笑着答：“哪儿都没去，你放心。”    电梯门此时再次打开，君倪急匆匆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洛就嚷嚷：“洛姐，我不是让你等一下？周总说你生病了，叫我开车送你……”君倪走出电梯才看到边上立着的林穆，一下子愣在原地。    李洛此时介绍道：“这是T行的林总。这是组里的同事，君倪。”    “你好。”林穆礼貌地上前和君倪握手，又说：“我送她，你先忙。”    他音色客气，意思却很明确。李洛便听话地把车钥匙掏出来递给君倪，“你先去吧。”    君倪瞧瞧李洛，又瞧瞧林穆，觉得这氛围有些微妙，决定溜之大吉。    林穆此时过来牵她的手，“身体不好？”    李洛将手抽回，有些生硬地扯了一个笑，答道：“已经好了。”    二人沉默着上了车。林穆没有发动车子，而是问她：“洛洛，要是最近空些，陪我去荷兰两周？项目结束我们就回来。”    “你不是要避嫌嘛？”李洛轻描淡写地拒绝，“而且那儿现在很冷呢，总下雨。不喜欢。”    林穆当她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与她解释：“我不是避嫌。纽约那个案子，斯隆这人有些作风问题，我不想你去……”    “我知道。”李洛打断他，“王希告诉我了。萧菲飞原本就是斯隆安排到你组里实习的，先前你也不清楚。后来斯隆他老婆去和他闹，所以你被迫把萧菲飞裁了。”    林穆顿了一下，问道：“王希？”    李洛此时转过头问他：“这中间会不会有不正当利益输送呀？虽然你不知情，但这事闹挺大，你就没想着要报给合规部？”    “王希为什么找你？”林穆并未直接回答，发动汽车往出口开去。出了地库，李洛看见外面是无边的雨幕，萧瑟又冰冷。她按开车窗，冬日的冷风灌进车里，吹得她很舒服，只是眼睛有些疼。    林穆皱眉，从驾驶座关上了副驾的窗，又问了一遍：“洛洛，你不是不喜欢王希吗？她为什么找你？”    “她说，我打扰了你和莫飞。”李洛语气平淡，好像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我也觉得，你们两个才是相知相惜，般配得很。”    李洛执拗地把车窗打开，把下巴搁在车门上。瑟瑟寒风席卷着她黑色的长发，挟着雨雾带走了车里原本的温度。    “你在说什么？”他有些烦躁，“我和莫飞只是大学同学，合作过几个项目……”    迎面而来的风声仿佛吹散了他的声音，李洛眨了眨眼，总算关上了车窗。她转过头问：“大学同学？莫飞也这么认为？”    “她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光很淡，清清泠泠，不染杂色。    李洛不知该怎么回答。和他有什么关系……倒是撇得很干净，他一贯擅长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林穆把车在路边停下，熄火，转过身面对她，“洛洛，我和莫飞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如果你心里不舒服，之后和莫飞相关的案子，我都不接。你也换个组，好不好？”    他看着她，她眼底的颜色好像这天空一般，融了茫茫水雾，令他辨不清情绪。但这双瞳又勾人得一如昨日的梦，有朦胧月色，也有绚丽星空。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她说。    这一刻，他觉得这阴沉的天色铺天盖地，让人窒息。他极力平静语气，沉声问道：“为什么不合适？”    李洛转过头与他视线相接，他深深的眼眸中有着浓郁的情绪，令她不敢直视。于是她又别开视线，随便扯了个理由：“我们都太忙，不在一个项目，就碰不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8章 阿姆斯特丹不寒冷

    李洛此时轻声说：“你开车吧，亦舟那边，应该还有事。”    又是亦舟。    林穆忽然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李洛被这个动作惊得一愣，还以为他要下车，忙问道：“你要干什……”    话音未落，他侧过身伸手拉过她，不容商量地吻上来。唇齿间充满侵略的意味，炽热的吸吮不留一分一毫的余地，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细致与温柔。李洛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觉得他的动作带着恨意。而她身体的记忆似乎想要淹没理智，任由他肆意地深入，让彼此的呼吸凌乱在脸上。    他终于放缓了节奏，抬手抚上她的脸，却在指尖触碰到了温热的湿。眼泪划过她的面颊来到唇瓣，又滑进相贴的嘴里，带着苦涩的味道。这滋味很不好受，一路传到他的胸口，揪得心里发紧。他蓦地蹙眉，停下了动作，放开她。    他的音色柔和，“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我尽量少出差，或者你考虑……”    她好不容易稳住呼吸，语气坚定平静地打断他：“这样没意思。还是算了吧。”    他的眸底一瞬间填满痛楚。车子发动的那一刻，他笑了笑，口吻冰冷，“那怎么才有意思？要同一个项目，看来非得是你上司？或者你客户？”    这词锋太过灼人，李洛深吸一口气，竭力不让眼泪流下，缓缓说道：“是啊，我就这么个人。”    他说：“李洛，这是最后一次。”    ……    回到亦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黑压压的人群依旧还在，而且就像一波波蝗虫，有逐渐往电梯间聚拢的趋势。李洛都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她竭力地去分辨路过时候的谈话声，他们似乎是前来面试录播课教师职位的。可是究竟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这个问题真是令人头疼。    “……我在他们网站上看过介绍，亦舟是没有一套预先诊断测试题的。每一次人机互动会自动更新诊断结果，上手就是做题……”    “……当然是K12，但是K12也有着重点，你要是面初级代数的话，针对的就是初中生呗！”    “……课程组面试要是问你公司文化的契合点在哪里，你就说是锻炼逻辑思维和数理能力，我在他们发布会的视频里头看到……”    “……你说他们CEO的发布会嘛？哎，他真的好年轻好帅啊！”    “……帅也没用，今天碰不到的，可能到了终面……”    不知道是否伴着些缺氧，这纷纷攘攘的谈话声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这时候有几位工作人员搬着摄影器材从李洛身边走过，擦身而过时碰掉了她手中的手机。    手机“啪”地一声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李洛蹲下身拾起它，看都没看就知道屏幕已经碎裂。    这几个人毫无知觉地往电梯里拖拽摄像机、三脚架、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干了什么，还粗鲁地把她往边上挤了挤。    李洛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林语今早会莫名其妙地情绪失控。这个地方，简直有毒！    她忽然觉得，荷兰在这季节并没有太冷。虽然时常会下雨，但是阿姆斯特丹的运河带上有观光游船。坐在运河游船上不会有踏浪前行的感觉，但总是怡然自得。运河边上的山形墙建筑色彩斑斓，像是安徒生童话的插图，十分漂亮……    她蹲在地上，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掉下来。这一刻，她已经完全记不起自己刚才出于什么缘由，要对他那般冷言冷语。又究竟是为什么，非要为这份累死人不偿命的工作三番五次地伤害他......    两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    耳边清朗的声音响起：“李洛，怎么了？”周诗亦弯下腰，伸手来拉她。    李洛用力地挡开他的手，蓦地站起身，一边抹着眼睛，一边不停地抽气，“周诗亦！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吵？”    周诗亦错愕地立在那里，还未开口，蒋元已经开启了钢铁直男安慰女生的模式：“李洛，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衰弱？还是说生理期……”    李洛凶狠地目光转向他，忿忿地说：“蒋元，我告诉你。在2016年，世界卫生组织已经把神经衰弱这个概念从《国际疾病与相关健康问题统计分类》第十一版中移除了。神经衰弱这个定义在现代医学里是错误的！”    说罢她愤怒地撞开他们二人，跑到对面的疏通楼梯去了。周诗亦忙跟着她过去，只听蒋元在后面叫喊：“喂，动作快一点，大巴要开了啊。”    周诗亦推开安全出口的门时，见她一个人蹲坐在楼梯上，身影单薄瘦小，仍在抽抽噎噎。    他皱着眉想，她为什么非得从事这么一份折磨人的工作？压力大、工作时间长、赚得不算多，还得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周诗亦？    周诗亦忙将心里的火苗给掐了，也走到她身旁的楼梯上坐下，柔声问：“小洛，你手机摔破了是吧？”    李洛委屈地点头，把手里碎了屏的手机给他看，指尖捏得微微发白。手机和李洛一样，是个被世界伤害了的小可怜。    周诗亦看了一眼，发了一条信息，然后问她：“外面太吵了？”    李洛点头。    周诗亦笑着说：“对不起。原本是安排他们去竹落分批次面试，但是课程组面试邀请邮件发错了，所以人都过来了。现在还得把他们都载过去。”    “喔，那你去吧。”李洛哽咽着说。    他一向不喜欢女孩娇滴滴的样子，太装，很假。可眼前她的样子惹得他心痒难挠，这究竟是为什么？他需要好好分析一下。    周诗亦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得出一个非常符合逻辑的结论：这个女人，像个非常差劲的程序，运行起来极其消耗内存，到处都是无法调试的bug，还总是跑不出个结果来。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首先判断，这段代码的用户功能是否必须保留？    他想说，不是。    但这两个字像是把钝刀子，在他的心里缓慢地搅动，疼痛异常……    他想，刚才的路径图肯定是走错了，答案是：功能必须保留。    既然保留，自然得修复。然而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绝望的修复。一想到这，那把钝刀子又插进了周诗亦的脑门。只见他面容逐渐凝滞，一脸蓝屏了的样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9章 竞对分析

    “喂，周诗亦，你是不是哪儿疼？”李洛忽然用拳头锤了他一下，白皙的脸上绽放着雨过天晴般的笑容。    周诗亦望着那笑容，不知怎的，先前笼罩着自己的阴霾云消雾散。    他终于想通了，她不是个差劲的程序，而是款高级木马病毒，具有高隐蔽性、高欺骗性，以此来渗透到目标计算机中，以达到控制为终极目的。    也就是说，她欢快的时候，目标计算机就会欣喜无比；她沮丧的时候，就使得目标计算机十分煎熬。    她怎么这么恶毒？    舒明这时候推开安全通道的金属门，递过来一个未拆封的白盒子，“周总，你要的手机。”    周诗亦回过神来，接过手机递给李洛，“平常走B端客户的时候用的，囤得有多。”    李洛笑着推辞：“不用了，我这个修修就能用。”    “没事。修手机也要时间，”周诗亦笑着说。“别让我找不到你。”    李洛一怔，别让我找不到你……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在哈利法克斯的旅馆门口，林穆抱着手靠着车门，记忆中他的脸有些模糊，但是笑容和阳光一样和煦，“你是实习生，我是你上司，不是应该你开车么？”    李洛有些难堪，回答道：“英国右驾左行，我不习惯。”    他说：“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可以习惯么？”    ......    眼圈再一次红了起来。    周诗亦一愣，忙不迭把新手机塞回舒明手里，哄着李洛：“那就不要，都随你，好不好？”    舒明此时觉得自己被迫咬了一口碎玻璃渣狗粮，白了他俩一眼，无奈地提醒他：“周总，大巴马上要开了。你还去竹落吗？”    周诗亦摇摇头，“他们挺吵的，我晚点自己开车去吧。反正我是去看实验室。”    舒明闻言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走了。    李洛忽然转过头，揉揉眼睛，问道：“实验室已经建好了？”    “对，B大离竹落比较近，研究生去那儿也方便。”周诗亦答，“要不一起去看看？”    “好呢！一起呀。”李洛欣然答应，蓦地就站了起来。    “那我去开车。”    “还是跟大巴走吧。竹落开个来回四个多小时，你昨晚为了照顾我都没怎么休息。”她有些不好意思。    周诗亦没有回答，眸中掠过一丝欣喜。    二人一出安全通道，就撞上了迎面从电梯出来的钱玟。钱玟似乎赶得有些急，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卡其色风衣在她娇小的身段上显得有些拖沓。她一看到周诗亦便凑上前来，“周总，我之前和您打过招呼，今天下午过来。就是上次您让我跟的两个事儿……”    “嗯。”周诗亦点头，面无表情地等着她说下去。钱玟用眼尾瞟了眼李洛，纠结着该怎么开口。    李洛立马会意，笑着和周诗亦说：“我先下楼了。”    “李洛你等一下。”周诗亦说：“我们去办公室具体谈。”说着他叫上了蒋元。    蒋元正和一位课程组的实习生小妹妹凑一块儿聊得高兴。那小妹妹被他逗笑得前仰后合。听到周诗亦叫他，蒋元收了笑，一脸正经地跟了上来。    李洛摇摇头，喃喃道：“拈花惹草。”    钱玟凑到她身边说：“是吧？男人嘛，都那样儿。”    周诗亦此时走在她们前面，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瞥了钱玟一眼。钱玟很自然地补了一句：“像我们周总这般，‘只取一瓢饮’的，那可是少见啊。”    李洛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哦～原来周总还有‘弱水三千’呢？是我没眼力劲儿……”    周诗亦回过身来，对李洛说：“我行情很好的，知道不？”    李洛笑得一团孩子气，“那这‘取一瓢饮’，可是对林妹妹说的？”    周诗亦愣了一下，这话的确是贾宝玉对林黛玉所说。他鄙夷地瞧了眼钱玟：“没文化。”    蒋元懵了，问周诗亦：“林妹妹……林语吗？你不是不喜欢林语，让给我追的吗？”    到了办公室里，钱玟拿出包里的平板电脑，划到几张照片上给几个人看。    第一张照片是亦舟数据组的架构师陈山山和另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在一起打羽毛球的场景。二人看着关系很熟，但那位男性李洛并不认识。    第二张照片的主角依旧是陈山山，这次是在一个星巴克和另外一名女性会面。照片从星巴克外面拍摄，看着周围的陈设，李洛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只知道是一个办公大楼一楼。钱玟补充：“这是辉图大厦。”    还有两三张照片都是类似的场景。要么是陈山山与谁会面，要不就是辉图楼下的一些角度。    周诗亦看了之后，很平淡地问：“所以是百百分？”    钱玟点头。    周诗亦的语气中有些不屑，“你这个消息来得不及时。我还不如看昨天早上的新闻。”    李洛忽然想到，百百分昨天一早刚刚宣布会从细分化知识图谱的角度出发，建立语言培训领域知识关联网络。怪不得今天廖为给自己讲解接下来的模型开发方向时，她觉得有些耳熟，原来是因为自己昨天早上已经看到过类似的新闻。    周诗亦这时候已经发了条消息，把廖为也叫进办公室里。廖为一进来，打量了一眼周诗亦，便知趣地坐到李洛边上的沙发里，十分乖巧。    “你觉得陈山山和百百分私底下有联系，在泄露算法策略是吧？”蒋元问，“这也不一定吧？也许他们私交好，或者他想跳槽？都有可能。”    周诗亦不动声色地问：“你不觉得太过巧合？我们两周前的例会上提出的产品开发方向，昨天早上他们恰好和媒体透露了同样的策略，要做什么‘分子级’知识图谱？”    办公室里的温度骤降，李洛从书包里找了条围巾裹上。她觉得又饿又冷，中午的肯德基没吃上，晚饭看样子遥遥无期。    蒋元此时赶忙改口：“这个……有点太巧了！这人必然有问题！必须马上开掉！”    周诗亦没有回答。    蒋元这时又想打个哈哈，劝道：“诗亦，你别着急。这也没太大关系吧？百百分和我们的市场部署差别太大了。他们体量是很大，但主要在搞双师制，线上名师、线下辅导员。我们主要做的是智适应辅导，这都不在一个赛道上。他们估计一两年内也搞不出个像样的数据库来，发个通告有什么用？”    “是么？”周诗亦问，语气平淡，“还多亏你告诉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0章 百百分

    “是啊，不信你问李洛。当时在谈蓝屿的时候，百百分这家公司，她都没有写到竞对分析的报告里去。他们投行几个人前前后后分析了国内外一百多家竞争对手，巨细无遗啊！所以你尽管放心啊诗亦。”    蒋元拉了李洛做挡箭牌，为自己巧妙地化解了危机而感到自豪。可为啥办公室的气氛仍然如此诡异？蒋元又忐忑地打量了一眼周诗亦，那人依旧是一言不发。蒋元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李洛此时笑着说：“是这样的蒋元。如你所说，按照百百分第二季度披露的报表来看，它的主营业务是语言类培训，双师制也是这个领域常见的授课方式。他们的商业模式重运营、轻技术，和亦舟有很大区别。”    “我说吧？”蒋元赶忙接茬。    李洛笑着继续说道：“加上亦舟更注重数理课程的培训，而百百分从英语培训起步，把重点放在语言类产品上。由于商业模式、市场布局、主要科目这些方面的区别，我们九月份递交的同行业分析，并没有把百百分作为竞对列入进来。”    蒋元总算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呼出来，李洛又接着说：“但是百百分在九月初时就宣布了要进军语言教学测评类软件市场，十月份开始和几家小型游戏软件、测评软件公司达成初步收购协议。我们的猜测是，在明年三月份披露的年报中，也许就会看到他们核心业务出现转变。”    蒋元心里一紧，完了，自己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茬儿。    李洛继续解释：“其中会包括他们新开发的C端产品，更注重个性化、定制化、游戏化的英语学习。同样的并购策略，也有可能用在其他科目上。关于数学和英语这两个科目之间的知识体系模型我不懂，但是有不少产品的核心技术是共通的。举个例子，英语作文批改和数学主观题批改这种辅助教师类产品，他们和亦舟是有竞争关系的。”    只见蒋元听着她嘴里冒出的句子，一点一点逐渐僵化在办公桌旁。这女人……怎么不早点说？    李洛又补了一刀：“其实上周关于B2轮融资会议的时候，君倪就简单汇报过百百分对于语音识别和智能人机互动重点开发的策略。所以如果百百分今天告诉我，他们想要细分化知识图谱，我觉得不是在唬人。”    蒋元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尴尬地说道：“李洛，你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一声……”    “她还得帮你完成工作？”周诗亦这时开口了。    “都是同样的工作，做一份就好了。”李洛忙说：“是我们这边汇报得不够清楚。上周我不在亦舟，没能向你们收集会后反馈，之后我会及时跟进的。”    李洛心想，这个蒋元常常在会上开小差，下次得会后抽查。    蒋元这时忙说：“是是是，内部人员出现这个情况，我的锅。我这就去把他处理了。”    李洛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廖为，觉得有些意思。    上一次Allison仅仅是去知以学找了份工作，回来想要个加薪，廖为就气得像头炸了毛的狮子。而这次陈山山确确实实存在泄露公司机密的嫌疑，廖为倒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周诗亦处理这个棘手的麻烦。    回想起来，廖为平日里总是对技术人员严厉有加，动不动在办公室里训人，都得周诗亦协调关系。不过那次派蒙的事情，他倒一直很本分地听从周诗亦安排。    李洛心里冒出了一条汪汪汪的大黑狗，被链子拴着。凡是有人走过，大狗就龇牙咧嘴地吠。可要是真来匹野狼，这大黑狗一定是“嗷”的一声，瑟瑟发抖趴回狗窝里了。    廖为这人，怎的如此可爱呢？    李洛一通小差开完回过神来，办公室里仍然鸦默雀静。李洛想，那些来应聘的老师还在巴士上等着吗？周诗亦怎么看着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领导就是领导啊……    真的好饿啊……李洛看了看表，才六点。看来大家只在这儿聊了十分钟，可是怎么感觉谈了好久，坐得自己腰酸背痛的？    开到竹落还要两个小时，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先不要让他走。”周诗亦终于说道：“人一走就没用了，至少留到这个迭代做完。但是起诉程序，”他转向钱玟说：“晚上我们和闻良具体商量。”    钱玟点头同意，把iPad收了起来。    廖为问：“那算法怎么办？由着百百分的人偷咱们的？”    周诗亦此时问李洛：“上周你发来的百百分的并购分析还在么？”    李洛忙拿出电脑，起身到他边上，调出PPT给他看。过去五个月，百百分总共收购了三家企业，其中两家是口语测评公司，一家小型手游公司。周诗亦沉吟一会儿说：“就这么看也很难判断……”    李洛这时候明白，他想看具体的收购目的和业务协同效应分析，以此来判断百百分究竟在智能测评领域进展到哪个阶段，这些公司被收购以后又会给它带来什么核心技术的帮助。    他不想看这种漂亮的PPT，他想要看背后的Excel数据，一个工作簿二十几个工作表的那种。    百百分本身是上市公司，从公开财报里可以较为容易地获得产品特点、财务状况、销售状况等信息。但被收购企业都不是上市公司，公开信息有限。如果需要从头开始对这些企业进行尽职调查，既没有太高的附加值，也会花费太多时间。    毕竟又不是真的要做收购案，只是了解一下竞争对手的动机罢了。    好在古立一直在帮助客户寻找潜在收购目标，而这几个企业，尽调分析肯定是做过的。只是临时需要整理出来，今晚平白无故的，又多出来十个小时的工作量。    与客户和与上级的沟通方式，其实基本类似。如果他们觉得一样事情需要花十分时间，而你只需要五分，这时候你最好报个八分。既稳定超出预期，又得个三分清闲。    但如果他们觉得一样事情需要花五分时间，而你却需要十分，这时候就要分情况讨论。    若是兹事体大、时间紧迫，这时候最好避免过度强调工作量大，而是硬着头皮把事情扛下来做完。因为危急之下，他只会觉得你在找借口、靠不住。如果你能加班把事儿平了，不带什么抱怨，事后他自然会记着你的好。    但如果这事儿并不紧要、容得商量，就会是一个很好的敲打客户或者老板的机会，让他明白不是事事件件都由他预想得那么简单易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1章 概率图

    这卖方对买方的责任，就好像是男生追求女生。平日里再是端茶送水发红包体贴照顾，若是她今天摔断了腿，他还得加班，就算是再堂而皇之的理由，她会不记仇吗？    过年的时候她和闺蜜说起这个男生，她不会说：“他每天都按时回家陪我吃晚饭”，但会说：“我那次摔断了腿，他还在加班。”    反过来说，若是有个男生追求一个女生，平日里他会偶然因为加班错过一顿饭，或是工作太辛苦态度不够耐心。但她某天摔断了腿，这男的就算排除万难，当场和老板闹翻，都赶去她家照顾她。    这时候，女孩会觉得男孩对她是一颗红心款款深情，无非平日里不善于表达罢了。    李洛想，现如今周诗亦显然没这个闲情逸致去关心自己该去哪里搜集这些数据、如何整理、那些环节有可能会碰到什么信息壁垒。    目前他只关心一个结果，这些企业，到底能让百百分在知识图谱细化的算法中，走到哪一步？    李洛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了周诗亦十来遍，笑着说：“我让组里几个人整理一下这几家的尽调信息。材料应该是现成的，不花什么时间。”    周诗亦笑着说好，觉得李洛是个哆啦A梦，这类报告从口袋里掏出来就行，肯定不费时间。    蒋元问：“诗亦，那现在你看怎么办？”    周诗亦说：“把林语叫进来吧。”    林语被唤进来之后，一直低着头，估摸着是早上被周诗亦训了，心有余悸。    周诗亦显然毫无愧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早上说的这一轮模型迭代，回归系数量太大，做不出来对吧？”    林语脸皮薄，听到这儿已然有些羞愧，“周总，文献我一直在查，参数也一直在调，需要一点时间……”    周诗亦说：“你让陈山山来接手。你去做个基准模型好了，就算是逻辑回归也可以，这总能做吧？”    周诗亦话语里的不屑，连李洛都听见了。让林语去做个逻辑回归模型，有点像让章子怡去演喜羊羊。演不演得好是一回事，够伤人的。    当然，逻辑回归是数据科学中最基础、最广泛使用的模型之一，有点像太祖长拳，百拳之母。而且不同水平的人使出来，天差地别。乔峰使个太祖长拳，也是能地动山摇的。    但是大家谁不想使降龙十八掌呢？做数据科学的，大家也都想往更加前沿的算法里钻，比如说贝叶斯网络，或者深度神经网络。    林语的脸皮肤很白，现在她的脸庞白里透红，像个新鲜小番茄一样水灵灵的，李洛瞧着都有些心疼。    林语抬头认真而有力地解释：“周总，我觉得目前主要问题是咱们想要做概率图的精确推断算法。这个复杂度取决于树的宽度，知识点越要细分，复杂度就会指数型增长。”    “嗯。”周诗亦问：“所以呢？”    “所以今天早上，您不是建议我暂时舍弃精确推断，先做近似推断？比如说蒙特卡罗采样。”    “嗯，近似推断也可以做基准模型。”周诗亦简短回答。    林语此时费力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周总，我知道您对于这次的模型迭代比较失望，都是我的问题。但是我认为，除非有什么技术研究上的突破，您把这部分交给陈山山，他也做不出确切推断的模型……”    “你这么肯定？”周诗亦问。    蒋元此时大声对林语说：“唉让你交接，你就交接！哪儿那么多废话？”    李洛反问蒋元：“你听都没听懂，干嘛那么凶？”    蒋元瞪着李洛，倒没再说话。    李洛又转头问周诗亦：“什么是精确推断，什么是近似推断？”    周诗亦笑着回答李洛：“精确推断算法，是希望能计算出目标变量条件分布的精确值。除非有比较完善的动态规划算法来消减计算目标，不然计算复杂度会随着最大团规模的增加而出现指数级增长，计算量太大。”    他这时起身去办公桌上拿矿泉水，接着说道：“近似推断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方法，基于足够多的样本，想要尽量逼近目标变量的概率分布。”    廖为补充讲解：“对头。精确嘛，费时费力还不一定做得出来，但是真做出来了，就很牛逼！业界领跑！懂不懂啊丫头片子？如果要做，还得做变量消除，或者信念传播。反正得有个算法，极大地减少计算负担！”    李洛听他们这么一通说下来，觉得头有点晕，摇了摇头说：“没有听懂……什么是信念传播？还有超能力吗？”    周诗亦拧开矿泉水之后递给李洛，轻声和她说：“你记得按时吃药。”    “哈哈哈哈哈！”蒋元一拍大腿，笑得蹲在地上，整个人笑得抖啊抖啊的，挤出一句话：“你……太毒了……笑她脑子……脑子有病……不好使是吧？”    “鹅鹅鹅鹅鹅……”钱玟也大声笑得捂着肚子，扶着桌子站不起来。    李洛已然忘记昨晚自己生病的事儿，气鼓鼓地问周诗亦：“你为什么要这样？”    周诗亦看着李洛，喉结动了动，好半天憋出一个字：“我……”    林语又认真地问：“周总，您自己上午也说，采样逼近的近似推断才是最有希望的方向……”    周诗亦转过身问李洛：“你今天一天，都没吃药？”    李洛心里忿忿地想，这人还没完了？她刚想开口怼回去，廖为终于看不下去了，“唉你这个憨子，他昨天陪你看病折腾了一晚上，你都忘了？”    李洛闻言恍然大悟，狡黠地瞟了眼周诗亦，对他说道：“我已经好了，都好了，嘿嘿。”    周诗亦皱眉，但也没再说什么。    “周总……”林语还想问问清楚，廖为打断了她：“行了，就按老周说的。近似算法你做一个采样的逼近，精确算法你全部交给陈山山去。做不做得了，谁知道？先跑了再说！”    “哦，好的。”林语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周诗亦想了想，又和李洛说：“明天你不是正好要和陈山山开会吗？你可以……”    李洛答：“我知道，我会和这位技术总监好好强调一下，你们这个概率图的精准推断模型，是现在的战略重点，也是投资人最看重的部分。”    周诗亦笑着点头。    蒋元这时候问：“你想让陈山山误以为这是我们的主打方向，但其实技术上太高端，做不出来，让百百分做无用功。是这个意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2章 车技

    周诗亦看了眼廖为，说道：“这个方向，目前先放一放，战术放弃吧。投了很多时间进去，效果不大，不是林语的问题。”    廖为捋了捋为数不多的头发，问道：“这家伙带着这个去百百分，真做出来了怎么办？”    周诗亦笑着答：“不太可能。我们的用户数据库合着公开数据源一起，做个测试集都这么艰难。我估计他们早期数据库都没建起来，没什么希望。必然是浪费时间。”    廖为点头表示同意，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还是不死心，问道：“万一呢？都是个概率咧。”    对于这个问题，李洛也很好奇，她扭过头瞅着周诗亦，竟发现他却也是在看着自己，目光相接时，他的黑眸隐约不定，“那很好啊，造福教育产业的事情，希望他们能成功，对吧？”    ……    几个人离开办公室时，钱玟有意无意之间留在最后，“周总，我这里还有个事儿……”    周诗亦顺手带上办公室的门，目光瞥了眼已经走远的李洛，才问：“哦，好事坏事？”    “呃……”钱玟揣摩一会儿，低声答：“肯定是好事儿！我这里的照片，要不您自个儿……”她说着又去掏包里的平板电脑。    周诗亦皱眉，“不用。”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说：“以后她的照片不要拍。之前的删了。”    “成。”钱玟会意，笑盈盈地跟上，拍马屁说：“周总，上回倪东晖那事，是我们没见识，错怪了您的这位财顾呢。今天见她做分析那个专业，那个素养，这姑娘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知疼知痒，温柔和顺，也难怪您这么看重她。上回还不是多亏您，慧眼识珠嘛？”    周诗亦加快了脚步往前走，钱玟仍在叨叨：“再加上她生的也是匀净，哎哟喂，真是……”    “辛苦了。”周诗亦没耐性地打断她，和她握了握手就走了。    李洛乘电梯到办公大楼一楼时，见着大巴确实是到了，可是大部队慢慢悠悠地仍在排队上车，叽叽喳喳很兴奋地高声交谈。看来，刚才他们几个人在办公室一通讨论下来，倒也没怎么耽搁。    她想，果然有钱人就是会占劳苦大众的便宜，必然只有别人等他，没有他等别人的道理。    “哎呀！我的好洛洛～”一个极富穿透力的女声唤她。李洛还未反应过来，谢之遥已经冲到了她面前，结结实实地抱了她一下，“唉哟想死我了，好久没见了。”    “……不是周六刚见过吗？”李洛有些惊讶竟然在这儿见到谢之遥，笑着问她，“你怎么来这儿？”    “我来看元元啊。我晚上要出差去B市，来瞅一眼元元再走。”谢之遥一脸春风，红彤彤的脸颊甚至生出了新的胶原蛋白。    李洛不得不感叹于爱情的力量。周六早上见谢之遥时，她一副霜打茄子的憔悴样子，而今天她真是活力四射、青春无限啊，连抱着自己的手劲儿都大了不少。    周诗亦这时也下了电梯走到她们面前，看她们两个抱在一块儿，笑着问李洛：“你朋友？”    李洛忙笑着介绍：“谢之遥，周诗亦。周诗亦，谢之遥。”    周诗亦礼貌地上前颔首点头，和谢之遥握手，“你好，我是周诗亦。”    谢之遥抬头一看，眼睛就一动不动地定周诗亦脸上，挪不开了。    只见谢之遥面色微微发红，眼中似波光流转，嘴角的笑意荡开来盛都盛不住。她媚眼如丝，目光从他的眉眼转到鼻子再到下巴，又慢吞吞地转回去。眼神几圈转下来，周诗亦都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抽出握着的手，别开头去，低头去看手机。    肆意地欣赏了一番之后，谢之遥又退后一两步，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通，笑意更甚，说道：“喔唷，我知道嘛，你是亦舟的CEO，洛洛的客户。”    李洛尴尬地扶了扶额头，提醒她：“你今天来干嘛？”    “唉，走开。”谢之遥粗声回答，都没看李洛一眼，“不是刚才和你说了，我来看看元元嘛！”    “哦，那你在看什么？”李洛含笑问道。他们这对还真是般配，男的风流，女的多情。    谢之遥总算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唉～你这么直白，人家男生听了不好意思的。”    李洛被她逗得笑做一团，“好好好，你含蓄。”    谢之遥总算正了神色，问他们：“元元呢？他和我约着六点半呢。”    李洛答：“应该马上下来了。你真的从T行过来？一个多小时车程开过来的？”    谢之遥很自然地点头，“废话。你当都是你？懒得要死。”    “不是勤不勤快的问题，”李洛阴阳怪气地评价，“你这车技，开这么远，有人身风险呐。你们两个还真是过命的交情……”    谢之遥作势要打她，李洛却一脸嬉笑顽皮，还在嘴贫，在谢之遥耳边悄悄地说：“还是说…..过去四天，你那车技提升不少……”    蒋元这时候已经走到她们身边，不过谢之遥哪里注意得到，冲上来掐李洛。李洛一边“咯咯咯”笑个不停，一边向后躲，追来打去之下径直撞进了周诗亦怀里。    谢之遥并没有就此作罢，抓着李洛的肩膀，狠狠地在她脸上揪了一把，笑骂道：“你这个女人，害不害臊？”    “我……咯咯咯……我说什么了？”李洛仍是笑得不停地抽气，整个人背靠着周诗亦颤个不停，差点儿蹲在地上，“谢之遥，你……咯咯咯……每天都……在想什么？”    周诗亦怕她站不稳，稍稍伸手扶了一下。李洛蓦地意识到有些不合适，耳根子刷得红了，忙收了笑，拉着谢之遥走开几步。    周诗亦看着她们俩嬉笑打闹地跑开了，问蒋元：“你女朋友啊？”    “啊，对。够给力不？”蒋元问得耐人寻味。    周诗亦点头笑答：“很不错。”    ……    走开几步人少的地方，谢之遥拉着李洛问：“喂，你这个客户这么帅，林穆醋不醋啊？我看别人是醋罐子，他是醋缸醋坛。”    李洛没答，倒笑她：“你在投行这么多年，没见过世面吗？”    “哎呀，”谢之遥摆了摆手，用毋庸置疑地口吻说：“好看的皮囊很多，可我在他英气的眉宇间，看到了迸发的智商！”    李洛又咯咯咯地笑得前仰后合。    “而且吧，他长得这么乖巧，让我有一种破坏欲。”谢之遥一本正经地说。    “……遥遥，还是你比较乖巧。”李洛说：“周诗亦并不是表面上看着这般……”    “不好相处啊？”    “挺好相处的。”李洛忙说，“客户嘛，都一样。”    谢之遥问道：“喂，你们年终奖谈了吗？”    李洛点点头。    谢之遥会意，“看来还可以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3章 云画教育

    李洛想了想说，“其实外资投行这些年，总是越来越少了。我读书那会儿，听在纽约的学长学姐说，净利润里30%-50%都能给到前台人员做年终奖。现在竞争激烈了，哪有这么多，净利润里10%-20%最多了。”    “10%-20%，分下来大概是多少？”谢之遥问。    李洛眨了眨眼，说：“120%吧。”    “底薪的120%？”    李洛点头。    “那很好了啊。”谢之遥评价道。    “肯定你们T行多，没得比。”    “要看组，看项目。”谢之遥说，“对了，你知道林穆今年升MD嘛？”    李洛并不惊讶，“嗯，应该的呢。他一直被当MD使啊。”    谢之遥一脸羡慕地说：“他今年年终应该是拿爽了，又是个好年，又是升职。除了现金，肯定还有股权。”    李洛笑笑，“T行是上市公司。要股权，你自己去买呗。我觉得还是纯现好。”    谢之遥又颇为认真地问：“你说我们这种，要混到ED甚至MD，是不是得把头干秃了？”    “是啊。”李洛喃喃，“还得有资源拉项目……”    “唉哟我的元元！”谢之遥瞥到了一直站在远处的蒋元，娇声喊道。她没再管李洛在说什么，飞奔到蒋元身上去了。    “元元！”    “之遥！”    李洛嫌弃地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往门口大巴走去了。    ……    上了大巴之后，李洛见周诗亦坐在前排，而且身边正好有个空位，她便挨着坐下了。她斟酌了一下，问周诗亦：“你听说派蒙和睿提的签约意向了没？”    又是派蒙。    周诗亦点头，问她：“怎么知道的？”    李洛答：“看新闻。”    周诗亦没再接茬，在手机上回复邮件。李洛侧过身，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番他的表情，本打算开口，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周诗亦笑着说：“你想问就问。”    李洛说：“睿提主打视频技术提供，加上派蒙的移动端游戏开发，你觉得不觉得，新成立的公司会和亦舟挺互补啊？有没有合作潜力？你之前不是一直对移动端有意向嘛。”    “林穆问你了？”    李洛点头，“据说动作很快，公司马上会注册成立，但是管理层具体还没定下来。”    周诗亦没抬头，回答：“我知道，丘江辉也问过我。”    “哦，对。丘董就是睿提的高层嘛。”李洛这时候记起了在亦舟董事会上，周诗亦介绍丘江辉给她认识。但当时丘江辉递给自己的名片上，具体写着他在睿提担任什么职务，李洛一下子倒是忆不起来了……    “他是睿提战略规划事业部的。”周诗亦提醒她。    “哦，对嘛对嘛。”李洛笑嘻嘻地答，打量着他的神色。    周诗亦面无表情，只是说：“到时候如果他们有意向，就谈呗。”    “嗯。”李洛点头，仍然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周诗亦笑了，“要是合作，项目还是你来负责，好吧？”    “嗯！”李洛总算是高兴了，从包里欢喜雀跃地掏出破屏手机。    这欢喜雀跃只持续了几秒钟，周诗亦就不紧不慢地问：“我有个问题。派蒙有什么提议，林穆为什么不能直接来问我？”    李洛愣了一下，心里吐槽，我怎么知道？    周诗亦又冷冷道：“他怎么必须得通过你？或者就非得绕过我，直接去找董事会？”    李洛觉得自己像个父母吵架时候，夹在中间的孩子，脸涨得通红，左右为难。    ……    李其彬：“小洛，饭好了，叫你妈来吃饭。”    李洛：“妈，我爸喊你吃饭。”    张琳：“你和你爸说，我还有个电话。”    李洛：“爸，我妈说她还有个电话。”    李其彬：“你告诉她！现在不来，晚上就别吃了！”    李洛：“妈，我爸说，你现在不来，你别吃了。”    张琳：“你让他滚！”    李洛：“爸，我妈喊你滚。”    ……    林穆不咸不淡地评价：“他连个移动端都开发不出来，还创什么业？”    周诗亦不疾不徐地问：“他为什么绕开我，去找董事会？”    林穆漫不经心地讽刺道：“李洛，这么小的项目，我根本懒得接。”    周诗亦气定神闲地开口：“李洛，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谁是甲方？”    林穆：“为什么总是亦舟？”    周诗亦：“为什么总是派蒙？”    ……    “你去问他，问我干嘛？”李洛没好气地说，“你自己不也这样？”    周诗亦被她逗笑了，承认道：“好像是哦。”他又问：“新公司叫什么？”    李洛回想了一下，答道：“云画教育。很文艺的样子，我以为会取个睿蒙、派提之类的，哈哈哈。丘董和你说了什么？”    周诗亦笑答：“提了一些潜在问题。因为睿提也是刚刚进入视频技术服务领域，行业空间不够开阔，下游的B端客户比较单一。不过他们和派蒙强强联合的话，应该是资金雄厚，拒绝好些投资人了。”    李洛点头，“他们肯定是重资本运作，毕竟两家母公司都是成熟企业，估计会在运营上砸不少钱吧？”    “不确定。线上教育的增长模型很复杂，获客、激活、留存、转化、推荐等等每个环节都不是线性的，不断地会有反复和小循环。”周诗亦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看向车窗外。    外面夜色渐深，水雾浓重，细细绵绵的夜雨笼着朦胧模糊的窗玻璃，原本让人熟悉的城市景色此刻也隐约不清。    他的语气还是很平淡，但眼里映着窗外的隐约，“每个运营环节微小的区别，最后会叠加起来。一开始百分之一的差别，最后放大成百分之十几二十的差距……”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语速越来越快，“产品自然是重中之重，产品中算法、模型的问题需要解决。在这之外，运营上每个环节要一再精细化地去一一雕琢。然后还有公司本身的战略定位、组织能力，怎么去协调互联网背景的技术人才和教育类人才……”    他的瞳孔里染上一层阴翳。不远处，江面上空蒙氤氲的薄雾晦涩了天际线，令他看不真切。    “也许重资本重运营才是对的。这么多教育科技创业公司，有多少真正在做产品？大多数创始人都是想着如何尽快上市，割一波二级市场的韭菜，和绝大多数急功近利的投资人不谋而合。为什么亦舟就非得……”    “诗亦。”    这是李洛第一次这么唤他。    周诗亦蓦地回过神看着她。她背后的雨夜暮暮沉沉，看不见月色，更没有星光，灰霭霭的浑浊一片。但眼前，李洛的轮廓和一双眼睛却很是清晰，那瞳仁里清澈得不染一丝杂色，有着人间烟雨，更有秋月春风。    她说：“你不要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4章 新娘和媒婆

    巴士里的灯光幽黄静谧，墨色窗玻璃映着她的半张脸，皮肤泛着柔而淡的光泽。她正在接电话，听那有条有理又温声软语的口气，对方应该是莫飞。她的声音很轻，有一句没一句的，浸没在夜色里。他根本听不清，也没打算听清。    这一会儿，周诗亦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    首先，她一看报表、拉投资的财务顾问，他一公司的CEO。自己刚才是被下了降头，所以喋喋不休、毫无保留地把公司面临的潜在问题，包括市场、运营、产品、组织等等方面的顾虑，都全盘交代了？    平日里和投资人路演时，那些分析师们的十八般武艺各种拷问，自己都能随意应付。她今天只是简单地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怎么就见了鬼？    这个问题还未理出个所以然，又被脑海里另一个问题打了岔。先前她记不清丘江辉在睿提的具体任职，说明她并没有在亦舟董事会之后继续跟进这个潜在客户。    睿提这种业界成熟公司，用户规模庞大，现金流往往不是问题，缺的是新型产品布局，所以并购投资新兴企业是他们惯用的策略。    丘江辉主管的战略规划部，恰好是负责制定新业务市场的，正需要投资银行为他们推荐潜在的高成长项目。那日在竹落，她明明和丘江辉聊得十分契合。加上亦舟这边自己的力荐，她只要在之后简单地推进，睿提的项目八成能拿到手。    关系资源是他介绍的，人也是自己带去认识的。她没有积极主动地去落实，相当于他这个人情白送了。    不过自己竟然毫不介意，甚至还暗暗地有些高兴？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另一方面来说，以她的性格，既然没有去跟进，必定是因为目前没有余力上手其他项目。但之后呢？亦舟的项目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她也有业绩指标需要完成……之后怎么办？    他回过神来时，李洛已经挂了电话，正与破碎的手机屏幕斗智斗勇。    她的公司邮箱里，铺天盖地的邮件照常袭来。除了一些项目上的内容，年末也是公司线上培训课程的截止日期。反职场某骚扰、信息安全、公司行为守则等等课程提醒催促不断。    他问她：“丘江辉那边，你后来没有跟进？”    李洛赶忙放下手机，解释道：“你介绍的几位大佬，我们都整理过材料，和钟扬反馈了，组里也都做了安排的。”    他没说话，似乎在考虑什么。    她歪过头琢磨他的表情，但灯光有些暗，隐隐约约。    “对不起啊……后续我的确没有及时去跟。”她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笑嘻嘻地说：“我这个小小的VP，主职工作还是把亦舟的项目做好。之后这边告一段落，我再看其他什么项目有空缺，你觉得呢？”    “丘江辉在亦舟董事会的任期应该到明年中就结束了。”周诗亦说，已经换了个话题。    “哦。”李洛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要巴结丘江辉，得趁早，不然丘江辉就跑了？    “亦舟到时候会缺一位非执行董事，”周诗亦平铺直叙地说，“你考不考虑兼任一个？”    李洛顿时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咽了咽口水，说道：“董事会成员，特别强调的是其相关专业知识和丰富的管理经验。亦舟的董事会组成已经算比较年轻了，平均年龄在40岁左右，大多有着十五年以上的……”    “年龄不等同于经验。”周诗亦不屑一顾地摆了摆手，“就说A股那些上市公司，六七千位独立董事、数万次的决策投票，投出的反对票区区五十次不到。他们一年参加几次常规会议都得三邀四请，对于公司日常经营更是一无所知，就想躺着赚钱。这种独董，既不‘独’，也不‘懂’，名头再大，请来又有什么用？”    李洛此时笑了笑，刚要开口，周诗亦打住了她，“我知道，你又要提优宁。鲍晓茜已经和我商量了，这轮任期结束，她也会退。”    李洛十分惊讶，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诗亦笑着说：“你再想想，不着急。反正你负责亦舟的项目期间，肯定不合适。哪有又做新娘，又做媒婆的道理？”    如果把并购和融资看作一桩婚事，投行一般在资本交易中起到的是中间人的作用，也就是媒婆。    新娘想找个如意郎君，关心的是长长久久、细水长流；但媒婆只想促成这桩婚事，好尽快拿到酬金，再去撮合下一对。结婚后的风花雪月、柴米油盐，媒婆一般来说是顾不上的。    当然，也有李洛这般尽心尽责的媒婆，不仅把新娘的小脾性摸得清清楚楚，比如她有什么过敏史、喜不喜欢吃香菜、擅不擅长做饭洗衣，还将新郎家中的事事件件也摸个透彻，力求促成的每一对，皆是美美满满的爱情。    但是话说回来，不论投行人士自身行业素养如何，如果中间商同时担任了被收购或收购方的董事会职务，就会存在潜在利益冲突。    比如说，不论并购本身是否真的具备协同效应，是否确实能给亦舟带来长期发展的战略意义，李洛可以利用她在亦舟董事会的席位，竭力促成并购的完成，以此来赚取佣金。    其实关于这一点，许多国外商学院的学者们也在积极研究。如果有投资银行家担任董事会职位，他们是否会试图影响管理层的独立判断，向自己所在的投资银行招揽生意？    令人意外的是，这种现象其实并不普遍，几乎没什么统计学意义。这或许是由于研究样本中，资本市场从业人员真的恪守本职，规避了利益输送。也有可能是输送链条并不会如此浅显明了，所以数据上很难有显著客观的指标。    更有趣的一点是研究显示，那些拥有投资银行家担任董事会职务的企业，反倒在各类兼并收购的项目中表现更为优异，而且是具备统计学意义的。    这些投资银行家在担任董事之后，会协助企业更熟练完善地应对恶意收购、设计反收购策略。    他们能够指导企业更好地筛选潜在投资目标，分析兼并之后的发展策略。    在切实开展收购项目时，他们甚至可以帮助公司管理层与券商、投行等进行更为深入的谈判，显著降低中间商收取的佣金费用。    并购完成之后，这些企业在二级市场的短期表现也强于基准线。这至少从一个侧面说明，投资银行从业人员的确对于公司的资本运作起到了积极作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5章 菜鸟周诗亦

    李洛撑着下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蓝屿这次又占了一个董事会席位。你肯定不希望董事会人数再无故增加。不然之后C轮D轮的都得再加人，做个决策得多麻烦？”    周诗亦笑了，“是啊，孩子大了，不归自己管。”    李洛心想，其实丘江辉能够提供的专业意见与不少董事有所重合，所以他真的离开董事会，也未必是件坏事。    她侧过身，歪着头问周诗亦：“你是觉得，亦舟还需要财务或者融资方面的决策建议？其实独董这个位置，你可以问问莫飞？她的行业经验更丰富，看的项目比我多，对于亦舟的情况一样很了解。”    周诗亦也侧过身看着她，眼神幽深，“李洛，我问的是你，不是莫飞。”    李洛觉得这对话好像有点变了味儿，但那一瞬间的对视让她莫名其妙地有些触动。这触动有些熟悉，她在记忆里寻找它的来处……那天晚上他问：“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个客户责任？”    李洛赶忙转开了目光，去摆弄自己的那破屏手机，一边摆弄一边有些懊悔地想，刚才为什么没有顺他一只手机？    周诗亦没再管她，手机开了扬声器开始玩游戏。游戏里传来的枪声很快吸引了李洛。    原因无他，因为周诗亦实在太菜了。    “周诗亦，刚才你的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七的电，现在是百分之二。要换我一盘都打不下来，但是你真的好厉害啊，已经玩了三盘了！三盘啊～～全部落地成盒。”    气得跳脚的李洛早不再柔声细语，后座的两个女生也听到了她无情的吐槽，好奇地趴在座椅靠背上偷瞄周诗亦的手机屏幕。    “可以扶，快扶。周诗亦，你快点儿！”李洛急得直接把手搭上他的手臂，“你换个位置，换个位置，到车后面！找个掩体啊！”    “啪”，一声枪响之后，他成盒了。    “唉……”李洛把脸埋在手里，不停地摇头。    周诗亦插上充电宝，还准备开一盘。李洛哀求：“周总，要不您别玩了吧？我看着好难受……”    周诗亦笑得特别高兴，一脸无辜地说：“啊？你要一起吗？你带我？”    蒋元这时候从右侧后排也凑了上来，坐在周诗亦右侧的座位上，观摩他高超的游戏技术。    李洛愁眉苦脸地说：“我的手机屏幕碎了，一直在掉碎玻璃渣，没法玩啊！”    “哦，你等一下。”周诗亦头都没抬，很自然地从书包里取出另外一只手机递给她，“你可以用这个。”    “啊，那我来了！”李洛兴高采烈地接过他的手机，登陆自己的账号。这手机上没装什么其他软件，这个游戏倒是下载了。    画面还在加载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愣了一下。    周诗亦抬头问：“怎么了？”    李洛一脸迷茫地问道：“我是钻石，以前没和青铜玩过，这样双排会匹配到什么级别啊？”    “我才不是青铜。”周诗亦嗤笑一声。    “那你是什么？”蒋元好奇地问。    “我是白银了！”    “……”    这趟跳伞到了一个房区，李洛捡到一把AKM，让给了周诗亦，自己靠着一把散弹打死了周围降落的三个人。    “不错啊，洛爷厉害啊。”蒋元评价道。    “那是，给你们看看什么是男友力。”李洛说：“来周诗亦，上车，带你兜风。”    这一把倒是进了决赛圈。李洛一个人干掉了九个，周诗亦被扶了三次，一次击杀，估计是个人机。    在房顶的时候，李洛被别人狙倒了，周诗亦来扶。    李洛说：“不急，你别出来。等我爬过来再扶。”    “他一直追着你打啊，你来不及爬。”蒋元指挥道，“诗亦你得出去救。”    周诗亦又重新从掩体里出来。    “等一下！”李洛说：“先封烟，扔个烟。”    几秒后，“轰”一声，直接到了结算画面。    “为什么我也会挂啊？”周诗亦好奇地问李洛：“我也被狙了？”    李洛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眼神放空，“因为你扔了雷。”    “哈哈哈哈哈哈哈！”蒋元笑得音色洪亮，边上几排打瞌睡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李洛心想，现在唯一阻止自己跳起来抽周诗亦一顿的，应该就是那份客户责任了。    大巴总算开到了竹落。在停车场下来之后，浩浩荡荡一车人往办公室走去。    走在李洛后边的两个女生正叽叽喳喳地在交谈。这儿不比大巴里头，没有高速公路上飞驰的白噪音。鱼塘、水田、木步桥，林间的风声轻不可闻，背后清脆的话语声清楚地传到了李洛这里。    女生甲：“刚才坐我们前面的那个，是不是亦舟的CEO啊？”    女生乙：“好像是的，那小姐姐不是喊他周诗亦嘛。”    女生甲：“哦。长得真帅，就是脑子不怎么好使哦？”    女生乙：“是的。估计就是那种，比较会拉投资，没什么智商的。”    女生甲：“可是他不是美国S大的吗？S大不全是天才吗？‘代码船’的知识空间理论不都是他开发的吗？据说是他博士期间的研究课题啊。”    女生乙：“你懂什么，只要有钱，还不是他说谁开发的，就是谁开发的。我在知以学的朋友和我说，像亦舟这种高成长教育科技类公司的估值，全是泡沫。”    女生甲：“……不会吧。他们融资量那么大，投资人难道是傻的吗？”    女生乙：“唉，投资人嘛，投资人的钱就是拿来烧的。投资人很多也都是韭菜。”    李洛这时候忽然转过身，问女生乙：“如果你对公司创始人和团队这么没有信心，为什么要花时间来面试呢？”    女生乙顿时傻楞楞地站在原地，好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她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一车这么多人，怎么恰好走在自己前头的，就是座位前头的那个姐姐？    周诗亦此时温和地笑了笑，劝李洛说：“没关系，她也没说错。”    “怎么没说错？”李洛很坚持。    “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周诗亦笑答：“在你身边，智商会掉线。”    蒋元在边上乐呵呵地附和：“这个我同意。”    “你们……”李洛咬了咬下嘴唇，说道：“和稀泥。”    李洛这时候又转身面向女生乙，心平气和地说：“你听到的，不一定是错的。也许一百个这样的公司，九十五个都是泡沫。但是如果你对这个公司没有信心，你应该独立去做一些调研，而不是以讹传讹。你今天专门从其他城市赶来，面试都到终轮了，以后大概率是要加入亦舟的，不管怎么说，应该对自己负责吧？”    女生乙这时很礼貌地道歉：“对不起姐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6章 女老板不好相处

    李洛总算笑了笑，认真地说了下去：“估值是一门科学，更是一门艺术。这不是建个模型、客观计算就能精准敲定的事情。如果粥多僧少，相当于资本多、好项目少，融资就会有泡沫……”    这时候李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又放下手机接着说道：“但是这个行业有泡沫，不代表每一个业界公司都有泡沫；资本市场存在唬弄人的现象，不代表每一笔交易都是在割韭菜。他不会玩游戏，不代表不会带团队。你这话既然让他听到了，就应该和他道个歉。”    她说完之后，便走开去接电话了。那两女生还束手无策地站那儿，也不知道是该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还是该和周诗亦道个歉。踌躇了半天，女生乙终于忐忑不安地开口：“周总，刚才对不起，我和您道歉。”    周诗亦倒是很大度，微笑着问女生乙：“你叫什么？”    “陆颖珊。”女生低着头回答，有些羞涩。果然这位CEO是位谦谦君子，比那个姐姐好相处得多，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嗯。”周诗亦看了眼蒋元。蒋元在手机上随便记了下这个名字，他们两个就离开了。    陆颖珊问女生甲：“你说……他为什么要问我名字呀？”    女生甲：“估计是看那姐姐和你聊得比较投机，准备特殊照顾你一下？”    陆颖珊嘴角微微上扬，又问：“那姐姐是什么职位？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游戏玩得好，CEO她也敢骂。”    女生甲这时慌张地向周围瞧了瞧，确定没人听到她们的对话，才悄声和陆颖珊说：“……你快别说了，万一又被人听到……”    陆颖珊总算是压低声音，评价道：“这种女老板，估计最不好相处。”    ……    陆颖珊的名字很快传给了人力，她的招聘流程到此为止了。    往办公室走的路上，蒋元笑着和周诗亦说：“李洛还真是好心，这都要花时间和她们叨叨。”    “是。”周诗亦笑了。    蒋元说：“不过，人力的叶歌告诉我，那陆什么的……那姑娘中学时候参加过计算机编程大赛，教学面试分数也挺高的。我看她长得也还标致，扔了怪可惜的。现在小朋友上课，也看老师颜值的你知道不？”    “所以我说，你们这个面试流程根本没什么用。要不是我游戏玩得这么出色，这种人不就招进来了？”周诗亦很是自豪。    蒋元不禁汗颜，回答道：“就招个课程组老师，还得要她们有战略性视野吗？再说了，她们这个年纪，哪里懂什么公司前景？无非找份工作，都是人云亦云的。”    “是非多的人，老了是非更多。”周诗亦简洁地说，“我去机房了，曹教授晚上带了研究生过来看个课题。”    “哦，好。我去试讲录制的地方看一眼。”蒋元说。    这边李洛到了亦舟和A大共同成立的人工智能教育研究实验室之后，跟着周诗亦转悠了一圈，认识了两位带领实验室工作的教授和几位他们手下的研究生。这两位A大教授接下来也将是亦舟人工智能开发的顾问。    然后她便在机房角落找了个座位，拿出电脑开始工作。    投行工作人员一般有几个拿（苦）手（逼）技能。    第一是能熬夜，长期稳定地、平均每天睡不到四五个小时地熬夜。    第二是扛骂。在极度缺乏睡眠的情况下，所有人对于情绪的控制能力都会下降。这是由于大脑的边缘系统里有一个海马体，在人缺乏睡眠的情况下，海马体会处于高压状态，很容易激发“战斗或逃跑反应”（Fight or Flight Response）。这种情况下，人很容易焦虑、生气、情绪激动。    由于工作需要，投行人员需要精神饱满地面对甲方客户、私募基金、律师、会计师等等各行各业人士，所以出色的情绪控制能力和良好的交流沟通能力必须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线。    如果你是一个投行MD，一直想要接触一位珠宝奢侈品品牌的CEO。今天这位客户从A市机场赶往市里的酒店入住，给你一个机会前去接送，大致半小时车程。    虽然你根本不感兴趣什么珠宝或者奢侈品，但是你欣然前往。毕竟这笔潜在的交易，总额或许是5个亿，或许是50个亿，或许足够你们组今年总体的交易额目标。    你本以为在这半小时内，你可以和她好好讨论一下自己物色的几家目标企业，聊一聊潜在的收购方向。    但她一上车就开始抱怨公司新签约的代言人不具备职业素养，明明按照合同商定，公司需要一个白净、清纯、瘦弱的代言人形象，可这小明星偏偏在这个夏天去马尔代夫把自己晒成了金黄小麦色，原本柔美的直角肩现在也练出了肱二肱三头肌。    这珠宝公司原本想打造一个殿堂级奢侈品珠宝搭在纤细白皙的女明星脖颈上的璀璨设计感，现在愣是打造出了一个大金链子挂在阳光朴实的劳动人民身上的茁壮感。    这CEO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二十五分钟，给了你五分钟时间简短叙述了收购提案。这个案子基本没戏了，你现在只想号令一万只羊驼从那位小明星脸上踩过。    但是没关系，深呼吸，忍一时风平浪静。    于是你回到公司，把你手下的VP叫进办公室，随便找个理由把他痛斥了一顿。    重中之重是，你得有模有样、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地把那个小明星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再吐槽一遍。    这个VP显然双商不在线，竟然评论了一句：“他们好没审美啊，现在都流行小麦色、阳光肌。”于是你劈头盖脸地把他又训了一遍。    在睡眠缺失、压力山大、狼性文化的工作环境下，暴躁、焦虑、乖戾、烦闷的情绪，从金字塔顶端，一级一级向下传递。所以在投资银行，越是底层的员工越容易抑郁、焦虑。修炼了多年成功爬上去的，往往都很扛骂。    第三个技能，就是做Excel报表不需要鼠标或者触摸板，完全靠键盘操作。此时李洛修长的手指飞一样地在键盘上跳跃，把君倪在刚才三个小时内初步拼凑完成的百百分并购策略分析快速地整合修改，在邮件中列出了三个关键要点，发送给了周诗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7章 悲惨的女二

    李洛还是个分析员的时候，她的VP拉斐尔经常和她说：“数据做得再仔细，如果讲不好一个故事，全都白搭。”    拉斐尔虽然工作能力不强，更谈不上什么担当，但嘴里不乏金句冒出来。当然，拉斐尔是个法国人，说不出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之类的名言来。    不过他讲故事的道道，却是这么个道道。    就拿君倪提供的百百分收购教学测评公司麦析科技的分析来说，他准备的Excel工作簿里分门别类地列着“收购模型”、“协同效应分析”、“收购方”、“被收购方”、“支付手段分析”等等十几张工作表。    一张张表格内容具体详尽，数据客观真实，一看就是花费了大量时间整合出来的。但除此之外，君倪没有附上任何明确的观点或总结。    若是将这样一封邮件转发给周诗亦，等于是直接把数据甩给了客户，对他说：“闹，财务数据我都给你了。你来品品，这是什么个意思？”    像这样的工作汇报，性格温和的客户，比如说周诗亦，一般会自动屏蔽，当作没看到。脾气暴躁的客户，应该会当场怼人。    所以刚才李洛在仔细地看了一遍表格和相关公开信息之后，在邮件中列下了几个提要点供参考。邮件虽然已经发了，她又重新在已发列表中找到了它，想再理一理思路。    室内暖气开得烈，有些闷热。于是她抱着电脑走到天台上，随便找了个木桌坐下，点开邮件。    其一，从二级市场短期内的反馈来看，百百分这次与麦析科技的联合不尽人意。双方宣布签署最终协议时，百百分的股票单日下跌达7%，很可能是市场分析师们对于两公司合并后的发展前景比较悲观。    如果说二级市场的投资人是一本网络连载的读者，那百百分就好比一个让读者失望的作者。    读者们说：“这个完美女二号不能死，死了我就不打赏了。”    作者偏不乐意，固执地让女二为男二自断双腿，却因得不到负心男二的回应而郁结于中，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病死在了床榻上。    于是第二天，这的订阅掉了7%。    但是此时，故事的情节走向是否合理，角色的牺牲是否具有意义呢？这必须结合接下来剧情的整体走向来判定。    同理，也许二级市场投资人对于这次收购并不看好。但最终这次并购是否成功，得看收购策略是否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协同效应。    其二，至少目前来看，市场的反馈有理有据，这两家公司双剑合璧的效果在短期内较难兑现。    双方主打的协同效应是，百百分作为传统线上语言培训类成熟企业，面临的发展瓶颈时，计划通过并购打入成长速度更快的人工智能测评新兴市场。    这就好比作者说，目前的情节走向停滞不前，作者希望通过女二的悲惨遭遇激起女主复仇之心，从此江湖快意恩仇，故事将更加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可惜的是麦析科技在产品设计方面乏善可陈，主要使用的数据依旧是传统的考试答题结果。学生在某个页面停留的时间、鼠标滑动的速度、相关知识点的联动等等新型指标都未被收集采用。    更令市场担忧的是，麦析科技似乎早已有了资金链支撑不下去的预兆，若不是因为这次百百分的收购，似乎活不到明年。    这就好比说，这故事的女主竟然是位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弱女子，自个儿还未能练出一身绝顶功夫，又谈什么帮派争斗、恩怨情仇？    既然这样，这个角色牺牲没什么太大意义，女二真的是白死了！    李洛刚看到这儿，手机上来了一条黎远铭的消息。原来黎远铭打算三月初回A市呆一阵子。一方面是和T行有些工作上的交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回国游山玩水走亲戚。他还说，黎越这个大宝贝到时候也会回到A市，到时候一家人一起请李洛吃个饭。    李洛客气地回复了之后，又将目光移回了电脑上。    她想，这么来看，周诗亦先前的猜测并没有错。虽然百百分打算进入智适应教育测评赛道，将麦析科技的测评技术融合到母公司的教学产品中来，从而取代传统的老师试卷批改等人力环节，但是这个过程将会比较漫长。    李洛的目光移到邮件上的第三点，自己再次强调了亦舟需要规范化知识产权保护和竞业限制合同。除了陈山山，百百分一定还在积极接触其他教育科技公司的技术人员，希望能够尽快转型，拓展到这个新兴市场中去。    技术人才在不同公司之间流动不可避免，而哪些技术属于竞业限制合同保护之下的范畴，哪些是员工个人理应带走的能力素养，这原本就乱成一锅粥。    目前先拖住陈山山，尽快开始法律程序，减少商业秘密泄露导致的损失，这些都是需要律师操刀的内容。    李洛趴在电脑前想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没什么遗漏，就靠在露台的木质桌子上，枕着手臂打盹。眼前过眼云烟般地掠过很多熟人，黎越那乖巧的长相浮现在脑海里。    那是几年前的事儿了。一次出海前，黎越约了李洛见面。当时两人都在纽约，黎越这人奇奇怪怪地把约见的地点安排在了布鲁克林大桥下的简氏旋转木马边。    李洛只记得天气有些燥热，她提前下班后搭上地铁A线，在气闷的地铁车厢里晃啊晃啊，晃了半小时，总算到了站。她从约克街那混乱拥挤的地铁站口跑上地面来，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手里，快步往布鲁克林大桥下赶去。    布鲁克林的街头到处是喝得醉醺醺的流浪汉、拉丁裔的滑板青年、三五成群靠在街角的黑人哥们儿，随处可见的是踩扁了的易拉罐、黏在地上发黑的口香糖，以及肆意打量着她裸露长腿的目光。    到了布鲁克林桥边公园，景色开阔了许多。简氏旋转木马就在纽约东河畔，站在这里能够看到河对面曼哈顿华尔街的钢铁丛林。    初秋的傍晚，漫天的云霞混着火红，那颜色惹眼得很。波光粼粼的河面映射着赤色的夕阳，晃得她有些头晕。    偏偏这时候旋转木马那儿的灯瞬间点亮了，玻璃房，水晶灯，彩色的线条流光交错，那木马不停地旋转，绘成一幅抽象画……    周诗亦在她身旁，弯下腰问：“李洛，你在这里不冷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8章 情商掉线的李洛

    李洛仍是趴在桌上，侧过头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完全醒过来，和他说：“里面好闷啊。”    周诗亦皱眉，伸手来探她的额头，但外面这么冷，也觉不出体温是高是低，只是看她微微出汗，呼吸也有点急促。    周诗亦说：“走吧，我们回去了。”    李洛此时坐直了身子，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有反应：“哦，好的。”    他收起在木桌上的电脑，走回室内取了她的书包，一边拉着她往楼下走，一边打电话给蒋元。    也许是因为生了病，李洛十分听话，一路安静地跟在他后边，没问他怎么开车离开，也没问他是否忙完了今天本来安排好的事儿。    走到停车场一辆已经发动的黑色商务车旁，周诗亦和她说：“你先上车，我去叫一下贾婧怡。”    李洛这时候问：“贾婧怡是谁？”    周诗亦帮她拉开车门，“新来的秘书。”    李洛楞楞地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招的秘书？”    周诗亦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答道：“上个月。小洛你先上车。”    李洛烧得脑回路有些不通顺，抓着这一个点锲而不舍地探讨，认真得像是在讨论一个项目议题，“你为什么要新招一个秘书？”    周诗亦侧过身，笑着看她，详细地向她汇报：“贾婧怡之前是个专利工程师，现在主要负责公司合同的一些琐碎事项。再过一两个月等她熟悉了产品，我会把她调到法务，专门负责专利的申请和管理。你觉得可不可以？”    李洛的情商肯定是掉线了，丝毫未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大力地点点头，表示批准，“我觉得可以。”    周诗亦拍了拍她，“快上车。”    上了车后，李洛见最后一排的位置已被两个课程组的女老师占了，她便坐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困意再度袭来，她靠着窗玻璃迷迷糊糊地又睡去了。    蒋元后来也上了车，看了李洛一眼，在她前排的位置坐下。    又一会儿后，车门再度被拉开，一个圆头圆脑、长相普通、身材魁梧的短发女人也上了车。这便是贾婧怡。    贾婧怡先是瞅瞅蒋元身边的空位，后是看看李洛右侧的空位，犹犹豫豫地不知该选哪儿。最终，她顾忌蒋元这个COO的官儿比较大，又瞧李洛是个年轻姑娘，便挨着李洛坐下了。    再一会儿后，周诗亦拉开车门，目光落在李洛身上。李洛微卷的黑色长发落在脸上，原本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很是勾人。但是这好看的脸庞正靠在贾婧怡宽阔的肩膀上，睡得十分惬意。    周诗亦眯着眼盯着贾婧怡。    贾婧怡并未注意到周诗亦，因为她正叽叽喳喳地和后排两个女生探讨一部最新热播的仙侠爱情电视剧，激烈地争辩着究竟是男主被女主捅了一刀更催人泪下，还是男二为救女主折损一半天命仙寿更凄婉忧伤。    说到动情之处，贾婧怡吞了口口水，满面春光，泪眼婆娑，“……此时男主角痛苦地说，‘你若再说一句爱我之谬言，我便立刻杀了你！说一次！剐一次！’妹妹们，妹妹们，这才叫爱得隐忍啊！”    后排两个女生被她说得差点滚下泪来，尚在酝酿情绪，忽地注意到了车门口的周诗亦，被他那冷冰冰的神色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女生赶忙捏了捏贾婧怡的手，悄声说：“快…快别闲聊啦。”    贾婧怡顺着她们的目光往回看，如轰雷掣电，瞬间傻眼了。几秒钟后，她猛地坐直了身体，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这一番动作总算弄醒了李洛。半睡半醒之间，李洛觉得有些奇怪，先前叽叽呱呱叽叽呱呱的白噪音忽然间就停止了，车里安静得很。    李洛眨了眨眼，倏地意识到自己靠在了一个陌生女人身上，连忙坐起身，和贾婧怡说：“对不起。”她的声音又低又软，撩人得很。    贾婧怡也压低了公鸭嗓和李洛说：“没事的妹妹，我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李洛没有接茬，反倒郑重其事地说：“姐姐……其实我也更喜欢男主，我觉得他，爱得隐忍，爱得深沉。”    贾婧怡一听，正得她意，笑得十分欣慰。她伸手覆在了李洛手心，说道：“喔唷，你手心烫得很，怪可怜的。回到市内，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蒋元闻言，抬起头瞥了眼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周诗亦，周诗亦俨然已经石化了。    李洛此时柔声推辞：“没事的姐姐，我去过医院了。我叫李洛。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贾婧怡。”贾婧怡仍抓着李洛的手，“手都牵过了，叫我婧怡就好了。”    “噢，”李洛甜甜地说，“好的婧怡。”    贾婧怡又问：“烧成这样还来上班呀？你向谁汇报啊，这么没人性，不懂怜香惜玉的呐。赶紧的，领导都在前排，和领导说一说。”    李洛笑得更甜了，“我向周总汇报。”    蒋元顿时笑得一抖一抖的，安静地在前排抽搐。抽搐了一阵子，他清了清嗓子，“诗亦你伫那儿干嘛？快关门进来啊，冷死了。”    周诗亦把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从贾婧怡身上移到了蒋元身上，刚打算开口，李洛看向他，“对啊周总，您快进来吧？”    周诗亦的目光一触到她的眼神，忙说：“哦，好。”说着关上车门坐在了蒋元边上。    蒋元在前排压低声音和他说：“男女通吃，防不胜防啊。”    周诗亦在愤恨中憋出几个字：“这贾婧怡，谁招进来的？”    “你啊。”蒋元笑着说，“怎么，也是我的面试流程问题？”    ……    车开回公司之后，大家四散着回家了。贾婧怡走前还留了李洛的联系方式，再三嘱咐她好好休息，有需要给她打电话。李洛笑着说好。    李洛本打算直接回酒店，但周诗亦和她说：“我送你回家吧，明天你在家休息？”    李洛点了点头，“也行。预定的也是明早就退房了。我去取一下行李？”    于是二人去威斯汀的酒店房间取行李。刚走到房间门口，李洛有一瞬间的犹豫，停顿了一下。周诗亦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和她说：“我在电梯口等你吧。”    李洛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些，心不在焉地说：“不是……”随手拿出房卡开了门。    果然，如李洛所料，自己的宾馆房间里灯火通明，电视上正放着震耳欲聋的电视剧。床上、沙发上、浴室地上自己的衣物被试穿了又丢得到处都是，还有各种半空的酒杯、酒瓶堆放在桌面上。    一个裹着浴袍的女子露出半个香肩，在浴室的镜子前搔首弄姿，抓着一个沐浴露空瓶，高声举办着她一个人的演唱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9章 第一课

    周诗亦跟在李洛身后走进房间，耳边是振聋发聩的电视剧对白，以及不知哪里传来的撕心裂肺却又走了调的嘶吼。    浴室的镜子前，凄婉却又高亢的女声传来，“......你可以自由，我愿意承受……却又不能够奢求，同情的温柔……原来最后的吻，如此冰冷，啊啊～～”    电视剧里的仙侠剧女主哭得梨花带雨，催人断肠，“我是爱你的！我爱你！”    男主此时眼圈泛红，决绝地扔下一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临死之时，你赠我的两个字，‘从、未’。我至今仍奉之为金科玉律，铭记于心……今后，你若再说一句爱我之谬言，我便杀了你。说一次，剐一次……”    女主与男主诀别后，寂寥悲伤地走在假山布景边，头顶是CG制作出的绚丽极光，男二从后头抱住她说：“……我知道你忘不了他。但是，你们已经回不去了，别再去找他了……”    周诗亦心想，原来这电视剧这么火？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满地狼藉，酒瓶、衣物、化妆品散落在房间各处，被单、枕头也是乱糟糟地扯拉在床边。    他甚至有些怀疑，昨天晚上自己送她去医院之后回来迈入的那间单调干净的酒店房间，或许不是这里？    鬼哭狼嚎的歌声主人好容易才意识到有人开门进来，看了眼房间门口，高声呼唤道：“哎哟宝贝儿，你怎么才回来……”    周诗亦好奇地向浴室看去，还未瞧个真确那人是谁，李洛已经踉踉跄跄地退到他怀里，飞快地转身，奋力地用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把他挤出了房间。然后李洛自己也撞撞跌跌地跟着出来，迅速反手把门关上了。    二人站在过道里，李洛背靠着房间门大口喘着气，抬起头慌乱地解释：“对…对不起，今天中午，我……我带了个人回来……这人居然还没走！”    周诗亦低头看着她，二人脸贴得很近，她绯色的脸颊娇俏柔媚。    李洛急促地补充道：“她就是个朋友，什么都没有发生！”    “哦？”周诗亦嘴角噙着笑，“这样啊。”    李洛咬着嘴唇想了想里头那脂正浓、粉正香的销魂光景，煞有介事地解释道：“我也没喝酒，酒都是她开的。然后那个地上的衣服吧，她…..她是来换衣服的！”    “嗯。换了挺久的？”他觉得她这个急促的样子十分可爱，让人禁不住想要戏弄一番。    “是啊！”李洛拼命地点头，“可不是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她黑漆漆的大眼睛此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湿润。耳侧的碎发也有些汗湿，黏在脸颊上。她的唇色亦有些泛白。    他觉着自己还是别再奚弄她了，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体温，脸上掠过一丝担心，“让你朋友早些回去吧，你早点在这儿休息？今天晚上别折腾了。”    “嗯！我这就让她走。”李洛忙不迭地同意，说罢转身重新开了房门。顷刻间门又合上了。    电梯口有个客房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周诗亦打算去把她叫过来。转身的一瞬，他听到背后隔着门传来李洛的声音：“王希，你都不用上班的吗？你喝了多少酒？”    另一个女声更为尖锐：“哎哟，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现在没项目嘛！刚才那男的谁啊？你业务还挺繁忙？”    李洛无奈地说：“那是我客户。你出门的时候注意点，别乱说话。”    “喔唷，客户……哎，我说，你上级知不知道，你是这么招待客户的？怪不得你接项目接到手软哈？”    周诗亦沉了面色停住了脚步，蹙眉听着，但李洛并未回答。    王希又说：“唉，我都忘了。莫飞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李洛仍是没说什么。    王希拾掇得倒挺快，不一会儿就穿着李洛的体恤，露出小半截平坦的小腹，肩上挂着皮草大衣，脚上蹬着高跟直筒靴，迈着笔直的大长腿开门走了出来。    周诗亦这时已经招呼了客房服务生，那人跟在他身后，推着一辆服务车过来。王希和周诗亦在电梯口碰上，互相都未看对方一眼，擦肩而过。    服务生推着小车进了客房门，着手收拾房间内的一片狼藉，留着虚掩的门。周诗亦在门口伫足了一会儿，等服务生出来之后，稍作犹豫，还是推门进了房间。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传来，她在浴室里待了很久都没有出来。他走到门口抬手想要叩门，踌躇了一瞬，还是决定再等等。    周诗亦想，先是古立项目组那个姓符的分析员，后是这个叫王希的“朋友”，她为什么对这些人也得笑脸相迎？    他继而苦笑了一下，自己本不在乎那些风里言风里语。这些人庸俗至极，无非是随人说说短长。    但李洛呢？她会不会在乎？    应该是会的……那该如何是好？    一股愧疚感丝丝缕缕地攫住了他，令他有些烦闷。他将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在浴室门口，徘徊又徘徊。反反复复之后，他转身推门走到了阳台上，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回些许清醒。    ……    李洛站在浴缸里，并没有脱下衣物，拿着花洒任由热水从头顶淋下来，直到身上衬衫被热水完全浸湿。她抱着膝盖坐下，回想起在T行实习培训时，某位英国分部的MD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    “第一条原则，客户永远是第一位的。你所做的一切，核心是服务于客户利益。”    有个金发女生举手：“吉姆，如果客户……想和我们做……违反社会公序良俗的事呢？”    底下哄笑声一片。    这位名叫吉姆的MD一看便是风度翩翩之人，并不轻易动怒。但此时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笑意，语气刻薄，“你在怀疑我做人的底线？如果是这样，你马上可以走。你才来公司两小时，我现在就批你两周的工资，按照一周一百小时平均工作时间计算，这个回报率是一百倍，太划算了不是？”    台下霎地鸦雀无声，全都严肃了表情。    吉姆又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接着说下去：“如何把客户放在第一位？首先，你必须成为一个全方位的顾问。我不要听你说，我是做兼并收购的；我不要听你说，我是做货币对冲的；我不要听你说，我是做债券增发的。在客户那里，你必须成为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顾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0章 全方位全时段顾问

    吉姆说：“全方位的顾问。对，我希望他摔断了腿的时候，会来问你，你有没有优秀的骨科医生推荐给我？我希望他和老婆离婚的时候，会来问你，你认不认识什么靠谱的离婚律师？”    吉姆突然发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无人回答，大家都僵硬在座位上。    “我问你，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吉姆指了指刚才提问的金发女生。    那女生战战兢兢地立起身来，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女士，你站了起来，也不说话，是要给我们跳段舞吗？”吉姆讥讽道。    场面上传来几声零零散散的尬笑。    金发女生豪不避讳地朝吉姆翻了个白眼，正了表情，大声回答：“因为所有金融服务产品都有各自不同的周期性，我们需要对抗周期性，留住客户。”    “非常好！”吉姆立即点头认可，语气恳切了不少，“如果你只会提供债务融资，但是目前利率太高，不适合发债务，这个客户你该怎么维系？如果你只会做IPO，公司上市了之后，你准备让客户去找其他银行做兼并的业务？”    他停了停，说道：“我手底下的一位MD，觉得自己是个并购案负责人，只需负责并购相关的分内之事。这个MD跟着一位CEO跑一项并购案，合作了整整十个月。十个月是什么概念？一个孩子都生出来了！”    他粗俗直白的比喻令人不适，但无人敢有异议。    “十个月之后，项目结束，他便觉得已经拿下了这位客户，大功告成，毕竟一个四十多亿的收购案，这位MD功不可没。三年后，这家公司尝试收购另外几家公司。我的这位下属得意洋洋地去找这个CEO，满心欢喜地以为又可以拿下新的案子。结果是什么？”    他的眼神扫过在场那些年轻的面庞，说道：“结果是，那个CEO笑着告诉他，有五家投行在竞争这个案子，请他提个方案，慢慢等回复。    “我问你，这十个月，就算给他做个情妇，是不是都能生个孩子，三年后都已经蹦蹦跳跳了？他这十个月，干了什么狗屎？”    李洛在台下听着，下巴都快掉了下来。这庸俗的比方、满口的脏话，与吉姆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李洛的目光悄悄地瞄向在场那些不同肤色的年轻男女们。他们一个个面容姣好，五官端正，举止优雅，谈吐不俗。这个叫做吉姆的MD，究竟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乖张偏执？    吉姆自然注意到了台下的躁动，但他毫不在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除了成为一个全方位的顾问，你们还得成为全时段的顾问。给你打个比方，我做投资银行的前十五年，一直这么告诉我的客户：请你随时给我电话、留言、短信、邮件，我每十秒钟就会查看一次手机。”    他郑重其事地说：“我，说到做到。不要和我提什么工作和生活上的平衡。如果你凌晨两点接不到他的电话，自然会有人抢着接。到时候，不要来我这儿道歉！”    ……    李洛总算把湿答答的衣物全都褪去，挤了洗发水和沐浴露。浴缸的底层很快铺满了彩色的泡泡，五彩缤纷，令人愉悦。    身上的泡泡被冲干净之后，李洛取了条浴巾擦干身子，十分自然地套上了原本留在浴室备用的暖黄色珊瑚绒家居服。    加厚三层的夹棉袄，所谓的“双手一触即暖”、“蛋糕般松软”。    软萌萌的套装，连帽上还竖着两个鹅黄色耳朵……    她站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被水汽蒸得模模糊糊的轮廓，活像个皮卡丘。而且不是日本动画中那个光溜溜的皮卡丘，是美国电影《大侦探皮卡丘》里头那个毛茸茸的电气老鼠。    她站在那儿有些难堪。周诗亦……应该还没走？这衣服，必然不合适吧？    那现在自己应该穿什么？垂坠的白色真丝衬衫、深灰色的套装裙、低调的羊皮高跟鞋，然后再把头发吹成空气卷？    明显行不通啊……    她考虑的并非那精英白领的行头会不会显得过于刻意，只是自己刚才并没有把这些衣服带进卫生间来啊！    不过转念一想，周诗亦这个直男，估计根本不会在意她穿了什么。    李洛笑着想，即使她今天装扮成神奇女侠，头戴镶着红色星星的头饰，腕携金光闪闪的神力手镯，手里攥着形如闪电的真言套索，周诗亦也只会平淡地问：“我们看一下可比公司分析？”    自己还是多花些时间思考思考，晚上有什么工作内容可以汇报吧……    思绪回到了第一堂课，吉姆和他们一一细数着和客户交流时的金科玉律：    你该如何让客户相信，你是真的站在客户的角度考虑问题？    答案是，提出与自身利益相悖的建议。今天客户计划着收购一家公司，而你作为财顾能从这笔交易中赚取佣金。你若是细致完善地辅助他完成了交易，在他眼里，你只是个平庸的投资银行家。    但如果你对这次的收购并不看好，决定向他提供详尽的事实分析，劝诫他不要进行此次交易，不论他当场的反应如何，信任都会逐步建立起来。    “一旦信任建立，牺牲的一两个小案子，只是战术性放弃。”    李洛心想，这的确挺有用的。    什么是最大的忌讳？    答案是，悲观。吉姆一再强调，保持乐观，抱有信心，挖掘可能性，永远微笑！告诉他一桩买卖做不成，那是律师的事。告诉他除此之外，还有十桩买卖可做，这才是投资银行的事。    “我要你走到他面前微笑着告诉他，这件事情，我们一起来做。”    其他还有不少，但已经记不清了。唉，怎么能记不清呢？    ……    她没再耽搁，边把头发吹干，边对自己说了三遍，“微笑，微笑，微笑！”    须臾间，她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尴尬地想，这孤男寡女、酒店浴室、客户责任，还要强撑微笑……怎么画风这么奇怪？    她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人家光明磊落、高风亮节的，自己才是思想龌龊，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1章 我想和你道个歉

    打开浴室的门，房间里已经焕然如新，除了电视里还在播放的连续剧，没有任何王希来过的迹象。    “这母蝗虫终于走了。”李洛评价道。    李洛又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总算看到了独自站在阳台上的周诗亦。他挺拔的轮廓背对着自己，也没在看手机，似乎正望着远处。    “他怎么还不高兴了……”她喃喃，回想着，他刚刚不是心情还不错嘛？这人真是，一天到晚这么多戏，七窍玲珑心啊？    她觉着乏得很，身上烧得也有些酸痛，本不想管他了。但是见他那若有所失的落寞样子，她还是趿上棉拖鞋，推开阳台门去找他。    周诗亦正望着楼下街心广场上的圣诞树出神，来来往往的情侣们从树下经过，有的停下合影，有的坐着交谈，有的深情相拥，有的争吵拉扯。    A市和加州山景城很不一样。    在山景城时，每日睁开眼便是一成不变的熟悉光景，简洁恬适的郊区房屋、阳光、草坪、白云、遛狗的人。    G厂总部夹着一小片林区，玻璃房办公楼敞亮明快，彩色的桌椅彰显个性。办公桌上的几台显示器里滚动的代码，是每日唯一的变数。    公司里免费的自助餐日式中式韩式都有，但都极难吃。这似乎是仅有的缺点。    周末开车去郊外，101号国道上碧海蓝天，阳光耀眼。一侧是湛蓝的太平洋，一侧是乡间树林，缓缓舒展，那是令人沉醉的加州风光。若是想要看看更为波澜壮阔的景色，再行远一点，有黄石绮丽的地质，优胜美地壮观的瀑布，大峡谷险峻的峭壁。    那日子闲适惬意，鲜有烦心事。人与人之间也挺简单，喜欢了可以追，不喜欢了便作罢，从不似如今这般百转千回。    那里什么都好，只是没有亦舟，也没有她。    身后，阳台的玻璃门被推开，室内暖洋洋的热气卷袭着氤氲倾泻而出，淡香笼人。李洛走到他身边，侧靠着阳台栏杆，软绵绵地问：“吃饭么？好饿……”    周诗亦忽地回过神来，忙揽着她往屋内走，“进去，外面冷。”他带上了玻璃门，沉声道：“我们谈谈。”    李洛陡然脸色都变了，“谈……谈什么？”    她最怕领导或者客户说要“谈谈”。大家平日里都很直接，若是好消息，一般都是：“李洛，等会儿和你聊薪水的事。”    “李洛，案子跟的不错，组里再给你添个人？”    “有个好消息，一会儿细谈。”    只有出事儿了，不方便在公众场合直说，领导才会不动声色地把你拉到一旁，“我想和你谈谈。”    李洛亦步亦趋地跟在周诗亦身后，小心地揣摩着他的表情，但愣是什么都没揣摩出来。    电视里突然来了句台词：“两个寒冷的人聚在一起，至少能够互相取暖，又不会伤害彼此。可是，冬雪和骄阳，是注定无法靠近的。”    李洛忙不迭去抓遥控器，迅速按下按钮关上电视，“对不起啊。”    关上电视之后，李洛迅速扫了一眼酒店房间的布置。    布置很标准。一套乳白色沙发恰好可以并排坐两个人，沙发前放置着暗红色大理石茶几。周诗亦若是先在沙发上落座，李洛便只能挨着他身侧坐，稍显不合适。    或者他可以坐到书桌前，但房间里只有这一把椅子，意味着李洛得立在他边上，俨然红袖添香的意味，更不合适。    再或者他可以提着书桌前的椅子到沙发边坐下，把沙发让给她一人坐，但那又有些太过刻意。    周诗亦显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站在那儿没动。    李洛此时上前一步，先在沙发一侧坐下，然后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坐着说？”    她是女性，又是乙方。既然她主动不避嫌，他自然不用再较这个劲儿。    他坐定后，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我想和你道个歉。”    完了，李洛想。主动道歉的，通常是预备手刃你的一方。接下来的走向应当如下：    “我想和你道个歉，你很好，是我不好。我们分手吧。”    “我想和你道个歉，团队过去这一年比较艰难，不能留下这么多号人，这个决定是我们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想和你道个歉，项目潜力不大。我期待下次再深入合作。”    ……    “唉。”李洛把脸埋在手里，“你别说了，我明白。”    他有些意外，“你明白什么？”    李洛抬起头托着下巴，整理了一下逻辑。其实项目结束是迟早的事儿，除非有其他业务需要投资银行的项目组参与。    但投行是按照交易额收取费用，多呆一阵子，少呆一阵子，无非是一点基础人员费用。现在投资条款清单都没有完全敲定，这人就过河拆桥，也忒急了些……    她总结道：“其实我同意你的看法。B2轮投资条款清单余下的部分，你和瑜琦可以直接同蓝屿敲定。几个跟投方有一些变动，不过都是小事。C轮的需求，短时间内不会来，而且如果没有复杂的交易，你们完全可以和投资方直接沟通，不需要通过古立。所以接下来，亦舟和古立的合作会暂时告一段落，是这个意思吧？”    李洛觉着自己刚才的归纳条理清晰、逻辑通顺，还甚是贴心地帮他把这得罪人的话给道了出来。    他却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么高兴，怔了一会儿，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这么想的？”    “对呢。亦舟和古立的协议是这么签的，主要是个反收购咨询，然后搬来了蓝屿不是？”李洛恳切地说：“这些天收尾完成，我们不会赖着不走的。你看，明天这酒店房间我也退了。”    却不想听了这话，周诗亦的神色竟有些痛楚，唇角抿得更紧。良久，他总算挤出一个字：“好。”    他不知何言以对。他本想告诉她，若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给她平添不少困扰，她大可不必碍于甲乙方关系而有所顾忌，直与他说便是。    不过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反正这合作关系马上也会结束。而自己如果还想用这项目关系羁绊住她，偏要变着花样将她留下，自己都觉得可耻。    他这不言不语的样子令李洛觉得压抑得很，默默地看着他，这人怎么还是不高兴？    周诗亦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站起身说道：“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    李洛点头，“嗯”了一声便起身送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2章 神助攻廖为

    李洛送他至房门口开门时，倏地听到了电话铃声响起。那音调并不是自己手机的响铃设置，所以她想着，这肯定是他的手机咯。    她估摸着他会一边离开房间，一边接起这通电话。于是她一手搭着门，一手插在衣兜里，悠闲地等着他走。    他却回过身来，等着她。    二人这么相对着，愣了好半天，李洛才蓦地反应过来，那铃声好像是从自己的书包里传来的。那是他先前借给自己玩游戏的手机。    她赶忙跑去沙发边跪下，拉开自己放在地上的书包拉链，一边翻找一边说，“不好意思啊，我拿了你的手机忘还给你了。”    她觉得有些难为情，借了他的手机玩游戏不说，竟然还霸占了一晚上。这人也是奇怪得紧，若不是这通电话，他也不想着把手机要回去？    她有些慌乱地在书包里找，掏了老半天总算掏出了声音的来源。屏幕上不断闪烁着“廖为”的名字。李洛赶忙把手机递给站在玄关的他。    周诗亦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后，听筒里响亮的声音传来，充斥着安静的房间：“老周，你咋这么久还不回来？我跟你说啊，我刚和那个方迅打了个电话，讲了那个逼近算法的问题。方迅你记得吧？咱们大小姐让你和蒋元飞老远从美国请来的洋菩萨……”    “我知道。”周诗亦说。    李洛此时抬头看着他。她想，方迅才刚任职顾问，已经上手指导算法了？工作效率倒很高。    “哎。”廖为接着唧唧呱呱地说了下去。    电话那头说到专业的数据内容，李洛也不太听得懂，只听廖为一通抱怨后，周诗亦平淡地回答：“肯定是这样。她在美国负责的是针对B端的平台技术，不太看具体教学内容的，更像是技术提供方。我们需要直接对接C端，数据颗粒精细度可以做得更细，维度必须更多。你和她解释一下，这是两个教育市场需求差异的问题，没有对错之分。”    “噢，对头。那你跟她讲！我搞不了这虚头巴脑的。她们这种海归，矫情得很！说得重了她还觉得我态度差！”廖为嗓门儿很大。    “……”    李洛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周诗亦那无可奈何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诗亦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笑容，和电话那头说：“行，等会儿会上我来提。”    “哎，挂了。”廖为得偿所愿，迅猛地挂了电话。    周诗亦收了手机准备离开时，李洛也起身去衣柜里拿衣服，顺便问他：“方迅已经来了？”    周诗亦答：“对。两周前来的，刚熟悉了团队。我看她在A大也有不少事要忙，所以只见了一回。”    “晚上还要开会吗？我和你一起过去？”李洛抱着衣服往卫生间走。    “不用了。”周诗亦忙说：“今晚估计都是模型上的事，用不着你。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    “哦。”李洛想了想，点头同意，“也是，我就不去办公室污染空气了。”她没把衣服放回衣柜，而是直接放入了行李箱中，又随意地问道：“方迅还好相处吗？”    “很好。”他简略地回答，“上手很快。”    李洛此时笑了笑，看着他说：“她应该挺不好相处的吧？”    周诗亦没说话。    李洛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者是单单与你……太好相处了些？”    李洛本是想帮忙牵线搭桥，亦舟需要一位技术大拿来做科学顾问，她便让周诗亦和蒋元去美国专门请这位K的早期核心骨干。    现在看来，自己牵的，竟还是一条红线。不对，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条单向红线。周诗亦刚从美国回来，方迅的电话就从纽约打到了李洛这里，把这位亦舟CEO喜欢什么、厌恶什么、爱不爱吃辣都问了，必然不单是为了交流算法吧？    可惜李洛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不吃辣。自己对于周诗亦这位客户，很是熟知。但对于周诗亦这个人，不甚了解。    他虽有些内向，但会待人，也不拿大。对周围的人豁达温和，却不亲厚。平日里不论是千亿身家的投资人，还是月薪两千的实习生，他相处起来皆出一意，并无分别。    偶尔露出一丝清傲自许的气息，也会很快被他好看的笑容遮去。他好像没什么不良嗜好，也似乎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如果说特别让他执着的，应该就是亦舟了吧？    周诗亦此时对于她的调侃避而不答，开了门走出房间，关门前说：“晚安。”    “周诗亦。”门快要合上时，李洛忽然叫住了他。    “嗯？”他再次推开房门。    她三两步小跑到他面前，挤在了门框边上。    她跑得有些急，平稳了呼吸，才抬头对他认真地说：“过去这半年，谢谢你。”    他的神色掠过一丝疑惑，很快又重回自若，笑着答：“应该是我谢你。亦舟的项目，你费心了。”    她闻言微微低头，耳边长发垂落，复而抬头望向他时，一双大眼睛秋水无尘，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的音色依旧柔和，语调却透着坚持，“亦舟是亦舟，你是你。”    因他如墨的瞳仁中全然映着她的身影，她衣服上那一袭浅黄将他的眸色染得温暖细碎。他顿了半晌，沉声道：“李洛，你说这话，没委屈了自己吧？”    李洛约摸着是烧糊了脑子，一时间觉得这低哑的声音撩人得要命。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平日里那些说着应付你的话，你倒信。怎么现在说句真心话，你却不信呢？”    他闻言笑了，笑得令她愣神。他低头靠近了些，温热的气息覆盖而来，包裹着她的周身。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眸光渐渐幽深。指腹摩挲的触感灼灼，令她心中轻颤……    她闭了闭眼，尝试着理清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思绪，但是这并不容易。从前那一幕幕温存与亲近依旧不断浮现，无法控制，不能挣脱。那一夜的耳鬓厮磨与眼前的景象交织在了一起……    她的内心忽地泛起一阵愧疚与不舍，却不知是欠了别人，还是负了自己。而自己这思前想后的样子，对于眼前这个人，断断不公平吧？    她迷惘地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3章 跑偏了的线上会议

    “哎哟年轻人！都来这里了，还非得开着门？非得站这大门口呀？”一位矮小的大妈推着客房送餐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他们身边。    大妈虽然矮小，那声音却洪亮有力，特别像李洛读高中时寝室的宿管阿姨。    那一刻，李洛终于回忆起了多年前一度被宿管阿姨统治的恐惧。慌乱中她本能地搭着周诗亦的肩往他身后躲去。他倒也体贴，侧过身挡着她，笑着和那阿姨说：“您先放这儿吧。”    那阿姨将那小巧精致的送餐车推到门口，又红着腮帮子朝这两人好奇地瞅了几眼，总算转身离去。    李洛叹了口气，心想：这位客房服务大妈，还有高中寝室的宿管阿姨，她们追根溯源都是一样的，都是佛祖。    佛祖吧，你若是前去探讨一些切切实实的问题，他们一般会推三阻四地不予理睬，永远用一副淡淡地面容望着你，安静祥和。    比如你问她：今晚要复习，可不可以晚些熄灯？    宿舍的热水怎么洗着洗着就断供了？    客房里可以多给一个电吹风吗？    这时候佛祖定是神色间露出一分悲悯，轻烟一叹，隐忧满满地答道：“不可说，不可说。”    但是你若是动了分毫浊念，哪怕这事儿本身完全合理！完全合理！完全合理！只要于你心中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与羞耻，他们必定会在那一瞬间，绝不会早一瞬，也不会晚一瞬，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给你万丈光芒！    比如某个大冬天的晚上，虽已熄灯，但你觉得饥寒交迫。你本想偷偷地吃一碗热腾腾的香辣牛肉泡面，暖暖身子。但是宿管阿姨定会在那香气四溢的第一口，猛地开门进来，把这仅有的幸福给夺走。    北风呼啸，吃一碗热面，有错么？为什么要有愧疚感？    ……    这时候李洛躲在他身后，踮着脚尖冒着头，瞅着那送餐阿姨矮小的身影一扭一扭地往走廊另一头去。身影到了电梯口一个右拐，阿姨的目光再一次恋恋不舍地瞪了过来。    一个对视之下，李洛赶忙又缩了回去。周诗亦轻笑一声，转过身揽着她往屋里去，顺便把餐车也带了进来。    “你叫的送餐？”她的语气颇有几分埋怨的意思。    “是。”周诗亦痛心疾首地回答：“我现在也很后悔。”    “什么时候叫的呀？”李洛已经没再顾着之前的事，凑到餐车前，好奇地将那送来的一车食物都打量了一遍，兴高采烈地去卫生间洗手了。    “之前打电话给前台的。”他说，“你还要吃药，不能空腹。”    她边点头边迫不及待地把晚饭一盘盘从餐车搬运到茶几上。周诗亦看着那黄色的身影蹦蹦跳跳地来回忙碌，心想真是个勤劳的小蜜蜂啊。    “我觉得你点的这个菜吧……”李洛咽了口唾沫，评价道：“也忒清淡了。你看哈，蒜蓉空心菜、清蒸笋壳鱼、白切鸡、葱烧豆腐，这些都不够味儿啊。”    “你想吃炸鸡？”周诗亦笑着问。    “没有没有。”李洛被揭穿了真面目，本能地否认，却在心里呐喊：“是！啊！”    周诗亦没能听到她的内心戏。他从包里取出电脑放在桌上，将自己的灰色大衣脱下扔在一旁，然后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李洛愣了一瞬，问他：“你……不回公司么？”    “和方迅的会，我得在这儿接。”他靠在沙发上，语调闲适。    “为……为什么？”    “刚才和你说话耽搁太久，现在来不及过去了。”他答得理所当然。    李洛错愕地站在原地，“刚才……我不是只耽搁了……三句话吗？”    “嗯。可那三句话于我来说，”他毫不避讳她的眼神，“天长地久。”    李洛被这话怔得抖了一抖，差点没站住。这人……脸皮这么厚的吗？她嘴角抽了抽，“你几点的会？”    “十一点四十五。”    李洛看了看表，“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分。”    “嗯。”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走过去只要五分钟。”她提醒道。    “我还没吃饭呢。”他拾起筷子，抬头问：“你融个资，不至于这么狠吧？大晚上的，只能干活，不让吃饭？”    “怎么会？”李洛硬生生扯了个干笑，咬着牙说道：“周总慢用啊。您知道保重身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诗亦笑得很是开心，“那你一起？”    李洛只得在他身旁坐下，心里嘀咕，刚才摆盘子的时候也不搭把手，尽会捡现成的，真是个祖宗！    这顿饭她吃得并不惬意。一是病了之后，她本就没什么胃口。二是先前跟他在那一惊一悲一喜一叹的，耗了她大半精力。再就是边上这个人存在感太过强大，合着刚才那微妙的一段，她心里十分忐忑。    他去开视频的时候，李洛问他：“你都远程了，要不我也开个电脑加进来？”    他笑呵呵地说：“你可以在我这一起听啊，我开扬声器。”    李洛心想，这二人同在一个画面，背景还是个酒店房间，我还能让你这般揩油？她没再理他，抱了几个枕头到沙发上，确保他电脑的摄像头照不着自个儿，就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了。    周诗亦刚一上线，林语清脆悦耳的声音便从电脑上传来。她笑着和他打招呼：“周总好！时间这么晚，您辛苦了。”    美妙的尾音还没收起来，廖为的大嗓门儿就来了，“老周，你咋还远程了？办公室就我和林语，合着你们都回家了？”    周诗亦见线上这时除了廖林二人只有方迅，便实话实说：“李洛还病着。我不放心，过来看一眼。”    廖为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大屏幕上的周诗亦骂道：“到底是她病了还是你残了昂？一条马路，跨不过来昂？”    周诗亦心情很好，没和他计较。    其他几位技术总监和程序员此时刚接入会议，便听方迅一头雾水地问道：“这丫头怎么病了？”    周诗亦笑着回答：“没事的，有点发烧。但她这人忘性很大，总记不得吃药。”    他这话腻得很，瞬间线上起哄声吵闹声传过来，调侃声一片：    “哎哟喂！周总说的谁啊？听到了吗？”    “没听到。血的教训啊！开会的精华，都在头两分钟啊！”    “如此大的瓜，这是加班的福报吗？”    李洛觉得脸上烧得滚烫，抓了个枕头盖在耳朵上，但这枕头什么也挡不住。    “全都给老子闭嘴！”廖为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个八度，“丫的老子怎么没看你们提个代码这么积极？每个组汇报，林语，从你开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4章 不负腰围，不负舌尖

    林语不知是怎么了，一通例行汇报，讲得杂乱无序，“组里看了……嗯……昨天合并的几个分支……Git上的版本控制……有点问题。”她低下头去自己的手提电脑屏幕上翻找邮件沟通记录，“不好意思……”    李洛虽然听不明白类似于“版本控制”、“分支”这类科技公司协同开发的术语，但相较于林语素来井井有条的沟通方式，李洛也知道林语明显不在状态。    “咋回事？”廖为老不耐烦了，“开会前不还和老子讲得清清楚楚的？傻了啊？给老子重新讲一遍！”    “廖为，你来说一下林语的部分。”周诗亦打岔。    “哦，成。”廖为便简短地讲了两句，不过李洛依旧没能听懂具体细节，倒是听明白了周诗亦的态度。    他的态度很明确，晚上的例会，每个组的汇报时间就安排了几分钟。林语失了从容，究竟为什么他懒得管。    他不会为林语那些少女心思买单，即使他明明知道，这女孩的春感秋悲都因他而起。我心慕你，如鹿慕溪水。一个人的自导自演，只感动了自己。    李洛把脸在枕头里埋得更深，熟悉的愧疚感又席卷而来。不是因为林语，而是因为莫飞。王希的话挥之不去，“莫飞参加工作之后，又是怎么一点一点攒下这几十万，还他的情？”    “当时你招惹了林穆，又一走了之，是谁一直陪着他？”    “你想回来就回来，故技重施，莫飞可有难为你？”    李洛觉得自己心里的这股内疚才是莫名其妙。他们俩既然如此情深意重，咋不顺便通知自己一句？身体里有一股厌恶的情绪升起，胃里一阵阵恶心泛上喉间。    她跌跌撞撞地跑进卫生间，锁了门趴在马桶上，一阵又一阵地呕吐，吐完倒感觉思绪清明不少。她又去洗手池边打开冷水龙头，接了冷水泼到脸上，一下又一下，沁凉舒爽。    “李洛。”周诗亦在洗手间外叩门，“怎么了？”    “我没事。”    李洛此时关了水起身，靠着洗手台想，莫飞会争项目、会带人，对人公平温和，对事雷厉风行。这么好的上级，难遇难求。如果自己往日真是有得罪她之处，莫飞都不介怀，自己还计较个什么？    而林穆和莫飞之间牵扯的种种，自己以前不知道，以后更不想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之后开门出去，正好撞到站在门外的周诗亦。    他低头询问：“吃得不习惯么？”    “没有。”李洛摇头，扫了眼他的电脑屏幕，见他已经关上视频闭了麦。她边往沙发走边说：“我不适应泰诺，换成布洛芬就好了。”    “我记住了。”他跟在后面点头。    李洛在沙发上坐下，转回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要记这干嘛…….    “我现在去药店。”他说着往门口走去，却被李洛拉住了手。    “不用。”她的语调软软，“抗生素都配了，退烧药就是个辅助，妥妥的。”    就这一瞬，她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柔软的贴合一触即逝，他盯着自己的手，有几分晃神。    李洛笑着问：“你不开会吗？”    “哦，对。”周诗亦回神，笑着答：“廖为正训人呢，完全插不进话，你等一下。”他几步迈到桌子前，将扬声器的音量重新调了上去。廖为的怒骂声传来，“特么老子让你记笔记，你记了吗？这代码能把自个儿写了吗？”    方迅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工作节奏，努力尝试劝解廖为，“廖总，我看…….”    “老子每天在这儿呆到12点！你呆到几点？啊？兄弟们，关键时刻！”    “不是廖总，你这样也不能解决问题……”方迅在屏幕上苦口婆心地劝说，面上通红。    一位技术总监试图小声解释：“廖总，这个变量，百分之三的数据都是超出边界值的，不能直接用。组里得做……”    “你个傻叉！这是我上周让你看的！合着你这一礼拜，就卡在这几个99999边界值了是不？是你整数据，还是特么数据整你？！”廖为叉着腰在会议室里徘徊，他的声音随着他与话筒的距离的急剧变化而忽大忽小，失了一大半的气势。    李洛和周诗亦对视一眼，噗嗤笑了。廖为这人只要开了口，你不让他骂完，他就闭不拢嘴。方迅这些年都在美国K那种温温吞吞、和和气气的环境下工作，估计要好一阵子才能习惯廖为的工作方式。    方迅头像的小屏幕再次点亮，但她的发言在廖为的怒吼下显得微弱无力，“周总，这都十二点多了，您看……”    周诗亦被点了名，只得收起笑容重新坐下，开了麦，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行了廖为，你不还有事得向方教授讨教么？”    廖为听见周诗亦打算让自己直接和方迅对峙，一阵胆颤。    廖为是个很实在的人，对人的态度基本根据一个维度，就是实力。平常他同这些下属发脾气，大多是因为他们的行业经验、技术水平远不如自己，骂两句他觉得也理所当然。    可方迅在业界毕竟有名声、有资历、有业绩，廖为在彻底摸清楚方迅几斤几两之前，不敢轻易得罪她。    奈何廖为这人不太有说话的艺术。他每每想歉虚地提个反面观点，在别人听来都像是人身攻击，所以他不爱和不甚相熟的人打交道。    廖为此时气泄了一半，和周诗亦说：“哎，那个，你先问，诗亦你先问。”    周诗亦没再刁难他，笑着向方迅提了早先列出的几个问题，捎带着廖为的部分，也一同请教了。    李洛想，方迅虽然在业界工作多年，表面上包容谦逊，但更喜欢钻研些学术上的前沿理论课题，骨子里自命不凡，远不如廖为来得务实。周诗亦之后得在这二人之间周旋调协，估计会是一出好戏。    亦舟技术例会进行到后半程的时候，李洛一直在电脑上浏览一些财经新闻。    其中一则媒体宣传较为显眼，“HW集团入股雪梨田园，共同打造轻食肉、植物基、低碳水健康新生活”。    插图是一位当红小明星穿着纯白色连衣裙站在雨后的绿色草坪上。小明星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瘦得摇摇欲坠，手里托着一个硕大的白色瓷盘，盘上点缀着几根芦笋、几颗小番茄、几片彩色的全麦吐司。    边上打着广告语：“懒人低脂全麦吐司。不负腰围，不负舌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5章 霍夫曼星人

    李洛回想起HW集团亚洲事业发展部那一位位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高管们，笑出了声。    要是广大消费者们能亲眼看看这位主导新品研发、市场部署、企业文化的负责人斯隆，瞧一瞧他那装着满腹经纶的大肚子，他们还能相信这“不负腰围，不负舌尖”的广告语吗？    “轻食肉、植物基、低碳水”。推出这么违背自己生存原则的产品，为了赚点钱，斯隆也算是很拼了？    此时不知会上哪位技术人员又惹着廖为了，李洛再一次听到扬声器里传来他暴怒的责骂：“老子问你们，是不是钱来得太容易，没压力啊？这一轮一轮地融下去，你丫的期权，你不心疼呐？骨头能不能硬一点？啊？能不能搞个那啥……叫啥？那大小姐咋说的来着？”    林语在一旁小声补充：“有机增长，洛总说的是有机增长。”    “对头！能搞个有机的不？”廖为又从椅子上噌地站了起来，“我告诉你们！B2轮之后，这个图形化编程课要是还整不出来，你们全特么给我滚蛋！”    廖为所说的，是股权融资造成的创业团队股权稀释问题。    债务融资，不论是银行借贷还是其他方式，代价是固定的本金利息。而股权融资，看似没有利息，也不用还钱，却可能是最昂贵的融资方式之一。    越具成长潜力的初创企业，股权融资的代价也就越高，因为早期给出去的股份，后期的价值可能是融资金额的几百几千倍。    如果一家公司在B轮融资时能很快证明商业模式，进而靠C轮募资扩大市场份额，实现自我有机增长，盈收依赖产品本身的自给自足，那么里外里也许只释放了15%的股权给投资机构，创始人团队的运营自主性会很高，早期骨干的期权也更值钱。    反之，若是一家公司在B轮不停地打转，B1、B2、B3一轮一轮地释放股权，产品却一直没能达到自主增长，需要资本的扶持才能活下去，那么即使公司成长到了C轮，原始团队可能连20%的股权都没有了，反倒是各色投资机构能轻易主导公司的发展。    当然以上两种情况都算是幸运的，因为至少不断有资本持续接盘。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没有资本继续看好，公司也就死在了现金缺口上，倒在C轮、甚至B轮的门外。而这最后一种情况，才是大部分初创公司的结局。    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半。廖为总算是训完了人，一屁股坐回了椅子里，擦了把汗，“祖宗！都是祖宗！散会！”    “稍等，”周诗亦这时平淡地开口了，“我有两个建议。”    李洛原本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瞬间被他这不高不低的一句话给吓精神了。    她从沙发上倏地坐起，揉了揉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紧张个啥？    于是李洛又称心如意地趴了回去。    周诗亦说：“之后技术部门的例会还是分组来进行，没必要十几个人同时坐这儿摸鱼。”    公司里的会议常常是三四个人发起。但随着讨论话题的延展，越来越多的人会被拉进会议群里，会议效率也因此越来越低。    到了最后，会议上某个人的发言，往往和在场百分之九十的人的工作内容无关。大会完全成了大型摸鱼现场。    减少会议人数，一方面可以有效避免非必要与会成员的时间被无端地浪费，另一方面也能有效暴露个别组员的薄弱点。    “还有，”他有些不留情面，“汇报内容提前总结好发我邮箱。你们这样现场组织语言，浪费我时间。”    屏幕上的林语闻言，红着脸，目光闪躲地垂下了头。    李洛心想，这林妹妹也着实敏感了些。他明明意指四五六七个人，但在林语听来，这话仅仅针对她一个。    不过……这恋爱中的人吧，脑子是很奇特的。这女怨男痴、又嗔又喜的，谁知林语心里是不是觉着很是甜蜜呢？    其他人都离线之后，廖为喊了周诗亦说还有几个核心算法问题待商量。周诗亦接上耳麦，又同他讨论了一会，才关了视频。    李洛思忖着，这饭也吃了，会也开了，他现在总该走了吧？自己也算可以歇下了？她起身去倒了杯水，顺手调暗了房间的灯光。    他此时忽地朝她看过来。    她的手僵在开关上，也不知是否该将那灯再调亮了去。本来自己挺正常的一操作，被他这么一瞧，倒生出一丝暧昧来。    她干咳一声，避开他的目光。双脚有些发软，像是踩在棉花里似的，她走回沙发靠下了。    他合上电脑起身，往她这儿走了过来，在她正搁着双腿的一侧落座。李洛忙收了腿，将那位子让给他，自己重新坐正。    光线很暗，他却眸光灼灼。默了一会儿后，他说：“李洛，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嗯。”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安德里·杨的手游公司，霍夫曼星人，我还是准备入股。作为交换，安德里他会让SCP授权Earth的专利。”    她浅笑：“我知道。”    “你知道？”他扬眉问道。她怎么会知道？知道了怎么却不来问他？    “嗯。”李洛轻描淡写地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他问。    李洛侧过身看着他，没有说话。    室内的光线昏黄黯淡。空气微微有些凝滞。    周诗亦觉得她似水的目光竟带着几分压迫感，转开了视线，好一阵子之后才说：“入股霍夫曼星人，我打算用亦舟换股。”    她会怎么想？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种可能。    她会觉得愤怒，为了Earth的专利，之前第三方秘银的尽职调查、绕过SCP的反向三角收购的筹划，全都是空忙一场？    还是会感到失望，失望即使她抛开个人立场、苦口相劝、多方衡量，自己却仍是执意入股霍夫曼星人？    还是说，她会寻根究底，盘问自己在多年前和安德里·杨的那些商业纠葛？    那些事，他并不引以为傲。但不论如何，自己也欠她这个解释。    他刚要开口，李洛却笑着说：“那太好了呢。”    那笑容，融冰化雪。昏黄的灯光忽而变得朦胧温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6章 十四条业务原则

    李洛笑着说了下去：“这样很好啊。Earth的专利，不需要再通过第三方，省了好多麻烦。你既然是真的看好霍夫曼星人，这操作不是一举两得嘛？”    周诗亦顿时哑口无言。隔了一阵子，他问：“你不是不支持我入股霍夫曼星人吗？”    “我反对的是你意气用事，为了和他争个高低，各种骚操作。”李洛瞥了他一眼，“既然你们能达成合作，图形编程的专利也能顺利解决，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李洛没有等他回答，毫不犹豫地说了下去：“当初你们会一起创立SCP，一定是因为愿景相似，理念契合。如今你觉得霍夫曼星人的产品符合你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既然你真心觉得合适，那就去做。别人没什么资格置喙。”    他此时只能带着抱歉说：“就是害你白忙活了。”    “怎么会？”她大度地摆了摆手，“建议我都是认真负责地给，你也开明客观地采纳了。最后的决策和执行，当然是以你为准。我们是一个团队，我无条件支持你。”    李洛这一套和客户沟通的话术娴熟得很，严丝合缝。周诗亦本想再多解释几句，但也挑不出个什么话头再继续下去。不过李洛并没有仓促地转移话题，而是静静地等着他。    他想了半天，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瑜琦告诉我的。”    “哦，很好。”他点了点头，移开目光，“对不起，本该我自己来告诉你。公司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没顾上。”    “周诗亦。”    “嗯？”他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重新组织一遍语言。”    他被噎了一句，喉结动了动，“对不起，之前是我故意瞒着你，我怕你会不高兴。以后不会了。”    李洛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有些难堪，干巴巴地说：“我现在和你实话实说，也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定价上的确需要古立的参与。”    “嗯。”她终于展颜一笑，“没关系。之后换股上的安排，有需要随时找我们。”    其实郑瑜琦只是提了句周诗亦入股的意向。而周诗亦打算让亦舟和霍夫曼星人换股这事，李洛则是自己猜测出了七八分。    刚才他的说法是，安德里·杨既同意了转让霍夫曼星人的股份，又点头了Earth的授权。    但周诗亦避而不谈的，是他自己打算如何入股，采用什么支付方式。    安德里·杨先前如此计较，连图形编译器Earth这种冷门技术的专利授权都小气得紧，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周诗亦愿意入股他的新公司，态度就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即便是他二人冰释前嫌，也不可能有这么好商量的事儿。所以必然是因为周诗亦愿意以少许更具增长潜力的亦舟股份作为交换。    这交易究竟是不是划算，得看具体定价。不过他既已考虑妥当，也没想着与她商量，她信他便是。    至于他们二人的那些个前尘旧事，似乎不再是他做决定的关键驱动力，那她也就懒得去问了。    李洛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但是周诗亦仍旧耿耿于怀。过了半晌，又问：“我是不是显得很没诚意？”    “不会。”李洛扑哧笑了，“甲方乙方嘛，我也有瞒着你的时候。”    这话倒是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先前的愧疚感一扫而空，他沉声问道：“你瞒着我什么？”    李洛心中想道，唔，他倒是有着一副好嗓子，不妨再由着他问两句来听听？于是她也不答，只是扬着唇角看着他。    周诗亦果然遂了她的愿，又问：“你们不是客户至上么？”    “是。”李洛笑得一脸顽皮，“但客户利益优先，不代表我什么都得告诉你。”    他很生硬地问：“不是说十四条业务原则吗？第十四条是什么？不是正直和诚信？”    李洛捶了他一拳，在沙发上笑做一团，“我跟你说了那是……咯咯咯……高盛的业务原则……咯咯咯……你记性好差……”    “这信托责任呢？这总是行业通用的吧？”他焦躁得很，“你要怎么样才肯说？”    她笑得一抽一抽的，任他怎么拷问，就是不答，忽地又呛到了自己，在那儿咳个不停，喘不上气。他忙伸手轻拍她的背，又去倒水来递与她喝。    李洛仍在没心没肺地颤个不停，边笑边大口地抽气，“你不能……咯咯咯……强迫我……”说罢使劲灌了几口水。    “好好好，我不问了。”他亦笑得温暖，“你慢点喝。”    “叮”，一声手机提示音响起。李洛总算收了笑，在茶几上搁了玻璃杯，敛容拿了手机来，手指点亮屏幕。微弱的蓝光照亮了她的脸。    她收到一条消息，发送人显示是“朱羽萌（T行）”。朱羽萌的对话框里，之前只有两条对话记录。    那是三四个月前两人互加好友时发送的消息。    朱羽萌：“学姐好，我是朱羽萌，T行林总组里的分析员。”    李洛：“你好，我是李洛。”    周诗亦微微侧头，便看到了消息框内的对话。    朱羽萌这次发来的消息普普通通，问候了一句：“李洛学姐，圣诞到，新年好！”    李洛怀疑这是条群发的问候语，但仍是很礼貌地回复了：“谢谢。节日快乐！”    朱羽萌的消息却登时回了过来：“祝你和林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依相偎、心心相印。”    幽暗中，嘴角的笑容已然冷却。他的目光追着她的眼神。    李洛看到这条消息，面上并无波澜，只是吐了句槽：“一个脸盲，说起话来还四个字四个字的。”    朱羽萌并未就此作罢，热情地发来了一张照片，配上了几个字：“新年打卡点：荷兰”。    李洛轻触屏幕，跃然进入眼帘的是阿姆斯特丹雪雾茫茫的运河河道。纯白的雪花好似一层半透明的白纱，笼着城市，覆着河道旁的条条小船。    那冰雪，最是温柔细密。    粼粼的河面漾着万家灯火的倒影，星星点点，散散落落。    几缕飞云泛着绮丽的蓝色，一如多年前伦敦夜晚的天空。    李洛感到心里猛地抽紧，怔了好久。    他亦是望了她很久，手机屏幕上刺眼的裂痕将这霁月彩云揉碎在她的瞳仁中，美得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7章 做场梦，也挺好

    他亦是望了她很久，手机屏幕上刺眼的裂痕将这霁月彩云揉碎在她的瞳仁中，美得很。    他终于问道：“你想去欧洲么？我们随时……”    “不想。”她干脆利落地回答，把手机丢在了沙发上，没再看一眼。她又把头埋进了抱枕里。良久，她说：“其实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静了静，淡淡地问：“为什么是浪费时间呢？”    她不喜欢撒谎，烦躁地丢开抱枕，抱起双腿，问道：“见不到回报的事情，不是浪费时间么？”    他捕捉到了她的局促，笑着问道：“是。追你这事儿吧，投入高，风险大，周期长。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她收束了心间微荡的情愫，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说：“你那么优秀，有更适合你的人。”    他闻言苦笑一声，“这人在哪儿？”    李洛张了张嘴，轻声说：“其实林语就很好。她样貌出众、又很懂你。以后亦舟这边，她也能一直帮……”    他终于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她，“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    “不是的。”她出于本能地否认。这么意气风发、卓然出众的他，她又怎会不心生欢喜？只是自己对过往念念于兹，又有什么资格接受这般全心全意的他呢？    她抱着手压在膝盖上，茫无头绪地将脸埋入臂弯里，指尖扣着掌心。先前身体中缓缓消去的疼痛感现在又席卷而来，令她昏昏欲睡。如果……如果五年前，自己先认识的是他……    她重新抬起头看着他，睫毛有些潮湿。    “小洛，将来还会有很多个五年。”他微笑着说，“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可是，”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要是最后……”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失神似地呆了一会儿，垂下眼皮，情绪按耐不表，只是答道：“那就和亦舟一样，做场梦，也挺好。”    李洛顿时精神了，盯着他问：“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对亦舟这么没信心呢？”    他的眸光隐隐绰绰，好半天才说：“我看，是你对我没什么信心吧？”    “不是这样的周总，我对你和亦舟都很有信心。”出于职业习惯，李洛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话音未落，她已是悔得要命。    周诗亦笑而不语。    她又把脸埋进手里，软软地说：“你欺负我现在脑子不清楚……我要睡觉了。”    “好，我去趟药店。”他起身，“你睡吧，房卡我拿着。”    李洛没再搭话，抱着枕头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神思再次有些颠三倒四之时，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的画面又回到了纽约东河畔的简氏旋转木马。大片大片赤色的云团泼在天边，浓墨重彩，空气里仍旧是那闷热的感觉。    水晶灯下的旋转木马流光溢彩，布鲁克林大桥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左右这是场梦，李洛在梦里看不真切那二人的表情。    一个高瘦的男孩穿着白色卫衣，踩着双白球鞋，两手插兜，散漫地斜靠着河岸的铁栏杆，那是黎越。    他对面的女生留着黑色长发，一字肩无袖白色上衣，破洞牛仔裤挂在腰上，随性得很。    哦，李洛想，难怪约在这儿。和女朋友约会的时候，顺便叫自己来混个脸熟？    黎越大老远地已然瞧见了她，笑着挥手喊她：“姐，这儿！”    李洛没好气地上前几步，说道：“你把我叫老了。”其实自己只比他大几个月。    父母辈的关系好，便琢磨着让孩子们哥哥姐姐地叫起来，盼望着自个儿打下的好关系能在后辈这儿续下去。    但人在年幼无知的时候总是反感长辈的这种安排。只要是父母的指望，就算是再交心的朋友，比如黎越，也让她觉着恼人。    若是自己偶然相识的小伙伴，哪怕合不到一处去，哪怕之后分道扬镳，也会感觉处得颇有意思。    不得不说，这才是幼稚得很。    黎远铭的意思是，黎越从小不受管教，懂事也晚，于是执意让他喊李洛为“姐”。李洛不买账，仍是唤他“黎越”。    此时李洛觉得这对情侣的气氛有些难以言述。自己站在三两步开外，以为黎越会开口介绍一句女生的姓名，他却没再出声。    记忆中自己站着好半天不知该说句什么，看着眼前这毛头大小伙子如今也比自己高上一个半头，便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欣慰地说：“又长高了哈？”    黎越明显地愣了一下，转而笑了笑，低头靠近了些，“你还真把自己当姐啊？”    李洛向后退了一步，讪讪地看了眼那女生。女生的脸模糊不清，但在这记忆中，李洛霎地看清晰了她锁骨下方的纹身。那是一棵松树，松树上栖息着一只大雁。    意识蓦然清明一些，这纹身……所以这女孩是……萧菲飞？    怪不得那日她刚到萧菲飞家时，女生很自然地让她进了门，“嗯，我知道你。”    李洛当时还误以为，对方指的是二人在HW的项目上短暂地打过照面。看来她们之间的相识，早在那之前……    怪不得萧菲飞会那般自然地嗔怒：“你和黎越一个样儿，没良心！”    李洛费力地尝试醒来，好容易睁开双眼却又看到一片迷迷瞪瞪的黑，梦境便拽着她跌了回去。    扑面而来的江风燥热闷人，拂面而过时，烧得自己的脸很烫。    黎越此时看了看表，和萧菲飞说道：“怎么说，晚上一起吃饭？”    萧菲飞寡淡地回答：“我不是来吃饭的。”    他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你要怎样？”    “你可不可以不走？”她的语气近乎哀求。    “我就这么点本事，早和你说了。”他转开头，“不出海啥也干不了。”    李洛只觉得这记忆令自己伤神难过，一心想要逃离这闷热的桎梏。遍身的热浪蒸得她一阵一阵地出汗，铺天盖地的滚烫烧得她周身疼痛。    她哼哼唧唧之时，忽地感到丝丝凉意袭来，身体一轻被抱了起来。那怀抱沁凉舒心，稳稳地搂着她到了一处更柔软的地方，便想将她放下。    她却不依，双手寻着那股清凉便勾了上去，拥着她的那人蓦然怔了一下。她扬起滚烫的脸颊贴着他下巴脖颈处冰凉的肌肤，细语呢喃着：“热。”    那双手将她渐渐搂紧，许久后，他才开口，音色有些低哑，“你先躺着，我去拿体温计。”    她这才松了手，微微睁眼看着他。他那一双眸子似乎也烧得灼热似火，辩不清情绪。    含糊中，她约莫记得他扶着自己起来吃药。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时，他替她掖了被子，细致周到。咳得厉害时，他过来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    “小洛。”他的声音在耳边，很近。    她随意嗯了一声，神思依旧朦胧。    “没有比你更合适我的人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8章 并购案佣金结构

    日子走得颠三倒四。    三月初，天晴，阳光明媚，风却依旧刺骨。    谭川林气喘吁吁地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在早上7:53分赶上了T行大楼一楼正要上行的电梯。    “十七，多谢！”他够不着按钮，朝着两个人头开外、站在电梯按钮前的小姑娘喊道。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一个穿着西装的大个子突然伸手进来扒住了门，喊道：“对不起啊！让我进进。”    电梯里一阵牢骚传来：“过载了。”    “等下一班吧？”    果然，电梯此时“嘀”个不停，大个子被迫又跨了出去。    谭川林深吸一口气，总算赶上了。    “叮”，电梯到了十七层，谭川林焦急地向外挤，“对不起，晨会，急！”    “推什么推？谁不急？”他前边一个女子一脸不悦地回头，“这么急，明儿个早点来呗！”    谭川林心想：我凌晨两点半才走，再早来点儿，干脆打个地铺在这儿住着？    但他绝不会浪费时间和她多嘴，出了电梯立马奔向会议室17D，顺带着看了眼手表，7:56。    会议室17D简洁大气，朝东的落地窗明净无尘，白桌黑椅。    清晨刺眼的阳光射入会议室，在座的几位ED和VP虽然困得不行，却仍然紧张严肃地盯着各自的手提电脑屏幕，偶尔交谈几句。    8:01，林穆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铁灰色的衬衫没有多余的褶皱，匀净清爽。他迈着长腿走进会议室，到了会议桌前并未入座，而是抱手站着，平淡自若地说：“来吧，开始。”    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组里唯一的女ED米莺第一个开口：“汉昆国际和新时盛集团还在洽谈，下一次推介会安排在这周五下午。”    “佣金结构呢？”林穆问。    “阶梯式，滑动比例，5-4-3-2-1的雷曼公式。粗略估算，最终的成功费是……”她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调取邮件。    米莺昨天陪客户喝大了，明明烂熟于心的一个数字，现在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大致1.07%？”他算得很快，也不想浪费时间。    “对。”米莺赶紧点头。    “没什么意思，你看着办吧，别花太多时间。”他不太感兴趣，转头问裴同亮，“你这边呢？”    米莺松了口气，忐忑地偷瞄了林穆几眼。    这人从去年秋天便开始喜怒无常，时而春风得意，时而愁眉不展，好一个春感秋悲、朝啼夜怨。据谭川林说，是因为一个什么女朋友，叫李洛。    具体的事情，米莺不知。但她知道，一月份林穆从荷兰回来之后，态度倒是平稳了许多，不再变幻莫测，而是稳定、统一、高效地保持着四个字：极！不！好！惹！    米莺想，莫不是他尝试在阿姆的红灯区拍照，挨了教训，把他那些个风月情浓全给揍没了？    真是这白费了这高挺标致的身材，原来这么不扛打？    说回佣金结构。投资银行在做兼并收购业务时，收取的费用分门别类有聘用费、固定费用、公允意见费、成功费、实报实销费用，如此如此。    项目组总体收取的费用究竟是高是低，很多时候看投行与客户双方的谈判能力。越有经验、懂操作的客户，越能把价格压下去。反过来说，越是少有人能做的案子，佣金也能收得越高。    就好比一个汉子想要娶媳妇儿，得找镇上的媒婆前来操办。若是男方曾经相亲多次，和很多媒婆都碰过头（汉子你咋这么惨），那他就是个有经验的客人。媒婆很难无缘由地把价格空抬上去，因为他可以货比三家。    除非这位红娘手段高明，能帮他搭上其他几个媒婆相不上的貌美姑娘，否则这中间费就是公平竞争，谁也高不了。    但反过来说，若是这汉子自身有着些难以言说的问题，比如他家里头七大姑八大姨的家产厘不清、道不明，那么这桩亲事安排起来就会有些棘手，中间费自然节节攀升。    在兼并收购这个领域，若是企业股权结构不清晰，公司组织架构相对复杂，则对于投资银行团队的技术要求也就比较高。能够成功协助交易的投行团队，收取的费用自然可以往上走。    投行作为红娘，最大头的费用通常来自于成功费，也就是项目做成后收取的费用。成功费的计算方式不尽相同，但业界经常借鉴的一种计价，是雷曼公式。    雷曼公式，顾名思义，是已经破产的华尔街投资银行雷曼兄弟最先开始使用的。从交易额的第一个一百万美金开始计算，五个数字代表每一百万美金收取的佣金百分比。    5-4-3-2-1其实就是，最终收购定价后，第一个一百万美金须支付投行5%，也就是五万；第二个百万支付4%，就是四万，以此类推。    超过四百万的剩余交易额按照1%计算。    从这个结构可以看出，交易额越大的案子，总收费比例越低。因为只要超出了四百万美金，多余的部分收费都只有1%。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小的交易，投资银行仍然需要细致地完成双方协商、尽职调查、交易结构等等方面的工作，所以工作量并不会显著减少。    而大型企业相关的案子，很多甚至还有更为完备的底稿和数据室，或是公开的财务研究报告，这都会方便投行团队采集调取他们所需的财务信息。    所以同样类型的收购，越大的案子，收费比例会越低。    林穆之所以能快速得出1.07%这个最终数字，是因为他对于这个收购案子总交易额的初步估算已经了然于心。米莺一说5-4-3-2-1的定价，他便很快算出整体佣金比例。    此时，组里另一位ED裴同亮心中暗暗窃喜。米莺找来的项目，虽然规模还行，但是商议下来的佣金结构没有可圈可点之处。林穆虽然没有直接否决，态度却是不冷不热。    裴同亮有些得意地开口：“私募龙育盘子里的几个公司我在跟进。其中弦广集团有融资需求，我已经着手准备了推荐材料。如果顺利，成功费至少1.5%往上。”    裴同亮想，案子的规模差不多，自己敲定的佣金比例却高了至少40个基点，算是较为可观了吧？    林穆果然有些诧异，扬眉问：“哦？有人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9章 弦广集团的猫腻

    不论客户是收购中的买方还是卖方，他们对于投行来说都是甲方、是爸爸、是金主。就好像不论是新郎还是新娘找媒婆，对于媒婆来说，他们都是客人，是要讨好的人。    投资银行就是这样，得左右逢源，得八面玲珑。但同时也得冷静客观，得辩证理性。    林穆看了眼手机，问裴同亮：“弦广集团，潜在买方有哪些？”    “目前最有意向的是PL & Co。”裴同亮说。    手机上斯隆的电话进来，林穆接起后，客气地应付了两句，很快挂断了。挂了电话，他仍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目光都没离开屏幕，和裴同亮说了句：“这个案子虽然看着肥，但可能性几乎没有，不要跟了。”    裴同亮周三早上打工人火热的心，被浇了一桶冰水，僵硬地问：“为……为什么？”    林穆又去接了个电话，没顾上回答。    VP陆小朝这时候发表意见：“同亮啊，PL & Co这些年投项目的风格，你关注了吗？”    裴同亮疑惑地问：“风格怎么了？不是很踏实吗？”    陆小朝肯定地点头：“很踏实，很迅速。他们喜欢六个月内把事情都敲定，快刀斩乱麻。弦广的股权结构相对复杂，真的谈起来，估计要拖很久。时间长了，买方就会疲，很容易崩。”    裴同亮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解释道：“每个案子有每个案子特殊之处，不能一概而论。弦广这种眼看着几年内就要上市的企业，入手之后性价比很高，回报率那是一个漂亮！PL肯定更有耐心，对吧？”    陆小朝直觉上认为有问题，但一下子说不出个道理，于是缄口，看向林穆。    林穆此时回来了，问裴同亮：“你总结了弦广近期的人员变动情况？”    裴同亮纳闷林穆具体指什么，只能猜测道：“你担心高管流动太频繁的问题吗？”    林穆没有回答，又去手机上回消息了。    裴同亮思忖了一会儿，答：“这的确是个短板。”    林穆没有抬头，问道：“十八个月内总共走了七位销售部高管，这不仅仅是个短板吧？你去调查过深层次原因吗？”    谭川林一看裴同亮的表情就知道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立刻英勇地跳出来，帮他救场：“老大，这事情我也跟了。弦广主营是烟草。这半年有几家电子烟产品加入竞争，弦广销售压力巨大，好些销售人员都在往其他竞对企业跳槽。但是市场份额的下滑趋势吧，同亮已经计入估值内了，所以估值还算是客观的。弦广去年Q4的销售额也很不错。问题不大吧？”    林穆没接茬，问：“我之前让你们去看弦广的客户逾期付款问题，你们看了没？”    “我去看了。”裴同亮点头，开始拼命地敲击键盘。谭川林猜测，裴同亮正在电脑上疯狂问询，让手下分析员把这个具体数据点发过来。    苦逼的分析员在裴同亮的一通狂轰乱炸下发来了数据，裴同亮说道：“30天以上26家，60天以上19家，90天以上3家。”    “除了编号7908，2323结尾的两家，还有谁？”林穆问。    裴同亮心想，这么低的逾期率，这么具体的下游商家编号，你都要看？    他只能再次开启疯狂敲打键盘模式。不幸的是，那个分析员在这关键时刻，竟然站起身，悠哉悠哉地往厕所走去。    裴同亮猛地立起，跑到会议室门口拉开玻璃门，大嗓门喊道：“方章，你过来！”    方章被吼得一震，赶忙去桌上取了一叠文件，奔了过来。    就这几十秒，林穆也懒得等，转头去问鲁路阳另一个项目的事宜：“你这边没什么消息？”    鲁路阳赶紧坐直了些，答道：“我尽力在催了。第九镜几个管事儿的都不在。要么等应总回来了，你再跑一趟M市？”    林穆神色轻松，“没事，不着急。”    方章总算跑到了会议室门口，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了一圈，有些忐忑地问裴同亮：“裴哥你找我？”    林穆没等裴同亮答话，直接问方章：“弦广的逾期付款应收账户，90天以上的是哪几家？”    方章很少有直面大佬的机会，手里攥着一叠资料，却不敢去看一眼，赶紧回想记忆里的数据，一股脑儿细细报来：“总额9，263，232元。上月29号刚刚超过90天的有两家，账户编号11237908、42312323。本月3号刚超过90天的有一家新的，账户编号99771098。”    方章在准备投行面试的时候就前辈们听说，有的时候领导不见得需要你把数字记那么精确，但是你记得越精确，他越会不自主地觉得你更值得信任。    林穆多看了方章一眼，继而转头问裴同亮：“你有没有问过这几家的情况？”    裴同亮冷汗直冒，咽了口口水，答：“我看逾期总金额较小，所以没有去深究，我马上去问！”    林穆轻描淡写地说：“销售部人员流动本身不是最大的问题。但是你们二位，”他又瞥了眼谭川林，“业界经验加起来都超过十五年了，没推测一下人员流动的深层次原因？”    会议室里陡然鸦默雀静。方章站在会议室门口，踌躇着自己该走开还是继续站着？    他心想，这大佬接下来估计要暴跳如雷，总不能整层都听着吧？想来还是合上了门较为妥当。于是方章慢慢地、偷偷地贴着墙，往会议室里挪动一下屁股，再撅了撅屁股，把门悄悄地合上了。    但方章不太了解林穆，林穆并没有提高声音。多数情况下，他不骂人，更不会大声嚷嚷。    他比较阴险，心里有个小本子。谁做错了事情、让他失望了，他就悄悄记一笔。到了他能忍受的极限，他就风平浪静地请你走人。    可怕的是，由于这人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很多人不太摸得准，自己离这个极限还有多远？是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还是明天就得走人？    投资银行的人员变动很多，被裁员不是什么新奇事儿。但这个圈子也很小，如果你被裁员了，什么原因走的、得罪了谁，很容易传开来。若是老板在业界的口碑过硬，得罪了他，就等于职业性死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0章 纠结的谭川林

    谭川林卖血再次尝试拯救猪队友：“老大，你的意思是下游逾期率逐渐变高，销售部在应收方面压力过大，所以高管陆续离职？”    裴同亮又擦了把汗，忐忑地说：“但是逾期账款总额和去年同期是类似的啊。下游账户同样的也一直是这几家，老三篇了……”    裴同亮现在欲哭无泪。手里这个案子拿到不久，原本以为是个香饽饽，可现在看林穆的意思，这败絮其中的弦广集团，根本就不值得去磋商？    裴同亮走到方章身边，把他手里的一叠文件接了过来，快速翻阅着。纸张翻过的声音掩盖了他的紧张。    他绞尽脑汁仍不得其解。没错啊！逾期率和去年同期类似，金额类似，逾期超90天的三家下游，都是同样的编号。    裴同亮又说：“应收账款周转天数总体在同一水平，说明下游企业的平均支付周期并没有恶化……加上去年第四季度的销售额度同比增长了20%，数据很好啊！”    裴同亮的意思是，如果把弦广的所有下游客户比作一个班级，那现在的情况是，这个班的月考平均分并没有下降，差生还是那三个差生，差生考出来的分数也没咋波动。那班级整体学习表现就没什么问题吧？    林穆看了看表，不打算再花时间了，解释道：“他们年底宣布了烟草产品全线涨价，有没有渠道囤货的嫌疑？”    裴同亮手里的文件“哗啦”一声全都掉到了地上。方章见他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便自己蹲到地上，一页一页地拾了起来，再重新递还给他。    裴同亮也没伸手接，呆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林穆。    林穆说：“同样是逾期，原因截然不同。去年是因为他们三家是老客户了，赵总个人给了宽限。100天左右的时候，账款就能收回。今年是因为渠道囤货产生了纠纷，接下来会怎样，不好说。”    谭川林一拍脑门，得嘞！想救裴同亮没救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么简单的问题，只要用心去查，一定能看出来。裴同亮你也太坑了吧？    渠道囤货是很多快速消费品公司会使用的恶性竞争手段。年末产品涨价前，把大量存货以老价格倾销给已有渠道，以此来冲刺年末业绩。渠道商也欣然接受，因为他们可以低价拿货，转手涨价卖出。    但这中间，有一个曲折点：如果货品最后零售不出去，存货该怎么处理？    如果存放在渠道商那里，像烟草这类会受潮的商品，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影响口味。消费者只会觉得，这个牌子的香烟味道不似从前，从而转向竞争对手的同类商品。    如果退货给原厂，弦广还会接受吗？如果需要回炉重制，这一来一回造成的损失，究竟谁来承担？    这就好比，虽然一个班同学的整体考试平均分未见下滑，差生还是那几个差生，但是作弊风气盛行，现在所看到的分数，是很多学生作弊之后考出来的。这事情的性质，显然就变了。    林穆语气不悦，“弦广最近一年组织架构变动很厉害，销售部门乌烟瘴气，不仅仅是几个逾期应收的问题。我问你们逾期，是因为从这几个账户挖下去，本应该轻易看到问题。”    谭川林这时候的内心尽是懊悔和纳闷。    懊悔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在没有亲自完成尽调的情况下，陪着裴同亮挨这一刀？这项目本来就是这傻叉在负责，他没做好尽调，活该被训啊！    纳闷的是，林穆手上这么多个项目，他连几个应收账款都去查了吗？这么拼的吗？    他想不通，怎么会有林穆这种人存在？家境优渥、外貌出众、背景不凡、专业能力极强且不提，关键是这么一个各方面都无比完美的人，还比自己拼命！    可是人无完人，林穆一定有他的缺点。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软肋呢？一定是自己没有仔细观察，谭川林这样安慰自己。    细细琢磨过去三年对林穆入微的观察，他发现林穆确实也有缺点。    比如说在有氧运动中，林穆偏好游泳，不喜欢跑步，但是游泳最费时间。所以如果谭川林自己的锻炼方式是跑步、跳绳、划船机、登山机，那么他每周会自然而然地比林穆多出好几个小时可自由支配时间。    可惜了，谭川林想，自己也不爱运动，这好处没占到。    再比如说，林穆除了工作之外，似乎没什么兴趣爱好。某乎上说，这在追求女生的时候是个大忌，因为女生们会觉得和这种人鲜有共同语言。    奇怪了，谭川林懊恼地自问，那怎么这么多女的追他？    哦！谭川林恍然大悟，这是追求女生的大忌，而不是被女生追的大忌。    唉，自己还是想多了。就林穆那追人的手笔，随便送李洛块表都是六位数往上，谁还在意什么共同语言？    对了！谭川林茅塞顿开。要说软肋，那必然是李洛。这个软肋，自己肯定是没有的。自己的喜怒哀乐，断断不会被个女人牵着走。况且他还偏偏认准了这一个，天上仅有，地下无双，累不累？    一丝优越感油然而生，谭川林咧嘴笑了，佛祖还是公平的。你不是世事洞明吗？不是人情练达吗？嘿嘿，佛祖便偏偏让你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男痴女怨。    李姑娘，整他，往死里整！    不过说起这李洛，到底特别在哪儿呢？聪明漂亮、温柔可人的姑娘众多，也不见林穆待她们及之一二。    思索了一会儿，谭川林觉着这李姑娘，虽算不上十分姿色，亦有动人之处。    尤其那一双大眼睛，这才称得上真真正正的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啊……    林穆此时面无表情地说了下去：“你刚才还和小朝讨论什么上市的可能性。以弦广的资质，肯定够不上。你能谈下这么高的佣金分成，不是弦广瞎了，而是你瞎了。PL & Co只要上手做尽调，一定发现问题。”    林穆又转头问谭川林：“你这边什么进展？”    谭川林已然走神了，他想起之前洽谈的时候，李洛的一双眼睛笑看着自己。正所谓顾盼神飞，见之忘俗。她凝眸时，清澈得能照见自己的魂灵……    谭川林这时红光满面地笑了，笑意在脸上堆都堆不住。    “谭川林。”林穆盯着他，“你在想什么？”    谭川林触电般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交代道：“李李李李……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1章 急中生智谭川林

    “谭川林。”林穆盯着他，“你在想什么？”    谭川林触电般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交代道：“李李李……李洛。”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除了方章，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倒吸一口凉气。    “Oh no……”米莺一不小心喊出了声，又慌忙捂上嘴巴。    完了，谭川林仿佛听到了去世的奶奶在河对面的呼唤，自己的投行生涯转瞬间已经走到了尽头。不如回老家开个民宿吧，反正那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终点。    方章此刻茫然至极，且不说现场其他人胆战心惊的样子，林总这是什么情况？如果说刚才裴同亮工作出现严重疏漏，林总那表情算是兴致缺缺、漫不经心的话，那现在林总脸上那股子阴冷劲儿真是毫不收敛，盯着谭川林的眼神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陆小朝脑子飞快地运作着，急中生智，喊得过于大声了些：“谭哥，刚才我听到李洛给你来电话了，对吧？”    谭川林内心骤然对陆小朝生出了犬马之情，他很想牢牢攥着陆小朝的手说：“恩人，请受我一拜！”他赶忙接茬，一跺脚说道：“对对对！李李李洛…刚…刚打电话给我。”    画面定格了好几秒，陆小朝在心里怒吼：“你能好歹争点气吗？！演得敬业点可以吗？！”他长叹一口气，提醒道：“她让你带个话给林总，你忘了啊？”    “她她她说，她……”谭川林的智商猛地上线了，“她问我，为什么现在亦舟的对接都是我在负责，问我林总最近在忙什么。”    这一部分不假，但李洛并不是刚刚问的他，而是三四个月前问的。那时候林穆正在美国跑HW相关事宜，谭川林偶尔负责一些亦舟收尾的工作。十二月份之后，亦舟的案子完全收尾了，李洛便没再联系过林穆，也没再找过谭川林。    方章仍是一头雾水，此刻又去研究林穆的表情。林穆闻言有些愣了，眸间柔了一瞬，又有几丝疑惑。    “她让我带个话给林总说……说，”谭川林见事情有所转机，也不畏惧什么社会性死亡了，一咬牙说道：“这相见相念相思相决绝的日子，催人断肠！”    “咳，”米莺压低声音咳嗽，“过了，咳，有点过了。”    陆小朝心中的怒吼化为了绝望的呐喊：谭川林，你不能见好就收吗？    谭川林却不再惊慌失措，一脸笃定地坐下了。他心想：“呵呵，你们都以为我在第二层，其实我在第五层。你们不了解林穆。这二货的逻辑思维，此刻还能在线？再说了，看他现在这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样儿，肯定是被甩了，还能找李洛对个口供不成？”    果不其然，林穆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不多时又恢复了扑克脸，竟然没再追究了。    现场其他几个人睁大了眼睛瞪着谭川林，这……这也能成？林穆这么好骗的吗？这个智力，也能从客户主体的人员流动，想到逾期账款，想到滞销，想到渠道囤货？    裴同亮心里万分委屈：怎么到了弦广，他就这么不好糊弄？    谭川林一阵窃喜，终于认真严肃地开口说道：“老大，我这边主要还是跟着派蒙。派蒙和睿提合资的云画教育，目前正在寻觅潜在合作方。路祖玉路总那里我们最后给他提了三家候选人。”    派蒙，大型网络游戏公司，近年来依靠兼并收购吞噬了众多科技类初创公司，致力向教育+AI领域进军。    睿提作为一家教育领域较为成（年）熟（迈）的企业，虽然用户群体巨大，产品开发却后继乏力。    所以两家企业成立了云画教育，共同出资搭建AI教育研发平台，承接各个教育事业群相关的AI产品需求。云画扮演的是一个人工智能+教育实验室的角色。这本是一步好棋，但两大巨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任命了一位毫无理工科背景的领导前来担任云画的一把手。    路祖玉，44岁，现任云画教育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曾任派蒙高级执行副总裁，负责派蒙的产品策略和市场渠道。此人刚一上任就紧锣密鼓地开启了收购搜寻模式，所以过去几个月，T行把潜在目标清单从三十多家缩短到十多家，最终精选了三家最具合作潜力的企业。    谭川林看了看表，8:29，会议快要超时了。不过他又瞄了眼林穆的表情。这人闲适地坐在椅子上，仍是忙着回复手机上的邮件，但并未见要走的意思。    于是谭川林继续说了下去：“排名第三的是一家以色列编程教育类平台King of Scribbles，我们的推荐评分68。但是路总上周刚飞过去一趟，到今天早上才告诉我，谈得不是特别理想。”    林穆扬眉，却未抬头，“我们都还没去，他已经去了？”    “害，”谭川林摆了摆手，“他那个新交的女朋友，特别想去耶路撒冷的西墙。他们去玩的时候顺便走了趟。”    “嗯……”林穆点头：“他做生意很看眼缘，不太信数字。”    “我们还是准备和King of Scribbles继续洽谈，说不定路总哪天又回心转意了不是？”    林穆没说话。    谭川林又介绍了排名第二的凡课集团，“还没有安排推介会。两边的CEO准备今天下午就电话上先聊一聊。我们给出的评分是74。”    林穆在屏幕上手指上划，切换到了日历的会议安排，问：“下午4点的？”    “对。你不用来，我这儿没问题。”    “嗯。”林穆轻描淡写地说：“反正可能性也不大。”    谭川林很震惊，“为啥可能性不大？”    林穆看向手机上的时间，8:33。他懒得详细说明，“下午你听着就行了。能收了最好，收不了很正常。”    谭川林挠了挠头，想道：这又是个火坑吗？    会议室里其他几位稍有些耐不住性子，毕竟做到了ED或者VP，很多时候行程表上同一个时间都排了不止一个会议。早上又是会议安排最密集、重要性最高的时段。现在已经超时三分钟了，会上却仍在讨论谭川林负责的案子。    他们陆续掏出手机，在公司的即时通讯软件中通知下一场会议的同事们，自己得迟到几分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2章 大将风范陆小朝

    谭川林没再纠结，赶忙说了下去：“我就再占用大家一分钟。排在第一位的目标企业，分数89，是亦舟科技。”

    陆小朝敲击手机屏幕的指尖一停，抬头看向林穆。

    林穆总算抬起头，收了手机，面无表情地说：“很好，今天晚上就排个会，具体讨论一下。我尽快和周总碰个头。”说罢起身往会议室门口走去。

    其实林穆先前就估计到了评分最高的应该就是亦舟，也早在去年就和李洛提起过云画与亦舟的合作潜力。不过谭川林的评分是在剖析了双方的产品特点、财务报告、公司专利优势等方面后作出的量化考量，更为客观、细致、有依据。

    几位小组长们明明半分钟前都还急着走人，但在听到了亦舟的名字之后，不约而同地决定继续流连在这生趣盎然的会议室里，非常渴望吃上一口瓜。

    米莺把电脑屏幕盖上了之后，又掰了开来，装作还要再查一封邮件。

    裴同亮还在装模作样地看弦广的几张底稿，翻来覆去地搞得方章紧张得很，担心是不是自己准备的底稿数据有什么问题。

    只有鲁路阳毫无内心戏，立刻站了起来，跟着林穆往外走。

    林穆拉开玻璃门时，陆小朝再次展现了大将风范，率先开口问道：“林总，亦舟上次就很有对抗情绪。现在他们已经过了b2轮融资，规模比大半年前翻了七倍，估计难度有点大吧？”

    林穆回过身来笑了笑，单手插兜里，答道：“那这次我们好好谈，有诚意一些。这项目除了川林，谁来？”

    除了鲁路阳，陆小朝、米莺、裴同亮几乎同时叫到：“我来！”

    林穆还未开口，陆小朝已经妥妥地占了先机：“我和卖方财顾比较熟，好说话。是这个道理吧？”

    “哦，好。”林穆点头，转身走了。

    他一走，米莺就问陆小朝：“你也认识李洛？”

    陆小朝边收拾电脑边回答：“是啊，她之前在这儿实习，我们同组。”

    “哼。尽会摘桃子。”米莺嗤之以鼻，抓着电脑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句：“别太得意，说不定就是拿个分手费。”

    陆小朝笑笑没说话。

    之所以说陆小朝在摘桃子，是因为这个项目里，谭川林已经完成了大半繁重琐碎的筛选工作，剩下的工作内容转化率高一些。而且目前来看，林穆对于这个项目信心十足，比其他几个案子都更有可能达成交易。

    但即使前景较为乐观，接下来各个环节仍随时可能崩盘。陆小朝这些年也是什么情况都见过。有双方ceo刚一见面便觉得气场不合，项目立刻就免谈的；也有尽职调查后发现未能预见的问题，导致项目突然死亡的；甚至在签了最终协议之后，卖方或买方找到了更为合适的第三方，合约也可以终止。

    分手费通常指的是并购协议缔结完成后的一段时间里，卖方决定和出价更高的第三方达成交易，为此付给买方的一笔补偿费。

    好比两人在媒婆的一番撺掇下坠入爱河，彩礼嫁妆采买齐备，婚礼日子也定了，七大姑八大姨都携着熊孩子来看热闹了，结果女方却决定和一个彩礼给得更高的男方跑了。

    谈恋爱一般不签合约，也没有法律保护。男方自然也拿不着什么补偿，无非是彩礼不给了，嫁妆自行取回。

    但是资本操作中，并购协议既然已经缔结，买方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获得一定比例的分手费。而投资银行作为媒婆，可以从这笔补偿里抽成一部分，作为车马费。

    谭川林笑嘻嘻地走到会议室门口，大喝了声：“朱羽萌！你进来。”

    朱羽萌急忙站了起来，踩着两厘米高的平底鞋过来了。短短两年多的入职时间，朱羽萌已经从七厘米高跟鞋降格到了两厘米，否则这突然一声大喝说不定得害她崴了脚。

    她跑进了会议室，谭川林和颜悦色地问：“亦舟的底稿，做得怎么样了？”

    朱羽萌感觉眼前一黑，小声反问：“谭哥，昨天晚上您不是说要先整理凡课的内容吗？”

    谭川林噌地站了起来，提高了音量：“我问亦舟的材料呢？”

    朱羽萌哆嗦了一下，答：“还……还需要三天。”

    “三天？三天是多久？”

    “三天……三天大概是……十五个小时？”朱羽萌发现，原来自己的原则竟然可以被这样无情地践踏，三天的工作量，也可以转瞬变成十五个小时。

    谭川林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转而笑眯眯地说道：“今天晚上，你和林总排个会，讨论亦舟的事情。根据他的日程，把小朝组里的人也叫上。”

    朱羽萌心里“咯噔”一下，无奈地摊手：“谭哥，今天晚上就要用，实在有点紧……我下午还有三个会。”

    谭川林掏出手机，开始确认朱羽萌的日历，没耐心地问：“你下午什么会？”

    “两点半是资产证券化学习相关……”

    “翘了，下次再说。”

    “四点是凡课的接洽……”

    “我去就行了，用不着你。”

    “六点十五和hw集团融资组的……”

    “哦，你远程接进去，边听边整理。可以了吧？给你完整的十二个小时，够不够？要是还不够，施松在干嘛？让他来帮忙！”

    朱羽萌眼前一万只羊驼飞过，在内心吼道：“那你昨天凌晨催我整理凡课的底稿，又是什么鬼？施松一个associate，你让我叫他放下手里其他项目来帮忙，他会听我的吗？！”

    朱羽萌憋着一肚子愤懑，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谭川林刚打了她一棒子，决定给她一颗枣，说道：“林总这次刚升md，咱们组里今年多好两个associate的名额啊。你看，我们是到外头招，还是组里内部消化了事？”

    朱羽萌认为升职太过遥远，看不到摸不着，于是干巴巴地问：“我之前在机场摔坏的手机，组里可以给报销了吗？”

    “可以。”谭川林拍着胸脯打包票，“肯定可以。”

    “您不是说，这事儿您说了不算，得林总批吗？”

    “害，”谭川林笑着说，“逗你的，林总哪会管这点小事？”

    朱羽萌越想越气，之前在机场自己被坟墓生生吓得摔破了手机，本就该算工伤。当时谭川林欺她人微言轻，随随便便扯了句谎就把她打发了？果然人与人的悲欢，从来不相通。

    朱羽萌愤愤地说了句：“好吧，我晚上八点之前整理好给您。”她把会议室的门重重地带上，走了。

    谭川林有些迷茫，自言自语：“小丫头片子，活没干多少，脾气倒不小啊！”</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3章 绿绿绿色

    三月十七日，圣·帕特里克节，芝加哥。

    每年的这一天，芝加哥河会被染成绿色，青葱碧翠。爱尔兰裔的居民们簇拥上街，满城皆戴绿帽子。

    斯隆站在hw集团总部27层的会议室里，透过玻璃窗望向横跨芝加哥河的车水马龙的密歇根大道，嘬了一口手里的威士忌，心里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身后王希的发言，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一份资料：“亚太地区销量和去年同比增长12%，这是什么概念，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什么概念？我早就告诉纳威恩，‘轻食肉、植物基、低碳水’，这就是未来，雪梨田园的未来，亚洲市场的未来，hw的未来！”

    莫飞心想，上回在纽约，也不知是谁疯狂地嘲笑下属有关纯素乳蛋白的提议，还对自己手下提倡素食主义的同事们口不择言。现如今雪梨田园的市场反馈优秀，斯隆便轻轻松松地摘了桃子。

    会议室里坐着投行和会计师事务所的十来号人，其中投行清一色的男性，而会计师事务所则多是年轻的小姑娘。

    莫飞小声嘟囔了句：“表演开始了。”

    林穆笑了笑，不疾不徐地在电脑上回复几个邮件。斯隆的表达欲很旺盛，这场单人脱口秀没有十五分钟完不了。

    斯隆一脸沉醉，问在场的所有人：“纳威恩·布里松担任亚洲区ceo的这八年，是他人生中最顺遂的八年。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林穆的手机震了一下，接到一条消息，显示发件人是李洛。

    “林穆，有事找你。不着急回。”

    对话框里，最新的这条消息是她发来的，白底色，在屏幕左侧。先前的消息全是绿色，在右侧，绿得令人很绝望，因为它们都写着：“对方已拒绝。”

    林穆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出去打电话。

    背后艾利克·比安奇又一次抓到了拍马屁的机会，忙附和道：“老板，是因为有你，你是他的智囊！纳威恩的市场战略部署，全靠你远瞩高瞻。等到今年第一季度的数据一发布，二级市场一定会充满信心！”

    林穆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里，在手机屏幕上轻触她的头像。照片里她戴着顶白色毛绒贝雷帽。雪白的羊绒围巾随意地搭在肩上，拢着齐肩的黑发。她侧着头看向镜头，清澈的眼神没有一丝这个世界到处弥漫的喧嚣。

    这眼眸，恍如昨日。

    些许后，他拨出语音通话，李洛这回很快就接了起来：“林穆。”

    他沿着走廊来回踱步，午后暖和的阳光和窗扉的阴影在他的身上交错，反反复复之后，他问：“你找我？”

    “嗯，不急。等你从美国回来，见面说？”她的语气愉悦，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工作上的事。

    略带失望，他回答：“好，下周我约你吧。”

    “嗯，好。”她音色软软，说罢便挂了。

    林穆在原处立了片刻，走回会议室。

    开门进去，王希正笑靥如花，令色道：“斯隆，我们的审计报告，接下来……”

    斯隆见林穆回来了，把这个无聊的话题抛给了林穆：“穆，你们和力澜对接顺利吗？”

    力澜是王希所在的会计师事务所，专门负责跨境并购业务，一直和t行合作紧密。审计报告完成后，投资银行便可以定稿财务分析报表的数据，会计师事务所的酬金也该由客户发放。以斯隆看到数字就头疼的做派，如果t行给了绿灯，他估计都懒得细看，打钱给力澜就完了。

    谁知林穆面无表情地回答：“不顺利。”

    王希端着高脚杯的纤细左臂突然一虚，差点儿把这红酒洒在林穆身上。她咳了一声：“不……咳……不顺利？”

    莫飞直愣愣地看着林穆，心想，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

    现场的几位会计师小姑娘面容惊恐地看着彼此，也不知这斯文败类说话到底算不算数。若是不算数，王老师为何表情如此忐忑？若是算数，那之前加班加点做出来的审计报告，是全白做了吗？！

    她们互相交头接耳了一会儿，纷纷看向坐在会议室尽头、正仔细研究手中文件的谭川林。他身材高大、面孔黝黑，看着年纪大、辈分高、气场稳、经验足。她们推测谭川林才是t行那边管事儿的，是老大。

    而林穆看着三十不到，从刚开会起，一直在修改excel报表，说明他的职位最高也只能是个vp。众所周知，在投行若是做到了ed或者更高级别，通常不怎么用excel了。

    “对，每次都卡时限，挤压的都是我们投行的时间安排。回回如此，太耽误进程了。我们要求更换会计师团队。”林穆看着斯隆说。

    小姑娘们倒吸一口冷气。组里本就业务冷清，要是这块肥肉不翼而飞，岂不是大难临头？

    所幸的是，谭川林此时起身向林穆走来，手里带着份文件。小姑娘们想，果然长得斯文的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真正的大佬，已经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她们了。

    大佬走到林穆身边后，把文件递给了林穆，弯腰和他说了句什么。林穆接过文件，行云流水地签了个字，就和谭川林说：“那你早点飞回去。”

    黝黑大佬态度恭敬，点头说好，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于是小姑娘们的梦，破碎了。

    投行、律师、会计师在负责项目时，有点像班长、纪律委员、学习委员三个小伙伴，而客户则是班主任。

    现在班长的意思是，学习委员不够认真负责，没有及时督促同学们完成作业。从前都是班长兜底，把作业收齐，及时上交给老师，所以看着风平浪静。今儿个班长终于忍无可忍，向老师提出重选一个学习委员。

    斯隆见林穆甚是不满意，扬眉问：“哦？那换个合伙人负责？”

    会计师事务所都是合伙人制度，换个合伙人，和力澜的合同不用重新签，但王希这个组可以走人了。

    王希自知理亏，朝斯隆嫣然一笑，转头对林穆说：“唉哟林总，您说得对。以前可不都是您多担待了？”她略一思索，埋怨道：“其实吧，我们也苦得很呐。不是我们不愿加把劲儿，主要是内部质控，拿着死工资，动作慢得很。我们累死累活赶几天进度，他们回一个邮件都能拖三五天。这样，接下来我多催催，您看行不？”

    林穆轻蔑地说：“看来是力澜后台部门整体效率过低。斯隆，我觉得换个合伙人也没什么用。”

    王希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这祖宗不仅要断自己的财路，今儿个还得把hw这大客户从力澜整个给挖走？！</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4章 绿绿绿绿色

    王希求救的目光飘向莫飞。

    莫飞心念着林穆与王希私交不错，真有什么意见，亦会私下里给个警醒，哪想到他径直在客户面前提了出来。她也猜不透这人今天怎么了。但他既已在斯隆面前摊牌，估计是覆水难收，也没打算收，接下来的合作，估计悬了。

    莫飞尝试着再挽救一把，在桌下悄悄拉了下林穆的袖子。他迅速移开了手，慢悠悠地讽刺道：“去年项目上三次合作，两次ipo，一次ma，王老师给我们留下的时间平均是六天。真是业界罕见呐。”

    “林总，大伙儿都是一个团队，我们花的时间长，也是为了确保财务数据准确可靠，给你们投行，还有咱们客户省些麻烦不是？”

    王希的意思是，自己这个学习委员不是动作慢，而是为了确保同学们交上来的作业是保质保量的，自己帮衬着每位同学多检查了几遍，把什么漏题目的、缺张少页的、格式弄错的先统统解决了。这也是为了班主任最后批改作业时，少些麻烦。

    林穆轻笑一声，“同一个团队？我们投行是做成了项目才拿钱，做不成基本等于白干。王老师，你们只要出具了审计报告就能拿费用，哪里会在乎错过截止日期？”

    王希被他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话没说错，会计师是按照报告收钱。一般若是报告合格公正，客户就得给钱。即使错过重要截止日期，那也是材料递交给投行之后的事儿了。而投行的成功费，却依赖于项目的顺利签约，关键时间点切切不能错过。

    所以从动机上来说，投行比会计师事务所更有紧迫感，也默默承担了更多时间上的压力。这就好像一对夫妻，更爱干净的那个，往往承担了打扫卫生、收拾屋子的重担，而另一个则常常坐享其成。现如今爱干净的那位“噌”地站了起来说：“我受够了，不想和你过了。”

    斯隆似乎有些犹豫，转头问莫飞：“飞，你怎么觉得？”

    莫飞看了眼林穆，干笑一声，答道：“会计师那边的确拖了。我们私下里再协调协调。不急着定，对不对？”

    林穆此时起身，说道：“项目都做到这儿了，这次的审计报告我们照常收。不过没有下次合作了。”

    他一站起身，会议室里其他几位投行男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收了电脑预备离开。

    陆小朝身边，一位唇红齿白的会计师小妹妹此时多瞧了陆小朝几眼，很是中意他的皮囊。她笑着戳了戳陆小朝，问他：“我们加个好友不？”

    陆小朝正看着林穆和斯隆，也没回头，说了句：“有事请联系我的公司邮箱。”

    小妹妹：？？？

    斯隆见林穆态度坚决，便点头同意了，“成。那多瑞多的案子，我们再看看其他所。”斯隆说着笑嘻嘻地走向王希，讨好地捏了捏王希白嫩的手，“哎呀，你们辛苦啦。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会计师姑娘们松了一口气，之前这两个月，多少也没白干。王希却欲哭无泪，接下来该怎么办？！项目本来就少，没了hw这块肥肉，手下这些个姑娘们，靠什么养活？！林穆这人，合作这么多年，今儿个抽什么风？！

    林穆这时已然推门离去，身后跟着组里的四五个人。

    王希被斯隆拉着手，表面上还笑着和这脑满肥肠的大佬虚伪地奉承几句，心里头却被剜得鲜血直流……这么大的项目啊！真是肉痛！林穆你完了！

    此时，娄成这位t行尽职尽责的掮客大方出手，拯救了王希。他凑上前来拉过斯隆，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自己昨晚上在蓝莺酒吧那些个香艳趣事儿。王希得一空档，冲出会议室寻林穆去了。

    瞧见他时，他正在走廊里，长身伫立，背倚着落地窗，叼着烟，闲适地和陆小朝交谈。陆小朝见王希气势汹汹的样子，随即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王希几步上前，厉声质问：“你有什么不能直接冲着我来吗？背后捅我一刀是什么意思？”她一米七几的个子，在一米八几的他这儿，毫不输气场。

    林穆笑了，烟雾袅袅绕绕，瞥了她一眼，“这话该我问你吧？”

    王希被烟味儿呛得一咳，半晌，总算明白了。她幽幽地问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林穆没再看她，不咸不淡地说：“真是斗米恩升米仇。我今后懒得再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了，不行么？”

    莫飞这时候追着王希过来了，站在他俩身边，焦焦灼灼，也不知该劝谁。

    三人均默了一会儿，莫飞尝试讲和：“王希，之前你们也是动作慢了点，自个儿理亏。这次的费用也全然没亏着你，干脆算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呗？项目嘛，以后都还会有的。大家都是好多年的老朋友了。”

    林穆轻笑，转头看着莫飞，“朋友？你有这样的朋友？你知道她在你背后干什么？”

    王希立马就怒了，“我和她说的话，问心无愧。你辜负别人在先，还不让我说？”

    莫飞顿时愣了，直觉令她心头一紧，忙抓着王希问：“你什么意思？你说了什么？和谁说的？”

    烟星忽明忽暗，林穆看着窗外说：“王老师，你业务不精，又不会做人。这么多年了还混这么惨，怨不得别人。”

    王希气红了眼，将手里的酒杯在窗沿一搁，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唷，你倒是说对了。要论做人，谁能和你那宝贝李洛比啊？也不知道是做项目还是做人，客户都做回酒店去了，我怎么比呢？”

    他闻言一怔，蓦地转头盯着她，眼底的愤怒和暴躁压都压不住，混身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冰冷。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莫飞忙厉声对王希低吼道：“你给我闭嘴！胡说什么呢？人家黄花闺女，名声尽被你糟蹋了！”又转头慌忙对林穆说：“不可能的事儿啊。李洛这几个月都在跟我跑南雅的项目，从早到晚在一起，我会不知道？”

    王希觉着周遭的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他眸中燃烧的怒火汹涌翻滚，竟逼得她打了个颤儿。她一时语无伦次：“对。我、我瞎说的。”

    林穆已经走了，修长的背影萧索涩然。</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5章 很像她，醉了都一样

    “王希！”莫飞猛地一把拉过王希，咬牙切齿道：“你找死啊！”

    王希被她拉得一个趔趄，挠了挠头说：“你还帮他说话？他怎么对你的？”

    “我是在帮你！”莫飞使劲推了她一把，急得要死，揪着手机来回踱步，绕了十几二十圈，语速飞快地不停重复：“完了，你完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王希在莫飞这儿很乖，站那儿一言不发。

    莫飞突然转过身，使劲抓着她的肩膀说：“我不管你和李洛之前说了什么，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情。”

    “凭什么啊？”王希用力挣脱她的手，大声说道：“我才不怕他们俩。项目都搅没了，他还能把我怎么着？要违法犯罪吗？他要是敢逼我，我就把萧菲飞和斯隆那些个肮脏事公布于众，让大家看看他手里的项目是怎么做的……”

    莫飞忽然沉静了下来，盯着她走近了几步，开口说道：“我跟你讲。三年前林穆手下有一位女分析员，聪明能干，年末总评组里第一，前途无量。但她一心想要追求林穆。林穆屡次拒绝警告，她就是不听，狗皮膏药一般，于是林穆就把她裁了。”

    “你烦不烦？”王希白了她一眼，“谁在乎他那些个风花雪月？”

    莫飞根本没管她，继续说了下去：“那女生自作聪明，倒打一耙，去人力那儿申诉，说是林穆骚扰她。她说林穆追求她不成，施以报复，才裁了她。人力一通调查，自然是找不着任何人证物证。这女孩儿后来就灰溜溜地走了。”

    王希嚎了一声，“大姐……”

    “你给我听着！”莫飞不假辞色：“那女生离开t行之后，凭着出色的项目经验，两个月内拿到了六家伦敦顶级投行的offer，洋洋得意，年薪百万的生活得以继续。你想想，她一定是耀武扬威地去告诉了亲朋好友们：‘只要我不在t行混，林穆能拿我怎么办？出了他的地盘，我不仅能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还能继续追求他。’”

    “然后呢？”王希总算认真了点儿。

    莫飞瞪着她说：“半个月后，林穆给所有他认识的投行、券商、基金、律所、会计师事务所，甚至还有合作过项目的ceo都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谁要是雇佣她，就是和自己结仇。你知道这个女生现在在干什么？”

    “干……干什么？”王希声音有些发颤。

    “她在辅导大学生改简历。”莫飞放开了她的肩膀，后退一步抱着手说：“你也想改简历么？”

    王希一脸凌乱，张大嘴瞪着她，少顷方才说道：“现……现在国内都一两点了，今晚我就打给李洛，你看成么？”

    “随你。”莫飞说完便走了。

    ……

    露天酒吧，初春的风掠过密歇根湖，带着潮意扑面而来。风依旧刺骨，但酒精却能给人带来阵阵暖意。他眼底隐着些许颓唐，却藏得很好，凝眸时仍是沉稳利落的颜色。

    室内是震耳欲聋的酒吧音乐，还有婀娜辗转的舞池表演，五光十色的灯光与酒酣耳热的人群融在一起。

    他站在室外露台上，望着不远处的车水马龙。芝加哥北密歇根大道上橘红橙黄的灯光汇成了条条细流，又是一个不眠夜。

    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喧嚣倾泻而出，少许后，门关上了，一切恢复宁静。

    一身白色羊毛长裙，一顶白色贝雷帽，一头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扎了个髻。女孩缓步走到他身边坐下，淡淡春意，“林总。”

    他侧过头，倏尔怔得晃了晃神，注视了几秒后，眸光又重回暗淡，淡得不见情绪。

    天色更暗，夜空染着蓝调。月光笼着她手中的半盏龙舌兰，晶莹的液体微微发亮，靛蓝的蝶豆花汁盖着奶白色梅斯卡尔酒。她低头，凑着吸管吸了一口，见他没有说话，她便也没有开口。

    不久，调酒师端着烟雾缭绕的威士忌来递与他，干冰在最上层飘袅，带出了威士忌和生姜利口酒的气味，还有朱瑾花香。透过薄雾，他看见她那双眼睛，映着杯盏间黛蓝的色泽，令他身体里某个地方一阵刺痛。

    他觉得冷风吹得手指有些僵硬，一口口咽下酒液，身体逐渐回暖。他问她：“你叫什么？”

    她语气软软，“我叫盛雪儿。”

    他轻笑一声，假得很，名字都这么假。

    可那相似的感觉，似乎在酒精的作用下，可得片刻重温。

    ……

    露天吧台边上，陆小朝皱着眉看着不远处的盛雪儿，转头问娄成：“你哪儿找来的？”

    娄成避而不答，笑道：“你和林穆从不来玩儿。你们要是来，我认识的妙人儿多着呢。”

    陆小朝不置可否，闷了半晌，又问了一遍：“你哪儿找来的？”

    娄成知道逃不过，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样？像不像？”

    “真够像的。”陆小朝不得不点头，又盯了一会儿，说道：“但还是不一样。”

    娄成摆了摆手，“哎，没关系。醉了都一样。”

    陆小朝又要开口，娄成不耐心地答：“你看着吧，不仅长得像，还是c大的呢。今年刚毕业。”

    陆小朝正色，“这么小？你别搞过头啊。”

    “我去，你别瞎说。”娄成亦是敛容正色，“林穆什么条件啊？你情我愿的事儿好伐？想什么呢？”

    观察了少顷，娄成笑道：“我看这姑娘是要随他回a市咯。啧啧啧。”

    林穆此时忽地站起身来，经过他们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往室内走去了。

    娄成的笑容僵在脸上，干巴巴地问陆小朝：“咋……咋回事儿？”

    陆小朝拍了拍他，安慰道：“没事的，咱老大慢热，一回生二回熟嘛。这会儿应该是去找斯隆了，他们还有事儿谈。”

    盛雪儿随后亦是缓步走了过来，温温柔柔地对着娄成笑了笑，又低下头说：“他问我，和不和他回a市去。”

    娄成咧嘴一笑：“你怎么说？”

    盛雪儿婉约地嗯了一声，红着脸走了。

    陆小朝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娄成勾着他的肩，豪气地说：“怎样？效率高吧？下次哥哥给你也……”

    陆小朝打断了他：“我看这女的没希望了。演过头了。”

    “为啥？”娄成登时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

    “如果是李洛，会跟着他回a市么？”</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6章 照片要不要发给李洛

    露台一角，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王希立体的五官。她背过身面对墙角，在屏幕上用双指拉动放大刚才偷偷拍下的一张照片。室外光线昏暗，照片稍显失焦，曝光时间也不够，但已足够清晰。

    王希点开一个对话框，选中照片，犹豫两秒后，理了理耳边的发，仍是将照片发送了。她随即跟了一句话：“可以了么？”

    对方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回了过来：“放心，我这儿妥妥的。”

    此时在大平洋彼岸a市，正是早上十点。天色大晴。

    亦舟的办公室里，周诗亦的手机短促地震了一下。他正和技术人员交流，瞥了眼后，并未顾上去细看。等他点开消息时，已是一小时之后。

    这条消息混在各类新闻、团队群消息、项目板报跟踪的app提示中，显示的是：“钱玟：不如我让她直接发给李洛？”。发送时间：7分钟前。

    更早的一条：“钱玟：照片”，发送时间：一小时前。

    周诗亦点开照片。夜色中，芝加哥约翰汉考克中心的轮廓依稀映出。屋顶庭院酒吧的高脚木椅上，林穆的背影清晰可辨。他的右边贴坐着一个白衣白帽的女孩，侧倚着桌面柔媚地看着他。女孩的侧脸隐约可见，微卷的黑色长发扎着低发髻，身形慵懒得像只猫。

    周诗亦盯着照片里那女孩的背影怔住了。一瞬间失神之后，他又双击放大图片中女孩的侧影，歪着头再瞅了几秒，总算意识到，那并不是她。他轻蔑地笑了笑，自言自语：“至于么？”

    周诗亦随手删了手机上的照片，拨通钱玟的电话。钱玟接起后还未开口，他便说：“到此为止吧。”

    “周总，让她发给李洛，岂不是更好？”

    “用不着。”他简短地答，随后严肃地加了一句：“今后联络不要发邮件，不要发消息。照片发送前，烦劳你先来个电话。”然后便挂了。

    他站在窗前眺望，饶有兴致地自语：“这是从哪儿找的……”

    *******

    四月初悠闲的一天。秘书舒明的儿子好端端地突然发起了烧，丈夫又请不出假来，她便趁着午休时间，把孩子从幼儿园接回了家。

    匆匆回到亦舟，舒明经过门口的会议室，瞧见林语正在里头严肃地和一位下属交代着什么。她端正地坐着，双手规矩地叠放在膝盖上。一身白色的百褶裙外披着浅黄的针织外套，淡妆清丽，样貌姣好。

    “啧啧啧，”舒明想：“这姑娘像是画里走出来似的，也难怪公司里这么多毛头小伙子追求她。廖为这下属招得，真是高明。这可不是让全公司的程序猿都有了继续写代码的动力？”

    不过廖为这人吧，肯定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舒明的视线转向坐在林语对面的那位小哥。他表情局促不安，眼神不敢直视林语，应该是在工作中出了什么岔子。

    这时候，二人起身开门走了出来，林语含笑朝舒明点了点头，又回头去和那小哥说：“这次我帮你担下了，下次一定要仔细，及时和团队沟通。”

    小哥拼命地点头，很感激地望着她。林语虽然帮了他一个大忙，但语气毫不拿大，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舒明好奇地问了句：“郑力，怎么回事啊？”作为一个行政秘书，八卦就是她工作的重要动力之一。

    郑力涨红着脸，还未开口，林语轻描淡写地帮他说了：“他改了个变量的格式，没来得及和大家说。”

    舒明多瞧了林语几眼，林语手里攥着电脑，指尖微微发白，脸色也有些僵硬，似乎正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舒明猜测，这个问题并不像林语说得那般无足轻重。

    林语此时生硬地笑了笑，有些着急地和舒明说：“我先去周总那里，得告诉他一声。”

    郑力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我一起去吧，我的锅。”

    林语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喃喃：“你讲不清楚，到时候反倒弄得他不高兴了。”

    舒明虽然不太明白变量格式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郑力具体出了什么技术性差错，但她估计林语这么一去，就得挨一通训斥，怪可怜的。

    于是舒明悄悄拉住了她，捏了捏她的手，说道：“你等我两分钟。”说罢便去周诗亦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进去了。

    周诗亦显然情绪不佳，盯着电脑屏幕研究开发环境的数据。

    舒明进来了之后，寒暄了一句：“周总，昨天q市回来，都顺利吗？”

    他也没瞧她一眼，边敲键盘边嗯了一声。一段代码运行之后，他思索片刻，好像想通了什么。

    舒明心想，幸好拦住了林语。那姑娘受不得重话，真要被这祖宗一顿训斥，估计又得难过好一阵子。

    舒明又慢悠悠地说：“周总，有两个事儿，我来跟您先斩后奏了。”

    周诗亦觉得烦得很，又去看邮箱。

    舒明没有气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昨儿个吧，洛总来了，找瑜琦谈了些财务上的事情。她看您不在，让我代她问个好。”

    周诗亦滑动鼠标的右手停了一瞬，又去敲键盘了。李洛在亦舟的项目告一段落之后，便不再来这里了。项目组成员也跟着她撤回古立办公室。真有什么需要对接的，一般也都是电话解决。

    周诗亦也略觉着苦恼。若是给她发信息，不是项目相关事宜，她不见得回；电话过去，她倒是接得飞快，可若要聊两句与亦舟无关的，她也没什么兴趣多絮叨；这女人平常很忙，双休日不是在出差就是在睡觉，甚无趣味。

    舒明又笑眯眯地说：“我看这姑娘还是个破手机在那儿使，也不知道去修一修。我就自作主张，硬是塞了个新的给她。您可得帮我批了。”

    周诗亦手上一停，抬眸问道：“她收了？”

    “收了啊。”舒明慢悠悠地说了下去：“洛总还说，要不是之前您送她那手机壳娇气得很，也不至于把手机摔坏了不是？说到底，还是赖您。”

    周诗亦果然笑了，“倒像是她说的。”

    “嗯。这是一个事儿。”舒明笑着说：“第二个事儿吧，洛总昨儿个和瑜琦说，云画的项目要是对接起来，项目组还是得入驻亦舟。去年的时候，古立项目组不都在楼下十四层的主会议室吗？可现在主会议室经常要接待客户，怪不方便的。我就自作主张，把您这儿隔壁那间会议室给他们预留了。您看不耽误事儿吧？我话都说出去了，您可别驳了我的面子。”

    周诗亦眸中尽是笑意，答道：“好。”

    舒明觉着效果甚好，又问了句：“周总，我下午能回家一趟嘛？家里头有点事情。”

    周诗亦去看手机了，心不在焉地回：“哦，没问题。”</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7章 李洛的迷惑行为一

    舒明转身出门之后，朝林语眨了眨眼，留着门示意林语进去。林语有些迷茫地瞧了她一眼，赶紧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林语一进门，周诗亦便问：“开发环境的mergekey坏了是吧？”

    林语怔了怔，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红着脸承认：“是的。前天q市几家新平台的数据进来，用户编号不规整。我们把新数据的首字母b去了，数据格式改成了整数，然后就直接归进了主数据库，漏了和原数据查重的步骤。”

    客户的数据质量往往相当糟心。同一个用户编号，有些数据点是规整的b10，有些存成了b1000，甚至还有奇怪的b0010。其实这三个指代的都是同一个用户——q市红星星小学的一头十岁神兽，毛毛。

    要把毛毛的数据归在一起，必须预处理用户编号。考虑到主数据库的用户编号本就都是整数，郑力便简单粗暴地去掉了字母b，然后将浮点型数据改成了整数型（把1000、0010都变成10）。这样一来，那些b10的兄弟姐妹们，都会被转化为10这个整数。

    林语主动把问题揭露出来：“但是这样处理后，新加进来的数据点和主数据库原有的数据相重了，所以mergekey就坏了。完全是我们的失误。”

    原先的主数据里，有另一头神兽——a市蓝星星小学的亮亮，编号10。如果毛毛的数据以“b10”为编号进入数据库，它和那几百万原有用户的数据都毫不相干。两头神兽自可相安无事。但现在这样，毛毛的编号就和亮亮重合了，他俩就被当成了同一个人。

    这看似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但在数据量百亿千亿的规模下，并没有那么容易被监测到。

    林语知道这个错误实在过于愚蠢，忐忑着出言补救：“我已经着手让实习生在改了。还是把字母b加回来，新数据的用户编号就按字符串录入。这一步很快，但是先前已有模块的代码都得添加处理字符串编号的功能，这些调整还得要两个小时。”

    现在各个模块都无法正常运行，耽误了其他组的工作，林语一时也只想了这个办法先对付着。

    “嗯，我已经改过了。”周诗亦语气随意。

    “你什么时候改的？”林语十分惊讶，“半小时前数据才归并进去呢。”

    “就刚才啊，我看数据出问题了。就按现在的处理，再加个1e9不行么？主数据库里用户编号最长也只有八位。”周诗亦表示真的很好奇，“这样和原数据库格式相同，其他代码也都不用动。总共要不了五分钟。”

    周诗亦的意思是，把b10转化为10后，直接加上1000000000，这样所有毛毛的编号都会变成1000000010。操作的复杂度完全不增加，而新老数据也不会重复。

    “林语，你组里有这么傻的人，你累不累啊？”周诗亦展颜一笑，笑得令她晃了晃神，“我看还是开了吧？放彼此一条生路，不要互相折磨了。”

    林语愣在原地，望着他好半天，他似乎心情很不错。他不似廖为，从不撸起袖子大声呵斥，但他骨子里更没耐心，别人稍有差错，他便一副散漫轻蔑的态度，从不体谅。在林语看来，这种冷漠的态度反倒令自己无所适从。

    以前一起尝试开发概率图精确推断算法的时候，林语整日里绞尽脑汁，常常下了班还要独自钻研许久，仍是难以跟上周诗亦的思路。今天组里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她本以为一番讥讽定是逃不过了。

    可他不仅没生气，反倒跟自己开起了玩笑？

    直觉让林语不愿再继续揣摩，只是认真地帮郑力说话：“周总，他上周才来，手很生，但人不笨的……”

    “哦，你的人，随你。”周诗亦已经失去了兴趣，低头去看手机了，“这人负责的模块暂时不要推到测试环境，你记得把关。”

    林语应了一声，静悄悄地走了。

    她一出办公室的门，就被舒明招了过去。舒明一脸自豪地问她：“怎么样？”

    林语微微低头，“真是多谢你了，舒明姐。”斟酌了一瞬，她还是笑着问道：“您和周总说了什么？”

    舒明的神色稍有一些不自然，想着糊弄过去，揶揄道：“这人简单得很，还能想些啥，是吧？”

    林语也是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

    时间慢悠悠地爬着。这天早上，亦舟的例会一结束，大家便要商议开曼群岛主体注册的事宜。但李洛一直不在，周诗亦便电话找她。电话接起时，那头传来嘈杂喧嚣的背景声，李洛甜美的音色淹没在叽叽喳喳的谈话吵闹里，“周总？”

    “小洛，你……”周诗亦还未完整地说出第一句话，就被打断了。

    “还剩一个月保质期的话，9块钱三瓶。还有七天保质期的话，9块钱六瓶。越接近保质期越划算，懂哇？”背景声中一位中年妇女喋喋不休地算着。

    “周总您说。”她语气礼貌。

    周诗亦重拾思路，“下午……”

    “哎呀，不要买这么多，囤下来根本喝不完的呐！拿手撕面包！手撕面包！这个好，还有三天过期，12折呀，便宜！而且你看这个，雪梨田园耶，宝藏啊！”一个女学生尖着嗓子喊道，声音穿透了电话，不仅传到了周诗亦这里，连着办公室其他所有人都一并接收到了临期手撕面包12折的重要情报。

    李洛十分无奈地和周诗亦道歉：“真是对不起，你稍等。”

    李洛的声音：“您好，您让我过一下。”

    某中年女子：“哎呦不要挤，先来后到好伐？来折扣店还穿成这个样子，高跟鞋崴脚的好伐啦？”

    某男子：“哎老婆，这临期和过期区别在哪儿啊？”

    还是那位中年女子：“还没过期，就叫临期啊笨笨！过期就不能卖了，临期可以打折卖！”女子的声音越飘越远。

    周诗亦蹙眉，折扣店、临期食品，挤挤嚷嚷的，她在干嘛？

    几秒后，电话那头安静了不少，李洛的声音总算清晰了，“对不起周总，我在外面，现在可以说了。”

    “你在哪儿？”他问。</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8章 李洛的迷惑行为二

    李洛听出了周诗亦语气中的不悦，心中腹诽：你打电话来，也不说什么事儿，先问我在哪里，我又不是包身工。

    她看了看表，10:36am，转念一想，这人毕竟是客户，估计不满意自己在工作时间摸鱼呢？于是她笑着回答：“在南区的一家食品折扣超市。您电话来什么事？”

    周诗亦长叹一口气，这姑娘真是养不熟啊。两三个月不见，态度便一如刚认识那般生分了。他说：“小洛，你能来公司一趟么？开曼群岛主体的事宜，我们想讨论一下。正好今天几个人都在，律师也会过来。”

    电话对面安静了几秒，李洛似乎有些为难，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廖为在一旁问：“她在干嘛？周二一大早的，买菜啊？”

    “小洛我先开个免提。”周诗亦说着把电话放在桌上，开了免提问道：“你今天还有别的事？”

    李洛踌躇了好久，才说：“我中午安排了去暖暖买奶茶的。暖暖不接受网上预定，排队要很久，三个小时呢。我今天难得空一点，平常安排不出三个小时。”

    蒋元闻言，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客户打电话给你说几个亿的公司主体注册，你竟然说要去买网红奶茶？还有没有职业素养？也忒嚣张了点？

    廖为大喝：“丫的大小姐牛掰了哈？班也敢翘，客户这里也敢耽搁？敢情这案子不想好好干了是吧？老子看你赶紧地别干投行了，最好成天呆家里头当尊菩萨，买买菜得了！丫的有病吧？仨小时等杯奶茶，老子现在立马给你泡一杯至尊龙井，两分钟茶叶渣渣都给你喝了你信不信？”

    “不是的，廖总。”李洛有些委屈，“对不起，我这里……”

    周诗亦忙说：“暖暖在亦舟楼下也有啊，我找个人去排队就行了。你想要什么发给我。”

    “有吗？”李洛茫然了一瞬，翻着手机一查，发现的确如此，雀跃地说：“好的！那我不客气了，这就过来。”然后快速挂了电话。

    一分钟后，周诗亦的手机“叮”了一声。他点开消息，长长一串奶茶单品名占据了整个屏幕：“茗茶：茉莉花绿茶，荔枝芝士芒芒，14糖去冰小杯、半糖去冰小杯各一份，浅红普洱也是一样的搭配两杯。混合茶：青云乌龙，要芝士、不要低脂，14糖去冰小杯+无糖去冰小杯。传统奶茶：荔枝静冈鲜奶……”

    发送了这一大段，李洛她还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不许分给别人，都留着等我来奋斗脸。”

    周诗亦笑得和煦，把消息转给了舒明，对她说：“你多找两个人去吧，一个人我怕拎不上来。”

    “哦。”舒明依言去看手机，倒吸一口气，“周总，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有点……浪费吧？”说着把手机拿给蒋元看。

    廖为好奇地背着手走了过去，才瞥了一眼，又爆发了：“特么要上天啊？打算来这儿开店了吧？傻里吧唧的还要荔枝，杨贵妃啊？”廖为声音越来越大，嚷嚷道：“老周，我是不是跟你说这大小姐不好伺候？咋地，做成了一桩买卖就躺倒当菩萨了？我说她就是那恃……恃……”

    “恃才傲物。”蒋元自豪地补充道，觉得自己点评得很到位。

    “呸！老子说的是恃……”廖为拍了下桌子。

    林语小声纠正：“恃宠而骄。”

    “对头！老周，全特么你给惯的！”廖为愤怒地吼叫震彻会议室，玻璃墙外好几个人都在往这儿瞅着。

    郑瑜琦帮着李洛说话：“哎廖为你别说了，说不定小洛是想着买来给大家分的呢？”

    周诗亦唇角轻扬，低声答：“不是，她说别人不能动。”

    廖为气得青筋都爆了出来，恶狠狠地扔下了一句“猪油蒙了心”就走了。林语跟着廖为走了出去。

    郑瑜琦站起身，走前笑着说了一句：“几个亿的案子帮咱们谈下来，叫几杯奶茶还要被嚼舌根，啧啧啧。”

    周诗亦也笑着说：“就是。”

    “叮”，他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李洛发了一笔转账过来，2875，正好是奶茶订单的钱，感谢语：麻烦你们啦尴尬尴尬。

    周诗亦眼神黯了黯，这也要算，算得清么？

    他仍是收下了。

    蒋元见办公室里没别人，才和他说：“诗亦，女生吧，不能这样宠。你平常样样由着她，她还不是想来就来，不想来你也找不着她？”

    “她平常忙。”周诗亦笑着说：“就几杯奶茶，有这么夸张么？”

    “我问你，如果不是项目的事情，她有没有来找过你？”蒋元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投行的就一定这么忙的。你看之遥，她只要不出差，都在我这儿。看电影、吃饭、旅游，还有……还有……其他那啥，一样儿都不少的。”

    周诗亦拔了手提和投影仪的连线，合上电脑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蒋元也不急，跟在他后边说：“之遥和我说，李洛吧，她打发林穆也是一样的说辞，太忙了，碰不上。”

    周诗亦拉开门往外走。

    冒牌江湖心理医生蒋元上线了，“我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问题啊？什么冷淡之类的？或者小时候，说不定有什么阴影，对于亲密关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你有病吧？”周诗亦生气了，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了。

    蒋元又开门进来，笑呵呵地说：“唉我是为你的个人幸福考虑唉。我有一个妙计，保管有用。你要不要听一听？”

    周诗亦没再搭理他。

    蒋元百折不挠，说道：“今天下午王尹伊会过来。二月份纽约秋冬时装周相关活动刚刚结束，这周才飞回来的。她听说是你让她来的，商演也推了。”

    周诗亦愣了，“……我什么时候让她来了？”

    “我说的，说你请她来做亦舟的代言人。”

    周诗亦皱眉，“首先，为什么要请代言人？其次，王尹伊根本不合适。”

    “代言人肯定是需要的。市场形象相关，我来做决定，你别管。”蒋元说道。他看着周诗亦，意味深长地提点道：“但是王尹伊合不合适，我们让李洛来掂量掂量，你觉得如何？”

    周诗亦难得跟不上别人的思路，愣愣地陈述：“你问李洛，她也会告诉你王尹伊不合适。”

    蒋元深吸一口气，霸道地拍板：“反正一会儿你看我眼神行事，一定成！不然你俩这一拖两拖的，拖到何年何月？”

    周诗亦仍是一脸疑惑，但此时廖为冲了进来，开始抱怨模型上的问题。周诗亦自觉这才是他更为擅长的领域，于是埋头去看程序了。</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9章 代言人和旧相识

    一小时后，李洛拖着一只庞大的行李箱来到了亦舟。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是手里拽着一只更为巨大的行李箱的卓念。她们二人找了一间小办公室坐下后，紧锣密鼓地把行李箱中的乳茶、气泡水、速溶奶茶粉、威化饼干、全麦氧气吐司、迷你甜甜圈等等零食有条有理地摆放在桌上。

    十分钟后，李洛被招呼着去开会了。卓念对着电脑，详细地记录着生产日期、保质期限、配料表、包装外观等等具体信息，把五颜六色的便签纸整齐地贴在每一包食品小包装上。

    卓念的效率很高，拆了过度繁复的包装之后，独立包装的零食整体体积并不大。李洛一小时后回到办公室，卓念已经给她整理了好几个白色手拎纸袋，每一袋中分装着精选的几样零食，每种各几份。

    这时，蒋元在不远处的会议室门口挥动手臂，示意李洛过去。李洛对他比了一个三分钟的手势，去门口拨了个电话，不过对方并未接听。

    她有些茫然地走回办公室。卓念问她：“林总还是没接？”

    “嗯。”李洛委屈地点头。

    “大概开会呢？”卓念建议：“要不你发个消息吧？”

    “好。”李洛又点了点头，编辑了一个消息：“林穆，听莫飞说你已经回来了？可以见一面吗？不耽误太多时间。”

    点击发送后，她直愣愣地瞪着手机，等了两分钟，他也没回复。

    李洛只能悻悻地起身，准备去会议室。此时卓念跟着她走到门口，递给她一个纸袋，像个正在校门口送别孩子的贫困县老母亲，拉着李洛语重心长地说：“记着如果有人问你要这些吃的，你也不能给。不是我们小气，是因为我们没有更多的了。”

    李洛也有些难过，反握着她的手说：“我知道。辛苦你了，本来就是项目之外的尽调，害得你晚上还要加班。”

    卓念扑哧笑了，“行了洛姐，快去吧。今天难得比较空，速战速决，明儿个还得出差。”

    李洛亦是笑笑，拎着纸袋高高兴兴地去会议室了。

    推门进了会议室，她扫了眼在场的人，除了郑瑜琦、廖为、蒋元，还有几位市场运营人员。李洛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会，自己为什么被叫过来，于是问蒋元：“蒋总，还是有关开曼群岛税收政策吗？”

    蒋元笑得眉毛弯弯，谄媚地说：“小洛，不急，你先坐。”

    李洛觉得他这副样子奸诈得很，本能地看了眼廖为。廖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生气地瞪着电脑屏幕，嘴里恶狠狠地嚼着口香糖。李洛只能咽了咽口水，在廖为身边坐下，打开手提继续工作。

    廖为突然“啪”一拍桌子，大步走到会议室门口大声喝道：“林语，你给我进来！”林语一路小跑着进来，立在他身后静默着不说话，等着他开口训斥。廖为似乎很享受这种让林语煎熬的氛围，愣是好半天不开口，慢悠悠地滑动着鼠标滚轮，把一小段黑底彩字的代码看了又看，嘴里嚼得“吧唧吧唧”得响。

    半分钟后，周诗亦快步走了进来，一脸迷茫地问蒋元：“这是个什么会？一定需要我么？我那儿和丘董还有事要商量……”他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阵阵笑声，只见一群工作人员环围拥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走了进来。“诗亦哥～～！”女孩一见周诗亦，娇嗲着嗓音扑到他怀里。

    这女孩踏进会议室之后，整个房间登时彩绣辉煌，从单调乏味的科技公司摇身一变，成了华丽时髦的言情偶像剧片场。会议室外所有男程序猿不约而同地向她行着豺狼虎豹般的注目礼，但她好似早就习惯了这种野兽派的致敬，压根儿没怎么注意。

    她穿着一件松垮的长款衬衫裙，一双大长腿笔直匀称，稳稳地踩着双目测九厘米的高跟鞋。她此时携着周诗亦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又滚进他怀里抱了一下，跺着脚娇俏地喊：“哎呀，你更帅了呢！”

    周诗亦稍显惊恐，将手抽回，退后一步客气地说：“辛苦你跑一趟过来。”

    女孩见他不吃这一套，赶紧调整了语气，温婉着答：“你让我来，我当然要来啦。我和小冯说了，合作完全公益，普惠教育嘛，人手一台计算器。”

    郑瑜琦靠在椅背上，嘿嘿嘿地笑出了声。笑声很快被蒋元的眼神逼了回去。

    经纪人小冯此时不乐意了，拉了女孩一把，“伊伊呀，这事情还要和公司商量的哦，你不能自己做决定。”

    周诗亦立马直白地说：“合作之后再谈，我们的需求还不明确。”

    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会儿，女孩站在一米八几的周诗亦面前显得一般高挑，佳偶天成。李洛望着他俩，笑得合不拢嘴，戳了戳身边的廖为，“啧啧啧，真是一对妙人儿啊！”

    廖为被打断了思路，闷哼一声，抬起头瞄了眼，粗声粗气地答：“你连她脸都没看到，就晓得妙了？”

    李洛又被他噎了一句，撇了撇嘴。这女孩儿戴着墨镜口罩，的确看不着脸……李洛尴尬地挠了挠头，转头和林语说：“这么略略一看，颜值必然能打啊，林语你说是吧？”

    林语笑着说：“肯定呐。人家可是个小明星呢。”

    “哎，聪明。”李洛对林语很是满意，拆开一小包威化饼干吃上了，和林语悄悄地说：“你不用担心，我同你分析分析。虽然表面上看去，周总与她甚是友爱，与你日日相处却偶尔冷言冷语，但那都是因为他与你更熟惯，既然更熟惯，便会更亲近；更亲近，则不免严要求、高标准、找差距、补短板。懂不懂？”

    林语噗嗤笑了，还未回话，李洛又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下去：“这接下来吧，你就得秉承两句话。姐姐我教你，所谓‘日则同行同坐’，这是其一，‘夜则……’”

    “李洛，你过来。”蒋元突然喊她。

    李洛呛了一口，“我、我么？”

    “来来来。”蒋元一脸奸笑地招呼她。

    李洛捧着饼干走了过去，朝着比自个儿高大半个头的模特妹妹笑了笑。

    蒋元热情似火，介绍道：“这是王尹伊，和诗亦是旧识了。这次专门请回来，想明确一下亦舟代言人的事。”

    李洛听见“王尹伊”这个名字，忽地愣了，不知为何觉着耳熟得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近一定是刚刚读到过，可究竟是从哪儿呢？</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0章 约不着的林穆

    “李洛？”蒋元捕捉到了李洛的分神，殷勤地给周诗亦使了个眼色。

    “啊？哦。”李洛回过神来，忙向她伸手，“你好，我是李洛，负责融资策略。”

    王尹伊礼貌地摘下墨镜口罩，伸出纤纤玉手，和李洛握了握。李洛看着她那张脸，骤然忆起来：这不正是雪梨田园的代言人吗？！“不负腰围，不负舌尖”的广告语旁婀娜站着的，正是这位瘦得摇摇欲坠的妹妹。

    这妹妹好像看上了李洛手里的威化饼干，多瞧了两眼，又似乎是为了拉近关系，笑盈盈地道了句：“啊呀这不是雪梨田园嘛，我也很爱吃啊！”说着就伸手来拿。

    李洛立马后退一步，护着饼干说：“我只有这一包，不能分给你。”

    周诗亦蓦地笑了。

    王尹伊翻了个白眼，心不在焉地寒暄了两句，便没再搭理李洛了。

    李洛见王尹伊又携着周诗亦聊起他们二人在加州的那些趣事儿，就走回座位上，眼神仍是看着王尹伊和周诗亦所站的方向，心绪却飘得老远。

    那则新闻她记得清楚，“hw集团入股雪梨田园，共同打造轻食肉、植物基、低碳水健康新生活”。广告片里，王尹伊站在雨后的绿色草坪上，手里托着一个硕大的白色瓷盘，盘上点缀着几根芦笋、几颗小番茄、几片彩色的全麦吐司。

    手机震动，来了一条信息。林穆回：“最近比较忙，过两天吧。”

    李洛咬着下唇，脸上尽是委屈。她心下想着：之前不都约好了么……他出差的时候吧，见不着人；现在回来了，仍是忙。原本说着三月底约着见一面，现如今都四月中了，愣是没见上。

    她揉了揉眼睛，打字回复道：“明天我要去b市了，要待一阵子捂脸捂脸。今天可以不？”

    他又消失了。

    蒋元再次戳了戳周诗亦，指着趴在桌上的李洛眉飞色舞地评价：“怎么样，我说吧？效果不错。”

    周诗亦恍然大悟蒋元目的所在，皱眉想了想，认真地问：“看来你也同意我先前说的，公司现阶段不需要代言人？”

    蒋元差点儿没站稳。

    周诗亦自顾自说了下去：“你应该少搞这些虚的，多去和三四线城市中小学的教师对接……”

    蒋元朝他打了个响指，低声说：“老兄，我在跟你说李洛呢！”

    周诗亦的目光移向李洛，盯了一会儿，说道：“她根本不在乎这种事儿。你早告诉我，省好多麻烦。”

    “你没看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儿啊？刚才过来和王尹伊握手，整个人都懵了好伐？”蒋元自觉成效卓着。

    这时候舒明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两位气喘吁吁的小哥，手里各拎着七八罐暖暖家包装精美的茶饮。李洛见状，噌地冲了上去，结结实实地抱了舒明一抱，雀跃着去把卓念叫了过来。

    周诗亦叹了口气说：“你看……还不如奶茶呢。”

    卓念迅速地去茶水间领了些一次性杯子，在桌上一排摆开。李洛笑嘻嘻地看着两位小哥说：“真是辛苦你们了，要不拿两杯去？”

    两位小哥觉得卖了这么久苦力，收点利息挺正当，便伸手去拿奶茶。

    卓念严厉地清了清嗓子。小哥们的两只手尴尬地僵在空中。

    李洛一虚，忙改口：“害，这次情况特殊，要不还是下次，我专门请你们吃饭吧？”

    其中一个眼镜小哥闻言，忙不迭瞅了周诗亦一眼，发现周诗亦也正往这儿盯着，触电般地回头答道：“不用了洛总，千万不用。”

    李洛随着他的目光，狐疑地看向周诗亦，只见周诗亦对自己笑得温和可亲。她笑着朝他眨了眨眼，便坐下了。

    王尹伊和小冯这时候随着一位运营人员去讨论具体事项了，蒋元关上会议室门，神神秘秘地问大家：“大家觉得怎么样？”

    廖为此时突然转过头怒道：“林语，你特么坑老子啊？运行一遍要二十分钟，全程连个log都懒得写？老子怎么看结果？”

    “唉廖为，你这个等会儿再说。”蒋元大咧咧地坐下，“咱们讨论一下。李洛，你先说。”

    李洛抿了口奶茶，无辜地回答：“品牌形象方面的事情，我不懂。我只会筹钱。”说罢去电脑上的excel里记录了一段。

    蒋元不依不饶，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负责ma，就只能做财报，其他你就两手一摊，不管了？”

    她忙打哈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蒋总。这个我真的不懂。”

    她又端起“荔枝芝士芒芒”，舔了舔评价道：“这个还不错……”

    卓念点了点头，记了一笔。

    廖为一拍桌子，对李洛吼道：“你来干什么的？问你话呢！”

    李洛被他吼得有些心虚，放下手中的杯子，平铺直叙：“我的个人想法是，她完全不合适。但这不构成古立的建议。”

    “为什么不合适？”蒋元好奇地打量她的表情，时不时瞟一眼周诗亦。

    李洛又开了一罐瓶装奶茶，嘬了两口后不停地摇头，叹了口气，说道：“hw的市场布局在大半年前就开始了。王尹伊的最新代言雪梨田园，你们有没有看过用户画像数据？关键词是‘年轻’、‘白领’、‘女性’、‘一线城市’。这些用户的社交风格是萌宠、运动健美，阅读风格是心灵鸡汤。王尹伊之前又没什么其他可圈可点的作品，只有雪梨田园的形象深入人心。这个代言人形象不适合亦舟。”

    蒋元此时慢悠悠地荡了过来，想要顺一个纸袋里的甜甜圈走，李洛猛地扑了上去，从他手里夺了回来，“不给你！”

    蒋元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停顿了足有十秒，讪讪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简历，照着读：“王尹伊藤校毕业，学习心理学和市场营销。参加过‘行星宝贝与你’等多项儿童心理健康关爱行动，出演科幻片《梦的怪兽》的女主角阿蒙。阿蒙在故事中排除万难，独自一人拯救被困于赛博朋克世界的智能机器人阿力。讲述的是一个寻找新世界、勇敢涉足新领域的励志科幻故事。”他放下简历问：“这些形象不够深入人心吗？”

    李洛看了眼手机，林穆吝啬地回了她两个字：“哦，好。”

    她撅着嘴回了林穆一句：“哪儿比较方便呢？”没顾上理睬蒋元。</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1章 菩萨走了

    郑瑜琦见李洛有些垂头丧气的，便接过话茬：“这方面的预算是多少啊蒋元？”

    蒋元挤眉弄眼地看着周诗亦说：“人家可都是看着诗亦的关系呐，其他上市公司的老总去请她，她看也不看一眼，多少钱也不去！可诗亦一开口……”

    李洛吞下一大口“青云乌龙”，苦得很，扭曲着表情问道：“那她还接雪梨田园的代言？”

    郑瑜琦被逗笑了，正欲张口和稀泥，李洛没好气地说：“这不是经费的问题。如果与企业形象契合，甚至有企业将自己与形象代言人完全捆绑，让代言人来做股东、担任董事，这些都是可行的。关键是要匹配。”

    蒋元拉开罐装可乐，灌了两口，说道：“诶？那更好！”他转向周诗亦：“诗亦，我看不如请王尹伊入资，担任董事，这样你俩不就捆绑了？”

    周诗亦觉得荒谬至极，刚要反驳，却听李洛插嘴道：“现在亦舟的布局是要做市场下沉、三四线城市、普惠教育。你看市面上其他做普惠教育的企业，找的都是极具社会责任感的资深媒体人士。他们有些是前央视着名主持人，有些是传媒企业家、慈善家。他们自带资金，也能从目标人群引流。王尹伊和他们相比，吸引不了孩子家长这个群体，无法令用户信服这是一个正能量的社会主流……”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林穆回了句：“七点，t行北门？”

    李洛很难过，抽了抽鼻子，心想：大门口见个面，财经记者的待遇都比我强。

    “我同意！一个蠢货，还‘人手一台计算器’，傻里吧唧的！”廖为自告奋勇，“还不如让老子上，不收你钱。老子本来就是股东，是董事。要干啥？拍照？还是站台？”

    李洛这时悄悄地把车钥匙递给了卓念，轻声交待她说：“东西记得都收拾了。明天早上机场见。”

    她麻利地装好了电脑和手机，把几袋零食往书包里塞。

    周诗亦此时问她：“小洛你去哪儿？”

    李洛没理他，一面塞一面说：“周总要是喜欢王尹伊，想要和她捆绑，这个捆绑的方式有很多，干嘛非得用亦舟……”

    蒋元噗地将可乐喷了出来，笑得倒在桌边，“诗亦你听到了么？她咋这么感兴趣捆绑……”

    李洛惊愕地瞪着他，心里默默慰问了谢之遥，终于拉上了书包拉链，面无表情地总结：“你们问我意见，我诚恳地给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怕再被截下，耽误傍晚的安排，语毕立马溜了。

    “小洛，你等一下。”周诗亦赶忙起身去追，却被补完妆回来的王尹伊拦了下来，“诗亦哥～我有一个御用摄影师……”

    “走开。”周诗亦不耐烦地绕过她。但王尹伊突然伸手，使劲拽着他的胳膊不放，“唔，还没说完呢……”

    周诗亦毫不费力地撇开她往电梯间跑去，但李洛早跑了。

    他几分钟后回到会议室，脸色很不好看，严词厉色地注视着蒋元：“你这么想作死……”

    蒋元边往后退边说：“你别乱来啊！谢之遥还在我这儿！”

    廖为在边上不阴不阳地冒出一句：“十几罐奶茶买来的菩萨，又要把人气走”

    林语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添了一句：“是啊，洛总本来挺高兴的……”

    廖为对林语大吼道：“你话这么多，写个程序怎么是个哑巴？一个log都吐不出来？啊？”

    林语委屈地解释：“廖总我跟您说了，我只是把终端的log去掉了，直接写入文件里…”

    周诗亦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转头对王尹伊说：“尹伊，这次不太巧。下次有合作的机会再谈吧？”他的语气很平淡，却不容他人置喙。

    王尹伊见他真生气了，有些不知所措，杵在那儿老半天纹丝不动。蒋元抽了抽嘴角，上前笑呵呵地把王尹伊和工作人员给领了出去，送到电梯口，才折了回来。

    其他几位都离开会议室了，但卓念仍井井有条地整理着零食和剩下的奶茶，将空杯和外包装一样样收了起来。卓念一人拼掉了好些奶茶，咖啡因和糖分摄入过量，动作快得像个忍者。

    周诗亦坐在卓念身旁，问道：“她不接我电话，你知道她去哪儿了？”

    卓念摇了摇头：“对不起周总，我不清楚。洛姐应该还有别的项目在忙。”

    “你知道她今天要忙到什么时候？”

    卓念仍是摇头。

    “明天呢？你们明天怎么安排？”

    卓念还在摇头，不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去包里拎了一袋零食出来，交给他说道：“洛姐说这袋可以给你。这些天，我们正在找雪梨田园早些时候生产批次的配料表。网上搜不到，厂商那边也不情不愿的。我们跑了好几家临期食品折扣店，才淘来这些生产批次在一年之前的。”

    接着，卓念往四处看了一圈，确保会议室没什么多余的垃圾，就走了。

    蒋元颤颤巍巍地坐到了椅子上，琢磨了会儿，问周诗亦：“李洛也忒奇怪了。你说一般姑娘吧，醋一醋就得了，她咋这么生气？”

    周诗亦没管他，自顾自去研究零食了。

    蒋元大手一挥，强行挽尊：“诗亦，我只能总结为，爱之深，恨之切，何如？”

    ******

    这天夜晚九点，一轮明月，飞彩凝辉。

    朱羽萌随着项目组的大部队出了电梯，蹦哒蹦哒地走在t行一楼大厅，心中万分感恩着最近两三周难能可贵的悠闲生活。当然，生活究竟为何变得如此惬意，朱羽萌不得而知。

    熊熊燃烧的好奇心催使着朱羽萌故意落在后头，拽了一把陆小朝，小声问道：“哎，这些天为啥这么早下班呀？是因为李学姐天天来找坟墓吗？”

    陆小朝做了一整天的ppt，生无可恋，眼神呆滞，缓慢地转过头，问：“谁是李学姐？”

    “还有谁？”朱羽萌觉着陆小朝正装聋作哑，反问道。

    陆小朝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见到李洛了？”

    朱羽萌瞪大了眼睛，音色高了八度，“这些天我们九点准时下班。在公司门口等着的，不是李洛吗？”

    “嘘～～朱羽萌你个脸盲，有点求生欲好吗？！”陆小朝忙不迭嘘她，“李洛会这么空，每天来等他下班么？”

    朱羽萌卡在原地一动不动，迟钝地又问：“那……那女的是谁？她也太会占便宜了吧？我叫她学姐，她也答应？”

    “她为什么不能答应？她是c大的，你也是c大的，叫一句学姐正好。”陆小朝觉得这位分析员不好带。他回想了一瞬，还是补了句：“不对，你应该叫她学妹。”

    朱羽萌目瞪口呆：“这么小？！”</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2章 狗马声色

    “你管她是谁？管她岁数多大？”朱羽萌的直系上司谭川林回过头来叮嘱她，“少问，少碎烦。你要是想加班就赶紧回去，我正好有一份项目介绍书没开始……”

    “没有没有谭哥，我没有！”朱羽萌迅速抓到了重点，积极地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咱们组现在的日子也太好过了吧？9点上班，9点下班，下班了还能去pub随便吃喝。工作时间从一周九十个小时，一下子降为七十个小时！”

    这时裴同亮也故意落后林穆几步，歪过头低声问谭川林：“哎说起来，林总怎么去了趟芝加哥，回来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娄成搞的那些团建、烧烤、酒会、客户应酬，他不是从来都看不上嘛？”

    米莺慢悠悠地搭腔：“我觉得很好哎，他总算是想通了。那么拼干嘛？本来做投行一大半的乐趣，不就是这声色犬马嘛，嘿嘿，嘿嘿。”

    鲁路阳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手里连个项目都没有，狗马两个月，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米莺撇了撇嘴。

    朱羽萌坚持不懈地问陆小朝：“可她如果不是李学姐，怎么长那么像啊？”

    陆小朝嫌她恼人，这人为啥总缠着我？

    朱羽萌仍不放弃：“你问过坟墓吗？他和你说了不是李洛？”

    陆小朝只想仰天长啸，几个大步向前，跟到林穆身旁去了。朱羽萌不敢跟着上去，只能自言自语：“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没人再搭理她了。

    这时候大家走至大厅门口，朱羽萌巴结地快步上前，微笑着给男士们和米莺推开玻璃大门。

    “谢谢。”林穆说。

    朱羽萌挠了挠头说道：“害，不客气老板。咱们接下来是去bemelmans……”

    “林穆。”一个声音唤他，音色清清冷冷，却莫名地让人觉着亲切。

    朱羽萌转头望去，不远处走来的人一身浅灰色的毛衣裙，外面披着深灰色过膝风衣。黑色的长发被风吹得乱在面庞，却遮不住她好看的眉眼。

    朱羽萌瞅着她，疯狂地拍击陆小朝，“你看，这不就是李洛吗？”

    陆小朝直愣愣地盯着李洛，全然崩溃了，结结巴巴地承认：“是……是李洛。”

    李洛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笑着向陆小朝点头，“好久不见呀小朝！”

    “呃……哎！你回来了之后，都还没来得及约你。”陆小朝瞅了眼林穆，那人竟然面无表情的样子，“下次等林总组个局……”

    朱羽萌连忙把陆小朝挤开，热情似火，“学姐！我之前还在和小朝说，这些天你来接林总下班是吧？没说错吧？”

    李洛闻言愣了愣，笑容淡了些，还未作答，陆小朝一把拉过朱羽萌，低声说：“你瞎说什么！有没有脑子啊？”

    谭川林忙大声说：“哎，那我们先过去了啊。”其他几位立马会意，默默准备溜之大吉，只有裴同亮傻乎乎地接茬：“对，bemelmans见啊老大，正牌嫂子也带过……”

    “求求你别说话了。”米莺制止他。

    说着他们三三两两地就离开了。陆小朝一边往前走，一边瞪着朱羽萌说：“你没听她刚刚和我说‘好久不见’啊？你有没有逻辑？”

    朱羽萌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啊，对哦。小朝，你好聪明啊！”

    陆小朝差点儿一口气闭了过去。他问谭川林：“这人怎么招进来的？”

    谭川林简明扼要地答：“力气大会搬砖搬底稿，excel做得快，ppt有审美，能修打印机，出差会认路。”

    陆小朝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很有道理。

    *****

    t行大门口这一侧，两人默了会儿，李洛有些委屈地问：“林穆，你不是说七点么，这都九点了。”她指了指边上的花坛，赌气说：“我一直坐那儿等着，你又不接电话，我都准备走了……”

    她的一颦一笑，触手可及，可是心中扬起的微澜令他感到可耻。他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情绪平稳了些。

    “嗯，耽搁了。”他语气淡漠，也不怎么解释，“你什么事？”

    李洛不太适应他这忽如其来的疏离，怔了会儿，笑着说：“之前我向莫飞讨了些零碎时间，跟进了最近hw和雪梨田园的市场策略。雪梨田园在hw控股前，就开始进入低糖、低脂、低盐、健康零食的领域，新品的开发周期一直在缩短，从最早的一年半至两年，到后来的八至十二个月，从一个概念设计到最终上市……”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些打印资料，还未来得及继续说下去，林穆答：“我知道。”

    李洛垂着头翻着手里的材料，认真地点头，“你肯定是知道的。”她在材料里翻找到某一页，“hw加入后，促使雪梨田园变本加厉地投入产品研发，新品频出。光是饮品矩阵，这个月就一股脑儿推出了二十几款，什么无糖咖啡燃茶、零糖低脂畅饮、果味冷萃代餐饮等等，主打概念也同样是零反式脂肪酸、零添加糖、新健康。”

    这时李洛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女声喊林穆的名字。

    女生兴高彩烈地奔到了林穆身边，晃着他的手臂亲昵地撒娇：“对不起，今天的课耽误了一会儿，你等很久了嘛？”

    林穆没回答。

    女孩儿拽着他的手臂摇啊摇，脸上的笑容带着半分得意，几分可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了李洛身上。女孩儿先是有些吃惊，目光由下而上扫到了李洛的面庞，猛地呆愣在原地，笑容僵硬在嘴边。她疑惑地盯着李洛半晌，又转头去看林穆，终于开口问道：“她是谁呀？”

    李洛此时好奇地抬头，正好撞上女孩儿惊愕慌张的眼神，甚是诧异：老身不过是加了几天班，憔悴些罢了，需要这么夸张么？李洛尴尬地咽了咽口水，笑着说：“你好，我是李洛。”

    “你……你就是李洛啊。”女孩儿刷白了脸色，态度冷淡傲慢，“我叫盛雪儿。”

    李洛歪着脑袋瞧了她一眼，心里纳闷：这在平日，不论男女，自己通常是挺讨人喜欢的。不说是人见人爱吧，至少是人畜无害。怎的今天遇上两位奇女子，王尹伊在前，盛雪儿在后，都这般不易相处？</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3章 穆穆

    李洛重新低下头去，一边翻资料，一边语速很快地汇报：“林穆，为了总结这一年来雪梨田园的配方改良，哦不，改动，我们专门去搜罗了好些临期食品，和新品做了对比。”

    李洛把沉重的书包搁在地上，弯腰从包里翻找出了一小盒威化饼干塞给他。精致的白色包装盒上，王尹伊盈盈笑着。但不幸的是，由于纸盒先前在李洛的书包里被挤压得有些扭曲，所以王尹伊的笑容稍显瘆人。王尹伊惨白的脸庞下，写着“低糖脆脆果三明治威化饼干”。“低糖”二字简约大气，栗色的字体描着浅金色的边。

    “就拿这款新品来说，”李洛继续在包里捞啊捞，抓出了另一盒饼干。这款包装土气不少，没有王尹伊灿烂的笑容，而且通体是骇人的火红色。

    李洛接着说：“你从配方上可以看到，一年前的红色版本并没有号称‘低糖’，但蔗糖的添加量在每份6g左右，远低于市面上大部分类似产品，算是相对健康了。而如今的版本，”李洛指了指林穆手里拿着的那盒，“采用了果葡糖浆，包装的确是时髦了不少，但成本低廉许多。而且由于果葡糖浆的特性，只需少量添加就能达到原有的甜度，乍一看配料表，还显得更为健康。”

    和爱情一样，糖分作为一种极易令人上瘾的物质，操控着我们的大脑。这是人类种群百万年来漫长进化的结果。

    人类制糖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在当时，从甘蔗中提取蔗糖是一种极其昂贵的手段。蔗糖就好比现在的爱马仕包包，只有富人才能享受。

    十八世纪后，蔗糖终于可以被工业化生产。人们发现这种添加剂不仅能持续给人带来愉悦的享受，而且比爱情廉价太多，于是开始大肆在饮食中添加。

    上世纪70年代时，美国的主要蔗糖提供商都在古巴。随着古巴革命的成功，美国与古巴外交恶化，蔗糖再一次开始供不应求。这时日本的高崎义幸博士聪明地提出：美国本土种植着那么多玉米，不如抛弃蔗糖，咱们用玉米来提取糖份吧？这就是果葡糖浆的来源。

    果葡糖浆，顾名思义，是果糖和葡萄糖的混合物。它迅速打开了所有快消品供应渠道，原因很多：价格低廉、溶解度高、不易结晶、易于保存。所以果葡糖浆的使用量从70年代末在美国开始暴增，甚至完全取代了蔗糖的地位。

    不幸的是，果葡糖浆中所含的果糖相比于传统的蔗糖，更易造成肥胖和代谢病。美国科学家在九十年代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虽然人们整体的卡路里摄入量在过去的五十年间并未显着改变，但肥胖率却一路飙升。

    科学家们绞尽脑汁，想要找出肥胖代谢类疾病的元凶。他们先是怀疑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工作压力导致了肥胖，后又提出脂肪摄入是引起肥胖率暴增的原因。

    一通抓瞎过后，才发现果葡糖浆中的果糖才是二型糖尿病、代谢综合征的罪魁祸首。与白砂糖不同的是，果糖很阴险，不会快速升高血糖，巧妙地规避了人体的食欲调节，让胰岛素无所适从，很容易摄入过量。

    所以采用果葡糖浆代替蔗糖，生产成本更低、糖分添加减少，但对于消费者的身体伤害更大。

    李洛接着说了下去：“除了将蔗糖替换为高果糖玉米糖浆之外，我们还发现了好几例类似操作。比如说，”她又从包里抓出一瓶奶茶塞到他怀里，“偷偷地让厂家使用茶粉代替原茶叶，大幅度削减厂商成本。”

    “还有，利用《预包装食品营养标签通则》中对于反式脂肪酸含量的容忍度做文章，反式脂肪酸低于03每百克时，就标为‘0反式’……”

    盛雪儿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只是拉着林穆嗲嗲地问：“穆穆，我们走了好不好？不是要去bemelmans嘛？”

    这声“穆穆”把李洛吓了一跳，手里的打印资料“哗”地掉了一地。她赶紧蹲下身，边收拾边说：“害，林总，我都不知道您还有这么个荣誉称号。您早说，大伙儿也用不着一直喊您坟……”李洛骤然闭上嘴，抬头讪讪地瞧了林穆一眼。

    林穆的脸色果然不好看。

    李洛拾了东西重新站起身，想着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讨好地看了盛雪儿一眼，“你们晚上还有安排？”

    盛雪儿斜了她一眼，“我是他女朋友，晚上自然是要一起安排的。”

    “女朋友？”这词成功引起了李洛的注意，她终于正眼打量了盛雪儿几秒，柔声称赞：“女朋友很漂亮啊。”

    谁晓得此话又不知怎地冒犯到了林穆，他极不耐烦地问：“李洛，你今天来，到底要说什么？”

    李洛被他这冰凉的语气怔得不知所措。他对她曾经偏护、温柔、眷恋，也曾有过气恼、怀疑、猜忌，但却从未如此不耐烦，吝啬一分一秒。

    她再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也被这词锋中的冷漠不屑割伤，低头揉了揉眼睛，平静着语气说道：“我马上就说完了。hw打着轻食、绿色、健康的市场标语，实则不负责任地偷偷修改食品配方，又以新品新概念的模式推向市场，大幅度挤压成本。你应该知道，纳威恩·布里松所在派系的亚洲区高管，在过去的三年里，薪酬攀升了30%。在没有显着市场扩张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今天梳理的全是公开信息，这里头的端倪，我都看出来了，机构投资者肯定早就看明白了。”

    李洛从包里把几袋零食通通拿了出来，塞进了一只圆筒单肩包里递给他：“这些都送给你，我们跑了好多家食品折扣店才买到的，不客气。”

    林穆总算回了句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洛倏忽间有些惊讶，呆了一瞬后问道：“你不知道plco在三月中时，将hw的股份增持了479%？”

    林穆蓦地愣了。

    李洛震惊地看着他，神情中终于有些失望，皱着眉问：“林穆，你是怎么回事？”</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4章 睚眦必报的李洛

    李洛的态度不似先前那般好声好气，只是平铺直叙地说：“现在大部分二级市场参与者只会注意到雪梨田园一季度漂亮的财报，并不会深究产品配方的隐患。但是在媒体和其他分析师发现问题乃至公布于众之前，德尔资本主张这次交易的乔纳森·克拉克肯定已经看到了问题。他非但没有做空，反倒是增持了，用意很明显。”

    身旁的盛雪儿懊恼地跺着脚，“穆穆，我们走不走嘛？去晚了的话，今天的‘消失的密室’表演就快结……”

    “你闭嘴。”李洛平静地对她说，语气不容置疑。盛雪儿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竟然真的闭嘴了。她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输了气势，又抱着林穆的手晃，“穆穆，你看她对我这么凶……”

    李洛正色看着林穆，说道：“德尔资本素来抱持积极主义，偏好行使股东权力，向公司管理层施压。斯隆和hw亚洲区的ceo纳威恩虽然不是一个派系，但终归是休戚相关。这次如果hw亚洲区被迫出现管理层变动，你是不是考虑早做打算？”

    林穆不得不承认，李洛今天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若不是自己先前推三阻四，她便也可以早些将这信息告知于他，也不用一个人费劲地去做这些调查。毕竟hw只是莫飞手里的一个项目，与李洛个人并无干系。

    “谢谢你。”他说。

    李洛笑了，眼神里澄澄澈澈。目光相触时，她伸手去拉他，笑着说：“林穆，我帮你一个忙，你也帮我一次好不好？我想……”

    “啪”，盛雪儿毫不留情地拍开了李洛的手，生气地斥责：“你这人知不知羞？别人的男朋友也要勾搭。”

    这话很耳熟，再次灼伤了李洛。她松开了手，本能地去寻他的目光，却只是寻到了他面上毫无波澜的神色。她茫然地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没敢再去看他，忍着委屈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曾经很多次希望从她嘴里听到这句“对不起”。她肆意任性地闯入自己的生活，从此世界里有了笑声，有了暖意，有了牵挂。可她又那般不负责任地离去，这里便只留下残忍和孤寂。每次见到她那随心所欲的笑容，他便不由自主地恨她。

    可这句“对不起”，竟狠狠地攥住了他，强烈的内疚感席卷而来。他心想，这女人真是睚眦必报，明明是句致歉的话，她却能硬生生地将它变成一柄利刃，在他的胸腔里缓缓剜着，逼着他咽下她所承受的疼。

    此时李洛口袋里的手机响铃打破了他的沉思。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周诗亦。她拒接了电话，把手机关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地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林穆，你是不是因为王希说的话生气了？”

    他没有回答。

    李洛认真地瞧着他：“那天晚上，我和他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不为所动。

    李洛想，看来他今天这副样子，并不是因为王希先前所说的话……是她自作多情了。

    盛雪儿这时候白了李洛一眼，好心劝道：“姐姐，你想多了。你们的事儿，我多少知道一点。既然都已经翻篇儿了，你爱咋咋地吧，别来烦他就行。”

    李洛闻言，垂下眼眸，咬着下唇片刻，没有再去看盛雪儿，而是注视着林穆问道：“我们的事，你还都和她说？你真的喜欢她？”

    林穆没有辩解。盛雪儿这女人愚蠢无趣，他几乎不和她说话。盛雪儿究竟从哪儿听到些只言片语，他也懒得问。

    李洛皱了皱眉，仍是笑着问：“那莫飞呢？你也喜欢过她？”

    “没有。”他几乎是立刻否认。

    “所以你和莫飞是什么关系？债权人？”李洛觉着喉间有些苦涩，“莫飞还你的，除了钱，还有别的什么？”

    语罢，李洛亦觉得自己这样胡搅蛮缠毫无意义，又一次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不通……我的直属上级，她曾经是你的大学挚友，还曾经问你借了几十万学费。你就没想着知会我一声？”

    林穆感到十分诧异，王希竟然还对她说了这些？

    李洛的音色有些微颤，却竭力在克服，“反倒现在你随便碰上个女的，就能把我们之间的事都告诉她？”

    李洛尽力平静了语气，苦笑着说：“我之前还以为，比起我你更信任莫飞，是因为你们相识在先，我比不了。现在看来……”她顿了顿，不愿自取其辱，便没再说下去。

    夜幕下，林穆能清晰地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和眼底噙着的泪，泪水不住地打转，却被她硬生生地压了回去。她声音极轻地说：“那我走了。”说罢去地上整理书包。

    盛雪儿此时转过头去看林穆，他面上的神情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拿着奶茶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指尖微微发白。

    盛雪儿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恍惚之间，她竟然觉得他的神色极是动容，素来沉稳淡然的眼眸中，压抑着浓郁的情绪。这情绪似乎是落寞、歉疚、哀伤，又揉杂着万分缱绻、柔情，甚至，还有一丝慌张？

    李洛背上书包后，转头就走，然而又忽地记起一件事儿，回头对林穆说：“你别为难王希了。这原本就是我们……就和她无关。”

    她走了之后，林穆一直站在那儿出神。盛雪儿试探地去牵他的手，他立马甩开她，又是一副陌然的神色，态度不容置喙，“今后我不找你，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盛雪儿很熟悉他这冷冰冰的语气，揣着小心翼翼的态度，问道：“是我说错话了吗？”

    林穆根本懒得理她，提着一袋袋威化、奶茶、饼干、吐司往t行的大厅入口走回去。盛雪儿亦步亦趋，匆忙地说：“我知道你忘不了她。”

    他顿了顿，又继续迈着长腿大步向前走。

    盛雪儿急了，“可是我和她不一样，我一定会一直陪着你。”

    林穆的神情充满了不屑。不过他略作沉吟，此人日后或许还能用上……他决定保持礼数，循循善诱地解释了一句：“我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需要你陪？”

    他此时已经走到门禁入口，刷卡，过了入口闸机。盛雪儿没有门禁卡，被挡在了外面，跺脚在后头喊：“我也在找投行的工作，我以后也能帮你的。”

    林穆按下电梯按钮，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有些搞笑，“就你？”</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5章 猎人和猎物

    盛雪儿仍未放弃，还在背后失措地说着：“穆穆，我错了。我之后等你……”

    他没再留意，跨步走进电梯，拨通了谭川林的电话。拨号声响了一次就被迅速接起，背景传来悠扬暧昧的复古蓝调midnighthealing。

    谭川林站起身，目光朝着酒吧门口看去，殷勤地问：“老大，你们到了？你往里走，过了钢琴……”

    “你们所有人立刻回来。17d。”林穆说完便挂了。

    ******

    bemelmans酒吧距离t行不过十五分钟步行路程，地处金融街中心区域，店面门口有些陈旧，不太吸睛。它不会出现在旅游杂志的“到a市必去的十家酒吧”清单中，在点评网站上也只是低调地占了一个四星标的位置。但是熟悉这儿的人却知晓，这里大部分的顾客金融业界精英，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酒吧里的陈设挺有情调，有精致的鸡尾酒和悠扬的爵士旋律。钢琴师依照顾客的请求，正奏起舒缓的曲调haveyoueverlovedawoman，舞池中的身影们慢悠悠地扭着扭着，曼妙婀娜。

    来这里的有两类人，猎人和猎物。而猎物常常误认为自己是猎人。

    坐在裴同亮身侧的女子年轻貌美，优雅大方，是位画廊经理。她时常光顾bemelmans，因为在这儿总是能认识些高净值人士，其中不乏潜在的客户。她手里晃着一杯淡橘色的鸡尾酒，对于周围人所聊的话题，故作颇有兴趣的样子。

    “龙育这些年的投资回报率还是挺高的，就是出手特别快，有些浮躁？”说话的是一位l行的vp，油头粉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坐在裴同亮对面，左拥右抱着两位穿着时髦的女伴。

    裴同亮抿了口酒，笑着问：“我听说，龙育正在给弦广找下家？”他的女伴此时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裴同亮朝她笑笑。女伴在他手里塞了一张房卡，起身走了。

    “是吗？弦广这么个香饽饽，龙育想要出手？”油头粉面男似乎挺有兴致，“你在对接？”

    裴同亮故作疲惫，“哥哥我最近根本没时间跟进啊，手上项目太多。这不才告诉你的吗？”他凑近了些，同油头男说：“胜凯，说起弦广的买方，哥哥我这儿吧，其实已经相上了个别有意向的。但是中间费太薄，我老大不肯开绿灯啊。”

    谭川林在一旁笑了笑，心里想着，这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裴同亮一向是很擅长的。

    翁胜凯多少有些狐疑，思索一会儿，问道：“都有谁在考虑接手？”翁胜凯左右两侧的两位姑娘玩起了骰子，十分聒噪。

    裴同亮笑得爽朗，“哈哈，我要是告诉你，你给我发工资？”他嫌那两女生吵闹，站起身，眼神示意翁胜凯跟着他去酒吧外头。

    二人走到门口，清冽的风吹醒了一半酒意。裴同亮叼着烟，向翁胜凯借了火，抽了两口后说道：“弦广这边，我算白忙活了。不如送你个人情，怎么样？”

    翁胜凯当然明白这人情绝不会白送，但他没有立马开口，而是等着裴同亮主动说下去。

    裴同亮也不着急，靠着墙，心不在焉地上上下下打量着酒吧门口路过的美女们。两个人在门口默默无言地站了五分钟后，翁胜凯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开口问道：“你不希望我截胡你们的珀森资本呗？”

    “你这话说的，怎么叫截胡呢？”裴同亮笑着说：“有项目，咱们互相通个气儿。但关键吧……弟弟，珀森和我们这儿合作的项目多了去了。你们非要这时候插一脚进来，两败俱伤啊，是吧？”

    “这我说了不算。”翁胜凯别开头去，手向上指了指，“也是我领导的想法。”

    “害，郁红梅呗？”裴同亮说：“郁红梅我还不知道吗？她只在乎交易额。你把十几个亿的交易额往她面前一摆，她哪里会在乎你具体在跟哪条线？”

    翁胜凯似乎有些心动，他弹了弹烟灰，有点把握不准，表情为难。

    裴同亮觉得今天的目的多少达到了，再逼下去不免显得过于急切。他拍了拍翁胜凯的肩，说道：“你再考虑考虑，反正你手里也不止珀森一条线，对吧？改明儿，哥哥约着弦广的财务总监，咱们先出来玩一玩再说，怎么样？”

    说着他就搭着翁胜凯往酒吧里头荡悠回去，边走边说：“咱们这种打工人，不就是只猫嘛，抓到老鼠就行。郁红梅生了孩子之后，管事儿也少了。你要是跟着她指哪打哪，到时候万一一单都做不成，她不还要怪你？”

    翁胜凯没说话，不过态度明显有些动摇，微微点了点头。

    裴同亮见好就收，换了个话题，“今儿个两个妞，不错啊？”

    “唉，长头发那个，是h家的一个奢侈品销售。”翁胜凯表情轻松了些，“另一个我也不认识。反正她带来的。”

    “噢，想你给她们冲销售业绩啊？”

    “谁知道？”翁胜凯摆了摆手，“反正一点小钱。”二人已经走回吧台边上，各要了瓶黑啤。

    “这么痛快？”裴同亮扭头看了他一眼，“胜凯你比哥哥阔气啊。这h家，要是一趟趟地去，我可去不起啊，嘿嘿。”

    “谁能一趟趟去啊？”翁胜凯赶忙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今晚去一趟，不就行了？”

    “哟呵。”裴同亮会意，笑着竖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哈哈，那可没你厉害啊。”翁胜凯开怀一笑，“你看，你一分钱没花，姑娘不也跟你回威斯汀？”

    “别乱说啊。”裴同亮正色道：“酒店可是她订的，不是我。”

    “哈哈哈，那是那是。”翁胜凯笑道，“她很有眼光啊，相中了你，以后也就是长期客户了？”

    “开什么玩笑？这姑娘够傻的。”裴同亮吹着瓶子，“她这种艺术品投资顾问，找我们这样的有什么用？得攀上我们客户那个级别的，才差不多。你说是不是？”

    “你也别觉得人傻。”翁胜凯撇了撇嘴，“谁说她没想到这一层？”

    二人正聊得尽兴，酒酣之余，又招呼两个妹子过来摇骰子。就在此时，米莺拎着大衣快步走到裴同亮身后，着急地拍了拍他：“喂，别喝了！老大喊我们滚回去。”</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6章 信息不对称

    裴同亮还未从那富贵场温柔乡里回过神来，麻木的身躯已经跟着大部队走在回t行大楼的路上了。他听见分析员方章不可置信地问谭川林：“他真的叫我们‘滚’回去？他说了‘滚’这个字？”

    “并没有。”谭川林先是摇头，随即想了想，又点头，“不过听着是让我滚回去的语气，没错的。”

    “每次李洛来，我们都会团灭。”朱羽萌闷闷不乐地埋头向前走，她比着手指算着，“我第一次见她是派蒙和亦舟的项目，当天晚上加班改敏感性测试。结果瞎忙活一通，案子还是没做成。”

    众人无话，全都垂头悻悻地往前走。

    “然后就是去年年底，”朱羽萌比出一个二，“坟墓为了早点回来，非要疯狂加班赶进度。结果有用嘛？他还不是被甩了？”

    谭川林和陆小朝对视一眼，倒也没说话。

    朱羽萌又比了个三，气喘吁吁地抱怨：“这次好不容易清闲了两周，可她刚刚来楼下晃一圈，我们又要修仙了。”

    方章这时候在心里记了一句，朱羽萌这人嘴巴大，下次和她说话得留心，免得被她带着连坐了。

    一行人搭着一辆电梯回到17层，进门禁、过了转角就是17d会议室。此时谭川林突然瞧见施松手里还握着一瓶干白，他一把夺过酒瓶，顺手塞到了背后某个卡座的桌子底下，随后严厉地瞪了施松一眼。

    施松搓了搓手，低声道：“扔了怪可惜的。”

    一伙人走到17d门口，谭川林隔着半磨砂玻璃朝会议室里瞅了瞅，并未见人。谭川林抬手轻扣两声，推门进去了，背后跟着组里另外十来个人。

    大家原本都提着一口气，可进门之后，全傻在了原地。会议桌上满目琳琅地摆放着各类零食，瓶装茶饮、干酪、威化饼干、糖果、蛋糕等等，分列左右，像是个轻松愉快的游园会现场，就差几个爱心形状的气球和了。

    “他……他要大家来给女朋友庆祝生日？”裴同亮松了口气，干巴巴地问。

    陆小朝摇头，“他女朋友不是今天生日。”

    谭川林问：“哪个女朋友不是今天生日？”

    陆小朝：“……”

    归置在会议桌左侧的零食包装俗气过时，色调以深紫、火红、翠绿为主，上面印着巨大的金色宋体“雪梨”二字，后面还往往跟着一个胖胖的黑金色感叹号。

    而右侧食品外包装清新柔和，薄荷绿的外壳上印有卡通化字体的“雪梨田园”，边上浅灰色的文字低调标注着“0蔗糖”、“轻食”、“无反式”等字眼。一位氧气少女梳着高马尾，一手拿着吐司，一手端着一盘沙拉，一模一样的笑容出现在每一包零食上。

    “或者他不想去酒吧，所以招着我们一起来开茶话会？”裴同亮又问。

    “可能吧？他好像不喜欢甜食。”米莺笑答：“估计是犒劳我们的。”

    陆小朝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米莺已经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自然地抓起一包威化饼干。她刚想伸手撕开包装时，会议室门口传来冷冷一声，“都别碰。”

    周遭欢乐祥和的气氛骤然凝固了。王尹伊好看的笑脸从米莺手掌中“哗”地跌回了桌上。

    裴同亮转头看去，林穆正从会议室门口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从这位md那莫测的神情来看，他一定不是来开茶话会的。

    林穆直奔主题，抱着手问陆小朝：“雪梨田园近期的采购成本明细、单价、总价，还有供货商，这些资料最后一次跟进是什么时候？”

    陆小朝眼神示意自己组里的分析员刘雨。

    “年……年前了。”分析员刘雨先是迷茫地看了看陆小朝，又立马转头和林穆说道：“我去电脑上看一下。”说着就跑出了会议室。

    林穆又问：“德尔资本在三月下旬两次增持hw的股份。这两笔交易，谁看到了？”大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严重，纷纷掏出手机去查美国二级市场的动向。

    现场鸦默雀静，两秒钟后，只有方章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林穆看了他一眼，问：“叫什么名字？”

    “方……章。”方章来组里才半年多，能被md问到自己的名字，受宠若惊。

    “方章。”林穆点点头，“下次有什么想法，欢迎你来和我讨论。”

    方章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又赶忙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直系上司裴同亮。好在裴同亮目前自顾不暇，正在琢磨德尔资本这笔交易究竟意味着什么，根本没空管方章，自然也不会在意他在林穆面前出了风头。

    林穆把手中的材料递给大家传阅，快速说道：“这次是我的失误。但现在时间很紧，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

    他用的虽是十分客气的字句，态度却不容置喙，“首先，小朝你们去确认雪梨田园的成本结构变化、上游供应商采购明细、行业对比数据。古立给我们指了个方向，具体利润率有多少来自配方的改动，我们要做一个量化估计。第二……”

    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扫了眼屏幕上的“谢之遥”三个字，调了静音。而后又犹豫了一下，仍是出去接电话了。

    大家传看了一遍资料后，方章迷茫地问陆小朝：“为什么林总这么肯定德尔资本介入是想要干预公司产品运营策略，甚至干预领导层任命呢？也许德尔资本只是对于hw去年的业绩表现很满意，单纯想要增持而已？”

    “前前后后增持了479%，目前总共持股496%。”陆小朝说，“明显是想要低调绕过sec的披露程序。”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规定，当一位投资人持有某上市公司股份达到或超过5%时，该投资人及其共同行动人士需要在十日内披露投资交易详情、资金来源、投资意图。

    上市公司的股东是万千股民，而万千股民大多没有能力、也不愿花精力去好好研究自己所购股票公司的关键产品特色、运营策略、财务数据、高层任命。机构投资者则截然不同，他们详查繁冗的数据报表，洞悉复杂的利益纠葛，深究潜在的套利渠道，为的无非是几个字，信息不对称。</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7章 为什么不做空

    机构投资者则截然不同，他们详查繁冗的数据报表，洞悉复杂的利益纠葛，深究潜在的套利渠道，为的无非是几个字，信息不对称。信息差就是机构投资人套利的本质。

    出于保护散户的初衷，监管机构往往要求某投资人将大笔资金（大于5%，能达到这个量级的通常都是机构投资人）注入某家上市公司时，投资人需要公开披露这个行为，给所有市场参与者一个信号，给韭菜助一把力，把他们拉到同一个起跑线上。

    当然，保护散户投资人的最终目的也不是发善心、做公益，而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将普罗大众的钱留在二级市场里。试想如果韭菜不断地被割，散户不停地被坑，人们就会将血汗钱从二级市场内取出，转入其他投资渠道，比如房市。

    如果大众对于二级市场失去信心，盘面上流动的资金缩水，那剩下的机构投资人再精明也玩不转了。

    不幸的是，即使所有市场参与者到了同一起跑线，老百姓骑的是三轮车，有的人却开的是法拉利。

    “哦，这样啊。”方章大力地点头，又问道：“雪梨田园的配方原料出现变化，德尔资本注意到了，但是市场目前还未捕捉到。德尔为什么不做空，然后促使媒体爆料，从而大赚一笔，见好就收呢？”

    林穆这时走回了会议室坐下，看了看表。

    米莺瞅了他一眼，猜测道：“估计他们觉得hw和雪梨田园或许还有救？就算日后在原材料的选择、配方的健康程度等方面遭到媒体的曝光和质疑，但是毕竟没有什么安全性问题，和大部分快消行业内的常规操作也差别不大。这样的消息本身只能引起小范围的股价波动，满足不了德尔的胃口。”

    谭川林点了点头，思忖着道：“这笔交易的操盘人是乔纳森·克拉克。此人一向主张积极影响所投企业的公司治理，走的是中线培育策略，而不是捞快钱。配方原料本身并不能导致二级市场太大波动，但是结合hw亚洲区总裁纳威恩·布里松近年来公司治理上的疏漏，克拉克也许看到了诸多可以插手干预之处。”

    股东积极主义，是指持有股份的一方通过行使其股东权力，对公司管理层施压，从而达到自己对于公司架构、决策、战略等等方面的目的。这个目的可以是重塑企业创新、削减管理层开支、优化配置资源等等不同的方面。

    积极干预的例子很多。比如一家对冲基金大量入股某上市企业后，立刻召开董监高大会，要求所有高管不允许再使用私人飞机，以此来降低人员成本。二级市场自然喜闻乐见公司高层不能再坐着直升机上下班，对于这家企业的前景更为看好。

    有不少文献研究表明，对冲基金的积极干预策略，在中短期内对投资人收益产生了显着效果。至于长期收益，目前仍未有定论。

    乔纳森·克拉克的名字引起了林穆的注意，他转过头凝视着谭川林，表情有些迷惑，似乎在自言自语，“或者克拉克有其他方面的考量？也许他想要拿一个筹码做交换？”

    这题显然超纲了。谭川林被他盯得手足无措，尴尬地张着嘴，回答不上来。

    林穆的目光仍是定在谭川林脸上，单手撑着头，若有所思地问：“她为什么会去关注雪梨田园呢？又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谭川林咽了咽口水，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会议室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吃惊于林穆脸上困惑的神色。这人也会迷茫无措？自己有没有看错啊？

    谭川林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导他：“咳，老大，你在这个项目上，李洛自然对hw更关注一些。或许是想要先立一功，指出hw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高层变动，想要正式参与项目？”

    “古立也在项目里，莫飞是她直系上司。她如果单纯为了提醒我们hw高层的潜在危机，直接告诉莫飞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特地再过来和我说一遍？”林穆认真地问。

    裴同亮觉得林穆当前的脑回路有些滞涨，一拍大腿说道：“这不是很简单吗？她喜欢你，想追求你，就帮你个忙，讨好你嘛！”

    林穆利落地回答：“不可能。”

    虽然他比谁都更希望这女人是出于爱慕，单纯地想帮自己一个忙。但这个逻辑，离谱得连他自己都不信。以他对李洛的了解，她考虑的若是些风花雪月的道道，绝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直说便是。她一定是想做个什么交换。而这个交换，莫飞给不了……

    “要不老大……”裴同亮真诚地建议，“你直接问一下李洛，怎么样？”

    林穆凌厉的目光瞥向他，“我不要面子的吗？”

    裴同亮尴尬地怔在座位上，决定不再开口，今晚都不开口了。

    林穆决定不再纠结于此，神色重回沉着自若，对陆小朝交代道：“雪梨田园的财务明细是其一。第二，德尔资本的季报这两天就会出。我会关注他们是否就hw的股份，和其他投行签署了任何股权对赌协议。”

    所谓股权对赌协议，指的是对赌双方约定，在未来某日（比如半年后），hw的股票若是达到了约定价格，对方投行就把手里的hw股份卖给德尔，收取现金；如果股票价格在当日并未达到约定价格，那么股票不易主，德尔只需支付一笔小额合约费用。

    对赌协议的好处是，协议签署时，德尔并不持有超过5%的股份，也就不需要进行公开披露。如果德尔与四家投行都签署了到期日相同的对赌协议，等到了约定日，若是触发交易，德尔就可以在市场反应过来前，一次性购得20%的股份。这时再披露也是木已成舟，不给hw或是别的机构应对的机会。

    试想同样的操作假如在二级市场实时交易会遇到什么困难？首先，直接在流动市场买入，势必由于交易量过大而逼高股价，第一个5%和第二个5%的买入价格会相差甚远。而股权对赌中的合约价格却是签订时就商定好的，不存在股价波动的问题。

    其次若是高调增持，德尔现在已经持有496%的股份，一旦再买入004%，就必须启动披露程序。如果hw对此不满，大可以采取反收购手段做出应对，逼迫德尔放弃增持。</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8章 股权对赌协议

    但监管机构也不傻，他们知道对赌协议这类操作的隐秘性，所以他们一来要求投资银行在进行此类商榷时进行内部审核，确认客户是否存在恶意收购的意图。若是存在，交易未必能成功签署。

    二来由于德尔也是上市企业，监管要求德尔在季报、年报中披露重大风险，而这样的对赌协议存在交易对手风险，是需要在财报中照实汇报的。

    林穆似乎还有别的安排，没什么耐性，总结道：“不过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德尔一定会如实披露，需要早做打算。我已经和hw亚洲区两位董事约了见面。但是我不能空着手去，必须有明确的项目意向和融资建议。”他看了眼陆小朝，陆小朝点头。

    林穆最后说：“今天就这样吧。辛苦了。”他说完并未起身，于是大家站起来陆续向会议室外走，把游园会留给了他一个人。

    一出会议室的门，陆小朝立马交代手下几个人：“hw的买方pitch，本行资质、交易历史、快速消费品行业趋势作为第一部分，我会让刘雨去做。”

    陆小朝接着指了指手底下一个女分析员，“潜在收购对象速写、公司特色、领导层、财务和资本市场表现作为第二部分，你来更新。”

    那女分析员点了点头。

    陆小朝又问她：“关键数据比较、收购理由、咨询建议这部分，冯明乐是不是已经回家了？你让他回来。”

    那女分析员又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发了条信息给冯明乐：“回来受死。”

    陆小朝问米莺：“债务方面的pitch你们可以更新吗？”

    “没问题。”米莺很仗义，“我们这儿事情少。”

    陆小朝没再耽搁，去找谭川林讨论走访雪梨田园的安排了。

    林穆坐在会议室里，盯着手机沉吟再三，仍是拨通了李洛的电话。

    他本没指望她会接起，谁知拨号音才响了两声，电话就通了：“卧擦，渣男！你还有脸打电话来？”另一头传来谢之遥的怒吼，“了不起是不是啊？你咋这么拽啊？”

    李洛距离手机较远，声音微不可闻，“谢之遥你别说了。你把手机还给我……”

    “为啥不能说？为啥？你还要维护这渣男？！”谢之遥恨铁不成钢，“你给我坐好！”

    “你能……你能先停车吗？我怕死在路上……”李洛微弱的声音在发颤。

    林穆没有犹豫，径直往电梯间走去。

    “别吵！给我把安全带系上！”谢之遥的语气不容商榷，再次把矛头指向林穆，“有啥稀罕的，啊？找谁都不找你！敢情升了个md牛掰了呗？老娘上次问你要两份底稿，你咋就不肯给啊？请你搭个线认识一下龙育的人，你咋就拽得要死啊？平常和你对接个项目，咋就这么难啊？”

    “谢之遥你闯红灯了……”李洛在呼救：“救命啊！”

    “你闭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谢之遥越说越暴躁，“咋就这么一根筋呢，啊？”

    “我错了，我求求你……”李洛十分慌张，“我们这是去哪儿？”

    “送你回家啊，你个二货！”谢之遥气势汹汹。

    “可是你开错出口了。”李洛似乎已经夺回了手机，惊恐地说：“这里是去江滨的路，你看都没有路灯……快停车，前面是警察。刹车，快刹车！”

    一声“吱”的急刹车从电话里传来。林穆站在电梯里，着急得很。他只听电话里传来车窗放下的声音，李洛颤颤地说：“您好。”

    “您好，喝酒了吗？车里酒味很重啊。”

    林穆：？？？

    李洛战战兢兢地回答：“我喝了，她没有。”

    林穆此时已经赶到了地下车库。

    “麻烦配合工作。”交警语气平和。半分钟后，交警说：“可以的，走吧。请安全驾驶。”

    谢之遥的尖细的叫声再次来袭：“李洛你要干什么？你要去哪儿？李洛！你给我回来！”

    电话挂了。

    他再拨过去，已经无人接听了。他打电话给谢之遥，也是无人接听。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把电脑和外套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对于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万分后悔。

    ******

    一小时前，蒋元家中。谢之遥与蒋元二人正情多处、热如火时，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他们二人的忒煞情多，屏幕上闪烁着“小洛洛”。

    蒋元的内心猛地腾起一股对于李洛的愤恨，今儿个因为这个得瑟的女人，自己已经咽下不少憋屈。好不容易下了班，到了这你侬我侬的时刻，她居然还阴魂不散？

    谢之遥一把推开蒋元，接起电话：“歪（第四声）？”

    “呜呜……”李洛的啜泣声传来，“之遥……他根本不在乎我。我今天去找他，竟然……呜呜……竟然……”李洛又抽噎了两下，“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女的……”

    蒋元噌地就坐直了，吓得不敢动。完了，他想，王尹伊的事儿玩过火了。李洛这人，看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原来这么容易受伤？蒋元皱着眉跺着脚，可周诗亦今儿个态度不也挺明确的吗？她咋就这么难伺候呢？醋一下都不行？

    “宝贝儿，你慢慢说。”谢之遥赶忙站起身去拿衣服，“你在哪儿呢？啊？古立楼下呢是吧？你等着，别乱走啊，我来找你。”说着谢之遥就把电话挂了。

    蒋元觉得身上一阵阵冒着冷汗，眼神紧盯着谢之遥，万分殷勤地问：“是谁呀？你朋友啊？怎么了？”

    谢之遥抓了手机胡乱塞进包里，把包往背上一甩，有些疑惑地答：“是李洛。不知道怎么了，听着在酒吧里呢。我去看一下哦，你不用等我。”

    她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惊讶地退后一步，“怎么手这么凉？”

    蒋元僵着脸硬生生地摆出一个自认迷人的微笑，笑得谢之遥一阵寒颤。蒋元颤颤巍巍地问她：“那个……除了你，她有没有找其他人哭啊？”

    “什么其他人？”谢之遥此时去门口换鞋，边换边自言自语，“奇怪啊，哪儿来的贱女人？要不要脸？”

    蒋元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又问了句：“她……她就只和你哭吧？暂时还没告诉其他人吧？”

    话音落下，谢之遥终于有些狐疑，抬起头皱着眉问：“你咋问这么多？你是不是知道些啥？”</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9章 期权和颜面

    “咳，咳咳。没有没有。”蒋元有些语无伦次，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你朋友，我就关心关心，关心关心，对吧？咳咳。”

    谢之遥斜了他一眼，觉得此人一定有猫腻，但暂时没空盘问他，还是开门出去了。

    蒋元在身后嘱咐：“亲爱的，好好劝劝呐！必须劝好了啊！加油哟！奥利给！”

    谢之遥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再拖沓，走进了电梯，马上拨了林穆的电话。好几声响铃后，林穆接起。

    “我怎么听李洛在哭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谢之遥没等他开口，就蹦出一连串的问题，“我现在去找她，你在哪儿呢？她就在古立楼下，还是你过去近一点吧？”

    电话对面静了几秒，林穆的语气毫无波澜，“你先帮我去看看她。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会儿过去，好吧？”

    谢之遥闻言有些意外，这人竟然如此不咸不淡？她把手机从耳边举到眼前，反复确认屏幕上林穆的名字，失望地丢了句话：“哦，那我先送她回家吧。”接着便摁断了电话。

    只可惜林穆并不了解谢之遥酷炫无比的车技，不然他是断断不敢如此得瑟逍遥的。

    房门里头，蒋元正紧张地来回踱步，内心波涛汹涌。他反复斟酌之后，拨出了廖为的电话。

    廖为很快接起：“干啥？”背景传来的是一如既往的机械键盘敲击声。一位男生汇报：“廖总，结果在这里。”

    “哎，老廖。还在加班呢？”蒋元奉承道：“辛苦啊，不愧是公司顶梁柱啊。”

    “你啥事儿啊？”廖为嫌他磨叽，“我这儿赶时间呢。”

    “就是咱们公司的那个期权呐……”蒋元抓耳挠腮，问道：“这个期权吧……它是按合同来对吧？没有不可抗力的情况，不能随意更改，是不是这个道理？即使有一些……一些过失，只要不是工作中的错漏，诗亦他也不能随意变卦，对不对？”

    “……你说的啥？”廖为觉得莫名其妙，“你问老周去。这事儿他管。”未等蒋元回话，廖为已经挂了。

    “哎！”蒋元急得跳脚，几番挣扎后，哆哆嗦嗦地拨通了周诗亦的电话，“诗亦啊，嘿嘿，你看哥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周诗亦情绪低落。

    “唉我真是作孽啊。”蒋元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一狠心交待了，“我跟你说啊，刚才李洛给谢之遥电话。我……我怎么听她一直在哭啊？在说什么，他不在乎我啊，别的女人什么的。而且吧……”

    蒋元顿了顿，以为周诗亦好歹会回句话，可是电话对面死寂一片。蒋元只能自己接着掘坟，“而且吧，她好像一个人在酒吧里头。不过没关系啊！谢之遥已经过去接她回家了，你不用担心啊。”

    电话仍是接通的，但是对面静如一潭死水。蒋元费力地试图挽回颜面，挽回期权，“你说李洛这姑娘是不是很奇葩？咋会如此玻璃心？是不是因为王尹伊太漂亮，她自卑了呢？不过啊，诗亦，这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你的基本盘，是稳了，有没有道理？接下来你只需适当抚慰她纠结的内心，她一定会被你吃得死死的，是不是这个逻辑？喂？喂？”

    蒋元这才发现电话不知何时已经断了。

    “唉！这女人真是无处不在啊，好可怕啊！”他感叹道。

    ******

    一个小时后，李洛手上拎着双高跟鞋，笑笑闹闹地向自己小区门口跑去。谢之遥落在后头追，气呼呼地喊：“小姐，你有没有脑子啊？我今天不来接你，你准备睡哪儿？”

    李洛喝多了，一个回身，几步小跑扑到她身上搂住她，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睡你家，欢不欢迎？”

    谢之遥一把推开她，在身上掸了掸，嫌弃地说：“啧啧啧，坏我清誉，走开走开。我都名花有主了晓不晓得？”

    李洛嘟起嘴，光着脚丫子啪啪地向前蹦哒，“不就是个男朋友嘛，什么了不起。你不还是跟我回家了嘛，咯咯咯……”

    “你羞不羞？羞不羞？”谢之遥在她肩膀上一推，“老娘才不跟你上去。送你到楼下，仁至义尽！”

    二人打打闹闹地回至小区门口，忽听有人在身后唤：“李洛。”

    李洛闻声回头，惊得一个踉跄，酒醒了大半。她赶忙将高跟鞋扔在地上，踩上鞋站稳脚步，敛容收笑，“周总。”

    李洛心中忐忑，默默告诫自己，日后在自己这小区门口，万万不可再脱鞋放肆了。一次两次的，总是有神兽在这片地域出没。

    周诗亦穿着随意，一件经典款灰色连帽卫衣，不印什么图案，也没有logo，倒是衬得那张脸愈发清俊。远处的路灯光线柔和，落在他身上，将地上的身影扯得修长。

    谢之遥顺着李洛的目光看去，刷地耳根子就红了，嘴角控制不住地起飞。她兴奋不已，扭了把李洛的腰，尖声喊道：“啊宝贝！你的工作环境咋就这么好？”

    李洛皱眉，轻声嘘她，“你喊什么呢？他都听到了。”

    周诗亦走到她们面前，向谢之遥微微颔首，道了句谢。

    谢之遥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别扭地拗出一个婀娜的造型，眼睛似睁未睁地答：“哎唷，可不是累死奴家了，这一路开过来，小祖宗不省心哟。”

    李洛肘了她一下，“你能不能自然点儿？”

    周诗亦笑了笑，说道：“你出发之后蒋元才给我电话。辛苦你了。”

    谢之遥笑意更甚，全然顾不着李洛了。她娇喘微微，柔声细语道：“哎周总，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一道上去坐坐？”

    李洛震惊不已，转过头去瞪着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憋了好半天，李洛才咬牙切齿地问：“这是你家吗？”

    周诗亦倒是从容，客气道：“今天晚了些。改天你和蒋元有空，我再约你们，好吗？”

    他句句不离蒋元二字，总算给谢之遥添了两分廉耻之心。谢之遥依旧面上春风花色，摇摇晃晃地往李洛身上靠了靠，李洛差点儿没站稳。谢之遥又道：“唉，今儿个喝多了，真是有些晕呢。”

    李洛张大嘴问：“你想去自首醉驾吗？”</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0章 没良心的犊子

    谢之遥一脸难堪，恶狠狠地瞪着李洛，慢吞吞地抱怨：“我车技这么差，自个儿怎么开回去哟……”眼神不住地往周诗亦那儿飘。

    “你可以找代驾。”李洛真诚地建议。

    “你个没良心的犊子！我……”谢之遥正欲开骂，忽然接到了蒋元的电话，“元元呐，哎～送到了送到了。我这就回来。啊？她没事儿了啊，好得很！”她语气讽刺，“这女人能悲伤个半小时不容易了，狼心狗肺唉。啊？马上回来了。这不你们周总也在这儿嘛，我打个招呼啊……哎，对。”

    挂了电话，谢之遥过来同他们俩道别，“那我先走了啊。周总我等你约我哟。不见不散哪。”她没再瞅李洛一眼。

    李洛尴尬地摇了摇头，目送她一扭一扭、迈着笨拙的猫步地走远了。

    ******

    晚风起，风吹树曳。周诗亦的目光落在李洛脸上，许久未开口。

    地上铺了一地樱花絮，风里裹挟着淡淡花香。李洛心中不免意外，这里竟然这般好看，自己却从未注意过？

    她这才回想起自己错过他好些个电话，似乎也没能编出个像样的理由，便就着下午的事情解释：“周总，今天下午代言人这事吧……”

    “你去找他了？”他很直接。

    李洛被这话怔了一怔，调整了下书包，心虚地低下头，倏忽间又觉得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她抬头看向他，直愣愣地望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被他盯得有些心绪不宁，再次垂眸。

    身后几对高中生情侣打闹嬉笑着走来，经过他们俩时，竟然都屏息收声，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端端正正地走了过去。

    李洛心想，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周诗亦这人存在感比较强，很擅长给身边的人制造一种你必然是做错了什么的氛围。

    她遣词造句好半晌，答道：“是。”而后又觉得狐疑，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总算笑了笑，“不然你哭什么？”

    虽然这笑声怎么听都有几分寂寥的意味，但李洛还是觉得气氛轻松了些，撇了撇嘴问：“所以你是专程来鄙视我的？”

    他停了半晌，总算移开目光，轻声说：“我又有什么资格？”顿了顿，他依着她的思路问道：“你为什么不乐意王尹伊加入，代言亦舟？”

    李洛歪着头想了想，对于亦舟的发展策略和品牌形象，周诗亦自然比她清楚明白。他怎么会不知道王尹伊从各方面来说，并不合适亦舟？可他既然问了，自然是想要听到一个他自己先前未能料到的答案，这才体现出她这个顾问的必要之处，一定是这个道理……

    李洛的脑回路好像转得慢了一些，还未来得及回答，周诗亦已经替她答了：“就是你在会上提的几点，是吧？”

    他觉得有些无可奈何。她心里想的，无外乎全是亦舟。他也不企望能从她嘴里，听到半分拈酸吃醋的字句。

    谁知李洛扬起脸，自豪地否定了他：“不全对。”

    周诗亦扬眉，神色带着些许希冀，“哦？”

    “周总，会上我不能公开说。”李洛煞有介事地解释：“但其实雪梨田园目前的产品策略有不少问题，会对王尹伊接下来的公关造成困难。你有没有喝过雪梨田园的乳茶啊？”

    他垂下眼眸，心想，果不其然。他仍是配合地答：“没有。”

    “我喝过啊。”李洛兴奋地说：“你看，雪梨田园本来的市场策略很美好。虽然线下场景式奶茶门店，比如暖暖，目前非常火爆，但是一杯奶茶30多元，还需要等待一两个小时。雪梨想要分薄这个市场，开拓高端固装奶市场。不仅价格低廉，而且方便快捷。”

    周诗亦叹了口气。

    李洛只当没听到，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如果你尝试过暖暖的奶茶，就会发现他们原料优质，使用鲜果、鲜奶、原叶，为了口感不吝惜去茶山买断初露，茶底每四小时就更换一次。对比雪梨田园呢？他们的固装奶茶成本低廉，添加茶粉、植脂末这类原料，还偏要打着新健康、新绿色的名头。你说王尹伊接了这种厂商的代言，岂不是坐在定时炸弹上？”

    周诗亦揉了揉额角，漠然地答：“是。”

    李洛见他这态度，心中不免纳闷，自己分析了老半天，这人怎的也没句肯定的话？

    她默了一默，心下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这话冒进了些，在背后对那位姑娘出言不逊，惹得他不高兴了？又或许真同蒋元所说，这人有爱无类，稀罕个谁，就偏要把人拉到公司里来？

    思及此，李洛踌躇一阵，对着他一张冷脸好言相劝：“周总，你喜欢谁，佳偶天成，都是极好的。但你不能随心所欲地把公司的运营和她绑在一起。当初优宁的事情我就和你分析过，不能念及旧情。后来你看得起我，和我说担任独董的事，我也推辞了。现在又来个王尹伊，就算你再喜欢她……”

    他轻嗤一声，终是有些负气，“你对我无心，便也算了，还故意拿这些话气我？”

    李洛愣了愣。夜色凉凉，他的神情难辨。同他相识以来，她便习得他不大亲厚的脾性。只是他待自己素来耐心细致，倒令她忘了这人本性清冷傲慢，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主。

    不过李洛这次学乖了，反应很快，举手道：“我知道了，你不喜欢王尹伊。明白。送我一朵小红花。”

    他总算是被逗笑了。

    二人又静了一会儿，周诗亦缓缓道：“你就那么喜欢他，连试一试都不愿意？”

    李洛觉得他这话说得虽则欠妥，但自己也不想辩解什么。

    那么喜欢他？以前也许是，可现在必然不是了。不过自己和林穆的那些个是非曲折，没必要和眼前这位细细交代吧？

    至于试一试……着实令人有些伤神，自己也懒得去想。

    她没再犹豫，点了点头，“嗯。”

    他一双漆黑的眼眸被苍白的脸色衬得越发深幽，望着她半晌，说：“是我为难你了。”

    心底的触动又令她疼得一抽。相似的牵扯，恍若某个冬日的夜里，他微笑着说，“我们慢慢来，好不好？”</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1章 送海鲜

    “那我先回去了。”李洛低着头，干巴巴地说。

    “好。”周诗亦淡淡地答，移开目光，没再去看她的眼睛，而是望着远处的夜色。这朗月清风，亦是动人。

    “叮”，一声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中的寂静。

    李洛从风衣口袋中掏出手机，邮件来信人显示着三个字，“陈山山”。

    消息的口吻热情：“李洛你好！这些天我回老家走亲戚，带了些海鲜过来。晚上有个饭局，正好在你家边上，我想着就给你捎上了。一小时后，你方便下楼取一下吗？”

    李洛突然凝固在了原地，赶忙瞥了眼周诗亦，确认他看不见自己的手机屏幕。

    陈山山这位前亦舟技术骨干，原本就和自己没什么交集。去年年底时，钱玟似乎捕捉到一些端倪，意指陈山山与百百分暗通款曲，泄露亦舟的模型开发方向。可这事情最终被周诗亦怎么处理了、结果如何，她一时间不太记得清了……

    李洛纳闷，陈山山为何要与她联系？又为什么要把消息发送到她古立的邮箱中？

    第二个问题相对容易解答。自己与陈山山没有私交，除了几次亦舟尽职调查时的访谈会议，便是工作时大家一起吃顿便饭。所以除了公司邮箱和手机，他并没有其他方式能够联络自己。

    李洛对此较为敏感，因为公司内部邮箱总是被it、合规、法务、人力严密监控着。

    投行与客户之间有着商业秘密保护协议。一旦商业机密存在被投行披露、使用或者外泄的风险，不仅公司合规法务要调查，甚至有可能发展到客户方提起诉讼，警方立案侦查，最高能触及启动刑事执法的门槛。如若自己的邮箱里存在任何可疑信息，都是件麻烦事儿。

    而陈山山这人，毕竟有透露亦舟商业机密的嫌疑。

    思绪不断地跳跃，陈山山后来究竟离开亦舟了吗？邝闻良律师他们具体进展到哪一步了？自己竟然都想不起来了……她捂着脸，脑袋里一团浆糊，唉，今天不该喝酒的。

    她抬起头看着周诗亦，不如现在直接告诉他呢？

    转念一想，自己会不会小题大做了？陈山山无非来送个海鲜，或许根本没别的意思，下次自己回个礼便是。

    周诗亦性格敏感多疑，若是现在告诉他，他会不会觉着此事过于巧合，若不是他本人今日正好撞见，她根本不会从实招来？他会不会甚至认为，自己还与陈山山有什么别的瓜葛？

    “还是别提了，”她心下思忖：“如果要说，今后有的是机会。”

    “李洛？”周诗亦打断了她的思考。

    李洛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有些口吃着道：“那那那那我，我这就走了周周周总。”

    周诗亦有些狐疑，眯着眼，徐徐地将她的脸从上到下审视了一会儿，好半天才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儿啊。”李洛尝试恢复镇静，眼前他的轮廓却有些重影，“没事儿。”

    她自认为此时斗不过他，不能再逗留，只是转身朝小区内走去，却一不留神，径直撞上了身后的一棵梧桐树。

    “当心。”他快步上前，将她扶了扶。

    李洛惊魂未定，心中又开启了自我埋汰模式：这才几分钟前，自己潇洒从容地拒绝了他，现在就这么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他会不会觉得很搞笑？

    李洛觉得甚是没面子，挡开周诗亦的手，准备仔细看清脚下再迈步。

    天已经完全黑了，树下更暗。梧桐树盘根错节的树根与它摇曳的影子在地面交织，芜芜杂杂，层层叠叠。

    李洛揉了揉眼睛，总是觉得地上有什么物件和这摇摇曳曳的树影极不相称，却一时分辨不清。

    她定睛一看，自己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尖，微微泛着光亮，在黑暗中森冷骇人。

    “啊！！！！”她大吃一惊，猛地向后一跳。

    “洛洛，你别怕。”倒是林穆一贯沉稳的声音。

    李洛抬头看向皮鞋的主人，“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她大口地喘气，“藏到这儿的？”

    林穆见状，无可奈何地看了周诗亦一眼。周诗亦也是笑了笑。

    “我一直站在这儿，也没藏啊。”林穆答得极为自然，“你可以问周总。”

    “嗯。”周诗亦点头，“林总一直在。”

    李洛惊鄂地转过身，生气地质问周诗亦：“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以为你看到他了啊。”周诗亦也是答得理所应当。

    李洛的反应有点慢半拍，认真思考了几秒，后退一步，指着他俩说道：“你们……你们都站定了，别晃。”

    月色下，她的面颊泛着红晕，染得白皙的脸格外诱人。樱花被吹得漫天飘散，洒得遍地淡粉色。这空气中醉人的，不仅是花香。

    林穆抬手去拉她，“洛洛，你喝多了，我送你回……”

    “你别碰我。”李洛对于这一点倒是很清醒，避开他的手，且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林穆似乎只是怔了一下，转而又毫不介意地跟上她的脚步。

    她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向小区里走去，一边晃一边嘟囔着：“鬼鬼祟祟的……”

    林穆追着她解释：“不是，我看你们正聊着，就站边上等。”

    李洛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洛洛。”林穆忽地拉住她，低头询问：“你先前和他说的，都是真心？”

    李洛强忍着哈欠，抬头看着他半晌，才忆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眼前这人感兴趣的，无外乎是周诗亦先前问自己的那句话呗？

    这人一定觉得自己忘不了他、很喜欢他、在乎到无法释怀吧？就是那种卑微弱小、毫无原则、轰轰烈烈的爱情咯？是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李洛把自己逗笑了，嘴上倒是大方地顺了他的意：“对啊。”

    他似乎十分欣喜，展颜一笑，拉着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

    李洛诧异地将他推开，后退两步，问道：“林总，你真是渣得光明正大、毫不避讳啊。你来找我，你女朋友知道吗？”

    林穆的手僵在原地，专注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了句：“对不起，是我的错。”

    李洛没能意会他话中深意，倒听出了他语气中浓郁的歉疚。

    她觉着此人认错态度积极诚恳，自己也不便再追究，只是点点头，欣慰地说：“没关系，也就是我品性高洁、思想端正，倒也没酿成大错？今后注意就好，别再辜负了人家姑娘。”说罢继续往公寓楼走去，心里盘算起陈山山此行的目的。</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2章 又是百百分

    林穆的神色带着几分哭笑不得，几步追上李洛，“先前是我误会你了。你生我气，也是应该的。”

    李洛觉得他这话前言不搭后语，但并未细细考究。她咬着指尖想，陈山山恰是凑了个好时间，明明互相并不熟稔，怎么也不提前约一句？分明是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思考的余地。也许他的目的并不会是送海鲜那么简单？

    她现在有些后悔，刚才着实应当同周诗亦知会一句，他信自己最好，不信则由着他去查便是，反正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她伸头探脑地往小区门口看去，周诗亦显然已经离开了，现在再给他去电话倒显得太过刻意。

    她一边思忖，一边慢悠悠地向前迈着步子，晃进了公寓大厅。前台小姑娘抬起头看向他们，顿时笑靥如花。

    她瞧见这男人穿着白色衬衫，敞着两颗扣子，未系领带。她的眼神从衬衫领口徐徐扫去，从锁骨到喉结，又到他下颌完美的线条，正所谓目光炯炯。他下身笔挺修长的西装裤子上系着的皮带低调简洁，显得腰身更为挺俊。

    前台小姑娘其实并不懂男士皮带，只是知道皮带扣如果是个金光闪闪的h，那多半是有钱的暴发户；如果是个璀璨的c，估计没什么钱；如果皮带本身印有蛇皮花纹，那……就是太土了。

    小姑娘此时红着脸说：“李小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林穆闻言，没等李洛作答，朝着前台和煦一笑，“谢谢。”

    李洛翻了个白眼，偶像包袱这么重的吗？她忙摆了摆手解释：“不是男朋友。同事，是同事。”

    不想那小姑娘见林穆给了点阳光，面容更为灿烂，红着脸促狭道：“喔唷，那天你们俩在这门外，工作了好久哟？”

    李洛的耳根刷地烧起来，心想这姑娘还真是一条白眼狼啊，平日里自己送的那些个小蛋糕啊小饰品啊购物卡啊，还不如他一笑是吧？

    林穆倒是毫无局促之意，“嗯，我工作时间比较长。”他看向李洛，带着玩味说：“知道不？”

    李洛腹诽一句戏精，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四十分钟，自己不能再同林穆这般耗着，得赶快上楼，把陈山山相关事件的前因后果理顺了。她左看看右看看，琢磨着该怎么尽快将他打发了。

    她手上的腕表倒是准确地捉住了他的注意力。他的眸光似被那银白色表盘点亮，脸上掠过浅浅的笑意。

    林穆情知李洛大致并不记得这表是他送的了，却是笑着问道：“你今天去找我，除了雪梨田园，还有事要说？”

    李洛闻言愣了一愣，他先前不是极不耐烦吗？怎的忽然又愿意帮忙了？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可惜这时间恰好不凑巧，等会儿陈山山就要来了……

    李洛眼珠子转了转，故作严肃地问他：“我上次和你说梅瑞狄斯·谢菲尔德的事，你记得吗？”

    林穆突然被抽查了作业，一时间竟没能答上来。其实李洛心中明镜儿似的，谢菲尔德这事他应该根本不知该从何查起、怎么查、又是为了什么。不过她现在只能是顾一不顾二了，正色道：“你看，我拜托你一件事，你却办不好。我怎么放心把其他事情交给你呢？”

    说罢，她趁着林穆一脸凌乱地站在原地，赶忙溜了，走前交代前台说：“这人我不熟啊，不能进。摄像头拍着呢。”

    回到家中，她煮咖啡、充电录音笔、打开电脑查询资料，前后十分钟不到。陈山山的邮件再次发来，说他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李洛又看了看表，心想此人来得这么突兀，还不守时，整整早了二十分钟。

    李洛喝着咖啡整理了一下思绪，在心中总结道：首先，现阶段《反不正当竞争法》经过修改，将侵权人的范围扩大了。

    修改之前，规定侵权人的范围仅限于经营者——是指从事商品生产、经营或者提供服务的个人和实体。而经过修改之后，将会涵盖非经营者（如员工和前员工）的挪用、盗用行为。

    比如说陈山山在亦舟，就属于非经营者，根据修改过的《反不正当竞争法》，他若是出现挪用、盗用行为，也属于侵权范围之内。这条改动，势必是企业家们喜闻乐见的。

    其次，从李洛自己的笔记来看，上次廖为和周诗亦提及的概率图模型开发方向分为两个，一为精准推断模型，二为近似推断模型。具体它们二者的区别何在，她当时没能听懂，后来也查不明白。

    李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笔记看了一会儿，在“精准推断模型”六个字后面写着：“计算复杂度随着最大团规模的增加出现指数级增长。廖为：业界领跑、变量消除、信念传播。”

    这是什么鬼？为什么还有超能力？

    她又看向“近似推断模型”，自己的笔记上写的是：基于足够多的样本，尽量逼近目标变量的概率分布。

    还是看不懂……但反正就是精准推断难、不好做、牛掰，近似推断相对容易操作些，应该是这么个道理。

    李洛现在非常后悔自己研究生课程上得太不认真，毕业前为了找投行的实习，统计学的课程全都水了过去。

    读高中的时候，总会有同学说，学数学有什么用？工作了以后又用不上。现在来看，还是草率了……

    她一边下楼一边努力回想着，那个短暂的会议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天傍晚，钱玟风尘仆仆地跑来找周诗亦，说有两个事儿要同他汇报，而且眼神示意自己回避。自己当时的确意图回避，却被周诗亦拦下了。

    两个事儿？一个是百百分，还有一个是什么？怎么就没听她提了？针对百百分的事情，周诗亦似乎没想避着自己，难道这第二件事……李洛赶忙打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维，将思路重新拉回百百分上。

    钱玟再次风尘仆仆地跑来找周诗亦，这回几个人成功上了楼，简要讨论了陈山山的嫌疑。会议结束后，周诗亦交代自己去做两件事。

    其一是需要总结百百分当时的几个收购案，其中两家是口语测评公司，还有一家是手游公司。关于这个李洛倒是记忆犹新，百百分收购麦析科技的财务分析数据她现在还能背出来。

    那天晚上在竹落时她有些发烧，后来周诗亦送她回酒店……她猛地刹住了车，再次把思绪拉回百百分上。</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3章 唐突的陈山山

    周诗亦交代自己的第一件事，是总结分析百百分的收购企图，判断他们接下来的市场赛道方向。第二件事，就是有意无意地误导陈山山，强调概率图的精准推断模型，是投资人尤其看重的部分。

    蒋元当时的解读是，让陈山山误以为这是亦舟的主打方向，但其实技术上太过高端，对于百百分这种研发团队来说，妥妥是在做无用功。

    廖为那时候有些担心，问周诗亦：“这家伙带着这个去百百分，真做出来了怎么办？”

    周诗亦先是鄙视了下百百分的数据库不健全，而后又装模作样地评价：“造福教育产业的事情，希望他们能成功。”

    也是个戏精……

    “叮”，电梯到了一楼，李洛不紧不慢地往公寓楼外走去，顺便继续梳理着思路。那天的会议之后，自己的确和陈山山碰了个面。讨论的内容很简单，向他讨教公司具体专利管理系统。

    至于周诗亦交代的事情，自己当时也顺道与陈山山提了一句，说是参加各类公司路演时，经常听天使投资人问起概率论的精准推断算法，不知道他介不介意给自己解释一下。

    想着想着，李洛已经来到了小区门口。她抬眼望去，果然在街对面看到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子，瘦小干练，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身旁的地上堆着大大的两个箱子。

    李洛故作热情，几步跑上去和他打招呼。陈山山拘谨地和她握了握手，笑道：“洛总，好久不见！今天正好路过，肯定是唐突了。”

    李洛嫣然一笑，“哪有的事？您回趟老家还惦记着我们乙方，我替组员们收了，明天再让他们自己来取。真是谢谢了。”

    李洛弯下腰去扒着箱子底部，使劲一提，那两只箱子竟然纹丝不动。

    李洛：“……”

    “害，太沉了。”陈山山麻利地搬起了上面的一只箱子，“咱们一人抬一个吧。”

    “哎，好。”李洛挤出一个笑，费力地抬起了剩下一只，心里嘀咕，原来海鲜还挺沉的。

    二人搬着海鲜往小区里走，陈山山还笨拙地东扯西扯唠唠家常。李洛只是觉得胸腹前那一盒冻得冷冰冰的海鲜沁人心脾，冷得她有些哆嗦。

    不过，她想，应该有很多只螃蟹可以吃吧？不如今晚就来一只？或者两只，清蒸一只，爆炒一只，也是极好的。

    可这炒螃蟹具体怎么做呢？还得看菜谱。估计得先洗净，然后去壳、去脐、去腮。但是家里葱姜蒜都没有，真是够麻烦的……

    要不是明天要去b市，倒可以让几个分析员来家里头玩儿，念念做菜一向动作很快，自己帮她打打下手就成。

    好、饿、啊

    挨到公寓楼下，李洛客气道：“您放这儿就好，我跑两趟就带上去了，不麻烦您。”

    陈山山忙不迭说：“唉，一点都不麻烦，我送到门口吧。”

    李洛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经过前台时，小姑娘再次同李洛打招呼：“李小姐，晚上客人来，需要登记的哦。”

    其实公寓楼并无此规定。

    李洛感激地望了她一眼，看来那些个小蛋糕啊小饰品啊购物卡之类的，也算没白送。

    小姑娘装模作样地拿出了一张登记表，固定在文件夹板上，又递过来一支水笔，认真地说道：“先生，身份信息麻烦您填写一下。”

    陈山山稍作犹豫，仍是置下了手中的箱子，转身去前台登记。按理说，登记与否，虽则麻烦，却无关痛痒。陈山山这几秒钟的犹豫，倒让李洛更狐疑了些。

    二人到了李洛家门口，陈山山摘下帽子，陪着笑道：“洛总啊，想你也明白，我是有事相求来的。”

    李洛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是嘛？您下次早说啊，我可不得好好收拾下屋子，请您进去坐坐？”话虽如此，李洛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家门口，并没有去口袋里掏钥匙的意思。

    陈山山见状，也明白了七八分，一副开门见山的样子道：“洛总啊，也不怕您笑话。我今天来，是想您帮我在周总面前说句好话，我还是想回到亦舟。”

    “你离开亦舟了？”李洛扬眉问道。

    “哎，对。”陈山山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她似乎确实不知晓自己离开了亦舟。他搓了搓手，“今年初走的。”

    “为什么呀？”李洛问。

    “这不是当时脑子混沌嘛？百百分来挖人，给的待遇很好，我本来想找周总谈个提薪，谁知道周总很爽快地批了我的离职申请，多一句话都没问。”

    听起来的确是周诗亦的作派。

    去年十月底时，有一位运营小组长拿着另一家公司的offer作筹码，向周诗亦要求提薪。周诗亦笑着同她说：“想走就走呗，不用勉强自己。”

    那人面露难色，作坦白心声状：“周总，我对亦舟，力求忠贞不二……”

    周诗亦明显不想留她，随便扯了句话搪塞：“这个忠贞不二嘛，能做到自然就做到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力求’又是什么意思？”

    从员工的角度来说，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当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

    可是从公司的角度试想，哪个员工不自认国士无双？可世上又哪有这么多国士？

    职场上，从来不见毫无来由的忠诚，也不会有平白无故的信任。谈来谈去，无非是个筹码和溢价。所以只有allison这种技术骨干、领导心中的白月光，周诗亦才会考虑一再挽留。

    只可惜allison被廖为这个憨憨给气走了。

    “哦。”李洛茫然地点了点头，“那怎么又想着回亦舟去呢？”

    陈山山将自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摆了出来：“感觉百百分那边团队不太有活力啊，申请一个项目经费就得好几周。算法这块也没什么竞争力，一直在原地打转。”

    “是嘛？”李洛咯咯地笑了，玩笑道：“那你和百百分他们面试的时候，怎么形容的亦舟呀？初创公司没什么保障？盘子太小施展不开？”</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4章 复杂的陈山山

    虽然是句玩笑话，气氛却瞬间僵了几分。李洛倒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感觉，盯着他的眼睛，等着他回答。

    陈山山又搓了搓手，“呃，洛总，您别埋汰我了。这忙您帮不帮吧？”

    “我不太理解，您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李洛诚恳地笑了，两手摊平：“我既不是亦舟的员工，也没怎么和您共事过。您和周总少说也有两三年的合作经历。你直接去找他不是更好嘛？”

    因为无人走动，楼道里的灯这时候灭了，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李洛抬手按下开关，把灯点亮。

    陈山山表情镇静，说道：“哎，周总的性格，您也不是不知道。他从不吃回头草，对吧？可你不一样啊，你可是他面前的红人儿，你帮我去说句话，保管有用。”

    李洛还未作答，陈山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就拿上次您和我提的概率图的精准预测模型来说，公司核心算法开发如此关键的信息，周总都第一时间告诉你了不是？你又不是技术人员，完全没有必要知会你的。”

    “什么是……概率图的精准预测模型呢？”李洛装聋作哑地问。

    “咳，”陈山山清了清嗓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回开会，还是您告诉我的，说是投资人比较看重的研发领域。”

    “哦。”李洛恍然大悟，兴奋地说：“可不是吗？我出差路演的时候，听到什么，就回来告诉你了。这已经是亦舟在努力尝试的领域了？”

    陈山山的笑容僵在原地。

    李洛笑了，“这个我还真不懂呢，周总也没和我提过。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又不是技术人员，和我来讨论算法，他怕不得是吃错药了吧？”

    李洛心想，果不其然，他并不是单纯地指望自己在周诗亦面前美言几句，而是想来套一套自己的话。他想打听周诗亦对于这个算法前景的真实判断？还是刺探一下周诗亦是否对他起了疑心，在算法上故意误导了他？

    可他何必来问自己呢？就算周诗亦捕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完全没必要告诉自己一个财务顾问。

    或者陈山山认为自己对于算法的事情完全是个门外汉，所以会不小心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这不是太扯了嘛？

    走廊的灯再次灭了。陈山山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我在亦舟这些年，公司里别的漏洞没有看出来，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李洛觉得这黑暗中的声音有点瘆人，又抬手去按亮了灯。

    陈山山四平八稳地说：“亦舟在这知识产权保护上做得并不完善。就拿专利管理来说，负责部门模糊不清，也没什么集中管理系统。所谓商业秘密，公司必须做了保密措施，才叫商业秘密。如果保密措施不完善，谁能证明侵权呢？”

    他这话里话外，竟然还有炫耀的意思？

    说得倒也没错，公司必须对信息采取保密措施，才可以在法律上将之定性为商业秘密。如果亦舟未对陈山山向百百分透露的知识产权内容采取恰当的保密措施，那么调查举证就会非常艰难。估计这也是至今为止，陈山山仍未被正式起诉的原因之一。

    他的两只眼睛在走道昏暗的灯光下亮着光，终于缓缓地道出了他此行的真实目的：“洛总，你们投行在做尽职调查的时候，肯定完整地梳理了亦舟知识产权相关的信息。您能给百百分提供些什么，百百分一定能够支付得起这个报酬。”

    原来是这样。他离开亦舟之后，自然没有再次接触公司内部信息的机会。而自己这边却及时、系统、完备地整理着现有的知识产权信息。

    而且听他的意思，说什么知识产权，无非是个引子，接下来他的胃口只会更大，用户数据、财务报表、法律文件都可以伸手问自己来取。

    虽说大部分涉及个人用户**的数据，亦舟在提供给古立的时候，会做编辑或者删除处理，但是百百分在乎的本就不是那些个人用户敏感信息，而是亦舟的用户行为、报价、购买频率、使用习惯等等。

    陈山山压低声音说：“我当然明白，钱嘛，您是看不上的。但是……”

    他往李洛手里塞了张名片，两人的手掌稍作触碰。他的手微微出汗，带着冰凉的滑腻感，李洛觉得一阵恶心。

    他凑近了点，接着说道：“百百分近年来在并购扩张业务上的投入，您也是看到了。这比起亦舟的项目，可不是有意思得多？除了并购之外，再融资业务也是他们积极推动的项目，您也可以换个方向，考虑考虑？”

    李洛扯出一个笑，问道：“是嘛？”她借着楼道里的灯光看了看那张名片，洁白的布纹纸上印着百百分某位战略规划部领导的名字和联系电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陈山山伸头过来，继续说道：“当时你来亦舟的项目这么顺利，一是因为周总力荐，没做什么招投标，古立就进来了。二也是因为你们报价低，想在科技教育领域做一些案例树口碑，对吧？百百分的业务金额肯定有十几个亿起，对您个人，也更有吸引力不是？”

    李洛笑着将名片收下了。

    陈山山开始冷静地帮李洛筹划：“洛总，您要是有顾虑，这事儿都完全不用您操心。今天晚上我来送个海鲜，您请我上楼喝杯茶。您去洗手间的时候，公司电脑正好忘了锁屏。五分钟的事情，我这边就结束了。您根本不知情，又有什么责任可言？”

    这话也有一定道理。如果是他人通过盗窃、侦查、破译等方式获取了商业秘密，而非自己主动泄密，这牵扯的责任并不相同。

    他见李洛默而不语，又咧嘴一笑，“再说了，以您和周总的私交，他还真会把您告上法院不成？”

    李洛又同他笑了笑，说道：“辛苦您跑一趟送东西来了。”

    “那您再考虑考虑，随时和我联系。”陈山山见她不愿再多谈，便不再纠缠，最后说道：“还是那句话，洛总。不留转账记录，没有通话记录，更不存在什么现金交易，您肯定是安全的。”

    说罢，他戴上帽子，搭着电梯离去了。</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5章 预演一次非法交易

    陈山山离去后，李洛掏出钥匙开门进屋，把两箱海鲜倒腾进了屋子里。她关上录音笔，在电脑上提取了录音，又拍下一张陈山山所提供名片的照片。

    她坐在电脑前，简单汇报了一下今晚的来龙去脉，又继续在邮件中写道：“我认为技术部门对于具体哪些信息可能构成商业秘密的描述太过笼统，指向不明确。就拿推荐算法为例，究竟什么是商业秘密，是软件代码本身，还是各运行模块的组织架构，亦或是高层算法逻辑？

    “之前我也曾多次提出，亦舟的知识产权整合策略、保密措施，执行一向存在纰漏，对于专利如此，对商业秘密也是如此。我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够引起各位的重视。

    “我这边提供的录音本身不知道能起到什么作用，还是麻烦邝律师多费心了。”

    李洛将材料加在附件中，在收件人里填入蒋元、邝闻良、钱玟。她本想抄送周诗亦和廖为，而后又觉得这毕竟是蒋元负责跟进的工作。这么简单一件事还要惊动另外两位领导，反倒显得大惊小怪，驳了蒋元的面子。

    于是她点击发送，把电脑合上，然后轻声哼着歌，去浴室泡澡了。

    五彩缤纷的泡泡挤在水面上，稠密软糯，像是般诱人。李洛觉得好歹是做了一个明智的抉择，心中甚是欢喜。

    其实今天这事儿，倒不是自己品性多么高尚、职业操守多么廉洁。陈山山提的这项操作，根本就是个死胡同。

    且不说自己若是真要与百百分做这个交易，究竟会留下多少证据，仅仅从盗取电脑上的信息这一步起，就会困难重重。

    如若臆想一场这桩非法交易的全过程，以下是一个彩排。

    好戏上演，李洛鬼鬼祟祟地请陈山山进家门，二人装模作样地寒暄一阵之后，李洛假意离开去泡茶，顺手将自己的工作电脑留在了桌上，而且故意忘了锁屏。

    陈山山此时麻利地戴上一副先前准备的一次性手套，又掏出随身携带的u盘，意图从古立的电脑中拷贝获取亦舟相关的商业信息。就在这时候，陈山山不幸地发现自己并不具备快速黑入古立电脑防火墙的插件或是技术。

    其实古立的所有手提电脑默认都是无法连接、读取、修改外置存储设备的，许多外资投行的笔记本电脑都是如此，恰恰是为了避免这类事件的发生。于是陈山山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伟大谋略胎死腹中。

    场景倒回五分钟前，假设陈山山真是个手段高超的黑客，成功绕过防火墙，并且全程保持断网操作，避开实时信息安全系统的扫描，获取了一小部分亦舟知识产权信息，雄赳赳地离开了李洛家。

    可是第二天李洛开开心心地去上班时，必然需要再次使用这台电脑连接网络。而前夜操作的痕迹会轻易地被it远程捕捉、标记。几天后，李洛被钟扬叫去谈话，下场自然和符容相似。陈山山所能偷盗的商业机密也就蜻蜓点水、到此为止了。

    不过既然是臆想，不妨再进一步。

    再次假设李洛鸿运当头，未被公司信息安全系统标记。那么李洛终于通过初试，获得和百百分进行交换的筹码。可是既然打开了渠道，百百分的胃口绝不止于少量算法信息。李洛接下来必须重复多次采取相同的手段，孜孜不倦地向百百分提供所需的机密文件。

    而且百百分有了李洛第一次与他们进行非法交易的把柄，根本不用担心她是否愿意继续合作，可以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那么问题来了，敏感多疑的周诗亦既然能发现陈山山与百百分暗通款曲，自然也能迅速发现李洛与陈山山私下偷偷摸摸的勾当。律师和警方有了足够的证据，就可以立案侦查。

    再进一步假设，周诗亦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愣是发现不了猫腻；古立几百万搭建起来的信息安保系统也瞎了，扫描不到任何可疑操作。

    可谁又能保证，百百分这位所谓的战略规划部高管就一定会信守承诺，把项目往李洛这边送？李洛得提供多少价值的商业机密，才能换取一个十几个亿体量、咨询费用几百万的项目？

    若是她真能信手奉上如此重量级的知识产权内容，百百分的核心技术势必会和亦舟高度重合。接下来李洛又高调加入百百分承接各类投行业务，一切便会昭然若揭。到时候不用周诗亦亲自做什么，她在业内的前途也算是完了。

    等到百百分的项目来了，她是否能看到一片自由的蓝天，还是需要周诗亦隔着铁栅栏去探望她，也未可知呢……

    “呵呵，说什么没有转账交易，没有通话记录。”李洛看着晶莹的泡泡从手臂上划过，自言自语道：“这么明显的利益输送，谁会看不出来？坑的不就是我一个人么？”

    法条还是个好东西啊，就像宿管老师、像佛祖、像那日夜晚来送餐车的酒店客房阿姨，孜孜不倦地提醒着你，正道的光，洒在这大地上。

    李洛从浴室出来后，随手看了眼手机，顿时傻了眼。

    上面有三通蒋元的未接来电，两通周诗亦的未接来电，自己还没来得及把通话记录看个全，谢之遥的名字在屏幕上疯狂闪烁。

    李洛接起电话，只听谢之遥声音压得极低，神神秘秘地说：“小洛洛，我好害怕啊……”

    “你咋了？”李洛被她搞得有点紧张。

    “我在周总家的厕所里……我不敢出去……”谢之遥的声音飘忽不定。

    “什么鬼？你大晚上跑人家厕所去干嘛？”李洛有些嫌弃。

    “你当我想卡在马桶上？”谢之遥声音大了些，“我当了一晚上车夫了哎。我从你那儿开车回到家里，都还没换鞋，元元就要我送他去周总家里啊。他说有个什么人事变动要谈，他自己晚上应酬喝了酒，非要我送。”

    “天啊！他竟然没有打车，而是让你开车送？他对你是真爱啊！”李洛笑着调侃她，把纸盒里的海鲜往冰箱冷冻柜里装，“我不是说嘛，你们是过命的交情！”</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6章 整她

    “那可不是？”谢之遥嘿嘿一笑，随即再次压低声音，严肃道：“然后周总看我们来了，就请我们进屋坐坐。我看他这人长得乖巧讨喜，好像情绪又有些低落，估计也是希望有人陪陪吧？我和元元都没多想，就进来了。谁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啊！”

    谢之遥的音色尖锐，音量却被她压得微不可闻，整个嗓子都是哑的。她这一通描述，活生生把周诗亦描绘成了性格扭曲、心狠手辣的安嘉和。

    “……你躲在厕所里，那蒋元还活着吗？”李洛装完了海鲜，兴高采烈地从冰箱里拿了一盒西瓜出来。

    “你别闹，你听我说！”谢之遥的声音大了仅仅一秒，又猛地压了下来，“然后一开始他们俩谈得很融洽，好像讨论的是教师聘任的问题。周总一直和颜悦色的，而且他笑起来，啧啧啧，真是令人如沐春风啊。”

    “讲重点。”

    “后来元元好像收到一封什么邮件，里头是不是有个什么视频，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我当时在厨房切水果呢，都没听清。可是我怎么听视频里是你的声音呢……”

    “是我啊，我发的。而且不是视频，”李洛边吃瓜边纠正，“是个录音。还有，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贤妻良母？怎么在你家，是你给蒋元做早饭；到了周诗亦家，又是你切水果？”

    “你听到重点了吗？！不要打断我！”谢之遥吼了一句，随即又控制住了音量：“然后周诗亦听到那段录音之后吧，当场就发飙了。他打电话给了一个什么狂律师……”

    “邝律师。”李洛又纠正道。

    “他打电话给邝律师，说这事触及他底线了，绝不姑息。挂了电话又要冲出门去找那人算账，被我和元元硬生生给拉回来了。好吓人啊……我就躲到厕所来了。”

    李洛闻言，手中叉着的西瓜啪嗒掉到了地上。她抓了张纸巾擦了擦手，闷闷地想，目前这事儿唯一的进展，不就是多了这份录音，多了一份证据吗？

    周诗亦气什么呢？他嫌弃自己是很薄弱的一环，被陈山山盯上了？还是怨她没有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拿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作为把柄？

    而且他这算什么底线？公司之间试图窃取商业机密，不是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吗？这底线这么容易被触及，还怎么做生意？

    李洛忐忑不安地问：“他还说什么了？”

    “说要不计代价，整他。”

    “整……她？”这回轮到李洛心中十分害怕，手里死死地抓着手机，战栗着问道：“整……整我吗？”

    “小洛洛……”谢之遥颤抖着说：“我怎么还在他家沙发上，看到了你的衣服？你竟然来过他家，还活着离开了？”

    “……你凭什么说是我的衣服？”李洛回过神来，嘴硬道。那件连帽卫衣的确是李洛的。她那日清晨去周诗亦家劝诫霍夫曼星人一事，到了他家之后，就把潮湿的外套晾了起来，走时有些着急，居然忘了把它带上。

    “这不是咱俩一起在巴黎一家买手店淘的吗？a市不好买。”谢之遥倒是思维缜密。

    “你……你能帮我拿回来吗？留在他那儿挺不合适的。”李洛恳求道：“喂？喂？谢之遥？”

    谢之遥那头鸦雀无声。

    “咚咚咚”，电话里传来敲门声。

    “啊！”谢之遥惨叫一声。

    李洛一哆嗦。

    电话里传来蒋元的说话声，但李洛听不确切内容，只依稀听得谢之遥回道：“我这就出来了。”然后谢之遥啥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谢之遥佝偻着身子出了厕所，眼神滴溜溜地四处转。蒋元强颜欢笑，问她：“你咋在里头呆了半小时？我们快点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谢之遥看了他一眼，又偷偷去瞅坐在沙发上的周诗亦。周诗亦正面无表情地在电脑上工作。

    她挤眉弄眼，没发出声音，用嘴型问蒋元：“他还生气吗？”

    蒋元耸了耸肩，一行“我们赶快溜吧”写在脸上。

    可是谢之遥不依，大无畏地往沙发那儿踱了过去。蒋元上前使劲拽了她一把，但谢之遥心中的友谊之火却熊熊不息地燃烧着。她走到沙发前，迅速把那件白色卫衣揣进怀里。

    周诗亦倏忽间抬眸看了看，谢之遥被他看得一愣。蒋元见状，忙拉了谢之遥一把：“之遥你拿别人衣服干什么？快放回去。”

    谢之遥撇了撇嘴，生硬地说：“什么呀？这是我的外套。”她抖了抖那件外套，摆到蒋元眼前：“你看这是男款吗？这我今天带过来的。”

    蒋元傻眼了，其实他根本记不得谢之遥每天穿的是啥。她今儿个穿外套了吗？不是件绿色的？还是粉红色？不是放车里了？他摸着下巴琢磨，不敢开口，怕得罪了谢之遥。

    周诗亦又看了她一眼，客气地起身送他们离开。蒋元见周诗亦似乎并未注意，心想看来还是自己记错了，谢之遥今日的确穿了这件白色卫衣。

    出了周诗亦家门口，蒋元回身嘱咐道：“诗亦，千万别意气用事，知道不？”

    周诗亦只当没听到，把门合上了。

    二人走到电梯里时，谢之遥担忧地问蒋元：“他平常都这么难以相处的吗？要不你换个工作吧？大不了公司成长性差点呗？”

    “哪有。”蒋元乐了，“诗亦他年纪还小嘛，血气方刚，碰到李洛的事情有点上头罢了。”

    “这怎么还是李洛的问题了？不是你们公司内部人员出的猫腻吗？”二人到了地库，往停车位走去。

    “对头对头，律师在跟进了，但是举证需要一个过程。”蒋元笑道：“本来我们也是不紧不慢的，结果谁想到，这陈山山竟然还摸到李洛家里去了。”

    “我们小洛洛不是处理得挺好？”谢之遥拉开车门上车。

    蒋元讨好着咧嘴一笑，也坐上了车，“诗亦他关心则乱嘛。今儿个李洛应对得当，算是无功无过。她要是蠢一点，岂不是被陈山山狠狠地坑了一把？”

    “也是。”谢之遥拧动钥匙，没点着火，又拧了一次，车子发出了一声异响。她最后奋力一拧，总算发动了汽车。</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7章 千万个项目

    蒋元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谢之遥的笨拙，侧过身殷勤地问她：“怎么样？我说诗亦对李洛，真够上心的吧？”他又往座位上一靠，吐槽道：“可惜这李洛不知好歹，如此得瑟。”

    “珠玉在前嘛。”谢之遥放下了手刹，挂错了档位，往后退了一米半，又猛踩了刹车。

    “什么珠玉？这姑娘喜欢虐恋？”蒋元啐了一口，“姓林的故意弄个女人气她，幼不幼稚？”

    “哈哈哈。周诗亦自然不用这样，有你替他幼稚了不是？”谢之遥狡黠一笑，“竟然还是个小明星。”

    蒋元一阵尴尬，双手插在胸前道：“那个姓林的，什么珠玉在前，我看是金玉在外。”

    “哎我告诉你，”谢之遥不乐意了，“林穆的确是傲娇了点儿。但是他对李洛，那可真是没话说。就讲最近一回吧。李洛和他闹分手的时候，提了一句他总是要出差。”

    “李洛自个儿不也成天往外跑。”蒋元似乎对此颇有微词，“客户想要约她，都得提前几天。男朋友要约她，估计得提前一个月？”

    “别打断我！！后来吧，只要是能不接手的海外项目，林穆他全都不接了，也没占用资源，把手下好几个人调去了隔壁组里。当时领导啊组员啊都很纳闷，他也不避讳，说是要陪女朋友。按理讲吧，两个人当时也分手了，他今年又刚升md，正是拓展业务的时候，何必呢？”

    蒋元不以为然，看着汽车缓缓驶出车库，“这算啥呀？之遥，若是为了你，千万个项目我都不做了！”

    谢之遥羞红了脸，龟速驶出了车库。

    蒋元又道：“反正我现在很后悔，当初咋就没能把诗亦劝住咯。现在他陷得这么深，来不及了不是？我总感觉这姑娘不省事儿，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其实好处都给她占了去。就是玩个白月光的人设，哪里比得上林语。林语她聪明可人、知冷知热、温柔漂亮……”

    谢之遥猛地踩了刹车。车轮上迸出尖锐的摩擦声，不过好歹车是停下来了。谢之遥接着一通胡乱操作，把两侧车窗摁开了，又把雨刷给挂上了。

    周诗亦此时正在屋里沙发上工作，忽听得小区楼下传来尖利的急刹车声，继而又闻一声狮吼：“林什么林？林语你妹！你特么给老娘滚下去！”

    周诗亦从阳台探头出去看，只见蒋元真的从副驾驶座滚了下来，弯腰趴在窗边，语气严肃，对着车里大声表白：“不是的之遥，我以前的确是考虑过想要追求林语。但是自从遇见了你，你就是我一生所爱，一辈子的不将就。你是我风中摇曳的烛火，是我黑暗中微弱的亮光，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存在。”

    过了几秒，也不知道谢之遥具体说了些啥，周诗亦眼见着蒋元又笑呵呵地爬回了副驾驶座。

    周诗亦歪着头皱了皱眉，这也行？这一对闺蜜里，李洛的通关难度设定，怎么就那么高？

    这边蒋元上了车后，又咧开嘴赔了笑，挺着胸膛说：“之遥，我可是为了你，毅然放弃千万个项目的男人。”

    于是携着过命的交情和千万个项目的两个人，上路了。

    ******

    同一片天空下，李洛家中。

    电话被谢之遥挂断了之后，李洛目不转睛地瞅着自己的手机，呆愣在原地。把事情理顺了之前，她也不敢给周诗亦或是蒋元回电话去。

    她在通话记录里划来拉去，还是拨通了谢之遥的电话。

    “喂，小洛啊。”蒋元的声音传来，“之遥开车呢。你什么事？我传个话？或者开免提？”

    “噢！”李洛忙答：“我没事！那我明天再找她。”她匆忙地想要摁断电话，但逃不过还是被蒋元唤住了：“哎李洛，刚刚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和诗亦都想问你呢。”

    “……”

    “今儿个陈山山这家伙，是怎么找上的你？”蒋元的语气洋溢着三分关心、三分恼怒、三分吃瓜，但毕竟掩盖不了那一分怀疑。

    李洛觉着稍有些委屈，自己虽然没立什么功，也算是忠心耿耿吧？怎么一个ceo盘算着要整她，一个coo又阴阳怪气地来盘问她。

    不过她很快说服自己，发生这种事情，客户有些疑心多问两句，也是人之常情。

    她依照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邮件时间，平静地向蒋元汇报：“今天晚上11:32分的时候，陈山山给我发了一封邮件告诉我，他回老家时，带了些海鲜过来，让我一个小时后去楼下碰面。大致四十分钟后，他就到了我家小区门外。邮件的来往记录我需要和莫飞汇报了之后，才能转发给你们。”

    “咳，不用不用。”蒋元忙将她打住，“搞这么正式干嘛？”他顿了一顿，又问道：“十一点半，那时候之遥刚送你回去吧？当时你上楼了吗？”

    李洛托着下巴回想了几秒，面色窘迫。她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周诗亦恰恰好站在她眼前，而她却只字未提陈山山的来信。

    李洛百口莫辩，但当时确有几分天真地认为，陈山山或许真的是来送海鲜的，加之先前她与周诗亦之间气氛微妙，自己并不想小题大做，自然而然地并未提及此事。

    见李洛许久未答，蒋元又故作轻松地试探了一句：“哎小洛，还有个事儿我想不通，你给我理理。”

    “哦。”李洛预感这又是一个坑。

    “从陈山山给你发邮件，到之后他来你家楼下找你，这中间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你怎么没想着给我们来个电话呢？我们一时间虽然赶不过来，但也可以帮着出个主意不是。”

    李洛张了张嘴，又没能回答。她该怎么说？她和林穆在楼下耽搁许久，因为自己的私事误了些时间，所以没有空档和亦舟的人知会一声？

    李洛咬着下唇，觉得无地自容。现在看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似乎对自己并不怎么有利，李洛的辩解显得有些无力，但她依旧尝试自证清白：“主要是我真没料到他的目的，所以没太当回事儿……”

    “噢，这样啊。”蒋元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却并未做任何退让，一言不发地等她表态。</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8章 蒋元的盘问

    李洛叹了口气，今晚所见之人、所行之事本无过错。

    无非是皓月当空、夜色缱绻，李洛在自家青色的屋檐下，一前一后见了两个男人，未行恩爱之实，却有风月之意。而且若真是字字句句记录下来，供邝闻良、蒋元、钱玟以及其他一众人细细考究，难免有损清誉，多多少少也会有人在背后诋毁。

    想到这或许还能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八卦之料，李洛心里泛起一阵无奈。她心中明了，蒋元并不知此事的起因经过，要求自己报备一句，本无错处。

    她静默良久，只能妥协，“一会儿我整理一张时间表，发给你们吧？”

    “哎，不用这么麻烦。你空了就和闻良简要梳理一下，这样对你也有好处，是不是这个道理？”蒋元得偿所愿，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姑娘还算懂事。发生这种事情，她总不能指望客户无条件地信任她吧？

    “是。”李洛答，压抑了音色中的难过。她安静地停了几秒，可是对方仍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似乎在等她表明一个态度。

    李洛被逼无奈，只能平静地向蒋元提供了备选方案：“今天晚上我就会和莫飞汇报，调查清楚之前，我还是暂时回避亦舟的案子比较合适。蒋总你觉得呢？”

    “哎，你看你，这么件小事儿，非要弄成这样。”蒋元总算是称心如意，在电话上假模假样地沉默半分钟后，自作主张批准了：“那也行。反正你目前在亦舟，也没什么进行中的项目，正好休息一阵子，算补上年假了呗？”

    “好。”李洛平心静气地说：“晚安。”

    挂上电话的一瞬，她忽觉眼眶一酸，竟落下泪来。她忙抬手拭去，眼巴巴地盯着指尖的潮湿半晌，百思不得其解。在亦舟这半年多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一个案子而已，自己还做出感情来了？

    连着今儿个晚上心里头莫名其妙的抽动，李洛心中一颤，“不……不能吧？”她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这究竟是什么鬼……

    “咯吱咯吱”，厨房里突然隐约传来奇怪的声响。

    李洛立刻转过头看向厨房，那里空无一人。

    “嘭！”一只纸箱翻倒在地。纸箱里空空如也。

    “咯吱咯吱”，声响仿佛从瓷砖地面上传来，由远到近，令人毛骨悚然。

    李洛感到自己手脚冰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声。她静悄悄地起身，从桌上抓了一个空酒瓶，蹑手蹑脚地往厨房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咯吱咯吱”，黑暗中她扶着墙壁往前走去，猛地抓起地上的一只螃蟹，扔到了水池里。

    “丫的，咋还漏了一只。”李洛撸起袖子，一气之下，把十几只螃蟹全都蒸成了令人欣慰的火红色。

    第二天清晨，鉴于亦舟项目组的人事变动，莫飞携着君倪在古立大厅，截下了前来开会的钟扬。

    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擦踵，君倪站在人潮涌动的古立大楼门口，心中直打鼓。李洛今儿个一早就带着卓念出差了，留他和涂世欣暂时应对亦舟的事务。听李洛的意思，现在正是拓展业务的好时机，她要去给组里再打点肉回来。

    钟扬对此事的来龙去脉已然知晓，问莫飞：“带谁去替补？”

    “我想还是唐佳美吧？虽然年纪轻了点，但背景和李洛类似，理工科学历、科技教育项目经历，上手也快。云画的兼并还没正式开始谈，具体日常工作，君倪足够应付了。”

    君倪一脸懵逼。

    莫飞心中明白，钟扬根本记不起唐佳美是谁。她忙从手上递过去一张资料，上面印着唐佳美的个人履历和经手项目。

    唐佳美的项目背景和李洛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照例是暑期实习辅助了两个银行大型债券发行，毕业后主要从事并购重组业务，擅长领域以科技金融、教育、消费、人工智能为主。

    外资投行为了保持政治正确的风貌，给客户提供的履历页一般不会放上照片。因为不论种族、年龄、身高、长相，公司给客户推销主理项目的人才时，应当凭实力说话。

    可是投资银行毕竟是个非常看重外在的行业。这个外在，当然不止于一副皮囊，更多的则是谈吐、气质、风度、素养。前后里外，投资银行家们极力打造着一个个值得信任的顾问人设，让客户认为他们并不着眼于蝇头小利，而是义无反顾地与客户风雨同舟。

    莫飞贴心地将唐佳美的证件照从手机上调了出来，摆在钟扬眼前。照片里的唐佳美以完美的四十五度角侧坐着，微微转首，以正脸对着镜头。她无可挑剔，有着柔和精致的五官、自信沉着的气质、素雅端庄的妆容。

    钟扬快速看了眼简历，又扫了眼照片，“这个太过刻意，周诗亦肯定有抵触情绪。”

    “什么意思？”莫飞愣了一愣，“我故意找了个比较像的，他不就欣赏这一挂吗？”

    钟扬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这有点侮辱人吗？”

    莫飞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心中纳闷：所以这林穆，非要找个如此之像的；到了周诗亦，偏偏又是反过来的？

    钟扬转而干笑着评价道：“莫飞，你还是对案子的直觉准一些。”

    莫飞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哑口无言。

    钟扬顿了一会儿，又说：“都行，你来定，反正就是个替补。云画来的时候，尽量把李洛塞回去。”

    “好的。我们尽力，但肯定以客户为准。”莫飞没再多想，今天还是让唐佳美试一试吧。

    钟扬点了点头，眼神示意莫飞借一步说话。

    莫飞跟着他走远了两步，来到公司地下停车场入口。这儿没什么人流，只是车来车往。

    钟扬此时嘱咐她：“现在事情走到这一步，周诗亦心里一定是明镜似的，知道把李洛暂时调离是明智之举。说难听点，他现在若是硬要干涉亦舟内部程序，对李洛也没有好处。但是李洛在这个项目贡献挺大，周诗亦于公于私，应该都挺愧疚的。”

    “对。”莫飞点头。

    钟扬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要把握好这个度，如果他抵触情绪严重，就不要硬来，宁愿放任一阵子，再去跟亦舟的项目。否则他认为古立这边太过决绝，反而同情心都转移到李洛个人身上去了。那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对吧？”

    “是。我明白。”

    “嗯。”钟扬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客户资源要留在公司，不能跟着她个人走。”</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9章 黄花大闺女

    和钟扬汇报完毕之后，莫飞携着君倪打车去往亦舟。

    他们二人在网约车后座自顾自坐着，并没有交谈。

    莫飞神态自若地靠在座位上，左臂搭在车窗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而君倪则是笔笔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腿上，时刻准备着回答任何可能出现的拷问。

    早上八点半已是早高峰，车流放缓。莫飞给蒋元发了条信息：“蒋总，我们按照计划大致九点十五到公司。”

    蒋元很快答复：“好的。到了请联系舒明，她会带你们上来。”

    莫飞客气地回复：“多谢了。一会儿见。”

    她松了口气，收起手机思忖了好一阵子，转头语气轻松地问君倪：“今年过年回老家了吗？休假了没？”

    君倪像士兵收到了命令，转过身，非常严肃，“没有休。随时待命。”

    莫飞看着他这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觉得挺好笑。她没再扯什么虚的，直接地问：“项目资料昨晚发给佳美了？”

    “是的，都是洛姐整理的。亦舟的行业分析和财务报表今天早上我又带佳美姐过了一遍。”

    莫飞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唐佳美是今年年初刚调到组里的vp，项目经验多元，学历背景优秀。

    面试的时候，技术问题她回答得毫无障碍，稍显逊色的是她的表达沟通能力。这让莫飞认为，唐佳美在参与过去项目时，应该担任了比较多底稿整理、数据支持的角色，而没有特别积极主动地与客户社交。

    李洛和庄小覃却对唐佳美评价颇高。原因很简单，唐佳美学习能力极强，本科和研究生都是计算机专业，还有不少互联网公司的实习经验。李洛在面试她时，被唐佳美出色的人工智能背景唬得一愣一愣的，给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虽然看起来都是工院的硕士，我这个是水出来的。”李洛当时笑着说：“但她不一样，是实打实的交叉型人才。我们真的特别缺会写代码的人，我这儿只有世欣手快。别的组都在用python，我们还在用excel，好土的。”

    这么来说，唐佳美应该和亦舟挺适配，接下来就看周诗亦的意思了。

    莫飞又沉吟一瞬，问君倪：“李洛的飞机什么时候到b市？”

    君倪看了看表：“应该刚刚降落。”

    莫飞再次微微点头。

    他们二人抵达亦舟楼下时，唐佳美已经在大厅等候了。莫飞和她简单交待了几句，就打电话请舒明下楼来。

    三人跟着舒明上电梯时，舒明的面色稍显不自然，似乎想交代一句什么，张了张嘴，又改口问道：“洛总今天不来吗？”

    莫飞礼貌地回复了她，心里凉了一分。本来这个交接会，应当让李洛一同参与。但事出突然，李洛一早就安排去了b市，现在只能见机行事了。

    几个人跟着舒明进了亦舟。周诗亦办公室的门是合着的。但莫飞远远地瞅见七八个聚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吃瓜男女。

    他们手里纷纷拿着空茶杯、空碗、空水瓶，一个个假意要去茶水间接杯热水，实则迈着无比缓慢的步伐，在那扇门前慢慢汇聚，流连着不愿离去，酷似来要饭的。

    那扇门似乎有磁力，将路过的人都慢悠悠地吸了上去，络绎不绝，越聚越多。

    到了他办公室门口时，莫飞第一个听到的是蒋元好声好气地劝解：“诗亦，你别气了成不？我咋知道这姑娘的课余活动这么丰富？而且这歉我也道了，人姑娘自己都说没事了，你还较个什么劲？”

    “老子特么也觉得你在没事找事！”廖为的大嗓门儿吼着：“泄啥密？老子告诉她的东西，那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大秘密！她要是想泄密，轮得到你来查？”

    蒋元也提高了音量：“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啊？讲不讲道理？今天换个人，就换那个什么…她组里那女的，符容，你们查不查？让不让避嫌？怎么到了李洛，就不能动？”

    莫飞听着蒋元的声音此时有规律地增强又减弱，减弱又增强。从这个现象判断，他应当是在里头反复踱步。

    “蒋元，现在主要问题不是这个。小洛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干嘛逼她写那种东西？你不觉得有损别人名声吗？”

    这个声音，莫飞想，应该是郑瑜琦。但是他们让李洛写了什么？莫飞不得而知。

    “我让她写什么了？你们要不要这么夸张？”蒋元大力地往门上一靠，吓得门口两个小姑娘一颤，“说得好像我让她写卖身契了还是……”

    “你够了。”周诗亦冷冷的呵斥传来。

    莫飞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赶忙掏出手机，给李洛发了条信息：“降落了吗？亦舟的会议，你视频接进来？”

    李洛秒回：“ok，请加我。”

    里头安静了足足二十秒，蒋元终于再次开口：“诗亦啊，昨天这事情我办得不留情面，我承认。暂时调离也是我逼着她提的，没错。但这事情既然是我来负责，我就有我的原则。你扪心自问，同样的情况换做是我，或者瑜琦，你不得让律师和我们捋一捋情况？何况她是个外部人员？现在投行那边就她一人暂避，古立也会带替补过来，基本不会影响……”

    “什么替补？”周诗亦警觉地问。

    听这话锋一转，莫飞觉得不该再耽搁，忙低声提醒了下舒明：“舒明，那个……”

    舒明正吃瓜吃得津津有味、乐不思蜀，猛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身后还带着这几位投行的大宝贝，连忙上前叩门。门开的那一霎那，大家陡然感受到了办公室里溢出的寒气，纷纷四散而逃。

    唐佳美站在门框下，感受着这冰火两重天。她抬眸瞄了眼坐在办公桌后的周诗亦，便没能将目光收敛。他和大家描述的一样，清俊的脸庞棱角分明，比她想象中年轻不少，也孤傲几分。

    周诗亦暂时还未注意到唐佳美，起身和莫飞握了握手。

    唐佳美赶忙垂下了注视他的目光，低着头往边上让了让。</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0章 制冷机

    蒋元此时笑眯眯地瞧了眼唐佳美，打趣道：“哦哟莫飞，你这个娘子军，都是才貌双全的复合型人才哦？我看主要是你这个领导，表率做到位了。”

    莫飞颇为尴尬地递了个笑容，将唐佳美从门口拉回身边，向他们介绍道：“我组里的vp唐佳美。李洛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会尽快上手的。”

    “哦？”周诗亦的目光扫过唐佳美，声音清楚低沉，“这事我知道么？”

    唐佳美被他这一瞥钉在了地上，心想自己怕是做错了什么……李洛不是说这人很温和的吗？怎么这么阴郁？

    郑瑜琦干笑着上前来和稀泥，而后又领大家往楼上会议室走去。廖为照例没给什么好脸色，黑着脸回自己办公室了。

    周诗亦像是一台大功率制冷机，一众人到了会议室坐下后，会议室的温度又降到了冰点。他倒也没刻意为难在座的人，但是不论蒋元如何费力地调节气氛，他偏是油盐不进，一言不发，而且他的大脑似乎并没有开启运转，估计是下线了。

    莫飞在桌子下面戳了戳唐佳美，示意她主动向客户伸出橄榄枝。奈何唐佳美被周诗亦那张冷脸吓着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字半句，圆圆的眼睛瞅着莫飞，貌似绝望地求助着。

    莫飞对于这种不合时宜的羞怯毫无容忍度，瞪了她一眼，脸上写着：“你当是来相亲的吗？赶紧的！”

    于是唐佳美生硬地开口叙述道：“各位好，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向你们兜售……哦不……推销……嗯建议、建议。”唐佳美磕绊了一句，总算恢复了正常：“主要是想就亦舟目前的融资需求做一个阶段性总结。”

    莫飞叹了口气，又去看手机，李洛这丫头到现在都没能加入电话会议，天晓得她去哪儿了？

    会议进行到十分钟的时候，蒋元不得已承担起了投行肩上的重担，滔滔不绝地就着唐佳美的履历卖力推荐：“哎呀，看看哈。htg的资产重组和并购，改善公司资产负债结构……”

    周诗亦半个字也没能听进去，脑海中反复浮现着今天凌晨三点收到的那条来自李洛的消息。

    李洛在字里行间如履薄冰地汇报了她昨晚十点至凌晨一点的行踪，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自己和林穆在她楼下与之碰面的大致时间节点。

    然后她又装作不介怀地提出暂时回避亦舟的项目。一模一样的信息，她自然也传给了蒋元和邝闻良。从行文措辞来看，她应当是不高兴了。不过她性格洒脱，就算生气也会很快翻篇，不做什么停留。

    令周诗亦心头苦涩的是，李洛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

    收到她的消息之前，莫飞发送的会议邀请已经躺在了自己的邮箱中，说是古立不论如何都会支持亦舟的决定、协助完成调查流程、负责调整人员安排。钟扬的电话在早上八点也拨了过来，具体说了什么，在他的脑海里却不太清明。

    周诗亦不得不承认，蒋元昨日采取的措施正当直接。事已至此，他作为ceo若是强行袒护李洛，反倒显得遮遮掩掩、上不了台面，不利于李洛在亦舟或是古立的形象。

    而更为恰当的做法，正是要求她回避一阵子，请她删除古立电脑里亦舟的相关资料，同时收回她手里亦舟配备的电子设备。

    这样既方便信息安全部门调查任何可能存在的可疑操作，做好相关备案，又能打消陈山山短期内再次前去骚扰她的动机。

    其实蒋元并未和自己明说、也是蒋元最在意的一点，是万一李洛真的存在泄密行为，现在不正是调查、取证、止损的最佳时机？

    蒋元的坚持条条在理，周诗亦无从辩驳。

    可她呢？她的理由是什么？从陈山山上门骚扰，到蒋元和她的那通电话，再到古立人手安排的变动，她从始至终就未曾想着来和自己商议一句。

    她是觉得不需要，还是觉得没有用？

    周诗亦也感到这会议室内的空气沉闷压抑。他侧过头隔着落地玻璃窗向外远眺，天边渐渐飘出金黄色的几缕烟迹，是云朵的吟笑与娇嗔。那色彩从浅淡、隐约渐渐变得浓郁、炽烈，将天空染得温暖。

    她那么喜欢亦舟，自己却没能护着她。

    手机的震动将他的思绪拉回来，是安德里·杨发了一个油管链接给他。周诗亦不用点开就知道，这一定是什么小动物（比如说平头哥）的搞笑视频。这人的审美，十年了都没变过。

    安德里·杨见他并未回复，又发了条消息：“兄弟，直觉告诉我，你爱她。就像当年，露娜爱你一样。”

    周诗亦扬眉，觉着这人很无厘头。

    安德里·杨坚持不懈：“爱就是永远不用说抱歉。——艾瑞克·席格尔。”

    周诗亦歪着头，正看着这行字出神，李洛的语音这时接进了会议室：“对不起我晚了几分钟，大家请继续。”

    周诗亦飞快地划走了消息框，神色中带着一丝慌张地收起了手机，还差点儿碰翻了面前的玻璃水杯。在场的人纷纷向他看了一眼，面露惊讶疑惑之色。

    不过周诗亦很快又沉着一张脸。会议室里再次刮起了凉飕飕的风。

    虽然只是远程看着会议室内的景象，李洛似乎也感受到了现场微妙的氛围，她主动道歉：“昨天的事给大家添麻烦了，很不好意思。亦舟配的电脑和相关资料我已经让君倪带过去了，接下来还需要什么，我们都会配合。”

    周诗亦的表情愈加难看，现场也仍是鸦默雀静。

    莫飞的目光扫过周诗亦，她笑着问李洛：“小洛你怎么不开视频呢？”

    “呃……”电话对面静了几秒，李洛终于开启了视频。

    此时，硕大的液晶屏上投放出一个和简约大气的会议室极不相称的画面。坐在会议室里的人都十分意外。郑瑜琦的脑海中飘过一声tv主持人的声音：“现在请驻地记者李洛带给我们最新消息。”</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1章 项目的拷问

    李洛戴着红色安全帽坐在一个工地上，身上纯白的真丝衬衫和灰色的铅笔裙与颓败的背景格格不入。

    她身后是一栋小矮楼，外墙老旧破败。画面里看不清矮楼的全貌，只有一楼门面写着好像是个什么旅馆。不过不论是小旅馆还是一楼的烟草店、早餐店，目前看着都已经倒闭了。

    周诗亦蹙眉，目光看向莫飞。莫飞也着实有些意外，南雅的项目明明在b市市区，李洛这是在哪儿呢？

    但是李洛在莫飞手下的自由活动权限很高，她基本能独立完成和客户的对接，搜寻挖掘潜在的项目和客户。所以莫飞一般不会过问她每日的具体行程。

    更何况李洛手上有关其他项目的近况，也不该在亦舟的会议上详谈。

    李洛此时笑着对大家说：“放心，这附近很荒芜。不会有人听到我们会议内容的。”

    她把话题岔开，熟络地在电话上开玩笑道：“下飞机的时候，我前面堵了个中东哥们儿。他带着三个老婆，穿着、打扮都一样，连手里拎着的香奈儿包包都是一个款的！当然啦，反正就是件黑袍子黑面罩，还能有什么花样不成？”

    虽然无人搭腔，李洛仍是自顾自高兴地说了下去：“我不是着急嘛，我就催他说，‘哦我的老天爷！您和您的妻子们能否走得快一些？’然后他竟然非常严肃地转过头来告诫我：‘小姐，请你不要胡说。我只有一位妻子，另外这两位，是我的女朋友。’这年头，这么有原则的男人可不多啦。”

    唐佳美扑哧笑出了声，又忙敛容去瞟周诗亦。他至始至终没什么笑容，不过神情至少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是郑瑜琦笑容满面，十分捧场。

    蒋元趁着这时候问：“呃诗亦，那这个古立的人员安排……”

    周诗亦的大脑似乎上线了，忽然将目光转向唐佳美，问道：“你有不少教育科技类项目经验，你认为亦舟的产品优势是什么？”

    唐佳美闻言坐直了些，她早被告知客户内部意见并不统一，所以自己想要入驻项目，很有可能阻力重重。好在这突如其来的考题并不难，唐佳美自信地回答道：“我认为亦舟的优势在于公司出色的研发团队。亦舟近两年看似没有充裕的现金流，需要依靠大量融资弥补现金缺口。

    “但这是由于公司将38%的主营业务收入注入了产品研发。同样的数据指标，在一些成熟科技公司只能达到10%到20%。一旦亦舟的产品趋于成熟，公司很快就会扭亏为盈。”

    唐佳美这番话说得还算巧妙。她首先指出了亦舟目前短期内的融资需求，从而重申了古立作为财务顾问的必要性。继而顺势拍了个马屁，意思是虽然亦舟目前未能产生大量盈余，但这恰恰是因为公司重视长期发展的潜力，把钱都投入发展技术实力了。

    好像披着白衣的狐妖想去魅惑一位清俊书生。书生虽无权无势，却为逸群之才。

    狐妖便同他恳切道：“先生惊才风逸、抱负不浅，必非久困之人。妾不才，先生进京盘费余事，妾自代为处置，可好？”

    只可惜周诗亦并不买账，淡淡地评价道：“你说的并不是产品本身的优势。”

    书生指着砚台下微露一纸角道：“胡乱凑了几首诗以寄感慨，你来品一品？”

    唐佳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奉承不够到位，赶忙去记忆中细细搜寻。她抿着嘴唇，卡了一会儿才答道：“我认为优势在于产品出色的迭代能力，并且产品还具有大幅度降低边际成本的潜力。”

    周诗亦轻笑，一听就是从李洛为蓝屿起草的推介会材料中摘来的，不过这样也行。他又问：“那么目前产品迭代的重点，你觉得在哪儿？”

    这个问题成功地让唐佳美卡壳了。她绞尽脑汁地回想早上学习过的资料里与产品相关的分析，重点应该有好几个方向，自己却一个都忆不起来了，只得傻愣在原地。

    李洛在视频上见唐佳美束手无策，心中有些着急。她很想帮她回答了，但看周诗亦今天似乎心情不佳，莫飞也未曾开口，所以李洛只能缄口不答。

    李洛等了十几秒后，终于耐不住性子，将手机拿到自己盘坐的腿间，确保摄像头拍不到，偷偷摸摸地给唐佳美传消息。

    会议室这头，唐佳美放置于桌面上的手机设置了静音，但屏幕却自动点亮了。唐佳美迅速瞄了一眼屏幕，抬起头胸有成竹地答道：“长期来说，亦舟如果想要构筑核心技术的护城河，就需要自行研发出多种多样、适宜不同年龄段的少儿源码编程器……”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周诗亦的表情。周诗亦的目光掠过她身前的手机，又重新回到她脸上，似乎对她说的内容挺感兴趣。

    于是唐佳美继续了下去：“如何从现有的麻省理工大学的开源少儿编程工具scratch过渡到公司自有的图形编程语言，这是目前的产品研发重点之一。”

    周诗亦笑了笑，问道：“那针对这个方向，你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唐佳美的内心很崩溃，原本以为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测验，他却顺着自己的话越问越深，让唐佳美自己亲手挖了一个大坑，然后笑眯眯地等着她往里跳。

    交接的时间太短，唐佳美对行业分析、财务状况、经营能力等等各方面都只能了解个粗浅的表面，未能将访谈资料深入挖掘。

    能提供什么帮助……他既然这么问，应该是想要听到一个和投行业务内容相关的答案。这样的问题自己若是答不上来，着实会在其他人面前显得业务不精。

    他想要听到什么？更大的资金量注入支持研发、人才招聘？还是别的什么……

    唐佳美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她又飞速瞥了一眼。李洛很贴心，发来的消息简短扼要：“earth编译器，专利收购scp。”

    earth是什么？唐佳美一脸懵逼，再次回想今天早上临时抱佛脚学习的几十份ppt和excel报表，在记忆里寻找这几个关键词。</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2章 投行人员的替补

    几秒钟过后，唐佳美恍然大悟，有条不紊地答：“我们可以帮助筛选、排序、收购具备相关技术专利的企业，比如说earth编译器，嗯……”

    唐佳美其实并不知道scp是什么，但是李洛既然连带着“专利收购”这几个字发了过来，必然是收购目标。她接着说：“比如说scp这家公司具备earth的专利。接下来亦舟可以和他们进行深度合作，共同编写一个自有的源码编程器。”

    莫飞转过头看了眼周诗亦，他的表情竟然挺和煦。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唐佳美虽然磕磕碰碰的，但终归没有掉链子。

    可是莫飞轻松的心境还未持续十秒钟，周诗亦便笑着说：“李洛，我要是想让你来答，可以直接问你，是吧？”

    视频上的李洛被吓了一跳，将手机往怀里一塞，无辜的大眼睛在液晶屏上忽闪忽闪，问道：“周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周诗亦扬眉，笑容玩味。

    “嗯。”李洛非常肯定地大力点了点头，还加了一句：“不明白。”

    “好。”周诗亦又笑了笑。他随即淡了笑容，转头再次向唐佳美提问：“你有计算机专业背景，又提到了scp和earth。那么earth的代码库是什么？”

    李洛在编程方面是个外行，这个小细节周诗亦也从未和她提过。但唐佳美本硕均毕业于计算机专业，若是真的了解过earth，甚至深究到了scp具备的专利技术，那么她完全应该清楚earth是基于什么源代码开发的。

    果然，唐佳美的喉咙仿佛被按了静音键，而她置于桌上的手机屏幕也未能再次亮起。李洛在液晶屏中气鼓鼓地瞪着周诗亦。

    周诗亦对于这个游戏已然失去了兴趣，平淡地告诉唐佳美：“你的背景是很不错，但是对公司了解太少，帮不了我什么。”

    蒋元这时候强行救场：“不是诗亦，人刚刚接手，谁不得从头开始学呢？左右都是几周的事情。李洛暂时不在，佳美可以帮忙对接一下……”

    “既然是几周的事情，为什么需要有人替补？”周诗亦犀利地戳破，“目前又没太多事情，君倪不能负责吗？唐小姐对于公司情况这么生疏，还需要我来教，我没时间。”

    现场一阵静默。其实大家都知道，项目人员调动，哪有什么暂时回避一说？上了案子，就是你的案子；下了案子换上替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投行的项目牵扯多方利益，节奏不可预测，慢起来也许半年都完成不了一个尽职调查，快起来可能一个月内某个收购就做成了。

    可能几周后，唐佳美对接上了诚意十足、匹配度高的收购方，那么自然而然替补就会转正；又或者一个月后李洛手里有了更为紧要的客户，那么莫飞也不见得会把李洛再调回来，唐佳美也会自动转正。

    虽然莫飞得了钟扬嘱咐，届时定会排除万难把李洛调回来。但这决定多少带着几分对李洛与周诗亦私人关系的晦涩心思，却是不足与外人道了。

    蒋元说这话，分明是想哄着周诗亦把人先收了，接下来不论李洛相关的事宜处理结果如何，只要唐佳美业务能力到位，那么工作上基本一切照旧。之后李洛如果能回来，皆大欢喜。若是她回不来，也无妨。

    莫飞此时有些绝望，今天要不是李洛来参加会议，周诗亦估计只会更不留情面。他固执得像块冰一样不愿妥协，究竟是想要达到个什么目的？

    向蒋元表达强烈的不满？可是这位coo若真有过错，周诗亦根本不会由着他独立措置此事，古立今天也根本不可能被邀请来这里，讨论替补人员的事宜。

    亦或是周诗亦觉得在这件事上，古立的应对欠妥当？

    这也不可能，否则凭借钟扬的经验，应该能够预先判断出来，告知自己。

    又或者他想要借机对于咨询费用结构再做调整，逼古立把价格往下压？

    莫飞这时候诚恳地将问题摆到桌上：“周总，您要是有什么其他的考量，完全可以向我们指出来。不管是佣金结构、合作方式，或者说你们在考虑其他的合作方……”

    “没有。”周诗亦简短干脆地回答。

    莫飞呆了呆，着实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如果古立和亦舟的项目黄了，亦舟之后招标其他投行，这对亦舟、对他、对李洛有任何好处吗？

    莫飞深吸一口气，开动脑电波，结合自己长期观察、陪伴、安慰某位憨憨的实践经验，做出了正确的总结。这时候的男人，行事往往没有明确的利益目标。他就是不爽了，而且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不爽了。

    回想着先前钟扬嘱咐自己的话，莫飞还是决定退让一步，不再紧逼。若是到最后真的没能把亦舟的项目维系下去，也是几周、甚至几个月之后的事；总比现在强行开罪了他强。

    莫飞正欲开口，李洛忽然发言了：“是这样的周总。我组里原本就有四个人在亦舟的项目上，符容走了之后一直没能续上，现在正好补齐了不是？佳美今天才刚上手，具体内容肯定生疏一些。但是我迟早是要带个新人进来的，佳美资质不错，现在时机也合适。莫飞你说对吧？”

    莫飞骤然愣在座位上，这姑娘……果然是不能白吃这一亏啊。

    从短期来说，对于古立最有利的是先把唐佳美塞进案子里。这样案子有了一个具备一定经验的主心骨，就可以全方位地布置工作、对接协调、商量决策。君倪虽然对于亦舟的底稿很熟悉，但暂时不具备担起一整个项目的能力。

    所以李洛只要能把唐佳美成功放上项目，就算为组里解决了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可是李洛做这件事的条件是，需要把唐佳美收到她手底下去，从平级收成下属，至少在亦舟这里得这么安排。

    现在的情况是，周诗亦不论是出于对李洛专业上的信任、个人的喜好，又或是昨晚那些事埋下的愧疚之情，目前无法轻易接受对接人出现更换。而李洛明确表示唐佳美只是前来协助她，而非取代她，的确能缓解他的对立情绪。</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3章 私人关系的建立

    几周后，李洛即使由于各种原因回不来，唐佳美也已经和客户建立起信任，对项目内容亦较为熟悉了。

    届时以周诗亦对事不对人的性格，自然不会再有太多的对抗情绪。那么这个项目算是成功地保住了，李洛对组里有功，对唐佳美有恩。

    如果李洛能顺利回到项目上，那么唐佳美会成为跟着她做项目的后辈vp。这时，李洛的职位相当于变相升了半级，成了带vp的vp。

    即使到时候自己和钟扬觉得在亦舟这里同时配备两个vp有些浪费资源，决定将唐佳美这个替补撤离，李洛也已经实打实地拿到了好处。

    因为虽然二人经验、年岁相仿，但这遭后不论是升职加薪还是争抢人头，唐佳美潜移默化地会认为自己不及李洛有资历，自然甘为人后。

    莫飞想，现在也只能先把好处许给她，之后再见机行事吧。她朝李洛嫣然一笑，“的确是这个想法。”

    莫飞又转头与周诗亦说道：“亦舟这里一直缺人手，佳美也是我们年后才刚招来的。佳美先跟着君倪学学，等小洛回来之后，也可以帮把手。”

    蒋元虽然心中知晓李洛这一点小心机，但他哪顾得上这些。他此刻只想把这财顾的任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抓着这把救命稻草赶忙接茬：“正是如此啊，诗亦你看现在加个人，不是正好？”

    周诗亦看了眼视频里的李洛，面色始终没什么变化。她若是无心，不过是想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也行；她若是有意，这原本就是自己欠她的，她既然能看得上，那最好。

    周诗亦朝莫飞点了点头，又和唐佳美说：“那你和瑜琦对接吧。”说罢就离开了会议室。

    剩下的人就着具体内容对接和工作安排又进行了十来分钟的讨论，会议总算是风调雨顺地结束了。

    唐佳美如愿以偿进入项目组，心情愉悦了不少。在她看来，李洛在亦舟的项目中先是领来了蓝屿的投资，后又协助了一系列的推介会，原本就是珠玉在前。两个vp进驻一个项目的情况普遍得很，自己全然不亏。

    莫飞见大伙儿都走了，只剩君倪和涂世欣留在会议室里，于是把唐佳美叫到一侧，低声叮嘱她几句话。

    君倪侧耳倾听莫飞所说的内容，想从里头学到些道道。莫飞先是交代了些老三篇的常规话题，比如接下来pitch的重点在哪些方面，需要主动联络的资方有哪些。

    然后莫飞将音量更压低了些，问道：“佳美，像今天这样的会议，要是下次遇上类似的情况，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努力改进吗？”

    唐佳美知道自己今日在会上的表现乏善可陈，垂头考虑了几秒后答道：“我对于项目熟悉的速度不够快，所以周总提的几个问题都没能答上来。”

    莫飞没有肯定，也并未否定，只是说：“你凌晨三点才收到的项目调配任务，这个周总自然是知晓的，对不对？他不会指望你在六个小时之内，就能将产品优势、公司知识产权、并购方向巨细无遗地总结出来。”

    唐佳美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心想，可周诗亦不明明揪着那几个问题不放吗？他不是想听我对这些方面的见解？唐佳美抬手搓了搓鼻子，将心中的芥蒂袒露出来：“我觉得周总就是自己有些情绪，刻意为难我……”

    莫飞轻声打断了她：“那是周总的事。我们做案子的时候，客户什么状态的都有。有的刚刚亏损几个亿，有的正好离了婚，案子你还做不做？我现在问的是，你有什么可以改进之处？”

    唐佳美被训得一阵紧张，又憋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既然客户的心情她不能干预，前来协调的时机她也不便决定，那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不就是提前将尽职调查的资料记得烂熟于心？

    莫飞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着急，缓和了语气，问道：“你先前在p行跟的项目，资质非常好，体量也大。但是我不用深究就知道，那些个项目不是你去协调拿下的，对吧？我说难听点，项目本身的资质基础好，人员配备你也是被动接受，换个业务技术过关的，都能做成。那么你的能力体现在何处？”

    拿撮合一对新人为例，若姑娘兰心蕙质，小伙一表人才，那么就算欢天喜地入了洞房，也显不得媒婆有多厉害。更何况唐佳美这位少言寡语的媒婆，还是靠着老媒婆的安排才被动结识了这对姑娘小伙。

    莫飞没有等唐佳美回话，继续说了下去：“李洛不像你运气这么好。她先前在纽约的那位领导，出了名的情商低。李洛跟的案子里，六七成都黄了。所以看起来她的项目经历远不如你有优势。但一件事情总有正反面，李洛争取案子、维护关系的能力就比你强不少，是不是？”

    唐佳美觉得这个比较有些不公平，轻声细语地反驳：“飞姐，你要是说过去那些案子，可能是这个道理。但是亦舟的项目，洛总她和周总的私人关系摆在那儿，我怎么争？”

    莫飞笑了笑，问道：“你只看他们私人关系好，但这个关系当初是如何建立起来的？难不成他们第一次见面，周总就认定了这个项目非得李洛负责？你今天第一次接触亦舟，浩浩荡荡一个会议室的人接待你。亦舟的几个领导都在，还有我和李洛陪着你接洽。你知道李洛当初是怎么拿下这个案子的？”

    唐佳美不言语。在她看来，资本市场这个男权社会，私人关系能靠什么建立？

    男人之间，无非是吃饭、喝酒、泡吧、打高尔夫。

    男女之间，躲不过就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呗。

    莫飞从她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屑，本想着还是言尽于此。唐佳美既然只想做做报表、写写分析、改改ppt，那也未尝不可？

    唐佳美务实肯干、聪明靠谱、履历优秀，以后出了这一行，做个什么不行？二级市场股权研究、商业战略管理咨询、企业内部公司金融，以她的数理背景、业务水平，这些都可以试一试。</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4章 怎么追的周诗亦

    人各有志，难道来投行工作，个个都非要混成个销售人精才行？这本来就是一种技能，绝不是必须习得的技能。

    但转念一沉吟，既然唐佳美在自己组里，莫飞还是想把该说的话说了，至少给她提供一些启发。而且目前在自己组里，李洛一人独大，总归不是个事儿。

    莫飞于是说道：“你不太感兴趣，那么我也不耽误你什么时间，只拿一件事给你作为例子。早先听说亦舟时，李洛刚准备调回a市工作，正在纽约打包行李。她辗转打听到周诗亦届时会在加州参加一个全球机器学习技术大会，便利用休假时间自掏腰包改了行程，飞了六七个小时到三番市，就为在会议结束之后，能和周诗亦说上几句话。

    “当时的亦舟，远没有现在的用户规模和营业收入，融资需求简单明了，完全可以直接对接股权私募机构，并不需要投行来操刀复杂的金融交易。虽然有几家投行暗中观察，但大家都止于表面的接洽，没有实打实地投入时间和精力。就连周总自己，都不觉得亦舟有必要花费财力聘请财顾。”

    “你的意思是，洛总先于市场、先于创始人看到了亦舟潜在的需求，也就占了先机？”唐佳美问道。

    “看到亦舟的潜在需求只是一小部分。她又不是二级市场操盘手，看准了下注就行。关键是她要如何说服亦舟接受古立呢？”

    “我知道了。”唐佳美答，“以洛总的性格，势必是死缠烂打吧？”

    莫飞露齿一笑，接着唐佳美的话头说：“她的确是死缠烂打，但周诗亦也是无动于衷，一再强调公司在起步阶段，着实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他也请不起投行。”

    唐佳美稍作思考，点头认可：“我认为周总是对的。按照时间点来看，那还是一年多之前？当时亦舟连代码船10都没推出，的确没必要找财顾。”

    “没错。”莫飞也表示同意，“但是李洛偏偏认为亦舟是个潜力股，快速扩张之后，很快就会有收购方和投资方虎视眈眈；就算没有收购人，亦舟或许也会有主动兼并的需求，到时候一定会需要财务顾问的参与。所以她追着周诗亦……”

    唐佳美这时候张嘴欲言，“可要是她没猜对……”

    莫飞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她，“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先听我说完。于是她向周诗亦提出，自己可以不收取任何费用向亦舟提供财务融资建议。接下来四个月的时间，她一丝不苟地提供了大量报告，包括行业分析、可比公司分析、先例交易分析等等……”

    “洛总既然负责教育科技行业，这些分析本来就要做的呀。无非是顺手发一份给亦舟？”唐佳美也是业内人士，当然没这么好糊弄。

    “你说的不全对。”莫飞见她挺好奇，便娓娓道来：“发给各个客户的报告确实是基于行研部门提供的同一份资料，但是你还得针对每个客户不同的需求调增调减内容、侧重圈画亮点，这才是销售该做的事情。否则你把一大堆冗余的信息给客户，他只会把它们自动归到垃圾邮件中。”

    “嗯，我明白了。”唐佳美说，“行业研究报告大部分都是泛泛而谈的，职业教育、成人语言、k12学科培训、低幼及素质教育，所有的信息都混在一起。周总如果需要这些笼统的报告，直接去买就行了。”

    “嗯。你帮客户把信息筛选、分拣、处理了，他作为伸手党，就很舒适。”莫飞还补充：“除此之外，她还给周诗亦的路演材料委婉地提了不少建议，又在路演中变着法子给亦舟介绍投资人，随叫随到，毫无怨言。”

    莫飞把想说的例子讲完了，又补充道：“回到你先前想问的。李洛她没有开天眼，所以她花精力去跟的公司，不止亦舟一家。天道酬勤，总会有成功的。”

    唐佳美十分惊讶：“可是她这样，不会影响手上已有项目的时间安排吗？”

    作为基层的投行工作人员，每天光是伏案赶材料就占据了大量时间，其中包括反复无效地修改同一张ppt，与打印机吐出来的几千页废纸斗智斗勇，多次刷新每周、每个月、每年的财务报表，等等等等。

    除此之外，她还有时间免费为客户做咨询？

    “额外花时间自然是免不了的，但也不是瞎忙。首先，挑项目的眼光肯定是必须的。李洛跟进的目标中，最后谈成的比例一直不错。”莫飞回答：“其次，你要做一个取舍。比如说现在亦舟的案子走得比较平稳了，李洛就在物色其他的潜在客户。而如果你一直埋头做报表、背数据、改ppt，那你一定能得偿所愿，做一辈子报表。”

    唐佳美顺从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听明白了。

    莫飞于是苦口婆心地问道：“现在我问你，在刚才的会上，你有什么应该改进的地方？”

    唐佳美张了张嘴，又搓了搓鼻子，再次静了音。自己该怎么办？提出要给周诗亦做免费的劳力？客户都已经被古立拿下了，目前也不再需要专门飞六个小时去和他搭讪了吧？

    莫飞深吸一口气，“我说了这么一大堆，意思就是让你积极主动一点。如果今天的会议一开始，你就主动发言，带着他的思路进行阶段性总结，那你会落入之后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境地吗？”

    “会啊。”唐佳美十分耿直，“您没看到吗？他前十分钟一直在那儿独自寂寞，我跟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

    莫飞心里长叹一口气。唐佳美说得也在理，今天周诗亦明显不在状态，就算主动出击也可能会无济于事。

    但不论如何，唐佳美也应提前准备一套环环相扣、内容充实的销售话术，尽力一试。而她显然是把有限的准备时间都花在了熟悉ppt和excel上，到了会上自然只能巴巴等着老师出题。

    当然话说回来，这原本就是一个理念问题。也许李洛今天的坚持才是对的。反正眼前这位姑娘不是个销售型人才，虽然技术方面过硬，眼下也不该让她独当一面。</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5章 复印室的CEO

    君倪在会议室另一头终于忍不住了，搭话道：“其实飞姐、佳美姐，我觉得二位正站在两个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个问题。飞姐主张的是主动出击，从概率上来说，只要不断地尝试，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而佳美姐强调的是客观上存在的困难，实事求是，无可厚非。所以别人说嘛，悲观者正确，乐观者成功。”

    唐佳美和涂世欣睁着圆圆的眼睛瞪着君倪，心想：原来这还是一个哲学问题？

    莫飞笑着站起身，决定不再就此事为难她，左右不过几周时间，自己多照看些便是。她环视几人，说道：“万事开头难，佳美接下来多多用心。”

    唐佳美只道是自己挽回了颜面，微笑着点头同意了。

    ******

    蒋元出了会议室之后，便楼上楼下地去寻周诗亦。一通折腾后，终于在复印室抓到了独自一人默默复印资料的ceo。

    蒋元万分惊讶，问道：“你咋不叫人帮你印？”

    周诗亦未抬眼，平淡地说道：“万一那人看到了具体内容，泄密了怎么办？”

    蒋元闻言，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靠着复印机问：“老弟，不对，大哥，还能好好工作不？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周诗亦无动于衷。

    打印机此时卡纸了，周诗亦眼神示意蒋元让开。蒋元硬撑了一会儿，还是妥协了，走开几步。

    然后周诗亦娴熟地检查了纸张，发现打印纸并没有受潮。他又掀开打印机内部，捣鼓了一会儿后，算是暂时完成修复，转头和蒋元说：“搓纸轮没有及时更换。”

    蒋元：“所以我们都变成实习生了？”

    这时有个真·实习生从门口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看到他俩，猛地停顿了一下，踌躇再三，总算决定硬着头皮、一脸僵直地开始用另一台机器复印文件。

    复印室里充斥着沉默，只有纸张不断翻滚的声音和臭氧蒸腾的奇妙气味。

    蒋元没憋住劲儿，开口建议道：“你今儿个要不休息一天吧？反正你在这儿也不好好干活……”

    “我是ceo，不是来干活的，是来做决策的。”周诗亦平铺直叙地定义了首席执行官的工作内容。

    “好好好。那你在做什么决策？”蒋元靠着门，挺着圆圆的肚子问：“决策更换搓纸轮？”

    “决策就是推进b端和三四线城市中小学的产品研发。”周诗亦有些不耐烦，“除此之外，pgm做得也是乱七八糟，算法还要做调整。”

    蒋元问道：“pgm是啥来着？”

    周诗亦懒得答。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推荐系统的概率图模型是吧？”蒋元在毫无提示的情况下正确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非常自豪。

    他话毕去端详周诗亦的神情，觉得眼前这人似乎有点不对劲。

    说他有些颓唐，无非是那姑娘的事儿呗？

    可这颓劲儿底下，怎的还透着几分阴翳？

    蒋元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人心里必然掖着什么事，而且绝不是为情所困这么简单。

    周诗亦避开他的目光，收起了复印机吞吐出来的几张单面打印的资料，顺手放入一个牛皮纸文件夹中。蒋元照常想伸手接过来看一眼，周诗亦竟然一抬手避开了他，向门外走去。

    蒋元有些震惊，他这显然不是闹情绪的范畴了，而是着实不愿他人经手这份资料……他还真在复印什么机密文件，怕别人看了去，连自己也不行？

    不过蒋元没再多做揣测。估计是他的个人信息吧？

    周诗亦将文件置于办公室抽屉里上了锁，然后往电梯间走去。蒋元大步跟上，笑着问道：“哎诗亦，你看现在也没别人，咱们还是谈谈你个人的事儿好吧？”

    两人进了电梯，周诗亦按下了一层的按钮。

    蒋元这时候问：“你真要回家？”

    周诗亦仍是沉默。

    “噢，那你回去休整一天吧。”蒋元自顾自说了起来：“哎你看我这个安排是不是也算人性化？李洛先前像个小母马似的干个不停，现在也可以休假几周，嘿嘿。”

    “她不会休假的，肯定去看其他项目了。”他这话，似乎带着埋怨的意味。

    蒋元愣了一愣，严肃地说：“不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的心态有问题？怎么她接别的项目，你还不乐意了？难不成你俩今后在一起，她还不能跑其他项目？”

    周诗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音色寂寂寥寥，“她和我除了项目，再没别的关系了。”

    “叮。”电梯到了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蒋元一下子摸不准他怎么回事儿，强颜欢笑，打哈哈道：“我是这么看哈。现在李洛脱离了项目，你总算不必碍于工作这层关系，正好大大方方地追，是不是？”

    “不合适。”周诗亦长腿一迈走出电梯，似乎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她喜欢的不是我。”

    蒋元瞬间石化在电梯门口，被自动关闭的电梯门狠狠地夹了一下之后，才又几步跟了上去。

    周诗亦走到办公楼外的中心广场水池边，站着等人。

    蒋元一头雾水地站在他边上叨叨：“得！你的意思是，这姑娘你也不追了，项目她也不做了，你俩就算掰了，全是我的错呗？”

    周诗亦不打算再纠结于此，正好眼前他等的人也到了。周诗亦几步向前，礼貌地和人握手，态度亲和恭敬，“教授，麻烦您专程跑来。”

    ******

    周诗亦单独和鲍晓茜聊了一两个小时，蒋元虽不知他们协商的具体内容，但是估摸着应该是董事会任职之事。不过蒋元猜测今儿个的碰面应该是个初步商议，真的具体到任命和股份，总还要通过董事会决议。

    周诗亦送鲍晓茜离开亦舟后，蒋元又来他办公室找他，还神神秘秘地把门合上了。

    周诗亦没功夫和他闲聊，挂上了一个电话会议，不过并没有开麦。

    蒋元把座椅往周诗亦身边挪了挪，确认他闭了麦，说道：“我跟你说个事儿。老廖吧，最近有点难处。”

    周诗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把耳机摘了下来。</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6章 抢客户

    “老廖他不是有个表妹嘛，你见过的。那姑娘前两年自己去开了个服装店，还直接大手一挥直接装修了个店铺。”蒋元一脸嫌弃，“她不知咋回事儿，一点儿也没有继承他们家的高智商基因，也不太会做生意。你看这年头，还有谁一分钱没赚，拍拍脑袋就开实体店啊是吧？”

    “去年年底，不知道是被人骗了还是资金周转不过来，店铺直接被拍卖了，还欠了别人一百多万。”蒋元接着说：“老廖肯定不能撒手不管呐！他那性格，凡事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不是？于是就全给她垫了。”

    周诗亦这时候挂了电话会议，问他：“然后呢？”

    蒋元又凑近了些，说道：“然后他老婆就和他使劲闹呗，大个肚子也不容易，是吧？而且老廖来亦舟之前，说到底就是个拿工资的，根本没那么厚家底。所以这么一搞吧，把他自住房都抵押给了银行……”

    周诗亦盯着蒋元看了眼。

    蒋元知道他在想什么，忙说：“唉不是你想那样。哥哥这儿……我这儿最近也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不然我绝对已经出手了！”他为了掩盖别扭的样子，蹭地站了起来，“肯定不会摆这么副样子来找你。”

    “哦，我知道了。”周诗亦点头。

    “哎，对头。”蒋元将椅子归位，出了周诗亦的办公室。

    周诗亦没在办公室停留，起身去了廖为那里。他推门进去之后，林语和郑力看了他一眼，知趣地离开了房间。

    二人走后，周诗亦开口问廖为：“早上和你商量的，砍研发投入的计划，你怎么看？”

    廖为把浑圆的屁股往桌沿一靠，没好气地说：“你都想好了，还来问我干啥？”

    周诗亦沉默了一会儿，劝道：“廖为，算法肯定是要投入的，但不在这一时。现在首要的还是商业模式的转变，不然死路一条。我也没办法。”

    廖为瞅了眼周诗亦，调用起他卓越的察言观色之本领，在周诗亦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疲惫。廖为难得善解人意一回：“知道。那大小姐跟我讲了。纯线上获客成本太高，你和蒋元压力也大。”

    听他提起李洛，周诗亦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些。

    廖为见状，竭力运用起了他仅有的情商，一掌拍在桌上，豪气十足：“你先投运营！公司先活下去！”

    周诗亦点了点头，起身打算离开，又加了句：“去年你结婚，我都没随份子钱。刚给你转过去了。”

    廖为傻愣了一瞬，掏出手机看了看。周诗亦貌似对于廖为的婚姻寄予了厚望，随了四百万给他。

    “不是，我娶媳妇还是你娶媳妇啊？”廖为的眼角抽搐了起来。

    不过他心中明了，这钱正好能补上自己那套房的抵押贷款。他踌躇几秒，给周诗亦打包票：“我给你打个欠条吧？尽快还你。”

    周诗亦拉开了门，转过头笑着答：“不用。我结婚你再随回来。”

    廖为脑袋上善解人意的金色光环闪烁了两下，终于没电了。他迸出一句：“哦。看来这十年八载的，暂时不用还了呗？”

    周诗亦在门口怔了怔，“我真是花钱找罪受。”

    ******

    六个小时前，a市机场。

    天灰蒙蒙的，微亮。

    李洛坐在登机口冰冷的金属座椅上，感到周身一阵阵寒意袭来。她预知今天有不幸的事情要发生。

    她原本觉得这不幸，必然是自己被迫调离亦舟科技的项目这回事咯？

    又一阵寒风呼啸而过。

    李洛掐指一算，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生活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鬼。

    卓念一边向嘴里送着香蕉，一边煞有介事地问：“洛姐，珀森不是林总的客户吗？我们为什么要去抢？”她说这话时，李洛正在电脑上井井有条地给唐佳美整理亦舟项目的相关资料。

    闻言，李洛颤了颤，本能地向四周瞧了一瞧，压低了声音说：“怎么说话的呢？投行的事，能叫抢客户么！”

    其实李洛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周围瞧什么。登机口还没有忙碌起来，周围只有七八个人。

    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母亲，正趴在地上收拾一地的塑料玩具。一对老年夫妇，悠然地拿着一张b市纸质地图，铺开在他们中间的椅子上，指指画画地拌着嘴。还有三个女生并坐一排，应该都是大学生，齐齐地把脸埋在手机屏幕里打游戏。

    李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觉得自己这趟差，出得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珀森是林穆的客户，这点没错。

    先不讨论自己该不该和大灰狼抢饭吃。既然自己想要主动勾搭林穆的客户，理应同他先知会一声。

    李洛无力地自我安慰道，原本她正是准备了雪梨田园的材料，昨儿个妄想和林穆做个交换。

    交换的内容很简单。她利用个人时间做了大量尽职调查，帮他整理分析得出hw可能会出现高层变动的结论，提醒他早做打算。

    作为回报，她想说服林穆把珀森新成立的子基金歌尔的相关业务，分古立一杯羹。

    对于t行来说，歌尔是今年刚成立的小型股权基金，盘子那么小，t行应该也不怎么瞧得上眼。

    加上歌尔主要着眼于海外时尚产业的并购业务，和精品投行古立的业务特长也比较匹配。

    奈何林穆那人，昨天晚上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好脸色，万分嫌弃自己耽误了他和情人的私会，弄得她连个开口示好的机会都没有。

    歌尔的合伙人谷莎应该是今天刚从巴黎回到b市。好不容易打听到这位大佬的行程，可不能浪费了机会。

    李洛此时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清了清嗓子说道：“珀森是t行一直在对接，没错。可我哪有要抢……”

    此时边上走过两位穿着西装的男子，李洛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们，慌忙抬头瞅了一眼，确认了不是熟人，才接着和卓念叨叨：“我根本没有要抢……只是珀森接下来要搭建这个时尚科技产业孵化器，咱们先去混个脸熟。我告诉你，在台面上，我们就是去南雅的案子，别提什么珀森，知道不？”

    卓念把香蕉皮往身侧的垃圾桶一扔，问道：“那既然不是抢客户，洛姐你怕啥？”</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7章 虚情假意

    “你看我哪里怕了？”李洛匆忙否认，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点亮屏幕，“这不是才早上六点？到了正常上班时间，我立马和林总联系，大大方方地和他商量……”

    一声消息提示音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表演。林穆给她发来消息：“洛洛，今天我们约个早饭？”

    李洛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和卓念四目相对。卓念开心地劝道：“正好，林总上线了。你现在可以都交待了，不要有心理负担。”

    李洛通常不怎么理会林穆这些毫无来由的邀约，可今日她心中虚得很，连忙在消息编辑框里打了四个字：“今天出差。”

    她刚要点击发送，手指一停，又将回复扩写成：“林总，真不巧，我要出差一趟。”

    她又斟酌了一会儿，终于热情、认真、一字一句地编写道：“林总您好（笑脸）！真是荣幸之至。但是今天时间不巧，我需要出差一趟（捂脸）（破涕为笑）。咱们下次再约？”

    复读了几遍没有错别字之后，李洛心一横，点击发出了这条过于殷勤、假心假意的回复。

    卓念皱眉道：“你这不行，太反常了。他肯定觉得不对劲儿。”登机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逐渐形成一条稀稀落落的队伍。值机的空乘人员也到了。

    “有道理哦……刚才太紧张了。”她攥着手机问：“那咋办？”

    卓念凑在李洛身边，伸着脖子盯着手机瞧了一会儿，刚要开口。李洛猛地站了起来，左手攥着手机从卓念鼻尖擦过，右手和他们边上突然出现的一位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身着深蓝西装的男子握了握手，笑得有些太过娇羞，“谭哥，怎么这么巧？这真是缘分呢……”

    谭川林先是被她笑得发怔，接着又连忙后退了一步，还惊恐地环顾着四周。此时一位身材匀称、样貌端正、发际线后移的男子走至谭川林身侧，朝李洛点了点头。

    谭川林此时似是松了口气，向他们二人介绍彼此：“这是我同事，裴同亮。这是李洛。”李洛五彩缤纷的娇羞僵在脸上，据说珀森和t行的对接人正是这位名叫裴同亮的ed。

    裴同亮拎着意大利纯手工制作的牛皮男士手提包，胡须修出了钢铁侠同款的巴博儿胡造型，仅有的头发也颇为讲究地被发胶拗出一个傲人的弧度，彷佛给他一个话筒，他就能现场高歌一曲闹太套。

    李洛还没未想好如何应对，裴同亮倒是挺自来熟，别有深意地笑着前来握手：“洛总，昨晚匆匆见了一面，不作数。今天正式认识了，幸会幸会。”

    李洛机械地保持着微笑，他说的那一面，意指昨晚的寒风夜色下，自己特没出息地在t行大楼门口苦候某人两个小时，终于如愿等来了那人和他女友的光荣事迹。呵呵，既然不作数，那你倒是别提呀？！

    李洛心中咬牙切齿，面上浅笑着和裴同亮寒暄了起来。她倒没能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沉浸太久，因为她此时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难不成裴同亮和谭川林二人，此时也正是去b市拜访歌尔基金的谷莎？

    这么巧的吗？

    她转念一想，巧什么？谷莎照理就是裴同亮的客户，今天从巴黎飞回b市，早上八点左右落地。而裴同亮搭乘a市最早的一班飞机去b市和她碰面，再正常不过了。反倒是自己未能提前和t行的人打个招呼，做贼心虚。

    不过李洛没能想通的是，谭川林为什么也需要跟着飞去b市？歌尔的公开注册资本只有三千万，员工数50人都不到，完全不需要两个vped级别的负责人前往。所以谭川林要么是前去接手珀森其他的业务，要不就是b市有其他潜在的项目……

    李洛还没能理清个道道，裴同亮已经一屁股在她的右侧坐下，故作大声地对谭川林说道，“哎我觉得我这人够悲剧的哈？怎么客户刚在巴黎离个婚，我就得去接洽？”

    谭川林边将手提电脑掰开边问：“她不是刚跟合伙人散伙吗？怎么还离婚了？”

    “是啊。”裴同亮咧嘴一笑，“她控股的公司刚解体，婚姻也正好解体。”

    李洛还在电脑上与唐佳美打字交流，注意力却被裴同亮的话题吸引了过去。他们说的是谷莎？原来这位年轻的资本大佬还有这么多八卦？

    裴同亮转过头来，目光炯炯，话里有话：“洛总，你看我们是不是够晦气的？”

    李洛打字的手停滞了一下，硬着头皮笑了笑，打死也不承认，“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裴同亮嘴角一扯，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李洛尴尬得想立马把机票退了，改坐高铁去。谭川林略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的病越发重了。

    这时登机口值机妹妹优美的播报拯救了李洛，提醒大家可以准备登机了。裴同亮也没再为难她，只是上了飞机之后主动要求和卓念换了个位置，说是方便交流讨论些行业信息。

    落座后，李洛听着裴同亮和边上漂亮的空姐妹妹搭讪。听得出这位妹妹对于各地美食是位行家，而裴同亮从慕尼黑啤酒节聊到戈尔韦的牡蛎节，让小姑娘听得赞叹不已。当然了，若这位姑娘是位作家，裴同良想必也能和她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

    李洛昨天忙活一整晚也没能休息两个小时，凌晨三点给亦舟高层发的邮件，五点又出发来机场了，所以她还未能等到机舱门关闭，就倚着窗户睡了过去。

    身边唧唧呱呱的聒噪声渐渐变弱之后，她依稀觉着有人轻柔地伸手替她系上安全带，久违的气息近在咫尺。

    清晨的阳光从舷窗照耀进来，温和地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机舱内人们偶尔交谈的话语淹没在引擎的轰鸣声、空调的沙沙声之下，倒不显得吵闹了。

    飞机略有颠簸，荡啊荡的，摇摇晃晃。见她睡得并不安稳，林穆便抬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微微带进怀里。她上身这件真丝衬衫柔软贴合，勾勒出的曲线全然倒映在他的眸中，惹得他顿觉几分燥热。</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8章 油腻的弧度

    他将目光落回她脸上，盯着好一会儿，不舍移开。她额前的碎发被空调吹得扬起，拂来拂去地似是恼了她。他嘴角噙着笑，抬起右手为她理了理头发，食指又自然地扫过她的睫毛和鼻尖。

    这动作似乎扰了她的睡意。不过她未睁眼，在他怀里蹭了蹭之后，寻了个称心的地方又熟睡过去。

    这时两位空姐一前一后推拉着饮料车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地经过他们身边。

    李洛被哐啷啷的手推车吵醒了之后，揉着眼睛侧过头，一不小心对上了他深幽的眸子。她被惊得一跳，蓦地坐直了身子，大大的眼睛写满了惶恐，结结巴巴地和他打招呼：“林林、林总好！我……我错了。”

    这狭小的空间似乎给了她不少压力。还未等他开口，她又道了句歉，再次往左边移了移，默默地靠回窗边，颇为警戒地瞥了他几眼。

    林穆的眼神漠了几分，面无表情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过先前空气中轻浅的温柔早就荡然无存。

    两人就这般沉默了二十来分钟。李洛心中忐忑不安，暗想道，小小一个歌尔资本，竟然动用了t行的一位md专程走一趟？怎么自己这职业生涯从未做过半点上不了台面之事，难得妄想暗戳戳地扒拉一个潜在客户，就惹到了这位大佬身上？

    李洛不禁想起了许枚的下场。许枚原本是t行的一位女分析员，具体干了什么李洛无从知晓，但据说许枚拜师于坟墓在先，却不知好歹，动了坟墓头上的土。现如今已然无法在金融圈内混下去，转而去给大学生改简历了……

    李洛把脸埋入手中，心想：投行做到这份上，自己真是一朵奇葩。说起过去这一年，先前好生打点起来的一位客户，现在竟要不计代价地整她。想起这个，她觉得还是应当抽空同周诗亦好好聊一聊。

    再论过往之事，自己曾经和林穆私交也算不错，奈何昨日开罪了他女朋友在先，今儿个眼见着又要冒犯这本尊了。

    李洛又偷偷地瞥了林穆一眼，这人已经打开电脑在工作了。事不宜迟，莫不如从实招与他，早死早超生。

    李洛正预备开口，林穆忽然伸手去拿小桌板上的水杯。李洛又整个人一颤，把话憋了回去。

    林穆这时候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这四个月，于我不怎么好过。你倒是活得滋润，竟然还胖了些？”

    李洛闻言，心里头那些个愧疚啊惧怕啊顿时烟消云散，咬了咬下唇，强忍着朝他挥去一拳的冲动，笑道：“嗯。林总您必然是清减了。您既要日理万机，又得和女朋友偷期缱绻，未免失于调养。”

    林穆手里的一次性塑料水杯质量不佳，“啪”地突然就裂开了。

    李洛忙递了张纸巾过去，落井下石：“哟，瞧我这嘴，笨得很。不过话说回来，林总您这年纪摆在这儿，还是得以身体为重。”

    他眯着眼盯着她，喉结动了动，正想说句什么。李洛浑然不觉自己头上跳出个大大的“危”字，突然举起一根手指制止了他，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道：“可是我才胖了两斤，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穆微怔，目光下意识地从她的脸庞微微下移，先至脖颈处，又至她身前。他清咳了一声，转开了视线。

    李洛歪着头看了他些许，没能悟出个所以然，也就作罢了。

    ******

    飞机降落在b市。天气晴朗，无云。

    裴同亮和谭川林从登机桥往外走时，身后还跟着头发乱糟糟的卓念。

    卓念的发质不太好打理，干燥、静电、潮湿都会搞得她一头鸡窝状。

    裴同亮边往前走着，边掏出手机开了前置镜头，对着屏幕瞧瞧自己的左脸，又看看右脸，发现自个儿的发型丝毫没有乱，油腻的弧度完美地保持着。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早上才熨烫妥帖的收腰定制西装，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透着金钱和高级的味道。

    果然这心思不是白花的，几个年轻女子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回过头朝他嫣然一笑。

    裴同亮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个专门设计过的微笑，还未把这一套做全，谭川林已经瞥到了站在登机口的林穆和李洛，拽了裴同亮一把，扬起下巴示意他往前看，“你快点，老大都等着了。”

    裴同亮赶忙收了手机往兜里一揣，快步跟上了他。谭川林这时候瞅了瞅身边人模狗样的裴同亮，又转正了头看向前面的林穆，稍有讶然。

    林穆今日穿得似乎过于随意，黑色的连帽卫衣剪裁柔和，遮了几分他轮廓中的冷硬。一双经典款黑白帆布鞋添了些许少年气，也淡去了他的不近人情。

    而且令人奇怪的是，他身侧的李洛弯腰从书包里掏出一件纯白廓形男款卫衣，穿上了。那件卫衣没有任何图案花色，只有左胸前一个小小的logo，是个黑桃连着一个花体字母k。

    林穆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掠过一丝赞许之意。

    这两个人站在一块儿，一个颀长高瘦，一个柔美可人；一个眉宇间淡漠硬朗，一个眼眸里澄澈温润。

    不过乍一看，他们俩不像什么才子佳人，倒像是一对高中生情侣。

    谭川林和裴同亮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林穆今日倒是不怎么着急，五个人都到齐了，他也没任何动作，似乎在等谁表个态。

    李洛的手机这时候震了起来，屏幕上清晰、巨大、不合时宜的“谷莎”二字不断地闪烁着，执拗地亮给所有人看。

    卓念拢了拢头发，非常大声地叹了口气。

    李洛的手指好像有点僵硬，“这个……呃……”她讨好地冲林穆笑了笑，“我可以解释。你等我一下。”

    她并未走开，站在原地接起了谷莎的电话。谷莎在电话里头声音挺大，裴同亮也听着了，“哎李洛，我上飞机前都忘了告诉你。林总昨天和我打了招呼。今儿个约的早饭，咱们几个干脆一道吃了哈？”

    裴同亮斜着眼睛打量着李洛的反应，她羞红了耳朵，神情闪躲，刻意没有去接自己的目光。李洛又和谷莎寒暄了两句，讪讪地挂了电话。</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9章 勾心斗角的一天

    时间倒回前一天晚上，t行雪梨田园的会议之后。

    裴同亮见会议室中只剩林穆一人，便想着前去邀个功。他拉开林穆身侧的椅子坐下，“老大，今天我在bemelmans碰到了翁胜凯那小子。我想，他们不总是对珀森蠢蠢欲动吗？不如把弦广那条线抛给他，反正弦……”

    林穆有些心不在焉，打断道：“谷莎之前给我来过电话，明天李洛也会去b市找她。”

    裴同亮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自己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把g行踢出局，咋又从半路杀出个古立？真是防不胜防啊！他捋了捋胡须，说道：“这我可真没料到，那不然……”

    林穆这时候说：“明天我也会过去。”

    裴同亮张大了嘴：“不、不用吧？这事儿我来处理就行了？李洛今天刚帮你一个忙，你也不方便得罪她……”

    林穆没怎么听进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和裴同亮说：“你帮我叫一下川林？”

    “啊？”裴同亮感觉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答应一声便离开会议室去找谭川林了。

    ******

    回到今日上午八点，b市的机场。李洛刚挂上谷莎的电话。

    裴同亮未等她开口，哈哈一笑咧嘴道：“哎呀洛总，你看看你，突然一声不吭地约了歌尔。这明事理的人知道您和林总关系铁，约摸着为了省事儿，也没交代一句。可要是有人存心想嚼嚼舌根，岂不是要议论您在背后抢我们客户来着？”

    他自认为这段话说得不轻不重，处理得当，既是点出了李洛偷偷接触客户之嫌，又留了些颜面给她。接下来她若是个识相之人，吃完早饭就该自动退场，也免得自己在林穆面前折了她的面子。

    裴同亮一通说完之后瞟了眼林穆，又想邀个功。但他悠然一瞥，竟然发现林穆正严厉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中的戾气和他一身清洌和煦的外型相差甚远。

    裴同亮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并未能正确地估计眼前这二人之间的交情。

    李洛被他这一通说得无地自容，一下子垂头不语，并没有注意到林穆的反应。

    于是裴同亮琢磨了一瞬，眼一闭心一横，大不了歌尔送她就是，不过是个新成立的小基金，别得罪了直系上司才是硬道理。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调夸张地说：“不过说起这个歌尔，您要是看得上，直接开口吩咐不就行了？那我绝对是双手奉上、义不容辞！”

    他双手合十，朝李洛微微颔首，表情无比庄重虔诚。李洛被他过度热情的表演吓了一跳，总觉得这当中有诈，下意识地往林穆那侧让了让。

    林穆此时面无表情地说：“她之前和我说过，是我忘了和你提一句。”

    卓念突然在边上呛了一口水，咳得久久不能平息。李洛也被这话怔在原地，还在思索之际，裴同亮已经识趣地翻了篇儿，边领着大家伙儿往机场车库走去，边说道：“咱们先去车库吧，方章已经在等了。”

    走进直梯里之后，裴同亮凑在李洛身边，讨好道：“哎呀洛总，我看您可是林总的爱徒啊……”

    李洛干巴巴地打断了他：“裴大哥，我才知道您大我十岁，还是叫我李洛就好了。”

    林穆轻笑了一声。

    裴同亮见林穆心情不错，觉得自己引对了路子，接着说道：“李洛啊，我先前为了和g行抢歌尔的项目，真是老底都给那翁胜凯那小子扒了去。你看看，到了你这儿，你还没张嘴要项目，林总就双手奉上了，对不？”

    李洛闻言疑惑地去看林穆。林穆正在手机上看新闻，头都没抬，“你给翁胜凯的项目资质那么差，还好意思说？”

    “哎……嘿嘿嘿。”裴同亮赔了笑后正色道：“老大，好项目咱得留给自己人不是？”他又看了眼李洛，“李洛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嘿嘿。”

    电梯门这时候开了，其他几个人先行往车库走去。李洛转过头看向林穆，轻声道：“谢谢你。”

    林穆放下手机，专注地看着她，“不客气。你先帮的我。”

    他这样认认真真盯着人看的眼神很深邃，让李洛产生了一种错觉，险些误以为他只对自己这般用心。

    她忙移开了视线，快步出了电梯。

    ******

    方章这时候正倚着车门等他们几个人从机场出来，趁着几分钟空闲，给朱羽萌发消息：“完了，我今天早上六点才把报告改完，现在给裴哥过一遍，他再交给林总，岂不是晚了？”

    方章昨晚突然被裴同亮叫来b市一同参与珀森的项目，他连夜搭着红眼航班就到了，在飞机上还被临时安排了一份可比交易分析报告，一直到两小时前才紧赶慢赶地折腾完。

    朱羽萌秒回：“你现在是最具潜力新人选手，抓住机会！多露脸！”

    方章正欲回复一句，瞧见几位领导已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赶忙打起精神收了手机。

    方章察言观色，从林穆眉宇间的笑意来判断，边上那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姑娘应该是李洛。而李洛左手侧还有个头发乱糟糟的女孩，估计是她的下属。

    方章瞅着眼前正和李洛说说笑笑走来的裴同亮，心里的不满逐渐堆积。

    裴同亮这人成天忙于和客户应酬，不仅懒得给自己什么技术上的指导，连ppt报告都不怎么花心思。手下的人红着眼睛把砖头都搬了，他一来，把结果往林穆面前一送，那叫一个从容不迫，叫一个举重若轻！夜是自己熬的，ppt是自己做的，可是好处都给裴同亮领了去。

    方章咬了咬牙，给自己鼓了把劲儿，在他们几个人走到车边时，使了个心眼。林穆不是说，自己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他交流么？

    于是他有意无意地绕开了裴同亮，把手中攥着的两份报告直接递给了林穆，“林总，昨天您叫我看的几例可比交易，还有排名相对靠前的私募基金的收益率。”</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0章 李洛，你人真好

    林穆明显愣了一瞬，没有抬手去接。

    裴同亮在边上紧紧地审视着方章，猜透了他的小心思。方章的脸面逐渐开始发红，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微妙。

    裴同亮正想要开口讥讽方章一句，李洛笑着接过了报告说道：“呀谁带的组员这么贴心？反正都是公开市场信息，来给我瞧瞧。”

    林穆这时候接到一个电话，领着裴同亮和谭川林走开几步，去讨论别的项目了。李洛便靠着车门，和卓念快速地翻阅了几眼这份报告。

    李洛知道，林穆一个md，怎么会去看这种没有被反复咀嚼、精修、核准过的材料？他不仅这次懒得看，还要明确地提醒方章控制边界感，以后都不能形成绕开裴同亮、直接向自己汇报的习惯。

    高层领导的思路其实很双标。如若你妙手偶得，让他相中了你，他必然会拍着胸脯说：“下次你直接来找我讨论。”这个时候，他是不会顾忌你直系上司的面子的。

    但通常来说，高层领导又不愿花时间亲自带小兵上手。

    作为下属若想走捷径，那最好自求多福，一次都不要出错。不要给领导机会意识到，你只是个底层的小卒，时常摸不准他最感兴趣的痛点，也避免不了会浪费他的时间。

    李洛把报告翻了一遍，心里对这个方章很是满意，问道：“有没有买报告？”

    “买……买了。”方章事实求是地答，心中有些颤抖。

    “别紧张呀。”李洛笑着说，“挺好的，善于采用别人已经做好的成果嘛。”

    虽然方章借鉴了市场上其他金融机构的研究报告，但数据呈现清晰准确，排版格式统一标准，内容选择也十分契合珀森目前的策略方向。作为一个分析员，这份ppt做得很好。

    李洛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其实裴哥这样的老板也挺好的。他管得少，你才能冒头呀。”

    方章想反驳，裴同亮尽会搞关系、拍马屁，具体的技术细节统统不管不顾。但他考虑到李洛是外人，还是缄口不言。

    李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看了他一眼，“你都看出来的短板，林总会看不出来么？你应该多去学习裴哥的长处。去揣摩别人的心思、立场、需求，本来就是我们这一行非常重要的一项技能。”

    李洛抬头看向不远处正笑着交谈的三个男人，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很有默契。

    方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观察了一会儿，总算点了点头，说道：“李洛，你人真好。”

    李洛被他说得脸有些红，低下了头。卓念在边上大力地清了清嗓子。李洛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和方章交流的目的所在，正色问道：“林总为什么突然让你做这个私募基金收益率的排名？”

    方章懵了，“不是今天一起见珀森吗？他估计想看一下行业内的竞争对手？”

    “看得这么广……”李洛自言自语，似乎没有被说服，“八大策略私募基金都要看？不太像……”

    所谓的八大策略，指的是市面上常见的私募基金策略模式，包含股票策略、复合策略、事件驱动、组合基金、宏观策略、管理期货、相对价值、固定收益，覆盖面远大于珀森及其竞对的业务范围。

    她沉吟几秒，想不出个所以然，又问道：“早餐是你去预定的？”

    方章点了点头，报了个餐厅名字，听着挺小众。李洛本该顺藤摸瓜地问下去，可是她竟然很没出息地问起了方章那个餐厅的招牌菜有啥……

    三个男人商量完hw相关的事宜之后，转身往车边走。裴同亮瞧了一眼商务车的方向，方章正精神振奋、慷慨激昂地和李洛说得起劲儿；而李洛在边上笑容甜美地看着他，不断点着头。

    裴同亮心中大喜，今天这个方章，已然不需要自己来教训了。

    果不其然，林穆回到车边，就冷着脸对方章说：“你可以走了，车钥匙给川林。晚上再汇合吧。”

    方章一脸懵逼，那他让自己一大早来干嘛？亲手送一份他都懒得看的报告？他结结巴巴地问：“那林总……我、我去哪儿等？”

    林穆没再理会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谭川林接过方章手中的车钥匙，拉开门上了驾驶座。裴同亮坐进副驾驶，回答方章道：“宾馆吧，或者放你一天假。”

    李洛略感惋惜，挺聊得来的一个小伙子，不能一块儿去跑项目。这商务车明明可以坐十来个人，怎么就得让他一个人走？

    她坐上车后，并没有感受到身侧阴森森的目光，探出头去，无奈地和车外的方章挥了挥手中的报告，笑着说道：“报告我拿去用了，拜拜。”

    方章在外头咧着嘴和她挥了挥手。

    林穆在她身旁生硬地问：“这么舍不得，不如你也下去？”

    李洛蓦地回过头望着他，端详了好一会儿他的神情，总算明白了这话中意思，扑哧就笑了。

    林穆瞥了她一眼，又问：“你还不关车门，准备在这里过年？”

    谭川林和裴同亮在前排交换了个眼神，非常费劲地憋住了笑。李洛应付起林穆来倒是十分娴熟，她认真乖巧、煞有介事地把车门拉上了。

    ******

    方章依照林穆的指示预定的餐厅地处b市旧城中心，在余山坊的最里头，很有大隐隐于市的味道。下车之后一行人往这幢别墅式的餐厅里走去。

    李洛坚信不疑地认为，林穆选这家餐馆必然别有深意。

    首先，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为了约一顿二十分钟的简餐，不该专门寻这么个离机场、珀森办公楼、b市金融区都挺远的餐厅。关键这地方还地处旧城中心，开车过来挺堵。

    浪费这么多时间来彰显格调，完全不符合她对林穆的认知。这人一般只有在约会的时候如此矫情，以前跟他上项目，吃的都是沙县。

    其次，以李洛对于谷莎的了解，这位大佬做起案子来大刀阔斧，性格也是雷厉风行，所以用这种小资作派来取悦谷莎，只会适得其反；而林穆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李洛飞快地在手机上查啊查，只能查到这家餐厅的老板如何神通广大，能将各地顶级食材按照季节巡回搬运到厨房里，什么意大利黑松露、挪威的长脚蟹，乱七八糟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1章 揩油

    李洛在钻研的是这家餐厅对于要谈的项目、或是谷莎本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或者用处？可这样的信息，哪里会出现在网络上？

    李洛一边拂着被风吹乱的长发，一边继续在手机上点点划划，有些不耐烦。林穆这时在她身侧揶揄道：“度娘找不到？要不再到点评上看看？”

    李洛没理他。

    林穆笑着问：“要不我给你点提示？”

    李洛正喜出望外地转头看向他，忽听身后一个女声唤林穆：“哎林总，您怎么搞个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哟，真是不好找！”

    李洛回头去看，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携着一位高个混血男子从花园门口逛了进来，有说有笑的，正是谷莎。

    李洛做过功课，谷莎实际年龄三十九，但她看起来最多三十五，保养得不错。她个子娇小玲珑，打扮得时尚又休闲，一条芥末黄的工装裤和一件黑色低领短袖毛衣，弧度若隐若现，举手投足优雅大方。

    谷莎的外表虽然像个名媛，却是十足从草根打拼起来的，没有名校光环，毫无业界大型券商背景，靠的是大量的努力和不错的运气，当然也少不了有贵人相助。

    她为了把盘子做大，几乎什么金融产品都有涉猎、有研究，股票、基金、固定收益、期货自然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另类资产、不良催收也是她的专业领域。当然珀森和t行的合作还是集中在一级市场股权投资领域。

    裴同亮眼尖地注意到了谷莎今天穿得特别随意逍遥，和平日里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搭乘长途航班的缘故，仿佛不是来谈生意的。

    谷莎边上一米八几的混血男子穿得就更为前卫一些，上身穿了贴身白色背心，披了件麂皮夹克，下身一条羊毛尼龙帆布烟管裤，像是刚刚从杂志封面走出来的。

    裴同亮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全场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只有他自己和卓念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于是他在一旁轻声吐槽：“哟呵，谷莎这婚离得不错。转个身就养起小男模了。重走一回青春？”

    李洛低声纠正他：“这是基罗斯·杜邦，他是法国男装品牌kd的总裁兼创意总监。”李洛指了指自己卫衣左胸前的黑桃k标志logo，接着轻声说道：“我们想要承接歌尔对kd的收购。”

    裴同亮一脸震惊地看着李洛，这姑娘看着全然不怎么会打扮，浑身上下看不到什么大牌的痕迹。而自己堂堂一个引领潮流、思想超前的时尚界达人，竟然在老本行被她比了下去？

    裴同亮转过头对谭川林低语：“这姑娘，挺懂啊……我这么个潮人都不知道的小众品牌……”

    “你那不是潮，是油腻。”谭川林挥了挥手打断他，压低声音说：“你知道这姑娘一件白t恤，都得林总专门到纽约找买手去搞来吗？”

    “什么t恤？”李洛没听清前后文，转头问谭川林。

    谷莎快步绕过花园的小水池，全然没再顾着杜邦，热情地几步一跃跨到林穆面前，差点就拥抱了上去。林穆侧身让了一步，自然而然地示意请她先走。

    谷莎不在意地笑了笑，主动上前和李洛握手认识，“林总早就在电话里对你赞不绝口，真是优秀。”

    二人客套两句之后，谷莎领着李洛给杜邦认识。杜邦的确是留意到了李洛身上的kd卫衣，表情有些激动。他郑重表示今年品牌将正式涉足女装业务，热忱地请李洛去工作室看看。

    杜邦虽然是个设计师，主要负责品牌创意审美策划，但他对于数字很敏感，向李洛问了些对于科技赋能消费领域的看法，收了她的pitch，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开始。

    谷莎做事情果然喜欢快刀斩乱麻。几个人站在花园里前后不过五六分钟，她就成功地给古立和kd牵上了线。

    大家熟络之后便抬步往室内走。谷莎拉着李洛家长里短地聊，李洛趁着等电梯的时间，感激地朝林穆看了一眼。他亦是笑得温暖。

    一众人进电梯的时候，谷莎的细高跟不知怎地卡在了电梯口，她突然脚一崴娇吟一声就往林穆那侧摔去，可惜她和林穆中间挡着李洛的半个身子，似是要坏了这一出好戏。

    所幸李洛顿时会了意，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将男主角让给了谷莎。可说时迟那时快，裴同亮一步上前，硬生生地抓住谷莎的手臂，将她扶得稳之又稳，不能再稳。

    谷莎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扶着她的那双手，奋力一挣，稳稳当当地随着林穆走进了电梯。李洛也跟在后面最后上了电梯。

    电梯从一楼上行至三楼短短几秒钟，李洛总觉得自己背后有双眼睛森森凛凛地盯着自己，脖颈处凉飕飕的。

    电梯门一开，她便迫不及待地跨了出去，却被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唤住，“李洛。”

    李洛吞了口唾沫，明白自己办事不力，于是让出几步，站在电梯左侧等着林穆。

    这一层只有一间包间，其他人先行进去了。

    “怎么我被别人揩油，你也不知道挡一挡？”他朝她走近了些，音色透着些不耐。

    李洛往后退了一步，心想：嫌我不如裴同亮忠心耿耿呗？

    她顶着他灼人的视线，故作为难地敷衍他：“不是我不挡，我也好纠结啊……人家给你的毕竟是几个亿的案子，真要占点便宜，我能说什么？”

    她没能察觉到周身危险的气息，喜笑颜开地打趣道：“不过师父……原来这些年您手里的案子，都是这样来的呢？徒弟我是学到了。”

    她说完颇为得意，抬步就走，但身侧却猛地传来股力道将她带进怀里。

    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来，在她唇上轻浅一吻，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撂下一句话：“几个亿的案子，占点便宜，你能说什么？”

    李洛一个人站在原地半晌，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耳根子烧得通红，恨声道：“色、中、饿、鬼”。她在心里问候了林穆七八百遍，立下誓言此仇必报，不过时候未到。

    其他几位去席间入座时，谷莎在裴同亮身后清了清嗓子，细声说道：“小裴啊，你这个察言观色的功夫，近来不行哦。”</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2章 迂回的早饭

    裴同亮知道自己刚刚得罪了她，忙赔着笑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答道：“谷总，真不是我说，今儿个可是您看走了眼。”他扬了扬下巴，眼神往包间外林穆和李洛那儿带了带。

    谷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瞄了一会儿，倏尔笑了，“哎唷，还真不容易。好好好。”

    李洛入席时，大伙儿都已经坐下了。情商极高的卓念此时竟然还问了句：“你怎么脸这么红呀？”

    李洛深吸一口气，余光瞥到某人坐在自己对面，正噙着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她只是垂头坐下，当作没看到，拿出手机继续点点划划。

    裴同亮这时候给李洛斟了杯茶，笑着对谷莎说：“我是这么多年都没见林总跟个项目这么上心了。谷总你说是吧？”

    谷莎会意一笑，瞅着李洛打趣道：“那可不是？兰心蕙质的好项目，林总还不抓紧了？”

    李洛根本没听清，她收到了一条信息，捉住了她的注意力。

    谷莎是个急性子，此时也不耽搁时间，爽朗地开口对林穆说：“林总，你们专门跑一趟，我也不浪费时间。最近一个月我家里有些变动，控股公司的合伙人和我也闹了些矛盾。你们应该都听说了。”

    这个圈子很小，再私密的事情，很快都会传开，所以谷莎也没有掖着。

    李洛听着谷莎这遣词造句，结合着自己刚收到的信息，猛地悟到了几分事情接下来可能的走向。她有些慌乱地抬头去看林穆，那人倒是不动声色地朝她笑了笑。

    谷莎接着语调平稳地说了下去：“珀森，我是准备关门了，不干了。歌尔的一把手，我还在找个接班人。”

    “小姑娘，kd的项目我还是很看好的。你们合作看看，”谷莎转过头对着李洛和杜邦道，“但是我是管不着了。”

    整个包间里一壶茶，一盏灯，鸦雀无声。

    裴同亮一口气吸进去卡在了喉咙里，所以自个儿手里的大客户珀森，费心费劲跟了这么久的对接人，这大母鸡转眼就咬舌自尽了？噢，这母鸡好不容易生下颗蛋，但歌尔眼见着也被李洛截胡了？

    作的什么孽？

    早知道谷莎要放弃珀森，说什么也不能把歌尔让给古立啊！开什么玩笑？！

    裴同亮的内心飞过无数只羊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牙齿也在颤。自己现在是完了，怪不了别人。这大佬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信息，自己怎么就没提前打听清楚？

    谷莎话音落下二十秒之后，林穆和煦地笑了笑，说道：“我很支持你谷总。是可以休息一阵子。”

    裴同亮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啪地掉到了地上，砸得粉碎。李洛倒吸一口气，喃喃道：“好贵的。”

    裴同亮恶狠狠地瞪了李洛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你、来、赔。”他心里咒骂，这蠢妞竟然还在心疼几百几千块的茶杯？晓不晓得自己连几个亿的案子都没了？

    他颤颤巍巍地问：“不是谷总，您这翻云覆雨……”谭川林在桌下踩了他一脚，他忙改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过得不舒坦吗？咋就想不通……”

    话问到这儿，似乎已然到位。林穆此时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裴同亮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谷莎貌似被裴同亮戳到了痛处，自己喃喃不断地诉说起来：“我真是没想到，这人自己家里三个打扫卫生阿姨的钱，也要往公司账上走？真特么猪油蒙了心！十几年的交情，都喂了狗了！”

    李洛拿起茶杯一口一口地抿着，没有去看她。谷莎话中所指，应当是她合伙人边广雄挪用公司财产私用之事。但其实谷莎和边广雄的矛盾早已积累多年，内里利益牵扯错综复杂，具体谁对谁错，外人分辨不清。今天若是边广雄坐在这儿，估计也能列出谷莎一堆破事儿。

    “我不想干了，太特么没意思了。”她不需要任何人搭腔，继续爆发，“我离个婚也叫影响公司形象？这破公司有啥形象？我生完孩子两小时，还躺病床上就去给他开线上协调会的时候，他怎么不说我影响公司形象了？”

    李洛垂着眼眸思考，从谷莎激动的情绪判断，她这个决定应该是不久前仓促做出的，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也难怪裴同亮先前并不知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若不是方章做的私募行业报告和这奇怪的餐厅选址提醒了自己，她也不会去找目前正在珀森工作的朋友询问，亦不会在几分钟前收到讯息，得知近几天珀森上上下下松弛懈怠、一把手根本懒于管事、传闻基金将要解散的消息。

    若是谷莎洗手不干，歌尔是个新基金新团队，和kd的项目应该还是能够磕磕绊绊地开展，无非进度快一点慢一点之别。

    但是珀森不同，作为已有一定年限的基金，珀森的投资理念是谷莎主导的，投资人是她一手牵来的，管事的合伙人是她一力提拔的。她一走，投资人必然会想法设法地撤资走人。到时候她不用主动关门，盘子也会迅速缩水。

    裴同亮跟个客户，先前还在血腥挣扎，奋力击退与他抢手中鸭子的其他投行，现在鸭子转眼又要自杀投井，也是够悲壮的。

    林穆似乎一直在开小差，自动屏蔽了谷莎激动万分的抱怨声，懒懒散散地玩着手机，收到了一条莫飞的消息：“亦舟的人员安排有变动哦。”

    他抬眸扫了眼李洛，这女人一如往常般兴高采烈的，估计已然翻篇了……说明是亦舟负她在先。但周诗亦那性格，竟然愿意放人？

    他将目光移至窗外，心想，周诗亦应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人行事不择手段，不过对她倒还真不错？

    林穆微微摇头，心中升起一丝鄙夷，周诗亦当时为了追她，那么下作的伎俩都能使上，简直是毫无顾忌……

    手机一震，上面蹦出一条李洛的消息：“怎么这么久都不上菜呀？”

    林穆转过头去，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李洛朝他狡黠一笑，眼神并不深邃，却映着一剪春色，似满天蔚蓝，轻轻拂去空中的阴霾。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旅人，随着满载箱子的一队牛车正要启程，回头看了眼天边金色的朝霞，便再没能离去。</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3章 贵人相助

    只是这恍然若梦只不过一瞬，谷莎极富穿透力的公鸭嗓就硬生生地把他拽回了席间。她冷哼一声道：“边广雄的投资风格永远在变，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他啥都研究不透！这次吃散伙饭的时候，我就……”

    林穆看了看表，沉着地打断谷莎说：“谷总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投资人？”

    “啊？”谷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平静下来，瞪着林穆。

    “都是跟着您快十年的投资人了。您都不干了，总要知会一声吧？”林穆问得理所应当。

    裴同亮一脸绝望，林穆这是要亲手把这只鸭子给剁了？他无奈地和谭川林对视，嘴上凹着口型：“你事先知道吗？”

    谭川林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在桌下给他回了条信息：“这项目你怎么跟的？你完了。”

    谷莎理了理原本就挺整齐的上衣，似乎有些顾虑，喃喃道：“对，我会去一个一个和他们谈。”她的脸上写着犹豫纠结，又补充道：“好好谈。”

    “那正好。”林穆朝着边上立着的服务生看了眼，那人点了点头便出去了。他接着说道：“今天约在这儿真是巧了。本来想着让你们老朋友见见面，你不正好趁这个机会，和吴老师谈谈？”

    谷莎一张脸瞬间定格，过了许久总算反应过来，拼命摇头说着“不用不用”，然后猛地去抓先前丢在地上的手包，情急之下脑门在桌上“砰”地撞了一下。

    但这丝毫没能慢下谷莎的动作，她几步跑到包间门前，一把拽开推拉门，正好撞上了先前走开的那位服务生。服务生一个踉跄，露出身后一位身材中等、外貌普通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发鬓有些发白，眼角的鱼尾纹细微可见，但身材匀称，容光焕发。她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色棉质衬衫，卷着袖子，腰间环了个围裙。唯一较为显眼的是她暗红底色配黑色花纹的领结，精致活泼。

    她笑盈盈地向包间里走进来，对谷莎道：“你个丫头，中气够足的哦？我在二楼写菜单，都听到你家里的事情了咧。”

    李洛眼尖地认出了这位“吴老师”，正是这家私厨餐厅网站上有“绅士主厨”之称的名厨吴月秋。李洛觉得有些疑惑，在楼下花园里的时候她就有去网上查找吴月秋的背景资料，但并未能搜到她与谷莎之间存在的交集。

    吴月秋好像就是一名有着天马行空创意的厨师，两年来力求从世界各地运来新鲜的“飞机货”，给食客带来全新的舌尖体验。而她“绅士主厨”的称号，来自于她总是戴着自己纯手工精心制作的领结，据说睡觉也不摘下来。

    可她和谷莎是什么私人关系呢？为什么谷莎刚才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拽样，一听到她的名字便抱头鼠窜呢？

    林穆给李洛发来一条消息，是个名字：“吴传兰”。李洛盯着这个名字几秒，忽然间记起了一段关于谷莎的八卦。

    谷莎在创立珀森之前，于某家小型私募股权基金就职。虽然她带领的团队所投案例可圈可点，但由于她年轻冒进、争强好胜，得罪了不公司高层，所以一直没能再进一步，担任合伙人。

    其中最大的一次风波应当是谷莎负责投资的一家企业在拟上市时，突然被人实名举报，说是这家企业股权变更记录不清晰，几年前和某位前股东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存在合同纠纷。

    股权变更记录不清是企业筹划上市时最为忌讳的事情。本来上市就是将企业的股份拿到二级市场上去卖，若是具体卖的东西属于哪个实体或者个人都扯不清楚，还谈什么上市呢？监管必然在这个阶段拦下申报，先查查清楚再说。

    当时申报工作正紧锣密鼓地进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负责申报的投行和律师经验缺乏，愣是没能按时查明真相、解决问题，上市也就延期了。

    创业投资基金于公司幼苗时期入股，耐心呵护、等待公司上市、通过证券市场转让股权，这往往是收益率最大的阶段。可是这家公司在此节骨眼被拦了下来，投资回报率瞬间腰斩。谷莎对此恨得牙痒痒。

    这本来是企业上市筹备阶段挺常见的磕磕碰碰。一个企业上市如同一对夫妻生孩子，中间会碰上的小病小灾数不胜数，恶意的实名举报也会络绎不绝。行业竞争对手、不怀好意的前员工、想要敲诈一笔的陌生人，这些都会是孕育公司上市过程中的拦路虎。

    如果企业自身确实干干净净，只要有理有据地向资本监管委员会提供解释材料，无非是再等个半年一年，多花些时间和财力再次筹备上市而已。虽然拟上市资料必须重新准备，各方中介费用需要再次支付，但终归是能够解决的问题。

    但是谷莎当时一口咬定，这份举报是公司内部高层人员不择手段地在背后算计她，并且不惜以基金本身的利益为代价，宁可公司上下全都分摊不了这家企业上市后的收益，也不让她出风头。

    当时大家只道是谷莎在公司内部争斗中败下阵来，准备另起炉灶。她所在基金有不少投资人当即信誓旦旦地答应，一定会跟着她一起走。愤怒中夹着不屑与傲慢，谷莎便离职了。

    这位实名举报人，就是吴传兰。而吴传兰也正是当时谷莎所在的私募股权基金的合伙人之一。

    后来令人惊讶的是，一通调查下来发现，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竟然确实存在造假行为，而负责上市筹备工作的投资银行负责团队明显业务水平不到位，临近申报都没有将这部分股权转让的脉络理个明白。

    可见实名举报的机制的确十分必要。这样的企业，本就不符合上市标准。而谷莎这冒冒失失的性格，也该有人教训一番。

    谷莎离开所在的私募基金后，创立了现在的珀森资本。由于先前的神反转，市场上没有任何机构或是个人投资者信任她，自然不会愿意把钱交给她来管。早先答应得好好的一位位投资人，早就跑得不见踪影。</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4章 遗失的早饭

    没有投资，就投不来项目；没有项目，基金就没有收益，等于是个空壳。

    就在谷莎准备放弃金融这一行时，命运再次反转。吴传兰找到她，给了她第一笔一千万的投资。那是吴传兰个人的积蓄。

    快十年过去了，珀森现如今已是规模近千亿的私募股权基金。虽然吴传兰当初所投的一千万在珀森的盘子里翻了十来倍，但在珀森这么大的基金规模下还是不值一提。

    可正所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谷莎对于吴传兰早年间于自己的知遇之恩铭记在心，从不敢忘。

    后来吴传兰出于个人原因，不再从事金融这行当，转而在七八年前半路出家，到世界各地独自研学厨艺，两年前又回到b市的旧城小巷内开了这家餐馆。

    或许是谷莎没能及时了解到这位大恩人近日的行踪，也可能是吴传兰自己有意无意地不愿和过往之人有太多的纠葛。反正从谷莎现在战战兢兢的状态来判断，她并不知道这家餐厅的大厨就是吴传兰，被林穆成功地伏击了。

    这段八卦知道的人应该不会太多。李洛所得知的内容里，小部分是由她在珀森工作的同事聊起的，大部分则是早年听黎远铭茶余饭后和李洛父母所谈及。黎远铭是业内大佬，对于圈内风云人物的八卦总是知道得多一些。

    至于林穆如何打探到谷莎和吴传兰二人之间的缘分，李洛无从知晓。不过既然能让吴传兰出面，裴同亮手里死死拽着的鸭子今天估摸着不会自尽了。

    李洛想到这儿，兴冲冲地给林穆发了条消息，揶揄道：“师父，您平日里游走于商政要人之间，不仅气质脱俗、才识过人，更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有着一身火眼金睛的好本领！！今天要不是您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我们不就死在了这早饭上？您都不知道，我现在对您崇拜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她发送消息之后，笑眯眯地抬头去瞅林穆，见他竟然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脸颊微微泛红。

    李洛一惊，嫌弃地吐了吐舌头，想道：“论男人可以有多自信……”

    谷莎唯唯诺诺地跟着吴传兰的脚步，退回桌子边坐下。吴传兰平淡地问：“我听说，你不想干了？”

    “是。和您当年一样，觉得这行忒没意思。”谷莎承认。她想了想，转而诚恳地说道：“您是珀森第一位投资人。您放在我这儿的那笔钱，我一定找一个靠谱的机构接手，您放心。”

    “哦。”吴传兰点点头，“这些年我也不怎么关注市场了，还得靠你给我把把关。那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聊聊吧。你觉得苍鹭资产管理怎么样？我和他们一把手也还熟悉，我这点养老钱，交给他我也安心。”

    “不成。”谷莎立马摇头，“他们的风险团队就是个摆设。目前看着回报率还可以，其实基本靠着宏观大盘的红利。一旦系统性风险兑现，他们的策略一定完蛋！”

    “这样啊。”吴传兰认真地问：“那龙育呢？去年回报率有……29%吧？不是还得了个金浦奖吗？”

    “那肯定不行啊吴老师！”谷莎有点急：“您最近没怎么关注，龙育近来的策略急于求成，盘子里的小树苗企业，都没长成，全都被砍了卖了啊！这种回报率，完全是杀鸡取卵，后劲不足的。”

    “哦我明白了。那你看昱成怎么样？他们也是老牌了。而且老余很重视风控，我觉得靠谱。”

    谷莎皱着眉头不停地摇头：“他们懂什么积极策略？还不如买个股指基金，现在网上注册个账号，半小时就买好了！干嘛白给他们赚几个点管理费？”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这点养老金怎么办？要么放银行里吃利息吧？”吴传兰笑了。

    谷莎焦躁地搓了搓手，“您急什么？我今儿个还没来得及仔细梳理，我总得看看现在市面上有哪些新秀、哪些黑马，是不是这个理？”

    其实这席间只有谷莎一人在干着急，其他人都在看一出好戏。

    “我这里正好有一份近三年的排名谷总。”李洛见时机成熟，笑着递了方章的报告过去，“八大策略的私募都在里面，要不您和吴老师看着挑挑？”

    谷莎好奇地接过报告后在手里翻了翻，倒是评价道：“这报告做得挺细致。”

    “那肯定呢。”李洛笑着看了眼裴同亮，“裴哥这边也是花了好多心思整理起来的。原本是为了行研，正巧给您派上用场了。”

    裴同亮立刻领会了李洛的意思，神色痛苦地接茬：“喔唷李洛，千万别说是我做的，我怕得罪人！我实话和您说谷总，珀森这些年业界领头羊的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您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不管给投资人找的哪个下家接盘，您放心，我都不放心哟！要是说出去这下家是我去找来的，是不是得罪人？”

    谷莎没怎么听进去，盯了那份报告半天，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的不屑也越来越明显。她最后干脆把报告往桌上一拍，对着林穆说道：“你们就是合起来磕碜我呗？觉得我放不了手？”

    “是这个意思。”林穆笑了，直言不讳：“资本离了谁都能转。你如果真心诚意地放手，自然能挑到合适的下家。”

    李洛亦是笑着问：“我怎么听说，当时吴老师退休的时候，好像不仅和几个主要投资人一一详谈，帮他们找好了接盘的资产管理机构。连公司员工的遣散、所投企业的接洽，都是吴老师亲自出马的。应该挺需要魄力的吧？”

    吴传兰略点了下头，谦虚道：“也不是什么自豪的事情。有始有终吧。”

    林穆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李洛一眼，很快又重回自若。

    谷莎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刚来包间时那股狠戾劲儿一下子没了，坐在桌边出神。

    林穆觉得这事十有**妥了，于是起身客气道：“今天我们还有事，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谭川林和裴同亮见状，立马跟着站了起来。</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5章 遗失的项目

    瞧他们三人俨然一副要离开的架势，李洛凌乱在座位上，什么鬼？这顿早饭终究还是没能吃上？挪威的长脚蟹呢？意大利的黑松露呢？焦作的山药呢？还有什么层次分明、三种口感的南瓜派，咸、甜、辣、麻、酸、香、鲜俱全的酱汁……

    李洛觉得心中十分苦涩，自己的爱情就像是这一次次他和自己约好了的早饭和晚饭，没有一次能得偿所愿。

    裴同亮在楼下买单时，服务生笑着告诉他，说是主厨把单免了，但裴同亮硬是挥舞着手机，要把这单买了。这地方按人头计费，裴同亮也是觉得吴传兰帮了他一个大忙，想借着公司走账迂回向吴传兰表个谢意，廉价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洛恰好在裴同亮身后经过，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既然是林总报销，不如买个二十人份的单，反正什么也吃不上。”

    林穆在边上，闻言怔了一瞬，转而一笑，和裴同亮说：“我和川林还有事。你在这里等谷莎结束，把项目落实了。”

    裴同亮忙点头，对着林穆把自己刚刚在心里头谱写的一曲涕零感激之歌大声地唱了出来：“老大，今儿个真是多亏您英明神武，拯救了我们的……”

    林穆已经追着李洛出去了。

    谭川林走到裴同亮身边打断了他：“你以后能不能多花点心思在客户上，少去管别家投行有的没的？”

    “对对对。”裴同亮挠挠腮道：“兄弟你说得在理。”

    李洛正带着卓念往室外花园去，边走边说：“还好今天见到了谷莎，不算白来b市一趟。projectfrodo他们临时改了时间，我们直接回a市吧。”

    出差时间突然缩短了，卓念挺高兴，掏出手机去改签机票。

    “洛洛。”李洛在手机上叫网约车时，被林穆唤住了，“我和川林要去看一处标的，你一起来。”

    李洛没有同t行合作的其他项目，迷茫地问：“为什么我要一起去？”

    “车上说？”他坚持。

    李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妥协了。她转过身交代卓念：“你先飞回去，我下午再走。周总的车还在你这儿？下午帮我去还了。”

    “洛姐，这车是周总给古立项目组的，又不是给你的。”情商爆表的卓念反问：“为什么你下了项目，就要我们把车还了？”

    “很有道理哦。”李洛扑哧笑了，点了点头，“那你们看着办吧。”

    卓念仍不放弃，再次补充道：“项目接班人是佳美姐。我把车给她吧？”

    “随便。”李洛心中竟莫名其妙地泛起一丝烦乱。她不愿去细想，转身走了。

    三个人回到车上后，林穆问她：“你不负责亦舟了？”

    谭川林正在发动汽车，闻言带着些许惊讶地打量着后视镜中的李洛。

    “对，有一些变动。”李洛忽然记起来，t行和亦舟仍有云画的项目需要对接。她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解释：“组里换了唐佳美上项目。你们还不认识吧？我建个群，稍等……”

    “不用。”林穆笑道。

    李洛转过头一头雾水地瞧着他，顿时恍然大悟，笑着说：“差点忘了，你们直接和莫飞对接就可以了，不用找我们这些小小的vp。”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穆的确是懒得和唐佳美打交道，不过李洛提起了莫飞，他本想多解释一句。

    可是令他觉着不明的是，李洛刚才语气轻松，神态自若，不带半分不快。莫飞的事，她也算过去了？心这么大？

    他缄口，没再说下去。

    谭川林见后座那男人稍显为难，主动搭腔问道：“李洛，项目怎么突然就换人了？”

    李洛简明扼要地叙述：“有一些商业机密方面的考量，需要我暂避。”这解释足够具体了；再给多细节，或许会涉及敏感信息了。

    谭川林是业内人士，大致清楚这种事件的流程，于是问道：“害，就是走个流程，过阵子你再回去呗？”

    李洛单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地说：“只能到时候再说了。我做这个项目也好一阵子了……”

    谭川林很是诧异，又往后视镜中瞧了她一眼。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表面上是对接下来事态的发展没什么把握，更深的一层，竟是不愿再与亦舟有更多牵扯。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李洛对于亦舟这案子，素来尽心尽责、全力以赴。怎的蓦然间纠结了起来？

    估计是觉得由于工作安排、客户关系，影响个人感情了？

    谭川林忽然一乐，妙哉妙哉！这姑娘总算是想通了，心中有了轻重。只要她乖乖听话，自己这位上司必然是欢喜雀跃；只要林穆不要天天焦躁地作妖，组里的日子肯定好过不少！

    谭川林脸上的笑堆都堆不下，自觉日进斗金、事事顺心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来，忙搭腔道：“哎我觉得换个项目更好！案子不如新，人不如旧。”

    “嗯。”李洛心不在焉地点头，似乎没怎么听进去。她一双清澈的眼睛恬淡无波，乍一瞧，和林穆素来冷漠的样子有着几分神似，看得谭川林一愣。

    谭川林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打量起后视镜中的林穆。

    林穆的神色并不似谭川林所期待的那般欣喜，而是有些复杂难辨。他只是专注地望着她，彷佛忘了像平日里那般藏匿自己的情绪。谭川林看到了他眼眸中的担忧，甚至还有几分……自责？

    这情真意切的林穆，和淡漠疏离的李洛，两个人竟然像调了个魂。谭川林在后视镜中左瞧瞧、右看看，掂量了一番，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怎么她不愿回亦舟了，林穆却并不欢喜？

    李洛只是木木然了一会儿，便又笑着问谭川林：“谭哥，这车你不熟吧？我看你好久都挂不上档位。”

    车内的氛围倏尔欢跃了些，谭川林赶忙压下了自己继续吃瓜的冲动，尴尬地挠了挠头，挂上d档，开出了车位。

    谭川林一路往市郊方向开去。李洛并未问及目的地，只是在后座开开心心、叽叽喳喳地和他们说些项目上的趣事。</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6章 不良资产收购

    “你知道吗？这分析员才来我组里两个月，那天居然总结道我只要没有按时吃饭，就很凶！”李洛绘声绘色地表演起涂世欣一板一眼的样子：“‘我看小覃姐和飞姐都很容易相处。你和她们比，算是给人压力蛮大了！’”

    李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大大的眼睛勾人而不自知，“我、凶、吗？”

    林穆笑而不语。

    李洛偏要林穆表个态：“你说啊！我和莫飞谁比较凶？”

    林穆仍是避而不答。

    李洛作罢，气呼呼地对他说：“反正古立和t行快要合并了，不如把他放到你手下见识见识？”

    谭川林在前排笑得前仰后合。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李洛认真地警告司机谭川林。

    她与林穆毕竟熟惯得很，笑笑闹闹地讲了一路。谭川林偶尔瞥一眼林穆，他虽话不多，但眸中光华尽是难得的温柔。

    半小时后，车行驶至b市市郊一处城乡结合部。附近皆为七八层高、外型破败的小矮楼，墙面老旧泛黄，墙漆逐渐剥落。这里也是有不少人居住的小区，边上处处开着药房、快捷酒店、早餐店。

    谭川林把黑色高档商务车停在了街角一处堆放着建筑材料的空地边上，三人从车里下来，衣着气质出众，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李洛雀跃地蹦哒了一路，活脱脱像是个出来兜风的萨摩耶，兴奋不已地四处张望着，黑漆漆的大眼睛闪着光。她平常参与的案子多是跨国并购，出入的不是五星级酒店就是cbd的高楼大厦，很少有机会跑到这么接地气的标的来踩点。

    但是资本席卷着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信息充斥在大地上每一个角落。只有韭菜才会误以为金融便一定是西装革履、香槟红酒、五星宾馆、游艇飞机中的商业谈判。

    金钱无处不在，繁盛富贵之地谈下的买卖是买卖，黄土沙尘之中拿下的项目也是项目。反正玩家只在乎一样东西，回报率。

    她问林穆：“这是不良贷款的标的吗？抵押物就是这些商业地产吧？”她指着周围那些已经倒闭关门的凄凉店铺。

    林穆点头。

    他们走过一段坑洼不平的路面，边上还有挖土机咔咔作响。林穆抬手替她捂着耳朵经过，李洛不住地问：“不良资产的证券化，不都是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在做吗？你们外资投行也能揽到项目？”

    他们终于走到一个静僻角落，谭川林解释道：“这不是t行的项目，是ksf旗下一支基金，白象资本，在做的业务。白象并不做证券化，而是直接买下违约债务，清算贷款，然后把抵押资产在网上拍卖。我们在中间，只是牵个线而已。”

    银行在放贷时往往会要求借贷人将抵押物质押给银行。一旦借款人失去偿还能力，贷款成为坏账，借贷人便急匆匆地跑路，也不再去管理经营这些抵押资产。

    房地产抵押资产有的是公寓住宅，有的是商业地产，工厂、酒店、仓库等等。理论上来说，借贷人违约，银行只需要将抵押物拍卖出售，以此偿还债务即可。

    但实际上，破产资产处置起来周期漫长，涉及到律师、会计师、评估师、法院等多方机构，是一个较为冗长又繁复的过程。

    所以参与不良资产买卖的通常是机构投资者。只有他们才有足够的实力和耐心吞下这块蛋糕。

    李洛纤细的鞋跟裹满了地上的泥沙，粘在地上不太好走。她毫不在乎地找了一处脏兮兮的台阶坐下，把鞋在地上蹭了蹭，抬头盯着眼前两个人注视一会儿，终于明白谭川林所说的“我们”，指的是他们个人，与t行无关。

    谭川林说他们二人只是牵线搭桥而已，李洛不信，问林穆：“你是白象的非执行董事吧？”

    林穆是t行的md，估计不便在其他大型金融机构兼任什么日常职务，以免出现职务利益冲突。但他和谭川林显然对于白象的业务十分熟悉，那么很有可能是担任了不参与具体经营的董事会的位子。

    投行人员熟悉各行各业的行业现状、产业链生态、商业模式、市场结构，对于财务、法律、政策等等知识都有涉猎。所以在投资银行做到md的位置，身兼几家公司的董事的情况十分常见。

    林穆笑着点了点头。

    李洛努努嘴，“这有什么好瞒的，网上都能查得到。”她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她掏出看了眼，是莫飞让她参加亦舟的对接会议。她答应了一句，又把手机塞回包里。

    李洛依着谭川林所说的沉吟一瞬，自言自语道：“去年，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处理了近5000亿不良贷款……当中应该有很多都是商业建筑作为抵押资产的……”

    她复而抬头，兴奋地问道：“所以白象收购这些不良贷款，转手卖出抵押物，从中赚取回报？”

    作为白象的母公司，ksf是总部在芝加哥的一家美国资产管理机构，涉及业务范围非常广泛，包括上市股权对冲、债权、风险投资、杠杆收购等等业务。

    这么来看，ksf也想参与到违约债务的收购中来。这一类投资人，一般被称为“秃鹫投资者”。

    他们是金融界野心勃勃、伺机而动的狩猎者，往往在企业或者机构陷入财务困境、走投无路时出手，直接或间接地介入企业运作，着手处理、改善企业的债务现状，然后转手将资产卖出，从中猎取高额回报。

    这个行为模式和秃鹫食腐的天性十分类似，意图在腐朽中套利，点石成金。

    谭川林点头，指了指街对面的一栋三层商业建筑，“比如说对面这家宾馆作为抵押物所对应的债务，未偿本金大致在一千三百万左右。银行打包八百万出手，破产处置拍卖后大致能收到一千万，大概20%的差价。”

    “好厉害。”李洛赞许道。她板着手指喃喃自语道：“还需考虑到背景调查的人力成本、中间方收取的各项费用、基金本身的管理费……”

    她粗略一算，这回报率堪比大部分优秀的私募股权基金年收益，而且估计周转下来也就只要一年左右的时间。</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7章 只有不合适的价格

    “还是有很多环节会有潜在的困难。”见李洛过于亢奋，林穆温言提醒道：“首先，白象作为境外投资人，需要申请经营资产管理公司的牌照之后，才能向境内商业银行收购这类不良资产。”

    “哦。”李洛单手支着头，认真听讲。

    “再者，这些二三线城市的担保地产要一处处地做尽职调查，会花费不少时间精力。”

    “哦哦。”李洛的脑袋渐渐滑落。

    “最后就是风险。不良资产的投资……”

    “知道了知道了。”李洛嫌他叨叨，突然站起身拍拍屁股，替他说了：“不良资产的投资风险明显大于一般债务类资产，泛泛的估值方法不能生搬硬套，必须逐个分析。对吧？”

    “嗯。”他笑了笑，并不在意。

    “白象这两年做这个业务的规模有多大？”李洛又问。

    “过去几年加在一起，三亿美元不到。”

    李洛点了点头，想到：虽然目前规模一般，但是最近市场上一波又一波的债务违约浮现，坏账问题加剧，商业银行清理账面的压力不小，进一步压低出手价格。白象从事的这个业务，短期内会有源源不断的机会涌现。

    （作者提示：此处不构成投资建议。）

    作为小白韭菜，经常会出现的误区就是，不良资产就是坏的，aaa级资产就是好的。其实在买卖交易的行当里，没有不值钱的资产，只有不合适的价格。

    试想一支aaa级债券，价格标在101，而内在价值却只有99。如果李洛此时买入，等市场意识到了先前价格虚高时，它的价格自然会回落至99。虽然这仍然是一支信用评级极佳的债券，几无破产风险，但李洛已经亏了两块钱。

    反过来说，一笔不良资产，内在价值也许只有20，是前者的15。但若是李洛能成功在15买入，等到市场反应过来，价格升至20上下，李洛便赚了超过30%。

    所以投资的艺术，往往在于找到这笔资产的内在价值，先市场一步获取合理的估值，从而获利。如果内在价值无从得知，只要能预判市场对于价值的预估，那也能占领先机。

    “那你们每收购一单，都需要跑过来踩点吧？”好奇宝宝李洛又问道。

    谭川林笑答：“我们基本不怎么来。一般都是主服务机构带团队过来。”

    负责投资的基金只是金主爸爸。他们会雇佣主服务机构团队来具体操刀实地考察业务。这个团队往往由律师、评估师、会计师等等组成，共同评估资产，并与当地贷款服务公司和法院合作，进行接管和出售。

    李洛思忖了老半天，总结道，这可真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工作啊！赚得多，跑得少。

    （作者再次提示：小李的所思所想不构成投资建议。）

    她玩笑道：“有这么好的投资渠道，你们还干投行？不如直接转买方，出差又少。”

    林穆扬眉，侧过头看着她，颇为认真地征求起她的意见来：“真的么……你觉得好？”

    林穆一脸严肃，仿佛此时她若是点头说好，他便当真会去t行辞职不干了似的。李洛愣了一愣，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答。

    投资银行的人员流动率惊人，一位分析员最终能拼搏至md的概率应该不到3%。

    这当中有人主动离开，有人被动淘汰；能让人真正留下来的，除了过人的野心和能力之外，更为主要的，是长期投入这一行当的决心和毅力吧？

    他这些年，应当也是付出了许多……

    他们之间都已经结束了，他还提这事干嘛？

    李洛忽而略有惭愧，去年二人各自做项目忙得脚不沾地，他曾建议她考虑私募的工作，自己是怎么和他说的来着？

    好像是把他痛骂了一顿。唉……

    “呃……”羞愧之下，李洛避开了他的目光。

    现场比李洛更为错愕的当属谭川林，他猛地一脚踩在了一只空易拉罐上，脚底使劲碾着易拉罐的残骸。刺耳的“咔咔”声传来，故意要让某人听到。

    林穆无动于衷，只是专注地看着李洛。

    李洛咽了口唾沫，刚要说话，只听“砰”一声，苦命的易拉罐不知道被谁踢到了生锈的垃圾桶上，弹了一下，飞得老远。

    李洛忍着笑，态度清晰明了，“林总，我随口说的。这是你的职业规划，问我干嘛？”

    林穆被她问得一怔，也没能扯出个理由来，只好作罢。

    易拉罐终于被榨干了剩余价值，滚进了垃圾桶里，寿终正寝。

    谭川林刚送了易拉罐一程，在几步开外站着，恶狠狠地盯着李洛。

    有位身材中等，看着像是包工头的中年男子从远处跑到他身边，和他打了个招呼。谭川林从那人手里接过几个安全帽，应付了几句，便招呼李洛和林穆过去。

    三人走到路口一个快捷酒店门外，谭川林领着他们上楼。李洛踌躇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了看这小高层，破烂不堪。一楼随处可见各类建筑材料，外墙也在粉刷中，脚手架覆盖着整个楼面。

    她上下打量着这快捷酒店，语气带着同情和难堪，“那什么……你们要住这儿？”她从谭川林手里抓了安全帽戴上，倒不是不该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但是这里或许有人身安全问题吧？

    林穆被她逗笑了，“我们不住这儿。”

    不住这儿，那还进去干嘛？

    她警惕地瞄了他们一眼，“有……有什么事，咱们就在门口谈吧？”李洛结结巴巴地故作镇定，“我觉得这室外挺好，光线好、空气好、很安静。”

    边上突然擦身飞过一辆摩托，吓了她一跳。李洛忙不迭往室内走了两步，马上又退了出来。

    “哎李洛你误会了，这里头不是宾馆！”谭川林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和她解释，一拍脑袋道：“临时借用做办公室的。马上这个楼也要被拍卖了。”

    李洛恍然大悟，不禁叹了口气。林穆怎么也是英国伊顿公学出来的公子哥儿，如今看来为了赚口饭吃，也俨然“拖拉机上人抖擞”的写照。</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8章 仨小时未婚妻

    莫飞打了电话过来催促，李洛才想起来亦舟还有个对接会，于是在楼下接进了远程会议。

    林穆和谭川林便自行上楼了。

    踏着楼梯往上走时，谭川林拍了拍林穆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问：“我说，你刚在想什么？她要说劝你别干投行了，你咋收场？”

    林穆诧异地反问：“收什么场？”

    谭川林立着没动，眼珠子瞪得老大，这现金牛真的打算自尽？他颤声问道：“你还真不干了？”

    “她要是愿意再试一试，总比两个人都要出差好些。”林穆垂眸驻足，音色寂寥，“我本该早些提的。”

    谭川林一个没站稳，往后踩了一步，“你傻吧？你们当初怎么好上的？你不做这行了，不能处处罩着她，她还会喜欢你吗？”没再管一脸苦情的林穆，谭川林自顾自快步上楼。

    快走到二楼时，他大力一跺脚又折回来，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你现在为了她都要辞职了，当初咋没跟着她去纽约？谁拦你了？现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林穆有些懊恼，苦笑道：“我当时怎么知道她杀伤力这么大？”

    他们向上走到了二楼楼梯口。谭川林还是没憋住，大声道：“如今你都知道了，还去招惹她？”

    二楼坐着好几位正在上班的小白领，男的衣着整齐时髦，女的妆容精致靓丽，不过工作态度十分闲散。

    几个女生正凑在一块儿打着手游，听到谭川林高声嚷嚷，扭头往他们俩这里瞥了一瞥，便挪不开眼了。

    她们几个交头接耳地往林穆这边指指点点，有的捂着嘴不住地笑，身体不停地抽动着；有的红着脸故作矜持，装作不在意地多看了几眼。

    林穆若无其事地靠着墙，手插在裤兜里，似乎未曾注意到。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谭川林使劲拽住眼看着要去跳河的现金牛，好言相谏：“老大，她帮你个hw的项目，你介绍歌尔给她，算是还了情。马上还要附送一条有关梅瑞狄斯·谢菲尔德的信息。够意思了，到此为止，你觉得成不？”

    “嗯。”林穆觉得他这话严谨合理、逻辑通顺，所以很乖巧地答应了。

    “还有，你正正经经地交个女朋友行不？”谭川林见他心情极佳，便继续碎碎念：“盛雪儿追着你从芝加哥回来都仨礼拜了。小朝告诉我，今天一早人姑娘又去公司楼下堵你，还碰到谢之遥了。那傻叉，冲上去就抱着她问，‘小洛洛，不是要去b市？’盛雪儿当场就哭了。”

    林穆笑了。

    “你渣不渣？”谭川林责问：“这盛雪儿上不了位，您能和人说清楚不？”

    “她比你清楚。”林穆在手机上回邮件，懒懒散散，不忘回怼他：“我渣？你这些年换了多少个？”

    “我分手还不是因为你？！你能不能放我娶个老婆？”谭川林的怒喝让周围所有人都支愣起了小耳朵。

    他收了声，咬牙切齿地细数着：“情人节前一天，小梦摔断了腿没人照顾，你遣我去新加坡。我第二天凌晨赶回来想给小梦道个歉，还没出机场，又被你派去那鸟不拉屎的西南！我坐了六个小时飞机过去，你又告诉我客户临时改行程，让我再折回来，和你飞二十个小时去hw在伊利诺伊的加工厂踩点？！”

    林穆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去查过我和小梦的聊天记录，你知道我过去这半年和她总共见了多久吗？”谭川林愤怒地问。

    林穆由着他抱怨，自己在手机上看陆小朝发过来的hw买方pitch。

    谭川林龇牙道：“我和我的未婚妻，过去半年醒着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全部加在一起，仨小时！你和李洛，这已经呆了仨小时了吧？再过一下午就可以去领证了。”

    “可以。”林穆笑得特别欢，没个正经。

    高跟鞋踏在楼梯大理石地面上的“嗒嗒”声传来，林穆立马敛容，站直了长腿，再次出演沉稳内敛的人设。

    李洛摘了安全帽，及腰的长发落在身后，面上淡妆相宜、不着痕迹。二楼男员工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她瞄来。

    林穆对于男同胞们的注目礼倒是很敏感，拉开会议室的门，不耐烦地催促她进去。

    李洛在会议室坐下后问他们：“你们今天不是带我来看白象的投资项目的吧？”

    白象的业务很长见识，但是毕竟和李洛从事的案子无关。

    “是。”林穆回答，倏尔有一瞬间的犹豫，仍是说道：“带你见个人。”

    谭川林接过话茬：“霍华德·沃克是白象的合伙人之一，这些天恰好在这里和主服务商碰头。昨天听说你要来b市，我们就决定直接带你过来见他。”

    李洛刚要问霍华德·沃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谭川林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沃克曾在三年前着手处理一笔在美国俄亥俄州的不良资产抵押物，那也是他职业生涯中单笔金额最大的交易了……”

    话音未落，一位面色红润、矮小健壮、喜气洋洋、顶着淡黄色头发的中年人突然推开了会议室的门，迈着雄赳赳的步伐走了进来，大声疾呼：“兄弟们，我来早了点！今天早上那评估师把我给气的……我想，与其和他再浪费俩小时，不如来找你们好好聊聊，是吧，穆？”

    他手上抓着顶颇具乡村特色的草帽，皮肤被晒得通红，十分热络。他饱含激情地拥抱了林穆，转身大力地和谭川林握了握手。

    李洛看向林穆。他的反应虽不似沃克那么主动，但也算和颜悦色。不过林穆对谁都是一副谈笑自若、客客气气的样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李洛猜测，这三人相识不算太久。林穆和他究竟相处得如何，不好判断。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沃克今儿个的到来，早了不止一点点。

    原因有二，首先，谭川林显然没来得及把背景情况和自己陈述完全，而他先前那个架势，应该是有一整套背景故事正打算交代她。而自己之前和亦舟的会议，估计也耽搁了些进程。

    其二，林穆对于沃克此时的到来似乎也有些意外，正蹙眉思考怎么应对。</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9章 别侮辱私人助理

    林穆和谭川林交换了眼神，又同时看了眼李洛，竟然都没开口向沃克介绍她。李洛在原地一头雾水，犹豫着是不是该站起来，主动同沃克打个招呼。

    沃克察言观色，意识到自己的到来应该是打扰了在场的人，左右一看，忙不迭故作姿态道：“哟，还有位女士？瞧我这样子，太没礼貌了。”

    “女士您好。”他赶紧伸出手来和李洛握手，但细长的蓝眼睛却紧盯着她，目光中的狐疑与猜忌没有丝毫遮掩。

    李洛心中知晓，沃克排斥自己这个外人，事先也没有预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李洛笑了笑，上前礼貌地与他握手，刚要开口自我介绍，谭川林大声抢过话头，对着沃克用十分蹩脚的英文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同事……哦不……助理……哦不……秘书！”

    李洛被谭川林这一通帽子盖得不知如何应对，充满疑惑地瞪着谭川林。谭川林给她使了个见机行事的眼神。李洛撇了撇嘴，觉得这人不太靠谱。

    “哦！”沃克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表情依旧写满了怀疑，他斜眼问：“你在t行工作？”

    李洛正想回答，谭川林又大声截过话头：“她不在t行工作！哦对！她是私人秘书！”

    谭川林否认地如此焦急，李洛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愿意沃克得知自己的实际身份。可就算是弄个假身份吧，为啥还非得是个私人秘书？

    她心不在焉地维持着笑容，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心中盘算：这个假身份看似可以胡诌，但首先不能是合作的律师啊、会计师啊、评估师之类的，因为沃克要是问到什么专业知识，自己必然会露馅。

    然后又不能说自己是t行同组的分析员。林穆担任白象的董事，参与白象内部项目的讨论理所应当，随身带着谭川林还算是无可厚非，但如果带一组t行的分析员来，就有些不合适了，更别说其他投行的人。

    这想来想去，自己竟然没有一技傍身，真的只能当个秘书？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李洛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

    她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默默吞着水，心想：这么藏着掖着，到底是为啥？不如就别带自己来，有什么事儿，私下转达一下得了呗？

    大家这时都坐下了。沃克又问：“女士您怎么称呼？”

    李洛刚要回答，忽然犹豫了一下，互联网时代，既然身份不能用真的，那也不能给真名？

    她刚想捏个假名，谭川林今儿个不知为啥跳得不行，又大声介绍道：“水晶！这是霍华德。霍华德，这是水晶！”

    李洛猛地呛了一口，手捂着嘴咳得久久不能平息。

    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荣获了这么拉风的艺名。

    一般来说，水晶这个发音对应的名字，不管具体如何拼写，是krystal、crystal、cristal、chrystal，都用作艺名，而且是从事专门娱乐男性的职业的艺名，或是什么更加激进的职业。

    果然，沃克往座椅后背一靠，歪着头、抱着手打量了李洛两秒，眼神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他挑着眉笑了笑，表情终于从警惕变为了轻蔑。

    可是谭川林显然并没有理解自己干了什么，对于室内气氛微妙的变化毫无察觉。

    李洛仍是呛个不停。

    林穆忍着笑轻轻拍着她的背，而后又把桌上的餐巾纸递给她。接下来，他很自然地取过桌上依旧开着的矿泉水，帮她把盖子拧上了。

    在行云流水地完成这一套动作后，林穆蓦地顿住了。

    他认识到作为一个雇主，与一位女私人秘书、还是叫做“水晶”的女私人秘书有这样亲密的行为，是多么奇葩！

    李洛根本顾不着这些，一脸杀气地望向谭川林。

    谭川林扭头避开了她的目光，但仍是很迷茫。自己随口说了个名字，她咋这么夸张？

    沃克迅速捕捉到了两人之间亲近的关系，眯了眯眼睛，嘴角荡起一丝鄙夷的笑意，放下了心中戒备，轻松地说道：“穆，我当是有外人，原来是您女伴啊。早知道这样，咱们直接约市里不就行了？”

    似乎是出于对水晶所从事行业的不屑，他的目光显然肆意了些，将李洛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又重新回到她脸上。

    林穆神色一沉，毫不敛着眉宇间的戾气。房间里的氛围霎时间阴冷起来。

    谭川林很是迷茫，怎么就成了女伴儿了？

    李洛倒是毫不在乎，又转开瓶盖喝起水来。

    “这么美丽的人儿，你也舍得让人走这黄土地？她们这行当，靠得可就是这卖相呀。”沃克还在毫无知觉地作死，将目光缓缓下移，去打量李洛一双纤细雪白的小腿，坏坏地评价道：“这双腿，那可是大有用处呢……但不在这里，在更安静的地方，对吧？”

    李洛猛地一甩手将整瓶矿泉水准确无误地泼在了沃克脸上，扔了瓶子又反手打了他一巴掌，骂道：“你别侮辱我的职业！”

    沃克被她吓了一大跳，站起身扶着椅子狼狈不堪地往后退。

    谭川林忙在一旁用结结巴巴的英文劝道：“哦水晶！让我们来冷静一下……您……请不要生气……”他英文说得太不利索，干脆换了中文苦口婆心地劝：“咱们有事求他来着大小姐！！还不都是因为你的事儿？！”

    沃克退到了墙边还未擦干眼睛里的矿泉水，勉强站稳，李洛一张惨白的脸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恶狠狠地对着他说：“我就是个助理！名字叫做‘水晶’的助！理！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告你？”

    她说完这话转过身掸了掸手，悠闲地走回到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开始看戏。助理大爷水晶上线了。

    林穆此时笑得合不拢嘴，侧过身去看她。他恋她的皎洁，贪她的明媚，恼她的任性，恨她的洒脱，但终究离不开的，是这肆意的张扬。</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0章 暴走的花瓶

    沃克颤颤巍巍地扯着衬衫擦干了脸上的水，瞠目结舌地瞪着李洛。

    谭川林急得直搓手，赶忙去沃克那里和稀泥：“哦长官，可怜的人儿，您怎么能说出这么出格的话呢！哦水晶！我的上帝啊！瞧你那样子，洋洋自得！”

    “您一东北爷们儿，上帝什么上帝？”李洛也不放过他。

    谭川林转过头瞅了眼林穆，喃喃道：“哦耶稣，瞧她那迷人的暴脾气。还真是令人……”他瞪着林穆一字一句地说道：“神、魂、颠、倒呢。”

    林穆笑了笑，告诉他：“川林，你要是想上英语课，公司可以报销。”

    李洛噗嗤一声，咯咯咯地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

    沃克正抽了桌上的餐巾纸擦着脸和脖子，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又唬了一下，警觉地盯着她，生怕她再次攻击自己。

    李洛倒没再去注意沃克了。

    谭川林拿出手机，惶恐地在手机上发消息问林穆：“老大，这姑娘真是够凶的。咱们可是陆陆续续跟了四个月啊！好不容易搭上的线，沃克要是翻脸咋办？”

    林穆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抬手拿过来看了眼，又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谭川林瞪着他，咋不回复？

    他想了想，把对话框换到会前林穆临时拉起的三人工作群，在里头写道：“女侠，哥哥给你跪下了。咱今天就两个小目标：1、见机行事；2、别打人。成不？”

    李洛看到手机上弹出的消息，立马脸上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在群里回了一张图片，上面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猫爪递过来一张粉色票券，写着“和好券”。

    林穆看到消息后，依旧笑得温柔，若无其事地把谭川林踢出了群。

    谭川林：？？？

    其实谭川林的顾虑着实有些道理，但在今日的情况下，稍显多虑了。

    首先，沃克刚才出言不逊在前，现场除了李洛，还有另外两个见证人。大部分女性在这种场合碍于情面或是利益，不会扯破这层窗户纸，往往选择息事宁人。

    沃克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专门找软柿子捏，最怕哪个女人一时兴起闹出什么事儿来，反而折了自己的面子。

    所以对于李洛这类不好惹的主，沃克还真不见得愿意和她当面产生激烈冲突。就算要报复，他也只能事后暗地里悄咪咪地去整她，不会在明面上直接翻脸。

    但李洛的职业、姓名全是现场捏的，他就算想报复，也不易施加到她本人身上。沃克不知李洛假扮身份一事，离开了这个会议室，他上哪儿去找一个名叫水晶的私人助理？

    更何况，先前林穆分明对于自己这位“秘书”的暴躁之举分外袒护，从始至终没有半句责怪之言，一直眉开眼笑的，默许了她对沃克的一波输出。也就是说，沃克若是强行追究，便是在得罪林穆了。

    而今日之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沃克更是有错在先，他绝不会因此去开罪白象董事会的人。所以先前这会议打算怎么走，现在仍会这么走。沃克要是这点憋都咽不下去，也混不到今天的位置。

    果然，沃克草草擦干了身上的水渍，神情重归自若，装作啥都没有发生，笑着重新坐下了。

    谭川林应当是事先打过招呼。所以沃克麻利地从背包里掏出好几份过去成交的项目资料摆在桌上，简明扼要地一一介绍：“这份最无聊，弗罗里达州的十几栋个人住宅资产。你懂的，后院的游泳池都会有鳄鱼的那种，《大空头》里写的那类蠢人，一个拿小费的服务生（咳咳）贷款买了五栋房，你们知道吧？”

    沃克被李洛先前的行为震慑住了之后，对她的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除了说话时会礼貌地与她的眼神对视，没再敢去打量她身上其它的位置。

    当然，在沃克看来，这仍旧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会议，李洛只是恰巧杵在边上的摆设罢了，一个极其凶悍的摆设。

    不过他倒是不像先前那般万分戒备了，估计是认为李洛若真是对他所带来的项目有什么企图，那刚刚是断断不敢如此得罪他的。

    在沃克看来，眼前这暴脾气的女子，从外貌、作派、言行举止判断，完全不懂得如何在商业交涉中斡旋妥协，美其名曰什么助理，估计就是林穆养着的一个情人，一个花瓶。

    她刚才那番举动，更能说明她是一个贞洁、彪悍、不可一世的花瓶。一个暴走的花瓶，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沃克又继续介绍了下去：“这份是德州四年前的一笔商业抵押担保证券的……

    “这笔是次级消费贷款，你们应该不感兴趣……”

    他掏出最后一份，递给林穆。“你们好像特别问起了俄亥俄州wneco资产相关的收购？”

    林穆抬手接过材料，在手中翻了翻。李洛凑在一旁看，资料十分详细，包含了几笔交易的资产尽职调查、估值分析、非约束性报价函、约束性报价函、最终协议等等。里头有大量实地走访的照片，尽是些大面积空荡荡的白色厂房和整齐的流水线。

    李洛还未来得及瞧个仔细，林穆已经把材料递给了谭川林。

    林穆语气轻松地回答沃克：“是，咱们公司过去的各类案子都得熟悉熟悉。这个项目应该是这五年来总交易额最大？这家公司当时怎么就偿还不上短期债务了呢？”

    沃克没想太多，笑答：“当时这部分资产用来抵押借了四亿美金左右的短期债。但是wneco连续两年亏损极度严重，最后直接被一家私募从二级市场收购了。我们吞不下那么大一块，只是在资产重组的时候，去捞了一笔。”

    一家上市公司经营状况欠佳，到了公司披露财报之际，二级市场股价就会应声下跌。在二级市场，一家公司的市场价值就是股票数乘以股价，股价下滑，公司市值便会缩水。

    一旦公司便宜了，其他机构就会滋生对其进行收购的企图。只要他们认为这家企业今后能产生的现金流整体价值大于目前的收购价格，那么这笔交易就是划算的。

    就好比一个落难的姑娘，最容易被坏男人乘虚而入，所谓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1章 蜜糖

    李洛沉吟着，沃克的意思是，wneco的股权收购案，似乎和他们ksf或者白象关系不大。他们当时参与的，只是买下了wne违约贷款的标的而已。

    林穆好似闲聊般问沃克：“他们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

    “食品包装，什么饮料瓶、糖果罐、饼干盒这类的。”

    “哦，这样。”他一副才知晓的样子，又问道：“那怎么经营状况这么差，竟然到了短期债违约的地步？”

    “那几年竞争太过激烈呗，最夸张的一年，利润直接跌了40%。”沃克稍感奇怪，这本来聊的是不良资产的收购，林穆没有去问抵押资产本身的信息，比如工厂占地面积啊、贷款价值比之类的数据，反而一直在问债务主体的经营情况。

    就好像一家人破产了打算卖房。这来看房的新业主不怎么关心房屋本身的地段、价格、装修、年限，而是揪着前业主不断地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就付不起按揭了？你说你是在工厂上班的，你们工厂给你发多少工资？”

    林穆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沃克的不耐，不紧不慢地问着：“主要是下游需求的波动？还是成本增加了？”

    沃克被他问得有些烦了，掰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嘟囔着：“我直接给你看财报吧，三年前的案子，我这儿底稿都在。”

    沃克在键盘上敲了一会儿，就把电脑推到林穆面前。一个文件夹里，赫然列着财务报表、经营状况、行业分析、产业链分析等等子文件夹。

    李洛盯着这台手提屏幕，也不知道究竟为何，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兴奋，心脏砰砰直跳。她将座椅挪近了些，沉下心来看着电脑屏幕。

    一般来说，想要快速了解一个先前并不熟悉的企业的经营和财务状况，最直接的方式是去看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现金流量表。这三大报表的重要性，就像是相亲时候的三大灵魂拷问。

    有房吗？

    年收入多少？

    父母做什么的？

    简短直接、效率极高。只要不存在财报作假，是骡子是马，这三大报表基本能告诉你一半以上的信息。

    但林穆手中的光标直接略过了这些条目，丝毫没有打算在这些公开报表上花时间，说明他对于wne这家企业已然十分熟悉，先前只是故作不知。

    他动作很快，点开了wne的上下游的相关资料，快速划至下游主要客户相关段落，刻意停了一瞬，给李洛留了一些时间。

    李洛的目光飞速地在屏幕上扫过，突然眼尖地瞧见wne的最大销售渠道，是一家总部在北卡罗来纳州的大型快消集团，叫做恩佐。恩佐这家下游客户，占据了wne一半以上的销售额，可谓是wne的衣食父母。

    但是恩佐却在五年前，莫名其妙地终止了一切与wne的销售合同，致使wne销售额急剧下降，不得不依靠资产重组和收购勉强求生。

    李洛心中忽然明白了林穆今天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五年前，梅瑞狄斯·谢菲尔德恰好刚刚启任恩佐集团董事会的职务。同一年，黎远铭和谢菲尔德在t行内部产生了激烈的冲突。而自己也成为了那场斗争的牺牲品，被迫在实习后离开了t行。

    想到这里，她不敢显露出任何情绪，不能突然拍手叫好，也不能感慨一声：“原来是这样！”

    她只是随着林穆划拉滚动条的节奏，尽她所能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屏幕上的信息。林穆不动声色地关了这份文件，又去查看当年wne与恩佐的一些销售合同。

    李洛不自觉地凑得更近了点，整个脑袋都探到了屏幕前，并没有注意到沃克重新拧起的眉头和狐疑的目光。

    谭川林瞟了眼沃克，怕李洛漏了馅，刚要开口提醒她一句，却被林穆抢了先。

    “宝贝儿，”林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为了说给沃克听，特意用英文调侃她，“你连买个包都算不清价格，看得懂这些么？”

    李洛闻言，气势汹汹地扭过头，正欲反唇相讥，忽地撞上了他沉稳的目光，呆了一下，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嫣然一笑，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软软糯糯：“我的确是看不懂。但是你愿不愿意教我呢？你这么厉害，你做的事，我都想学。这样我才有资格陪在你身边，对不对，蜜糖？”

    她强忍着发麻的头皮将这段话无比真诚地说了出来，心中一万个小黄人在为自己拼命鼓掌。

    “咳。”林穆咳了一声，避开她的视线，装作去继续看资料。

    “oooooh！”果不其然，沃克十分买账，高声吹起了口哨，“我的上帝啊，穆，你这个助理哪里雇来的？我怎么没这好运气？”

    “嘿嘿嘿嘿……”李洛谦虚地笑了笑。

    谭川林托着腮帮子，斜眼看着林穆，略一观察，心想：完了，这人又被撩到了。真是自己导出戏，自个儿入了角。

    既然沃克起了疑心，李洛便自觉地挪开了些，压抑了心中熊熊燃烧的好奇心之火，没再盯着电脑屏幕，而是去手机上搜索当年wne的股票情况。

    四年前，三季度财报披露后，wne的股票就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紧跟着市场上关于wne经营状况分析的各类文章出现在金融媒体上：

    “wne雄心幻灭记：恩佐与wne的四分之一世纪良缘……”

    “对冲基金巨头加入wne的做空阵营……”

    “消费支出放缓，快消大品牌恩佐后继乏力，重新定义理想的上游合作伙伴……”

    沃克没打算多留，过了几分钟也就起身要走。其他三人便也起身，林穆随手把电脑递还给了他。

    四个人下楼时，沃克和谭川林走在前头，李洛跟在林穆身边。

    沃克忽然转过身问林穆：“穆，我差点都忘了，今天我来还有事相求。”

    李洛停下脚步看着沃克。

    沃克接着对林穆说道：“咱们白象这种专门做信贷市场特殊机会的，想要在亚洲市场有一些知名度，吸引更多的投资人，是不是该请几位业界大佬来做个背书？”</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2章 老狐狸

    林穆对此并不意外，像白象这类小型私募基金，之所以想要请他来做董事，一方面是希望他对投资方向有所指导，另一方面便是业内人脉资源的调用。

    就目前来看，白象的投资策略严谨客观，回报率在过去三年也是可圈可点。这样一家基金，自己想要牵个线，找个业内有名有姓的个人或是机构来做背书，不会太难。他大方地答应：“肯定的。”

    “那么您看找谁合作，以什么方式比较好呢？”沃克顺着这根绳子往上爬，他知道细节敲得越具体，对方反悔的可能性越小。

    林穆略一沉吟，答道：“具体的人选，是不是容我几天考虑一下？”

    沃克笑着道歉：“那是那是。瞧我，一听你答应，太激动了。”

    沃克虽是做了让步，但以退为进，“啪”一拍大腿，提议道：“哎，其实我自己一拍脑门儿想吧，和t行合作就挺好。咱们不一定要在债务类投资领域合作，那太无聊了。不如成立个产业合作基金，哪个产业、地区、投资策略都由你来定，你看怎么样？”

    李洛心中嗤笑，这老狐狸，应该是来之前全都计划好了，就等这一会儿趁他们不备，装作是自己心血来潮，实则打林穆个措手不及。

    她心中琢磨着，老狐狸一是不满足于普通机构的背书，想要一口吃个大的，直接拿下t行；二是想要探一探，林穆究竟在t行有多少分量，能够搬动什么级别的人来与白象合作。

    谭川林在一旁明显有些乱了分寸，没有预料到沃克三两句话，步步为营，愣是让林穆骑虎难下。

    林穆若想牵线白象与t行，虽然看似近水楼台，实则最为棘手。先不说t行相较珀森、龙育这类私募基金而言，体量、咖位都大不少；光是出于职务利益冲突的考量，需要向组内、合规、法务提出的申报程序都能烦死他。

    “没问题。”李洛在一旁，笑着一口答应了下来。

    其他三人齐刷刷地向她行注目礼。

    谭川林凶巴巴地瞪着她，嘴上却又掰出了一个尬笑，对沃克说道：“哦长官，我想您是清楚的，这女人说话，都是随心所欲的。”

    沃克嘴巴微张，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情况，又去望着林穆，等着他拍板。

    谭川林对李洛挤眉弄眼，趁着沃克发呆之际，不住地对李洛摇头。

    李洛没搭理他。

    沃克猛地反应过来，抓住了这个机会，急匆匆地想要敲定，“那女士都开口了，咱们就这么定了？”

    谭川林忙不迭否认：“她说了不算数的！”

    李洛一脸委屈，顺手往林穆臂弯里一勾，摇着他的手臂抬头问：“怎么就不算了亲爱的？不都是依我的嘛？”

    林穆侧过头和她对视了一眼，她的目光十分坚定。他回过头来笑着对沃克说：“好，那我尽力。”

    沃克哈哈大笑起来，朗声说道：“我看你们二人之中，还得这位女士做主啊！”

    “是。”林穆笑答。

    “女士，我十分欣赏您的性格！”沃克转过身来，想要再次同李洛握手。李洛装作没看到，右手仍是搭在林穆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沃克刚刚得偿所愿，自然是毫不介怀，感谢道：“女士，真是太感谢了！我们俩应了你们那句谚语，不打不相识啊！”

    李洛故作傲娇地撇开头，没再去看沃克。

    沃克笑着和林穆又客套了两句，再次同他大力地握手，然后duangduang踩着楼梯下楼，心满意足地走了。

    沃克一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李洛立刻抽回右手，往左侧让开了一步。

    自从林穆答应了沃克的请求，谭川林凶狠的目光便一直定在李洛身上，纹丝不动，打算用目光之刃剁了她。好不容易沃克走了，谭川林正要开口怒斥李洛擅作主张，余光一瞥林穆，愣了一愣。

    林穆嘴角的笑容早已冷却，略带嘲讽地对李洛说道：“让你演这么出戏，真是委屈你了。”

    谭川林心想：哦，原来是这姑娘刚刚太过着急撇清关系，伤他心了。嗯这个关注点非常合情合理——个头啊！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尽快将这个t行背书的事合情合理地给推了啊大佬！

    李洛原本心中念着林穆今日帮了自己许多，想与他和颜悦色地度过这阳光明媚、欢声笑语、假情假意、扭捏作态的一天。谁晓得这人不知为何又摆出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她毫不示弱，双手抱在胸前往墙上一靠，奚落他道：“说到委屈，可不是委屈了您嘛林总？您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今儿个又是女客户，又是女助理的，应接不暇吧？”

    林穆怔了一怔，干巴巴地纠正：“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李洛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哟我都忘了，林总您最擅长和人搞个暧昧不清，然后再来个打死不认。您这妇女之友，是不是可以在投行界搞个联谊会？”

    谭川林见二人不知怎的就吵了起来，赶紧来和稀泥：“哎咱们不如先商量一下wne的事儿……”

    “你说这些话，自己信么？”林穆的脸色有些苍白，深深地望着她说：“这些年，我对你有多用心，你不知道？”

    李洛似是被这话触动了，垂眸默了一瞬，继而重新抬头，不躲不避地望着他的眼睛，问道：“那我问你，盛雪儿和你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李洛觉得匪夷所思，“那人家姑娘还天天去公司楼下等你下班，她怎么这么闲？”

    “我怎么知道？”林穆有些不耐，眼神冷漠。他是真的不知道盛雪儿为什么这么闲。

    眼见着二人越吵越烈，谭川林把wne和t行的事往脑后一抛，劝说李洛道：“唉李洛你误会了。那盛雪儿真的是一厢情愿追着我们老大，一路从芝加哥追回来的。林穆他根本……”

    李洛冷笑一声，“还真是情深意切啊，我可比不上。”

    她没待谭川林解释，往楼下去了。

    谭川林被她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呆若木鸡。林穆转过头看着谭川林，声音和神情一样骇人，“你再说一句试试。”</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3章 瓦特纳冰川

    谭川林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前面是一声不吭的李洛和林穆。

    谭川林觉得这李洛就像是个行走的活火山，看着绮丽绚烂，但随时会造成人员伤亡。林穆与她截然相反，他是座冰川，从早到晚都能冻死你，偶尔还能来一场雪崩。

    本来吧，谭川林想，全组人都指着她融冰化雪般的温暖能柔化他锐利的棱角，像是冬雪与骄阳的爱情。

    但事实真是一言难尽，这好好的言情片，叫他们生生演成了灾难纪录片。

    在冰岛风景秀美的瓦特纳冰川上，有一座名为格里姆的活火山。

    格里姆火山的周期性爆发温暖了瓦特纳冰川的寒冷，冰与火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化成一潭近500米深的热湖。

    但瓦特纳冰川很作。他觉得这么漂亮的湖面，怎么能让别人瞧了去？

    于是冰川又用200米厚的茫茫冰雪将湖面覆盖，独占这冰下热湖。

    在岛民眼里，格里姆火山乖巧不失活泼，瓦特纳冰川面冷却也心热。火山与冰川相安无事，山下人民快乐吃瓜。

    然而格里姆每次喷发时，都会不断加热覆盖在她上方的冰层。大量新融化的湖水被周围的冰原牢牢裹住，无法突破冰壁，只在冰下形成暗河，冰盖表面稳如泰山。

    但是某一年的凛冬，格里姆一跺脚，喷出了5000米高的火山灰。大量滚烫的湖水和岩浆终于获得胜利，突破了冰层。数亿万加仑的湖水从冰川湖里涌出，吃瓜群众叼着瓜就惨遭痛击。

    所以谭川林选择谨记历史，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恰好有辆电频车从他们身边驶过，李洛正走在外侧，林穆顺手将她往里侧带了带，和她换了个位置。李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垂着头继续往前走。

    他们三人无话，气氛沉闷地往停车处行去。路过街边的肯德基，李洛嗅到了炸鸡的香味，鼻子动了动，不由自主地被引了过去。

    她过去了，林穆自是跟着她。

    今天是个工作日，店里没多少人。

    李洛被炸鸡的香味俘虏得没了原则，坐在位子上，全然失了刚才气呼呼的架势，只顾着炸鸡表皮香酥，内里鲜嫩，一口咬下去多汁而不腻，肉香四溢，一块一块地往嘴里送。

    谭川林咽了口唾沫，也想伸手抓一只香辣鸡翅，但被一股无名的力量钳制住了双手。他扭头看向那股力量之泉，此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吃播。

    李洛一口气把餐盘扫空之后，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两个人，笑眯眯地问他们：“你们不饿吗？”

    谭川林刚想说一句“我饿啊女侠”，在危险的氛围下硬生生地改口：“你吃，嘿嘿，你吃。”

    “哦。”李洛点头。

    林穆问她：“还吃不？”

    李洛舔了舔嘴，坚定地再次点头。

    谭川林总算逮到了机会，过于热情地站了起来，“我去买！”他还没等李洛说要吃什么就跑了。

    谭川林很有出息地买了两只全家桶，打算用炸鸡噎死这姑娘。

    他回到座位上时，瞧见李洛正吮着手指，兴高采烈地和林穆说个啥。

    林穆自是笑着。

    谭川林坐下后，李洛接过一只桶，掏出一只鸡翅开始啃，问林穆：“白象的最低投资金额是多少来着？”

    林穆看了她一眼，正儿八经地装：“不接受个人投资。”

    私募基金是相对公募基金而言的，意指不向社会大众公开募集资金，而是要求事先认定投资人符合标准，而后接受其投资。

    所谓合格的投资人，除了投资金额门槛、个人净值之外，主要是要求投资人对风险有着理性的认知，而且具备承担风险的能力。

    私募更偏好机构投资人，因为他们钱多、事少、讲道理。同样的一套买入程序，对接一个人也是对接，对接一家大型保险公司也是对接，基础流程都免不了。

    所以不接受个人投资常常会成为私募的一个托词，无非是门槛比较高罢了。

    “你敷衍我。”李洛不买账，“总有个价。”

    林穆比了一个五。

    “这么贵？”李洛有些泄气，脸上不高兴，“投不起，可惜了……”

    “要不我借你？”林穆打趣道。

    李洛还当真了，风卷残云地咬着鸡翅，又煞有介事地问：“你收多少利息？”

    “以银行五年定期存款为准？”他笑着问。

    这利率大致在3%-5%，已经远低于个人贷款利率了。

    “啧啧啧，小气！”李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手里的翅膀已经解决了，她又埋头去桶里抓一块鸡胸。

    林穆又问：“要不按照美国的存款利率走？”

    近期美联储调低了利率，年化利率连1%都不到。

    李洛已然失去了兴趣，挥了挥手中的鸡胸肉，“看不上，不要了。”

    林穆今天非得把钱借给她，笑着追问：“那按照欧洲的利率来？”欧洲的利率是负的，他还得贴钱。

    李洛没再搭理他了，把鸡胸放在一边，又去全家桶里捞了半个玉米来啃。

    钱最终没能借出去。

    “洛洛，你这么计较干嘛？”他忽然旁若无人地冒出了一句话：“我有什么，只要你喜欢，都是你的。”

    四周仿佛忽然安静了一些。

    李洛闻言，抬起头去看他，他那双眸子不似平日里那般深邃，倒是明澈晶亮，仅映着自己的身影。她手中一滑，玉米从嘴边掉回了全家桶里。

    也不知这话碍着谭川林什么了，红豆派里头的红豆馅一股脑儿被谭川林挤到了鼻子里。

    “哎呀妈呀！”谭川林嘴里还嚼着红豆派，口齿不清地大声吼道：“小心热馅儿烫口……”他手上抓着一沓纸巾往脸上糊，瞪着林穆说：“能烫死人。”

    李洛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忙收回了目光。

    她又瞄了林穆一眼，埋头在心中嘀咕，这人仗着自己这身养眼的皮囊，总是拿这些把戏迷惑人。

    先是一副冷若冰霜、不为所动的高冷姿态，然后深情款款地撩几句，一副此生非你不可的模样，最后就是杳杳月色下，漫漫长夜中，亲一亲抱一抱。

    她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吃这一套了。

    她客气地换了个话题，对他们笑道：“你们今天帮我这么大两个忙，我还没好好感谢你们。”

    林穆望着她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一分，未再言语。</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4章 找茬儿

    谭川林见李洛主动提出要感谢他们，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希望能把t行给白象背书这事儿婉拒了，“哎李洛，感谢也不必了，你昨天不还专门来一趟，提醒我们雪梨田园的事情。不过你看，我们当初找到白象，也是为了帮你……”

    “哟，姐姐你好。”一位长相标致、身材高挑、烫着波浪卷的女生走到他们桌边，对着李洛深深地鞠了一躬，打断了谭川林事先组织好的一套说辞。

    这女生弯腰的动作过于夸张，明显抱有讽刺之意。

    李洛尬在原地，并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侧过身柔声问道：“抱歉，请问你是？”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女生站在李洛身旁，斜眼睨着座位上的李洛，“我是陆颖珊。记起来了吧？”

    陆颖珊挑衅意味十足。林穆眯了眯眼。

    李洛仍是没能想起她是谁。

    陆颖珊说起话来字正腔圆，像是学过播音主持，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她必定是正确的、有道理的、不容驳斥的。

    李洛自知记性不佳，在陆颖珊霸气的姿态底下，显得有些怯生生，而且仿佛丝毫未能察觉她的敌意。

    李洛脸上茫然了好半天，又带着歉意说：“真不好意思……我一下子记不起来……”

    “你装什么装？”陆颖珊傲慢地问道，“要不是你那天不依不饶，周总能直接把我从面试终轮名单里踢了？”

    “对不起，你指的是哪位周总？”李洛仍是怯生生地问。她认识好些个姓周的老总。

    陆颖珊眼睛瞪得像铜铃，“废话！当然是亦舟的董事长兼ceo，周诗亦。”

    “哦。”李洛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打量了她半晌，还是一头雾水，转过头去看林穆和谭川林，做了个口型：“她在说什么？”

    林穆低声笑了，这女人估计又大咧咧地得罪了人。

    “小姐，你别演了！”陆颖珊终于憋不住劲儿，厉声说道：“你够虚伪的。先是装作一副娓娓道来的样子，和我们讲一堆大道理。

    “什么互联网教育行业有泡沫，不代表每一个业界公司都是泡沫；资本市场存在糊弄人的现象，不代表每一笔交易都是为了割韭菜。

    “什么估值既是一门科学，又是一门艺术，如果觉得创业公司估值不能反映内在价值，应当自己独立完成调研，而不是人云亦云。

    “还有什么如果对于公司和团队没有信心，就不该把自己的职业规划与之捆绑……”

    李洛一条条听着，边听边点头，惊讶于自己竟然说过这么多饱含深意的名言，特别自豪地转过头问林穆：“你看，我厉不厉害？”

    “厉害。”林穆颔首浅笑。

    “你得了吧！你说完这些，背地里马上就把我从终面名单里去了，虚不虚伪？”陆颖珊驳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得到那份工作付出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你知不知道我的教学面试总分排在第一，要不是你暗中作梗，我一定能拿到那份工作？你知不知道我因为没有拿到亦舟的工作，不得不自己一个人搬到b市来，还和我的男朋友分手了？”

    李洛手里抓着玉米，继续啃着。她渐渐记起这位叫做陆颖珊的姑娘来了，就是那日在去竹落的大巴上，坐在她和周诗亦后排的一位姑娘。

    那日，周诗亦高超的吃鸡技术折服了后排两位姑娘。

    她们一致认为，从周诗亦打游戏的水平来看，他徒有亦舟创始人、s大高材生、设计开发代码船知识空间理论的虚名，实则智商欠费，敏捷娴熟的操作令人泪湿半边枕。

    现在回想起来，那人玩起游戏来，还真挺笨拙的，笨拙得可爱。

    李洛等她一通发泄完之后，擦了擦嘴，平静地答道：“首先，我没兴趣在背地里做这事。其次，你私下里议论你的潜在雇主，说他只会拉投资，不会写算法，说亦舟的估值是泡沫，投资人看走眼了。你凭什么觉得他听到了这些，还会雇佣你？”

    陆颖珊似乎对于周诗亦有着不可言喻的崇拜，大声喊道：“你胡说！周总谦谦君子，宽容大度。他当时对我态度温和，帮着我说话，还专门问了我的名字。要不是你喜欢搅和事情，他根本不会在乎我一时失言！”

    “周诗亦？宽容大度？”李洛噗嗤一下就笑了，转过头去看林穆。林穆亦是扬眉笑了笑。

    “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陆颖珊一副凛然正气的样子，一口咬定李洛搅黄了自己的远大前程，“你懂教育吗？教过孩子吗？去听过家长的心声吗？你不就能在会议室里、晚饭桌上指点江山吗？你干的这一行，不叫泡沫叫什么？”

    李洛听罢，放下了手中的纸巾，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道：“过去半年，亦舟代码船社区累计增加了1200万儿童编程作品，其中20%来自于偏远地区的乡村小学。

    “这些孩子依靠教育部门搭建的上星传输设备，以及亦舟捐赠的人工教育配套物资，才能跨越城乡教育水平的差距，接触到最前沿的教育资源，甚至还有机会参加市级、省级、国家级的比赛。我问你，如果没有资本的调配，亦舟如何能够帮助到他们？”

    “那是投资人和亦舟做的事，你少来摘桃子！”陆颖珊涨红了脸，仍不罢休：“我现在说的是你个人人品问题！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成为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你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毁了别人努力了好多年的梦想，你不内疚吗？”

    “哟，梦想这么轻易就毁了？”李洛笑了，语气中终是夹了些不屑，“你还要教书育人？”陆颖珊气得跳脚，还未回答，李洛又笑着问：“那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陆颖珊愣了一愣，单手叉腰，有些得意地答道：“我去了知以学。”

    “那很好啊。”李洛笑得明媚，怪不得在b市见到了她，“不也是个好去处吗？”

    “怎么比？底薪是亦舟的60%，能比吗？”这姑娘单纯得很，直接把这个信息给了李洛。</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5章 圣母林穆

    李洛轻声嘟囔，“亦舟给的这么多？”她心想，这是个潜在问题啊。

    allison去年离开亦舟，理由是知以学的薪资水平更高；而陆颖珊现在却说，亦舟给线下教师的报酬要远高于知以学。

    这么来看，亦舟是否在薪资和级别的区分度上，设计得欠妥呢？高层给得太少，底层给得太多？

    或者技术类岗位给得不够，教学类岗位给得有余？

    当然，高层与核心技术类岗位还会有公司期权池作为激励，所以不能直接做横向比较。

    她想来想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都不在这项目上了，还去考虑亦舟薪酬体系干嘛？

    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又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何，只是略感舌尖苦涩，眼前的炸鸡、汉堡、红豆派不香了。

    陆颖珊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认为自己并未得到应有的尊重，手指在桌上叩了叩，酷似李洛的中学班主任。

    李洛忙不迭正襟危坐，抬头看着她。

    陆颖珊的语气带着鄙夷：“我奉劝你一句，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着在周总边上吹吹枕边风，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陆颖珊摆出老成持重的作派，和她蠢憨憨的眉眼凑在一块儿，极其违和。谭川林憋不住，噗的一声把嘴里的可乐喷了出来，溅到了李洛的袖子上。

    李洛万般嫌弃地拿纸巾擦了擦袖子，也懒得否认，冷笑一声，不矜不伐地对陆颖珊说：“我想难为你，还需要通过周诗亦？”

    陆颖珊自知今后无论如何与亦舟是攀不上了，便也不怕她，慢悠悠地讥讽：“我都问了在亦舟的朋友了，不就是以色事人嘛。你别太得意。难不成这一家家教育公司的男领导，你还能一一打点过来？”

    李洛深吸一口气，自己就这么好欺负？

    这话她听符容说过，王希说过，就连林穆……

    这话她听够了。

    不想再听一遍。

    背地里她懒得管。以后谁要再来当面招惹她，她要让他们一个一个都知道，说出这话的代价。

    她抬起头看着陆颖珊，幽幽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对她道：“你客气了。不仅是男领导，我男女通吃啊。”

    林穆闻言，微微蹙眉，她音色里不经意透出的冷漠攥住了自己。这冷漠十分陌生。她入行这些年，素来不怎么在乎他人的风言风语，今日怎的这般较真？

    “你……你要干什么？”陆颖珊的声音有些勉强。

    李洛把自己的手机往桌上一搁，点开通讯录的搜索栏，指尖动了动输入“知以学”三个字，一整面的联系人跳了出来。

    “allison-知以学-技术总监”、“马凌霄-知以学-cfo”、“乔应红-知以学-联合创始人”……

    陆颖珊完全没有预料到事件会这样发展，慌张失措地来抢桌上的手机。李洛左手从桌上拿过手机，右手挡着她，不慌不忙地继续在通讯录里翻找。

    “姐姐我错了……”陆颖珊急得直跺脚，颤着声说：“我下次不敢了……”

    李洛的指尖毫不犹豫地落在“巫兰兰-知以学-教研组负责人”上，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谭川林也没料到李洛居然火气这么大，还真打算把这眼前这姑娘的工作给整没了？他开口劝道：“哎李洛，你和个傻叉计较什么。还是算……”

    “喂，小洛呀？”电话那头一个女声传来。

    “嗯，兰兰姐。”李洛的音色甜美，仍是平日里温柔可人的口吻。但林穆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决绝。

    他觉得这决绝的神色似曾相识，猛地攥住了自己。

    那个冬日，车外是无边的雨幕。

    她不知为何，硬是要将车窗放下，任瑟瑟寒风卷走车内仅有的温度。她说：“这样没意思。还是算了吧。”

    车子发动的那一刻，他笑了笑，口吻冰冷，“那怎么才有意思？非得是你上司？或者你客户？”

    她闻言抬起头，眨了眨眼，语气便如今日一般，缓缓说道：“是啊，我就这么个人。”

    关于那天，他似乎只记得她的绝情和不羁，却从未能在那双眸子里，看到茫茫水雾下的无助和委屈。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某个地方泛起灼人的疼痛——内疚、懊悔、不舍的情绪掺杂在一起，令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姐姐对不起……”陆颖珊脸上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李洛正要继续和巫兰兰说下去，林穆忽然抬手，果断地抽走她的手机，摁断了通话。

    李洛毫无防备，任由他把电话从自己手中夺走，只是眨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她依旧很乖，凡是他坚持不允许的事情，她一般都顺着他，问的也不多。

    只是这次，他在她清澈的眉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躲避和疏离。那情绪一闪而过，连李洛自己都没能注意到。

    她只是嘟着嘴，低下头，蔫儿吧唧的。

    陆颖珊仍是立在一旁，无声地掉着眼泪。

    谭川林摇摇头，斜眼问她：“你还不滚？”

    陆颖珊讪讪地滚了，到了肯德基门口又抓着门缩头缩脑地回望，生怕李洛还想再找巫兰兰。被谭川林又瞪了一眼，她只得提心吊胆地离开了。

    李洛这时站了起来，闷闷地说：“这儿好脏，我想洗个澡。”

    于是三个人从黄土沙尘中颓凉破败的城乡结合部出来，开车去了高端大气的五星酒店商务套房。

    两位男士休整得挺快，不多时已经在套房办公桌上工作了。

    下午两点半，方章被叫至林穆和谭川林所在的商务套房。他进门之后，见两位上级正在办公桌边坐着。和先前不同，此时二人已是西装革履。

    方章隐约听到林穆对谭川林沉声道：“陆颖珊。你去办。”

    谭川林往门口的方向瞥了方章一眼，也不避讳，问林穆：“知以学是吧？让乔总直接把她开了？”

    林穆摇了摇头，极不满意。

    谭川林盯着林穆的脸色看了一会儿，领悟了几分，补充道：“其他的教育类机构，我也让娄辰一个个去打点了？”

    林穆仍是没说话，神色间戾气逼人。

    方章在远处另一张桌子上把书包放下，打量了林穆一眼，心中怵得慌。</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6章 村里最耀眼的驴

    谭川林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的电源，抓着插头往桌上的插排里摁，摁了半天摁不进去，一边摁，一边好言好语地劝：“老大，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你怎么和李洛一样较真……”他扭过头，目光和林穆对上，吓得猛一用力，终于把电源摁上了。

    谭川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踌躇半秒，咽了咽唾沫，“这样，除此之外，我让知以学和那女的签一份同业竞争限制。律师那边，我请他们特殊关照一下。”

    林穆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淡淡地加了句：“不要裁人。我去和周诗亦打个招呼。”

    方章闻言心下一凛，他们这是要整谁？又是要打点业内的其他机构，又是专门关照过的同业竞争合同……

    这人若是离开知以学，八成找不到其它同行业的工作了；就算撞了大运，勉强攀上了娄辰力所不能及的小型教育类机构，知以学又能用极为苛刻的同业竞争合同去刁难她，反复提起诉讼，不断地找茬儿……

    不过……方章灵光一现，此人现在还有一条出路：不要辞职，不要离开知以学。

    可林穆明明又说要专门给亦舟的ceo电话……这又是要做甚？

    林穆起身，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等对方接起之后，他一边往自己房间里走，一边笑道：“周总。有件事，需要你关照一下……”

    后续的对话，方章没能听见。也不知道周诗亦和他具体说了些啥，林穆再次从房间里出来时，脸上带着笑容，表情似乎深有趣味。

    方章暗忖道，不论是谁，接下来几年的日子，估计是很艰难了……

    ******

    林穆下午很忙，早上错过了小组工作周报的会议，现在还有并购市场政策分析的大组会议。除此之外，他的日程表上还写着推介会材料的筹备、与债务资本市场部门的对接、以及和风险管理、法务、合规的协调会议。

    不过今天还是相对空闲的一天，因为早上和客户的见面已经结束，下午的都推了。

    md的时间安排较vp来说会灵活许多，伏案工作时间也短不少。大部分组内会议他们可去可不去，对组里的人也是可管可不管。

    听着万分美好，躺在手下血腥打拼的资本上四两拨千斤，但投行若是要削减开支，往往会从md开刀，级别高、薪水肥、效果好。所以md这个级别，是投行里压力最大的职位。

    压力来自于能不能承揽项目，一切都是项目为准、佣金为准、绩效为准。

    能拉得到案子的md，天天钓鱼都可以。拉不到案子的，干得比分析员还拼也没用。

    于是md为了争取项目常常四处奔波，需要手下的人辅助完成行业、市场、政策分析、相关交易盘点、项目推介资料准备等等。手下的人只能苦哈哈地干。但干了之后，他究竟看了多少、用上多少，那又是后话了。

    基于重业绩不重形式的考量标准，md总是神出鬼没，在办公室不太见得到人。并且在全组人里，他也只会重点抓着四五个人当驴使，剩下的全都认不得。

    比如方章刚进组第一天，林穆正好在办公室。于是方章在小组晨会上向林穆介绍了自己。林穆朝他点了点头。

    外资投行一般喜欢假模假样地搞一个导师学员拉手机制，把新来的分析员安排给级别相差三四档的领导，美其名曰职业规划指导。

    每个mdedvp都得被迫与学员“拉手”，因为向刚进投行的蠢萌后辈提供帮助和建议，带领他们一条路走到黑，也是业绩评判标准之一。

    年末，这些分析员会就着领导给他们提供的指点和帮助，做出评价。当然了，谁又敢给差评呢？

    方章的“拉手”导师是林穆。

    想要找林穆做导师很容易。他来者不拒，放任自流，唯独不收女的，约莫是在女人身上跌过一跤。

    入职以后，方章陆陆续续参加了三四个林穆主持的会议，他本以为这位高冷男神应当是勉强记住自己的名字了。

    在方章入组一个月后的团建活动上，林穆突然出现了五分钟。于是方章逮住机会向他汇报自己入职以来的心得。这份三十秒心得，方章私下里练了几十遍，正是所谓的电梯游说（elevatorpitch）。

    电梯游说，目的是让领导或者客户在极短的时间内记住自己，重点是故事性强、语出惊人、提炼重点。

    林穆边回邮件边听他pitch，听完之后，忽然问了一句：“你是我组里的？”

    方章扶住了掉下来的眼镜，答：“对，我叫方章。”

    林穆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哦。你帮我叫一下川林。”

    方章当场发誓，一定要让林穆记住自己，

    今天，方章终于如愿成为了村里最耀眼的驴——那个和李洛聊得无比热闹的接下来一个月都会加班到五点的分析员。

    ******

    方章刚在房间另一角的桌边坐下，门铃声忽然响起。其他二人正在开视频会议，所以方章没等他们反应，麻利地站起来开门。

    门开了。李洛站在外面，怀里抱着电脑，盈盈地对方章笑着。她换了一身衣服，一条月白色连衣裙。

    她似乎没认出他来，只是歪着身子往房间里探了探，看到了熟悉的人，确认没有走错房间，就朝方章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来。

    方章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

    她自顾自走到房间一角的沙发上侧靠着，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她的白色连衣裙有长长的袖子，长长的裙摆，只露出她一双白皙的手和一对纤巧的脚踝。让人觉得很干净，很欲。

    方章移开目光，回到房间另一个角落的沙发上坐下，取出里头的电脑。

    嗯，她好像很喜欢白色。

    他将电脑掰开，输入登录密码。

    白色也很衬她。她的一颦一笑都很纯，美得柔和素净，丝毫没有这个行业锤炼敲打出来的精明和世俗。

    密码输错了。他再次输入密码。

    肯定是有的，方章想，只不过她很会藏。

    就比如现在，他分明在她的神色间察觉到了一丝难过。但她在视频会议上却笑个不停，似乎她自己也未能注意到那藏在心底的情绪。

    方章再一次输错了密码。他第三次、聚精会神地、全心全意地在键盘上敲下正确的密码。

    “方章。”谭川林忽然摘下耳机叫他。</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7章 美女如画

    方章一哆嗦，多按了一个1，密码再次错误。登录界面提醒他，出于信息安全的原因，账号已被锁定，请他十五分钟后重试。

    方章赶忙站起来，几步来到谭川林身边。谭川林问他：“今天晚上我们飞纽约。chiara的pitch，终稿在你那儿？”

    chiara是hw旗下多瑞多资产证券化的项目代号。方章今天清晨赶完珀森需要的材料后，一上午都在做chiara的pitch。

    方章忙点头：“我十五分钟之后就发过来。”

    “你现在发过来。”谭川林说，“我现在看。”

    “现在……那什么……”方章心虚地说：“我电脑锁死了。”

    “你找it了没？”谭川林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目光落回自己的电脑屏幕上，重新戴上耳机。

    “不用，十五分钟就解锁。”

    “你杵这儿有什么用？”谭川林说：“你下去买点水果上来吧。”

    “哦，好。”方章忙转身往外走。快到房间门口时，他忽然又转身往李洛那边走去。

    林穆果然抬眸，瞥了他一眼。

    直到方章走至李洛跟前，李洛都没抬头瞧他。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她忽然开了麦，轻声说道：“佳美，这事情不能这么操作。你必须要和周总解释清楚，为什么底稿清单是这么写的。我……”

    “李洛。”方章叫她，“我下去买水果。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李洛这才摘下耳机，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简短地答道：“不用，谢谢你。”她转而又去看电脑了，心中纳闷，这人是谁？怎么这么眼熟？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李洛笑着说道：“都可以。周总他忙，你可以问廖总，或者别人都行。”周围还有t行的人，出于保密原则，李洛草草地说了两句就挂了。

    “哎小朋友。”李洛忽然唤住了正在开门的方章，她突然记起来今天早上刚和他见过，是裴同亮手下ppt做得特别出色的那个小孩。

    方章被她喊得一怔，小……小朋友？他僵硬地转过身来，看着她，表情有点不自然。

    她嫣然一笑，甜甜地说道：“你帮我带杯奶茶呗？我看楼下的暖暖都没人排队哎！”她把电脑往沙发上一搁，走到他跟前，一本正经地说：“我要荔枝芝士芒芒，不要糖、去冰、小杯。我们加个好友，我把钱转你。”

    方章正兴冲冲地拿起手机，蓦地听到远处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直接转给我。”

    李洛迷茫地转过身子去看林穆。林穆和煦地朝她笑了笑。

    她又一头雾水地回过身来，笑着向方章道了句谢，问道：“你叫什么呀？”

    方章笑容可掬，“方章。”

    “方章。”李洛笑着重复了一遍。

    她真美，巧笑倩兮，眉眼弯弯。

    李洛此时已经回到沙发上盯着电脑去了。

    方章出门的时候，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室内明明是阳光明媚，美女如画，真是闹鬼了。

    不过他可以肯定，林穆这次必然是记住自己的名字了。

    ******

    “我捋一捋啊，谢菲尔德于五年前的四月份加入恩佐董事会……”李洛坐在桌边，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拖动。屏幕上显示的是wne美股二级市场的历史数据。

    林穆答：“对。同年秋季，恩佐逐步解除和wne的供应链合同。”

    谭川林顺着他的逻辑说了下去：“由于恩佐作为下游的采购方，独揽wne一半以上的销售额，所以合同的解除直接导致了wne在几个月后的资金链断裂……”

    李洛点了点头：“这个有道理。所以wne经营情况急转直下，没能偿还上短期债务，二级市场股价在三个月内跌了80%，完了就宣告破产呗？”

    “对。”谭川林补充：“沃克介入的是债务抵押标的收购，那可是他的成名之战。恩佐解除合同前几个月，wne刚刚斥巨资买了块地建新厂房，结果没建完就把地皮抵押出去了。wne破产的时候没人愿意接手这个还带着烂尾楼的标的。唯独沃克认定那地方能升值，果断拿下。”

    “你猜怎么着？”谭川林越说越兴奋，一拍大腿道，“没过一年，当地铁路规划扩建，就是那块地最合适，卖了天价！这眼光，绝了。”

    李洛对沃克的丰功伟绩不怎么感兴趣，注意力仍是在谢菲尔德的事情上，皱着眉问：“你们是在说，谢菲尔德利用董事会的影响力，操纵上游合同？”

    “现在主要是两个问题。”林穆清晰地指出：“首先，谢菲尔德为什么要加入恩佐，是否出于利益输送的目的，这个我没法判断，也不太可能去求证。其次，她加入之后，在wne合同的事中起到了多大作用，是否间接获利，现在也只是凭空猜测。”

    “等于什么都没说。”李洛趴到了桌上，有些扫兴，这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洛洛，你不要急。”林穆笑了，“这事情……”

    李洛忽然又坐直了，“如果她想通过这个手段，操纵wne在二级市场的股价从而牟利，美国证券交易委员总能查到对吧？监察系统会自动识别吧？”

    “前提是有可疑的交易记录、有牟利，而且还得能和她牵扯上关系。”林穆犀利地指出，“如何判定呢？她的个人账户、直系亲属账户在同期的做空交易记录？这个疑点会很大，她不会这么草率……”

    “你说得对。这就不好判断了……”李洛承认，“她可以把内幕信息透露给别人，比如某个对冲基金之类的。别人又可以用其他方式回馈她……”

    李洛叹了口气，这里头的利益链错综复杂。市场操纵和内幕交易带来的暴利让一批批人前仆后继地跳入这场和监管的猫鼠游戏，套利手段越来越迂回，令人眼花缭乱。

    “是啊。光是二级市场套利的花招就数不胜数，更别提对方还可能有别的目的。千头万绪啊……”谭川林抓耳挠腮。

    “哎说到这个，怎么会这么巧呢？”李洛又趴回了桌上，好奇地看着林穆：“怎么恰好你在白象担任董事，从而认识了沃克。”

    她抓了桌上的一个橘子掰开，“沃克又恰好在四年前参与到了这个项目中，所以能给我们看到具体合同变更的信息。”

    她往嘴里塞了好几片橘子，腮帮子鼓鼓的，咬字不清，“然后我又……嗝，我又恰好认识你，所以才能从你……嗝……”她今儿个吃得实在有点多，“从你这儿听到这个信息。”

    谭川林听罢，瞅了林穆一眼，双手捂脸往椅背上一靠，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叹：“你真是白搭……”</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8章 徐徐图之

    谭川林叹了两口气，忽然站了起来，不停地摇头，指着林穆对李洛说道：“女侠，他可是今年一月份才加入白象董事会的来着！”

    李洛见谭川林捶胸顿足的好不懊恼，把椅子挪远了几寸，抬头看着他，一脸凌乱，“哦……很好啊。ksf这些年一直卖力拓展亚太地区业务，白象作为子基金，很有前景呢。”

    谭川林正要开口，林穆说：“川林你先坐下吧。”

    谭川林只得坐下，不过仍旧拿自己死鱼般的眼睛瞪着她，心中腹诽：狼心狗肺，要不是为了帮你，他无缘无故去折腾这么个小基金的董事会的职位干啥？闲着没事干？

    “哦！”三秒后，李洛终于领悟了，又往桌上一趴，抬头瞅着林穆，怯怯地问：“哇，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谢你呢？”

    林穆侧过头去看她。

    她应当是不知道，这秋水剪瞳，撩人心弦。他赶忙移开了目光，清咳了一声，“一点小事，你不用谢我。”

    谭川林被塞了一口碎玻璃渣狗粮，往凳子里缩了缩，嘴角抽动着，嘴里唠叨：“啧啧啧，还要装……”

    “你很闲？”林穆侧目瞧他，语气不咸不淡。

    谭川林闻言立刻坐端正了。看来某人今日的好心情也没能罩住自己生生不息的嘴欠之魂。

    谭川林决定默默干了这碗狗粮，继续咽，拼命吞。

    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定帮林穆将另一件棘手的事情先解决了，“唉李洛，感谢就不用感谢了。不过这个t行和白象的背书吧，我看还是算了？我给你理一理啊。如果按照沃克的提议，双方共同成立产业基金，那么首先林穆得去活动人脉，物色一位合适又有意向的高层人选，接着还得费尽心思说服这位大佬。你也知道，t行的这些大佬八成不愿和白象这种小机构……”

    “人选我已经有了，我这周就去找他。”李洛打断了他，又把头埋进了平板上wne的财报里头。

    谭川林无奈地笑了笑，“大小姐，这不是随便找谁都过得去的事情。要能拿得出手，担得起背书的位置，至少是个合伙人吧？”谭川林觉得这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很危险。她哪里来的自信？

    “嗯。我明白。”李洛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又去抓了个橘子，一边剥橘子，一边说道：“我去找黎远铭。你们觉得合不合适？”

    桌边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她，十分诧异。

    “你……你还能搬动t行的董事？”谭川林稍显狐疑。

    她若是私下里有这层关系，平常为何不好好加以利用，还得这么没日没夜地守着一个亦舟的项目，苦哈哈地干？

    “嗯。”李洛像只松鼠，以极高的频率往嘴里塞橘子，“我负责说服他，你们负责做沃克的工作，怎么样？”

    “那太好了！完美！”谭川林大喜道。他虽不全信她的话，但既然李洛承诺会去寻觅人选、说服对方合作，那也用不着林穆和自己操心了。

    过几天她要是请不动人，林穆再去婉拒沃克便是。

    “你不用找人。我加入白象的目的很明确。再和他们拖两个月，问到需要的信息，就行了。”林穆说。

    李洛端详了一会儿他的表情，他似乎并不像谭川林那般高兴，兴致缺缺，甚至还有几分不情愿？

    “没事。”李洛笑了，掰着橘子皮玩儿，“是你们在帮他。只要你们觉着合适，他一定答应。”

    谭川林不由得赞叹，“女侠，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那我先去机场。”李洛起身离开，“下午回a市的飞机。黎远铭那儿，包在我身上。”

    林穆送她下楼。

    初夏，江边，日晚。微风拂着江水轻漾。

    她似乎心不在焉，话说得有一句没一句。

    网约车快到的时候，林穆对她说：“洛洛，我晚上飞纽约。”

    “嗯。”她点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想了想，又汇报道：“周六晚上回来。”

    “哦。”她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仍是点了点头，心想：和我说这个干嘛？

    “那我们周日见，好不好？”他认真地问，语气带着些许期冀。

    李洛转过身子看着他，斟酌一会儿才道：“林穆，既然我们之间已经……”

    “周日的私募基金峰会你不来？”他隐晦了情绪，笑着问。

    “哦！”李洛恍然大悟，红着脸垂下头，“去的去的。周日见。”

    他打趣道：“你在想什么？”

    李洛的耳朵烧得厉害，不敢去瞧他，“想……想多了，想多了。”真是见了鬼，怎么总在他面前把自己弄得莫名其妙。

    车来了，李洛松了口气。真是一辆救人于水火的网约车。

    她笑着对他说：“今天谢谢你。”

    他亦是笑着，帮她拉开车门，“注意安全。”

    车消失在视野里。他靠着路灯点了一支烟。

    万千灯火为衬，一杆路灯，一个人。

    ……

    ……

    一周后，b市。耀眼的阳光直射在佑图大厦的玻璃外墙上，璀璨夺目。佑图大厦a座九层，陆颖珊正坐在工位上用手机刷某宝。

    今天对于陆颖珊来说，将会是美好而又难忘的一天。

    早晨八点半正是教研组的线上会议，但是陆颖珊照例无法在这类无聊的会议上保持注意力。

    几百个学员，几百个家长。

    一天24小时都需要跟踪关注的学生沟通群。

    除了及时完成愚蠢而重复的答疑，她还得引导家长续费、买套餐。

    一旦不小心错过某个学生的提问，就可能被家长投诉。

    要是学生自个儿不争气，逃班、作业不完成、成绩上不去，家长还会申请退款。

    完课率、续费率、扩科率、退费率、作业提交率。率率率，真是折磨人！

    无趣、烦躁、没有盼头。

    省吃俭用大半年，赚来的钱也买不了巴黎世家的小羊皮银扣包。和闺蜜出去逛个街，存款立马空落落。

    她读了四年计算机本科、三年硕士，不是为了来知以学做什么辅导教师的。从辅导教师一路干到主讲老师，天知道得花多少年？</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9章 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一

    陆颖珊从包里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和一支小金条口红，仔仔细细地描了唇，又用纸巾轻轻拭去了多余的部分。

    她瞅着镜子中自己白皙水嫩的脸蛋儿，心想：当初若是能加入亦舟，该多好？同样是辅导老师，亦舟的无责底薪要高出不少，而且提成丰厚，还有超长带薪休假……

    当然，陆颖珊的野心可不止于此。

    她心心念念的，是亦舟主讲老师的职位。从辅导老师一跃成为主讲老师，收入可是五倍以上。那可不是飞上枝头做凤凰？

    知以学集团臃肿庞大，从底层辅导老师往上爬，曙光渺茫。可是亦舟不同。亦舟正在快速扩张期。过去这半年，他们对于主讲老师的需求急剧增加。以自己的实力和形象，脱颖而出不成问题。

    陆颖珊越想越兴奋，镜子里的自己俨然已是录屏课程中形象、音色俱佳的高质量教学内容输出大咖。

    手机震醒了她，需要批改学生作业了。

    唉，什么亦舟，全被那女人毁了。陆颖珊想到这儿，叹了口气，又去追了会儿韩剧。

    电视剧里的男主角眼神一凛，屋子里的顶灯“噼里啪啦”一阵火花带闪电地灭了，陆颖珊的耳机中传来女生们的尖叫。

    “欧巴！”陆颖珊不禁轻声喊了出来。

    “快别看了。”她背后的圆脸小姑娘拍她，“兰兰姐找你。”

    陆颖珊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巫兰兰的办公室，但巫兰兰只是和蔼可掬地和她重申了一遍知以学的同业竞争条款，并且请她确认签署最新的竞业禁止协议，一式两份。

    陆颖珊接过协议看都没看，从桌上捉了一支水笔，摘下笔帽就要签字。巫兰兰这时忽然摁住了她拿着笔的右手，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你带回去仔细看一看，下周给我就行。”

    “哦。”陆颖珊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走回座位后将协议胡乱往包里一塞，没再去管了。

    午饭时，陆颖珊照例叫了江南豌豆饭、冰镇黄桃、红枣银耳汤、桂花莲藕粥。

    精致的一餐后，陆颖珊泡了一杯玫瑰花茶，一口一口呷着，突然看到手机上闪烁着一个电话。她先前存过此人的联络方式，这是亦舟人力资源部招聘专员叶歌。

    陆颖珊惊喜交加，赶紧放下手中的创意ins风马克杯，抽了一张湿巾擦擦嘴，接起电话，“您好。”

    “陆颖珊是吗？我这边是亦舟的人力。我叫叶歌。现在方便说话吗？”电话那头的语速挺快。

    “嗯，还行。”陆颖珊故作矜持，“那您快点说。”

    “是这样，我们这周在做人事工作复盘的时候，注意到你的申请流程当时出了些问题，你的总分被计算错误了。真是不好意思。”

    对方顿了顿，陆颖珊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叶歌又说了下去：“鉴于你各方面表现的评分都挺有竞争力，领导还专门关照了我一下，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再考虑一下亦舟的offer？如果你还感兴趣的话，我稍后把相关资料发送到你的邮箱。”

    陆颖珊兴奋地蹦了起来，在电话这头无声地尖叫：“yes！yes！滚粗吧贱女人！”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那女人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她深呼吸了几口，对着电话平静地说道：“可以的。那麻烦您发送过来，我考虑考虑。”

    “好的。期待您的答复。”叶歌结束了通话。

    陆颖珊盯着手机频幕上“叶歌”的通话记录，焦躁的心绪已经飘得老远：小鹏要是得知自己能回a市，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吧？这位前男友还是男友的时候，数落自己不该在领导背后嚼舌根，还说李洛是帮了自己。开什么国际玩笑？

    而且那女人不过是只纸老虎，外强中干、狂妄自大。

    打电话时那么一副笃定的样子，最后不也没能让自己离开知以学？

    不过她倒还挺有男人缘，周围尽是些谦谦君子，一个比一个品性高洁、风度翩翩。比如在肯德基那次，正是坐她对面的那位清俊男神怜香惜玉出手帮了自己，不然自己岂不是又惹得一身骚？

    陆颖珊急不可待地拨出了一通通电话。

    “妈～我要回a市啦！哎你别管为什么，反正我周末就要回去，你给我留意下租哪儿的房……”

    “小鹏！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我跟你说，亦舟的人力给我打了电话，又给我发了offer哎！嗯……嗯……我打算考虑考虑……”

    “丽丽我告诉你一个劲爆的消息！你猜我刚才接到了谁的电……”她话音未落，巫兰兰刚从午休回来，手里拎着空饭盒，哐啷哐啷地往办公室走去。陆颖珊赶忙压低了声音，“丽丽我等会跟你说。”

    陆颖珊总算意识到在工位上打私人电话不太合适，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巫兰兰的背影几眼，心中泛起些许愧意。入职四个月以来，巫兰兰一直对自己这个新人照顾有加……

    她该不是听到了自己刚才的电话？

    陆颖珊拨了一缕头发在指尖绕啊绕，为了表忠心，果断去包里掏出那份竞业禁止协议，大笔一挥，草草签上了。

    随后她又一蹦一跳地跑到巫兰兰办公室，大大方方地把签署好的合同递给巫兰兰，“兰兰姐，我都仔细看过了，给您。”

    巫兰兰在座位上，目光透过厚厚的半月形镜片瞅了她一眼，“都确认了？”

    “嗯！”陆颖珊肯定地答复：“确认了。”

    “好。”巫兰兰把手中的饭盒往桌上一搁，接过协议，“反正你跟着我好好干，也用不着去管什么同业竞争协议。这都是万一哪天你要离职，才需要去考虑的东西。”

    陆颖珊心中忐忑，巫兰兰或许真的听到了？她抬起头去细细打量巫兰兰，并未看出对方对自己有丝毫不信任的情绪。

    而实际上，巫兰兰也并不知道陆颖珊心中打了什么小算盘。亦舟的offer，除了亦舟和陆颖珊，只有林穆知情。

    当然了，现在来看，陆颖珊的父母、前男友、闺蜜、大学同学和邻居家的狗，下午都要知道这个好消息了。</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0章 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二

    “咋了？还有事？”巫兰兰问她，没等她回答，又拨出一个电话：“吉吉，你过来，我这儿有份文件要送法务。”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兰兰姐。”陆颖珊急匆匆地想走。敲定亦舟的入职之前，她不想巫兰兰瞧出什么端倪。

    “好的，去吧，”巫兰兰挥了挥手。

    在洗手间补妆时，陆颖珊一面扑着粉一面想：亦舟的人力资源竟然专门来电话和自己道歉，该不该借机涨个价呢？

    事实是否真的如叶歌所说，单纯是人力计算错了分数？还是某人有意为之，不想让自己好过，而现在领导们终于不再吃她那套狐媚子的把戏？

    不论如何，这都是亦舟方面的失误吧？

    她拿出手机，又读了一遍叶歌先前发来的邮件。“初级学生顾问”这个名头，并不让自己满意。

    找了一间空闲的小教室，她给前男友王小鹏拨了电话：“小鹏，我在想，要不我试着和他们磨磨嘴皮子，看看搞个中级顾问的名头？”

    “珊珊我觉得你应该稳扎稳打，好好地在知以学干。你过去四个月的kpi不都挺好嘛，知以学的领导对你也不错。你要是去了亦舟，得重新积累学生资源，还要搬家……”

    “你怎么这么死板？”陆颖珊埋怨道：“你就是这样，凡事不懂得争取，不知道抓住契机。你想要我在这份工作上干几年？现在正是我三级跳……”

    她话未说完，手机上忽然跳出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估计是什么诈骗电话。她拒接了这通来电，继续数落王小鹏：“这是一道送分题！亦舟那边出了纰漏，还专门来找我，说明我的专业素质是过硬的。我之后去了a市……”

    “珊珊我领导找我。我们晚上再说可以吗？”王小鹏抱歉地打断了她，“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匆忙做决定。”

    “你坐回位子上，我就耽误两分钟！”陆颖珊用力敲着黑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不求上进，不要影响人家！你现在不理解我的苦心，我都是为了我们俩的未来，以后你就……”

    诈骗电话再次拨了过来。陆颖珊气愤地接了起来：“烦不烦？卖保险还是诈骗？”

    “陆颖珊？”对面传来了颇有磁性的男声。

    “哟，诈骗公司还挺舍得花钱哈？”陆颖珊笑了，“找我干嘛？你谁啊？”

    “你好，我是周诗亦。”

    陆颖珊安静如怂鸡，三秒后，舌尖打着颤儿重复道：“周……周诗亦？”

    “怎么，你不信？”电话里传来他的轻笑声。

    “信！我信！”陆颖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信了，大概是对方的声线太过沙哑低沉，就像电视剧里会说出“救不活她，你们全都给她陪葬”的那种声音。

    陆颖珊瞪着镜子里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自己，仍是颤着声儿问道：“周总……您……”

    “人力给你电话了吧？”他似乎很忙，背景不断有交谈声传来。

    “对……对。”陆颖珊两颊微红。

    “谈得满意么？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对方很直接。

    竟然遇到ceo主动给自己来电话，她究竟是撞了什么大运？

    陆颖珊思忖一瞬，心中认定是由于自己的综合条件极其优秀，亦舟不惜代价也想要雇佣自己。

    陆颖珊一咬牙，提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狮子大开口的要求：“周总，人力目前给到我的，是初级咨询顾问的聘用合同。但是我认为以我的资历和背景，可以胜任主讲老师的职位。”

    “哦，为什么？”

    他问了为什么，说明他至少在考虑。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陆颖珊冰雪聪明，得意洋洋地说道：“因为你们需要我。不然你为什么专门给我来电话呢？”

    电话那头默了一瞬。

    陆颖珊自觉成效卓着，自己竟能把总裁怼得无言以对，谈判技巧一定是炉火纯青。

    “可以。”对方说道：“不过人力那边我需要沟通。给我点时间，可以吧？”

    “没问题！”陆颖珊迫不及待地答道，激动地手舞足蹈，又问道：“那我等人力的新合同。”

    “嗯。”对方想了想，问道：“不过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我在知以学。”

    “哦……”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哎别！”陆颖珊呛了一口口水，“咳！咳！您……”

    “是这样，既然你已经找到合适的职位，还都是一个行业的，那么我也不想强行挖人，影响不好。希望你理解。”对方礼貌地说：“那先这样吧。”

    “哎不是周总！您别挂！”

    “嗯？”

    “我跟您开玩笑呢。”陆颖珊匆忙补救：“我早就想要离开知以学了，本来我就准备今天下午递交离职申请。而且我离职的时候，绝对不会和他们提亦舟的offer。”

    “是么？”对方似乎不太相信。

    “是的。两周后，我就可以开始在亦舟上班。”她笃定地答。

    “那好。”对方笑了，“等你正式离职了之后，再给我来个电话吧。我到时候安排人力和你签合同。”

    “……啊？”陆颖珊被事情的转向搅得有些懵。

    本来亦舟的人力早已把初级咨询顾问的聘用合同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里，今天下午不就可以签了吗？怎么现在又变成离职之后才能敲定了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人家都答应给自己一个主讲老师的职位，夫复何求？那可是在知以学拼死拼活五年都不见得换得来的！周诗亦这样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己就全当好事多磨吧！

    “那我等你消息。”对方似乎还有事，没等她回复，已经挂了。

    陆颖珊当晚高高兴兴回到家之后，却和前男友大吵了一架。

    王小鹏虽然嘴笨，但话糙理不糙。他的意思是亦舟连个合同都还没有发过来，建议陆颖珊先别贸然辞职，免得两头落空。

    “你要回a市，我真的特别高兴珊珊！”王小鹏在电话那头好言好语地劝说：“可是万一你那边丢了知以学的工作，这边亦舟又变了卦，你是不是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到时候怎么办？”</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1章 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三

    “怎么办，你养我呗？”

    “我当然愿意养你珊珊。”王小鹏有些懊恼，“可你看得上吗？你每天吃顿中饭的钱都能够我吃三天。你要是能实在一点……”

    “你别想骗我，你这是在压价！”陆颖珊不屑一顾：“‘解忧的海琪’公众号里写着，远离不愿意给你花钱的男人，他们都只想骗走你的青春。你只会嘴上说什么唯一唯一，根本不愿意做出真真切切的付出！”

    “……”

    陆颖珊虽然嘴上不服软，心里的确也有些忐忑。毕竟亦舟还未和自己签署任何合同，自己若是辞职、搬家一通折腾跑到a市，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该怎么办？

    她踌躇了三天三夜，决定试探一下周诗亦的诚意。

    她编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因为“漂泊的小白领”公众号上说了，给领导的信息要简短、精炼、直奔主题。

    陆颖珊编写道：“周总您好。在这风和日丽的下午，我亲自提笔给您写下了这一段话。

    “对于您上周的来电，我做了仔细、认真、全面的思考。我对于亦舟的企业文化、公司战略、用人策略……（此处作者省略300字）……我将充满热情地投入到新的挑战中！

    “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去贵公司拜访您一次，当面与您深入探讨我对亦舟的三年规划、五年模拟。不知您觉得可否？”

    舒明收到了消息，昏昏欲睡地读完了这五百字的发言，随手回复道：没问题。另，公司下周二晚上7:30有聚餐，欢迎你来。地址：xx西路136号外滩源一楼。

    陆颖珊怎能料到总裁会秒回自己的短信？大喜之下，她忙不迭地去点评上搜索了“周诗亦”发来的地址。

    屏幕上跳出了这家名字叫做“卿云阁”的人均消费三千的沉浸式会所。点评上一张张餐厅内设的照片如梦似幻。她在这视觉之宴里，体会到了生活的升华。这不是简单的一顿晚餐，而是艺术，是探索，是美。

    每一个餐品的名字都源于一首唐诗。

    有名叫“白日黄河”的帕玛森芝士浇软壳蟹。

    有名叫“冰心玉壶”的柑桔果酱雪葩。

    还有名叫“童子采药”的焦糖牛奶朱古力。

    陆颖珊只感受到了一个字，“壕”。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小鹿乱撞，这么高档奢华的会所，必然不会是所有员工都参与的团建吧？他该不是在邀请自己去参加亦舟高层的私人晚宴吧？

    陆颖珊又记起，“凡凡教你做精致名媛”的公众号里写过，这种场合一定要注重着装打扮、言行举止，切莫失去了宝贵的社交机会。

    或许某一个人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能少奋斗十年！

    于是她赶忙把手机切到wx，向好闺蜜丽丽讨取约会攻略。

    真·闺蜜·丽丽抱着手机，在电话另一头为她尖叫：“天啊珊珊！这总裁该不会爱上你了吧？怎么才见过你一面，就要带你去这么私密的晚宴？”

    陆颖珊心中早已喜不自胜，但表面上却矜持得很，不紧不慢地回复了她：“唉，你瞎说什么呢……”

    真·闺蜜·丽丽道：“你也别在乎具体签不签合同、拿什么职位了。总裁都看上你了，你还干什么教研组老师啊？这才是真正的飞上枝头呀珊珊！”

    陆颖珊羞红了脸，笑得如花似玉，回复道：“你快帮我想想，我该穿件什么？”

    真·闺蜜·丽丽：“你能买得起的，都穿不上台面。要不干脆，坦、诚、相、见？”

    “……”

    “哈哈哈哈哈。”

    “周诗亦”似乎敏锐地觉察出了我们小说女主角第一次赴约前心中的忐忑不安，发来一条三分霸道、七分体贴、九十分贵气逼人的消息：“周二下午六点，外滩源对面的丽思卡尔顿，1309。你可以去那儿试衣服。”

    舒明在这一头叹了口气，“都什么破事儿？必须得涨工资！”

    陆颖珊激动万分，颤抖着手指将这条消息截屏，发送给了丽丽。

    丽丽好像更加兴奋，直接拨了电话过来：“啊啊啊啊啊！珊珊！这绝不是试衣服这么简单呐。你可要做好准备啊！万全的准备，你懂的。我给你推荐一个牌子的小雨……”

    “你别乱说，人家可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种事的。”陆颖珊涨红了脸，小声反驳。

    “哟，这就维护起他来了？”

    “我……没有。”陆颖珊的烦恼很甜蜜，“哎丽丽，这能不能说明他是诚心诚意在邀请我加入亦舟呢？”

    “唔……”丽丽认真地想了想：“是不是认真地想要聘用你，不好说；不过他肯定是在追你啦！”

    陆颖珊快要被恋爱的热浪冲昏头脑时，猛地记起自己毕竟是个每年能全凭自己的收入（加上“亿点点”某呗）去马尔代夫旅行的独立新女性，她反驳道：“可是如果我辞了工作去a市，亦舟那边又……”

    “你要是还是不放心，去了这顿饭再说吧，等着他好好表一表诚意。做女人嘛，得矜持点儿。”

    陆颖珊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么个理。

    周二中午，陆颖珊向巫兰兰请了假，说是家里有急事。巫兰兰本想多关照几句，却没来得及。陆颖珊已然兴冲冲地跑了，一颗心早已飞去了a市。

    到了丽思卡尔顿酒店，一打开房门，展现在眼前的是大气敞亮的房间布局、雅致优美的大理石卫浴地面、前卫低调的磨砂玻璃幕墙。陆颖珊一阵战栗，这里比所有她“名媛拼”过的酒店都奢华。

    如陆颖珊所料，正人君子周诗亦并未前来酒店房间找她。

    她对他的爱慕又增添了几分。她想，这个男人虽然话不多，却时时刻刻用行（金）动（钱）证明着他那赤忱的爱意。

    正是海琪说：这样的男人，才是女人最理想的归宿。

    拉开走入式衣柜的门，她挑了一件酒红色长款鱼尾裙上身，却觉得深v领似乎显得自己太过轻浮。她又选了一件蓝色丝绒坠地长裙，又感到有些拖泥带水。她最后选定了一套灰色复古双排扣小洋装，认为这既庄重正式，又不失妩媚，正好。</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2章 言情小说的女主角四

    陆颖珊早早地来到了卿云阁，服务生请她在等待区稍候。陆颖珊搓着手心里的汗，脑海中不断演绎着晚宴接下来的走向。

    陆颖珊告诉自己，自己的到来一定会令其他在场的高管们都十分讶异。

    觥筹交错之间，这位霸道总裁会微微颔首着与在场其他的人寒暄，而所有人的敌意都会落到自己的身上。这是因为这位霸道总裁从不曾对哪位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如此倾心，这让他周围的人皆不可置信。

    没关系，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接下来，自己要凭借愚蠢的萌、善良的心、五彩斑斓的黑发以及霸道总裁独一无二的爱，来征服他周围的人。

    他们之间不过是聊一些算法开发、公司运营、融资规划的事情，自己只要愿意学习，一定能和他们平起平坐、谈笑风生。

    这里头必然有倾心于霸总多年的心机秘书，打扮得花枝招展想要勾引他。可他势必不为所动，因为他已然爱上自己了。

    还有就是李洛这个贱人。

    不过既然周诗亦亲自邀请了自己，李洛约莫着大势已去，翻了篇儿了。

    她心中暗暗较劲，若是她们当中有谁出言为难自己，她一定要唇枪舌剑地怼回去。现在那种逆来顺受的女主角已经不再能擒住霸总的心，因为他爱上的一定是自己独一无二、坚强不屈的灵魂。

    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

    亦舟一行来了十个人，大家的穿着都挺普通，因为是从办公室直接过来的。李洛并没有出现，显然已经失宠，被踢出了这私密的小圈子。

    霸总依旧是那么的潇洒倜傥、英气逼人。一米八几的身高，干净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夜晚的灯光照在他那张雕塑般的脸上，安静了月色。

    陆颖珊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张脸而生的。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慰藉这张脸庞之上或许会出现的哀伤。

    在场的三四位女性几乎是素面朝天，没什么打扮。几位男性谈笑风生，并未怎么注意到自己。陆颖珊自觉她今日的装扮在这一群女人里，算是鹤立鸡群了。

    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颇具敌意地瞪了自己一眼，对着周诗亦吼了一句：“老周我看你是失心疯了。”陆颖珊在网站上做过功课，这位中年大叔是亦舟的副董事长兼cto廖为。

    霸总不为所动，正忙着接电话呢。他对自己的爱坚如磐石，怎么会被这么一句话所左右？

    另一位高个子圆脸男子笑眯眯地打量了自己一圈，劝说廖为道：“他爱玩儿，你让他玩儿呗。”这位哥哥自己在竹落见过，应当是亦舟的coo蒋元。

    玩儿？陆颖珊笑着想，你们错误地估计了我的魅力以及霸总的深情。

    蒋元笑着对她说：“妹妹，专门从b市过来吧？一路顺利不？”

    “顺利。”陆颖珊笑得花枝乱颤，“蒋总好。”

    边上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看了她一眼，笑着评价道：“衣服还挺合身。”

    陆颖珊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的衣服是这位女士帮忙挑选的。也是，霸总直男审美，估计选不好衣服吧？

    陆颖珊笑盈盈地谢过舒明，得知她是亦舟的行政秘书。

    唯一对自己不是笑脸相迎的，是一位与自己同龄的栗发姑娘。她五官柔美，说话细声细气，一袭黄色的百褶裙。这姑娘似乎对于自己的到来有些诧异，看了看周诗亦，又看了看自己。

    陆颖珊明白了，这便是她接下来这个阶段的强势劲敌。

    好在有霸总为自己撑腰。周诗亦一晚上绅士风度十足，开门、拉椅子、默默不语地倾听着自己对于知以学的抱怨，真是太令人着迷了。

    自己平常和王小鹏抱怨句什么，三句话他就非得纠正一句，真是毫无魅力。可是霸总不同，他只是侧耳倾听着，偶尔礼貌地问一句，从不评价。

    比如这会儿陆颖珊正唉声叹气地抱怨：“知以学还要推一个什么0-0-7的教学模式，说什么借助人工智能实现24小时无间断答疑。其实谁不知道这就是个骗人的噱头？搞得学生和家长们更加肆无忌惮地来提问题，最后这个工作量还是要落到我们辅导老师身上！我去和兰兰姐抱怨，她根本不理解……”

    王小鹏这时肯定会告诉她：“珊珊这个是公司必须经过的一个阶段，宣传的和实际上肯定有差异呀！但是你不要去和上司抱怨。你觉得上司不知道吗……”

    陆颖珊想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周诗亦不同，他微笑着听完了这一通抱怨，好奇地问道：“所以这个24小时的ai答疑系统，做得并不好？”

    “是啊！我给你举个例子（此处省去陆颖珊喋喋不休的五百字）……所以我问教研组组长，线下的老师为什么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体验任务？为什么又要靠线上来转化一遍？”

    “哦，这样。”周诗亦笑了笑，和蒋元对视一眼，又问：“你的意思是，线下体验店的获客效率并不高？”

    陆颖珊又呱呱地抱怨起知以学的线下获客流程起来。

    离开等待区，入座时，周诗亦笑着示意自己坐在他身边。陆颖珊心中得瑟：这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大家坐定后，一直沉默的栗发姑娘终于开口问周诗亦：“周总，这位是……”

    陆颖珊兴奋地拿出手机自拍起来，没顾上大家的谈话。

    周诗亦被林语问得一愣，一下子想不起陆颖珊的名字来，尴尬地挠挠头。

    好在舒明没有掉链子，笑容可掬地接过话茬：“林语，这是陆颖珊。周总正考虑邀请她来亦舟做主讲老师的。”

    “主讲老师？”林语有些迷茫。亦舟这一年需要招聘几百名主讲老师，还各个都得请着来吃顿饭？而且这女人显然自视甚高，甚至对周诗亦有些暧昧的情愫……周诗亦竟然也不避嫌，奇怪得紧。

    看着林语若有所思的神情，舒明语带双关地笑道：“林语你还不了解周总嘛。那周总可不正是那啥……啥来着……”</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3章 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五

    “英俊多金又深情。”郑瑜琦帮了她一把。

    “哟呵，这你得去问大小姐。”廖为猛地灌下一口熟果蜜糖香茶，“人觉得他英俊吗？他那点钱，人看得上吗？”

    “嘿嘿。嘿嘿。”周诗亦又挠了挠头。

    “不是廖为，你怎么说话呢？”蒋元打抱不平，“难不成你英俊？你有钱？”蒋元乐呵呵地安慰周诗亦道：“再不济，深情肯定是有的。是吧诗亦？”

    “嘿嘿。嘿嘿。”周诗亦有些脸红了。

    廖为没理他们，啐了口茶叶，吐槽道：“什么破玩意儿？哪里比得上老子的至尊龙井？那谁，林语，你去把老子车后座的铁罐子拿来。老子让他们品品！”

    林语没听见廖为的话，只是自己低着头郁郁寡欢。坐在他身边这女人一看就是个攀权附贵的狐媚子，抓着个手机挤眉弄眼地自拍，就差和她的亿万粉丝们直播这顿晚饭了。

    周诗亦向来不吃这一套，怎么如今也会被猪油蒙了心？

    且不说她的私人企图，仅瞧她刚刚就着知以学的内部信息一通扒皮，真要招进了亦舟，岂不是自找麻烦？

    这女人是非这么多，可万万不能领进亦舟来。林语清了清嗓子，对着蒋元和周诗亦认真地说道：“蒋总周总，招聘的事情我没什么资格过问，但是主讲老师原本就有固定的招新程序。这样突然加一个人，不合适吧？”

    “你什么意思啊？”陆颖珊总算拍完了照，慢悠悠地反驳林语道：“我可是走正规程序进来的。不信你可以去人力调我的档案啊。”

    周诗亦和蒋元都没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林语几乎从不和人产生正面冲突，被她这么一怼，难过地低下了头。

    陆颖珊可不是好惹的，见林语败下阵去，愈发来了劲：“你这么针对我，美其名曰是为了公司，实际上……”她托起茶杯抿了口茶，“是为了自己的小算盘吧？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林语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里泛着晶莹的泪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

    “周诗亦，你又在作什么妖？”一个甜美的女声从林语身后传来。林语回过头去看，李洛正歪着脑袋打量着周诗亦身旁的陆颖珊。

    估计她是碰巧也在这儿吃饭，恰好路过他们这一桌。

    廖为端起第六杯熟果蜜糖香茶，一饮而尽，一拍大腿：“得嘞！玩脱了！”指了指空茶杯，大手一挥，示意边上的服务生给他满上。

    其实廖为用不着亲自指导。这里的服务生敬业得很，谁的茶杯空了，随时都会来添。可是廖为偏偏很享受这种指使人办事儿的派头。这钱都花了，为的不就是个范儿？

    林语有几周没见李洛了。乍一看，李洛比之前瘦了些，卧蚕下隐约有着青影，怪惹人心疼的。她今天穿着帅气利落的立领白衬衫，简洁的驼色西装短裤将腰身掐得正好。

    林语回过头去看周诗亦。

    如自己所料，这人又是望着李洛怔怔地出神。

    此时一位高挑的黑发女子携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走了过来。高挑女子一把揽过李洛的肩膀，“走了宝贝儿，看什么呢？”

    “王希你别拉拉扯扯的。”李洛轻轻推开她，“莫飞在后面呢。”

    “哟，还和我装正经？”高挑女子笑得妩媚，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李洛蓦地就脸红了，被高挑女子搂着往前走，又回过头来瞪着周诗亦说道：“你等着。”

    周诗亦多瞥了高挑女子一眼，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便重回自若。蒋元注意到了他细微的表情，低声和周诗亦道：“我晚上给钱玟去个电话。”

    周诗亦点了点头。

    陆颖珊的内心可是惊涛骇浪，这女人怎么又出现了？！她稳住心气，故作娇羞道：“哎？这不是上次那个姐姐吗？我们在竹落见过。叫什么……什么来着？”

    “李洛。”舒明翻了个白眼，回答道。

    “对了对了！她怎么不在公司了？”陆颖珊一脸可惜，抚着脸说道：“上次见她时，不正听她说着公司融资的事情吗？”

    餐桌上的氛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除了陆颖珊和周诗亦，所有人都齐刷刷地低下头去喝茶了，偶尔有人悄悄地瞄周诗亦一眼。

    周诗亦面无表情地答：“她目前不在亦舟。”

    “为什么呀？”陆颖珊不由追问道，几乎是喜上眉梢。

    餐厅的灯光此时缓缓暗了下来，所以陆颖珊并未能瞧见周诗亦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微弱的蓝色灯光下，聚光灯忽然打在了一个身着深红襦裙、手抱琵琶的女子身上。女子背后投影着大明宫的景象，她将一曲《十部乐》缓缓奏来。

    周诗亦向远处的座位上看去，看见莫飞和李洛用极低的声音交谈了两句，一前一后快步走出了餐厅。

    这顿两个半小时的夜宴于陆颖珊来说自是别开生面，于周诗亦却是颇为难熬。

    她说让自己等着，自己却没再回来。

    桌布上投影着一只缓缓飞过的白鹭，周诗亦吐槽：“做得好蠢。”

    第五道菜上来之后，廖为骂了句：“娘的根本吃不饱！”

    周诗亦终于没耐心再等下去，起身出去寻李洛。前前后后绕着餐厅走了一圈，在街角的花坛边找到了李洛和莫飞。

    两个削瘦的身影坐在地上说说笑笑。她纤细的指间夹了支烟，脸庞在白色的烟雾中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莫飞见周诗亦来了，朝他点了点头就站起身离开了。

    李洛顺着莫飞的目光看向他，也立刻站了起来，笑着问：“怎么样？吃不饱吧？”

    熟悉的明媚。

    没等他回答，她弹了弹烟灰，自顾自说了下去：“这里不是年后才开的张嘛？每次有客户来a市，都会来这里打卡。其实这里根本吃不饱，还特费时间。”

    “是。”他笑着承认。

    李洛眯着眼睛瞪了他一会儿，笑着问：“你和林穆搞的幺蛾子？”

    周诗亦没说话，算是默认了。</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4章 婚姻和并购

    李洛几步走到垃圾桶边，掐了烟，轻轻掸了掸手，蹦了回来，问道：“我来猜一猜林穆的老三篇。让你去假意伸出橄榄枝，完了又不给人签offer？”

    周诗亦仍是没说话。

    李洛瞪大了眼睛，“他该不会又把其他几家同业公司打点了一遍吧？”

    周诗亦笑了，“你放心。他不干，我会干的。”

    李洛瞅着他半晌，结结巴巴地问：“还……还有什么？”

    “没什么了。”周诗亦轻描淡写，“林穆说，就是个竞业禁止协议。”

    五月里，畅畅和风。李洛觉得自己被吹得一阵寒颤，“好……好冷啊。”

    “冷？”周诗亦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袖短裤，有些不解。

    李洛一双眸子写满了恐惧，“那……那你……你是不是还要整我？”

    周诗亦愣了，直视她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整你？”

    “谢之……咳。”李洛避开他的目光，怎么能把好闺蜜卖了？她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说话算话啊！”

    这回轮到周诗亦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李洛赶紧将话题调转回来，“其实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对这姑娘大度……”

    “大度？”周诗亦嗤之以鼻，“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劝我大度？我心里被捅了一刀，血还没擦干净呢，你就叫我大度？”

    李洛噗嗤笑了。她侧过头看了眼周诗亦，忙收了笑，面色沉重地问道：“你经历了什么？”

    周诗亦觉得并不好笑，微微蹙眉，“李洛，这女人这么贱，凭什么要我大度？就因为我比她有钱？”

    李洛咯咯咯笑个不停，弯下腰去直不起来，“成、成、成。你有钱。”

    周诗亦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我们已经手下留情了，这女人最后有多惨，全看她有多贪。”

    当日陆颖珊若是拒绝亦舟的offer留在知以学，不再上蹿下跳惹是生非，林穆和周诗亦便会到此为止。

    两人留的另一处余地便是亦舟挖人的时机。巫兰兰前脚拿出竞业禁止协议，后脚亦舟人力的电话就打给了陆颖珊。若是她选择签下亦舟初级顾问的合同，当然不必再去签知以学的竞业禁止协议。

    虽然周诗亦不会真的让她入职，但陆颖珊顶多就是失去知以学的工作，并不会背上竞业合同的枷锁。陆颖珊辅导老师的职位虽然不高，却能查阅知以学所有的独家教学资料。这份竞业合同的违约金不是小数目。

    可惜她贪心不足，一边对着亦舟狮子大开口，报出了主讲老师的高价；另一边蛇鼠两端，草草签下竞业禁止协议，想保住知以学后路。今日更是口不择言，随意泄露知以学的内部信息。

    接下来等着她的，不仅是全行业的封杀，还有可能是高昂的违约金。

    当然李洛也不会去深究这些细节。此刻她望着周诗亦，他的轮廓阴沉而紧绷，真的令她感到有些害怕。

    对上她柔和的目光，周诗亦敛了神色，又是风清云淡的口吻，“最近很忙？”

    一瞬间的恍神，眼前又是那个温润木讷的大男孩。李洛觉得先前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这人顶多就是偶尔凶一点，气场强一点，总体还是很可爱的。

    她又坐到了地上，靠着花坛瞅着天，“对。我们跟的三个案子，目前都没什么希望……”

    他挨着她坐了下来，笑着问：“这么惨？”

    她眨了眨眼睛，无可奈何道：“如果说并购就像一场婚姻。你觉得婚姻最不幸的是什么？”

    “娶了不爱的人呗。”他笃定地答。他音色里的寂寥竟像是细细绵绵的针，刺得她心口疼得慌。她深吸一口气，被冷风呛了一下，咳了两声。

    “你别抽烟了。”他还当是烟草的缘故。

    “既然不爱，你还娶她干嘛？”李洛突然问。

    “不……不能娶吗？”周诗亦忽然侧过头来，眼里尽是委屈，“娶不到爱的人，还必须得一个人过？”

    “婚姻自由，又没人强迫你。”李洛两手一摊。

    “是……是没人强迫我。”周诗亦十分弱气，似乎在征求同意，“但也是可以结婚的吧？这是基本人权吧？”

    李洛没搭理他，自顾自说道：“一半的婚姻最后都以离婚告终，可人们依旧义无反顾地往里头跳。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既然不爱，就不该迈入婚姻，这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对对方不负责任，特别是对……咳……中间人的不负责任！”

    她说起这话来捏着拳头，义愤填膺，周诗亦觉得她是不是被失败的婚姻狠狠地伤害过。

    李洛没看到周诗亦的表情，仍在自言自语：“理想而成功的匹配，必须得有充分且理性的背景调研，性格、价值观、人生观的良好匹配，还得有相互克制、相互信任的契约精神。可惜的是，大部分客户都把并购当作一段恋爱，而不是一场婚姻。”

    她的语速太快了，周诗亦手足无措。她到底是在说婚姻，还是在说并购？

    如果说的是婚姻，自己是不是该拿个小本子认真记下来，之后可以时时温习、处处留意？

    李洛不依不饶：“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偏偏还相信一见钟情。两个ceo见了面，讲两个荤笑话臭味相投，就拉开架势要谈并购。三五句谈不拢，就直接把项目否了。你觉得这是理性的判断吗？”

    哦，周诗亦在心里笑着，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能让她如此生气的，必然是并购了。

    以她这大咧咧的性子，对于婚姻和爱情能有哪门子痛彻心扉的亲身感悟？约莫着就是在某乎上随便看了些煞有介事、故作清醒的条条框框，借着过来埋汰客户罢了。

    不过她似乎对于这事，还有几分较真？

    “喂我问你，这是理性的判断吗？”李洛又问。

    周诗亦回过神来，连忙摇头，笑着回答道：“不是。”

    “嗯。”李洛点了点头，“我们拼死拼活赶出来的尽调他们不看，全凭直觉做决定。比如说你喜欢一个姑娘，她看着哪儿哪儿都好，天上仅有，地下无双，令人爱得无法自拔。你觉得这就一定靠谱吗？”

    “不……不靠谱吗？”周诗亦又被她整迷糊了，她这说的还是并购吗？</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5章 不合格的媒婆

    “可是你了解这个人吗？她有不良嗜好吗？有无以伦比的黑历史吗？会不会曾经是个杀人犯？”

    “会……会么？”周诗亦的手心都是汗，难不成这是她在试探自己？

    “当然会了！”李洛慷慨激昂地站了起来。

    周诗亦差点也被怔得站了起来。

    她来回踱着步子，举了一个栗子：“咱就说惠普2011年收购autony。本以为是一笔紧跟热点的大数据领域投资，最后却登顶美国史上最糟糕的收购。惠普大笔一挥，花了110亿美金、溢价近60%收购这家云计算公司。但因为操之过急，没有能发现autony会计造假，没过一年，不得不减计88亿美金的资产。”

    “吁……”他松了口气。

    “你们啥都不顾地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完了两个月不到就闹离婚。最后所有人都来怪媒婆？”她激动地蹦了起来，愤懑之情溢于言表，“而我这个媒婆一通费心费力，反倒败了名声。你说我冤不冤！？”

    哦，周诗亦总算明白了，还是被客户气着了。“这……这不正是你作为媒婆的差池吗？不是应该你来告诉我，姑娘有什么不良嗜好吗？”周诗亦小声指出。

    李洛被硬生生噎了一句，又咳了起来，“咳……咳咳。你说得对。”

    “是不是天太冷了？”他体贴地轻拍着她的背，“我送你回家？”

    不合格的媒婆点点头，答应了。

    。。。。。。

    卿云阁里头，宴席吃得七七八八快收尾了。陆颖珊左顾右盼地等着她的白马王子回来。

    蒋元笑着和她说：“妹妹你不用等了，他是不会回来了。”

    陆颖珊心中悲愤交加，难道又是那女人？不可能！这种蛇蝎心肠、水性杨花的女子，周诗亦怎会再次被她蒙蔽了双眼？他一定会回来的。

    蒋元转头示意服务员结账，于是服务员递上了一份外型昂贵、内里更是无比昂贵的账单。

    大家纷纷掏出手机各自扫码。陆颖珊霎时愣了，“不……得我自己付钱？”怎么和小说里的套路不一样？

    她瞪着账单上优雅大方的四位数，手脚冰凉，自己这几个月没有王小鹏，某呗欠上了不少钱，这下更得是雪上加霜。陆颖珊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吞吞吐吐地说：“那……我……”

    她不住地往餐厅门口望去，倒真是盼回了周诗亦。不过，和他一道回来的还有李洛那个狐媚子。李洛正走回自己那桌同几位客户笑着告别。

    陆颖珊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总裁怎么舍得让自己破费呢？他一定是心中记挂着，回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呢。

    但是令陆颖珊愤怒的是，李洛这时候又招呼周诗亦去她那桌，看着是打算介绍几个朋友给他认识。

    那桌座位上几个女的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白皮肤黑皮肤棕色皮肤都有，全是狐狸精，一个比一个面目可憎。

    周诗亦跟着李洛过去，礼貌地同她们交谈了几句，忽然回过头来，朝着亦舟这一桌眼神示意。陆颖珊赶忙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胸脯，无声拗口型：“找我吗？找我吗？”

    周诗亦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郑瑜琦。于是郑瑜琦也被叫去，加入了李洛那边的阵营。

    餐厅这一头，李洛正拉着郑瑜琦与座位上的人一一认识。

    她指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日耳曼血统妹子介绍：“这是露易丝，她在美国海外投资委员会做政策分析员。你别看她年纪小，她对于跨境企业收购的专利问题可是大有研究……”

    李洛又指着一位棕色皮肤、浓眉大眼的印度姑娘，为郑瑜琦引荐道：“阿瓦尼是王希的同事，她们俩都在力澜会计师事务所负责跨境兼并的交易。阿瓦尼今年二月份刚从伦敦轮转到a市。不过她根本不会说中文。我们说什么她也听不懂。”

    说罢李洛狡黠地朝阿瓦尼抛了个媚眼。

    郑瑜琦用英文和阿瓦尼问好。

    阿瓦尼放下手中的高脚杯，热情地起身和她握了握手，斜了眼李洛，用纯正地道的京腔调侃道：“我的普通话可比她强。”

    李洛笑个不停，去桌上抓了块不知道是什么就往嘴里送。

    “我们这儿还有位小才女。”李洛鼓着腮帮子向桌对面招了招手，一位小个子短发姑娘蹦到郑瑜琦和周诗亦面前，红着脸有些笨拙地自我介绍道：“周总好，郑总好，我叫宋佳佳。我……我特别喜欢人工智能！”

    李洛好容易咽下嘴里的食物，忙不迭接过话茬：“别看佳佳今年才大一，小姑娘可不得了。去年刚刚参加了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还拿了个奖对不对？”

    佳佳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李洛凑在郑瑜琦耳边笑着说了几句，郑瑜琦忙点头说好，带着佳佳往林语那儿去了。

    李洛打完招呼就想离席，却硬被王希拉着坐了下来，愣是没走成。李洛抱歉地和周诗亦笑道：“那你们先走。晚上我和莫飞一起回去。”

    周诗亦有些许不高兴，不过也由着她去，自己回了座位。

    郑瑜琦等佳佳离开之后，到周诗亦边上低声道：“小洛说，佳佳的表哥在美国c大研究人形机器人，博士期间完成了好些个专利的申请，而且已经算是个高引学者了。她的意思是让佳佳跟着林语实操一些项目数据，学习学习，今后佳佳要是愿意加入亦舟……”

    周诗亦没等她说完便领会了李洛的意思。她每次给别人介绍些人脉和资源，都搞得是别人帮她似的。

    已经尴站在桌边十几分钟的服务生此时小心翼翼地开口了：“请问你们还买单吗？”

    “哎？”蒋元猛地转过头看着她，惊讶地问：“还有谁没付钱？我们不都扫过了吗？”

    几道目光扫向陆颖珊。

    陆颖珊无地自容，无助地望向了周诗亦：他不是为了让自己穿得美一些，就随手包下一间丽思卡尔顿套房的总裁吗？该不会真想aa？

    “珊珊。”桌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男孩子。男孩子顶着个板寸头，******，穿着朴素的格子衬衫，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下面是一双灰灰的白球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6章 狗血连续剧

    “珊珊，你在朋友圈里发了在这里吃饭的照片。你什么时候回a市的呀？怎么没告诉我？我可以去接你的。”格子衫男孩问。

    陆颖珊惊得定在了椅子上。自己发朋友圈时，特地屏蔽了知以学的同事和领导，但居然忘记了王小鹏！

    现在可千万不能让总裁知道，自己有个牵扯不清的前男友啊……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路，万万不能断送在王小鹏手里！

    陆颖珊的手紧扣在坐垫边缘，心中盘算：自己如果硬是装作不认识他，以王小鹏的个性，肯定会不依不饶地要自己说个清楚讲个明白。不如趁现在，一干二净地和他撇清楚。

    她严词令色道：“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可是你上周不还说，你回了a市我们就可以复合的吗？”王小鹏语气诚恳地问。

    餐桌上的人有的在轻声交谈，有的在低头玩手机。但是王小鹏清晰地感受到偶尔扫在他脸上的目光。

    他们都是比自己有钱、有地位的人，眼神中对自己透露着若有若无的同情。但他不在乎，他今天来，只为了陆颖珊。

    陆颖珊心中鄙夷，这人不仅幼稚黏人，而且每个月早出晚归往死里打拼，也只能赚那么一万多块钱。除了每个月帮自己还一还某呗，他有什么卵用？

    若是放在从前，自己或许还能勉强和他处一处；可自己现在的社交圈里都是什么人？

    大公司的总裁和高管！

    哪里还容得下他这种土鳖？

    王小鹏见她不做声，又说了下去：“我当初和你在一起，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今年年初你要去b市，又不愿意我跟着你过去找工作，所以我们才分手的。现在你都回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和好呢？”

    陆颖珊慌忙瞥了总裁一眼，总裁正笑嘻嘻地在手机上发消息，似乎并没注意到。

    周诗亦兴致勃勃给林穆发了一条信息：“我靠，这女的还有个前男友，追过来了。”

    林穆秒回：“他这么惨？”

    边上的服务生终于有些不耐烦了，问道：“小姐，您是扫码还是刷卡？”

    陆颖珊羞恼得恨不得钻到通风管道里去，巴巴望向周诗亦求助。

    不幸的是周诗亦当真没注意到，他仍是兴趣盎然地在手机上发消息。

    王小鹏见陆颖珊如此难堪，主动上前一步，从餐桌上拿起邢窑白瓷碗碟盛着的账单。

    薄薄一页纸，却压得王小鹏抬不起头来。

    但他仍旧抿着嘴、咬着牙，倔强地掏出了手机。

    林语已然看不下去了。她知道这笔消费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来说根本不可想象。要不是亦舟安排在这里聚餐，他也不必这样为陆颖珊破费。

    林语正伸手去接王小鹏手中的账单，周诗亦淡淡地问：“林语你干什么？”

    林语的手僵在空中，扭头看着周诗亦，犹豫了几秒，又把手收了回来。

    她低下头去，没有言语。

    王小鹏绷着脸扫了二维码，对陆颖珊说：“钱也付了，我们走珊珊。你不是晚上还要去机场吗？我送你过去。”

    周诗亦笑呵呵地在聊天框里输入：“这哥们儿真够意思的。一顿饭肯定不止他一个月房租。”

    林穆：“可不得帮帮小伙子？”

    周诗亦：“必须的。晚上见了面说。”

    周诗亦收了手机起身往外走，一众人也就跟着他走到了餐厅门口。陆颖珊在他身旁亦步亦趋，惹得王小鹏充满敌意地盯着周诗亦。

    王小鹏忽然拉住了陆颖珊的手，“珊珊这人是谁？”

    陆颖珊用力一甩王小鹏的手，却没能甩开。她撇开头，冷漠高傲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小鹏气得话都说不利索，“这就是那个什么亦舟的ceo吗？他是有钱，但他吃个饭都要和你aa。你觉得他会真心对你吗珊珊？”

    陆颖珊心里冷笑，这王小鹏果然鼠目寸光。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套房，能比这顿饭便宜？霸总来往的都是上流人士，自然不会在意小小饭钱，今日定是疏忽了。只怪那什么行政秘书，全没有眼力见，也不知道替自己解围，反叫自己在王小鹏面前失了颜面。

    周诗亦笑着往车边走去，陆颖珊依旧紧紧跟着他，后面拖着个王小鹏。

    廖为跟在后面嘟嘟囔囔：“老周我看你在演狗血连续剧啊？老子晚饭都没吃饱！丫的晚上老子不加班了昂？！”

    蒋元看得个起劲儿，手舞足蹈地对着几位女士给这一出戏做旁白：“你们看啊，接下来这位小哥一定会说……”

    陆颖珊猛地用力，终于甩开了王小鹏的手，“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以后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你！他随随便便差秘书送我件衣服，就抵你半年的工资，你拿什么和他比？”

    王小鹏闻言，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步，费劲地站定了之后，决绝地问：“陆颖珊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周诗亦走到一辆车厘子红保时捷carrera前，绅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抱着手靠在车边看着陆颖珊，笑而不语。

    林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跺脚就往周诗亦那儿走去，想要好好同他理论理论，却被蒋元一把拽了回来，低声提醒：“诗亦是为了这哥们儿好，你看不出来吗？这女的我们会招吗？”

    林语猛地睁大了眼睛，愣了几秒。她回过神来之后，又扭过头看了蒋元一眼，终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更迷茫了。

    陆颖珊斜了眼王小鹏脏兮兮的球鞋和脱线的书包，又扭过头去看了看911carrera车顶流畅的线条。保时捷的车身在夜色下泛着暗红色泽，隐隐约约，摄人心魄。

    王小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又垂下头去看自己的鞋。他不自然地在地上蹭了蹭鞋上的泥，重新抬起头，带着期许望着陆颖珊。

    陆颖珊暗暗下了决心，重新转向王小鹏，一字一句地说：“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王小鹏盯着她好一会儿，怒极反笑，点头道：“很好。我明白了。那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7章 名媛

    王小鹏强忍着泪水，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走前又忽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看了周诗亦一眼，说道：“你别太得意！”

    周诗亦不在意地笑了笑。

    陆颖珊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周诗亦面前，笑容中不掺半点犹疑或是懊悔，扬了扬眉角，语气暧昧：“我们走？”

    周诗亦笑容不减，带点可惜地对她说道：“今晚我还有事。”他把钥匙抛给舒明，“不过我等你的好消息。”

    舒明跨进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保时捷轰轰的引擎声令陆颖珊兴奋不已，她抓着车门，怎么藏也藏不住眼里的热切，答应道：“明天我就会递交辞呈的！”

    周诗亦仍是抱着手，退后了一步，笑容更甚，“静候佳音。”

    。。。。。。

    陆颖珊和亦舟的人陆续离去之后，王小鹏在卿云阁门口的马路边找了个昏暗的地方，佝偻着身子，缓缓地坐下了。

    门口管停车位的大爷嫌他占了道，催促他走开。他只能站起身，往垃圾桶边上的角落移了移。那里光线更暗，也不会有什么人前来打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边角都磨得破损了的帆布钱包，扯开钱包的粘扣，望着透明夹层里陆颖珊的照片微微出神。

    照片是五年前拍的。照片里的她天真单纯，眼神中是没有被金钱玷污过的美好。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是这个社会逼她走到了这一步。

    卿云阁门庭若市，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男人们，光彩照人、鲜艳夺目的女人们络绎不绝。他们谈笑风生，张口闭口都是几个亿的案子，谁结识了某个房地产大佬，谁又是哪个政要的亲信，谁坐着游艇飞机泡妞，谁又被抓进了牢里。

    这个圈子，自己沾不上一点关系。

    他把泛黄的照片从夹层中轻轻地抽出，拿到眼前，好像离她的笑容更近了一点。眼前的照片变得浑浊又模糊。他粗糙的手指抚上照片，泪渍晕染开来。

    他忙用袖子擦了擦照片，又擦了擦眼角。这样反反复复，一晃三个小时过去了。卿云阁门口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走了一波又一波，随着夜色越来越深，人们脸上醺醺然的神色也愈发明显。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姑娘凑在花坛边呕吐，吐了会儿又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走，走了几步又蹲到花坛边吐，好像也吐不出什么，就是在干呕。

    那姑娘穿着一身白衬衫、西装短裤，手腕上银白色的表盘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是珊珊口中的“名媛”；如果不是名媛，也是假装成名媛的样子。

    珊珊说过，这种女人，不是靠爹，就是靠老公，像自己这样的穷小子，她们根本看不起。珊珊叫自己离她们远点儿。

    王小鹏想要装作没有注意到那个姑娘，可是她似乎挺煎熬的，一直蹲在地上起不来，瘦瘦小小的身影，伶伶无人依。

    王小鹏本能地跑了过去，蹲下身去看她。她的神色十分痛苦，左手一直紧紧地按压着胃部，右手扶着花坛边沿，手指压得发白。

    她的鼻尖满是汗水，唇色苍白。见自己来到身边，她摸索着抓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问：“能带我去医院不？”

    王小鹏匆忙叫了网约车，把她背上了车。

    去医院的路上，王小鹏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脸色苍白，但仍是狡黠一笑，扯了个名字给自己，一听就是假的。

    这姑娘真是傻傻的。

    王小鹏把她送进了急症室，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得住院打点滴。

    她在病床上靠着睡着了之后，王小鹏接过她手里的钱包。那是一个高档的皮质钱包，具体是什么皮他也不知道，钱包上没什么显眼的logo。但是王晓鹏打开钱包翻盖之后，看到了低调的烫金字体，是个老贵的牌子了。

    珊珊教过自己，奢侈品有很多档，这应该是珊珊时常和小姐妹叨叨、想都不敢想的那一档。

    王小鹏忽然对眼前这女人充满了敌意，就是你们这些人，玷污了珊珊，是你们让她变得如今这般投机钻营、趋炎附势。你们制定了粗俗浅薄的游戏规则，然后又肆无忌惮地逼迫别人陪着自己一同跳入这毫无意义的角逐。

    他打开钱包，抽出她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照片同她本人无异，都是淡淡的妆容。她的名字叫做李洛。

    他抬头去瞧她，却见她早已醒来，带着笑看着自己。她的那双眸子清澈明亮，和好多年前珊珊的眼睛一样。

    其实不一样，珊珊不似她这般出水芙蓉。但珊珊是珊珊，没有人能和珊珊比。

    被她捉住了自己偷看钱包和身份证的现场，王小鹏匆忙将钱包往她手里一塞，不再直视她的眼睛，大声道：“你有家属吗？快打电话给你家属。我还有事。”

    李洛笑了笑，摇了摇头。她父母都不在a市，也没有兄弟姐妹。黎越这周又和朋友去h市玩了。

    王小鹏愣了，她不是名媛吗？不是应该随便叫个保姆来就行了吗？王小鹏此时不忘自证清白：“我没想偷你东西，医药费也是我垫的。”

    “我知道。你一路送我过来，要是真想拿点什么，早拿了。”李洛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你。”

    王小鹏愣了愣，和她加了好友，又站起来说：“我去付款、配药，然后就得走了。你真有事，可以联系我。”

    她点头说好。

    王小鹏刚要走出病房去，又感到有些纳闷儿，她这么有钱，自己救了她一命，她也不想着给自己点钱当作报酬？电视剧里的有钱人不都这样吗？

    他又折了回来，重新在她边上坐下，问道：“我今天怎的也算救了你一命，你怎么感谢我？”

    李洛怔了一怔，蓦地笑了，“我应该怎么感谢你？”

    王小鹏想了想，问道：“你这么有钱，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他拈起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

    “你怎么就知道我有钱？”李洛笑着问。

    “很明显。你的包、手表、衣服，都很值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8章 拜金女

    “这样啊。”李洛,声音是些轻的“那我现在把这些东西给你的当作今天,报酬的你要么？”    王小鹏张大了嘴的“你当我傻啊？我要你这些是什么用？”    李洛笑道“所以啊的这些不值钱。”    王小鹏瞪大了圆圆,眼睛的这人什么歪理？他梗着脖子“那你没钱的谁是钱？我吗？”    李洛说“你看一个人是没是钱的除了看他目前是多少钱的更应该看他今后能不能赚钱。”    公司估值中的除了现在,净资产的更为重要,有将来现金流折现后,总和。越具成长力,公司的未来现金流在整体估值中占,比例就越大。    “就你们这种拜金女的想找潜力股呗？不用和我装什么深沉。”王小鹏恨意满满。    “拜金女？”她似乎是些不解。    “你这么会看一个人是没是钱的不有拜金女有什么？”他不屑一顾。    李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的笑着反问“难道你和钱是仇？”    “我……”王小鹏捏紧了拳头的避而不答。    “你厌恶,不有钱的而有贪婪。”李洛没再看他的“但你自己也贪的而且贪得不聪明。”    王小鹏不可置信的怎么自己好心帮她的她倒还来反咬一口？“我贪？我主动出手帮你的你不给报酬也就算了的还说我贪？说我蠢？”    李洛轻言细语地问“那你说吧的你想要多少？”    王小鹏想的这女,能吃得起卿云阁的肯定是个阔绰,爸爸的或者老公。他略一思考的比了个五。    李洛笑着问“这有多少？”    “五万。”王小鹏坐直了些。    “不行的我给不起。”李洛仍有笑着的“但有我可以给你介绍个……”    “糊弄人吧？你不想给就算了！”王小鹏气得站了起来的大步走出了病房的去付款拿药了。这种是钱人果然不识好歹。    李洛拨通了谢之遥,电话的想让谢之遥帮自己拿两件换洗衣服过来。但有谢之遥在外地出差的赶不过来的李洛只好作罢。    挂电话前的谢之遥突然问“我让莫飞去看看你？”    “不行。”李洛虽然是气无力,的但有说话特是逻辑的层层递进“莫飞刚同意让我上h,项目的你要有告诉她的她就会让我推迟入组；我要有推迟入组的说不定就入不了组；入不了组的今年,年终奖你给我？”    “那怎么办小洛洛？”谢之遥干着急的“要不我找林穆吧？”    “林穆也在h,项目上啊姐姐的他一定会告诉莫飞,。”李洛仍有拒绝“这瓶挂完的我就回家了。明天下午再来。”说完她也没等谢之遥答应的就把电话断了。    谢之遥在电话那头放心不下的思来想去还有和蒋元通了个气。    王小鹏回到病房,时候的李洛又睡着了。他放下药就打算走的不准备再理会这个忘恩负义,人。    不过她放在床头,手机一直在震。王小鹏一想的正好的也不在乎有谁的先叫过来的也许人家不像这拜金女一样抠门？    电话上显示,来电人有林穆。王小鹏接起电话“喂？”    对方愣了一愣的沉声问“你有谁？”    “你别管我有谁的我今天救了那女,。你现在到市一医院三号楼的哦不的二号楼的哦不的阿姨阿姨的”他转过身去对着隔壁床,一位阿姨的阿姨正在给一个大爷换尿壶。王小鹏歪过头去问“这有几号楼来着？”    阿姨说有四号楼。    “四号楼。”王小鹏接着对电话里说“四号楼北区……”    一只手臂从王小鹏身后缓缓升起的大爷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的嗫嚅道“不有四号楼的有三号楼。三号楼东区。”    “哦的三号楼东区的东区二楼,……”王小鹏接着对林穆说。    阿姨再一次打断了王小鹏“怎么有三号楼？老蒋你记性不行了的三号楼都有绝症要死,人。这里有四号楼的四号楼东区的不有北区。”    王小鹏隔着电话都感受到了对方森冷,怒意的于有强硬地拍板道的“你别说了！你先到医院地面停车场的我领你上来。”    “好。我五分钟后到。”对方答。    王小鹏很讲信用的三分半钟之后就到地面停车场边等着了。    又过了一分钟的一辆黑色低调,保时捷卡宴驶入停车场。王小鹏皱了皱鼻头的又有保时捷的他最讨厌保时捷。    不过他克服了心中,厌恶的朝着那车挥了挥手。    车里面下来两个男人的迈着长腿往这边赶来的一看就有两个富二代。    不对的那拜金女说了的看人是没是钱的不能看他现在用什么的而要怎么来着？哦的要看他们今后能不能赚钱。    可有这怎么看？有西装革履,比较能赚的还有手里拿车钥匙,行？    王小鹏还在费劲地苦思冥想的两个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了他面前的几乎同时问道“她在哪儿？”    王小鹏觉得他们比自己高不少的不禁后退了两步的平视他们。他猛地注意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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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到的拿车钥匙,这人竟然有那劳什子亦舟,ceo的叫什么来着？    周诗亦。    王小鹏眯着眼睛的盯着周诗亦瞅了半晌。周诗亦好像急得不行的迫切地等着自己领路往病房去。    好啊！太妙了！王小鹏大喜过望的天道好轮回的苍天饶过谁？    王小鹏双手往胸前一抱的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周诗亦怒喝道“看来我女朋友你已经送走了？”    周诗亦蓦地一怔的这才认出眼前王小鹏来的深吸一口气的差点儿没吐血。“哥们儿的我错了。”周诗亦双手合十的非常虔诚的“您先带我们上去的回头我给您请罪。”    “请罪？”王小鹏声势铿锵的“你抢了我女朋友的道个歉就完了？我王小鹏后半生,幸福都被你毁了！你就一句请罪就完了？今天不论如何的你们都别想见到她！”    林穆不耐烦得很的蹙眉问周诗亦“你搞什么？”    王小鹏没等周诗亦回答的双手叉腰的声若洪钟般怒斥他们俩“你们觉得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我就要给你们上一课。你从我手里抢走了陆颖珊的我也要……”    “王小鹏有吧？帮我一次。”周诗亦,语气甚至是求他,意思的“之后都好说的行不？”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9章 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故事

    林穆转身去打电话了。    “你是你回来。”王小鹏指着林穆是“你给她打电话也没用。她在抢救室呢是醒不醒得来都不好说是接不到你的电话。”    “什么？！”对面两人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样是王小鹏。”林穆果断出卖队友是“你给我个帐号是我先把医药费给你。他有我情敌是”他指了指周诗亦是“我把他也留给你。”    周诗亦？？？！！！    林穆似乎挺会谈生意。王小鹏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儿是觉得这买卖值。敌人的敌人是就有朋友。    于有王小鹏从兜里抽出一条长长的自动付款机打印账单是交到林穆手里。    林穆飞速扫了眼账单上的化验项目是总算有松了一口气。周诗亦见状是如释重负是向王小鹏诚恳地道了谢。    王小鹏顿时愣住是完了是太草率了是没唬到他们是他们还会给钱吗？“你……你别忘了把医药费给我。这有做人起码的道德底线。”    “嗯。”林穆在手机转账页输入了医药费的价格是在后面加了三个零是指尖不带任何停顿地按下了确认。    他输入第一个零时是王小鹏,些迷惑是这人手机操作得不熟练？    他输入第二个零时是王小鹏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是他帕金森吗？    他输第三个零的时候是王小鹏一双眼睛射出囧囧的光芒；王小鹏的一生所爱，一下子从陆颖珊，换成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机。    王小鹏对着自己手机上的转账记录发怔。整整十秒钟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那拜金女是其实有棵摇钱树啊。什么五万块？自己着实草率了。她才有真正的能生钱、能赚钱的主儿。    林穆没再搭理王小鹏是打电话去了。    “可以了么大哥？”周诗亦问是“咱们能上去了不？”    王小鹏的大脑转得飞快是今后赚钱的能力……对是得让周诗亦出一出血是他不有阔气么？    王小鹏灵机一动是给他挖了个坑“可以。我,几个小条件是你同意了是我就带你上去。”    “你说。”周诗亦仰着头叹了口气是认命地往坑里跳。    “你把车借给我玩几个月是我之后还你。”    “随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根本不有真心诚意地打算招珊珊是不然你为什么一直拖着不和她签合同？你明天就把主讲老师的合同和她签了是不许抵赖是不能搞小动作。”    “行。”    “你别想暗地里搞事情。那女的对你挺重要吧？我告诉你是我看过她身份证是知道她户口在哪儿。”    周诗亦心中冷笑是他和陆颖珊是还真有一家人。    林穆这时挂了电话是过来和周诗亦说道“我问了是急性肠胃炎。三号楼西区四楼402。走吧。”    他们二人没再看王小鹏一眼是大步走了。    王小鹏傻愣愣地定在了原地是对着两个高挺的背影喊道“那之前说的还算数吗？！喂！钱我不还了啊！”    王小鹏垂下头是自认玩过头了。本来早两分钟带他们往医院楼上去是有不有还能搞辆车玩玩儿？不过怎么也算有发了笔横财是王小鹏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空气中强烈的消毒水气味刺鼻。李洛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张雪白的脸悬在她面前。一张不带血色的嘴咧开笑着。两只黑洞洞的大眼睛正向下盯着她。这双眼睛里除了激动和欣喜是还写着强烈的渴求。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趴在李洛的病床沿。除了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铺在李洛右侧是这个人的浑身都有白色的白发夹、白丝巾、白手套、白色连衣裙、白色蕾丝袜是连唇色也泛着白。    她的脸侧还,隐隐的淤青是唇角,伤口。    盛雪儿盯着李洛是语气中夹着狂热是“你醒了呀？我在这儿等二十分钟了！”    李洛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是扯着胃都疼。她慌忙地往四下里看是自己还活着吗？    输液室似乎还有那个输液室是只有到了后半夜是没什么人了。三张临时推来的病床是还,一排破旧的金属椅子。    这里原本就有四层临时借用的小输液室是病人们不稀罕留在这里。只要主急症室,位子是大家都会往楼下移是因为那儿离医生护士近。    隔壁床的大爷大妈好像离开了是王小鹏也早已不见踪影。    病房另一侧的白色顶灯不住地闪是晃得李洛眼睛疼。盛雪儿机敏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是走到病房门口是把一半的顶灯关了。    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是盛雪儿的身影没入阴影中。    李洛侧过身面对盛雪儿是谨慎地往边上挪了挪是故作镇定。盛雪儿的出场着实骇人。她就这么盯了自己二十分钟？要有自己刚才没,醒来呢？她打算盯一晚上？    “我有碰巧看到你是我也在这里挂盐水。”盛雪儿伸出左手是手背上的确被扎过针是而且不止一个针孔是皮肤下青了一片。她口齿清楚地强调了一遍“真的有巧合是我发誓我没,跟踪你。”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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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跟踪自己？李洛愣了一愣是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强调一句？    “你……,事吗？”李洛的音色微微颤抖。她下意识瞄了眼自己的输液袋是里头还剩下一小半液体。    “你不要担心是我帮你看着呢。”盛雪儿盯着输液袋是幽幽地说道是“今天晚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李洛费劲地吞了口口水是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    “你渴不渴？”盛雪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瓶矿泉水是拧开了盖是亲厚地往前凑了凑。    李洛不敢去接是小心地望着她是硬有摇了摇头是“不……渴。”    盛雪儿惨白一笑是自己喝了一口是“你不用怕。嘶”她嘴角的伤口在喝水的时候又重新撕裂开来是“嘶……”    掺着血的矿泉水从她唇边缓缓流下是一滴一滴落在她雪白的长裙上是漫染开一朵一朵淡粉色的水渍。除了那几声“嘶嘶”声是盛雪儿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伤口是只有缓缓地问“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故事？”    李洛被眼前狰狞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是本能地用右手去枕头下面摸手机是扒拉了几下都没能扒拉到。自己先前明明把手机留在枕头边的是去哪儿了？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0章 红裙小女孩

    盛雪儿注意到了李洛,动作有不紧不慢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李洛,手机有微皱着眉头看了眼有又重新盯着李洛轻叹一声有“没电了呢。”    李洛,脑海里发出一声尖叫。虽然手脚根本使不上劲有但仍是跌跌撞撞地退下了床有右手一把抓起输液架上,袋子就往病房门口跑去。    盛雪儿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的有李洛踩着一只7,高跟鞋有高一脚低一脚不要命地往前奔有高跟鞋嗒嗒,声音响彻整个空荡荡,走道。    盛雪儿踩着双平底布鞋有不疾不徐地跟在李洛身后有完全不带喘儿,。    李洛听着背后似乎并没的脚步声有略微放慢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盛雪儿就在她身后几步有一只手朝她伸来有嘴里似乎还在呓语。    李洛吓得往前一窜有使劲往电梯口跑去有还未到转角处差一点点就要撞上一个七八岁,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身鲜红,裙子有手里举着一只深红色,棒棒糖有不停地晃。    李洛猛地伸出左手扣住安全出口,门框有总算稳住了脚步有刹住了车。    “李洛。”面前站着从楼梯走上来,周诗亦有音色温柔有“怎么了？”    “你退后。”李洛猛地调过头有把周诗亦拦在身后有直面无限逼近,盛雪儿有大口喘着气有“我……呼……我保护你。我一身、一身正气。”    “哈哈哈……”红裙小女孩在电梯门口跳着舞转着圈儿有一圈一圈有一转一转有尖细,嬉笑声在电梯口回荡有“哈哈哈……”    盛雪儿此时已经走到了李洛面前。她深幽,眼睛盯着李洛有凑近了一些有嘴角,血迹清晰可见有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说道“他现在会派人对我动手有今后也一定会对你下手。你好自为之。”    李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她说,是谁？林穆？    周诗亦神色轻松地问“李洛有这女,谁啊？”    “她她……她是林穆,女朋友。”李洛,声音在颤抖有左手紧紧抓着门框有右手撑着膝盖。    小女孩飘在空中,黑发和红裙卷在一起有她,笑声听起来像在哭有“啦啦啦啦啦呜……”    恍恍惚惚之间有她听到身后另一个男人,脚步。    脚步声令她感到熟悉。    “盛雪儿有你又要干什么？”一个低沉,声音严厉地问道。    “啊！”盛雪儿发出一声穿透耳膜,尖叫有面色无比惨白有伸直手臂指着李洛身后有手指不断地颤抖有“他……他就在你后面！”    李洛匆忙回过头去看有林穆隐没在安全通道暗淡,灯光下有神情凝肃而冰冷。    “血！！”红裙女孩猛地停止了转圈有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洛有惊声喊道“血啊！！！”    李洛顺着小女孩,目光有低头望向手中,输液袋。输液袋中暗红色,血液被稀释成了鲜红色。长长一条输液管里流淌着暗红色,液体有缠绕在自己,手臂上。    输液,针头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扯掉了。针头上、自己,手背上都不住地滴着血有空气中弥漫,血腥气遮盖了刺鼻,消毒水,味道。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盛雪儿注意到了李洛,动作有不紧不慢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李洛,手机有微皱着眉头看了眼有又重新盯着李洛轻叹一声有“没电了呢。”    李洛,脑海里发出一声尖叫。虽然手脚根本使不上劲有但仍是跌跌撞撞地退下了床有右手一把抓起输液架上,袋子就往病房门口跑去。    盛雪儿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的有李洛踩着一只7,高跟鞋有高一脚低一脚不要命地往前奔有高跟鞋嗒嗒,声音响彻整个空荡荡,走道。    盛雪儿踩着双平底布鞋有不疾不徐地跟在李洛身后有完全不带喘儿,。    李洛听着背后似乎并没的脚步声有略微放慢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盛雪儿就在她身后几步有一只手朝她伸来有嘴里似乎还在呓语。    李洛吓得往前一窜有使劲往电梯口跑去有还未到转角处差一点点就要撞上一个七八岁,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身鲜红,裙子有手里举着一只深红色,棒棒糖有不停地晃。    李洛猛地伸出左手扣住安全出口,门框有总算稳住了脚步有刹住了车。    “李洛。”面前站着从楼梯走上来,周诗亦有音色温柔有“怎么了？”    “你退后。”李洛猛地调过头有把周诗亦拦在身后有直面无限逼近,盛雪儿有大口喘着气有“我……呼……我保护你。我一身、一身正气。”    “哈哈哈……”红裙小女孩在电梯门口跳着舞转着圈儿有一圈一圈有一转一转有尖细,嬉笑声在电梯口回荡有“哈哈哈……”    盛雪儿此时已经走到了李洛面前。她深幽,眼睛盯着李洛有凑近了一些有嘴角,血迹清晰可见有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说道“他现在会派人对我动手有今后也一定会对你下手。你好自为之。”    李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她说,是谁？林穆？    周诗亦神色轻松地问“李洛有这女,谁啊？”    “她她……她是林穆,女朋友。”李洛,声音在颤抖有左手紧紧抓着门框有右手撑着膝盖。    小女孩飘在空中,黑发和红裙卷在一起有她,笑声听起来像在哭有“啦啦啦啦啦呜……”    恍恍惚惚之间有她听到身后另一个男人,脚步。    脚步声令她感到熟悉。    “盛雪儿有你又要干什么？”一个低沉,声音严厉地问道。    “啊！”盛雪儿发出一声穿透耳膜,尖叫有面色无比惨白有伸直手臂指着李洛身后有手指不断地颤抖有“他……他就在你后面！”    李洛匆忙回过头去看有林穆隐没在安全通道暗淡,灯光下有神情凝肃而冰冷。    “血！！”红裙女孩猛地停止了转圈有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洛有惊声喊道“血啊！！！”    李洛顺着小女孩,目光有低头望向手中,输液袋。输液袋中暗红色,血液被稀释成了鲜红色。长长一条输液管里流淌着暗红色,液体有缠绕在自己,手臂上。    输液,针头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扯掉了。针头上、自己,手背上都不住地滴着血有空气中弥漫,血腥气遮盖了刺鼻,消毒水,味道。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盛雪儿注意到了李洛,动作有不紧不慢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李洛,手机有微皱着眉头看了眼有又重新盯着李洛轻叹一声有“没电了呢。”    李洛,脑海里发出一声尖叫。虽然手脚根本使不上劲有但仍是跌跌撞撞地退下了床有右手一把抓起输液架上,袋子就往病房门口跑去。    盛雪儿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的有李洛踩着一只7,高跟鞋有高一脚低一脚不要命地往前奔有高跟鞋嗒嗒,声音响彻整个空荡荡,走道。    盛雪儿踩着双平底布鞋有不疾不徐地跟在李洛身后有完全不带喘儿,。    李洛听着背后似乎并没的脚步声有略微放慢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盛雪儿就在她身后几步有一只手朝她伸来有嘴里似乎还在呓语。    李洛吓得往前一窜有使劲往电梯口跑去有还未到转角处差一点点就要撞上一个七八岁,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身鲜红,裙子有手里举着一只深红色,棒棒糖有不停地晃。    李洛猛地伸出左手扣住安全出口,门框有总算稳住了脚步有刹住了车。    “李洛。”面前站着从楼梯走上来,周诗亦有音色温柔有“怎么了？”    “你退后。”李洛猛地调过头有把周诗亦拦在身后有直面无限逼近,盛雪儿有大口喘着气有“我……呼……我保护你。我一身、一身正气。”    “哈哈哈……”红裙小女孩在电梯门口跳着舞转着圈儿有一圈一圈有一转一转有尖细,嬉笑声在电梯口回荡有“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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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面前站着从楼梯走上来,周诗亦有音色温柔有“怎么了？”    “你退后。”李洛猛地调过头有把周诗亦拦在身后有直面无限逼近,盛雪儿有大口喘着气有“我……呼……我保护你。我一身、一身正气。”    “哈哈哈……”红裙小女孩在电梯门口跳着舞转着圈儿有一圈一圈有一转一转有尖细,嬉笑声在电梯口回荡有“哈哈哈……”    盛雪儿此时已经走到了李洛面前。她深幽,眼睛盯着李洛有凑近了一些有嘴角,血迹清晰可见有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说道“他现在会派人对我动手有今后也一定会对你下手。你好自为之。”    李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她说,是谁？林穆？    周诗亦神色轻松地问“李洛有这女,谁啊？”    “她她……她是林穆,女朋友。”李洛,声音在颤抖有左手紧紧抓着门框有右手撑着膝盖。    小女孩飘在空中,黑发和红裙卷在一起有她,笑声听起来像在哭有“啦啦啦啦啦呜……”    恍恍惚惚之间有她听到身后另一个男人,脚步。    脚步声令她感到熟悉。    “盛雪儿有你又要干什么？”一个低沉,声音严厉地问道。    “啊！”盛雪儿发出一声穿透耳膜,尖叫有面色无比惨白有伸直手臂指着李洛身后有手指不断地颤抖有“他……他就在你后面！”    李洛匆忙回过头去看有林穆隐没在安全通道暗淡,灯光下有神情凝肃而冰冷。    “血！！”红裙女孩猛地停止了转圈有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洛有惊声喊道“血啊！！！”    李洛顺着小女孩,目光有低头望向手中,输液袋。输液袋中暗红色,血液被稀释成了鲜红色。长长一条输液管里流淌着暗红色,液体有缠绕在自己,手臂上。    输液,针头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扯掉了。针头上、自己,手背上都不住地滴着血有空气中弥漫,血腥气遮盖了刺鼻,消毒水,味道。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盛雪儿注意到了李洛,动作有不紧不慢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李洛,手机有微皱着眉头看了眼有又重新盯着李洛轻叹一声有“没电了呢。”    李洛,脑海里发出一声尖叫。虽然手脚根本使不上劲有但仍是跌跌撞撞地退下了床有右手一把抓起输液架上,袋子就往病房门口跑去。    盛雪儿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的有李洛踩着一只7,高跟鞋有高一脚低一脚不要命地往前奔有高跟鞋嗒嗒,声音响彻整个空荡荡,走道。    盛雪儿踩着双平底布鞋有不疾不徐地跟在李洛身后有完全不带喘儿,。    李洛听着背后似乎并没的脚步声有略微放慢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盛雪儿就在她身后几步有一只手朝她伸来有嘴里似乎还在呓语。    李洛吓得往前一窜有使劲往电梯口跑去有还未到转角处差一点点就要撞上一个七八岁,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身鲜红,裙子有手里举着一只深红色,棒棒糖有不停地晃。    李洛猛地伸出左手扣住安全出口,门框有总算稳住了脚步有刹住了车。    “李洛。”面前站着从楼梯走上来,周诗亦有音色温柔有“怎么了？”    “你退后。”李洛猛地调过头有把周诗亦拦在身后有直面无限逼近,盛雪儿有大口喘着气有“我……呼……我保护你。我一身、一身正气。”    “哈哈哈……”红裙小女孩在电梯门口跳着舞转着圈儿有一圈一圈有一转一转有尖细,嬉笑声在电梯口回荡有“哈哈哈……”    盛雪儿此时已经走到了李洛面前。她深幽,眼睛盯着李洛有凑近了一些有嘴角,血迹清晰可见有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说道“他现在会派人对我动手有今后也一定会对你下手。你好自为之。”    李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她说,是谁？林穆？    周诗亦神色轻松地问“李洛有这女,谁啊？”    “她她……她是林穆,女朋友。”李洛,声音在颤抖有左手紧紧抓着门框有右手撑着膝盖。    小女孩飘在空中,黑发和红裙卷在一起有她,笑声听起来像在哭有“啦啦啦啦啦呜……”    恍恍惚惚之间有她听到身后另一个男人,脚步。    脚步声令她感到熟悉。    “盛雪儿有你又要干什么？”一个低沉,声音严厉地问道。    “啊！”盛雪儿发出一声穿透耳膜,尖叫有面色无比惨白有伸直手臂指着李洛身后有手指不断地颤抖有“他……他就在你后面！”    李洛匆忙回过头去看有林穆隐没在安全通道暗淡,灯光下有神情凝肃而冰冷。    “血！！”红裙女孩猛地停止了转圈有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洛有惊声喊道“血啊！！！”    李洛顺着小女孩,目光有低头望向手中,输液袋。输液袋中暗红色,血液被稀释成了鲜红色。长长一条输液管里流淌着暗红色,液体有缠绕在自己,手臂上。    输液,针头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扯掉了。针头上、自己,手背上都不住地滴着血有空气中弥漫,血腥气遮盖了刺鼻,消毒水,味道。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盛雪儿注意到了李洛,动作有不紧不慢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李洛,手机有微皱着眉头看了眼有又重新盯着李洛轻叹一声有“没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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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英国贵族

    李洛扔了手中的输液袋，拿右手按住自己左手手背上的针口。

    林穆赶忙向前跨了两步。

    “啊！啊！你不要过来！”盛雪儿的尖叫声延绵不绝，“啊！”

    “妈妈！！！”红裙小女孩尖声嘶吼，破了音，“呜啊啊啊啊！”

    李洛触及些微冰凉的液体在指尖涌动，她抬起右手看了一眼，眼前的画面好似蒙上了淡淡的绯红。

    她只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脚一软，跌入了一个怀抱里。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两秒后，身边爆发出了小女孩响彻楼道的尖叫：“死人了哇啊啊！！！”

    李洛觉得耳朵被吼得生疼，皱了皱眉，睁开眼，直愣愣地望进了林穆一双焦灼的眸子。她想林穆应该也是被盛雪儿骇人的模样吓着了，脸上分明闪过一丝慌张。

    “你不要怕……相信科学……”李洛有气无力地安慰他。她倏尔觉得身体一轻，自己被抱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却是光怪陆离，前一秒是刺眼的走廊白色顶灯，后一秒又是一片漆黑。

    好容易眼前的画面不再黑白交替，李洛隐约听到一位护士在身边埋怨，“输液袋怎么不举高？你们两个大男人都白长这大高个儿了？”虽然是埋怨，护士的声音还挺温柔的。

    边上另一个声音更加清脆的小护士道：“她这个凝血有问题啊。你过来，按紧一点。”

    李洛觉得恍惚中有人来握着自己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让她觉得好安心。

    “叫什么名字？”温柔护士问。

    “李洛。”周诗亦脑子卡壳了，还以为这是道抢答题。

    温柔护士白了他一眼，拍了拍李洛的肩膀：“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嗯。”李洛费力地眨眨眼，答道。

    “叫什么名字？”

    “李洛。”李洛清醒了一些，轻声补充道：“凝不上血是阿司匹林的缘故。”

    “好的。除了这个，目前都用什么药？”

    李洛犹豫了一瞬，大眼睛警惕地扫过正盯着自己的两个男人，咽了口口水，仍是吐字清晰地回答：“苯二氮?、环苯扎林、酒石酸唑吡坦。”都是些镇静安定、抗焦虑、骨骼肌肉松弛作用的处方药剂。

    李洛立刻感到几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刮得脸生疼。

    凶什么凶？那么多工作，睡眠紊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谁派的活啊？这是工伤！

    而且要不是亦舟那边老是出幺蛾子，自己需要这么没日没夜地拉项目吗？这说到底，难道不是作精周诗亦的锅吗？

    她把眼睛一闭，全当他们不存在。

    “那你还喝酒？”清脆护士责备道，“有点脱水啊，点滴挂上了。你们谁去拿一下化验报告……”

    李洛昏昏沉沉地又迷糊了过去。这一觉睡了好久，思绪飘回了好多年前的一个秋天。空气中不再是消毒药水的气味，而是一阵阵缭绕鼻尖的桂花香。

    日落，江畔，木桥。梧桐叶铺了一路的金黄。她走在江畔陆台上，把落叶踩得嘎吱嘎吱响。初秋的晚风缓缓拂过江面，和暖醉人。

    她在一处小木桌前坐下，左手里拿着杯冰镇柠檬水，右手拽着吸管上上下下地捣腾那片死无全尸的柠檬。

    “没事的，走个过场。”林穆笑道，“两个vp，四个associate，给的全是通过，妥妥的。”

    关于t行实习期结束之后的组内结业报告，每一位考评人只在两档中做出选择，hiredonothire。当然除此之外，考评人也需要提供具体事例作为补充，但是通过或者不通过，基本是一目了然。

    实习生获得“通过”的考评之后，并不意味着就能顺利拿到returnoffer，因为本组是否有职位空缺、是否有意愿留下这一名实习生、薪水能否商谈得拢，这些都会是影响实习生能否留下的考量因素。

    李洛终于放过了那片可怜的柠檬，抬头去瞧他。阳光漏过梧桐树的枝枝叶叶，落在他干净的白色衬衫上，赏心悦目。

    他抬手给她的杯子里添了些水。李洛一动不动地盯着水壶，拿着玻璃水壶握柄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真好看。

    就这么瞅了好几秒，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走神了，吞了口口水。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用目光非礼了直系上司的手。

    林穆倒是一言不发，神色平静，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让李洛微感窘迫，往桌上一趴，把脸埋进手臂里头。不过一双耳朵依旧是露在外面，红通通的。

    “可是我觉得很奇怪。”李洛双手撑起腮帮子，“为什么我要面的这个人，梅瑞狄斯·谢菲尔德，她都不是投行部的，而是审计的合伙人呢？”

    “是不寻常。”林穆点点头，若有所思，“不过听rachel说谢菲尔德今年也不止面你一个。销售和交易部的几个实习生她也面了。”

    “喔。”李洛乖巧地点头。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人是rachel。李洛本能地往后靠了一些，在椅子上坐直起来。一般来说，自己如果和林穆呆在一起两个小时，rachel至少打三个电话来，多的时候会有十几个。

    每次rachel打电话来，李洛都噤若寒蝉、坐得笔挺，因为她是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是王母娘娘。

    李洛和林穆还不相熟的时候，深切认定林穆性格乖戾、脾气骇人、喜怒无常、不怒自威，是组里的反派大魔王，组员们一切痛苦的根源。

    而李洛觉得rachel面和心善、气质优雅、声音温柔，抑扬顿挫地吐着一个又一个英式元音，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和教养。

    不仅如此，rachel虽然手上七八个项目，但是对于每一个数据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每一条相关法规她都能倒背如流，每一笔相关交易分析她都信手拈来。李洛想，如果自己足够拼命，又有幸获得命运的眷顾，或许二十年后能够成为rachel这样的人。

    林穆对此哭笑不得：“还是不要了。”

    后来四五个月的日子里，李洛逐渐领会了这句话。

    rachel骂起人来，根本不屑用英国贵族斯文优雅的咒人方式，而是f开头b开头s开头的词一道儿上。当然，rachel只会在特别器重的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性情，而李洛显然还不够格。

    比如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李洛和林穆一道去伦敦西北边的华纳兄弟哈利波特工作室，逛到一半rachel的电话便追了过来：“穆，噢我的上帝啊，那无用的男人竟然在五分钟前通知我，g行项目组特么已经进驻了！特么血腥地狱！混蛋！上帝蒙骗了我！”

    林穆这手机声儿还挺大，李洛在边上也听得一清二楚。李洛心中rachel高贵端庄的贵妇形象在那一瞬间裂开一道巨大的黑色缝隙，里面撑开了一张血盆大口。

    林穆似乎早已习惯rachel这种喷溅式的抱怨，还能从她滔滔不绝的咒骂中精准地提炼出她打电话来的目的。

    他不紧不慢地问：“你希望我提供一份最新的pitch，向他们说明我们在发行利率上能够做到比g行更低，因为我们在评级机构的对接上更有优势，能够拿下更好的的发行信用评级。我的理解对吗？”

    “艹！没错！”rachel的态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转弯，对项目无比有信心，“不论是内部商议，还是公开招标，都得拿下！”她说完就挂了。

    于是哈利波特之旅的甜蜜时光瞬间被砍了半，林穆和李洛在片场边上某个公交车站的金属凳子上，一人手捧一台电脑，一坐就是一下午。

    太阳从头顶滑落到了地平线上。片厂门口一波波的游客进去，又一波波出来，手里举着黄油啤酒，身上披着斯莱特林或是格兰芬多的学院服，头上顶着皱皱巴巴的巫师帽。

    一个栗发小男孩迈着小短腿，一扭一扭地跑到他们面前。肉嘟嘟的一只手举着邓布利多的魔杖喊道：“除你武器！”

    他俩根本没注意到，所以没能配合表演。

    小男孩顿时泄了气，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捧场的大人。他小嘴一瘪，往地上一坐，“哇”地就哭了起来。

    李洛把耳塞塞上了，嘴里嘟囔着：“噢我的达力·德思礼！瞧你那难过的样儿。”

    林穆原本不想笑的，觉得有点不尊重人，但还是没能忍住，咧嘴笑了。

    小男孩被他们二人深深刺伤了自尊心，痛苦到表情扭曲，鬼哭狼嚎得像是个破旧的扬声器，整个人都在震颤。好在小男孩爸妈很快赶到，一边致歉一边把他叉走了。

    除此之外，这个公交车站很荒芜，整整五个小时，只有一个流浪汉，一对黑人夫妻，还有一只狗经过。

    ppt发出去的时候，月亮都爬上了枝头。别说什么电影片厂之行了，他们二人还不幸地错过了回程的最后一辆巴士。两小时之后，二人在夜色中爬上一辆行迹可疑的出租车，司机嗨得有些过分。

    好在李洛从不因这些事而不高兴。

    对她来说，一起出去玩，一起工作加班，一起出差赶路，都是一样的，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不过后来出去约会，她一定会在书包里多带两只外置鼠标，“触摸板太费手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2章 林主任

    李洛睁眼醒过来时，天已大亮。右手有些冰冰凉凉的触感。一个眉目清秀的小护士替自己拔了针，仔仔细细地用酒精棉花擦拭着昨晚残留在右手上的血迹。

    李洛把手掌举到脸前，手好干净啊。这小护士也忒贴心了，田螺姑娘吗？田螺姑娘可以给自己倒杯水吗？

    李洛还想谢她一句，小护士已经拖着输液架走了。

    李洛放下挡在眼前的右手，才看到一张胖胖的圆脸垂在自己眼前。圆脸笑弯了眼睛俯身看着自己。

    李洛再抽了口冷气，自己今天非得死在这医院吗？

    她定睛一看，圆脸貌似三十多岁，穿着个白大褂。他这时候在手里翻了翻查房表和化验记录，随手往床头一放，笑容止不住，“哎呀，李洛是？今天还有没有哪里不……”

    门口一个小护士叫了圆脸一声，“林主任，14床家属找。”

    林主任朝护士笑笑，又转回来，继续笑眯眯地问李洛：“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好？”

    李洛摇了摇头。

    林主任乐得眼睛都不见了，“我说弟妹啊……”

    “咳。”有人清了清嗓子。

    李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林穆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对着电脑工作。

    “搞错了，再来。我说李洛啊，要不是你来，我可是两三年都见不到这个弟弟咧。”

    “堂弟。”林穆纠正道，略显嫌弃。

    林主任也不在乎，接着调侃：“啧啧啧。折腾了整整一晚上，脑子还这么清楚。真是个体力充沛的禽兽啊。”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李洛一眼，笑着问：“对不对呀李洛？”

    “对。”李洛点头赞同。她想，体力肯定是充沛的；禽兽嘛，必然是禽兽了，还是会对女人动手的禽兽。

    林穆的视线朝她这儿看来，定了一瞬，又移开了。李洛转过去看他，见他仍是面无表情地工作着。

    “哈哈哈。”堂兄笑了个开怀，拍了拍他自个儿的啤酒肚，和林穆说：“她的体温可能会有反复。今天别吃东西了。补液盐配了？”

    李洛只觉晴天霹雳，昨天就没吃饱，今天又不能吃？

    林穆点点头，放下电脑走了过来。李洛赶忙往医生那儿移了移，坐直了些。

    林主任显然对于眼前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颇感兴趣，眼睛滴溜溜地转，打算拉开凳子倒杯茶，好好听一出戏。

    林穆又睨了他一眼，林主任这才心有不甘地离去了。

    李洛的视线往病房四周扫了一圈。这里并不是昨晚那间输液室，自己也不在急症室。

    这处病房装修得挺新，是个有独立卫生间的二人间，而且隔壁床估计也没人。

    妙啊，李洛想，要是能够洗个澡，换身衣服，岂不快哉？

    会对女人动手的禽兽从床头柜上拿了一瓶补液盐，倒了一杯，想扶李洛起身。不过李洛还没等他靠近，就立马主动坐了起来。动作太过剧烈，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林穆稳稳地扶住了她，喂她喝下去。透明的液体是冰冰凉凉的，带着点甜味，确实甘甜可口。考虑到这可能是今天唯一的主食了，李洛伸出双手抓紧了杯子。

    他靠得有些近，下巴干净利落的线条就在眼前。沉默的氛围让李洛微微感到紧张。不过不多时后，二人之间的沉默就被打破了。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小洛？”莫飞一面从病房门口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面轻声责怪道，“还是林穆早上没来我才……”

    莫飞一抬眼看到面前这副情景，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人呆愣住在了原地。

    李洛窘迫得很，立马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却被他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圈住了。

    只是一瞬，莫飞又十分自然地拉了张椅子在他们俩边上坐下，笑着说了下去，“早上林穆没来主持chiara的协调会，我问了他才知道你病了。”

    “对……对不起啊。我忘记和你请假了。”李洛再次不自然地挪了挪。

    莫飞摆了摆手，“没事！你好好休息。”

    禽兽见李洛把水喝完了，总算接过空杯子，放她躺下了。李洛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心情似乎并不好，克制着一些情绪，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李洛也摸不清这究竟是为何。她略一回想，昨儿个应该是因为盛雪儿的事情惹着他了。可盛雪儿明明是他打的，又不是自己打的，他生个什么气？而且自己后来就没见过盛雪儿了。她去哪儿了？就没有人管管吗？

    李洛打算不再去揣摩他的心思，只是小声开口同他道：“你很忙？你其实不用……”

    “不忙。”林穆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很符合禽兽的特质。

    “昨晚谢谢你。”她仍是小声道，又加了一句：“你帮我把床摇起来。”

    林穆嗯了一声，弯下身去摇床了。

    他摇的时候，李洛忽然问：“我看你女朋友脸上还有伤，她后来回家了吗？”

    不知道这话怎么惹到了他，他蓦地直起了身子走到李洛面前，面容严肃，压迫感十足，沉声道：“我说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还有昨晚，要不是周诗亦恰好和我一起，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莫飞被他忽然爆发的情绪怔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林穆你不要着急……”

    林穆只当没听到，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表情，但音色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另外，chiara的项目，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纽约和芝加哥。你这个状况，我觉得不合适。”

    李洛闻言，登时不高兴了。她心下想道，看来自己要加入hw项目这件事，莫飞已经告知他了。也是，接下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

    她皱了皱眉，沉静地反驳他：“首先，项目是古立参与的，你觉得不合适也没用。其次，昨晚我只打电话给了谢之遥，我既没通知周诗亦，也没打算告诉你。”她忽然觉得有些想不通，托着腮问道：“不过，你们昨晚怎么是一起过来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3章 神经兮兮的李洛

    林穆对于她的发散性思维见怪不怪，语气平淡地解释：“周诗亦接到蒋元电话时，正好和我在酒店谈项目。我们马上过来，一路打你电话都没接……”

    “谈项目？”李洛狐疑地盯着他，手托得腮帮子鼓鼓的，“凌晨两点多了，还在酒店……什么夜光项目啊？”

    莫飞噗嗤就笑了。

    李洛没等林穆回答，又自顾自说了下去：“本来我挂完一瓶水，晚上自己就可以走，要不是你前女友……”

    林穆轻笑一声打断了她，语气嘲弄：“你还真是可以自己走。走到电梯口等人给你抬回来？”

    李洛没理他，照着自己的逻辑继续说：“你不用因为你前女友的事发这么大火。昨天是她主动来…….”

    林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再次厉声打断了她：“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这话我得说多少遍？”

    李洛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诘问道：“林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暴躁？”

    林穆顿时怔在原地，喉结动了动，竟然没能反驳。

    莫飞觉得眼前林穆的样子自己从未见过。向来都是别人被他怼得无地自容，竟然还有反过来的局面？

    李洛煞有介事地娓娓道来：“投行是一个团队，你作为一个团队的精神核心，这样的状态会给手下的人带来很多不必要的负面情绪。如果是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汇报工作。我觉得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

    林穆被一通指责之后，一言不发地望着李洛。

    莫飞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戏。

    李洛接着好言相劝：“你第一步，养血润燥；第二步，壮筋续骨；第三步，固本培元～”

    “咯咯咯咯……”莫飞笑作一团。

    李洛痛心疾首地层层推进：“而且你竟然还对女人动手。就算盛雪儿宅心仁厚，不去报警，你有这种恶劣的行径，以后哪个正常的女人会愿意和你在一起？”

    林穆被李洛这最后一句话吓着了，赶忙解释：“我没碰过她。”

    “不管你是让谁干的，这性质更恶劣。”李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哈哈哈……自作孽喔……”莫飞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林穆打趣，“在芝加哥的时候，我是不是告诫你三思？”

    “不是这样的洛洛。”林穆试图解释，但言语间有些笨拙，“那女人脑子有问题。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穿一身白，头发又长，很吓人……”

    “我来说。”莫飞见他急得不行，笑着帮了他一把，“先前盛雪儿就老是去t行停车场蹲林穆，整夜整夜都不走。她看米莺总是找林穆汇报工作，两个人时常一起进出t行大楼，就臆想是米莺要勾引林穆，于是开始跟踪米莺。

    “就是大前天的事儿。月黑风高的，米莺凌晨下班，一个浑身全白面相不善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车边。米莺练过跆拳道的，一个高踢腿，盛雪儿当场就起不来了。”

    李洛睁大了眼睛看着莫飞，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莫飞笑着补充道：“那天我也在t行，和米莺前后脚下的楼。我们俩还一起把盛雪儿送医院来了。结果这女的居然还来找你告状？”

    李洛觉得有些乏，思维不住地发散，闭上眼又是昨晚满手的暗红色。她又抬起右手看了看，手掌上白皙干净。

    林穆看了她一眼，对莫飞说道：“你先回去？项目上你多费心了。”

    莫飞刚要答应，李洛又若有所思地回答自己：“对。盛雪儿一直问我，想不想听一听她的故事。”

    “哈哈哈哈哈。”莫飞笑得直不起身子，瞥了林穆一眼，“小洛你晚上把门锁好，免得她又找上来。”

    这话听得李洛一阵寒颤，抬起头望着林穆：“那她……她知道我住这儿吗？她具体得了什么病呢？你知道精神病也会传染的吗？无非这种传染不拿微生物做媒介。”

    李洛应该是挺害怕，唇色苍白，颤抖着右手去床头拿水喝，还晃了些出来，“科学研究表明，感情紧密、心灵相通的两个人之间，比如说夫妻、兄弟，如果一方出现妄想行为，并且不断地给另一方灌输妄想内容，另一方也可能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

    ”啊！”李洛突然手一松，水洒了一身，可她自己却没注意到，只顾着神神叨叨地望着前方自言自语：“林穆你该不是被她传染了？你要不要治一治……”

    莫飞赶忙起身，把盖在李洛身上的毯子给换了，不动声色地看了林穆一眼。

    林穆的神色有些复杂，对李洛柔声道：“洛洛，你先休息，好不好？”

    莫飞忙附和：“小洛，这些天你先休整。hw那边，等你好了我再把你接进去，好？”

    听到项目的事，李洛忽然连鬼都不怕了，干着急道，“我很快就好了。老板你给我个机会……”虽然说是等自己好了再进组，可一周后的事情，说不准的。

    莫飞正色道：“林穆先前也没说错，这项目跑得比较多，又不能远程。不要紧的，这次chiara的进程凑不上，下次还有别的机会。你一年多没休过假，当休假了。”

    “可是最近并购政策收得那么紧……”李洛有些委屈，“境外投资也被卡得很严。本来项目就不多。二十个项目能拉成一个就不错了，不然我们也用不着这么拼……”考虑到边上还有个同行，李洛没再说下去，沉默了。

    “这事你不用操心。”莫飞故作严厉地拍板：“本来就是我和钟扬的工作范畴。”莫飞不打算久留，认真地和李洛说：“我告诉你啊，下次我不会再让王希带你玩儿了。你们俩凑一块总没好事情！”

    莫飞话音未落，自己突然意识到这话可能戳到了林穆的痛处……她赶忙闭上嘴。房间又再次陷入了一阵尴尬。

    好在李洛是最简单的性子，心里想的尽是些案子相关的事宜。她丝毫没注意到三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而是焦急地反驳道：“就喝了点酒，啥事儿都没有。不管是亦舟还是hw的项目，我都是最熟悉的。我很快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4章 牵丝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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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不**敢**当**面**得**罪**林**穆**，**只**能**眼**巴**巴**地**望**向**莫**飞**，**眼**里**写**着**大**大**的**s**o**s**，**“**莫**飞**…**…**”**<**b**r** **/**>**<**b**r** **/**>**&**n**b**s**p**;**&**n**b**s**p**;**&**n**b**s**p**;**&**n**b**s**p**;**莫**飞**看**着**李**洛**这**副**为**难**的**样**子**，**踌**躇**着**做**不**了**决**定**。**<**b**r** **/**>**<**b**r** **/**>**&**n**b**s**p**;**&**n**b**s**p**;**&**n**b**s**p**;**&**n**b**s**p**;**“**那**算**了**。**”**林**穆**做**决**定**从**不**拖**泥**带**水**，**笑**道**：**“**小**朝**最**近**还**是**回**我**这**边**吧**，**我**这**儿**人**手**不**够**，**你**就**别**使**唤**他**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哎**别**别**别**。**”**莫**飞**急**了**，**她**可**是**万**万**舍**不**得**陆**小**朝**这**头**没**有**体**力**上**限**的**驴**。**<**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虽**然**聪**明**能**干**，**但**是**毕**竟**不**如**陆**小**朝**熟**悉**h**w**的**项**目**。**现**在**威**胁**要**把**陆**小**朝**从**自**己**身**边**调**走**，**林**穆**这**一**招**釜**底**抽**薪**也**是**够**狠**的**。**<**b**r** **/**>**<**b**r** **/**>**&**n**b**s**p**;**&**n**b**s**p**;**&**n**b**s**p**;**&**n**b**s**p**;**莫**飞**笑**着**对**李**洛**说**：**“**小**洛**，**左**右**你**先**养**好**身**体**。**目**前**你**在**医**院**，**具**体**跟**着**谁**，**都**是**一**样**的**，**是**不**是**这**个**理**？**”**<**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我**这**么**想**，**”**莫**飞**做**了**决**定**，**“**至**少**这**三**个**礼**拜**，**小**朝**再**跟**着**我**跑**一**跑**。**律**所**、**评**级**机**构**、**担**保**公**司**这**些**全**都**需**要**对**接**，**就**他**最**熟**悉**进**程**。**”**<**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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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李**洛**似**乎**没**有**听**进**去**，**又**把**自**己**的**右**手**举**到**眼**前**，**正**面**看**看**，**反**面**看**看**，**脑**子**里**一**团**浆**糊**。**手**上**的**血**迹**怎**么**就**不**见**了**？**自**己**也**没**有**洗**手**啊**…**…**<**b**r** **/**>**<**b**r** **/**>**&**n**b**s**p**;**&**n**b**s**p**;**&**n**b**s**p**;**&**n**b**s**p**;**他**的**耐**心**好**得**过**分**，**牵**过**她**的**手**紧**了**紧**，**又**唤**了**她**一**声**。**<**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似**是**还**有**些**迷**糊**，**闻**声**去**瞧**他**。**她**惶**惑**的**眼**睛**忽**然**睁**大**了**，**直**愣**愣**地**看**向**他**身**后**，**喉**咙**里**扯**出**一**声**尖**叫**，**踢**着**腿**往**后**躲**。**<**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赶**忙**起**身**搂**住**她**，**又**去**固**定**她**四**处**乱**抓**的**左**手**，**“**小**心**点**，**不**要**又**把**埋**针**碰**…**…**”**<**b**r** **/**>**<**b**r** **/**>**&**n**b**s**p**;**&**n**b**s**p**;**&**n**b**s**p**;**&**n**b**s**p**;**虽**然**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李**洛**仍**是**不**安**分**地**拼**命**挣**扎**，**使**劲**探**出**脑**袋**望**向**病**房**门**口**，**不**断**重**复**着**：**“**盛**…**…**盛**雪**儿**盛**雪**儿**盛**雪**儿**。**”**<**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这**才**回**过**身**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依**旧**是**一**身**“**披**麻**戴**孝**”**的**盛**雪**儿**，**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病**房**门**口**。**她**的**眼**神**写**着**畏**惧**，**脸**上**却**是**殉**道**般**的**坚**毅**。**<**b**r** **/**>**<**b**r** **/**>**&**n**b**s**p**;**&**n**b**s**p**;**&**n**b**s**p**;**&**n**b**s**p**;**盛**雪**儿**的**视**线**越**过**林**穆**，**锁**在**李**洛**身**上**。**她**颤**着**声**儿**幽**幽**问**道**：**“**你**为**什**么**不**听**劝**************”**<**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径**直**往**盛**雪**儿**走**去**，**压**着**情**绪**，**脸**色**不**善**。**这**要**是**个**男**的**，**呵**呵**，**1**2**0**都**不**用**，**这**里**就**是**医**院**。**<**b**r** **/**>**<**b**r** **/**>**&**n**b**s**p**;**&**n**b**s**p**;**&**n**b**s**p**;**&**n**b**s**p**;**盛**雪**儿**吓**得**噔**噔**噔**连**退**几**步**，**用**尖**细**的**嗓**音**对**着**李**洛**嘶**喊**道**：**“**你**看**，**他**要**打**我**！**”**<**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步**步**紧**逼**，**语**气**淡**淡**，**音**色**低**沉**：**“**打**的**就**是**你**。**”**<**b**r** **/**>**<**b**r** **/**>**&**n**b**s**p**;**&**n**b**s**p**;**&**n**b**s**p**;**&**n**b**s**p**;**盛**雪**儿**惊**恐**地**望**着**他**，**往**后**跌**跌**撞**撞**地**退**去**，**被**走**廊**里**放**置**的**输**液**架**一**绊**，**瘫**坐**在**了**地**上**，**再**次**爆**发**出**连**绵**不**断**地**尖**叫**声**。**<**b**r** **/**>**<**b**r** **/**>**&**n**b**s**p**;**&**n**b**s**p**;**&**n**b**s**p**;**&**n**b**s**p**;**几**个**护**士**急**急**忙**忙**跑**过**来**，**把**她**架**走**了**。**盛**雪**儿**幽**怨**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穆**穆**，**你**以**为**自**己**是**因**为**寂**寞**而**错**爱**了**一**个**人**？**不**是**的**！**你**会**因**为**爱**错**一**个**人**而**寂**寞**一**生**…**…**”**<**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见**盛**雪**儿**走**了**，**偷**偷**爬**下**床**去**，**颤**着**手**在**书**包**里**摸**出**了**一**个**黄**色**小**药**瓶**。**<**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大**步**跟**了**过**来**，**把**药**瓶**从**她**手**里**夺**了**过**去**，**在**瓶**身**上**快**速**扫**了**一**眼**，**看**到**了**a**l**p**r**a**z**o**l**a**m**的**字**样**，**眉**心**微**蹙**。**<**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气**汹**汹**地**问**：**“**我**这**都**是**处**方**药**，**都**是**医**生**开**的**。**有**什**么**问**题**？**”**<**b**r** **/**>**<**b**r** **/**>**&**n**b**s**p**;**&**n**b**s**p**;**&**n**b**s**p**;**&**n**b**s**p**;**“**穆**穆**！**我**愿**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远**处**哀**婉**的**女**声**飘**来**…**…**<**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轻**笑**一**声**，**“**你**这**处**方**药**，**每**次**还**得**在**美**国**出**差**的**时**候**配**吧**？**为**什**么**？**”**<**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被**他**噎**得**没**法**反**驳**。**众**所**周**知**，**美**国**医**生**开**起**药**来**相**对**“**随**性**”**。**<**b**r** **/**>**<**b**r** **/**>**&**n**b**s**p**;**&**n**b**s**p**;**&**n**b**s**p**;**&**n**b**s**p**;**凄**切**的**歌**声**在**走**廊**里**回**荡**：**“**…**…**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用**什**么**暖**你**一**千**岁**…**…**”**<**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压**抑**着**满**腔**怒**火**，**再**次**走**到**门**口**，**砰**地**把**门**关**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接**下**来**三**个**小**时**，**李**洛**和**他**的**对**话**彻**底**陷**入**了**鬼**打**墙**。**<**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你**为**什**么**要**把**门**关**着**？**是**不**是**因**为**她**在**门**口**？**”**<**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洛**洛**，**她**肯**定**已**经**走**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你**敢**不**敢**开**门**？**”**<**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b**r** **/**>**<**b**r** **/**>**&**n**b**s**p**;**&**n**b**s**p**;**&**n**b**s**p**;**&**n**b**s**p**;**…**…**<**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你**还**在**发**烧**，**先**睡**一**会**儿**，**好**不**好**？**”**<**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她**还**站**在**门**口**，**我**怎**么**睡**？**”**<**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b**r** **/**>**<**b**r** **/**>**&**n**b**s**p**;**&**n**b**s**p**;**&**n**b**s**p**;**&**n**b**s**p**;**…**…**<**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我**想**吃**炸**鸡**。**”**<**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不**行**。**”**<**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你**是**不**是**怕**她**，**所**以**不**敢**出**去**买**？**你**怎**么**这**么**怂**？**”**<**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b**r** **/**>**<**b**r** **/**>**&**n**b**s**p**;**&**n**b**s**p**;**&**n**b**s**p**;**&**n**b**s**p**;**…**…**<**b**r** **/**>**<**b**r** **/**>**&**n**b**s**p**;**&**n**b**s**p**;**&**n**b**s**p**;**&**n**b**s**p**;**娄**成**接**到**林**穆**的**电**话**时**，**正**和**陆**小**朝**在**拉**斯**维**加**斯**陪**客**户**打**枪**。**他**接**起**电**话**就**往**射**击**场**外**走**，**陆**小**朝**跟**在**他**身**后**。**<**b**r** **/**>**<**b**r** **/**>**&**n**b**s**p**;**&**n**b**s**p**;**&**n**b**s**p**;**&**n**b**s**p**;**周**围**枪**声**、**人**群**的**喧**闹**声**、**来**往**汽**车**暴**烈**的**引**擎**声**不**断**，**陆**小**朝**听**不**清**电**话**那**边**说**了**些**啥**，**只**听**娄**成**在**这**头**唯**唯**诺**诺**地**答**应**：**“**林**总**，**哎**，**哎**。**我**从**哪**儿**找**的**盛**雪**儿**…**…**您**还**真**别**说**，**我**正**好**有**个**c**大**姐**妹**会**的**…**…**啊**？**精**神**问**题**背**景**调**查**？**不**是**这**女**的**看**着**挺**正**常**的**，**仙**女**下**凡**啊**，**我**…**…**”**<**b**r** **/**>**<**b**r** **/**>**&**n**b**s**p**;**&**n**b**s**p**;**&**n**b**s**p**;**&**n**b**s**p**;**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走**，**娄**成**一**声**不**响**地**站**着**，**脸**色**越**来**越**苍**白**，**腰**越**来**越**弯**了**下**去**，**表**情**由**自**豪**和**得**意**，**转**变**为**害**怕**和**紧**张**，**最**终**变**成**了**惶**恐**和**震**惊**。**他**嘴**角**有**些**抽**搐**，**说**道**：**“**我**明**白**我**明**白**林**总**，**这**特**么**太**瘆**人**了**！**那**咱**宝**贝**嫂**子**还**好**吧**？**啊**不**关**我**的**事**啊**，**那**是**那**是**。**”**<**b**r** **/**>**<**b**r** **/**>**&**n**b**s**p**;**&**n**b**s**p**;**&**n**b**s**p**;**&**n**b**s**p**;**陆**小**朝**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估**计**盛**雪**儿**闹**到**李**洛**那**儿**去**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得**，**凛**冬**将**至**…**…**<**b**r** **/**>**<**b**r** **/**>**&**n**b**s**p**;**&**n**b**s**p**;**&**n**b**s**p**;**&**n**b**s**p**;**娄**成**又**抬**步**飞**快**地**往**门**外**走**，**陆**小**朝**在**后**头**亦**步**亦**趋**。**娄**成**一**面**走**，**一**面**擦**着**汗**，**忽**然**又**触**电**似**地**止**了**步**，**踉**跄**了**一**下**，**胆**战**心**惊**地**说**：**“**能**能**能**！**林**总**，**立**马**就**解**决**了**，**都**不**用**明**天**，**今**儿**个**就**解**决**了**。**您**放**一**百**个**心**…**…**”**</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5章 离恨天灌愁海

    **&**n**b**s**p**;**&**n**b**s**p**;**&**n**b**s**p**;**&**n**b**s**p**;**林**穆**的**电**话**挂**了**之**后**，**娄**成**觉**得**双**腿**瘫**软**，**一**屁**股**跌**在**了**路**沿**。**他**抬**头**瞅**了**眼**陆**小**朝**，**陆**小**朝**便**挨**着**他**坐**下**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他**们**面**前**是**一**个**空**旷**而**巨**大**的**废**旧**停**车**场**，**目**前**这**停**车**场**已**经**被**射**击**馆**买**下**了**，**停**放**着**一**些**报**废**了**的**旧**车**。**<**b**r** **/**>**<**b**r** **/**>**&**n**b**s**p**;**&**n**b**s**p**;**&**n**b**s**p**;**&**n**b**s**p**;**一**百**米**开**外**，**一**辆**m**1**a**1**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开**动**了**，**呼**呼**地**履**带**声**刺**破**空**气**传**来**，**引**擎**声**撼**人**心**魄**。**站**在**坦**克**上**的**斯**隆**大**力**地**挥**舞**着**美**国**国**旗**，**红**着**脖**子**吼**出**了**震**彻**天**际**的**雄**心**壮**志**。**<**b**r** **/**>**<**b**r** **/**>**&**n**b**s**p**;**&**n**b**s**p**;**&**n**b**s**p**;**&**n**b**s**p**;**二**十**米**，**十**米**，**五**米**，**坦**克**不**断**向**一**辆**黑**色**的**敞**篷**林**肯**逼**近**，**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坦**克**身**后**飘**起**浓**烈**的**白**色**烟**雾**，**呛**人**口**鼻**。**<**b**r** **/**>**<**b**r** **/**>**&**n**b**s**p**;**&**n**b**s**p**;**&**n**b**s**p**;**&**n**b**s**p**;**“**艹**！**！**！**”**坦**克**和**斯**隆**都**是**眼**中**喷**火**、**血**压**飙**升**，**嘶**吼**着**向**林**肯**冲**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咔**啦**咔**啦**”**一**阵**火**光**四**射**，**碎**玻**璃**、**引**擎**盖**、**裂**车**灯**四**处**乱**飞**，**敞**篷**林**肯**瞬**间**被**碾**成**了**一**堆**废**铜**烂**铁**，**滋**滋**地**冒**着**余**烟**。**<**b**r** **/**>**<**b**r** **/**>**&**n**b**s**p**;**&**n**b**s**p**;**&**n**b**s**p**;**&**n**b**s**p**;**“**啊**啊**啊**啊**啊**！**”**斯**隆**仍**在**怒**吼**，**“**艹**！**再**来**！**再**来**！**”**<**b**r** **/**>**<**b**r** **/**>**&**n**b**s**p**;**&**n**b**s**p**;**&**n**b**s**p**;**&**n**b**s**p**;**“**唉**。**”**娄**成**叹**了**口**气**，**感**到**自**己**就**好**比**这**远**处**被**压**得**稀**巴**烂**的**黑**色**林**肯**。**他**转**过**头**问**陆**小**朝**：**“**他**玩**了**几**把**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陆**小**朝**看**了**看**手**机**，**现**在**是**晚**上**1**1**点**半**，**“**今**天**专**门**让**他**们**调**了**六**辆**车**来**，**这**应**该**是**最**后**一**把**。**”**<**b**r** **/**>**<**b**r** **/**>**&**n**b**s**p**;**&**n**b**s**p**;**&**n**b**s**p**;**&**n**b**s**p**;**娄**成**把**脸**埋**到**了**手**里**。**<**b**r** **/**>**<**b**r** **/**>**&**n**b**s**p**;**&**n**b**s**p**;**&**n**b**s**p**;**&**n**b**s**p**;**“**行**了**，**”**陆**小**朝**肘**了**肘**他**，**“**马**上**收**工**了**。**晚**上**去**玩**。**”**<**b**r** **/**>**<**b**r** **/**>**&**n**b**s**p**;**&**n**b**s**p**;**&**n**b**s**p**;**&**n**b**s**p**;**“**没**钱**玩**儿**了**。**”**娄**成**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林**总**说**，**晚**上**坦**克**这**笔**费**用**，**由**我**先**垫**着**。**”**<**b**r** **/**>**<**b**r** **/**>**&**n**b**s**p**;**&**n**b**s**p**;**&**n**b**s**p**;**&**n**b**s**p**;**娄**成**捂**着**腰**间**的**百**夫**长**信**用**卡**，**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对**上**了**陆**小**朝**怜**悯**的**目**光**，**愁**眉**苦**脸**道**：**“**盛**雪**儿**不**挺**正**常**一**姑**娘**么**？**不**温**柔**吗**？**不**漂**亮**吗**？**他**怎**么**又**看**不**上**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你**别**说**兄**d**i**e**，**”**陆**小**朝**摆**了**摆**手**：**“**他**还**就**欢**喜**神**经**兮**兮**的**。**正**常**人**降**不**住**他**这**种**祸**水**。**”**<**b**r** **/**>**<**b**r** **/**>**&**n**b**s**p**;**&**n**b**s**p**;**&**n**b**s**p**;**&**n**b**s**p**;**…**…**<**b**r** **/**>**<**b**r** **/**>**&**n**b**s**p**;**&**n**b**s**p**;**&**n**b**s**p**;**&**n**b**s**p**;**到**了**晌**午**，**李**洛**说**什**么**都**不**肯**在**医**院**呆**着**，**非**要**回**家**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她**说**自**己**万**万**不**可**在**病**房**的**洗**手**间**处**徘**徊**，**原**因**有**二**：**一**则**盛**雪**儿**仍**在**病**房**门**口**苦**苦**等**候**自**己**的**情**郎**，**而**洗**手**间**靠**门**太**近**，**一**不**留**神**就**会**被**下**降**头**；**二**则**盛**雪**儿**似**是**受**人**甘**露**之**惠**得**以**成**人**形**，**若**是**以**流**水**诱**之**，**她**定**久**久**不**会**离**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说**自**古**怪**力**乱**神**皆**能**穿**墙**，**只**有**保**持**绝**对**距**离**、**避**免**眼**神**交**流**才**是**应**对**它**们**最**保**险**的**方**式**。**<**b**r** **/**>**<**b**r** **/**>**&**n**b**s**p**;**&**n**b**s**p**;**&**n**b**s**p**;**&**n**b**s**p**;**就**算**盛**雪**儿**实**已**离**去**，**但**她**终**日**游**于**医**院**这**大**悲**大**喜**之**地**，**饥**则**食**爱**恨**为**膳**，**渴**则**饮**情**仇**为**汤**，**盛**雪**儿**行**过**之**处**，**定**是**萦**绕**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b**r** **/**>**<**b**r** **/**>**&**n**b**s**p**;**&**n**b**s**p**;**&**n**b**s**p**;**&**n**b**s**p**;**自**己**若**是**凑**得**近**了**，**免**不**了**拈**上**这**悱**恻**的**哀**思**，**又**偏**偏**俗**务**（**加**班**）**缠**身**，**不**得**天**地**之**精**华**（**炸**鸡**）**，**缺**了**雨**露**之**滋**养**（**奶**茶**）**，**必**会**渐**渐**失**了**自**己**的**人**形**，**终**游**于**离**恨**天**之**外**，**灌**愁**海**之**中**。**<**b**r** **/**>**<**b**r** **/**>**&**n**b**s**p**;**&**n**b**s**p**;**&**n**b**s**p**;**&**n**b**s**p**;**周**诗**亦**中**午**抽**空**过**来**看**李**洛**，**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听**了**听**她**这**一**番**高**论**，**深**表**佩**服**。**<**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嗤**之**以**鼻**，**以**身**试**法**，**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说**并**无**异**样**。**<**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上**上**下**下**瞧**了**林**穆**一**遭**后**讲**道**，**他**这**人**冷**心**冷**面**、**萍**踪**浪**迹**，**盛**雪**儿**大**抵**耻**情**而**觉**，**不**愿**与**他**再**有**干**系**，**遂**不**再**纠**缠**。**<**b**r** **/**>**<**b**r** **/**>**&**n**b**s**p**;**&**n**b**s**p**;**&**n**b**s**p**;**&**n**b**s**p**;**周**诗**亦**忙**笑**着**问**，**若**是**如**他**自**己**这**样**重**情**重**义**，**该**如**何**是**好**？**<**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大**师**自**不**会**被**他**问**倒**。**她**静**静**阐**述**，**若**是**同**自**己**这**般**瞻**情**顾**意**之**辈**，**而**非**水**流**花**落**成**性**之**人**，**需**得**一**药**引**方**能**辟**邪**。**<**b**r** **/**>**<**b**r** **/**>**&**n**b**s**p**;**&**n**b**s**p**;**&**n**b**s**p**;**&**n**b**s**p**;**这**药**引**简**单**得**很**，**只**需**春**天**开**的**粉**桃**花**花**蕊**七**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花**蕊**五**两**，**秋**天**开**的**黄**菊**花**三**两**，**冬**天**的**红**梅**花**一**两**。**<**b**r** **/**>**<**b**r** **/**>**&**n**b**s**p**;**&**n**b**s**p**;**&**n**b**s**p**;**&**n**b**s**p**;**周**诗**亦**故**作**恍**然**大**悟**之**状**，**忙**问**林**穆**可**有**这**药**末**子**研**磨**着**，**能**与**李**洛**护**体**之**用**。**<**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脸**色**铁**青**，**并**不**言**语**。**<**b**r** **/**>**<**b**r** **/**>**&**n**b**s**p**;**&**n**b**s**p**;**&**n**b**s**p**;**&**n**b**s**p**;**对**于**肠**胃**感**冒**的**人**来**说**，**不**上**洗**手**间**难**于**登**天**。**李**洛**对**自**己**这**套**理**论**也**算**是**深**信**不**疑**、**践**之**以**行**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周**诗**亦**走**了**之**后**，**病**房**里**的**二**人**又**陷**入**了**死**循**环**。**<**b**r** **/**>**<**b**r** **/**>**&**n**b**s**p**;**&**n**b**s**p**;**&**n**b**s**p**;**&**n**b**s**p**;**不**能**去**洗**手**间**，**李**洛**就**不**喝**水**。**林**穆**拗**不**过**她**，**只**能**让**孙**阿**姨**先**把**车**开**到**医**院**，**自**己**接**过**车**钥**匙**再**送**李**洛**回**家**。**<**b**r** **/**>**<**b**r** **/**>**&**n**b**s**p**;**&**n**b**s**p**;**&**n**b**s**p**;**&**n**b**s**p**;**到**了**车**上**，**李**洛**开**心**了**不**少**。**她**在**后**座**躺**着**玩**手**机**，**问**林**穆**今**天**怎**么**不**去**上**班**。**<**b**r** **/**>**<**b**r** **/**>**&**n**b**s**p**;**&**n**b**s**p**;**&**n**b**s**p**;**&**n**b**s**p**;**“**嗯**。**休**假**。**”**他**简**短**地**答**。**到**了**路**口**红**灯**，**他**停**下**车**。**<**b**r** **/**>**<**b**r** **/**>**&**n**b**s**p**;**&**n**b**s**p**;**&**n**b**s**p**;**&**n**b**s**p**;**“**难**得**呀**。**”**李**洛**咯**咯**地**笑**，**“**t**行**的**休**假**管**理**系**统**你**会**用**吗**？**”**<**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你**在**t**行**的**休**假**，**是**谁**批**的**？**”**<**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识**趣**地**闭**嘴**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过**了**会**儿**，**车**上**了**高**架**。**李**洛**爬**了**起**来**，**趴**在**驾**驶**座**椅**后**头**，**往**前**看**见**排**成**一**列**列**的**车**屁**股**伸**得**好**远**。**如**果**可**以**的**话**，**它**们**应**该**会**一**直**延**到**地**平**线**之**外**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她**问**：**“**你**工**作**这**么**辛**苦**，**怎**么**不**休**假**呀**？**一**直**工**作**，**都**没**有**留**给**自**己**的**时**间**呢**************”**<**b**r** **/**>**<**b**r** **/**>**&**n**b**s**p**;**&**n**b**s**p**;**&**n**b**s**p**;**&**n**b**s**p**;**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近**在**耳**侧**。**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b**r** **/**>**<**b**r** **/**>**&**n**b**s**p**;**&**n**b**s**p**;**&**n**b**s**p**;**&**n**b**s**p**;**他**声**色**淡**淡**的**，**“**没**关**系**，**左**右**都**是**一**个**人**。**”**<**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有**理**。**牛**羊**才**成**群**结**队**，**猛**兽**总**是**独**行**。**”**这**话**是**鲁**迅**说**的**。**<**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b**r** **/**>**<**b**r** **/**>**&**n**b**s**p**;**&**n**b**s**p**;**&**n**b**s**p**;**&**n**b**s**p**;**他**们**二**人**走**进**公**寓**大**厅**的**时**候**，**前**台**小**妹**妹**非**常**大**力**地**咳**了**咳**。**李**洛**有**气**无**力**地**瞥**了**她**一**眼**，**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小**妹**妹**见**他**们**要**上**楼**，**结**巴**着**冒**出**一**句**话**：**“**姐**，**今**儿**个**…**…**今**儿**个**不**上**班**？**”**<**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平**常**回**来**的**极**少**，**就**算**是**a**市**的**项**目**，**自**己**也**常**常**住**在**宾**馆**，**更**别**提**出**差**在**外**的**日**子**了**。**所**以**自**己**大**中**午**地**往**家**里**去**，**小**姑**娘**有**些**讶**异**，**也**算**情**有**可**原**。**<**b**r** **/**>**<**b**r** **/**>**&**n**b**s**p**;**&**n**b**s**p**;**&**n**b**s**p**;**&**n**b**s**p**;**互**相**本**来**就**挺**熟**，**也**不**知**这**小**姑**娘**今**天**怎**么**了**，**跟**自**己**挤**眉**弄**眼**的**没**个**消**停**。**李**洛**又**笑**着**跟**她**寒**暄**了**两**句**，**便**往**电**梯**处**去**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洛**姐**！**”**小**姑**娘**又**急**急**忙**忙**地**叫**住**了**她**：**“**今**天**晚**上**咱**们**小**区**里**要**搞**个**露**天**电**影**，**你**们**要**不**要**一**起**来**？**”**<**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困**得**很**，**只**想**冲**个**澡**躺**下**，**于**是**摇**了**摇**头**。**有**那**时**间**，**倒**不**如**睡**觉**呢**。**<**b**r** **/**>**<**b**r** **/**>**&**n**b**s**p**;**&**n**b**s**p**;**&**n**b**s**p**;**&**n**b**s**p**;**小**姑**娘**又**不**断**地**向**林**穆**眼**神**示**意**，**可**林**穆**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主**，**全**没**注**意**到**她**。**</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6章 修水管

    **&**n**b**s**p**;**&**n**b**s**p**;**&**n**b**s**p**;**&**n**b**s**p**;**“**洛**姐**你**们**还**是**来**吧**…**…**”**前**台**小**姑**娘**央**求**道**，**“**现**在**去**物**业**签**个**到**就**行**，**也**就**五**分**钟**。**”**<**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感**到**头**疼**脑**热**，**平**日**里**自**己**晚**上**回**家**，**这**姑**娘**靠**谱**得**像**个**灯**塔**，**安**静**得**像**个**鹌**鹑**；**怎**么**到**了**白**天**，**变**得**这**么**啰**嗦**？**<**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管**自**己**向**电**梯**那**儿**去**了**，**没**再**搭**理**那**姑**娘**。**可**小**妹**妹**今**儿**个**垂**死**挣**扎**，**带**着**哭**腔**道**：**“**姐**，**这**是**你**新**…**…**新**男**友**么**？**还**是**…**…**来**…**…**来**捉**…**…**”**<**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有**些**恼**了**，**侧**目**扫**了**她**一**眼**。**那**姑**娘**被**吓**得**一**怔**，**到**了**嘴**边**的**话**又**被**生**生**逼**了**回**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回**到**前**台**。**她**盯**着**小**姑**娘**看**了**一**会**儿**，**问**道**：**“**芃**芃**你**怎**么**回**事**？**”**<**b**r** **/**>**<**b**r** **/**>**&**n**b**s**p**;**&**n**b**s**p**;**&**n**b**s**p**;**&**n**b**s**p**;**“**姐**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芃**芃**急**得**脸**通**红**，**都**快**哭**了**，**跺**着**脚**说**：**“**你**男**朋**友**他**…**…**他**刚**带**了**…**…**带**了**个**姑**娘**上**楼**。**他**们**…**…**我**看**他**们**还**亲**亲**抱**抱**的**…**…**”**<**b**r** **/**>**<**b**r** **/**>**&**n**b**s**p**;**&**n**b**s**p**;**&**n**b**s**p**;**&**n**b**s**p**;**芃**芃**水**汪**汪**的**眼**睛**在**李**洛**和**林**穆**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打**量**，**吓**得**不**轻**。**<**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厌**恶**，**却**不**动**声**色**，**侧**过**身**去**看**李**洛**。**<**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远**没**有**如**此**镇**定**，**捏**紧**了**两**只**拳**头**往**大**理**石**的**迎**宾**台**上**重**重**一**敲**，**一**阵**龇**牙**咧**嘴**，**愣**是**没**能**敲**出**什**么**声**音**。**她**咬**牙**切**齿**地**对**芃**芃**低**声**吼**道**：**“**不**、**是**、**我**、**男**、**朋**、**友**！**”**<**b**r** **/**>**<**b**r** **/**>**&**n**b**s**p**;**&**n**b**s**p**;**&**n**b**s**p**;**&**n**b**s**p**;**芃**芃**举**起**两**个**手**掌**挡**在**面**前**，**往**后**退**了**一**步**，**“**姐**我**错**了**我**错**了**…**…**你**把**家**里**钥**匙**给**他**了**，**所**以**我**以**为**…**…**”**<**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飞**快**地**转**身**往**电**梯**冲**去**，**走**了**两**步**又**骤**然**转**了**回**来**，**把**手**里**的**拎**包**“**啪**”**地**往**台**子**上**一**甩**，**质**问**道**：**“**他**…**…**”**她**深**呼**吸**了**几**次**，**稳**定**了**一**下**情**绪**，**“**他**来**了**几**次**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芃**芃**的**眼**泪**不**住**地**在**眼**睛**里**转**，**“**大**概**三**四**五**六**…**…**七**八**次**…**…**”**<**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差**点**儿**没**站**稳**，**扶**着**桌**面**，**痛**心**疾**首**地**问**：**“**你**实**话**告**诉**我**。**来**了**几**次**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这**个**月**，**基**本**上**工**作**日**都**来**…**…**”**<**b**r** **/**>**<**b**r** **/**>**&**n**b**s**p**;**&**n**b**s**p**;**&**n**b**s**p**;**&**n**b**s**p**;**“**呵**呵**…**…**”**李**洛**怒**极**反**笑**，**“**芃**芃**，**整**整**三**周**了**，**你**现**在**才**想**着**来**通**知**我**？**”**<**b**r** **/**>**<**b**r** **/**>**&**n**b**s**p**;**&**n**b**s**p**;**&**n**b**s**p**;**&**n**b**s**p**;**芃**芃**有**些**委**屈**，**“**洛**姐**，**最**近**我**从**来**没**能**见**到**你**。**是**不**是**…**…**可**能**…**…**你**回**来**的**时**候**都**不**是**我**的**班**儿**？**”**<**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她**这**三**周**的**确**笼**共**才**回**来**了**一**次**，**回**来**的**时**候**前**台**也**恰**好**没**人**。**<**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狠**狠**地**瞪**了**芃**芃**一**眼**，**噌**噌**噌**地**踩**着**高**跟**鞋**跑**到**电**梯**前**，**拼**命**地**戳**向**上**的**按**钮**。**林**穆**迈**着**长**腿**轻**轻**松**松**地**跟**了**上**来**，**等**了**一**会**儿**，**电**梯**门**终**于**开**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一**步**跨**进**了**电**梯**，**按**亮**了**7**层**，**又**开**始**猛**烈**地**锤**击**关**门**按**钮**。**<**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看**她**奶**凶**奶**凶**怪**可**爱**的**，**笑**着**拉**过**她**的**手**，**轻**声**问**：**“**疼**不**疼**？**”**<**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觉**得**大**敌**当**前**，**自**己**可**万**万**不**能**输**了**气**势**，**甩**开**他**的**手**就**去**包**里**掏**钥**匙**。**<**b**r** **/**>**<**b**r** **/**>**&**n**b**s**p**;**&**n**b**s**p**;**&**n**b**s**p**;**&**n**b**s**p**;**电**梯**门**一**开**，**李**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几**步**奔**到**自**家**门**前**，**掏**出**钥**匙**后**在**嘴**边**吹**了**吹**，**好**像**钥**匙**是**枪**管**似**的**。**<**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浅**笑**着**望**着**她**，**挪**不**开**眼**睛**。**<**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到**底**还**是**涉**世**未**深**，**都**未**能**将**接**下**来**的**事**情**推**演**一**番**，**就**打**开**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一**心**只**想**着**进**屋**与**那**人**好**好**理**论**一**通**。**<**b**r** **/**>**<**b**r** **/**>**&**n**b**s**p**;**&**n**b**s**p**;**&**n**b**s**p**;**&**n**b**s**p**;**可**现**在**这**屋**里**头**的**一**对**男**女**早**已**是**天**雷**勾**地**火**，**缠**在**沙**发**上**细**细**抽**着**气**，**将**将**要**行**那**周**公**之**礼**，**哪**里**还**能**由**得**李**洛**前**来**一**壶**茶**水**一**把**扇**子**地**娓**娓**道**来**？**<**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显**然**没**料**到**事**情**竟**然**进**展**得**如**此**迅**速**，**一**时**往**后**踉**跄**了**一**步**，**又**忙**举**着**手**包**遮**住**了**脸**，**耳**根**子**绯**红**一**片**，**倒**像**是**自**己**犯**了**什**么**不**便**与**他**人**道**的**事**一**般**。**<**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在**她**身**后**进**来**，**还**未**将**屋**里**的**景**象**瞧**个**真**切**，**见**身**前**这**人**如**此**害**臊**，**还**跌**跌**撞**撞**几**步**退**进**了**自**己**怀**里**，**便**猜**到**了**七**八**，**没**再**往**里**头**去**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再**说**沙**发**上**二**人**咋**闻**有**人**进**来**，**慌**忙**搂**了**衣**服**站**起**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高**个**男**生**眉**清**目**秀**，**小**麦**色**皮**肤**，**穿**着**一**件**白**汗**衫**，**两**个**手**臂**肌**肉**线**条**流**畅**。**<**b**r** **/**>**<**b**r** **/**>**&**n**b**s**p**;**&**n**b**s**p**;**&**n**b**s**p**;**&**n**b**s**p**;**边**上**的**女**孩**身**材**高**挑**瘦**长**，**浅**浅**的**亚**麻**色**头**发**，**正**匆**匆**忙**忙**地**把**一**字**肩**上**衣**拉**个**平**整**。**<**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原**本**想**冲**上**去**痛**击**黎**越**，**但**看**到**眼**前**这**个**场**景**，**机**敏**地**站**住**脚**步**，**熄**了**重**拳**出**击**的**冲**动**。**<**b**r** **/**>**<**b**r** **/**>**&**n**b**s**p**;**&**n**b**s**p**;**&**n**b**s**p**;**&**n**b**s**p**;**原**因**有**二**：**其**一**，**黎**越**看**着**比**以**前**茁**壮**了**不**少**，**别**说**如**果**他**还**手**自**己**招**不**招**架**得**住**；**就**算**他**不**还**手**，**打**起**来**搞**不**好**比**那**该**死**的**迎**宾**台**还**结**实**。**其**二**，**自**己**虽**然**站**得**远**，**仍**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女**生**锁**骨**下**面**清**晰**的**纹**身**。**纹**身**是**一**棵**松**树**，**松**鼠**上**栖**息**着**一**只**大**雁**。**<**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再**次**瞥**了**眼**女**生**，**是**萧**菲**飞**无**疑**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还**未**等**李**洛**先**开**口**，**就**一**脸**愤**怒**地**责**问**：**“**李**洛**我**说**你**进**来**能**不**能**先**敲**个**门**？**我**在**门**口**挂**了**领**带**，**你**没**看**到**啊**？**”**<**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反**问**：**“**黎**越**，**我**是**你**室**友**吗**？**你**天**天**来**偷**偷**来**我**家**，**做**…**…**”**李**洛**的**脸**上**又**泛**起**一**圈**红**晕**，**“**做**…**…**事**，**还**好**意**思**让**我**敲**门**？**”**<**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双**手**在**胸**前**一**叉**，**反**唇**相**讥**：**“**你**又**不**回**来**，**我**用**用**咋**了**？**你**租**这**儿**不**浪**费**钱**嘛**？**还**有**我**说**姐**，**你**别**装**纯**了**行**不**？**你**今**儿**个**带**个**男**人**回**来**，**不**是**来**做**事**儿**的**？**”**他**坏**坏**地**笑**。**<**b**r** **/**>**<**b**r** **/**>**&**n**b**s**p**;**&**n**b**s**p**;**&**n**b**s**p**;**&**n**b**s**p**;**萧**菲**飞**忙**拉**了**他**一**把**，**不**让**他**说**了**。**黎**越**觉**得**莫**名**其**妙**，**回**头**看**了**她**一**眼**。**<**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被**黎**越**气**得**差**点**儿**没**站**稳**，**拉**了**把**椅**子**在**玄**关**坐**下**，**“**黎**越**你**家**在**a**市**七**八**套**房**，**为**什**么**偏**要**天**天**到**我**这**儿**来**？**我**这**里**地**方**偏**、**房**子**小**、**没**情**调**，**承**蒙**你**能**看**得**上**。**不**如**这**样**，**”**李**洛**把**左**手**往**桌**上**一**摊**，**食**指**与**拇**指**搓**了**搓**，**“**你**说**得**对**，**这**儿**我**也**不**住**。**那**你**把**一**半**的**房**租**交**上**来**，**这**事**儿**就**算**了**。**我**今**天**就**搬**出**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重**新**往**沙**发**上**一**靠**，**双**腿**伸**直**，**死**皮**赖**脸**道**：**“**钱**没**有**。**我**现**在**天**天**吃**泡**面**呢**。**”**<**b**r** **/**>**<**b**r** **/**>**&**n**b**s**p**;**&**n**b**s**p**;**&**n**b**s**p**;**&**n**b**s**p**;**“**那**你**把**钥**匙**还**给**我**。**”**<**b**r** **/**>**<**b**r** **/**>**&**n**b**s**p**;**&**n**b**s**p**;**&**n**b**s**p**;**&**n**b**s**p**;**“**还**就**还**。**”**黎**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直**接**从**沙**发**上**抛**了**过**来**。**钥**匙**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他**说**：**“**还**不**是**帮**你**修**水**管**来**着**。**你**当**我**想**来**？**”**<**b**r** **/**>**<**b**r** **/**>**&**n**b**s**p**;**&**n**b**s**p**;**&**n**b**s**p**;**&**n**b**s**p**;**“**修**水**管**…**…**”**李**洛**噗**嗤**笑**了**，**“**你**这**个**月**修**了**多**少**回**？**”**</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7章 黎越的暴击

    **&**n**b**s**p**;**&**n**b**s**p**;**&**n**b**s**p**;**&**n**b**s**p**;**“**妒**忌**了**？**我**说**姐**，**欲**壑**难**填**你**就**直**说**嘛**，**不**要**害**臊**。**”**黎**越**仍**是**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左**手**往**萧**菲**飞**肩**膀**上**一**搭**，**“**二**十**七**八**的**人**了**，**还**是**个**大**闺**女**。**叔**叔**阿**姨**不**急**，**我**都**替**他**们**急**。**你**从**小**吧**虽**然**行**情**不**咋**地**，**但**努**力**努**力**还**是**有**点**希**望**的**。**怎**么**弄**到**最**后**，**混**得**这**么**惨**烈**？**”**<**b**r** **/**>**<**b**r** **/**>**&**n**b**s**p**;**&**n**b**s**p**;**&**n**b**s**p**;**&**n**b**s**p**;**他**又**凑**到**萧**菲**飞**耳**边**，**亲**昵**地**说**了**句**什**么**。**<**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彷**佛**看**到**一**棵**白**玉**翡**翠**白**菜**正**被**头**黝**黑**壮**实**的**巴**克**夏**猪**用**鼻**子**拱**，**眼**睛**一**片**火**辣**辣**的**，**扭**开**头**嘟**囔**了**句**：**“**人**家**姑**娘**比**我**惨**烈**。**”**<**b**r** **/**>**<**b**r** **/**>**&**n**b**s**p**;**&**n**b**s**p**;**&**n**b**s**p**;**&**n**b**s**p**;**“**这**样**吧**，**我**介**绍**我**一**起**创**业**的**哥**儿**们**给**你**，**人**也**算**是**互**联**网**公**司**，**青**年**企**业**家**。**赚**的**大**概**是**你**的**…**…**”**黎**越**掰**起**手**指**算**了**算**，**“**几**百**分**之**一**吧**…**…**但**你**看**看**你**这**长**相**，**一**点**儿**都**不**旺**夫**，**有**钱**人**看**得**上**你**么**？**”**<**b**r** **/**>**<**b**r** **/**>**&**n**b**s**p**;**&**n**b**s**p**;**&**n**b**s**p**;**&**n**b**s**p**;**“**几**百**分**之**一**？**”**李**洛**乐**了**，**“**你**确**定**不**是**个**负**数**？**”**<**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被**侮**辱**了**，**翘**起**二**郎**腿**问**道**：**“**你**做**那**什**么**前**台**，**也**做**了**这**么**多**年**了**。**能**不**能**争**点**气**，**转**岗**转**到**后**台**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我**为**什**么**要**转**到**后**台**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你**还**要**在**柜**员**干**一**辈**子**？**”**黎**越**震**惊**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你**见**过**我**这**样**天**天**出**差**的**柜**员**吗**？**”**<**b**r** **/**>**<**b**r** **/**>**&**n**b**s**p**;**&**n**b**s**p**;**&**n**b**s**p**;**&**n**b**s**p**;**“**所**以**我**说**啊**！**”**黎**越**愈**发**笃**定**了**，**“**你**现**在**这**个**什**么**单**位**，**我**去**查**营**业**网**点**，**根**本**查**不**到**。**什**么**工**建**农**中**的**不**都**有**营**业**部**？**你**们**这**个**什**么**投**行**，**靠**不**靠**谱**？**该**不**是**非**法**集**资**吧**？**”**<**b**r** **/**>**<**b**r** **/**>**&**n**b**s**p**;**&**n**b**s**p**;**&**n**b**s**p**;**&**n**b**s**p**;**“**哟**。**你**还**知**道**非**法**集**资**，**真**不**容**易**。**”**<**b**r** **/**>**<**b**r** **/**>**&**n**b**s**p**;**&**n**b**s**p**;**&**n**b**s**p**;**&**n**b**s**p**;**“**那**可**不**？**”**黎**越**指**了**指**萧**菲**飞**，**“**她**可**是**在**t**行**实**习**过**的**，**教**了**我**不**少**。**”**<**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笑**着**问**他**：**“**你**还**知**道**t**行**？**那**他**们**有**营**业**部**吗**？**”**<**b**r** **/**>**<**b**r** **/**>**&**n**b**s**p**;**&**n**b**s**p**;**&**n**b**s**p**;**&**n**b**s**p**;**“**有**吗**？**”**黎**越**被**问**住**了**，**转**过**头**木**愣**愣**地**问**萧**菲**飞**：**“**你**们**t**行**有**吗**？**”**<**b**r** **/**>**<**b**r** **/**>**&**n**b**s**p**;**&**n**b**s**p**;**&**n**b**s**p**;**&**n**b**s**p**;**萧**菲**飞**尴**尬**地**用**手**背**擦**了**擦**汗**，**轻**声**说**：**“**你**别**讲**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见**萧**菲**飞**不**回**答**，**转**回**头**和**李**洛**说**：**“**反**正**t**行**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大**银**行**，**我**查**了**，**那**资**产**规**模**，**牛**掰**得**很**。**我**老**爹**折**腾**的**那**点**东**西**，**我**怎**么**也**学**了**个**半**斤**八**两**…**…**”**<**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嗤**笑**一**声**，**“**你**确**定**？**”**<**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没**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沉**重**地**说**道**：**“**唉**，**说**到**底**还**是**我**老**爹**的**锅**，**不**然**你**当**初**也**能**在**t**行**留**下**，**不**至**于**去**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公**司**…**…**”**他**撑**着**腮**帮**子**想**了**想**，**一**拍**脑**门**儿**问**道**：**“**姐**，**你**该**不**是**因**为**那**次**情**感**上**的**挫**折**，**自**暴**自**弃**了**？**怪**不**得**你**一**直**找**不**着**男**朋**友**，**你**共**赴**那**啥**山**不**是**云**了**吧**？**”**<**b**r** **/**>**<**b**r** **/**>**&**n**b**s**p**;**&**n**b**s**p**;**&**n**b**s**p**;**&**n**b**s**p**;**“**那**个**叫**除**却**巫**山**不**是**…**…**”**李**洛**没**顾**上**否**认**别**的**，**急**着**想**要**拯**救**黎**越**的**语**文**。**<**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忽**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唉**！**你**也**怪**可**怜**的**。**见**了**上**司**英**俊**的**皮**囊**就**傻**乎**乎**地**凑**了**上**去**，**结**果**人**没**追**上**，**人**家**职**业**发**展**的**光**辉**进**程**也**追**不**…**…**”**<**b**r** **/**>**<**b**r** **/**>**&**n**b**s**p**;**&**n**b**s**p**;**&**n**b**s**p**;**&**n**b**s**p**;**萧**菲**飞**“**啪**”**地**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黎**越**一**脸**凌**乱**地**问**她**：**“**你**干**嘛**？**”**<**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一**个**头**两**个**大**。**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想**着**反**正**黎**越**这**憨**憨**完**全**是**个**金**鱼**的**脑**子**，**啥**正**事**都**记**不**住**，**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拿**和**林**穆**的**伤**心**事**儿**跟**他**唠**了**三**天**三**夜**，**搞**得**黎**越**一**见**她**就**跑**。**哪**料**到**五**年**后**的**今**天**遭**了**报**应**？**<**b**r** **/**>**<**b**r** **/**>**&**n**b**s**p**;**&**n**b**s**p**;**&**n**b**s**p**;**&**n**b**s**p**;**萧**菲**飞**赶**忙**站**起**身**朝**李**洛**和**林**穆**陪**了**个**笑**脸**，**远**远**地**喊**了**声**：**“**李**洛**。**林**总**。**黎**越**他**没**眼**力**劲**儿**，**你**们**别**计**较**。**”**她**又**诚**恳**地**朝**着**他**们**二**人**鞠**了**一**躬**，**说**道**：**“**林**总**，**之**前**给**您**添**麻**烦**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萧**菲**飞**喊**人**的**语**调**虽**然**尴**尬**了**些**，**声**音**虽**然**沙**哑**了**些**，**但**还**是**很**有**礼**貌**的**。**李**洛**收**起**了**坏**脾**气**，**笑**眯**眯**地**向**萧**菲**飞**点**了**点**头**。**<**b**r** **/**>**<**b**r** **/**>**&**n**b**s**p**;**&**n**b**s**p**;**&**n**b**s**p**;**&**n**b**s**p**;**不**过**人**家**刚**刚**谢**的**毕**竟**是**林**穆**，**而**且**萧**菲**飞**当**时**在**t**行**的**那**档**子**事**儿**，**自**己**也**只**听**说**了**些**片**言**只**语**，**不**甚**了**解**。**想**到**这**儿**，**李**洛**便**转**过**身**看**着**林**穆**，**等**着**他**表**个**态**。**<**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分**明**是**被**难**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洛**，**脸**上**写**着**一**行**字**：**“**他**们**是**谁**？**”**<**b**r** **/**>**<**b**r** **/**>**&**n**b**s**p**;**&**n**b**s**p**;**&**n**b**s**p**;**&**n**b**s**p**;**此**时**黎**越**已**经**走**了**过**来**，**露**出**他**那**一**副**专**门**讨**长**辈**欢**心**的**阳**光**大**男**孩**式**笑**容**，**向**前**来**和**林**穆**握**手**：**“**哟**，**原**来**是**姐**夫**啊**。**我**姐**提**过**好**多**次**了**，**天**天**提**，**月**月**提**，**年**年**提**。**”**<**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在**一**旁**干**笑**，**咬**牙**切**齿**地**轻**声**对**黎**越**说**：**“**你**怎**么**还**不**滚**…**…**”**<**b**r** **/**>**<**b**r** **/**>**&**n**b**s**p**;**&**n**b**s**p**;**&**n**b**s**p**;**&**n**b**s**p**;**不**过**林**穆**似**乎**并**不**介**意**，**大**概**是**被**黎**越**这**金**毛**式**的**笑**容**收**买**了**，**神**色**和**煦**，**微**微**颔**首**。**他**正**要**伸**手**与**黎**越**相**握**，**被**李**洛**硬**生**生**挡**了**回**去**。**<**b**r** **/**>**<**b**r** **/**>**&**n**b**s**p**;**&**n**b**s**p**;**&**n**b**s**p**;**&**n**b**s**p**;**她**站**在**他**们**两**个**中**间**，**一**脸**嫌**弃**地**抬**头**问**黎**越**：**“**你**洗**手**了**吗**？**”**<**b**r** **/**>**<**b**r** **/**>**&**n**b**s**p**;**&**n**b**s**p**;**&**n**b**s**p**;**&**n**b**s**p**;**“**哦**哦**哦**！**对**！**”**黎**越**一**拍**大**腿**，**慢**慢**悠**悠**地**去**洗**手**间**的**毛**巾**架**上**拽**下**一**条**李**洛**平**常**用**的**蓬**松**干**净**的**白**色**浴**巾**，**在**浴**巾**上**使**劲**擦**了**擦**手**、**胳**膊**、**胳**肢**窝**，**接**着**把**它**往**地**上**一**丢**，**用**拖**鞋**踹**了**两**脚**，**把**毛**巾**踹**到**了**水**池**下**边**。**<**b**r** **/**>**<**b**r** **/**>**&**n**b**s**p**;**&**n**b**s**p**;**&**n**b**s**p**;**&**n**b**s**p**;**他**再**去**水**池**边**随**便**冲**了**冲**手**，**甩**了**甩**，**往**松**松**垮**垮**的**牛**仔**裤**上**蹭**了**蹭**，**然**后**又**慢**悠**悠**地**走**回**了**客**厅**，**以**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地**看**着**李**洛**。**<**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果**然**被**他**击**败**了**，**眸**子**睁**得**大**大**地**瞪**着**他**，**充**满**了**恐**慌**、**嫌**弃**、**愤**怒**、**不**甘**。**<**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接**着**补**了**一**刀**，**“**唉**我**实**话**和**你**说**吧**，**我**们**在**这**儿**住**了**好**一**阵**子**了**。**这**厨**房**卧**室**客**厅**浴**室**，**都**是**我**们**的**爱**巢**。**”**<**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闻**言**，**慌**忙**起**身**，**快**速**去**屋**里**各**处**转**了**一**圈**，**越**走**越**觉**得**双**腿**发**软**，**不**可**置**信**。**<**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没**有**说**谎**。**卧**室**的**床**上**一**片**狼**藉**，**四**处**散**落**的**衣**物**没**有**一**件**是**自**己**的**。**李**洛**看**着**床**单**和**被**套**上**不**规**整**的**褶**皱**，**那**是**对**她**人**格**的**践**踏**。**<**b**r** **/**>**<**b**r** **/**>**&**n**b**s**p**;**&**n**b**s**p**;**&**n**b**s**p**;**&**n**b**s**p**;**厨**房**里**用**过**的**餐**盘**、**碗**筷**、**锅**具**堆**满**了**水**池**，**看**上**去**有**好**些**天**没**洗**了**。**披**萨**、**炸**鸡**、**小**龙**虾**、**麻**辣**烫**的**外**卖**盒**堆**得**老**高**，**地**沟**油**流**得**到**处**都**是**。**<**b**r** **/**>**<**b**r** **/**>**&**n**b**s**p**;**&**n**b**s**p**;**&**n**b**s**p**;**&**n**b**s**p**;**就**连**阳**台**上**晾**挂**的**贴**身**衣**物**，**都**属**于**黎**越**和**另**外**一**个**女**人**。**<**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一**脸**呆**滞**，**缓**缓**地**走**了**回**来**，**木**木**然**地**跌**坐**在**椅**子**上**，**许**久**不**言**语**。**眼**泪**无**声**地**从**她**的**脸**上**划**下**，**她**一**字**一**顿**地**对**林**穆**说**：**“**我**受**不**了**这**委**屈**。**”**</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8章 租房

    **&**n**b**s**p**;**&**n**b**s**p**;**&**n**b**s**p**;**&**n**b**s**p**;**林**穆**笑**着**问**她**：**“**要**不**让**人**来**打**扫**…**…**”**<**b**r** **/**>**<**b**r** **/**>**&**n**b**s**p**;**&**n**b**s**p**;**&**n**b**s**p**;**&**n**b**s**p**;**他**话**音**未**落**，**李**洛**蓦**地**起**身**，**一**脸**决**绝**地**去**卧**室**拖**出**一**个**行**李**箱**，**开**始**打**包**整**理**东**西**。**<**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跟**着**她**进**了**卧**室**，**见**她**十**分**卖**力**地**要**把**整**个**衣**柜**里**的**衣**服**都**往**箱**子**里**塞**，**力**气**很**大**的**亚**子**。**<**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笑**着**和**她**说**：**“**你**身**体**不**好**，**先**简**单**带**些**东**西**吧**。**我**让**人**来**收**拾**，**把**床**也**换**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坐**在**地**上**，**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说**：**“**你**不**用**劝**我**，**这**日**子**没**法**过**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回**来**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哭**笑**不**得**，**“**洛**洛**，**你**要**搬**走**？**”**<**b**r** **/**>**<**b**r** **/**>**&**n**b**s**p**;**&**n**b**s**p**;**&**n**b**s**p**;**&**n**b**s**p**;**“**这**里**没**有**我**的**位**置**。**”**李**洛**不**似**很**多**这**个**年**纪**的**女**生**，**有**着**一**盘**盘**的**眼**影**一**饼**饼**的**腮**红**一**框**框**的**唇**彩**，**更**没**有**什**么**粉**嘟**嘟**的**玩**偶**，**萌**哒**哒**的**水**杯**，**软**乎**乎**的**抱**枕**。**<**b**r** **/**>**<**b**r** **/**>**&**n**b**s**p**;**&**n**b**s**p**;**&**n**b**s**p**;**&**n**b**s**p**;**她**三**下**五**除**二**地**整**理**起**了**换**洗**衣**物**、**日**用**品**、**文**件**资**料**、**珠**宝**首**饰**，**沉**痛**道**：**“**我**的**心**，**就**像**跌**入**了**深**深**的**湖**水**。**”**<**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简**单**地**扫**了**一**眼**这**个**房**间**，**又**低**头**看**着**她**收**拾**东**西**。**本**来**挺**欢**乐**一**场**面**，**不**知**为**什**么**，**竟**让**他**心**里**泛**起**几**分**酸**楚**。**<**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从**小**就**四**处**奔**波**，**入**了**这**行**之**后**更**是**居**无**定**所**。**<**b**r** **/**>**<**b**r** **/**>**&**n**b**s**p**;**&**n**b**s**p**;**&**n**b**s**p**;**&**n**b**s**p**;**她**的**衣**柜**里**东**西**不**多**，**除**了**一**两**件**居**家**服**，**外**穿**的**衣**服**都**是**黑**白**灰**基**本**款**；**文**件**和**贵**重**物**品**存**放**得**当**，**拎**上**包**就**能**走**。**<**b**r** **/**>**<**b**r** **/**>**&**n**b**s**p**;**&**n**b**s**p**;**&**n**b**s**p**;**&**n**b**s**p**;**永**远**是**明**天**便**能**离**开**这**个**城**市**的**样**子**。**<**b**r** **/**>**<**b**r** **/**>**&**n**b**s**p**;**&**n**b**s**p**;**&**n**b**s**p**;**&**n**b**s**p**;**离**不**开**的**时**候**，**也**会**离**开**；**回**不**来**的**时**候**，**便**不**回**来**。**<**b**r** **/**>**<**b**r** **/**>**&**n**b**s**p**;**&**n**b**s**p**;**&**n**b**s**p**;**&**n**b**s**p**;**她**似**乎**一**直**是**洒**脱**地**往**前**在**走**着**，**学**不**会****心**午**餐**，**顾**不**上**庆**祝**重**要**的**节**日**，**培**养**不**出**什**么**故**作**小**众**的**爱**好**，**也**从**不**留**恋**某**个**地**方**或**是**某**个**人**。**<**b**r** **/**>**<**b**r** **/**>**&**n**b**s**p**;**&**n**b**s**p**;**&**n**b**s**p**;**&**n**b**s**p**;**于**是**他**被**她**留**下**的**记**忆**裹**卷**着**，**鬼**使**神**差**，**踉**踉**跄**跄**地**走**了**这**么**些**年**。**<**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把**钥**匙**一**放**，**箱**子**一**拉**就**往**外**走**，**和**黎**越**说**：**“**剩**下**的**我**之**后**来**取**。**”**<**b**r** **/**>**<**b**r** **/**>**&**n**b**s**p**;**&**n**b**s**p**;**&**n**b**s**p**;**&**n**b**s**p**;**萧**菲**飞**这**时**候**急**了**，**忙**去**拉**住**她**说**：**“**不**是**李**洛**，**对**不**起**。**我**们**这**就**走**，**你**不**…**…**”**黎**越**把**萧**菲**飞**拽**开**，**还**是**二**郎**腿**一**翘**，**坐**在**凳**子**上**等**着**李**洛**走**。**<**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又**瞅**了**他**一**眼**，**叮**嘱**道**：**“**垃**圾**要**分**类**，**有**钱**了**记**得**还**我**房**租**。**物**业**和**房**东**的**电**话**我**会**发**给**你**。**现**在**的**租**房**合**同**只**到**年**底**。**”**<**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点**了**点**头**。**<**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把**箱**子**拉**到**了**门**口**，**探**回**头**笑**着**问**林**穆**：**“**林**总**，**你**也**要**住**这**儿**？**”**<**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几**步**迈**到**了**她**身**边**，**拉**过**箱**子**，**二**人**往**电**梯**口**走**去**。**黎**越**这**时**候**跑**了**出**来**，**喊**住**林**穆**，**还**把**房**门**带**上**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只**能**站**在**电**梯**口**等**着**他**们**。**<**b**r** **/**>**<**b**r** **/**>**&**n**b**s**p**;**&**n**b**s**p**;**&**n**b**s**p**;**&**n**b**s**p**;**黎**越**这**会**儿**态**度**端**正**不**少**，**严**肃**认**真**地**对**林**穆**道**：**“**上**次**菲**飞**的**事**情**，**多**谢**你**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尽**力**。**”**<**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正**在**手**机**上**编**辑**一**条**消**息**，**闻**言**愣**了**一**瞬**，**终**于**意**识**到**里**头**那**女**的**原**来**是**萧**菲**飞**。**他**点**了**点**头**，**“**本**职**工**作**，**应**该**的**。**”**<**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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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电**梯**门**合**上**之**后**，**李**洛**又**是**一**副**清**新**可**人**的**样**子**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她**忽**然**反**应**过**来**林**穆**刚**才**的**话**，**忙**道**：**“**你**不**用**帮**我**找**住**处**。**我**先**去**宾**馆**凑**合**几**天**就**行**了**，**之**后**找**到**合**适**的**地**儿**再**搬**。**”**<**b**r** **/**>**<**b**r** **/**>**&**n**b**s**p**;**&**n**b**s**p**;**&**n**b**s**p**;**&**n**b**s**p**;**他**知**道**她**一**定**会**推**却**，**一**套**连**环**计**都**考**虑**好**了**：**“**没**事**，**那**房**空**着**也**是**空**着**。**”**<**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有**点**怵**，**毕**竟**林**穆**精**于**算**计**，**可**不**能**被**他**坑**了**，**“**那**为**什**么**租**给**我**？**”**<**b**r** **/**>**<**b**r** **/**>**&**n**b**s**p**;**&**n**b**s**p**;**&**n**b**s**p**;**&**n**b**s**p**;**“**你**都**在**出**差**，**不**怎**么**住**，**折**旧**小**。**”**<**b**r** **/**>**<**b**r** **/**>**&**n**b**s**p**;**&**n**b**s**p**;**&**n**b**s**p**;**&**n**b**s**p**;**电**梯**到**了**一**楼**，**林**穆**便**往**公**寓**大**楼**外**走**去**。**李**洛**追**在**后**边**，**努**了**努**嘴**问**道**：**“**那**你**给**我**打**个**折**吧**？**”**<**b**r** **/**>**<**b**r** **/**>**&**n**b**s**p**;**&**n**b**s**p**;**&**n**b**s**p**;**&**n**b**s**p**;**“**不**行**。**”**<**b**r** **/**>**<**b**r** **/**>**&**n**b**s**p**;**&**n**b**s**p**;**&**n**b**s**p**;**&**n**b**s**p**;**“**那**我**不**住**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随**你**。**”**<**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一**脸**凌**乱**，**这**怎**么**又**不**让**住**了**？**她**觉**得**这**当**中**有**诈**，**又**追**着**问**：**“**房**子**在**哪**儿**？**”**<**b**r** **/**>**<**b**r** **/**>**&**n**b**s**p**;**&**n**b**s**p**;**&**n**b**s**p**;**&**n**b**s**p**;**“**金**辰**雅**苑**。**”**<**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愣**了**，**那**不**是**谢**之**遥**住**的**小**区**吗**？**离**公**司**走**路**十**分**钟**，**居**住**环**境**良**好**，**周**边**设**施**齐**全**…**…**李**洛**咬**了**咬**牙**，**问**道**：**“**你**收**多**少**房**租**？**”**<**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报**了**个**数**。**<**b**r** **/**>**<**b**r** **/**>**&**n**b**s**p**;**&**n**b**s**p**;**&**n**b**s**p**;**&**n**b**s**p**;**“**这**也**太**贵**了**吧**？**！**”**李**洛**倒**抽**一**口**凉**气**，**“**我**可**以**直**接**去**网**上**租**，**比**租**你**的**划**算**。**”**<**b**r** **/**>**<**b**r** **/**>**&**n**b**s**p**;**&**n**b**s**p**;**&**n**b**s**p**;**&**n**b**s**p**;**“**你**确**定**？**”**林**穆**笑**了**，**把**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你**可**以**问**问**谢**之**遥**。**房**子**就**在**她**家**楼**上**。**”**<**b**r** **/**>**<**b**r** **/**>**&**n**b**s**p**;**&**n**b**s**p**;**&**n**b**s**p**;**&**n**b**s**p**;**“**就**在**她**家**楼**上**…**…**”**李**洛**着**实**慕**了**。**<**b**r** **/**>**<**b**r** **/**>**&**n**b**s**p**;**&**n**b**s**p**;**&**n**b**s**p**;**&**n**b**s**p**;**“**没**关**系**。**你**赚**得**不**如**谢**之**遥**多**，**租**不**起**这**样**的**房**，**也**不**是**你**的**错**。**”**林**穆**面**无**表**情**地**安**慰**她**。**<**b**r** **/**>**<**b**r** **/**>**&**n**b**s**p**;**&**n**b**s**p**;**&**n**b**s**p**;**&**n**b**s**p**;**李**洛**捏**紧**了**拳**头**，**“**谁**说**我**赚**得**不**如**她**多**？**”**<**b**r** **/**>**<**b**r** **/**>**&**n**b**s**p**;**&**n**b**s**p**;**&**n**b**s**p**;**&**n**b**s**p**;**林**穆**上**前**来**帮**她**开**车**门**，**二**人**之**间**的**距**离**霎**时**间**拉**近**了**些**。**李**洛**微**微**感**到**窘**迫**，**快**速**地**坐**进**了**车**里**。**<**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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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章 人心不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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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人心坚定不坚定，没经历点事儿，不好妄下论断。

    李洛现在正站在金辰雅苑公寓的客厅里，擦着口水。客厅窗景俯瞰金融街cbd的城市广场……

    这不重要，李洛告诉自己。每天加班回到家都得几点了？能看到哪门子的城市广场？

    时间已是傍晚，古立所在的英冠大厦的玻璃外墙在斜阳的照射下，散射着流金色的光影。从这里去上班好近啊……

    铁骨铮铮的李洛选择不去看窗外了。她打算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

    她刚一转过身，就被一只毛绒绒、黑白相间的阿拉斯加扑了个满怀。牵着阿拉斯加的中年大妈忙和她道歉，“哎呀训了多少次了！一般我都开车拉出去遛，不然真是扰民啊！”

    李洛一脸欣喜，蹲下身去挠它圆滚滚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呀宝贝？”她冲着阿拉斯加硕大的脑袋一顿猛搓，阿拉斯加疯狂地摇摆着尾巴，摇摆中带着亢奋的颤动。

    “它叫翠花。”这乡土气的名字从林穆清冷的嗓音里说出来，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李洛抬起头去看他，这才注意到了他身边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婶。大婶看着精神抖擞，穿着碧绿色碎花连衣裙，每一朵花上都有blgblg的碎钻。她踩着鳄鱼宝宝的鞋，左手抓着一只鳄鱼皮的钱包，右手牵着狗绳。

    李洛朝她笑了笑，转头问林穆：“这位是……”

    大婶很热情，自个儿介绍道：“叫我张姐就行。之遥不在的时候，我帮她看着翠花。刚才小林让我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我怕翠花自己待着不老实，把她也带下来了。”

    李洛笑着点头，这才想起来，谢之遥前些时候说起过，她和蒋元一起养了只阿拉斯加。才一岁不到，竟然长这么大只。

    “哦呜……”李洛用鼻子抵着翠花的鼻子，抱着它的脑袋道：“你要走了呀翠花？”

    “我们去江边溜达一圈，是不是翠花？要不要去？”张姐笑道。

    翠花蹦跶着转圈儿，爪子在地板上拍打出清脆的声响。

    张姐又转头对林穆道：“屋子本来就挺干净，我都收拾好了。床单被套毛巾啥的都是新换上的。现在就烘干机还转着，完了我就先走。”

    林穆礼貌地点头道谢。

    李洛和翠花在地上兴奋地追来打去，刚拖完的地板上又粘了一地的狗毛。最终，李洛的体力拼不过翠花，折腾得太嗨了，又飞奔到洗手间去，跪在地上吐。

    林穆忙跟在她身后进了洗手间，俯身挽起了她垂在耳侧的长发。

    不知是因为还在发烧，还是刚才玩得太凶，她的颈间微微汗湿。黑色的碎发一绺绺地黏在白净的皮肤上，缠在她纤细的锁骨上，绕在他心间……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喉结动了动，“你再量个体温。”

    李洛嗯了一声。

    “哎呦，狗过敏的是伐啦？”张姐在洗手间外，隔着门问道，“我马上牵走。”

    “没有没有，不过敏。”李洛答道。李洛抬起头，有些拘谨地问林穆：“嗯……我可以洗个澡再走吗？”

    林穆估摸着自己杵在这儿，她多少会觉着有些不便，于是寻了个借口说自己正好要去物业一趟，一会儿再回来找她。

    李洛的神色放松了不少，笑着谢了他。

    张姐正在客厅、卧室、厨房、阳台来来回回地晃悠。每每经过卫生间门口，张姐的脚步就会变得非常轻巧、极为缓慢。

    林穆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对上了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姐。她的脖子伸得长长的，几乎要贴了上来。

    张姐吓了一跳，从地上拽起翠花的拴绳，把翠花拴在了玄关的木质格栅上，对它喊了两句：“叫你乱跑！坐下！”

    可怜的翠花不仅失去了玩伴，还被迫背上口黑锅，恹恹地趴在玄关，睡着了。浴室的水声传来，翠花贴在地上的耳朵动了动，鼻子也动了动。

    张姐正在沙发上叠衣服，指着客厅的行李箱，眼睛看着林穆，故意试探道：“小林啊，你女朋友的箱子，我理出来哦？”

    林穆正在手机上回邮件，闻言收起了手机，看了她一眼，答道：“张姐，她和谢之遥是朋友，以后来来往往的估计也不少，拜托你照顾。”

    张姐在这小区里头接了好几户的活，东家全是搞金融的。她特别满意这些投行啊基金啊的小年轻，屋子干净，要求明确，报酬合理；关键是他们都很忙，没时间细枝末节地和自己耗。

    “说什么照顾，你们都是我东家咧……”

    林穆向她走近两步，打断了她：“不过圈子挺小的，真要有什么闲言碎语，免不了传回我这里。到时候大家都难堪，是？”

    他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张姐却觉得手心拔凉拔凉的。这意思挺明确，得罪了他，附近别家也就没得干了。

    张姐讪讪地接过话茬：“侬放心喔。唔嘴巴么牢牢紧的小林。”

    林穆笑着给她转了笔帐，一脸乖巧地低声感谢她：“先前麻烦你把翠花牵下来了。之后她住这里，也劳烦你多费心。”

    张姐盯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欣喜若狂。她看面前这位小哥一张俊俏的脸，前一秒还是英气逼人，后一秒便是梨涡浅笑，真是讨人喜欢哟。她一拍大腿道：“啊呀你别说一条狗，一群牛我也给你牵来啊小林！”

    张姐把李洛的箱子整理完毕，就牵着翠花去江边了。翠花在浴室门口汪汪地和李洛告别，不过李洛没能听见翠花热烈的告白。

    李洛擦着湿发出来后，发现屋子里没人，心中生出一股悄咪咪的快乐，迅速跑向冰箱，抱着满满一怀的食物奔去沙发上，完全把林主任的嘱咐抛在了脑后。

    张姐挑选的食材真是不错，黄瓜清爽劲脆，冰淇淋入嘴即化，希腊酸奶口感细腻。贪心的李洛一勺花生酱一口面包地度过了幸福愉快的二十分钟，正要往嘴里灌牛奶，突然对上林穆一张阴森森的脸，噎住了。

    李洛不得不灌下半杯牛奶，终于舒畅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0章 房屋租赁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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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穆盯着她，长叹一口气，压下了愠怒与无奈，也没多指责，只是问道：“体温量了么？”

    李洛愣了愣，脑筋转得飞快，伸出一只手指摆了摆，肃容分析道：“你看，如果体温升高了，酶就会失去最佳工作环境；要是酶不好使了，人就会没什么胃口。但我可是吃麻麻香，说明我没有……”

    林穆没听她掰扯，拿耳温枪过来一测，李洛的理论当场崩塌了。他还没来得及数落她，就接到了ryan的电话。

    ryan是林穆的直系上司，不过他有一大半时间不在亚太地区活动；而且林穆这个级别主要拼的是项目体量，上司远不如客户重要。

    ryan的电话主要是为了探讨t行在华独资券商搭建的人员部署事宜。

    二人讨论了挺久，林穆挂了电话回来时，李洛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便去书房开了电脑工作。

    手头要处理的第一件事是组内的人员问题。裴同亮组里有两个分析员表现泛善可陈。尽调的时候，其中一个分析员主要负责业务，另一个主要负责法律，往往是财务清单下的底稿都已经收起来了，但是业务和法律总在拖节奏。

    裴同亮手底下的vp想把二人直接踢了，尽快招新，以免拖慢他手上的项目进程，影响其他组员的士气。

    但裴同亮表示现在并非毕业招聘季，裁员、招新、培训的时间成本也很高，于是他主张再给他们一个机会，继续观察六个月。

    而且公司针对这一类表现欠佳的雇员有专门的为期六个月的试用观察计划，人力也可以重点关注一下他们的表现。

    林穆找二位分析员单独谈了谈，又和那位vp聊了聊，大致摸了一下情况。他建议找个项目合适的阶段，把这两个人调到陆小朝手下去试一试，又从陆小朝组里要了明星分析员刘雨，暂时借给裴同亮组里的那位vp。

    陆小朝多少有些不满意，林穆安抚了几句。

    林穆又交代裴同亮，重点留意这个vp一段时间，特别是他和刘雨、方章的合作情况。如果再次出现对下属无效的隐形攻击，应该让人力查一查他的邮件来往记录。

    第二件事是组里正在斟酌是否把g行一位执行总监挖过来。这人很自信，面试时明确表示，他带来的客户资源能帮大组扩充15的交易额。但是他对于薪水的要求不低，高于t行同级别的ed。这会儿猎头又来跟进，林穆还是决定再晾他一阵子。

    林穆在不经意间抬眼，黄昏落日之下，绯红色的晚霞透过落地窗，柔和地笼罩在她身上，勾画出美好的轮廓……

    他迅速挪开了眼，灌了杯冰水，顺手把电脑上的简历关了。

    现在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封研究分析部早晨发来的邮件，具体内容是针对近日来中小企业私募债券市场的利率变动和机会总结。虽然眼下的承销收入并不可观，但结合接下来与发债主体其他方面的合作潜力，比如ipo，可以先去接触起……

    李洛在沙发上蹭了蹭。他又微微抬眸，见她笔直白皙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搭在深灰色的靠垫上，衬得娇嫩细长……

    他再次垂下目光，尝试静下心来。

    最近确实很暴躁。

    他站起身，去把书房的门关上了，坐回椅子上，宁静以致远。

    他头脑放空地坐了会儿又想起，她都没盖个毯子，会不会着凉？

    他解开一颗衬衫扣子，这里这么热，可能吗？

    他仍是起身开门，去卧室取了条毯子，走回沙发边。她这睡相真是不好恭维，惹得人想犯罪。

    妈的，无法忍受。

    他没再看她，将毯子随意往她身上一盖，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他正要往浴室里走的时候，余光瞥到李洛醒了。

    她抱着毛毯，鸭子坐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呆萌呆萌的。看到林穆走过，她忙把腿放下来，坐端正了些，轻声嘟囔道：“胃疼。”

    “让你吃那么多。”他的目光避着她，几步跨进浴室，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李洛被他忽然这么一凶，睡意全无，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吃他点东西就这么暴躁……啧啧啧。”

    从浴室里出来之后，林穆觉得内心平静了不少。

    李洛正趴在沙发上捣鼓自己的平板电脑，见他出来了，大眼睛笑得弯弯的，歪着头问他：“你怎么在里头这么久呀？”

    林穆忽然又很凶，没好气地问：“这你也要管？”

    李洛懵懵地抬头看了他半晌，趿着拖鞋抱着平板电脑就朝他走了过来。

    林穆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这一张脸蛋红扑扑的，要命。

    李洛站住了脚步，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讨好他：“你是怕我赖这儿不走了是？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不会白住的。我和你商量一下房租……”

    “桌上说。”

    李洛哦了一声，乖乖地去桌边坐下，眼巴巴等着他过去。

    林穆绕到了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了。她周围一圈迷之炎热，容易搞得自己口干舌燥。

    李洛倒没觉着有任何异常，笑着问他：“林总你这里是月付还是半年付？”

    “年付。”

    王八合同。但她自己刚才查了，他报的租金的确比市场价低那么一丢丢，虽然是提前支付，还是划算的。

    铮铮铁骨的李洛嘟着嘴考虑了一会儿，大方地拍板同意了。

    林穆似乎早有准备，将房产证原件和复印件、身份证原件和复印件、租赁合同等等一并在桌上摆好。

    李洛检查了一番，产权人和合同签字方相同，都是他本人；租赁合同就所要缴纳的费用、租金租期、房东物品和设施等的具体条款也都没什么问题。

    于是李洛取出身份证，打印了身份证复印件交予他。

    二人遵循平等、自愿、合法、互信互勉、风雨同舟的原则，依法签订了房屋租赁合同，又在网上填写了房屋租赁登记备案申请表，等待备案受理。

    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这租金是不会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1章 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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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擦黑，林穆去卧室收拾些东西准备离开。“明天早上十点半，我在楼下等你。”他叮嘱的是去医院复查的事。

    李洛虽然乖巧地点了点头，但一直在卧室门口晃啊晃的，也不说话，黑漆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林穆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她一生病就分外黏人，脑子也会不大好使。

    林穆提着一只户外运动包从卧室出来，李洛往边上让了让，等他经过了仍是跟着他。

    “怎么了？”他侧过身问。

    “林穆，盛雪儿也知道这儿？”李洛十分认真地抬起头问道：“她有钥匙吗？她会不会在门口呆一晚上？”

    林穆一阵胸闷气短，但依旧语气柔和：“她不知道。”

    “可是莫飞说她蹲了你很久，她要是偷偷跟踪过你，肯定知道你家在哪儿对？”

    林穆的神色冷硬了些，“就她那点伎俩？”

    李洛见他又不愿多谈，眼圈红了，“可是她早上还是找到我了，她要是有什么金手指，你也没辙？我现在反悔了，你能把房租退给我吗？我要搬走……”

    林穆在她这儿脾气好到没什么原则，伸手揽过她，耐心地哄：“好，但是今天先不搬了，等你身体好些……”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李洛吓得一个激灵，奋力推开他，逃往阳台去了。阳台离门最远，林穆可以负责拦截盛雪儿的第一波攻击。谁能想见林穆竟然胆小如鼠，也跟着自己来到了阳台上。

    林穆没顾得上门铃，到了阳台看见李洛蹲在地上，抽抽噎噎的，边抽边说：“她还说我勾搭别人的男朋友……”

    他长叹一口气，暂且压下了想要自扇一个巴掌的冲动。正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那个娄成，自己以后是不敢和他一起玩儿了，忒伤了。

    这个芝加哥，他也是不敢去了。主要是圣·帕特里克节的芝加哥河也尼玛太绿了，全是戴绿帽子的爱尔兰人，自己被误导了。

    门铃还在有规律地响着，响了十几声之后才作罢。

    李洛的手机忽然震起来，显示“谢之遥”。李洛接了电话才知道谢之遥刚出差回来，听张姐说自己搬到楼下了，激动得不行，携着蒋元和翠花，一家三口都来了。

    李洛起身去开门，林穆也跟在她身后。门一开，（一）狗（一）男（一）女蹲在地上，等了一会儿了。

    谢之遥站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眼眶红红的李洛，气得咬牙切齿，冲着林穆的胸口“啪”地一拍，“特么你又干了什么？”

    “嗷～～好痛！”谢之遥收回了手掌，痛苦不堪地转头对蒋元哭诉：“元元，他打我！”

    蒋元一秒入戏，挤眉弄眼地吹着谢之遥的手以示安慰。

    李洛嫌弃地吐了吐舌头，撇开头，不再哭了。

    谢之遥娇羞地撒起娇来，“元元～～每次我打你，我的小拳拳从来不疼，还是你比较温柔。”她戳了戳蒋元“温柔”的胸肌。

    蒋元本来看林穆就不顺眼，听到这话，看林穆更不顺眼了。他一把捉住谢之遥，两人在玄关就啃了起来，嘬个不停。翠花兴奋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绕着他们俩打转，“汪！汪汪！汪汪汪！”

    另外两只单身狗站在边上，现场氛围极其尴尬。李洛尝试自救：“我给你们倒杯水……不过你们肯定也不渴……我还是给翠花倒杯……倒盆水。”

    话一出口，她自觉更为难堪，转身就打算往厨房去。谢之遥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指着她手背上一处紫红色的淤青问道：“小洛洛！你的手怎么了？他打你吗？！”

    林穆今天已经不幸被迫打了三个女人了。

    李洛瞅着手背看了一会，自己也觉得奇怪得紧，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她疑惑地抬起头，望向林穆。

    林穆没说什么。昨晚在医院场面比较混乱，加上药物和酒精的作用，她可能一时忘了晕过去前发生了些什么。

    况且她目前依然发着烧，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李洛回话的声音有些轻，几乎是呓语：“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昨晚喝多了。好像就是他女朋友来了……”

    林穆咳了一声。

    李洛看了他一眼，立刻改口，“前女友来了……”

    林穆再次清了清嗓子。

    李洛不敢说了。

    蒋元看着李洛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胆子也很小，和她平日工作中知性干练的作派大相径庭，不禁多瞧了一眼。

    林穆微微蹙眉，对谢之遥说：“你们早点回，让她先休息。”

    蒋元听到这儿，瞪大了眼睛，怎么他俩才刚来，就要催他们走？这是企图斩断李洛的社交纽带？

    谢之遥老不乐意了，左手牵着李洛，右手拉着翠花，径直往卧室里走，嘴里应付林穆道：“唉你咋管这么严，李洛电话上都说了没什么事。我还叫了张姐来做晚饭呢。走小洛洛，我们去屋里聊。”

    林穆虽然没再说什么，但神情分明带着几分不悦。

    蒋元心中纳闷，结合李洛刚刚来开门时哭唧唧的样子，林穆这家伙是不是有猫腻？李洛这姑娘，离开亦舟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几个礼拜不见，咋被折腾成这样了？

    三位女士进卧室后把门关上了。

    林穆和蒋元相对无言，点了点头，在客厅的桌边各自坐下，拿出手机处理工作。

    卧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奈何只挡下了李洛的声音，没能挡住谢之遥的女高音和翠花的和声。

    “哎我那天在公司楼下看到林穆的女朋友了。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很独特啊小洛洛？”

    “汪！”

    “长得像你啊傻叉！你不是见过吗？”

    “汪汪！”

    蒋元伸手去拿桌上的矿泉水，趁机偷偷打量了一眼林穆。

    林穆一脸面无表情，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只是礼貌地问蒋元：“要喝点什么？”

    “不用不用，喝水就好。”蒋元双手合十客气道。

    林穆点了点头。二人陷入了沉默。

    “没有另外一个女朋友……肯定是同一个！你怎么和朱羽萌一样脸盲？不是你住嘴！你听我说！”

    “嗷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2章 奇怪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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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超能力啊？要真会超能力还用在停车场蹲人？你脑子烧坏了？”

    “汪？”

    “废话啊傻叉！周诗亦他追你啊，你说啥他当然都配合。你今儿个说盛雪儿是个孤魂野鬼，他说有道理。明儿你说盛雪儿是男人他也能信！懂不懂？”

    蒋元寻思着他们二人也可以找点话题聊聊。他又去喝了口水，笑着问林穆：“昨晚我给诗亦电话，你们俩正好在一块儿？”

    林穆收了手机，答：“是，正在等路总。”

    “噢。”蒋元问：“等着了么？”

    “没有。”

    “咋回事儿呢？”。

    “你打电话来了。”林穆平铺直叙地解释：“所以我们就去医院了。”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蒋元duangduangduang灌下半瓶水，真是聊了个寂寞。

    “我求子啊姐姐！求子懂不懂？”

    “哦呜～”翠花应该是被忽略了，叫声愈发卑微，愈发焦急。

    “唉那怀不上咋办？我是不是得早点准备？万一要做试管呢？我跟你说，现在生活压力大，男的那啥质量都容易有问题。我和元元现在每个月必须按照严格的……”

    李洛忽然开门出来了，好像对于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坐到客厅沙发上开了主机玩游戏。她玩的是那种比较硬核的射击类游戏，一看就在皮肤和装备上花了不少钱。

    谢之遥并没有放弃，又跟着她到了沙发边。不过谢之遥嫌热，坐在了李洛腿边的地上。翠花同一姿势坐在她身边。

    “必须按照严格的计划来，从每个月第十天……”

    李洛咳了一声。

    蒋元手心一把汗，真怕谢之遥要说些什么令他社会性死亡的事出来。她们女人之间，什么都聊吗？看来李洛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了解自己？李洛又会告诉谁呢？她会告诉林语吗？舒明呢？

    妈呀。蒋元摇了摇头，自觉前途暗淡。

    谢之遥总算意识到客厅还有两个活人，于是假模假样地把声音压低了些，“所以我说你应该少喝酒、作息规律、尽快换工作。不然等你反应过来，怀都怀不上，咋办？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李洛笑了，“那正好，我自己花。”

    “也是。”谢之遥转过身往上看，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撇了撇嘴，“你看看你，干瘦干瘦的。人家都讲究个凹凸有致，你往这个方面投点资，拾掇拾掇……”

    “你去死……”李洛直接就骑到了谢之遥脖子上。

    “妈呀李洛，你好重！”两个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谢之遥很快就被李洛摁在地上，腰胯被她坐在身下，两只手腕被她的左手擒住，左肩被她的右手使劲按在地上，只有嘴能继续输出，“我去你这小腰，不错啊女人哈哈哈……”

    “道歉。”李洛坐在她身上，不依不饶。

    “我错……咯咯咯……错在一不小心道出了真相……”谢之遥不讲武德：“翠花！翠花快来帮妈妈！”

    “汪！汪汪汪汪！”翠花在一旁啪嗒啪嗒疯狂地蹦跶，拼命用鼻子拱着李洛的手臂，尾巴甩成电风扇。

    “咯咯咯……好痒……你的狗好坏……”李洛不得不松开谢之遥的手，转身去对付翠花。谢之遥借机蹿起来把她压到了地上，两个人瞬间调了个儿。

    张姐拎着大包小包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在地上气喘吁吁，滚成一团的两个女人，“唉哟我老脸都红了咧……”

    蒋元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两个女人，哈喇子流了一地，“啧啧啧……”

    林穆眯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蒋元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合适，为了掩饰尴尬，轻飘飘地喊了一句：“唉你们差不多得了，李洛还生病呢啊。”

    “你压着我头发了谢之遥！”李洛笑个没完，又不住地咳嗽，似乎是呛着了，“……咳咳咳……我投降。你让我起来，我好渴。”李洛喘个不停。

    谢之遥用手疯狂扇着脸上的热气，和她僵持了一会儿，总算放过了她。

    谢之遥刚在身边的地板上坐下，李洛促狭一笑，敏捷地起身，又往谢之遥身上扑去。但她快要偷袭成功的时候，却忽然感到腰间一股力道把自己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李洛使劲挣扎，却被林穆的手臂抱得死死的，丝毫无法动弹，她只能用言语攻击：“你拉偏架，不公平！谢之遥，这不算啊！”

    谢之遥坐在地上，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俩。

    李洛拼命地想要挣脱，林穆稳当当地抱着她走到沙发前，停住了脚步，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她奋力的反抗，“洛洛，你多喝水。别再玩儿了。”

    “你放我下……下来！你……你非礼！”李洛挣扎着喘气。

    “你还想我非礼？”林穆笑着问。

    “你放我下去！”李洛命令道。

    “你听话，多喝水，我就放你下去。”

    “哦。”李洛答应了。

    林穆把她稳稳地放在了沙发上。

    李洛有些脸红，低下头去喝水了。

    张姐动作麻利，厨艺高超，很快就摆起了一桌子的家常菜。棕亮亮的京酱肉丝、绿油油的蒜蓉菜心、乳白色的筒骨汤、金灿灿的咖喱豆腐……

    四个人往桌边一坐，三副碗筷。李洛的待遇和翠花一样，连个盆都没有。

    蒋元颇为讶异，“李洛你不吃？”

    李洛趴在桌边，瞥了林穆一眼，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希冀。

    林穆面无表情地答：“她下午吃过了。”

    她眼睛里的光熄灭了。

    谢之遥只管自己逗着翠花，没怎么注意。

    蒋元觉得不可思议，她连吃顿饭都得看林穆脸色？这是一种何其变态的关系？难怪周诗亦怎么也追不上她，自己早就说这姑娘怕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

    蒋元有些看不下去了，又故作轻松地开口问李洛：“害李洛，我看你最近咋瘦了这么多？你在亦舟那会儿，精神头多好啊是？还是多吃点。那个张姐，你拿副碗筷来。”

    林穆没说话，只是看了李洛一眼。

    李洛立马坐直了对着蒋元笑道：“我晚上不吃了。医生交代过的。”

    “哦这样啊。”蒋元的目光在林穆和李洛之间来来回回的，心中将信将疑，不过没再让张姐拿碗筷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3章 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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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林穆走开几步去接一通电话，李洛飞快地用手抓起两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又夺过谢之遥碗里的勺子舀了两勺滚烫的筒骨汤灌进喉咙，接着捧起酸辣土豆丝的盘子往嘴里倒，同时眼睛不停地往林穆的背影那儿扫。一看林穆要回来了，立马用袖子擦了擦嘴，硬是把嘴里的东西嚼也不嚼地使劲咽了下去。

    蒋元目瞪狗呆地看着眼前的场面，震惊的情绪溢于言表，赶忙用手肘撞了撞谢之遥。但李洛进食的速度实在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谢之遥根本没注意到，仍是弯着腰和翠花玩来玩去的。

    林穆坐回位子之后，李洛瞪了蒋元一眼，意思很明确，不允许他提自己偷吃一事。蒋元独自一人咽下了方才触目惊心的一幕，嘴巴张得老大，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呢？

    他没话找话地聊：“李洛你在减肥啊？”

    李洛迷茫地摇了摇头，眼睛盯着桌上的油焖大虾，鼻子嗅着餐桌上的香味，手里却只能捧起桌上的一杯水，一口一口地吞。

    蒋元又笑道：“哎我昨天还在和闻良说呢，现在陈山山的事儿告一段落了，我们可不得八抬大轿把你请回亦舟去？”

    李洛心下略微惊讶，他竟然没有避讳地在林穆面前提起了陈山山的名字。不过他作为客户并不介意自揭其短，那自己也不用藏着。

    见他提起了工作的事情，李洛也认真道：“没事的蒋元，我都理解。”

    蒋元以为她只是客套一句，不过谢之遥听出她语气里稍显纠结，对李洛说：“不想回去就别回去了，他们不差你这一个人，你也不差这么个项目。”

    谢之遥作为蒋元的女朋友，这话说说便也说说了。

    但李洛作为乙方，自然是不能随口应下。哪怕是决定不回亦舟这个项目了，也得委婉地找一个让彼此都过得去的说辞。不光是为了客户的面子，还得让莫飞和钟扬不留芥蒂。

    想到这儿，李洛忽然愣住了。怎么就不愿回亦舟了呢？自己不是为了这个项目忙前忙后、尽心尽职、废寝忘食了这么多个月吗？若不是阴差阳错地被陈山山连累了，现在这案子不还是做得好好的？

    发烧的人往往脑回路转得舒缓悠哉。李洛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谢之遥和蒋元对视了一眼，也不便催促，只能埋头吃菜。

    李洛心下琢磨自己是什么时候产生这个奇怪的念头的。她先是忆起那天晚上在家里煮了好些个螃蟹，自己一边嘬着螃蟹，一边给周诗亦写着邮件，提出暂时回避亦舟项目的安排。螃蟹真香啊，李洛吸了口口水，滋溜……

    时间往回走一些，蒋元在电话上询问自己有关陈山山来访的事。蒋元的态度虽是洋溢着热忱和关心，但难掩怀疑之意。

    这人真讨厌，李洛偷偷瞪了桌子对面的蒋元一眼。他正把一块肥腻的五花肉往嘴里送，没注意到李洛的目光。

    那天蒋元在电话上问自己，从陈山山发送邮件，到陈山山来送海鲜，前后有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自己为何没有及时同亦舟的人联系……

    的确如此，她收到陈山山的邮件时，周诗亦不恰好站在自己面前吗？为什么没直接和他提一句呢？也难怪蒋元和周诗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画面再往前退，她愈发记不清明，那天晚上，自己好像喝多了。

    谢之遥没说错，和酒精说再见，与幸福手相牵。再也不喝酒了。至少这两个月……礼拜不喝了。

    李洛在脑海里搜寻，回忆中铺着一地的樱花絮，晚风裹挟着淡淡的花香，拂起额间的头发，地上的人影也跟着摇摇晃晃。

    夜色凉凉，周诗亦似是安静了许久，望着自己，缓缓道：“是我为难你了。”

    手中的玻璃杯忽地滑落，“哐啷”地砸在了地上。李洛被脆裂的声响吓了一跳，慌忙弯腰蹲下。她正要去收拾地上尖锐的碎玻璃，林穆却俯身，伸手挡开了她的手腕，淡淡道：“我来。”

    李洛讪讪地收回了手，心虚地瞅着他，轻声道：“对不起。”

    他拾起碎片的动作略微生硬，神情也远不如先前那般和煦，默了半晌，音色清楚低沉：“没事。”

    李洛也不知道他是心疼地板还是心疼玻璃杯，或许是舍不得那一包补液盐。补液盐虽然不贵，但还得专门去药店买。

    他难得休个假，不幸凑上自己生病，都陪着一天了。要不是谢之遥他们来做客，他先前就准备走的，现在他肯定嫌再去一趟药店浪费时间。

    李洛有些纳闷，这人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实际上一毛不拔、喜怒无常、老谋深算、虚情假意，自己当初怎么就被他骗了？

    一二不过三，这次可得擦亮了眼睛，不能再被美好的皮囊迷惑了。

    张姐手脚利索地攥着扫把簸箕把余下的玻璃渣扫走，又乐呵呵地活跃着气氛：“翠花，你要不要吃饭？等下大妈妈喂你噢！”

    谢之遥在碗里盛了四五块排骨喂给翠花，翠花囫囵吞下，把两只前爪往谢之遥大腿上一搭，几欲往桌上来，被蒋元严厉地呵斥了。

    翠花被骂了之后跑到蒋元身侧，“啪嗒”往地上一仰，翻过身子四脚朝上，露出肚皮、吐出舌头讨好他。

    蒋元埋怨谢之遥：“我是不是和你说你一定要训她。现在这狗还小，以后大了你根本管不了，到时候怎么办？”

    李洛点了点头，“是啊谢之遥，你喂狗粮就行了。我们的饭菜对它们来说太咸了。”

    谢之遥装作没听到。

    蒋元又道：“你老是这样，不讲原则地宠，到头来翠花还不是和我更亲？”

    蒋元转过头，笑着看着李洛道：“狗和人都一样的，你一个劲儿地依着她陪着她，时间心思花了一大把，她反而不喜欢，还当你是闲得慌。你几个月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心血来潮再带条野狗回来，她倒还上赶着咧。你说是不是李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4章 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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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之遥见林穆脸色很不好看，赶紧打断了蒋元：“你烦不烦、烦不烦？”

    李洛再是钝感，也不免听出了蒋元话中的意思。他是在说自己不知好歹呗？说林穆找了个盛雪儿呗？

    李洛咬着下唇好一会儿，不乐意了。吃都没得吃，凭什么还得受这个气？

    盛雪儿怎么能是野狗呢？他见过盛雪儿吗？

    李洛闷闷不乐地嘟囔道：“才不是什么野狗，她是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哦，她的肉体和灵魂全都献给恶魔任其摆布。”李洛拿腔拿调地表演起来：“我认为，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您今天又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研究我的头颅？”

    “哈哈哈哈哈……”蒋元爆发出一阵狂笑，又是“哐啷”一声，他手里的瓷碗沾满了五花肉的肥油，一打滑，跌碎在了地上。“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蒋元不迭地抓过扫把簸箕去打扫碎片了。

    李洛叹了口气，得嘞，先碎了个玻璃杯，又破了个骨瓷碗，林穆这家伙今天可不得被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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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气死，李洛脑海中闪过一个电视剧的画面，一位清俊如玉的男子卧在榻上，唇色惨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嘴里不停地念叨：“可惜啊，可惜。”

    一位身着玄色华服碧目紫髯的年轻男子坐在他身侧，面色凝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面容关切地问道：“可惜什么？公瑾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清俊男子缓缓地伸起一只颤抖的手，用尽全力叹道：“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

    “啪”，手耷拉下了，床榻边一片哀嚎：“大都督！大都督！”

    先不说这电视剧的剧情误导了多少小孩子，单说周瑜行军打仗，狂风吹，烈日晒，皮肤却如此白皙。他用的是什么神仙防晒？sk-iiiiii吗？

    李洛噗嗤就笑了，一脸明媚地抬起头，正好撞上了林穆的目光。她还以为他会给个冷脸呢，谁想到他居然心情不错，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丝笑容。

    怎么蒋元摔碎一只瓷碗，他倒是不计较？啧啧，人后还说亦舟项目盘子小看不上，人前倒挺上赶着。

    谢之遥又把话题转回到亦舟的项目上，对蒋元说：“你们这个项目现在不是有一个vp了吗？还有手底下几个人在，人手也够？”

    关于唐佳美这位vp是否称职这件事，李洛也是一言难尽。项目交接了三周左右的时间，唐佳美几乎每天都会隔空向李洛投掷几个问题。

    几天前李洛去市出差，于火车上收到了唐佳美的提问：“李洛，我需要收集亦舟的云平台提供商往来记录，了解云平台的架构搭建情况。可是亦舟几个负责人之间，一个推一个，财务部门推技术部门，三天了都转不回来。他们效率一向都这么低吗？”

    李洛耐心回答道：“佳美，你和业务部门沟通的时候，措辞尽量清楚一些。我们是出于财务成本核查的目的，需要亦舟和提供方的往来记录，还是出于技术方面尽调清单的要求，希望他们做出专业的解释。如果需求不明确，他们肯定会踢皮球。”

    “哦，谢谢你。”

    二十分钟后，唐佳美又拨了个电话过来：“还有李洛，我问财务要过去三年的内部审计报告，她为什么坚持要把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外部审计报告给我？一个参加工作五年的财会，怎么连这两个都分不清？”

    李洛在电话这头回答：“佳美，关于尽调清单上所列出的材料，对于不同企业我们应该灵活调整。比如说亦舟，三年前整个公司一共就几十个工程师，业务模式也很简单，这种情况一般都不会建立内部审计章程对？所以你……”

    “我明白，但她不能有几年就给我几年的吗？”唐佳美打断了李洛：“为什么要发事务所出具的外部审计报告？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啊。”

    李洛笑着答：“可是佳美，如果你按照尽调清单的模版，照本宣科地丢给客户，他们并不会清楚你的重点在哪里。你的重点是完整的过去三年，还是内部出具？”

    李洛一边下站台，一边道：“在亦舟的财务看来，不论是内部整理的，还是外部事务所出具的，无非就是个财务报表对不对？事务所出具的还是第三方认证过的，更具备客观性，也更容易被投资人认可。所以你要三年的，她就想办法集齐三年的财报给你。”

    “那我去和她解释一下。”

    “嗯，还是我刚刚说的佳美。你给客户提要求的时候，一定要切实详细，不要模棱两可。”李洛补充道。

    “好的，我明白了。”唐佳美学得挺快，就是有点愣头青。

    到了下午，唐佳美发消息来问：“李洛，周诗亦的手机号是多少？”

    李洛当时正和莫飞在赶飞机，没来得及秒回她的消息。可是李洛心里纳闷，唐佳美上项目三周了，还没有周诗亦的手机号？她是如何开展工作的？

    五分钟之后，唐佳美又补充解释了一句：“我没讲清楚。周诗亦有两个手机号，一个是工作号，还有一个私人号。你知道他的私人手机么？”

    李洛笑了，“你都说了是私人号码，他肯定不会给我们。”

    “哦。你也只知道一个号码？”

    “对。”

    “奇怪了，他平常都回复你？为什么我每次找他，他都说忙，让我过几天再去？”

    李洛避而不答，问道：“你有什么需要？”

    “和蓝屿c轮商谈的报价，想给他过个目。”

    李洛想，这的确应该找周诗亦确认……但是周诗亦既然并未及时回复唐佳美，估计是手头有别的事在忙？

    李洛正打算给周诗亦编辑一条消息，唐佳美冷不丁地发来一句：“你竟然没有他的私人电话？你们不是私人关系很好吗？莫飞说你很擅长建立私人关系。”

    李洛瞪着这条消息看了五秒，面带微笑、柔情似水地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你特么有病？你都这么和人说话的吗？！”

    深呼吸几下之后，李洛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她咬牙切齿地把这段文字删了，将手机塞回了口袋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5章 这么不讲礼貌

    翌日早上，李洛又被一连串“动听”的消息提示音唤醒了。    第一条：“李洛，蓝屿的简平儿又来催我了。不过你不用着急，收到尽快回复就好。”    四分钟后，第二条消息传来：“李洛你起了吗？”    三分钟后，又一条消息“叮”地蹦出来：“李洛，早上好！想必你已经起床了。瑜琦已经将材料都看过一遍了，她说没什么大问题。要不我先给简平儿发过去？蓝屿那边说不是终稿也OK，及时沟通就好。”    李洛睡眼惺忪地看着手机屏幕左上角的时间，6:18。她怎么这般有劲儿？李洛搓了搓眼睛，一下一下地打字回复她：“你不是说附录的数据还没刷吗？”    “都刷好了，昨晚搞定的。”唐佳美秒回。    李洛：？？？真是一匹没有体力上限的小母马啊！李洛呆滞地望着宾馆房间的天花板三十秒，心中默念：早上叫起自己的是……梦想……个头啊！    自己才一分钟未回复，唐佳美又来了：“要不我发你邮箱，你帮我瞅一眼？”    李洛赶忙制止她：“不行哦，严格地说我目前不在项目上，材料我不应该经手。”    “那我直接发了。”唐佳美拍板。    看到这句，李洛把电话拨了过去：“唉不要鸡冻。还是等周诗亦过一遍。你早发俩小时，没什么功劳；要是最后定稿的版本他不满意，错全在你。”    “但是简平儿告诉我周五投资委员会就要表决了，如果今天早上材料递不过去，可能这个月就凑不上了，得等下个月……”    “如果材料最终不符合周总的要求，投资委员会表决通过了也没用。”    “那他这样不理不睬是什么意思？不想和蓝屿合作还是什么？”    李洛歪着头想了想，问道：“周诗亦就是不给答复？”    “对。打电话也不回，邮件也没反应。而且他这两天都在出差，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李洛去浴室冲凉，把手机开了扬声器放在水池边：“你给周诗亦发个邮件，就按照你刚才和我解释的，把利害关系给他分析清楚。截止时间、材料要求、相关流程全都给他罗列出来，抄送莫飞和钟扬。如果他到了中午还是不答复，责任也不在你。”    “有道理噢。”唐佳美领悟了。停顿三秒之后，这个憨憨心生一计：“不如我把亦舟的董监高都抄送了，给他施加点压力？那他就不得不回了吧？”    “……”    听见电话对面传来的只有“哗哗”的水声，识时务通机变的唐佳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试探道：“这样不太合适吗？我对于自己的思维逻辑还是很自信的——一般要催促下属干活，不是就该把他的老板抄送了吗？这样他就不会偷懒了。”    “佳美。”李洛裹着浴巾，歪着头夹着电话往浴室外走。    “昂？”    “你觉得周诗亦的老板是谁？”    周大CEO的老板是谁？“哦！！”唐佳美恍然大悟，“是你吗？”    “嘟————”电话被挂断了。    唐佳美瞅着电话愣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这么不讲礼貌。”    李洛在电话这一头疯狂地捶击两只软乎乎的靠枕，“什么人！什么人！我再也不理你了！”    李洛终于明白为什么周诗亦不搭理唐佳美了：夭寿啊。    她暗自下定决心，接下来不再去理会唐佳美的邮件、消息、电话。如果莫飞问起，就说交接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其他项目的任务比较重，暂时顾不过来。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半个小时后，李洛正往眼睛里戳隐形眼镜，戳了好久也戳不进去，同时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    “叮～”    李洛费了好大劲，把左侧的镜片戴上了。    “叮！”    李洛闭着左眼，轻轻撕开右侧的接触镜片装，小心翼翼地从包装中取出薄如蝉翼的镜片……    “叮叮！”    镜片掉了。    李洛深吸一口气，还好是日抛，备用的很多。    她又取出新的一个片装，再次轻轻地把右手食指探入护理液内，成功拾起了镜片，往右眼上按去。呼……终于戴上了！    “叮。”    李洛跑到床边拾起手机，原来是唐佳美建了一个工作群，把亦舟的几位高管、莫飞、钟扬、古立的几位分析员以及李洛都拉了进去。    唐佳美先是在群里罗列了先前李洛交代的关键时间节点和相关工作内容。这部分做得很好，没毛病。    然后唐佳美开启了孜孜不倦地催命模式。    【周总相关工作督促群】    唐佳美：周总，关于以上，我们早上会等您的回复。@李洛    五分钟之内，群里寂静无声……    唐佳美：@李洛@周诗亦    唐佳美：@李洛@周诗亦    李洛一脸懵逼。她把自己拉进去干什么？李洛默默地退出了群。    群提示：唐佳美邀请“李洛”加入了群聊    群提示：唐佳美拍了拍“李洛”的小脑瓜说：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群提示：唐佳美拍了拍“李洛”的小脑瓜说：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群提示：唐佳美拍了拍“周诗亦”的肩膀说：一起爬山吗    群提示：唐佳美拍了拍“周诗亦”的肩膀说：一起爬山吗    群提示：唐佳美邀请“李洛”加入了群聊    廖为：搞毛啊一大早的。    蒋元：佳美这边可能比较急。佳美你给诗亦去个电话吧，可能还没起。@周诗亦    唐佳美：李洛，你说周诗亦为什么不回复我？你刚才在电话上不是说，你才是他老板吗？他为什么还不看计划书？    两秒后，李洛颤抖着双手拨出了唐佳美的电话，气得嘴唇发白、脸色发青：“……你想干什么？你现在就撤回！”    电话对面愣了五秒，爆发出一声尖叫：“完了……我把你的聊天框和群聊天框弄反了！我这就撤回。你等一下啊，莫飞的电话打过来了……”    李洛气得说话不利索：“你先撤、撤回！你先……你不许接！你！”    唐佳美已经挂了。    原本冷冷清清的工作群里此刻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郑瑜琦：@周诗亦你有戏了。    群提示：唐佳美邀请“李洛”加入了群聊    蒋元：@周诗亦错过你后悔一辈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6章 高超的手段

    群提示：“唐佳美”撤回了一条信息。    舒明：【屏幕截图】唐佳美：李洛，你说周诗亦为什么不回复我？你刚才在电话上不是说，你才是他老板吗？他为什么还不看计划书？    群提示：唐佳美邀请“李洛”加入了群聊    周诗亦：@李洛对不起老板，我这就看。    周诗亦的工作态度端正积极，十五分钟后，在群里写下了一百来字的商业计划书读后感和建议，请李洛批评指正。    李洛捧着手机的手剧烈地颤抖……通过这件事，她感受到了唐佳美高超的手段和深深的恶意。    现在唐佳美不仅成功地让自己无颜再回到亦舟的项目上，就连钟扬和莫飞也目睹了自己社会性死亡的一幕。    不出所料，钟扬的邮件在二十分钟后就砸进了唐佳美和李洛的邮箱中，主要是批评唐佳美在和客户沟通过程中粗心大意、言辞欠妥、处理不当，对于李洛倒是没怎么指责。    钟扬是个老狐狸，只要客户玩得尽兴，事儿不出格就行。    唐佳美倒是成功地在规定时间内顺利将材料发送给了蓝屿。到了下午，她主动拉了三人电话会议，向莫飞承认错误，表明自己未能正确理解李洛在电话中传递的意思，还将消息发错了对话框，才导致最后的尴尬局面。    挂了电话，唐佳美又私信李洛，先是感谢了一番李洛的神助攻，让她及时交了材料，又道：“这事儿我担下了，不客气。不过下次你遇到事情不要慌，咱们做投行的得冷静一点。今天要不是你不停地退群，我也不至于点错对话框。”    莫飞电话上训了两人一通还没完，专门安排了每天早上七点到八点的三人会议，要求李洛严肃认真地对待亦舟项目的对接工作，不允许再次出现“狂妄自大”、“出言不逊”、“分不清甲乙方信托责任”的不端正工作态度。    周诗亦不知怎的也打听到了这个古立的内部会议，兴高采烈地参与了第一次，勤勤恳恳地记了笔记，全程一脸坏笑。    会议日程最后一项是重申公司业务原则。李洛在视频会议上低声背诵起来：“我郑重宣誓：客户利益永远第一。我们要以一流的客户服务、优秀的企业文化、卓越的工作……”    周诗亦插话：“错了。”    “错了？”李洛绝望地抬头。    “嗯。”周诗亦笑着点头。    被自己记忆力无情背叛，李洛从屏幕上调出业务原则的网页，心如死灰、照本宣科地读：“我郑重宣誓：客户利益永远第一。我们要以一流的客户服务、优秀的企业文化、卓越的运营管理……我们凭着最坚定的决心、热忱和专业素养，锲而不舍地为客户提供更有效地方案……”    周诗亦咳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李洛不耐烦地问。    “不好意思，感冒了。”周诗亦无辜地回答。    李洛不可置信地瞪着屏幕：“你骗……”    莫飞提高声调打断了她：“李洛，注意你的态度。”    李洛在桌子下面捏紧了拳头，继续朗诵：“……互相扶持、彼此关联、聚沙成塔、成就辉煌。”    会议结束之后，周诗亦还给她们三人发送了会议总结，言辞恭敬、态度恳切地请李洛提出指导性意见。    这个三人会议一连开了四天，李洛每天咬牙切齿地起早、兢兢业业地参加、默默无言地挨训。到了今天早上，她借着生病晕厥住院，终于躲了一天清净。    李洛这会儿坐在新家的餐桌旁，回想起那天的“社死”事件，心想这必然就是自己不愿意回亦舟的理由吧……    不过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还忽略了个什么细节。    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掏出手机，重新点开当天唐佳美建立的【周总相关工作督促群】。李洛被聊天记录秀得一阵头皮发麻，但还是仔细翻起了群里的消息……    里面所有人的头像她都很熟悉，唯独周诗亦的头像自己没怎么见过。头像本身中规中矩：他穿了件黑色套头T恤，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对着镜头笑得人模狗样的，背景是某个国际会展中心。    噢，李洛想，他换头像了？    她随手点进聊天框里，发现二人上一次对话竟然是一年前？若不是自己有备份迁移聊天记录的习惯，自己年后刚换了手机，这个对话框里应该会是空的。    最近的一次聊天记录是关于周诗亦一个朋友创业种子轮投资的事。    李洛：用算法来推荐游戏吗？    周诗亦：对，大致意思是算法可以推荐商品、音乐和短视频，也可以用来推荐游戏。    李洛：就是移动端聚合类APP？可是这个领域饱和度很高了？而且不管是短视频、还是音乐，主要还是流量导向，烧钱也很厉害。    周诗亦：细分到游戏这个品类呢？她说策略是在算法里降低充值、变现等方面的权重，提高用户留存率的权重，尽量做到游戏内容优先。    李洛：这方面我不太懂，您稍等。    二十分钟后。    李洛：周总，我去问了一下司空娉。她目前是几何基金的合伙人，对您爱人的这个项目比较感兴趣。我建个群，你们沟通一下？    周诗亦：她不是我爱人。    李洛：沟通之前，有几个问题需要您爱人梳理一下。您稍等，我一条条贴过来。    周诗亦：……    李洛：首先是一个非常简要的pitch，一句话阐述商业模式，一句话阐述想要解决什么痛点和问题。    李洛：不需要具体的商业计划书，几何做的是全链条投资，越早接触越好。    李洛：其次，美国公司主体准备怎么处理？在境外是否也在和投资人接洽？核心创始人团队的归国计划是怎么样的？    李洛：再有，融资主体需要更加明晰，因为您先前和我说的是，您爱人这个公司里还有一部分业务是在帮助数字艺术家完成非同质化通证，也就是区块链的领域。这两部分业务需要分开。    周诗亦：李洛，她不是我爱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7章 卑微成这样

    李洛：好的周总。几何一般对于早期项目非常友好。今年他们有一单种子轮，只投了十万美金，创始人团队也只有两位，算是相当早期的项目投资模式了。所以您的朋友完全不用担心和投资人接触过早的问题。    周诗亦：谢谢。    李洛：不客气的周总，有事随时联系。    两小时后。    周诗亦：你为什么一定说她是我爱人？    李洛：抱歉周总，可能是我听错了。    周诗亦：听错什么？    一小时后，记录显示：语音通话时长：1分45秒。    李洛回想起这通电话，真是够尬的……    周诗亦估计是看李洛没有回复，便拨了电话过来，非要她说清楚。    李洛感到难以启齿，他既然这么要面子，连婚姻关系都不愿承认，干嘛还要扯下这层遮羞布，把事情摊到台面上来说？    她踌躇再三，同他解释道：“先前我和您的朋友电话时，她提到了你们二人的婚姻关系。可能是我听错了，请您谅解。”    “不可能。你听到什么？”    “……您还是别逼我了。”有些事，伤人自尊……也难怪他硬是不愿承认那人是他老婆。    周诗亦的好奇心之火被点燃了，严肃道：“你这样藏着掖着的，我们不便开展合作啊。”    李洛当场一脸坚毅，为了项目，什么事不能重来？什么人不能伤害？什么爱不能等待？    她一边用手中的A4纸疯狂地扇着风，一边忐忑不安地解释道：“先前您朋友在电话里和我说：‘两年前我和诗亦结婚，就是为了张绿卡。现在我也不想在湾区呆了，这婚离了正好。’”    电话对面骤然安静了。周诗亦愣是半天没能冒出一个字。    李洛沉痛地安慰道：“周总我很抱歉。不过您放心，这事我必然会保密的。您也想开一些，我们与和您风雨同舟、携手同行。”她说完就急急忙忙地把电话挂了。    十分钟后。    周诗亦：我问过她了，她前夫叫施毅【擦汗】。    记录看到这儿，李洛噗嗤笑了。她轻触左上角的返回，又在消息列表中找到了另外一个联络人，备注也是“周诗亦”。这个周诗亦的头像是幅黑白简笔画，一个秃头男孩，头顶上挂着一轮月亮。    对嘛，她想，这才是自己平常和周诗亦联系用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洛恍然大悟：他的确有两个号码呢。    嗯，私人号码……她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脑子里空空的。    翠花顶着满嘴的猪油，“啪啪啪”地蹦过来蹭李洛的腿。李洛粗鲁地拍着它的狗头，心里五味杂陈：一分嫌弃，三分嫉妒，六分不甘，剩下九十分都是饥饿……    她看了看餐桌，又看了看手机，他们三个人怎么还不走？    蒋元和林穆正讨论些教育行业OMO的话题。OMO（Online-Merge-Offline）指的是线上和线下的深度融合。具体到教育行业，教育OMO可以有机结合线上广告投放、客流转化、远程教学答疑、学员画像，以及线下的课程体验、大小班课、本地化教研等等过程。    李洛本来是挺感兴趣的，如果自己的大脑电力充足的话……    可是她现在一直在琢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把桌上的小妖精们给收到胃里。    李洛心里盘算，等他们几个人一走，那就是觅食的完美窗口……啤酒鸭、粉蒸肉、家常豆腐……想到这儿，李洛又找回了快乐。她将将要请张姐把食物放到冰箱里冷藏，林穆对张姐道：“剩下都不要了，请收一下。”    李洛义愤填膺地转身问他：“你怎么这么浪费？倒走的是剩饭，流走的是血汗。”    谢之遥也很讲义气：“是啊，太浪费了。”    李洛拼命点头，果然是自己人。    林穆笑着对李洛说：“你明天还是吃清淡点吧。”    李洛心想，我明天自然是可以吃清淡点，但是今晚我必须吃到这个啤酒鸭！    谢之遥接着道：“我和蒋元带走，我们当夜宵。”    李洛的心再一次跌入了冰冷的湖底，谢之遥抢走了她的快乐。    他们四人要离开时，李洛起身送他们到门口。门一开，翠花一溜烟地就跑到了电梯口，张姐差点没拽住它。谢之遥和蒋元在门口拌嘴，争执的是翠花绝育的事。    林穆正在门口换鞋，李洛趁机问他：“要是今天房间内不幸出现财物被损毁，算你的锅还是我的锅？”    “你要损毁什么财物？”他换了双球鞋。    李洛想，以林穆的习性，接下来应该是先去公司工作两小时，然后去健身。她笑着问：“吃饭的时候不是破了一只碗、一只杯子嘛。不克扣我的押金吧？合同上我的租期明天才正式开始。”    “哦。”他背上包，往门外走。    李洛心想，这次倒是答应得挺爽快，真够意思。她心中很是满意，兴冲冲地跑去冰箱里取了一瓶矿泉水，高高兴兴地跑回门口递给他。    他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神情微动，低头接过她递来的水。    离去前，他侧过身问她：“明天见？”    李洛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和他挥手：“明天见。”    林穆转过身离开，笑意写在眼睛里，藏也藏不住。    蒋元觉得李洛今晚的行为太过怪异。一进家门就一脸严肃地和谢之遥聊起自己对李洛的担心。    谢之遥不以为然地安抚他：“根本没有的事儿。林穆无非话少一些，可宠她了。是不是翠花？是不是？”她蹲在地上咧嘴笑着，捧着翠花的头使劲一顿搓。    “不是之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这不是宠不宠的问题，这是一个原则性问题。他这叫做精神控制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是情感操控吗？”    “是什么？”谢之遥放下狗头，总算认真了些。    “这是一个心理学上的概念。”蒋元摸出手机，点开度娘，一字一句地说：“是这么讲的：‘精神控制主要通过瓦解个人对自己的认识，使个体彻底改变对自己的经历和个性的看法，灌输新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从而使个体依赖于某个组织或者个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8章 精神控制

    蒋元嫌度娘不免阐述得太过拗口，把手机往玄关的桌上一搁，对着谢之遥娓娓道来：“原理是这样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渴望快乐、逃避痛苦。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你能操控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你就可以成功情感操控一个人。”    谢之遥的眼神渐渐专注了起来。    “我们都知道，在商业中，三流公司积累资本，二流公司抢占市场，一流公司争夺人才。顶级玩家在竞争什么？”    “什么？”谢之遥眼睛里冒出了星星。    “竞争的是游戏规则的制定权。什么样的精神控制最高级、最彻底呢？不是一个人导致了你的喜怒哀乐，而是这个人直接定义了你的喜怒哀乐。比方说，你为什么觉得花十几万买个包是值得的？”    “我没觉得。无非小姐妹都……”    “对啊！这就是奢侈品集团制定的一种游戏规则，被大量年轻的女性所追捧。一旦大家都被消费主义操控了，资本家还担心没有市场吗？还担心赚不到钱？精神操控是一个道理，一个人在你这里输出了价值观，输出了信仰，定义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苦痛，那么他就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哈哈哈哈哈……”谢之遥爆发出一阵狂笑，跌坐到地上，“我明白了，肯定是李洛精神控制了他。”    蒋元下巴都快掉了，瞪着她三秒，转头进门，还没换鞋就往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跟你说不明白。”    谢之遥尖声抱怨：“你换鞋啊！”她拎着双拖鞋走到沙发边上。    蒋元一边换鞋一边琢磨，打算换个角度切入。“我们拿事实说话。就说李洛租楼上这房吧，之遥。”蒋元往天花板指了指：“今天我追你，我能收你房租吗？还和你签个租房协议？”他一拍大腿道：“这要是诗亦，她只要肯住过来，房子都给她了。”    谢之遥笑眯眯道：“所以周诗亦追不上她嘛。”    蒋元瞠目结舌：“啥？”    “林穆哪会在乎这套房？他们之前有些误会，要真能摆明了车马追，倒容易了。李洛家里头什么条件？你别说送她一套房了，今儿个她要是想和周诗亦处对象，送周诗亦一套房都行。”    “那她还这样拼死拼活地拉项目？”蒋元质疑道：“光是我们亦舟的项目，就把她累得不行。她既然家里头这么有钱，折腾个啥呢？按你这个讲法，她既可以靠爹，也可以靠老公，干嘛还做项目做到医院去？”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为了学习游戏规则。”谢之遥解释道：“她爸妈没法给她这些，得自个儿在社会上慢慢学。不过她这个喝酒的习性是得改改……”    谢之遥弯着腰，给翠花套上一件绿色的小雨披，问蒋元：“去不去遛遛？”    蒋元摆了摆手。    谢之遥和翠花往门口去，估计是要到江边撒欢儿，也不知是谁遛谁。    蒋元站起来喊了一句：“带伞了吗？”    “带了带了。”    过了十分钟，蒋元仍是意难平，又去电话上对周诗亦吐槽：“诗亦你听我说，他们俩之间，也忒恐怖了！一开门，我看李洛就是刚哭过。我说这姑娘喜欢虐恋，谢之遥还不信。    “然后李洛提起林穆那个女朋友吧，根本不敢大声说话，更别说埋怨他一句、吃个醋、发个脾气了。全程声音跟蚊子似的，说两句话就去看一眼他的脸色。你说这正常吗？正常吗？咋能卑微成这样？这还是现代社会吗？”    “......哦。”    蒋元匀速地、有节奏地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道：“然后更奇葩的是，林穆根本不让她吃饭你晓得不？林穆一个眼色，她筷子都不敢动。一整个晚上，李洛就坐在餐桌边上啊，啥都没吃，尽喝水了。”    “不许她吃饭？”周诗亦问。    “对头！中途吧，兄弟，中途林穆接到一电话，走开两分钟。李洛可不是饿疯了？闹饥荒一样往嘴里塞啊。这、这不是变态吗？”    蒋元觉得今晚吃得略有一些腻了，解开皮带，往沙发里陷得更深。“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兄dei，以你的条件，这姑娘咋就追不到？肯定是有什么不便与人道的理由啊。现在信了不？我跟你讲，这姑娘还好没追上，追上了害死你。”    “不许她吃饭，她也答应？”周诗亦不得不承认，自己恰柠檬了。    “对！还跟我说什么……医生不让吃。”    “可能真的是医嘱吧。”    “啧，我还没说完哪！”松了皮带之后，蒋元觉得肚子里又多了些余地，翻开张姐打包好的饭盒，选了块啤酒鸭塞嘴里：“你听我说。我、我嗝——”    蒋元打了个饱嗝儿，接着道：“我不是想着闻良那儿也办得差不多了嘛，就和李洛提了句回亦舟的事情。那可把她给吓的，水杯都摔到了地上你知道不？林穆那个脸色啊……”蒋元又抓了只鸭腿在嘴里啃，接着说：“你想想，李洛多喜欢咱这儿对吧？她……”    “她不愿意回来？”    蒋元把鸭腿骨头扔茶几上，回想了一遭，又去抓了一把花生，一颗一颗往嘴里丢，“她也没说不回，也没说回，就傻愣愣地在那儿杵着。我看她莫不是被林穆给吓坏了？”    电话对面沉默了。    三秒、五秒、十秒钟过去了，对方依旧默不作声。    蒋元的咬肌逐渐僵硬，表情逐渐惊恐，他把手里仅剩不多的几颗花生往茶几上一丢，一百八十度改口道：“诗亦，我瞎说八道呢啊，你别想太多。错在我。我先前得罪了李洛，可能她觉得下不来台是吧？改天，改天我专门给她赔罪，请……”    “嘟———”    蒋元顶盯着手机屏幕两秒，赶忙发了条语音：“诗亦你冷静啊，咱商量着来。”    “嘣”、“嘣”、“嘣”，花生一颗一颗地滚到了地上。    —————    先前为了省事，林穆没把手机带到泳池边，而是留在了更衣室的储物柜里。他冲完澡回到更衣室，扭转钥匙、取出手机，此时的屏幕正在疯狂闪烁，来电人是谢之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9章 陷害

    林穆的直觉告诉自己，大事不妙。不幸的是，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呼叫音都未响完第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谢之遥语调慌张：“你咋才接？！你在干啥？你完了！！”机关枪一样的话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我刚刚遛完狗才想起包落在你家了，回到你家门口按门铃。唉我这人啥都好，就眼神从小不行。我要是先发现……哎呀反正按了门铃之后我才发现门外有个信封啊大哥！牛皮纸、a4大小、沉甸甸的，诶还挺有质感、低调奢华......”

    “你能说重点么？”林穆拎着运动包进了电梯。

    “我打开……我先声明啊，我不是有意要翻你东西但是我觉得很怪异啊好好的为什么要放门口呢对不对人肯定有目的啊捏着厚厚一叠感觉是照片那我想我得先看一看开开眼啊不对是验验货这万一是有人要陷害你呢对……”

    贯口一级运动员谢之遥长吸一口气才缓过来，“所以我就开了信封看。前几张还好，就是你和盛雪儿在芝加哥的一个露天酒。然后她穿个白毛衣戴个白帽子，说实话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盛雪儿，背影看着又像是李洛……不过李洛没有和你去过芝加哥还是说你们……”

    “谢之遥。”

    “啊？”谢之遥聚拢了发散的思维：“对对对说重点说重点。后边几张就很香艳了，是你和盛雪儿……嗯、嗯、在酒店外，在车里嗯、那啥、那啥的……”

    “不可能。”他快速地打断了谢之遥。那事儿根本没发生过。

    “怎么不可能？那是你的车！车牌号我认得。车里坐着的也是你！你少狡……”

    “照片在李洛手里？”他已经来到了健身房地下停车场，大步往车那儿去。

    “呃呃……我我我，李洛她开门太快了，我一下子没来得及收……”谢之遥急得语无伦次：“她她她……拿了照片就把我赶走了。”

    他挂了电话，开车门，把包往副驾驶一扔，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往回赶。

    他在路上给李洛拨了三通电话，均无人接听。他又重新打给谢之遥：“你不在她那儿？”

    “……她一定把我往外推……”

    “她让你走，你就走？”林穆已经很克制了，但依旧语气不善。

    “我说你什么态度老兄？这不是你干的破事儿吗？”

    林穆压抑下了情绪，冷静地问：“我问你几件事。首先，照片里是我的哪辆车？”

    “宾利。”谢之遥似乎也镇定了一些。

    车驶到路口红灯处，林穆从包里拿出另一只手机，继续拨电话给李洛，可对方仍是没有接。

    林穆沉吟，最近两个月来，那辆车至少有四个人经手过，不好判断。他又问：“除了照片，信封里还有别的什么？”

    “……我没注意。我只看到了照片。”

    “你什么时……”

    “噢噢噢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些盛雪儿挺、挺前卫的自拍…..”

    林穆又打断了她：“你什么时候捡到的信封？”

    路口交通灯转绿，车快速驶入高架。

    “之前我在江边呆了两个小时的样子，算下来应该是十点出头。”

    林穆看了看车上的时钟，那是半小时之前。妈的，游个鬼泳。

    他问谢之遥：“你有没有看到送信封的人？”

    “没有。”谢之遥十分肯定。

    “你有没有在我家门口等着？”

    谢之遥被他语气中的理所应当给震惊了，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在你家门口等着？”

    “她一个人在家。既然有人能来送信，会不会有人……”他咽下到嘴边的话，再次平稳了心绪，“要是不安全怎么办？”

    “为什么会不安全？”谢之遥感到疑惑，送信的人连面都不敢露，分明胆小如鼠，只敢送几张照片唬唬人，林穆显然大惊小怪了。她笑着反问林穆：“不安全你还让我在你家们口等着？谁保护我？翠花吗？”

    他沉默不语，踩着油门提速。

    谢之遥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劝道：“喂，就几张照片而已，你解释清楚就行了。别担心，慢慢开啊。”

    林穆把电话挂了。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为何如此焦急，只是几张照片而已，她也绝然不是拈酸吃醋的性子……

    他赶到公寓门口时，恰恰碰到了开门出来的李洛。

    他看到她，心中的焦急消了一大半。

    他觉得不论她是生气也好，不理解自己也罢，就算因为盛雪儿这档子破事，她再也不见自己都行。他只盼着她平安、喜乐。

    李洛的手里大包小包的全是簇新的礼盒，什么无人机、幼儿智能陪伴机器人、英语学习平板、香水礼盒，如此如此，应该全是从林穆的书房搜刮出来的，满满当当地抱了一整怀。

    她看见林穆十分意外，尴尬地瞅了一眼怀里的东西，朝他眨了眨眼，悄声笑着说：“我一会儿和你解释哈。一定不白拿你的。”

    “洛洛，”他开口的声音略显沙哑，“你这个不接电话的习惯，可不可以改一改？你实习的时……”

    话说到这儿，他忽然注意到了跟在李洛身后出来的一个短发女人，三四十岁，素面朝天，身材微胖，看着有些眼熟。那人手里也是大盒叠着小盒抱着，看到林穆，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

    林穆没顾上这女子，但这人却主动朝他问好，态度诚恳。他微微点头，伸手从李洛那儿接过大包小包，问李洛：“去哪儿？”

    “车库。”李洛猜到他能没认出来这女人是谁，莞尔一笑，听似调侃，实则提示他：“林总，我还在想，你家里留着这么多小孩子的玩具是要做甚？原来都是给利容姐准备的？”

    林穆愣了，这么多小孩子的玩具，自然都是合作方送的。智能机器人公司就送机器人，航空摄影系统公司就送无人机，教育科技公司就送学习平板，一向都是堆在书房的储物间闲置。

    林穆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做起搬运工，跟着李洛往电梯口走去。不过他一向是扑克脸，话并不多，只要不主动拆台，别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0章 不干净了

    林穆就着“利容”这名字想了半天，总算记起来了。这人叫马利容，是t行合规部的一名专员，年纪一大把了也没升vp，同一个位子做了六七年。李洛应该是实习期间和她认识的，看来两人现在依旧保持来往？

    李洛亲密地携着马利容往电梯那儿去，又从她手里接过两只袋子，笑道：“他刚才讲要来收房租，我就和他说你在呢。他让我千万记得把东西拿给你，说是年前就给你留着了。是林总？”

    林穆配合出演，点了点头。

    马利容诚惶诚恐，欠身朝林穆致谢。李洛在一旁浅浅笑着。也是，林穆年纪轻轻就做上了投行部的md，眼看着过几年就是要升合伙人的节奏。要真是过年还惦记着一位合规的专员，专门为她的小朋友准备了礼物，那可不是够意思的？

    但是人嘛，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马利容这次，可不就是帮林穆了一个大忙？

    李洛熟络地牵着马利容的手道：“客气什么。他留着也没用，正好给鹏鹏。我都忘了，现在是……小学一年级？”

    “二年级。”马利容温和地笑着，“皮得要命。”

    李洛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好羡慕你哦。”

    林穆咳了一声，她这也太假了？

    李洛斜了他一眼。

    马利容倒是觉得这话挺受用，面色更为轻松。不过她不敢去和林穆搭茬，只是笑着揶揄李洛：“你的这个房东，怎么收个房租还要半夜来？”

    李洛错愕在了原地。她先前说什么林穆打电话来叮嘱她送礼物给马利容，全是现编的，自然也没料到林穆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林穆叹了口气，帮她圆场：“刚在加班，顺道过来。”

    “哦，辛苦辛苦。”马利容好像还挺怕他，低眉垂头，草草地结束了对话。

    到了马利容的车旁，林穆把几个巨大的礼盒放进后备箱。机器人的盒子有些高，没能塞下，最后是马利容把它塞到了车后座。

    二人目送马利容的车驶出车库，然后走回电梯前。李洛这才掏出手机，笑着对他解释：“我就十五分钟没看手机，我忙着搬礼盒……”

    话音未落，他们面前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用力按了两下向上的电梯按钮。背后老远传来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喊叫：“小如你跑那么快干嘛？我车都没停好！”

    女人回过身冲着林穆背后的方向大声嘶吼：“你别想回这个家，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林穆揽过李洛，带着她往边上让了让。

    李洛定睛一看，这女孩一身粉色的衣裳沾了些泥污，应当是情急之下摔了一跤？

    带侦探李洛抬头问林穆：“外面在下雨？”

    林穆点了点头。

    只过了几秒，一个魁梧的男人已经冲到了他们身后，一把拉过小如道：“你怎么不听我解释？我跟你说了，是她主动来拉我的手，我反手就甩开了！我是被偷袭的、被偷袭的！”

    电梯门开了，女人两步走进电梯，红着眼按下18层的按钮。魁梧男赶紧跟上。李洛讪讪地探手按了21层，默默地站在另一头。林穆若有所思，不时观察李洛的表情。

    小如哭哭啼啼道：“常大茂，你是认真的吗？偷袭？偷袭还恰好被我闺蜜撞到？你一天要被偷袭多少次？她都把照片发给我了。你那个表情，哪里是被偷袭的样子？我看你来得个享受。”

    常大茂脸上的青筋爆出，面红耳赤：“照片上是啥？来，你来说说！是啥？”

    “叮、叮、叮。”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爬，李洛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只能盯着电梯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

    这地面真是光洁如新啊……自己先前租的那栋楼，虽然也有电梯，但是电梯里四处贴着各种小广告，地面的角角落落总是没打扫干净，偶尔还会有小狗留下的尿味儿。

    这倒也没什么，回了家关上房门都差不多。可关键是这儿上班近啊，只要不是出差，每天可以节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花钱的感觉真好。

    但是钱不能这么花着，必须要能滔滔不绝地生出钱来，这样花起钱来才不心痛。比如自己下午签了那份租房合同，直到现在心都在滴血……

    “是啥？就是你和她拉着手，你们……”小如一把鼻涕一把泪，“常大茂，现在照片里的画面已经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我的骨子里。以后你一碰我，我就会想起那幅令人作呕的画面，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林穆心里“咯噔”一下。真的么？这么吓人？他下意识地侧过目光去看李洛，李洛正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洛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暴富。按照林穆自己说的，他不出差的时候，大致有一半的时间住在这里。那么他一年在这里也住不了五十天。可是他先前并不愿意花点心思，把这个房出租了。

    这地主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什么呢？

    “唉我的姑奶奶，你别闹……”常大茂急得跳脚，伸手抓住小如的肩膀。

    “你不许说我闹！你看我是在闹吗？”小如推开了他，“你不干净了，滚开！”

    电梯到了18层，小两口拉扯着出去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李洛仍是一言不发。林穆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李洛靠在电梯扶手上出神，对于林穆来说，t行的基础工资是小，项目分成也是小。林穆目前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应该是个人投资回报。他最近都在投哪些基金，看什么盘子，和什么人交流呢？

    唉，她皱了皱眉。自己手里这点存款连白象的投资金额准入门槛都达不到，如何才能开口去和林穆讨论这些问题呢？到时候他肯定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会说些什么“我借你啊，你付利息啊，我的都是你的啊。”

    啧啧啧，假惺惺。

    电梯到了21层，四舍五入损失一个亿的李洛一脸愤懑地走出电梯。林穆跟在她身后，无所适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1章 照片

    李洛心中吐槽，这个人十分擅长公关个人形象，不论是谢之遥、莫飞还是他的下属们，说起他对自己的好，那可是一个风吹花落泪如雨。但实际上，他根本不愿意和自己交心。

    对于和莫飞的过往，他只字不提。

    问他萧菲飞的究竟，他语焉不详。

    和他讨论hw的案子，他三缄其口。

    进了家门，李洛闷闷不乐地去了阳台的藤椅上，打开电脑发邮件。她一饿就会血糖低，血糖低了就会脾气差，这是涂世欣泣血总结的。

    林穆见她全然不提照片的事，也不知道她是不愿细谈，还是根本就忘了，只能在她身侧坐下，也开了电脑开始工作。可是平常看起来流利顺畅的行研报告，现在他完全读不进去。

    林穆现在意识到，自己费尽心机把她骗过来，最后坑的全然是自己。从下午开始，他就被她折磨得没个安宁。

    他侧过头往阳台外望去，天不再落雨。黑丝绒般的夜色里，乌云遮月，密密实实的。可是星星依旧零零碎碎地闪着光，等着月亮出来。

    他转回头来，忽然发现李洛正看着自己。她一脸茫然地问：“你刚才来电话什么事呀？”

    林穆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吞咽，解释道：“谢之遥和我说，门口有一个信封……”

    “哦对。刚才马利容要来，我先把谢之遥打发了，又把照片收起来了。够意思？”李洛反应过来，笑着走去书房中取了信封过来递到他手里，又重新坐回藤椅里抱着膝盖。

    林穆看着她，她的神色云淡风轻，并无波澜。她没有主动开口，仿佛并不觉得这照片很重要，而是安静地思虑着其它事情。

    二人就这么沉默了两分钟。

    “李洛。”

    “林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李洛忙道：“你先说。”

    林穆盯着手里的信封，手上的动作有些犹疑。她如此镇定，是完全没看到信封里的内容，还是说已经看到了，但是根本不在乎？

    她如果像刚才电梯里的那个女人一样哭哭闹闹，好歹也算是个态度？但是她既没有主动提起，也未曾来质问一句。

    一阵苦楚像冰水般侵漫过心头。她现在对自己竟是这般无心？就连些许嫉妒和小性子都吝于给与？

    他垂下目光，倘若真是这样，也挺好。这念念于兹、辗转反侧的日子，着实不怎么好过。

    阳台上的风带着潮意吹来，萧瑟微凉。又是一阵沉默。李洛突然打了个喷嚏。

    林穆问她：“进去？外面凉。”

    “那怎么行？我花了这么多钱搞的市中心夜景，”李洛大手一挥，指向阳台外的万千灯火，“以后除非狂风暴雨、海啸台风，不然晚上我都坐这儿。”

    林穆看着她，总算笑了笑。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回避。”李洛见林穆纠结了半晌，决定起身离开。

    “不用。”他抬手拉住了她，“我没什么想瞒你。”

    李洛低下头，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

    他怔了一怔，收回了手。

    没再犹豫，他取出信封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如谢之遥所言，里面有好多张照片，厚厚一沓。

    李洛再次审视着这些照片。

    第一张是在某个屋顶庭院酒，从远处约翰汉考克中心模糊不清的轮廓判断，这里是芝加哥。林穆坐在台边的高脚木椅上，右边贴坐着一个白衣白帽的女孩，侧倚着桌面柔媚地看着他。女孩的侧脸隐约可见，是盛雪儿。

    第二张是在t行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们西装革履。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林穆的背影清晰可辨，正从右侧车门上车，盛雪儿跟在他身后，依旧是白衣白帽，微卷的黑色长发扎着低发髻。

    剩下的照片内容越来越亲密，也越来越不堪入目，他们二人牵着手下车，在江边拥吻，还有个别在林穆的车里衣冠不整、热火朝天的瞬间。

    这些照片，李洛已经看过一遍了，没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去看林穆。他凝眸时的神色淡漠沉着，仍是不动声色地翻阅着照片，神色没有任何起伏。

    但他的眼底分明透着几分狠戾，融在凛凛夜色中，目似深潭，冰冷而逼人。李洛觉得压迫感铺天盖地，照片翻过的声音极为刺耳。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开口劝说，林穆忽然站了起来，将照片尽数收回信封里，拿在手中径直往门口走去。

    她赶忙起身跟在他身后，拖鞋都没趿上，急匆匆问：“你去哪儿？”

    “洛洛，我明天再和你解释。”林穆的语气风平浪静，但换鞋、拿车钥匙、伸手开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说着就走了出去。

    他步子迈得很大，李洛仓促地跟着他出了门。

    “林穆，”李洛觉得走廊内的空气闷得密不透风，急着去拽他，“你要去找谁？你要去调监控吗？”

    林穆脚步不停，按下电梯按钮，目光下移至她的双脚，微微皱眉：“回去把鞋穿上。”

    李洛看着头顶液晶屏上的数字慢慢向上爬来，13，14，15，心中焦灼万分。可是自己又完全拉不住他，只能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你是不是想去找周诗亦？”

    林穆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你听我说，”李洛挡在电梯门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肯定不是周诗亦干的。不是他陷害你。”

    林穆眯着眼看她，语气凛冽，“你倒是很了解他。”

    他说话又是这般阴阳怪气、话里有话，好像自己非得袒护周诗亦似的。李洛觉得心口堵了一大团棉花，尽是委屈。胃里也是翻江倒海，十分难受。

    但事情紧急，她不便与他解释，而是和他冷静分析后果：“你不要冲动，你肯定是误会他了。而且你现在去得罪他有什么好处？之后云画的项目怎么办？其他事情怎么谈？”

    “云画？”他笑了，嗤之以鼻：“你放心，组里跟这么个项目，绰绰有余。”

    电梯门开了，李洛急切地伸手去拉他，“你为什么偏偏认定就是周诗亦干的？你怎么就和他有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2章 求一求林主任

    林穆挡开她的手，带得李洛一个踉跄。他大步走进电梯，转头冷冷地问她：“去年冬天，王希莫名其妙地找上……”

    他话音未落，李洛忽然合上眼，像个纸片人一般，软绵绵地往左侧倒去。林穆彻底慌了神，扑出来接住她。

    透过单薄的衣服，他感到她的身体烧得滚烫。他急急忙忙地抱着她回了屋。

    林穆把她放在沙发上，跪在边上拉着她的手，“洛洛我错了。我不去了，你别吓我。”

    李洛没反应。

    林穆被吓得脸色苍白，飞快地起身去阳台上找她的包，仍是在和她说话，“你的证件呢？我们去医院。”

    包不在阳台上，也不在客厅里。他又去书房里找了一圈，总算拿到了她的钱包。他跑回沙发边去抱她，李洛这时已经醒了，坐起身又一不小心吐了他一身，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把衣服换了，我……”

    “没事。”他总算松了口气：“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李洛摇头，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照片呢？”

    林穆这才想起自己把信封落在了电梯口，一边跑去拿信封，一边拨电话。半分钟后电话才接通，他都没等对方喂一声，直奔主题：“林献，你今晚不值班？你到我家来一趟？”

    林主任听着林穆在电话上的描述，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儿，估计病患是肠胃炎发烧，还有点低血糖。他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从家里荡过来，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个堂弟和自己住得很近，但平常想找他吃个饭可是难上加难，理由五花八门，一会儿要飞迪拜，一会儿又是开曼群岛，真假难辨。他爸妈比他更加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

    去年年初，几家人好不容易约着过年聚个餐，他爸妈提前半天打电话来，说是正被迫滞留在莫斯科机场，因为飞机在起飞时着火了，实在来不了。林穆当时无比淡定，说俄罗斯的飞机经常着火，所以那两口子总喜欢拿这个做借口。

    林主任骑着紫红色的女式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驶入了这个高档小区。比起自己那儿的老式居民小区，这里也没啥好的。无非路宽点，楼高点，进出的车高级一点，为这，值得付三四倍的按揭？

    林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语气非常恳切，态度极为端正。

    林主任慢条斯理地把生了锈的自行车停在了林穆冰川白的宾利车尾巴后头，踢了两下脚撑支架。“嘎吱嘎吱”，自行车立住了。

    他绕着宾利的车身走了一圈，啧啧啧，一个车灯，看着比自行车的轮胎都大，炫什么炫？到头来谁求着谁？

    反正自己勤勤恳恳工作这么些年，可是一次都没求过他。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自己家里头挺宽裕，用不着林穆的钱；林穆的这些酷炫玩意儿，他也看不上，正所谓无欲则刚。

    果然这还是一个靠知识、凭技术的社会。

    林主任不慌不忙地上了楼，一本正经地给病人望闻问切，眼神瞟向坐在一旁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林穆。这人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衣服皱皱巴巴，根本不像平日里那般从容俊逸。

    林主任心中好笑，哎呀呀，这还就是个肠胃炎，往后什么怀孕建档啦、孕期产检啦、新生儿体检啦，自己可不得成了他的座上宾？

    “李洛我跟你讲，酒精肯定不是好东西咧。”林主任语重心长地叮嘱：“对血糖不好，对胃也不好。还有镇静类的药，需要就吃，不需要就别吃，好？”

    李洛点头。

    “今天怎么回事？电梯门口就倒下啦？”林主任笑眯眯地问。

    李洛指了指林穆，笑容透着一丝顽劣，坏得很：“我去拉他，他推我。”

    林穆应该是个危险暴力分子，上周埋伏了盛雪儿、今天用胸大肌袭击了谢之遥、近来精神控制了李洛，今晚还在电梯门口用轻轻一推，就把李洛推晕厥了。

    “喔唷不得了不得了，要造反了？”林主任也跟着起哄，收了东西打算离开，经过林穆时拍了拍他，低声说：“换身衣服，没事的。”

    李洛用胳膊支起身子，想要起身送林主任，林主任笑容可掬道：“你休息，不用送了。”

    “哦。”她便没有站起来，只是小声问道：“主任，我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林主任想了想，批准了：“饿了就吃。”

    李洛大喜过望，黑漆漆的大眼睛晶晶亮，“谢谢主任。主任真是华佗转世！”

    —————

    兜兜转转的，李洛今晚成功吃上了啤酒鸭。除了啤酒鸭，张姐还送来了白灼生菜、金针菇豆皮卷、玉米虾仁。那个浓郁啊，香甜啊，鲜美多汁啊！李洛吃着满桌的美味，已经对张姐爱得无法自拔。

    林穆从浴室换了衣服出来，发梢还在滴水。林穆今天除了打女人，就是在洗澡。打了三个女人，洗了三次澡。如此严苛的休假日常，林穆也是累了，默不作声地一个人去阳台上呆着。

    李洛的血糖恢复了正常，转眼间从饿魔变成了天使，乖乖巧巧地收了桌上的饭菜，拿着桌上的信封和火柴盒，去阳台上找他。

    阳台上没有开灯，黛色的夜空中暮霭沉沉。

    氤氲的雾气中，他的轮廓朦胧不清。李洛步履轻盈地走到他身旁。

    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却被李洛轻巧地接了过去夹在指尖。他又取出一支叼在嘴里，然后去身上摸打火机。

    李洛轻轻一笑，打火机嘛，他一般搁西装口袋里。这件卫衣里怎么会有呢？

    她把火柴盒递给他。

    “嗤”的一声，一团明黄色的火焰猝不及防地跃入二人眸中。李洛叼着烟，欠身凑近他手中的火，抬眼看着他，吸了一口。

    乍明乍灭的黄色烟星，还有若隐若现的白色烟雾。她眼里灼灼的火焰暧昧而危险。林穆立刻别开目光，给自己点上烟，尼古丁混着冷风吸进胸腔，带来一丝理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3章 莫不是得罪了谁

    李洛把照片拿了出来，挑出其中两张，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轻言细语地开口：“这两张，的确是你和盛雪儿。”

    林穆瞥了她一眼，还真是落落大方、善解人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犯了错。先前谢之遥真是想多了，要想醋李洛一醋，何其不易？

    他低头去看照片。

    第一张是芝加哥的屋顶庭院酒。

    第二张是t行门口的黑色商务车。

    “然后这一张，”李洛取出第三张照片放在桌上，白皙细长的食指指向画面中刚刚下车的男性，“这个人的确是你。”

    她的手指移到左边与他手牵着手的女子，“这个人也的确是盛雪儿。但是这张图是后期合成的。”

    “何以见得？”林穆苦笑着问。

    “这个地下车库只有一个主光源，”李洛指了指右上角的led线条灯，“你们并排牵着手站立，但是光影落在你身上是明显的暖色调，色温低到2000-3000k左右。打在她身上是冷色调，色温很高，至少有4000k往上。”

    李洛稍作沉吟，“她身上的色调更符合地下室光源的色温，所以我的猜测是，你是被p上去的。”

    林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个要骗她的人，貌似p图的水准不太够？

    李洛接着评断：“合成这张图的人很不专业，不论是局部的色相、饱和度还是亮度，都没有校正。我这么说，某宝10块钱的后期，p图能力都比这个强。所以干这事的人一定不是周诗亦。”

    “为什么？”

    李洛弹了弹烟灰，笑了，“周诗亦手底下一个十五人的后期团队，他会拼出这么一张业余的照片来？”

    林穆掐了手中的烟，认真地问：“他一定要亲自来做？如果经手之人自作聪明，加了几张不专业的照片呢？”

    “不可能。以你们这种老阴……咳……”李洛瞥了他一眼，抹了抹嘴上的蜜：“周诗亦的性格敏感多疑，做事严谨缜密，这方面你们二人很像。试想一下，如果你来做这件事，会留下这种破绽吗？”

    见林穆不言语，李洛退让一步：“如果你说这第一二张照片是他暗中指使别人偷拍的，我也许会信。但是后面这些就太离谱了……”

    李洛把剩下几张照片全都铺开在桌面上，指着一张在宾利车后座衣冠不整的照片道：“这个女人的确是盛雪儿。但是这男的都根本不是你，摆拍的痕迹也很重。”

    林穆愣了，“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他自己先前看到这些照片都大吃一惊。

    李洛笑了笑，揶揄他：“怎么，你希望是你？”她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里男人搭在驾驶座椅背上的手，“有纹身。这里四张照片都是他们两个人，在你的车后座……咳咳……嗯、交流。如果是周诗亦，他一定会把这张不经意露出纹身的剔除，破绽就不会这么明显。”

    林穆接过照片，凑近了仔细看，这人的左手小指外侧，纹了一行数字，具体是哪些数字，他看不清。而其他三张类似的图片中，并没有露出这个破绽。

    “况且发型、身型也并不怎么像。侧脸又恰好被座椅给遮住了。”李洛继续面无表情地分析：“会让人第一眼就觉得是你，无非是因为穿着类似。最为重要的一点，这是你的车，看到照片的人会先入为主。”

    剩下一些盛雪儿妖娆的自拍，李洛笑着拿过来递给他：“这些个福利，我就不帮你一一分析了。你揣回去自己慢慢鉴赏。”她坐回藤椅上，抱着腿略作思考，表情凝重道：“综上所述，我的结论是：很不幸，你被绿了。”

    林穆错愕地看向她，这是她的结论？

    李洛的口吻充满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我机智。不然你拿着这些照片到周诗亦面前，多丢面子啊！”

    林穆哭笑不得，自己在周诗亦那儿的颜面？她是认真的吗？

    李洛觉得他似乎心情不错，步步为营：“你看，我帮你洗清了污名，又帮你挽救了颜面。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

    林穆敛容正色道：“请讲。”

    “我到你家来，觉得啥啥都好。可是千好万好好不过一个人……”

    “张姐？”林穆问。

    “对！”李洛一拍手，“以后张姐也借我用用呗？费用的话……”李洛向他伸出小指，用大拇指掐住比了比，笑眯眯地问：“你可不可以和她商量商量，给我打一点点折扣？”

    林穆转开了目光，望着不远处出神，心不在焉道：“这一年的费用我已经付了。她来照顾你就好。”

    李洛心潮澎湃，兴奋不已，眼里泛出感动的泪花。他将将才知道他自己被绿了，却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仍懂得要感恩……哎，真是个善良的人。心下想到这儿，李洛不由得多叮嘱他两句：“安排这些个照片的人……”

    “洛洛，”他打断了她，重新对上她的目光，“盛雪儿的事，是我的错。我也很后悔。”

    李洛看他这寂寥的样子怪可怜的，安慰道：“唉，识人不清嘛，大家都会犯的错。以你的条件，被绿只是暂时的，千万不要失去信心。”

    他微怔，表情有些无可奈何，默了片刻，又道：“她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李洛猛地转过头：“你要干嘛？”

    李洛想起陆颖珊悲催的结局，在心里嘀咕，陆颖珊只是口出不逊，林穆和周诗亦的手段就够阴狠的。到了盛雪儿，都把他给绿了，他可不得做出什么……李洛觉得一阵胆颤心惊，哆哆嗦嗦地把照片收回信封里，以掩饰自己的恐惧。

    林穆挺体贴，去屋子里取了条毯子来给她披上，“不干什么。她不出现在我们面前就行。”

    “不行。盛雪儿不能走。”李洛道：“你难道没发现，盛雪儿是个线索么？”

    林穆点头：“我明白。”

    李洛还是把想法说了出来：“按照你说的，你和盛雪儿第一次见面在芝加哥的酒，打得火热；后来她天天接你下班，上了你的车……”

    林穆插嘴：“就是大家一起去的bemelmans，没其他的……”

    李洛没理他，接着分析道：“我们暂且认为，你手底下那么多人，总有个别八卦多事的偷拍照片。可是后来这些图片，摆拍痕迹明显，必然是有人想陷害你。而且这人还弄到了你的车钥匙……”

    “这车我明天就出手。”林穆再次插嘴。

    “更重要的是，这人已经说服盛雪儿配合。可惜的是，盛雪儿似乎执行力欠佳，所以才搞了这么些歪瓜裂枣来，还夹了这么多自拍的私货，完全是自曝身份。”李洛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如果盛雪儿走了，这条线索就断了。你应该把她留下来，佯装不知，顺藤摸瓜。”

    林穆眼神淡漠，似乎根本不在意，“无所谓。你信我就行。”

    “不是这样的林穆。”李洛很认真地看着他：“你不会到现在还认为，这照片是给我看的？”

    李洛站了起来：“今天我搬过来，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因为蒋元是其中之一，所以你才怀疑的周诗亦，对？”

    林穆抬眼看着她，点了点头。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放这个照片的人，本意是想把照片交到你手上……”

    “是我还是你都一样……”

    “不一样。”李洛开始来回踱步，“不一样。如果是给我看的，目的是挑拨我们俩的关系。可如果是给你看的，目的就是威胁你。”李洛侧过身盯着他：“你……有没有、嗯、给她钱？”

    “什么？！”

    “有没有证据证明出现钱色交易，或者其他什么……”

    “没有。”他冷冰冰地说。

    “权色呢？不正当利益输送？”

    “没有。”

    她转过身面对阳台外，轻声自言自语：“没有不正当交易，不存在合规的问题……那就奇怪了，你谈个女朋友再正常不过了，怎么会有人拿这个威胁你？”

    林穆起身站到她边上，叹息一声，音色清楚而低沉，“因为我最在乎的，是你啊。”

    李洛闻言抬起头，目光定在他好看的眉宇间，心漏跳了一拍。

    她过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挪开眼往后退了一步，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再被他下降头。

    想想那寒风夜色下、t行门口的花坛上，自己一手奶茶一手几十个王尹伊，苦苦等待整整两个小时，如愿等来了他和盛雪儿的光荣事迹。

    再忆忆当天晚上，周诗亦专程赶去自家楼下鄙视自己的画面……

    “你去找他了？”

    “不然你哭什么？”

    “你就这么喜欢他？”

    周诗亦一向自诩行情很好，这么一对比，自己确实弱爆了。

    温柔娴静的林语给周诗亦送木瓜，自己在追林穆。

    花容月貌的王尹伊上赶着给亦舟做代言人，自己在追林穆。

    马上等周诗亦办了满月酒，自己该不是还在追林穆？

    “唉。”李洛叹了口气，不住地摇头，“黑历史啊……”

    她这才注意到林穆还一直望着自己，只看他懵了一懵，“怎么我表个白，就是黑历史了？”

    李洛两手一摊：“林总，我觉得你表白和你谈生意一式一样的。看着全是你让利，其实都是对方吃亏。”

    林穆哑然失笑：“你还吃亏了？”

    “那可不是？”李洛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分析道：“去年是你出差，两三个月都不回来？”

    林穆垂下视线，“是，但是我尽……”

    “莫飞的事情，也是你一直避而不提？”

    林穆抬起头，目光燃得灼灼：“我真没想瞒你，我……”

    “你去趟芝加哥，又勾搭上别的姑娘了？”

    林穆愕然，“我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还勾搭她？”李洛嫌弃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反正这生意，我以后不做了。”

    “怎么就不提……”

    李洛懒得再和他掰扯这些风花雪月：“你大部分时间都不住这里，可是送信的人猜到你今天会在。不然他把信封留在门口，大概率你三五天都拿不到，弄不好再丢了，还有什么用？这个人不论是谁，他非常了解你的行程安排，甚至知道你今天休假。”

    林穆心中烦闷得很，但还是耐下性子：“对方不知道你住过来，至少说明没有派人盯梢。那你在这里还算安……”

    李洛也有些烦躁：“唉这都不是重点林穆。”

    “重点是什么？”

    “你知道马利荣今天为什么找我？因为有人在t行做合规尽调，调查hw的项目，也在调查你。很快你就会收到访谈会议的日程。所以我现在再问你一次，盛雪儿这里，到底有没有触碰合规的红线，有没有贿赂的嫌疑？”

    林穆有些委屈，怎么别人做个项目，都是衣裙窸窣处、温柔富贵乡，自己和盛雪儿喝杯酒，都得被如此严刑拷问？他依旧态度端正地回答：“没有。”

    李洛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坐回椅子上自言自语：“那合规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对？”

    林穆嗯了一声，在她身旁坐下。

    李洛思忖，大概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但是斯隆这人明显不干不净的，不管是萧菲飞的入职还是雪梨田园的市场策略，都说明了这一点。如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穆向她坦白：“萧菲飞的人事安排，不是我经手的。我当时只是个小小的ed，上面让我接什么案子，我就接什么案子。”

    小小的ed，李洛猝不及防地被凡尔赛了一脸。她顿了顿，问道：“可是你的直系上司ryan……”

    “ryan和我的人脉资源并不共享，所以我在这个项目中扮演的从来不是决策性的角色。”

    李洛依旧很担心：“即使你不是高层……”

    他笑着对她说：“像这样的合规调查，每年都会有。有些是内部调查，有些是外部尽调。就是走个程序，你不用担心。”

    李洛并不买账，“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些照片和合规的调查，仅仅是巧合？不太会……你莫不是得罪了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4章 你想多了

    “我能得罪什么人？”林穆依旧笑容和煦，“你想多了。”

    “那好……”李洛见他神情如常，自己的心情总算顺畅了些，起身伸个懒腰，往屋内走去。踱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交代：“你还是应该去问问盛雪儿……”

    “我明白。”他笑着站起来，把她往屋里带，“你休息。”

    李洛又转过头：“你自己组里的人，你是不是调查一下？会不会……”

    “洛洛，好困啊……我昨晚就没睡。”林穆一脸哀怨。

    “啊，对对对。那明天再说。”李洛心里揣着疑问进了卧室。要是合规调查那么普遍，马利荣向来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为何还专门电话来通知自己？

    总觉得有些猫腻……

    不过既然已将这事告知林穆，就由着他去处理……

    李洛抱着枕头睡去了。

    耳听着卧室没了动静之后，林穆即刻下楼让物业调取了监控。但是送信的人挺谨慎，进出一楼大厅时一直打着伞，完美避开了监控，只能看出这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性。电梯和21层也不是监控覆盖的区域。

    小区内的监控就更难有什么实际参考价值。天下着雨，这人也没有开车，基本获取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李洛的直觉是对的，任何人都可以来送这封信，所以送信的人远不如盛雪儿来得有价值。盛雪儿至少是参与炮制这些照片的人。

    林穆给娄成打电话询问盛雪儿的去向。娄成一接起电话就马上汇报，盛雪儿会搭乘明天一早六点的飞机离开a市。林穆把这事拦了下来，搞得娄成愈发一头雾水。

    李洛先前问自己，今晚的照片与合规的调查是否有联系，这点他着实不知。目前只能顺藤摸瓜，从这些照片查起。

    然后便是组里的这个内鬼。这人知晓他和盛雪儿的来往，能够拿到他的车钥匙，又猜测到他今天会在家。

    休假的事不是个秘密，几乎全公司的员工都能在公司内部日程表上看到他今天是休假的状态。除此之外，还有合作的投行、律所、会计师所，范围太大了……

    不过车钥匙……过去两个月，这把车钥匙他交给过四个人，陆小朝、裴同亮、谭川林和孙阿姨。

    他心里大致有数这人会是谁。但是把这个人揪出来并没什么价值，裁了这人更是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上面有人想要跟踪调查自己，总是能找到自己手底下的人为他们偶尔提供一些消息。

    林穆从不指望团队里的人会对自己忠心耿耿，说到底t行又不是武当少林这种武林门派，也不是姑苏蓝氏、云梦江氏那种修仙望族，左右不过一份工作而已。大家无非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如果有比自己职位更高、资源更硬的人想要拉拢手底下的人，最好的应对是疏而导之，静观其变……

    不过自己明天下午就要飞纽约跟进hw的项目，实在是分身乏术，没办法仔细调查这件事，眼下只好从长计议。

    也不知道这女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

    翌日上午八点三十五，米莺和谭川林气定神闲地逛进办公室。林穆八百年来难得休假，组内的晨会取消了。而且他不在的时候，整个工作区的阳光都照耀得奔放肆意。

    他们经过茶水间的时候，体会了一把坐云霄飞车的失重感，从云端掉落到地面的落差太大，跌得二人胆战心惊。他不是休假吗？

    林穆接了杯水走过，朝他们点了点头。

    看着林穆从自己面前经过，谭川林像个向日葵一样，脑袋跟着他原地转动，张嘴解释：“老大，抱歉我们来晚了哈。主要……”

    林穆看了看表，略显疑惑：“不晚。早上又没会。”他觉得挺好奇，自己从未对坐班时间有过硬性规定，他们怎么这么怕他？

    林穆往前迈了几步，又忽然停住脚步，回身微微笑道：“那什么……咳。我最近是不是有些暴躁？”

    米莺被他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吓得毛骨悚然。

    谭川林倒觉得林穆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错，结合昨天他休假的原因来看……谭川林机智地接茬：“确实如此。”

    “哦？”林穆挑眉，很感兴趣：“你也这么觉得？”

    “我觉得噢，如果有一个人，直言不讳地来提醒你最近有点暴躁，”谭川林故作严肃，沉思片刻后道：“她一定很关心你，实属良配。”

    米莺觉得她5cm的细高跟撑不住自己颤抖的双腿……谭川林，你是在调戏上级吗？

    “哦，这样。”林穆垂眸，耳根子竟然有些红。

    米莺瞪着他，怔得无话可说。

    林穆马上就面无表情地走开了，走了两步又回头问：“裴同亮呢？”

    “上午去谷莎那儿了。说下午直接和我们在机场汇合。”

    林穆点了点头，又说：“下午让方章一起来。”

    苦不堪言的方章，几乎经手了林穆带的所有项目。但他接到谭川林的电话时，仍是咬咬牙，着手收拾去美国的行李。说是行李，其实就几件换洗衣服，书包里塞塞也就装下了。

    下午五点，方章打车抵达机场出发层，通过安检，来到百夫长休息室。时间不早了，但其他组员都还没来。他去接了杯咖啡，刚坐下就看到拖着行李进来的李洛。

    她的模样瘦了不少，伶伶欲坠。黑色连帽卫衣长裙、板材眼镜，打扮得像个学生。

    好像女人做投行，不是越干越胖，就是越干越瘦；而且往往不是匀速变化，而是加速前进，真是不容易。

    李洛在休息室门口拿出信用卡和登机牌登记，远远看到了方章，笑着朝他挥手。方章还没把咖啡放下就迎着她去了。走到她面前，方章咖啡交到左手，伸出右手和她相握。

    他本想去拖她的行李，但李洛收了钱包，先他一步拉过行李拉杆，从容自然地挡开了他的手，似乎完全未能注意到他的小心思，笑盈盈地往休息室里进去。

    方章略微尴尬，转身时一瞥，触电似地看到了正从门口进来的t行一行人。林穆的脸色相当难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5章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林穆面无表情地与方章擦肩而过。裴同亮跟在他身后经过，停下脚步小声问方章：“小伙子，你就这么想不开？”

    方章心中明镜似的，也不遮掩，正色道：“又不是他女朋友。怎么，还不能追？”

    “唉我说你，聪明的时候来得个聪明。”裴同亮往他后脑勺一拍，循循善诱：“你干这么拼，随叫随到、当牛做马，为的啥？”

    方章并不领情，“封建社会吗？我只是他团队里的一员。在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

    裴同亮僵在原地，厉害啊，有出息啊，不向恶势力低头啊，不愧是自己手下一名大将。

    林穆打算对李洛发起冷战。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口吐芬芳，到时候她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妈的，反正整的都是自己。

    李洛趁着林穆去倒咖啡的时候，跟到他边上，装模作样地去盛水果。她用手肘轻轻触碰他的手臂：“喂，你别这样嘛。我刚上项目，你这个要杀人的态度，你们组里的人都看着呢……”

    苏联解体了，冷战结束。

    林穆放下手中的杯子，侧过脸沉声问她：“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我一天天地抬着你跑，你知道你有多重么？”

    “嘘！”李洛瞪大了眸子，气鼓鼓地盯着他：“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打晕我的事给说出去？”

    思及昨晚之事，林穆自觉一阵愧疚，不敢再还嘴。

    李洛在盘子盛了十几颗肥硕、鲜红、嫩出水的草莓，高高兴兴道：“莫飞叫上我的。我可以帮忙，飞机上我就把材料看起来。”她觉得盘子里似乎还可以再叠两个草莓上去，但是又怕堆得太高不稳妥，想了想，干脆舀了两大勺蛋黄酱。

    林穆皱眉看着那盘草莓，语调生硬：“你少吃点，就是帮我忙了。”

    他拿着咖啡转身走开，李洛在他身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穆没有回座位，而是找了个空置的小会议室，示意裴同亮过去。裴同亮特别惧怕百夫长lounge里的小会议室。

    休息室的阳光灿烂而温暖；会议室里窗都没有。

    休息室的座椅宽大而舒适；会议室里狭**仄。

    休息室坐着众多兄弟姐妹；会议室里只有坟墓。

    关键是，林穆把他单独叫过去。这个举动传递了两个讯息：一、这事独独和裴同亮有关，而且还不便在其他人面前说；二、这事有一定的紧迫性，林穆不愿等。

    裴同亮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恹恹地站起来。谭川林目睹了这一幕，压低声音对他说：“你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裴同亮有气无力地问：“为啥？”

    谭川林斜眼瞟向李洛，李洛正像只松鼠似的往嘴里塞草莓。谭川林轻松道：“肯定没事儿，他心情好着呢。”

    裴同亮将信将疑，硬着头皮走进房间。

    林穆的目光此时仍是定在手机上，随口对他说：“把门带上。”

    裴同亮哆哆嗦嗦地合上门。

    林穆直截了当，问道：“三周前，我让你去龙育送一份投资框架协议。你还问我借了车，记得？”

    裴同亮心里咯噔一声，“记、记得啊。老大，不是取回来了吗？咱们都过了一遍，没问题呀……”

    林穆收了手机，抬眼问道：“我问了龙育方面对接的投资助理，那天去取件的人，不是你？”

    会议室门外，休息室的座椅上，李洛正在研习hw相关的资料。莫飞虽然忙得一塌糊涂，但发过来的资料依旧井然有序、标注清晰、内容齐全，一看就是花时间花心思帮自己整理的。

    而且方章是个活字典，chiara项目相关的财务、法务、业务上的具体数据，他都知道一些，所以李洛也不用远程打扰莫飞了。

    李洛边吃草莓，边安静地听方章讲hw的八卦。

    听方章说，林穆近日里同山塔努·阿里斯走得比较近。山塔努·阿里斯是hw亚洲区的coo、执行董事。他和斯隆不属于一个派系，互相极其不对付。

    比如说，阿里斯喜欢斯巴达式的公司管理模式，规定员工早晨八点之前必须到办公室，下午六点之后才允许离开。传说他手底下有一位新晋的母亲每天想提前十分钟下班，都是先从消防通道往下走两层，再去乘坐电梯，为的就是避免在电梯间不幸碰到他。

    但是斯隆性格极为恣意，手底下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作息混乱，夜生活不羁。某次他的秘书来提醒他，最近在公司账上走的酒水娱乐花销触目惊心，保不齐会引起内部审计的关注，斯隆大手一挥，告诉她滚到修女院去。

    hw内部的传言是，纳威恩·布里松作为hw亚洲区的ceo，故意在斯隆和阿里斯之间左右摇摆，时而宠幸斯隆，时而偏爱阿里斯，就是想要看他们俩互掐，自己稳坐钓鱼台。

    方章说，一个月前，经过李洛的提醒，组里开始调查雪梨田园的上游采购数据。而林穆对于斯隆在hw管理层的地位也产生了顾虑，逐步开始游说阿里斯派系的公司高层，林穆的原话是，“风险对冲。”

    “这事瞒不住斯隆？”李洛问。

    “肯定瞒不住，绝对是冒犯了他。”方章答：“不过已有的项目还是照常进行。”

    小会议室里，裴同亮的手心湿漉漉的。他面对林穆颇具压迫力的目光，诚实地说：“老大，那啥，我那天实在抽不开……”

    林穆早就猜测，以裴同亮的性子，这种取材料的小事，就算自己交代他亲自去，他也一定会想法子偷懒。而类似的状况，不可能发生在陆小朝或者谭川林身上。

    林穆打断裴同亮问道：“你让谁去的？”

    既然都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懒惰行为，裴同亮不觉得剩下的有啥好瞒的，老实坦白：“朱羽萌。”

    也就是说，经手过自己车钥匙的，又多了一个朱羽萌。

    而且他当天晚上就出差了，宾利的车钥匙是三天后才交回自己手里，这中间……林穆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不过这情绪很快烟消云散，既然李洛没有误会，别的都无所谓。林穆轻笑一声：“好，我知道了。你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6章 把门关上

    裴同亮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他出门的时候扭头多看了林穆一眼。林穆和颜悦色的，着实心情不错。不过是找个下属替自己跑腿，也算不得什么工作失误？车好好的，文件好好的，没什么问题？

    裴同亮刚想带上身后的门，林穆却唤住他，心不在焉地说：“那车我不要了，恶心。从美国回来，你帮我处理出手。”

    裴同亮卡在了门口。所以自己确确实实捅了篓子？这车平常借给组里其他人，他向来懒得管。怎么朱羽萌用过这车，就恶心？

    稍许斟酌后，为了林穆的毕生幸福，裴同亮毅然决定作死。

    他走回桌子旁，重新拉开椅子坐下，手肘搁放在桌上，十指指尖相扣，撑着下巴，面色沉重。但是林穆并未注意到他，目光还是锁在手机上。

    裴同亮语重心长地对林穆道：“老大，你是不是在c大受过什么创伤啊？”

    林穆未抬眼，问他：“什么？我又不是c大的。”

    裴同亮不畏生死，只为真心：“你看，你认识三个c大的女的，一个李洛，爱得死去活来；一个盛雪儿，把你整得够呛；还有个朱羽萌，你又嫌人家恶心？这种心理问题，不能逃避，得主动治疗啊。”

    裴同亮成功引起了林穆的注意。

    林穆把手机搁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裴同亮明白，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裴同亮的勇气悄咪咪地跑路，只留下过剩的肾上腺激素。学术上，这种状态叫做冻结反应，指人面临不可抵抗的危险时，因为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而浑身僵住，通常出现在遭遇猛兽、天敌以及社会性死亡的时候。

    裴同亮微微张开嘴，想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吞回去噎死自己，但却只能发出“嘎嘎”地干笑声。他僵直着试图站起，腿脚却不听使唤。四周的声音离他远去，心脏的跳动声却越来越分明，波涛般的血液流动声一潮接着一潮。

    裴同亮的一声嗷呜正在胸口酝酿，却乍然听到敲门声。

    李洛轻敲两声，笑着推门进来。

    天亮了。

    这一刻，在裴同亮眼里，走进来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她是自己的superstar。

    李洛笑着问林穆：“林总，383的门禁，你帮我批个一周的？”

    383指代的是t行纽约全球总部大楼，383是它的门牌号。李洛不是t行的员工，需要办理临时的门禁卡。

    林穆抬头看着她，“哦。”

    李洛站在门口，看着裴同亮面色铁青，还不住地擦汗，只听裴同亮对林穆道：“林总，以后您老婆就是我的车……”

    李洛大吃一惊，不愧是大行，好会玩。

    “哦不！您的车就是我老婆，绝对不让别人碰！”裴同亮嘴瓢了一句后，汗都流淌到了眼睛里，急得直哆嗦，“我这次回来就把那车处理了，忒恶心！”

    原来是那辆宾利的事儿。李洛咯咯咯笑了起来，心中调侃：裴同亮这话说的，林穆差点儿要在同一辆车上，被绿两次。

    “你还不滚？”林穆问裴同亮。

    裴同亮一溜烟儿地滚了。

    李洛笑着问林穆：“找到借车的人了？”

    林穆简短地嗯了一声，不打算多谈，站起身向外走来。谁知李洛向后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注意，就往会议室里迈了一步，顺手把门关上了，神经兮兮地问：“是谁啊？”

    喧嚣的人声被阻隔在外，二人再次靠得有些近。

    林穆扯了扯领带，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李洛愣了一愣，忙说：“噢，你不想关门是？”她赶忙又把门拉开了，语笑喧阗倾斜而入。李洛神情轻松，笑着解释道：“我不是想帮你保密嘛，低调一些。那就开着门说。是谁借车把你绿了？我们一起，帮你报仇。”

    她说这话时捏着拳头，声儿还有点大。

    “你、你把门关上。”

    “哦。”李洛眨了眨眼，迷茫地把门合上，低声吐槽：“神经质。”

    林穆只得重新坐下：“朱羽萌。”

    李洛闻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看。”李洛把自己的手机摆在桌上，那是一张朱羽萌和盛雪儿的大头合照。李洛补充道：“这是朱羽萌的朋友圈，这张照片是几天前po的。”

    “……你还关注这个？”

    李洛微微低头，脸上染着一层胭脂红，结结巴巴地说：“……我一般不怎么刷朋友圈，但这不是有盛雪儿么……我就......”

    林穆的眼底闪过些微喜悦之色，不过依旧是张扑克脸，总结道：“看来朱羽萌这条线索没用。”

    李洛托着腮，点头同意：“对哦。如果朱羽萌真的心中有鬼，她肯定会试图隐瞒自己和盛雪儿的关系，不会这么高调。这么说来，你还认为是她把车借给盛雪儿的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她光明正大，直接问就行了。”

    林穆果断地拿出手机放在桌上，开了扬声器拨给朱羽萌。一声呼叫音后，朱羽萌带着颤儿的声音传来：“林总。”

    “你和盛雪儿关系不错？”

    朱羽萌在电话另一头，内心狂喜。自个儿正愁最近活都被方章抢了去。现在看来，和领导的女朋友搞好关系还是有好处的，领导总算记起了自己。她立马答道：“是的林总。”

    她心中揣测，林穆为何要问起自己和盛雪儿的关系？八成是想讨好女朋友，自个儿又不便开口？

    “我问你个事……”林穆说。

    “她的生日是6月11日，双子座。你们在一起的纪念日是3月17日，那天正好是圣·帕特里克节。她说她最喜欢白色，因为她遇见你的那天穿了白色的衣服，但实际上她最喜欢粉红色……”

    “三周前，你把我的车借给了盛雪儿？”林穆打断她，同时去瞅李洛的神色。李洛正趴桌上吃鸡，嚣张得很。

    “对……对。”

    “她有没有说，借车干什么？”

    “……没有。”

    “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上了车？”

    “……不知道。”

    “她一般和谁走得比较近？”

    “林总，我不知道哎。”朱羽萌眼里冒着小心心，总裁吃醋的样子好霸道，好帅气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7章 行车记录仪

    李洛这时切了手机画面，在自己手机上打了一段文字给林穆看。林穆照着那段文字问：“她把车还给你的时候，车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个人物品？”

    “个人物品倒没什么……”朱羽萌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不过林总，你这个车，是一直都装了行车记录仪嘛？”

    林穆顿了一顿，把电话挂了。

    李洛倒吸一口冷气，感到手脚冰凉，严肃地问他：“林穆，多了一个行车记录仪，整整三周时间你都没发现？”

    林穆却是轻松道：“我最近没用过这车。”

    李洛被唇色发白，“你知道就算你没开车，行车记录仪也是可以二十四小时监控的吗？大部分行车记录仪没法自己长时间供电，需要依靠车载电源，所以都是汽车发动了才会打开。但是如果接上一个降压线接电瓶……”

    “你不要担心。”他笑了，“这车一直停在车库，能拍到什么？”

    “也是。”李洛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这么久不开，就算接上了汽车电瓶，估计也只能坚持录制几十个小时。而且就算有行车记录仪，如果她找不到机会再用你这辆车，也没法导出，对？可是她会不会在其他地方也装了摄像头呢？你家呢？她为什么要这样？她是控制狂吗？还是有人指使她？她……”

    “洛洛。没事的。”

    恍惚间，李洛忽觉有人来握她的手，手掌干燥而温暖。她蓦地回过神来，抽回了手，安静不语。

    片刻后，李洛站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回过身，捏着拳头，脸上是一副视死而归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你于我有知遇之恩，此事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林穆忍俊不禁，点了点头，“好的女侠。”

    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林穆依旧找人去李洛现在的住处排查了针孔、隐形摄像头。多波段收音机、反光检测传感器、vlf接收机，专业人士带着各类反监控设备进家门的时候，把张姐吓了一跳。张姐打电话来问林穆怎么回事，林穆顺道把她也旁敲侧击了一通。

    林穆认为目前最为高效的方法，是直接去盘问盛雪儿。但是那盛雪儿狗皮膏药一般，到时候又牵扯到李洛这里……唉，悔不当初啊。

    朱羽萌在两分钟后又接到了一通电话，这次的来电人是裴同亮。裴同亮在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劈头盖脸地把朱羽萌骂了一通。

    朱羽萌血性十足，反唇相讥：“您这人总是结果导向，而不是过程导向。这在金融里面是大忌。金融讲究的永远是风险与回报的平衡。这次无非是我赌输了，看走了眼，所以显得我把事情办砸了。若是反之，那天问我借车的不是盛雪儿，而是李洛。而我说什么都不把车借给李洛，您今天是不是还得来骂我？”

    裴同亮哑口无言，在电话这头憋得满脸通红。十秒后，裴同亮在沉默中爆发了：“他喜欢谁这种路边的狗都知道的事情，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啊？你这种察言观色的水准，连上司的喜好都摸不清，以后怎么去见客户，怎么去见监管，怎么去见律师，怎么去见合作伙伴？还风险与回报的平衡，你是在做二级市场吗？炒股票啊？我们这个行当，就是看人脸色吃饭，会做做，不会做别做！”

    裴同亮愤怒地挂断电话。

    林穆正好经过，对于这段对话多少听到了些，不过他只当没有听到。方章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裴同亮挂了电话之后，问谭川林：“这人是怎么招进来的？傻得可以。”

    同样的话，陆小朝也问过。谭川林拿出同样的回答：“力气大会搬砖搬底稿，excel做得快，ppt有审美，能修打印机，出差会认路。”

    裴同亮想了想，低声道：“excel是做得不错。我看她最近空得要死，借过来给我用？珀森那里的底稿根本没人整。”

    谭川林面露难色：“你咋老问我借人？朱羽萌都变成给你跑腿的了……”他瞟了眼林穆，林穆正在电脑上工作，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裴同亮讨好地咧嘴一笑，掏出手机开了前置镜头，对着手机里风流倜傥的自己，头部微微旋转，用手指轻轻按压未能被发胶固定好的两根长头发，比了个一，“一周，就一周。”

    谭川林受到精神污染，转开了头：“行行行。”

    方章在边上，静静地目睹了这一画面，结合自己最近两周跟着林穆东奔西跑的观察结果，得出两个结论。

    首先，一定要倍加珍惜眼前能在林穆面前冒头的机会。朱羽萌入行入组皆早于自己，但是时间长不代表机会多。机会一旦失去了，林穆手底下二三十个人，根本不会再注意到自己。

    其次，林穆虽然对组里的几位vped不假辞色，但实际上非常乐意放权。除非出现了明显的错漏，不然林穆基本不干涉他们如何做事带人。如果自己暂时不能在林穆面前争取到无法替代的位子，那么还是要时刻维护和裴同亮的关系。

    ——————

    在肯尼迪机场降落后，一行人在机场取了车，往曼岛中城驶去。彼时正是纽约凌晨三点，街边只有醉酒的流浪汉，有一句没一句地叫嚷。

    李洛趴在车窗边往外看，熟悉的景象掠过眼前。飘着清真阿拉伯烤肉饭香气的halal餐车，纽约地铁入口的墨绿色生锈铁质栏杆，随处可见的堆得不能再高的黑色垃圾袋，亮黄色的出租车和永远莫名愤怒的出租车司机。

    迎面而来的微风吹回逐渐鲜活起来的记忆。一个城市凌晨的景象，仿佛是卸了妆的女人，纽约的脏乱差更是出了名的。

    她却自诩和这位夹着烫发棒叼着烟的包租婆熟稔的很。

    凌晨一点的布鲁克林，她被某个墨西哥裔的少年尾随了三个街区。她悄悄地从包里掏出胡椒水喷雾藏在手心，却听少年用西班牙语问她：“哪儿有公厕？”她指了路后，少年跑开几步，回头吹了个口哨：“muchasgraciassenorita！”都说恐惧是最好的老师，她的塑料西班牙语就属这几句记得最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8章 红颜色的松鼠

    第一次公司聚餐安排在略显破旧的酒餐厅。同事们喝得酩酊大醉，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搭讪说笑，相依相偎。她光顾着喝最贵的酒，到了散场才感到饥肠辘辘。她凑在路边的餐车旁，酱比肉多的羊肉卷连啃了俩。

    跨年夜熙熙攘攘的时代广场，璀璨的圣诞树下情侣们眼里倒映着彼此。年年赌咒说不来跨年但又一年不落下的李洛在人群里东倒西歪，照例吐槽自己大冷天的跑来啃狗粮。子夜来临，满场参差不齐的倒数声中，翠蓝色的水晶球缓缓落下，漫天的烟火霎那间绽放。她对自己说：“李洛，新年快乐。”

    车从皇后区行驶至布鲁克林，李洛说想回家一趟取点东西。房子已经出租了，但衣物仍是留了些。

    林穆提出送她至家门口。但她笑着婉拒，说送到地铁站就好，纽约24小时的地铁很给力。林穆没有坚持，让方章把车停在最近的a线入口，嘱咐李洛说早上九点在t行开会。

    李洛下了车之后，谭川林问：“这么晚了，我都不放心。不如你陪着去，我们早上再汇合？”

    林穆望着车窗外东河对岸永不沉睡的曼哈顿钢铁丛林，笑着回答：“她一个人在这儿五年，坐个地铁总是可以的。”

    天空渐成黛蓝，微亮的纽约城市天际线漂浮在空中。他何尝不想走一走她上下班会经过的路，尝一尝她周末必定光顾的美食摊，找一找她跨年时面对着许愿的那棵圣诞树？

    但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过去，错过的毕竟是错过了。

    不过她一向能把日子过得糊里糊涂却又有滋有味。而她不在的时候，他却把生活演成了一场黑白默片，将就着日日夜夜。

    好在她回来了，一如初见。

    ——————

    今日一早，六点五十八分，莫飞不等闹钟响便自己醒来。她“噌”地坐起，抓了抓头发，完全不期待即将开始的一天。

    莫飞这些天一直过着双面人的生活，早上八点不到就要开始应付阿里斯的电话和消息，态度敛得谨小慎微。偶尔深更半夜还得和斯隆应酬，性子装得奔放洒脱。

    真狗！

    不过两位客户至少这一周都在美国，时区基本统一，不必在精分之余还得倒时差。

    莫飞麻利地起床梳妆，却在镜子前卡了许久。

    齐肩的短发今天怎么吹都吹不直，左飞右翘。

    脑海里冒出某次出差时，李洛坐在在酒店房间的床上调侃她的画面：“我是不是跟你说？影视剧里都爱拍干练的短发女高管。其实短发最难打理了。还不如我这样。”回忆里的李洛一把抓起自己长长的黑色马尾，随手扎了个乱糟糟的髻，简直逼死强迫症。

    收回思绪，莫飞最后尝试抢救了几缕自我意识强烈的短发，认命地将手里的吹风机往水池边“啪”地一搁，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又折回来，把吹风机的电源线一圈圈卷起，再放回行李箱中。吹风机不能放水池边，容易漏电。

    她走到衣柜旁，明明于昨夜熨贴妥当、平整无痕的灰色西装，这会儿眼看着怎么都不够显精气神。

    李洛又冒了出来：“搭个毛衣？咱又不是男的，不用非整个西装。这叫那什么……性别优势。哎我最近入了一件不错的，你等我……”

    莫飞费力地将聒噪的李洛推出脑海，伸手取下西装套上身，站到镜子前最后看了一眼，换鞋，拎包，出门。

    五月里明媚的阳光洒在第五大道上。莫飞抬手看表，比计划的晚了两分钟，她加快步伐赶路。

    路上莫飞经过波道夫·古德曼旁的一家家珠宝店。店面仍是关闭着，但橱窗设计美得炫目。

    林穆和煦的笑容近在眼前，记忆里的他指着一枚小松鼠胸针问：“我觉得这个好，很像她。”

    那是只红颜色的松鼠，虎眼石、玫瑰金、缟玛瑙，不怎么好看。莫飞劝他：“她不喜欢松鼠。而且胸针她不戴啊，搞不好还弄掉了。”

    “掉了正好，我再送一个。”

    莫飞被秀了一脸，指了指左手边远处订婚戒的柜台，一脸正经地建议：“你不如直接去那边？一步到位。”

    林穆这个憨憨听不出这是反话，呆呆地瞅了会儿，收回目光，“合适吗？会不会吓着她？”

    莫飞忍不住翻白眼，对着他的肩膀一锤，“你觉得呢兄弟？她还没承认过是你女朋友？”

    林穆被怼得有些不爽，最后挑了条手链，价格是松鼠的十倍。他觉得明明是松鼠比较可爱，这种珠宝的标价十分傻逼。但是莫飞说得有道理，李洛好像不喜欢别人说她像松鼠。

    莫飞前前后后在梵克雅宝陪了他近一个小时，濒临崩溃。她吐槽道：“tui！这狗粮嚼得牙疼。”

    林穆很记仇，“哦，那你自己调节一下。”

    想到这儿，莫飞笑了。林穆也怪惨的，后来还没能把东西送出去，就被甩了。莫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脚步已经停滞不前许久，大概有好些年了。她再次看了看表，急匆匆地往383赶去。这回铁定迟到了。

    到了t行10层的会议室后，莫飞再没机会想东想西了。李洛一见她就挺急，“莫飞，今天早上七点，林总那边忽然让我们做一个投资组合的估值，我看了一下账面资产，总共才两千万美金。这是要干什么？”

    “从谁那儿买？帮谁买？”凭空蹦出来了一笔投资组合，莫飞也摸不着头脑。况且金额那么小，一看就并非chiara项目的买卖主体。一般来说，这种小型投资组合的估值，往往是第三方估计机构给投行提供的服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团队来做？

    李洛照着邮件道：“卖方是第九镜，总部在康乃狄格州的一家对冲基金。具体帮谁看，他没说。”

    莫飞正在思考，李洛又说了下去：“林总说四个小时之内搞定，所以我已经开始算了。我打算用常规现金流预测的操作，excel里过一遍，bloberg和intex里各走一遍。”intex是资产支持证券现金流模型软件，彭博（bloberg）也具备类似的估值功能。

    “好的。十一点的会，我们具体问他一下。”莫飞说。

    李洛点头，几步走回电脑去算估值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9章 一场竞价

    ———不太正经的债务估值小课堂———

    一笔资产的估值计算，往往是先铺开，再收拢。

    铺开指的是在对于每个预设情景，按照对应的参数假设，演绎预测未来的现金流，然后根据目标收益率计算价格。预设情景就比如万事照常、经济下行、金融危机以及哥斯拉大战金刚（划掉）。

    收拢指的是把各情景价格按概率加权，提出最终报价。

    预测现金流一般用到三个参数：违约率，坏账回收率和提前偿付率。

    违约率的定义最简单，就是账面上有多少债务会违约。如果违约率假设5%，也就是说1000万里头，50万的债务最终无法被偿还，成为坏账。

    而坏账回收率指的就是在违约的债务里，能够扒回来一个什么比例。如果坏账回收率是60%，50万坏账里最终能够追回的就是30万，而剩下20万的损失投资人就只能吞进了。

    最后是提前偿付率。

    提前偿付率是指借债人先于规定的偿付时间完成了偿付。比如李洛向林总借债200万元，约定五年偿付完成。但是她却于第一年年末，就把200万全部还清了。

    为什么投资人会在乎提前偿付率呢？按理说，债务不是越早归还越好吗？

    不是的。

    借债人提前偿付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她涨了工资、卖了车、减少了花销。但是通常来说，借债人提前偿付的原因，往往是有更为便宜的借债方式，利息更低。

    路过的周诗亦：“我不收利息，问我借。不对，我本金也不要。你欠他多少？我帮你还了。”

    作者：“……外班的同学请走开。”

    总之如果市场利率走低，借债人提前偿付，那么债权人收回来的钱在市面上也无法再赚取同等的利息。投资人必须要寻求新的投资渠道。

    ———不太正经的小课堂结束了———

    十一点的会议，李洛和t行的人上演了一场舌战群儒。莫飞刚刚接触这笔债券的债权招股说明书，并不熟悉细节内容，帮不上李洛。

    “85到86的竞价，我认为连第一轮公开招标都过不了。”李洛看着投影屏幕上的现金流估值分析，上面呈现着一个敏感性预测表，列举了在不同违约率、坏账回收率、提前偿付率假设下对于账面资产的估值。

    林穆在会议开始时简要介绍了分析估算这笔资产价格的目的，很简单，帮山塔努·阿里斯私人一个小忙。

    山塔努·阿里斯的家族理财基金近日里现金拖累问题严重，大量的现金滞留在货币市场中，回报率不尽人意。

    阿里斯最近结识了第九镜基金的合伙人，二人一拍即合。阿里斯对于第九镜投资组合里的一笔资产颇有兴趣，于是就和林穆提了一句，问他能不能帮忙商量个合适的价格，先帮自己买个一千万美金过来。

    如果接下来这笔资产表现好，阿里斯打算和第九镜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这份小差事，有点像帮客户遛狗。

    遛狗并非本职工作，溜得好也并不加分。但是客户既然开口让你遛，至少表现出了充分的信任。虽然这狗对于你来说，只是条普通的犬科憨憨，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类；可是对于客户来说，这条狗却是家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客户向你询问家族基金的投资策略，连自家的钱都愿意交给你来打理，何愁没有后续的合作呢？

    裴同亮深知这个契机的重要性，打算从交易对手的心理出发，想要把报价压下去。他认为如果在这首笔交易中，能够把价格压低，阿里斯会认可团队出色的议价能力。

    但是李洛投影上给出的最终价格范围，在87.5-89。

    “不是这样的李洛。早上和他们初步交流时，他们说的是85到90这个区间。这说明他们没拿到更高的报价，我们完全可以先报85或者86。”谭川林提出异议。

    裴同亮马上表示赞同，附和道：“要是真有更高的竞价，他们巴不得立马告诉咱，这样我们会不得已把价格提上去，对？”

    裴同亮站了起来，拉了拉本就没有褶皱的浅紫色西装，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捋了捋下巴上与钢铁侠同款的巴博儿胡，抬起手欣赏着自己修得精巧圆润的指甲，总结道：“我们也不赶尽杀绝，先给一个86，见机行事。咱们大行做派，讲究一个仁至义尽！”

    李洛一个哆嗦转开了头，承认道：“他们的确会告知，我同意。但这是我们第一次和第九镜合作，如果我们给出的价格范围太过离谱，对方会认为我们不具备分析这类量化资产的能力，只知道一味地把价格往下压。那么之后，他们和我们合作的意愿就……”

    “你为什么觉得86离谱？”方章坐在她身侧，探头看着投影屏幕上的表格问道：“我觉得你的回收率假设过于乐观。基线预测的时候，你把违约回收率定在60%，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是压力测试下，你的假设仍旧定在60%？”

    “是啊。”谭川林也问：“这一类标的是消费贷和车贷为主的资产支持证券，回收率至少应该往下调至30%？”

    林穆闻言，盯着他们二人看了一眼，并不言语。

    裴同亮捕捉到了林穆的表情，着急地拉开凳子重新坐下，质问方章和谭川林：“唉我说，你们俩有没有看过《服务协议》？发债主体的《服务协议》明确写着……啊、嗯、唉，反正回收率应该定在60%。”

    裴同亮一下子想不起来为啥就是60%。但是关于这一点，结合林穆的反应，李洛应该是对的。

    李洛倒没有抓着他们的错漏做什么文章，就事论事地回答了裴同亮心中的疑问：“抵押池里90%以上的资产都来自一家爱尔兰的发债机构。这家机构的《服务协议》里提到，这批消费贷有政府担保。”

    她在屏幕上投影出债务招股说明的细节，解释道：“所以不需要担心回收率的问题。如果从借债人那里收不回来，政府会按照风险暴露总额，为借债人支付60%。”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0章 谈判的伎俩

    方章和谭川林有些尴尬，他们二人只是简单阅读了债权招股说明书，并没有深入挖掘抵押物发债主体的相关尽调资料。

    莫飞觉得忒有面儿。小李洛，牛批哄哄的。

    “不好意思，没看仔细。”方章道歉。他暗自反省，这姑娘上来就把姿态摆得极低，总是糯着声问问题。结合自己偶尔听到的有关她和林穆的一些风言风语，自己没把她太当回事儿。

    关于这个60%的假设，他先前没有去尽调资料里深究，原本可以缄口不提，或是客气地询问一句：“为什么把回收率定在60%？”但是他直接认定李洛会犯这么技术小白的错误，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向她提出了质疑。

    唉，草率了。

    “没关系，大家一起讨论嘛。时间比较紧，你们帮着我把把关。”李洛毫不介意，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扑面而来、先入为主的质疑。

    今天她要是个男人，他们的初始态度或许会更加尊重她一些。但到头来，不论是男是女，职场上的尊重都得靠自己争取。

    “那就87.5？怎么样？”莫飞问道，等着林穆拍板。

    “行。”林穆见大家吵完了，起身拨出第九镜的电话。李洛和裴同亮之间的报价差异是1.5，也就是三十万美金左右，对于阿里斯来说不足挂齿。

    虽然钱很少，但关键是估值方法、假设、流程需要有凭有据、考虑周全。如果阿里斯仔细询问起来，方方面面都得经得起推敲。

    就好像你去遛狗，顺便带狗去做了个体检。体检多花少花了几十块钱无所谓，关键是兽医的资质要过关。

    从这点上来看，李洛的分析没什么问题。

    三分钟后，林穆挂了电话道：“对方的还盘是90。”

    裴同亮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第九镜先前说85-90，合着他们就依着上限走？这么来看，86的确是低了……李洛是对的，若是第一轮报价过低，一不小心谈崩了，那才是最坏的情况。

    “还有其他三个买家，需要尽快。”林穆问李洛：“那就90？”

    “啊？”裴同亮被雷得外焦里嫩，刚才他和李洛就着1.5个点争论了15分钟，林穆这两分钟内，又往上提了2.5个点？

    李洛没有多问，沉静地盯着自己屏幕，对他点头：“也是合理范围之内，最高可以给到90.5。再往上，回报率就过低了。”

    林穆开了扬声器拨回去。

    对方显然是个老狐狸，在电话那头痛不欲生道：“穆，哎呦我说，就在一分钟前，别人给了91的报价，真是不幸啊……”

    这一头裴同亮戳在原地，一动不动，作孽啊，什么86，86个鬼啊！

    李洛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内容投影在大屏幕上：“91的报价应该不包含整个盘子，大概率只是一部分，比如短期消费债。”

    林穆看了一眼屏幕，在电话上笑着问：“那他们挑完，还有剩下的给我么？”

    第九镜的投资经理沉默了一秒。原本只是想虚张声势一番，不过林穆似乎猜到了个中道理，那不如顺水推舟，把剩下的也卖了，“呃……那边盘子小，一下子的确吃不下那么多。剩下的部分，要么还是按照90……”

    李洛的手在键盘上快到飞起：“短期消费债的部分大致600万美金，我们可以给到92。但是剩下的1400万，不能高于89.7，因为还有手续费。”

    林穆想了想，简明扼要地告诉对方：“整个盘子，还是90，不能再高了。”

    对方陷入沉默。

    李洛也停止了敲击键盘的动作，咬着下唇盯着自己的屏幕。

    会议室内只有空调出风口“呼呼”的声音。裴同亮的内心风起云涌。

    “好。”五秒钟后，对方终于让步了。

    “yes！”裴同亮在这头疯狂地挥舞着拳头，和方章隔着空气击掌。

    林穆不动声色道：“好的，协议框架我们尽快发过去。”然后挂上了电话，出门去打给阿里斯。

    裴同亮扬起手瞧了瞧自己银灿灿的劳力士，表盘闪耀着绿油油的光芒，啧啧啧，这果然是自己的幸运绿。

    谭川林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平常几十个亿的案子都做得温温吞吞的。买这么个小组合，真是惊心动魄啊！”

    莫飞笑呵呵地对李洛道：“有没有后悔进错了行？好像还是二级市场更有意思一点。”

    “好像是哦？”李洛笑了，转头对方章道：“小朋友，这里就属你还有机会。考不考虑换部门？”

    方章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怎么又是小朋友？

    他决定转移话题，问李洛：“刚才我们确定短期债的部分报价肯定高于竞对。保险起见，不是应该用92拿下这600万的资产吗？为什么林总要坚持以90的价格买下整个盘子呢？”

    李洛想了想，也没想明白，转头去看莫飞。

    莫飞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李洛你的估值方法，针对还款期限的不同没有本质区别。所以既然我们在短期消费债报价高于竞对，说明整体90的报价也是很有竞争力的。”

    “哦！”方章恍然大悟。

    “可是万一对方干脆先出手30%，卖个高价，剩下的再以90的价格丢给我们，那怎么办？”李洛仍是存疑。

    林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解释道：“一般来说，拆分出手的话，合规、法律、风险的流程都会大幅度增加。所以价格类似的情况下，他们会优先考虑整体出手。”

    “哦，对哦。”李洛点了点头，又问他：“你为什么不报90.5？其实我们的分析结果中，90.5也算是可以接受的……”

    “我明白。”他说：“不过第一次和第九镜合作，尽量不要留下可以反复商榷的印象。”

    “对，如果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个软柿子，能随便来来回回商量好多次，那下次他们就会故意抬高价格来试探我们。长此以往，效率很低。”莫飞耐心地解释：“这次我们报87.5，对方还盘90，我们咬死90不松口，下次他们就知道我们是不喜欢讨价还价的。”

    “哦。”李洛若有所思地点头：“很有道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1章 小心机

    瞧瞧，瞧瞧。李洛心中吐槽，同一个概念，莫飞把道理说得生动形象、深入浅出、理由充分、例子饱满。

    反过来看坟墓的版本呢？简直是多一个字都懒得给。他这么些年爬这么快，时间都省在说话上了？

    不过讲到这个谈判的伎俩，李洛的思绪飘回了几天前……

    林穆提着她的行李箱往车边走去，李洛跟在他身后，问他租房的价格能不能打个折扣。

    “不行。”

    “那我不住了。”李洛试图讨价还价。

    “随你。”

    ……

    “原来如此。”李洛独自一人留在会议室里，狐疑地重复他刚才的话，“‘尽量不要留下可以反复商榷的印象。’……明白了。”李洛拳头捶在掌心，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到了傍晚，团队一群人照例去酒，招呼着李洛一起，李洛犹犹豫豫的。莫飞笑着邀她一同去：“你喝柠檬水，别喝酒。一起来。”

    柠檬水……真酸。李洛戒酒的过程着实艰难。

    “李洛，过来。”林穆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里，头都没抬地唤她。

    李洛一脸僵硬地看着莫飞。莫飞揶揄一笑，自己走了。李洛抱着电脑慢吞吞地移进会议室，挑了个隔着他两个椅子开外的位置坐下了。

    本以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李洛等了半天。他却没开口，一直在电脑上打字。

    “那个……林总。”李洛吞了一口口水：“你叫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穆仍在打字，默不作声。

    李洛腹诽：领导总是这样，他觉得他的时间是时间，你就得等着。

    “林总？”李洛又问了一句。

    “嗯？”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大家都去……”

    “李洛，现在几点？”

    李洛低头去看电脑上的时间，“7:15，林总。”

    她说出这话就心虚了。别说是工作日了，就算是双休日，她也不敢胆大包天地在领导面前于7:15离开办公室的门。李洛忙补充道：“时间还早，我还是再去看会儿资料。”

    她心中吐槽，不过是去酒玩半小时嘛，还得回来加班的不是？李洛刚恹恹地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就碰上了折回办公室来的方章。

    方章跑得气喘吁吁的，走进来时并未与她对视，似乎是故意忽略了她。

    他径直走到林穆跟前，有板有眼地对林穆道：“林总，您休假的那天，ryan来找了我，问了些问题，应该是合规的内部调查。出发来纽约前，我没找到合适的时……”方章把最后几个字咽了回去。

    林穆正挑眉盯着他，意思很明确，让他住嘴。

    可是方章刚刚说这话时并没有压着声，嗓音清晰明亮。李洛虽然闷着头往外走，仍是听到了几乎全部的内容。

    明面上讲，李洛并非t行员工，与林穆在项目上属于合作方。t行内部的合规调查、林穆与ryan的上下级关系、方章在这当中莫名其妙扮演的角色，自己都不该伸着脖子探听。

    而且方章刚才话说了一半就缄默不语，应该是林穆示意他别说了。这也无可厚非，李洛识趣地走出会议室，顺手把门带上了。

    她若有所思地走去茶水间接咖啡。这么来说，合规的调查肯定是开始了，马利荣的情报是靠谱的。但是麻烦有多大，牵扯了项目的什么操作，林穆似乎不想让自己参与进去。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咖啡机自动拉了个对称、精美、没有灵魂的花，李洛歪着头审了审，还不错。

    她站在窗口向外看去，克莱斯勒大厦隐没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下，孤独地伫立。城市道路上的车灯汇成一道道红色的线条，划破了漆黑的夜色。

    不论是对于照片、合规调查还是忽然出现的行车记录仪，林穆总是轻描淡写的，根本不当回事儿。

    李洛自我反省，是不是小题大作了？说不定的确没什么问题，无非运气太好，碰上了一位“热情如火”、“细致入微”的前女友而已？

    退一步说，即使眼前的状况有些棘手，或许他确有什么不便与他人解释之处？这样刨根问底、抓着不放，反而是在给他添堵？会不会管太宽了？

    而且现在来看，林穆至少有一个十分给力的下属。

    这个方章应该是赤胆忠心、站队明确。有职位更高、资源更强的顶头上司ryan来拉拢他，他却毫不避讳地告知了林穆。或许稍加笼络，方章的作用不小咧。

    她笑了笑，林穆处理事情一向稳妥，用不着自己瞎操心。

    三分钟前的会议室。

    方章被林穆盯得哑口无言。不过林穆没有浪费时间，单刀直入：“李洛不是内部员工，这你清楚？”

    方章点了点头，有点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于是故作轻松地把右手搭在身前的座椅靠背上。

    “内部合规调查细节，应当对外保密。这你知道？”

    方章的心脏四处乱跳，故作镇静地点头。

    林穆瞥了眼黑色的皮质座椅靠背。方章的手指来回摩挲之处，留下几道汗渍。

    林穆重新将目光定在他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为了追她，不惜把她牵扯进来？”

    从自己休假到现在，方章有无数个机会可以与自己单独交谈，但他没有。他选择现在，避开了其他人，却故意不避开李洛。

    方章被犀利地戳破了动机，登时石化在原地，眼皮子一直在跳，大脑一片空白。不过很快方章就反应了过来。他既知林穆看穿了他的心思，索性全盘托出：“你说得对。我故意让她听到ryan找我的事，为的是让她觉得我站在你这边。”

    他等着林穆说话，林穆却并不言语，似乎对于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方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明明清楚地认识到这件事涉及多方利益，错综复杂，自己仍是顾三不顾四地跑到李洛这里邀功……

    方章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道：“我不应该为了在她面前表明立场，主动把她卷到这件事情里来。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林穆的神色趋于缓和。他将视线转至窗外，片刻后回过头来看着方章，语气不矜不伐，颇为温和，“你这次选了我，我会记住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2章 行程的细节

    方章微微点头，长舒一口气，解释道：“ryan那天单独找我约了杯咖啡，问了我一些常规的问题：项目进展到哪一步，工作量分配是否合理，我个人的职业发展愿景。但是除此之外，虽然他都是随口问问，但我总觉得他……嗯……想要了解一些……”方章挣扎了一下，“你个人行程的细节。”

    “比如说？”

    “比如说3月20日我们从奥黑尔国际机场离开芝加哥，飞去雅加达。他问我，与你同行的都有谁，是否带了女伴，你是否陪同斯隆去了雅加达来福士酒店。”

    林穆沉默，看来这是公司针对美国海外反腐败法相关的内部自查？

    方章没有看出他的神色有任何异常，继续说了下去：“我告诉他没有带女伴，同行的是……”

    “你照实说了对？”林穆重新低下头去处理邮件。

    “对。”

    “那就行。”

    方章接着道：“他还问我，你三周前出差去b市，除了t行的客户之外，还见了谁。”

    林穆打字的动作一滞。

    方章道出了自己的判断：“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你的行程向来灵活自主，一年365天，至少200天在路上，ryan也从来不过问。而且ryan在系统里能够看到你详细的住宿、行程的记录，说明他想要知道的是其他的一些细节，比如说和你同行的……”

    方章说到这儿，猛地刹住了车。这事……该不会和李洛有关？他仔细去打量林穆的表情。林穆没有开口，黑眸深邃而严肃。

    许久后，林穆问：“还有别的么？”

    方章琢磨了一会儿，“没有了。”

    林穆没再说话。方章看他的神色，知道他想自己待一会儿，所以知趣地往门口走去。开门前，方章仍是决定问一句：“林总，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穆揉了揉额角，低声答：“让我想一想。”

    “行，有事叫我。”方章离开了。

    ——————

    六月初，竹落艺术集合村。

    空气中透不过一丝凉风，细密的蝉鸣声好似耳鸣。

    田恬庚背着一书包的商业计划书，和丁亚英二人赶往a市科技创新创业高峰论坛会场。

    田恬庚，男，26，是灰狗教育科技的创始人兼ceo兼cto兼coo兼首席软件开发工程师，排面大得很。田恬庚皮肤黝黑、中等个子、剃着个平头，不太有程序员的斯文气质，但技术绝对过硬。

    丁亚英，女，28，是灰狗教育科技的创始人兼cfo兼cpo（首席产品官）兼人力资源总监，任务非常重。丁亚英肤白貌美、长发飘飘、前凸后翘，还是个混血儿，和田恬庚走在一起，路人总是误认为田恬庚十分富有。

    然而实际上丁亚英独自一人垫付了灰狗教育所有的起始资金、运营开销、研发投入，或者通俗点说，就是所有程序猿的饭钱和上下班公交车费用。

    灰狗教育科技集团五个cxo以及开发、运营、财务、人力、产品、后勤六大部门目前总人数七人，包括一位兼职保洁阿姨。

    田恬庚作为灰狗的ceo，创立公司以来并没有做过什么错误的决策；倒不是他有多么的英明神武，而是除了每日按时起床写代码，他并不需要做什么决策。

    而雇佣这个保洁阿姨，每个月凭空多了两千块钱的支出，已经成为了公司不可承受之重，为此他和丁亚英闹过几次口角。

    丁亚英的论点是公司打理得干净整洁，大家都会带着更加积极阳光的态度投入到工作里去，况且她自己受不了这六十平方米里头的垃圾臭。

    田恬庚却表示，虽然起始资金是丁亚英的，但既然资金注入了公司，就该商量着使用。他经过匿名投票，发现公司其他员工（除了保洁阿姨）对于公司的卫生状况都挺满意，雇佣一位保洁阿姨完全没有必要。

    虽然他也注意到了，在这区区六十平米的地下室里头，五块钱一个的塑料垃圾桶已经从三个变成了八个，却仍然装不下源源不断被生产出来的餐巾纸、可乐罐、外卖盒。

    这个地下室离竹落不远，租金却很便宜。竹落原本就离市中心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在规划开发之前是大片的湿地。若不是a市市政规划把竹落建成科技产业孵化园，竹落这块地儿附近唯一的建筑物，无非是些农家乐餐馆。

    可是最近几年，a市政府希望通过搭建高新科技企业孵化链条来吸引海内外优秀的科技创新人才，而竹落艺术村所吸引到的业界新贵也渐渐聚合，形成了资源较为丰富的产业生态系统。

    灰狗科技所在的这个地下室离竹落大致走路二十分钟，楼上是两层土菜馆。田恬庚坚持要将办公室租在这里，因为略懂风水的他在此一站，动了动鼻子，便闻到了竹落艺术集合村飘来的气息。

    那气息是如此强烈，揉杂了一切他渴望的东西，他嗅到了前沿的科技、融资的风口、前辈的足迹，一丝丝激昂的情绪充斥着他每一个毛孔。

    稻田、竹林、浅滩处；廊亭、木桥、石板路；梦想、激情、敛财富。

    当然，现在的田恬庚和丁亚英正大汗淋漓地往会场赶去，原本看似很近的20分钟路程，在滚滚热浪下显得如此遥远。

    什么湿地、大地之肺，田恬庚现在只想说顶你xx的肺。

    他们二人满身是汗地跑进教育科技分论坛会场的时候，已经迟到有一会儿了。

    而且一路赶得急，丁亚英的妆全花了，睫毛膏粘在下眼睑上；田恬庚的衬衫湿了干干了湿，书包压着的位置早已挂上了一层盐。丁亚英狠狠地吐槽：“租那么近有什么用？干脆租偏点儿，打车过来十分钟，还不会迟到！”

    田恬庚是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性子，通常都是默默承受着大美女恶狠狠的吐槽。他抬起袖子抹了把汗，一步一个“对不起”地往观众席仅剩不多的空位挤进去。

    好不容易坐下，他扭过头看向台上。亦舟科技ceo周诗亦和云画科技ceo路祖玉正就着主持人的问题展开讨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3章 创新创业高峰论坛

    田恬庚一屁股坐在观众席里，望着台上的两位嘉宾。这个周诗亦，就是他今天的攻略对象。

    灰狗的智能作文批改系统目前哪哪都好，就是还缺些东西。具体来说，缺钱、缺客户、缺技术、缺方向。

    但是周诗亦代表的亦舟就是钱、是客户，有技术、有方向。

    田恬庚昨晚好好准备了一套说辞，他闭上眼睛，心中默默背诵：“周总您好，我是灰狗教育科技的ceo兼cto兼……不对，ceo就够了……我是灰狗教育科技公司的ceo。我想向您简短展示一下灰狗ai作文批改系统是如何从立意、内容、结构、表达这四大方面对……”

    “哎我说，”丁亚英凑到他耳边，指了指台上的人道：“你看人家小哥哥，这么热天，一套衬衫西裤多合身？多得体？一看就是司机接……”

    “你别哔哔，影响我准备了！”田恬庚现在十分紧张，没空给丁亚英当捧哏。

    丁亚英吃了个瘪，调整了下坐姿，自顾自盯着周诗亦犯花痴。

    明亮的耳光灯下，台上的周诗亦面部轮廓立体，神色清冷。

    云画的ceo路祖玉虽然是个奔五的人了，但身型矫健干瘦，活力充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路祖玉正就着周诗亦先前提到的线上线下教育融合（o）说出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周总刚刚提到的这个点很有意思的噢，他说到传统教育的培训模式。其实他的意思是，不论是纯线上、还是纯线下，这都叫做传统教育模式。而线上线下融合这个路子，就是大趋势，挡不住的。”路祖玉灵活地扭过身子，面向周诗亦：“周总我不知道我的解读对不对？”

    周诗亦微微点头：“是这样。对于传统的线上教育机构，获客成本在行业竞争下越来越高。如果目标是开拓下沉市场，那么地推、实地体验课、与当地中小学相结合的课程推广方式或许更高效经济。”

    丁亚英对着田恬庚喃喃道：“哎你说我的眼睛是不是自动开了滤镜？这个小哥哥怎么会这么完美？难道这就是情人的眼睛吗？”

    田恬庚郑重地声明：“他不是小哥哥。他是前辈、是方向、是技术、是财路、是……一切的一切，请你保持尊重。”

    丁亚英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哎你该不是吃醋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田恬庚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这女的总是蜜汁自信。他十分诧异，压低声音道：“你有病丁亚英？你当心我告你职场性骚扰。”

    丁亚英不在意地捋了捋自己棕色的长发，轻飘飘道：“你往哪儿告？我就是人事总监、cfo、cpo。你大可以把我裁了。干股还给你们，我要赎回投资。”

    铁骨铮铮的田恬庚决定再忍她一段时间。

    田恬庚重新闭上眼，轻声背诵起来：“周总，我想向您简短展示一下灰狗ai作文批改系统是如何从立意、内容、结构、表达这四大方面对学生的英文作文进行全自动批改。我们的团队有四位优秀的自然语言处理工程师，曾经参加了全球神经信息处理系统比赛，并且获得……”

    坐在他前头一哥们儿忽然转过头来：“喂你烦不烦？”

    田恬庚自知不该打扰别人听讲，于是乎继续默默在心中背诵：“并且获得了nlp自然语言处理的两个单项冠军，分别是……”

    “哎，你不要自卑。”丁亚英又凑了过来，“你和他比，有一项优势。”

    田恬庚被打断了好多次，但他脾气很好，扭过头问道：“什么优势？”

    “这个周诗亦，长得如此俊俏，谁知道他靠的什么才走到今天？可你不同，我一看你，”丁亚英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就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全靠实力。”

    坐在田恬庚左侧的姑娘噗嗤笑了。田恬庚扭头看去，却只瞧见她一脸镇定，认真地记着笔记。这姑娘戴着副黑色的板材眼镜，皮肤白皙，应该是a大的学生。

    她可能是早上也迟到了，头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耳边几缕碎发半遮侧脸，长长的睫毛显得乖巧可人。

    田恬庚重新合上眼再次开始背诵：“针对亦舟的英语教学……”他重新睁开眼，偷偷地瞟了眼左侧的姑娘。a大的妹子，nice啊……

    路祖玉此时一拍手，活泼地对主持人道：“你看纯线下，这是没有办法去规模化的。你怎么走出这个市、这个省？反过来看线上教育，你怎么具体到每个省、每个市当地的教材和考试重点？两者必须结合起来。”

    主持人微笑着接茬：“二位所说的十分在理。那我想问一问周总，这个方面会是亦舟接下来主要的变革方向吗？您觉得会存在什么潜在的挑战呢？”

    周诗亦笑着道：“亦舟现在转型的过程确实痛苦。线下运营的投入加重了成本负担，不得不和线上的研发争夺资源。而且亦舟的主创团队都是互联网科技背景，不具备线下运营的行业经验。”

    他就事论事地揭了自己的短处，令在场的不少观众十分诧异。不过周诗亦知道，这些困难对于亦舟来说，早已是昭然若揭，没必要藏着掖着；亦舟如何能走过这道坎儿，才是周诗亦最在乎的。

    周诗亦素来颇得投资人青睐，原因很简单，他擅长经营一种真诚而木讷的个人人设。别人不敢承认的短处，他敢；别人想要保住的面子，他不要。

    市场上芸芸的投资人们，大部分其实不具备甄别公司真正技术实力的慧眼。奈何他们总是渴望找到目标公司的潜在问题，找到了，他们才放心。就算被骗，也得明明白白地被骗不是？

    所以与其竭力隐藏，不如抛些诱饵，卖些破绽，反而省事。

    果然，路祖玉闻言微微扬眉，再次上下打量了周诗亦一通。人都说投早期的公司，不看技术，不看流水，主要看人。路祖玉这个黑风怪现在看着这唐僧更加香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4章 天选之子

    路祖玉热情洋溢地强调了自己对于代码船十足的信心，又半开玩笑道：“周总，其实我们刚刚好互补呀！我们有睿提丰富的运营经验，但是缺研发人员、缺ai的领头人啊，哈哈哈！”

    周诗亦笑得温顺乖巧，并未直接回答。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中的某一处，有一刻的停顿。

    田恬庚低头，主动凑到丁亚英耳边问：“你有没有觉得，周诗亦老是在往我这儿看？”

    丁亚英一卡一顿地转过头，嫌弃道：“你该不是小说看多了？他就算看，看的也是我。”

    钢铁直男田恬庚一头雾水：“什么小说？跟小说有什么关系？”他认真地总结道：“不是啊你听我说。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过去五分钟内，他总共往观众席看了六次，每一次都在看我！我是不是天选之子啊？”

    “天选者，30秒的自我介绍你背好了吗？”

    “……还没有。”田恬庚再次闭上眼睛，开始默默背诵。

    到了问答环节，大家踊跃举手提问，台上台下其乐融融。毕竟在座的以青年创业者为主，都是抱着讨教的诚意而来。

    而且主办方早就安排好了托，问来问去也就是些常规的问题。

    一个娃娃脸的年轻女士提问：“周总我想请问，如果说我放两台电视机在线下体验店里，然后放一放线上的课程，然后同时推出一个app来让学生打卡，然后这也算o吗？这肯定不算？”

    周诗亦耐心地回答了女士的提问，从获客层面流量和leads的重复利用和互相导引，谈到产品层面教学框架和轨迹的互相参考，还提到了服务层面ai与当地教师的合作。

    观众席中坐在第三排最左侧有一位戴着深蓝色鸭舌帽的年轻男子，一直奋力地举着手，但主持人忽略了他。

    一位穿着衬衣西裤的胖小伙提问：“我想问一问周总，您的个人履历十分耀眼，那么您对于从大厂离职，然后单枪匹马创立亦舟，可不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些心得体会呢？”

    第三排最左侧的鸭舌帽男子蠢蠢欲动地想要站起来。

    另一位中年男子向路祖玉抛出问题：“请问路总，云画的这个商业定位究竟是一个ailab的模式，主要服务于派蒙和睿提的所有产品，还是说想要做ai教育呢？”

    路祖玉回答完毕之后，主持人端庄大方地说起了结语：“我们今天的问答环节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相信大家接下来还要参加其他分论坛的活动。那么在这里，让我们再次感谢路祖玉和周诗亦。”

    他们二人礼貌地站起身时，鸭舌帽男子突然也立了起来，并未去抢观众席里的麦克风，而是大声在台下喊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周总我还有一个问题。”

    现场出现了一些轻微的骚动。

    “他举了这么久的手，怎么都没人看到？”

    “这人好没礼貌啊。”

    “就是啊，我也有问题，我能站起来吗？”

    这突如其来的截胡超出了主持人能够从容应对的范围，她和站在台下的活动策划稍稍对视，一边等着策划表态，一边安抚这位男子：“这位先生请您稍等，话筒在后排，我们请志愿者把话筒……”

    “我不用话筒。”男子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的确用不着话筒。“我有两个很简单的问题。第一我想问周总，听说亦舟的概率图算法早在去年年末就出现了商业机密泄露，请问这件事是否属实？”

    观众席里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去，亦舟的卖点不就是这个核心算法吗？这都能泄漏？”

    “泄漏到什么地方？谁泄漏的啊？”

    “你看人家的问题多有分量？你那什么狗屁倒灶的问题，‘单枪匹马创立亦舟，可不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些心得体会呢？’你当是牛人面对面吗？”一位精瘦的男子忍不住对着身边胖胖的男生吐槽。

    大家都盯着台上的周诗亦，想看看他会如何应对。但这问题显然令主办方颇为尴尬，主持人慌乱着竭力控制场面：“现场朋友们的热情我们都看到了。但是今天着实时间有限，我相信周总……”

    路祖玉此时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诗亦。而周诗亦原本都已经离开了嘉宾席，此时又折回原处，笑着向主持人示意，似乎乐意回答这个问题。

    台下“嗡嗡”声更甚。

    “他不都愿意答嘛？让他答呀！”

    “就是啊！”

    主持人在现场观众的压力之下迫于无奈，将话筒递给了周诗亦。

    周诗亦伸手接过，面上毫无波澜，“确有此事。不过在座的都是业内人士，应该明白我们这个行业也没有什么高深莫测、鲜为人知的算法。如果真有意义重大的突破，我应该去发论文；而学术论文原本就是公开的。”

    他顿了顿，待场面上安静了些，继续道：“再精深的算法，都需要用户数据的支持。我现在就可以把亦舟所采用的概率图模型分享给各位，但是没有切实的用户画像、知识图谱、学情数据，空谈一个算法理论，有用么？”

    台下登时静默下来，大家心中都在想，有没有用那是二话，眼前不如你先公布出来，咱们看看？

    路祖玉拿起另一个话筒，语气轻松、话里藏刀：“行业里头这种商业泄密，天天都有，小伙子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谷歌的东西，咱们不抄？英特尔的东西，就算有了专利，不是天天在打官司啊？你这个问题哦不是我说，有点哗众取宠的意思咧。”

    周诗亦再次笑着道：“如果亦舟的核心算法能够给同行一些参考，我们非常愿意把有用的东西分享给大家。”

    这个小风波被周诗亦和路祖玉随手化解，现场的吃瓜群众觉得甚是无趣，前前后后地都起身准备离场。田恬庚也催着丁亚英站起来，顺着人流慢慢挪动。

    鸭舌帽不知什么时候拿到了话筒，不依不饶地再次开口：“周总可真是宽宏大量，不愧是这个赛道的领头人……”

    现场的观众们百无聊赖地停下脚步，再度向他投去目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5章 丑闻

    鸭舌帽的问话不紧不慢，不过言语间充斥着挑衅：“您口口声声说那次泄密事件对亦舟而言无关痛痒，可我怎么听说在一两个月前，您为此解雇了彼时担任亦舟财务顾问的李小姐。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是由于李小姐与泄密事件有些牵扯？”

    田恬庚震惊了，大家都是来取经的，但这个人明显是来找茬的？而且他干嘛抓着这么个问题不放，这个财务顾问泄密也好，没泄密也罢，反正都被解雇了不是？

    周诗亦的眸色晦暗而阴沉，嘴角的笑容早已冷却。他什么都没说，径直向提问者走了过来。

    现场一片哗然。

    那位男子在十几步开外感受到了步步紧逼的寒意，一面往后退去，一面使出杀手锏：“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李小姐此时也正坐在我们的观众席当中。不如我们直接问一问她？”

    说罢他立即转身看向刚挪到走道的田恬庚这边，毫不犹豫地用手指向田恬庚左手侧的那位姑娘。观众席被这人搅起了轩然大波，好些人往这边看来，外圈的也交头接耳着想挤进来。

    提问者趁着一片混乱的场面，钻进人群溜了。

    田恬庚这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下子有些惊慌失措，他不断地朝周围的人解释：“不是我们啊，我们也是小白啊，你看他明明说的是李小姐……”

    田恬庚在原地傻愣三秒，方才意识到他身侧的那个娇小玲珑的“a大学生”才是众多人目光聚集之处。

    黑压压的人群蜂拥而至，当中有不少好事的无关群众，但还有很多都是来要联系方式的。

    “原来你就是亦舟的财顾？我这里有一份商业计划书，你有空能不能过个目？”

    “听说当时亦舟反派蒙收购案是您经手的，这是真的吗李小姐？您和蓝屿资本的ericson很熟吗？”

    “天啊……人家都说了这女的涉及商业泄密啊，他们还要这样前仆后继地去攀附她？”

    “你懂个头啊！没有起始资金哪来的机密？你有什么机密？人看得上吗？”

    田恬庚看着身侧的姑娘一身日系百褶裙甜美温柔，和现场西装革履的禽兽们产生鲜明的对比。

    百褶裙姑娘似乎对眼前的事态有些怵得慌，但仍是十分礼貌地欠身和各种c-abcdefg-o解释：“对不起，我不是做创投的，你们把材料递给我也没有用……”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不住地有人吐槽：“我靠，她排场很大啊，什么都不收。”

    “是不是搞错了啊？谁知道这个李小姐是真是假？这女的看着就是个学生。”

    “对啊，她自己也说了，她不是做创投的。”

    田恬庚舍身英雄救美，站在姑娘的身侧顶住人潮的压力，对着面前的人群喊道：“哎人家都说了不是创投的，你们快走。”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示意丁亚英，让她将灰狗的材料递给百褶裙姑娘。丁亚英一秒会意，赶紧弯腰去书包里拿材料。

    不幸的是，不等丁亚英掏出资料，围观的人群忽然裂开一道空隙，周诗亦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揽过百褶裙就往会场门口走去。

    周诗亦身边的工作人员正在飞快地清场，挡开了围观人群和他们手中不断闪烁的手机闪光灯，也推开了田恬庚和丁亚英。

    田恬庚在她身后喊道：“喂！不用谢我啊！我们是灰狗科技！灰狗科技！你记住了吗？”

    那姑娘被周诗亦护在怀里往前走，闻言回头想看一眼。但周诗亦比她高不少，她的目光被他挺拔的身躯挡住了。

    她转过身冒出头来，对着田恬庚和丁亚英一笑，又被周诗亦生硬地拽回怀里。片刻后，他们一行人消失在会场入口处。

    人群也渐渐散去，流言蜚语偶尔飘过。

    “这么看来这女的真是他们的财务顾问哦？不然周诗亦来拽她做什么？”

    “那女的看着不大行噢，几个人围一围，话都讲不清楚了。拉融资的都是人精，哪会像她这熊样？”

    “可不是？嘘，你不要跟外人讲，听说当时那个反派蒙收购案，根本不是这个李小姐自己拿下的。据说是她当时走投无路，干脆去和对方投行的负责人睡了几回，然后人家故意放水……”

    “天啊！这么乱？那岂不是和娱乐圈一样？”

    “哈哈哈哈你傻不傻？那肯定比娱乐圈乱啊。漂亮女人在哪里都一样，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田恬庚有些沮丧，准备了这么多天的三十秒pitch，最终没能用上。

    害！真是太傻了，早知道自己身边坐着这么一尊菩萨……唉！！！

    他低头看到附近的座位和地面上落满了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推介材料，商业计划书、项目介绍、成本核算表、名片、模型机器人、课程手册……

    丁亚英在一旁痴痴道：“唉，好一个英雄救美……恬恬，我玛丽苏了，苏透了。”

    田恬庚还以为丁亚英夸的是自个儿，黑脸泛红道：“哎咱也是为了我司啊……可你怎么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你就应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赶紧把咱们的商业计划书塞给她呀！她可是亦舟的财顾，有了她，咱们就有了钱。”

    丁亚英翻了个白眼，跌坐到椅子里，完全没跟上田恬庚的思维，仍是满胸惆怅：“哎，这长相、这身材、这出手、这小狼狗，就算他是用美色换点资源，那又如何？姐姐我来和他换！快到姐姐碗里来！”

    田恬庚总算理解了她的意思，差点儿背过气去：“姐，就你那几十万块钱，还想包、包、包周诗亦？”

    “呸呸呸！别叫我姐，你这么黑，看着都四十了。”丁亚英一甩头，肩上漂亮的长发掠过田恬庚的手臂。

    田恬庚这直男正在思考她如何埋汰自己脸黑一事，挠了挠头，不以为然道：“我从小就长这样儿，没变过。现在看着像四十，等我四十了我看着还像四十。等我六十了，我看着还像四十。”

    “啊呀！田恬庚！”丁亚英猛地站了起来，疯狂地把地上和座位上的推介材料拾起来，“快捡！都是有用的材料不是？！赶紧捡！”

    田恬庚也反应过来，赶忙弯腰把材料胡乱收拢，能塞书包里的塞书包，塞满了就抱怀里；离开会场的时候，他的裤子口袋里还揣了个手掌大小的猫型机器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6章 手到擒来

    几个人驱车离开竹落艺术村。周诗亦一路沉默不语。

    窗外的阳光温暖灿烂，车内的温度冷到冰点。

    周诗亦牌制冷机的工作原理很奇特，情绪越浓烈，制冷效果越好。

    保不准这也是一种超能力？周诗亦暗自揣测，或许可以参考冰雪奇缘里的elsa。

    周诗亦并不是故意要和在场的人过不去，只是此时压抑、焦灼、心疼和歉疚的心绪席卷而来，无处遁逃。这种自制的鸡尾酒式情绪炸弹是他从未见过的新型武器，令他手足无措。

    在她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些女人像是浮光掠影一般，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好比是学生时代趴在桌子上的涂涂抹抹，不多久便被时光擦去了，无挂也无牵。

    李洛和过去的那些女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周诗亦在脑海中开启广度优先……女人嘛，无非是这么几个围度，外貌、性格、家庭背景、学历……

    他侧目瞥了眼坐在右边的李洛。窗外明澈如水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竟然有些烫眼。周诗亦牌cpu一时间过热，广度优先跳出了。

    不过周诗亦这里还有一个备选提交结果，是安德里·杨牌cpu跑出来的：“习惯了手到擒来，所以不甘于被拒绝。等追到了就好了。”

    舒明坐在前排副驾，被先前现场混乱的情况搞得一头懵，转过身来结结巴巴说个不停：“我这就去查，我去查。这主办方也忒不靠谱了，提问环节完全没有事先打过招呼。”

    李洛上车不久后，林穆的电话便追了过来。舒明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像是现场有人拍摄了视频和照片之后传到网上去了。林穆打电话来问了两句，确认她没事之后就挂了。

    莫飞的电话随后也跟了进来。李洛回话的声音很轻：“是的，名誉风险组的一个分析员联系的我。嗯，就是alex。可能就是社交媒体这方面做一些公关……这应该不需要法务介入？不至于不至于……”

    舒明也为李洛打抱不平。李洛明明在这件事中毫无过错，结果不仅被迫换了项目，连古立的名誉风险部门都要介入平息事端……今天这个鸭舌帽，真特么该死！

    舒明的手机随后不停地响起。

    主办方来电，对于现场的风波和突然冒出来的搅事人表示极大的歉意。

    舒明一边打量着周诗亦的表情，一边把对方狠狠地数落了一通：“我说小祁，我跟你说……不是小祁我告诉你，没有下次的合作了！我先前就和你们反复强调过，有争议的记者提问，我这里必须先过一遍……我管他是不是记者？”

    这时候蒋元的电话拨了进来，舒明只好先挂断了小祁的来电，主动凑上去让蒋元先把自己骂一通。舒明在电话上拼命解释：“蒋总我知道，问答环节的确是预先和我过了一遍的，但是这个人他不是记者……

    “我明白的蒋总，对我明白这对公司形象肯定造成了巨大影响，绝对是这样。哎是的，让他们去查了，哎、哎哎公关我会去联系，您放心。啊？周总啊，他在，哎。不接电话啊……”舒明壮着胆子回过头来瞥了眼周诗亦，口吃道：“他那那那个、呃、挺好，情绪很平静、很稳定、很正常。哎对，您放一百个心。”

    等到蒋元挂了电话，舒明立刻又拨给小祁。

    舒明在电话上压低声音发飙：“这已经不是什么通稿的事情了小祁！你知不知道商业泄密对于公司形象会有多大的影响？我说得难听一点，这对于公司的估值都会产生极其负面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而且这次牵扯的不仅仅是亦舟，还有我们的合作方……”

    对方不知回了句什么，舒明提高了声调愤愤道：“我的意思就是让你们去查！麻烦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人入场的二维码呢？连着的手机号呢？注册信息呢？什么单位？是记者吗？这些你们不都能查到吗？”

    舒明挂掉电话，重重吐了一口气，再次扭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周诗亦。

    周诗亦的手机被调了静音，稳稳地躺在后排中央的皮质扶手上，屏幕持续不断地闪烁。来电人不断在变，从蒋元换成郑瑜琦，换成唐佳美，又换回了蒋元。

    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又变成：“简平儿-蓝屿”。

    不过周诗亦当作没看到。

    舒明盯着周诗亦的手机屏幕，心中焦急而忐忑，这资方爸爸的电话，他也不接？舒明求助的目光飘向李洛，朝李洛可劲儿地使了个眼色。

    李洛顺着舒明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但似乎并不在意。周诗亦不想接，她也懒得管。

    李洛现在可是硬气得很。

    她不是亦舟的财顾，也并未导致今天这一场闹剧。况且她才是真正的受害人，莫名地被人诽谤造谣，说自己涉嫌泄密。

    虽然这事直接的诱因是今天鸭舌帽故意前来挑衅，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周诗亦和蒋元强行让自己下了项目？纸包不住火，他们这么做了，肯定会有人知道；有人知道，就会有人捕风捉影、断章取义。

    不过李洛的思绪并未在这件小事上做什么停留，内心中扬眉吐气的肆意好像这明媚耀眼的阳光，照得她好开心、好得意、好浪。

    要不是因为室外三十多度，她真想打开车窗感受一下阳光的亲吻。

    认识周诗亦这一两年来，李洛的腰板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直。

    虽然亦舟仍是古立的客户，可是周诗亦现在既不能吩咐自己东奔西跑，又不能指派自己刷数据改报表做pitch……那些个低眉顺眼、点头哈腰、唯唯诺诺、揣摩上意、三跪四请的日子，滚粗！今天，我李洛，要做自己的主人！

    汽车行驶至一处便利店，舒明招呼司机停车，让李洛下车陪她去买点东西。李洛巴不得远离车里这片冰天雪地，兴高采烈地下了车。

    人的本质就是犯贱。李洛刚离了周诗亦牌制冷机，又趴在冰柜上虎视眈眈地审视着里头的雪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7章 霸总天花板

    舒明瞅了眼停在几十步开外的商务车，压低声音道：“洛总，你看周总那边，要不你帮着劝劝？事儿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尽快去解决它。他这样不理不睬的，连投资人的电话也不接，总归不是个事儿，你说呢？”

    李洛盯着雪糕，十分纠结。冰柜里的雪糕所剩无几，整个天空都黯然失色了。

    “洛总？”

    “啊？”李洛回过神来，忙道：“舒明，其实周诗亦如何打理维系投资人的关系，我们不用过于担心。”

    “叮。”涂世欣的信息发到了李洛的手机上，是一个短视频链接。涂世欣附上了一条消息：“洛姐，你火了。”

    李洛轻触视频，屏幕上播放起论坛现场周诗亦和鸭舌帽的紧张对峙，还有周诗亦冲进人群，把自己拽出现场的几十秒。

    做视频的还挺有良知，把自己的脸给马赛克了。

    热评区完全跑歪了。

    “霸总天花板！我都不知道这女人在抗拒什么？！”七千赞。

    “大长腿的优势——救人快！”四千赞。

    “论茶艺女孩的修行。白茶、绿茶、茉莉花茶？总有一款顺他的口味。”两千赞。

    这条评论下，热心网友“我来抖一抖”表示不服：“视频标题说了这女的是财务顾问，你弄清楚情况了吗？没事多读新闻少bb。【新闻截图】‘亦舟科技狙击派蒙国际：白衣骑士他真香。’”这条反驳获得了六千多赞。

    茶评楼主反驳：“楼上请保持冷静，我只是在讨论茶叶而已。”一百赞。

    路人甲：“一个反收购策略能说明什么问题？谁能证明是她的功劳？@我来抖一抖，你是水军？”

    金融圈的小斯基：“斯基听说，反派蒙收购案确系李小姐的功劳。据现场人士爆料，她当时走投无路，于是乎去和对方投行的负责人睡了几回，然后人家故意放的水。”

    茶评楼主：“睡了卖方睡买方，她们这个圈子的女人，不愧是‘全链条’服务啊。”“它”终于成功收获了两万多次赞。

    李洛在评论区继续往下划，看到一位网友的提问：“有没有人来科普一下，这个泄密到底严重吗？这ceo说辞的可信吗？”无人点赞。

    还有一个“王老师讲法律”视频号的评论：“关于商业秘密泄露，你应该知道的东西。请点击我的置顶视频。”寥寥十几个赞。

    呵呵。

    舒明的声音从面前传来：“是，洛总我同意。但是今天不是情况特殊吗？刚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些个投资人，周总应该去安抚一下？”

    李洛收了手机，对着舒明笑道：“现在这事儿正在风头上，投资人急迫地来找他，说实话就是凑个热闹而已。他如果想借着机会和投资人拉拢关系，那最好；他现在不愿多谈，也无伤大雅。”

    舒明并未被李洛说服，去结账的时候，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心下思忖，从前李洛在亦舟担任财顾一职，请她在周诗亦面前带句话可是家常便饭。莫不是前段时间李洛被迫调离了项目，她心中生出了嫌隙？

    周诗亦坐在车里，见她们二人耽搁许久，下了车往便利店里走。

    他刚推门进入，就见李洛趴在冰柜上，整个上半身都快探了进去，在里头东摸摸西摸摸，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被雪藏了的好东西。

    舒明左手拎着一只购物袋，右手轻扯李洛衣角，恳切道：“可能是我年纪长你们几岁，我总觉得这时候办事情，还是稳妥点好，不能任性。周总的性子比较硬，但你一直更懂事一些，知道顾全大局……”

    李洛仍是把头埋在冰柜里，“这里没什么大局。一千个公司有一千个ceo。他是亦舟的一把手，我们相信他就好。”

    舒明对李洛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颇为吃惊，顿了几秒，捅破了窗户纸好言好语道：“洛总，先前陈山山的事，我知道你肯定还介意呢。但亦舟这边，你也不能甩手不管了……”

    李洛听到这儿，动作滞了一下。她从冰柜里退了出来，合上柜门，站直身子转向舒明，语气略微僵硬：“舒明，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洛说这话时，一改平日里温言软语的口气，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

    舒明被她的态度怔了一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她回想着自己究竟是哪句话得罪了眼前这个大宝贝？不该提起陈山山的事吗？

    她还处在懵逼的状态，李洛已然沉静地说了下去：“这些投资人应该了解公司的核心技术、知识产权、竞争优势。关于那次泄密事件造成的实际影响，周诗亦在论坛上已经清晰地阐述过了。如果他们与那些无知的网民一样人云亦云，分不清轻重、弄不懂规则、摆不正心态，这么点破事儿能扯出一万字小作文，那么这种投资人，不要也罢。”

    关于这些投资人应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知晓些什么，不知晓些什么，舒明一概不懂。但是舒明一边听着李洛讲道理，一边飞速思考刚才到底哪里说错了话，不多时便得出了答案。

    李洛先前在陈山山的事上，吃尽了委屈；今儿个在会场上又背上了难听的骂名，心中自然是不爽利的。舒明赔了个笑脸：“洛总，你瞧我，真是不会说话。怎么能讲你甩手不管呢，你这不是正在帮我呢嘛。”

    李洛的眼神柔和了些。

    舒明见自己找对了方向，拉着李洛凑近了点说道：“我知道上回，那天晚上，蒋总还让你列了个什么破时间表。我当时就和他说，人家一黄花大闺女，晚上见了谁、没见谁，哪轮得到你一个臭男人……”话刚说到这儿，舒明的余光忽然瞥到了站在店门口的周诗亦，连忙住了嘴。

    周诗亦进了店里之后，以他为圆心，半径为十米的圆柱空间再次飘起了雪花。舒明觉得周诗亦和李洛之间的氛围显然有些微妙。究竟是为什么，舒明不得而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8章 买冰棍

    李洛装作没注意到周诗亦，又折下身子去翻冰柜。店老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敲敲冰柜：“小姑娘，你到底要什么？你这样上上下下翻过一遍，我接下来还怎么卖给别人？”

    李洛气呼呼地转过身对着他，小嘴一撅：“你这里什么都没有！我都给你数过了，七根冰棍！七根冰棍你还开着冷柜干什么？亏不亏？你会不会做生意？”

    李洛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店主一脸凌乱地杵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

    周诗亦示意舒明一眼，跟着李洛出去了。舒明长叹一口气，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递给店主，“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她脑子有点问题，从小就这样。而且她这病还会传染。挺正常的男人，和她呆久了，脑子也会瓦特。”

    店主面色惊恐，朝冰柜瞅了一眼。

    舒明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是富贵病。一般身价没有个几个亿，还是免疫的。”

    车驶至城西时，顺道接上了蒋元。蒋元上车之后，立马又是一副关切的口吻，安抚了李洛几句，又提出了一个自认为是万全的计策：“小洛啊，我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立刻回亦舟。这样的话，关于你泄密的那些个谣言，就不攻自破了。有道理？”

    李洛笑了笑，转头去和他道：“蒋总，想要传谣的人总是能找到机会。我回到亦舟，他们还要说我们是故意作秀。”

    蒋元没有马上接茬，等着周诗亦表态，但周诗亦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窗外沉思。无奈之下，蒋元只能开玩笑道：“李洛，你看我这三邀四请的，你却总是不愿意回来。还生我气？”

    “怎么会蒋总。但是项目安排我也需要和莫飞商量。现在手头还有个项目跑纽约多一些，所以……”

    蒋元阴阳怪气拖着调，嘲讽了一句：“哦，这样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出于什么个人原因呢。身不由己哦？”

    李洛不可置信地看向蒋元，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周诗亦，终于忍无可忍，对着他们嗔道：“你们有没有基本的共情？当时陈山山那事，你们不信我也就算了，半夜三更地逼着我退项目。现在突然叫我回去，我不能立马回去，就得是因为林穆？”

    李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都没看就摁断了，“我跟着项目这么久，你们哪件事信过我？派蒙的事情怀疑我，倪东晖的事情怀疑我，陈山山的事情怀疑我。我……”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李洛又一次摁断电话。

    周诗亦牌制冷机好像被骂坏了，默默停止了运行。

    “今天这破事儿，你们有没有去网上看看，大家是怎么说的我？又是怎么说的你？”她恶狠狠地瞪着周诗亦。

    周诗亦低下头去拿手机，随手翻了几个视频，凑到蒋元身边笑着说：“她们说我又纯又野又撩。”

    “666啊兄弟！”蒋元和周诗亦笑着击掌。

    李洛差点儿被气疯，正要爆发，手机上跳出来一条信息。她一看，登时傻了眼，赶紧说道：“我要下车。”

    周诗亦不皮了，认真地去读视频底下的评论。

    短短十几秒，周诗亦的脸色越来越差。蒋元在边上瞄着他的手机屏幕，大气不敢出一声。

    “我要下车。”李洛依旧在坚持，趴在前座靠背上和司机说：“您过了前面路口靠右可以吗？”

    周诗亦仍是盯着手机屏幕，表情阴冷，什么也没听到。

    车一停，李洛立刻拉开车门钻出去，刹那间就跑了个没影儿。周诗亦和蒋元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周诗亦呆愣着问蒋元：“她去哪儿了？”

    蒋元一耸肩：“我怎么知道？”

    周诗亦长腿一跨下了车，左右一看，李洛早就不见了。他正打算拨出电话，指尖在通话键上停住了。他犹豫片刻，改发了一条消息，询问李洛是否需要帮忙。

    李洛迅速回复，说只是一点私事，马上就能处理完毕。

    蒋元跟在他身后下来，目睹了他这一通操作，满脸全是黑人问号：“你咋了？打电话问哪！去追呀！”

    周诗亦的目光在屏幕上稍有停留，而后收了手机，神情若有所思，“她说是一点私事。我就不掺和了。”

    蒋元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声问：“你啥时候这么娘了？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这么算了？”

    周诗亦没有回答，伸手去开车门，再次停住了动作，若有所思地呆在原地。

    蒋元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人做事情一向果断，今天受了什么刺激？蒋元把自己浑圆的手掌在周诗亦面前晃了晃：“你没事？”

    “没事。”周诗亦转而绕去了驾驶座，扣了扣车窗和司机道：“车给我，你先走。”然后他把舒明也从车上赶了下去。

    蒋元一下子吃不准他要干什么，连忙爬上副驾。他还没系上安全带，周诗亦已经启动车子出发了。

    司机和舒明二人一脸懵逼被留在原地，不得不站在路边叫网约车。

    “唉。”舒明捧心：“少爷的病，是越来越重了。”

    周诗亦调过车头重新往竹落开去，蒋元尝试着和他沟通，但他只是敷衍几句。

    “诗亦，你不要灰心嘛。她现在不是单身吗？单身咋就不能追呢？”

    天色接近黄昏，绯红流金似的光影泼洒在路的两侧，流光溢彩。周诗亦的目光只是盯着前方的路，漫不经心地答：“我就不为难她了。”

    蒋元呆了两秒，立刻开始忏悔自己上次指控林穆“精神操纵”李洛一事：“兄弟，我给你道歉！就上次，我那个话讲得太过……有一点戏剧化，就一点点、一点点，嘿嘿。你说李洛这么个性子，那盛雪儿的事一出，她八成是看不上那家伙了对不？不信你问之遥，之遥也觉得那家伙没什么希望了。”

    周诗亦没怎么听进去。遇到红灯停车时，他便在手机上发消息。

    “你看今天，今天我觉得进展不错啊。李洛不是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了吗？说出来就没有隔阂了嘛！接下来你就哄哄她呗？哄哄就好了。”

    周诗亦终于肯表个态：“今天的事情查清楚之前，别让她回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9章 蒋元的抉择

    正文 第209章 蒋元的抉择

    “你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话没说完，蒋元瞄了眼边上开车的人，生生地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决定顺毛捋，照着周诗亦的话说了下去：“对对对。今儿个的事情，怎么感觉有点针对她呢？有道理有道理。先不说那人是谁，为的什么，但最终目的肯定想要搅事情、激我们呀！咱们先按兵不动，先查、先查。”

    蒋元觉得车里多少有点闷得慌，按开了车窗，一阵热浪猛地吹了进来，吹得他额头上直冒汗，他又赶忙把车窗摁上去。

    因为早已出了市郊，路上没什么车。路灯飞快地在两侧后退，眼前的视野变得狭窄而局促。蒋元端详了一会儿周诗亦的表情，感觉事态好像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他摩挲着手掌问道：“我们这是要回峰会会场吗？”

    周诗亦的态度平静而轻松，与这车内压抑的氛围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去竹落办公室，我约了人。”

    “哦。”蒋元的十指相互摩挲，又在大腿上擦了擦汗：“见谁呢？”

    “冯业。”

    冯业是龙育私募股权的合伙人之一。

    蒋元猛地转过头看向他：“那、那、那是不是和李洛知会一声？”

    “李洛？”周诗亦笑了笑，“她又不在项目上，不用去打扰她。”

    蒋元的内心已经由震惊转变为担忧：“诗亦，下周一就是和云画的初次对接。这是古立一直想要促成的，也是和董事们沟通过的。你要是想谈其他投资人，不管是古立、董事会还是其他股东，我们越早和他们商量越……”

    周诗亦不动声色地缓缓松了油门，平稳地靠边停车、熄火、拉手刹。一通操作流畅而标准，就算是驾校考试，也没有半分违规。

    可是蒋元的一颗心脏不知为何跳到了嗓子眼儿。车子熄火之后，周遭异常安静，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手表指针走动时“嘀嗒嘀嗒”的声响。

    短暂的沉默后，周诗亦侧过身对他道：“蒋元，这个问题我问过李洛，她的态度很明确。那么我现在来问你。”

    车内光线昏暗，蒋元的视线中只有周诗亦隐没在阴影里的轮廓，还有一双眼睛泛着光，清晰可见。蒋元咽了口口水，等着周诗亦说下去。

    “我是我，亦舟是亦舟。”周诗亦的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唠家常，但他眼底冷冽的锋芒令人心惊：“你可以选我，也可以选亦舟。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你依旧是公司的o，你该拿的绝对不会少了你的。但是你今天必须做一个抉择。”

    他说完这话就不再言语，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前车窗外，等蒋元给他一个答复。

    蒋元的内心此时波涛汹涌。他总结出三个要点。

    首先，周诗亦问自己是选他还是选亦舟，强调他的个人利益和公司利益不是完全捆绑，而他希望自己站好队。自己若是选择亦舟，周诗亦是言而有信之人，绝不会为难自己，但是二人的关系也只会停留在公事公办的层面，自己现在便可以下车了。

    而自己如果选择周诗亦，那之后便得与他同进退、共患难、齐富贵，利害一致。说得好听点，今后若是亦舟垮了，只要周诗亦还能东山再起，自己仍是他的左膀右臂；说得难听点，今天周诗亦如果一步迈错，自己紧随其后，以后保不定步步迈错，成为众矢之的。

    其次，不论周诗亦今晚出于什么原因要去见龙育的冯业，他不想让古立、董事会、甚至公司其他任何人知晓这件事。

    虽然作为公司高层，出去谈个投资人这事就像是喝水吃茶，再正常不过了。但是从周诗亦的态度来看，与龙育的对接似乎并非谈个意向这么简单。或许周诗亦已经预料到了今后与公司利益产生冲突之处，而他现在想让自己表个态，愿不愿意跟着他跨出这第一步。

    第三，周诗亦刚才提到，李洛的抉择很明确。以先前种种来判断，李洛应当是表明她会站在亦舟那一边，忠于信托责任。这姑娘着实有点意思，虽然表面上八面玲珑，性子软得像团毛球，但在这件事情上倒办得略显生硬？

    通常干她这一行的混迹于各行各业，扯个谎编个故事应个景说句软话应当是信手拈来。对于客户一把手的这种试探，她即使心中决意不愿掺和进来，不也该给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么？

    虽说信托责任是在甲方公司，但谁不知道搞定带头人，才是拿下生意的关键？公司都是人带的，没了周诗亦，哪有什么亦舟？反过来说，有了周诗亦，就算今天没了亦舟，明天不还一样会有个亦舟20？

    她胆敢把态度摆得如此明了清楚，是笃定了周诗亦喜欢她，不论她怎么作，周诗亦都不会踢她出局？

    哎哟喂，这女人真是够蠢的。蠢不可怕，怕的是蠢人自以为是，把这么关键的抉择，依托在了男人对她的风月之情上？

    蒋元默默无言地思考了许久，周诗亦也不催促。二人在车里安静地坐了十五分钟，虽然空调凉爽的余温还在，但蒋元感到自己快被周诗亦闷死了。

    思虑再三，蒋元挠了挠腮，坚定不移道：“咱们走吧。”

    周诗亦展颜一笑，眉眼乖巧得像个懂事的孩子，重新点火发动车子。空调一开，车内的氛围一瞬间舒适了几分。

    蒋元揶揄他：“怎么样，我比李洛够意思？”

    周诗亦换挡的手一顿，蒋元心里暗骂自己嘴贱。没料到周诗亦竟然笑着回了一句：“她比较聪明，不太好骗。”

    蒋元半起身，木然瞪着他：“啥意思？我蠢咯？”语罢他陷回了座位里，没指望从周诗亦那里听得一星半点的好话。他具体为什么觉得那女人聪明，蒋元更是无从理解。

    怎料周诗亦耐心地解释了起来：“这不一样，我们一起打拼三年多了，你说什么，我肯定信。但我问李洛的时候，李洛才进组两个月。那时正巧倪东晖被踢出局，加上派蒙的事情，我们对她处处起疑、心存芥蒂。”?</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0章 小白兔

    正文 第210章 小白兔

    周围的景色再次不断向后倒退，商铺和高楼被矮房和树林渐渐取代，很快周围又是大片的水田和茂密的树林。

    周诗亦的阐述条理清晰：“她当时有三个处理办法。下策是含含糊糊、似是而非地给我一个答案。我知道这是行业常规操作，根本不会买账。她反而失去了一个和客户建立信任的机会。”

    车已经驶入竹落艺术集合村。白墙黑瓦，竹叶摇曳，浑然一幅水墨画。

    蒋元捉着领口扇风，闻言暗自点头。很有道理啊，他都知道的行业操作，周诗亦肯定也知道啊！

    “中策是表明她站在我这一边。这个回答的好处是能暂时把我糊弄过去。但长期的坏处有两个：首先，我终归不会太相信她。她才和我共事多久？凭什么决定越过甲乙方关系，直接上升到个人关系？其次这会导致我们更加质疑她于亦舟的忠诚度。她今天选我，明天会不会又选择林穆？”

    蒋元自然没有想得如此曲折，但他听到此处，立马附和：“那肯定不能啊，太愚蠢了！你一追，脊梁就弯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吗？”

    周诗亦开了车窗，吹进来的风带着些微凉意，拂面而过。竹落的风里挟着雨后的青草味，清新而不甜腻。

    周诗亦点头：“所以上策就是直接告诉我，她的信托职责在亦舟，而对我的付出源于乙方责任。这既表了忠心，也显得她诚恳，因为她说的话句句属实。”

    周诗亦把车停在一个水塘边，二人下了车往公司里走。周诗亦补了一句：“这么做唯一的坏处，就是当场得罪了我。”

    蒋元一拍手，周诗亦总算提到了重点！“对啊，她不怕你立马把古立冷宫了？”

    周诗亦刷卡推门，睨了眼蒋元：“我是这种人么？”

    “呃……”蒋元不禁语噎，正要补救场面，周诗亦自顾自说了下去：“她对亦舟的贡献不容置疑，没什么好怕的。这和感情没关系。”他顿了顿，拍拍胸脯感叹道：“君子可欺之以方。她就是看准了我是君子，能奈她何？”

    蒋元给雷得里焦外嫩，正要出言调侃，余光却瞥见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驶入这片建筑群落，也停在了塘边。

    蒋元定睛一看，见车后排下来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不用猜也知道是冯业。冯业头顶的地中海在月光下泛着亮晶晶的光，中等身材，面容祥和。

    从驾驶座走下一个眉目清秀的女人，穿着淡黄色长裙、踩着淡黄色高跟鞋、拎着淡黄色的书包，身材肉肉的，凹凸有致。蒋元一看那女的，便挪不开眼了，他对于这种微胖女生完全没有抵御力。

    冯业咧嘴笑着走了过来，周诗亦还没来得及介绍蒋元，冯业已经喜气洋洋地一把搭上周诗亦的肩：“怎么样诗亦？我说老路是条老狐狸吧？你早看开了就好。你想想，今儿个他敢拿你女人做文章，明儿个还不得骑到你头上去？”

    蒋元眼瞅着冯业一米六几的个子，还要把胳膊搭在一米八几的周诗亦肩上，样子颇为滑稽，像个树袋熊。

    冯业本想揽着周诗亦往前走，但周诗亦却站住了脚步，瞥了一眼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位女子，表情并不友好。

    冯业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指着淡黄长裙解释道：“小孟，我侄女，自己人。公司里我谁也没说！”

    他拉着周诗亦往室内走去：“我这个人，一向是这么个态度。什么商业计划书啦、现金流预测啦，都是扯淡！我就是一个原则，看人！我看到你了，我就今天直接投你，没有老路那些个鬼花招。”

    他们二人在前头走，蒋元和小孟在后面并排跟着，只见周诗亦侧头像是问了句什么，冯业皱眉道：“哎呀你不要不信。你自己去查，查到你信为止！我跟你说我看老路，就像是看鱼缸里的金鱼，他在派蒙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搞事情。你跟派蒙交过手的，派蒙的风格你比我清楚。你自己说，我有没有夸张？”

    周诗亦没有说话。

    冯业见自己引导对了方向，损派蒙损得愈发起劲：“他们收企业，总想要先压一压。搞个什么大新闻，弄得你在业界的名声臭了，十个机构八个都觉得是块烫手山芋不敢碰，他不就把价格压下来了？”

    周诗亦扬眉，对此不以为然。投资界的风向，一周变个样，摸得准走向的就那么几家机构，那些只会盲目跟风的人，他根本不在乎。

    几个人走到三楼的露台上，这里黑漆漆的一片。周诗亦不通待客之道，没有带上财顾，没有安排会议秘书，没有准备茶水，甚至都没有点亮露台的灯。四个人就这么黑灯瞎火地找了张木桌，各自搬了只木板凳，在边上围坐下来。

    对于周诗亦不经意间流露的怠慢之意，冯业装作完全未能注意到。周诗亦的性格孤傲清高、落落寡合，他并不是今天才知道。

    冯业这头大灰狼，现在眼睛里映着的全是周诗亦这只小白兔。至于这白兔究竟是只温顺乖巧的兔子，还是只桀骜不驯的兔子，他都不介意。

    他想把这只小白兔抓来，连同他的胡萝卜一道，起一锅冒着乳白色蒸汽的萝卜炖兔子。冯业的眼睛锃亮锃亮，啧啧啧，真香。

    冯业接着道：“但是老路今天过分了。他怎么敢……”

    话音未落，周诗亦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李洛。

    周诗亦下意识地接起电话，李洛问他：“我刚才把书包落车上了。我打电话给舒明，她说车在你这儿。你们回市里了吗？我可以过来取吗？”

    “没、没有。”周诗亦略显慌乱，“明早我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不行。”李洛很着急：“电脑不能离身，而且晚上我还要工作。我现在来拿。你们没回市里吗？那你们去哪儿了？”

    “既然不能离身，你刚才干嘛不拿？”周诗亦痛悔自己手贱接了电话：现在怎么办？她和冯业肯定认识，要是让她撞见自己和冯业……周诗亦鼓足勇气，对着电话那头振振有词：“我晚上在哪儿，用不着和你汇报吧？”?</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1章 三年级的周诗亦

    正文 第211章 三年级的周诗亦

    李洛被他凶了一句，半晌没吱声。她不说话，周诗亦的勇气立刻凌乱了一地，站起身在天台上反复踱步。

    冯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审视着周诗亦，越看越吃惊。这人台面上看着行事果决、雷厉风行，原来私底下是个怂包吗？亦舟到底是不是他作主？

    冯业的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视线最终落在了蒋元身上。难道……这个o才是幕后大佬？

    周诗亦站在露台的尽头，忐忐忑忑：“我现在给你送过去？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问了你好多遍，你怎么就不肯说你在哪里？”她不依不饶，这头的周诗亦仿佛能看到李洛犀利的眼神。

    “我在哪里，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周诗亦玩起了小学生的把戏：“你都告诉我么？那你现在在哪儿？”他听到这话从自己嘴里蹦出来时，自觉头皮发麻，脑海中冒出一个场景……

    二年级的李洛：“打你。”

    三年级的周诗亦：“反弹。”

    李洛：“反弹你的反弹。”

    周诗亦：“反弹无效。”

    周诗亦依靠今晚诡异的行为逻辑成功捕获了霸总李洛的注意力。她沉声道：“我现在在警局捞人。那么你在哪里？”

    弱气的周诗亦战战兢兢地答：“我、我在竹落。”

    “好。”李洛答：“你在那里不要走动。我现在过来。”说罢电话就断了。

    露台这头，冯业正打算好好同蒋元聊聊，却见蒋元的眼神不住地往小孟身上瞟。小孟也是毫不避讳，二人眉来眼去的。之前冯业的心思全在周诗亦身上，都没能留意蒋元的喜好，如今发现了，不由得大喜。

    他刚打算开口，却一下子记不起蒋元的名字。究竟是自己不记得了，还是说周诗亦没介绍过？

    还是小孟机灵，一边暗送秋波，一边主动开口问蒋元：“哥哥您贵姓？”

    蒋元笑盈盈的：“免贵姓蒋，蒋元。”

    二人还未能再说上一句话，周诗亦已经急匆匆地赶回桌边，客气地和冯业再次握了握手，就要把他们二人赶走：“抱歉，今天还有事。下次约。”

    “你有事，我们找个屋子等你呗？”丈二和尚冯业摸着他光秃秃的后脑勺道：“这么多空闲的办……”

    周诗亦不由分说地引着他们往楼下走，冯业见他如此坚持，大致想明白了情况：第一，李洛对于云画的项目挺在意；第二，周诗亦挺在意李洛的看法；第三，他想瞒着李洛。

    冯业也不再为难他，知趣地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冯业和小孟便已经开车离开了竹落。

    谁知，他们二人前脚刚走，李洛后脚就到了。她是打车来的，远远在园区门口下了车，便朝周诗亦还有蒋元招手。

    周诗亦还未来得及编排一套说辞，僵在原地自言自语：“她怎么这么快？”

    还是蒋·歇洛克·元明察秋毫：“害，你这么想。我们刚刚开车是往市里去的，她那么急着要下车，说明她是想往回走，指不定还是回到了竹落这块儿。这能不近吗？”

    周诗亦琢磨着点了点头，有道理哦。

    “你的脑子呢？”蒋元一跺脚，“赶紧想想，她要是问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怎么答？”

    李洛经过栈桥向他们过来，周诗亦的眼神追着她一路。她一身白色百褶裙轻盈飘逸，唇畔带着浅浅的笑，一抹倩影，月色生媚。

    蒋元看了眼李洛，又盯着周诗亦瞅了会儿，把滚圆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这纸片人噶的，有啥意思？”

    周诗亦挪开了目光，“只好努力把她喂胖了。”

    蒋元自觉站在这儿很多余，果断进办公室去了。

    李洛倒没有多问周诗亦在这儿做什么，她只是来拿书包的。几周不见，她又生分了些，反正是个养不熟的性子。

    周诗亦也没绕弯子，直接问她：“你为什么不愿意回亦舟来？”

    抛开了甲乙方关系，李洛答得从容不迫：“我不想夹在你们两个人中间。”

    他听罢，缄默不语。

    “如果亦舟放弃和云画的合作呢？”他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不易觉察的希冀：“你回我这儿来，也有很多其他……”

    “为什么要放弃云画？”李洛很警觉，三句不离老本行：“我们之前就分析过，资方不仅仅是融钱这么简单。和云画的合作，有……”

    “云画有下沉市场的渠道资源，这是目标市场的战略融合；有线下运营的行业经验，可以有效减少oo转型的成本；还有云计算和物联网的技术团队，也是人力资源的有机整合。总的来说，和云画的这个协同效应可以扩大到全链条，不是单一环节的。”三年级的周诗亦流利地背诵了课文。

    李洛点点头，表扬道：“不错，认真听讲了。”

    周诗亦垂眸，遮掩隐晦心思。她的分析条理清楚、有根有据，他无法辩驳。过了一会儿，他吐槽道：“可是我和路祖玉合不到一块儿去。”

    “怎么合不到一块去？”

    周诗亦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点开路祖玉的朋友圈，把手机递给李洛。

    路祖玉的头像是一张大海礁石，浩瀚而壮烈，大海上飞翔着两只海豚。金色的阳光洒在海平面上，象征着生机、希望、理想。

    朋友圈的封面照片则是一樽古朴雄伟、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王权的青铜鼎，上面竖刻着“鼎盛”二字。

    再往下划，全是路祖玉分享的一些文章，标题十分励志霸气：

    “大佬们的创业艰辛路：二十年不悔，三十年不惑，沧海都能变成桑田！”

    “一流公司的三条硬指标：基层善于吃亏，中层勤于扛雷，高层敢于变化！”

    “私企大批倒闭的真相！赚钱真的不难，字字是大实话。”

    李洛的嘴角扬起，浅浅一笑，弧度很小，却让周诗亦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很近。

    她笑着把手机丢还给他：“别找借口。今后你别再滑雪了。”她煞有介事地说：“得打高尔夫。”

    周诗亦觉得霎那间老了二十岁，面无表情地继续吐槽：“他老婆比你还小，但看着比他还大。”

    李洛这回没绷住，噗嗤笑了。?</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2章 露娜智衣

    正文 第212章 露娜智衣

    李洛忽然感到脚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擦过。她低头去看，又是好几个月前那只黑猫，全身隐没在黑暗里，一只黑色恶龙。四周的光线很暗，黑猫的瞳孔大大的，像是两块铜钱币，眨巴眨巴，一只可爱的黑色恶龙。

    这猫似乎在这一带蹭吃蹭喝过得十分惬意，比几个月前李洛见它时又浑圆了不少，动作慢条斯理，在李洛脚边蹭呀蹭。李洛便用脚去翻它，一人一猫斗得不亦乐乎。

    周诗亦看在眼里，心中想道：她果然不怕猫，那么大半年前的那个晚上……

    竹落，去年十月蓝屿推介会的那个晚上。邝闻良和钱玟正与周诗亦商讨倪东晖的事。

    李洛慌慌张张地从洗手间出来，撞翻了谢子涛怀里的一桶冰，说在洗手间门口撞见一只猫。

    事后蒋元向周诗亦袒露自己的怀疑，说李洛或许碰巧偷听到了有关倪东晖的事。再后来周诗亦问她是否早就知晓董秘人员变动的事，她也承认了。

    周诗亦当时没有详细追问她如何得知倪东晖的离去，不过现在来看，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当晚听到了自己与邝闻良的对话。

    那么她究竟听到了多少？周诗亦打算试一试她。

    “李洛，前一阵子，鲍教授卸任了董事会的职务。我和你提过么？”

    李洛闻言，暂时和黑猫休战，抬起头来看他，笑意都在眼睛里：“想通啦？是嘛。这样多好，董事会人员少一些，你做决策也方便。”更重要的是鲍晓茜空有名头和资历，却并不作为。李洛果然顺着他的思路往下问：“股份呢？她想出手吗？”

    周诗亦笑着答：“暂时没听她说。”

    “哦。这样啊。她愿意卸任，不再干涉经营，股权也不出手，还挺好说话的哈？”李洛笑道，没有想太多。

    “嗯。”

    周诗亦的目光徐徐扫过她的脸颊。看来那天晚上，她好像只听到了有关倪东晖的变动，没有别的。

    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故作随意地问：“这一阵子亦舟和古立的合作结束之后，你加入董事会？”

    “好。”李洛答应得从容大方，并不推却，只是补充了一句：“不过具体得看和云画谈得怎么样吧？任命也得和那边商量着来。”

    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是。”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也聊了挺久，李洛便告辞了。周诗亦说要送她，她婉拒，说是晚上还约了人。

    周诗亦没有坚持，送她到园区口打车。

    二人站在路口等车，她听着耳边的晚风轻轻吹过。

    “对不起。”他忽然说道。那字句隐隐约约，似是而非，清晰的是音色中透着的迷茫和萧瑟。李洛微怔，侧过身看向他，却见他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失神似的发着呆。

    还未及多想，车已停在了路对面。李洛小跑到车前，再次回头去看他。

    周诗亦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隔着马路，对着她笑了笑，像是故事里鲜衣怒马的少年，眼前只有广阔的天，疏朗的云，一日看尽长安花。

    李洛眨了眨眼，先前大约是自己听错了。

    ——————

    她刚上车就接到了黎越的电话，这小子难得卸了嘴巴上的蜜，专门电话来感谢自己今天去局子里帮他垫了钱。

    三个小时前，李洛接到萧菲飞的电话，语无伦次地说黎越和人打架，被警察带走了。李洛“跳车”赶去警局，才从萧菲飞那儿了解了起因经过。

    黎越和他的创业合伙人开了一个做服装私人定制的小作坊，公司地点就在竹落边上的创业园区。李洛估计，这应该是黎越还没和黎远铭闹翻的时候，黎远铭帮他安排的地方。萧菲飞离开t行之后，全职做起了摄影师，也在黎越那儿帮忙。

    今天a市的创新创业峰会，李洛就是被黎越拉来的竹落艺术村。他自个儿目标明确地扎进了露娜智衣的展示会场，无聊的李洛自顾自地溜达去了教育分会场，感受了一把吃瓜群众的热情。

    说起这个也很有趣，“露娜智衣”这个服装私人定制行业的领跑人，是周诗亦某一个前女友开的。她具体叫什么名字李洛记不得，但英文名正是露娜。

    同样是做私人定制，技术可是天差地别。露娜智衣采用的是3d扫描技术，3d精准量体、ai品味预测、科技提升生活。黎越的这家手工作坊也打出了ai、大数据、智能推荐的名头，但由于客户量有限，全是萧菲飞在后台人工操作，帮客户量尺寸、试衣、裁剪、记录数据、提供推荐。

    萧菲飞既是时尚摄影师，又曾经在英国的萨维尔街（也称裁缝巷）的百年老店打过工，手法和品味还是很到位的。

    当然，按黎越的说法：“纯英式手工，这放在国外，可不比大数据值钱？”

    黎越虽然嘴硬，但心里对露娜智衣崇拜得一塌糊涂，对这次的峰会也是期待已久。

    然而听萧菲飞说，他在会场非但没有好好取经，反倒和露娜智衣做现场演示的一位美国男模扭打起来。

    萧菲飞有些含糊其辞，但李洛听明白了。那男模和萧菲飞在美国就相熟，自然也知道萧菲飞和斯隆的那段过往。男模多开了几句玩笑，黎越也不惯着他，当场口吐芬芳，几句下来二人就动手了。

    周围的人见状立马报了警。萧菲飞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儿，一着急就打电话把李洛叫了过去。

    男模健身房练出来的“花拳绣腿”不是海上三年又三年的黎海员的对手，完全被按在地上摩擦，只是奋力在黎越胳膊上挠了两下。到了警局，黎越赔些钱，双方写下谅解书，这事也就结束了。

    不过黎越这会儿在电话上又再次聊起这个美国男模：“菲飞和你说的，是删减版。”

    “……我就喜欢删减版。”李洛懒得和他废话。

    “这个alex不是这么简单，不听你绝对后悔。”

    “哦。”李洛有些困，把头靠在车窗上，听着手机闭目养神。?</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3章 大都会慈善舞会

    正文 第213章 大都会慈善舞会

    “我这个人这么有修养，怎么会一上来就和人打架？”黎越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你知道菲飞和alex是怎么认识的吗？”

    “是那蛤蟆介绍的。”黎越咬牙切齿，没等捧哏李洛开口，自顾自忿忿道。

    李洛知道，他嘴里的“蛤蟆”指的是斯隆。别说，还真挺像。

    黎越成功地激怒了自己：“特么狗……”

    李洛在电话这头清了清嗓子。

    黎越把屏蔽的关键词一一吞进，重新开口：“就是在纽约大都会慈善舞会上，菲飞是以杂志摄影师的名义入场的。但是你猜alex是怎么进去的？”

    大都会慈善舞会乃是时尚界一年一度的盛宴，号称“时尚界奥斯卡”。每一年来自全世界的明星和模特纷纷挤破了头，只想得到机会露个脸。能够出席这场舞会，本身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除了工作人员之外，要想蹭这条大红毯，只有两个途径。

    一是肯花钱。既然美其名曰慈善晚会，就是在寻人前来给大都会博物馆捐款。只要捐出沉甸甸的罪恶，就能迈进虚荣的殿堂。罪恶总是能说服虚荣。

    二是有名，名气大到说服别人捐钱。时尚、体育、电影圈的a咖巨头还是能够刷脸入场的。虚荣又往往能够招来罪恶。

    哦，还有一个途径，就是跟着有钱或是有名的人一同进去。

    烈日炎炎，alex还得在会场给露娜智衣打工，显然不属于前两种人，那么自然是有人带他进去咯？李洛别开生面：“他是斯隆的+1？”

    “不对。”黎越十分自豪地纠正了李洛：“你别说，这alex虽然看着又矮又丑又没内涵，和那蛤蟆很搭，但居然是梅瑞狄斯·谢菲尔德的+1 。”

    “啊？”闻言，李洛在电话这头忽然坐直了。

    其实alex是瑞士、日本、葡萄牙三国混血，身高一米九四，身材匀称健美，还拉得一手好琴。这些都是萧菲飞告诉黎越的，所以黎越“一不小心”记反了。

    “倒不是什么富婆男模的路数。”黎越心中得意，慢吞吞地说了下去：“而是谢大妈想邀请一位作家给她写自传。但这作家深居简出、鼻孔朝天，大妈求了他很多次，他都不理会。”

    李洛听得云里雾里，谢菲尔德还要找位作家帮她写自传？这作家身上的担子会不会太沉重了？搞不好就写成了忏悔录吧？

    “然后呢？”李洛问。

    “然后谢大妈辗转打听到，那位作家还有一个至交好友，就是alex。”

    所以谢菲尔德为了拉拢一位作家给她写自传，还顺带提携了alex？而alex和萧菲飞则是在那场慈善舞会通过斯隆介绍认识了。

    也就是说谢菲尔德和斯隆二人之间相熟。

    但这并不是什么新闻，t行和h集团的合作关系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高层之间来往挺频繁。先前李洛也听黎远铭提起，谢菲尔德仍在t行担任合伙人时，曾在h的项目促成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之后呢？”

    “没啥了呀，这还不够劲爆？”

    捧哏李洛刚上台，相声就结束了，她心中不甘：“不是这有什么用？一个曾经认识谢菲尔德的人……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啊！在t行一抓一大把。”

    “你怎么那么傻？”黎越反问：“你想，你是不是一直想问我爸关于谢菲尔德的事情？”

    “对。”

    “我爸是不是一直瞒着咱们？”

    “嗯。”

    “但是现在咱们不靠臭老头子了，咱们直接去找那个大鼻孔作家。”

    李洛震惊，大声道：“大哥，五年前谢菲尔德和你爸的冲突，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写到自传里去？！”

    网约车司机此时向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李洛忙收了声。

    “你还等着人家把证据给你送上门吗？当然是去了解她五年前明面上认识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然后结合我爸愿意透露出来的小细节，voilà！真相只有一个！”

    “唉……”李洛有些泄气，“这关系也太远了。你认识萧菲飞，萧菲飞认识alex，alex认识那作家。这几层传递……”

    “既然你看不上，那算了。”

    “哎别别别。”李洛好像特别不擅长谈判，动不动就被对方压价。“别急呀，你让菲飞去活络活络关系呗？多灵通点消……”

    “我呸！”黎越嗤之以鼻，一口否决：“菲飞不干这事儿，她和那个圈子已经切割了。我今天告诉你，算是送佛送到西了。”

    黎越的口气听着挺严肃，李洛知道他是认真的，便没再多言。她挂了电话就给周诗亦拨了过去。

    李洛离开项目之后，几乎从不主动和周诗亦联系，但是今天已经打了两通电话了。

    蒋元看着周诗亦手机闪烁不断的“李洛”二字，评价道：“你说她会不会和露娜一样，是那种……控制狂啊？你这个体质，好像很吸引醋精，招来的都不是之遥这种知书达理的……”

    “呵呵。”周诗亦嗤之以鼻。

    他接起电话，李洛这次的态度十分友善。她客客气气道：“周总，哎我怎么觉得项目结束之后，咱们就没怎么联系了呢？主要是您太忙了，怎么都约不上。”

    周诗亦默不作声，等着她继续演。

    “周总我是这么想的，你帮我判断一下对不对哦？这个关系啊、人情啊都是要用心去维护的。不然再近的关系，一转眼、一瞬间、一刹那，不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李洛打算娓娓道来，毕竟让人家去找前女友，也不是那么摆得上台面的事情。

    周诗亦配合出演：“对。”

    “哎对了！”李洛听着好像很高兴，附送了一段ktv麦霸版《最熟悉的陌生人》：“心碎离开，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电话的声儿还挺大，蒋元听得浑身不舒服，止不住地摇头，抓耳挠腮：“我靠，这也忒难听了吧？五音不全……”?</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4章 霸总前女友

    李洛唱到了高潮处：“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回不……”电话里突然冒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姑娘，我这样算危险驾驶了啊！”

    李洛被呛了一声，安静了。她虽然不大高兴，不过也就难过了两秒，又好言好语道：“所以周总，我觉得这个前女友的关系，是不是也该多加维护？”

    蒋元两只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倾听。

    周诗亦扬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嘿嘿，嘿嘿。”李洛赔笑：“您不是有一位做3d制衣的霸总前女友么，我在想，你能不能……”

    “不行。”周诗亦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她。

    李洛仍不放弃：“哎周总，你不要这么决绝，凡事都……”

    “李洛，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一个前男友牵扯不清。”周诗亦平淡地说完，就把电话断了。

    网约车上，李洛撅着嘴对着屏幕，“前男友……还真够给我面子的。”她和林穆，还没处成“男友”，就已经“前”了。李洛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是我唱歌太难听了吗？”

    前排司机抢答：“是的。”

    李洛眯着眼睛盯着后视镜里司机憨厚的面容，威胁道：“我要给你差评！”

    李洛最终给司机留了好评，但是她自己的乘客评价里多了一条：“长得出水芙蓉，唱歌鬼哭狼嚎。横批：闭上嘴是个天仙。”

    竹落办公室楼下，蒋元无比惊讶地看着周诗亦：“你不想帮她，好好说话不行吗？这么凶干嘛？”

    “凶？”周诗亦笑了，“我这个人一向是这样。”他去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走，廖为还找我呢。”

    蒋元跟着上了车，低头闷闷地想，自从李洛离开项目之后，自己每次向周诗亦提及他和李洛的私事，周诗亦都避而不答。

    自己和他说：“现在李洛脱离了项目，你总算不必碍于工作这层关系，正好大大方方地追，是不是？”

    周诗亦的回答是：“不合适。她喜欢的不是我。”

    今天李洛急匆匆地下车离去，周诗亦没跟上去，而是推脱道：“她说是一点私事。我就不掺和了。”

    自己刚才在车上劝慰他：“你不要灰心嘛。她现在不是单身吗？单身咋就不能追呢？”

    他只是敷衍道：“我就不为难她了。”

    亦舟和龙育的商谈，自己建议他和李洛先通个气，他的回答是：“李洛？她又不在项目上，不用去打扰她。”

    蒋元总结道，所以，他这是打算和李洛保持一定距离？

    蒋元喜形于色地转头，对正在倒车的周诗亦挤眉弄眼：“我看你这是不追了？哎呀兄弟，瞧瞧你的觉悟，我打心底为你高兴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蒋元又在心中打鼓，追是不再追了，但是李洛的事情，他又一定要管？今天那个鸭舌帽的背景，他要查；李洛任职独董的事，他在催；陈山山的仇，他要报。

    蒋元挠了挠头，不过这都是公事？

    对，公事而已。

    ——————

    既然找不到什么突破口，李洛也只好把alex这条线索放一放。

    这周五上午她来到t行，一是为了和裴同亮商讨歌尔基金项目的相关事宜，二是专程来见黎远铭的。

    她坐在十七层的会议室等着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裴同亮训人的声音：“方章不是我说你，做不好就不要做！风控那帮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就在等你出个错，好抓住机会秀一秀存在感。”

    方章的声音微不可闻。

    “你不要跟我讲了，没用！林总也是通知我们一声，这项目你别跟了。”

    李洛听裴同亮话音刚落，隔壁会议室的门就被拉开了，不多时裴同亮和方章出现在自己所在的会议室门口。

    裴同亮的态度和一分钟前比完全是一百八十度转弯，笑盈盈地对李洛道：“哎呀大美女，麻烦你专程过来，我都很不好意思咧。”他一转头，恶狠狠地看了方章一眼，方章赶紧低头去准备投影仪、电脑和纸质材料。

    李洛笑着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

    裴同亮夸张地一甩手一翻腕，看了看手上绿油油、亮闪闪的劳力士：“今天林总正好有事，真不……”

    “没事的，我就是来找你的。”李洛直接开始谈正事，拿出自己的电脑和打印资料：“歌尔入股kd男装的投资框架，在和谷莎沟通之前，我们先通个气？”

    后面三十分钟的短会里，李洛提出的几点建议，裴同亮斟酌之后一一采纳。毕竟kd男装的投资金额较小，时尚电商的跨国并购又是古立的专长，二人之间挺容易达成共识。

    碰过头之后，李洛笑着告辞，裴同亮叫方章送李洛下楼。李洛打算去找黎远铭，又不便和方章提及。于是到了电梯口，李洛就礼貌地请方章止步。

    方章却提出是否可以一起喝杯咖啡，有事向她请教。既然是一道做项目的同事，李洛欣然答应。

    方章知道李洛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个性，也没绕弯子，把自己捅出的篓子和她简短地交代了。

    “所以工作量太大，实在顾不过来，避不及出一些小差错？”李洛总结道。

    方章点头。

    “那么这事已经解决了？”李洛问道：“你刚才告诉我，林总把你从这个项目上拿下来了？”

    “对啊。”方章放下手中的咖啡，掩面道：“我该怎么办？”

    “我不太明白你的问题是什么。”李洛并不理解：“你手上的活太多，干得眼花缭乱。现在林总让你专心顾着hw和珀森这两家的项目，不是正好吗？”

    “……他不让我继续做另外那个项目，还正好？”方章瞪大了眼睛：“我不是被取代了吗？”

    “你先前能做，才叫被取代。你做不了，本来就不是你的。”李洛直白地对他说：“咱们下属存在的意义，就是帮领导省事、省时间、省精力。你要是能做十分，接八分的活，贡献就是八分。如果你接了十二分的活，还做砸了两分，最后你的贡献连八分都没有。因为林穆还得花时间发现、纠正、弥补你的错误，而他的时间，比你的宝贵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5章 黎远铭黎叔叔

    方章的回话磕磕绊绊：“我、我不是故意要接十二分的活。我只是想多做一点......”

    “我明白。”李洛打断他：“但这就像投资，你想要高收益，就得承担高风险。我建议你稳妥一些，量力而行。如果事情顾不过来，就直接告诉他，他也可以尽快安排别人完成。”

    “……可是他是领导，我拒绝他安排的工作，不会得罪他吗？”

    “哈哈。”李洛笑着站起身：“你要对时间安排有主人翁意识。他根本记不得你手上有多少事情，你得自己把握。实事求是地和他沟通，这是最高效的方法。”

    方章见李洛站起来了，也忙跟着她起身：“我最后请教一个问题。”

    李洛点头：“你说。”

    “现在我把事情做砸了，该怎么补救啊？”

    李洛笑着往电梯间走：“认真做好接下来的事情。”

    “可是我这次让林总在风控那边丢了颜面，他要是记恨我怎么办？”

    李洛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着对他道：“方章，我们都不是故事的主人公，包袱不要太重了。林总那么忙，哪有功夫来记恨你？”

    方章立在她身后，挠了挠头：“我怕他是因为对我失望了，所以才不让我继续……”

    “很有可能。”李洛也不粉饰现状，“那又怎么样？我们这种小兵，不用花太多时间去猜大领导在想什么，做好手头的工作就行。林穆向来对事不对人，也不是个情绪化的领导，你不用担心。”

    李洛说完就和方章挥挥手，走进电梯。

    方章看着渐渐合上的电梯门，喃喃道：“好飒。”

    他心中挺高兴，李洛终于没再叫他“小朋友”了。

    电梯不断上行，一路停靠，搭乘电梯的人陆陆续续都下了，只有李洛一个人来到四十二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这一层不是开放式工位，而是高层领导的办公室，地面深红厚重的地毯透露出罪恶的气息。

    黎远铭难得回a市，李洛今天是来串门的。如果机缘合适，她还打算提一提白象产业基金的合作。这事早就答应了谭川林，但前一阵子却没找到机会问一问黎远铭。

    李洛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敲了敲黎远铭办公室的门。

    “请进。”

    李洛推门进去，对上了在书架边往茶壶里倒茶叶的黎远铭。

    黎远铭身高一米七，身材中等，穿着朴素的灰色短袖针织衫，两鬓略微斑白。他看到李洛，笑容和蔼可亲：“小洛啊，快进来快进来。我早上还和你爸打电话呢，你爸说你现在忙得不行。”

    “叔叔好。”李洛甜甜道，蹦蹦哒哒地进去，往黎远铭的皮椅上一屁股坐下。她刚一入座，立马触电似地弹了起来。

    先前她从门口进来，并没有看见皮沙发上坐着的一女一男。女的是位穿着粉色套装的中年女子，妆容精致、仪态端庄。男的是林穆。

    李洛一瞬间退到办公室里硕大的黄花梨木桌的另一侧站着。黎远铭倒热水的手停了下来，转头问道：“一惊一乍地干什么啦？”

    李洛教养良好地立在桌边低着头，神色颇为尴尬。

    黎远铭泡好茶，端着一只白色瓷杯在她面前放下：“喝点水哦。叔叔这里还有客人，你先坐一下。”他拍了拍李洛的后背，笑着对林穆和粉红大佬说：“我干女儿李洛。小孩子莽莽撞撞的是伐？”

    “哎哟喂，怎么会哟？”粉红大佬笑得花枝招展，妖娆地一摆手：“小姑娘出落得真标致哦。”

    “还标致啊？假小子一个。”黎远铭虽然埋汰了一句，表情仍是很欣慰的。

    他又一拍李洛的脑袋道：“现在知道头发要养长来了？小时候一天到晚叫着要把头发剃掉当男孩子，你还记不记得？”

    李洛心底一凉，ohno，他又要开始了，接下来他一定会说：“不要看她现在羞羞答答的样子，小时候噢，厉害得要命……”

    黎远铭果然笑着对林穆和粉红大佬道：“你们看她现在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小时候噢，厉害得要命。我那个儿子，现在都快一米九的大个子，怕她怕得要死。”

    李洛低着头，默默地接受黎远铭将她社交处刑的事实。

    不过今天，黎远铭在提到黎越之后，忽然沉默了两秒。

    李洛抬起头瞅了他一眼。这位父亲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让李洛略觉些许心酸。

    黎越从小就是个不服管教的性子，当年机械工程的本科毕业之后，硬是要加入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那份工作常年漂泊在海上，别说逢年过节走亲戚，动不动就会几个礼拜音讯全无。

    黎远铭在金融业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到头来这衣钵却传不下去。黎越对他做的这些事一概不感兴趣，他对于黎越所从事的行当也说不上半句话。

    本来黎越的工作虽然算不上轻松安稳，但也算挺有排面。什么多项水循环预报，什么灾害天气预警，一听就是和科学家们一起做事情的，比金融这个行当气派多了。

    黎远铭虽然心里头记挂着，但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在亲朋好友面前还算挣足了面子。

    可是黎越半年前突然着了魔似地直接辞职回了a市。这原本是件好事，但黎越又不肯正正经经地找份工作，非得搞一个和老本行完全不相干的服装生意。

    当时黎远铭勉强也算支持，还给黎越介绍认识创业孵化园的朋友，黎越的公司（跃跃衣饰）也算有了个办公室。

    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萧菲飞和斯隆二人的风月旧事，t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很快，好听难听的话有意无意地纷纷传进了黎远铭的耳朵。

    当他知道黎越是为了那姑娘回来a市之后，二人大吵一架，之后就再没说过话。

    黎远铭的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指着沙发上的两位，笑着对着李洛说道：“这位是应阿姨，叔叔的老朋友了。还有这位是小林叔叔，年纪轻轻，非常优秀。快叫叔叔阿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6章 茶太烫了

    李洛促狭一笑，对着沙发的方向微微欠身：“叔叔阿姨好。”

    “咳。”茶水好像太烫了，林穆咳得久久不能平息。

    “哎呀这个茶太烫了是？”应阿姨体贴地给小林叔叔递上纸巾：“不过远铭啊我跟你说，咖啡我是一直喝不惯的，一定要喝茶。这么多年在国外，习惯也改不掉的。而且一定要滚烫的茶。”

    林穆仍是止不住地咳嗽，这茶怕不是藏了针。

    黎远铭笑着赞同：“月平你说得对。那种冷的三明治、寿司、沙拉，我这辈子都吃不惯的。这要他们这种年轻人可能还行。我是一定要吃点热的，一碗豆浆都是好的咯。我最怕搞什么刺身。”

    应月平和黎远铭唠了几句家常，然后回到了正题。他们在商谈的是应月平所在的私募基金入股一家意大利户外运动品牌的项目。应月平攥着钱袋子，t行担任交易顾问，林穆带团队在负责。具体参与的公司名字他们在谈话中都隐去了，估计是因为李洛在场。

    林穆和应月平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不打算耽搁黎远铭更多时间。他们走了之后，李洛就把白象的事情简单和黎远铭介绍了一下。

    “小洛啊这个事情本身挺简单的噢。但是叔叔不大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加入进去呢？”

    李洛并不打算直接告诉黎远铭自己想要通过沃克调查wne和恩佐的项目。

    一来，黎远铭对于谢菲尔德相关的事宜往往是缄口不谈，并不希望黎越或是李洛参与到其中。

    二来，她确实希望黎远铭独立客观地去判断是否愿意与白象达成合作。如果黎远铭并不看好白象，林穆再去回绝沃克，也算是出过一份力了。

    所以李洛只是说自己对于白象这家机构本身十分有兴趣，而他们希望能和黎远铭认识一下，黎远铭自然是随口答应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沃克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以为自己是林穆的私人秘书，还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秘书。李洛想着应当怎么把这事儿尽快澄清了，不然她在当中牵线搭桥也会有诸多不便。

    若是哪天不小心给黎大佬一个惊喜，他可不得把事情捅到李其彬那儿去？想到这儿，李洛一阵头皮发麻。

    从t行走回古立的路上，李洛翻出了自己去年生日时候和父母的消息往来。

    李其彬：“妈妈让我问，是不是男朋友啊？”

    李洛：“不是。【撇嘴】”

    李其彬：“不是男朋友，不能随便收别人礼物。喜欢就自己买。”

    李洛：“我再努力努力，很快就是了。【害羞】”

    张琳：“说了半天，是你在追人家啊？啧啧。”

    李洛：“什么年代了，我为什么不能追？【嘿哈】”

    张琳：“看中小伙子什么？”

    李洛：“卖相好【微笑】。”

    “嘶……”李洛差点把手机扔地上，站定了脚步闭上眼，太特么吓人了，恋爱中的女人真可怕。“没法看，真没法看。”她赶紧把消息记录清空，假装无事发生。

    李洛挠了挠持续发麻的头皮，给林穆发了条信息：“林总，我和黎远铭提了白象的事情，等大家有空时，一起聚一聚？”

    林穆回复得很快：“好的，谢谢。”

    李洛把电话拨了过去：“林总，上次我那个捏的身份，怎么都是个权宜之计。这次咱们给白象请去个黎远铭，之前的事，沃克也不会太计较了？上次的误会，麻烦您及时和他澄清。”

    “什么误会？”林穆明知故问。

    “就是他以为我们是……呃、那个、呃……情人的关系。”

    “哦。”林穆的语气淡淡：“你很介意？”

    “那必然啊领导。”李洛和他讲道理：“黎远铭和我父母很熟的，他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不是完了？”

    对面静默了一会，答道：“好。”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没风度。”李洛在这头很无语：“一个个的脾气都很差。”

    ——————

    两周后，亦舟和云画的第一次非正式洽谈地点仍定在竹落。这个碰面在周诗亦的几次拖延之后，总算安排了下来。

    亦舟的竹落办公点是一栋小三层建筑，小巧精致。

    但云画包下了一块好几平方公里的片区。这片区其实不贵，原先是个废旧的水泥厂。派蒙包下这块地之后，请了几位a大美术学院的建筑师进行了外观设计，又把水泥厂原有的机械装置改造成有机土壤生产器，建立了周围漂亮的生态景观。

    和周诗亦同行还有蒋元和郑瑜琦。廖为最讨厌这种扯官腔的场合，杵在亦舟的实验室，说什么都不肯挪步。

    “老子不差钱！”廖为最近对周诗亦的态度不咋地：“融来的钱，你不全去给运营了吗？老子拿你的钱了吗？！”

    “数据团队的工资，是你开的？”周诗亦笑着反问。

    廖为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把他们全开了！全开了！老子才不靠他们！全特么是拖累。”

    谭川林和路祖玉早早就在园区门口等着。谭川林一见他们仨就热情地上来握手，抱歉道：“林总今天住院了，没能赶来。辛苦你们跑一趟。”

    说是“跑一趟”，其实走路五分钟就到了。蒋元今天中午吃进肚子里的肘子还没消化呢。

    路祖玉一脸笑容地带着周诗亦在园区里走了一圈，气氛其乐融融。

    唯一一个心中七上八下的是郑瑜琦。她昨晚就通知了唐佳美今天会议的时间地点，可是唐佳美到现在都没赶到。

    唐佳美气喘吁吁地赶来时，大家已经在会议室里坐下了。路祖玉有事走开了两步，郑瑜琦就着这个空档好好地说了一番唐佳美：“妹妹我真是醉了。你作为交易顾问，本来就应该是你来牵头搭线、安排会议。怎么……”

    唐佳美羞得面红耳赤，却有苦不敢言。李洛被调去hw的项目之后，她还接手了南雅在b市的项目调研工作，今天一大早才赶回来。

    明面上，唐佳美才是古立在亦舟项目上的对接人。但是周诗亦显然适应性不佳，有什么事只会去找卓念和君倪，把唐佳美搁在了一个颇为鸡肋的位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7章 古铜富美

    莫飞不便过于干涉，思前想后，只好让唐佳美分出时间来跟进南雅方面的工作，不至于浪费资源。

    周诗亦笑着劝道：“没事，也没耽误什么。”

    蒋元的脑子不知抽抽啥，突然冒出一句：“谭经理，今儿个林总怎么不来啦？这生病该不是个借口？估计看不上我们这么个小项目？”

    周诗亦闻言，愣了一愣，侧目睨了蒋元一眼。

    蒋元当作没看到。他至今都认为李洛不愿回亦舟是林穆的锅，连带着看t行整个组都不顺眼。

    谭川林顿了一顿，仍是笑眯眯的，答道：“蒋总您这就不对了噢，冤枉人了。我们乙方没有人权的哈？生个病都不行。”

    现场的气氛稍有凝滞，连带着刚回会议室的路祖玉也感受到了。

    周诗亦本以为蒋元会到此为止，谁知他不依不饶道：“谭经理太谦虚了。林总每次出手，都要把我们这里搞得焦头烂额。这要不是你们处处给我们出考题，我们的日子都要好过很多呀。”

    郑瑜琦听到现在，总算明白了蒋元在不爽什么。第一次派蒙尝试收购亦舟，惹毛了亦舟管理层。而这一次和云画的合作，蒋元觉得对方诚意不足、故意刁难，帮助路祖玉策划了那日创新峰会上的一场闹剧。

    郑瑜琦忙笑着开口：“蒋元，你别瞎……”

    谭川林打心眼里不明白蒋元这咄咄逼人的态度究竟是为何，打断了郑瑜琦：“蒋总，我们怎么敢呢？业界谁不知道，得罪了亦舟的下场多难看啊？”

    郑瑜琦再次尝试缓和气氛：“他不是这个意思，他……”

    谭川林只当这些话是周诗亦的意思，目光看向周诗亦，回击道：“清清白白的一个财顾，干着干着就被你们扣一个帽子，成了泄密人员，还弄得满城皆知，以后在这一行，多不好混啊。”

    周诗亦正在看手机，闻言也并未抬头，但触击屏幕的手指停顿了一会。郑瑜琦知道这话势必是惹着了周诗亦，生拉硬拽地把蒋元往外拖。

    蒋元一边被她扯着衣后领往外走，一边嘴上还不饶人：“老兄，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们整的那一出……”

    二人出了会议室的门，郑瑜琦双手叉腰，站在会议室外的走道里，压低了声音吼蒋元：“你来找茬的吗？你想不想和他们谈？”

    “不想谈。我不想谈，诗亦也不想谈。”蒋元平铺直叙道。

    “那今天来干嘛？作秀？骂人？”

    “留条后路。”蒋元目的清晰。

    “首先，那天峰会上的事情是不是云画干的，我们还没有确定。”郑瑜琦低声分析：“其次，就算是路祖玉搞的鬼，你去攻击t行的人干什么？”

    “派蒙那边的压价，林穆会不知道？”

    “他很有可能不知道。还有可能是事后才知道。退一万步，就算他知道，你现在把场面搅成这样有什么好处？”

    “我特么心里窝火！”蒋元爆发了。

    “嘘！”郑瑜琦去捂他的嘴。

    蒋元一转身，推开玻璃门往室外去了。郑瑜琦顶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跟在他身后，追斥道：“你看现在又把诗亦弄得很不高兴。”

    在室外不用压着喉咙，蒋元终于可以爆发了：“靠！他哪天特么高兴了？他天天都是个祖宗，不都我伺候着？”

    蒋元快步往池塘边的树荫下走去，郑瑜琦紧跟在他后头问他：“他不高兴是算法那边有困难。你现在不好好劝他，反而在这里闹脾气，你这个coo是干嘛的？”

    “我天天被诗亦骂，被廖为吼，到了你还要来指责我？”蒋元一屁股坐在了池塘边的大石头上，立刻猛地蹦了起来，“艹！真特么烫！”

    他嘴里嘟嘟囔囔：“他每天就是因为李洛的事不爽！什么算法，李洛要是在，他每天敢这么闹？我看他是要上天！”蒋元这两周被骂多了，心中憋着好些气。

    “你活该！”郑瑜琦心中也是道不尽的委屈：“研发那边有难度，运营你又推不下去。现在就应该加入云画，他们有经费、有渠道！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强撑个啥？”郑瑜琦叉着腰，一脚踩在石头上，一身王霸之气地开始抹眼泪：“廖为那边为什么就要死守着把图谱细分下去？现在哪里有这个人力来做这个事情？”

    “大浪淘沙啊瑜琦。”蒋元蹲在地上道：“这个赛道产品同质化这么严重，不是在烧钱，就是在并购，要么就是倒闭。你说怎么办？”

    “并购啊！”郑瑜琦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丝毫不觉得烫：“中腰部玩家是没有生存空间的，必须往头部去。找个云画大佬爸爸，多好？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们现在的流动资金量是完全、完全、完全不可行的，必须要把开支给我砍下来，要么就得继续融。现在这样运作的风险太大了，流动资金三个月都撑不下去。”

    “行行行。你闭嘴。”蒋元捡了颗石子抛进池塘里，啥也没激起来。他觉着无趣，自顾自走回楼里了，留郑瑜琦独自在湖边发呆。

    郑瑜琦想着想着，躺了下去：“哎呀，的桑拿。舒服的。”桑拿只蒸了一秒，她赶紧坐了起来：“差点儿晒成了古铜富美。”

    ——————

    李洛去b市出完差，回来和裴同亮交流工作的时候，听他说林穆病了。李洛开完会就赶去市一医院，还在住院部碰见了林主任。

    林献见李洛来了，很是高兴，领着李洛往病房走：“你们这个工作噢，太伤身体了。老是不睡觉，长期肯定不行。”

    “他是什么病啊？会不会传染？”李洛跟着林主任的脚步，战战兢兢地问。

    林献笑了，这姑娘真是个白眼儿狼。林穆当初照顾她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林献回答道：“药物过敏。他一般挺小心，这次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这和加班没关系？”李洛犀利地指出。不过她犹疑了一会，又猜测道：“或者是加班加傻了，吃错药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8章 哥哥为你骄傲

    林献带着李洛来到了病房门口，他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被眼前的画面怔得呆若木鸡。

    林穆闭着眼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看着约莫是睡着了。床边立着一位温柔端庄的女人，一身黑色雪纺裙，纤腰楚楚，亭亭玉立。

    林献看得愣了。追林穆的女人很多，有的美在一言一行，有的美在一颦一笑，不过眼前这般般入画的容貌，自己还未见过。

    这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到来，只是望着病床上的男人出神。她的手指缓缓地划过他精致的眉眼，掠过他硬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了他的嘴唇上。不久后，她弯下腰，用唇取代了她的手指，轻轻一吻。

    “咳。”林献终于清了清嗓子，同时看向身侧的李洛。

    李洛的表情挺平静，眼底波澜都没翻一个，转身就走了。

    莫飞被这一声咳忽地惊醒，转头看过来，瞥见转身离去的李洛，脸上写满了惊慌。她跟在李洛身后，小跑着出去了。

    现场的这一通慌乱终于唤醒了病床上孱弱的男主人公。林献走到他的床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弟，甜蜜的烦恼啊，哥哥为你骄傲。”

    林穆推着输液架追到电梯口，见莫飞正拉着李洛拼命解释：“你都看到了，是我一厢情愿，林穆他……”

    李洛的神色自然，却没带什么笑容，云淡风轻道：“莫飞，你情我愿的事情，道什么歉？”

    “不是这样的小洛，是我错了。我……”莫飞一时间大脑空白，所有思绪从脑子中飞走了，一下子语塞。

    李洛直视她的目光，一双大眼睛清淡如水，问道：“你什么？你喜欢他很多年了，是我打扰了你们？我和他已经结束了，祝你们幸福。”

    林穆被这话搅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站稳。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输液架，缓步走到她们二人身旁。

    莫飞见他来了，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喃喃道歉：“对不起啊……”她抬头看向林穆，林穆也正看着她。他的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只是隐隐有些苍白；但他墨色的眼眸中暗藏着的冷漠，她从未见过。

    莫飞感到心中有什么曾经坚固的东西正在被打碎，泪水从眼里滑落。过去这五年，她小心维系、委曲求全，用情至深却丝丝不露。可刚才看见他躺在病床上，脸容瘦削而硬朗，眉宇微微凝着……

    她好久都没能这般好好地看一看他的样子，所以心中全然乱了方寸……

    回想起刚才的情境，莫飞觉得蓦然一阵心酸，眼泪不住地落下。

    李洛见状有些慌，靠，自己把上司给吓哭了。莫飞会不会因此记恨于自己，不给项目做？

    啊！李洛忽然想起了前两天劝说方章时自己落落大方、不矜不伐、泰然自若的心态。果然是事不关己，大红灯笼高高挂啊。

    李洛慌得连语文都还给了体育老师，忙笑着打圆场：“林总，您怎么工作这么辛苦，都折腾到医院来了？”

    林穆的眸光微敛，转头看向李洛，轻声道：“我没事。”

    莫飞胡乱解释道：“怪我，全怪我。昨天晚上加班的时候，他有点发烧。我看他随身带了退烧药，就……”

    “林穆非类固醇抗炎类药物过敏是？”李洛笑着接过话茬：“本来没事儿，退烧药吃到医院来了。”

    “是是是，全怨我，我不知道他有这个药物过敏史，他当时昏昏沉沉的没注意就……”话音未落，莫飞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来电人是钟扬。

    莫飞接起电话，走开了两步。

    李洛愣在原地，心中有些纳闷：莫飞认识林穆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他nsaid（非类固醇抗炎）类药物过敏？

    也是哦，这种药物过敏嘛，不是过命的交情，不该告诉别人。李洛心中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虽然不及林穆有钱，但是谁要是想毒害自己，得费尽心机去化学实验室搞来砷化物；谁要是想毒害林穆，去楼下药店买包芬必得就行了。

    哎呀，攻击力爆表，防御力不行啊。

    哦，不对。自己洋葱过敏，这个菜市场就一筐一筐的……李洛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十分难过。

    那自己倒底是怎么知道林穆的药物过敏史的？李洛开始回想……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自己得了重感冒，却坚毅地坚持加班。林穆嫌弃自己是个行走的传染源，硬是把她拖回家，还给她买了泰诺。

    李洛一吃泰诺就吐，每次吃每次吐，平时自己都吃的布洛芬。而布洛芬是非类固醇抗炎类药物。当时林穆十分诚恳地道歉，说他自己是nsaid过敏，所以没多想就买了泰诺。

    李洛想到这儿，就愈加诧异了。林穆总该知道自己的过敏史？那他为什么还要随身带着这类药品？随时随地打算自杀吗？

    林穆见她始终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在一旁立着，并未开口。

    李洛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莫飞已经焦急地踩着高跟鞋“嗒嗒”地小跑着回来了：“小洛，钟扬刚刚告诉我，周诗亦决定终止古立和亦舟的合作。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蓦地把李洛的思绪拽了回来，她傻愣在原地，半晌后才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佳美十分钟前来的电话。”莫飞恢复镇静，把时间线梳理了一下：“今天中午亦舟和云画的非正式会谈。佳美是从b市赶过去的，不小心迟到了一会。但是她说周诗亦全程态度很好，没什么异样。不过蒋元好像和……”莫飞瞥了一眼林穆，把接下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蒋元认为是我们在峰会上安排的记者？”林穆很是诧异。

    莫飞和李洛完全没顾上他。莫飞又问李洛：“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我不在项目上。”李洛平铺直叙地答。

    莫飞微微眯眼，“你们上一次见面，谈了什么？”

    李洛略感不快。为什么项目出现变动，莫飞就来问自己上次和周诗亦的对话？怎么，言下之意这项目还是自己给搞没的？

    不过她仍是老实严谨地复述了那天晚上的对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9章 投行到底在卖什么

    莫飞听后，挑起一根眉毛，态度严肃：“你告诉周诗亦，你不想回项目上，是因为不愿夹在他和林穆之间？你是这么和客户说话的？”

    李洛垂眸不语。

    “你来告诉我，李洛。”莫飞严辞道：“我现在有什么理由相信，周诗亦不是出于个人动机，中断了和古立的合作？”

    “不是，我觉得……”林穆想要插嘴，被无情地打断了。

    “你想说什么？你可以直说。”李洛抬起头，并不回避莫飞的目光。

    “好。”莫飞笑了笑，不掩饰言辞中的锋利：“你同意出任亦舟的独立董事，这对于亦舟管理层来说，和古立的项目有着潜在的利益冲突。周诗亦为了尽快安排你上任，所以终止了合约。我的推断有没有毛病？”

    “莫飞，这太扯……”林穆刚开口，再次被打断了。

    “周诗亦他何必？”李洛的态度透着几丝鄙夷：“亦舟又不是上市公司，哪有这么多的条条框框？董事会里头，优宁和睿提的两位董事都卸任了，廖为又是他的心腹。现在的亦舟，几乎是周诗亦的一言堂。他要是执意想上一位独董，下周就可以上任，根本不会有人反对。哪需要搞这么曲折？”

    “李洛，你到底怎么回事？”莫飞嘴巴微张，盯着她：“你作为古立的员工，对于公司应该保持忠诚。出现潜在利益冲突，你非但没有及时披露，还给组里造成了实际损失。你知不知道这事的后果？”

    李洛心中好些憋屈。她自然知晓潜在的利益冲突。半年前周诗亦和她提起独董的任命时，也曾笑着打趣道：“反正你负责亦舟的项目期间，肯定不合适。哪有又做新娘，又做媒婆的道理？”

    对于亦舟的高层来说，李洛若既担任独立董事，又负责亦舟的并购，不论她个人自身职业操守如何，都会有潜在的利益冲突。

    比如，李洛可以利用她在董事会的影响力，促成古立所推进的项目，以此来为古立赚取佣金，不论这些项目是否真对亦舟具备战略发展意义。

    【知识点回顾】

    如果有投资银行家担任董事会职位，他们是否会试图影响管理层的独立判断，为自己所在的投资银行招揽生意？其实关于这一点，许多国外商学院的学者们也在积极研究。

    令人意外的是，这种现象其实并不普遍，几乎没什么统计学意义。这或许是由于研究样本中，资本市场从业人员真的恪守本职，规避了利益输送。也有可能是输送链条并不会如此浅显明了，所以数据上很难有显着客观的指标。

    而且亦舟并非上市公司，股权结构清晰，公司架构明了。只要股东大会上对于李洛的任职没有异议，基本上是周诗亦说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从这点上来看，周诗亦光是为了李洛董事会任职一事就把古立的合同中断，着实不太可能。

    【完】

    “你为什么说我没有披露？”李洛争辩道：“我早在半年前，就和你提过。当时我还问你考不考虑……”

    “你既没有向我提出书面申请，也没有正式向合规提交报告。况且按照你的说法，半个月前这事基本就算是定下了，你却没有及时和我通气。”莫飞的态度冷酷而严厉。

    “莫飞，我连个正式的邀请都没有收到。周诗亦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李洛根本没把那口头邀约当回事，现在的态度丝毫不服软：“你自己一年到头这么多项目，有多少公司的ceo在邀请你出任董事？每一次私下里的谈话，你都和钟扬汇报吗？那钟扬手底下七八个ed，每天他只要写合规报告就够他忙的了。”

    “今天你必须把这件事摆平。”莫飞觉得李洛说得在理，不打算继续和她争辩，平静地下了最后通牒：“搞不定，其他项目你也别管了。”

    “你凭什么就认定了是我的锅？”这话彻底惹毛了李洛，她反唇相讥：“今天是亦舟和云画的碰面。你们一个买方交易顾问，一个卖方交易顾问，”她的目光在林穆和莫飞之间扫了个来回，“尽在这里谈情说爱。我要是周诗亦，这生意我也不敢做。”

    莫飞被李洛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想这姑娘的嘴真够厉害的。她也不多言，只是厉声问李洛：“我让你去处理，你去不去？”

    “我不去。”李洛偏偏不肯妥协：“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他突然中断项目，你不去质问项目负责人，反而来指责我？我问你，亦舟这一季度的毛利率是多少？获客成本占比多少？用户粘性变化如何？线上线下融合方案有没有制定完毕？”

    莫飞被她一句一句问得哑口无言，李洛咄咄逼人又不失冷静：“唐佳美连个对接会都能迟到；郑瑜琦问她要个估值倍数，她直接去网上公开交易信息里拉了近两年来业内并购案的均数。这是什么工作态度？你到底有没有在跟进这个项目？还是就在这儿谈恋爱了？”

    莫飞被这一句句指责怔在原地，久久不言。合作一年半以来，李洛素来是个温言软语的性子，即使有不同意见，也极少和自己正面冲突。

    莫飞心中了然，李洛今日着实是被伤了心。不过这究竟是因为自己刚刚冤枉了她，还是先前在病房中的一幕，莫飞也吃不准。

    可是这字字句句的词锋如此伤人，而且分明就不是个解决问题的态度。莫飞深吸一口气，冷漠地对李洛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作为团队的一员，首要考虑应该是怎么化解这个问题。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不解决，你不用来上班了。回家休息。”

    李洛低着头咬着下唇，执拗地不肯罢休。她是真心不想再搅到那滩子浑水里，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网上谩骂的字眼。

    “金融女，全链条服务……”

    “投行到底在‘卖’什么？”

    “再优秀的投行女，都逃不了潜规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0章 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半晌之后，李洛终于服了软，抬起头，软软糯糯地求她：“对不起莫飞。但是我真的不想再……”

    “李洛，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莫飞的态度坚定而稳重：“我们是一个团队。不管先前是谁的错，团队需要你出力，你就得去做。这事无论最终处理结果如何，我和佳美都会来和你道歉。但是你现在必须去好好争取。还有，我希望你重新审视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是否存在损害雇主利益的潜在……”

    “我没有……”李洛想要插嘴。

    莫飞不给她机会，严词厉色地继续说了下去：“潜在行为。我相信你没有，那么请你根据必要的手续，完成应该完成的申报工作。下次我不希望再听到什么别的借口。”

    李洛再次垂头，湿漉漉的睫毛颤抖个不停，她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轻声呓语：“我从一开始就是被冤枉的。陈山山来找我，要是我真有什么坏心思……”

    她说得语无伦次，在手机联系人上调出周诗亦的名片。

    “他们不相信我，所以才把我调离了项目，我还认认真真地做了交接。结果你们接过项目，又不好好跟进。”李洛撅着小嘴，脸上红扑扑的，眼圈也红了，“或者周诗亦他有什么坏心思，又来嫁祸给我。他实在是太坏了，他一定是故意的。你还要我去求他……”

    李洛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又哆哆嗦嗦地按下拨号键，把电话拨了出去。“你都没有看到他们在网上是怎么说我的……”

    通话界面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累积，周诗亦并未接起电话。李洛低头对着手机，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在屏幕上，模糊了黑白的画面。

    泪水从屏幕上滑落，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林穆的心狠狠得发疼。他竭力克制去她手中夺下手机的冲动，移开了目光。

    脑海中却逃不过她此刻委屈而难过的样子。每一声抽泣都如此清晰，几乎要令他失去理智。

    妈的，好气！

    她究竟是有多傻，做这么个小项目，也能把他气成这样？就她这握筹布画的能力，等她做上md，自己莫不是已经被气死了？

    林穆觉得喉间苦涩，当真是不好受，开口对莫飞说：“要不还是我……”

    “你要干什么？”莫飞平淡地问他。

    林穆喉结动了动，不再多言。

    李洛仍在抽抽，周诗亦也始终没有接电话。

    莫飞从容地说道：“继续打电话，去公司找他，把事情弄清楚。”

    李洛顺从地点了点头，收了手机转身离开。林穆伸手拉住她，她立刻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穆抬起右手揉了揉额角，推着输液架往回走，转身时晃了一晃。莫飞赶紧伸手去扶，却被他挡开了。

    莫飞静默一刻，对着他清瘦的背影道：“我知道你怨我。但她做这一行，这是她的修行。你总不希望，她这辈子活在你的价值半径里？”

    林穆缓缓地走在前头，嗤之以鼻，“赚得这么少，什么鬼修行？我的价值半径可比这大。”

    莫飞几步追了上去，立在他身前，认认真真道：“林穆，我和你道歉。你要是介意，我主动调离项目。我去和李洛……”

    林穆没有接受她的道歉，而是低头轻笑道：“她根本不在乎。”

    莫飞彻底愣了，“你别说气话。”

    “她心里没有我。”林穆的神情疲惫，眼眸里一片漆黑，见不着光亮，“我也没办法。”

    心疼之意席卷而来，莫飞却故作轻松道：“你别瞎说，她不喜欢你喜欢谁？她一直……”

    “那是以前。”林穆依然笑着：“莫飞，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么恋旧。”

    莫飞被林穆这事不关己的态度吓得六神无主，偷偷跑到楼梯间给王希打电话，音色哽咽。

    “哎吊针打傻了？”王希不耐烦道：“你管他干啥？我告诉你，谁被你亲一口，那是他的福气。不然你说我为什么要送那盆百合给你，嗯？”

    “你正经点。”莫飞焦急难捱：“要不我主动回避hw的项目？”莫飞不住地摇头：“我刚才犯什么抽啊……”

    “我问你啊，林穆既然过敏，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布洛芬？他是不是早就不想活了？”王希的关注点很奇特。

    莫飞耐着态度解释：“因为李洛前段时间断断续续地在发烧，还一定要上hw的项目。他帮李洛带着退烧药。”

    “退烧药那么多种，他非得带个鹤顶红在……”

    “李洛用不惯别的药！”莫飞打断她道：“我问你我现在怎么办？李洛会不会恨我呢？我是不是成小三了啊？这朋友今后还做得成吗？”

    “别说小三了。要我看，你是不是已经构成了过失杀人括弧未遂？”王希脑洞大开：“妙龄女子追夫不成，反起杀意。”

    莫飞一气之下把电话摁断了。

    王希乖巧地拨了回来，有条有理地帮莫飞解构了难题：“你不用担心。两个结局，一、他追上了李洛，以李洛这傻里傻气的性格，过段时间肯定就忘了。她无所谓，林穆也不会介意。二、他没能追上，估计哪天想不通就自尽了，到时候你别喂大郎吃药就成。”

    “……”

    “我的建议，莫飞。”王希终归认真了些：“还是放下，你拗不过他的。”

    ——————

    莫飞接到孙阿姨的电话，去医院门口接过换洗衣物还有煲好的汤。但是她回到病房的时候，林穆正在收拾手提电脑和文件，准备出院。

    林献在边上站着，无奈地朝莫飞耸耸肩，转身出去了。莫飞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默不作声地企图夺过他手中的电脑。

    她本以为林穆会拽着电脑不放，不料他仿佛在梦游一般，眼神空洞洞的，面上没有丝毫血色，手上无力得很，电脑一下子就脱手了。

    莫飞觉得眼角酸疼，身体里某个地方也忽然抽紧，手里的电脑滑落到病床上。她无措地侧过身问他：“再住一天，组里没了你也能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1章 我的美貌和我的钱

    林穆似乎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可是亦舟的事，中午就耽搁了......”

    “唉！那是周诗亦搞事情。李洛弄不清楚状况，你还不知道？”

    “而且我也没预料到路祖玉会搞事情……”他仍像是被抽掉了魂，“委屈她了。”

    “你明天再管成不成？亦舟明天又不会倒闭。周诗亦也不傻，不差你一个。”她伸手去接他的包，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袖子。林穆躲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一个踉跄差点向后跌倒。

    “林穆。”她心慌地喊，情急之下伸手圈住了他的腰。就那一瞬间的触碰绯红了她的双颊。他的衣衫单薄，身上却温暖得不像话。

    林穆蓦地回过神来，再次后退一步，推开了她，动作稳当却不失风度，“抱歉，冒犯了。”

    莫飞呆呆地定在原地，眼睛越来越酸。

    她喃喃道来，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的：“你估计都没有留意......以前，你年年都会记得我的生日。她回来之后，你好像就忘了。去年生日，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你没有发来消息，我就和你自己说，可能你是工作忙，给忙忘了。”

    林穆垂眸，沉默不语。

    莫飞微微笑着，继续说道：“那天晚上十一点半，我开车回家的时候心里忐忐忑忑的，攥着手机打方向盘。后来我一不小心，手机掉进座位边上的缝里。我当时就很急啊，万一你打电话给我呢？所以我弯腰去那个缝里捞，差一点就追尾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她才补了一句：“结果你还是没能记得我的生日。”

    “你和我说，我这是在浪费时间。可我并不这么认为。爱情又不是只有一种，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也从来不会把你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她叹了口气：“如果去年她没有回来，我们是有可能的不是么？要是你没有认识她，我们或许已经……”

    她这话过了界。

    “莫飞。”林穆蹙眉，表情和音色一样冷：“你非要弄的同事都做不成？”

    她想要忍住眼泪，可胸臆间的酸楚不由分说地蔓延开来。明明是个骄傲顽强的性子，却在他这里折了一身的傲骨。

    林穆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单手拎着包往门外走。莫飞担心他的身体，抹了把眼泪，跟在他身后着急地说道：“医生说了，等烧退了再走。”

    “林献都让我走了。”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手机，“而且谭川林不停地给我电话。”

    这时，谭川林电话又拨过来了，声儿大得莫飞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事儿绝对不怨我啊老大！我有证人我跟你说，你可以问小朝，哦对，我组里头还有俩人，全都可以给我作证，妈的就是蒋元那孙子今天找茬。我告诉你，周诗亦他绝对是故意的你信不信？！古立那边也不靠谱啊，对方明显有意见，怎么不提前沟通一下？今天这样摆到台面上来吵，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儿，莫飞自觉惭愧。这周诗亦具体是怎么个打算，古立理当先能摸清楚、探明白，然后再商量着决定透露多少给买方顾问，交换一些什么信息，具体怎么去和云画谈判。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古立和t行一样，对于周诗亦的想法完全懵逼、一片空白，那还要古立这个交易顾问顶什么用？

    也难怪周诗亦想要终止合同，呵呵。

    林穆在这头，也没说什么。

    谭川林又道：“你在哪个医院来着？我和小朝这就过来。我们来给你复个盘，你来拍板……”

    莫飞不乐意了，谭川林自己谈砸了非正式会议，吓慌了，所以忙不迭地想抓着林穆去担着这事。她从林穆手里夺过手机，走开了两步低声道：“行了，人还病着呢。你让他消停两天成不？我已经叫李洛去亦舟那儿了。”

    “……唉哟我说大美女，亦舟的项目都换人了，你怎么硬要把李洛拽回周诗亦那里呢？”

    “她原本就是暂时调离，调回去很正常。”莫飞简短地答。

    谭川林苦不堪言：“我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你这么一搞，老大他又要出演一部灾难片，我就是那电影里男主角的好朋友，最后得不幸牺……”

    “你活该。”莫飞啐了一口：“路祖玉拿商业秘密泄露做文章，靠制造舆论来压价，还牵连了古立作为财顾的形象。这事你要不就是主谋，要不就是没能好好跟进，现在还来找我们古立的毛病……”

    林穆从她手里抽回手机，对谭川林说：“是我的问题，我去解决。”

    林穆挂了电话又要走，不过脚步迈得晃晃悠悠。莫飞的大脑飞速运转，觉得对付林穆还是得靠智斗，一步拦在他身前，“不差这一天。你乖乖地住着，我告诉你一件事。”

    林穆顿住脚步，狐疑地盯着她：“什么事？”

    “绝对不亏着你。”莫飞笑道：“是谢之遥告诉我的。你从李洛那儿，肯定套不到这故事。”

    林穆的魂即刻归位了，听话地晃回病房。他翘了个二郎腿在病床上靠着，点了支烟。莫飞不由分说地从他的指间夺过烟，直接扔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男朋友么？”林穆无能狂怒，对她展开人身攻击。

    莫飞伸出左手放在脸前，瞅了瞅自己精致的手指甲，还有无名指上她买给自己的绚丽夺目的祖母绿戒指：“很简单。男人一般不是看中我的美貌，就是看中我的钱，我当然找不到真爱啦。”

    她微笑着看着他：“你的宝贝李洛就不一样了。她既不如我会赚钱，也没我漂亮，所以我相信，喜欢她的，必然是真爱。”

    她还没等林穆回击，就开始了叙述：“故事要从五年前开始讲，我们的女主人公李洛去参加了实习结业的终轮面试……”

    林穆皱着眉，面试的事情，自己问了李洛好几次，她都避而不答，但是竟然告诉了谢之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2章 五年前的面试

    五年前，a市t行总部。

    一般来说，实习生的面试都会安排在部门楼层的会议室。但是谢菲尔德刻意把会议地点从十七层挪至四十一层。

    “我的办公室就在四十二层。”谢菲尔德在邮件里写道：“图个方便。”

    李洛搭着电梯上行，心里默默背诵着自己在实习期间的项目总结……

    “协助数据室的信息收集和整理，交易规模为15亿英镑……”

    “收集私募债市场的法律法规，并完成银行间私募债发行情况报告……”李洛挠了挠头，掏出手机重新看了眼，“大型能源公司的生产模式分析……”

    电梯门打开。李洛的脚步踩在厚实柔软的深褐色地毯上，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身后的电梯门又缓缓合上了。

    四十一层通常是用作员工培训、重要来宾接待、小型董事会碰面、公司私人晚宴的场所。不过今天这里什么活动也没有，整层楼空荡荡的。

    放眼望去，木质长桌上摆着各色酒水饮料高脚杯，在垂坠下来的吊灯照耀下泛着光。李洛小心翼翼地穿过了会客区，不时瞄一眼桌上一层叠着一层的精致甜品托盘，生怕撞翻了啥。

    “喜欢就拿着。”一个悦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李洛转回头，看到转角站着一位高挑美貌的中年金发女子。她梳着齐耳的短发，一双杏眼漂亮而冷漠，耳垂上低调的宝格丽蛇形耳坠微微闪烁，一看就是不大好亲近的那一挂。

    这里没有别人，那女子应该是在同自己说话。李洛双手攥着自己的简历，咽了口口水，紧张地摇了摇头，对她说：“不用了，谢谢你。”

    女子笑着，袅袅地走过来同李洛握手：“我是梅瑞狄斯，很高兴见面了。”她没等李洛回话，就去桌边拿了个瓷盘，盛上几颗奶白杏仁，挑了几块小豆糕，摆手示意李洛往会议室走，“来，我们聊一聊。”

    二人入座后，谢菲尔德莞尔一笑，并不开口。

    李洛的十根手指在桌下相互摩挲了片刻，将桌上的简历笨拙地推向谢菲尔德，“谢菲尔德女士，感谢您今天抽出时间……”

    “请叫我梅瑞狄斯。”她笑着道，语气亲切得像是来和闺蜜喝下午茶一般。

    “梅瑞狄斯，我叫李洛，目前是债务资本市场部门的实习生……”

    谢菲尔德再次打断了李洛，细长的食指和拇指夹起一块小豆糕，“你喜欢这儿吗？”

    李洛不知该把目光往哪儿放，垂眸看着她放在桌上的左手。她的指甲十分精致，复古的酒红色上盖了一层贵气的金色。李洛忙点头：“喜欢。”

    “喜欢什么？”她小口嚼着杏仁，轻轻慢慢地吐着一个个的元音。

    “喜欢具体的工作内容。”李洛简练地总结道：“过去的五个半月里，我有幸参与了两个公司债项目，交易金额分别在七点五亿、十五亿英镑、一个资产证券化项目，交易金额……”

    谢菲尔德敷衍地笑了笑，似乎对于这些细节没什么兴趣，“嗯，我听说了，真不错呢。”

    李洛低头想了想，也是，大佬肯定心知肚明，自己一个实习生，干的无非是些写统计报表、整理数据、收拾底稿等等打杂的工作。

    她懒得浪费时间，也很正常。可是她不谈简历、不谈项目，大概也不会谈具体估值的模型问题，那她想问什么呢？

    谢菲尔德终于笑眯眯道：“李洛，你是一个诚实的人吗？”

    李洛微微一愣，诧异地抬起头：“是。”

    “你确定？”她兴致盎然地看着李洛。

    李洛坚定地点了点头。

    “真是太好了。”谢菲尔德高高兴兴地放下手中的半块糕点，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指，朝李洛眨了眨眼道：“那么你对于自己近几个月来所遭受的职场骚扰，怎么看？”

    李洛睁大了眼睛，直视她的目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用害怕，我这里有证据。”谢菲尔德忽然抓上了李洛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柔软，李洛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她紧紧握住了。“我给你看哦……”她转过身去，从背后取来小羊皮手包，像是和好闺蜜聊八卦似的，从手包里取出一只破旧的手机。

    这手机的屏幕已经碎了，表面还沾着一些暗棕色的东西，不知是泥土还是风干了的血迹。谢菲尔德嘴里哼着小曲，长按侧面的开关键，可是手机并没什么反应。

    “这个手机的主人已经死了。”她微笑着说道：“这手机也跟它主人一样不听话。”

    “啪啪！啪！”她重重地将手机在桌沿敲了几下。李洛被吓了一跳，强作镇定，一动不动。

    她再次长按开机键，手机屏幕总算亮了起来。她瞟了眼李洛，笑道：“哦亲爱的，不要自责。虽然你送他进了监狱，但他的死，不是你的错。”

    手机的屏幕仍在加载，谢菲尔德的语气轻松，幽蓝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你在伦敦的时候，我的老伙计bobby特意登门拜访，还不小心打碎了你家的窗户。瞧这可爱的糊涂虫，明明叮嘱过他要讲礼貌的。”

    李洛咬着下唇，原来那晚破窗入室的非裔男子名叫bobby。

    “bobby在你报警之后被捕，连带着先前他犯下的一些咪咪小的错误，被关了起来。”谢菲尔德故作怜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了，他话太多，不太受号子里的朋友们欢迎，刑都还没判，就不小心死了。”

    李洛浑身都打了个激灵，不小心死……死了？

    “不过，他还留了一个礼物给你……哦这可爱的伙计，我真为他感到惋惜！”谢菲尔德从手机相册中挑出了一段视频，点击播放。

    视频是晚上拍摄的，画面并不清晰，而且正加速播放着。从相机角度来判断，拍摄者应该就站在李洛在伦敦租住公寓的马路对面。

    拍摄时间则是李洛报警的那天晚上。视频中的自己先是和巡逻警探、csi调查员简短交谈，警察离开后又从屋内抱了些酒瓶走出来，和林穆二人坐在院子里破旧的小木桌旁聊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3章 言情默片

    谢菲尔德明显没什么耐心观看一部冗长而又无趣的言情默片，于是她一面哼着小曲，一面将进度条飞快地往后拽了拽，语调欢快地自言自语：“我最喜欢的场面在哪儿呢？我看看……啊，找到了！”她的手指停在一处。

    李洛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画面中，自己应该是喝得有些多，靠着林穆就睡着了。林穆正侧过身将她抱起，往屋内走去……

    李洛移开目光，低下头，咬着下唇不说话。

    谢菲尔德此时的语气充满了同情：“你瞧瞧，你在那儿醉得不省人事。而你的这位上级呢，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啧啧啧……我亲爱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她再次把冰凉的手覆在李洛的手背上。她的手如此苍白，在灯光下几近透明。李洛用力将手抽回，在桌下攥紧。

    谢菲尔德嫣然一笑，“你不要担心。我们只要按照正常程序，申报人力，他必然会获得应有的惩罚。关于这一点，你要对公司有信心。”

    她放下手机，拾起了精致瓷盘上的半块豆糕，津津有味地嚼着。似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半掩着嘴咽下食物，优雅地掸了掸手，轻快道：“当然啦，如果你碍于情面，不愿意做这件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论是公司人力合规、刑事民事诉讼，我绝不会让这个男人好过。”

    “我没什么要申报的，双方都是自愿的。”李洛抬起头平视她，语气不矜不伐：“你连当事人的证词都拿不到。就这么段视频，有什么用？你想证明我在谈恋爱，请自便。”

    “哟，是么？”谢菲尔德故作诧异，摇着头，语调夸张：“天啊，天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果然如你所说，你是一个诚实的姑娘。”

    她突然往前靠了一些，两个人之间挨得很近：“你应该知道，公司不允许谈恋爱。既然你承认了自己和上级的暧昧关系，那么你们的这种情况，必须上报合规。结局嘛，我猜都不用猜，你们两个人之中，必须走一个。

    “现在我给你分析分析，他在公司三年，业绩优秀、履历傲人，上级又特别器重他；而你……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实习生，可有可无，除了诚实之外没什么特色。该做什么决定，不用我多说了？”

    李洛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没有回答。她的言下之意，是自己应该识相点，主动离开……

    “我给你一个建议，”谢菲尔德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态度：“你自觉离开，走远点，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为什么是我走？”李洛抬起眼睛，再次直视她的目光，语气有些生硬。

    自己在六个月内经手三个项目，涉及业务品类多样，接洽合作渠道广泛，几乎是独立完成了pmg银行的现金流模型搭建工作。

    明明在各项考评中成绩都很优秀，就因为级别低，就得成为牺牲品？

    好像的确是这样……

    以林穆的履历，在这个圈子可以随意跳槽。他每天接到的猎头电话那么多，何愁找不到下家？但偏偏因为如此，公司反而舍不得裁他？

    反观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实习生，走了之后，除了谢之遥会对没法再找自己蹭饭这件事表示惋惜，估计都没什么人注意到。

    “呵呵呵，怎么？傻姑娘，你觉得他会为了你，主动请辞？”谢菲尔德的笑声很悦耳：“真是一个浪漫的故事，哦我真是太感动了！”她漂亮的杏眼中真的闪烁着泪花。

    谢菲尔德毫无征兆地收了笑，靠在椅背上，拨弄着蛇形耳环：“即使是这样，我也一定会让这个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都知道他离职的‘真正’原因。以我在业内的关系，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到的。亲爱的……你说，你的这位俊俏小情郎，接下来该怎么在这里混？”

    李洛不去看她，双手死死地扣在凳子边缘，卡得有些疼。那自然是不行的，他这么优秀，绝对不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

    谢菲尔德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奶油擦干净，“可是如果你主动离开，结局就很美好了。对于这件事情，我可以绝口不提。”

    她拿起桌上的简历，细致地把边角对齐、折好，和裂了屏幕的手机一同放入手包。她接着站起，摇曳着身姿走到李洛身边，倏地弯腰，将一张脸凑在李洛面前。

    李洛慌乱地向后一躲，视线被一双睁大到极致的蓝眼睛占满。谢菲尔德变调的声音撕扯着她的耳膜：“告诉你的糖爹黎远铭，我很期待和他继续玩下去。”

    只是一瞬间，谢菲尔德又重回优雅端庄的态度，拍拍李洛脸颊，起身笑着道：“哎，我们耽搁了挺久，我得走了呢。亲爱的，祝你拥有愉快的一天。”

    谢菲尔德从容离开，留下李洛一个人在会议室里。李洛搓了搓手，觉得脊背发凉。

    在伦敦的那天晚上，bobby破窗而入，却没有拿走任何东西。自己当时就猜测他不是为了入户抢劫或者盗窃。

    如果是为了盗取财物，最常见的方式是通过未上锁的门窗进入室内，尽量避免发出声响。敲碎玻璃窗不仅会造成不小的动静，还有可能伤到他自己。

    谢菲尔德雇佣bobby去恐吓自己，其实是想给黎远铭传递一个信息，但是自己却并未把这件事告知黎远铭。谢菲尔德这次选择直接发难，警告黎远铭不要再去干涉她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而且谢菲尔德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来把自己赶走？给个不及格的面试考评，岂不是更简单？

    李洛还未能把思路理个明白，就接到了林穆的电话。

    “怎么这么久？”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混杂着机场大厅的播报音，莫名地令她感到安心，“都顺利么？”

    “顺利鸭。”李洛笑着答：“这个人……她话比较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4章 最高决策者

    “哦。”林穆松了口气。虽然说起来是走个过场，他似乎还是有些担心的。

    “那就这样噢？”李洛怕他听出什么异样，急急忙忙地要挂电话。

    “洛洛。”他唤住她。

    “嗯？”

    “我两个小时后到，一起吃饭好不好？”林穆问。

    “啊？”李洛在脑海中疯狂可以使用的借口，“我晚上那个……有事。”

    “……什么事？”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他的邀约，林穆约莫着不大习惯。电话上的气氛凝滞了。

    “加班。”李洛的大脑仍在和谢菲尔德斗智斗勇，所以胡乱扯了个借口。

    “加班？”林穆轻笑一声，“谁让你加的班？我么？”

    这个借口真是够笨拙的……李洛挠了挠头，鼓足勇气反击道：“我就不能自己安排工作吗？难道我每个小时做什么，都需要和你汇报？给你一个建议，微管理，很可怕。作为领导，你应该坚决信奉一个观念：现场人员就是最高决策者。我要去工作了，再见。”

    李洛毫不犹豫地摁断电话之后，在这边一边踱步一边不停地深呼吸，“呼、吸。呼、吸。没关系，没关系，不要怕得罪他，反正我都要走了。”

    到了晚上，李洛思虑再三，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室友谢之遥，“我只有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弄得这么玄乎？找人来恐吓我，又拍了视频，就是为了把我赶走吗？”

    “她既没有和你共事，又不了解部门内的具体业务，如果执意要给你一个不及格的考评，以rachel的性格，必然会去刨根问底地追究。”谢之遥拿勺子捞着盒子里的冰淇淋，说道：“rachel和组里的合伙人关系很好，完全不怕她。到时候弄得阵仗太大，就不好看了。”

    “所以她想我主动离开？”

    “不对。”谢之遥冷静地判断：“她就是想吓你，把你吓尿了，让你去和你干爹哭，来给他施加压力。不要怕，去告诉你干爹，他一定能挺你。”

    李洛沉默不语，良久，夺过谢之遥手中的冰淇淋：“还是算了，我走就是了。”

    “为什么？！”谢之遥突然站了起来：“为什么要向恶势力低头？”

    “我只要在这儿一天，她就可以拿我做文章，还给我叔叔添麻烦。”李洛耸了耸肩：“天高海阔的，何必呢？”

    最终李洛还是将事情告诉了黎远铭，但是在叙述中隐去了林穆的部分。黎远铭只当李洛被谢菲尔德吓着，不想在t行呆了。

    “在英国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马上告诉叔叔？”在黎越家吃饭的时候，黎远铭神情严肃地问李洛。

    “我以为就是小偷呀。”李洛指着正在沙发上抠脚的黎越：“我跟黎越说了，我没想瞒你们。”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对于那人想恐吓自己的动机，李洛当时就有了判断，但没太当回事。黎越也知道故事的完整走向，不过正配合李洛隐去一部分细节。

    黎越一边抠脚看电视，一边抓了把薯片：“哎老头，你自个儿搞得什么事儿啊？怎么还搞到李洛身上去了？这人是谁啊？你是不是抓着她的什么把柄？啊不对！”黎越把手里的薯片往茶几上一丢，义愤填膺道：“你该不是做了对不起我妈的事儿？”

    “胡说什么？”黎远铭转头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有没有教养？”

    “对啊叔叔，她为什么这么针对你呀？”李洛舀了勺酸菜鱼：“她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你们不用管。”黎远铭的语气掷地有声、不容置疑，把两个小孩吓了一跳。

    黎越调低了电视音量，不再抠脚了。李洛闷头继续吃鱼。

    “小洛啊，”黎远铭缓和了语气：“不要怕，回去上班，叔叔在的。以后她不敢再来找你了，知道？”

    “不要。”李洛摇了摇头，撒了句谎：“我回美东，我在美东呆惯了。黎越不也要回去么？”她瞥了眼黎越。

    “噗。”黎越用鼻子吭声冷笑：“我回去，那是为了驰骋在大西洋的星辰里。你回去干嘛？到时候孤枕难眠啊……”

    “黎越！”黎远铭呵斥一声，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妈妈今天回来我要和她好好聊一聊了，你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不是欠揍？”

    李洛在黎远铭身后对着黎越做怪相。黎越快一米九的大个子，面对一米七零的黎远铭，战战兢兢地立起身，一步步往阳台上退，“你别、别过来啊老头，我怕一不小心打残你，到时候我妈怎么办？”

    ——————

    李洛刚出医院在等网约车，就接到了唐佳美的电话。唐佳美一通道歉，说她到现在仍是一头雾水，周诗亦给出的停止合作的理由是“接下来亦舟可以直接和投资方接洽”，好像十分在理。

    “的确是这样。”李洛听完之后回答：“如果周诗亦认为我们提供不了议价上的帮助，他完全可以自己去对接。”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放弃了？”唐佳美愣了。

    “我现在连项目的整体进展都不清楚，给不了判断啊。”李洛颇为无奈，听见手机上有另外一通电话进来：“我马上就到亦舟，先不和你说了，瑜琦电话我。”

    郑瑜琦在电话上抱怨了一通流动资金吃紧的现状。一个cfo，公司账面上的现金一旦紧张，什么事都施展不开来。

    “既然资金缺口这么明显，为什么不加快和云画的对接呢？”李洛听完郑瑜琦的叙述后，皱着眉道。

    “我们不是已经在谈了吗？”郑瑜琦在电话那头道：“投资人主要是周诗亦和蒋元在接洽。小洛我目前的主要问题，是关于其他的融资渠道……”

    “我明白的瑜琦。但是这个问题我也很难马上给出一个解决方案。我脱离项目两三个月了，公司具体的经营状况、业务方向、财务情况都有很多变化，我现在给出建议是没什么意义的。”

    “但是融资渠道方面，你应该还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5章 融资渠道

    李洛笑道：“融资渠道有很多，遍地都有钱呀。股权融不到，你可以去融债；私募不愿意投，你可以去找大型科技公司的战略规划部；实在没辙了，你去对接各大银行企业信贷部门都行。但是亦舟现在是这个问题吗？我觉得不是。”

    李洛继续阐述：“现在主要问题是业务模式转变导致资金跟不上了，同时研发那边遇到瓶颈期，新的产品迭代没法及时推上去。现在别说是拉来几千万，就算一下子拉来十几个亿，问题也一样是问题。是不是啊瑜琦？”

    网约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后座的李洛一眼，心想：动不动就是几个亿挂嘴边，啧，这么能拉钱，怎么连辆车都买不起？

    “我现在是燃眉之急啊小洛。”郑瑜琦声音听着很是疲倦，估计今天也是一直忙前忙后帮周诗亦收拾烂摊子，“研发、渠道、员工、日常开支，哪一笔都砍不下来。你现在多给我几千万，我是不是多一些时间？”

    “多一些时间是用来干嘛的？这是关键。”李洛哑然失笑：“这个赛道这两年焦土一片，去和大型机构拼营销投入是没什么意义的。所以我一直在和周诗亦游说云画。战略上，他们能够提供线下运营的方案，也有下沉市场的渠道，这才是开源对不对？对了，今天怎么就没谈成？”

    “我是真的不知道蒋元和周诗亦在作什么妖。自从那次我把霍夫曼星人收购的计划告诉你，周诗亦就觉得我嘴巴不牢。”郑瑜琦在另一头抱怨：“去谈各种投资人也懒得叫上我。反正人家看中的都是亦舟的ceo，我这个cfo去不去，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李洛心不在焉地安慰她：“找钱嘛，本来就是ceo的事。我还有五分钟就到公司楼下，咱们见面谈。”

    车到了亦舟楼下，李洛从车上下来，还未走到办公楼大厅，就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喂，李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李洛歪着头，笑眯眯地瞅了他一会，面前这人中等个子，浓眉大眼，平头，皮肤黝黑，看着四十岁左右。

    李洛认识的人里，一般年纪越轻，皮肤越白，因为常年蹲办公室，没有日照，一个个都白得透明。上了年纪的行业大佬、公司老总，渐渐地就恢复了健康的肤色。

    当然有两个例外，一个是黎越，还有一个是谭川林。

    黎越常年在海上漂，可以理解。

    但谭川林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加入hw的项目之后发现，林穆近日来的穿衣风格是越来越随意。他不见客户的时候，领带可打可不打，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可系可不系，偶尔从健身房过来，干脆是运动休闲装，俨然是要翻身做主人的节奏。

    谭川林则和他形成鲜明反差，一身黑白分明的衬衫西装，一副黑色墨镜。他每次和林穆走在一起，就特别像矜贵公子哥身边的保镖，赳赳武夫、孔武有力、沉稳庄重。

    李洛发现自己走神了，赶紧元神归位。依据眼前这位男子的肤色和年龄判断，他要么是位上市公司老总，要么是位同行大佬。

    她端正了态度，笑得讨人喜欢：“您好您好。您瞧，我昨晚上吃布洛芬过敏反应，被我那美女上司送医院去了。现在我这脑子瓦特了，是个女的就亲，碰到个女的就抱。”李洛真诚得很：“别说是您了，我连我亲妈都认不出来。”

    远在病床上的林穆打了个喷嚏。

    平头男子被李洛这一通话说得怔在原地，傻了。李洛皱眉，这人看着有四十，可气场完全不行啊。

    男子尴尬地搓搓手，自我介绍道：“李小姐，你好。我是灰狗科技的田恬庚，几个礼拜前竹落的创新创业高峰论坛上，我坐在你旁边。”

    “哦！”李洛终于想起来了，低下头默默地背诵道：“周总您好，我是灰狗科技的ceo兼cto。我想向您简短地展示一下灰狗ai作文批改系统是如何从立意、内容、结构、表达这四大方面对学生的英文作文进行全自动批改。我们团队有四位优秀的自然语言处理工程师。”

    原来这人，倒的确是个老总，只是这公司离上市还差一点点……大致还差十五个亦舟。

    李洛微微颔首，礼貌地向他致谢：“我记得你那天还帮我劝了劝周围的人，多谢你了。”

    田恬庚见李洛记起了他，兴奋不已，将背上的书包一甩，放在地上，从中取出一叠厚厚的打印材料，交至李洛手中：“你还记得我的自我介绍？”

    李洛笑了笑，心中吐槽：“你念经一样背了十几遍，我能不记得么？”

    郑瑜琦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楼下不让你进吗？”

    李洛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匆忙要走，田恬庚又喊住她：“李小姐，我通过老同学的关系，好不容易和周总约了个十五分钟的展示机会。但是我到这儿俩小时了，秘书都没让我上去……”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洛。

    李洛有些为难，尴尬地问：“你是来……推销产品的吗？”

    “不是不是。”田恬庚忙解释，跨近了一步，从李洛手中那一叠资料中抽出几张，语速很快地解释：“是这样的李小姐，我先前专门去研究了一下亦舟在代码船之外推出的全科目辅助教学产品，做了一个分析。”

    他把一张图摆在李洛眼前，上面是一个树形结构，密密麻麻地标注了各种知识点的名称：正弦、余弦、勾股定理、直角三角形的定义、边的关系……

    李洛从小最怕三角函数，一下子输了气场：“啊，哦。”

    “我给你举一个三角函数的题作为案例。假设我们把坡面的铅直高度h和水平宽度l的比例叫做坡比i，坡面与水平面的夹角计作a，这就是坡角。那么i=hl=tan(a)……”他不顾李洛逐渐僵化的笑容，热情地给她上起课来。

    “我……我还有事。”李洛仿佛看到了初中的光头数学老师，课上被点名提问的恐怖记忆喷涌而至，“我先、先走了。”她转身就想逃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6章 技术上的瓶颈

    “你站住。”田恬庚语气强硬。

    李洛听到这句话，立刻停下脚步，竟然真的站住了。天啊，陈老师，您的余威犹在。

    “李小姐，我简单总结一下。假设初中一年级上学期的数学课程大约包含300个概念，亦舟的知识空间结构想要判断学生的知识掌握情况，就会产生数百万个知识状态。”

    “哦。”李洛谦卑地点头。

    他认真地说：“亦舟想要搭建拼凑的知识空间工作原理，就是学生不断答题，每答对一道题，实时进一步缩小知识状态图，以此来给学生一个精确的知识点掌握程度的反馈。”

    “哦。”李洛再次点头。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知识点分得越细，计算复杂度就会呈指数级增长。要想实时形成ai诊断，在学生操作的同时给予反馈，就需要搭建一个运算框架，把计算任务分割成最小单元。

    “而且每个计算单元要互相保持更新，如果一台机器坏掉，另外任何一台机器都能及时替补上阵。那么这就需要一个分布式数据库。”

    他说得头头是道、逻辑清晰，李洛被他震住了：“陈老师您继续。”

    “我的猜测是，亦舟现在技术上的瓶颈就在这里。”田恬庚没有在意李洛的胡话：“亦舟缺乏数据库开发工程……”他嘴上说是猜测，神情却十分笃定。

    “行，你和我上来。”李洛没等他说完，就把他拉进了电梯，“你为什么对亦舟这么感兴趣？”

    “因为爱。”田恬庚微微抬头，仰起四十五度角，肃然道：“我相信，亦舟是一家有温度、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亦舟的企业愿景是为了打破千人一面的教育现状，跨越城乡教育水平的差距，让远在偏远地区的孩子们……”

    “唉，我都带你进来了。”李洛打断他：“你不用背诵标准答案。”

    田恬庚愣了：“我说的是事实。”

    电梯门打开，李洛笑着回头瞅了他一眼，带他进了公司，对前台小哥哥道：“他来找周总，麻烦安排个会议室。”然后又和田恬庚笑道：“辛苦你再等一会。”田恬庚被前台领去会议室，李洛便去找郑瑜琦了。

    周诗亦正和几个部门主管开会。李洛经过会议室门口时，直接对上了周诗亦清冷的目光。周诗亦望见她，神色并无任何波动，比起先前二人相熟的时候，多了几分冷淡。

    李洛打算一会再来寻周诗亦细谈，先行走去了郑瑜琦的办公室。郑瑜琦并不在办公室里，她的秘书向上指了指天花板，说郑瑜琦在顶楼天台上。

    李洛觉着有些奇怪，郑瑜琦现如今都如此有情调了，谈个融资方案，还得到阳光底下去？李洛搭着电梯到了顶楼，透过玻璃门看到室外亮得刺眼的阳光，以及郁郁葱葱的天台绿化。

    郑瑜琦正站在一处庭院伞下，背对着她。李洛皱了皱眉，推开玻璃门，扑面的热浪卷过她的长发，今儿个风真大。

    李洛走到郑瑜琦身边。但郑瑜琦似乎都没能注意到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台边缘的护栏，面容紧张。李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肥墩墩的背影，黑色的针织衫，卡其裤，不用猜了，肯定是廖为。

    廖为坐在护栏外边的地上，圆滚滚的两只手勾着护栏，脚底下是喧嚣热闹的城市，背影凝重而深沉，胖乎乎的下巴仰着，以四十五度望着天。

    “靠。”李洛倒吸一口冷气：“他想干嘛？”

    郑瑜琦双手叉在胸前，摇了摇头：“不知道。刚才诗亦说了他两句，他被说得难过了，从会议室里气冲冲地上来。我也就跟着上来了。”

    李洛转过头看着郑瑜琦，诧异道：“那你就让他爬到栏杆外头去了？他这么‘灵活’，万一滑下去怎么办？”

    郑瑜琦神色疲惫，眼睛下两道青影，半开玩笑道：“我们迟早都得被诗亦逼疯，这也未尝不可？”

    李洛扑哧一笑，揶揄道：“那可不行，你们这位cto，可是个大宝贝。”李洛说着走去了围栏边，只听郑瑜琦在她身后叫：“哎！你随他。我让诗亦来劝他。”

    廖为坐在栏杆外，短短的身躯从后面看去像个萝卜墩，一个孤独的萝卜墩。天台的室外草坪地砖一格一格的，卡着李洛的高跟鞋。

    李洛把高跟鞋踢在一旁地上，赤着脚走到廖为身后的栏杆旁，笑着问：“咋了廖总？谁委屈你？”

    廖为听到是她来了，并未转头，只是微微摇头，面色苦楚：“我让老周失望了。”

    李洛一愣，好像还挺严重。她趴在栏杆上，俯下身子歪着头去打量廖为的神情，竟然看到他晒得发红的眼角有些潮湿。

    “喂，”李洛认真了不少：“你干啥呢？你先进来，我拽你。”说着她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廖为猛地甩开了李洛的手，带着栏杆一阵晃，李洛站稳脚步，连忙说道：“我不拽你不拽你，你别动，有话好好说。”

    廖为没再动，而是喃喃自语：“我特么就是个废物，宝宝说得对。”这个宝宝是指他媳妇。

    李洛心头一颤，“你能不能进来说话？”

    “我一个妹妹，是个拖累。不仅拖累宝宝，还拖累老周。”他两条肥硕的大腿在边缘晃来晃去，“老周自己掏了四百万给我赎房子，但我连个算法都弄不出来……”他猛地用拳头捶地，一下、两下、三下，边捶边骂：“废物、废物、废物！”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李洛却被吓得手脚冰凉，她回头去看郑瑜琦，但在视野里竟没能寻到。

    完了，这亦舟的cto要是真想不开怎么办？自己好像特别不擅长谈判，廖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被自己问了两句，情绪反而激动了起来？

    李洛站在栏杆后头，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两步开外就是几百米之遥的车水马龙，吓得她双腿发软。

    廖为继续自言自语，但风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李洛听得断断续续：“我虽然和老周说是资金分配问题，但说到底……马太效应太明显了，转型在所难免……我帮不了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7章 天台

    烈烈长风中，李洛根本听不清他的话。颈边的丝巾忽然随风扬起，一眨眼就被吹得见不着影。

    “廖为，你先进来。”李洛声音微颤，嫌西装外套碍事，脱了外套往护栏底部踩了上去，半个身子挂在外面，再次俯身去拉廖为的胳膊：“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是缺钱还是缺人还是缺什么？你告诉我。”

    廖为似乎是被她说动了，转过身来抓着李洛的手腕站了起来。谁知李洛近日瘦了不少，腕表本就是松松垮垮地垂在腕间，被他这么一拽，直接脱了手，掉在屋顶边沿，眼看着马上就要滑下去。

    廖为心里一紧，李洛的手表一看就很贵，他迈了一步出去，正要弯腰去捡。

    “廖为。”李洛的声音冷静而不容商量，“你回来，不要管了。”

    廖为却因为这件事突然原地爆发，摇着围栏疯狂地跺脚：“我都告诉你了我就是个拖累！离我远点！！你为什么还要过来？！你不是都走了吗？老周怎么就想不通，非在你身上栽个跟头？你以为就你委屈？你知道老周这几个月怎么过的吗？！公司这么大压力，他一个人扛着，还得照顾你那点小委屈！你特么离老子远点！！”

    李洛整个人都站在围栏墩子上，手死死地抓着栏杆，被他摇得心惊肉跳不知所措，正考虑着是不是朝后跳回到草地上，又担心廖为一步没踩稳会不会滑落下去，只好拽着他肥壮的胳膊不停地对他重复道：“冷静、冷静。”

    这将跳未跳之际，身后却蓦地传来一声呵斥：“李洛！”这声音熟悉得很，但这么凶的口吻倒是从未有过。

    她原本就被廖为吓得魂走了七分，被连名带姓地一凶，剩下三分魂也飘没了，脚一软人一歪，径直朝后跌了下去。

    李洛终归倒是没能跌伤，全仰仗周诗亦在一声厉喝之后，将她稳稳地接住了。他约莫着赶得有些急，李洛感到落在脖颈处的气息微乱，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李洛觉得二人贴得太近，脸顿时变得火烫，耳边如鼓般的心跳也不知究竟是谁的。她试图挣脱，但周诗亦本就比她高二十来公分，将她紧紧压在怀中，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推一堵墙。

    李洛被他这一通操作整懵了，自己原本好端端地趴在栏杆上，要不是被他怒喝了一声，也不至于跌落下来。

    待李洛回过神来时，周诗亦早已放开了她，正疾言厉色地和廖为争吵。寥寥几句之后，廖为被他骂得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安静得像个鹌鹑。

    李洛从来没有见过周诗亦这么严肃的样子，避之不及，偷摸去栏杆旁捡了鞋子和外套穿上，又去左左右右地寻了一圈手表，终归是没能找到。她觉得有些憋屈，这么贵的表，转眼间就被廖为给拽飞了，项目经费也报不起？

    得，想多了，项目都没了，还谈什么经费？

    郑瑜琦在一旁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廖为也太吓人了。你都没看到，诗亦上来的时候急得脸都白了……”

    李洛嘟着嘴抛出一串问题：“你刚去哪儿了？你怎么把我一个人留这儿？你过来帮我一把不行么？你怎么这么不仗义？”

    “我去找诗亦了啊！他没接到我的电话。”郑瑜琦的理由正当：“我们拿廖为有什么办法？你知道怎么劝廖为？不还是得诗亦来？”

    李洛没再搭理她，仍是撅着嘴往前走，脚底下被石子磕得发疼。

    郑瑜琦偷偷看了她一眼，应当是读出了李洛的心思，揶揄道：“手表是男朋友送的？心疼了？”

    李洛回想起今天在医院病房看到的一幕，嫌弃地摆了摆手：“不是男朋友。”她拉开天台的玻璃门，走进室内。郑瑜琦跟着进来，随意道：“哦，那正好。东西也是有灵性的，一刀两断。”

    李洛闻言，愣在原地，傻乎乎地盯着她问：“真的么？”没等郑瑜琦回答，她又觉得真好笑，这人离了自己，左一个盛雪儿，右一个莫飞，过得不要太惬意哦，自己还迷信地追着一只手表不放。

    回到办公室之后，周诗亦又面无表情地去和程序员开会，把廖为和郑瑜琦也招呼了过去，俨然是给李洛下了逐客令。

    李洛装作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站在会议室门口等他们。她觉得脚底有点疼，刚脱鞋抬脚看一眼，手就被握住了。

    “李洛，你这要尽快消毒，你等一下。”林语还未等李洛反应过来，已经跑去自己座位上拿了一只小医药箱过来。

    李洛瞪大眼睛：“你在办公室还备这个？”

    林语笑了笑，并不回答，拉着李洛去洗手间。

    脚底磕破了皮，出了血，不过血已经不流了。洗手台很干净，李洛坐在台子上大咧咧地冲了脚，一副大爷做派。

    林语洗干净手，用纱布沾上碘伏，弯下腰趴在她的脚边，轻轻地擦拭血迹。

    进进出出好些个小姑娘多看了她一眼，故作夸张道：“哎呀洛总，脚怎么了嘛？看着好痛哟。”

    “嘿嘿。”李洛尴尬地笑，你都不知道我丢了块那么贵的表，心有多痛？

    林语耳边的长发垂下，动作小心地用棉签涂抹抗生素软膏，声音也十分温柔：“我把拖鞋拿来了，等会你穿这个。”

    李洛打心底里感动，瞅着她道：“谢谢你。”

    林语的鼻子翘翘，嘴巴小小，皮肤很白。栗色长发衬着她精致的五官，美得像个洋娃娃。李洛移开目光，笑着问道：“今天廖为在会上被批评了？”

    洗手间隔间中走出一个穿着牛仔裙的女生，笑着朝李洛道：“可不是？周总说了几次不想再在概率图上做投入了，廖总就是不听劝，一根筋。”

    另外一个隔间里冒出一个碎花裙女生，走到洗手台边问牛仔裙：“天天，你们这种技术瓶颈，一定要公司内部研发来做吗？我怎么听说好多公司都会去买第三方的专利，或者外包给其他公司，让他们提供有针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8章 网管审计系统

    天天没耐心地打断她：“你个做财务的懂个啥呀阿琪！你说的那种，得是业界已经有成熟的解决方案。现在数据组碰到的问题，只有学术界在研究，懂不懂？”

    林语安安静静地剪了一截纱布，帮李洛仔仔细细地扎好，并没有说话。

    天天继续道：“至少业界的应用基本还没做起来。不然的话，百百分那时候怎么还会暗中派人……”话音未落，天天自己赶紧捂住了嘴，瞥了眼李洛，似乎很怵她。

    李洛笑着推了她一把：“天天，你这么怕我干嘛？”

    “没有，你我是不怕的……”天天眼神躲闪，并不与李洛对视，低下头擦了擦手，拉开洗手间的门，匆忙牵着阿琪离开了。

    李洛低头自言自语：“她以前抢我奶茶的时候，都是很嚣张的。”

    林语笑了笑，仍是没有说话。

    “唉林语，我看大伙压力都很大啊。你们这位ceo手底下的工作环境……”李洛撑着腮帮子笑道：“是不是太恶劣了呀？”

    明明是句玩笑话，林语却听得一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两秒后，她把带血的棉花和棉签收拾到一个小袋子里扎好，无奈地笑着说：“你喜欢的是别人，自然不会像我这般体谅他。”

    李洛被她噎了一句，好半天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地在边上等着林语收拾完医药箱，趿上她给的棉拖鞋，低头跟在她身后走到了卡座旁。

    李洛扫了眼林语的桌子，除了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类书籍和论文资料之外，林语的卡座上还放着小型加湿器、多功能迷你煮茶壶，抽屉里有毛茸茸的暖手宝，脚边还有不知是哪个小伙子送的玫瑰花。

    李洛着实慕了。自己过的这居无定所的日子，什么养生壶，一年也用不上一次。哪个小伙子要是想给自己送捧花，都不知道该往哪个地址递。

    想多了，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收到过花，倒是买过好两次，清明上坟的时候用的。

    林语从抽屉里拿出一双干干净净的袜子让她穿上，“小心别感染了伤口。”

    林语这姑娘，温婉细致，聪慧可人，重点是长得粉嫩粉嫩的，当属良配啊。李洛觉得有点自卑。

    此时舒明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告诉她们，郑力正被周诗亦叫着谈话。她扬起下巴示意边上的会议室。

    透过玻璃门，李洛看里头的气氛颇为严肃。蒋元、周诗亦、郑瑜琦三个人围着坐在椅子上的郑力。郑力哆哆嗦嗦地抬头望着他们仨，脖子都缩得没了。李洛疑惑地问林语：“郑力不是你手下的么？谈个话阵仗这么大？”

    舒明对李洛悄声道：“郑力昨天把自己的电脑硬盘完全覆写了两次，周总在查。”

    “查什么？”李洛不太懂这种电脑操作。

    “完全覆写就是为了让硬盘上的数据无法恢复呀。”舒明啧了一声，对于李洛这个电脑盲也是醉了，腰弯得更低：“当然要查他为什么要重复读写硬盘啦。网管现在每周都会检查所有员工的聊天、邮件、网页记录……”

    坐在右侧的谢子涛听到这里，立马抢过话头，低声加入讨论：“哪止这些？我看周总已经得了失心疯，要查所有人的电脑历史屏幕记录、u盘拷贝、实时屏幕监控，看看有没有潜在的泄密行为，实行法西……”

    “言过其实。”林语严肃地打断了他，转过头对李洛道：“只是设立了常规的网管审计系统，加入应用过滤、聊天过滤和网页过滤和监控功能，方便检查工作质量而已。”

    李洛被他们一通术语劈头盖脸地丢过来，一下子有些懵。周诗亦让网管实时监控员工在公司电脑上的操作，而且连覆写硬盘都要专门谈话？

    谢子涛挪着椅子凑了过来：“林语，你这么无所谓，现在担心个啥？”

    李洛听到这话，转头瞄了眼林语。林语的确表情略微僵硬，担忧地盯着会议室。

    谢子涛没等林语回答，把椅子退了回去嘟囔道：“得，林语，你手下估计又得走一个。”

    果不其然，蒋元过了几秒钟之后就走到门口，挥挥手让一位人力小姑娘进去了。林语脸更僵了，直愣愣地瞅着那边。

    舒明赶忙推了把林语，眼神示意让她求李洛进会议室劝人。林语扭扭捏捏地不愿开口，舒明干脆自个儿拍了拍李洛，笑道：“小洛啊，郑力这么个好小伙，加班加点的可从来没抱怨过！你看周总这么好哄，不如你……”

    李洛眼眸睁得大大的：“他好哄？你有没有搞错？古立两小时前刚被他开了，谁帮我去说说？”

    林语站了起来往会议室走去，面色决然地要去帮郑力一把。李洛在她身后哀怨道：“帮我们也说个情呀！我们也是加班加点的，从来没抱怨过……”

    舒明瞪了眼李·胆小·洛，愤愤然地转身离去。

    此时莫飞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追问亦舟这里情况如何。

    “我没办法呀领导，”李洛怨声载道：“周诗亦他根本不和我沟通。他这人特不仗义，都不让郑瑜琦和我说话，刚刚还一言不合，直接把我的手表从47层楼顶上扔下去了，你说我冤不冤……”

    “没关系的小洛。”莫飞也不拆穿她的表演，在电话另一头平静道：“这样，既然亦舟那边没什么事了，你手底下几个人，念念、君倪、世欣，都暂时放我这里来好？我这边恰好缺人。”

    李洛倏地就站了起来，陪着笑对莫飞道：“哎呀老板，周总正喊我呢，您别急、别急着做决定，我先和他聊聊啊。”

    李洛几步跑到会议室门口，抢在林语前面推门而入。

    隔了一扇门，会议室里的温度要比外头低不少，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调的冷气，大夏天的打算把人折腾感冒。

    郑瑜琦见李洛和林语进来，难堪地朝他们笑道：“我们这里正好有点事情在商量，要不你们一会儿再来？”

    郑瑜琦朝她们二人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林语忙低眉说好，却被李洛拽住了不让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9章 三角函数

    对于眼前相当难堪的状况，李洛全然当作没看到，笑嘻嘻地拉了椅子坐下：“哎呀周总如今当真是不好约了。就说这礼拜，光是华尔街几家大行的电话我都接了三个，全是来问我亦舟考不考虑赴美上市的。我说周总怎么就看不上我们了，估计是嫌弃我们小机构，做IPO没什么经验来着。”

    周诗亦懒得抬眼瞧她，视线一直定在电脑屏幕上，开始写代码了。

    周围几个人一言不发，氛围尴尬得要命。林语悄悄地拉了拉李洛的衣服，被李洛忽略了。

    蒋元今天是个火药桶：“我说李洛，你觉得今天这个事情该怪谁？我们诚意满满地跑到云画，结果人家买方顾问团队，连个管事儿的都没来。更别提云画那姓路的，和林穆一起谋的都是什么勾……”

    周诗亦抬眼瞥了眼蒋元，火药桶被迅速熄灭了。

    李洛趴在桌上，单手支着头，百无聊赖道：“蒋总，我是这么考虑的。您既然这么迷信林总，觉得他只手遮天、横行无忌、蒙蔽群众、大权独揽，没了他连个项目都不能谈，不如你们直接对接T行，下个月就让林总陪你们去纳斯达克敲钟？”

    郑瑜琦扑哧一声，满脸笑意地对上了一脸幽怨的郑力，又赶忙收起笑容。

    由于刚刚奋力救了老廖一命，李洛现在渴得很，从桌上夺过一瓶矿泉水，气势汹汹地拧了半天没能拧开，鼻子里哼了一声，愤愤地把水瓶放了回去。

    林语默默地接过那瓶水，轻轻帮李洛拧开了盖子，递还给她。李洛感激地望了一眼林语，在心底毅然打起包票，绝不会对郑力的事袖手旁观。

    李洛豪气地吞下半瓶水，擦了擦嘴：“或者我觉得还有个方法。直接借壳上市，找个SPAC。”

    周诗亦在键盘上的手停顿了，抬眼看向李洛。

    李洛的目光不躲不避，直视周诗亦：“正好嘛，我听说龙育的冯业冯总，人称‘壳王’，过去一年做了6单SPAC合并上市。你们去找他，用不了多久，在座的几位领导，全都得变成亿万富翁。”

    李洛微笑着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现场变得分外安静，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呼呼的风声。郑瑜琦一脸凌乱地看看李洛，又瞅瞅周诗亦，自言自语道：“怎么就在说借壳了？我这儿还愁找不到钱呢，我们就要上市了？”

    李洛不紧不慢道：“当然除了周总。周总嘛，和我们都不会是一个阶级的了。到时候要见他，那都得在电视上，你说是不是，郑力？”

    蒋元一脸铁青地瞪着李洛，匆匆忙忙地转头看向周诗亦，不停地摆手：“不是我说的啊，绝对不是我说的！诗亦你不能怀疑我哈。”

    周诗亦倒是对于李洛的这一番讽刺并不生气，目光直勾勾地定在她脸上，轻声道：“你们先出去。”

    会议室中一群人鱼贯而出，把硕大的会议室留给了李洛和周诗亦。李洛去墙角推了一只瑜伽球，挪到周诗亦身边坐着。

    二人安静了一会，李洛开口问他：“你去见了猎头？”她问这话时，音色温温柔柔的，一改先前剑拔弩张的态度，二人之间的距离忽地拉近。

    “嗯。”

    李洛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眉宇凝着，模样倒生得好看。李洛笑着问道：“赚得可比现在多，对？主要是轻松不少。”

    周诗亦没有否认。

    李洛在瑜伽球上一蹦一蹦的，“有年假、双休日。不用每天焦头烂额地管着手底下这么多人……真是挺好的。”

    她望着他的眼神不掺一丝杂质，“我支持你。你应该多谈几家，让大家争一争抢一抢，你挑个最好的。不如还是我来介绍？业界领头几家的战略规划部我都熟。都是赚个佣金，公司我能卖，CEO我也可以。”

    李洛帮他盘算道：“四年创立一家公司，SPAC上市，市值几十亿。亦舟之后可能出现什么技术瓶颈、资金缺口、运营难题，上市两个月后股价会不会崩，上市三年后还能不能立足，只有你才知道。”

    她低头笑道：“不过反正你也不在乎，二级市场自然有韭菜接盘。你出手套现，去派蒙做个职业经理人，休整一段，再攒一帮傻乎乎的热血青年办一个亦舟2.0……”

    她说到激动之处，一下子没坐稳，整个人往边上一歪倒在地上，摔得极其狼狈。但她又不愿输了气势，坐在地上一拍手道：“然后你可以……嘶～好痛……去硅谷当创业导师！”

    周诗亦显然是故意没去扶她，双手交叉胸前，冷冰冰道：“你这身体平衡性……要不把球带走，平常多练练？”

    百折不挠的李洛重新一屁股坐回瑜伽球上，嘟囔道：“莫飞平衡性好，做空中瑜伽，一千块钱一个小时的私教，弄条丝带吊起来，小龙女噶的。”李洛拿手背蹭了蹭鼻子上的灰，“我是尹志平。”

    周诗亦终于笑了：“你为什么是尹志平？”

    “无愧于天地。”李洛两手一摊：“有愧于小龙女。”

    周诗亦扬眉，神情颇为微妙。

    “不是、咳、不是。你别瞎想。”李洛脸红了。

    舒明这时候敲了敲门，一推门进来就止住了脚步。

    周诗亦正专注地望着李洛。午后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清冷的轮廓立体分明。近日里原本毫无生机的一双眸子，此时难得一扫灰蒙蒙的尘，再度盛着人间烟火，映着霁月清风。

    不过这双眼睛很快就朝舒明看了过来，明显有些不悦。舒明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让开一步，露出自己身后的平头男子。

    “哎呀我都差点忘了。”李洛捂嘴道：“这是灰狗科技的CEO兼CTO兼……兼什么来着？”

    “兼首席软件开发工程师。”田恬庚帮她补充完成。

    李洛终于想起来了：“啊、对。他想向你简短展示一下灰狗AI作文批改系统是如何从立意、内容……”

    “我不是来说这个的。”田恬庚摆了摆手，冲李洛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刚才在楼下教你的三角函数例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0章 高学历廉价劳动力

    李洛见他又要讲三角函数，心里一紧，往周诗亦身后躲了躲，故作镇定道：“来呀，再来！不带怕的。不就是长是l高是h，坡面与垂直面的夹角计作a吗？我现在……”

    “坡面与水平面的夹角计作a。”田恬庚纠正她道。

    李洛大手一挥：“都一样。那就90-a，嗯……”她又有些心虚，凑周诗亦耳边悄声问：“是90-a吗？没说错？”

    “哎李小姐，这都无所谓。周总，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您讨论一下亦舟分布式数据库的……”

    李洛抬头看着天花板，自顾自地喃喃：“90度是直角，180度……对嘛！”她一拍手：“90-a。不改了。”而周诗亦的注意力显然都在这位初中数学都考不及格的傻女人身上。

    她是怎么当上亦舟的财顾的？看来确如大家所说，全凭精湛的茶艺。

    田恬庚有些崩溃，他在楼下等了俩小时，上来又等了一小时。周诗亦这么忙，估计根本给不了五分钟，就得把自己往外赶。

    田恬庚忙接着说道：“亦舟的知识空间模型如果需要实时形成ai诊断，就需要把计算任务分割成最小单元，而且每个单元需要实时互相备份……”

    他说的这些，周诗亦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没什么耐心，但依然敛着性子道：“嗯，我知道。”

    李洛想明白了数学题，马上切换成了干练的工作模式，笑着打断了田恬庚冗长的技术细节阐述，接过话茬简单明了地解释：“周总我说一下我的理解。亦舟最近不是在做这个知识空间模型嘛，ai算法的训练效率上不去，你们也花了好多资金和时间。”

    李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着对田恬庚说：“你坐呀。”田恬庚瞅了她一眼，拘谨地拉开椅子坐下了。

    李洛接着对周诗亦道：“田恬庚和另外几个a大的博士生恰好做了一个研究项目，就是关于大规模参数调优的，特别契合。现在论文还没写起来，但是方向的确是这个方向，导师也很看好的。是？”李洛眼神示意田恬庚接茬。

    “对对对。”田恬庚木讷得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们对比几个参数服务器，主要研究怎么把机器学习训练任务负载用分布式系统调度、执行，提高训练效率。”

    周诗亦问了几句他们主要在研究测试的算法，田恬庚提到了稀疏逻辑回归、隐含狄利克雷分布等等。周诗亦似乎有些兴趣，直白地问他：“你想怎么合作？”

    “呃……我们团队总共五六个人，亦舟作为ai教育的领头羊……呃如果有……”田恬庚紧张地在桌下搓着手，他练了好多遍这个半分钟的pitch，但是怎么到了现场发挥，并没有按照程式走，没能给他完整背诵的机会？

    他飞快地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我们是高智商、高学历的廉价劳动力……”不对，怎么能这么说呢？！害，该怎么开口问他要钱呢？田恬庚再次尝试：“呃我导师的意思是，亦舟如果可以……”

    李洛笑了笑，对周诗亦道：“他们的需求主要有两方面，一是亦舟的实时数据，二是资金支持。”

    “呼。”田恬庚长舒一口气，这话怎么她说出来，就显得如此理所应当？这么坦率地问人要钱，自己是开不了口的。

    李洛看了眼脸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虾的田恬庚，笑道：“周总我觉得这挺好的，技术部门几个小伙子也别花这么多时间鬼打墙了，空出来都可以帮着做业务转型。”

    “明白。”周诗亦点了点头，对田恬庚说：“那你尽快和廖为对接。”

    “太感谢了。”田恬庚“噌”地站起，双手紧紧贴在腿侧，朝他们欠了欠身，又专门对着李洛点点头，感激万分地道了谢。

    舒明正带着他出门，李洛又问：“对了你们公司也在竹落吗？”李洛翻看着手上灰狗的宣传资料，“这里写着……嗯……桃花溪……村西坑44号……”

    地址的后面，还有一行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到了望江土菜馆，请用左侧楼梯下楼。李洛没再念出声来，笑着说：“既然要用亦舟的数据，不如搬到亦舟的竹落实验室去？”

    田恬庚的眼睛亮起了光，稻田、竹林、浅滩处；廊亭、木桥、石板路；梦想、激情、敛财富。

    关键是去了亦舟实验室，再也不用自己掏钱雇佣保洁阿姨了，丁亚英也不会再抱怨地下室六十平方米里头的外卖垃圾了！他充满期冀地望向周诗亦，等着大佬点头。

    周诗亦也觉得挺有道理：“那边空着也是空着。偶尔有人过去，也是a大的教授和学生，你们可以多交流。”

    田恬庚给他们二人鞠了躬，不停地道谢。李洛笑着站起身：“我送你出去。”

    周诗亦的目光在她脚上略有停顿，微微蹙眉，没再管她了。

    李洛一拐一拐地送田恬庚往电梯间走，田恬庚受宠若惊：“李小姐，你不用送了，我看你怎么脚还伤了？”他不住地道谢，却也不太会说话：“虽然网上的人都说你是茶艺师，但我……”

    “会不会说话？”李洛佯装嗔怒。

    田恬庚赶紧闭嘴。

    “你用不着谢我。”李洛笑着帮他按了电梯按钮，“我们说教育要千人千面，pitch也是同一个道理。你找到了亦舟目前研发方向上的痛点，功课早就做完了一大半。真心实意地去理解、倾听、感受对方的需求，这才是最好的pitch。”

    电梯到了，李洛笑着和他握手：“我相信你们会合作愉快的。”

    十秒钟后，田恬庚一个人站在下行的电梯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么十分钟，研究经费有了，测试数据拿到了，连公司场地都解决了？！

    今儿个是撞上了什么狗屎运，碰到了李洛？

    贵人呐。

    电梯门打开，他迈入洒满阳光的写字楼大厅，按耐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赶忙拨通了丁亚英的电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1章 SPAC上市

    李洛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时，碰到了林语。林语对于刚刚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仍是摸不着头脑，凑过来问李洛：“什么是spac借壳上市呢？”

    李洛解释道：“其实spac更确切地说是造壳上市，和借壳不是同一种操作，但也差不多。几个基金凑一块儿，在美国建一个空壳公司，叫做spac。这个spac只有现金，没有实体、运营、业务，但是历史非常干净。然后空壳公司在纽交所或者纳斯达克上市，同时开始寻找收购目标，开展尽职调查。并购完成后，被收购的公司以此获得大额融资，也变成了上市公司。”

    林语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去造壳呢？传统美股ipo上市和这个有什么区别？”

    “ipo的申报程序复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披露要求繁多，审批速度也慢，简单来说就是门槛高。spac操作快，确定性强，门槛低。”

    林语挺聪明，这就听懂了，思考片刻，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亦舟找龙育spac上市？”

    李洛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反问她：“如果我告诉你借壳的各种坏处，说我完全出于亦舟长期发展的考量，你信么？”

    林语愣了一愣，木木地答：“我……不该信吗？”

    李洛的笑容很干净。“我的动机不纯，你不该信。如果亦舟走spac上市这条路，就会找龙育担任财顾，因为他们才有海外spac的资源，而古立不做这方面的业务。”

    她直视林语的目光：“所以我当然要劝周诗亦暂缓上市，继续留用古立。而龙育的冯业又有他的小算盘。我说的话、冯业说的话，都不能全信。”

    林语被她这么一通说糊了，拉着她的手道：“李洛，那你抛开财顾的身份告诉我，到底这事情该不该做？什么才是对亦舟最好的？”

    李洛望着她几秒，柔和的语气里敛着几分张扬：“你想问的，是什么对亦舟最好，还是什么对周诗亦最好？”

    林语被这话熏红了脸颊，垂眸不再看她，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慌张。

    李洛笑道：“spac上市的门槛低，坏处也很明显。就好比能上主板的公司不愿意去上新三板，大量通过spac上市的公司都面临着市值回落、早期投资人急切地赎回资金的问题。

    “如果交易架构搭建得不好，股权还会被稀释得很厉害。像亦舟这么有潜力的企业，仅仅是一时的困难，我不建议这么走。”

    “那你怎么不告诉他？”林语抬起头，脸色担忧。

    “他会不知道？”李洛笑嘻嘻道，“用不着我说。”她走回会议室里，蒋元跟在她身后也进来了。

    李洛见他们二人都在，开门见山地说：“周总，蒋总。如果你们执意考虑spac的话，古立能做的确实不多，你们不想再合作了我也理解。不过之前那些个拟spac上市的例子，wework、法拉第未来，你们也都知道……”

    蒋元毫不买账：“李洛，你不能拿一两个卷波快钱走人的例子，就来质疑我们的职业道德呀！多多少少这样操作的公司，现在不都是勤勤恳恳在经营？多多少少ipo上市的企业，后来不也爆雷？”

    “你说得对蒋总。”李洛坐回了瑜伽球上，点头承认：“我只是觉得公司现在虽然有融资需求，但融资渠道有很多，为什么非得上市呢？一旦上去，处处受监管约束，一个策略的转变万千股民都看着，有什么好？”

    “瞧你这话说的，那千千万万的公司都是上市找罪受？现在融资需求非常迫切啊，要做大做强，我就需要资金。”

    “我明白的蒋总。”李洛仍是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劝：“那我想问一下，当时派蒙来谈收购，你们怎么都不松口，最核心的理由就是公司经营策略不合；派蒙给的溢价那么高，你们都不愿意放权。而如今要是被spac吸收，股权大量稀释，龙育那种想要圈快钱的基金代表进驻董事会，你们在公司战略上还怎么主导？”

    蒋元一下子说不过李洛，转过头去看着周诗亦。周诗亦不言不语，仍是在写代码，当作没听到。蒋元有点懵，心中腹诽：“老兄，我不是在帮你说话吗？你现在怎么当起了鸵鸟？”

    “还是说，”李洛慢悠悠道：“你们接下来就准备放手不管了？所以公司怎么样，你们也无所谓？”

    周诗亦继续面无表情地打代码，拒绝沟通。李洛笑了笑，觉得他挺可爱的，别看他平时沉着冷静，每次碰到他处理不好的情况，他就会退化成出厂模式，缩回到自己小小的舒适区，疯狂地写代码。

    蒋元一拍桌子，想要掩盖自己的紧张，“你……”

    “龙育的投资策略总是这样。”李洛并没有说完，在球上一蹦一蹦的，继续不紧不慢地叙述：“几年前入股弦广，筹备主板上市好几轮了，但是就过不了监管那一关。渠道囤货、逾期率上升，各种问题接连不断。”

    李洛皱着眉摇头：“去年一年，弦广走了五位销售部主管。我觉得弦广走到今天，就和龙育那边给的压力关系很大。他们根本不想好好培养公司，只想着用尽一切办法包装、上市、退场。”

    见李洛不停地在说龙育，蒋元忽地揪住了她的小辫子：“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亦舟和龙育合作的事情？”

    李洛闻言不蹦了，平铺直叙道：“林穆下午告诉我的。”

    “林穆又是怎么知道的？”蒋元觉得话题引对了方向，得意地问。

    李洛顿了一顿，诚实地回答：“他问的路祖玉。”

    “不是我说啊李洛，你是不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蒋元双手叉腰，一股脑儿倾泻着自己的不满：“路祖玉这种老狐狸，借着陈山山这么个小事，弄得满城风雨！林穆这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同恶相济……”

    蒋元边说边荡了过来，把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杵在李洛眼前：“你被他们两个坑得这么惨，怎么还执迷不悟，还得别人给你出头？我问你，是谁有风骨、有傲气，不论公司境遇如何，说不谈，就不和他们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2章 初心

    蒋元自信满满，声如洪钟：“是我啊！我今天是为了谁和谭川林大打出手？是不是为了你？”

    李洛被蒋元的自信眩晕了眼睛，一瞬间差点从球上再度滑下去，好不容易稳住了重心，半天迸不出一句驳斥之言，只是轻声解释：“林穆先前不知道峰会上记者的事情……”

    “哎哟喂大小姐！”蒋元捏着拳头一踏脚：“这不是典型的压价吗？你怎么知道这主意不是他出的？你是不是被他的胸肌蒙蔽了双眼？我再退一步说，就算是路祖玉整的一出好戏，林穆给这种人卖命，你无所谓；我们正正经经地搞个上市，你倒是意见大得很？”

    李洛张着嘴，注意力被带歪到了胸肌上，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哪儿来的一出。那天谢之遥来家里，一眼就看到了眼眶红红的自己，气得咬牙切齿，冲着林穆的胸口“啪”地一拍，被反震伤得不轻，而后又戳了戳蒋元的胸，说还是蒋元比较“温柔”。

    蒋元看来是怀恨于心了。

    李洛笑着说：“蒋元，路祖玉做这些，只是公司之间的商业伎俩罢了，我不幸躺枪，自认倒霉。但是你们现在计划草率上市，对不起的是二级市场接盘的股民，是亦舟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更是你们自己打拼的这么些年。”

    蒋元义正严辞地打算反驳，李洛却没给他机会：“我知道，公司现在上市，大概率市值反响不错，大量资金流入，你们可以成功转型。但是成为上市企业，季报、年报、SEC各类披露，你今天离个婚，明天股价就跌5%，这都是上市要付出的代价。各式各样财务数据都必须公开，公司不得不放弃长期目标，追寻短期业绩，事事件件决策都要看二级市场的脸色。”

    李洛的目光转向周诗亦：“大半年前，公司估值一两个亿，派蒙出两三倍的价格，想把公司方向转到AI游戏开发，你心里不乐意。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为了什么？”

    “李洛，今儿个要是你们来做承销……”蒋元悠哉悠哉地打岔，“你还劝我们不要做？”

    对于蒋元的挖苦，李洛丝毫不生气，实事求是道：“蒋元，今天我作为你的朋友，也会给你这样的建议。”

    蒋元一时语噎。

    忽然有人敲门进来，原来是唐佳美。她和李洛商量了两句交接工作，说组里的人都整理好了，马上就回古立。

    李洛看向周诗亦，语气平平淡淡的像是在谈论天气，“周总，一两年前我来找你，问你需不需要古立的帮助。那时候你告诉我，公司很小，请不起财务顾问，也没有业务需求。我当时坚持和你说，可能会有潜在的收购方，古立也许可以帮上你。”

    周诗亦抬眸望向她，笑容依旧熟悉，总是让人感到亲近。可那音容笑貌现在偏偏将他推到了一个冰冷的角落，仿佛至美的一出戏正缓缓落下帷幕，但自己被四周的黑暗缚着，只得束手无策地立在原地。

    “如今公司走得这么好，接下来不论是上市还是兼并，短期内或许都不再需要古立的协助了。我们能为你做的有限，所以我赞同你的决定。

    “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谨慎考虑龙育的方案。亦舟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挣钱，它也给孩子们带去陪伴，给后辈们立起标杆。现在你对它失望了、厌弃了，但我恳请你善待它，不要随手丢掉。”

    烈烈扬扬的光线透过落地窗照在她脸上。他觉得有片刻的恍惚，时光竟重叠起来，交织着二人曾经稚嫩而懵懂的胡想。那一霎那的炽热太过烫眼，他心慌意乱地转开了目光，似乎再看一眼都是逾越。

    李洛平静地与亦舟两位领导道了别，和唐佳美一行人一同离开。蒋元起身去送他们，周诗亦坐在会议室里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

    蒋元白了他一眼，带着李洛他们在公司里转了一圈和大伙告别，又千恩万谢地送他们到楼下，打趣道说不定很快又会再次叨扰。李洛亦是笑着感谢蒋元，说随时保持联系，期待下次合作。

    这为期一年的合作项目也就这般顺顺利利、安安稳稳地结束了。

    蒋元回到楼上，会议室里继续讨论着郑力的硬盘覆写问题。郑力忐忑不安地拼命解释：“领导，我真的就是下了两个游戏，别的什么都没有。”

    网管小哥笑道：“兄弟，你下两个游戏，如果觉得不妥，删掉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来这么通操作？”

    “我……我……”郑力陷入了死循环：“真的就是下了两个游戏。”

    林语尝试拯救快要被裁员的下属：“郑力，我相信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团队的事情。但是你现在不要再瞒……”

    “她走了？”周诗亦忽然转头问蒋元，眼神空空的。

    桌边其他几个员工都是一头雾水。郑力疑惑地思考着，这又是谁被裁了，难道也是因为硬盘覆写？

    蒋元正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反应了老半天才意识到他八成是在问李洛，点了点头：“对啊，半小时前走的。”

    周诗亦愣了许久，又傻兮兮地问蒋元：“她组里的人呢？他们都走了？”

    蒋元皱着眉头收起手机，盯着他：“刚才不都来和你打过招呼了吗？电脑也还给咱们了。”蒋元指着桌角处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四台手提。

    周诗亦不作声了。

    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个意思。半分钟的寂静后，周诗亦蓦地站了起来，跑去古立常用的会议室，看着里头空空如新的样子，在门口呆了好久。

    他折回隔壁会议室里，也没管人力小姐姐正在和蒋元商量流程方面的细节，对蒋元说：“我后悔了。你让她回来。”

    蒋元深呼吸了一口，拽着失魂落魄的周诗亦走到门口，把门带上了，“诗亦，项目结了就是结了。我们私底下不是刚刚讨论过，不管是龙育的方案，还是云画的合作，就算是让蓝屿再来一轮，暂时都不需要古立在中间协调。以后有需求，我们再找他们合作，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3章 铁骨铮铮的好汉

    周诗亦低下头，没有说话。林语从会议室里看着玻璃门外不知所措的他，那样子像个被夺了糖的小孩。她不知为何眼泪差点流下来。

    廖为这时候晃晃悠悠地荡过来，好像心情不错，冲着周诗亦道：“老周，你挺仗义，还给老子找了几个研究生？唉！老子嫌他们上手慢，但总比这层楼里头的那几个拖累好点。”

    周诗亦似乎没听到。

    廖为停住脚步，叉着腰瞅着眼前的两个人。周诗亦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走开，把自己锁进了办公室里。

    廖为愣了一愣，伸出自己粗短的右手推了把蒋元：“你小子厉害呀，咋训的他？”

    “老廖。”蒋元欲哭无泪，“那女的特么段位太高了，诗亦根本搞不过她，被拿得死死的。”

    ——————

    古立办公室，下午四点。

    钟扬的远程画面接进会议，背景是大片的农场，鸡犬不相闻，鹿特丹上午十点的阳光很和煦。

    “有一点我希望你给我解释一下，唐佳美。”钟扬音色平常：“客户单独和龙育接触了一个月，亦舟针对SPAC的项目小组也成立了，转眼龙育都要进驻亦舟科技了，你竟能毫不知情。你每天是去吃斋拜佛的么？”

    唐佳美的手在桌子底下攥得紧紧的，指甲掐得手心快破皮了。

    “莫飞，你这两个月有没有和客户保持沟通，收集反馈？”钟扬很快跳到下一个问题。

    莫飞微微点头，解释道周诗亦对于唐佳美的反馈一直都挺好。

    钟扬冷笑了一声，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鄙夷：“今后你也不用去收集客户反馈了，不如干脆发一份问卷给他，让他勾一勾、选一选，效果说不定更好。”

    钟扬这时候去手机上回复邮件了。会议室里鸦默雀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会议室里的静默令莫飞无地自容。

    她被钟扬的话刺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没有任何辩解的话语，只是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协调好项目人员之间的交接工作，也没能及时跟进项目的变动。”

    唐佳美忙接下话茬认错：“主要是我的锅。我对于客户需求没有深入挖掘。我应该随时寻找需求、创造需求，而不是被动地……”

    钟扬倒没流露出过多的负面情绪，轻描淡写打断她们：“这个交易额，你们组必须给我补上。或者明年你们各寻出路。”

    李洛心里“咯噔”一下，他指的是哪笔交易？按照什么规模来算？是云画对亦舟十几个亿的投资，还是亦舟上市几十个亿的交易额？按什么佣金比例？怎么样算是成功补上？

    李洛的心中甚至冒出想要把周诗亦给绑了的冲动。亦舟要是丢了这位CEO，今年没能完成任何交易，那么这要补齐的交易额……不就是个零？

    天啊，李洛大吃一惊，原来资本真的会腐化人心。自己之前还义正严辞地指责周诗亦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反观自己呢？居然为了几十个亿的交易额，冒出恐怖如斯的想法。

    钟扬此时就着其他几个项目的进程交代了几句，然后说道：“你们二位先出去。李洛你留下。”

    李洛先前还挺镇定，可如今发现自己不再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心态有点崩。她忐忐忑忑地望着大屏幕里钟扬的脸，不知他又想逼着自己把谁绑了。

    钟扬的态度还算和善，先是就着亦舟独立董事任命的事问了两句，甚至还乐呵地表示支持，接着就说到了重点：“今年去美东几个高校的秋季招新活动，我想让你来负责。”

    李洛强撑在脸上的笑容立刻一僵。去招新这种破事儿，费时费力还不讨好，而且完全不算进KPI。关键是美国几所目标学校（targetschool）的左翼学生们一个个都有骨气得很，对于金融投行界的招聘人员抱有极大的恶意，抛过来的问题五花八门。李洛当年在古立纽约办公室的时候，就遭过一回罪。

    尤记得一位MBA在读的白人女子问她：“我和我丈夫的工作性质、入职年限、工资收入都很类似，但是我们同时申请你们银行的信用卡，我被批准的信用额度只有他的二十分之一。我想问一下，你们银行的信用额度审批流程是否构成了性别歧视？”

    李洛和上司拉斐尔对视一眼，礼貌地回答：“女士您好。古立并不从事信用卡的业务，您是不是记错了？”

    女子气愤地从手机壳背面抽出一张金属质地的信用卡，T行熠熠闪光的标识在卡面低调而奢华。女子傲慢地问道：“那么我想请问你，你对于T行信贷部门这种性别歧视行为，做什么评价？”

    好几个在场的小伙吹起了口哨。还有些学生拿出手机开始录制视频。

    拉斐尔严厉地瞥了李洛一眼，意思很明确。这种场合下，她不论回答什么，都代表了古立官方的态度。要是说错了话、第二天上了新闻，拉斐尔非要她好看不可。

    李洛只能掰扯一个中规中矩、说了等于白说的答案：“我建议您和信用卡发行行积极沟通，获取他们信用额度审批的具体信息。如果您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咨询律师……”

    女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刚才还提到了古立的InspiringWen女性求职项目。但是你对于女性的权益似乎并不关心。我很好奇，你们组织这类项目的意义何在？”

    “Yeah！”现场莫名其妙地就响起滔滔不绝的掌声，“下去！下去！滚出这里！”

    想到这儿，李洛的笑容逐渐消失。

    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的，钟扬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李洛的不情愿，笑道：“我觉得组里就属你亲和力强，美东几个学校你又很熟悉。九月份抽出两周的时间，从常春藤的八所开始，尽量走到十五所高校，和他们的学生职业规划部联络起来，怎么样？”

    “啊，哈哈。”李洛赶紧扯出个职业化的、专门用来迎合领导和客户的笑，“真是荣幸之至，谢谢您的信任。”

    “嗯。”钟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安排，露出了领导惯有的、对于自己体察入微明察秋毫的能力非常自信的笑容，“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4章 我的失恋

    下午七点，廖为矮墩墩的身子凑在周诗亦办公室外头，敲敲门，里头没反应。

    廖为抓耳挠腮，忽生一计。他走回办公室的电脑前，认认真真地把键盘搬至胸前，郑重其事、铿锵有力地敲下一段记忆里的诗。

    《我的失恋》——鲁迅

    ……

    爱人赠我玫瑰花；

    回她什么：赤练蛇。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由她去罢！

    ……

    廖为审阅了两遍，胸有成竹地点击了发送。

    这首诗果然是直击灵魂、撼天动地。不多时，周诗亦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神色如常，沉着淡定。

    廖为的眼睛里泛起感动的泪花：“每次我给宝宝写诗，她都嫌弃。看来还是老周懂我。”

    周诗亦一出来，舒明就战战兢兢地迎了上去，手里攥着个大大的灰绿色天鹅绒盒子。

    舒明细声细气地解释：“周总，我下午赶去买的同款。但这腕表，我不知道是不是完全一样，因为林、咳、别人送她的时候说不定有刻字……”

    “不太可能。这么个小礼物，林穆估计就是直接进店带走。”

    “哦。”舒明一边端详着他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阐述：“但是我刚才去找洛总，她怎么都不肯收，只说谢谢您。”

    “你和她说是我送的？”周诗亦眯着眼睛看舒明，似乎是在指责她办事不力。

    “那我该说是谁送的周总？我也买不起呀对？”舒明眼见自己的手心在这精贵的绒面表盒上蹭出了汗渍，忙不迭把盒子搁在桌上，“我也不能说是公费赔偿？这么大的金额，都牵扯到职业道德的层面了。”

    周诗亦被怼得无话可说，不再理舒明，招手示意几个管理层去开会。

    郑瑜琦刚拎着包打算离开，晚上还安排了相亲。现在只能给她母亲低声发了句语音：“妈，那啥改天。那憨憨居然关闭了昏君模式，开始工作了。”

    几个高层坐下之后，周诗亦开门见山：“蒋元，我打算把核心算法和运营的几个负责人的薪水减到现有水平的30%-50%。我们明天找他们一个个单独谈话，听一下他们的想法。”

    “成！”廖为一拍桌子：“老子特么早觉着他们只拿钱不产奶。”

    蒋元忍无可忍，腾地站了起来，凳子被他的膝盖弹出去老远：“你、你、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想法？不用你砍工资，他们每天接猎头的电话都接到手软，你把工资……”

    “听我说完。”周诗亦打断了他们：“我手里让出3.7%的股份，放到持股平台作为员工激励，具体一到三年的激励方案，蒋元你来拟。”

    蒋元登时傻在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公司现在没什么流动资金回购他的股份，所以他的意思，必然是把自己的股份赠予给员工持股平台，以此来留住人才。

    “老周你傻不傻？”廖为也站了起来：“公司有困难，那几个孙子不该同甘共苦吗？！公司走得好的时候，对他们不厚道吗？怎么还得你自掏腰包？懂不懂什么叫做用爱情发电？！”

    “用爱发电，廖总。用爱发电。”郑瑜琦纠正他。

    “诗亦你咋回事？”蒋元终于回过神来了：“为什么想到这一出？咱们和龙育的协定走得挺好，根本用不着砍支出。SPAC的钱进来……”

    周诗亦自顾自说了下去：“这样流动资金会宽裕不少，能给瑜琦一点活动空间，我这边融资的时限也松一些。不用太久，多给我两三个月就好。”

    会议室里静默无语，氛围有些丧。

    周诗亦笑了：“你们这么沉重干嘛？我们拿股份抵点现金，解燃眉之急嘛。今后公司有钱了，再回购呗。”

    “周总，为什么是三点七个点？”郑瑜琦问道：“按照公司现在的估值，就算要给期权或者……”

    “都是跟着公司有一阵子的元老了，肯定不能亏着他们，多给点。”周诗亦仍是笑着：“所以蒋元，你尽快做方案。如果他们不乐意，那工资就照常发，人一定要留住。”

    蒋元闷了一会，舔了舔嘴唇，有些难堪地说：“你现在不应该把股份让出来，董事会、股东会的大小决策，你的占股比例很重要。我们……”

    周诗亦当作没听到：“如果这周能把这件事情敲定，那就尽快召开董事会投票通过。哦，还有李洛担任独立董事的选举表决……”

    “我没同意！你不要再和我扯李洛！”蒋元背着手来回踱步，“你什么意思？龙育还谈不谈？”

    “谈或者不谈，账面现金都有缺口。”周诗亦也严肃了些。

    “你为什么昨天没提这事儿？为什么上周不来讨论现金缺口？之前说得好好的，走SPAC，八个月内水到渠成，资金根本不是问题。怎么她今天来了两个时辰，筹备了两个月的计划就得被你全盘否定？！”

    “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蒋元。李洛只来了两个……”郑瑜琦极不合时宜地纠正了蒋元。

    “你特么有病？！”蒋元对着郑瑜琦爆发了：“今天是不是你把她招来的？！”

    郑瑜琦也站了起来，平视蒋元，严词厉色：“你们和龙育都开始草拟初步意向书了，就没想着通知我这个CFO一声？要不是李洛今天来，我还得在开了董事会才知道龙育的事？运营、研发、人力，样样都得花钱，哪个不从我手上过？我为什么不能找财顾来商量？”

    蒋元指着郑瑜琦的脸大声道：“那女人特么……”

    “别吵。”周诗亦嫌他们声儿大。

    蒋元的声音骤然被打断，瘫坐回椅子上，气得不轻。

    片刻的安静后，蒋元的态度平和不少：“诗亦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欠她的，所以就该听她的？你千万不要这么认为。我给你分析一下啊。”

    蒋元站到周诗亦面前，屁股往会议桌上一靠，掰起手指来：“第一，陈山山那一出，我们的处理是常规流程，没亏着她的。前几个礼拜的峰会上，她确实又被攻击了，但那不怪我们，怪路祖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5章 欠她个以梦为马

    谢之遥的电话拨进蒋元的手机，蒋元把手机静了音。“第二，公司能走到今天，的确有她不少的功劳，这我承认。但是古立的佣金一分钱都不少的，她升那个VP，多少也凭仗着咱们的项目，是不是这个理？”

    郑瑜琦听得昏昏欲睡，瞧了眼手机，她母亲写道：“我和小伙子打过招呼了，你们晚点吃饭，等你过去！【玫瑰花】【玫瑰花】”

    郑瑜琦有点烦躁，打字回复：“别等了，下次再约。”

    她放下手机，听蒋元接着叨叨：“第三，李洛走了之后，唐佳美带的团队表现不尽人意，你根本懒得给他们派活。我们把合同续到第二季度结束，仁至义尽。这个项目迟早得散。商业上的事情，不可能讲那么多情面。李洛现在上了HW这种大项目，也就不想回来了，对？”

    郑瑜琦的母亲回复了过来：“琦琦，你还要几个‘下次’？公司的事情重要，终身大事更重要！”

    郑瑜琦一气之下把手机“啪”地扑在桌上。蒋元转过头，瞪大眼睛看向她：“你在找茬吗？”

    “不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郑瑜琦一秒进入角色，装作一副非常投入地听讲的样子：“周总你前脚请李洛来担任独董，后脚就把古立裁了，莫飞那边她怎么交代？”

    周诗亦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蒋元立马反击：“诗亦诚心诚意地请她来担任独董，事先也和钟扬打过招呼了，连钟扬都是举双手赞成的，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为难她。要说谁会有不同意见，那也该是咱们亦舟董监高内部。”

    “哦。”郑瑜琦见蒙混过关，又去和她母亲隔空掰扯，心不在焉地回答：“这样啊，那没问题。”

    蒋元列举了一二三，等着周诗亦反驳，但周诗亦软硬不吃，轻声道：“我欠她的，远不止这些。”

    蒋元又急起来：“那欠什么？欠她个以梦为马？欠她个世间繁华？”

    “不负韶华。”郑瑜琦今天成为了团队的语文课代表。

    “你丫的闭嘴闭嘴！”蒋元气得跳脚：“诗亦，她是搞金融的，不是开公司的。公司运作这一套，引人才、找方向、搞落地，她通通不懂！她上来全是阳春白雪，说得好听。但是为了她那几句话，这么泥泞的一步步，得谁来走？是你？今天想往持股平台里贴个几千万进来的又是谁？她这么有信心，自己的钱怎么不投进来？”

    “你这话没逻辑。”周诗亦平淡地指出：“她没钱投资，不代表她给的建议是错的。”

    蒋元脸凑到了周诗亦面前：“你真要为了她那两句话，彻底改变融资策略？”

    “不是。”周诗亦坚定地摇了摇头，眉间清风朗月，“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她只是提醒了我而已。”

    蒋元仰天长啸：“精神操控啊……”

    廖为慢悠悠地站起来表忠心：“老周，我听你的。”他伸出胖乎乎的熊掌，重重拍在蒋元背上：“他在董事会没位子，也没太多股份，说了也不顶用，你别管他。”

    蒋元扶着椅背，差点儿吐血。他慢慢倒回椅子里，面如死灰，但也没再反对了。

    周诗亦起身：“那就这样，辛苦了。”他微微颔首，然后离开了会议室。

    郑瑜琦见老板一走，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收拾东西，对着手机骂骂咧咧：“来了来了，别催了。”

    廖为见蒋元石化在椅子里，再次用熊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抽根烟去。”

    “我不抽烟，”蒋元缓缓地摇头：“备孕，之遥管得紧。”

    廖为心里“咯噔”一下，备孕？他结婚了吗？该不是自己不小心错过了？他讪讪地把手里的烟塞回去，示意蒋元同他走一走。

    二人逛到公司一楼大厅，廖为淡定地劝导蒋元：“小子诶，多大点事儿。四五年前搞代码船1.0的时候……”廖为顿了顿，补充道：“那会儿你还没来，请不动你。你还在睿提对不？”

    蒋元点了点头。

    廖为捱不过烟瘾，还是抽了一支出来叼嘴里：“那会算法从来没对过，改完一个bug，至少再来十个！大家伙都嚷嚷没希望了，也就老周最淡定，老子就服他！现在呢？我看是老周赚大钱了，天天开着个娘兮兮的保时捷……”

    蒋元没好气地怼他：“你淡定？现在问题少？那你搁大中午的跑天台上干啥去？乘凉？”

    廖为猛吸一口烟：“老子特么不是以为老周要甩手不管了吗？！谁想到，嘿嘿，那娘们儿这回真不错，就该给他一通教训教训！”

    蒋元耳朵里听着，余光却瞥见大门口有个稍显眼熟的男子的身影，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他定睛一看，人却不见了，料想是自己刚才眼花了。

    廖为越发得意地说了下去：“老子就知道老周能想通，大不了重新白手起家再来过嘛！”

    蒋元心不在焉道：“你这个赌徒心态不可取。开公司，说到底还是得挑准时机，退场！这李洛，非逼他把一身家当都放上去赌，她自个儿呢？出了一分钱？”

    话虽如此，蒋元却弱了气势，他心知现在公司规模大了估值高了，自己多少总会想着稳妥行事。倒是老廖这人冒冒失失的，一如当年。

    廖为对着蒋元吐烟圈：“你倒真把自个儿当公子哥儿了，没这个冲劲儿，趁早滚！”

    “你让谁滚？这SPAC可不是我提的啊！”蒋元心想，廖为今天才第一次听说龙育，到这会说不定还没搞明白SPAC是啥，尽在这里瞎bb，“当初我就让他问问李洛再做决定。他咋不问？啊？”

    “臭矫情！”廖为吐槽：“怕她呗，怕她失望的小眼神呗，哎。”

    蒋元凑近些：“这话……不如你去诗亦面前说？”

    廖为闻言，眼角微微抽搐，环顾四周，先是确定周诗亦不在身旁，接着梗起脖子、拍着胸脯说道：“老周在，老子也是这句话。哼！”说着他急匆匆地走远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6章 432公园大道

    七月的纽约，惠风畅畅。一轮悬日压在地平线上，橙红色的落日余晖贯穿曼哈顿岛东西，鲜艳欲滴。

    盛雪儿是在波道夫·古德曼逛街的时候，收到林穆的信息的。这个对话框已经空了好几个月。林穆从没拉黑她，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竟然一直没敢主动和他联系。

    他的消息很简短：“432Park，29E。11PM。”

    林穆是如何得知她已经回到纽约C大读研的，她也无从知晓。

    他的表意很直白，今晚想约她。她从未被人这么约过，也不太了解一般都是怎么个惯例。可是电影里演的，不都得米其林吃顿饭、逛个街、看个电影之类的吗？

    但是林穆似乎不屑于绕弯子，连句“有空么”都懒得打，好像吃定了自己一定会去一样。盛雪儿心想：我要是不回复呢？

    她实践了一下，结果聊天框仿佛坟地一般，四个小时都没再有反应。

    “怪不得他追不上李洛啊……”盛雪儿感慨。

    晚上八点半，盛雪儿身着一件红色绸缎裙，裙摆曳地，像一朵艳丽的玫瑰。她很少穿这么亮眼的颜色，至少不在他面前穿。

    他应该更喜欢白色。但今晚或许可以有些不同呢？

    盛雪儿打车到了公园大道，在傍晚的中央公园转了转，一路都有小伙子朝她吹口哨，甚至还有外地游客想同她合影。

    晚上九点，她到了公寓前台，大胡子的前台大哥不让她进。这里不是酒店，而是酒店式公寓，得要业主同意才能上楼。

    她只好打电话给林穆。

    林穆很快就接了，音色听不出喜怒：“你早了两个小时。”电话那头仍传来低声交谈和打字的背景音，他应该还在工作。

    “我知道。我……”

    “把电话给前台。”他的态度并不生气，盛雪儿松了口气。

    前台在电话上笑着应了两句之后，客客气气地领着她上楼，帮她开了门。房间里是最简单的装饰，看不见什么个人物品。

    他大概不住这儿，至少不常住。

    整面的飘窗上挂着轻薄的窗帘。俯瞰下去，窗外是华灯初上的曼哈顿，中间嵌着绿宝石般的中央公园。浅白色的地毯厚实柔软，她踩在上面脚步轻得像一只猫。

    好像每次和他见面，都是在这么奢华的地方，曼哈顿的夜色，芝加哥的地平线。他肯定以为自己是贪恋他的钱。

    她的家境一般，出国读书基本靠奖学金。她不是没有考虑过找个有钱男人，从此改变阶层，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所以她才主动去结识了娄辰。

    但那是在认识他之前。见他第一眼，她就认定了，他就算一无所有，她也喜欢他。

    晚上10:55，十二楼的米其林厨房备餐送了餐车上来，菜肴精美得像是艺术品。盛雪儿没去动，而是贴心地去浴缸放上水，等他回来。

    林穆挺守时，十一点整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衬衫西裤，眉宇间美得浓墨重彩，气质却冷漠而疏离，看得她呼吸一窒。

    盛雪儿赤着脚、高高兴兴地迎了上去，却被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定在原地。盛雪儿有些找不着北，不是他让自己来的吗？

    他很快敛了眸间锋芒，示意她去桌上坐。其中一位服务员这时微笑着端着一支红酒过来，林穆顿了顿，还是让他们把酒撤了，然后打开电脑工作起来。

    盛雪儿也没多嘴，去浴缸关了水，坐在一旁静静等着。

    五分钟后，开门声再次传来，进来一位女子，可把盛雪儿惊得一跳。他、他还喜欢这种玩法？

    盛雪儿定睛一看，进来的人竟然是李洛。李洛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衬衫，一条牛仔短裤，手里抱着一大摞资料，戴着厚重的边框眼镜，仍是难掩困倦。

    盛雪儿看了眼自己的一身殷红色裙子，裙摆层层叠叠，温柔优雅。再看林穆一身西装革履，公子如玉。

    反观李洛，运动鞋踩得沾了些泥水，脏兮兮的，和房间里典雅的气质格格不入，真是个不合时宜的搅局者。

    李洛笑着看了桌前的两人一眼，对于他们的着装显得微微诧异：“这么正式？”

    林穆快步走到李洛面前，从她手里接过材料，本能地解释：“下午见客户。”他现在的样子，盛雪儿不曾见过，不再是一贯的云淡风轻，而像个被驯化了的大猫，小心翼翼地把利爪都藏了起来。

    “喔。”李洛笑着点头，把运动鞋随便一踢，口吻抱歉：“刚才让楼下随便送了几个菜上来，吃不惯你们再点就好。我先冲个澡。”

    盛雪儿整个人懵在原地，结结巴巴地问李洛：“这……这是你家？”

    “不是，我朋友家。”李洛笑着摇头，走进卧室取衣服，“我来纽约出差暂住。林总，我是不是还为项目省钱了？”

    盛雪儿的目光跟着她，她不生病时，似乎不那么神经兮兮的，也并不怕自己。

    林穆扫了一眼手中的材料，是美东几个大学的职业规划办公室的宣传册。他把东西搁在玄关的桌上，问道：“招新？”

    “对啊。”李洛赤着脚往浴室走去，“钟扬给指派的活。本来网上联络就好了，我不大放心，所以去跑了下场地，确保没问题。”

    林穆笑了，“你们今年没什么人头，你知道的？”

    李洛蓦地顿住了脚步，好半天才一帧一帧地转过身，靠在浴室门口的墙上，一脸生无可恋。

    “和T行的兼并都要收尾了，估计还得裁员，不太可能招新。”他平铺直叙地指出。

    李洛几乎要瘫坐到地上，表情渐渐由忿恨转为哀怨，又从哀怨变成了疑惑，“那钟扬为什么还要我一所一所大学地跑？”

    “宣传总是要做的。”林穆尝试安慰她。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是走个形式？那样我也不用去看场地了。我这两天纽约、波士顿、纽黑文、普罗维登斯、汉诺威几个学校来回跑，项目都耽搁了。”李洛一根一根掰着手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7章 有钱年纪大会装嫩

    “不知道哎。”林穆一脸单纯，趁机刷一波好感：“你看我就从来不这样，我向来很实诚。你来不来我的组？”

    李洛睨了他一眼，起身进了浴室，见浴缸里热水都备好了，高兴得不行，又蹦蹦跳跳地跑出来，“谁帮我放的水？怎么这么贴心呢？”

    不多时，头发湿答答的李洛、手里拿着吹风机的林穆，以及随时可以上花轿的盛雪儿齐齐坐在桌旁。李洛环顾四周，自言自语：“他们好像忘了送酒水上来。”

    林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稳如老狗。

    而那服务生是澳大利亚人，听不懂李洛的抱怨，只微笑着站在一旁点头，默默地背负了李洛的责怨。

    李洛也没多想，盘腿坐着，徒手面包黄油地吃了起来。盛雪儿瞥了她一眼，这吃相着实不怎么雅观，明明应该刀叉上阵的精致料理，被她吃成了外卖风。

    林穆似乎还有看吃播这么个爱好，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着她，乐不思蜀。

    盛雪儿什么都没动，这点骨气她会没有？

    凌晨十二点半，服务生撤走餐盘。盛雪儿已经困得不行了，李洛倒是精神很好，去拿了一只牛皮纸信封来，取出里头的几张纸搁在桌上。

    盛雪儿心中不知她玩儿得什么把戏，欣然奉陪，静静地坐在椅子里等着。

    “你看你的成绩单哦……大一下学期，微观经济学，大二上学期，艺术历史研究方法入门，大四上学期，自然科学与社会学——从伽利略到气候变化，嗯……GPA3.87，真是不错……”李洛手里正拿着一张成绩单复印件，一门一门看下来。

    盛雪儿轻笑道：“学姐，你自信点。虽然你成绩不如我，但我不比你有钱、年纪大、会装嫩呀。”

    李洛听罢，往椅背上一靠，侧着身子打量了会儿沙发上的林穆，若有所思道：“真是这样……有钱、年纪大、会装嫩。林总，这可不正是咱俩的差距？”

    林穆莫名躺枪。

    李洛拿过另一叠纸，上面印着各类邮件往来和消息记录。她转过头对着盛雪儿平静道：“我刚才提到的几门课，你雇人代写，记录全在这。”

    盛雪儿一愣，她抢男人的手段也太低级了？作业代写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李洛继续翻着手中的资料，语气不咸不淡：“除此之外，你父母似乎对于你用钱也管得紧。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买这身惹眼的裙子……”

    李洛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扫，继续笑着道：“还是为了支付考试代写费用。总之你在C大就读期间，超出留学生签证每周20小时兼职规定时间，非法在校外打工。”

    “真是无聊至极。”盛雪儿被揭了短，怒极反笑，转头问林穆：“穆穆，你总不在乎这种细枝末节？这种小事，有多少留学生在……”

    “唉，学妹。”李洛摆了摆手，“这他当然无所谓。他主要介意的是你给他戴了绿帽子。”

    林穆侧靠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头看着李洛，心如死灰，不打算再和她解释了。

    盛雪儿的脸却“唰”得一白，哆哆嗦嗦地对林穆道：“我……不是我……”

    李洛又管自己说了下去，“其实，你亏就亏在年纪小。你要是和他做大学同学的话……”李洛指了指林穆，“他会陪你自习、帮你找工作、说不定还帮你把学费垫了。你哪还需要做这些违规违法的事情？然后你们再开启一段悱恻缱绻的爱情长跑，他吃错药住进医院，你们还可以深情一吻。”

    林穆此时叹了口气，微微闭了闭眼。

    李洛都没看他一眼，把手中的材料收了收，递给盛雪儿：“这些事林穆当然不在乎，但是美国移民局在乎，C大教研处在乎。你也不希望自己勤工俭学、好不容易得来的本科学位就这么被注销了，而且自个儿还得被驱逐出境？”

    盛雪儿被她这一番话吓得不轻，“你、你威胁我？”

    李洛笑着凑近了些，“对。”

    “穆穆，”盛雪儿连忙转头看向林穆：“你就由着她欺负我？”

    “诶，妹妹。”李洛伸手，轻轻转回她的下巴，“找他没用。”

    李洛靠得更近了些，二人呼吸相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谁让你借他的车、雇演员、拍照，今天的这些东西……”李洛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一叠文件上敲了敲，“我就当没看到。”

    盛雪儿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小孩子，瞬间就招了：“是他、他上级。”

    “Ryan？”李洛挑眉，目光看向林穆。但林穆并不似李洛那般惊讶。

    “对。他……他问我，能不能拿到不当交易、交易的证据。”盛雪儿的语气颤颤巍巍、战战兢兢，“Ryan可以给我……嗯……照顾我。”

    “什么交易？”李洛这方面的反应有点迟缓，抬头问站在身侧的林穆：“你有什么不正当交易？内幕信息？”

    林穆别开了头，没说话。

    “那方面、男女方面的……不当的交易。”盛雪儿惶恐不安地补全了逻辑，“但是Ryan他催得很急……我一时间没、没办法，所以才去借车、找演员……”

    李洛完全糊了，“那你又把照片送去林穆家干什么？”

    “我看林穆去医院看你，我、我着急了，只想着逼他快点来找我，所以才问朱羽萌他家在哪儿……”

    李洛闻言，呆愣了许久。

    还以为是位王者，结果是个青铜。

    李洛挠了挠头，“……我总结一下。Ryan来找你，希望你能提供你们二人权、咳、色、交易的证据，但是你一时拿不出来，所以想办法借车、找演员摆拍、安装行车记录仪。全部办完之后，你又把照片送给了林穆？”

    李洛觉得这一通操作太过滑稽，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这姑娘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yan是出于什么原因，急迫成这样，连盛雪儿这种人也敢用？

    盛雪儿却认真得很，深吸一口气，抬头瞅着林穆：“穆穆，穆穆，你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害过你。Ryan他比你有钱，还说会照顾我，但是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8章 各怀鬼胎

    “这你也信？你这姑娘怎么那么可爱？”李洛笑得明媚，“要不你跟着我？姐姐有房有车有品位，不比这些臭男人好？姐姐说话算话啊……”李洛说着把和盛雪儿相关的纸质材料往碎纸机里一塞，眼瞧着盛雪儿松了口气，才笑道：“但是电子版我会留着，万一以后有用呢？”

    盛雪儿被她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默不作声地起身走了。

    李洛笑着送林穆出门，他开口谢她，李洛摆了摆手：“不客气。上次亦舟和龙育的事，多亏你提醒我们。”

    林穆点了点头，一步迈出门口，又忽然顿住，转过身来。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缓缓地说：“你实习终轮面试的事，我先前不知道。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李洛闻言，有一刹那的愣神，很快又重回沉静，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

    他怔了一怔，把手插进西裤口袋，侧倚着墙问：“都过去了？”

    “嗯。”李洛答得很干脆。

    “什么过去了？”他的态度略显生硬。

    周围安静得有些异样，奇怪的压迫感令她不知该如何遣词造句。李洛着实是不大擅长谈判，两句话下来，言语间早就没什么底气：“五年前的事，我们不、不要再提了。我们之间也、也结束了。”

    林穆眉目微垂，神色复杂难辨。像是隐藏了所有的情绪，丝丝不能露，他的目光痴缠在她脸上，徐徐抚过她的眉眼、鼻尖、嘴唇。良久，他开口：“好。”

    他低头站着，半张脸笼在暗处，线条模糊在阴影里，一笔一画却极为干净利落。

    他竟也没难为她，而是颇为认真地问了一句：“既然放下了，我们也不用去查了，好不好？”

    李洛知道他指的是谢菲尔德的事。为什么不要查？是他不想再费时费力地去追寻一段几年前的谜题么？

    李洛刚想出言反对，就望见他极为恳挚的眼神，彷佛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李洛心里盘算，他既然不愿帮忙，那便算了。本不该把他牵扯进来。而目前呢，敷衍他一句总是可以的。于是她装作认真地点了点头，打算糊弄过去。

    林穆似乎放心了不少，挺好骗的。

    他忽然一步上前搂住她，低头，俯身，轻轻地在她唇角一吻，克制而温柔。她还未能回过神来，他已将头埋入她的肩窝，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说：“李洛，我爱你。”

    李洛的眼睛忽地睁大，周围彷佛定格般寂静。她被这音色中的深切牵得心底一阵一阵的恍惚，不晓得该答什么话，也不知他抱着自己在想些什么。

    心中略有异样，却也说不清为何。她走神得厉害，尽力理了理逻辑，答应他不用再查谢菲尔德的事，居然让他如此受用？先前可不是苦着他了？

    李洛正想多问一句，他已经放开自己，转身走了。她一个人在门前杵了半晌，站得腿都快没知觉了，才收起心绪，暗暗叹一口气：“好会撩啊。”

    ——————

    一个月后。

    亦舟例行董事会上，李洛作为新晋独立董事提出建议：“一是增加智适应学习的技术服务提供业务，考虑为教育机构定制学习材料，增加toB方面的业务布局，不能仅仅依靠C端铺开的市场。”

    廖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李洛猜测他是嫌弃自己说起话来怯生生、文绉绉的，一听就没什么底气，像个捧不起的阿斗。

    李洛被他这么一嫌弃，声音更轻了，“其实现在市面上越来越多的在线教育平台都需要定制化的内容输出。这个领域目前还没有形成白热化竞争，比C端要好得多。”

    “李小姐，我看你一来，要把我们这个会议室平均年龄都往下拽了噢？我们以前都是一群老头子哎。哦，当然，诗亦不是的噢，诗亦很年轻的。”睿提战略规划部的丘江辉笑道。

    作为亦舟董事之一，比起李洛的商业建议，丘江辉似乎对于她是如何在短短一年内从财务顾问摇身一变成为董事会一员的故事更感兴趣一些，“我看诗亦是看我们这些老头子赶不上时代了，要请个小姑娘来指导我们。”

    周诗亦无动于衷地看着手中的会议材料，既不开口帮李洛把话题转回来，也没接丘江辉的茬。

    对于周诗亦这事不关己的态度，李洛心里十分受用。外界的流言蜚语本就传得不怎么好听，他若此时再来开口救场，反倒坐实了她德不配位的谣言。

    丘江辉到头来算是慢悠悠地给了句反馈：“李小姐，我们睿提就是做这个平台提供的，PaaS，Platform-as-a-Service，对？这个不是我说哦，晚了两年，啧啧，如果早两年进场，大公司还没铺开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机遇，是对的。”他一拍桌子，“现在不行了。”

    “丘董，您说的平台即服务供应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领域，但我主要考虑的还是技术提供这块。”李洛笑着，说起话来不骄不躁：“我觉得这和亦舟整体的技术投入定位也是符合的。不要去做平台，而是建技术壁垒，个性化对接。”

    “她说的这个可以的，江辉。”Ericson作为蓝屿的代表到场，“我觉得把客户范围做大来，诗亦噢，不要就看着K12，企业职员培训、标准化考试、外语考级，灵活地做。”

    另一位战略顾问也补充：“的确是这样，不要自己去拼市场了，和云画谈不就是这个目的嘛？把B端的大公司渠道打开来，数据来了，学生也来了。”

    周诗亦笑了笑，乖巧地点头，“好的。”

    廖为鼻子里“哼”了一声，“哟哟，灵活地做。炒菜啊？你给老子……”

    周诗亦瞥了他一眼，廖为猛地闭上了嘴，费力地把抱怨的词句咽了回去，嘴角抽搐着道：“缺人！定制化不能让研发组做。研发没空。”

    “对的，的确需要专门有团队负责接外单、细化需求、定制化服务。”李洛点头承认：“成本得预估一下，我去做个方案。”李洛说着又往笔记本上仔仔细细地记下几条。

    周诗亦没去看她，轻声说：“让瑜琦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9章 买奶茶

    “对的，的确需要专门有团队负责接外单、细化需求、定制化服务。”李洛点头承认：“成本得预估一下，我去做个方案。”李洛说着又往笔记本上仔仔细细地记下几条。

    周诗亦没去看她，轻声说：“让瑜琦来。”

    李洛愣了一愣，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自己还没能从乙方财顾的身份中转换过来，也是够卑微的。

    董事会结束之后，一行人沿着竹落的水塘边往停车场走。蒋元见李洛一个人落在后头，便等了几步，打算和她单独唠唠。

    “小洛啊，我给你个建议哦。”蒋元语重心长道：“你看今天这个场合，你是不是穿得应该、穿得就是……”他提了提西裤，一捏拳，“成熟稳重一点。”

    李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浅粉色粗花呢连衣裙，领口是个黑色蝴蝶结，高跟鞋都有7cm。她有些迷茫地回答：“我这个就是正装啊。”

    “你别说李洛了。”郑瑜琦从后头也几步跟了上来，“她脸生得婴儿肥，穿啥都像个学生。”

    蒋元往边上退了两步，认真地给出建议：“你看哦，你要是穿个大红色、翠绿色，会不会更庄重一点？”

    李洛白了他一眼，真是一家人，这审美，和谢之遥一样儿一样儿的。

    大家说说笑笑地在停车场散了。

    周诗亦驾车从竹落出去，傍晚橙黄色的阳光细碎地洒在地面上。

    从公司落地竹落到今天，也有一年了。春温秋肃，兜兜转转，求而不得，着实不好受。

    接下去，该怎么办呢？

    或许，可以不再喜欢她。

    而后，海阔天空。

    车缓缓向前行驶，他看见李洛站在马路边，背倚着路灯杆子，应该是在手机上叫车。

    周诗亦觉得有些烦躁，她为什么还是不买车？

    “摇不到号呀。”脑海中冒出李洛上次和他解释的画面，“而且打车很方便呀，不用找地儿停。”

    他默默加重油门，低调地从她身边经过。后视镜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到了地上，低头划着手机。这里来往的网约车不多，估计得等一阵子。

    车继续往前开了一段，却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自作主张地掉头绕了回去，又擅自降下了车窗。

    周诗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单手搭着方向盘，不情不愿地问她：“去哪儿？”周诗亦心想，这不怨自己，怨车。这车该不是被安装了什么奇诡的自动控制系统。

    话音未落，李洛已经爬上副驾、系好安全带，动作麻利得不行，他都怀疑她是蓄谋已久，和车串通一气的。

    她说要回亦舟市内的办公室，先前项目结束时收尾的材料没有处理完，要找舒明再确认一下。

    开回市内的一路上，她叽叽喳喳地和他说了好些事儿。说是她最近对接的一位客户年纪挺大了，一直在纠结应该把董事长的位子传给手底下的谁，思来想去了半年，仍是做不了决断。

    结果手下两派人闹得不可开交，明的暗的都来，公司里怨声载道，项目进程完全推不下去。

    “那怎么办？”周诗亦问。

    李洛见他略感兴趣，更高兴了，赶紧回答：“后来我和莫飞带他见了一位看手相的婆婆。婆婆看了之后告诉他，这两个都不是有缘人。”

    李洛笑着说：“然后他就说暂时不退了，一定等有缘人来。反正我们只要项目在的一年内他还喘着气儿、手底下的人相安无事，就行。”

    周诗亦听得笑了。

    李洛见他笑了，多看了他一眼，又觉着有些不合适，忙把目光转向车窗外。

    他笑起来真好看，可惜最近他都不怎么笑了。

    车开到公司门口已是晚上八点，李洛又说要去买奶茶，一会再上去。

    “舒明还得等你？”周诗亦问她。

    “我拿了号就上来，很快的。”她辩解的神情挺认真。

    周诗亦笑了笑，由她去了，自己把车开去地库。在地库还碰到了谢之遥，说是来找蒋元吃晚饭。

    二人寒暄了两句，搭电梯上楼。谢之遥不时打量自己的目光炯炯有神，看得他瘆得慌。他觉得挺奇怪的，她都是这样和男同事相处的么？不尴尬么？

    到了公司门口，周诗亦又被开发的几个人叫住汇报工作，便随着他们去了会议室。半小时后，周诗亦从会议室出来，往舒明那儿望了眼，并没有看见李洛。她一个懒得逛街的女人，倒是很愿意在奶茶上投入时间。

    他走进办公室之后，蒋元神经兮兮地一步跨了进来，还往外瞅了瞅，又把门合上，“我跟你说啊，我今天看到陈山山了。”

    周诗亦理书包的动作一滞，“在哪儿？”

    “就楼下呀，他搁那儿晃呢。”蒋元压低了声音说：“两个月前我就在楼下瞧见过他，当时我还觉得是不是看错……”

    “李洛上来了么？”周诗亦没等他说完，开了办公室的门往外走。

    “李洛？”蒋元摸不着头脑，“她也来了？”

    周诗亦又去问舒明。舒明只是摇头。这动静引起了边上谢之遥的注意，也凑了过来。

    周诗亦匆匆忙忙地掏出手机给她电话，无人接听。见周诗亦的脸色越来越不对，蒋元也着急起来：“咋回事儿？”

    他一声不吭，大步走到电梯口，正好电梯开门，直接跨了进去。

    他进了电梯一时间竟茫然无措，瞪着一面按钮根本辨不清应该按下哪个。

    跟上来的谢之遥看了他一眼，利索地按下一层。电梯门合上。谢之遥和蒋元交换眼神，蒋元又开口劝：“没事啊诗亦，大庭广众的，肯定没事。”

    到了一楼，周诗亦迫不及待地按着开门键，门一开就迅速往外奔去。谢之遥穿着高跟鞋，跑得没他快，但还是把蒋元落在后头老远。

    大厅一楼、地下车库、大楼四周，他都没能找到李洛，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他想了想，又往奶茶店飞奔而去，终于在路口的天桥上看到了李洛。

    ——————

    二十分钟前。

    李洛兴冲冲地从奶茶店出来，冷不丁撞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男子。奶茶的号子攥在手里，手包却掉在了地上。来人身形并不高大，夜色下更显得干瘦，佝偻着身子，一身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戴着顶黑色鸭舌帽，正是陈山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0章 找我是4吧

    陈山山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闲荡，他身旁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那女人看着比陈山山魁梧不少，头发烫得乱蓬蓬的，烟熏妆胡乱抹着。

    女子正指着他的鼻子骂：“就这点出息？怂得要命！来几趟了我问你？今儿个你必须得上去！见不到周诗亦，你休想再进家门！我就受不了你这怂样儿！”

    原本唯唯诺诺的陈山山认出了眼前的李洛，耷拉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小眼睛射出兴奋的光芒，冲上来蹲下身子，捡起李洛的手包，殷勤地和她道歉。

    那女人见状，眼睛眯成两条缝，打量了李洛一会，终于认出来她是网上视频里那人，态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转弯，谦卑得不行。

    李洛随口客套两句就往公司走，他们二人却跟上来一路苦苦哀求，说在几个月前的风波之后，百百分为了避嫌，决绝地解雇了陈山山，还发表公开声明，明确表示企图获取商业秘密是陈山山个人行为，与百百分毫无半分关联。

    陈山山如今丢了工作，名声也臭了，全然找不着业内的工作，亦舟的律师又步步紧逼。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来周诗亦这里想碰碰运气。多次联系周诗亦未果，被老婆骂得在家呆不住的他便来公司楼下打转，又每每不敢进去，回了家又是一顿数落。今天正是被老婆亲自押着过来的。

    “洛总，您这给的教训也够深了。”陈山山双手合十，“我真的真的记住了。您就带我们过一下前台，就前台！”他老婆也嚷嚷起这前台多么多么势利，保安多么多么凶恶。

    虽说自己在这事上被坑得不轻，两人嘴里也不见得有几句真话，但李洛仍觉得他这要求算不上过分，也就默许了他们跟着自己朝着亦舟走去。

    三人走到天桥上时，恰巧有个小孩子过来拽着李洛讨些钱，小乞丐眼神可怜巴巴的。

    李洛觉得挺有缘份，自己难得一次在身上揣了现金，就碰上了这个小朋友。她止住脚步，伸手在手包里掏钱，手指却突然触到一个拇指大小的物件。

    李洛捻了捻，把它取出来摊在他们二人眼前，是个小型窃听器。李洛失笑，“你们还真是费心了。”

    二人见状，陡然刷白了脸，硬是不认。女子尖声叫道：“您别污蔑人啊，您手里这包，一天下来，谁晓得哪些个人动过，对？”

    李洛到这会儿也懒得再给他们捧场，淡淡地问：“你们为什么还要找周诗亦？如果是案子的事，估计现在已经送到了检方，亦舟也管不了。如果是想要找份工作……”李洛鄙夷地瞧了他一眼，“何必呢？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进去了，国家管饭。”

    陈山山他老婆脸色都青了，怒目圆睁，叉着腰往李洛脸上怼：“你说谁呢？是谁害得我们？啊？你这女人蛇蝎心肠，你知不知道你害的是一个家庭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你……”

    边上有一些人渐渐聚拢过来。

    “与我无关。”李洛油盐不进。

    对方说话愈发刻薄尖酸，声儿特别大：“啧啧，这一身小裙子矜贵的。哪儿来的呢？全靠勾引人，看到个有钱人就往上凑。”她一面挥手，一面嚎叫：“大家看看啊，这网上讲得句句属实啊，睡了卖方睡买……”

    李洛没等她说完，抬手“啪”地甩了她一耳光，舒坦了。

    那女人愣了愣，回过神来被气得面红耳赤，上来就要伸手拉扯李洛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难听骂什么。李洛挡了两下，那女人转头又骂起了陈山山：“窝囊废！由着别人欺负自个儿老婆，你还算男人吗！？”

    陈山山原本垂着个头，听了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冲上来摁着李洛的肩，猛地一推，把李洛抵到了天桥围栏边。边上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有的人去掏手机报警，陈山山脖子都红了，大喊起来：“谁敢报警？信不信我把她推下去？”

    他老婆被他带了个踉跄，正待破口大骂，瞧见这一幕腿都被吓软了，拼命上来拽他，“老陈！别乱来啊！这要出人命的……”

    他一把甩开她，转头扯住李洛衣领，贴着李洛的脸大声吼道：“我特么怂不怂？我问你！怂不怂？”

    李洛躲闪着别开头，身后是呼啸而过的车辆。她往下看了一眼，猛地挥臂挣扎，把陈山山带得一个趄趔。陈山山勉强站稳，愈发恼羞成怒，拽着李洛的胳膊将她往边上重重一甩。

    李洛被摔在地上，踢了高跟鞋又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陈山山冲到脑门的血回落，手脚发抖。然而当他看到李洛惧怕的样子，心里突地涌起一阵快意，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不过是个纸老虎，自己竟被这娘们儿作践成这样？

    他得意地看了看自己老婆，又瞧了瞧骚动的人群，咧开嘴再次朝李洛逼近，“唉我说洛总，你逃什么？”

    李洛求生欲爆棚，怎么也不能为了这么个项目豁出命去不是？她一边往后挪，一边结结巴巴地把周诗亦卖了：“你、你别激动。我、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陈山山见李洛认了怂，嘴巴咧得更大，弯下腰，伸出干瘦的右手去拽她的脚踝。

    “找我是？”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传来。

    陈山山突然胸口挨了一脚，天旋地转地向后栽倒，后脑在护栏上“砰”地一撞，清脆的撞击声听得周围的人脑袋生疼。

    周诗亦冷着脸向前，一脚踩在他的右手上，语气平常，“我在，你说。”

    “啊啊啊啊！”陈山山叫得十分凄惨，鼻涕眼泪喷涌而出，呼哧呼哧的好不恶心。

    谢之遥和蒋元这时候也赶到了，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满面愁容的林语。蒋元忙跑上来扯开周诗亦，严厉道：“诗亦你够了啊！多少人看着呢？”

    陈山山老婆见状，赶忙扑过来劝说：“周总啊全是误会！我们是真心诚意地来道歉的，谁想得李小姐她可能会错了意……”

    谢之遥趁着这个档口，扶着李洛站起来，帮她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在她耳边安慰道：“还好、还好！我在天桥下看着呢，没走光、没走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1章 周总人家好怕4怕

    “周诗亦。”陈山山并不领情，左手扒着栏杆站起了身子，双眼通红地瞪着周诗亦，扬起下巴示意了下站在周诗亦身后的李洛，“这骚货打我女人，我当然得教训教训她……”

    话音未落，他被周诗亦一拳抡到了地上，拼命地咳嗽。

    林语被吓得不轻，慌忙之下去拉周诗亦的衣服，“现在公司不该有负面新闻，您在这里和他……”

    蒋元都急坏了，堵在二人之间，使劲把周诗亦往后推，“你疯了吗？他一个马上蹲号子的人……”

    “我是得蹲号子。”陈山山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痰，抬起头笑道：“但是你……咳咳咳……三番五次的，拼成这样，连个女人都护不住……”

    周诗亦一把推开蒋元，再次冲了上去，朝着他的腹部就是一脚。

    林语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去拉他的手，“真的不能再打了……”

    周诗亦根本听不见，甩开林语的手，又是狠狠一脚，满身的戾气。

    陈山山笑得更欢，“也怪不得她不肯跟你，哈哈哈……”

    “够了，不值得。”李洛来不及多想，几步冲到二人之间，背对着周诗亦，蹲下身去扶陈山山。

    周诗亦的动作猛地顿住，垂下眼眸，试图遮掩眸中混沌而暴戾的神色，再次凝眸时，眼前小小的身影令他手足无措。

    片刻的茫然，蒋元已经拼命把他抱住，顶出几步远。

    陈山山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竟然还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

    “刀！他有刀！”边上有人喊道。

    可惜陈山山刀还没能打开，后领忽然被谢之遥死死地拽住。谢之遥生得比他高大，踩着双恨天高气势十足，勒得陈山山满脸通红。

    “松——咳咳咳咳——松手！”

    陈山山本已非常虚弱，被她这么一勒，眼冒金星，两腿瘫软，倒在了地上。

    谢之遥随手将陈山山往边上一甩，一个冲刺扑到了周诗亦身上，整个人像树袋熊一般挂了上去，“周总～～人家好怕怕！”

    周诗亦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被她扑得倒退几步，也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害怕，差点儿跌到地上。

    ——————

    陈山山后来被警察带去医院验伤了。

    李洛在派出所做了笔录，打算和谢之遥一道回家。一直到她们离开之前，邝闻良还在激情演讲：“……由于自身犯罪行为被揭发，对于周先生和李女士一直怀恨在心，采取了跟踪、窃听等恶劣手段，今天更是对李女士……”

    李洛瞅了眼蹲坐在大门口的蒋元。他圆润的背影僵硬而愤怒，也不知道他气的是自己还是谢之遥。李洛不敢去打搅他。

    倒也没错，周诗亦今儿个因为自己还搞到派出所来了，蒋元必然不高兴。

    还是说他气的是谢之遥刚才那激情一抱？

    谢之遥似乎猜出了李洛在想什么，撇了撇嘴道：“还哄不好了。我都跟他说了，我一下子太紧张，扑错人了！”

    李洛轻声提醒：“你扑上去的时候，喊了‘周总’，你记得吗？”

    谢之遥目瞪口呆。

    邝闻良洪亮的声音从身后继续传来：“……陈山山他是有预谋的犯罪行为！当然、当然，医药费我们肯定负责的，人道主义精……”

    李洛又回头往周诗亦在的审讯室瞧了眼。谢之遥牵着她往外走，“肯定没事儿，那陈山山使劲儿把你往天桥护栏上推，接着连刀都掏出来了，周诗亦不得算见义勇为？要不是老娘救了你一命，周诗亦现在得在医院哭呢！”

    背后邝闻良的声音极为恳切：“哎、哎，那肯定不如人民警察专业的，惊吓了无辜群众，给大家添麻烦了。”

    李洛被谢之遥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

    周诗亦第二天早上进公司的时候，脾气差得很，昨晚本就没睡好，开车过来又听邝闻良在电话上叨叨了一路，心烦。

    一到公司门口，郑力就过来汇报数据迁移的事情，五分钟都没能讲到重点。周诗亦不耐烦道：“你怎么还在？”

    言下之意是郑力早就应该已经离开公司了。

    郑力一脸懵逼。若是说裁员，两个月前自己将将要被炒鱿鱼的那时，周诗亦不知怎么魔怔了，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堆胡话，什么后悔了、要蒋元把谁叫回来之类的。

    人力当时十分迷茫，林语趁势就把这事儿压下去了。

    周诗亦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力，在等他回答。

    郑力急得额头冒汗，早知道就该听林语的，别在周诗亦面前出没了，因为自己一向摸不准周诗亦的态度。

    对于这个网管审计的事情，周诗亦时而云淡风轻，时而冷酷暴戾，搞得好像总是有人要背叛他、出卖公司商业秘密似的。

    按理讲这科技公司之间试图互相窃取商业秘密，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周诗亦应该对于这事零容忍。

    据林语说，陈山山的事触及了周诗亦的底线，尽量不要提。这ceo也是够玻璃心的，算法还没泄出去呢，底线就被触及了。

    周诗亦似乎等得很不耐烦了，将手里的材料丢回给郑力，郑力一下子没接住，材料撒了一地。周诗亦都没看一眼，越过他往前走。

    蒋元正好经过，凑过来不动声色地低声警告周诗亦：“你别作啊，李洛在呢。”

    周诗亦条件反射般地收起眉间厉色，未及问一句，李洛已经从茶水间走了过来，蹲下身去捡散落一地的纸张。

    周诗亦忙跟着蹲下去，但材料已经被李洛捡完了，他只好又两手空空地站起来，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对于刚才那一幕，李洛装作没看到，笑着把材料递还给了郑力。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周诗亦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她到现在为止，都没冲着自己笑，刚刚却对郑力笑了。

    周诗亦又不爽了。

    二人往他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你来干嘛。”周诗亦态度一般，但又没什么底气。

    李洛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眼，笑了，“我来找舒明呀，昨天耽搁了。”

    哦，对，是这么回事。周诗亦没作声。

    李洛声音放的很轻：“想来见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2第242章 想来见你

    哦，对，是这么回事。周诗亦没作声。

    李洛声音放得很轻：“想来见你。”

    他侧过头看向她，她明澈如水的眼眸里映着自己的身影，仿佛只有自己。周诗亦慌忙收回目光，险些没能躲过她的大招。

    这女人很有天赋，最擅长笼络人心。秋水剪瞳，清澈见底，认认真真地望着你时，仿佛你的所思所想是世上唯一要紧的事，你是世间独一重要的人。

    全是戏，他看得透透的，不会再上一次当。

    李洛往前走了几步，见周诗亦没跟上来，转回头看他。这人低头看着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该不是昨晚在派出所被吓坏了？

    李洛觉得心中愧疚。她正想安慰两句，廖为已经迈着短腿走了过来。廖为没去管李洛，大声叫道：“老周你特么水槽都要翻了，还在（第三声）这儿发呆？”

    李洛和周诗亦都愣了，蒋元本来走在他俩前头，听到这话也停下脚步望过来。直到廖为走去茶水间，李洛才一拍脑门在他身后喊：“你说的是鱼塘，不是水槽。”

    “哈哈哈哈——”蒋元笑得前仰后合。

    “水……水槽能养几条鱼？”李洛笑得蹲到了地上，“也忒寒酸了……”

    郑力此时也走了回来，看着笑得直不起身的两人，略有好奇，正想问一句，被周诗亦一个眼神睨得有些发毛。

    郑力马上立正，“对不起，周总。”

    李洛笑着对郑力道：“走，咱们去看周总怎么……咯咯咯……怎么洗碗。”

    周诗亦盯着李洛，死亡凝视。

    廖为手里晃着他两升的塑料水壶回来，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李洛的后脑勺一拍，“特么白眼儿狼啊？白娘子是条蛇，都还晓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懂不懂？”

    这话有道理。李洛赶忙敛容站直，装模作样地对周诗亦弯腰抱拳，但又一下子没绷住，笑得喘不上气，“可是水槽、水槽……这么小……咯咯咯……”

    周诗亦转身走了。

    李洛和蒋元见他生气了，忙不迭凑上去看热闹。

    到了他办公室门口，李洛瞧见林语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位长相冷艳的女子，修长的双腿搭在茶几上，一袭黑色皮裙，时髦而媚惑。

    李洛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周诗亦的水槽，哦不，鱼塘虽然小，但竟然养着这么一条又美又帅的美人鱼。啧啧啧，难怪他看不上王尹伊……都是大长腿，可看看人家这逆天的线条，可不比王尹伊那两条竹竿子诱人？

    除了胸前的一颗红宝石挂坠，美人鱼没有戴什么首饰，但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气。

    李洛呆呆地望着那女人老半天，又转头看向周诗亦，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正抱着手倚在门框边，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好一会儿了。

    李洛咽了口口水，对周诗亦诚意满满地拱拱手，“失敬，失敬。”

    “唉，”蒋元在李洛身后拍了拍她，低声道：“你不要自卑。你……”

    “我自卑？”李洛冷哼一声，“怎么，我就找不到这样的？”

    倒还真不一定找得到，但是不能丢了面子。

    蒋元这时候用手肘顶了顶周诗亦，低声说：“鸡同鸭讲。”他手指着李洛，“说的就是她。”

    李洛挠了挠手肘的创口贴，自言自语：“我大学那会儿，给我递小纸条的学姐，来自五大洲、八大洋……”

    李洛还没说完，冷艳的美人鱼就对林语开口了，态度慵懒：“职场上，总有这么些女孩子，不知道花时间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而是花心思研究男领导的喜好……”

    李洛顺着美人鱼的目光看去，发现茶几上正放着一个保温汤壶，估计又是林语准备的爱心便当了。

    可是人家送个爱心便当，怎么就惹着美人鱼了？

    周诗亦似乎没什么兴趣，径直走向书桌拿了个移动硬盘，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这两个女人。

    不过他出来的时候，在茶几边上停下脚步，眼神平淡，不解风情，“林语，你如果觉得工作不够忙，可以和我反馈。”

    美人鱼闻言，勾起嘴角，盈盈笑着站起身，俯视林语，从容不迫，“把时间放在工作上，别再去炖鸡汤。我相信，你可以走得更好。”

    林语咬着下唇安静了几秒，睫毛微微颤抖，片刻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李洛震惊了，美人鱼怎么这么多至理名言？李洛刚想上去帮林语怼人，却被蒋元拽住了。蒋元压低声音道：“别去，别给诗亦惹麻烦。”

    李洛撇了撇嘴，心想，你们真怂。

    周诗亦走到办公室门口，却被李洛堵着门。“呃……那个，咳。”李洛小声道：“你要是不吃的话，可以给我吗？鸡汤是无辜的。”

    周诗亦眯着眼睛看她，她闪着大眼睛望周诗亦。

    二人四目相对几秒，周诗亦认怂，面无表情地走回办公室里，把茶几上的汤壶抱了出来。

    李洛要伸手去接，他挡了挡，“有些烫。你去哪儿吃？”

    李洛想了想，指指他的办公室，“就你这儿，你的鱼塘大。”

    周诗亦：“……”

    于是三人就在周诗亦办公室的会客桌边坐下，开始讨论对公技术服务业务的搭建。蒋元首先开口：“我今天早上和方迅讨论了一下啊诗亦，这个可以参考knewit的运作模式，当然合作机构、合作模式肯定不能生搬硬套。但还是有值得借鉴的地方，比如说……”

    蒋元两句话都没能说完，李洛余光就瞥见一双完美的大长腿站在身侧。

    “你好，我是南含笑。”大长腿的主人笑盈盈地伸出手，俯身看着她，英气而优雅。

    李洛受宠若惊，忙放下手里的勺子，抓起纸巾抹了抹嘴，正要站起来和南含笑握手，另一侧的周诗亦淡然道：“吃你的。”

    李洛一时间有些尴尬，以半站半坐的姿势僵直了一秒，还是坐下了，再次拾起勺子。

    “诗亦，瞧把你紧张的。”南含笑在李洛右侧坐下，笑容不减，“认识一下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