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娧》 正文卷 第一章 焚火 冷翠色的磷火快速溢散在深长无尽的狭小甬道,随之而来的炸裂声带着乖张红焰吞噬所有可见的人与物。 “惨!来不及撤了!”颜娧哭笑不得的回头看了两个慌张的同伴。“谁那么乌鸦嘴说要,生不同衾,死同穴的?” 话毕,颜娧握着没机会回话的同伴手,一同淹没在红色焰海里。 ......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脚边蔓延过来的火舌,她不逃了,如果这一切只是个错误,那就让她的生命终结掉这场可悲的闹剧吧…… 父亲关上了房门仿佛关掉了他们的血缘,她忍着火灼的痛苦来到门前,看着门外的姊姊惊恐的与她对视着,眼里充满无辜与无助。 她笑了,诡异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园子,门外的人除了父亲的冷静其余皆惊恐不已。 她恨,为什了她临死前父亲仍然没有半点的不舍,她也是他的女儿啊! “施颜姒!我用我和我孩子的性命诅咒妳!我要妳永生永世得不到幸福!” 颜娧痛苦的嘶声吶喊着,即使燃尽了她最后的生命,依然目光如炬盯着门外的孪生姊姊…… ...... 隔日,颜姒在父亲的催促下还是和王铭烨成婚。 数个月后,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颜娧的诅咒应验了,王家的独生子竟然得了罕见的怪病搞得群医无策没多久就死了。 十年后颜姒所生的男孩也是和铭烨一样得了相同的怪病而撒手归西,顿失依靠的颜姒也在葬了孩子后悬梁自尽…… ...... 颜娧躺在梨花木雕床铺上,看着鹅黄色飘逸的纱帐,双手撮着丝滑的薄被,一时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方才两次火焚的痛彻与炙热似乎还刻印在身躯里,鼻尖还能嗅到炙烧的肉焦香,明显都在说明那一切不是梦境。 茫然看着柔软的粉雕似的小手,原本粉色掺淡青的鸾尾花尾戒没了,花戒图样成了左右并蒂对开排列,烙印般的环绕整个尾指,触碰还有如同烫伤后的水泡般柔软,表皮烫伤的刺痛感还是拧了眉。 颜娧看着原来的钛金工具戒,这是唯一能证明曾为生活奋斗三十年头的戒痕,浅粉色掺淡青的痕迹如同刺青般没入肌肤里成了素雅的雕刻。 脑海里如潮水慢慢涌入的的庞大记忆,让她咋舌。 不意外,她有幸重活了一次又一次,这重活还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穿越后又被火焚了一次的主角,更乖绝还是她拥有了双生子的记忆,这让她头疼的挠挠小脑袋,慢条斯理的坐起身子,只想问一句:我是谁。 雍朝,这个陌生守旧的朝代,这副躯壳的双生子,注定两人一生的悲情。 “姑娘醒啦?”莺儿从纱帐外探入小脑瓜,见主子醒了连忙把纱帐挂起,殷勤伺候洗漱。 莺儿颜娧的小丫鬟,这让她松了口气,还好不用问我是谁。 嫡出又能如何?身为双生子还慢了两刻钟出生,没有见光就被掐死,还能隐密不愁吃穿的活了十六年已然奇迹,六代传承的敬安伯府家训严慎与深闺养育,这点小秘密才能至今不漏。 看着铜镜里映照的粉嫩女娃,颜娧只想扶着发疼的脑壳躲起来。 看着主子直愣愣的看着铜镜,莺儿试探的喊着。“该用早膳了。” “喔!好!”颜娧还没适应五短就快速的跳下小杌子,快得莺儿来不及搀扶,一下子应声栽倒在地,脑袋重击的沉顿声光听就跟着疼。 莺儿跪在一旁吓得不知道从何扶起。 “别!别问我有没有事,也别问我疼不疼...”颜娧如愿的抱着脑壳缩到镜台底下去,小手挥摆着拒绝。 “......”莺儿跪在一旁不知道从何扶起,纳闷着,这是撞坏了不成? 阮嬷嬷端着早膳进来看到两个小家伙全窝跪在地上,连忙把早膳放了把颜娧抱起来检查额上的瘀青,碰也不是的呵斥了莺儿。“这是怎么了?让姑娘大清早的坐在地上,受凉了怎办?还不去芮玉苑拿些去瘀的药膏来。” 惊魂未定的莺儿福了身飞似的赶紧往大夫人苑里去。 “这莺儿还是这么不上心,大清早的就让妳伤了。”阮嬷嬷抱着眼里含着一眶泪的颜娧,看着她左额上的瘀血溢散得快,伸手揉散的打算也不敢了。 “阮嬷嬷,我没事了。”疼得冒泪还得从记忆里捞出面前的人名,颜娧这万年不败勾人魂魄奶娃音啊!她还无法适应会抖掉三升疙瘩的奶娃音从她嘴里自然出现。“昨晚上做了被火烤了的恶梦,早上起来好样还能闻到肉焦味呢!,害我一早上昏沉昏沉的。” 阮嬷嬷听着颜娧的缘由,也缓凝眉眼的笑了,在她小身躯上四处巡嗅着。“好!好!嬷嬷闻闻看看焦香味儿在那?” 颜娧被嬷嬷的动作逗得咯咯笑,努力维持满心童真。“嬷嬷!我痒。” “还疼不?不疼就该用早膳啦!磕伤的消息应该到瑞玉苑了,别让夫人担心了。”阮嬷嬷将颜娧放到饭桌前,动手开始怖菜。 “好......” 颜娧的尾音还在嘴里,嬷嬷就来上了一个已挑开薄皮的小笼包,那肉香清雅的汤汁让她迫不急待的凑上小嘴吹凉送入口。 “小心烫了......”阮嬷嬷见她吃敞了也跟着放下心。 出生这些年,颜娧一直被关在敬安伯府佛堂小苑里,虽说供应如同家中姑娘一应俱全,月例也不曾少过,不能离开这方寸大的小苑对成长中的孩子,也实在难为。 除了大太太定时过来关心,整个敬安伯府院上下没几个人知道颜娧的存在,颜娧都快到该学规矩、认字的年纪了,阮嬷嬷还真的担心颜娧日后的日子能怎么好? 大雍的国法双生子得灭杀其一啊!舍不了两位姑娘出生时连稳婆都没给请,还是伯府里生育最多的李嬷嬷给接生,才有机会把颜娧藏深了。 颜娧看着阮嬷嬷眉头越锁越深,也知道又在担忧她的未来了,记忆中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嬷嬷到后来因为偷带她出府几次被揭穿后,大太太毫不留情的杖毙了。 一再再审视了记忆中的母亲,舍不得她殒命换来囚笼的日子,她还真不知道评论好与坏。 “嬷嬷别想了!有妳疼爱娧儿,够了。”颜娧拉拉阮嬷嬷的袖口不让继续眉头深锁,这悲催人生她可不想从来一回,虽不知道这五短身躯能做什么,怎么也不是伤春悲秋。 阮嬷嬷欣慰的揽颜娧入怀。“好!好!我们娧丫头最乖了。” 大太太说过,娧音同退,美丽姑娘注定得过退居人后的日子。 “嬷嬷能给我一身短褐吗?”颜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身上的打扮,得先解决才有法子设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短褐?”阮嬷嬷不解。 “嗯!”颜娧坚定的颔首。“我想把佛堂周围的花草撸顺了...”这身打扮她可能还得继续摔...... 见阮嬷嬷不置可否,颜娧只能憨慢的从椅子上站起,双手环抱摇晃撒娇。“嬷嬷,我只是想打发时间能行不?” 阮嬷嬷失神了下,这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这个佛堂奶大的孩子提出要求,还是个卑微得想落泪的要求...... 短褐是丫鬟小厮们的常服,她一个官家姑娘能穿上? 也罢! 阮嬷嬷无奈的叹息,再看看这个僻静的佛堂与她,又有那件符合她身份呢? 在被发现之前,小姑娘怎么开心怎么活泛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章 生路 人小什么好处? 躲在床底下掘了老些日子地道还没人发觉,一抔抔土往佛堂廊院外的花圃林院去填土修造迄今还没人发现,莺儿与阮嬷嬷见她睡的早,都会到偏院做些针黹贴补家用。 也只能怪她这个不该出生的主子让她们俩受累,平时在其他院落一定是大小赏赐时不时能来一下,跟了她连日常请安问好都給免了,没机会蹦哒哪有机会获赏? 这三个多月来她偷偷摸摸钻了床底,想尽办法敲坏木板往下挖,一吋地一吋地的为自己挖开生路,挖出的土壤在提到廊外去等着天亮填土种花。 鉴于闺阁姑娘体力不足,现在也偷偷逼着自己训练,从园子里找了几个大小适合绑在脚上的石头做重训,好在阮嬷嬷帮他准备的短褐较为宽大,平日里也没被发现她在袖裤内做文章。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这绝世名言,只有三吋钉大的她可不敢忘。 只稍想到两姊妹的悲剧,一身寒栗就来了...... 如果前行是死路何必把自个吊死在同一颗树呢?她必须努力不重蹈覆辙,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这里,自立才是唯一能生存的机会。 只是要怎么离开这里还是个很悲催的路啊! 这些日子与莺儿闲聊才套了敬安伯府的东南西北,佛堂是后来为了安置她才另外辟地兴建,位于伯府的最北,或许用不着多久的时间她就能出去了。 僻静无月,螽斯夜吟。 细微的刨土声回响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掘出一桶土后,她坐在小杌歇息,倚在墙上假寐。 倏地,土墙瓦解在面前,透过微弱烛光,颜娧见着铁橇穿过了墙壁,似乎也为没有阻力的墙壁迟疑着,迟迟没有掘第二下。 颜娧秉着呼吸,瞌睡虫早跑过了,额际冷汗直冒。 墙壁那头似乎也察觉了她,没给她逃离的机会,一脚踹开了破土墙,颜娧还没来得及离开椅子就被连襟抓住。 透过微弱烛光他看见了双深邃的眼眸,瞳孔在看见她后猛然的收缩警觉着。 “你是谁?”颜娧绵甜的嗓音率先问出口,摆明可不是被吓大的! “娃儿!我都抓住妳了,问我是谁对吗?应该是我问妳吧?”裴谚失笑了。 这个牙都还没长齐的小娃出没在他们规划逃出城的地道里,不对吧? 颜娧挣扎无果后挺起腰杆问道。“这上头是我家,当然我问你......”虽然被连襟抓起没了气势,嘴上可不能落了底气。 “娃儿,这挖自个家墙角也不是什么好事吧?”这甬道裴谚一眼望不到底的呢!这娃儿看样子可在底下奋斗了不少时日,而且这挖出来的甬道为了防坍塌还做过处理,没四丈高的娃能做得了这事?寄乐山的高手处理起来也不过如此..... 按照寄乐山的地图这地方应该是敬安伯府,裴谚把颜娧拎到自己正在挖掘地道,依着火把要看清这小娃娃。 颜娧扭动小身子躲着火把。“别啊!我的头发!” 明早被发现头发烧了还得了,丫鬟都来守夜了,她还怎么搞? 娇嫩嫩的童音一出,周遭工作中的两人也靠过来看着裴谚手中的娃。 “主子,您毁了人家小姑娘闺房吗”清明无法想象大半夜的地道能拽出一个小姑娘来,这上头是敬安伯府呢!这是拽了个伯府闺女吗? 谷雨甩了清明后脑杓一个灵光。“你觉着我们挖地道的本领能上的了别人闺房里?” 这是在污辱寄乐山的地堪!这开挖至少三丈深,能避开的几个重要府邸地窖,又不毁坏地窖的深度,难不成闺房在地底下不成? 裴谚不客气的把颜娧当工具般挂在一旁架上,清明与谷雨恭敬的递上铜盆与干布让他净手后,他单手环胸一手磨搓着下颌,若非手上还有小娃娃的奶香味,这一身不示弱的硬气都让他错乱了...... 颜娧看着不着急逼供只着急洗手的男子,也不哭不闹不求就静静被披挂着,夜还长着,他都能不急不徐,她急什么? 裴谚优雅的放回清明递来的茶盏。“小娃儿,都不想说说什么吗?” 颜娧咬着下唇拧着眉顿了顿,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能像她那么背?就想挖个地道逃命也能碰上同行,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了都.... 颜娧忍着倒了霉的尴尬,努力摆出孩子该有的样子,搓着小手吱唔着。“我说我想逃命,您能信吗?” 反正什么理由都不能说明为何大半夜地底另一头有人,不如照实来,老天总不会浪费让她活两回,什么事情都还没办成就又被回收吧...... “逃命?”裴谚站定在她跟前她四目对望着,明敞滴溜的大眼没有一丝惧色,看得到诚恳与老实,看着她着一身短褐大半夜的刨着地道,难不成佳评在外的敬安伯府也苛待下人败絮其中? “嗯.....”颜娧再老实不过的点头,诚恳得不能再多了。 “敬安伯府没能给妳温饱?”裴谚翻了翻她的袖口,跟她小臂一样粗细的石柱绑在手上,不可置信的再翻开她的裤脚,也是相同大小的石柱绑着,本想着会是一身伤,却没想到是一身重物。 “敬安伯府里住的真的是人吗?这么小的娃都下得了手?”谷雨指着手脚上的石柱,惊讶得手指都颤抖了。 “呃......”一时间换颜娧不知如何响应了,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会撩人衣袖裤脚...... 不是说古人矜持自律来着?这是那门子矜持自律了? “别怕!我家主子一定会帮妳的!”清明也跟着想主持正义了! 裴谚看着两个比他还义愤填膺下人,忍俊不住的笑了。 “......” 不是吧?见这惨样,主子(你)居然笑得出来?三个人都不置信的瞪着裴谚。 “继续说。”裴谚撩起她衣袖。“这石柱绑得非常好!皮肤全无磨蹭,功夫非常了得。” 俩小厮跟着裴谚的目光巡视着,吃惊的呲牙声不绝。 有鬼!这娃娃一定有鬼! “我说我想训练,您能信吗?”颜娧自知漏馅,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裴谚眼角微抽,睥睨的扫了眼。“妳想练武?” “......”颜娧被那眼神给刺伤,眼神就能埋汰人了,这人真是..... 裴谚接收她眼里的不快,放了她的衣袖。“妳的根骨一般般,胆色倒是上乘。” 我去你的一般般,你全家都一般般。 她得不动声色的增加耐受力,这对她容易嘛? 腹蜚了一番,颜娧绝望的任他继续挂着,也不想挣扎了。 裴谚见她生无可恋的哀戚,嘴角抽了抽,嘴里不经意的就溜了话。“我可以教妳。” “......”全部的人都在这夜半的地道里静默了。 嘴抽的角色换成了颜娧,这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男人不会有萝莉控吧? 她完全能理解这副身躯的妖嫩可爱,连自己都会忍不住的多瞧眼铜镜里被妆扮的小女娃,可是这应该见识宽广的谜样男子,应该不至于被萝莉左右吧..... 清明谷雨也听得倒抽了口冷气,他们听了什么? 给寄乐山收徒了?回山会被老庄主踢下山吧!主子这是觉得这趟捅得篓子还不够大? “相逢即是有缘,尤其在这本不应该遇上人的地方。”裴谚寻了好久的舌头干笑着。 寄乐山向来不喜介入朝堂争斗,更别说路见不平这刀会不会拔。 可偏偏偷溜下山玩,一把刀横劈在头上,不拔刀的他只得抢了刀,助了自个,哪知道这被刀欺负得浑身是伤的贵公子会是当朝大皇子,一路被当救命恩人的带回京城感谢。 入宫门前他耸了,给了清明谷雨暗示后,就一个天旋地转的华丽倒地,在大皇子一众来不急反应前给迅速抬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章 地道 一行人住在临时赁来的三进宅子里,照顾“昏迷不醒”的裴谚也两个月了,正门让大皇子派人重兵把守救命恩人的作为,他膝盖想也知道这是被套路了。 习武不过六载的他,面对这种大场面的刺杀,虽不至游刃有余,也不至于两三招就摆平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吧? 先不说偷溜下山会被老庄主给拔皮抽筋了,光是寄乐山疑似介入朝堂纷争,他就不知道得死多少回,把祖宗祠堂跪穿地板都不知道老庄主能不能消气。 宅子都被挖出来的土给填了一进院,出路才淘一半,半途还遇上三吋钉,方才敲到空土都吓得后背都汗湿了,还以为逃跑被识破,这不把她挂起来怎么压得下快跳出胸口的小鹿。 “娃儿,说说妳的名字吧!”裴谚拇指又捻搓着下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事。 “大哥哥!你不觉得应该先把我放下来吗?”颜娧哭笑不得的在半空晃悠手脚。 “不方便。” “......”这是那门子不方便? 裴谚站在她跟前,又四目平视着。“这样讲话,甚好。” 肾好?我祝你也肺好!肝也好!胃也好! 颜娧在心里漫骂着,挥动着手足也勾不着身边任何东西,只能放下手脚继续怒瞪着他,他已经不着痕迹的埋太她两回了!! 俩小厮也看不下去的抚额,却没敢违背主子的意思。 “说嘛!娃儿什么名字来着?”裴谚又靠颜娧更近,食指钩挑着她小巧粉嫩的鼻子,却钩勒出她的挣扎。 颜娧抬手挥去他要再触碰的大掌,怒吼出她的名号。“灼灼容颜,子兑承娧。” “颜娧?”裴谚下意识的挑选了这两个字。 还好他有念过几年书。 “是呢!”颜娧拗气回。 裴谚暗示了俩小厮前去探探路,探探她掘出来的甬道。 颜娧看着两个衔命而去的背影,内心当下播放了千百种可能,怎么他们想试试能不能从她的路出去吗? 这仨主仆看起来虽不及弱冠,看年纪也该读过几年圣贤书,有必要断她出路吗? 裴谚见她被抢了活命机会的愤恨,不得不拱手相求。 “娧丫头,哥哥老实告诉妳,我非常需要一条活路,若能顺利离开京城,哥哥一定不会忘记你。” “你们莫不是杀人放火逃命?”颜娧打了个机灵。 裴谚哀声叹息了。“娧丫头,我看起来杀人放火的料子?” 颜娧摇摇头。 “那是!”裴谚挑了眉眼称赞她识货。 “可是半夜掘地道就不伦不类了。”这明显也说了自己啊 “知才能改,不错!”裴谚佯装没听懂的夸奖她。 能不能更不要脸点?难不成你没挖吗? 颜娧的眼神满满的控诉。 “哥哥逼不得已的......”裴谚又来了一声叹息。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掘地三尺?”颜娧撇头冷哼。 “我逃跑出门两个多月,再不回去家里该准备好钉床让我滚上一圈再入门了。”裴谚想到得面临的不禁一阵哆嗦。 颜娧也跟着拱手,能逃家两个月,太羡慕了。 “别这么佩服的看我,哥哥只是想下山吃顿好吃的,只是被狠狠算计了一把,家都快回不了了。”裴谚忍不住又扶额叹息。 “听起来像搞了大事呢!”这可挑起她的好奇虫了。 裴谚简略的介绍了自己,并把家中规矩与事发经过说了遍,惹来颜娧啧啧浅笑。 “谚哥哥真是好挑事!” “一把大刀砍在头上能忍下吗?我的酱牛肉都给翻地上呢!”下山一趟容易吗?何况他偷溜下山就是为了那酱牛肉。 吃货啊!能为了吃被坑得那么堂而皇之的人不多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所以谚哥哥打算照着地图挖地道出城?” “只能如此......”裴谚哀怨的看着俩小厮消失的方向。“家里只给我一张地图、一万两银票、两个小厮,让我以最快的速度返家。” “......”家中有这出手还能这么委屈吗?遭不遭天谴啊? “谚哥哥轻功如何呢?”这谚哥哥喊得她腮帮子疼啊! 三十好几的娘亲级岁数,喊十来岁的奶娃哥哥,能不发酸吗?都怕他会给雷劈着了。 “还行!普通院墙难不倒我,只是不能从我赁的宅院窜出去。”大门口一直被重兵把守着,他靠着俩小厮的剪影骗过所有人,好能在入夜后安心掘地。 颜娧咬着唇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提及她也要逃命,俩小厮就从另一头回来了。 “主子,另一头应该是小姑娘的床底下,外头是僻静的佛堂,我们可以离开。”谷雨恭敬禀告。 听完,裴谚撇头皱眉看了架上的女娃。“了不起!妳才多大点?犯了什么大错得被关到佛堂?” “这不是希望谚哥哥救救我吗?”颜娧苦笑。 “我救妳事小,卖身契拿不到也没......”裴谚的喃喃不止被颜娧打断。 “没有卖身契这回事!我可不是奴籍。” 裴谚瞇眼瞧她。“难不成还是敬安侯府的姑娘不成?” 颜娧抬起下颚迎视他的怀疑。“我哪不像敬安侯府的姑娘?” “来来!妳说说!哪个闺阁姑娘大半夜挖地道的?” 一语中的啊! “谚哥哥挖地道都有千百个不乐意,我也是啊!”颜娧滴溜的大眼睛借着微光努力绽放着悲凄。“谁让我出生就晚了几刻钟,注定这辈子就得退着走啊!” “双生子?”裴谚嘶了声。“侯府藏了双生子?” 寄乐山广布的脉落网都没查到敬安侯府藏了什么秘密,居然被他撞上了?雍朝双生子不得见世,这个把柄落入了朝臣手里,敬安伯府可就...... 看她从容就义的无惧,这是受了多大委屈,让她这么小就得挖坑逃命?再看看她一身粗布短褐,手脚都捆上了石柱,得下了多大的决心逃离? 遇上颜娧是他幸运,可以脱离前朝纠葛;颜娧遇上他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娧丫头,这救命之恩呢!” 颜娧耸耸肩。“我对谚哥哥不也是吗?” 最差也不过命一条,还能挫骨扬灰不? “对......”裴谚被哽了下,差点被唾沫噎死,寄乐山施恩不望报,救命之恩却得涌泉以报,颜娧这是赢在起跑点了。 “那是了!先能离开这深宅大院,一切再说。”她盘算得可久了,真能逃还有许必须做的事呢! “妳还那么小能上哪去?”裴谚见她超龄的应对,也自觉这会玩得过火了,明镜似的对比,人心坎发疼着。 “出去了再想。”颜娧尽所能的撇头远望,裴谚一行人幽暗火光明灭的来时路。 “在瞧什么?”裴谚也跟着望去,什么都没有。 “谚哥哥掘出来的土都上哪去了?”她可是培了好些日子的园艺,现在佛堂院子、廊道外实打实的层次美感呢! 看着幽暗没有尽头的地道,她真的好奇他怎么处理这么多土石。 “我赁一处了三进院的老宅,都往后宅堆了。”裴谚搔了搔首干笑了两声。 颜娧瞪大了眼,对房主掬了把同情的泪,这是遇上恶房客了啊! “我瞧着你们今晚是走不了的,光清理那宅子就没完了。”颜娧摇头叹息。 “谁管他了,赶紧逃命要紧。”裴谚撩起颜娧就要往敬安伯府去。 “不可!”颜娧瞪了他一眼,没等他问。“谚哥哥,你就这样走了,有人顺着地道走到敬安伯府怎么办?” 颜娧卖力攀上裴谚脖子,双腿夹紧了他腰际,两人对视着肥嫩可爱的双手拍紧了他脸颊。“你我脱逃不能牵连到你的房主,我的敬安伯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章 填土 颜娧掘了三个多月的甬道,裴谚只花了五夜就完成填塞,外加把后院给整了个遍。 白日里清明谷雨清理后院的土堆,按颜娧建议修葺成一区区高矮皆有的景观院子,塞不回去的奇石造了个廊景,花卉造景什么都有了,直接把原本三进的院子提升好些档次。 原本主仆三人才觉得,一个六岁娃娃造出来能够好到哪去,一大早窜上佛堂明了她的想法,这是与敬安伯府见与不见都喜悲参半的无奈 “不难过!以后哥哥照应你!”裴谚再正经的拍胸脯保证。 颜娧漾出了甜美的笑,回答的干脆、潇洒。“行!” “......”裴谚呆楞得阖不上嘴,这根本是翻脸比翻书快的绝佳代言人。 还没来得及消化她的哀戚呢!就马上被带歪了情绪...... 远方传来敲梆打更声,颜娧回望了梁上的俩人。“可以准备出发了,迷烟别吹反了啊!” 这是不是一百种埋汰人的方式?污辱专业啊 清明谷雨一脸受伤的看着主子,裴谚只是脱了外衣,开始拆卸手上、肩上、腰上、腿上的玄铁,不敢造次的一一收好并叮嘱俩人。 “等会记得带走。” 这寄乐山从不要求他功夫过人,只要求他轻功顶尖,跑得比别人快。 这些玄铁重环是老门主特地请人在关外重金打造送回来的,弄丢哪个部分,回家他都不好交代。 颜娧看着比她还沉的重装备,忍不住掩嘴失笑。“难怪你一点都不怀疑我要训练,这过得比我还奴呢!” “一言难尽的家训啊!” “不难,就一个字。”颜娧收回还在赞叹的眼,对上他恭候赐教的眼色,利落的跳下椅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说。 “不就是“逃”?” 这个精辟! “妳行!够简洁!”裴谚对她竖起拇指后,对她展开双臂邀请。“来吧!到谚哥哥怀里。” “......” 这谚哥哥怎么听怎么耳朵发疼,能不能给她条活路? 六岁娃娃载承了三十岁的灵魂,她一口一个发涩,裴谚一口一个发酸啊 “适应、适应、再适应”颜娧默念着朝着他去。 这一靠近,裴谚立刻单手拦腰带她上房梁,左手迅速碎了房顶瓦片,还记得以外衣帮她遮掩免得伤了脸。 这暖男举动啊! 裴谚带着她躲在屋顶的背光处,正好看见清明谷雨俩人从阮嬷嬷与莺儿房里出来。 疾步走回佛堂,背上裴谚交代的东西,接着也窜上房梁,再把屋顶破了更大。 为了阮嬷嬷和莺儿,她只能弄成盗贼入侵,她被劫走的样子。 她笃定敬安伯府不敢声张丢了女儿,而依照母亲那圣母的慈悲,必定也为了人前人后的名声,不敢任意发落下人。 尤其阮嬷嬷又是她的陪嫁,莺儿更是陪嫁嬷嬷的家生子,想必敬安伯府夫人不会随意拿名声开玩笑。 “我们城门一开就得离开京城,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妳可考虑好了?”裴谚慎重的看着怀里的小娃。 得在明早大皇子所遣的太医来请脉前离开京城才行,他们得趁时间差有多远跑多远。 颜娧又漾起那抹无所谓的笑。“知道吗?我现在才知道伯府那么大。” 远眺伯府才知道生活的佛堂有多渺小与可悲。 她是被豢养的笼中雀! “......” 裴谚一行人又被噎得发慌,好不容易找回舌头,连忙解释。“我是让妳道别。” 颜娧慢慢的伏下身子,对着伯府行三跪九叩大礼。 “拜别父母恩,从此相忘,不复再见。” 裴谚重新提起颜娧,这次以腰带牢牢绑紧了。 “出发。” 随后一行人潜行在各家各户的房檐往城门急速飞驰。 到城门前,裴谚更换了衣物,再三核实彼此的身份,才敢上前让官兵核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章 落脚 裴谚一众在城外搭乘马车为了避免追踪,过一村换一车,直到抵达寄乐山所属的村落,才敢放心打尖用饭。 简单休息后,隔日寄乐山管事立即备了快马送来。 他本想把颜娧什不解释,就这样自自然然给带回寄乐山,不料在协阳城外落脚时,她提出了分道扬镳 他以为这几日快马疾行,日日夜夜都处在他怀里总有半分情面,这样看来是一点也没啊 好不容易有个温暖可人,娇小玲珑的小娃可以拿捏,这么快就要离他而去了吗? 他还没抱够呢! “怎么就非协阳城不可呢?”裴谚本以为能带她回去吸引老门主的注意力。 这么可人得体的小娃往哪搁都是妥妥的挣脸呐! 他娘亲、婶母们生不出女儿,整个寄乐山除了丫环、老嬷嬷都没见着新生的女娃,女娃可是绝大皇子可能不清楚他是谁,探子一定是从他偷溜下山开始跟着了。 整个寄乐山都是男眷,加上他从没在山外暴露身份,应该也不曾想这一埋伏就逮到少门主。 “娧丫头,我没法子留下来,只能把谷雨留给妳,三日后我送你白露与寒露过来。” “......”这山上人就一定得用节气来取名吗? “改天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立春夏秋冬。”颜娧飘忽的笑着。 “这就不容易了!我爹娘不随意让他们四个给其他人差遣,能见一个不简单了。”裴谚眼底难掩的瑟缩。 颜娧嘴角抽了。“不会是见到就是谚哥哥倒霉了吧!” “丫头甭这么能猜吧!”裴谚扶了脑壳疼的额际。 在装晕后他见过立夏,就他给送来地图跟银子,让他想办法回山,然后就没然后了。 立夏就这样华丽丽的在大半夜的又回山了,从没想过要带他回山,而京城内的布防对他根本没有障碍。 轻功在山门为重中之重,消息传递向来都是信鸽为主,人员为辅,重要消息得在信鸽抵达山门后一日,人员就得回到山门报信。 他觉得被套路的事应该在第一时间回山了,而亲爹亲娘没救他的意思。 他一定是捡来的...... 不然怎么就没点营救他的意思呢? 这跟他原本的想法完全不同,单传的儿子丢了,不该心急如焚积极营救吗? 他想叉了吗?不该这样? 颜娧见他脸上五颜六色转了一圈的神情,直想问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刚才听他听到爹娘,突然意会到了什么? “谚哥哥......”颜娧嘴角抽了抽。“自己挖的坑自己得填吗?“ “能不能别再猜了?”裴谚烦躁的把剩下的银票全往她兜里塞。 “好。”颜娧嘴角擒不住笑意,也懂了为何一路上都是裴谚三人在晃悠。 低头看了兜里的银票傻眼了,这里不止一万两呢! “谚哥哥这是?” “不陪我回山门,至少得让妳衣食无忧,好生使唤谷雨找个好地方落脚,看上哪咱们自己盖着也行。” 在现在回山门难过和未来可以正当离开山门,他抉择得可清楚着。 若是让她无依无靠无栖身之处,让他爹娘知道,回山就更不简单了...... 相信等他一出发,少一人的消息就会跟着回山了。 “......”这个是她第一步的自立更生就失败了啊! “放心!谷雨听话着!不像清明老是走歪,我留了我最好的人给妳了。” “......” 清明就在这时正好进来正要禀报主子可以出发了,这话让人挠心啊 原来主子心里还是有档次的,主子还得带在身边才能不掉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章 观山 颜娧送走裴谚后,又回屋子里看了会史地志,也向管事索来归武山附近的地势图参酌了一番。 作为资深水利工程师,为了实地探勘地形与施作,一向过着犹如特务的生活,参与过几次都江堰与三峡大坝的修整,对于有可能形成堰塞湖的地方,她多看几眼定能辨别。 「叶叔,这地图可是最近的?」史地志的更新也是有时间性的,能够每年更新的可不多见。 “是了,姑娘。”对于这六岁能读史地志的娃,叶修这两日钦服了。 连着归武山附近贫瘠庄子她都已经全部掌握了,姑娘这是打算把归武山连着附近庄子全买了下来不成? “这样谚哥哥给我留这些银票还真留对了!”颜娧指着地图的六个庄子问。“叶叔,这一个庄子真的五百两能买下?” “没意外,应该能再低一些,毕竟这些庄子已经连着赔了老些年了,连庄子的管事都快吃不上粮了,这里就如同鸡肋一般。整个协阳城收成最差的地方就归武山了,连水源都难取,得花好几倍时间去另个山脚取水。” 这不明摆守着死地吗? 叶叔看着她凝眉,只得接着说明。“这些地方都是城内大户人家奴才的家生子,入了奴籍,一辈子就难改了,家中有没适合的去处,只得往庄上赶。加上城里的人牙子一向不喜欢葡萄串似的奴籍,买的人家也顾忌有家室的奴才不好教,所以这几个庄子再困顿也只能待下去。” 她倒是没想过这层,真买下来还有许多得留心的,手边没人还买来身家葡萄串似的奴仆,想了都脑壳疼。 无人可用的窘境啊! 想来时,她手边还有几个能交心的帮手,现在,为了脱身她连阮嬷嬷与莺儿都放下了...... 颜娧抬起盈盈的眸子,千言万语都在眼底,看得叶叔心坎都扭得发疼啊 “姑娘心善,这些人真救了下来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处理好,公子留下两万两银子,够故娘运筹一阵子的。” “......” 这真妥妥的歪楼了,她需要的是人啊!只能转移话题了...... “叶叔,那归武山也能与官府谈下吗?”庄子也算半妥了,就剩下拿捏在官府里的归武山了。 “真非归武山不可?”叶叔到现在还没搞懂她要归武山的目的,两万两小姑娘克勤些,半辈子都用不完了。 虽然这归武山也是不毛之地,连花草树木都难以生长,要跟官府买下也是容易,只是他不觉得这钱能花...... 虽然公子离开前叮嘱全力配合不得违逆,他还是觉得这钱花得肉疼....... 颜娧指着归武山下唯一一块腹地平坦的傍山地。“谚哥哥说,我可以找地方盖宅子,我想半年内在这盖我的宅子。” 叶叔被她天真无暇的笑靥给抹去了原有的怀疑,彷佛什么都合理了。 “原来想盖宅子啊!那么叶叔这两日去帮妳办妥了。” “谢谢叶叔!”颜娧漾起牲畜无害的笑,一脸的清纯可人。 头一回感谢颜娧有张能灵动可爱的脸,对这些大剌剌的男人们求什么都所向无敌呢! “我让谷雨带着我上归武山附近逛逛可好?” “马车可好?”叶叔想到裴谚小孩拎小孩的模样,小姑娘都被勒青了 “叶叔安排的都好!可是我想骑马看看风景可好?”她就想先去了解下庄子的土壤与山势,马车反而不方便了。 也让谷雨抱绑着她骑马? 这回换叶叔脑壳疼,俏娃娃现在一身对襟襦裙,被绑上了多可惜呀! 颜娧为叶叔眼里的扼腕笑了,连忙拿出一旁椅子上的短褐,这可是她唯一从敬安伯府带出来的东西。 “我可以换上短褐。” 真诚、真诚、再真诚。 她再老实不过的请求着。 ...... 颜娧如愿的让谷雨给带出了门,这会儿终于不再是飞奔疾驰的赶路,而是悠悠哉哉的沿着官道徐行。 必须走这趟来确认是否如她所臆测,好在接手庄子后能尽快改良。 土壤大面积寸草不生,通常都是酸碱度出了问题,再加上水源来源不易,土地没办法有足够水量清洗有机物,造成土壤过酸渐渐死去。 官道两旁都能见到只生长在酸性土的粉红野牡丹,这附近都是酸性土壤没错了,虽然稻麦都需要酸性土,过了头还是没法生长。 走完了六个庄子,颜娧已经大致想好怎么改善土壤,接下来需要的只有时间。 颜娧指着山边小路一大片傍山连杂草都难以生长的干旱泥块区,拿起地图照着山势对比着。“谷雨哥哥!我们在这没错吧?” 这儿就是她想起宅的地方了。 “是呢!姑娘。”谷雨利落下马,为颜娧牵马走入连荒芜都不够格的地方,连他也觉着主子的钱花得肉疼。“姑娘真不换个地方?」” 颜娧再次认真颔首。“没错了!就这能起个好宅子,弄个五进院都没问题了。” 她能理解这群人对于土壤知识不够了解的害怕,但这对她而言都是小事啊 “五进院子起在这?”谷雨只剩苦笑了。 颜娧是主子的重托,他可没敢见她年纪小来欺辱她。 一个不小心谁欺辱谁还不知道呢! “是呢!我也来想挖个九曲堂来种满荷花,这样春夏之际我们就有莲子羹了。” 谷雨苦笑连连无绝期啊!连宅子都还没见影,她就想着莲子羹了,这心大得宽...... 颜娧见谷雨难为都神色,她勇敢的回望,弯了腰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着。“谷雨哥哥这里有救的!” 话毕又认真的对一脸怀疑的谷雨慎重的点头。 “我从来不撒谎的!” 是了!从地底见到她开始,她总有难以解释的神奇,或许这地方会是另个奇迹。 “傍山的宅子总会有许多野生动物出没,姑娘在这里可能会不方便。”谷雨脑补了宅子里蛇虫鼠蚁四处攀走着。 “那是小事!蛇虫鼠蚁我从来不怕的。”颜娧淡定的观察着山势走向。 “......”是没看过还是不怕呢?谷雨可没敢问出口。 归武山的蜿蜒山势可不简单,按照地志上的比对,这里根本是缩小版的镜泊湖,也能够理解为何溃堤后会造成附近六个庄子无一生还。 归武山有大片的巨型岩山她满意极了,在这没有钢筋水泥的时代,这片岩山能替她省了不少事,若放在现代归武山可是座天然的水库,只可惜这里只有用勘井,水资源的运用并不普及。 “谷雨哥哥,我们一定得买下这里!谚哥哥的银子当作入股了,三年内这里一定土沃花盈。”她虽没把握即将到来的地动会改变多少,但先准备好疏洪曲道能行的。 “......”谷雨只能苦笑。 颜娧这可是妥妥的无本生意呢! 寄乐山门主原想裴谚想离开京城,没个上万两银子买通上下绝对离开不了,才让立夏送了银票,原想让他趁机磨练心智、学习人际来往,哪知他后来竟选择挖地道。 雍朝京城地图是这样用嘛?京城宫亲侯府关系错综复杂也相互制衡,稍微利用定能安然离开,附上地图是让他去拜访熟捻,不是用来挖地道啊! 他完全能体会门主恨铁不成钢的心了。 主子说好要省下来的钱也一样没见着,想来主子也是胆大,根本是把身家财产夯不啷铛的全给了她,难不成这些银子注定要消失? 谷雨看着这片蓊郁不足,连风声都带着萧索的萎绿山林,突然感到忧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章 立秋 八月立秋。 管事叶修果断风行,为避免买卖风声给作了涨,同时指派了六人同时进城洽谈庄子事宜,而他则亲自前往协阳知府,先递了五百两票给协阳城通判,再奉上三千两银票拿回了归武山地契。 交付了地契与曹通判闲话还没一炷香时间,指派的人也一个个接着回来,跟他料想的没有出入,六个庄子连人带房包土地,全都打了契约也摁了手印,曹通判眼色也好,没多问就请来师爷一并把契书誊写了。 叶修看了六张契书了然的一笑,也果真和料想的一样,六个庄子几乎都是为了甩卖而甩卖,水源最贫瘠的庄子甚至只用了三百两。 “叶老爷怎么会想买下归武山呢?”曹同知奉上茶盏款待。 叶家虽不在城内,也是在城外起了不小的宅子,整个九州岛谁不知晓他养鲤鱼的功夫?各国皇室贵族来求的还算少吗?这次愿意拿出六千两银子买下协阳城最贫瘠的所在已是意外,难不成占地为王的还少? 叫人意外还不只于此,地契属名还是名不经传的女娃,若非叶老爷亲自来,他还以为是哪来的宵小敢骗进官府了。 “叶某承蒙同知大人恩情了。”叶修起身拱手还礼,脸上满是羞臊。“家母老来得女,舍妹随了母姓,小姑娘回家山路经协阳城,见了归武山说喜欢便不走了,闹了几日怎么着都要买下来,家母拗不过舍妹只能留下舍妹与银两,这事自然就落在我肩上了。” 叶修又掏出八百两银票,放到桌上原先递给曹同知的锦盒中。 “这是?”虽说银票多多人不怪,曹同知还是收得心惊惊。 “家母交待过叶某,买庄子余下的银票,这剩下的银票不能带回庄子。”叶修再次拱手施礼。“只得托付给同知大人关照了。” 叶修知晓了,颜娧不是不心疼银票,而是要银票发挥最大的用处。 今早颜娧交银票给他时,她脸上终于有负面情绪的有趣神情,虽然给了她保证一定能再六千两内解决,她却只是肉疼的挥挥手,意示他不要再把这些银票带回来,并交代了“小鬼难缠”。 叶修会意后恭谨的施礼,也理解了公子怎么敢一口气把两万两交给颜娧。 小鬼的确难缠,尤其官府里的,省下来的钱拿来打点师爷衙役的确挺好。 “叶老爷这话客气了。”曹同知捻了捻山羊胡。 “不!不!不!”叶修恭谨的回。“家母知道这次为难同知大人了,这些卖家要知道舍妹一口气收了归武山附近的所有庄子,定来叨扰同知大人,到时要麻烦同知大人的地方可多了。” “这点小事那还需要家母挂心,曹某必当尽力。”曹同知了然一笑,从锦盒里取出一沓银票。“胡师爷,叫上所有人来。” 州官三年一任,谁人不想好好打点府衙内外的土地爷?他既得了颜娧的好,自然不忘拜树头。 “叶某替舍妹谢过同知大人。”叶修见曹同知如此敞亮心安了泰半。 半刻钟不到,厅堂外头捕头衙役们全到了。 曹同知带着一沓子银票交给了为首的胡师爷。“诸位都见到了!颜大姑娘今日买下了归武山,希望大家伙一同乐活乐活,这以后归武山有什么忙能帮就不落下,如何?” 胡师爷点完银票手都发颤了,这一千两啊!悄悄给了几个颜色,大伙惊喜得心得眉飞色舞起哄着。 “成!归武山的事儿,哥们定然放在第一位。” “行!没问题!” “叶某谢过各位大人。”叶修见这此起彼落的应承满意极了! 果真阎王与小鬼得同乐才行,颜娧交待的总算都成了。 ...... 秋意渐起,午后微凉 颜娧倚靠在跨院曲桥上六角尖顶凉亭内,时断时续喂养着荷花池里肥硕的大正三色锦鲤,据谷雨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都是叶叔规划,连池子里硕大膘肥的锦鲤都是叶叔亲自培育,包括手上被她奢侈的鱼嗣都是叶叔专为锦鲤增加体色而调配。 谷雨还傲娇的说,四国内能够把大正三色锦鲤培育得膘肥色鲜的能手,五只手只能数得出来,平常叶叔是自娱,只要有贵人内宅起了观赏池,没捧着千两银子来求锦鲤与专用鱼嗣叶修还瞧不上眼。 更别说叶叔还珍藏了十来只梅花丹顶锦鲤和金银鳞锦鲤,没有千金就别想了。 是了!这些锦鲤在颜娧眼里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悠游呢!她都担心这鱼饲掷多了鱼群挤来蹭破了鱼鳞,疼心坎啊! 颜娧听见远方传来细微的人声,起身回望正走久曲而来的人,一女身着无绣染的浅绿的半臂交领襦裙为首,双鬟髻上别着两朵细致的含蕊簪花,虽是侍女作态,那眼底的威仪却给足了压力,身后同样装扮作态的小丫鬟,从她们眼神对上就带着甜美的笑靥,这冰与火的完美冲突啊!而叶叔恭顺捧着锦盒的跟在最后头...... 这是什么阵仗呢? 于是颜娧充分的表现了六岁孩子该有的表现,她跳下长椅躲在谷雨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窥视来人,而谷雨则是被面前的来人给吓僵直了。 “.....” 这众人被她这么一躲本来想说的话都噎死了。 “姑娘?”叶修嘴角抽了抽苦笑,这时候才来装嫩? 颜娧睁着无害的双眼钻出半个头。“恩?” “......”这能演啊! “姑娘要先听听小的回报今日收购的状况,还是先介绍两位来伺候您的人?”叶叔眼神示意着:再装就不像了啊! 立秋觉着苦撑的威仪快被击碎了,要不是听过公子与叶修禀报过她的事迹,她定被这双无辜的给哄去。 她可占了节气的便宜,夫人原是立春要走这糟,公子一句该跟着节气走,就成了她需在立秋前到庄上来,立春可惋惜了许久。 她在二十四节气中传开了,大伙都想来见见这个能挖地道的六岁娃。 颜娧见被叶叔拆了台便放了谷雨的衣角,见了谷雨还在发愣,撇了头问。“谷雨哥哥怎么了这是?” 谷雨被喊回神,神色由呆愣转为惊喜,下一秒他抓住了立秋的衣袖,膜拜般的以脸颊触碰后,撒了手欢欣鼓舞的满亭子跳跃。 “天啊!天啊!我居然也能见到秋姊......” “......” 方才个个眼神告诉她别拽着架子,现在是告诉她身边个个都是端出来的不成?颜娧看着一向拘谨客套的小厮突然转了性,脸上忍不住抽了抽。 颜娧决定不于理会,也不能把他踹下莲花池,那整池子鲤鱼是无辜的。 不!那不是鲤鱼!那是金灿灿的金子! “叶叔,我们讲正事吧!这是?”颜娧亮敞的眼珠努力散发生畜无害。 叶修也不怀疑她知道了整池子锦鲤的价值,掩不住的浅笑。“公子说,有机会姑娘想见见立春夏秋冬,公子说趁着立秋就先让立秋姑姑与白露过来了。” 噗...... 颜娧本来正要享受放凉茶水,这下可呛得慌,立秋帮忙顺许久,歇喘后她泪汪汪的咬着唇问。“谚哥哥说过,见到几位就要倒霉了,娧儿也要倒霉了吗?” 叶修“......” 谷雨“......” 白露“.......” “姑娘不倒霉,是立秋好福气!”立秋实在忍不住笑了,颜娧说得没错,裴谚还在寄乐山顶峰瀑布洞窟内面壁呢! 本来夫人看在颜娧面上想原谅裴谚私自下山一事,哪知半路人就没了,门主的惩罚夫人拦都不拦,反正也死不了,就任他被关去峰顶,这轻功没再提升一个境界,他是出不来了。 “夫人说了,以后让立秋与白露在姑娘身边搭把手,请姑娘放心差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章 礼物 难不成喂了叶叔的锦鲤就能鲤鱼跃龙门,开挂走大运了? “夫人让我给姑娘带上礼物,请姑娘查收。”立秋意示叶修向前递上并打开锦盒放到亭中石桌上,高度严重不足的颜娧只得爬上椅子才能看到里面。 颜娧看着锦盒里与裴谚同款的缩小版玄铁手套、肩甲、腰甲、脚套,再抬眼看了在场四人,对这小盒子的敬重...... 不夸张!真的是敬重,打开到现在没人敢抬头看。 “这是给我的礼物?”颜娧都觉得舌头打结了,裴谚说过弄丢玄铁装备会倒霉的,这是坑她吗?一天内送了一个见到会倒霉,一个弄丢会倒霉的礼物..... “谚哥哥怎么不送来?”这种会倒霉的礼物能收? “公子短时间离不了寄乐山了,不过公子提及姑娘也想要习武,这是老山主特地准备的。”立秋就这样顺顺当当的拿起手套,嗑啦两声她的手就被套上了。“老门主说石柱粗糙了,这些东西都帮姑娘又再细打磨好几次,绝对害不了姑娘的身体。” “......”还说不倒霉?都被禁足了呢! 还拆了她的简易装备回去换了高阶装备来?她的手沉的都抬不太起来了,这觉着晚上用膳也是问题呢! 白露接着把锦盒里的玄铁护甲一个个套上,待全套上阵后颜娧已是如同木头人般动弹不得,清澈的眸子还无辜看着她问。“姑娘还好吗?” “沉......”沉!沉的想哭,装无辜在别人身上出现,苦的可是自个了。 “姑娘放心,我们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姑娘六岁开始是慢了些,勤奋些还是能不落后太多。”白露再真挚不过的神情希望能支持颜娧。 颜娧欲哭无泪的苦笑,这是想一次帮她补上落后的进度不成?又看到锦盒底下塞了半箱的药包,她心底凉拔凉拔。 武侠剧里总有增加一甲子功力的玩意,那些药包是打算帮她打掉重练?数量可不是一般多..... 这家子是认真的想找女儿!!! 一点都不担心她害人?一点都不担心她祸害?都不怕她居心不良? “动不了了......”颜娧那晶亮的泪珠光挂在眼角,却博不了同情。 “姑娘安心,庄主帮您准备了二十一帖粹骨散,每天泡上几个时辰,过几天就能适应了。”立秋指着锦盒里的药包,眼底明确的说“没错!妳猜对了,就是这样。” 颜娧脑壳发疼,可目前连扶额的能力都没了...... “还有呢!”白露从锦盒底掏出了一沓银票,每张都是一万两,递到颜娧跟前。“夫人说,若您能够穿上这套护甲,代表姑娘能够成为寄乐山一员,这二十万两银票就交给姑娘当见礼了。” 颜娧瞪着银票发直,银票呢!她正愁着归武山的运筹如何是好,就有人给她递上银匣子了,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立秋则从她小兜里掏出来裴谚的蝠令,与一块以羊脂白玉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青鸾令牌互换。 “夫人说了,公子的蝠令脏,莫坏了姑娘贵气,特意让山门重做了专属姑娘的印记,待七日后消息传递到九州岛四国的庄子后,姑娘的鸾令同公子的蝠令同用。” 立秋折了几下手指,继续说道。“算算日子今日刚好满七日,叶总管应该已经收到山门邸报了。” “是!今日邸报已说明,门主寻回其女颜娧,鸾令为证。”叶修拱手回报。 这是翻天啦!连身份都有了...... 她同意了?她能不同意吗?那套配甲她问都没被问过就被直接穿上了啊!! 话毕,一众四人自报名号后全跪了下去。 “拜见主子。” “......”颜娧完全尴尬了,这家子有那么缺女眷就是了... 不在意她是捡来的,也不介意她生来不祥,更不介意她浑身透着古怪。 人生突然走上了巅峰,让她感到不安啊...... 寄乐山不是低调生活、看淡朝堂、隐世不现?怎么为她一个孤女全然不同了 “你们先起来!”颜娧拖长了尾音,这些人是欺负她人小不中用?她可还站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呢! 姑且不论她是敬安侯府的姑娘,单凭对公子的救命之恩,也受得起他们这一声主子,何况夫人发了话,日后裴谚有什么,她颜娧就有什么。 寄乐山未免族内权斗生端,上从门主,下至仆役,无一人敢纳妾,因此老门主与老夫人结缡六十载,只得门主一人;门主与夫人结缡三十载,也只得裴谚这么个儿子,都日夜盼着能再来个女儿,十数载了也没见冒个喜,山上人丁单薄得空寂,夫人可真心实意想认了颜娧。 找个身家清白、娇俏可爱的女儿容易吗?好不容易找上了,还是伯侯贵女,裴谚还把人落在半路没把人带回山门,于是原本可以领赏的裴谚成领了罚...... 待一众人起身,立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锦盒旁,再放一个利多。 “老夫人听说姑娘想起宅子,担心姑娘用得不顺心,过几日会遣来一组工队来,姑娘只稍动动口,工队会就会帮您起出来。” 这是想砸死她的好处直来吗?考验她的心智不成? 想哭!真的想哭!就怕醒来都是梦...... 有钱、有人、连爷奶爹娘都附赠,她上辈子都没这么齐全呢! “妳们不会来坑我的吧?”颜娧举起沉重的手甩了脸颊一巴子,差点把自己拍下了桌子,还好后头的谷雨眼快。 “姑娘?”谷雨这些天第一回见到颜娧这么进退两难的神情,在稚嫩的娃身上真的让人很难守住嘴角,原来她也有不淡定的时候.... “这里会不会睡醒就变成荒山枯树,落叶飘零了?”颜娧幽怨的环视周遭。 聊斋异志不都这样演的? 立秋白露看着脸上挂满忧郁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 “姑娘收回来的归武山是荒山枯树,落叶飘零没错。”叶修理解她未曾拥有过的恐慌,突如其来的美好,多少都会怀抱恐惧。 虽在身为敬安伯府姑娘,也只有一个衣食无缺,还长时间都关在无人往来的偏远佛堂,初见面他只是抱持着公子收养义妹无须多余关注。 在她要求看史地志时才发觉略有不同,那份沈静娴雅若非贵家教养还是难有,只差年龄小了些,面临决策时脸上还是藏不住。 “叶叔......”颜娧苦笑。“这金银斧头掉河里,河神还得问问掉哪种呢!” 众人被她的比喻蒙得胡涂,为啥金银斧头会掉河里呢? 接收到疑问的目光,颜娧只得说这是阮嬷嬷告诉她的诚实测验,回答错误就会悔恨终身。 “姑娘安心吧!姑娘想要的,公子都给姑娘要来了。”立秋一手把颜娧给抱起来放在肩上。“难不成姑娘不想与立秋一般,拥有好武功还不伤了身段?” “......”又是个大诱惑。 颜娧小掌感受到立秋纤细蒲柳美人的风姿,衣服下的肌理却不僵硬、不结实呢! “还有呢!”白露从箱底又掏出一本书籍。“门主说了,待姑娘成为寄乐山一员后,请立秋姑姑教导姑娘疾行术,日后就不需要公子绑着姑娘疾走了。” “能不能别再这样诱惑我了......”她可怜兮兮的哀求。 “姑娘应了不就得了。”叶叔也鼓励着。 “还有呢!”白露又开始翻箱底。 “别翻了!”难不成百宝箱不成?“真不是诚实测验?” 众人摇摇头。 “真的不倒霉?” 众人摇摇头。 “卖啦!”颜娧娃娃音吼得慷慨激昂,逗乐了四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章 骨醉 处暑寒来 秋老虎威风了几日,颜娧即便泡了药浴,也是被护甲虐了整整七日,七日后方从寸步难行到健步如飞。 这神奇的药浴可神奇了! 立秋告知,这神奇的效果名为“骨醉”,骨头都醉了何况是筋肉。 因此重新训练体魄时,不需筋肉满身也能有绝佳甚至能比筋肉满身更加优越的武力。 只要是寄乐山一员,都得浸泡满二十一日,方能隐藏功法,好能在四处打探消息,即便被发现,不动武的状况下身体都显得与一般人无异。 这也是寄乐山能不为人知的潜藏在人群里的原因,若非自曝身分,他人难以察觉。 这是人人皆暗卫!个个是菁英呢! 颜娧还真的完全拜服了,光想到路上随便撞上1个柔软妇人都可能是寄乐山菁英,那是多振奋的事? 原本还担心收了庄子还没来得及巡查,就被护甲完虐,岂知叶叔这天天回报,日日咋舌,处理庄上杂务对叶叔而言,根本比小菜还算不上。 原来决定收购前,叶叔已经将葡萄串彻底清查了,庄头、管事、奴仆没撤换的也重新签妥了卖身契,请官府公证了。 就在买卖庄子的同一天全妥了!这效率能不咋舌吗? 叶叔看她还没习惯那身行头,又焦心庄上事务而坐立难安,才告诉她。 “姑娘就安心过完这二十一日,有什么需要做的,交待一声就行,安心骨醉。” 六千亩的需要的生石灰哪容易弄来?她只能靠每个庄上收材料烧了。 她让叶叔请人收了协阳城与各个小镇的民家、官衙、军营、饭馆、酒楼等,所有会用到鸡蛋等地方,连坏蛋壳也收了,回到庄子上每天烧蛋壳。 连续烧了几日积攒了不少石灰粉没错,但叶叔、谷雨、白露返回宅子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来回报进度时...... 那叫一个臭气熏人啊 三人都没问过,烧出来那么多生石灰要做甚?只是认为颜娧宅子起的靠近山林,需要大量生产备用。 十几日来囤积的石灰粉已经快填满庄子的库房了。 到了药浴最后一日,颜娧请谷雨挖空了花圃,请叶叔带回了一牛车最贫脊的庄上土、石灰、夕颜,这会正在花园里和稀泥 颜娧取来药研钵碾碎了所有的夕颜,泡入井水再兑出浅紫色的液体做简易酸碱测试。 又从厨房要白瓷大碗盆,接着丢入土壤与夕颜水,见到夕颜水仍是深色,便知道不出她所料,随后慢慢加入生石灰,搅和到成为浅蓝色才将水兑出。 也不管其他人诧异得嘴都合不上,她继续和了十几盆泥把挖空的花圃逐渐填满。 最后,洒上她要来的各种菜籽,才满意的在拍拍手。 “终于好啦!”颜娧满意的看着一下午的杰作。 这骨醉真是好!她带着玄铁护具还能靠自己完工也一点不累,她都能幻想能像裴谚般飞檐走壁的日子不远了。 “姑娘喜欢种菜也不能拿荒土啊!这怎么种得活?”谷雨只觉得浪费菜籽。 “不出三天一定发芽。”颜娧自信满满。 “怎么可能?这些荒土都毁了多少庄稼了。”谷雨没忍住叨念。 洒些石灰就能种地了?那么庄上那些人都是白饿坏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贫脊都洒上石灰就好,得看是哪类型的贫脊。”颜娧只觉得脑壳疼,他该怎么解释酸碱? “谷雨哥哥,我说过荒地能救的。”颜娧明亮的眸子定定的坚持。 她能理解无知的无奈,既然决定在此地留下来,自然是能做多少事,就多尽一份力。 她明白这些日子他们怀疑又不敢不执行命令的神情,给她三日就好! 这片花圃能发上芽一切就不需要多言了。 “不如这样吧!若三日后这片花圃发芽了,谷雨哥哥就不回谚哥哥身边,负责帮我把六个庄上的土地都救了才能回去如何?” “我没想回去......”谷雨发着愁,满满的想哭,他本就不想回山了啊! 在这能看到秋姑姑,还能请她教授武艺,他还回山做甚?看不出来在看到秋姑姑那刻起,他现在就想绑死在这? “咦?”颜娧佯装不解。 秋姑姑魔力真大啊!原本哀怨着被裴谚扔下来照顾她,反骨了呢! “姑娘这菜籽能发芽,我负责把庄上都教会就是。”谷雨拱手执礼。 哈! 一旁的白露忍俊不住笑了,姑娘这是扮猪吃老虎呢! 摆明看准了谷雨黏着秋姑姑顺势而为。 方才看姑娘一顿操作也知道这改良土壤没那么简单,虽说也不怕事没人做,有个专责也不赖。 “谷雨真想留在这?”立秋端了晚膳过来,在花圃六角亭内摆下了。 “姑娘瞧着要做大事,少了我怎行?”谷雨拍拍胸脯。 六千亩贫脊之地若真能成为良田,六个庄子上的人们可不用再挨饿了,让他再苦再累都不成问题。 “我要做什么大事了?”颜娧长睫毛扇扇。 “我每天烧臭鸡蛋呢!臭了那么多天,能不为大事?” “这个还不算大事。”颜娧爬上石凳等用膳,这几天可好多了!吃饭能自个来真好! “主子想什么都能问,立秋在这呢!”立秋看似随意摆下碗筷,眼里早看到她的欲言又止,不慌忙的布着菜道。 “姑娘的根骨不弱,这几日越发好了,堪舆师与工队们早都到了,明日就能去看宅地了。” 关了二十几日她担心的不就这事吗?工队可不是她允诺了才送来,而是随着她身后就到了,为了不让她太忙活庄子上的事,没等她命令,工队已先巡查了庄上的所有屋况与工具,能修整换新的,工队都已先领了庄上留下的人处理了。 “真的?”颜娧咋舌了!这效率千金难买啊!这让她怎么好开口问呢? “姑娘想问什么?”立秋察觉了她的难言。 真问?都感觉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我能留下工队多久?”颜娧讪讪笑着,这就是有借不还的感觉? “姑娘有需要,让立秋写个信即可。” “真的?”颜娧觉得今天的饭菜可香了! “工队本就跟着主子的,发还只是回原来的庄子。” 这么浪费专业人士啊 颜娧惋惜的脸,让立秋以为人去种田了,难掩失笑。 “他们平时负责寄乐山周围的地道、机关建造修复,少了一队,就少一组人轮值。” 她觉得立秋忒厉害了!许多话根本甭说,只稍一个神色就能懂主子的想法。 根本是蛔虫届翘楚。 呸呸呸! 多好的人啊!在她嘴里居然成了什么了....... 颜娧干笑了两声,被发现的尴尬啊! 她隐藏情绪的功力在这娃身上本就不到家,在立秋目前更是无物了。 “这几日工队已经按姑娘看上的宅地开始购买基础物料了,明早姑娘可以跟工队商讨宅子与内宅的需求。” 立秋也好奇颜娧会为宅子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光是那一堆堆的鸡蛋壳烧成生石灰粉,这可不是公侯府上能养出来的教养呢!何况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原以为要来照顾女娃的吃喝拉撒,对她甚是轻松,对于公子说的特别根本没上心。 思及颜娧随时都想藏着千言万语的大眼,让她着了迷,越想着了解她想表达的是什么,真的是个特别的孩子。 不说她没有吃过苦孩子身上庸俗的怨怼惋叹,备膳的时间,她已经整理好一整个偏院的花圃。 若不是听公子说过她也挖空地道填花园,她也想知道颜娧能有多少行动力了。 ...... 秋分之日雷始收声 颜娧在堪舆师决定好房子方位后,开始与工队商讨房子如何兴始。 一群人在山神庙外林荫树下,看着她拿起碳笔描绘她想要的地基。 工队分队长莫绍正看着颜娧拿出来的草图,看得出制图的天份上乘,结构深度、支撑力距等细微详细,莫说他督工多年见过的图面多寡,能算上细致的,这就算其一了。 “姑娘这图面上好,只是这地下工事得费点事,这主院下两层上三层,还能理解,为何所有院落皆需要两层呢?” 颜娧又使出了童颜杀,楚楚可怜的问。“莫不是太矜贵,母亲给我送上的见礼不够盖屋子?” 莫绍被这话问噎了,还有寄乐山成不了的事吗?夫人送来的二十万两不就是想着让她放手玩? “夫人送来的钱银让我们夷平归武山也没问题。”莫绍看完图面就能理解为何要买下归武山。 底下两层的结构需要大量石材、木材,而归武山放眼望去取之不尽,这些巨石、木材搬运、裁切对他们根本不是难事。 若不是颜娧才六岁,他都想解嘲,这娃是决定利用寄乐山才选则买下归武山。 “莫叔您看看那岩山!”颜娧扬起憨笑扯着莫绍衣袖,让他随手指望去,“六丈高的岩山挖空后,留下山壳,我宅子埋基柱应该够用了吧?” “......”莫绍完全被问得无言以对。 还说不是算计寄乐山?是不是!不然怎么知道工队能卸岭?这是寄乐山不外传的特有工事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章 水源 “这样不止能主屋盖下三层,五进院至少能让三进院有地下层。”莫绍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坑人。 “既然如此,莫叔就帮我多准备个冰窖其余的可屯庄上来的粮。”颜娧开心拍着手。 “......”一众突然抚着头嘴角抽了抽。 “姑娘也太有自信了,这归武山附近能产粮?”谷雨哭笑不得。 “能!”颜娧拍拍莫绍后背。“你得对莫叔有信心!” “......”莫绍嘴角又抽了抽,这锅背大了。 “给莫叔几日,等他挖空了那座岩山,你们就能看到眉目了。” 前些日子看了山势,这座岩山可是能成为天然水闸门,运用得好,不管哪种类型地动来临,都能把闸门补缀了。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宅子的防震处理做好,待灾变来临能有足够应变。 “谷雨哥哥也见了花园里的菜籽都发了芽了,我们下一步要解决的是水源。” 颜娧又拿出一张图面交给谷雨,顺带稍上一万两银票。 “谷雨哥哥!这是要劳烦你与白露姊姊了。” 谷雨与白露翻开了图面,居然是灌溉渠道图,两人惊讶的看着她,惹得其他人也跟着过来一探究竟跟着惊讶。 颜娧能自由活动才几日?居然又是宅子图面,又是取岩山图面,又是灌溉图面,她拿什么时间画的? “在谷雨哥哥救土壤的这段时间内,要麻烦白露姐姐带着一半的人把自个儿庄上的渠道与储水库给完成,反正目前庄稼也种不来,不如一半的人手把水道先给挖好,记得去要莫叔截岩山的岩片铺水道,水道得定期清理,小心别给泥泞给塞了,庄上的人问起,什么也别说,免得到时候来麻烦,一万两应该够支持这些人的吃食了吧?” “是。”谷雨与白露被交待得只剩点头了。 除了没有体魄,颜娧脑子里绕的跟一般姑娘不太一样啊!即便三岁启蒙过目不忘,也没能做水利与建造上有这么大的能耐吧? 可她偏偏就是画出来了。 “姑娘的水源要从岩山来?”莫叔把三份图面放一串,发现是一张连环图,包含颜娧宅子里的水池来源都是一处,这娃想得太深...... 从山上来到庄上都是地下渠道,如果再加上岩片铺造来避免淤泥,若真有雨水相助,两年内归武山必成富裕之地! 公子看似没被大皇子给套路,却让颜娧给套路了是不? “嗯!”而且得在明年六月芒种前地动来之前完成,以免人员受伤呢!“莫叔可能说说能在几时完成?” “姑娘可有希望完成的日程?”莫绍觉得她已经有完工日期了。 “明年五月小满前。”之后一个月的检查期应该足矣! “若是能再给莫谋一组工队,莫谋保所有工事在三月前完成,雨水惊蛰时应能让庄上有水育苗栽种。” 莫叔话毕,众人目光随着颜娧望向立秋,能不能再来一组人,可得立秋去信了。 立秋的专用信鸽与人讯三日内就能到寄乐山。 虽然寄乐山鲜少过问俗世,但他们都看懂了颜娧想救这片荒地上的人们。 为善,寄乐山从不撒手。 “能行吗?”再来一队人可就过分了!“我想扣下莫叔已经踰矩了,还来一队人,山门不觉着我得寸进尺?” 她会不会是有史以来最快认女儿也最快断绝关系的女儿?还没拜见尊长就动用资源得彻彻底底啊 这三份图面完全能解决归武山的困境,只是在于岩山难破,要不毁坏山体又要能取材,两队工队免不了。 原本以为只是要起个宅子,未曾想到真来了,却是搬山卸岭的大活计。 当初寄乐山也是相同的方法构建,因此至今还没人能能解其中建构方式。 颜娧虽然没明白指出这取山石岩片的方式,但这明显是寄乐山的门路啊! 而且这图面的标记、画法还真不是普通的熟悉,似乎与老夫人极为相似。 若不是授命留在这,她真想带着图面就回山门去给老夫人瞧瞧。 难不成颜娧生来的就注定要来坑公子? 思及此,冷静如立秋也不住打了寒颤。 “这三份图面拓印给门主,门主与夫人还可能会亲自带人来帮忙。”立秋觉着不无可能。 “......”这真是人生又突然到达了巅峰!小孤女走上开挂人生呢! “姑娘?”莫绍见她高兴得脑中不知神游去哪儿去了,试探的呼喊着。 “欸!”颜娧露出心花怒放的笑容。“莫叔!我已经能想象在我的院子里凫水了。” “......”一众又想哭了! 他们可还是沈溺在她惊人的图面呢!她却已经神游到完工时了。 “莫叔!宅子里一楼与地下的物料切记要耐水,园子的水池有多深就多深,楼廊水路都要够深,堪舆师师刚说的,水来聚财,经纬皆通,财源滚滚,我们会成功的!” “好!”莫叔把颜娧提上肩上,宠溺道。“接下来交待给秋姑姑你们了,我带姑娘上山挑镇压水池的奇石。” “莫叔真好!”颜娧开心的捧着莫绍的头。“我们上山去!” “姑娘可别忘了末时得回到庄上开始习武!”立秋不免泼了盆冷水。 “姑姑...”颜娧哭笑不得,她可不是想玩啊! 这堰塞湖范围太大,她正想借机会告诉莫叔看能如何有效运用呢! 若她估计得没错,说不定还能像镜泊湖般称为景点,如果能盖上酒楼与书院,她定能更快将成本回收的! 莫说山上路迢迢人烟罕见客居难求,她定能做到专车接送!让她的山肆大放异采。 光靠良田她只能保着些庄子不挨饿受冻,她想着更好的运用美景与空间呢! 只靠买卖粮食能挣多少?缴上粮税还能剩下?能保有两顿饭就是祖宗保佑了! 有莫叔在更能判断她要的地方能否成为酒楼与书院所在是否安全了。 这归武山能改变的! ...... 霜降之日豺乃祭兽 初八日堪舆师订下的破土日后,已过了快二个月。 饷午,颜娧收到叶叔同知,莫叔已将山坳闸门给做好了,岩山内部的工事已接近完工。 宅子所需要的基柱、梁柱也都泰半取下山。 众人以为她到山上是为了看宅子进度,她却小心翼翼的进到二丈宽的渠道内。 她讶异工队的施工进度迅速,渠道内岩片、两旁走道都已完成,地下水道初步的雏型完整呈现。 庄上的进度虽然不比工队,在工队指导下也有一定进度,每五十步为栈还以岩片与岩柱支撑。 各个庄上的地下渠道、粮仓、储水库也已大致完工,只是多数人都以为新主子异想天开盖那么多地下粮仓。 颜娧见到切割完整的岩片与岩柱,只能一再赞叹工队的鬼斧神工。 当她走进岩山,即被眼前的宽广给震摄,椭圆型的岩洞足足有八丈宽高,又比山上勘查高了不少,可见岩山入地之深,她还真的选对地方当闸门,这里绝对能分摊掉溃堤的压力! 工队还在岩洞内两旁石梯来回上下,颜娧则看着中间留下来支撑行走的得五人环抱的十字立柱出神。 “姑娘怎么了?”莫绍正搬下得一人环抱的方柱,恰好与颜娧对上。 “这是?”这样的施工方法太熟悉了,是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取石方式。 在偏远地区进行工事,没有钢筋水泥可以支应下,她们小队就是就地取材,以当地岩山石壁来取材。 莫绍放下石柱,又一把拉颜娧上肩,丹田一提直上四丈高的岩柱上,让她居高临下看得更清楚。 “这里依了寄乐山的规矩,岩山刨空后会留下中间石柱,回头请工匠刻上水月观音,以祈一切平安喜乐。” “......”颜娧诧异极了,这真是她的工队卸岭后的习惯呢!这寄乐山究竟来自何方? “莫叔可知这惯例何处而来?”好奇心可挠死猫了。 难不成山上有老乡? “这卸岭之法来自老夫人,老夫人说这是崇敬山林,也是感谢山林。” 颜娧听了想哭,真的是老乡啊!可却是老夫人,而她困在六岁女娃的躯体里...... “莫叔知道老夫人的名讳不?”颜娧心里忐忑着。 “姑娘說笑了,我們只知老夫人尊姓颜,不知道老夫人名讳。” 莫叔没能看见颜娧小脸上的失望,只得指着前后两道闸门。“姑娘要的五道石门已经设好,墙上机关能控制一次开几道来调节水量。” “莫叔能否带我出山坳确认看看?”如果没计算错,外头就是曲行山道的最低点,地动后开始积水之处。 莫绍闻言又一个提气急速来到机关处,只手转动两掌宽的圆盘三圈,就传来了机关联动水门开启的声音。 颜娧看着这设计脑壳疼,这感觉她开不了呢!“莫叔,这门我能开得了不?” “姑娘日夜勤勉,两年内定可开门。” 这两个月颜娧的努力已经可以看到了,她刚刚走了许多廊道与楼梯,已是面不红气不喘了。 “果真现在开不了啊!”颜娧惆怅的靠在莫绍头上。 “功夫是日积月累来的,姑娘还有时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一章 岩山 莫绍不由得一笑,又一个提气,单足轻点门闸疾走上山坳,再一次提气已经带着颜娧往岩山的最高处。 “哇!”颜娧眺望着整个山坳兴奋的拉长了尾音,那还记得失落? 颜娧在这岩山上,真正的把两旁山势看清楚,指着个山坳最接近的山坡。 “莫叔!”颜娧想着要再添要求,突然思及她要求的一堆事都还没完工,现在就有要下新目标,会被怨怼的! 莫绍听她欲言又止,忍不住笑了,只得提问。“姑娘可是又有新想法了?” 峰林郁郁,翠玉苍峦,这等风光,连他都动念了,何况满脑精怪的颜娧。 “莫叔真好!”颜娧干笑了两声,指着两个最接近的山岸雀跃不已道。“莫叔那两个最近岩山改建成跨桥,桥下四丈架上几个水车,山的两旁可以规划成作坊,利用水利来带动作坊,如若莫叔愿意留下带领作坊,日后这些工事维护就靠莫叔了,可好?” 莫绍哭笑不得,只得点头道。“姑娘多找点事给莫谋,莫谋就回不了山门了。” 颜娧眨巴眨巴的与莫绍对望,这是暗示她多来点工作? 莫绍给了她肯定的颔首。 “那这里的工事也拜托莫叔了!”颜娧雀跃的形容她要的拱桥。“拱桥从两边盖,不需确切相对,等到来年立冬后,再把拱桥接通,可以做个太极岩地,到时把水车挂上,中间再起个凉亭,工坊就能正式启用了。” “姑娘可想先引来西面的山涧?让岩山水闸试试提前运作。”归武山水源极少,唯一的水源流入了协阳城成了护城河之一。 水源充足时暗中截下部分水源并不会被发现,还能加快山下庄子农田复育速度。 颜娧沉吟了好一会才偏头问道。“如若要增加水源,我们的水道可得再走远些,能行的话,得流回护城河去。” 想截护城河水源可没那么容易,怎么来得怎么去。 “姑娘想蓄满这片山坳的水,没十几个昼夜的大雨可成不了事。”莫绍对工事有绝对信心,“即便蓄满了,岩山里的闸门控制泄洪也不是问题,只是要蓄满山坳有难度。” 即便引来西面山涧,也只是涓涓细流如此而已。 颜娧莞尔,她要的就是这个回答啊!不是她对工事没信心,这是多一位高手作保! “有莫叔在,这些都成了小事了!” “姑娘过奖了!”莫绍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才没有呢!”颜娧决定再给一张好人卡。“没有莫叔了解我,这些工事哪能这么快?只是如果要窃走西山水源,我们还是从庄上再做一段水道给护城河送些水,省得官府来麻烦,毕竟不缺水源当然都没事,一旦缺水期来了,护城河见底铁定会被追究的。” 她向来不喜欢麻烦事,能少一事宁可多走一步。 “莫谋领命。”莫绍恭敬回应,为这丫头多方的思考钦服极了。 伯侯府上养出来的姑娘,看得总比他们这些莽夫多,莫怪少爷也喜欢。 若是以往,他们隐匿于市井里,根本不需要也不会在意这些官场与人际间的互动。 他们都喜欢静静听她谋划版图,彷佛在她的巧笑倩兮里,已经筑好了理想工事。 “莫叔如若岩片不足,还有预定的桥下岩山,保持岩壳留下掏空岩层,日后工坊就藏在里头也方便运用水利。” “姑娘的酒楼与书肆可看好地方了?” 颜娧又撇头看了莫绍,换她哭笑不得。 这是主动揽活呢! “姑娘觉着哪儿好?”这回换莫绍想知道。 “文人墨客总喜欢听溪对月,观潮作文章,我们可以借着引水盖书肆,坐实了听溪对月。”在莫绍肩上乘风期间,她已经想好书肆。 莫绍又数十个提气,带着颜娧到了山涧处远眺,湘妃竹林幽幽,苍翠挺拔,淡雅的主叶香气扑鼻。 “依岩而建,竹林为辅可好?”这些日子莫绍已经把归武山都探完,只觉颜娧挑得对极了。 少有人能看到这座山的内涵,而她,一个六岁的女娃,不仅看透了他,也想尽办法让归武山展现优越。 颜娧漾起知音的浅笑道。“酒楼的位置我们看远点,这大片湘妃竹可以做许多事呢!” “酒楼可以选在作坊的上方,姑娘的太极凉亭正好可以吸引这些酒客,再来可以掩盖作坊的吵杂。” “有莫叔真好!” ...... 立冬之日水始冰 本应欢庆的收成季节,却因庄上歉收,稻种萎郁,稻荷空虚,在视察庄子后,颜娧命人一把火烧了所有的稻种,再命管事掺入计算好的生石灰,将土壤有如掘地三尺的翻垦。 既然成不了结穗饱满的稻实,那就为土壤的肥沃尽瘁,越是心疼投入的时间与精力,这片土壤就贫脊得更厉害。 颜娧让人计算了庄上的丁口,她按户逐户核发了三十两银子,让人们在土壤休耕日子里,可以好好维护耕种机具,也能过上年。 这日,颜娧挑了个庄子,召集各庄所有厨娘,就在耕田中起了几十个灶火,准备了上千人的吃食,让各庄带上吃饭家伙来与会。 一眼望去几十来口锅子正腾腾的冒着白烟,还有十来个蒸笼也蒸腾着,各庄子搬来的桌子、椅子也都到齐了,正中间还起了个篝火。 白露从蒸笼里剪取了一小块桂圆糯米糕递到颜娧跟前。“姑娘,您尝尝。” 颜娧迫不及待尝上一口,萦绕的酒香混上桂圆香气溢散在唇齿间流淌。“太好了!就是这个味。” 白露雀跃的往下口锅去,褐黑笠式碗满上了浓郁的麻油鸡汤递给颜娧。“姑娘再尝尝,王嫂带着这些人忙活了一早上呢!” 颜娧扬起灿然浅笑,老老实实给王嫂福了身。“谢谢王嫂!辛苦备膳。” “姑娘!可别折煞老婆子了,这些都是老婆子应该做的,姑娘的大恩大德还无以回报呢!。” 这福身吓得王嫂站不住脚的跪伏下去,一辈子的庄稼农妇哪经得起主子感谢?劳碌至死都是应该的啊! 一见到王嫂跪了,白露也拦不及拦的速度,颜娧也跟着跪了下去,可怜的眉眼眨吧眨吧的看着王嫂。“才折煞我呢!王嫂不起来这冬雷第一声可要劈我头上了。” 端着汤的白露都愣了,赶紧把两人一把抓起来。“都起来!姑娘还得试汤呢!” “就是!就是!别让冬雷劈着我了!”颜娧端起清香扑鼻的麻油鸡汤轻啜了口,拧了眉问。“白露姐姐,庄上可还有金桔?” 白露点点头。“有呢!谷雨赶紧回去送来给姑娘。” 见谷雨领命提气奔离,颜娧又小眼眨吧眨吧的看了王嫂。“王嫂是否对我给庄上的银两误会了?” 王嫂一时语噎,也听清了颜娧话里的意思。 不是赏,是给。 颜娧使了眼色让白露将几十个个婆子招来。 白露见到人都来了,聚了丹田之气道。“听闻还有人不懂得姑娘挨家挨户三十两的用意,劳烦各位再此听清了不绕话了。姑娘可是把来年的俸银都给发了!多给了许多没错,那可是治理重茬期间得买莱菔籽或是菘菜籽来育土,届时开了花可不能采收榨油,得再继续翻入土里养地,停耕这段期间田税、军赋还得按时上交协阳城的,日前请管事得挖好地窖整为粮仓,就是让大家伙按自家丁口数准备好届时得缴交的赋税,如若有人私自把菜籽油给榨了没翻土,来年收成不好,或者没将赋税准备好,影响了缴交赋税的时间,庄上事小顶多发卖了,缴不出税赋可得自行承担官非。” 颜娧将微温的鸡汤给白露一口饮了全当润口茶水。“不知这番可解释清楚了?” 一群婆子期期艾艾搅着衣襬,王嫂带头回话。“老婆子清楚了。” “银子自然不会平白得,姑娘只是把来年的打算都做好了,帮大伙把的税赋准备了,各家各户可得攒好税赋。”白露再次强调。 捧了一大包金桔的谷雨也正好这时赶回,将金桔发给了几个负责鸡汤的婆子兑汤,莫绍一伙人则各自拎了好几十个酒坛,笑语间几个人把酒坛全兑进十几口锅里。 顿时酒香四溢,把许多人的馋虫都引上来了。 “这酒可馋惨了我。”莫绍看着十几锅鸡汤开始逐渐沸腾香气弥漫,馋得酒虫子都闹腾了。 “快了!快了!”颜娧对这逸散的酒香满意极了。“等会鸡汤都少都够喝。” 莫绍带她视察那片葱郁的湘妃竹林后,隔日她便从叶叔酒窖里取了一些雪香酒母,找了几个人兴致勃勃的把酒母给打进竹筒里。这会才二十来日,郁离酒怎么够香醇呢? 酿这些竹筒酒只是为了补冬这日的鸡汤,都说补了冬,六病空,每锅汤里都加上两竹筒酒,这冬日就能都补得暖暖了。 “姑娘,这才二十天这酒就能这么地道?”莫绍又把颜娧一提给抱上肩。 “还不够时间呢!”好的竹筒酒可得两三年呢!她这二十来天只是粗略借香窃露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二章 入土 她请莫叔砍了几株湘妃竹以火烤掰弯绕成螺旋状,把叶叔酒窖里的酒馏成了竹韵香雪酒,酒母与香雪酒再到竹筒里住上二十天,才能让缩时的竹筒酒也有这番香气。 叶叔这会颤颤的抱着两坛子酒,面漏惊喜连说话都不顺当了。“姑娘!这不是我的酒!这不是啊!” 香雪酒哪有这等醇香?哪个大丈夫能不好几口香醇易入喉的佳酿? “叶叔,以后就是了!只要继续给我酒母与香雪酒。”颜娧软糯甜蜜的娃娃音,又攻陷了叶修。 “成!只要能喝到姑娘亲酿,整个酒窖都归姑娘了。”叶修彷佛至宝般护着颜娧给他留的两小坛子不放。 “叶叔!我一个人做不来的。”颜娧抱了抱莫绍的脖子。“都是莫叔帮我的。” “没事!叶叔保妳一直有人用,老莫敢胆离开归武山,我让人用玄铁链把人绑在妳院子里。”叶修嘴上恐吓,还是把一坛子酒递给莫绍。 贿赂成了还怕喝不着? “好你个老不修,为了几杯黄汤胆敢把我卖了?”莫绍嘴上虽抱怨,还是立马把酒收进兜里。 “莫叔!是青汤呢!”颜娧被两人逗得咯咯笑,还没完全酵成的酒还是略青,得上了时间才能渐渐成琥珀。 “对对对!是青汤,姑娘的酒非凡品。”莫绍深觉这趟来归武山太有意思了! 工队有做不完的事本就开心,每次做的又是烧脑、集思的趣味活,颜娧彷佛有出不完点子,他陪着干活也有趣!听着她被敬安伯府给关养到遇上公子才得出生天,这样看来这敬安伯府是蠢的啊! “叶叔莫叔可以放心帮娧儿也把酒楼给起了吧?”颜娧嘴角掩不去浅笑。 原本叶修莫绍还觉着酒楼没有好酒难生存,劝着颜娧先把书院起了,吸引些文人骚客再来起酒楼,现在他们却只想把书院抛了起酒楼。 “不就起个酒楼?那能有什么大事?叔们会让君子笑以最快的速度给起好了!”莫绍拍着胸脯保证。 噗哧!颜娧忍不住的笑了。“莫叔!连酒楼都给起好啦!” “你们俩这为老不尊!”立秋好气又好笑的声音从田地中传来,篝火也在这时淋上火油点着,周围的火盆也跟着燃起,照亮夕阳后的微暗天色。“几坛子酒就把人都卖姑娘了?” “本就姑娘的人!”莫绍示威的展示肩上的女娃。 “是!都是!”立秋无奈的笑道。“还不吼上几个嗓子把人都喊来。” 莫绍给了身边人颔首示意,所有人飞也似的往四处奔驰,一柱香后,颜娧举办的千人宴就在篝火冉舞映色下温馨开宴。 颜娧接手的个把月内,愿意参与她发起的工事,她都管上一顿饱,因此不论男女老少能动的都来参与了,就连挖往护城河的工事也进行了大半。 看着原本面黄肌瘦的人渐渐有了人色,她觉得这些日子大伙的忙碌都值得了。 ...... 冬至之日蚯蚓结 清早完成立秋教予的课学后,颜娧就扒在正要上山的谷雨背上怎么也扒不下来。 “姑娘!工地危险重重,就别为难小的了......”谷雨嘴角抽了抽。 山上的路还没铺好,马车上不了,他只能像少爷这样拎着她跑,还没像莫叔的功力,能不慌不忙的把姑娘肩载上山。 “今天冬至,我帮莫叔带上刚刚请秋姑姑做好的竹筒饭,还有新萃的郁离醉,年下叶叔忙,秋姑姑与白露都去新宅子帮忙,只能靠谷雨哥哥了。”颜娧盈盈水波的眸子,楚楚可怜的小手,软糯娇软的祈求声,瞅着、揪着谷雨。 满满的想哭啊!若非已清楚这那双眸子后的精明悍练,可能会被这小娃给哄了。 “我想去看看山坳的引水进行得如何嘛!”颜娧紧紧的抓着谷雨不放。 自从决定要引水入山坳,山底里的整地就越发重要,没完善的处理,一旦淤泥累积多,整个地下渠道可就完了。 “有莫叔在还需要姑娘担心吗?”谷雨还真后悔让颜娧练功,这几个月下来调息、功法、步调都有大幅进步,扒在他背上都抓不下来了。 “我就想瞧瞧莫叔怎么解决问题”若能把淤泥加以利用,几个庄子的旱地改善还能加快些。 颜娧身子下降了几吋,把脚边的竹篮里热腾腾的竹筒饭推到谷雨面前。“入冬了,冷得快,莫叔要得吃冷饭、喝冷酒了,莫叔好可怜喔” “......”这缚体术立秋姑姑怎么就教她了?让她能安全点扒在他身上嘛? 谷雨莫可奈何的提起竹篮道。“行吧!姑娘可得抓牢些。” 颜娧喜出望外的攀回谷雨肩上,“会的!会的!” 于是谷雨一个提气跃上房“谷雨哥哥把他种回去,我们回家拿肥。” “好咧!”敢跟姑娘装?谷雨回得那叫干脆利落。 “别啊!小姑娘家家的,真要把我种回去?”黎祈只差没求人了。“种瓜得瓜,种人得人没听过吗?” 从小到大哪时候受过这等待遇了?被三哥埋土里就算了,拔出来还要种回去? “是哥哥太离奇!我想种看看。”颜娧憨笑着,装啊!让你装个够。 “别啊.......”黎祈竭尽全力的抓住谷雨,能眼睁睁看自个再被种回去吗?“我不离奇!我是黎祈。” “......”有那么怕?口齿不清呢! 颜娧留下了一个竹筒饭与一筒酒,把竹篮交给谷雨。“谷雨哥哥,别管他离奇不离奇了,先送去给莫叔吧!娧儿这边等你回来接我。” “把妳一个人跟他留在这?”谷雨可不敢。 颜娧睨了大半截还在土里的黎祈。“他还能做什么吗?这么个气索神蔫,半截入土的人还能害了我不成?” “......”这满满都是泪了啊!的确半截入土了啊! “我会被秋姑姑打死的!”谷雨如波浪鼓般摇头。 “那你再把他种扎实点,等你回来再挖出来。”颜娧定定的再递竹篮出去。 “这倒是可以!”谷雨没思索把他周遭的土给踩扎实了。 “......”有没有问过本人意见啊? “好咧!”谷雨提起竹篮不放心的交代。“姑娘别走远了,我马上回来。” “不走!我要浇水看他长什么。”颜娧咯咯的笑着,挥着手让谷雨赶紧出发。 谷雨颔首后提气往君子笑方向去,颜娧才回头寻找的山芋叶,屁颠屁颠的往山坳里荷满水走回他身边,那小手抖得黎祈发颤,难不成不长出点东西还没完了?“小姑娘别啊!”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三章 出土 “哥哥多久能长出雪莲呢?”颜娧顺势让水滴进了土里,这些天已经有冬天的气息,这芋叶水可凉了。 “长不来的!”黎祈慌张张的要阻止她倒水,抓了好几把连衣袖也没沾到。 这是几个意思?他的功夫落败到拿个小姑娘没辄?虽然只有手能动,至于吗? “哥哥何人?打哪来?入山何事?”颜娧可一点也不介意帮他浇个水。 “在下黎祈。”黎祈施了个拱手礼。 “还离奇?叶上的水都要淋下去了。” “在姓黎名祈,黎民意尽安,适意乃所祈,不是荒唐离奇。”这话再不说清,可能不光水还来抔土了。 颜娧作势洒水示意他继续说,黎祈赶紧又接上话。 “京城人氏,跟着兄长来归武山一游,途中惹恼了兄长,兄长下令埋了我,本以为这辈子到此为止了,还好感知到地面细微的震荡往我方向来,这才伸手绊住了你们。” “......”什么天大的错误要把人埋了? 该不会是古代高危职业嫡子还是长子吧? “那你不好好埋好人,绊倒谷雨哥哥得陪医药费呢!”颜娧瞄了他一眼。 跟了立秋姑姑这些日子,也看了许多好玩意,这少年上好白玉冠与浅青山水湘绣云锦直缀,怎么看都是贵人子弟,一声不坑往地底埋,肯定有故事。 “哪不好埋,铁了心埋归武山?”颜娧终于放下荷叶,打开了竹筒酒递给他。 他嘴皮都脱了老好些层,看得出来被埋得久了,一定又渴又饿。 “只有酒,你喝不喝?”颜娧眼神犀利的在说“你胆敢不喝看看!” 黎祈赶忙接过竹筒,狼吞了几口,本以为会有预期中的辛辣,却顺和得直落胃袋,不知觉的喝了半筒,正要继续喝,颜娧就过来按下手了,换递上竹筒饭。 “再喝等等有你受的了,把饭吃了。”她萃的竹筒酒竹香绵柔易入喉,天然竹汁甘露只有清香清爽,现在叶叔与莫叔都怕误事不敢多喝了。 黎祈见她利落的翻起竹片一折就成了扒饭调羹,心中无比忐忑,怎么会沦落到小姑娘伺候呢?好不容易出门玩一趟,却让三哥给埋土里了,整整把他埋在这一日夜了呢!只不过吃了他一只烤鸡,至于吗? 颜娧见他吃的欢快见底了才又捧起芋叶问道。“哥哥来自何方?所为何事?” “......”嘴都还来不急抹干净呢!方才带着酒香竹筒饭还在嘴里意犹未尽,转换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得赶紧做揖。“在下黎祈。” “还离奇?等你长出雪莲就真离奇!想湿身是不?说重点!”颜娧举起芋叶作势浇水,怎么说话就得带自我介绍,不都介绍过了?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离奇”黎祈慌忙抓住了颜娧的手,深怕真的一身湿了。“是黎明意尽安,仁爱祈天心,不是光怪陆离奇。” “......”有那么惶恐?连诗都再来了一次,还不带重样,是有多常被误会? 颜娧放开被抓住的芋叶接着问。“来此做甚?” 黎祈赶紧把芋叶内的水泼远远的,虽还在土里仍是恭谨的做揖回。“黎某京城人士,与家兄同游协阳城,因......” 难!满满的想哭....为了只鸡被埋进土里,真说不出口。 “嗯?还想再自我介绍一次?”颜娧见他停下了又要去捡回芋叶, “没,我没!别去啊!”黎祈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了她小腿,来不急平衡的颜娧直直扑倒。 “......”他完了!惨惨的完了...... 虽是小姑娘家家,脾气可能没三哥好,他完了...... 颜娧扶着发疼的额际,利落的起身盘腿坐在地上,眼刀来去了几回。 “......”黎祈被她利落的动作给骇了,这小姑娘不简单啊!可方才手心里的触感是幼儿的软嫩无误,这是? “你最好说得出可以说服我的理由,不然把你埋回去。” “......”她威胁人的方式跟三哥好像,只得支支吾吾老实交待了。“我偷吃了三哥的烤鸡,三哥让暗卫把我埋这了。” “哪儿不好埋,非归武山不可?” “三哥说归武山贫瘠,没什么水、没什么树,够无良,对我刚好。” “只是只鸡,至于吗?”颜娧听得嘴角抽了抽,到底多好吃的鸡?能这样对待弟弟?“亲生的?” “是啊!我也这样三哥这样问,三哥没回答我甩头走了。”黎祈说得委屈。“我也正在怀疑,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还好你们路过,不然我都饿死、渴死在这了。” 这除了捡来的没别的了吧!不过...... “如果真要让你死,应该不会留口气给你喘。”颜娧直白斩断他的委屈。 “......”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 “这个警告很好!下次吃食记得留点口德,吃独食本就不该。” “轮的到妳一个小娃娃来教训我?”黎祈尾音高了八度。 刚刚还可怜他,下一秒就反复,女人是不是不管年纪都这样? “你说我行不行?”颜娧扬扬手中的荷叶。 “欸!行!姑娘行的咧!”黎祈赶紧摁下荷叶。 “既然埋土是令兄给的惩罚,我管你一顿饱也逾越了,不如这就把你埋回去了。”颜娧水灵灵的眼眸真挚不过的看着他。 “别啊!” “在下承了姑娘的情。”从高处传来的清冷嗓音掩过了黎祈的求饶,与黎祈熙相同的湘绣云锦直缀,衣袂飘然的从三丈外的香丝树上缓缓落下,施施然前来揖礼。 “公子无须多礼。”颜娧原本抬脚要把人踩回去,这洞新鲜着不需要重挖。“不埋了?” 黎承无法掩饰唇边的扬起,难得遇上能整治黎祈的,他真心一点也不介意,难得屈膝半蹲下身子配合颜娧高度。 “本就今天该挖出来了。” “我让他提早了些,必须补足了时间!” “别啊!三哥我不敢了。”黎祈没想到这次三哥发狠把他埋了,一个日夜啊! “真为了只鸡?”颜娧长睫毛扇扇。 “鸡是小事,只是他吃完鸡,用了家父寄来的信件净面,用完还烧了,至今还不知家父信件内容。”黎承据实以报。 颜娧吶吶的看着黎祈,朝他比了大拇指。“哥哥你真行!是我哥哥早打死我了,还需要在土里反省三天?” 同为兄弟一个玩笑不羁,一个行事稳重;一个夸大不逊,一个沉稳有礼,这土里这个不省心的都不知道得烧掉爹娘多少黑发。 “我真知道错了。”黎祈嗫嚅着,此时不求饶还等明天? 黎承走到黎祈身边没多说话,脚一抬就往黎祈肩膀踩下去,整个人被压回土里只剩下一颗头。 颜娧挑了眉咯咯笑了,把赞转移给黎承。“是哥哥厉害!” 比她狠多了!方才还说要挖出来了,这下又回去了,不过好歹还有颗头在外头。 “三哥!我都认错了!”黎祈眼泪都挂在眼角了。 “认错又怎么着?烧掉的信也不会回来了。”她蹲到黎祈身边小手戳他的额际。 黎承欣赏的端看着小姑娘,也跟着戳黎祈额头鄙视着。“看看人家小姑娘三观都比你正。” “怎么能拿我跟他比?”颜娧嘟起小嘴。“我可没让人埋了。” “小姑娘!带不带这样埋汰呐?” “怎能不埋汰?被埋的不是我呢!” “刀刀见骨!妳这小姑娘小嘴蔫坏。” “信不信把连头把你踩进地里去?” “......”这明摆着哪边有伤刀戳哪?黎祈泪汪汪的与黎承对望,兄长那清冷的眼底居然带了笑..... 居然被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姑娘欺负弟弟给欺负笑了,还有天理不? “行了!少哭哭啼啼,这势面我不吃。”黎承走近他一个运功提气,鞋尖贴近他下颔,只见动作一气呵成的将黎祈给勾出。 不夸张,真的飞也似的出土了。 整个人飞到一仗外扶着下巴落泪。 这得有多痛啊! 看得颜娧也是呲声连连。 黎祈正想骂骂咧咧的走回来,就听到黎承开口问。“还想再进去?” 他连忙摀住嘴摇头,无声无息的走回来道谢。“谢谢三哥。” “嗯!”黎承点头。 颜娧抬头看着黎祈下巴连点红渍都没有。 这家子练硬气功夫!这皮糙肉厚到吃一脚都不见伤。 黎承拾起在旁的竹筒,摇晃了几下,浓郁的竹香扑面而来,生平第一次,他对不相熟的颜娧提出来了要求。 “小姑娘管了埋在土里的一顿饱,不知道在下能否也有一顿饱?” “我就知道三哥光闻酒香就喜欢了,方才我一口气喝了一半呢!”黎祈听了黎承的话哈哈大笑。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修练硬攻的果真脸皮果都忒厚。 “改日吧!只剩下半筒酒了。”颜娧扬扬手中的竹筒。“其余的竹筒饭都送上山了。” “那这半筒酒可否能归在下?” “再這麼文縐縐說話,一口都不給!”聽得腦殼疼呢! 黎祈瞪大了眼看了方才還在訓他的女娃,居然指著黎承唸叨不由得大笑問。“三哥太有禮貌喝不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四章 好酒 “是呢!跟我嘮嘮噪噪做甚?我才七歲呢!” 黎祈想低頭笑也不是,抬頭笑也不是,正好一高一低的夾殺,他能閃哪去笑? 天啊!他一定會內傷...... 黎承一時間突然想不起來怎麼對顏娧說話,從來都是知於禮言於禮,普通話怎麼說? 顏娧看了兩兄弟的神色,咯咯笑了,把半筒酒遞給黎承。“大哥哥請用。” 黎承接了酒正思索怎麼說謝謝,顏娧又咯咯笑了,“大哥哥也喜歡自然佳釀?” “嗯!”黎承點頭,鼻尖靠近竹筒逆時搖晃,使得陣陣清香逸散,這才輕啜了小口,讓酒香在口鼻間纏繞一番才入腹,口中的綿甜竹香,餘韻悠長讓他沉吟許久。 “好酒!” 顏娧墊起腳困難的勾的他肩下輕拍了兩下,欣慰道。“大哥哥也是好酒之人,這郁離醉遇上知音了。” 見他品酒的風雅可比一般人牛飲好上許多,對酒沒有一定的了解,還喝不出方才的沉吟,看樣子這竹韻真有勾上他的饞蟲,否則怎會破天荒要了半筒酒。 “我就說,三哥一定會愛,三哥的藏酒種類又要多上一款了。”黎祈興奮的搭話。 “看樣子,酒肆還沒見好,酒客倒是收了一枚。”顏娧又咯咯笑了。 “歸武山真要起酒肆?”黎承吃驚的問。 一座只能枯山真能改變? 在京城也有聽聞有人花了大銀子買下貧脊之地,所有土地都重了荏。 再看看這竹香芬芳的郁離醉,收下這裡可見並非突發奇想。放眼望去岩山似乎沒什麼改變,只見著不遠處似乎正在起橋連結兩端。 顏娧認真的點頭。“是呢!明年七月應該就能見著君子笑開張。” 這些日子莫叔已經開始規劃包廂與客座,如果能行,她還想找個說書人呢! “這次上山比起去年,雖風景沒兩異,卻看得出來山道修建上可下了大功夫,過些日子馬車都能順利上山了。” 黎承方才在香絲樹上遠眺了一番,看得出來整個山路的規劃都堪比官道了,還鋪上了大小不一的岩片為底,這心用得了得。 “大哥哥好眼力!莫叔的工事可是完美無瑕的。”看著莫叔一點一滴的完成圖面,她每天想著的都是給莫叔送上好吃好喝的,她的設計圖真的快完成了呢! 黎承見掛著甜人的憨笑顏娧,苦笑的搖頭,方才她訓黎祈他可都看清了,這是想讓他也放下心防嗎? 方才離去的小廝神色凝重不敢離去的模樣,不難猜測她應該是這片山林的主子,而她卻表現得像沒她相關,更不難猜她對他有戒心。 他還能對她一個沒十歲的娃怎麼著? “在下黎承,天下承平。”方才黎祈才險被澆水,他想著還是越簡單越好。 “瞧!還是大哥哥上道。”顏娧對黎祈使了個眼色。“小妹顏娧,顏色美好。” “到時候開張可別忘了給哥哥下個帖子,哥哥一定來。”黎承恭敬的做揖。 “真噠?”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能多個常客誰不愛? “小妹子到時可別忘了跟我三哥要個墨寶,掛在店裡最顯眼的地方,包准客似雲來順順噹噹。”黎祈湊近以摺扇誇張的演示。 “這小子還想埋回去不成?”黎承和煦眼裡帶著淺淺威脅,黎祈瑟縮了下。 “哥哥沒吃到烤雞沒關係,到時來君子笑,娧兒準備冰脆雞給兩位哥哥嚐嚐。”她睨了黎祈一眼。“到時祈哥哥要是又吃獨食,也會給承哥哥再準備個坑。” “坑就別了吧!”黎祈哭笑不得。 “那祈哥哥可得記得規矩。”表演自來熟她也很行的。 黎承唇邊也捻著笑花。“先備著,不聽話可以直接埋了。” 冰脆雞?適合在盛夏裡上桌的名字,他期待了。 “聽承哥哥的。”顏娧正想聽話的福個身,才蹲不了半個膝蓋,就被扶了起來,含著責怪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可不是任何人都承的起姑娘福禮的。”立秋儀態清冷不卑不亢的回視兩個不速之客。“入山應有人告知整建期間不得上山,來此做甚?” 這穀雨也真放心就把姑娘跟陌生男子留在此地!方才不是說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怎麼這會變成兩個? “娧丫頭!不是說不能咬文嚼字,這位姑姑嚼了不少呢!”黎祈抓到小尾巴的興奮。 顏娧噗哧的笑了。 “祈哥哥!你可是我身邊第一個敢跟秋姑姑叫上板的。”話畢,這假膽大居然躲到黎承身後,只露出半個頭來觀望。 黎承還驚訝於立秋的迅捷,方才都沒注意到有人靠近,連身後的暗衛都沒給他示警,沒人沒發現? 黎承覺得身後冒了冷汗。 “黎某多有打擾,舍弟失禮了!”黎承又一個恭謹揖禮。“借貴寶地埋了舍弟二日,今日來接回舍弟。” 黎承可不敢在這蒲柳美人面前言笑,眉眼的那份沉著淡定並不一般,更別說方才這麼迅速的來到顏娧身邊,連口大氣都沒喘,還能指責他們無端上山。 光是方才那腳下功法,即便他身後有暗衛,來不來得及救人都還是問題,他帶著黎祈更絕非對手。 立秋看了一身土的黎祈釋懷笑了,這樣的家教法她也喜歡。“懲戒不肖子弟,相信我們家姑娘是願意的,公子無須客氣。” “......” 這是訓戒孩子人人有責?黎祈一臉哀戚。 顏娧聽完話整個笑開了,真不愧是立秋,黎承也難掩笑意。 “姑姑!郁離醉又多醉了一人了。” “姑娘的郁離醉本就非黃湯可比,誰能不愛?”連不嗜酒的她都會貪戀那份綿柔竹香,何況本就愛酒之人。 姑娘說了,目前這些三個月取出的都只是解饞,這郁離醉若能養上三年,對於身體康健有絕大幫助,不單單只是為了喜愛黃湯之人而備。 黎承從懷中掏出了一面玉牌遞給顏娧。“娧丫頭!開張之日定下了,記得給承哥哥送帖子,拿著這玉牌送到協陽城城南陽誠胡同的黎府,我們定會前來。” 顏娧看著上好的冰種飄花玉牌在她面前晃盪,還真不知該不該收下,這種象徵身份的東西能亂收? 她還在猶豫收不收時,黎祈卻一把將玉牌塞進她手裡。“娧ㄚ頭!別不識貨啊!這玉牌我家承哥哥可不隨意拿出來的。” 這象玉牌可是見令如見人,可以見得黎承說要來送開張之禮並非玩笑。 顏娧乾笑望著雕篆草寫體黎承的玉令,“那麼等堪輿師選好日子,娧兒會派人送上拜帖的。” 立秋月見那篆體的玉令越發面熟,一時間也想不起這篆刻著四方雲霞的玉令出於何方,只覺著半年後要還回去了,也不需要太上心。 “那黎某與舍弟就此告別,謝娧丫頭佳釀。”黎承可沒打算放下手中佳釀,篤定要帶走了。 看那怕被搶酒的模樣,顏娧嘴角抽了抽。“承哥哥,若是喜歡,就帶走吧!在酒肆開業前別太過張揚,省得給娧兒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為何?”黎承還以為酒肆開張就能暢飲了。 “哥哥手上的郁離醉只養了三個月,娧兒希望能養上三年,即便酒肆開賣也只能少量販售,大抵還是得三年。” “在下明白!” 三年呵! 至少在協陽城這些日子有酒相伴了! ...... 年三十 这日莫绍满意的回报工程的进度提前,今年冬雪来得稍晚,大年三十才来第一场大雪,使得整体工作大幅减少了困难度。 颜娧与大伙在后院荷花池畔一同包饺子,准备年夜饭与晚上守年夜的点心,面粉裹着好几人身上都是块块白粉渍。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同我一起过年。”叶修乐呵的裹着饺子馅。“往年只有一池鲤鱼陪我,今年可闹腾了。” “是呢!这也是我第一回不在寄乐山过年呢!”立秋见了颜娧脸上又被沾了面粉,连忙帮忙去了。 白露与谷雨相视而笑,他俩也是第一回在山下过年,平时都是跟着小主子一同...... 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形容裴谚,作奸犯科还不至于,俊秀是有,乖巧伶俐又像做梦,该怎么形容不挖坑给自个跳,还跳不利索的大孩子? 裴谚的功夫能越来越好都是一次次逃离更困难的束缚,就像这次被关在瀑布不到一个月轻功又突破一层,开心没几天又偷跑下山想来颜娧这。 被一路监视的立夏在他跃进叶修宅子即将与颜娧四目相对时,一把给捞进怀里,在颜娧目送之下又被打包回山了。 据说,庄主有感于他轻功大有斩获,于是加了第二套玄铁重装,现在又往瀑布更深一层送了。 “谚哥哥只能在瀑布里过年?”颜娧想到前几日裴谚绝望的神色嘴角又抽了抽。 男孩穷养她知道,可能这么虐孩子的可能没几家肯做。 嗯.....好像还有一家,颜娧想到那个被埋土里的黎祈。 脑中才晃悠过黎祈,下一瞬,就传来有人从空中掉落的声音。 “叶叔!鱼!鱼!鱼!”颜娧一听落点可能在池里,连忙催促叶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五章 锦鲤 叶修抬眼一看也跟着心一提,连忙提气踩着椅栏,给了半空中的黎祈一脚,让他飞到六角亭内,自己则落在池中的奇石上,立秋捧完成的饺子,白露捧着馅,谷雨捧起饺子皮,见金灿灿鲤鱼安全,所有人才松了口气,只见莫绍把人从后颈提起审视。 一看清来人是黎祈颜娧就扶额了,莫怪这孩子会被埋了,年三十不该是家家户户最忙的时刻?还可以到她这来串串门子? 黎祈月牙白的山水绣云锦直缀胸口上明显横着鞋印,嘴里唉呦着问。“娧丫头,妳这家丁都养了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凶残......” “......”莫非闯空门还有理了? “祈哥哥不在家好好过年跑我这做甚?”颜娧看了手中被抓成一团馄吞的面皮,无奈的放下。 “三哥说酒没了,今天上妳这一定有酒喝。”黎祈捂着发疼的心口。 “......”这不要脸到了什么程度?听过蹭饭还没听过连酒都蹭的。 “叶府是没门了吗?至于攀墙拜访?这池子里鲤鱼伤一只都能把你再埋去归武山几日。”颜娧只差没冲去捏起黎祈耳朵,真想看看他脑袋装了什么。 “也不是我愿意的!”黎祈指着不远处围廊檐上的人。“三哥把我丢进来的!” 众人回头看了檐上笑得一脸清风舒朗的男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敢情这家不要脸是家传的? 被卖了踪迹的黎承一脸灿笑的下檐,踩着九曲廊道栏柱进到六角亭。 叶修这六脚亭起得好! 为了方便公卿贵族观察鲤鱼特地起大了,众人都塞满了也行。 “黎某打扰了!”黎承彷佛忘了怎么入宅的,同样月牙白的山水绣云锦直缀,衬得爽朗清举,若孤松独立。 翻墙能翻得这番坦荡,颜娧也是醉了。 “方才请门房通传了片刻,迟迟未至,黎某轻率了。” “......”被说迟迟未至的门房小六,这会才从外院往九曲廊道走来。 去他的迟迟未至!你才迟迟未至!你全家都迟迟未至! 这看起来是黎承平常被埋少了吧? “承哥哥来此真是为了郁离醉?”颜娧看着两个奇杷开始为新居担心。 “当然不是!”黎承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红封递给颜娧。“年下了,给娧丫头送红封来,让妳来年平安顺遂。” “......”颜娧只差没呕出一口老血。喔!不!她是儿童血。 翻墙来送红包?我信你个鬼! 黎承见颜娧没收下,不慌不忙的拉起她的手,为她擦去手上面粉才塞红封。“恭贺新喜!” 颜娧扯出笑容,给了一个福身。“谢谢承哥哥。” “别客气!”黎承又一个揖礼。“黎某此次来是要拜托娧丫头帮忙的。” “帮忙?”颜娧嘴角又抽了抽,这是那门子求帮忙的方式?裴谚都没这两兄弟胆儿肥。 黎承颔首,把莫绍还逮着衣领的黎祈,拎过来在叶修面前跪下,半点没理会同情黎祈的哀号声。“舍弟日前闯了祸,把家父的金银鳞锦鲤给煮了,求叶老爷能让一对金银鳞锦鲤,好让黎某回京城复命。” 话毕,黎承又从袖袋取出两万两的银票,递到叶修面前。 “......” 千两黄金的鲤鱼可口乎? 颜娧差点没忍住问出来,这个黎祈可是哪边有祸哪边去,这归武山埋到他长草了都不为过了。 “这次要埋几天?”颜娧见着心疼鲤鱼的叶修铁青了脸色。 “全权给叶老爷发落,埋在归武山山坳里不挖也没问题。”黎承来协阳城本就为了父亲的鲤鱼,好不容易求得锦鲤,也费了好些时日让鲤鱼适应了水缸,都捱到了要返家的前两日,黎祈出土回家做第一件事,居然把鲤鱼交给厨娘烹了。 “三哥!你真忍心吗?”黎祈泪汪汪的问。 “你闭嘴!” 黎承颜娧喝止着,连本来还在包饺子的立秋也开口了,黎祈连忙乖乖闭上嘴。 一众看到视鲤鱼如命的叶修依然面无表情,也知道这回难了了。 “祈哥哥,这跟你说的要酒喝可差远了。” 酒这种东西不就一杯黄汤吗?都入室来求了,再怎样也会让出个两瓶。 鲤鱼她可就帮不了忙了...... “公子可知金银鳞锦鲤一年不出十尾?”叶修心疼被烹食的鲤鱼。 “我昨个吃到那份豆瓣鲤鱼肉质鲜嫩,爽口无土腥味,就知道......”有多难得了..... 黎祈的话没说完就给黎承摁倒在地。“闭嘴!” 颜娧扶额苦笑,黎祈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豆瓣鲤鱼她本想放入君子笑菜单里的,但是光想到爱鲤鱼成痴的叶修,她就放下了,前两日鲤鱼取精产卵他不眠不休的看护着,要真把鲤鱼上菜,招牌铁定给拆了。 “你吃了吗?”叶修没来由的回眼看着黎承。 “......” 黎承哑口无言,说没吃能信吗?他最后剩下的酒就是被黎祈给了厨娘一起烹了鲤鱼,被酒香吸引的他怎可能不举箸? 颜娧嘴角又抽了抽,这黎祈可坑大了。 黎承停顿思索了几秒,瞬地也在叶修面前跪了下来。“不瞒叶老爷,一对鲤鱼上了桌,家人都吃了,人人褒奖......” 褒奖什么的,还是烂在肚里好了,颜娧拍拍黎承肩膀,让他把话停了。 诚实,这难能可贵的高尚情操,这下看来也坑人了。 “我还能给吗?我养在月华池才能保全牠们的性命!”叶修气得山羊胡乱翘了。 “这回我会让牠们立即上马车送回京城,不会再耽搁了。”黎承往地上一伏掷地有声,求不到鲤鱼他这趟可以说白来协阳城了。 叶修压下怒意瞟了立秋一眼,只见立秋浅浅颔首。 他与立秋才说好要为姑娘广结善缘,现下这个善缘结得他肉疼疼的..... 姑娘要经营酒肆、书院会需要人脉,需要背靠大树,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跪人.... 喔不!贵人,他得为姑娘握在手中 ...... 叶府门外 黎承如愿求到锦鲤,各在得环抱的青花磁水盆里漫游,为求鱼儿宽敞舒适,还准备了三辆铺满软垫的马车,颜娧看这阵丈还给了几朵才培育出来的碗生荷花让娇贵的锦鲤透透气。 “三哥,不回去行吗?”黎祈觉得这趟回家会惨惨的。 黎承抚顺着马鬃,一面喂上特制的草料,闭眼深吸了口气。“现在担心回家会怎样会不会慢了些?” “三哥!怎么可以这么说。”黎祈也正撸顺另匹马。“前夜三哥不也吃得欢快?还夸家里厨娘厨艺了得。” “你还提!”黎承手都快打在他脑门上了。 两万两的豆瓣鲤鱼能不香?当他顿悟家里哪来的鲤鱼时已经慢了,桌上都只剩鱼骨头了,前夜祖父的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她有多冤,他到现在脑壳还在发疼。 “能不回去吗?”黎祈眼神那是一个悬然欲泣,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还想被摁在地上?”黎承顺鬃毛的手越发僵硬,深怕成了惊马只得放下手紧握拳头。 “谁让你不让我知道信的内容!”黎祈以常人听不见的嗓音嘟囔着。 下一刻,黎承一个箭步揪起他领子往石狮子摁。“我见到信了?” “我觉着你跟父亲一定又不给我看啊!”黎祈说得堂而皇之。 黎承真是呕了把老血,预期看不到就把信毁了? 想想他在黎祈的年纪是被关在练武场里训练筋骨,这才差了几年的时间?父亲对他的要求天差地远不说,还让他出门就稍上他。 父亲说他俩性子迥然不同,一个自爱,一个放荡,用在他身上的规矩与戒律在他身上全然不适用,没有切身之痛的教训,向来不会在脑子里记太久。 这才让他带着到处陪着,这陪着陪着,今日连他膝下的黄金都赔没了。 “我连看都还没看,怎么决定该不该给你看?”黎承觉着一定会让父亲的因材施教给憋屈死,这厮毁信、吃鱼他真无力了。 “这些从我月例扣还不成吗?”黎祈委屈的嘟囔。 黎承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一身的教养都败给这个亲弟弟了,他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你觉着你的月例要扣到几岁?难道不知道都已经被扣到五十岁不止了?兄弟!你能乐乎到二十岁吗?” “是呵!呵呵!”黎祈尴尬不已的搔头。 他都忘了,已好些日子没有月例了,就是因为没了月例他才沦落到偷吃三哥的烤鸡... 看看这恶性循环!多不好?照样给他银子他不就不犯这些傻了啊! 还好这次鱼不是他一个人吃,分摊下来应该不多,一想到有人分摊,他可就又乐呵了! “你还觉着我该帮你分摊不成?”黎承意会到他眼里的松快,又把他挂了起来。 黎祈连忙摆手。“没!三哥,我没!” “少乐呵!别以为祖父淘出来填补,就能逃过一劫,回头看父亲怎么修理你!”黎承没再跟黎祈废话,直接提着他衣领扔上第三辆马车,外加落了大锁。 黎承不再理会黎祈的哀嚎,迅速交代暗卫方才叶修交代的护鱼事项后,各自驾上马车回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六章 原来 被莫绍抱上大门屋檐,偷偷看着黎承狠虐黎祈离去后,莫绍才又抱着颜娧回到主院。 叶修早等在屋内摆上碗筷等着饺子。 颜娧一双眼睛盯着叶修高深莫测的神色,方才本来还有一丝不明,也全明白了,了然一笑的拱手称赞道。 “叶叔好手段!莫不是今天这双金银鳞锦鲤还是原来的金银鳞锦鲤?” 然后还再赚了两万两,这招高啊 叶修再也抿不住僵,笑了出来道。“还是瞒不过姑娘法眼。” “就说!死两条了金灿灿怎可能再卖两条金灿灿,叶叔这套路深啊”颜娧也掩不住笑了。 “厨娘是关键无误。”叶修也不隐瞒了。 “啧啧!”颜娧摇摇头道。“祈哥哥这锅可背得冤了,还好有奉上几瓶郁离醉,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说冤也不冤,鱼的确是他送到厨娘面前,还好厨娘眼睛雪亮着,跟抱来跟我换了两条黑鲤鱼。” 结果最乐呵的是他们呢! 赚了人情,赚了鱼,又赚了银两。 “怎就选了黎家呢?” 前几日才在商量在君子笑开业前得找个傍身,才能背靠大树好乘凉,年都还没过完,傍身就找好了? “这可是他们兄弟俩撞上来的,可不是选的。”叶修捻这山羊胡笑得仙风道骨。“姑娘不是说一切顺应自然吗?我们就松了几天警戒。” “原来如此!叶叔还真舍得拿自个的金灿灿当赌,方才黎祈差点真摔进池里了。” “这倒是真意外!没料到黎承准头不好,不过也才十五岁,再练练还行吧!”叶修没点客气的点评。 “叶叔别吊胃口了,赶紧说说怎么个撞法?”这解释的速度挠得心痒痒呢! “黎承问了厨娘哪儿最荒凉,厨娘回了归武山,一路的戒备就放松了。” 颜娧交代过归武山还没完全修整完成前必须禁山,黎承与黎祈是期间第一个上山的。 只是没料到黎承会真埋了黎祈,也没料到黎祈能探出只手绊人。 “黎家是少有的百年世家,家训内敛含蓄,即便身处朝堂也是纯臣清流,雍朝六朝天子师与洗马都出自黎家,温婉娴熟的黎太后也是来自黎家,这不温不热的依傍对姑娘而言正好。” 颜娧听闻是满意这颗大树了,可.....书香怎么就有黎祈这么乖桀的子孙? 难不成这也会物极必反?这黎家可真烧脑了。 “承郡王较为接近黎家家训,祈郡王就.....”叶修一脸“你懂得!” 等等!郡王?郡王?!郡王!?! 颜娧嘴角抽了抽,郡王有这么容易下跪? “叶叔好本事,当朝郡王都跪在月华池了。” “承郡王本就谦逊有礼,从小养在黎家,不若宫里的皇子一身为我独尊的骚气。” 这骚气一词,让颜娧笑开了,叶修这形容还真贴切,按着上次坑得裴谚,这骚气还伤人呢! 颜娧没料到能来这么大一尊佛,这皇家子弟能这么容易撞见?裴谚撞一个,她能撞两个? “雍德帝的原配皇后也是黎家人,生了黎祈时遇上产后血崩这才撒手人寰,后来皇太后为保黎承与黎祈,请出太祖遗训,黎氏子女可出养于朝外,不受皇宫禁制,这才让黎承与黎祈远了朝堂皇室。” 啧啧!多高危的职业啊! 能在一堆御医环伺下血崩而亡,这后头故事深远着吧? “承郡王与祈郡王受封并非皇玉牒,也是黎老太傅请出太祖遗训以黎氏受封。” 是了!连大皇子都没受封呢!就这俩兄弟有了名号,既为皇亲又非皇亲。 但是骨子里还是皇亲,这叶修立秋挑人的眼睛辣得很。 “不过该教养的黎承倒是没少过。”叶修嘴角抑不止的笑。“黎祈就是特例了!原先说皇后胎里受累,造成黎祈荏弱可能活不过十岁,雍德帝才没多管,不过现下也十二岁了,这毛性子应该免不了雍德帝几顿骂。” “是呢!再加上这次千金鲤鱼,我看回家没好日子过了。”颜娧也掩不住笑花。 这黎祈可霉透了! “若是开张真求了黎承墨宝,我们可得好好裱框置放在显眼之处。”叶修突然想起可能获得的墨宝。 “难不成还真是稀世珍宝不成?”颜娧眼前似乎看见白花花银子了。 “黎家数百年传家,历数朝不衰,看的就是饱满的书抄卷墨,黎承自小天赋聪异,墨功绝代早传于坊间。” “那可真得好好供起来了!”颜娧咯咯笑了! 真的是掘了个宝啊! ...... 元宵灯会 新年朝贺赐宴百官黎承是彻彻底底的错过了! 一路护送娇贵金银鳞锦鲤回京差点让他少年白头,加上黎祈一路吃喝拉撒一路乱,只差没让他一把迷烟睡回京城。 “三哥!路过海晏堂能给我来只烧鸡吗?”黎祈有气无力的敲着马车薄墙哭求着。 因为第一天黎祈在马车里吃光了几人十几日的干粮,黎承为了教训他,两天给他一顿饭,一路饿回京,别说捣乱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三哥,我饿......”黎祈敲着薄薄的墙板。黎承不动如山都继续赶着马。 “等等见了祖母害怕没得吃?”黎承一点也不想在宫门口前功尽弃,大皇子招惹寄乐山的事,虽然没几个知道,偏偏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很庆幸祖母让他们俩半只脚脱离皇家,不然按黎祈的性子,可不知道多少次死得多离奇了。 他当然知道母亲的死不简单,但是能在祖母眼皮子底下弄死母亲,非常人所不能及,在他羽翼未丰前,怎么都得以性命为优先。 母亲临走前把幼弟交到她手上的情景,那充满血腥味的产室,他足足梦魇了半年。 若非祖母与外祖父连手帮他们离开皇宫,他必定也跟在母亲身后走了。 宫廷,不需多想也知道他嫡子的身分碍人眼了,忆亡母这个理由足够他无声无息的离世了。 再看看同为嫡子的黎祈,若非外祖父以貌似捧杀的方式养育黎祈,或许他们兄弟俩的杂毛事可能会更多。 瞧着越来越近的宫门,黎承心绪凌乱不堪,彷佛又见到荏弱苍白的母亲,连呼吸都被扼压得喘不过气。 “三哥......”黎祈又无比委屈的敲着墙板。“我不想吃宫里的......” 每次在吃完宫里的东西,回去总得泻肚子好几日,现下他想到要进宫肚子就搅着在等的感觉了。 “等会你跟祖母说。”黎承伸手要阖上墙板的小窗。 黎祈急忙把手卡住窗子。“三哥!我说真的!我每次跟祖母请安,用完膳回去后,都泻肚子好些天呢!” 黎承这才正视小窗内的弟弟,语重心长的道。“我以为你还要吃上两三年才发觉。” 祖父担心宫内又来莫名怪招,早些日子请来游历方士求了几个败毒汤与药浴剂,只要从宫里回来,就饮下与药浴各一剂,宫里常用的慢性毒药都会在短时间内代谢干净。 而黎祈这个吃货,吃得越多当然泻得更多...... 黎祈吃惊地抽了口气,不是吧?不是都说是不忌口吃太多了?“三哥知道我泻肚子是怎么回事?” “是吃多了。”黎承认真的点头。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意思?黎祈怎么觉着被坑了好些年? “想先好现在在哪,该不该问,再决定要不要开口,该不该开口。” “我不问了,不问了。”听黎承难得对他一次说了那么多话,黎祈迅速的闭上嘴,双手摀着嘴含糊不清说。“那能给我一只烧鸡吗?” 黎承抿唇不语,恰好衔命的暗卫带着油纸包的烧鸡跪在跟前。 闻到香味的黎祈立即兴奋探出手。“快!快!给我!给我!” “快到宫门口!赶紧的,别让人看笑话。”进宫还在宫禁外用膳,传出去又会有多少事? 如愿拿到烧鸡,黎祈迫不及待打开放肆就口,所有的话都在含糊咀嚼里。“真香!终于吃到了!” 看着黎祈吃得欢快,黎承莫可奈何的笑了。 黎承放慢了行进速度,让他好好享用,唯一的手足能不宠溺?平时宫外小打小乱也就算了,真要进宫里他还是担忧的。 野惯了的孩子怎么适应宫里的拘谨?他从来不敢期望雍德帝能有父亲的担当。 对皇家而言不就是有开枝散叶即可,孩子能活多久是自己的本事? 头一个舞象之年的生辰礼不就是场精心设计的刺杀吗?皇家光环与污秽他可都领教了! 宫门前,黎承轻敲马车三下让黎祈收拾妥当下车。 例行盘查后,黎承与黎祈领着两名暗卫捧着金银鳞锦鲤往黎太后的永寿宫去 路上黎都祈规规矩矩一字不发直至见礼。 “总算回来了,让祖母好等。”黎太后朝着两人招手。 黎祈奶声奶气的往太后怀里钻,黎承则站在一旁陪着。 “祖母!孙儿可回来了,若非祖母传召,三哥差点又挖坑给把孙儿给埋了呢!”黎祈一如往常的写状子。 黎太后拍拍黎祈的手安抚着道。“又怎么惹你三哥生气了?非埋你不可?” 黎太后怎会不知黎祈是故意养歪的? 黎承如何疼惜黎祈她是知道的,在被他人挞伐前总会先让黎承先惩治,这次倒是来了新招埋土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七章 贺礼 “祖母......”黎祈摇了摇黎太后,“怎么不问问三哥埋孙儿多久,这次三哥埋了孙儿三天呢!” 黎太后撇了头笑道。“承儿来说说。” 曾经的黎承也似黎祈爱笑爱闹爱撒娇,喜欢窝在祖母身边,但当他接下黎祈小小身子那日起什么都变了。 虽然雍德帝在母亲产子薨逝后,众臣非议许久也没再立后,偌大后宫就交给德贵妃打理,这十来年里也没有再纳新人入宫。 这一切看似钟情与深情,这般惦念忘不了先皇后,在黎承心里却是清楚的。 先皇后留下两个嫡子都成了外姓人,这天子家事众臣不管,雍德帝能受得住? 雍德帝岂会不知明里的珍视对他们俩才是真危险吗?能在朝堂上制约朝臣十余年的皇帝,能不懂其中关窍? 在雍德帝不撕开面纱前,他也就姑且不懂吧! “黎祈烧了父亲的信,煮了要带回来的金银鳞锦鲤。”黎承直言不讳。 黎太后起身看了面前的鲤鱼问。“那这是?” 这锦鲤有多难求她知道,平时的丹过的!一罪不二罚。” “刚刚不是还一个劲的告状?怎么着?”黎承以肩膀撞了黎祈一把。 “三哥对我可好了!我只是说说这次出去的游历,可丰富了!”黎祈可没忘烧了皇上给的信这事。 虽说以私信送给黎承,可怎么着也是圣旨,只是在他手里成了剩纸了。 “皇上!您喝一杯嘛!”黎祈见着雍德帝举杯许久不见喝,换着窝到他身边劝酒。 “......”堂上的人可被这句话给劝傻了。 “你们还上哪去了?”黎太后听了可笑不出来。 两个还没弱冠的孩子呢? “三哥约不来叶老爷,跟着三哥听了几天曲,每个姑娘都这样哒。”黎祈还一副不明究理的脸。 黎承扶额。 是了!包了三日包厢还是不见人,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带着黎祈不规矩的拜访。 “孙儿递了帖子等了两日都没来,就在酒楼多待了些时日。”黎承真心觉着不该把黎祈挖出来,自个回京即可。 “是呢!我们一接到鲤鱼与郁离醉可慢马减鞭回京了,片刻不敢耽搁,三哥把我锁马车里整整七日呢!还说撒了一瓶酒就把我再埋回去,可辛苦了!” “什么慢马减鞭?”雍德帝对这个歪长的儿子也头疼。 “皇上!那两只鲤鱼比我娇贵呢!不过吃了他两口肉三哥罚我整整七天隔日一食,都饿惨我了。”黎祈状纸又写上了。 “你不止煮了鱼,还吃了金银鳞锦鲤?”黎太后攒紧了手里的金枝软枕,心口都翻腾了。 “吃了一对。”黎承一脸心疼、肉疼、肝也疼。“所以才又等了叶老爷一回,年下等不到,只好攀了人家高墙。” “外祖父的厨娘可厉害了!一家子都说新鲜好吃!”黎祈说得一脸兴奋,没察觉黎太后的焦心。 四国都想礼聘叶家为客卿就能知晓锦鲤多难求得,何况是数量极少的金银鳞。 叶家寻得最适宜养锦鲤所便处于协阳城外,雍朝是借了地利之便才能顺利求鱼,一下被吃了一对,还愿意给真奇了! 对于那叶家池子鲤鱼可非皇权能胁迫,四国本就和谐共处互利通商已久,锦鲤是唯一被提上台面保全的珍稀商品之一,金银鳞与丹顶鲤鱼更是各国所求,那个世家子弟不盼着自家池子也能挣脸呢? 黎太后摀着心口,一时没法消化锦鲤被吃了。 雍德帝苦笑。“还赔了什么?” “赔了一膝盖。”黎承也苦笑了。 这回换雍德帝扶额,堂堂皇子膝下黄金跪没了才求到鲤鱼,这真肝疼了! 一屋子只有月例不知被罚俸到猴年马月的黎祈笑出来。 作为一个虚衔的郡王可是靠家底吃穿的,他却总是千金散去还覆来的洒脱。 雍德帝饮尽了杯中酒,没法细品个中滋味。 两个若有似无的儿子呵! ...... 颜娧趴在她宅子里月牙弯的池畔旁,看着黑压压的人在还在深掘,白露深怕她栽进坑不敢离开半步。 “姑娘!这池子高得我也心慌,非这么深不可吗?”白露紧紧抓着颜娧领子,都快比勘井深了啊! “都这么深也不见水源,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挖这么深的水池吧?” 颜娧猜想着底下应该是岩壁,若这片确实是花岗岩,岩壁还延伸到她宅子底下,她可就完全没什么好担心地动了。 突然莫绍倚着栈道提气往上攀移,教了一块巴掌大的花岗岩片给颜娧。 “姑娘,是岩地没错。”莫绍越来越佩服颜娧,都怀疑她其实是老夫人的失散多年的女儿了堪地判断、工程布局都像极了,根本天生就该是寄乐山门人。 “莫叔,这月牙泉可为闸门调节水源了,日后真可以在自个家里鳬水了。” 莫绍尴尬的笑了。“目前可能蓄不满这月牙泉。” “没事!不急着找水源,先把池底打好才重要,开了春融了雪,水就多了。”在这之前她想着从水道直接截一道水源做活泉呢! 未来确保月牙泉与山坳水源不竭,不管干旱与水患她都不需要担心了。 她要一座能藏水能调水的宅子,活水才能真正的运作整个宅体里的小机关。 “莫叔,我们再来画上细图面,让宅子活水不绝,廊道底下都走一道再回到水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八章 莲子 “姑娘是想在宅子里也有小作坊?”莫绍完全相信她不是一个愿意闲下来的。 “知己!”颜娧给莫绍竖起大拇指。“如果作坊能成,以水利而动,这个宅子能做的不比莫叔山上的作坊少。” “这只怕姑娘冬日里太冷了。”莫绍被夸得臊。 “水榭楼台怎么会呢!”颜娧拍拍莫绍肩膀。“冷些脑袋也清醒些,再冷些也能抱个汤婆子或起个地龙,而且秋姑姑盯着我学武呢!身子骨包准差不了。” 这点苦修算什么想当初探勘三峡的日子可多数在水里生活的,指不定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立秋的武学教导下能够有更强健的身躯。 她要一个能够真能调节水量的强力辅助作为宅子,没有现代社会的机动装备,只能靠物理来。 “那么西跨院就作为机关室吧!”莫绍核实着设计图逐一修整。 宅子不过就目前姑娘住再不然也就多了几个下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五进的宅子只要不逾越规制,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莫叔瞧着办,最好屋里淹了一层也无损所有廊道的可动性就成了,虽然还不知道我们庄子能种出多少粮食,将来肯定会用上我们宅子囤积各类酒、粮,可不能让水漫了,也不能让火烧了。” 这就是为何要大量从岩山取材的原因,木质入水易朽,岩壁则需岁月更迭缓慢侵蚀,取材虽难,克服后却能有长达至少五十年可用。 莫绍消化完颜娧的话,快速的在图纸上着墨机关连动,半饷才抬头问。“颜氏族人在工事造诣都如此精湛?” 颜老夫人也是如此,颜娧也是如此,这绝。“今晚再帮我到城东那些生长得不错的庄稼田里捞一些田螺回来。” 白露诧异的嘴角抽了抽,看不出来姑娘爱这味啊!“姑娘爱吃田螺?” 颜娧放下手中的莲子看她。“谁说要吃我要吃来了?我要养。” “养青蛙还要养田螺?”白露没办法把两个关联起来。 “嗯!”颜娧肯定不过的点头,唇边的梨窝都出现了。 “怎就非城东的庄稼呢?让人误会了我可会被往死里打的。”白露光想就打了寒颤。 深更半夜跑去别人庄稼抓田螺能信嘛? “越丰硕的庄稼田螺越聪明。”颜娧眸子闪烁着光彩,依着白露的脚底功夫能轻易被抓到吗? “田螺还能有笨的?”白露尾音都高了八度。 “要是被妳发现抓回来的不就是笨的?”颜娧咯咯笑。“可别小瞧了田螺,牠在田里功用可大了!” 白露不可置信的瞇眼,虽然姑娘还没有坑人的前例,可让她偷田螺也太...... 颜娧耐着性子解释。“水不好田螺活不了,田螺还可以帮忙照顾秧苗,若是繁殖量多了,还能是庄稼人的盘中飧,水生庄稼要长势好,可少不了这哥俩好。” “可我怎么知道田螺聪不聪明?”白露被她的诚恳说服了,深怕找不到回来会碍事。 颜娧深觉着白露单纯可爱,脑子里已经脑补白露窝在田埂间问田螺聪不聪明,这让她忍俊不住的笑了。“看看他们身上的青苔,青苔越多代表越聪明。” “......”还真有聪明的? “啊!”颜娧突然惊呼提醒道。“白露姊姊记得戴上一些磷粉。” “为啥?”白露一脸蒙。 “一般人见着农田里有青森森的磷火会选择跑,不会选择找。” 白露嘴角抽了抽,姑娘这是让她扮...... ...... 黎承与黎祈在婉谢用膳后拜别了太后与雍德帝,黎承拎着整日作死的黎祈回到黎家在京城城南偏远的宅子。 黎家是少数婉拒帝王为皇后家族恩封的家族,百年家业传承都是科举考试封官。 到了这两代出了两位皇后依然婉拒分封荫爵,只为保有世代纯臣的家训,在察觉黎后死因不单纯后,家族才首次动用太祖遗训把孩子带离皇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九章 舐犊 黎家在京城的宅子只有三进院,留守着的只有三两个佣人,黎承屏退了上前的丫鬟,拎着黎祈迅速的进入书房。 果真,雍德帝似挺拔孤松的背影耸立在房内等着,一身寻常沉灰色山水墨直裰也显得英气勃勃,光是站定在房内就颇具威摄。 「这是又上哪了?」雍德帝发现黎祈嘴边还挂着一抹油渍,被发现的黎祈连忙以袖子抹去一嘴油。 雍德帝:“......” 这下想抱抱小儿子的心思都没了。 「路上又吃了海晏堂一只烤鸡。」黎承莫可奈何的笑,为吃黎祈真的天都能上。 “是了!只有饿着他才不捣乱。”雍德帝对黎祈是真没辙,尤其这能吃又是胎里带来的毛病。 黎承看了父亲眼里的愁绪安慰道:“父亲放心,药浴没落下过。” 黎祈自胎里就被下了药,方士说过这药结合了蛊毒与慢性毒名为“缘生”,美好的名寓意其悲惨结局。 此毒无色无味,只须一瞬落入餐食中即可水解,银针试食皆无法验出,只待女子有孕蛊毒才开始发作。 这说明从母亲有孕开始就被人偷偷的下了手。 蛊毒让胎内的黎祈不断的壮大蚕食母体生机,直至胎儿过大难以临产之时,慢性毒才此时发作。 让母体虚弱无力无法顺利产子,即便有幸产子母体也会因宫体无法复原,产后大失血而亡,其子若有幸降世也是一生孱弱无解。 这极其恶毒之药是南楚蛮疆禁术,雍德帝暗里访查了十数年都未能得知究竟从何而来、如何能解。 宫闱的恶斗却也没有因为失了皇后,败了皇子而结束,终究两兄弟让出嫡子身份,也没让恶斗停止。 而找不出这禁术的解决之道,雍德帝只能心痛的依了太祖遗训,让两个孩子归于黎家远离宫禁。 至此他的后宫也不再纳新人、立继后,也舍了两个孩子的本名,改了祖训字辈,在黎祈之后的孩子取名皆从黎字。 这也让俩孩子不管这名字有没有在皇家玉牒上,都实实在在的是雍德帝的嫡子。 “苦了你们俩了。”雍德帝伸手想摸摸黎承,见他拱手施礼准确躲过只得收手。 年近四十让他孺慕了是了!这两个聚少离多的孩子,黎后若有灵定也怪罪,他身为皇权最高者也无法妥善照顾孩子。 “儿子不辛苦,在宫外自由多了。”黎承恭敬回复。 “是呢!我也喜欢在宫外的爹。”黎祈窝到雍德帝身边丝毫不客气的抱上一把。 这里是母亲的故居,雍德帝说过在这里,他们无君臣,只有父子。 先皇子嗣稀少,只有两位皇子与三位公主,继任前黎太后为淑妃,为保雍德帝平静安稳成长,成年后不求分封只求建府别居当个闲散的皇子。 雍德帝与黎后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也相约死生契阔。未料太子于春狩落马摔伤,不知砍了几个太医脑袋也没能活下,这继位人选才落到雍德帝头上。 年过半百的先皇与先皇后对于太子之死痛心哀伤,没三个月居然前后因心疾离世,赢得了鹣鲽情深的美名。 若非只有一位皇子,铁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皇位厮杀,这皇位来得太突然,雍德帝与淑妃也是措手不及,可以说是硬着头皮上皇位的。 而黎承绝大多数的孩提时光都在这个宅子里,看着父母恩爱琴瑟和鸣,怎奈入了宫,大臣们就开始以绵延皇嗣为由充盈后宫,雍德帝虽为母亲守下皇后的位置,却也成了众矢之的。 纯臣之流出一个皇太后已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再一个纯臣之后,这让群臣如何咽下?不该是前朝制衡后宫制约? 不把后宫充盈得佳丽三千也要有数十,何况新帝登基没有任何妃嫔,只有一位皇后,怎能不叫一些有心人蠢蠢欲动? 黎氏家训纯良,不喜朝堂翻涌与后宫争斗,何况本就无心皇位,才又为雍德帝求娶了旁支黎氏女以表忠心,岂知人算不如天算,才有今日的结局。 目睹母亲惨状的黎承深知想查清死因只有隐去锋芒,如浪荡子弟般苟活才能卸下那些人的心房。 雍德帝从袖袋掏出了白瓷瓶,开封后竹香溢散在书房内,唇边扬着不怀好意的浅笑,眼神询问着想喝吗?。 黎承:“......”这是拿他给出去的东西再来诱惑他? 于是,黎承打开了博古架上层双开的柜门,两旁八个白瓷瓶晃瞎了眼。 雍德帝:“......” 黎祈:“......” 至于这样傲娇? 好吧!酒是三哥跪来的。 三哥与父亲不对盘,他到七岁了才渐渐有眉目,三哥越大对父亲越冷情,不光是为了保全性命,也是打从心里不想与父亲太靠近。 外祖父说,“三哥怨怼父亲没好好照顾母亲。” 听了进宫前,三哥挨着窗子偷偷跟他讲的话,黎祈也终于明白外祖父一家为他忙活了十几年,都是为了要替他找到解药。 虽然还看不透三哥到底在筹划什么,也只知道三哥与祖父都是尽力的在保全他的性命,就连两位舅舅也是四处寻方查药,希望他能早日摆脱缘生的遗毒。 可这样看来缘生也不错啊!只稍又有人朝他吃食下毒,返家又吐又拉就能知道哪边的吃食碰不得呢! 新毒影响不了,而且还能明摆着拒绝席面,这样多好! “三哥要与父亲同饮?”黎祈佯装不懂,赶忙摆上三把椅子与瓷杯,一家人能好好聚聚的时间不多,他可不想浪费在傲娇上。 雍德帝满意黎祈的表示,顺着坐上小杌子,向黎承扬扬眉宇示威。 黎承内心挣扎许久才坐了下来,安慰自己这是拒绝不了黎祈。 “父亲说过这就是娘亲的味道?”黎祈对母亲只有那幅潇湘竹林抚琴的画作,其余多是转述与凭空遥想。 “是呢!”雍德帝浅酌着杯中物。“城西的潇湘竹林是你母后陪嫁的庄子,她说竹筒酒最养人,总是耗费许多心血去竹林培酒,时不时就给你祖母与外祖父送上,我只能喝锅边酒。” 只有在两个孩子面前他才能自称我,朕这个字是失去黎后的开始,他一点都不欢喜,有了天下失了最爱又有何用? “这酒比起母亲的,滋味如何?”黎祈想着在酒里寻找母亲的影子。 雍德帝抚着趴在桌沿的黎祈。“傻孩子!你母亲的酒喝着的是思念,这郁离醉喝着的是怀念,在你与哥哥身上喝着的是挂念。” 不能看着兄弟成长,只盼着他们递来的消息皆是平安。 雍德帝一席话,黎承心里撼动着,嘴上还是刀刀见骨。“看样子母亲喝了不少迷汤。” 雍德帝扬起嘴角。“都是你们母亲喂我迷汤居多。” 黎后的一颦一笑,至今仍记忆鲜明,更别说两个孩子眉眼间的灿星都与黎后相似。 黎承思及母亲也挂上温暖的浅笑。“是了!母亲最常说孩子要在夸奖中成长,才能不畏惧逆境难行。” “那三哥还老是把我往死里骂!也不多夸夸我。”黎祈迅速的补话。 “不要我骂?还是我让朝臣来骂?要不说说上次我夸了之后发生什么事?” 黎祈秒拉怂。“还是三哥骂就好!要再把我送一次廷尉,指不定就出不来了。” 前一次进廷尉,全因黎承夸他一句“蹴鞠有进步!”,是以开心过了头的黎祈,又踢了老远的一脚,准准的砸进宗庙,毁了一百零八盏长生灯,差点火烧了宗庙与诸位先皇的宝相。 黎承挑眉冷笑。“你倒有先见之明。” 试问有几个廷尉真敢鞭笞帝王嫡皇子?黎祈还真就被鞭了十数鞭,若非小公公消息递得快,可能黎祈都没了。 父亲的四妃各各都不是省油的灯,完全寻不到对母亲下蛊的线索,这才是可怕的地方,现下父亲除了他们兄弟,还有四位皇子,六位公主,恰好四妃一人一位皇子,四妃能不有点手段?他倒还不信了。 “你三哥的话要上心,别老是搞事,你三哥都被你搞得像糟老头了。”雍德帝对黎承的冷脸无奈又无能为力,他也想念那个眉眼里都是洋溢璨笑的孩子,岁月总是不经意就让这一切改变了。 他们三人在这小院子里嘻笑玩耍,吟风弄月,共品书画的日子都回不去了。 “父亲!三哥糟老头脸可是肖你!怪不得三哥。”黎祈从怀里掏出小铜镜,镜中映照着口字胡的雍德帝,刚毅星眸中似乎逐渐燃起火苗。 “你还真是没有一日不欠抽。”黎承的确承了父亲八分相貌,却不是他喜欢的相貌,他倒宁可像黎祈,有神似母亲眉眼。 “我说实话怎么着?”黎祈还拿着镜子不明究理。 “没事!回协阳继续埋着。”黎承没客气的宣布刑罚。 摆明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还需要客气?难道他会不知道黎祈就想着要撮合他与父亲的矛盾? 思及此,他与父亲难掩默契的相视而笑。 黎祈终究是大了!再不是随便一个理由搪塞就可以的孩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章 姊妹 立春之日东风解冻 颜娧一身粉荷色上了攀膊的交领襦裙坐在前厅门廊上,小短腿依然悠哉晃悠在目前还空着的水道上,手里还在拨着黑褐色莲子壳。 这时立秋入门经过福禄寿石雕影壁,走上挑高的垂带踏跺,就看到颜娧又坐在廊下扒莲子壳,进到内宅立秋提气踩着白石栏杆,三两下就来到颜娧身边。 “姑娘又拨莲子了。”立秋摇摇头看着她小手都冻红了,虽然立了春,阵阵风拂都还料峭着。 立秋使了眼色,让一旁伺候的白露退下,自己上前与颜娧挨着坐。 “是呢!”颜娧瞇眼扬起笑容。“要让整个山坳都能开满荷花不简单呢!” 要是整个都能开满荷花,那么将来她还能取荷露来用于皮肤养护。 看这老天爷是没打算让她回去了,现下虽然年方七岁,未来想待着长远点,年老色衰时没点皮肤保养能见人吗? 光想着她都发颤。 立秋把手中三个种子袋当沙袋抛了抛,撇嘴道:“这样看来老夫人想多了,她老人家还想着姑娘有六个庄子,不见得都要种粮食,应该会需要西域商团这种子的。” 西域?中欧?种子?种子?是种子? 颜娧果断的抛下手中编藤篮子站起身子,正好与立秋含着浅笑的眉眼对视着。 立秋满意的看着颜娧的表现,果然不负老夫人的期待。 这趟回来可是带着老夫人的满心欢喜与忐忑难安,没做个仔细确认,回去也难交代。 年后这些天她回了山门一趟,回报了庄上各项大小事,顺便拓了颜娧的设计图带上。 老夫人看了居然泪眼婆娑,直吵着要下山来,差点连老门主都拦不住。 她在山门也三十载了哪时候看老夫人失态? 这让她对颜娧更好奇了 虽然她并不了解设计的图面,但陪着老夫人那么长的时间,也看得出颜娧的图面细节与老夫人的图面极大相似,甚至细节部份的标注与计算都几乎相同。 下山前,老夫人拿了三袋种子交给她说道:“颜娧应该能种起来。” 不知是多少年的思念与念想,老夫人那眼里的泪光闪得她心疼啊! 她知道这三袋种子的来历,早些年老夫人想种在山上,买来时真曾种过,但是山上不适合种植大片短株与植被植物也就放弃了。 只是没想到老夫人把种子留到现在。 束口袋的斑驳能看出有些年岁了,标记着种子的名子小字条也有岁月痕迹。 玫瑰、洋甘菊、熏衣草。 “......”颜娧看着这些标记又想哭了。 山上那位到底是什么人物?难不成当初甬道里的小伙也一起来了? 真的是颜笙吗? 当初各地探查时,她就曾想过日后不再忙碌了,能找个大片农庄要来种上这三样花草犒赏自己。 只有她挂记着的两个小伙,才知道她曾经的向往啊! 她没跟着裴谚回寄乐山是对是错? 对的!是对的! 颜娧坚信是对的!她从不质疑下过的决策。 也因为留下了,她才有机会画设计图不是? 颜娧看得眼眶泛了红潮,咬着下唇思索许久,想必山上的人也是极信任立秋了,才敢让立秋来问话,只得试探的吶吶问道。 “颜老夫人,闺名单名笙?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下换立秋怔愣瑟缩了下,难不成颜老夫人与颜娧真是旧识? 虽然年轻时常听闻老夫人有两位换命交心的姊妹走失了,虽然后来找回一个妹妹,但身份尊贵,碍于寄乐山门规,她也就淡然了,只是偶尔鱼雁往返。 还有一位姊姊至今寻找未果..... 立秋再巡了巡三寸丁的颜娧又抖了下。 难道面前的是姊姊? 她大概能理解为何老夫人会痛哭流泪了,虽然保养得当,老夫人三千青丝也是撮了些许白发,姊姊只有七岁让她情何以堪? 这些年老夫人可没少怪过寄乐山的探子办事不力,怎么找个人找了一辈子都没找着。 结果,找了一辈子不是找不着,而是还没出生? “姑娘是故人,何以...”立秋还真问不出口。 怎么会只有七岁? “姑姑!我醒来就五岁。”颜娧也是哭笑不得,乐天的回:“还好年纪不大,还能见着老夫人,我年纪再大点老夫人可能都作古了。” 这是天生乐观吖! 符合老夫人提及的姊姊,即便眼下就要死,她还是能乐观的宽慰她们。 “还有什么话?”颜娧来着也快满两年了,头一回有熟人的消息。 “老夫人问姑娘,这辈子还能否生不同衾死同穴?” 颜娧闻言破涕为笑,还真是颜笙呢!当下的遗言居然变成相认的暗语了。 可是...... 立秋再看看姑娘脸色,方才的突然感动退去了泰半。 颜娧拧眉怀疑的问:「她确定要我一个七岁娃殉葬?」 是殉葬无误啊!她才七岁呢!这是什么猪朋狗友来着? 这下换立秋嘴角抽了抽,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老夫人早在十年前就把墓地、棺椁、陪葬品都选好摆进去了的事透露出来。 “......” 颜娧还真瞧懂了,立秋眼中复杂的神色,这是上了年纪,一切准备得当的意思呢! 她满满的想哭,已经脑补了生殉的模样了。 立秋脸上十足的说着,姑娘日前可选对了! 寄乐山想随意弄个小娃陪葬,实在不难的! 颜娧扶额苦笑。“姑姑,老夫人可有提过另个姊姊?” “老夫人提过,只是碍于门规,不好联系。” 不好联系? 寄乐山不与朝堂往来,难不成她想尽办法出了伯府,黎莹却入了公侯家? “可以提过在哪?” “红墙绿瓦里。” “......”颜娧瞠圆了眼眸,吶吶的看着立秋问:“黎莹那性子能进后宫?” 虽说也是跟着她在山野里吃过苦头,能着:“怎么就我没长大呢?” “是姑娘好福气!生来的就是能享福的。” 颜娧嘴角抽了抽。 闺蜜勇往直前为她的将来铺好大好未来,等着她享受? ...... 雨水之日獭祭鱼 这日,颜娧带上了几日掩着藏着等终于等到发芽的洋甘菊种子,挑了离水源最远的庄子打算试着移种。 洋甘菊发了芽就得找晌午阳光明媚,下午日斜阴凉的矜贵植地养着,水不能多地又不能旱。 因此她才找了离水源最远的庄子,来伺候这个不能冷也不能热的洋甘菊,即便种不成也能当作再重荏。 颜娧小心翼翼的移栽完成后,便给上了围篱,她可赌大了把所有种子给种下,成不成就看这着了。 “姑娘这都和起泥来了。”立秋一从山门回来,知晓颜娧又来庄上玩土就赶过来帮忙,来得慢了只剩围上篱笆了。 “姑姑回来啦!”颜娧扬着笑脸把手中剩下的事务交了。 等着洋甘菊发芽的这几日立秋又回了一趟山门向老夫人回报,这不又带了姑娘最想要的种子回来了。 “是呢!姑娘就没能让自个闲暇几日等立秋回来。”立秋把剩余的围篱都架上。 颜娧咯咯笑了。 “与其挨着算时间等姑姑回来,不如找些事做,指不定下回姑姑回山门,都能告诉颜笙我把洋甘菊给种活了。” 听着小姑娘直白白的喊着主母名讳还真叫人打哆嗦。 颜娧瞧着立秋的不自然只得摇摇头,这样看来还是入境随俗得好,得改了称呼。 现下叫着颜笙是没什么问题,改日见了黎莹还这么叫,她可能真得陪葬了。 “行啦!姑姑!”颜娧善解人意的笑道:“我改掉。” “是呢!”立秋直觉头皮发麻。“姑娘喊我姑姑,却喊老夫人名讳,这辈份都乱了。” 颜娧笑得可无辜了。“我也是千百个不情愿呢!” 立秋直觉着树立多年的威仪都快被颜娧笑没了,这可让她怎么伺候呢? “姑姑别烦!”颜娧莫可奈何的笑道:“既然已经这结果了,我只能顺着路走,别想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铜盆 立秋见颜娧那不符合年纪的坦荡凛然,也觉着老夫人有个好姊姊。 这也能解释为何一直以来颜娧笑颜底下的娴熟应对,为何一直以来都老成持重。 听着颜娧向她解说如何种植移栽的洋甘菊如何照顾也一一记下后,她便让白露把姑娘送回宅子,接着也找来佃户们照样传授。 马车上的颜娧掀起车帘远远的回望着正指导佃户们的立秋,不禁又笑了。 方才立秋的手足无措,她一离开,又端上了正色,只见佃户们不敢造作频频点头。 马车毂辘一路缓慢前行嘚嘚作响,颜娧被规律的声音哄的瞌睡虫上身频频点头。 倏地,仅容一车通行的官道上传来急切的马蹄声与男子慌张的叫喊。 “让开!让开!” 颜娧一下被惊吓,已经做好受冲击的准备,白露也在这时窜入车内,将她一把给捞上马车不心疼都是骗人的。 这可怜孩子不是回京了?怎么会一身伤在这? 白露看了看跺了几步脚,前不久他才骂过谷雨丢下姑娘,怎么转眼就轮到她了? 这种事也能风水轮流转? “别想了!赶紧的!”颜娧推了推白露背部催促着。 白露只得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颜娧离去。 看着天色渐暗,颜娧拾掇了几个车轱辘断裂的木材,到黎承身边准备生上火。 走了几步又捡了方才移植洋甘菊的铜盆,稍做整理后,倒了半袋羊皮水袋,为黎承整理一番。 她心里颇为怨怼了黎家这百年家训,怎么着就不懂得变通?难不成子孙都死绝了还能传承家训? 黎莹成了太后就该改变护着犊子才是,落得一个孙儿身受奇毒,一个现在伤重倒在她跟前,什么破家训? 不破不立才是! 那日能见面得念念才行! 哪儿来的坑子孙家训? 半苏醒的黎承见着不远处寒光迎面而来,忍着疼痛一把抓起颜娧往山崖滚去。 惊吓慌忙中颜娧随手抓了铜盆挡了寒光,被暗器震得麻乎也没把铜盆给丢了,就这么与黎承滚落山崖。 “黎莹!妳孙儿坑我!”颜娧在心中不断吶喊着。 直线落下的瞬间,颜娧与黎承四目相对着,千言万语都在须臾间,俩人都倔着没发出声音。 直至落在半山上横移的树杈上,为颜娧垫背的黎承才发出一声闷哼厥了过去。 颜娧发现环抱的铜盆正好卡住枝干让黎承舒服的躺着。 连忙透过残枝看着崖边的人蠢动着,可想而知正在确认黎承生死。 颜娧只得再次埋怨着黎莹坑人的家训。 再看看黎承又被山壁给污糟了整块的脸颊,方才根本就白做工了。 她现在动都不敢动,深怕闹了动静,上头又丢了个什么宝贝下来。 正愁着如何是好时,就见着黎承脸庞滑下来了条青绿尾巴带上朱红色的竹叶青蛇。 颜娧想哭的冲动都有了! 这是什么神运道? 而黎承还正巧这时半睁了眸子,手正想抬起,就给颜娧制止。“别动!” 黎承也发现脸上凉飕得不对劲,只得静静待着。 “你可千万别动!让牠看完走了就没事了。” 那老兄弟吐着蛇信探查着周遭气息,颜娧看得心都提到胸口了,这要是真咬在黎承脸上,可就没机会哭惨了。 “我们掉进牠窝里,你别恼了牠就没事了。”颜娧缓缓紧张情绪,轻声软糯的劝着。 果真!蛇不爬自己脸上,紧张比较容易缓解,颜娧自我安慰着。 面前的黎承不就是最大对比? 半睁着眼看着几乎贴近鼻息的舌信,身体僵硬得与树梢相同,动都不敢的模样,若非蛇还在他身上,她真想笑一笑。 只见竹叶青蛇彷佛也知道面前猎物并非牠可猎取,也无侵害性,只得慢条斯理的离开黎承脸上往树下离去。 一路摒住呼吸黎承大汗淋漓的松了口气,虽浑身酸痛还是不忘给颜娧称赞。 “丫头!妳这胆儿肥得!” 颜娧嘴角抽了抽,能直说是蛇不在她脸上的原因? 她笑得憨,笑得他忘却还在树杈上。“我看见你勾搭了牠,不是牠来勾搭你,方才落下那瞬没被攻击已是万幸。” 他勾搭? 黎承看着沿着树干离去的蛇身,生生的咽下了怨气,连吭也不敢吭声。 方才朱红的尾巴他可看得清楚不过,的确是咬一口就没完没了的事儿了。 “承哥哥,你可千万别闹什么动静!官道上的人可还在四处搜罗着,我们现在只能等白露姊姊回来。” 天边已经漫了成片的黑纱,这会离开难保能找到路回庄子。 方才她连生火作记的机会都没,不知道白露能否找着。 颜娧借着仅剩的微光看了黎承沾满大片鲜血的上衣,看样子这孩子功夫还行,沾的都不是他的血,只有手臂上几道轻浅的血口子。 “妳不怕我一身血?”黎承不太懂得她眼里的赞赏哪来的。 “都吊树上了,怕能做甚?”颜娧眼睛滴溜的打量着周遭,仰头没希望,只得俯身看看。 虽然高度不至于摔死人,目前的黎承想下还是有点难度。 这不是她劫走溪流的末端嘛?啧啧!都成了羊肠小道了。 原本可以摔在水里,成了会摔在石砾上...... 她无奈的摇头叹息,果真想坑别人,到头来都会坑着自己。 “怎么叹气了?”黎承不解问,他耳力可以判断的范围内并无异动,困难的坐起身就磕到铜盆,而铜盆就这么华丽丽的垂直落下。 哐当当当... 堪比铜锣响起啊... 黎承:“......” 颜娧:“......” 两人摒住对峙到几乎无法呼吸才松气。 黎承口吻理都是责备轻声的讯问道:“带上铜盆做甚?” “它刚刚可帮你挨了暗器!”颜娧被责备得可委屈了。 黎承:“......” 原来是救命恩盆! 两人又静静挨在枝杈上几近一刻钟,确定天色完全暗下,黎承忍着一身疼痛跃下枝杈,险险不稳跌倒也硬撑着张开手臂,无声的暗示颜娧跳下。 颜娧咬着唇思考了三秒,毕竟她身上可有整套重装呢! 这高度应该不至于压断他手臂吧? 还是得下地啊! 虽再三迟疑,她还是一跃而下。 当落下的重量与黎承原先认为的有出入,反应迅捷的收了一手,借力用力将颜娧翻了两圈半给落地扶正。 功夫根本还没到家的颜娧,哪能抵抗这突如其来的两圈半,落地就脚一软的往前栽去,那还有什么落地扶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坑人 颜娧直挺挺的趴在石砾上,脑袋还晕乎乎,勉强翻过身子仰躺,看着斜月缓移,也缓缓胸臆间的闷气。 黎莹这孙俩脸坑人的方法都如出一辙,专门让人抹地的绝招?两兄弟还一人让她抹一次啊! 黎承本想去捡不远处的铜盆,弯下腰时才发现手臂无法伸直的怪异悬吊。 “咦?”黎承再抖抖自个左手臂两下,不明究理的看着地上的颜娧,再看看自个的手,来回了三次才肯确信。 手真断了...才不过帮她泄力两圈半怎么就断了? “丫头,这个年吃重了?” “......”颜娧本想就他评论发飙一番,起身见着黎承如断线傀儡般的左手,愣得说不出话来,什么话也没了。 见黎承还玩弄断肢要来晃去,颜娧嘴角抽个不停。 “你的手纸糊的不成?”颜娧张望了四周,实在没什么适合固定的东西。 黎承无奈笑问:“妳腰上的东西不简单才是吧?” 接力时的重力,他想反应已经迟了。 “呃...”颜娧一时无言,朝着他无辜的干笑。 她下来还记得,马上就忘了,看样子这,方才下来似乎重重敲了他手肘子一下... 嗯! 这孩子行!手都断了还能帮她泄力两圈半! 但这下可愁坏她了! 这深山野岭怎么帮他把断肢固定了? 看看他的衣服满是山水刺绣的云锦贵着呢! 原本都抓褶要撕了他衣服的手又松开,朝着自个三层襦裙撕了一大片。 见她又撕了三条子布,把裙摆整成三角布,就往他靠过来了。 “丫头!想做甚?”黎承不自主的退了两步。 “坐!”颜娧命令的口吻没想让他拒绝的意思。 黎承面对突如其来的命令,先是愣了下,还是坐了下来,莫名的就没想拒绝。 才坐下,颜娧小身子就轻靠了过来,为他搭上三角巾固定手臂,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清雅的女娃奶香。 黎承不发一语看着她包扎固定断肢,黑暗中她的眸子闪着剔透,趁着月色他还是第一次把她看清了。 粉雕似的小脸、软糯嗓音里的荏弱,与眸子里的精悍可完全颠倒了。 虽不是第一次知道这小娃娃不简单,可当俩人这么贴近的面对,又完全不是那回事。 从前他不喜黎祈身上的奶香,总会时不时思及母亲,现在黎祈也不需抱了,再嗅到奶香居然是缱绻思怀想再拥一把的冲动。 天!她才七岁! 他这都是想了什么?他竟然对一个黄口小儿有念想? 颜娧没心思去察觉他的遐想,绑好三角巾确定手臂向上的角度,利落的拍拍手,满意的看着完工的杰作。 “我去找找有没有适合的木棍再来固定,别再晃悠手臂了,再年轻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修养。” 黎莹的宝贝孙儿,没照料好来找她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可真累了。 一入了夜,乡野寂静,螽斯绳绳。 颜娧看了四周确定方才的小伙没再回来作伴,慢条斯理的解下腰上的几个锦袋。 她先在石砾子地上洒上石灰粉杜绝小伙到访,再拿出小竹筒密封的磷粉洒在刚撕下的一段布条上,翡色幽幽的淡青火焰燃在两人之间。 “......”黎承看着青绿幽幽,觉着内伤重了几分。 都还没上山掩埋就先来了磷火作伴? 看着磷火青青,黎承也脸色青青,颜娧难掩嘴角上扬。 “难不成承哥哥想捡柴火好好烧上一把?” 见黎承没回应,颜娧抛了抛密封的竹筒。“这可是大晚上保命的好东西呢!” 黎承嘴角抽了抽,面色艰难的点头同意。 是了!若是燃上火光定会引来方才的不速之客,这幽幽磷火的确照明妥妥的。 不只人怕,野兽也怕。 有谁能想到他们用磷火照明?这森幽幽的妖异光影,见着的恐怕都连滚带爬躲了。 “妳都带着这些东西出门?”黎承尾音都高了八度。 颜娧大眼扇扇十足的无辜,这些可是精挑细选过随身物品呢! “我住山边,成天往山上跑,往田里钻能不带?” 她没理会黎承的小眼色,径自捡回没被暗器打坏的铜盆,把第二条布条一头放进仅剩浅流的山涧,一头放在铜盆里,就跳过浅流往木林里去。 “娧丫头,回来!”黎承见她走远心急的喊着。 颜娧透着磷火本想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可远远的瞧也阴森森了,只得朝他点点头,让他安心等着,继续往内走。 入了林子,她一见杉树就先给刨皮了,靠着磷火薅了几把开着白花的接骨草根与兔槐根,便匆匆的三步做一步的往回跑。 黎承见了她手上抓着东西急忙赶跑,以为有什么野生动物追着,忍着疼痛也起身将她一手捞回来,紧张问:“怎么着?” “黑啊!林子里阒寂了,不赶紧跑回来,难不成散步?”颜娧挣开了他的手。 “也有妳怕的?”黎承看着这个磷火都不怕的女娃,居然怕黑? 所以怕得连磷火都好? 颜娧没理会他的询问,径自到水少得可怜的溪边把带回来的草都给过了一遍。 黎承透过幽光中清楚看见她可能被苦着的小脸紧皱。 她将两种草根放进嘴里咀嚼了几次,吐在两个巴掌长的树皮上,从又锦袋中取出另个竹筒,一掀盖熟悉的竹香肆意浸染,赶忙掺和揉匀。 下一刻颜娧就走来他面前,苦得口齿不轻的道:“把袖子卷了。” 坑啊!这俩闺蜜的孙儿坑人啊!成天找事情给她。 她都多久没干过这类苦差事了,苦篸咬进嘴里的苦,能说清吗? 面前的小少年还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这青幽幽的磷光中,他期望能看出个什么? “帮你敷药!”她尽了最大努力把话讲清楚了。 黎承可完全傻了,一个七岁的女娃帮他采了药? 虽然他还没长全,但堂堂五尺男子给小女孩救命疗伤,传出去他名声何在? 而且,就这么三寸丁的女娃娃,林中草药能相熟几种?用了会临终不? “......”颜娧可读懂了他眼底的不可信。 年纪小是她的错? “你还想不想要手?”若不是看在黎莹面上,这生药都想直接扔他脸上了。 难道黎莹都没传授些跑山的技艺给孙儿? 这厮想坑她到何时? “再不把袖子给卷上,信不信我打得你奶奶认不得!” 欺负残障人士虽然不道德,偶尔也得喊喊。 黎承瞅着颜娧奶娃音底下的恐吓不禁笑出声,不过未免恼了她,还是听话的放下三角巾卷起云袖,清冷的嗓音道: “等回京,伤都好了,奶奶会认得的。” “......”颜娧差点把药给掉地上了。 还能开玩笑? 不疼? 颜娧环上树皮的布条加重了五分,只换来他眉宇轻蹙。 她耸耸肩放弃了,走到铜盆旁,水已经虹吸了半盆,连忙端起来洗漱口中苦涩。 黎承再次见识她出色的野外求生本领,这离开的一瞬,已经滤出能喝的水。 “谁教妳这些?”黎承也算是半个山野人,就没见过这样的取水法。 “渴了就会想办法。” 这回答就跟天会亮一样的简单。 黎承嘴角抽了抽。 总不能告诉他,你奶奶不比我逊色吧? 她们分工出勤,这些小事都是黎莹一人搞定的,她可是后勤补给的顶梁柱。 倏地,黎承听见杂沓迅速的脚步声渐近,只得忍着疼痛一把将颜娧捞起,越过溪流躲到林子里。 黎承顾疼痛匍伏在地,远远看着幽幽磷火由远而近。 他以为行动够快了,殊不知身后正站着一人看着他们。 “......” 黎承心塞的看了颜娧,只见她丝毫不在意开怀笑了。 “抓到了!” 多好的认人方法! 四面八方的来人,都带着看着磷火来到... 若非知晓她的门路,估计这会都瘆得慌了。 这百鬼夜行呐! ...... 月色摇曳,星疏恬淡。 一路绿幽浮光。 黎承在还没来得及表达任何意见前,被颜娧抬回到她半成的宅子。 “姑娘!下次别再一人留在山上了!”白露站在庭院中直跳脚。 “我没一个人吶!”颜娧揣着无辜指着坐在内院石椅上的黎承。 “他是受了伤的废人!”白露没客气的指着正让叶修整骨正位的黎承。 “......”黎承连两次被指点显得无奈。 看着面前正为他正骨的叶修讶异着,除了整治一池子鲤鱼,还能整治人? 叶修摸索了会才将黎承手臂上三角巾挂回颈子上。 “姑娘是找了接骨草、苦蔘、杉树皮?”叶修不禁又高看了颜娧一层。 “哇!叶叔厉害!我都咬烂了还能分辨?”颜娧也端详了叶修好一会,惺惺相惜的神色交流着。 “姑娘处理得很好,明儿个再准备接骨膏换上即可。” 叶修不避讳的夸赞,夸得黎承一脸不可置信。 他的手不是被草率了? 再看看一脸憨笑的颜娧,像是在等着表扬。 白露看不惯颜娧一身邋遢,拉了破损的襦裙劝问着:“姑娘不觉着该先去更衣?” “呃...”她都忘了里衣没了,大片都在黎承肩头上,难怪入了夜裙底凉飕得很。 白露抿了唇也没管颜娧意见,直接把她给打包带走,留下叶修与黎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人祸 “姑娘!你可知今天差点命都没了。”白露没好气的帮梳洗干净的颜娧整装。“若非寄乐山暗卫接应,怎么可能那么快找到姑娘。” 到山崖底下找人有那么容易? 这聪明的黎承,先把黎祈给扔到树上,就这么刚好扔在寄乐山暗卫藏身的树上,接着亲自驾车引走所有刺客,本来暗卫们打着观望心态,那知道先接了黎祈再撞了颜娧,不出手都不行。 颜娧今日出门也黄历没看好,刚好挑了最偏远的庄子移栽,回程就这么撞上。 一众追到最后看着最后一个刺客朝着他们俩丢暗器时,肠子可都悔青了! 世上难买早知道啊! 也只能赶紧的收拾掉最后的刺客,发了搜索讯息给在归武山的周遭的人来寻。 所幸,颜娧也个聪明的,这青幽幽的磷火成了归武山众找人的最佳辅助了。 原先还觉着不伦不类的暗卫们,在溪涧旁找到颜娧时的欣慰,早冲破了所有有关磷火的阴森恐怖的说词。 “怎么知道就倒霉了呢!”颜娧被换上湖水绿的齐胸襦裙,见着白露又想梳发髻连忙制止。“晚了就别梳了,该说的说完,也该安置了。” 看着白露临时找来的被褥,她多想直接瘫了,在山上晃悠大半晚上,说不怕、不累都是骗人的。 宅子起好至今,白日虽多数在这,夜宿倒是第一次。 回来的路上听白露说黎祈也在暗卫的看管中,立秋带着其他人清扫战后轨迹,还带着璨笑说:“也有磷粉自己送上门的!” 白露传达时也明显有着嘴角抽搐的不自然。 是了!十几个人来,连痕迹都不会给留下,这是寄乐山一贯作风。 既然姑娘喜欢磷粉,那么有送上门来的,怎么着也会好好处理。 何况,若非颜娧顺走铜盆挡掉暗器,这会儿他们几个都不知该怎么回山认罪了。 颜娧想着黎家兄弟算是她的客人了,没理由叨扰叶修,加上黎祈那个性,要是又拿金璨璨鲤鱼来玩笑,光想到她都不安了。 虽然宅子还没起完整,先拿来待客也不为过,只是没想到叶修还是来照应兄弟俩。 颜娧半干长发简单束上发带披散着,看着悠然月夜啊! 她掩着小嘴再也忍不住瞌睡打了呵欠。 走进内院的中庭,显然也梳洗过的黎家兄弟已等着了。 一进半月门,黎祈就已经哭得泪眼婆娑往她跑来。 “呜呜!娧丫头!没有你这些剽悍的家丁,我可不知道死哪去了啊!连三哥都断了手,我不就得断头了。” “好好!不嫌人家凶狠了?” 颜娧与黎承俩人遥遥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被她的护甲敲断了手,能说得出口吗? “娧丫头!我好可怜啊!”黎祈继续没完的哭着。 被黎承埋山里了也没这样哭,这不是假哭吧? 黎承苦笑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上清醒的厮杀。” “言下之意是,承哥哥捱过的更多?”颜娧嘴角抽了抽。 宫廷斗争,果真都是祸延子孙。 “离京城距离而定。” 黎祈都哭成那样了,面子什么的还需要顾? 带着黎祈,他只能注定里子面子都空空空的下场。 “......”颜娧真想冲进皇宫痛殴黎莹,怎么舍得孙儿在外头吃这种苦? 黎承不解颜娧眼里的那份爱怜与心疼是怎么回事,像极了祖母关爱的眼神...... 可她才不过七岁,这样的眼神适合看他们兄弟? 黎祈还是一个劲的哭,再加上颜娧那眼里的关爱,又让他心坎里越发堵了。 黎祈这是哭魔怔了?哭个没完?好歹也是个郡王啊! 颜娧也被哭得脑壳疼,第一次被暗杀活着的孩子该怎么安慰? 她还没遇过活着的啊! 只得抬头寻求黎承求助。 “承哥哥!你来说些劫后余生的事,安慰安慰祈哥哥,这事我没辄!” “妳方才不也逃过一劫?怎么没经验?”黎承环胸睨着娇小的女娃。 颜娧不明究理的小手指着自己问黎承道:“我?方才明显是杀你,不是我呢!我只是倒霉了点,接了暗器。” 黎承:“......” 这锅甩得可真干净。 “怎么说我就是路过捡了你,不算吧?”颜娧使出萌眼装得那是一派无辜。 “......”黎承在那无辜的神色下只有认输。 他随手打了魔怔的黎祈,让他不再哭泣,转向叶修作揖道。“在下感激叶老爷与我们兄弟的救命之恩。” “不是我救的,是姑娘救的你们。”叶修连忙摆手,避开他伤处,把黎承转向颜娧。 “......”黎承苦笑着又对上无辜的眼萌。 这整窝子人都很有事,思及方才林子里,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人。 或者说,她身后的人。 他背上到冷汗还能直冒! 怎么说他也是勤练、苦练了多年,怎么会有人来到他身后也全然不知? 本就觉着买下归武山的人不简单,今日正面碰上了才发现,京城里那些世家的暗卫也不过尔尔。 再看看一路上遇上的人,对颜娧的崇敬,不只是言语上,连举止行为也时不时透着恭敬..... 颜娧究竟什么来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虽然不方便黎承还是揖了礼。 这会换颜娧嘴角抽了抽,一个哭傻了,一个吓傻了吗? 大晚上的谢来谢去做甚? 去睡个好觉不是更好? 颜娧按下他的手,指着角落的铜盆道:“是它救的你,忘了?” 黎承:“.....” 他似乎听见笑声了。 这群人真不给他道谢? 黎祈努力抹去了泪痕,在哽咽里找回声音道:“三哥!娧丫头早就想好谢礼是什么了你忘了?这么粗浅、没心意的感谢谁要?” 噗哧! 颜娧被逗乐了!在场的人都被逗乐了!根本掩不住笑,都觉着梁上暗卫也笑了。 黎祈这话说得上心吶! 颜娧掩饰不了笑意也就放弃掩饰了,直白白的指着他无碍的右手。 “承哥哥若不是左撇子,这几日在小妹家中休养的时间,就帮帮小妹把酒肆、书坊、庄子所需的匾额、横幅、对联,迎客诗都备上吧!” 清点完还没等黎承应答,颜娧又拉着他的手,指着内院正厅上的空旷道:“宅子的厅堂门池也都还没起名呢!就拜托承哥哥啦!” 黎承:“......” 他莫不是入了贼坑了?试问这世道几人敢这番奴役他? 颜娧那牲畜无害的萌眼又来对着他问:“承哥哥日前来找鲤鱼答应的可还做数?” 黎承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黎祈连忙跑上前来慌张问道:“娧丫头!妳可不能真埋了我!这次不是我的错,不能埋我!” 颜娧偏了头看黎承,再看看黎祈,不解的问:“不是说好给我墨宝?变成种人了?” 黎祈顿了顿,黎承倒是笑了,反正黎祈这调调也习惯了,看看身旁人们的欢愉,不错的调剂,是不? 只是不让他道谢,他该怎么问起今日刺杀之事? 或者也不希望他问起? “可以的!还有手在,小事!再回协阳城宅子里再搬空我的画作给娧丫头放酒肆、书肆包间也都行!”黎承不待回应,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叶老爷不打算与在下说说今日之事?” 叶修捻着小胡子释然笑道:“老朽只是一池子鲤鱼的大夫,刚好会治断臂。” 今日之事,本就因为牵扯了颜娧才出手,人也清空了,什么都空了,也没必要再多着墨什么。 “叶叔!你哪儿朽了?哪儿老了?”黎祈看着叶修一身灰边月牙白深衣,虽然故意蓄着山羊胡也不过三十出头,书卷气息风雅怡人,哪儿扯的上一个朽字,给颜娧抛了个眉色意气扬扬的道:“跟着娧丫头叫,准没错。” 黎承食指拇指戳撮着还在寻思该怎么问,就又被黎祈给打了秋风,见叶修被赞得心旷神怡,想再探问的心焦灼着。 虽说也就魏国公府时常为岳贵妃琢磨大皇子的出路,但也鲜少在黎祈也在时下手,今日真颇为意外。 难道看着黎祈成长至斯已然让前朝后宫都坐不住了? 来的人数摆明就是想灭口了。 若非撞上颜娧,或许京城已经在庆功宴了。 颜娧也察觉了黎承所忧,但立秋还没回来前,也不会有什么消息,只得伸出小手压下黎承的焦心,徐徐软糯的慰着:“承哥哥,不管今日来的是谁,也都只能等着秋姑姑回来,这大半夜的,安置了吧!别耽误了手复原。” 黎承感受到暖暖的柔软覆在他戳撮着的手上,舒心的童音安抚了的他的焦躁。 沈淀了下思绪,黎承终于颔首,带着黎祈在小厮的引领下离开了内院。 月色悠悠,摇曳黯淡 “姑娘!夜深了。”叶修见兄弟俩走远后,也劝着颜娧安置。 颜娧挥挥手,让叶修靠过来,细声问道:“多少人员伤损?” 叶修本就没打算瞒颜娧,老实道来:“一损三伤。” 颜娧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试着平稳心里的怒意,嗓音清浅悠悠的安排着:“厚葬,伤者就劳烦叶叔照看了,安家、赏赐备好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家眷有难处,就接来归武山,我们不差几口饭。” “领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奶母 颜娧抬头看了月色,心里怅怅然,这大约是她在这第一个不平顺的夜。 这时代权势代表了一切,有多少人愿意为它肝脑涂地? 这份荣华还不见得能属于自己呢! 如同稍早送命的暗卫们。 家眷可否能安好? 死多么轻易的?留下的人却面临着痛彻心扉。 何况,依照寄乐山的作法,连来的影子都被抹去了,何时才能知晓亲人已逝? 颜娧心塞的摇摇头,夜还长着呢! 颜娧移步到月牙池畔的的六脚凉亭,入了夜的春风凉意透人。 倏地,一个散着长发的头颅倒吊在颜娧眼前,身边还带着幽幽青火。 初入眼底的惊吓后,颜娧倒抽了口冷气,待看清来人,心也就安了下来。 “娧丫头...我好可怜啊...呜呜...” “......”颜娧嘴角抽了抽。 怎么着?她才刚安顿好两个熊孩子,又跑来一个? 两个熊孩子,这裴谚与黎祈聚在一起,是打算承包了她接下来日子的笑点? 脚倒勾在六脚亭上的熊孩子不是裴谚,还会是谁? 裴谚见颜娧一点惊恐都没有也无趣的跃下埋怨着。“娧丫头!妳这胆儿也忒肥了!气儿都不喘一口的。” “公子!我早跟你说姑娘不胆小的。”白露这才从廊道端着热茶走来,给两位主子奉上今年的春茶,明前龙井特有的淡雅香气溢散着。 “你又溜下山了?”颜娧看着这个应该又费了不少功夫才逃出瀑布的裴谚。 裴谚拍拍胸脯。“开玩笑!需要吗?至于吗?” 颜娧满脸不置信扶额苦笑,莫不是成了少年训练营了? 年前才被立夏抓回去的人,说话能信? 颜娧笑而不语,抓了几下裴谚坚实的臂膀。“不错!练得挺好!一定很快就能赶上立夏了。” 裴谚百般不愿的皱起眉眼嚷嚷道:“赶上立夏这等小事需要说?” 颜娧偏了头看了亭梁上的人影问道:“要不叫下来过两招?” 裴谚惊恐的跳起问:“还没走?” 颜娧慎重的颔首。“一直在。” 裴谚无奈的抬头问。“夏哥哥,我们马上得回山?” “在下告辞。”话毕也没有回答,夜色中迅速潜行的墨影就迅速离开众人视线。 什么信息都没有? 这种讯息量在颜娧眼里才可怕!! 这让颜娧好奇了,不是吧?这是把裴谚也丢给她? 她究竟交了什么狐朋狗友?没丢成孩子丢孙儿,这样也行? 以前曾说过谁没结婚就得帮其他两人奶孩子,当奶母子才会感情好,可是她现在也才不过是七岁孩子,她自己都需要人奶,怎么奶孩子? 而且,没得奶孩子给她奶孙子,问过人家母亲没有? 她深信,山上的颜笙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娧丫头!祖母说,妳认识了新的小哥哥,不会要我这个旧哥哥了,让我赶紧的来瞧瞧,妳说说,人在那?”这立夏一走,裴谚说话可大声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她还真没有伤春悲秋的机会。 听听这话里的意思,这分明是知道她不小心奶了黎莹孙子,还奶了两个,不赶紧的把自己的送上怕吃亏了! 若不是知道这裴谚的傻性子,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哪个不是指着她藏了外男的问法? 颜娧手里紧握着绣帕扼腕着,交友不慎吶! “你给我说说,你祖母让你来做甚?”她已经丝毫不怀疑裴谚是颜笙给送来的。 这刚一阵大清扫多了几坛子磷粉能不知道? 她自保都难了,还给多送来一个,这是要她命?还是来送人头? “娧丫头!妳装都不装一下。”裴谚嘟嚷着。 她抬头瞧瞧月色,都快进入下半夜了,还装? 裴谚懂得意思,风凉的说:“要不咱明早说?” “信不信等会秋姑姑回来,她很乐意送你回去。” “......”这扎实的恐吓啊!扎实得裴谚一脸哀戚。 颜娧又一个偏头看他忍着不笑。“说么?” “祖母都让我带了两人份的骨醉来,说两个小哥哥就交给妳了。” 这真打算让她当奶母子? “怎么早不给晚不给,偏要这时候给骨醉?”颜娧脸都垮了。 “祖母说,正好!” “......” 这是坑到底了就是。 想哭呢!找到人的感动已然烟消云散了。 “再说说,黎家这是怎么回事?一丁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跟我说说这百年世家怎么存活下来?简直传奇了!” “这个不用祖母说,我也知道,黎家不是没有自保能力,而是没人动得了。” “什么叫没人动得了?”颜娧嘴角抽了抽。 “黎家家主世代有一枚浮石令,名为浮石却有千斤重,家主归天后,浮山令会自行归位到浮石堂,黎家子孙都能进浮石堂争取成为家主的机会,家主到不了浮石堂取令,就无法号令世家。” “这不是告诉我,这五十年黎家都是靠朝廷俸禄过活,没半点油水吧?” 裴谚点头。 颜娧觉着这白眼都能翻到天边去了。“还有呢?” “黎家世代与山门交好,但是这五十年不交好。” “因为出了一个皇后,一个太后?”颜娧听完知道关窍何在了。 裴谚点点头。 “就非得到等快搞死人才伸手?” 裴谚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如果没有娧丫头,这世代依然没有相交。” 瞧瞧我们娧丫头!多重要的存在! 颜娧听得只想晕死,坑啊!这群故步自封的老先生、老太太们。 “所以?现在是?” “祖母说,这是帮助朋友的朋友不算犯戒。” 颜娧头疼扶额,好个朋友的朋友,这是明摆着钻漏洞! “现在两兄弟一起骨醉是让他们阋墙?”颜娧尾音都高了八度。 明显寄乐山长期参与了黎家的传承,黎家这辈子谁来传承让她来选? “丫头那么看得起黎祈,他一定很开心。” 噗哧。 颜娧白露俩一同笑出了声音,这埋汰人不带脏字的功夫,裴谚学得地道! “祖母说,给黎祈只是为了救他性命,能不能成事还是个问题,骨醉只能让身体忘记有缘生存在。” 啧啧!这霸道的缘生,都骨醉了还不能解! “帮就帮,就非得这样拐着百八十个弯不成?”颜娧实在没法想象,连颜笙也着魔这些规矩。 “就得这么弯弯绕绕。”裴谚赔上无奈的笑脸。 颜娧表情已是,没好答案就等着挨揍的神色,裴谚只得赶忙继续。 “帮了会死的!”裴谚夸大着眼里的惊恐。“骨醉的萃药用的是后山瀑布,天外陨铁泡在瀑布里,门规写在陨铁上,一次违门规骨醉让人僵一天,二次违规僵3天,第三次就僵一辈子,且五感全失。” 这下换颜娧惊恐了! 哇操!这是坑她? 顿了顿,她再回头看了裴谚白露,再看看自己,怎么她与黎家两兄弟结交没事? “我居然没硬?” “没回喝瀑布水,不全然是山门中人,陨铁就无法成事。”这回换裴谚咯咯笑了。 颜娧听得拳头可都硬了,爬上椅子对着裴谚就是一个爆栗质问道:“那你之前还好说歹说的要把我骗回山上?你安的什么心?” 挨疼的裴谚缩了身子,扶着头无辜的回:“娧丫头这不是没回山上,是不?” “那还不是我有先见之明,觉得不该长久客居人下才决定留下来!” 虽然不清楚那块陨铁到底什么来历,能绑住颜笙这么多年也不简单。 颜娧气得什么闺秀风范都没了,只差没给补上一脚了。 本来还想着归武山上活络了,攒了银子就给裴谚送一些,现在..... 一文也别想! 深吸了好几口气,颜娧才理出思绪来后,只能苦笑问。 “我想问问,老夫人硬过几次?” “二次!”裴谚记得可清楚了,这两次都在这三年内,就为了想救黎家兄弟。 “行了!不用说。”知道姊妹们努力过,她也就释怀了。 “那大皇子还想招惹你?”颜娧突然思及初识时。 “那是!要不是我晕得快,都不知道挺尸上哪了。” 不行! 跟这熊孩子问话,真的都分分钟想揍人呢! “所以我现在就是一座联系黎家与寄乐山的桥。”这是颜娧最后的结论。 裴谚慎重的颔首。 日后他们见面理由只能因为她,山上那陨铁是有病吗? 这么的让人头疼的规矩,也能发威与限制? 或者该怪寄乐山祖上,没事写个家规来绑死后代子孙? 这真想不破不立也难呢! 夜深了,颜娧理完思绪也倦了,深思了许久,突然怔了下,起身瞄了裴谚几眼。 一手托着下颔,一手靠在石桌上,手指在桌上敲着弹琴般的节奏。 “裴谚,你既然已然知晓,我是你祖母的旧识,为何还左一声丫头,右一声丫头的喊我?” 裴谚这会扬起微笑,俊秀眉眼里的话语,都带着笑意,笑得颜娧冷颤了下。 “祖母说,娧丫头与我年纪相仿,将来做妹妹也合适,作为媳妇儿也合适,让我来看看是媳妇妹妹哪个合适。” 颜娧完全无言以对,面色难看的看着笑得阳光灿烂的裴谚,现在她一股脑儿只想给颜笙一顿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地动 小满之日苦菜秀 春风徐徐,春日暖暖。 颜娧领着几车从各城镇买来的古籍新书往书院安置,书院建地颇为广阔,绕着岩山与竹林建造,一栈一舍一造林。 她先规划了大型共享书舍、摆放了各处收购来的书册近两万册,分门别类造册。 又画了几十块地皮起了私人院落、双人院落、三人院落,打算供给想留下住宿攻读的学子。 至于,请不请山长就在她一句话而已,黎承见了书肆腹地广阔视野悠然,已经主动推荐黎家祖父可以胜任。 她不急着决定是否授课,只想着先度过这个即将到来的地动,过了这个坎,才能验收整个归武山工程。 已泡完骨醉黎祈今日也跟来书舍,已然入了书舍参访开始一路惊叹哇到底。 前几日参观酒肆也就想包了个岩林小院,今日不知道又想包下哪个院子了。 她满意的抬眼看着藏书阁门上匾额,黎承的书法苍劲有力,有如怒猊渴骥。 这与目前的温雅形象完全不相符,常说书法说明了人的内心实际心态。 只觉着他就有如困兽,还在等待突破的契机。 倏地,颜娧头一阵晕,耳间传来由远而近的地鸣声逐渐靠近,她下意识紧抓门柱惊恐的回望。 远处飞鸟惊鸣四处飞窜,尘烟弥漫,似乎还有不少人们惊恐的呼喊。 地动了...... 身后的白露迅速的贴近她以身相护,紧紧的抱住她。 颜娧努力挤出一双眼睛看着地上原本留有间隙的岩柱榫卯,在一阵摇晃后紧紧相扣丝毫看不出有刻凿痕迹。 “成了!” 颜娧在白露怀中兀自开心,完全忘了地动还在持续中。 约莫两弹指后,地动才稍稍停歇,白露惊魂未定的先把主子巡了一圈,才敢抚着胸臆压惊,听着外头细碎石子声不断传来,也怕还有地动未完不敢放手。 颜娧摒着呼吸静静等人来报,也深怕有哪间厢房院落有疏失倾倒了。 地动居然提前了! 她庆幸、万幸! 大致上的工程都已经完工,否则毫无预警的灾祸一来,在地下工作的可不知道要折损多少人了。 白露将她安置在藏书舍外苑的,整整看了三回确认不会有任何倾落物会伤害到她,才敢离开她身边巡察书舍。 她放在襦裙上的手都不知道湿了又干几回,才终于把莫绍给盼来回报了。 “姑娘放心,方才工队全巡了一趟,一个榫卯都没漏,这下踏实的牢固了。” 颜娧这下终于真正放下心,整个所有的工程她都请莫绍留下了没固定上的榫卯,原先莫绍还在担心不牢固,这才懂的那些个间隙就是等着地动来的! “姑娘早知会有地动?”莫绍觉着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颜娧茫然的摇头。“如果能有早知道,我慌什么?” 这是哪能说的事? 本就该消失的身分,还能知晓地动,是打算被掩埋,还是再被火焚一次? 莫绍看着“真的”慌乱的颜娧,心里还是纳了个底,能不了解她的顾虑? “姑娘让我留的榫卯也忒准确,这地动一来,对我们却是几分帮助。” “地动本就一年没有百次也有十数次,莫叔可别胡乱猜测,我们只是捞了一个不能说的好处。”颜娧抚着余悸不已的胸口,佯装漫不经心。 “可山坳的水闸门确实位移了一吋,与岩山确确实实的结合了,有再大的外力都难以影响。” 莫绍可不相信有人能这么设计老天! 莫绍不仅嘴里钦服,连身体说都随着话语,恭倾的幅度越来越大,让颜娧嘴角止不住的抽着。 “莫叔,我也就赌这一把赌成了......” “姑娘的太极桥也成了,一丝缝隙都没有。”莫绍依然没起身。 颜娧还真的不知该说说什么,才能停止莫绍一把把的崇拜回报。 “莫叔......” “在下领命!” “......” 颜娧傻了傻。“我什么都没说呢!” “莫谋清楚姑娘为难。” 一直以来,默契不就是如此?做好该做的事,不多说,不多问。 颜娧哭笑不得的看着莫绍,黎祈恰恰就这时抚着被砸伤的额际,一路哎呦过来。 “阿娧丫!怎么又没看黄历就出门吶!”黎祈一脸哭丧嚎着。 颜娧硬是掰开黎祈额际的手,看了伤处才松了口气。 鸡毛蒜皮大的小搓皮也来哭闹,看样子是笃定要讹她一间上好的院子了。 她半瞇着眼盯着黎祈,剔透鲜活的眼眸有若鹰巡睨着。 “怎么着?这次看上哪个院子了?” 这归武山深远宏伟,在不破坏环境为前提,依山傍竹、傍水依松来起几个小院落,真不难。 她完全能理解黎祈为何见一个爱一个,毕竟她自个都想着每个院落都住上一回了。 颜娧给莫绍拍拍手背,示意他去帮忙善后。 黎祈不服气放下手,撒起娇来跺脚。 “真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 颜娧还真傻了眼,这黎祈撒泼撒娇还运用得真到位。 “院子是要拿来赚银子养家活口的,整个归武山都归我养活,得有银子进帐才行,别再想我的院子了,宅子五进还不够住?非要酒肆跟书舍?” 颜娧站到椅子上,与黎祈对视问道:“祈哥,你的月例还有?” 黎祈被问得那是心烦意乱,整个庄上人们都知道他月例被扣到天荒了? 三哥还告诉他,练好身子能够保家卫国,上战场挣军功,大约是他唯一生路了。 颜娧看黎祈一脸惆怅,只得拍拍他肩膀安慰。“怎么说还有我的院子,难不成祈哥想回黎府?” 黎家在知晓那次刺杀后,这三个月来,几乎就是把两个孙儿给交到她这了,只差没将宅子里起居用品全搬来。 尤其知道颜娧是寄乐山与黎家的中间人后,更加安心的把人搁着,根本就把她宅院当托育中心了。 也因此黎老太傅才会答应书舍不需聘请山长,由他代劳即可。 这不是告诉她,出了照应两个小的,还得照应老的? 虽说人人对于黎老太傅授课可盼长了颈,在书舍还没完全就绪前,她可不敢妄动。 “唉,阿娧也开始欺负人了。” 看看!这自来熟连对她的称呼都改了!一家大小都决定赖上了? “好!那我就好好伺候你一番。” 颜娧看了桌上方才来不及入库的书册,随手捡了本中庸念上一段。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给我接上!”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素...素...”黎祈念得慌乱,一时结巴了起来。 “好咧!今晚给祈哥来点全套的素菜。” 颜娧扬起明媚浅笑就要跳下椅子执行,惹得黎祈赶忙想抓住她,只听她萌音淡定问。 “祈哥又想我跌跤了?” “我没!”黎祈连忙放手,连带举手投降。“我只是不想吃素。” 颜娧咯咯的笑了,虽然骨醉把缘生给压抑着,可黎祈吃肉的习性可半点没改。 三餐没来点荤食,他可得翻天了! “祈哥能把中庸给背完整了,我考虑给你与承哥双人小院,但是说好了!这里是念书的地儿,要是扰了我的衣食父母,一样把你扔出去。” 这黎祈,黎家还是对他有点点儿厚望的,能否补上几年皇子教育,才是当务之急。 只是,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天生的店小二能否升任皇家子弟呢! 瞧着!黎承这不是让她来当坏人,希望骗得黎祈可以在舍启蒙。 黎祈咬着菱唇拧着剑眉思考着,这买卖亏还赚呢? 这一朝答应了,他能在这僻静幽雅的院落居住,可感觉手里的这本中庸只是个开始? “我听说黎老太傅为了将来授课的餐食方便,这几日已经把家里的厨娘送上山来了,我还想着怎么着呢!” 为了方便世家公子哥们用膳,几个单人小院都给安排小厨房,小院书房也备上了四书五经六艺等相关书籍,不需到藏书阁借阅。 借着庄上共餐机会,她挑选了几名厨艺尚可的厨娘训练了一番,不光在君子笑任用,在如意书舍让人聘用。 是以她不急著书舍运作,若是这次震灾没多大影响,接下来君子笑开张了。 “留在这能吃到外祖父厨娘的膳食?”黎祈听到外祖父会带着厨娘来,眼里的期待已然散发着渴望。 “嗯!遇上厨娘休沐,我就让君子笑的厨娘过来顶上,会确保黎老太傅膳食无忧。” 黎祈兴奋的不断点头,能吃上好吃的吃食,又能有象样的院子呢! 颜娧见他频频点头笑容可掬的模样,心里还真有丝内疚。 可光想到养歪的孩子想再掰正那有那么容易?怎么着也得狠下心! “吶!就这么定了?给你安排个最好的院子如何?” “阿娧最好了!”黎祈已经开始幻想美好的生活。 颜娧嘴角抽了抽,方才还说她欺负人,转得还真快! 已想到以后着如意书院,日后四处追着学生的画面。 有裴谚在前,黎祈在后。 啧啧!怎么觉着她离平静安稳的日子越来越远? 思及远方两个闺蜜.... 唉!交友不慎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开市 地动后,归武山一众忙活了几日,四处再确认所有建筑结构体无受损后。 君子笑开张前几个月,颜娧寻了庄上几个面貌秀丽、长相清秀的丫鬟与小厮,进行了数月的训练。 从笑容、仪态、应答、接待开始,当成空姐空少般一样样特训,更利用寄乐山脉络,把各国皇家贵族的家徽、令牌都识了遍,只为今日二十四对金钗不错漏招待任何贵客。 这些只是她改变归武山的庄稼人口的开始,同样为奴为婢,却能体面又有尊严。 依着岩山而建的君子笑保留了大量岩山沉灰风格,除了门面起了三层,往岩山曲径都修整成能容五人通过的廊道相互穿连。 圆环型的大厅,三层包间还外加轻纱帷幔,方便女眷赏舞听曲且听书,地面上雕刻了恣意的荷花,从京城聘来的说书先生,安坐在挑高的说书桌后,字字铿锵的正说着赵子龙三进三出长阪坡,赢得了满堂喝采。 怕酒客们醉酒难行,每块石道特地浅雕了山水花艺作为止滑,廊道两旁林荫也置放了散桌,方便观山赏景吟风月。 户外有十来个歇脚亭的都有一定距离,提供了畅饮时必要的私隐,每五十步一位侍从随伺。 更往归武山内走,有提供住宿的小院,有依山傍岩,亦有远观太极桥山坳美景,十数个独立小院提供给贵客挑选。 这也就是为何黎祈来逛过后,就想占地为王的原因。 坐在二楼她的专属包间,看着络绎人潮有些不解,就算借了叶修人脉也不至于在首日就能有将近百来位人流吧? “秋姑姑,来的人好像多了些。”颜娧伏依着窗棂,看着远方官道上还有三三两两马车,实在不甚理解。 一旁的人白露有挨过来窗子语语气欢愉。“姑娘生意兴隆不好?” “协阳城有这么多大户?”颜娧偏了头看立秋。 虽然没到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境界,但有一定规制的官家家徽与富贵人家才会故意钻雕的马车数量。 真的有点多! 颜娧双丫髻上的珠花因为一个偏头从窗户上落了下去,立秋本想伸手接,发现正好有人进君子笑,也正好盯着颜娧小脸,只能任粉荷珠花落下。 承昀抬眼发现一朵珠花慢慢旋转落下,透过半起的窗棂见着了小女孩斜着头像是询问事情的模样。 这珠花是她的? 承昀伸出了骨节清晰,手指修长,再抬眼正好与颜娧清灵慧黠的大眼对上,她还扬起一抹如这青山幽雅的浅笑,看都承昀一阵晕茫。 颜娧被那双骨节分明的纤手给勾走了魂,那双比女人还好看,纤细白嫩的手多罪恶? 捧起珠花的纤手,尾指还微微上扬,完全勾魂取舍的魅力翘吶!这是叫一票女眷都甭活命了不成? 立秋不着痕迹的瞧了楼下人一眼,莫怪颜娧会说,来的人似乎多得怪异了! 来的可是承昀,西尧国摄政王爷嫡子,腰际上那王府纹饰闪瞎了众人眼光。 后面还跟着另一辆有家徽的马车也让人咋舌,东越靖王家徽,连立秋都发生了什么事,这两家人怎么一同来了? 裴谚广发请柬,广到这地步? 颜娧身为集训班的一员,也已经深深好奇了,到底为了什么?让这群人聚来此地? 颜娧眼神示意让立秋安排客人安排到隔壁包间,一手指放在唇间,让白露静下来,这个包间左右隔墙与其他墙面并无不同,但墙壁内部经她设计与莫叔巧手,可以清楚听清隔壁房的所有声响,连针落也可闻。 半刻钟后隔壁落坐声起,颜娧浅尝着叶修来换酒的明前龙井,刚品到清香淡雅余韵悠扬,就传来隔壁故意放低音量的谈话声。 “光这酒楼里的酒香,真就得想办法找出东家买下来了!”厉行透过帷幔环视了正厅。 这雕梁、这画栋,看得出工法细致,风物巨细靡遗,他在东越从没看过这样耸立在岩山间的小院落酒肆。 豪景美不胜收,酒水香气怡人,怎能不心动? 承昀笑而不语,手上还琢磨着粉荷珠花,小主人儿应该就走隔壁包厢里。 是否该把珠花送还? “才刚开业第一天,就想买人家酒楼?可看到门口墨宝是谁的手笔?一闻到酒香就忘了来着的目的?”厉耿赏了厉行一个爆栗。 厉行结实的挨了一把,这才向帘外小二招招手,满嘴嘟嘟囔囔。 训练有素的银钗银甲弯着腰等着吩咐。 “公子有何吩咐?” 厉行把银甲一把捞进厢房带上门。 银甲没受这般过强拉硬挤惊恐,双手摆在胸口挥舞惊恐不已道。 “公子有话好说!这里不时兴动手动脚的。” “谁想跟你动手了?是跟你问个事。”厉行拿了一个碎银子原想塞进银甲兜里,这才真瞧见这小厮的衣着。 这绸布裁制而成的深橘色圆领袍服,上头还绣上了归武山景为底君子笑的徽章。 小厮也能穿绸布?这家主子心也忒大了,这样的侍从得把比下多少大户人家? 再看看小厮玉容端正,举止有礼的模样,根本是把人才给浪费在门面了吧? 厉行虽然年纪不大,也是随着厉耿到处见识,可也从没看过哪间酒肆门面能这样的。 银甲手脚并用的推拒厉行的银子,姑娘在隔壁镇着,当她面收银子,不要命了? “公子您仅管问就是了!小的定知不无言,言无不尽。”银甲衣裳被拽皱可心疼了。 姑娘给他们四十八人每人三套衣物替换,目前是夏服,之后还有冬服。 光一件绸衣就是他们一家子整年的吃穿,怎么舍得伤了破了? 厉行嘿的一声。“念过书,还能应答,在这当小二浪费了。” “小的识得不多,只在君子笑管够。”银甲退开了两步恭敬的回礼。 一旁的承昀把珠花收进胸臆衣袋里,扬起和煦浅笑道:“小哥莫慌!我们只是问问山上小院的住宿如何安排,我们将在此地待到如意书院能入学。” “启禀公子,目前主子还没选好入学的日子,不过黎老太傅已入住书舍。”银甲从怀中取出三款色泽的房牌。 “君子笑住宿以山势而分,有金、银、铜牌,铜牌十两一日二食无酒,银牌百两一日二食郁离醉一壶,金牌千两一日二食郁离醉三壶。” 承昀取出了一张能流通各国的聚通商号十万两银票搁在桌上。 “接下来的日子就叨扰小哥了!劳烦帮我们安排最好的小院。” 银甲收起银票仔细端详过后回礼。“是!小得这就去准备。” 见小厮离去承昀嘴角已然扬起,出发前他已先派人打探过君子笑的状况,与小厮回报相同,既然还不清楚入学时刻,先住上总不会有错。 看了路上结识,同样被家中赶出来到此地求学的厉家兄弟,还没入学就先有酒伴?不知返家后又会有什么皮疼等着。 “承兄!你行啊!连我们的住宿都想好了。”厉行大大咧咧朝着承昀搭肩称赞,这架式十足的浪荡公子哥。 “厉兄言重了!在下本就无法低就一般包间,小院有三个厢房刚好够我们一起就一起吧!”承昀维系着有礼谦逊。 “承兄如此,日后我们若能一同揽入黎老太傅门下,书院束修住宿就由在下负担。” 比起占便宜,厉耿更喜欢礼尚往来。 承昀与厉耿有默契的颔首相识一笑。 ...... “看样子帖子发广了的是黎老太傅不是叶叔呢!”颜娧咯咯笑了,安了心,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人潮也有了解释。 “是呢!把消息放出去的可有心了!”立秋不免为自家主子搧搧风。 裴谚可是在动用了蝠令,把数代天子师的黎家即将在如意书舍授课的消息早早放了出去,只是没承想效果那么好,真的各国都有人来朝。 方才这一出手还就十万两住宿费,开支出去的都回收大半了。 颜娧对这风吹得并不在意,就听白露指着隔壁念叨。 “这厉家小爷还真敢!见面就说想买君子笑,也不想想几斤两重,姑娘才第一天开张,就说要买,今晚非下他几把巴豆不可!” 颜娧一听巴豆惊了下,连忙按下白露。“我们做吃食这巴豆一下还得了?妳该小心他会不会下自己一把巴豆才是。” 白露愣了下,是呢!都忘了已经转行开酒肆。 颜娧想着等等掌柜就会送来热腾腾的银票,什么不敬的话都能先放到脑后了。 果真,张掌柜就立马带着银票进了包间禀报着。“姑娘!这里一共三十万六千两请您点收。” 立秋接过手心里哗然着,知道来了不少贵客,这么贵也是让人醉了。 “金牌小院目前开出了六间,两宿付订十万两,其余一月为期,银牌小院开出十五间,十宿付订二万两,其余未定、铜牌小院也未定,待清点后再给姑娘送来。” “张掌柜辛苦了,”颜娧抽出了六千两银票递给掌柜。 “这些给归武山所有人,今日辛苦了,各着庄上可以找时间在聚聚吃个共餐,这次就交给掌柜打理了。” “多谢姑娘。”张掌柜接过银票手里激动发抖,一辈子庄稼,何曾想过手上能碰到三十万六千两银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进贡 颜娧看了泫然欲泣的张掌柜,只得像安慰孩子般拍拍他的手。“掌柜的,放心!我在呢!什么日子我们一起凑合着过。” 话毕,张掌柜可真的落下了男儿泪。 去年此时他真认为庄上的人都得饿死绝了,如何能想到此刻手中能掌握一家酒肆,还能过手十数万两银票? 本就枯旱之地又遇上近三年雨水稀少,张掌柜是凑起所有的收成,以共食的方式才渡过连年艰难的日子。 从颜娧接了庄子,却让共食成了大伙相聚交心的聚会,以往痛苦悲愤的情绪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日子会更好的希冀。 “张掌柜可不是以为工作就这样了吧?”颜娧蹲下身子擦去张掌柜眼泪,期以重任的眸光瞧着他。 张掌柜拭去老泪哭嗓道:“姑娘尽管的,怎么吩咐都行,庄上的人都挺着腰杆等着干活呢!” 哎呀呀! 三句不离庄稼话呢!还真哭完,什么事前训练都没了。 “张掌柜高升到寄乐山上来了!庄子的管事还没帮我物色好呢!”颜娧声音软糯,小脸上满满的委屈。 张掌柜一连三个有,本来着急要把人吆喝进来,被颜娧按下。 “到我宅子里说,这里可不能坏了规矩,吵了客人可不成。”颜娧扬起笑容,让掌柜安心,便示意他退下了。 颜娧看了桌上的银票,一手指又敲起钢琴节奏。 思虑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秋姑姑,这十万两银票送回山上,就说孝敬父母与祖父祖母,这二十万两找两个上好的紫檀木装上,给宫里送去孝敬皇太后与皇上。” “姑娘?”立秋讶于颜娧的安排,这第一桶金就这样霍霍了? “就说太后娘娘与皇上让我办的的事成了一半了。”颜娧笑得让立秋也无法捉摸。“记得别让人知晓谁送的钱,我想看看是谁来送上匾额。” 第一桶金就一毛不剩的全进贡给黎莹母子了,换个匾额不为过吧? 虽然孙儿的笔墨已经表满挂满酒肆与书舍,但这锦上添花的东西能嫌多? 这些人不就欺负黎莹母子身后无人可依?是时候让前朝后宫都震上一震了。 母子两人私库空虚已久不好伸展手脚可想而知,这些钱只是 裴谚这次广发黎老太傅的消息即将授课,应该就想帮她一把,六朝帝师能不让各国有人选心动? 何况目前各国处于和平状态,互开利市方便贸易通商,连各国政要都能自由来往,几个世家子弟不心动也难。 “这些日子黎承功夫有没有长进?”颜娧现在只担心他无法出浮石堂。 “能过上十来招了。”立秋按着黎承筋骨挑了门内功心法陪练了一阵子。 根骨与天份都奇佳的他,泡完骨醉内力就几乎追上了裴谚,长期苦修的他,根本无需玄铁协助,就能自由运用寄乐山的工法,不过乐山还是帮他准备了一整套重装就是了。 这让黎老太傅完全放弃了从家中再择捡孙儿出来入浮石堂,与家中族老商议后,决定由黎承继承黎家家业。 而实际上,该颜娧根本也没让黎家推人选的意思。 如今择捡权在她手上,黎家能不同意?她就挑黎莹孙儿,就挑个外孙黎家能奈何? 立秋莞尔笑道:“我倒是担心若黎祈真成为天子,这天下会不会大乱。” “还轮不到我们担心,皇帝正值盛年呢!”颜娧给了一个宽心的笑“我们有得时间。” 在颜姒孀居十年里依然留在京城,婆媳两人合作操持家业,盼的就是孩子能安成长,未来有个依靠。 那些日子的邸报并未有立储消息,可见雍德帝不是个短命的。 这么漫长的年华,还没能将黎祈教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相信先吐血的不是她。 “关于浮石阵,姑姑可有要告诉我的?” 立秋干笑了两声,“老夫人只说,陨石就是变态!” “......” 颜娧只觉着心里淌血。 颜笙你个好样的!以为年纪大了点,就得尊敬上? 为老不尊的称号,随时都能孝敬她! “你们两家子都习惯随手捡陨石来朝拜?” 然后一家子守戒律,一家子没家主,这也是醉了! “这四国领土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把陨铁运走的可没几户人家。”立秋说到这点上可自傲着,她也搬过呢! 颜娧扶额苦笑,谁曾想到像立秋这样高雅大方的管事,动起手来,分分钟黎承都得一身伤。 “老太傅说了,他年轻时曾进去闯过三十六卦,但是从第三十七卦开始,就困难重重,且无法理解,好似说好的易经都是假象。”立秋一五一十的转达。 这可有趣了,真的搞六十四卦? 好吧!接任家主得高人六十四等,活该近百年没家主。 关键还是骨醉,不累不疼、才能顺利进行关卡。 “假象?”颜娧偏头问。 这两个字不是解挂的关键吧! “再给黎承三个月吧!重甲穿上后应该能发挥更多。”立秋对那孩子十分有信心,这些日子陪他过招,每日都在进步,或许脱下重甲后能过上百来招了。 “多想也没用,我们去桥底看看吧!”颜娧起身又看了窗外满脸欢喜。 都快入夜了,马车依然三三两两的上山中,在她眼里可都是金璨璨、银鎤鎤的元宝朝她涌来。 “希望如意书院也能有这番景致。” 颜娧带着轻飘飘愉悦的心情准备下楼,楼梯间传来如晨钟入谷般低幽深沈的嗓音,响了她的双耳。 方才隔着墙都没觉着这声音好听,离了包间才觉着这声音能勾人。 借着下楼的最后一瞬,不着痕迹的了瞟了包间内的人一眼,正好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里,两人对视间彷佛在心湖里掷下了重物泛起了阵阵涟漪。 颜娧不失礼扬起了浅笑福身回应后离去。 原来话是说给她听的。 能猜出应该就是那双手的主人,拥有那双能勾人遐想的手,再加上这低沉浑厚的嗓音,这孩子长大了可不得了! 这得多少女人误入歧途了? 这不差点连她都栽了跟斗? 一行出了君子笑顺着岩石步道,在立秋与白露的扶持下,缓缓走下石造雕栏阶梯往工房去。 二楼包间的承昀正以手推开窗户,看着正缓缓往下的颜娧,本以为还能有再回眸,却只见到小小人儿消失在阶梯底下。 这是一眼千年? 承昀无法理解那小眼神里的千言万语,一双睿智无暇的明眸怎会在一个小娃身上?忍下了跟随上去的冲动,伸手抚上怀中的珠花。 有趣!这娃有趣极了! 光是方才有能隔着幕帘还能扬起浅笑福身回应他的对视,他能确定这小女娃绝对没那么简单! 在上山途中,他就见着她满是好奇巧笑倩兮的小脸伏趴在窗沿,才想着这娃娃长成了必是绝妙佳人,又恰巧接了她落下的珠花。 巧合?他也扬起如她的浅笑。 他的眼睛不论距离都能看到细微,如同看到她的笑颜,如同看到这座山上的机关建构,如同看到这雕楼精细酒肆,如同远方夜色里的如意书舍。 如同看到她没有不同于他们奔波而来的疲态。 在看到两人小心翼翼服侍她下楼的模样...... 这座山主人就在他眼前呢! 还在回味她的浅笑,厉耿的评语就将他拉回了现实。 “希望如此!光是临窗眺望就能有这番风景,晚上入了宿,登高朢远必然有更佳的景致”厉耿对这环境满意极了。 “是呢!厉兄看看山道沿路了吗?”承昀指着方才路上,他们曾好奇的石柱。 远远的,他看到百步一柱的石灯前,马车一路从山下到山上一柱一童的放人,站定位孩童们目光都看着最高处的如意书舍,似乎在等着什么讯号。 月色初上,马车徐徐。 在马车到达如意书舍放下最后一个男童定位后,山下第一个的孩童取出火折子,点亮了石柱里的灯芯,接着官道上的石灯就如蜿蜒巨龙觉醒,一个个被点亮直达如意书院点睛效果似的在书院点上两个石侍女灯,最后才轮到太极桥上小童点上灯火如同龙爪般延伸到酒肆。 承昀能想象,身后的酒肆也是相同的点灯法。 “这归武山有意思!点灯还有这么玩的!”厉行看得眼睛都敞亮了,原本被逼着与兄长到雍朝念书的郁闷解了大半。“大哥!我们想办法把他买下可好?” 厉耿看这样的点灯法,也觉得有趣极了。“你想买下整座山,恐怕不简单。” 连点灯都能有这份巧思吸引众人注意,想动脑筋买下? 不知道厉行会不会先被赶出归武山。 何况能请得动黎老太傅出山授课,这山头主人能简单? 再看看墙上的挂轴,这手笔他可熟着! 雍朝实际的大皇子黎承,自小笔墨闻名在外,养在黎老太傅膝下,这间酒肆能从进门到内室都挂上他的墨宝,谁还敢妄动心思? “阿行,你还是放下这心思吧!”厉耿晃晃傻呼呼的厉行。 “真的不成?”厉行可惆怅了,自小东越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得手的呢? “这里并非东越,要开始习惯有东西得不到的日子。”厉耿语重心长的劝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眉飞 在工坊阶梯上看了归武山第一次点灯秀后,颜娧满意极了这群孩子们的配合度。 这想法还是看了几个庄子孩子被聚在一起照顾突发奇想来的,也能有对归武山的参与度,增加归属感。 爱山如家! 她想得也不能再多了!她还想着个学识还行的夫子,挑选几个聪明的孩子受学,这些都得缓着来呢! 百来个孩子一人月例一两银子,可不是人人都抢着想点灯了? 这也是让他们不会因为农忙而无法按时歇息的方法,能够有足够的休息,将来才能是归武山的下一代栋梁。 走进工房就见到一群人正围着莫绍打磨着岩刻雕饰,栩栩如生的鸱吻正细磨中。 一众见到颜娧来正要执礼,就被她挥手免了。 “别闹!快说好用不?”工坊怎能少了打磨机! 她想着靠水利运转各种形式的打磨机,靠着大小齿轮的水车带动,不晓得能否成事? “能行!这个鸱吻头都打亮了!” 莫绍把鸱吻递出去,只见颜娧也毫不吃力的接過審視。 眾人深吸了口气的声音引起了颜娧不明究理的抬眼。 检查完的颜娧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问:“怎么着?” 包含立秋白露都赶紧慌张的摇摇头! 姑娘功法也进步了呢!几十斤重的石雕一点困难也没。 只有莫绍笑得豪气干云的回:“姑娘应该可以开第一层闸门了。” 颜娧恍然大悟的笑了,原来忌讳说她力气大了。 “秋姑姑教得好!我可一天都没懈怠。”她指着身上的玄铁重甲。 “小姑娘家家不需要连那么累,有什么事莫叔都能给妳挡下。” “谁让你挡来着?姑娘以后有夫君挡着。”白露朝莫绍一个鬼脸。 颜娧被这一声夫君给哑然,怎么着?全山的人都想替裴谚保票吗? “我才七岁.....” “可是姑娘刚刚眉色飞舞了!”白露可瞧得一清二楚! 方才颜娧看了包厢内的那名好看得连她都觉得看了就开心,听着就舒服的声音。 颜娧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我哪里眉飞色舞了?” “包厢里的公子可好看了!我也见着了。” “......”一众还真的无言。 “所以是白露姊姊眉飞了?”颜娧嘴角上扬,止不住的笑意。 白露一下子刷红了脸。“我没有!” 一屋子的偷笑声让白露掩不去潮红,立秋才出面说话。 “行啦!老夫人可没说非姑娘为孙媳妇不可,何况真成了孙媳妇与黎家纠葛又断了,这也不是老夫人想见的。” 立秋可看明白这阵子一桩桩的事儿,老夫人与太后颜娧哪边都舍不了,相同的自家主子与太后应该也是一样的。 立秋温暖的手握上颜娧的,坚定语气道:“姑娘永远都是我的姑娘。” 莫绍也过来一把扛起颜娧放在肩头。 “没错!姑娘永远是我的姑娘!” 颜娧看着这群人神变化,难不成只是看了看小鲜肉,就会跟着跑了? 她承认,她喜欢骨节分明的长手,她喜欢低沈温柔的嗓音,可还不至于就扑上了吧! “秋姑姑...”颜娧求饶着。 立秋将她抱下整正了要衣裙笑道:“想要从我手里娶走姑娘,可没有那么简单。” 她从不娇养姑娘,从她手底下的走出去的姑娘,可没几个男人能撂倒。 怎么说颜娧也是寄乐山唯一的姑娘,怎么能让外人轻易带走? “只有姑娘自愿,没有姑娘不愿!”立秋下定决心要将浑身解术都交给颜娧! “什么?”立秋坚定的眼神突然让颜娧惊恐的问。 “我不会让人有机会欺负姑娘的!”立秋又一个坚定的颔首。 方才那一眼千年的美好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话里听起来话里话外都是美好,她却觉着浑身发毛。 她还想问问不过看了个小鲜肉怎么着? 莫绍则走到工坊一隅掀开了占去工坊大半面积的布幔,一艘画舫就呈现在面前。 颜娧看得双手不禁掩口抽气,前些日子看着山坳水位逐渐增加,她才想着要造艘游船游湖,这才几日,莫绍居然就把船藏在岩山里了。 可容纳十来人的画舫呢! “莫叔!我真期待能上船那日了!” 见了颜娧高兴,莫绍觉着几日没整理的胡子都成了落腮胡也值得了。 “姑娘想试乘,我们可以先放到书舍那片小湖,那儿已经照姑娘意思搭了浮动栈道,可以当船舶处了。” 颜娧听完可乐呵了! 虽然绵延十数公里的山坳水位还未能游湖,截出一片湖水先养上荷花绝没有问题。 夏日游湖赏荷多暇意! “就劳烦莫叔了!”颜娧从白露包袱中掏出了三个竹筒。 莫绍眼睛都亮了。“今日新萃的郁离醉?” “当然!还要劳烦莫叔再植新一区的酒母呢!哪敢不先来孝敬。” “这话说不得!” 莫绍憨笑回头招来工坊内的人把酒给分了,辛苦整日,最乐呵的还是一杯黄汤下肚! 这两个岩山内的工坊一完工,她把萃酒母给搬到对岸去了,以湖水冷凝酒水口感才是最好的。 “今晚动工!”莫绍豪爽饮尽了下属递来的酒水,尝到香气怡人的酒,不安置也行了! “莫叔今夜好好歇息,明晚动工也不迟,那胡茬可扎人了!” 她也常怀疑莫绍都何时歇息,整个工队彷佛铁人般,她想要的总以最快速度出现。 赏金、赏银都不要,就要几壶酒,就是这几个血性男儿的特色,而且除了莫叔,她还没看过其他任何人表达其他意见,就是单纯执行命令。 莫叔能带着样一队人,她也是佩服至极。 “听姑娘的!这天黑着,姑娘也赶紧回去。” 莫绍看着天色已全暗了下来,连忙催促她也回去。 今日这个开张算是圆满了,她也能睡上好觉了。 ...... 永寿宫 雍德帝两眼发直的看着桌上两个锦盒的内的二十万两票,连勤公公也无法解释锦盒从何处来。 在早朝后就频空出现在御案前,没有惊动大内,也没有惊动他的暗卫。 在他不明究理的拿着盒子到黎太后跟前时,才知道同一时间黎太后也收到了锦盒,也是同样十万两。 雍德帝屏退了众人,只留下母子二人,有太多疑问,不停的冒酸。 看着盒中署名他这是让谁办了什么事?还得十万收益? 黎太后也踌躇了许久,同样的疑惑了,移居深宫多年,她能请得动谁? 她曾幻想过很多次,那个在最后一刻还笑着告诉她,生死同穴的颜娧能救她于水火,让她不用需入宫。 也曾想着远在寄乐山的颜笙能保全他们母子,能安然隐退朝堂,岂两人会立足在朝堂最高之位上。 死了丈夫,没了儿媳,颜笙冒着五感全失,派人偷偷潜入了皇陵请出太祖遗训才保全她两个孙子。 在她已经深觉无望时,会是谁送来着二十万两银子? “母后可吩咐了什么?”雍德帝深知母亲这些年为保他们一家,已经与朝臣做了不能再多的妥协。 这次究竟做了什么? 他担心两个孩子心,机会已经悬到头得出来? 欢喜过去,迎着来的就是黎莹抱着信笺哭得无法自抑,彷佛要将几十年来的委屈都哭出般的嚎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色舞 雍德帝从没看过母亲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即便父皇驾崩、母亲也是克己复礼,从未逾礼,这来信之人...... 雍德帝母亲的来历,在他登帝位时,要寻找寄乐山协助时已经知晓,虽然震惊离奇,确也相信爱着他的母亲,曾经他也怀疑着身世过的。 他曾以为母亲不爱父皇,不热切,不争宠,说那是脏,说她羡慕寄乐山规训,说她钦羡平民百姓家。 母亲还告诉他爱一个人忠贞如一,他的父亲身为帝王,她有千般不愿,宁可不争不抢,她想着干净度日并不觉着上龙床是种荣幸。 也因此他才有了与对黎后相濡以沫,不离不弃至死不逾的日子。 的确!因为母亲他也觉着在六宫中留宿是脏的。 母亲哭泣的他觉着心塞了下,若不是方才听见,娧姑娘来信,都要想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的来信了? 这偌大宫闱母亲为他止于礼恪守了数十年,真有亲生父亲,他也是认了。 立夏被黎莹一吓也是愣了许久,迟疑了半刻钟才记得帮雍德帝解穴。 一获自由,雍德帝连忙扶起哭岔了气的母亲。 “母亲节哀。”雍德帝哭成这样都已直觉信笺的内容,会不会是生父的死讯。 立夏错愕的看了雍德帝,恭敬回禀。“我们姑娘身体康健,无须节哀。” 黎莹掩了口无遮拦的儿子嘴:“不许诅咒她。” “......”雍德帝神情明显松了口气。 黎莹极力克制不让眼泪落下,帕子还是不断频频拭泪,艰难的咽下哭嗓问道。 “她人呢?怎么没想入宫瞧瞧我?”黎莹连哀家的身份都放下了,共事十来年的情份,即便火焚也不忘拥紧她们直到最后一刻,虽非亲人更胜亲人的义姊。 她一度以为登上皇权最高的位置能找着她,岂知数十年来杳无音讯,连同名的人都没曾出现过,怎么就在她心死放弃寻找,绝望等待就木之时,她却出现了? “姑娘在归武山,曾养在敬安伯府,双生子不得现于世,自小被关养在佛堂,日前被老夫人孙儿寻获,本要带回寄乐山,可姑娘决意在归武山落脚,这一落脚,稍有起色,便让在下送来敬礼。” 关养佛堂?关到现在? 黎莹自动脑补了白发苍苍齿动摇的颜娧,哭得那是一个哀伤痛绝。 黎莹一听又是哭又是搥打雍德帝。“都是你!早让皇帝你废了那个双生子误国的迷信,都是你!我的好姊姊都被关了老.....呜。” 雍德帝挨锤的冤枉,这是第一次听到啊!连忙应付道。 “母亲莫哭,儿子等会起草。” “写!快写!”黎莹从没对儿子发过拗,一辈子僵着礼从没失态。 今日可算舒了心! “好!好!好!母亲莫哭。”雍德帝可说是慌了手脚。 立夏看得嘴角抽了抽,姑娘真派了他好差事,让他也舒舒心。 “贵人莫急,我家姑娘才七岁。” “什么?”这下黎莹忘记哭了,直直跳起来,马上意会到找了一辈子找不到的人,原来还没出生...... 黎莹抚着胸口无力的坐下,心头莫名塞得狠了。 千种表情万种情绪在黎莹脸上飘过,最后停下的是眉飞色舞,那溢于言表的开怀灿笑,连眼泪也止住了,正要开口说话立夏实时制止了她的异想天开。 “我们姑娘说了,孙儿跟她只能择一入宫。” 黎莹:“......” 这人年纪小了,脑袋没跟着变小?居然还是一点亏也沾不上边? 她话都还没说出口,就直接给她选择了。 “这事皇儿能效劳,立为继后如何?”这够光明正大与无限风光了吧! 雍德帝为自己的聪慧开心,能平定众臣之口,又不会有婆媳问题,母亲又能与好姊妹相聚,三雕多好! “我去你的继后!” 黎莹什么得体都没了瞬间暴怒,对雍德帝又是一阵搥打痛骂。 “不想想你三宫六院都住满了,还想立我闺蜜当继后,也不想想你老大不小了,她才七岁,你好意思?嫁给你儿子还差不多!皇帝当胡涂了是不?” “......”立夏嘴角抽得不能自己,头低得不能再低,只觉着会憋死在这里了。 “母亲!”雍德帝抓住了母亲的手,虽然打不疼他,还是心疼母亲手累。“不然我们立为太子妃?” 才话毕,立夏清冷悠悠的嗓音又传来,浇熄了母子俩的满心期盼。 “贵人三思,寄乐山不与朝堂来往,请思量小公子安危。” 是了!黎莹静了下来坐回床榻,突然懂得颜娧的思虑。 她这是解了她与黎莹数十年不能相见的窘境。 “贵人臆测无误,姑娘未回山门,只能算是半个门人,不受规训。”立夏直言。 姑娘让他走这遭本就是解了贵人疑虑,自然得回应详尽。 黎莹又心塞得狠了,她才七岁怎就无声无息的担下了这一切重担? “老夫人已给了姑娘所需要的,黎老太傅也将于如意书院授课,两位公子已安排好住宿。贵人无须忧心。”立夏懂得黎莹眼里的担忧。 “都不缺什么了?”黎莹突然觉着这高位无用啊!颜娧才七岁还是照顾不着?还是她在撑着两个孙儿。 “姑娘说了,缺一间皇恩寺。”这就是立夏的主要目的了。 姑娘说了,归武山左书舍右酒肆,就缺一间位于至高能镇煞四方的寺庙,黎莹知道怎么办。 “办!就皇恩寺!”雍德帝把锦盒递了出去,被立夏回拒。 黎莹看了不成材的儿子一眼,没好气的道。“去起草!” 还能没看懂颜娧这是来讨要诰命封赏的? 钱她都能送上二十万两,这起寺庙的钱还缺? 她想要一个能堪比她身份,她去得了的地方啊! 还有什么比出宫祈福更好的理由来着? 这儿子果然还是不懂女人心,还是留着跟朝臣继续斗就好...... 立夏把颜娧在归武山所作之事,如何改善六个庄子的土壤,如何让庄上的人都管上两顿饱饭,如何不影响护城河为前提,让庄子能有水灌溉,都说与两人听。 这让雍德帝了解母亲,为何数十年来都要寻找这个姊姊。 “不能纳为太子妃真的可惜了!”这样的人才多难寻! 黎莹真心塞了。“我儿连太子影子都没见着,就想着太子妃?” “好姑娘就得慢慢寻着。”雍德帝虽未立嗣,但立何人为嗣并不难猜,先找着也好吶! “姑娘让贵人不着急这事,贵人正直盛年,春秋鼎盛。”立夏觉着颜娧真是神人,把两位贵人会问的话都预想好了。 “姑娘让贵人该好好整顿人手,可心人难找。” 黎莹可懂了,难怪给她送上十万两,这是让她给孙儿扩路呢! 她似乎能见着,颜娧见她两个孙子惨况时,有多么的......愤怒 “回姑娘,让她事事顺心,哀家事事清楚。”黎莹扬着浅笑给了坚定的颔首,立夏衔命后,立即单膝点地拱手告退。 倏地,一个提气又上了永寿宫房梁,彷佛从没来过般的清静。 ...... 芒种之日螳螂生 一连几日的雨来风急,今日才稍见初阳。 颜娧晨起做完早课后,就偷偷撇一身的重甲,支开立秋白露,一人就提气急奔往初心湖飞而来。 一路上大雨初歇的仍含着雨珠的风雨花随着清风摇曳着,露珠落地润泽了土壤又揽来一阵青草泥香,让一路疾驰的颜娧只觉着凉爽清新。 莫绍已经完成了她的画舫拆卸,目前正停摆在初心湖的码头边上,等着她有空随时能试航。 自从在工房里脸不红气不喘的接过几十斤重的鸱吻后,就有压抑不住的好奇心。 到底在立秋的每日训练之下,究竟能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奔驰在草木清风里只有舒坦,加上几乎不触地借着草木便可以再提气的奔驰,沉迷于这畅快根本奔袭得不愿停歇。 眼看将转入初心湖的小径上,突然从香丝树旁横出一臂将她拦腰拦下,颜娧来不及收回内力,那手臂的主人似乎也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冲力而旋了几圈。 就这么抱着她往初心湖畔的栏柱轻点了几下落到画舫船板上,一路来的栏柱全都沉入土里两吋,上船前来人还顺手解了船绑,这一落船,冲力让画舫直往湖心前行。 颜娧在画舫不再晃动移行后,才有机会稳稳的落在甲板上,整了整衣裳,也是这会才看清敢这么拦下她的人。 这不是让她手控发作的那双手? 还好!她今天拆了重甲,否则断臂之人可不是又多了一个了? 承昀一时还无法理解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方才究竟是谁救了谁? 怀里这柔软馨香的小身躯里,有那么大的冲力可以把他旋了几圈还停不下来? 再看看站在甲板上的颜娧,这么奔袭后的她居然能调息得如此顺畅? 承昀忍不住心冷了下,方才的一阵惊慌都还要几个吐讷,怎么她..... 依然可爱得体,鬓发不乱,小脸稍稍红粉。 连串疑问让他心塞得不能自己,觉着一定是功夫练得不够勤..... 向来敌不动我不动的颜娧,只得睁着灵动的大眼,扬着巧笑嫣然的笑靥与承昀对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 缠糖 对视了半刻之久,颜娧眨巴眨巴的望着承昀感叹着。 承公子脸皮没裴谚厚呢! 青灰色的锦缎深衣上绣着淡银君子兰,腰系玉带,还能瞧见紫檀雕骨扇露出半个扇柄歪斜在腰上,可见方才拦她多急。 还能看出束发之年的稚气,发带上的青云玉饰显得优雅贵气,嘴角微扬欲言又止的想问着什么。 颜娧觉着占了大半优势,谁让她年纪小呢! 心里乐呵乐呵的等着他开口,等不着也无趣了。 她转了身伏趴在船沿极尽可能的探出手撩拨这水面。 她差点就成了断手狂了! 折了这个如白杨树般坚毅挺拔的少年郎。 虽然有欺负少年郎的嫌疑存在,可谁让她这会就是黄口小儿,连荳蔻都沾不上边呢? 承昀看着她完全不在意的就撩起水花兀自欣欢,彷佛就当他不存在般。 他又心塞了...... “丫头方才被什么东西追了?”终于承昀鼓起勇气问。 颜娧挺起身子,眼睛又眨巴眨巴的回望他。 “方才下过雨,草地里溜了好几条长尾,可吓人了!” 承耘:“......” 方才他可看得清楚了,她飞驰而来的速度,虽然还不如真正轻功高手的迅捷。 但...... 在一个小女娃的身上就是不单纯吶! 尤其她脸上还带着徜徉在雨后天晴的暇意的浅笑。 他一双异能的眼,能看的远究竟是好是坏? 这让他怎么相信她是被吓得飞奔? “丫头奔跑在明媚阳光里的笑容,像沐浴在曦光里,甚是好看。” “呃?”颜娧偏了头瞄了腼腆少年,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这是说他看清了她来时的神情? 她了解,这是个异世真能有些奇特异能存在也不奇怪,可专来找她撞...... 这就不好玩了呢! 有好看的手,又有好听的嗓音,怎么对两者合一的人起戒心! 这是如何是好呢? 颜娧咬着唇两小步,两小步的走到承昀身边,拉拉他绣着银色君子兰的衣襬,怯生生的问道: “哥哥想抓走丫头?” “丫头会跟哥哥走?”承昀顺势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看进一双明媚的眸子。 “......”颜娧突然被这低沈诱人的嗓音给吸引了。 这孩子变声期家人照顾得挺好,那嗓音低迷得都醉了。 这是不是想装可爱,被倒打了一耙? 颜娧就这么看着承昀的骨节分明的手,朝她耳际鬓发撩起塞入耳后。 他轻轻的,浅浅的呼吸在她鼻息间,居然是她最爱的粉荷香气。 颜娧:“......” 她被撩了? 天啊! 她居然被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给撩了,还撩拨得心旷神怡!!! 颜娧迟疑了一瞬,无辜不解的问:“哥哥不是来念书?” “念书,也可以不念书。”承昀摸摸颜娧的头,澄净净的眸光里,看不出什么异常。 “好些哥哥们都想来如意书舍了呢!我都认不清了。” 颜娧认真真的问:“哥哥可下定书舍的住宿了?我好喜欢最高的哪间厢房,那儿种满了哥哥衣袖君子兰呢!” 就算没有种,今晚也会让谷雨给植上整院子的君子兰! 敢撩她? 可想好代价了? “比起君子兰,哥哥更爱那片湘妃竹林。”承昀遥指书舍后山的郁离醉培育林。 “靠近竹林的可是单人小院,贵着呢!”颜娧表现得可心疼荷包了。 “银钱哥哥不在意,丫头肯哥哥一起念书?” 颜娧拧起眉峰摇摇头,无奈叹息道:“黎太傅的束修不是我能负担的。”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她都念了二十几年书了,还念书? 承昀扬起嘴角与颊上的酒窝成了一抹绚烂的浅笑,颜娧欢欣的扬起可爱的梨窝回应。 “丫头帮我留下那个竹林小院,我帮妳准备束修。” “......”颜娧听这意思,这人是清楚她的身份?还是不清楚? “丫头在君子笑都能有视野最好的包厢,想必在如意书舍也是能行的。”承昀觉着他的蛊惑,在她身上似乎无用。 这结果,他莞尔。 在西尧从没失效的异能,入了北雍居然连黄口小儿也无用? 这可心塞了,他以为能探出更多消息。 颜娧咯咯笑了。“哥哥偷看我很久了呵!” 他取了腰胁骨扇为颜娧徐徐去热。“只见妳一路跑上山,没别的。” 颜娧也直视了承昀一会,方才的晕乎乎似乎溢散了。 原来从上山就被盯着了。 瞧着他饱含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底气,怎么会半路拦抱小姑娘? 嗯! 这下没带人出来真错了! 都疏忽了目前归武山来了各国的世家子弟。 “只是要湘妃竹林小院?”颜娧试探着。 她丁点也不怀疑,这人摸清了他所有能摸的底了。 “千真万确!”承昀爽快应答。 “哥哥,小院事小,黎太傅收不收门生事大。” 她当然知道钱银事小! 都还没决定黎老太傅拣选门生日子,就有人拦路来了,这可好? 唉!黎莹的圣旨还是来得太慢了,可怜她这个孩子啊! 身份吶!都被怀疑了! 这整治好归武山的功劳都送上跟前了,怎么着圣旨爬乌龟了呢? 难不成八百里加急夹脚了不成? “不是丫头就能决定了?” 承昀事前探访,整个归武山的确在颜娧名下,以为小娃娃好掌控,却完全出乎预料。 承昀从怀中掏出包装精巧的缠糖递给颜娧。“尝尝看我们西尧皇室的手艺。” 蛊惑的功夫用不上,糖饼总成吧? 颜娧只觉着额上挂了十三条黑线,真当她是七岁娃啦? 迟疑了些会,她的手始终不敢伸出去...... 家教啊!孩子本就不该收取陌生人的玩意啊 “没有毒的。”承昀低沈优雅的嗓音陈述着。 颜娧:“......” 这才恐怖吧! “姑姑说不行!”颜娧表现出十足十受教。 只能抬出立秋来了! “贵人逾礼了!”立秋清清淡淡的嗓音从码头边上传来。 颜娧求救的回望,扬起可怜巴巴的笑容。 只见离画舫数丈之遥的立秋轻踏湖中荷叶翩翩而来。 这一声“贵人”让承昀立直了身子看清了来人。 这四国只有一处,不敬帝皇,不拜朝臣。 难怪魅惑无用呵! 立秋没好气的抱起颜娧,又退了数步保持三人的守礼之距,不着痕迹的施了脚力,让画舫往码头回去。 轻悠悠的力道,彷佛微风轻拂而过,虽然细微承昀还是明显的感受两人的功力差异。 “在下失礼了。”承昀揖礼赔罪。 多次探查也没能查出两山有交集,也理解为何这归武山能短期内如此井然有序矣。 “贵人既要来求学,就请恪守礼仪。姑娘贵不可言,虽然年纪尚小,还是请贵人莫要触礼。” 立秋抱着颜娧,依然温婉悠然的福身还礼。 “姑娘可知雍朝雍德帝的圣旨到了宅内了,白露收下后才晓得姑娘不见人了。” 圣旨?! 承昀凝起眉宇,拦下了正要起身飞去的立秋。 “姑姑等等!”承昀又是一个揖礼。“寄乐山不涉朝堂的规矩?” 立秋扬起一抹浅笑简短的回应。“这是归武山。” “可妳们接雍德帝的旨?”承昀不死心再问。 颜娧娧环抱着立秋纤细白嫩的颈子,乐呵乐呵道:“是收不是接!” 孩子还是孩子呵! 训练得再好,急起来还是露了馅。 虽不损其风雅,神色也是捉急了。 颜娧安心的伏趴走立秋身上,结束了半天的冒险。 ...... 回宅子的一路上,立秋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颜娧小屁股上,打得颜娧想泪眼婆娑又忍下一缸子眼泪。 她逃家啊!能哭?能闹? 这要是裴谚都不知道又被穿上几套重甲丢瀑布反省了。 一到进宅子,内院里有一屋子的人等她,包含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立夏。 多好的闺蜜啊! 两个得力助手就这样平白送给她当佣人了。 可,一屋子人看她被立秋惩罚不妥吧? “姑娘可知错哪儿了?”立秋开门见山问。 “姑姑,在自个山里跑也算跷家?”颜娧可怜兮兮问。 置之死地而后生!打都打了也要为自己平反一下。 “姑娘不知归武山已然开放四国贵人汇聚?”立秋板着脸色问。 “知道。” “姑娘不知卸去重甲一路疾驰会引来侧目?” “我看过没人了!”颜娧急急解释着。 “没人何以遇上承昀?”立秋神色凝重的再问。 “哇!姑姑果然上人间百科!我都不知道那是谁呢!” 千穿穿穿马屁不穿! 就连一旁的三个熊孩子也不得不仰首称赞颜娧。 都挨了好几下打了,还能记得夸奖,立秋都被夸得一愣险险板不起脸面。 原来还有这番操作呐! “还能扯?我让妳扯!”立秋又一连十下的屁股疼伺候。 疼!可是哭很没面子啊! “姑娘可知西尧擅长何事?”打完立秋又继续问。 颜娧红着眼可怜兮兮老实的摇头。“不知。” “西尧皇室擅长摄心。” 颜娧用最大的能耐回身,如获至宝的看立秋。“这么厉害?我被摄了?” “......” 一众熊孩子突然觉着颜娧这是被姑姑抽惨的前兆。 立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让她挨了几十下。“我让妳厉害!打不知错,还不认错。” 这一瞬颜娧终于弃甲投降嚎啕声起,哭声响透了整个归武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贪欢 三个熊孩子看着颜娧被打得心头一抽一抽的,黎承黎祈本想出声讨饶,被裴谚拦下。 “别啊!姑姑会打得更凶的,等等连我们都有事......” 黎氏兄弟面面相觑:“......” 这是连坐啊.....规训严格到连坐? 于是三个熊孩子随着一下下惩罚抽抖着,只能看着颜娧被抽得裙上都染了血渍。 “姑姑,我知道错了,我认!我认!”颜娧觉着屁股都开花了。 立秋在她认错后才抱进内室,白露搬走了罗汉床上小案几,铺好柔软的被榻,让颜娧趴在上头。 两人着急着找伤药而慌了手脚,这是立秋头回打主子! 打得连自个都疼了,何况是她? “姑姑!能不能哭了?”颜娧很少落泪,即便上辈子落泪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 若不是立秋以气音告诉她“快哭!”她可能这会还在外面挨揍。 “再哭会!女孩要娇生不能太硬气。”立秋翻了许久,才从药箱底里找出药膏。 急忙的褪去颜娧的里裤把药膏给抹上。 “姑姑下手也忒重了些。”白露一见姑姑以手都能打出皮开肉绽,也忍不住眼里起了水雾。 “姑娘不哭,我能如何是好?”立秋药上得心疼不已。 颜娧雪白娇俏的小尊臀都是血淋淋的五掌印。 “也用不着一次次加重力道吶!”白露泪水差点就低落伤口上,还好立秋接得快。 “妳想疼死姑娘不成?”立秋没好气道。 白露泪落得凶了,退了三步离开罗汉床。“看姑娘的伤那么重,我忍不着眼泪啊!” 颜娧立秋相视无言,立秋本想遣了她出去被颜娧按下。 “那白露姊姊接着哭!帮我哭大点声,别停,别让外头发现了。” 立秋:“......” 连哭都能替啊 颜娧呲声连连的尽自己最大能耐移动位置,就为了趴到立秋腿上舒服的伏着。 “我以为姑姑不疼我了,方才可吓人了。” 见颜娧像只取暖的小猫,立秋也软了性子。 “姑娘都没空读山门送来的邸报,可晓得我看完邸报恨不得把妳绑在我裙摆上了!” “这么严重?” “是呢!” 见立秋慎重的颔首,她也自觉今日贪欢了。 “姑娘今天见到的人,西尧摄政王承家世子,一身生来的异术闻名,一双鹰眼能视十里,沉吟风语能惑人心。” “有这么厉害?我一点事也没呢!”颜娧拧眉不解问,随后就马上会意了。 “难怪姑姑把我往死里打了,原来是打给别人看的,看看把我打得......” 这帐非算承昀头上不可! 一定会给他一个最顶级的单人小院! 立秋原本还悠哉的听着暗卫回报,颜娧拖了重甲往初心湖去,还让承昀给拦了下来。 一看完邸报就飞身出去找人,“心智不坚一念成魔”,邸报里对承昀的最后一句话。 颜娧才几岁?心智能成熟坚定到哪儿去? 尤其见到承昀在画舫上蛊惑一个七岁娃的笑颜,都觉着气急攻心,也不管身份问题就直接上前拦人。 立秋捧起颜娧小脸,仔仔细细地再观察她的神情好几回才问道。 “姑娘真的没事?” 颜娧摇摇头不解。 “能有什么事?” “承昀的异能能让意志不坚的人着魔。” 颜娧:“......” 这初来乍到,初次见面的需要这样? 长期在漆黑地道工作者则可能心智不坚?长期在外餐风露宿的工作者能意志薄弱? 颜娧突然着急的撑起身子连忙巡视立秋。“姑姑呢?也见了承昀可有事儿?” 立秋欣慰的安抚下颜娧。 “寄乐山门人有清规戒律护着呢!只能听令行事。” 几位主子的令牌都是在山门瀑布浸泡陨铁水打造,本身就是个制约。 老夫人也曾担心,他们几个听从颜娧行事是否也算山门违逆规训。 所幸,颜娧没有经过瀑布洗礼,不算山门之人,让他们目前为止一个个都平安无事,而这也是担忧她会受承昀影响的原因。 颜娧掏出胸前的鸾令,不解令牌为何能有如此神力? “老夫人说,这是制约。” 颜娧:“......” 寄乐山用的是催眠、暗示心理学啊! 如果她能到这里来,这是否代表曾有心理学高手曾到过寄乐山,还给了大量的心理暗示,让山门所有人都无法抗拒暗示,才有寄乐山今日成果? 若非不按牌理出牌的惯性使然,或许她现在也沈迷在暗示里无法自拔了。 “老夫人没想过如何解掉制约?” 立秋无奈的笑。“似乎没那么简单,否则老夫人也不会僵化了两次。” 本就知晓山门状况奇异,现下有多一个西尧异能,还真不得闲呐! 颜娧咬着下唇思忖着,开始后悔邸报读少了。 “姑姑,这些日子的邸报我都读,不懂的姑姑再帮我解释解释,能不?” 这读字还是有些障碍的啊!只能这样恶补啊! “行!成篇成篇的念给妳听也行。”立秋抚去她散落在脸上的细发。 没几个人能拒绝她可怜兮兮哀求渴盼的眼神。 包含她呢! “姑娘!能停下了吗?”一旁哭岔了气的白露,也可怜兮兮的问着。 她在一旁嘤嘤啜泣也能被忽略?都哭冤了她。 “......” 两人回头看了都哭花脸的白露,深深的罪恶感啊! 还真把帮哭的给忘了。 “行啦!去让莫叔进来,我又要给他活计了。” 颜娧接过雍德帝送来的圣旨大略的瞄了一遍,再加上立夏送回来的话。 皇山已成,不接拜圣恩,不礼遇来使。 这寄乐山简直开挂了! 旨意里谢了她改变归武山拯救周围百姓,但尊重寄乐山不涉朝堂规训,不提及,不封赏,不犒劳,因此救了北雍的人民只有大恩不言谢。 在旨末与颜娧商量协助太后于归武山起座寺庙,说早年早已看好归武山作为晚年为雍朝诵经祈福,祈求国祚丰兴之地,如今已然成私山,北雍顺应不予充公仅留一寺。 啧啧!这多两难的恩旨黎莹也让儿子写出来了。 虽说早就留了归武山坳正中之位要来兴庙,好让黎莹与颜笙都能来参拜。 不过这样大大咧咧的写在圣旨上成了请求还是一绝! 贵为一朝天子的雍德帝不知有没有为这份圣旨吐了三缸子血? 皇家要的,又不能跟皇家有关系,这不是为难了皇帝? 啧啧! 这太后也是任性啊! “这样就踏实多了!”颜娧听完立秋解释完写得密密麻麻的圣旨,都笑得肚子疼了。 黎莹根本把几十年没发过的拗脾气一次发了的感觉。 这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真的不错呢! “是呢!在明有黎太后镇着,在暗有寄乐山扛着,姑娘的山稳着呢!” 倏地,颜娧从立秋腿上爬了起来,眼泪挂满了眼眶。 “姑姑!我跑了一大圈还没沐浴呢!这可怎么办?” 沐浴,她每天再忙都不落下的必要行程,小屁股擦上了药还疼着呢! “让妳皮,看妳下回还敢不敢,晚上让妳穿回重甲,会再加重三分。” “!!!” 颜娧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立秋。 不是受伤了能暂缓?? 想哭!屁股疼还加重量? “要感谢公子帮你拦下求情呢!”立秋风凉的回应,手里没停下为她伤口搧凉。 “求了会如何?”说实话,立秋那打秋风的浅笑,她瑟瑟发抖着呢! “犯错不认,但有求情,加重惩罚,求者连坐。” 颜娧一听靠在立秋身上手脚都软了个遍。 “我还真感谢裴谚刚刚拦了另外两个熊孩子呢!” 她只能伏在立秋腿上嘤嘤啜泣了,这回真哭了! ...... 月色悠悠,静夜星空。 君子笑夜半掌灯的数量灭了泰半,伺候的人也撤了大半,留下少数人手住在庑房。 除了铜牌房围着水榭廊道起了三围,金牌、银牌小院都需再往上走廊道登高,需要伺候时只需将需求绑在特有门牌上,循着廊道线路轨道投放,便会直投值夜的庑房,小厮们就会备好所需送达。 能远离不熟识的人群,又能获得君子笑的服务,所有居家琐事都能在小院里获得,让贵客们有充分的私隐。 承昀坐在竹松小院二楼小亭里,紫檀木骨扇搁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郁离醉,听着他的暗卫回报。 “姑娘被带回宅子里,狠狠打了顿,不认错还能抬杠,被打得都见血了才讨饶认错,哭声几里外都听见了。” 承昀长指手搓撮着青瓷酒盏,唇边浅笑有如朝阳暖意。 “可有法再探探?”承昀疑惑着,这里的防备能到什么样程度。 “暗卫不算,宅内不下四位高手,难。”楚风递出了芦苇叶给承昀。“只是靠近宅子远眺就被发了芦苇叶示警。” 怎敢再深入? 芦苇叶,寄乐山暗卫特有的示警,有着坚忍不拔之意,倘若再犯近,生死不论。 “有趣!”承昀手指才划过芦苇叶就是道显见的血痕,血滴就这么落在深衣长摆上,有如忍冬红梅。 “公子!”楚风趋近想为承昀止血,被他他单手制止。 “还有什么?”进内室前的一切他都微观了。 那张倔气的小脸蛋被连打了数十下也没眨下眼。 难不成真皮痒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醉酒 “属下没有公子看得多。”楚风老实回应。 “去吧!小姑娘再偷溜出门给我注意好了。” “公子!”楚风想反驳,只见承昀扬起浅笑,指节分明的食指放在唇间。 “嘘!去吧!别吵。” 楚风一时迷蒙了神色,已然忘記方才急切想表達的話,迅速转身没入了夜色。 承昀在亭台上望着山脚下灯火阑珊的大宅子,他一直觉着这挑高的楼廊设计一定有用意,可惜无法探究了呵! 从怀中取出了粉荷珠花轻轻的在手中旋转着,下一秒就被厉行给劫走了。 “咦!这是哪个小姑娘的珠花?”大剌剌的厉行劫过珠花也端详了好一会,见承昀没有夺回瞧着无趣就扔还了。 承昀没有接手,只是任珠花落在骨扇旁,再不着痕迹的移过骨扇压牢了珠花。 “昀兄夜半赏酒居然没喊上我来,住在大老远的东厢都被馋醒了。” “耿兄可交代过,你年纪轻轻不宜过量呢!”承昀对着不暗牌理出牌的厉行也头疼。 厉行连酒盏都带来了,自来熟的上桌牛饮了一大盏,才以手腕拭去唇边酒渍。 “爽快!我大哥就喜欢读死书,瞧瞧这么好的月色良宵,还小院里抱著书猛啃。” 厉行抱起酒盏围着承昀绕着圈。“赏酒、赏月还有昀兄作陪,人生乐事!” 承昀嘴角抽了抽。 这一杯醉的家伙,他没留神就喝了两盏,夜半空腹饮酒又没个垫胃的小食,厉行已经迷茫了...... 这下可后悔把暗卫给遣走了,他能逃了吗? 承昀张望了四周,只有螽斯夜吟,声声寂寥,只有厉行抢酒喝的叫嚷。 厉行捧着酒盏又要倒上一杯,承昀急忙拦下。“阿行,喝多了!” “才三盏哪多了?”厉行抽回瓷瓶又满上一盏。 这东越皇室练得一身硬气功本就不是他能够应付的,难不成要对他用魅术? 只差没绕着他跳孔雀舞的厉行,不断往他身上蹭热,嘴角都抽到天边去了。 “耿兄!耿兄!来人吶!” 没辄的承昀只得喊人救命了,连跑带溜的闪避着厉行的亲近,几乎半摔半跌的下楼。 而厉行即便已经半截身子拖在楼梯上也没放开搭在他身上的手臂。 深夜幽静的叫喊吓人的清澈,承昀发现不远处的小院,原以熄灯的厢房都掌了灯,脚步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等到厉耿听见叫喊跑出厢房,已经看着厉行陶陶然的伏趴承昀身上,如同八爪鱼般手脚并用的缠上。 来不及逃命的承昀只能无奈的斜坐在楼梯最下层,怎么也摆脱不了厉行。 厉耿看过被厉行缠惨的,还没看过承昀那没惨的,连深衣都被掀解开了半口,萱花里衣也见了客。 承昀见了厉耿来了也放弃了挣扎,只能等着厉耿把人给领走。 “阿行失礼了!”厉耿一个箭步劈晕了厉行,赶紧地从承昀身上拎走,三步并作两步的把人带离现场,留下还在错愕的承昀。 闻声而来的银丙,一见贵客落坐在地,赶忙扶起客人。 “贵人何事?” 小院外门微启,外面人声稀稀落落的议论声,饶是承昀也红了脸。 “朋友醉酒失态了。” 银丙扶起承昀后,恭敬的退了两步。 “若贵人无碍,小的先行告退了。” “行了!”承昀赶紧的整理衣裳,深怕门外有人闯入。 “贵人放心,金牌院内之事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银丙在揖礼后,恭敬的退离小院。 承昀见小院门被落了内锁松了口气,松了口气的当下又提了口气。 落了内锁的小院,小厮怎么开的门? 承昀还从没缓过气来,似乎远远地听到一阵轻轻的浅笑声逐渐远去。 寻了声源望去,他清楚看见了小小的绣鞋影子。 承昀这会知道被戏弄了! 傍晚被打哭了的小姑娘还能有空来整整他再看笑话? 承昀突然急速的走回楼台上,看到粉荷珠花还在夜风中摇曳着,才松了口气将珠花又收回内袋里。 “好个小丫头!我一定会找出妳眼底的神秘!”承昀对着远去的人影暗咐着。 看着桌上的酒,承昀已然失了兴致,只得下放凉风月色回厢房歇息了。 ...... 乘风疾走,夜枭随行 颜娧攀在立秋肩头上笑得肩膀不断的抖动。 原来看邸报也能捉弄人! 厉行虽然才十二岁,也是丰功伟绩不比黎祈差,虽然打架闹事不在话下,怼的却都是找素行不良的富家公子,本性不坏素有一杯醉的称号。 于是一壶开了封的郁离醉摆在床头,也就让承昀着了今晚的道了。 “姑娘使坏功夫也不差。”立秋停在离画舫不远的香丝树上,让颜娧大腿坐在她腿上,深怕她坐到痛处。 “让我吃了苦头,这仇怎么不报?” 画舫里白露才摆好小桌小杌子,宵夜小食才正从食盒里端出。 “姑娘莫不是忘了,脱去重甲的是自己?”立秋扶着她腰际的手稍稍移了两吋 “没!没忘!真没忘!”颜娧笑得一脸尴尬,连忙把姑姑手移回腰上转移话题。“白露姊姊快准备好了,可以上船了呢!” 立秋无奈的笑着摇头,一个踏树的脚步就往画舫去。 “身上疼着也得出门,姑娘也是厉害了。”白露没好气的给颜娧递上缠糖。 颜娧喜滋滋的接过糖果哪有点挨巴掌的样子,乐呵乐呵的道:“哪边跌倒哪边爬起,这是必然的!哪边没吃到的糖也得在哪边吃。” 多么简单暴力的反省法! “姑娘怎么就突然想吃缠糖了?”立秋看她吃得欢快,已经着手煮茶等解腻。 “今天居然拿糖诱惑我!我像是几块糖就能哄的?”颜娧越说越气愤又嚼了一颗。 “像!”白露直觉的回答,让立秋笑了出来。 颜娧:“......” 这还真让她一时词穷了! “白露姊姊!这话就不对了!”颜娧摊开了一整个食盒的缠糖。“看看你们帮我准备的!我需要他一颗缠糖哄?” “是是是!”立秋无奈浅笑摇摇头,也只有这时候才能觉着她有个孩子样。 颜娧笑得开心,也往立秋白露嘴里塞糖,三个小女人吃得正欢快。 立秋为颜娧也为自己添上了雨前龙井去去甜腻。 “这吃糖还是需要点天份,我是受不住了。” “甜食是女人们苦闷时的安慰剂呢!” 颜娧工作时总会带上许多糖果,遇上瓶颈、觉着烦闷就会塞上一颗糖躲去角落慢慢寻求突破。 “姑娘烦闷了?”白露偏头不懂七岁的姑娘能烦闷什么。 颜娧扬起笑脸反问白露:“我能烦闷什么?” 白露一脸意会神情认真不舍的抚着颜娧后背。“姑娘不难过,第一次被姑姑执行门训总会烦闷些。” 颜娧看看白露,又看看立秋,挑高了尾音问:“我看起来有烦闷?” “姑娘就别想了!凡事总有第一次。”白露恳切安慰。 “......”颜娧嘴角抽了抽。 这是说一旦开了先例很容易有第二次的意思? 是了,再看看裴谚哪像被罚怕的孩子?根本越挫越勇! “好了,就别闹姑娘了,她可不是公子,惜皮肉得很。”立秋蹲下身子为颜娧加上了褙子,夜里湖心还是凉了些。 “哪有!姑姑都往死里打了,姑娘一点讨饶都没有。”白露又直白回应。 颜娧无语问苍天的冤枉啊!被打得皮开肉绽,不是她愿意的啊! “我这不是没懂姑姑给我的暗语而已.....” “能被一边打一边抬杠的还真的不多。” 立秋也习惯了白露老跟颜娧抬杠,为了避免继续抬杠下去,还是塞了颗糖到白露嘴里阻止接下来的抬杠,见她欢喜扬起笑容也忍不住的摇头。 一个真孩子,一个假孩子呢! “不过我们来了个眼神厉害的邻居,接下来姑娘与少爷们做早课的地方得换换了。”立秋轻描淡写的提醒。 缠糖甜蜜蜜的感觉正在嘴里展延开来,耳朵就来了新讯息,真是煞风景啊...... 颜娧小口小口咬着缠糖,慢条斯理的着磨着。 “今晚他应该没心思看我们了,反正目前也还没法种出粮,就让大家伙把训练的教具全都搬到地下三楼去,我就不信他能钻地了。” 眼睛能厉害?能透视不成? 让你看!好好看一下我美丽的水榭楼阁! “好嘞!”白露干脆的应答。 颜娧从绣袋里取出巴掌大小的瓷瓶,松了瓶口让竹韵悠然的香气溢散开了,不着痕迹的啜上一口,酒力迅速散发腹间阵阵暖意传来,让她惬意的叹息。 “翠竹养酒就是好啊!” 还想再来一口就让立秋给压下了。 “想想妳的臀.....” 颜娧明显颤抖了下,也是,都见伤了还喝,这小小臀不容易好也就算了,要是落了疤了可惨了。 “姑姑就是太宠着姑娘了!这酒都不禁她。”白露把瓷瓶给收回来,扎扎实实的盖上瓶口。 “哪能全禁了,这样谁来试酒。”颜娧眼巴巴的看着酒离开视线,不是放回她的绣袋啊!!! “我行,叶修也行,莫绍也行。”立秋轻轻淡淡的口吻,轻忽忽的判了颜娧的酒刑。 立秋一抹瀟灑的淺笑,當著她的面俐落的單手撬開了她的酒瓶一口飲盡。 颜娧嘴角抽了抽,是呢!有仨酒先生在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敲门 夏至之日鹿角解 蝉鸣声嘹嘹然的萦绕在午后的初心湖畔,颜娧褪去了鞋袜坐在小码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湖水,双手惬意的撑着身体,阳光随着树梢摇曳,忽隐忽现的洒在她小脸上。 湖畔的植了莫绍从远方送来的几株杨柳树,柳条随着徐徐微风轻飘沙沙作响着,北方的盛夏没有让人疯狂炙热,只有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微温。 这些日子观察初心湖下来,因着春季雨水充足初心湖水位明显提升许多,湖面也越来越宽广。 或许,再来个夹带雨水锋面下到归武山来,以后晨雾弥漫雨茫茫时就见不着对岸了。 眺望远方正在起建中的寺庙环绕的岩山区,已被莫绍削为平阶后山来的水源形成一道水帘浅瀑,周围起了水榭廊道能够观山望湖畔。 寺庙周围的景致,在莫绍工队的鬼斧神工下已然大成,寺庙本身更借着岩山本身的壮阔而起。 莫绍这次挖空了岩山,并在岩山上雕刻了大佛镇山与观音立像镇水,更雕凿了近千层的缓步阶梯环绕整个石窟,阶梯上为防滑刻上各式姿态的荷花,以保参拜石窟内的大小佛像与罗汉像的安全,每百步设须弥座亭台供来往香客暂歇。 对于莫绍的作工细致,颜娧真真满满的钦服,只是简单的提想云岗石窟与敦煌石窟的模样,这才过了多久大半雏形就出来了。 晒完舒舒服服的阳光,颜娧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起身,正好一身岩灰的莫绍就从岩瀑上点岩而来。 看着莫绍一身疲累,颜娧赶紧从腰上解下小瓷壶递上。 “莫叔辛苦了!”甜甜笑脸与甜甜美酒齐上来,有几个撑得住? 莫绍一口饮尽,借着湖水洗净了才递还给白露收拾。 “有事做,不辛苦!”莫绍胡髯又蓄了满腮,加上特有的豪迈爽朗笑声,根本虬髯客。 “归武山的岩石都快被莫叔搬空了呵!” “不仅搬不空还牢得很,这归武山真是块宝地,姑娘买得真对,做什么都是宝。” 从宅子、酒竹、书舍、酒肆,到现在的石窟寺,他服得死心踏地了。 “莫叔又在玩笑我了。” 说什么她也是现代的水利工程师,读读地质,温习地理都是必须的,这些基本的探查做不到,她拿什么混饭吃? “没玩笑!我...都....”莫绍的话语吞没在眼前的讶然里。 姑娘鲜少让他做无意之事,这让他把湖畔植柳也都比岸边种高了数吋,浮动码头也固定高了数吋,这些日子忙着寺庙的各式雕刻,都没发现初心湖的湖面已经宽广了两倍多。 他低头看了看还在玩水的颜娧伸手道:“姑娘上来。” “白露姊姊就先收拾下回宅子啊!我等会跟着莫叔。” 颜娧快速的搭上手,又没给白露开口拒绝的机会,就连鞋袜也没给套上,莫绍将她抬上肩头,踩着画舫腾空而去,看得正拿起她绣鞋追上来的白露一脸错愕。 莫绍几个提气来到岩台瀑布的制高点,吃惊看着初心湖与整个湖水流动的速度。 “姑娘早知道归武山水量蕴底?” 山坳里的水已经从无声细流到潺潺流水入闸门,这样看来庄稼用水不成问题了。 颜娧扬起牲畜无害的浅笑没有正面回答。 几番跟着莫绍探测挖掘后,有察觉山体里水源是充足的,只是岩山太多水路不顺,这也能够解释为何连续十四日的大雨后,山体会受不住洪患溃堤。 “今年雨水充足,又动了归武山主峰的岩山,说不定莫叔再往观音像手中的玉净瓶瓶底再钻个几尺深,玉净瓶就会涌泉而出形成观音赐甘霖。” 颜娧看着山坳源头已然完成的慈悲庄严的观音立像,手里玉净瓶的位置与她设想的位置相同,玉瓶后就是归武山的泉眼所在。 莫绍半信半疑的看看玉净瓶再看看颜娧,这瓶口大小就有她两个头大,若真挖出水源..... 难道这就是故意让观音远离寺庙面向山坳的原因? 即便山下远眺都能见着观音立像手中净玉瓶倾倒甘霖入湖! 这个念想一萌生,让莫绍心头一热,赶忙把颜娧放到观音持与愿印的佛手上,接着跃上净玉瓶上,从腰上取出钻孔工具开始钻深瓶口。 颜娧则悠哉的闲晃着小脚丫,乖乖坐着等莫绍,她向来喜欢跟莫绍共事! 多好!带到意思,莫绍都能理解她想做的。 寺庙在意的不就是神迹? 佛祖镇山对莫绍工法而言只是小事,这能找出岩山泉眼来个自然的观音降甘霖,这归武山兴庙能不火一把? 倏地,有人悄悄无声的身后风凉的调侃。 “妳这小丫头胆儿肥的,都敢坐上观音手心了!” 一身月牙白的圆领长袍,麒麟玉带系腰,在轻风中衣袂飘飘,这不是承昀是谁? 小小年纪的承昀也有这等功夫可以上几丈高的观音立像,这世界是怎么着? 各各都是高手?只有她弱得打掉重练? 还在佛手下晃着光脚的颜娧抬头望了来人,佯装惊惊的抽了一口气,脚也停在半空迟迟不敢动作。 “哥哥来访都不敲敲门嘛?”颜娧抚了心窝顺顺气。 承昀:“......” 观音立像的门面能敲?承昀嘴角抽了抽,不自觉想拿起折扇往她脑壳敲下去。 颜娧似乎察觉他思维,连忙双手护着头颅,她的动作反倒让承昀放下了折扇。 “莫大叔把丫头放这可危险了,帮你带下山可好?”承昀转向莫绍有礼和善的问道。 在归武山待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再遇上她独自出门了,目前她与莫绍这距离是最近以来最遥远的距离。 莫绍停下了动作看看颜娧,眼神再认真不过的问:“危险吗?” 颜娧看看莫绍,又看看承昀,拧眉回应。“没危险吶!” 她都跟莫绍在归武山上飞奔疾驰多长的时间了,哪个顶峰哪个岩山没去过? “大哥哥可以留下来看看莫叔变戏法。”颜娧咯咯笑着,拍拍身边佛手示意他。 她大方的邀请反而让承昀迟疑了下。 颜娧知晓与愿印的手势有种随时会往下掉的错觉,试试他胆色刚好! 承昀观望许久,终于挑了稍微上翘的食指指节处掀袍而坐,小丫头居然还能无关痛痒的邀请他坐下,胆色真上天了! 坐定后承昀才拧起眉宇问道:“荒山上能变什么戏法?” 颜娧扬起无邪可掬的微笑。“我莫叔可厉害了!哥哥别想了,坐等就是了!” 胆识也不错呢! 开始她也畏高,不过追着莫绍跑山这段时间,人没养肥倒是把胆儿给养肥了。 “纤纤玉笋裹轻云......”承昀这才瞧见她光洁的小脚在山巅间晃悠着。 颜娧偏头看了承昀,晾晾她的脚丫煞风景的问:“光脚丫也能诵诗?” 承昀:“......” 见他词穷,颜娧又咯咯笑了。 “哥哥别让莫叔分心了,这最后一哩路没做好,整个立像可就没用了。” 她真的好奇了!这少年年纪轻轻的究竟怎么了? 难不成真从莫绍手里捞走她? 这么想要跟个七岁小女孩促膝长谈? 若说不受魅术所惑,就凭着寄乐山几个字也是答案了,究竟?? 她还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让他暗卫天天远远看着她有意思? “好!”承昀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颜娧没理会他尴尬,眼巴巴的继续盯着莫绍的动作。 莫绍跨坐在净玉瓶口钻凿瓶口的节奏,青铜圆片逐渐延长次次以内力多推入了几吋带出岩块,完全无损瓶身结构。 窒人的静默,时间飞逝,两人都没再言语,直至铜片接近观音手腕,莫绍感觉到不同的岩动回应,停下钻凿把挖通的孔道粗磨了一遍,整理完成后莫绍才对颜娧招招手。 “姑娘可以过来了!” “好嘞!” 颜娧利落的起身拍掉手中的脏灰,正想一个提气跃过佛手到净玉瓶上,便听到承昀惊恐得完全没了礼教的吶喊。 “丫头!” 颜娧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着后背一声闷哼声与再熟悉不过的骨裂声响,她疼身后肉垫也疼的哀戚。 “......”莫绍坐在净玉瓶上扶额不忍看。 “你拦我做甚?”颜娧疼得疵牙裂嘴,努力压抑想问候祖宗的冲动。 她提气飞出佛手的重力加速度,被承昀多事的一手拉回,两人跌坐在佛手心里。 “......”承昀一时无言,尤其被颜娧方才的反弹力道给撞上胸脥,痛得一阵天旋地转的他确定了! 小丫头真有功夫底子..... “总不会以为我要跳湖吧”一身疼的颜娧握紧了拳头,忍下想搥打承昀的冲动。 “妳没事吧?”承昀忍着疼把她给扶起不忘先问她,尝试着运气胸胁的疼痛逼得他直呛咳。 这一咳牵动了断裂的肋骨,承昀抓着佛手拇指极力忍着疼痛咳了几下,血花就这么溢出了唇畔。 颜娧看着宁可抓着佛手狂咳也不愿回头看她的伪男人,嘴角抽了抽。 还没加冠就为了不切实际的脸面不愿意求助? 抓着佛手会比找她好? “哥哥,你没事吧?这话我问你才是。”颜娧扯了扯他的长袍,一脸无辜道:“观音没法救你,我才能救你。” 承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同席 这次第几次在她面前丢脸了? 承昀摀着痛处,那唇畔落下的不是血,而是他点点的伤心泪啊! “哥哥应该听姑姑话的,七年男女不同席,哥哥都绊着我几次了。”颜娧嗫嚅无辜的喃喃着,伸展了疼痛的肩际。 上次没穿护甲出门让他有了软弱可欺的错觉? 啧啧!这可不是好错觉,这下她真成了断骨女王了都.... 她再次转转肩胛,确定疼痛缓解后,撇头看了还不愿意回头的承昀。 呲!这牛脾气的熊孩子。 “既然哥哥不愿意回头,那我过去了哈!” 提气前她又回身看了承昀一眼,脸丢大不愿回头的孩子啊! 她轻点佛手飞起不到半尺,莫绍就起身接住她,安全落到玉瓶上。 瞧!多简单!没事拦她做甚? 承昀看着两人默契极佳的跳接,只觉着伤着冤了...... 莫绍解释如何以施力穿透石壁后,将钻凿铜片递给她。 “姑娘的神迹,由姑娘来点。”莫绍大花胡子拘谨施礼,让她嘴角抽了抽。 完全不适应啊! “莫叔这最后穿孔让我来,坏了可怎么办?”毕竟她运用内力尚未熟练,要是毁了整个玉瓶就好笑了。 “安心,就穿个洞打通泉眼,怎么坏莫叔都能补,天破了都给妳补。”莫绍宠溺的又把工具往她手里塞。 颜娧心里冲击着,虽然知道莫绍没有办不成的工事,这亲眼看见神迹被创造的振奋,还是让她手轻轻颤抖着。 承昀被两人的对谈给吸引转身,也好奇这两个年龄相差超过半个甲子两人,如何会成为莫逆? 颜娧深吸了口气,将浅薄的内力传到铜片上,往玉瓶内一喝推进,铜片都还来不及收回,涌泉就哗哗啦喷涌而出,如同瀑布般的观音降甘霖已成。 承昀听懂了两人的对白,努力压下内心的震撼保持冷静。 这是她的神迹?一个七岁女娃就懂得造神? 他摀着胸胁环望了归武山一圈,别人无法一眼瞧出关隘,他会瞧不出? 成就归武山目前模样的人是莫绍不假,背后出主意的居然是她..... “哥哥终于肯转身了,可需要真人菩萨送你回酒肆?我们有一个刚好会治断骨的鲤鱼菩萨能帮忙。”她自然知道被护甲撞伤的人不断也残。 既然断了,也就是断了,好好治疗便是。 承昀来这之前又把他的暗卫给支走了,这会真的是站在佛手上叫天天不应。 “只能有劳莫大叔了。” 见了承昀幽怨的眼神有无数委屈,颜娧也只能傻笑干笑。 “唉!哥哥也别怨怼我的观音吶!这还没开光的佛祖要如何保护你?就别苛求太多了。” 承昀:“......” 他苦笑回视着颜娧,他埋怨佛祖的小心思也被她坦明了。 莫绍瞧这明明聪慧绝要去叶府订明年开春给长辈的鲤鱼也不在小院里。 人单力孤是他目前的写照。 他扶着伤处默默坐下,胸脥疼的想端杯茶来喝都疼,手抖得杯子都掉了,清脆的声响终于引来仨人视线。 颜娧小手掩去笑容,赶忙喊着叶修。“叶叔,你瞧瞧他伤势如何。” 叶修又是一个欺身上前,把承昀连人带药箱给抱进内院厢房。 褪去华裳,叶修见着在十六岁孩子身上少见的肌理分明,与月牙色圆领长袍的佳公子判若两人,再加上胸肌腹肌上都留有浅显的刀伤痕迹,能看出承昀也是为了生存努力奋斗过。 叶修见他肩下三吋开始大片瘀已开始泛黑明显内伤严重,伸手触摸肋骨发现断了七根,想必正处于极端疼痛,连忙点燃烛火,取了金针过火后,在他合骨***关穴先上了两针止痛,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褪去了他的长靴长袜,快速摸索阳陵泉穴与足三里穴又施了针。 莫绍抱着颜娧走进内室,对承昀的伤势也咋了舌。 “原来这么严重,哥哥你辛苦了!。”颜娧光看了就疼啊! “姑娘这次也处理的很好。”叶修取来酒母拭手。 “呃?”颜娧偏了头看叶修,她这次什么都没做呢! 又不是每个熊孩子额头都挂着黎莹颜笙的免死金牌,怎么可能各个受伤都看顾。 “贵人肋骨断了七根,短时间内不宜咳嗽大笑,最好能安静休养,什么都没做就是最好到处置。” 颜娧嘴角抽了抽。 是了!断肋骨还真什么都不能做,肋骨固定了呼吸也免了。 再看看被扒了半身精光的承昀,看不出这小鲜肉还真有料,华服底下的身躯,足以左右旷女心神了无误。 只是上面的疤痕扎心了!嫡长子的专属印记?又是个受虐儿? 读过了关于他的邸报,西尧摄政王的嫡长子,多显赫的身份!从小父亲寄予厚望铁人训练,五岁就被丢进军营,所有功夫与学识都是摄政王的军师向凌亲传。 对外说是避免他受到王府家宅内斗牵连,实际是知晓承昀生来一身异术,不愿为外人所知。 因此,此次摄政王为何让承昀来如意书舍,还是个不解之谜。 六朝帝师所授乃帝王心术,难道...... 承昀接受到颜娧审视的目光,手上扎了针也没法拉衣物遮掩,让他不自觉的红了脸。 “丫头!不是说七年男女不同席,妳这是?” “嗯~”颜娧拉长了尾音,左看看右看看,“没席呢!席在哪?” 承昀觉着内伤加重了。 晌午才说的话,黄昏不做数了? 这仨人专欺负人? 颜娧天真萌趣的指着承昀坐下的枕席。“哥哥坐着呢!我们才不同席。” 承昀:“......” 分明就不是天真萌趣的孩子,却偏偏能善用老天给的天赋,这是想逼死谁? 他今天真是魔怔了,怎么会伸手去拦住她往下跳? 现在被看光的分明是他,她还能一派无辜的继续看。 “叶叔,哥哥脸上不好看,也得上上药。”如玉的般光洁的脸蛋被香丝树划了十数道呢! 叶修从药箱取出伤药,递到承昀面前。“上好的!绝不留疤,跟姑娘用的同一款。” 颜娧:“......” 承昀:“......” 两人在一阵尴尬至极的氛围里眼神交流了会,彼此同情了三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甘心 八月初一,宜开光 平安寺开光安座这日,如颜娧所料,因观音降甘霖的传闻而声名大噪。 涌入平安寺参拜的贵人与百姓络绎不绝,归武山的官道上来往人车整夜未歇,平安寺后方的禅房小院也早被下订一空,连带着君子笑的客房小院也告罄,甚至有人脑筋动到尚未对外开放的如意书院。 颜娧都请人给一一回绝掉,归武山的世外净土绝不受儒生以外的人烟所扰。 为何? 这看着是无法免俗的崇尚唯有读书高,但为了她书院后山的郁离醉啊! 读书人心高气傲自有几分不落尘俗之风,她就要这份不必要的高傲来维持她郁离醉不与人知的养竹之法。 中午用完膳小憩后,颜娧就来到初心湖画舫里等着立秋安排的大师见面。 这次真的服了寄乐山!连方丈大师都有准备着,等等得罪了方丈能跑不? 小厮有人做,书僮有人做,沙弥没人做吶! 于是,在平安寺开寺前几天,就有一票僧人自动就定位,打扫的打扫,诵经的诵经,连知客僧都妥妥的。 百来人吶!,虽然山大寺大,突然蹦出人来,也把她吓得不轻 可颜娧仔细观察了几位大师们的衣着与戒疤,都不是新的...... 这说明颜笙连和尚都养上了?这让颜娧只有妥妥的服了。 天边斜阳,暮色将近,寺里传来止静的阵鼓声,接着慢钟敲十八下,快钟十八下,重复一百零八下,悠扬缭绕的钟声在山谷间盘桓回响,提醒人们夜来了。 原本山间鼎沸的人声也在此时止静,山道上的小童们又开始了点灯,这次延伸到平安寺的灯样为龙掌珠。 颜娧默默在心里默祷:“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 但愿这归武山至此终真成为独一无二的宝山。 几个快速的人影借着沉沉夜色,无声无息的莅临颜娧画舫,疾速没入门内。 “姑娘,人到了。”立秋轻轻唤醒假寐的颜娧。 颜娧惺忪睡眼一睁,见着了三位僧人身披僧衣直缀,两旁僧人披着赤色袈裟,居中的僧人披着绯色袈裟,三人年龄相仿皆为不惑之年,手持无华的菩提念珠。 “阿弥陀佛!”三人迅速的隐去初见颜娧眼底的惊讶,不着痕迹的问候。 颜娧:“......” 她还以为见到的会是假和尚,看这问候架式与袈裟僧衣,尤其居中的绯色袈裟,一看来历就不简单,绯色自古以来若非御赐,何人敢随意穿上? 年龄小还是吓着高僧了,方才的一闪而逝颜娧敏锐的捕捉了,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僧人,快速恢复了镇定神色。 “三位为了山门真是辛苦了!”她还真不晓得该怎么问候。 牺牲小我到遁入空门的境界,她还办不到...... “在下无闻,姑娘误会了,我们三人自小都是寺院中长大的孩子,因缘际会遇上了老夫人,才有幸成为门人。”左侧的无闻方丈简略的说明着。 这颜笙还一样喜欢到处结善缘呵!这是从小就巴上人家了? 颜娧早让白露将船上其他厢房的罗汉床都准备到这来,在她示意落坐后,三位僧人以快得她看不清的速度已盘坐在团蒲上。 “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 “在下无言,被山门选中到姑娘身边,是幸运不是辛苦。”无言首座合十揖礼。 “日后平安寺就得靠三位操持,是辛苦无误。”颜娧觉着快装不下正经了。 “在下无观,姑娘不必拘礼,老夫人转达,得罪方丈可以逃。”居中身着绯衣袈裟的无观西堂正经无比的传达着笑话。“能够来此见证姑娘神迹,在下深感欢欣。” 身后的白露噗哧得笑出口,害得立秋嘴角也抽了抽..... 颜娧脑壳疼的扶额,嘴角抽了抽,本来绷着的神经一下都松散了。 归武山出了明的不毛之地,在兴庙立观音像,净玉瓶降甘霖之事,早在两个月前就传遍四国,平安寺尚未安座开光就声名远播被称为圣地,才会有如此络绎不绝的香客前来。 “日后若多有得罪,请三位方丈海涵。” 从三国名寺延请而来的僧人吶,来她的小庙当值,她能不欢喜? “老夫人将归武山护卫之责交给三位高僧了?”立秋直觉问。 这三人应是带回来潜伏在各国的暗探,这一次抽回百来人,老夫人也真舍得了。 “老门主提及日后会常来归武山长住,让在下护卫归武山内外安危。”无闻转动着菩提念珠,语气风清的回复。 在下呢!对着她居然不是贫僧! 颜娧觉着这仨厉害了! 她曾遥望他们与几个僧众、香客对谈,可都是一口一个贫僧、老僧、老衲,到了她这全成了在下了,这身份转换是多大的心理层面建设 “这绯色袈裟又是怎么回事?” 颜娧看着三位僧人环伺而坐,像极了张无忌讨教三僧,可惜她内力浅薄了! “数日前黎太后所赠,让在下好教导平安寺僧众。”无观苦笑。 早年曾奉老夫人前去诊治黎祈而结缘,黎太后记下了,是以他们要出发到归武山前,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的黎太后,就给送来了绯红袈裟。 旨意里说了他医术超群,望他能广播学子泽被苍生。 “黎祈那傻小子能幸存是无观师父手笔?”颜娧见着神医推崇的眸光奔放着。 “那是公子命不该绝,真正救了黎祈的是姑娘。”无观在医道佛理李钻研了数年,仍是被缘生所难,即便如今骨醉了缘生也依然无解。 瞧瞧闺蜜们为她准备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颜娧与立秋对视了下,只能佩服两个闺蜜了。 “颜笙黎莹把我没做全的,全给补全了呢!”颜娧欣喜的锤手,没注意一室内的人因为她直呼名讳,面色都青了一下。 立秋偷偷的拉了她衣角正色轻声道:“姑娘尊臀可好?” 颜娧颤抖了下,果真打了一次很容易再犯吶! “姑姑,我错了!”颜娧只差没举手投降。 吃一堑,长一智,立马认错绝对记得! “秋姑姑辛苦!”无闻也苦笑了。 小主子鲜明睿智可喜,没了尊卑就可怕了。 “三位师父,我平时不这样的,放心!我会尽量不得罪方丈的!”颜娧觉着会逼疯三位高僧,光是刚刚的得罪方丈能不能逃的转达,他们就神色难为了吶! 立秋嘴角抽了抽,山门内的方外之人,她也是敬着的。 “姑娘就别越描越黑了。” 颜娧环视了三位师父尴尬的笑了,只得起身送走三位高僧。 只见三人不着痕迹的点了船顶,掩没在夜色中迅速往平安寺去。 颜娧拉着一起观望高手背影的白露问道:“姑姑如果跟他们切戳,谁会赢?” 白露惊恐的回望。“姑娘!山门内禁止同门斗殴。” “我都说切戳了。”颜娧着急辩驳。 “山门内不切戳,不斗殴,不求人前登位,只求人后无影。”立秋在身后如风清淡的念着门规。 山门需要隐于世,才有了骨醉的协助,除了他们这些在明里伺候主子的,有些遍布在百姓里的,连她有暗卫经过身边都未必可知。 颜娧回首竖起大拇指。“好规矩!” 怎么着今天立秋的眼色就是提醒她小心屁股疼? 她又做错了什么? 还在思虑中,就见着画舫甲板又来了一人。 新月初上,湖光潋潋映照他月牙白的君子兰直缀随波光摇曳着。 “咦!哥哥不疼了?”承昀又来了呢!看样子是伤不碍事了。 基于肋伤无解,叶修只是开了几帖食疗让他补食补,第一个在她山里受伤的客人呢!总得好好看顾博个好名声才不枉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承昀被她问得只能无奈惨笑,身上的皮肉痛他早就不在意了,只是都待了一季了,丫头的书舍呢?“在下想知道,黎老太傅何时能授课?” 早早放出了黎老太傅将在书舍授课的风声,至今却仍无授课迹象。 见她每天悠闲度日,这是在等什么? 颜娧先在心里乐呵乐呵了,还是偏头狐疑的问道:“哥哥钱用完了?” 承昀:“与银钱何干?” “怎会无干呢?”颜娧屈指算着他来到这里的日子。“哥哥若是要再住三个月,我可就能再赚一笔银子,这可大大有干系。” 敢让她被揍屁股? 扒光你! 亏空你! 吃虚你! “妳可知这样遥遥无期的等待绑住了多少学子?”承昀语气里冷了三分。 颜娧摇摇头扬起金光闪闪的灿笑。 “我知道,过几日又将有不少银两进帐,可以让我好好想想归武山还能安排什么。” 承昀见了那金灿灿的笑颜,心头又冷了三分。 难道不论年龄的女人,对银钱都如此在意? 颜娧被他眼里的不屑冷然撼了下,也扳起脸色问: “我凭自个的本事转我能赚的钱银,有怎么问题?公子非得来操心?” 在他还没得及响应前,颜娧抬手制止了他的发言。 “钱银这事,说的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公子愿留下,就甘心付钱,不愿留下就请离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大雨 秋分之日雷始收声,又十日水始涸 颜娧端坐在月牙池畔湖心亭里,看着灰茫茫的天际,雨水不停的落下,庆幸水榭廊道发挥了绝佳的排水功能,一连七日没停歇的雨,廊道与内院都没有造成积水。 颜娧直觉想是那场长达十四日的漫天狂雨来了,才连下七日偌大的月牙池水高就多了两层楼高,这雨势来得猛烈,猛得都怀疑着准备是否做足了。 立秋提着食盒,白露撑着骨节伞缓缓走进亭子,摆上了鱼香肉丝、炒芸豆、开水白菜与莲藕汤,边摆上餐具,白露边念叨着。 “来这也一年了,去年都提前飘下了瑞雪,怎么今年雨还下个不停呢?” 颜娧小手伸出了亭外感受雨水滴落的劲道,另手撑着下颌幽幽的回着。 “这看起来还得下上几日。” 完全没有停歇的雨呢! 这应是连续的台风侵袭内陆,气旋触陆后被山势瓦解,仅剩不断往内陆漂移的雨带,加上秋冬二季本就富含水气的季风多,时运不佳遇上两者相加的极端气候,也难怪会有这泼天的雨势。 这是对她的水利工程进行天罚般的考验! 虽然早知这场天罚随时会来,当自己身处其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立秋有察觉前日开始颜娧便忧心忡忡,连最爱的鱼香肉丝也成了剩食,只是茫茫然望着阴雨绵绵的天,问也问不出什么。 “姑姑与白露水性如何?”颜娧心不在焉的问。 “姑娘莫不是以为这雨要下到能凫水?”白露觉着她杞人忧天的笑了。 立秋则是停下了布菜动作怔怔看着颜娧,只见她唇畔几乎咬出血痕的缓缓颔首。 白露见两人神色也僵了笑拧眉问:“姑娘这是怎么着?” “去工坊请莫绍来,再去平安寺请首座。”立秋淡定的下令。 两眼交会那一瞬,她懂得这一年来颜娧的谋划所谓何事...... 雨!这一连七日的雨真还会继续? 立秋越想越心惊,姑娘老是心心念念初心湖,没有一日不上山探看,这一连七天的雨势才让她缓下。 本以为她是贪玩爱水,如今看来...... 立秋突然觉着站不住脚的缓缓坐在亭椅上,整个宅子深水廊道流水汲汲,再看看她被笑了好些日子填不满的月牙池,下在家里的水已经漫过二层楼。 颜娧都一笑带过,什么都没有提及,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她真傻了! 姑娘什么时候贪图享乐了? “姑娘先用膳,别饿着了。”立秋瞧着本就一日两餐没几两肉的颜娧,才两日圆润的脸颊都消瘦成鹅蛋脸,这继续茶饭不继,可不是好事。 颜娧点了头,最爱的鱼香肉丝也成了食不知味。 若非知晓这雨还得下上几日得养足了气力应变,她还真会撤了饭食。 不一会,莫绍在大雨中一路踏着廊道前来,轻踩月华池的奇石落坐颜娧身边。 立秋见莫绍一身水气,连忙递上布巾。“快擦擦,入秋雨水都带上寒气了。” 莫绍急急忙忙脱去外衣拭去水气,还好有山门特制防水外衣,不然这倾盆大雨非全身湿透不成。 “姑娘放心,回来的路上开初心湖的闸门,水位落在观音莲座下,岩山闸门也先开了两道,一路水路顺畅。” 颜娧紧握着双手努力保持镇静,相信颜笙已把最好的帮手都给了。 “这雨真会继续下?”莫绍豪放的声音里有满满颤抖。 从开了泉眼就知道归武山是一座充裕水源却找不到出口的山头,如今这不停歇的雨势,连莫绍都显急了。 “我相信莫叔工事做得非常完善,定能度过这次这次豪雨,但是如果第十天雨仍没有停歇,莫叔与姑姑定要将庄上所有人全都往山上疏散,今日先把我的宅子该有的水位都先给蓄满了。” “姑娘!”莫绍原想阻止,被颜娧按了下来,指着雨势不减的天际继续道。 “身为归武山的主人,得先让宅子发挥作用,将来不一定有这样泼天的大雨可以帮我蓄满宅子了。” 有了宅子的水利动力,她才能做后续的事情,这是必须的冒险。 她期望着,这雨势会如同地动般提前来临,她的介入改变了自然,改变了地动,希望自然能顺了她的意,让雨势能早些停歇。 “我们的地下渠道脉络若无法继续疏导水源,就将护城河的闸门给我关紧了,宁可宅子、渠道全毁,也不能让协阳城进半分我们归武山的水。” 花了整年的时间才有今日的美名在外,都还没黎莹与颜笙见着面,泉眼造神绝不能这样毁了。 “领命。”莫绍头一回见到颜娧如此凝重的神色,这场大雨似乎在她的预料之中,直至这一刻终于理解为何她宁愿忍受所有人嘲讽,也要将归武山的所有水利工程完成。 “莫叔,我们得谦卑的面对自然。”这是她这一年来不断提醒他的。 她信任他工事做的好,还是不敢轻忽自然的力量,这一年四处补强,四处拓展能够延伸的地下水路,为的就是这天? “莫叔,还有.....”颜娧扶额思量着深怕漏了任何一个细节。“先派人把往苍蓝江的渠道关上,再晚怕是苍蓝江水会逆回我们渠道。” 原先是规划将护城河无法容纳的水送至雍朝最大的河流苍蓝江去,如今得担心逆着来了。 “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成败在此一举。”颜娧明白,她得努力守着! “我去!”裴谚冒着风雨浑身湿透的来到颜娧身边。 “好!带着谷雨,两人有个照应。” “嗯!”裴谚谷雨颔首后,立即提气往苍蓝江方向去。 躲在一旁听颜娧墙角的黎家两兄弟,也在这时冒了尖。 “可否有我们能帮忙的?” “有”颜娧见着这仨总不自主的扬起祖母式的浅笑。 “把君子笑那票来念书的公子们都带去给老太傅,一个也不能少的给我看着。” 黎家两兄弟嘴角抽了抽,这是直接把所有问题儿童交给外祖父? 这招可真狠!就不信了还有哪个学子敢偷跑。 颜娧突然后悔了,为了想见黎莹与颜笙的私心,先起了寺庙,如果能按照当时计划,先把书舍启用,现在也不需要想什么名目去关那票公子。 四国目前微妙的和平,绝不能因为这些公子们有什么变化,否则绝非付一付医药费能解决的事儿。 只能委屈老太傅了! “不知为何交由你们兄弟处理?”颜娧瞧见黎祈眼里的怀疑。 “不是,阿娧方才的笑,好像祖母。”黎祈的直言让众人噗哧笑了。 颜娧扶额苦笑,这黎祈果真是纾压! 分分钟瓦解她缜密思维。 立秋掩不住笑,赶紧的催促两人出发。 “行了!快去!这些四国贵客都归你们俩。” 黎家两兄弟也对视后,如同拚搏般往君子笑方向去。 才送走两人,就见着无言首座拎着白露轻点雕栏而来。 “怎么让大师拎回来了?”立秋察觉白露崴了脚。 “回来路上见着姑娘的画舫差点被山上流木撞上了,我去拦了一把,姑娘那么爱画舫,一定舍不得坏了。” 颜娧无奈叹息,不舍的拉过白露。“白露今日起妳可记住,世上我最爱的是人命。” 这是颜娧第一回没有用上敬语,白露也听着慌。 “一路走来,姑娘在意的始终是人命,何曾在意过物件?白露这次想差了。”立秋搀扶白露做到倚栏椅上。 无言看着面前与前些日子气度大有不同的颜娧,虽仍为软糯嗓音,眼神里的威仪却让人无法忽视。 “在下已看过伤势,也正过骨了,歇息一两日即可恢复了,姑娘放心。” 无言冒滂沱大雨前来也是浑身湿透,加上直缀下明显泥渍,可以见得方才凶险。 “感谢大师对白露救命之恩。”颜娧清楚山门花叶不沾身的功夫,能染上泥渍就说明当下有多危险。 “姑娘客气了!”无言双手合十回礼。 “这几日平安寺闭门谢客,能搭上手的僧人们,带着我们庄上的人,都往各个庄上去抢收庄稼,能救多少救多少。”颜娧目光慎重。 立秋白露吃惊回望,这是颜娧让庄上这一整年都不种庄稼的原因? “姑娘知晓大雨会继续?”无言突然就瞧不透这个小主子了。 “我不清楚,我也希望这雨能停了,佛家讲求广结善缘,大师姑且就当作结善缘吧!大雨若不停歇四日后我们便封山。” 来此之前,无言已知晓归武山被莫绍建造成一座无水的天然水库,都且当笑话看待穷困贫瘠的归武山,如今看来熟是笑话还未知晓。 佛家讲求不只善缘啊!难道颜娧是窥见了天机? 回望颜娧清澈威仪的眸色,这岂是一个七岁孩子能拥有的? 看着她不停搓撮着右手小指上鸢尾花图样,似乎试图求着鸢尾花能带来平安。 “归武山能否度过这个难关,只能靠大师与莫叔了。” 突然,她还是感谢她的私心。 否则怎会有一寺僧众可以协助处理归武山的事物。 “在下领命。”莫绍无言各自衔命,无谓风雨从湖心亭飞驰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上山 雨势滂沱,通往如意书舍的官道上,雨水如湍急河流狂泄而下。 黎家兄弟带着两位少年人举步维艰互相拉着手走,就怕一个不小心摔了被顺道冲走。 “怎就非今天上山不可了?”娇生惯养的厉行何时吃过这种连里衣都湿苦了。 “这雨下个没完,不让我们躲在酒肆,还跑出来跋山涉水,这是那门子考验?”南楚伯家五皇子伯逍也哀嚎着。 “我祖父说今天就今天,轮到你说话?”黎祈没好气的又拉了厉行上前一步。 还以为这厉行能有些门面功夫,岂知比他还不如,这样还敢到处惹事,就不怕被乱棍打死? 方才黎承吩咐二十四金钗到各家厢房禀报,“想要求学大厅集合!” 就这样不到一刻钟,各家子弟纷纷出笼,全站定到大厅了。 黎承宣布,黎老太傅的第一项测试就是在这滂沱大雨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如意书舍,当下几家子弟已经飞奔疾驰上山,包含厉行的兄长厉耿都已经在山上了。 “你大爷的!就不能快些这雨淋得爽快是不?”伯逍也忍不住也推了厉行一把,虽然功夫上也混水摸鱼长大的,也没这么鳖脚啊! 这一推,黎祈厉行迭成了一大团,原本惨叫声四起,在嘴里接到奔流而来的雨水后,才赶紧闭上嘴爬起来。 “喝饱走了!”黎承见两个在地上喝水的蠢货也是醉了,其中还有亲生弟弟。 遥望如意书舍还有一段路呢!能不能不要认这亲吶? “是不是亲哥啊!这么不待见。”黎祈啐了好几口,也没能将嘴里泥沙吐干净。 “不是。”黎承很想不认的。 黎祈:“......” 一众对这回答怔愣了下。 伯逍耐着雨水在黎祈耳边低语。“不是说兄长?你怎么得罪的?” “杀母仇人能行不?”黎祈自以为声音小。 “这样都没杀了你?很可以了。”厉行小声惊呼。 “行啦!别说了!等等我们都被灭口了......”伯逍拉拉两人湿淋淋的衣袖提醒着。 “是呢!看着好个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可这一路上山都面不改色的,那功夫得多好。”厉行冷得哆嗦抽抖着。 “跟你们说,好得可恐怖了!他身上还穿着一套贴身重甲呢!”黎祈不长眼的继续挖着底。 黎祈满意的收获两人惊愕倒抽气的神色。 黎承:“......”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带黎祈出门? “走不走?”黎承耐着性子问。 “走!当然走!”三个难兄难弟有默契的响应,赶忙继续往书院走。 瞄了三个恰巧年龄相当的孩子,黎承胸臆莫名的发堵,还好四国世家只来了两个孩子,否则他可能明年坟头得长满草了。 ...... 书院内十几个少年瑟瑟抖着,小厮们地龙一个接一个的燃上,毛毯衣物一件件地上,深怕几个公子给冻着了。 老太傅坐在庭堂雕功细致的罗汉床上抚着长髯,对着这批孩子频频点头,彷佛有说不完的满意。 从黎承遣人来通知,到第一个孩子上来的时间只花两刻钟,连生火温上一壶郁离醉的时间都不够。 越过人群又看到了那个最早到已经打点好仪容,文质彬彬举止有礼的协助其他晚到的孩子。 小丫头说要困住这些贵族子弟八日,他也思虑了许久,有什么事能够困住这些小子长达八天? 光看那个神情坚毅话语轩昂在人群中来回数次的孩子,他觉着第一个上来的孩子他就关不住了...... 老太傅眼中的好孩子,承昀又回首给了老太傅一个温和的浅笑。 这一笑,笑得老太傅嘴角抽了抽,这样的人怎么拦得住? 笑得他汗流浃背啊!得赶紧的想想后两道考验了。 这会,黎祈拉长尾音的哀鸿喊叫从门外传来,这一瞬让堂上的少年们都静默无声纷纷回头。 “我的姥爷啊!我终于到了。” 黎承脑壳疼的从黎祈身后一脚踹了过去,黎祈瞬间飞扑着地滑行到老太傅跟前,一众都傻了眼。 “就说别惹兄长生气,还搞得跟奔丧似的。”厉行连忙走近扶起黎祈劝戒着。 “就是!你祖父可还好好坐在堂上,难怪兄长又要赏脚了。”伯逍也来扶人。 还坐在正堂上被奔丧的老太傅嘴角又抽了抽,黎祈这哭法是有几分味儿。 “有劳承郡王护送舍弟,辛苦了。”南楚大皇子伯夷首先打破宁静恭谨的揖礼。 深知伯逍秉性的伯夷,已然发现弟弟比他先交到朋友了,进了门先找朋友而非来给兄长揖礼了。 “有劳承郡王了。”厉耿也跟着过来招呼,递上了刚送来的姜茶。 方才黎承一宣布,他俩全都忘了弟弟,本以为弟弟打算放弃入学,怎知竟是黎呈给带上山了。 黎承也拱手回礼,“两位客气了,舍弟也得上山。” 本就要把所有人都关在书舍了,当然都得拎来了。 几个小厮上前给四人递上替换衣物,帘后更衣赶忙伺候姜茶,深怕贵客着凉。 “姥爷,接下来可别太难啊!不然我就被刷第一个了。”黎祈偎去老太傅脚边瑟瑟抖着。 这那是在保他?分明是在保他身后的小伙。 老太傅突然觉着没淋雨也脑壳疼,物以类聚!!!这念头吓得他青筋直抖。 全收了,这书院可就没一日安歇了。 “姥爷,我不要双人小院了,我们仨一起住三人小院,可好?”黎祈在来的路上就想好抛祖弃兄要与厉行伯逍作伴了。 身后的三位兄长互看了一眼,解嘲的笑。 人倒霉起来,连被抛弃都有人作伴吶! “我也有个双人小院,可以换成三人小院,不知两位是否一起?”黎承苦笑问。 “日后还请黎兄多指教了。”有弟如此伯夷厉耿也只能认了。 黎承心中喘了口气,这会黎祈终于不是给找荏,三国的皇子都同一居室了,还怕不好号招世家子弟? 一旁的承昀对于这安排挺满意,思及醉酒的厉行他就有发不完的疙瘩,如此他可以安心的住到单人小院去。 “姥爷看孙儿这样安排可好?”黎承看着被扰得脑壳疼的老太傅,不自觉扬的起浅笑。 “你们六个娃娃说定就好,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老太傅那管得上谁住那了,现在饶了快被黎祈摇散的老骨头,“我去想想后两道题,别跟上。” 老太傅几乎是撑着老骨头逃跑得速度离席而去。 “多谢姥爷。”黎承目送老太傅离去后,一把捞起还在作怪的黎祈,丢到一旁太师椅上,回身交待了几个小厮与书僮安排客房适宜。 通铺小院基本只须定期上缴束修,其他小院则与君子笑规则相同。 也因为多数人都在君子笑已上缴了第二季的房费,因此就直接按着君子笑的住宿令牌分房并不难处理,二十四金银钗也正准备着将贵客们的行李都整理好送上山来。 在所有人都分配好,由书僮领走后,轮到了最后一位,君子笑上缴了一年房费的贵客承昀。 “据说承兄缴上一年的房费,是为了竹林小院?” “可不是!我早早就看上竹林小院了。” 一听黎承问起,承昀扬起释怀的微笑,他还一度以为被忘了。 那日丫头的一句甘心,真让他不甘心的掏出四十万银票给君子笑,还就真跟小丫头耗上了,好在老太傅一个入学考试,这可扰乱了她吧! “先看上的可不是你,阿娧起书舍就看好那个房舍了”黎承直言不讳。 这个害得颜娧挨了顿揍的,他当然支持往死里坑! 承昀听着这声阿娧,还真不是一般刺耳。 他晓得他们住在山下宅子里,每日都几个人一起习武、用膳无一日缺席,感情密不可分十分良好。 但,听起来就是一阵酸。 “丫头不是说付不起束修?” “整座山都是阿娧的,你说说她还需要什么束修?”黎承可不就是故意留他下来酸酸他的自以为是。 “原来真的是丫头啊!”承昀的臆测终于有了答案。 “是呢!就是阿娧。”黎承冷然的笑了,“你得感谢老天这场雨,不然我也不清楚阿娧什么时候打算开放书舍。” 承昀楞了楞。“不是老太傅?” “我家姥爷都古稀了,阿娧舍不得他老人家太过劳累,一直在找第二位先生,我家舅父还没从南楚回来之前,本是不开书舍的,你还是得感谢这场雨。” 黎承终于知道为何黎祈总喜欢逼得人家有口难言了。 原来这感觉真不错!看样子他阴损的功夫也不错!有点天份!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换个地方便是。”承昀拱手道歉。 那日还误会了颜娧是吊着世家子弟胃口,这下可妥妥的被搧了巴掌。 “别!你可别!阿娧说,收了你一年的房费,她腾出屋子不亏,你这要不夺,她荷包可疼了。”黎祈这可是原话。 收了的银票可是又有一半送进宫内与山门了。 让她在掏出来不是没门而已,连窗都没。 承昀嘴角抽个不停,这不拐着弯骂他小人? 只是带个讯息也能那么不带脏字的损人,这丫头厉害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浮石 倾盆大雨又持续下了四日,整整十一日未曾停歇。 好在城外的庄稼,在无言大师率众协助抢收后,保下了大多数的庄稼,免于农家一整年的心血白费。 也因此,颜娧延请平安寺僧众、家丁抢救农民劳苦的名声,已在乡野间悄悄传开。 接连几日颜娧都在月牙池听着个闸门水道的回报,协阳城也受不住几日大雨,低洼处开始积水。 颜娧只得又派了莫绍工队前去拜访曹同知,协助水利事宜,免于城内也遭了水患。 至此,所以人都撼动了,难道颜娧一年前就预知水患? 叶修近日将所有鲤鱼安顿后也跟着来到月牙池,心里清楚着,这雨势再无停歇,别说他院子鲤鱼无法幸免,整个协阳城都难逃灭顶。 “姑娘,苍蓝江溃堤了,所幸公子当下应变即时,在关闭水闸后有所察觉,动用蝠令找人疏散了各处低洼地区的村落,都往附近的山上去了,只有庄稼损失。” 立夏不放心一路尾随了裴谚,对于他这次的应变,小主子跟着颜娧这些日子也渐长了而欣慰,见他平安无事也应对得当,赶忙回到宅子来回报。 “我们最远的庄子目前蓄水也达七分了,这雨还不停歇?”莫绍听完手下回报也觉着心惊。 目前除了协阳城还没出现淹水之势,其余同遭雨水浸刷的大小临城,都已水过膝盖,见识到这漫天大雨,莫绍都觉着把渠道掘浅了。 颜娧伸手感受冰冷雨滴落在掌心的寒意,无奈的回望在场的几人。 “照这雨势至少还要撑四天。” 第十一天了! 她能救得了归武山的几千性命,其余所在伸手所不能及。 来自现代对生命的尊重,让她心揪着疼。 “日前请各庄上准备的粮食都没事吧?” 灾厄即将挺过,灾后的重建才是大难。 “按着姑娘指示,谷仓都架高了一层楼,每日巡察。”叶修恭敬回着。 “这几日,灾民定会逐渐涌入协阳城,平安寺如今盛名在外,必会被灾民所围求,在确认山坳安全与否前,必须继续封山。 庄上储备要上缴税赋的粮食,全纳入赈灾,六个庄子分配好人手施粥,我们能拦下多少灾民,就拦下多少别扰了城内百姓。” “那我们税赋如何是好?千口人丁的税赋呢!”叶修错愕颜娧的打算。 颜娧绽出让人安心的笑。“叶叔,天灾免赋,而且我给宫里送去几十万银子,为的什么,这太后与皇帝可不是个胡涂的。” 颜娧这心思够深沈! 众人再回想这一年来她所埋下的伏笔,件件都是有所用。 先以重荏免耕发饷让众人买粮囤积、开凿渠道、建书舍吸引各国世家、又建君子笑先赚了一笔,在建平安寺造神迹,到如今引水存余地底免于水患,再开仓放粮救灾民,这桩桩件件竟是个六岁的孩子所安排? 叶修思及一年前跟她所要地志研读好几晚的孩子,那时的她已经全都盘算好了? 颜娧偏头看从书舍被喊下山的黎承笑问:“猜猜我今天想让承哥做些什么?” 黎承回了宠溺的浅笑。“阿娧让我做什么,都做!” 这一脚都踩进这里了,还需要想? 只是,他至今仍无法理解,为何才七岁的颜娧,会惹得祖母一眶子眼泪,会说两人是过命的旧识。 “看样子承哥被祈哥训得胆儿也肥了。”颜娧从袖袋中取出一把雕刻精细有如鲜花的香石竹玉钥匙交给黎承。 “老太傅说,觉着承哥何时能入浮石阵,就让我把钥匙交给你,我觉着今天就把浮石阵给过了吧!接下来我们需要很多人帮忙,黎家的暗卫也休息得忒久了,该活动活动了。” 黎承接过钥匙嘴角抽了抽,说得好容易吶!连他外祖都只过了一半呢! 虽然祖父已经前面的关卡一一说明,可还有一半吶! 颜娧那语气是没过不用回来了? “姑姑说你行的!”颜娧又加了一把火。 “是呢!承公子最近心法与身法都进步许多,能行的。”立秋也加了把火。 “接下来的赈灾能不能顺顺利利还得靠黎家了,有了承郡王与黎家的名号,赈起灾来,该来的会来,不该来的也不会来。” 这话说得多艺术!什么会来?什么不会来? 都有官衔不需要她解释吧! ...... 浮石堂 黎承死命的拖拉着颜娧一同站在浮石堂门外。 黎家家祠就在这协阳城西傅岳山脚下伫立了近五百年,如归武山岩山一般,这傅岳山亦是座岩山外观并无特异,黎承取出香石竹钥匙屏退了看守的门卫,拉着颜娧进了浮石堂。 一入内室,两人都被眼前的浮石给震撼了。 门口两侧铜镜映射光线入内投射浮石,借着折射,一瞬间亮敞了偌大的山体,浮石上刻着易经六十四卦象的印记,不多不少整整六十四颗成人环抱的八色香竹石浮石,散发着八色奇彩飘散在整个浮石堂内。 整个掏空的山体唯有目前站立的地方与对面六丈高的半圆高台有地可站,明显是解了浮石卦意才能往上爬,这易经她只有粗浅了解,还来不急帮黎承恶补呢! “我就说这不容易,看看这阵仗。”黎承使劲的握着手中的玉钥不敢放手,祖父说过玉石一松手就主动飞去乾卦开始斗阵。 祖父可是勤练武学的读书人,一辈子想帮黎家拿到浮石令都没成功,他能行? 颜娧看这阵仗深吸了口气,拍拍黎承后背道:“人都来了,不试试甘心?姑姑都说你可以的!”颜娧摇指着正浮沈在高台之上的八色香竹石,“拿到它你就是黎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相信你母亲也会感到欣慰。” 这是让她来动之以情的吧?颜娧看着紧握着玉钥的小少年,或许这担子对他而言沉重了吧!她握上黎承的手向着浮石阵放开了玉钥。 玉钥彷佛受到招唤般缓缓上升,受到浮石光芒照射也溢散出白玉光辉,在黎承额前冉冉浮动着,黎承全身缓缓被白玉光芒笼罩后,已逐渐双脚腾空往乾卦的方位去。 一阵光影从乾位涌现,身着白衣直缀的光影提着长剑揖礼,黎承手里也赫然映照出现光影剑,他也跟着先礼后兵,与方才犹疑之色判若两人。 倏地,光影踩着浮石快速换位,剑招凌厉,凌风有声,黎承借着浮石轻点来回接招,回应光影攻势,黎家剑法讲求出招迅速、简单、干脆,剑柄可短攻,剑身施以内力能反弹敌手剑身御敌。 黎承察觉踩得卦位越多,光影出招的速度与招式就越广泛,招招凌厉,剑光四散,在他再踩上第六个浮石,光影成了两个一同向他攻击,手上的光影剑也成了两把御敌。 再被光影继续围攻十数招后,黎承寻到乾卦浮石,两把光影剑入乾地无声,后点空翻落回乾位,再次空翻两脚尖施以内力,点踢剑曲身单膝跪地,双剑往两个飞攻过来的光影直飞,光影闪避不急的剑入腰腹便影碎消失。 颜娧从来不知黎承剑法如此了得,然而这些卦象没给黎承歇息的机会,光影消事后,居然出现了五个光影来攻击,看得她也捏上了好几把冷汗,连想喊一声小心也不知从何喊起。 白衣光影招招快速风势凌厉,见招拆招之间,黎承衣袂飘飘一招落剑寻风扬起光影剑身,飞剑没入山体后与光影一同消散,光影剑一离手又会立即出现,黎承应对反应得宜,已解决了第四梯光影。 看得眼花撩乱的颜娧都想问这是底几卦了?情势却不容得她问。 白衣光影在第五梯光影又多了一个人,这次即便黎承再重回乾卦也同样多出一个人,这黎承一瞬间从最高处的乾卦,落到颜娧面前的无妄卦上。 “落地静心,顺天应命,无妄无灾。” 黎承一听立即收剑屏息,白衣光影追击而至时,居然转追颜娧,黎承飞身不可而去,只穿过虚无光影,七道光影剑直击颜娧胸前,颜娧退无可退只得闭眼准备受礼。 “阿娧!”黎承焦心的吶喊,恨追击不可至。 倏地,一袭月牙白衣直缀,手持紫檀骨扇的少年飞身而至,骨扇盘旋来回间,化解了追击而来的剑影,也将飞身而出的黎承给推回无妄卦上,免于离卦重新开始。 “去!。”承昀收回骨扇,将颜娧护于身后,语调冷然平静,“勿忧。” 黎承感激的颔首,一转手双剑又回到手上,方才消失的七道光影也回到場上,黎承一个提气回到乾卦上,但几次交手损灭光影后,又立即产生。 这时他意会到这就是祖父当时没过去的第三十七卦家人卦。 “安内方能攘外。”承昀冷然的嗓音,又在剑影中传来,这次剑影并没有追击。 黎承左手收了双剑于身后,提气飞身而起以内力御剑指,旋身收回七把光影剑后,再次落回乾卦上。 “你怎来了?”颜娧从承昀身后探出头。 这男人不该被老太傅关在书舍? 承昀扬起一抹浅笑,被浮石堂的光影映照后显得妖冶,没有回答颜娧问题。 “妳可知,非黎家人受了剑伤等同利刃入体?” 颜娧:“......” 黎莹!妳孙儿又坑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破阵 月牙白山水直缀因为沾了水气在微光中闪着点点星辉,紫檀骨扇开在承昀手里看似轻松的轻搧,却无风无影动,眉宇如墨,星眼光灿,拳于腰后,如松柏挺立般望着阵里的黎承。 时不时的给予黎承正确的提醒,助他过了一挂又一挂。 “你怎来了?”发了一次话差点没了命,颜娧可怂了。 承昀收起骨扇,抬起她小下巴,望进她清澈的眸子里,语气悠悠的提醒着:“丫头,我可是妳救命恩人,方才妳的承哥可没来得及搭救呢!” 颜娧:“......” 这是铁了心不回应问题? 见她抿唇不语,承昀蹲下身子小小声的在她耳畔问道:“丫头可心悦于黎承?” “我心悦你的头!”颜娧难得的绯红了脸。 心悦闺蜜孙儿?儿子都过份了还孙儿?这能行? “欸!姤卦过矣。” 颜娧:“......” 还能这样提醒黎承过卦?她也是醉了 黎承闻言从头实,实中有虚,说虚,虚中有实,黎承果真难以招架的节节败退。 这让颜娧又着急的抓上承昀的手臂。“承哥,帮帮承哥!” 承昀:“......” 他也成了承哥?这话喊得舒心! 可是怎么着她也该喊他一声昀哥而非承哥吧! 黎承就喊名,轮到他就喊姓? 这不再吊吊黎承半刻钟,怎么舒心? “喊声昀哥来听听。”承昀摇着骨扇一派云清风淡。 黎承接招接得吃力,虚实之间也受了几道口子,这最后一个卦象,虚实像居然能够伤人,听到承昀这傲娇的要求,只差没弃甲投降。 颜娧也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傲娇的少年,就这么计较一个字? 黎承在上头被三十六道光影追杀着,他还有空悠哉计较称呼? “昀哥!昀哥!昀哥!昀哥!昀哥!昀哥!” 着急的颜娧几乎嘶吼的一连六个昀哥,喊得承昀六六大顺! 喊得三十六道光影转身追向她跟前来。 承昀一见连忙将门口两道铜镜往前推动,十八道光影瞬间被铜镜吸入消失,十八道光影则追着颜娧,承昀连忙提气带着颜娧飞出浮石堂外。 堂外雨势风大,光影追出时浮石堂则瞬间消失在白昼里。 黎承颜娧:“......” 这就走了?留了黎承在里面? 颜娧不可置信的看着六六大顺的承昀。 “丫头!妳也是个挺爱玩命的!”承昀开启骨扇为两人遮雨。 终于怀中小丫头特有的软玉温香,让他透体舒畅。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颜娧死命的想挣开。 承昀笑了两声,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我看妳是忘了,妳承哥还在里头。” 颜娧一下子放弃了挣扎,转变迅速服服贴贴的趴在承昀胸口上,长长睫毛搧搧,完全遗忘方才的狠劲。 黎承可还在里头呢!她忍! “昀哥!说好要帮承哥的。”软糯可爱的嗓音逗乐了承昀。 “好听!”承昀没放下颜娧,抱着走进浮石堂内,把铜镜复原。 一复原三十六道光影,立即横空齐聚又往黎承去。 “覆眼!”冷然的嗓音,这次饱含愉悦。 “就不能先说再摆铜镜?”黎承招架不住的隔空嘶喊。 承昀抱着颜娧可开心着,语气悠然回应道:“忘了!” 颜娧黎承:“......” 颜娧哀怨的瞄了承昀,腹诽着:“我信你个鬼!” 连腹诽都没空的黎承只能,边被追赶边撕下衣袖覆眼,说多狼狈就多狼狈。 覆上眼后,果真实影风动有声,虚影无声无息,这才让他能够判断剑影是否为真,在虚实之前选择了实影各各击破。 在剑势凌厉的来往中,颜娧紧抓着承昀的上衣,所有的紧张都宣泄在他的衣袍上,山水绣画都被她抓得拉丝。 不过这些,承昀都不在意,他欢喜!丫头在他胸臆间呢! 终于最后一道实影,在黎承以肩诱剑顺利挥剑斩首实影,他单膝跪地喘息揭去蒙眼布,只见其余十六道虚影在此时全收入黎承手握的光影剑。 手中的光影剑在吸吶十六道光影后,也在此时幻化成两把白玉剑柄与寒铁剑鞘,黎承抽鞘检视剑身,星芒万丈的利剑透着冰寒,剑身上写着“影消剑”。 “影消剑再现,卦象终矣。”承昀悠哉的轻摇骨扇。 此时,飘动的浮石缓缓的往中间聚靠,逐渐形成一道阶梯直达平台。 “有了影消剑便能取了浮石令,上去吧!” 黎承向承昀揖礼答谢,起身上达浮石台,飘动在台上的八色异石,篆体雕写着黎字,这就是黎家号令家族的家徽,黎家得以重振威仪了。 黎承颤抖的手缓缓靠近浮石,只见掌心大小的浮石,似乎受到影消剑召唤般,一阵炙热后就这么融入他的掌心,右手掌心里触感如旧,只能明显看出八色异石与掌心融合一起。 阶梯下的颜娧,见大事已成,蹙眉发问着:“为何你知晓破阵方式?” “啧啧!丫头!变卦得还比方才的阵法快速呢!”承昀知道今天抱到头了,还是舍不得放下她。 颜娧在心里翻上了一百个白眼,深吸了口气,扬起笑容问道:“昀哥,回答我嘛!我都快成了被好奇心杀死的猫了!” 承昀笑了笑,这可不是在她面前风光一回了!可真不容易。 “承家有一脉世代与黎家交好,不巧就是在下!”承昀不避讳的对着颜娧颔首。 颜娧:“......” 这世界还真是小得不行啊! 莫怪巧合,一切自是冥冥之中有所天定,她这晚了几十年出生也被纳为注定了。 “裴家掌握武功心法,承家掌握卦象解法?”颜娧尾音都高了八度。 见承昀定定颔首,颜娧只有无语问苍天。 那今天让她来做甚?陪玩吗? “别想了,裴家两代无女,丫头还是得来的,期间有姤卦,非妳不可。” “为何?”刚刚差点命都没了呢! “心念之人,非心悦之人。”承昀对这卦象可开心了。 颜娧:“......” 这时,黎承终于走下台阶,双剑揖礼感谢。“你要是再跟阿娧咬文嚼字,说不定等等,她会咬了你的肉,嚼了你的骨。” 承昀收扇单手回揖,“这么严重,不爱诗书可是对不起如意书舍了。” “谁说我不爱诗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我都会!当心我收回小院。” 颜娧气得搥打着承昀,殊不知用力过猛,这几拳头下去,让两人一同跌坐在地。 咔喀! 三人:“......” 这熟悉的骨裂声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章 落水 凌厉雨势已然第十四日,各地灾民果真逐渐涌来未见惨况的协阳城,不断有灾民哀求官道守门人放行,希望能前往平安寺祈福。 几千灾民陆续而来,却不是颜娧所乐见。 雨不停歇,归武山就绝非最佳的栖身之所。 这两日,君子笑与平安寺已安置了庄上的妇孺,男丁们都被安排到最远的庄子,搭建临时收容所,曹同知在得知颜娧善意后,也派遣许多衙役前来协助引导灾民、维持秩序,更加派了全责能动用协阳城的兵武来建造收容所。 此时,颜娧遣了莫绍带着曹同知登上如意书舍观察山势,再会来庄上,曹同知几乎是软了腿让莫绍给扶了进来。 “完了,本官完了!”曹同知浑身湿透,乌纱帽抱在怀中,慌乱的喊着。 归武山坳完全浸泡在雨水里,雨水混浊深不见底,与君子笑开张时颜娧邀请参观时完全不同。 这雨再继续下下去,归武山一旦溃堤,这协阳城周围可能有一处生机? 虽是天灾,身为父母官能辞其咎? 曹同知已开始想着被革职查办,以怠惰民生已致水患溃堤被抄斩的情境,不自觉脑袋冷然一缩。 一晃眼发觉黎承也在,连忙抱着他衣襬下跪求助。 “承郡王,救救下官吶!下官也不知这雨会下成这副德性,救救下官与百姓们吶!”曹同知脸上已分不清楚是泪是雨。 就知道这归武山的几千两银子收的太轻易啊! 这临时搭建的棚子雨声噼啪作响,与曹同知的哭喊声相应着。 颜娧放下邸报递还给立秋看着曹同知哭喊。 原想着,他若是只求官运亨通,那这官也是到头了,溃不溃堤有得是锅可背,不曾想还是加了百姓,她心里也就柔软了。 “若想至之不理,也不会让人带曹同知上山了。”黎承将曹同知扶起落坐在小杌子上,“今日曹同知回城后,切记,持本郡王手谕周知各城门,内外城门闭门三日不得进出,违者杀无赦。 灾民聚集在归武山下,会有什么,曹同知应该清楚,城外灾民今日之内,立即迁往城北齐寓山上,切莫再逗留于归武山下,曹同知可否办到?” 曹同知点头如捣蒜,“下官即刻去办。” 曹同知带着黎承手谕退出帐外,沿路叫喊着封了所有上归武山的路,嗓门之大,之惊恐,让颜娧都失笑了。 “承哥,官话说得可真溜,看你把他吓得。” “文官就是这样麻烦,要是武官那还需要看,说了就去做。”黎承抖了抖被抓皱的直缀。 “齐寓山上都安排好了?”颜娧只给了黎承两日呢!偌大山林要临时搭建出收容所,可远比在地上搭建难多了。 “山上百年以上的老树不少,省了不少事,黎家侍卫搭建了不少树屋,能上树的上树屋,不能上树的就搭棚子。” “我算是见识到了,黎家在这协阳城的根底了。” 那日不畏风雨倾巢而出来面见家主的模样,根本就是八方来朝,好似入阵开始,就受到感召等着拜见,为首的管事还呜啦呜啦的哭了一翻,这几十年来没有新家主,能御使浮石令,前任管事都已经等不着老损了。 当所有人掌心的八色奇石一同发出异彩时,她真真完全佩服这群被陨石所控的人了,死生定当追随的信念着实可怕。 “抢收下来的粮食,可都有妥善处理了?”接下来的日子粮食就是考验了,怎么应付几千人的吃食。 “没冒芽的米粮都送进城里处理了。”黎承也不知道能救下多少尽力就是。 颜娧颔首,走出帐外。 这雨仍不停歇的令人糟心啊! “莫叔,能带我上山一趟?”她想亲自瞧一瞧水位,十几日来只听回报,总觉着不安生的心慌,深怕有哪个环节漏了。 “姑娘,我们尽力了。”莫绍安慰着。 不说他的工队山门里数一数二,就算真无法抵御这天罚之雨,也在颜娧的规划下也能将伤亡减到最低。 她精心规划的宅子就是用来缓冲山坳溃堤水泄而下的缓解之处,水会从她的宅邸一分为二,大多洪水都会被导离协阳城,唯一会被毁的只有她那五进的宅子。 “我这心糟得很,总觉着漏什么。” 莫绍挺不住那哀求的小眼神吶,只得蹲下身子抱起她。 颜娧开心的攀上莫绍肩上,离开也不忘交待黎承:“我们去观音立像,这里就交给承哥了。” “知道。”黎承宠溺的笑了,这样一个剔透的女娃,谁能抗拒? 从最远的庄子到观音立像可有一大段路得走,莫绍舍不得颜娧淋雨,就这么紧紧将她挨在怀中,劈风破雨的疾行在上山的官道上。 一到观音立像肩上,颜娧细细的在脑中在盘算一遍所有工程细项,她细量着究竟有什么能破坏整个岩山的结构而溃堤? 冷风凉雨中她吸了一口清冷了凉气,脑子里窜入了“人为”二字。 脑袋里少得糟心的讯息,冲了这归武山,能毁了什么? 黎家二字有如一顿棒喝,让她惊恐的咬了唇畔,咬得都尝到血腥味。 “莫叔!快去检查闸门,我在这没事的,快!”颜娧慌张催促。 “姑娘?”莫绍不明究理的回望。 “莫叔工法是一流,但是有人想毁了这里。”颜娧看着波涛汹涌水势才到观音立像裙底,可这样的水位即便没有她的控制,山坳也不至于会溃堤才是。 只有人为! “我们作多了,让人烦心了,莫叔快去,我不会有事!” 一般人从外头看不出岩山变化没错,她怎么就把刺杀黎承兄弟这荏给忘了! 这阵子过得太安逸了啊! 在颜娧提醒后,莫绍也忍不住心惊。 “姑娘,妳且等着,我马上回来。”莫绍鸣起呼喊工队的哨音,快速飞离往山体的各个闸门。 莫绍人影一远离颜娧可见范围,颜娧倚着观音像的耳朵躲避雨势,倏地,一袭黑衣人影无声息的落在颜娧身侧,长剑抵着她白皙的颈项。 “小姑娘太聪明不是好事。”他才从山上砍了几株参天老树,才打算顺流而下冲撞山体就被发现,这可不太好。 颜娧回身紧贴了观音像,冰冷的雨水随着剑身流入衣物里冷得颤抖。 “现在才怕会不会慢了些?”黑衣人正享受这种凌迟的快意。 “究竟何事需要山下几千条人命赔上?”颜娧鼓足了勇气询问。 死不可怕,她都死了两回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还真是个胆儿肥的,妳觉着这大雨滂沱里,还有人能来救妳?”黑衣人长剑推前了半分,划破了她的肌肤,鲜红的血液迅速被雨水冲入衣服里,染红了外衣。 颜娧庆幸这火辣辣的疼,被冷雨给冲淡了,扬起浅笑应对着:“救不救倒也无所为了,说我胆儿肥?阁下不也是?胆敢在佛像下取人性命的刺客胆儿不肥?” 刺客见她不若七岁孩儿的笑容,也冷笑出声。“这是想拖延时间?” “拖不拖也无所谓,就想做个明白鬼也不成?”颜娧大胆的前进了半分,不在意长剑划长了颈子。 “知道了,也只能带下黄泉,有意思?”黑衣人凌迟般的又在她右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还是等不到期望中的哭喊哀求声。 颜娧摀着血流如注的手臂,连呲声都不给一声。 敢情她遇上虐待狂了?喜欢这种凌迟式的杀人法。 这要是给他一声喳呼,那不是还得多挨几剑? 还好上山来了,即便自己命丧剑下,几根浮木的事儿,至少莫绍还是能够安顿好闸门,让山下百姓免于洪患。 “明白鬼好投胎,看看我还盖了佛寺也知道,我相信轮回的。”颜娧努力维持冷静忘记疼痛,虽不确定是否会有人来救她,还是得争取时间。 “就妳一个小娃娃,乖乖再去投胎就好,那么多废话。”黑衣人又是一剑划在颜娧左腿上。 颜娧能感觉这剑划深了,疼得她落坐在观音肩上。 心里可哀怨了,明明有护甲,却能剑剑见血。 需要这么倒霉? 就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投身来到此,一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都没有。 第一回遇上就是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虐杀变态...... “不疼吗?”黑衣人收回剑身,隔着面罩都能看见正舔着鲜血的诡谲。 “来来,你把剑给我,给你划看看就知道。”颜娧忍着疼伸手索剑。 黑衣人笑得令人诡谲颤抖,真将剑身反手递给她,在颜娧真伸手要接时,又一个回剑划在她的右腿上,讪笑着她。“小姑娘,以为我会傻到把剑给妳?” 这次终于有护甲挡了半分,还是疼得她一声闷哼。 她颓然的倾靠着观音放弃遮掩伤口,反正全疼了,也不知道该遮哪个就算了。 “不傻,不傻,是我傻。” “乖!我送妳上路啦!”黑衣人执剑,就朝着颜娧心窝而去。 颜娧眼尾余光扫到有人神急着急的往这来了! 可是剑已离心口半分了! 于是她倾斜了身体,顺势而落,用尽最后力气,轻点了观音胸膛直坠而下。 她看到了来人眼里的责怪,不等他的责怪。 呵!她可是落水逃命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陪着 承昀疾驰而来见着的,竟还是她还是那笑倩嫣然的落水。 骨扇展合婉转回旋间,在黑衣人还未察觉来人黎承前,已取走首级。 承昀将黑衣人踹落观音身后取代位置。 他都看见了,在她上山就看见了。 想再见她笑容,一见她上山就出了书舍,就往她疾驰而来。 看见莫绍呼喊人离去,看到黑衣人落在她身侧。 看见她努力争取时间,看到黑衣人伤她一剑接一剑。 他忍着胸臆间因为运气不断传来的疼痛,也要赶到她身边。 承昀单膝跪在观音肩膀上,头一回为了在佛前杀人忏悔,这杀一人救一人的无奈。 黑衣人伤了颜娧那么多剑,害她落水,能不赔命? 不顾自身伤势,不断使用运气使用异能,搜寻着颜娧落水的身影。 山上流木不断冲刷下来,阻绝了他的视野,让他着急的呕了鲜血。 水面上都没有颜娧身影,让他更加着急,受了伤的她沈入湖里! 于是,他快得楚风来不及拦下的速度,也陪着她跳下观音像。 水里肉眼能见度不足,但是他的异能可以,躲过不断冲刷下来的巨木,数度潜入水中寻找她的身影。 终于,他见着她卡在冰冷的湖底,水闸门吸着了她的身躯,让她动弹不得。 她正不断的挥舞着手脚企图挣脱闸门口,鲜血溢散在身边如同妖娆的舞蹈。 颜娧觉着氧气快用光了,她的好运气终于到头了...... 偌大的初心湖底,就偏偏让她卡在水闸门口?水流强劲到被吸住无法动弹,这再来多少武功高手也无法救她了吧? 就在她闭眼想放弃时,有人捧住了她的小脸,为她注入了饱含血腥味的新鲜空气。 颜娧不可置信的看着被她坑杀百万两的孩子,心里满满的歉意啊! 居然能够不计前嫌的来救她,真是感动的无以复加,下一季的房费,一定只收他半价报恩! 承昀本想一把抱起她,浮出水面,却发现水里沉重得他也抱不起她。 这才突然想起她身上的重甲,定是遇水后更沉卡在闸门上了,于是即刻动手脱去她衣物。 颜娧忍着疼痛慌张推拒他脱衣的手,还以为承昀犯了疯病,快没气了还想着欺辱她,与他无声抗议,却被他抓住双手抵在闸门上动弹不得。 能不能再惨点? 三世以来第一次被壁咚居然是在这么惨的状况下。 直至她被褪去了外衣,承昀动手解开肩上重甲才察觉误会,乖顺任他褪去身上重装。 原来这就是裴谚被丢去瀑布练功的原因,玄铁重甲遇水会吸附数十倍重量的水分。 难怪立秋与白露这么担心她淋湿身体,原来浸了水她就如同废人。 原来能穿上重甲还不是重点,能穿着重甲入水才是重头戏吶! 待她觉着氧气快耗竭,意识也逐渐涣散,承昀只得浮出水面,为她带回新鲜空气再补上一吻。 颜娧只觉着人生已然惨得不能再惨了...... 她才七岁啊 衣服被扒得只剩里衣,现在正被扒着襦裙与里裤,被夺了吻两次,她现在应该是晕死的好时机,怎就越发清醒了。 她都不知道依照这个朝代的礼法而言,是不是该这么沈在湖底不用上岸了? 承昀已察觉她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不明白礼教与性命的挣扎,她為何选择了前者。 这逼着他只能一再再加快去除衣物与护甲的动作。 终于,承昀松开了最后一个闸门上的重甲,拖着她已然虚软无力的身躯浮出水面。 风雨如晦,颜娧气索蔫蔫的被承昀拥在怀中。 “丫头!丫头!醒醒,别睡!”承昀着急的摇晃着。 颜娧迷茫的半张了眼眸,有气无力的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浅笑,气息奄奄的道: “這没死成吶......” 承昀真被她气笑了,还没来得及发发脾气,颜娧已经失了意识晕过去。 承昀一肚子无可发泄的怒气,瞪着怀中的小人儿,还处于危险之中也能晕? 耐着性子,承昀忍着疼痛施展异术四处搜寻可去之处,终于见着正在湖面上飘摇不的画舫。 承昀困难的闪躲着往来的浮木,深怕她又一个不小心遭了罪。 一靠近画舫,承昀抓着船身借力,让两人浮出水面跃上甲板,不断运气的下场也没多好过。 一口鲜血又涌了出来,怕鲜血染了她还不忘摀住她小脸,随意以月牙白衣袖拭去鲜血,袖上也绽了鲜红妖冶的血花。 承昀取出骨扇又一个提气催动,开启了画舫的落了锁的大门,没理会又一口鲜血溢出唇畔,赶忙抱起颜娧走进去。 一扇扫空了罗汉床上的桌架杂物,把衣衫残破的颜娧置于床上 失血过多的颜娧已然冰冷没了意识,就像个破败的娃娃了无生气。 薄弱的鼻息浅淡得让人糟心,承昀慌忙的翻箱倒柜寻找能用的衣物与药物。 所幸,画舫上有她不少夏季玩水替换的衣衫,又继续翻找能用的金创药遍寻不着,承昀不相信的翻找落地的小几抽屉里找着。 这是多能讨皮疼?伤药放在这么唾手可得的地方? 他们俩的同款伤药呵! 承昀撕了几件她的夏衣做成布条,再到船舱后厨取了好几壶茶水,开始洗伤上药。 双腿外侧深可见骨的两道伤口,鲜血还汨汨而流,湖水浊流残叶黄土,只能靠的茶水洗净才能上药。 这是第一次他庆幸父亲将他养育在军营里,否则今日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帮助颜娧。 颜娧昏得沉了,连伤口不断洗伤得刺激都没能让她转醒,这让承昀又气又心疼。 只让刺客赔命,真是下手快了! 承昀以异能查看伤口不再有异物才开始上药,雨中飘摇的船体增加了上药的难度。 他用了药膏对水半湿润覆上伤口,取来厨房油纸隔绝伤口才开始缠绕布条固定。 颜娧上药到脖子上伤口得抬起颈项,终于发出了痛楚呓吟,动脚也疼,动手也痛,也就只能拧起眉宇抗议了。 “让妳疼!看妳以后还敢不敢身边无人伺候。” 承昀终于在随风雨飘摇中完成了洗伤换药,吐了口胸臆间的闷气后,为无意识的她覆上薄被,着手退去一半罗汉床上的湿褥,一半铺上新的软褥,以最少的挪动,轻巧的将她挪到新褥上。 承昀拿起一旁的小小的抹胸顿时红了脸色。 军营里长大的孩子,见得女色虽不多,也是见过几个的,营中叔伯们有几个能不找找官妓可这是他头一回摸到女子的抹胸与里衣裤吶! 虽说能看的,不能看的水里也全都看完了,可现在要帮她换上又不同了。 理智告诉他,她才七岁,不换会着凉! 情感告诉他,她才七岁,这样祸害她? 老是叨叨嚷嚷男女不同席,礼教挂嘴边的小丫头,醒来会不会赏他一刀? 承昀双手狂乱的挥去满脑子杂乱无章的思考,救人呢!他还在顾虑什么? 坐到罗汉床沿,为她褪去残破脏污的抹胸,心无杂念的擦拭她沾满泥泞的身躯,洗净了她沾满湖泥的长发,再一件件为她套上新的衣物、拭干长发。 一切都在这静默的夜里完成。 将颜娧打点好后盖上薄被后,一身湿淋的承昀终于打了喷嚏,连忙走进内室翻找是否有适合的衣物,果真翻找出了看似黎承的衣物。 承昀压抑不住心里的一阵酸,又呕了口鲜血,不是七岁不同席? 这丫头的画舫里怎么会准备上男子的衣物? 承昀在一阵梳洗后,穿上黎承衣物,他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神清气爽...... 踩着傲娇的步伐走回颜娧身边,现在能坐上罗汉床陪着她的,还能有谁? 外头风雨仍旧交加狂作,画舫不断受到顺流而下的浮木撞击,也未能惊醒昏迷的颜娧,到了半夜,便开始一阵又一阵的呓语,呼喊着好几个他都没听过的名。 “颜笙...黎莹...” “生...同不...衾,死同...穴” 承昀这句话可听得清清楚楚的,这狠心的丫头已经与人相约白首? 她才七岁!!他这就慢了手脚? 这听得他又心烦又懊恼。 “妳才七岁吶!究竟跟谁做了约定?” 承昀早料定后半夜,颜娧定然发热,已备好水盆准备为她去热。 忽冷忽热的痛楚烧灼煎熬过后,又是一阵阵疼痛的哆嗦,冰冷的枕巾换来她舒服的呓吟,没有伤的小手贪恋冰凉的抓住了承昀正要离去的手。 这一抓让原本一肚子窝囊气的承昀,不自主的扬起满意的浅笑。 年前,摄政王妃想为承昀订亲,王爷凛然拒绝,说我儿媳妇还在穿裤衩急什么? 现在再看看父亲当时的凛然,还真凛然的好! “丫头!虽然妳才七岁,可我什么都看光了,妳要不要改跟我约约?” 现在开始约定,生同衾,死同穴,日后他们真能有好长一段时光可以同衾呢! “妳再继续抓着我的手,我就当妳答应了!可好?” 话音甫落,颜娧的小手就突然失了力气落下。 这可惹了承昀板起脸色,连忙换了方式问道: “若妳再没响没应,我就当妳答应了!” 于是,一夜无语,承昀***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白菜 这一夜,归武山众人发了疯似的寻找着颜娧承昀落水后的踪迹。 尤其承昀暗卫楚风来告知承昀为救颜娧也投身入水,众人从上游找到下游,直到清晨,在山坳闸门到颜娧的重甲,才松了一口气。 能拆了重甲代表,人给救走了,这是好事! 只是,一起跟着失踪的承昀上哪了? 裴谚一回宅子就赶来帮忙打捞,自见了被打捞起的重甲开始,就开始不断嚷着: “完了!完了!我带回来养得好好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这越嚷嚷众人脸色越沉。 外人不知重甲如何穿脱,寄乐山门人会不晓得? 才穿上重甲一年的颜娧还没受过重甲凫水训练,突然落水,颜娧无法浮上水面,必定被扒光捞上岸的。 被打捞上岸的重甲不就言明了? 黎明来时,连续十五日的大雨终于停歇,改由久违的旭日展颜。 众人在平安寺参佛高台上望着已然辽无边际的初心湖,思索着这两人生不见人,死未见尸,究竟能上哪去? 立秋握着打捞回来的颜娧衣物,恨着自个昨天没跟上颜娧庄上视察。 休养了几日的白露也握着颜娧的襦裙落着泪,几处的刀痕、即便泡了水还是怵目惊心的血渍,她的姑娘究竟经历了什么? 叶修也查探了承昀处理掉的刺客,竟又是上次偷袭黎承的同一票刺客。 这魏国公府是打算与黎家不死不休? “阿娧受了伤,若是承兄相救,必然不会让阿娧继续泡在水里。”黎承查检重甲上深刻的刀痕也骇然了,她小小的身躯怎么承受这么重的伤? 立秋重重的拍了脑壳一下。“我们打捞傻了!所有人都往水里找做什么了!” 白露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探出头,从平安寺上努力的探着颜娧的画舫。 “姑娘的画舫在那!” 画舫顺流而下,已然成了豆丁大小快飘到岩山闸门。 一众正要提气一起追船时,被立秋按了下来。 “要不,我去就好?” 思及颜娧可能不着寸缕,几个大小男人都脸沉了下,也顿失提气的勇气。 裴谚蒙头跺脚又哭嚎:“我的白菜啊......” 一众:“.......” 立秋没理会裴谚的哭嚎,只是一个提气往漂流中的画舫而去。 这里是众人最后的希望了,但愿解决归武山的溃堤风险,不需要拿颜娧的小命来换才是,雨过天已青,初心湖已成,姑娘以后想造想再盖游湖码头,这些都能成了。 立秋借着湖中浮木提气上了甲板,一上就被面前一地血渍与十数个气绝身亡的黑衣人吓着。 还没来得及出声,船舱内凌厉风刃就往立秋劈面而来,风破无声。 立秋轻点甲板凌空后翻躲过,认出这是承昀的风破扇。 躲过数招之后,立秋连忙出声制止他再发招。 “贵人,立秋来接姑娘了。” 立秋确定不再有风刃后,赶忙冲进船舱内。 只见船舱内也倒了五六个明显身亡的刺客。 承昀神色凝重神情戒备,落坐於羅漢床上,肅殺神色宛如殺神,初識的溫文小生仿佛夢迴。 衣袍上满是血痕仍抱着脸色苍白的颜娧,不想在他们瞎找时,承昀已经灭杀掉几波来犯的刺客。 立秋乍见一身是伤的颜娧,眼眶马上泛了热意,她轻薄的衣着下扎紧的布条还渗着血水染湿了单衣。 “姑姑,终于来了。”承昀抱着颜娧的手几近脱力,经过一夜未阖眼的奋战,体力已然到了极限。 立秋退出船舱,发了讯号让其他人过来,才进了船舱内室找出干净的薄被给颜娧覆上,本想接过颜娧,承昀却分毫不动。 “外头安全了,天亮了,雨也停了,可以带姑娘回家了。”立秋包紧了颜娧深怕她受了寒。 “那我就安心了。”承昀卸下防卫鲜血就从唇畔溢出。 这一口口鲜血吓得立秋不轻,赶忙找来干净的布面为他拭净。 “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过度使用异能。”承昀抚去唇瓣上的血渍后又恢复抱着颜娧的模样,没给立秋有插手的机会。 昨夜,渡过了平静的上半夜,下半夜可就半点不安生。 他未点灯火行踪居然也被发现,这代表着,这些刺客应本就是奔着颜娧来的! “那些人是有计划的一个个把你们从阿娧身边引开,要的就是要她落单。” 立秋拧眉思索着,白露崴脚,昨天连叶修都被调离宅子,到君子笑安顿灾民,就连平安寺的灾民也起了乱子,让方丈们分身乏术。 更别说忙着安顿山下灾民的黎承,连她都收到黎老太傅要她上山议事的消息,仅剩唯一的莫绍被以巨木攻击闸门来引走。 立秋将一切绕了一回,也知道这几日的调虎离山可怕至极,以时间来麻痹他们,都觉着颜娧身边一定有人陪着而放心的去做事。 这利用人性的圈子绕得挺大! 立秋瞬即双膝跪地,朝承昀施以恭谨叩拜。“立秋谢过贵人救命之恩。” 一众上船后见到的就是满地尸首与跪地的立秋,惊愕之余才见着抱着颜娧坐在罗汉床上面色凝重的承昀。 叶修首先回过神,立即来到两人身旁,本要先为承昀诊脉,只见他珍视的从被褥中小心翼翼挪出颜娧手腕给叶修。 “我无事,阿娧下半夜高烧至今都没醒过来,我担心。” 裴谚见这一地战绩,讶于承昀也才不过大他三岁的年纪,怎就能痛下狠手斩了那么多刺客,所有的伤都是直取颈项一招毙命。 是他荒废了功夫? 立夏默默的来到他身后问道:“公子想好好习武了?” “看样子,是该练练了!不然白菜还是会被拱走。”裴谚可没把握能与承昀一般,在这么多人围攻之下,还能护得颜娧周全。 莫绍则在查验刺客身分后,立即哨音召来工队迅速清理了船舱内外,随后也跟着入了船舱。 莫绍这三大五粗的汉子也跪下来给承昀磕了三个响头。 “贵人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来日报答。” 承昀棱角鲜明的唇畔扬起了诱人的浅笑。“我不要你们报答。” 琢磨了一夜,他还是有些打算了。 “贵人何意?”立秋直觉眼角抽了下,坏征兆啊! “姑姑别再拦我七岁不同席,行么?”承昀仿佛在讲着今天天气真好的口吻。 门外的裴谚嘴角抽了抽,这么直白的要求还真没料到。 “承兄!阿娧才七岁,无需太认真。”黎承虽闯过浮石阵,也不见得有把握能不动如山的守着颜娧。 这一夜已然知晓承昀不若外表的温雅有礼,闲静自持底下,有着最狠戾、果断绝杀都不在话下的心。 承昀温和的嗓音徐徐的问道:“黎兄是否曾与阿娧约定生不同衾死同穴?” 众人倒抽了口冷气,这是杀情敌一个措手不及? 在场只有立秋知道颜娧跟谁约了呢! 承昀以最温柔的嗓音,问着最危险的问题,叫黎承一时兴不起打闹到词语。 “不曾。”被问得楞了楞的黎承,不一会就坦白回答。 瞧承昀听到不曾先是开心后又郁闷的神色,立秋嘴角抽了抽,莫不是姑娘呓语说了什么?立秋只能苦笑提醒:“贵人,我家姑娘才七岁......” 她该怎么说? 姑娘年纪还小,看看身体什么的,都无伤大雅? 瞧着承昀那冷然的神情,恐怕不会喜欢这个答案,再瞧着他根本没打算放下颜娧那霸道又硬气的样子。 为保颜娧,一夜奋战下来又有底气,他们一屋子落下主子的下人,有谁能跟他拼硬气? 再来对主子的救命恩人,能硬气?没供起来当神佛拜都过份了! 承昀没有回答立秋,从怀中取出了为她更衣时取下的鸾令与他从未显露的凤令,从中解开令牌榫卯,各取一块重新组成了两块鸾凤和鸣。 众人:“......” 立秋叶修面面相觑不清楚怎么回事,这鸾令居然还能被拆卸?两人不明究理一同回头正瞧见要掉头溜走的裴谚。 “裴公子是否有事尚未周知?”承昀如星灿的眸光扫得裴谚停下脚步,唇畔挂着一抹冷笑,边问边将凤鸾令挂回颜娧胸前。 “你这一拆都成了凤鸾令了还需要解释?”裴谚吊儿郎当的回应。 众人看着裴谚倒抽了口气,敢情裴谚都是清楚的? “裴家两代无女,这是第三代了。”承昀清冷的嗓音提醒着。 “生不出女儿,我娘也不想,阿娧是我捡回来的,不是我娘生的,我祖母可说了,谁敢拿阿娧抵约,她就一头撞死在寄乐山上,你敢冒天下大不韪,逼死祖母?” 裴家与承家关系着黎家,因此三代必定联姻一回,以维两家亲缘不绝,在亲缘百年后,会将鸾令送回裴家等待下一个三代结亲。 是了!母亲就是听到裴家捡了个女娃才赶忙要他订亲,堂堂摄政王府能容个来历不明的主母?还好父亲明理,让他自行来决定,于是就冲着如意书舍来了。 “鸾令终究还是给了,我也来了。”承昀转向黎承问道,“既然鸾令都给了,也就是我的人了。” 承昀可没打算给裴家反悔的机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苏醒 立秋思索许久,还真不知如何开口。“承公子不如等姑娘醒了再做打算如何?我家老夫人给姑娘鸾令之前,真没料到姑娘身分特殊。” 说忘年之交?这世上有几个会相信这样的胡话? 七岁的姊姊,莫怪颜娧当时都怀疑会不会被当邪祟入体给放把火烧了。 承昀转向黎承问道:“黎兄,在下不远千里前来相助破阵,难道要我空手而回?况且八十万两白银,应该已经回到宫里了?” 黎承:“......” 这也忒会讨人情了!摆明说自己人财两失博取同情呢! “承兄,实不相瞒,这事就算求到我祖母跟前也不管用,多少银钱都换不来阿娧,我祖母要是知道我把阿娧抵给你了,非把我打断腿不可。” 叶修看着三人都是不死不休的模样,只得一声不吭默默下针。 “在下也觉着等姑娘醒来再做打算为好。”莫绍可舍不得颜娧就这样被挤兑了。 公子说的好!这么好的工事伙伴,怎能这样被猪拱走了!! 叶修立秋两人相顾无言,想起当初让颜娧接鸾令时给的保证,不由得一阵哆嗦。 这样算坑了颜娧不?谁晓得这鸾令不如邸报所言,还有故事的。 “这算不算数,都不是我们能说得算的!阿娧说的才做数。”裴谚也赶忙表示。 承昀如同孩子般摆明抓了就不愿放的神情,还真叫人吃不消。 承昀把玩着手里的凤鸾令,再冷不过的语调问着道:“不都跟我说她才七岁?无需在意?” 在场说过这些话的人,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你哪觉着阿娧像七岁了?你想要的不过就是要做阿娧的主,可别怪我没先告诉你,阿娧可不是随便人都能做她主的。”裴谚好心提醒着,“你来这也几个月了,不也被制得死死的?” 打从认识颜娧开始,哪时、哪人、哪事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承昀不置可否默了默,是的确挺棘手的丫头。 颜娧稍胡涂的呓语又喃喃着:“我...才...不...殉...葬...” 一众:“......” 承昀因这殉字挑了眉,语气冷了三分。“你们不愿阿娧跟我,是为了日后让她殉葬?这是殉谁的葬?怎么也该殉我不是?” “贵人觉着姑娘会是愿意给人殉葬的性子?”立秋被他一连的问话,给问的哭笑不得,其余人则被问傻了。 没听过要给谁殉葬吶! 见承昀没有回应,立秋只得赶紧恭谨的回话: “贵人莫忧,这只是太后娘娘的玩笑话。” 开玩笑!谁敢真把姑娘殉了?这破事儿当然先推给太后再说了。 就不信了,承昀敢闹到太后跟前? “话说,你昨晚在船上也不掌个灯,让我们知道人在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可找死我们了。”裴谚念叨可没点客气。 这大晚上也不掌个灯,找死他们好玩? “我不需要灯,也没有掌灯的时间。” 众人:“......” 承昀说得理所当然,听得众人只能闭眼深呼吸。 可以这么欺负人了? 有异能了不起说话大声? 找得忒冤了都.... 不过,再看看,再想想,这一地的尸体,掌了灯可能来的不止这一地了。 裴谚也就收了乖张不再找荏了。 一连三日高烧,颜娧不断昏睡、呓语,始终没有醒来,叶修一见承昀包扎伤口的方式特殊,未免颜娧伤口崩裂,也就不动两人就地养伤。 说到就地养伤可就艺术了,不止颜娧就地养伤,连承昀也就地养伤了。 好似怕他们会把颜娧偷带走,连更衣沐浴都没离开过那张罗汉床。 叶修开了滋养补血的汤药,打算清醒的承昀给用上,岂知承昀一闻,那抹令人难以拒绝的浅笑扬起,叶修莫名又抖了抖三下,眼睁睁见承昀撑起修长有力的长腿抬高了颜娧,一手扶着颜娧后颈,一手顺着前颈,把药一口口的给喂完。 看得叶修那是一个瞠目结舌,等到吃完惊回完神,药也喂完了,只得吶吶提醒。“贵人,那是您的药。” 承昀拭净唇畔的药汁时,又是那抹温暖的浅笑回应。 “没事,这药好,我喝她也得喝。” 他能还能说什么?两人都需要滋补气血,虽然男女方不同,但见颜娧能把药喝了,他比谁都高兴! 虽然喝的方式不伦不类,至少也是喝下了,于是开始准备了两份药方。 接着立秋送来给他补身的鸡汤,承昀也是用了相同的方法,让颜娧涓滴不剩的喝下,立秋虽答应不再以七岁不同席为难,可也没法子看着主子又被轻薄一次而提醒: “贵人,那是您的鸡汤。” 承昀温文有礼的浅笑,彷佛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响应: “没事,这汤好,我喝她也得喝。” 立秋被这一句,她也得喝深深击溃,现在姑娘昏迷不醒,只能靠叶修针灸,能喝是好事! 虽然喝下的方式不守礼教,也总比姑娘粒米未进好,于是开始准备两份鸡汤。 接着白露准备了颜娧盥洗的衣物,一出内室,就见着承昀也脱了衣服准备沐浴的作态,吓得她退入了内室,惊慌的问道:“贵人,这是姑娘要沐浴的!” 只着单衣的承昀依然如春风拂面的笑颜响应:“没事,她要洗我也得洗。” “贵人,这不合礼法。”白露这可得站出来据理力争了。 “看一次也是看,看两次也是看,何来不合礼法?” 承昀觉着替媳妇洗澡天经地义。 “第一次没有小的在,现在小的在,而且我家姑娘还没答应许配于贵人,我得替姑娘守着...守着...” 守着什么? 她却说不下去了,眼睁睁看承昀当着她面褪去了颜娧单衣,打开伤口以煮沸的开水细细洗涤。 再看到伤口长势没有剑伤的皮开肉绽,细密的黏着在一起成为红色线条。 他洗净了油纸铺上兑了水的新药换上,再留心松紧细腻小心的缠上布条,最后才换了湿被褥。 白露一肚子的不悦也给放下了,她不觉着可以做得比承昀更好,不得不说姑娘真的让承昀照顾得非常妥当。 承昀在为承娧梳洗完毕换上新衣后,才转身告诉白露。 “我才能确定阿娧伤口有没有问题。” 是呢!于是白露开始准备两份梳洗的用水。 实话说,这样的包扎方式只有父亲带领的风尧军才知晓,洗净伤口再借着肌肤再生的韧性黏着皮肤,只须保持药物湿润,就能有效的促进伤口愈合,比干燥伤口的恢复快速又能减少伤疤产生。 就这样高烧的颜娧都在承昀的照料下,完全没人能够插手的过了三天。 承昀瞧着退热后面色不再苍白的颜娧颇为自豪。 第四天清早,为颜娧洗漱后,承昀如昨喂完了汤药,正喂入鸡汤。 颜娧终于从迷茫的意识里找回睁眼的气力,涣散间熟悉水安息香逐渐将她引回现实,待她睁开朦胧的目光,逐渐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过度放大的深邃眼眸与英挺眉目。 颈间传来陌生的温暖双手似乎为她顺咽,唇间仍小口小口的哺着香甜的汤汁。 承昀察觉她苏醒的迹象,并没有因此停下哺喂的动作,而是等着她的反应。 颜娧还在迷糊的脑子,突然一个激凌瞪大了眼,怎么会有人这么喂她喝汤? 承昀这时才挂着满足的浅笑离开她唇畔,一派悠然自若的拿起布巾拭净。 颜娧觉着她虽然迷茫,但是绝对没看错! 承昀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在他拭净之前,她看得真真的!他正舔去唇畔上的汤汁,拭净根本只是遮掩! 承昀见她没反应,故意又端起鸡汤含了一口,屈身与她贴近,吓得颜娧两手赶紧要撑起他太过贴近的胸膛。 “别绷了伤口了。”承昀本就是捉弄她,含笑吞下鸡汤,压下她的伤手。 “怎么会是你?”颜娧慌张的坐直了身体,一阵拉扯的疼痛扑天盖地袭来,疼的她呲声连连。 “现在知道疼了?刺客喂刀的时候怎么不讨下饶。”承昀没有回答问题,慢条斯理的调整了坐姿,往内深坐罗汉椅,褪了长靴的修长腿屈膝靠在床沿,一手靠在椅背上撑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庞,手肘靠在屈膝上骨扇轻迤着。 这副公子哥的模样是打算给谁看? 是她?不是吧? “哥哥!我有很努力拖延时间了好不!”颜娧眼神飘了一圈觉着纳闷。 是她的画舫没错,可是怎么会是承昀照顾她?其他人呢? 虽然承昀的确在她的审美标准里达了高分,可也不是这回事吧? 承昀收起骨扇朝她脑门就是一敲,没好气的问:“都看到我来了,还跳什么?” 吃痛得颜娧疼得都泪眼婆娑了,委屈不以的回:“我跳了才看到,能信不?” “信与不信都跳了,也都伤了,人也处理了,不重要了。”承昀修长的手覆在她发上轻抚着。 “不重要还打我?”颜娧抓下他的手以示抗议,也察觉了两人的过份靠近。 默默抓来手边的薄被覆盖不应该裸露在他面前的身躯,慢慢思索着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唇齿间浓郁的鸡汤香气不断提醒着方才两唇相接的画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凤令 这让她想起在沉在初心湖底,为她送了两口气的承昀,因着急而蛮横粗暴的撕扯她的衣物,替她卸除重甲的神情,这一切让她脸色绯红一片。 “现在才想着遮掩,晚了。”承昀唇畔噙着似笑非笑。 颜娧:“......” 颜娧看着这十五岁的超龄少年,虽说在这时代已经算是半个大人,可那抛不完的勾人笑颜与轩昂神态究竟怎么养的? 一个三十好几的老阿姨也难以抵御,何况现在才几岁? 这样动不动就抛个醉死人的浅笑来,阿姨怎么受得住? 她觉着面前的少年与初识的温雅略有不同了 究竟哪出了问题? 她也不是没受过伤,可从没这么元气十足的醒来过,除了免不了的伤口疼痛,提气运气完全没有伤后孱弱的表征。 承昀扬着优雅浅笑看着她尝试运气后不可思议的小脸,打趣的问道:“如何?为夫把妳照看得满意不?” “你照看我?”她不可置信的挑眉。 “嗯!”他傲娇的点头。 “怎么可能?姑姑与白露呢?”她才不相信立秋会置她不顾。 “没人做得比我好。”他直言。 颜娧凝眉撇头问,要不是站不起来,都想指着他鼻子问了。 “照顾就照顾,那怎就成了为夫了?” 而他却仍噙着笑,笑得她头皮发麻。 承昀靠近她衣襟,想掏出她的凤鸾令,被她抓着衣襟躲开了,挑了眉,从衣襟里掏出他的递到她眼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裴家早把妳许给我了。” 颜娧:“怎么可能......” 她怀疑是不是还没睡醒?尤其承昀递来的东西看了着实刺眼。 是她的鸾令无误,卻与不知道哪来的凤令完全密合为一...... 是了!怎就没想到鸾鸟可是孤单的雄鸟,不应该给女娃用的!! 这裴家从一开始就坑她?而颜笙看着她被坑? 颜娧安静了半刻钟,几近瞪视的看着令牌,承昀都感觉到了肃杀之气,连忙把凤鸾令收回怀中。 颜娧不可置信的从怀中掏出,又是一阵无言以对。 她的也成了凤鸾令了! 这是黎莹坑完,颜笙坑? 这厮莫非恋童癖想残害国家幼苗?! 颜娧咬着下唇思索了许久,这次还真怂了,究竟昏睡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一睡醒那个脸皮薄的小公子不见了? 面前这个不会是救她时水祟附体了? 她手里的搓撮着凤鸾令都快被捏碎了,也不见有分开的痕迹。 “别再让自个白白手疼了,凤鸾令取了浮石阵里的八色陨铁所造。” 承昀的好意提醒,只让颜娧脸更沈。 “昀哥,我才七岁......”她含蓄有礼的抬眼提醒。 承昀突然一个挺起身,直视她的含蓄伪装。“又想装小羊?” 颜娧还真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给吓得到抽一口冷气,鼓起勇气伸出小手背探了探他的额温,温凉的触感舒服着。 “没病啊!”正想收回手,就又被他给捉了。 依然是那身月牙白的水墨湘绣的典雅少年,怎就突然转了性? “你确定不是被水祟附身,我可以找无观大师帮忙的。”颜娧用力的抽回手。 “看来这刺客是对妳挺好,还给妳留了只手。”承昀又噙着笑倚回罗汉椅上,佯装没听懂她说的话,就等着她能撕了伪装的面具。 颜娧眼里还真说不清的哀怨,就说她的好运气用完了,怎就被坑得一无所知呢! 这不是才跟裴谚说送礼自用两相宜?怎么就多了一个为夫来着? “昀哥!我才七岁......”怎么这叫昀哥不管用了? “丫头乖!我有时间可以等妳长大。”被一声声的昀哥叫着,是挺舒心。 颜娧:“......” 这厮今天不把她气出内伤不罢休? “丫头,我不是坏人。”承昀被她的幽怨给逗乐。 说洞悉人心,又有谁能与他匹敌?可自他进了归武山,他实在看不出哪件事像七岁孩子的手笔。 “你来骗婚,还不是坏人?” “我没骗婚。真是裴家把妳许给我的。” 颜娧眸光盈盈眼眶逐渐泛红,从泫然欲泣到号啕大哭,只用了说完一句话的时间。 “说好不坑我的,怎么就把我嫁人了啦....呜....哇....” 承昀:“......” 这变化快得他措手不及。 哭声才传出两声,门外等着的立秋就已经闯了进来。 颜娧缩在一角哭,承昀缩在一角看,形成强烈对比。 承昀知道诱骗计划失败告终了,虽然早知道丫头没那么好哄,心里还是觉着可惜。 这三日的好日子到头了! 看救兵到,颜娧哭得那是一个哭天抢地,摊着手中凤鸾令指着承昀问道: “姑姑...这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回事?” 立秋看得嘴角抽了抽,敢情这丫头觉着,多了夫婿比被问候尊臀来得可怕? 眼眶里的泪扑簌簌的落,这回是哭真格的! 碰也碰不得一身伤的颜娧,只得坐到她跟前去安慰。 “姑娘不哭,我们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姑姑,妳让他走!”小孩撒泼还能不会?分分钟都泼给你瞧瞧! “还不能走,湿敷得七日方能完全不落疤痕。”承昀骨扇轻摇一点都不怕被轰走。 “落了疤姑姑就不疼我了?”颜娧可怜兮兮的问。 “疼!落不落疤姑姑都爱。”立秋被哭得失笑。 “那姑姑,妳把他赶走!我不见他了。”颜娧软糯的啜泣着。 “丫头,妳就别为难姑姑了,寄乐山规训,受人点滴涌泉以报呢!”承昀觉着看她假哭有趣极了。 以后可得好好辨辨。 见了立秋为难的神色这一瞬,颜娧停下哭嚎,连啜泣都没有,完全收放自如。 她相信承昀说的话有五成是真,可支不开承昀怎么问? “妳就问吧!我且听著有没有冤枉我。” 规训在立秋还能怎么着? 颜娧:“......” 她偏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立秋,难不成被掐了脖子了? “贵人的确与姑娘有救命之恩。” 高贵自持的立秋居然面有难色,这下可看哭了颜娧。 “那也非必要把我给卖了吧?昀哥要一个七岁娃娃以身相许?是不是该找大点的?” “更正,是嫁不是卖。”承昀非常满意立秋的表现,这不比不战而屈人之兵来得好? 日后都没有什么阻碍。 甚好! 颜娧:“......” 还有空纠正她,这厮真想让她沤血身亡? 立秋无奈叹息,只得附耳悄悄的说给颜娧听。 “不过姑娘放心,老夫人开口了,敢逼妳嫁人,她就一头撞死在山上。”立秋话末赶紧拉上保证。 就说!颜笙怎么舍得面都没见就把她往死里坑,根本就是这小子意图骗婚! “都说不逼我了,你这怎么回事?”颜娧指着承昀问。 承昀挑了眉,唉!昀哥又听不着了。 “该看的都看了,我负责的。”承昀那星眸灿灿的眼,说着最古老的保证,却惹笑了颜娧。 颜娧:“......” 身为新时代的女性,半点都不觉着水底那些事能有什么涟漪,况且才七岁,何必呢? “承昀,你不会想要我当媳妇的。”颜娧由衷的劝戒。 怎么能忍心伤害一个才十五岁大的孩子呢? 她这老气横秋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见,连立秋也忍不住失笑了。 这完完全全长辈的神情,与她完全违和...... “丫头,妳还真无所不用其极。”承昀本想再敲她头醒醒神,被立秋拦下。 “贵人自重。”立秋一副早就跟你说了的表情。 收回扇子,承昀整了整衣衫慎重的看着两人道:“我有得是时间等妳长大。” 颜娧:“......” 她不是这个意思!与同样无语的立秋对望,还真是无语问苍天。 颜娧紧紧握住凤鸾令瞪视着,紧得、气得手心都疼了!恨不得令牌就这么消失了。 倏地,一直在外头偷听的裴谚冲了进来制止。 “阿娧别啊!” 没曾想笑得胸有成竹,也同样握着凤鸾令的承昀,开心心的宣布:“成了!” 颜娧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人掌中突然一空,偏了头、摊着手百思不解的看着裴谚。 “不是说了,凤鸾令取了浮石阵里的八色陨铁所造”接受到颜娧杀人的目光,裴谚也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俩存心坑我?”一说浮石阵,她也有了些认知,破阵那日的八方来贺,人人掌心各色不同交错辉映。 现在凤鸾令没入两人手中是几个意思? “阿娧那么聪明怎就着了道了?”裴谚说得一脸懊恼。 颜娧见着承昀刺眼的浅笑,有想狠狠痛打裴谚一顿的冲动,一个接一个的深呼吸调适后,才耐下性子问:“你一直知道这回事?” 裴谚惊恐摇头举起双手挥舞道:“绝对不知道!前几日我收到爹给的信才知道。” 也是因此他才赶忙从苍蓝江赶回来,只是为时已晚... 颜娧摊着手,一脸我等着你说,答案不满意就等着打人的脸,看得裴谚压力山大。 裴谚本想念邸报内容,可被颜娧看得发慌,只得支吾其艾的开口。 “我爹收了他爹的信,信上说是既然我们家两代无女,我都这么大了,也沒等到我娘生女儿,他儿子都到了可以议亲的年岁了,再等也没个盼头,于是先把儿子送到归武山验验我捡来的妹妹合适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纨扇 “就这么对你娘没信心?不能再等等?捡来的也好?裴家不与朝堂往来,就偏偏与他家有三代嫁女之约?”颜娧觉着脑壳疼,这些人到底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承昀扬着温雅浅笑又闲倚在罗汉床上,满意的看着手心里绯色隐隐的凤鸾令。 “再劳烦裴兄回信禀报令尊,在下很满意!” “满意?这位大哥,你可问过我满意不?”颜娧气得想跳脚,瞧着小手里透出来的绯色就更愤怒。 这不是害她也被陨铁制约了? 承昀唇边寓意未明浅笑不减,看了想跳脚不能跳的颜娧,又睨了裴谚一眼问道:“是不是少说了什么?” 这一众的目光突然全转到他这,裴谚嘴角猛抽,这位仁兄是打算让他去送人头? 颜娧正值盛怒,他得想想怎么说,思忖了半晌他还是只有干笑,都觉着她的软枕快飞来了,才下定决心问。 “我说阿娧,妳是不是看上他什么地了?” 这话让颜娧成功被聚焦。 “我爹说,这凤鸾令若非两心相悦,即便有了夫妻之实也不会刻印,妳......” 裴谚特地强调了,我爹说还是如愿的收到颜娧的软枕。 颜娧:“......” 也就觉着承昀那骨节分明的双手好看。 也就觉着那双如星灿深邃的眼眸好看。 也就觉着那低沉诱人的嗓音好听。 这就能让令牌成事了? “姑娘,妳......”立秋欣慰的掩不住笑颜。 这些日子三番五次的偶遇让小姑娘心动了? 不过思及西尧的秘术,立秋一把捧起颜娧的尴尬小脸,望进她眼底深处,澄净净眸子并无异妖。 承昀见立秋的作态,无奈的漾出苦笑。“姑姑多虑了!魅术对娧娧无用。” 颜娧:“......” 直接把称呼都改了..... 这小子当真回事了? “我就觉着眼睛好看,手漂亮,声音好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至于吗?” 裴谚听着一连三个赞誉,不自觉愁了下,怨声载道。 “阿娧就没夸过我,年纪这么小就偏心!” 颜娧偏头瞧了裴谚一会,佯装深思许久才问道:“来,你来告诉我,这桩桩件件的破事接着来,我能夸你什么?来得这么慢什么消息都没来得及稍上,我没上祖母那告你一状,就该对我感恩戴德了。” “我这不是都说了......”裴谚嘟囔着。 颜娧抬起自个的手,绯红印记若隐若现,只差没咬牙切齿的问道:“这时候说有用?” 裴谚凑了过去,在颜娧耳边细语道:“阿娧,如果不是死生与共的情谊,没那么容易刻印。” 颜娧怔愣了下呐呐问道:“我何时跟他死生与共了?” 一室静默,让颜娧狐疑的问了立秋。“怎么着?” 醒来至今被吓得不轻,都忘了关心山坳状况如何了。 “姑娘落水后,我们打捞了一夜都没找到,天亮时才在画舫里找到人,贵人为保姑娘性命力战一宿,来时画舫内外全是被一招毙命的尸首。” 颜娧难以置信,心里五味杂陈的看着承昀。 这样的傲娇的大男孩真能力战不殆守了她一晚? 见到画舫窗外雨过天晴映色郁郁,还能继续在船里轻曳,溃堤危机终究挺过了。 “我昏睡了几日?” 能让立秋打破规范留他同室,这承昀也是有些能耐。 “三日,贵人衣不解带照料了姑娘三日。”立秋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愧疚。 不光是为伤,还有挽不回的清白之誉。 颜娧无伤的小手穿出了薄被,握住了立秋因愧疚而纠结着的手安慰道:“姑姑,我这不是都没事好了?” “是!贵人将姑娘照顾得极好。”思及她三日前如破败娃娃躺在承昀腿上,至今眼眶仍会发热。 “姑娘日后不许再单独犯险了。”立秋回握颜娧小手。 “不会了!这次差点命都搭上了。”知道有人对她下手还单独出门? 这不是犯傻,是找死! 看着傲娇抬起下颔,似乎等着夸奖的承昀,颜娧还真失笑了。 她没回应承昀的期待,反而忧虑的问着:“姑姑,我以后能打赢他不?” 承昀:“......” 裴谚努力憋着笑,颜娧愁得黛眉微蹙,很难不笑呐! 一向正经的立秋也忍不住扬起了浅笑。“只有姑娘自愿,没有姑娘不愿。” “很难赢?”看着裴谚笑得乐不可支,让她更好奇了。 “不难,姑娘愿意,姑姑什么教妳,同他打架前收了他的骨扇,胜率能增加几分。” “骨扇?”颜娧瞧不出精雕细琢的紫檀木骨扇能做什么。 承昀主动的,丝毫没有犹豫的递上骨扇,看得立秋脸黑了下。 这是自动缴械? “姑姑也别忙活了,神仙打架累死凡人,以后我让娧娧便是。” 这话说得大肚,更颜娧好奇,承昀这看似弱不经风的骨子里,究竟装了什么? 左翻右看也瞧不出端倪,这扇骨雕琢了细致山水的紫檀骨扇有何特殊?真能用这把看似脆弱易损的折扇救她性命? 颜娧看不出所以然,只得交了回给承昀。 “特别的地方在此。”承昀以扇轻敲了自己脑袋两下。“风破扇只是一个发力的媒介,意志决定能做多少事。” 加上他的异能,可以毫无差错的瞄准来犯者弱点,守着她并不难。 承昀给了门外的楚风颔首,便见他双手捧着檀木锦盒进来奉上,他轻挑了下锁扣锦盒应声开启,一把花瓣型团扇缓缓凌空飘起,承昀以扇轻推团扇到颜娧面前。 紫檀木的幽然香气缓缓溢散在颜娧周身空旋数转并迅速融入体内。 颜娧:“......” 这是当她瞎了?什么都自己来了? 扇面漆黑绸双面绣着折枝松花绿叶妃红牡丹,双蝶逐戏轻舞,宛若图画,染牙镂空花面凤片固定扇面,紫檀扇柄雕琢镂空牡丹镶满绿松石,阴刻卷叶与松针纹路,制作精巧细致。 第一眼就让颜娧爱上了,只是迟迟不敢接手。 这玩意摆明就冲着她来的,能随便拿? “不如姑姑教娧娧风破心法?”承昀知晓她的执拗,转向立秋探寻,边说边将锦盒内的心法递上。 “娧娧年纪再练裴家功底已然晚了,不过这年纪就能与魅术抗衡,让她来练心智为上的风破心法正适合。” 裴谚暗自腹诽低语着:“不就想要媳妇练同一门功夫,这般能讨好?” 在场可没有耳力差的,低语都成了明话。 听得承昀难得脸上飞上了绯红连忙辩驳。 “娧娧是真适合,练与不练都行的。” 立秋瞧着颜娧迟迟不接扇,也不敢为她作主。 虽然话至此,颜娧没再表示不悦,实际如何也未见她启口。 谁给的胆,敢为她作主? 颜娧明白面前纨扇必定也是取自黎家浮石堂,也自知在修炼上真慢了几步路,如若这风破心法真能妥妥的自保,那还真是非练不可。 只是面前这状况...... 接了就必须是别人的媳妇,真的脑壳疼,满怀希冀的看向裴谚问道: “可还有没说到的?比如怎么把凤鸾令拿出来?” 裴谚笑得那是一个嚣张,就说颜娧没那么容易搞定,不过笑完还是面色凝重的告诉颜娧。“不想呼吸了,自然就能解封。” 颜娧心头又是重重一击,这些个陨石控,都喜欢玩这类把戏? 颜娧整理了一下思绪,这回回头眯着眼看着承昀。 “先说说,这是不是夫妻同炼能大幅增威的功夫?”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样了,她功夫不好,得靠丈夫来补? 承昀突然又飞过一阵彤云,比方才还要来得红艳。 “娧娧想得太早了,那得我们成亲之后。” 颜娧:“......” 完了!她怎么能祸害这样单纯可心的孩子? 她无比悲情的望了立秋试探问道:“姑姑,这样可好?” 立秋到颜娧身边挽着她的手坐了下来,语调温婉道: “姑且不论前面的因由,归宿而言,西尧摄政王与裴家相同,只有一个正妃,多年来只有一双儿女,这在皇室中非常鲜见。” 她知道颜娧执意要刚强自身的原因,她说过寻不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宁可不嫁,自在快意也总比内宅难安好过。 “有那么好的事往我砸?”颜娧可不相信这有如锦鲤附身的好运。 “阿娧,妳想想日后能有几个内宅妇人能打得赢妳?”裴谚清清冷冷的嗓音又来了。 “再来,夫妻情深功力倍增,妳觉着有谁会想毁了自己的功力?这家伙若不是早早就打妳主意,也不会趁机就把鸾令给拆了。” 裴谚突然的蹲坐到罗汉床的脚踏上,双手趴在床沿郑重的对着颜娧道:“祖母说了!如果他真胆敢动妳脑筋,让妳就努力把眼睛顾好来,自个儿送上门的,甭跟他客气!” 颜娧:“......” 方才不是还说要一头磕死在山上的?下一句交代却让她好好照顾眼睛..... 安心服用嫩草?!?! 灾后重建总是漫长辛苦,颜娧的伤后复原也是如此,剑伤刀刀见骨伤了根基。 所幸骨醉后能让她不畏疼痛,尽速复原下床走动,现下才第十四日,颜娧已经能趴在画舫老位置上撩水,听着叶修回报事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心法 “姑娘,归武山众人已然恢复作息,在离去前也将君子笑与平安寺洒扫完成,随时可以恢复运作”。叶修伫立在船板上,看着不畏秋寒又脱去鞋袜撩水的主子。 趁着会约束的人都不在身边溜出厢房,晒晒明媚不炙的秋日,惬意啊! “今日黎老太傅正式拜师授课呢!以后更忙了。” “叶叔鲤鱼都安顿好了?”颜娧手执黑绸纨扇轻搧,徐徐微风撩拨着湖面吐气的鲫鱼。 “姑娘就别再想要支开在下了。”叶修苦笑,已经没忍住把她抱来船板上了,不能再有下一步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话说的就是颜娧,今早承昀才看过伤口确定不会再崩裂,下午就急着下床玩水。 今早立秋回了宅子前可说了,没回来之前不可离开,每次都说一人没关系的娃,彻底失了大伙信用了。 “叶叔,我真只想去看看书舍。”颜娧诡计被看穿的纠结,这次伤真重得吓人了。 这几日听着众人提及,再四处拼凑,只觉得当下昏迷的真不是时候,没看清承昀以扇功应付刺客。 在跳下观音像时风雨如晦根本没机会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他眼里的责备。 “这段时间还是在画舫里安全些,宅子那边立秋立夏安排好了,自然会通知。” 颜娧汪汪大眼再怎么看叶修都被技巧的回避了。 这些人为了不心软,一个个都不与她四目相接了,她还怎么装可爱? 手里抓着纨扇转圈圈,看着碧波荡漾,潋潋波澜的湖面舒心了许多。 “叶叔,等初心湖畔码头落成,把水源头留给你养鲤鱼如何?” 叶修心头一喜,喜出望外迎视了颜娧盈盈水眸问道:“姑娘此话当真?” “当然,我何时哄骗人了?”颜娧乐不可支的回应,果真还是得投其所好。 归武山原始山泉水质最为纯净,如果能让鲤鱼养在水源处,对鲤鱼生长有绝佳益处。 可是那笑脸盈盈的笑容让他瑟缩了下,连忙垂下头恭谨回复颜娧。“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待立秋回来,再去探查是否适合。” 颜娧:“......” 怎么着?身边的人突然间一个比一个精明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叶叔明明就知道那边最适合养殖了。”她偏头由下往上看不与她对望的叶修,兴味语调问,“真不去瞧瞧?” “立秋回来前,不瞧。”叶修笃定的闭眼,不去看颜娧那灵动的眼眸。 颜娧手上的纨扇转得更快了,叫叶修看得失笑。“就学子们拜师,姑娘能有兴趣?” “哪是有兴趣,只是不喜欢被限制在这方寸之地。”立秋的声音由远而近,话毕,人也到了船板上了。 “姑姑......”颜娧脱离船只计划完全失败,从裴谚开始到现在叶修,没有人愿意与她有超过十句话交谈。 这几天真要她命了! “脚都还走不利索又想上哪去?”立秋摇着头。 这承昀还是有点意思,让大伙没法拒绝她,便闭上眼,低下头,没人再带着她到处晃悠,把她憋坏了? “又快立冬了,也不晓得张掌柜安排得如何,未来一年都靠立冬补上呢!” 这日子过得也是飞快,都已经来归武山满一年了。 叶修与立秋颔首后分,赶忙提气往山坳水源头飞奔。 谁说他不急不欢喜? “姑娘放心,白露交代妥了!安心养伤就是了。”立秋一把捞起颜娧,小心翼翼以冬衣坐垫,把颜娧抱入船屋。 “这伤筋动骨一百日,腿脚没利索能上哪去?” 说到这,又不得不佩服承昀,已然清楚颜娧被断了手骨腿骨,短期之内都别想再如旧习武,才特意给了风破心法。 明面上却只是让大伙觉着,想要媳妇练同一门心法,不再多说,也不再辩驳。 颜娧被拦腰捞起,纨扇仓惶间就落了湖,指见纨扇停在水面上一寸,又缓缓升起飘回颜娧手上。 “还真摆脱不掉了呢!”颜娧哀哀怨怨的坐回罗汉床。 “姑娘这次非听话不可,伤了腿骨没养好,可是一辈子的事。”立秋整理着小姑娘新裁的冬衣,满意的频频点头。 “姑姑真要我荒废了裴家心法?”颜娧至今仍不相信,立秋放弃裴家心法的用意。 立秋放下衣物,走到颜娧身边挨着坐下,想着怎么说能减少她的不快。 思及颜娧的执拗,也未免她冲动误事,她放弃了隐瞒。 “左腿被刀刃伤在没有护甲腿骨上,腿骨看似完整,其实分碎成四,右腿护甲挡了一半力道,也分碎成二。 此法阴毒,平日断骨似断非断,仅手足无力如同锻炼不足,如若未及时诊断继续练武,最后必骨破穿腹而亡。” 原先连立秋也觉着怎么也要把颜娧移回宅子休养,经叶修提醒才知伤势如此严重。 这门阴毒霸道的功夫,也只有魏国公府专门用于刑囚的削骨剑,如今用一个七岁孩子身上,也是让人寒了心。 未免颜娧回了宅子不能练武心塞,也未免移动中错了骨,也只能继续就地休养了。 原来真的断了...... 她就觉着这腿上的无力感特别沉重,却没有人愿意告诉她实话。 这看起来好好的腿脚,怎么就能伤成这样?伤她的人这是要她自取灭亡? 一个刺客能有此等伤人手法也不简单。 立秋握着她的小手,试图唤回迷茫的她。 “姑娘放心,承贵人已经查到何人所为,定会为姑娘讨回公道。” “公道是个没用东西,我要公平。”这世代有什么公道,她只求公平,她怎么伤就该怎么伤。 颜娧紧握纨扇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扇柄上的绿松石映着艾绿的光芒。 立秋因那眸子里笃定狠意怔愣了下,这才是她的真实? “所以承昀那小子是知道我成了废人,才给我送上风破心法?” 颜娧不得不说,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玲珑心。 “是了!昀贵人心思缜密,应是怕姑娘伤心,没敢第一时间让姑娘知道。”立秋也生生佩服这十五岁的孩子。 若没有他第一间安顿好颜娧,只怕伤势会更严重,这些病况还是私下传达,都没敢在颜娧面前提起。 这也十来天了,颜娧不怀疑双腿状况才诡异。 “还真是个贴心的孩子。”颜娧又露出了祖母式的浅笑,看得立秋脸沉了下。 “姑娘,以后是夫君了。”作为少数知晓内情人士,也是对这姻缘五味杂陈。 颜娧突然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脑壳疼的看着立秋。“姑姑,承昀才十五岁呢!” “姑娘现在七岁,正好。”立秋强调了“现在”二字。 颜娧嘴角抽了抽,这事儿需要非常强大的心理建设。 这转折来的还真快,才一年就成了废人,这跟预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侠女变瘸女只有一夜之隔,真是心塞! 看着掌中绯红与纨扇艾绿的光芒,颜娧真不知道拿这俩宝物怎么办。 “姑姑还是打今日教我心法吧!或许练着练着,我能接受了也不一定。” 就这俩玩意就被订了亲,也真是醉了。 “姑娘别多想了,昀贵人会是个好归宿。”立秋也只能这样安慰了。 “这外头芳草碧连天,我只能看一株草了,能不想?”放下了紧跟的纨扇还是觉着好玩,跟养了宠物有何不同? 那天融入体内沉烟萦绕的紫檀木香气,如今看来还真像狗绳 立秋瞧她几日来都努力在抛下纨扇,也只能摇头浅笑。 “风破扇从不会离开主子身边三尺外。” 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有关于承昀的邸报会越来越详实,原来是为了给颜娧的。 “同心扇,以纨扇聘新妇,与骨扇永同心。”立秋读着来得越来越频繁的邸报也不免失笑。 大抵觉着颜娧也无可避免的必需受了这聘,只能尽可能将所知的消息一一送达。 颜娧果不其然叹了口不愉之气,无奈委屈的道。“就这样吧!也没得选了。” ...... 冰碧苑 如意书舍位处归武山至高之处,风吹林动绿竹幽幽,流水穿林而过,小桥流水池畔竹敲添水,声声空鸣入室静谧悠然。 屋外霜色环护,雕空六角窗,墨色垂檐,屋廊水色相伴,屋内香几案上燃着下沉香白烟沿着荷叶而下,浮沉着锦鲤戏鱼塘。 承昀一身山水银线绣面荼白直裰落坐在黄花梨大漆面方形炕几,有一页没一页的翻阅着分了册的资治通鉴。 听着楚风读诵着西尧摄政王府来的家书,承昀悠闲的啜着明前龙井恍若未闻。 “主子?”楚风念完家书,见承昀完全没有出声,只得再提醒。 承昀没作声又翻过书页,回身瞄了一眼山下的画舫,见挂在船畔的小女孩已被捞回船内,又埋首回书籍内。 “主子,王妃问您是否回乡过年呢!” 回西尧快马也得一个月,现下都以立了冬,还不准备启程回西尧,是打算不回去了? “就说媳妇伤没好,不回去了。” “是!” 翻了一页承昀又出声。 “就说,黎老太傅见识不凡,想留下,嗯...随你怎么写,反正不回去。” 楚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逢年 承昀瞟了船屋一眼,看了窗户上“来”字,唇畔扬起了掩不住的浅笑。 “媳妇喊我了,我走了。” 话毕,承昀飞也似的往画舫而去。 承昀一到甲板上就是阵阵酒香四溢,郁离醉的独特香气与肉香味,还没进船舱就馋得人垂涎。 船板上小桌已然开席,主菜如旧是桂圆糯米糕与麻油鸡,大伙人正乐呵着。 见他来,短暂寒暄了几句也便放了人继续痛饮。 进船舱,罗汉床上的身着雪青粉蝶绣交领襦裙,披着杏黄粉蝶褙子的颜娧,有礼的颔首让他落座。 承昀半点没客气的便往罗汉床上落坐,梨花木圆桌上的食物完全没入眼帘。 “贵人,膳食在圆桌上。”立秋好意提醒移座,却见随后而来的楚风,默默把两份膳食移到罗汉床几上。 这一门骚操作让两人傻了眼,只见承昀扬起不在意的浅笑与颜娧对视。 “我与娧娧同食。” 颜娧:“......” 这鸡皮疙瘩掉三斤的称谓,浑小子真不打算改了?孰可忍孰不可忍吶...... “昀哥,我说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她再承受不住了。 承昀星灿的眸子乍然惊喜,挑眉问:“娧娧让我改称夫人?亦是娘子?” 颜娧如同被一箭穿心的抚着心头,悲情的看着立秋。 “姑姑,我就说别让他来妨碍我复原” 立秋无奈苦笑道:“贵人,还是换个称呼不?尚未成亲前,还是不太恰当的,有伤......” “叫娧娧伤了哪里?”承昀没等立秋说完便问道,原想举箸的手也放了下来。 “昀哥,要不还是喊丫头好了?”颜娧本就是实际派代表,浪漫情怀少得可怜,一朝小鲜肉来袭,完全无法招架。 承昀没有立即搭理,默默的举箸挑出浸泡在浓郁酒香里的鸡腿肉,先送到颜娧跟前,见她不开口才催促道: “趁热吃。” “刚刚姑姑喂完我了。” “我喂的不一般。” 颜娧:“......” 哪儿不一般了?不就同一锅鸡肉? 这些日子,左利手的她也想练得两手开弓,只可惜幻想与现实还是有段距离。 似乎见着她眼底问句,承昀含笑再劝:“心意不一般。” 见颜娧仍不为所动,他哄着道:“吃了我就改。” 颜娧立即、迅捷、快速的咬上筷箸,怕承昀反悔般,快得连自个儿都吓到,迅速得几人也跟着笑了。 承昀将桂圆糯米糕掰开小块,非塞进她嘴里才肯好好吃饭,这些日子几乎已成习惯。 直至今日他终于松口愿意改称谓。 “昀哥不打算回西尧过年?”颜娧还以为他该收拾行囊回西尧了。 黎太傅说了,体恤各国游子返家不易,提前一个月休课,直至二月二日才继续授课,让所有人都能返乡庆年。 “主子说,媳妇伤没好,不回去了。”一旁看着的楚风似乎看不下去的冒出话。 颜娧:“......” 这些话感觉积怨已久呢! “姑姑看你没启程回国,让你来我这补补冬......”颜娧也不是个脸皮薄的,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泛了红。 承昀回头看了楚风轻浅一笑,和煦温暖语气道:“去把行囊整理了回西尧。” “是!”楚风没有回绝似乎忘了守护承昀之责,就这么退离船舱出去了。 看愣了下的颜娧,沉着脸问道:“你就这样当我的面用魅术把他赶走?” “话多了!”承昀一口饮尽清爽不腻味的鸡汤,“我与丫头没有秘密。” “还好魅不了我,不然得走到哪才能发觉不对劲?”颜娧抚着胸口发颤,只得当作没听懂他的意思。 承昀一直觉着她身上有秘密,这些日子经常借题发挥,旁敲侧击就想问出她的事情,都被她“不懂”给揭过。 “没事!也该让他回府报讯,预计半月后到两国国界就能醒了。”承昀继续喂着颜娧吃米糕。 “走上半个月才醒?”颜娧偏头拒绝再吃问道:“你这是笃定不回去了?” “不回去,回去谁帮妳看伤?”承昀把米糕一口吃完。 “不就复原三个月?难不成还有其他?”她又不是没没骨折过,“你母亲就你一个儿子,不回家她会伤心的。” “没看好妳,我也会伤心的。”承昀又双手撑着桌子猛然靠近她,“难道不想我教妳心法?一定能突飞猛进唷!” 颜娧:“......” 她现在仅剩右手能做什么?稍微看了心法内容,无不依靠持扇双手的灵动程度。 瞧她一脸怀疑,承昀取来折扇于床榻上露了一手扇功。 他妥善利用了扇不离身的优势,婉转旋扇,折扇开阖间皆是凌厉扇气。 “那日便是如此取走观音像上的刺客首级?”颜娧突然觉着颈项凉飕飕而摸索着。 承昀:“......” 立秋忍俊不住勾起唇线。 “我是个左利手。”颜娧满怀歉意笑着,“所以刺客留我一只手也没什么用。” 承昀却只是淡淡一笑,换了左手也来一手扇攻,燕飞袭近,端扇开阖,秋风平摆,左手比右手还更加利索。 看得两人瞪直了双眼,只能说邸报还是有所不及。 “没曾想左手扇才是真功夫。”立秋由衷赞誉。 “阿娧都不知道我父王为了不让我用左手,都不知道打断几次了。” 这左右开弓可来得不易。 父王从小将他交由军师向凌教导,学的可不止用兵之道,这一身扇功也是军师亲授,为着一句“不需给外人知晓我儿左利手”。 为此从小就在重兵拥护下训练与教养,为训练右手能如同左手一般灵活,三岁就开始数几次断骨培训,直至他双手并用也是五岁之后了,虽说右手仍无法如同左手善用,至少在应付一般刺客也是够用了。 “那也用不着打断吧?”颜娧倏地惊愕的抬头看了他问道:“莫不是想告诉我,这手断得好?” “父王说疼才记得住”承昀兴味的单挑了右眉,唇畔笑花如灿。“丫头断了手,正好。” 颜娧:“......” 她心塞闭眼半倒在罗汉床上,生无可恋的问:“姑姑,我是不是遇上比妳还严格的师父了?” 立秋笑而不答,转而响应承昀的暗示,还以为他会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左利手。 “按着贵人所言,这三个月真是姑娘的契机,恰好这心法妙不可言,并非立秋熟悉路数,不逾礼数为前提,贵人可以上船来亲授。” 承昀可喜欢立秋这么聪明的帮手,怎么他身边的就专门碍事? 颜娧瞠目的回望立秋,“姑姑就这样把我交出去了?” “没交,立秋会在旁陪着。”立秋从不应承能力以外的事情,风破心法的扇舞并非她所能授,若能得承昀亲授对颜娧才是最好。 承昀可如愿的蹭到船了,如意书舍学子这几日几乎已清空,就只剩下固定班底离家兄弟与裴谚,虽为单人小苑能自备厨娘,可他只身前来北雍哪来的厨娘? 又不好日日往黎老太傅那儿蹭饭,只能天天往君子笑去。 现下能蹭上船,不只有人陪,一天两顿也有了着落,舒心! ...... 年三十 临夜叶修备好晚上包饺子的所有材料,与众人同上了船上准备同包更岁饺子。 五步一灯使得船板上恍若白昼,众人欢愉庆余,一面向颜娧报告收成状况。 虽然重荏又加上水患,庄上毫无收益,可君子笑与如意书舍还是帮她平了账面收益,那些学子没把银子压在君子笑也是把钱花在了如意书舍,账面下扣除送回山门与宫里的支出,还有余下十数万两。 因此,颜娧除了月利外又给按户备上了一百两银子给庄上的人都能好过年,如今算是赶在年下把所有钱银事物都处理完,庄上人们能好好过年,她也能安心窝在船上过年了。 说来,颜娧也庆幸年纪尚小,经过这两个月休养,能得叶修一句即将康复,孩子的成长恢复本就快速,施起力来也开始微微有感,不再虚软无力。 这们阴毒的功夫颜娧也算是彻底见识了,这帐不讨回来怎行? “姑娘,妳这又是何必?”立秋苦笑看着正表演单手包饺子的颜娧。 她把皮放在伤手上,一手盛馅料,伤手再握紧拳头,成了超小饺子。 “包不成饺子,我能包馄饨,我自个吃。”颜娧这一抓一放也抓了不少馄饨。 现在受了多少苦,日后她都会公平的讨回。 “姑姑!看看那儿还有更丑的,饺子都开口笑了。” 从没包过饺子的承昀,头一回与“家人”同包饺子,也正体会为何宅子里的人都如此敬爱颜娧,而他正被嘲笑着。 “这可是我第一回亲手包饺子。”承昀难得泛了红霞,手一拨发就染了面粉。 “贵人第一次亲手包饺子,可以了。”立秋抓过几个开口饺子帮忙收口,再整齐的放回盘上,凑满一盘交给后厨。 “姑姑的元宝可真好看。”承昀见一颗颗如同元宝的饺子被送入后厨,已经等不及想品尝。 “以前年年都陪着老夫人包,以后年年都要陪着姑娘包。”立秋继续收拾着颜娧的饺子,再不着痕迹的在里头夹了几个小银角。 “有姑姑真好。”颜娧揽着立秋腰际,甜糯的撒着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过节 “今年吃到小银块的奖赏在这啦!”颜娧让白露把准备好的银票放到门旁的半月桌上,每甁白磁瓶郁离醉底下都押着百两银票。 “姑娘这是大手笔啊!”莫绍瞧见酒就馋。 颜娧咯咯笑着道:“莫叔要吃到银角,给你的工队一人一瓶如何?” “那姑娘最好多包点啊!我让工队人人来上一盘,机率大点。”莫绍开心撸着几日没整的大胡子。 “那能有什么事?等会都叫上来吃,吃到几颗给几瓶,不过......”颜娧水灵的大眼瞧着莫绍,小巧菱唇上勾着有求于人的浅笑。 “姑娘可是又准备了酒母了?”莫绍对那笑容可熟悉了。 这会叶修笑得尴尬,颜娧则接着笑道:“莫叔,这年下酒可没那么容易喝到,明年还想有,今年就得努力了,叶叔这几日馏得可辛苦了。” “好你个老家伙,坑我工队?”莫绍朝着叶修狮吼着。 “莫叔!是我,是我,是我出的主意。”颜娧恨不得把莫绍给掰正了过来。 “爱喝不承认,还推给姑娘?姑娘是能喝多少?”莫绍指着干笑着的叶修,手上面粉都蹭到叶修直缀上了。 “难道你不喝?”叶修酒馋虫上了脑的反问。 “怎么不喝?有多少喝多少!”莫绍直觉回。 “那不就是了!”颜娧拍案叫定,先示意白露递上两瓶子。“莫叔!今年植足够的酒母,明年我们才能有更多年下酒,辛苦叶叔与莫叔了!” “姑娘说的都办!”莫绍收到酒眼都亮了,什么都没了。 “完工之后,明早睡足了,工队再一人一壶如何?”颜娧怎会不知这群人爱的是什么?只得抛出更多诱因。 “成!我先喊人上来吃饺子,吃完饺子就动工,今年我们就提前交子啦!”莫绍听完可欢喜了,有酒喝,辛苦无所谓! “谢谢莫叔!”颜娧这工队真爱不释手了。 莫绍哨声清响召人,后厨也正好端上第一批饺子上桌,一阵吆喝后就开始欢愉吃饺子,吃到碎银就去与白露换酒与银票热闹得很。 不管任何世代,美好的事物背后,永远都有一群人牺牲了该有的休沐去完成,而她的郁离醉就是这群辛苦的工队,怎么也只能对他们更好。 “叶叔,新渔场可满意?”颜娧对于还没能去看渔场心里可在意着。 “怎么不满意?姑娘赏给在下的是最好的地儿。”叶修是个积极的。 加上颜娧对于初心湖的管制,画舫码头真开始运作,游船也到不了他的渔场。 于是腊月中把宅子给发卖了,住进颜娧五进大宅里当起了管家,方便上山看鱼。 颜娧又试着抓了几个饺子,果真还是丑得不能见人,立秋只得赶忙再将饺子给整漂亮放回盘上,她悄悄的吐了丁香舌决定不再捣乱。 “丫头,我们俩还是别给姑姑添乱,等吃好了。”承昀没等颜娧回应便横抱起她往船头走去,看得一群人耸动又不敢乱吆喝。 借着湖水两人洗净了双手,颜娧也取出绣帕沾水为他拭去颊上的面粉,承昀欢喜的静静接受。 这个年他过得欢喜!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去过年了。 黎家兄弟回宫,裴谚回山,没人来抢着,多清静! 坐在船沿边上,承昀为她褪去了鞋袜,让她可以恣意的撩水。 这初心湖水没有因冬日而冻结,依然潋潋潺潺,他都想好奇问问她又做了什么了? “昀哥,对我真有信心。” 冬日湖水呢! 这孩子知晓她见水就玩,之前还会拦着喊冷,现在成了主动帮她褪鞋袜。 这日后八成也是个妻奴。 “我不脱,妳也是会喊上别人,不如我主动点。”承昀也褪了鞋袜两人,入水就感觉一阵沁凉。 颜娧接收到承昀那双如当空灿星的期待眼神,偏头思考了下,见她迟迟没动作,他终于开口提醒。 “扇子。” “什么?”颜娧愣了下。 不是吧?这大过年的也要练武?不休息?当真? 承昀从她腰际取来纨扇,慎重的放上她手里,那眼里的凝重让人无力。 又听见他用最温柔的嗓音,说着最残忍的话语:“有空就不能荒废!” 颜娧决定收回刚的夸奖,他可比立秋还严格的老师,她的右手真的只花两个月就直逼左手进度了。 颜娧决定耍赖,对付他一点都不难。 她右手使了蝶舞纷飞,就收扇入腰,整个人就轻轻的倒向承昀腿上,如愿听见他抽了一口冷气,腿上明显僵了下。 她心里暗暗笑了,指着无月天际的灿烂星空。 “昀哥看,今天的星星多到都数不完了呢!” “前些日子求人教,现在反倒想偷懒了。”承昀怎会不晓得她的作态? 只是她难得的投怀送抱,从来都要好好享受。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 明显着! 颜娧努了努嘴作势起身,让他给按下了。 “躺了就不许动,我陪妳看会。”承昀从来不知道有人陪着看星空是什么感觉。 向凌让他看的星空向来都是配合天气与作战计划,何时能如此惬意? 只得小心谨慎捞起浸在湖水里的双腿,让她能平整舒服的枕在他腿上。 颜娧得逞的绽放笑颜,就说应付他还行的! “姑姑都说过年不练功,昀哥舍得我都没休息?”嗓音软软糯糯是承昀喜爱听的。 “舍得。”承昀见她又努了嘴,也扬起唇线,“师傅说过,现在有多舍不得,以后就多舍不得。只有舍得才能减少舍不得发生。” 颜娧:“......” 还真是让她没得反驳的正确三观,害她都觉着是不是该起身去练功。 “难怪你父王舍得打断你的手,不打断你以后就被别人打断。”颜娧抬起手交给他,“已经断了,师傅又怎么说?” “师傅说:那就别让我有打断另一只手的冲动。” 他的直白让颜娧脸沉了下,吶吶的问道:“那现在你可有冲动?” “有点!” “何必!我起身便是。”颜娧赶忙想起身,却与俯身的承昀四唇相接。 只是瞬间她又被放倒了。 颜娧:“......” 她又见着承昀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果真身后立秋的警告就来了。 “贵人又踰矩了!” “姑姑!是丫头不听话,我都让她别动了。”承昀笑得一脸无辜。 “行了!少胡诌,赶紧来吃饺子了。”立秋也是过来人,能不懂小家伙? 只见一船板上的人都捧着饺子暗自偷笑。 “好嘞!” 承昀让她坐在怀中慢条斯理的着回鞋袜,抱她起身时,在耳边细语着。 “我等妳的身体长大。” 颜娧吃惊的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他只是扬起抹神秘的浅笑随意揭过。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听过数次,等她长大的话语,这次却说等身体? 偎在小男人的怀抱里,不解的探询他眼底深意,却仍不予解释的往人群走。 落座前,他又轻声恍若入无人之境的在她耳畔低语:“丫头八岁了,我开心。” ...... 永寿宫 宫廷大宴后,黎太后屏退了左右,留下了两个孙儿,说着归武山的大小琐事,连雍德帝也换上了常服过来。 黎莹从佩服堰塞湖的利用与渠道控水,到各地灾民的安置,再到心惊不已听完颜娧遇刺,又到承昀舍身相救后续。 觉着颜娧还是她所认识的颜娧,对于工程与事态发展都能稳定掌控,但为何刺客会转而向她下手?可就让她想不透了。 “可有查出幕后主使?”黎太后不着痕迹挽紧了宫袖内双手,试着平抚焦躁。 “同一批。”黎承苦笑,“很明显无法从孙儿下手,转向阿娧下手。” 黎承走近如同黎祈撒娇般往黎太后手心里钻,不着痕迹的展现手里的印记。 黎太后看着黎字在黎承手心里映着轻浅的八色异彩,忍不住热泪盈眶。 “黎家终于有后盾了。”黎太后感动得止不住泪水。 “祖母!怎么又哭了?少一个劲敌抢皇位,不香?”见黎太后泪落个不停,黎祈连忙塞进祖母蹭热度。 “你这浑小子!”黎太后嗔着黎祈。“你爹还在你背后看着。” “看!让他看!看他以后要选谁。”黎祈没好气的努嘴。“老爹还在我就被整得命都快没了半条,要真死了,我都不知道坟头草长多高了” “瞧你个没规矩的。”黎太后最不舍的还是这个孙儿,所幸又遇上了颜娧,思及此眼泪又扑簌簌落下。 黎祈以衣袖拭着黎太后的泪痕。“祖母,怎么能比我爱哭呢!” “以前不能哭是得撑着,不能让你们没了主心骨,现在找到阿娧,祖母也能哭了,祖母也有顶梁柱了。” 黎承嘴角抽了抽。 “祖母也太看得起阿娧了,她现在手足只剩一手,还非她惯用手,跟个废人没两样,祖母给她靠还差不多。”黎祈莫名其妙的搔搔头。 黎太后慈祥的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如果哪日祖母不在了,要记住,阿娧就是你们第二个祖母,什么话都先问问她,听听她的想法。” 黎祈倒抽了口冷气,想着怎么跟祖母说恰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答案 “祖母,还是见过阿娧再说吧!”黎承光想到祖母、裴谚祖母与颜娧放一起,再把承昀与颜娧凑对,就爬满了满满的疙瘩。 不知承昀知晓,他不顾一切订下的是祖母级别的人物,不知道会不会想哭? 再长远点,大婚之日,他祖母是坐长辈席还是平辈席? 加上颜娧看着他们两兄弟,总是不自主的会有祖母式微笑,对黎祈更是无限包容。 即便她身上奶香气未脱,让他时常想抱抱她,可听完祖母讲完三人的轶事之后,颜娧这名字对他而言只剩崇敬。 “听话!你们都不清楚我听到阿娧只有七岁有多开心,都甭担心百年后孙儿们无人照顾,更不用担心没人教训了。”嫡亲的孙儿能有后盾,黎太后心里无限感激上苍的安排,那句教训摆明说给黎祈听。 黎承甩甩头,实在无法把颜娧那张娇俏可爱的脸与祖母摆在一块。 黎太后双手按下了兄弟俩的手问道:“阿娧可还交代了什么?” 黎承伏在黎太后腿上轻声回应:“平安寺住所已安排好,长居短宿皆可。” 这话又让黎太后眼眶子阵阵热意,她就知道,如果颜娧活着,定会想办法带她出宫,虽然来得慢了,至少这余生不用再困于高墙内了。 “母亲,您当真要抛下儿子?”雍德帝对这颜娧也好奇了,听到关于她的事,母亲几乎是落了这辈子所攒的泪。 这么多年来相依为命,母亲更从未像如今这般清风朗月,好似一切已然尽在盘算。 “我儿,母亲去如意书院帮你守着祈儿那浑小子,往后承儿会留在宫里给你搭把手,他会是你最大的助力。”黎太后定定看着黎承紧握他的手。 “想了十几年的事情现在终于有能力做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了,祖母也能给你扛着。” 她怎么会不明白? 这两父子半辈子都在探求黎后的死因,只有她离开这座皇宫,空出了后宫之主,有心之人才会逐渐露出心思,这点她是清楚的。 “孙儿不舍得祖母清修辛苦。”黎承放不下祖母去寺里受罪。 “傻孩子,舍不得孩子怎么套得着狼?”黎太后拭去黎承眼角的泪痕。“祖母这辈子想的都是怎么离开这座宫墙,如今算是有所舍,换来有所得,这是好事。” 黎太后慈爱眸光含着心怡满足的笑意问道:“况且,你认识阿娧这些日子,依她的性子,你觉着她是肯吃亏的?” 这话可问到两兄弟心坎里了,三人相视一笑,颜娧虽然面前吃亏,还是有办法从其他地方讨回。 承昀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点亏都不吃。”黎祈还记得要把他埋回去的事。 “回来前,她特意叮嘱,她受什么,那些人就得受什么。”黎承难掩唇在线扬。 除了交代要把太后弄出宫,接着就是愤恨的用她仅剩的右手指着所有伤处,让他妥善处理。 “那么祖母去平安寺你们还担心做甚?”黎太后抚摸着黎承的额际。 “那娃可会算计了,怕祖母吃亏。”黎祈觉着祖母单纯。 “她算计的桩桩件件到最后都落入谁口袋了?”黎太后打开了床头的紫檀木匣。 令人眼花撩乱各式面额的银票,黎太后递给了黎承。“都在这了,她为祖母筹谋,为你父亲筹谋,这些都是她攒给你们的,若真去那被欺负了,祖母也情愿。” “祖母。”这次换黎承塞进了黎太后怀抱。 黎家本就世代纯臣,掌握天下脉络,对君王从无异心,若非前朝事故,今日朝堂绝非黎家血脉坐堂。 然而虽为纯臣也绝不容许外人为权势伤害身边亲众,有些帐是真该好好算算了。 “行了!其他名目就交给你父皇了,哀家只叮嘱你,在宫里规矩可得记牢了,哀家乏了,都撤了吧!”黎太后挥了挥手,让父子仨离开永寿宫。 ...... 二月二龙抬头 归武山一众忙活着,从清早的吃龙食,又安排十数个剃头师傅来替庄上的人们修整门面,期待来年光彩整年,再到初心湖畔边发铜钱,让大伙引钱龙再无声归家。 黎家也在今日则盛大迎接黎太后归家,闲话家常用过午膳后,即便动身前往平安寺落脚,由知客僧接待并奉上香油后,黎太后跪于正殿大佛前参拜后,在众目下由嬷嬷褪去了太后朝服与冠冕。 随后黎太后一身素衣,仅着银钗布履,在小僧引领下进入了寺后小院,并派人将所有朝服、冠冕、仪仗在群众哗然间送回京城。 关上了小院门,关上了俗事门。 ...... 午后斜阳,人群逐渐散去,寺庙香客仅剩三三两两。 承昀怀中抱着颜娧坐在平安寺不远绿荫悠悠的香丝树上,鸟瞰着寺院院落动静。 “怎么突然对雍朝的黎太后感兴趣?”黎承瞧了许久瞧不出特殊之处。 也不觉着颜娧会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今日会要求来看这趟热闹算稀奇了。 “昀哥想知道为何初心湖冬日不结冰的原因,就在那做小院里。”颜娧指着后山小院源源不绝的涌泉,还有些许烟岚缭绕。 “温泉?”承昀诧异。 颜娧颔首。“这可是专门为黎太后准备的。” 在地勘平安寺时发现了地热,当下就决定把半个以上的地热范围都划进黎莹的小院,一个温泉汤池,谁能不爱?。 这腹地宽广的三进的院子,若是颜笙也来了也够住,她都能想着三人一同泡温泉闲话家常了。 “为何如此上心?”他可不信颜娧会做亏本生意。 “这当朝太后不上心能行?,那可是我香油钱的大宗来源呢!” “听说都是我的银票。”承昀故意提醒。 “昀哥,入了我的口袋怎么能说你的银票?”颜娧偏头一笑,“是我的!” “我的银票交给妳,妳的银票进了皇宫绕了一圈,又从平安寺回到妳手上,怎么只有我两手空空?”承昀故意在她面前晃悠了骨节分明双手。 “我同意昀哥学成那日,搬走冰碧苑就不空了。”颜娧故意视而不见。 这厮学院今日开课,不料他散学后便出现在她船上,叫她扼腕许久。 原本都已经请求立秋带她来观礼,便被他生生拦下了。 “昀哥散学这么早?” “晚了,夕阳都落山了。” “这都行入泮礼了,还能时不时往外跑?”颜娧凝眉。 这黎老太傅也忒宽松。 “念书,也可以不念书。”承昀浅笑回应,“我若说来此之前,四书五经已经通透了,妳信不?” 颜娧抬眼与他相望,不解问:“那你来此花了近百万两银子做甚?” 承昀没回答,意欲未明的笑着。“我想买一个答案。” 颜娧还真哭笑不得。 “什么答案这么贵来着?” “妳是谁?”承昀顺着话尾直接了当问。 颜娧:“我颜娧啊!” 差点就被套路了啊! 真庆幸,她也是颜娧。 承昀也失笑,虽然每次都能补捉到她眼底的松懈,可三个月下来,都没能成功套话。 天灰逐夜色,新月渐现。 “昀哥,我们去拜访太后吧!”颜娧咯咯笑。 等了许久才等到黎莹,今日总算能见上面了。 “妳看准了她会撤去所有宫卫?” “也不是看准了,都想脱俗入庙长住了,应该不会继续维持宫廷派场。” 这才是她认识的黎莹! 况且,她能说嘛? 这平安寺僧众都是颜笙派来保护黎莹的,还需要大内侍卫? “昀哥,走吧!”颜娧主动将双手揽上他颈项。 这举动叫承昀诧异了,究竟这黎太后何许人也?竟能让她情愿奉上温香。 他也没有多想,便趁着昏暗的天色,迅速往小院前去。 到了院前金丝楠木门廊前,颜娧着急嚷着要下来。 承昀才小心翼翼放下方能够小步行走的颜娧。 她明显紧张的神色问道:“我还行不?” 承昀笑了,三个多月来她首次挺直了身板,也是首次在他面前泄漏了不安的情绪,原来小丫头也有紧张这回事。 这一蹲,猛然惊觉这三个多月来丫头长高了许多,他蹲下身都得抬头仰望了。 待她站定,承昀蹲下身为她整理着被疾风追逐而纷乱的细发,梳理整齐后才回应: “行了!” “昀哥,你想要的答案,就在里头。”颜娧未曾想自个儿有日也会近乡情怯。 这个一直缠着想要知道她是谁的少年,是否会被吓跑? 思及此,她都快掩不去唇边几次浅笑欲扬。 “里面除了太后还有其他人?”承昀已听见厢房内传来轻浅的啜泣声。 “嗯!”颜娧将映着绯红的掌心放到他面前问,“凤鸾令可有解法?” “无解。”承昀笃定。 “好,我们走吧!但愿你的心脏够稳当。” 颜娧在搀扶下走进了小院,洒扫的小僧见着她就双手合十带着其他人告退,主动的带上院门驻守在外。 穿过凤鸾起舞的影壁,走过墨色雕栏,粉壁轩窗,院中奇石为佐,湘妃竹临风林摇曳,燈火闌珊,。 颜娧透过轩窗,瞧见内院厅堂内,两名年纪相仿青丝绾髻的中年女子,握着手相顾落着无语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章 无解 透过冉冉灯火,这一幕,也使得颜娧也是眼眶逐渐犯了热意,虽因年岁增长而有所变化,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两人。 两人居然与来时的面容也是相同的,岁月并未在她们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可妹妹们鬓如雪,姊姊却是黄口小儿。 这让她如何能跨进院门? “立秋?” 院内已然察觉来人。 颜娧还没法走得麻利,只能在承昀搀扶下步步艰难的往内院走,走着走着盈在眼眶的泪珠也就缓缓滑落。 屋内两人噙着泪走下了内宅的云步踏跺,绣帕不停抹着落不完的泪。 实在走不下去的颜娧,干脆就落坐在庭中的青石板上,软糯的嗓音委屈道:“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剩一只手,不会过来搀一把?” 她也很想维系这份重逢的感动,奈何实力不允许。 “做死到剩一只手能动,又被搀着了,我们搀哪?”颜笙又气又笑。 两人年过六十,依然能保养得宜,宛若徐娘,身段匀称,在这个时代来讲不容易,只有浅灰的发色掩不去年岁。 她的消息这年来山门都以特急送回,这次落水可真吓得她魂都跟着没了一半,若非裴程两父子拦着,她早在第一时间就来到归武山。 这次,得知黎莹即将到平安寺长住,家人就更拦不住她了,几乎日夜兼程奔袭赶在黎莹进入小院的前一刻才到达。 这辈子她被绑得厌了,都已经到了耳顺年纪,可以说活一天少一天了,仍为这烦人的规训束缚,那还不如就让她僵了第三回吧! “这哪是来看我的作态?”颜娧拒绝了承昀想抱起她的眼神。 “说来看妳作死也行。”黎莹落着泪,话里尖酸着,心里还是心疼。 两人还是靠了过来,侧蹲在她身边,落着泪颜笙娇嗔问。“来说说,想先抱抱谁?” 她没忘,两人老喜欢在她身后相互磕绊的日子,受完专职教育入山地勘,仨人十数年来都是裤腰带绑在一起,不管哪儿需要地勘都是一同前往,从没落下彼此。 每次摔疼了,总是颜娧先爬起来问,“先抱谁呢?” 那最后一次的水库地勘,进入了一座雕栏华丽的古墓,原先她们想着能帮墓主迁墓,却在那场诡谲的爆炸里一同湮灭前,颜娧也没忘抱着她俩。 两人再醒来,颜笙人躺在因高烧身死的颜家病弱少女病榻上,黎莹醒在已死透的黎家待嫁女花轿上。 颜笙结识裴程后,就极力寻找两个姊妹的踪迹,深信如果她能活下,两个姊妹也一定能活下来。 可惜穷尽数十年光阴,也只找到深宫中的黎莹,颜娧好似消失了般。 “你们俩都当祖母了,还搞这套啊?”颜娧破涕为笑。 “让妳作死,来这么慢,究竟上哪去了?”颜笙也随着落了坐,若非带着伤还真想她打一顿。 “不哭了!我醒来才五岁,这来得够快了啊!”颜娧指着黎莹。“谁让妳,儿子都当皇帝还不赶紧的改规矩,我被关在佛堂五年呢!” “妳下回投胎到那家先与我说说,我再来想办法。”黎莹被骂笑了。 被拘束了一辈子了,可以了,去他的大家闺秀!去他的皇家规矩! “现在应该是妳跟我说吧?咒我短命不成?”颜娧没好气。 “太后娘娘还不赶快治个大不敬,看她还嘴欠不?”颜笙拉着黎莹起哄。 “不欠,不欠!请娘娘开恩,饶了小的贱命!”颜娧说着说着又落了泪。 以往都是黎莹喊着这些话的,时常地图会勘抓错距离,害得她们不是白刨就是就是走错,老是在她身后喊着娘娘开恩的俏丽身影再见已发色斑白,如何舍得? “瞧妳皮!还能笑话我。”黎莹嘴里嗔着,手还是覆上了颜娧小身子,率先抱住了她,颜笙只能不甘示弱的抱住小身子背后。 女人们相互拥着静静落泪,庆贺着彼此能于此生再见。 承昀站在一旁听着三人你来我往的对话,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全。 她们三人是旧识? 那话里话外的彼此怨怼讽刺,都是窝心的疼。 没有十几年光阴作陪,要能有这样的情谊,谈何容易? 八岁的颜娧如何能有当朝太后作为闺中密友? 再次看看幸存的彼此,三人激昂逐渐退去平静下来。 颜娧就便开始凝眉挑刺儿了。“我说,你们俩一个贵为门主夫人,一个贵为太后就没想过搞搞美容美体事业啊?” “在京城里西市最热闹的地儿,有间脂粉铺,生意只够店铺日常开销,就这样了,黎家这几代过得清苦,我也没能有什么体己钱。” “妳要什么店我都有,但是我搞不出来。”颜笙则暴力简单没有丝毫惭愧。 “不都妳搞给我们用,我也不会”黎莹说得老脸都挂了红云。 “妳们俩能活到现在,真是靠祖上积德?”颜娧扶额。 这双宝还是一样宝啊! 黎莹甭说一生全靠祖上积德开挂上阵,虽然赢得轻易,儿子终究成了宫斗的最后赢家,自己也成为太后。 颜笙个性直爽能得老山主青眼也不意外,听立秋说过,就是绝配的江湖道侣,颜笙不顾一切的行侠仗义,总有一个人得收尾。 “所以我让立秋把种子送给妳,我不行妳总该行的。”颜笙一生从不承诺无法实践的诺言,凡是量力而为,是她给孩子们的铁律。 “妳还真看得起我......”颜娧冷哼。 “当然,我姊姊什么都行的!”颜笙一个挑眉,才想起方才有人带着颜娧来的。 “是呢!我姊姊绝不会丢下我的。”黎莹也随着颜笙的目光而去。 颜娧沉吟了一下道:“行吧!之后弄得出什么东西都交到你们铺子去,我也省事,五五分帐。” “哪有什么问题,全给妳都行。”颜笙看着英气飒爽的孩子,应是逍遥不羁的年岁,怎就这么不知...... 说轻重也不太对,分寸也不太对,怎就非得颜娧? 她自个儿都没生出女儿,也怪不了媳妇没生女儿,定是寄乐山风水出了问题,才导致了这连三代都没女儿生出来。 承昀被颜笙的左一句姊姊给叫离了魂,更被黎莹右一句姊姊给叫忘了魄。 还不太能理解看到了什么,两个发色灰白的中年妇人,喊颜娧姊姊? 其中一位还是当朝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再问一次,凤鸾令可有解?”有两个妹妹撑腰,她软糯的嗓音也有底气。 “无解。”承昀答得坦荡。 “你都见到了,我妹妹们的年纪,还是无解?”颜娧觉着心塞直想扒下那张笑得坦荡的脸。 “让我来看妳们演这场戏是为了解令?”承昀语气里难掩气愤,虽自持,仍有满腹疑问,结论却只有一个。 她就是想退婚! “我没想让你看,别忘了,我跟立秋都要出门了,你来才换下立秋。”颜娧原也不想这么早让他知道,今天本还想着让她们俩来为退婚想想法子的。 只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他既然换了立秋,那便来接受这场视听盛宴吧! 如若能因此萌退婚之意更好! “我若没能换上,这事妳也便不打算坦白?”承昀为之气结。 也就是说,她们三人真相熟已久,而颜娧却不知为何成了八岁孩童。 “大抵正常人碰上这种事,十之八九会一把火把我烧了,再补上一句为民除害。”颜娧对古人抱持保守态度。“现下,答案已有,可还满意?” 承昀不语。 “若我真是个八岁孩子,对于你突来的婚约,也只是逆来顺受,可你看看我哪儿像个八岁孩子?再看看我两个妹妹,你还能当我八岁?” 承昀依然不语,静静的听她阐述。 “我的年岁应该比我妹妹岁数还大,可是我也不清楚,为何醒来偏偏我只有五岁,你真要年岁长四十岁的妻子?” 颜娧以为攻势见效,连忙再加紧补述。 “都说当兵两三年母猪都能赛貂蝉,我清楚你从小被父王养在军营里不容易,大约也没见过多少女子,外头有多少正值青春,娇俏明媚的女子,加上裴家嫡系女也还未出生,又何必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全都席地而坐了,他当然也不能免的落坐在颜娧跟前,这坐得让三人都吃了一惊。 承昀没有理会两人,完全不给颜娧回避机会,擒住她完好的手,直视她的眼睛,如同想望进了她灵魂深处。 “妳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承昀唇畔扬起肆虐的浅笑再问,“妳在告诉我,妳的世界宽广,不该拦下妳结识更多如玉少年?不该如此被我绑在身边?” 颜娧:“......” 他怎么就把她心里话都说了!!! “从上山便知道妳心里有故事,夺舍也好,借尸还魂也罢,这些于我都不重要,我能看见妳极力隐藏的睿智。 虽然在我面前,妳依然扮演牲畜无害的小羊羔,于我也不在意,但我能明确告诉妳,我要的是现在这个躯壳里的妳,并非这个八岁孩子的皮相。” 承昀字字铿锵,掩不去炙热的眼神直视着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荷露 黎莹颜笙两人相互倾身偷偷接耳着:“终于碰上高手了!” 这话自然也传入对峙中的两人耳里,颜娧被直视得分身乏术只得以肘撞了两人,两人急忙恢复正坐。 颜笙突然拍了拍颜娧的肩膀感慨道:“我本来还想劝他等我儿媳生女儿的,现在应该不用了,抱歉!老人家虚长了这么多年岁,还没听过如此动听赤裸的表白,看着他不像十六岁,妳也不像八岁,很好,不错。” “您是祖母?”承昀倒抽了口冷气,没曾想裴家人居然也在内。 “我去你的祖母!我去你的祖母!谁让你叫我祖母?” 冲冠一怒为祖母!大约就是这样了。 颜笙迅捷的莲指轻动仿若百花腕转,朝他发了两掌风,承昀分毫未动的以骨扇燕过无痕的化解了掌风。 颜笙旋身又是两招落花纷飞,承昀亦是以骨扇婉转,回身看花化解了掌风,颜笙原想继续发招,想着这小子短期内肋伤两回,还是默默收了内力。 “多谢妹妹手下留情!”承昀感受到明显善意连忙道谢。 这称呼叫得颜笙心花怒放,叫得黎莹在颜娧身前忍不住竖起了拇指称赞,不光是为那声姊姊,更为了他小小年纪能有这番身法。 而这叫得颜娧脸一沉,直觉这要被卖了...... “这小子,这张嘴厉害!这声妹妹我也收下了。”黎莹本也准备了成堆想法想来劝退承昀,可如今这一见,方才的话一撂,手里扇功一旋,还说什么? “妳们俩不是来替我想办法的?不是说好两肋插刀?”颜娧觉着后背肋下被上了两把刀子。 这是那门子闺蜜? 不是说好会想办法? 现在这是那门子办法? 这两把刀插反了吧? 黎莹被说得不好意思只得端出架子问道:“哀家再问你一次,凤鸾令可有解?” “外臣回秉太后,凤銮令无解。”承昀恭谨揖礼。 “真不等我媳妇生女儿?”颜笙也跟着问了一句。 “等不了了,八岁刚好。”承昀扬起了熟悉的温雅浅笑。 颜笙黎莹给了颜娧无奈的耸肩。 颜娧:“......” 她这是遇人不淑还是交友不慎? 看样子不分年龄层都容易被好看的男人所吸引。 “这厮长得也还行,日后吵架什么的,看着好看的脸也不容易继续生气,这样甚好!”颜笙乐呵的在颜娧耳畔偷偷提醒着。 “妳不是最爱骨节分明指缘修长的大手吗?这小子那双手很可以了!”黎莹也在她另一耳畔细语着。 “反正得等妳长到及笄才能论婚嫁,订个婚约也没啥的,就这样吧!”颜笙又捕了最后一刀。 承昀起身恭谨揖礼。“姊夫谢过两位妹妹大恩。” 颜娧:“......” 这还要不要脸了!!!姊夫都能自个儿喊上? 真被卖了!卖得个彻彻底底! 闺密因两声妹妹而开心得无以复加,她只有满满心累。 这应该就是猪队友的最高境界了。 ...... 大暑之日腐草为萤 古时误传萤火乃腐草幻化而生,身为现代人当然知道萤火该是怎样。 又休养了三个月的颜娧,手脚完全恢复麻利后,便带着白露与立秋前往苍蓝江各个流寻找水生萤火虫幼虫与虫甬,大量放养到初心湖畔,期望能将初心湖育为夏夜必访景点。 加上既然也抛不下纨扇了,那何不来个轻罗小扇扑流萤呢! 船坊在她休养的这段时日业已完成,除了她的画舫常驻于湖中,其余八艘画舫完工后也逐步下水启用,从各地闻风而来的人们,预约赏萤都排到明年八月底去了。 自从这归武山来了来了两尊大佛,颜娧明显发现众人对出门的管束总算放松了,这每几步路就有人盯着哨,暗卫们不光裴家连黎家也来了,想混进山来也难了,还能有什么忧心? 连一路追着妻子脚步随后而来的“祖父”裴巽,被颜笙以他尚在人世,不可刺激寡妇的名义,被限制住居在颜娧的宅子里。 祖孙俩仨晨练后,天方露白趁着初日未起,人手一组等身长竹竿,便散打轻装上了初心湖,以独竹飘在湖面四处漂移,移经荷花便以竹施展轻功便轻取荷露,直至旭日东起。 “我说丫头,妳要我们帮妳收露水都几个月了,要做什么还不肯说啊?”裴巽从山坳口捞起一瓶瓶的荷露,心里咕哝着。 这都又好几次日没见着老太婆了到小院内露脸了,他想啊! 颜娧不愿瓶身沾惹身体热能,让装满的荷露顺流而下慢慢拾回。 “给平安寺两位用的,还没想好怎么做,也不知道怎么说,所以先收拾好需要的材料,再来慢慢想。” “祖父又想祖母了吧!”裴谚瞧着祖父时不时的瞟着寺好给裴巽的惊喜不能坏在她这。 “祖父,娧儿真不清楚。”颜娧也跟着凝起眉宇。“祖母现在连娧儿都不见,可愁死我了。” 在休养期间,由她口述,颜笙黎莹操作,试着以酒粕萃取了精华,再从蚕桑人家买了整批蚕茧剪了斜口做面膜。 倒出的蚕蛹再整批交给了先前规划农桑的两个庄子,重荏后就开始育苗买进了大批柞树移植,桑蚕室也已兴建完成,就等待蚕蛾孵育小蚕开始饲养。 一切都循序渐进的进行,没意外下个冬季,她就能盖上暖暖的蚕丝被了。 而那两人就带着她刚制作完成的蚕茧面膜与酒粕精萃躲起来,连她都不见了!!! 说要妾别三月刮目相看。 虽说,她很清楚这套保养下来是怎么回事,可也没必要连她都不见吧? 天然的丝蛋白面膜搭配上以微生物发酵提取出来的玻尿酸,加上未见旭阳的透白荷露所释酒粕回颜露,用上三个皮肤周期能不换然新生? 去他的年老色衰羞于见姊...... 根本是让她来拦着老公别碍事! “祖母理应不会抛夫弃子扔下孙,应该只是陪着太后持斋,没事的。” 颜娧觉着演戏的功力在这三个月大幅长进,每天陪着失魂落魄的老朽说谎。 这真是醉了! “妳祖母从没离开我身边那么久......”裴巽看着掌心吶吶问道:“妳说说,我若是一掌拍在我天灵盖上,妳祖母会不会来瞧瞧我?” 颜娧:“......” 搞自残?不是吧? “我的姥爷!妳可别啊!你要是怎么了,谁来打我屁股?”裴谚倏地跪到了裴程脚边,大义凛然的以他脸押着裴程手。 颜娧扶额,这头真疼。 “或者,拍在你头上?”裴巽无比认真的问裴谚。 颜娧嘴角抽个不停,只能在心里盘算着日期,到底过了第三个二十八日没? 裴谚倏地又跳离开了祖父手掌可及范围,哪里还有什么祖孙情深? “或者,我们上平安寺去参拜敬香?”颜娧算着日子差不多了。 这裴谚说裴巽会炸了平安寺,难不成真的? “丫头这提议可以,祖母只说不能入院打扰,没说我们不能进庙,我们偷偷看一下好了。”裴谚摸着还冒着冷汗的天灵盖,“丫头!妳陪着祖父去敬香,我送荷露和我们的竹撑回去。” 话毕,裴谚飞也似的逃离现场,留下心里泪汪汪的颜娧,扬着想哭的笑脸攀上裴巽的肩膀。 “走啰!我们去看祖母。”明显心花怒放的裴巽迅速提气,宛若蜻蜓点水般点着水中荷叶往平安寺飞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动静 一到平安寺知客僧见了颜娧热诚接待引导入寺,颜娧供奉香油后,小僧教予了香烛。 烧香从不引火的裴巽,拿了火折子出来燃香烛,两人目光都流连在阶梯最上的小院。 也没注意,蜡油便这么一滴滴的滴落在裴巽手上,虽不见疼还是回身喊了声: “丫头!” “嗯?”颜娧一回神,察觉蜡油都滴在裴巽手臂上,脸上挂满了歉意,连忙遮着风摆好左右蜡烛后回来道歉: “祖父!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裴巽似乎没见到她满脸抱歉,反而傻呼呼笑了。 “你祖母老说要用蜡烛滴我,都还没滴成,没曾想被妳先滴了......” 颜娧:“......” 好个颜笙,玩挺大的啊! 这可怜的古人,被颜笙耍玩了一辈子,害得这男人用最缅怀的话语,说出了最煽情挑逗的话语。 “滴什么?” 什么时间不好来偏偏挑了这时间来的承昀,不知何时闪现在她身后。 颜娧:“......” 这是不是来得巧了些? 裴巽还是那个憨笑,“你祖母说,不可说!” “祖父需要我帮忙?”承昀主动陪着参拜完,站在宽敞的须弥座阶梯上,跟着观望山上小院。 “你可千万别乱看!等等我们一起遭殃。”裴巽遮上承昀转了身。 承昀蹲下身子,一眼望进了颜娧那抹不自然的浅笑,在她耳畔耳语问道:“妳定知道滴什么!” 颜娧被说得明显僵直,承昀如愿的浅笑,本想再多说两句,只见她一脸尴尬急着逃。 “我去看看祖母啊!”颜娧直接戳破了小羊皮,只得三步并两步的爬上阶梯,已然忘了有轻功这回事。 面不红气不喘来到菩提小院前,颜娧闭上眼猛敲着紧闭的门户叫喊着:“开门!” 打扫院落的小僧认得声音赶忙来开门,人一请进门,赶忙又阖上大门。 院落东厢佛堂传来普门音韵与木鱼敲击声,看似真有这回事。 她要是真信了,便看不起里面两人了,径自往内院西厢的温泉汤池去。 果真,本该在东厢佛堂虔诚礼佛的两人,正敷着蚕丝面膜舒舒服服的浸在温泉池里。 “我说,你俩不怕热死?”颜娧没好气问。 经有人帮着诵,木鱼有人帮着敲,连丈夫都有人帮忙照看,这日子舒坦! “妳说每日晨起入睡前一刻钟的!”颜笙覆好蚕丝正拿着白瓷瓶慢慢添加着回颜露。 透着半透明的丝幕下,能明显看出肤质状况改善了许多,眼周肌肤也莹润了。 这话听得她心累,她天没亮四更下半就被喊醒晨练采露,这俩才刚起来洗漱......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真好!三个月未见,丫头又长高了!” 黎莹带着慵懒媚人伏在池畔对着她浅笑,恍若未见她眼底的不平。 与刚出宫的拘谨庄重有了明显差异,颜笙给带偏了? 颜娧扶额脑壳发疼,这该是两人的本性。 “妳们俩可得振作点啊!三个月耍废该够了,别忘了,还有一个孙儿在京都里奋斗着。” 归武山被围得跟铁桶一般没错,可还有儿子与孙儿在外奋斗着呢! “闹起来了?”黎莹一听孙儿敛起神色。 “动静不大,先动到黎承婚事上头了。”颜娧给两人递了衣物。 “谁?”黎莹取下了面膜,眉眼间莹润透亮,再不见日前老态,半年下来完美逆龄,更别说呵护在温泉里肌若凝脂的肌肤。 “猜猜!”颜娧卖关子。 黎莹沉吟了一盏茶,会让猜必定非平常肯显手的角色。 宫里有皇子又最低调,最无声息的,莫过于三皇子母妃淑妃。 最张牙的莫过人反其号的贤妃,若非有四皇子傍身收敛了许多,那炸药性子时不时也得炸伤自个儿。 德贵妃平日便协理后宫,应该不至于拿好不容易获得权势来玩笑,更别说自以为圣眷正浓岳贵妃,本就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了。 “淑妃?”黎莹又马上翻了答案,“会这样问我,这人一定有意思,我该问这人想把谁指婚给黎承?” “义安侯府嫡女王妏,今年十五岁。”颜娧笑得坏心。 “怎么会牵扯出他来?”黎莹又思虑了一会,不确定的问:“真是德妃?” 颜娧拍手叫好。“这样能猜出来厉害了,妳还是有谋算的!这样回去也不担心了。 这德贵妃也是着了人家的道,才向雍德帝提议,估计现在不知道上哪后悔了。 回去妳可得再查查,第一步就想除掉德贵妃的,也是个狠人。” 宫中姊妹情谊可是出了名的塑料花,嘴里喊着姊姊,手里送着刀,几番人心难辨呢! 颜娧蹲在还不想起身的颜笙身旁戏谑问道:“妳确定陪着黎莹回宫,妳家那位能行?这才三个月就快拆房了!” 打点好自个的黎莹也靠拢来了,“是呢!这趟回去危机重重,妳确定能行?” “我不去,难不成妳要靠她?”颜笙起身离开温泉身影妖娆,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媚笑勾魂无影。 两人原先的华发,在半年来不断浴洗菊花散的养发配方,也重回乌黑光泽,哪还有灰白发丝? 颜娧十分满意这结果,这才是她理想的老年型态! 两人从来没把她喜欢的杂书放在心上,这下再说她总是研究诡异的书籍,她就把东西全没收了! “欸!欸!过河拆桥?妳们俩目前不是靠我靠谁?” 穿戴整齐的颜笙,没点客气的把颜娧从衣领拎起,放到露台石桌上。 现下的她哪还有老夫人的福态与苍老? 颜笙闲倚着石桌,妖娆的以手背轻靠着下颔,似笑非笑问:“妳的扇功练完了?能杀敌了?” 颜娧:“......” 黎莹笑了出声,只得拨着桌上水果喂进颜娧嘴里,安慰她的一脸沉。 “我容易吗我?也不想想我祖父天天巴着我复习轻功,天天玩独竹飘,能练哪去?” 从裴巽来她就负责招呼至今,就怕他偷溜上山看老伴,坏了计划,让她怎么练? 颜笙如闺秀般笑不露齿,这大半年为了入宫,同黎莹学习礼仪颇有成效。 “这颜笙还真是投错了地儿,要是当初入宫的是她,整个宫里可能没她对手。”黎莹由衷赞叹。 “错!她会死得比妳快!妳的性子沉得住气,委屈求全的日子也能过,颜笙的性子,如果大牢刑法都受过一遍还能活着,再来看看她能不能学乖。” “有需要这样埋汰人?好歹我现在也学了八成闺秀模样了。”颜笙没好气的冷哼。 颜笙这侠女脾气哪堪得住后宫的塑料花哭诉?分分钟都是送人头的节奏。 黎莹忍不住笑出声,颜娧太了解颜笙了。 不说什么,光是计划要回宫这事上,她便两肋插刀亲自作陪,连丈夫都暂时摆两旁。 “不过看不出来,妳这侠女还喜欢玩滴蜡烛?”颜娧睨了颜笙一眼。 “那个老家伙告诉妳,我们玩滴蜡烛?”颜笙尾音上扬,闺秀样貌都送人了。 “我刚点香烛滴了他,他笑得那是一个暧昧!我看妳晚上好好慰藉他三个月不见的寂寞心灵吧!” 颜笙黎莹:“......” “我才说说都还没机会滴就给妳先滴了......” 颜笙脸上满满红云,惹得两人笑声连连。 总归回宫计划第一步总算完成了! ...... 万籁俱静,流萤飞舞 水生流萤三五成群的飞舞在初心湖畔,颜娧为能看清流萤,灭了画舫上所有灯火。 静谧夜,悠悠湖水似乎也怕扰了清梦也缓了流徙速度。 她轻点船板上了船顶,以手为枕缓缓卧在船檐上,茶盘里白玉杯与白瓷瓶未动分毫伫立,似乎正等着人来享用。 果真,岸上衣袂飘飘宛若游龙,两手付于身后轻点水中荷叶而来,无声息的落坐在她身旁举杯相邀。 “书舍禁酒,苦了吧!”颜娧戏谑的笑着同饮。 “老太傅还是有他的独特见解。”承昀又为自己满上。 颜娧笑了笑,这是还不想离开的意思呢! 承昀近两年酒虫被养可馋了,满苑湘妃竹林,多数都被上了记号入了酒母却喝不得,只有糟心能解了。 “明日我们启程进京了。”颜娧纨扇轻轻摇曳。 “何时能回?” 虽然已知道她想协助黎太后回宫,真到临行前,心里仍是空落落的。 “问君归期未有期。”颜娧不自主的就诵了应景诗词。 “也没瞧妳念几日书,吟诗倒是应得了景。” 每晚此时都等着她摆出请酒来叙话,熟悉勘破心法似乎都能在话语间完成。 心境上,颜娧心法勘破速度极快,不到一年已然境界等同,可惜内力的培养无法一蹴可及,否则定能打个平手。 “不敢说念书的时间比你长,启蒙是晚了些,读过的杂书不少。”颜娧的兴趣广泛,喜爱没看过又不懂的杂书。 为了读懂能彻夜未眠到了解为止,也曾因为买了爱看的书籍,一晚上把四十万字精装给读完。 书,对她而言是宝贝! “我相信。”承昀看了归武山在她策划下的成长,还能有什么怀疑? 只能再饮一杯惜别酒。 卸了娃娃面具的颜娧,清雅闲适下的玲珑剔透心,他重金寻求的答案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娘亲 “你不该回家看看?”颜娧试探问。 父母养大孩子这么容易? 离家一年多只有鱼雁往返,不曾归家,母亲能不伤怀? 承昀瞧着她又举杯邀星趁机饮酒,骨扇轻回雁过南飞,骨扇反转白玉杯已立于扇上。 他正要饮下,她的纨扇旋舞攻势凌厉,白驹过隙便翻转了酒杯,杯中酒尽数腾云,颜娧轻拍船檐凌空,檀口饮尽了夜空酒畅快落下。 见她为抢酒出招,承昀失笑,未免她落地受疼,只得轻转骨扇以风转卸力,让她能安稳落入他怀中。 “这是功夫长进,便不要师傅了?”承昀语气不悦,招式上已教无可教,可也不愿就此离去。 她身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等着探究,总觉着一离开她又会变出新花样。 顏娧望进带了些许火气的星眸,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水安息香气笑了出来。 “看来这名贵的水安息没能让你宁静致远呢!”她已然习惯这能让人静心的香气。 大半年来两人从说招到动招,培养了不少默契,除内力跟不上外,两手运用扇招已是炉火纯青。 她知道不足之处,因此只能更加勤快的每日陪着裴巽采露,希望轻功能更上一层,这大半年下来内力无法突破的问题,已慢慢浮上了台面。 “接下来我也不在归武山了,你真帮我看家护院?” 他百般无趣转着骨扇,不愿回她,只得再满上一杯。 “内力跟不上,妳目前与街边混混过过招还能勉强小胜,倘若遇上高手十条命也不够妳挥霍。” “进京又不是为了玩命,有立秋会陪着,怎么可能有机会挥霍?” “我让楚风跟着。”承昀对皇宫充满了敬畏,里头风云诡谲能不清楚? 尤其,黎祈那小子身上的病根,瞒得过别人瞒得过他? “楚风是个大男人,怎可能过得了宫禁?别瞎忙活。” 想到那个走到边界又回来的护卫,便忍不住绽出笑靥。 “我会回去一趟。”承昀心里纠结着,也十分清楚,没回西尧这一趟,她的内伤根治不了,内力也不可能再有所提升。 骨醉帮她压制了内伤,却解不了削骨剑的内伤。 刺客以削骨剑逼供,本就不可能留下活口,如今丫头成头一个,如何解伤成了问题。 见过这丫头充分发挥作死精神的表现,他着实离不开。 他清楚,她独竹飘从每日落水,到如今回身自若下了多少功夫,更舍不得她劳而无获。 “安心回家,我会过得很好。”颜娧以肘弹起纨扇,扇舞飘然腕转腾扇。 “妳可没让人省心过。”他无奈叹息。 颜娧偏头看了少年,这可是在抱怨? 知晓她实际年龄都未见惊恐,也不曾想退婚的少年发出了叹息了? 这让她不禁又抢了他一杯酒,纨扇轻挥让酒杯稳稳落回盘上。 见她还想再满上,承昀以扇压下了她的手,语气沉沉。 “再好的养生酒,目前的妳都不适合。” “终究有人得说实话。”颜娧怎会不知,几番得胜都是因为他的谦让。 立秋几次找无观大师来号脉又闭口不谈,能不疑心? 裴家功法以掌功为主,内力尤为重要,转功法只想转移她注意力,实际是不想让她发现内力伤愈至今无法提升。 承昀见这湖岸两旁夜萤飞舞,也是她抓着人寻回来,娇养了好些日子才放养到湖岸。 未曾想那么丑陋的蠕虫长成后便是这萤萤灯火。 而闺秀们应当退避三舍的昆虫,她不光无视害怕,还能为牠们掘开山涧溪流的浅滩石块带回来放养。 这让他时不时都在想,如若她对居住环境这般在意,往后她到西尧去哪找座山给她? 思及此他难掩笑花。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杯酒被他饮尽,没好气的问:“不说实话,笑什么?” 承昀一揽手将她纳入怀里,在她耳畔细语:“承家人不会平白被欺负。” 她是不是太没有浪漫细胞?竟被这话给惹笑了。 “安心,我会公平的讨回。” “等我回来!” 少年的话语在静谧夜里衬着满山萤火隔外清晰。 ...... 京都外,苍蓝江上琳琅唯美雕琢精美的游江画舫三两来往穿梭。 这日,雍德帝微服上了画舫游江,各个游船丝竹声不绝于耳,惟有雍德帝的画舫上静默无声。 紫檀木半月桌上,清香三柱,烟云袅袅,画轴女子水红繁花宫装,面若桃花,柳眉淡扫,盈盈秋水,琼鼻小巧,手持芭蕉宫扇,倚靠在水榭湖亭内。 “瑛儿,十三年了,妳在那儿可好?”雍德帝想摸上画轴上人影,却为画上的斑驳而滞。 这是她唯一的画像了。 船室内静默无声,等不到响应的雍德帝颓丧坐回居中的罗汉床上,看着窗外湖光潋滟,听着河上人声鼎沸,数着内心苍凉无依。 恍惚间,似乎听见了江河上传来雉朝飞的古琴曲,望了勤公公一眼,勤公公立即会意,立即交待下去让船只往琴声处去。 琴声临近,雍德帝便耐不下性子往船头站去,迫切想知道船上抚琴之人,船一靠近便提气往临船去。 快得勤公公与刚上完香的黎承都拦不住人,只得跟着往陌生船上一跳。 连他也讶于那古琴音色与弹奏技法的余音袅袅,虽然幼年记忆所剩无几,他还是能辨认是母亲抚琴之声! 莫怪雍德帝捉急,连他也想知道抚琴之人。 在旁的黎祈看来做祭的两人接连跳船,虽一头雾水也跟跳,只留勤公公还在喊来人。 上了陌生画舫,他便见到父亲与兄长两人,呆滞望着面前抚着琴的女子。 黎祈不明究理的跟着目光探询,也傻在当下。 面前身着水红繁花宫装的女子,与母亲画像几乎如出一辙,没见过母亲的他也愣了。 世上怎有如此相似之人? “瑛儿!?”雍德帝不可置信的上前,追问仍淡定抚琴的女子。 亡故了十余年的结发妻子,为何会在苍蓝江上画舫内抚琴? 即便不是亡妻,为何那一颦一笑能与亡妻如出一辙? 女子轻轻颔首,这一瞬间船舱门户全然落锁紧闭,黎承护在雍德帝身前,迅速拔剑指在女子颈上问道: “报上名讳!” 黎祈依偎在父亲身旁也以小身躯护着,目光灼灼的看着好生眼熟的女子。 女子气定神闲的抚完雉朝飞,清冷的嗓音才传来。 “当今还有谁能请出松石间意?” 黎家世代典藏的名琴,在黎后过世后请回了黎家,已十数年未见,但栗壳色漆,灰胎为参杂金银朱砂粉末的八宝灰,的确是黎后的松石间意。 “瑛儿真的还活着?”雍德帝欣喜若狂又一步趋前。 “父亲!我们今天是来祭奠母亲的!”黎承剑又前进了一分,焦心着门外侍卫一点营救动静也没有。 雍德帝一瞬迷茫,转眼清醒。 是啊!当年他亲手为黎瑛殓的葬,烧了她的肉身,将骨灰洒在这苍蓝江。 因此年年带着两个儿子到江上祭祀。 雍德帝收敛了心神沈声询问:“还不报上名讳!” “我是你娘亲!”黎莹失望儿子反应没孙儿好,但至少还是醒神回来了。 众人:“......” 雍德帝与黎承怔愣许久,完全无法将理解听到了什么。 黎莹察觉黎承眼里的困惑,难不成没认出她是谁?只得对着他道: “承儿不认得祖母了?” 众人:“......” 雍德帝与黎承再次趋前,细细观察了面前这个与黎后九成相像的女子,许久说不出话来。 虽说神似,但那眼里的宠溺,的确是祖母无误。 黎祈最早反应过来,双手拍在琴桌上。 他没见过母亲,只觉着面前的人面熟,一时间无法将面前美妇与祖母搭上,可再细细看了,是祖母没错啊!不可置信的兴奋道: “祖母!妳可以啊!竟然回春了!这一回春!自视美艳的德贵妃都被妳比下来了,我祖母原来有这天仙容貌!” “你这嘴甜的!”黎莹赏了黎祈金枣糖,让他一旁坐着。 “母亲你这是为何?”雍德帝还处于震惊中,虽然姑侄肖似,也从没想到能如此相像。 黎莹诡谲的笑道:“明日坊间会传出皇帝苍蓝江上幽会肖似黎后女子,你认为如何是好?” “母亲想以新身分回宫?”雍德帝从母亲眼中看到了决然,已然了解母亲想做的。 母亲以自身为赌,想引出潜藏在幕后之人。 “我前脚走,后脚还在宫里,脑袋就动到了承儿婚事,熟可忍,熟不可忍。”黎莹气得指甲都快拧破手指。 “我就知道祖母会回来救我,可我猜中了前头,没猜出后头,祖母这个救法,让我耳目一新。” 黎承也不可置信原先虽保养得当的祖母,也是难掩眼周细纹老态,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有听说阿娧在平安寺为祖母准备了温泉,难不成是回春泉?丫头又要大赚一笔了? “我这辈子没当上皇后就直接封了太后,我儿要不赏我一个皇后当当?”黎莹说得好似要糖果般容易。 “母亲当真?”雍德帝还在适应母亲的新面孔,真是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荒唐 “后宫的事儿你又能插手查出多少?难到你要随意委任新妇?待你百年后传位给哪个孙儿,再留个年轻太后祸害我孙儿? 看看你这不长进的,我前脚一走就被掐着脖子要立后,说说这大半年查出了什么?” 雍德帝汗颜:“一无所获。” “后宫还是要以后宫来处理,现在起,你要多荒唐就多荒唐,我这苍蓝江花船上的美颜少妇可有得你荒唐。 雨露均沾这么多年了,该荒唐荒唐了,后宫看不起这身分的人越多,出手的人就越多。”黎莹思考许久才想出这法子,越卑贱才越容易水落石出。 “母亲,后宫手段残酷,请您以身体康健为要。”雍德帝不怕承担昏君之名,只担心会有失去母亲的风险。 “我儿多虑了。”黎莹大无畏的笑着:“母亲都半只脚踏入棺材了,真有个万一,也就当时间到了,后宫常见手段不过是避子药、绝子药,再狠毒不过缘生,母亲都几岁人了,真被下了药能害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生?” 这话让黎家两兄弟笑了出来,雍德帝倒是修红了脸。 黎莹看着两难的儿子语重心长的道:“后宫的地儿没男人什么事,让母亲来吧!,真能用我这条命换来你们父子日后无忧,也是值了。” 雍德帝觉着真是大不孝,皇帝也有所不及之处,看似天下都是他的,却仍有无法着手之处。 黎承坐落到黎莹身边,伏在祖母肩上心疼道:“祖母舍下宫外快活日子,这番姿态回宫,可是没几日安宁了。” “安宁能比你终身大事重要?”黎莹轻拍安抚着,“我们现在不出手,下一个倒霉的就是黎祈了。” “我都半条命交代了,还能祸害?”黎祈也跟着我到祖母脚边。“祖母年轻了真好,可以再多陪陪我们。” “傻孙儿啊!只是面皮年轻了,时间到了,还是得应天命。”黎莹感慨着:“皇家,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泪,才算是尽了皇家血脉的义务。” 雍德帝因为这席话心如刀绞,意似油煎,因为他的无能还得让母亲以这种方法来查发妻的死因。 “我儿愿不愿担一个昏君的称呼?”黎莹看着还在犹豫的儿子。 “父皇就担了吧!”黎承觉着祖母不会没做准备回京,“我相信祖母。” “我也相信祖母。”黎祈赖在黎莹膝上,他没见过母亲,可是也不希望她沈冤不得昭雪,更别说他身上的病根。 “担!”雍德帝也想知道黎后死于何人之手。 姑且不论日后是否传位于黎后之子,留着一头恶虎于后宫不除,不论将来谁继位都有可能再遭一次难。 ...... 接下来数月,京城起了一阵邪风,传言因黎后死后骨灰撒于苍蓝江上,雍德帝情痴十数年终于盼得黎后还魂。 原先无人相信,众人都嘲笑为无稽之谈,但当雍德帝不顾朝臣后宫反对,硬是将人接回宫中后。 后宫众人一见黎安,就完全离了安心。 绝色美人在后宫已为常态,但与薨逝的皇后长得一般无二就让人惊恐了。 雍德帝更不负众望的荒唐,完全不顾前朝后宫反对,应该说根本没问过,执意在二日省略所有皇室礼仪,直接祭了天立黎安为后,皇后册宝也在同日送达黎安处所。 前黎后的承凤殿。 这波速度快得前朝来不及反对,后宫还在震惊中,便将立后这天大的喜事给和谐了! 接连数个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后宫与朝臣长达近半年没有见到皇帝离开承凤殿。 破天荒连大年宫宴都由姚相主持,一时妖后误国,国将必亡流言四起。 只换来帝后一句:“雍朝首辅,流传青史。” 万历首辅不就这样来? 黎莹原是教育儿子不得同万历皇帝一般荒废政务,需勤政爱民,世上没有几个张居正。 成了黎安后,确是告知雍德帝,荒废个半年无所谓,好好歇息等动静,北雍朝有个姚相。 半年足够颜笙黎祈将人手无声息的逐步安排入宫了。 要藏了十多年的毒蛇现身谈何容易,只能一步步布局。 期间跪坏了多少大臣的膝盖骨,哭坏了后宫多少双眼睛,雍德帝都不曾在意。 其实是因为体会到,原来当个昏君可以这么舒适惬意,躲在幕后看着所有人跳脚无可奈何,真是愉悦! 比起他坐在朝堂上对峙,轻松又快意。 朝臣们破天荒冲入后宫,跪于承凤殿外求废后的奏折,被勤公公全数收下,在朝臣面前端了个六脚瑞兽火炉一把火烧了。 瑞兽火炉就这么摆在承凤殿大门口,每天送来的废后奏折就是往火炉一扔,为跪在殿阁门口的朝臣们取暖。 就连后宫送来以往雍德帝最宠爱的大公主黎湘与六公主黎苑,也被雍德帝一句: “既来拜见母后,就纳入黎后名下吧!” 至此后宫只有时不时传来阵阵哭声,手中掌握皇子公主的妃嫔再不敢造次,再也没有皇子公主拜见帝后一事。 唯有两个原先被剔除皇家玉牒的黎家兄弟了! 朝臣们不信雍德帝如此昏庸,哭求了承郡王去信平安寺恳请太后出面主持公道,由黎祈带回太后懿旨面见。 承凤殿前,帝后听训后,只有一句: “儿臣谨遵教诲!” 皇帝亲自扶了娇弱无力的黎后起身,两人如胶似漆,起身回望殿外朝臣,又是让绝倒的吩咐。 “我儿,有母矣!” “臣妾叩谢皇上恩赐。” 黎后正要下跪谢恩,就让皇帝不舍的阻拦。 没错!逃了公主没有纳入黎后名下,送来一个黎祈便没跑掉了。 “既然列位臣工担忧黎后无后为大,为黎后送来祈郡王,今日便开宗庙为两人祭天,告祭宗庙,将祈郡王重新写入玉牒,诸位臣工正好黎后与祈郡王做个证。” 于是,又一阵哭天抢地,妖后灭国,国之将亡。 这一幕看得颜笙只能竖起大拇指称赞! 虽然一路走来哭声载道,也完全没能影响皇帝的决定,一切仍顺着黎太后与皇帝的心思而行。 半年下来,如今太医院内有无观大师俗家弟子做堂,御膳房内有黎承安排的人手做副,立夏成了皇帝所属左金吾卫大将军,黎家暗卫投入十数人入羽林日夜巡察。 黎后身边大宫女由颜笙负责,又带了立春入宫,小宫女则全由裴黎兩家暗卫混入各宫由,再由管事的德贵妃分入承凤殿。 而最让后宫诟病的,从黎后入宫便日夜随侍在旁的小宫女,已有不少流言传出,实为黎后在宫外的私生女。 对于这个结果,这仨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承凤殿内每日的欢声笑语对比垫外的哭声惨淡。 真是门外人唏嘘,门内人得意。 夜半,微凉春晚,这仨闲倚在承凤殿内的暖阁内,屏退了所有所有伺候的人,正商讨这下一步。 “啧啧!这一下子把黎祈推上风口浪尖,妳不怕?”颜笙嗑着葵瓜子,也犹豫着这招兵行险招的危险程度。 “再有危险也是在京城这段时间,回了书院有人看着,我不担心。”黎莹嘴上说得轻松,眉宇间还是惨淡愁色,“正好给黎承点压力,没点压力能行?黎家世代纯臣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达到的。” 将来不论黎祈是否有福气登上位,终究欠下了黎承这份人情了。 皇家血缘轻薄,能为他们多留下一丝牵连情份,对他们两兄弟都是好事。 历代宗室还少了那几个非议? “嘴硬啊!”在旁已经打上小盹的颜娧,百般无聊的又添上个呵欠。 “妳这妖后私生子又好哪去了?信不信走出承凤殿分分钟都叫妳不见人影。”颜笙知道后宫嘴坏,也没曾想连私生子都说得出口。 皇后的谣都敢造..... 再想想都弄死一位皇后,逼走一位皇子,又搞残一个皇子,再弄死一个私生子也不过份。 一室三人两个靶子,真有事来,她还真不知道该先保哪个。 还好带了立字全带进宫随侍,打不赢总跑得赢。 “安心。”黎莹笑得宫扇轻掩,那一瞬间百媚千娇,“丫头每天晨练的密室本身就是一个密道,真到了有灭团风险,一同撤了便是。” “原来这就是妳准备的后手!”颜娧还真猜中了,还真不是一般密室。 “这是历代皇后才能知晓的,面临国难,皇后需保全皇家子嗣,待重整河山。”黎莹眼里闪过了哀愁,缓缓道:“这是黎后在咽气前告诉我的,应当就是害怕,承儿与祈儿也遭了毒手。” 颜娧甭想也知道,黎莹又触景伤情了,赶忙转了话题。“这几日可有回报?” “目前承凤殿皇帝日夜都在,没人敢动脑筋,回来的都是大同小异的闲言碎语。”颜笙配合的搭话。 颜笙送进宫的侍女多数无法辨认出来,绝大多数混迹在最低层的洒扫、浣衣,以便获取更多消息,不需与人套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听清两堵墙外的对话即可。 这对裴家一点都不困难,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路人甲。 “上巳节过后,我们就开始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枝叶 西尧摄政王府 藏书阁座落在王府西隅僻静的星稀湖畔,白玉石雕琢九曲桥引路,两旁丹桂交掩下点点摇曳,飘落如风吹细雨,载浮在湖面上夹道恭迎来客,古朴的六角楼阁高耸俨然,苍劲有力的篆体匾额高悬。 门内阁楼窗棂虚掩阳光,楠木书阁特有淡雅清香与书香相互隐现,楼高五层的八卦网状书柜,五层交叉的雕栏楠木跨桥,每一区都以原木匾额详细分类。 奴仆们静默洒扫尘灰,连喘息都不敢大声,静静更换除虫香包,丝毫不敢发出声响打扰阁中的主子,门口紫檀半月桌上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悬心炉,沈香正柔雅幽然的燃着袅袅清烟。 承昀自从回来西尧,便潜于藏书阁内静心寻找有关削骨剑的治愈方式,可惜藏书阁内关于医经的部份,都快被他翻个底朝天了,还是没找着相关内容。 到年后甚至就在藏书阁内夜宿没再回他的院子,连母妃关切也是一句没事便给打发了。 这日,摄政王承澈散了朝就往藏经阁来,连军师向凌都劝不了承昀的魔疯,只得亲自前来了。 一袭靛青蟒袍还来不及褪下,便被王妃急匆匆的赶往藏经阁看儿子,直到站在儿子许久都未能换来他抬头一瞧,才清了清嗓子问道: “小媳妇受伤了?” 承昀长腿倚坐在半层高的楠木阶梯,上以袖为号阖上了武学杂病论,给了父亲明知故问的眼色。 都回来大半年,整个府里还有谁不知道他为了小媳妇苦读? “探子来报,北雍朝内乱,妖后乱朝纲,君王不早朝,雍德帝昏庸到不顾朝堂与后宫反对,允许妖后将宫外之女接进宫扶养。 镇北大将军提议借机派暗探杀了雍德帝,让风尧军趁乱也一起发兵北上,平了雍朝。”承澈等着刚从雍朝回来的儿子抒发意见。 “小媳妇在宫里。”承昀冷冷回应。 承澈:“......” 他有没有听错?他儿媳在雍朝皇宫里? 儿子的意思是,妖后的私生子就是他儿媳? “裴家能管上皇宫的事?”承澈心里震了下,探子情报有问题? “帮小媳妇的忙。”承昀继续冷响应。 “小媳妇进宫帮谁的忙?”他急了,探子到底探了什么? “帮黎太后的忙。”承昀觉着接下不会用掉太多思绪又埋首书堆。 “小媳妇认识黎太后?” “熟识。” “小媳妇怎么可能熟识黎太后?因为盖了个庙便...便...便...熟识了?”承澈纳闷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没听说过这消息啊! 等等!不是认识,是熟识?? “无人知晓。” “你也不知晓?”承澈对这问一答一,已想提起兔崽子衣领了。 “我了解。” 不是知晓,是了解?! “......”承澈再问,“你知道内情?” “清楚。” 是清楚不是知道!? 承澈负手于后,捉急的走了两圈,再回头问:“能派人去刺杀雍德帝不?” “不建议,还没入宫门就会被发现。”承昀如实道。 都过了大半年了,黎裴两家应早就做好完善布局。 “黎家也搅和进去了?”承澈开始忐忑不安。 “嗯!” “小媳妇解了黎家困境?” “嗯!我也帮忙了。” 承澈一滞,这可麻烦了!黎裴两家又联合了...... “小媳妇让裴家帮忙?” “嗯!” 承澈疑惑道:“那...那...那...这些消息怎么回事?” 承昀冷冷的继续道:“暗渡陈仓。” 承澈生硬的咽了口唾沫,庆幸先回家问了儿子啊! 若是照着探子回报行动,可不知得损失多少了......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天天看,还有......”承昀一反冷淡,让父亲见着了一抹幸福洋溢的浅笑,腆着脸皮道,“小媳妇诚不欺我。” “......”承澈心里扼腕着,怎么一趟归武山回来,儿子完全不同了。 “对了,小媳妇除了年纪小一点,其他都满意。”承昀又埋首回书里。 “小媳妇进宫多久了?”承澈凝眉苦思,这是算刺探敌情,抑是关心儿媳? “跟着你口中妖后去的。” 承澈觉着内伤了,他儿子足不出户却知邻国事,花了老半晌商讨暗杀与否做甚? “妖后也是小媳妇熟识?” “嗯!很熟。” 承澈觉着又内伤了,气得都抓皱了蟒袍。“能不能看着我,完完整整把话讲完?” “不想,还没找到小媳妇的伤怎么治。”承昀简单暴力的回应。 “......” 承澈已经怀疑再继续讲下去,会让儿子气得升天。 深吸了三个吐纳,承澈才稳定了情绪,决定先试试看能不能解决儿子的问题而问道:“小媳妇受了什么伤?” “削骨剑断了一手双脚。” “小媳妇活下来了?”承澈吃了一惊,原来他差点没儿媳了。 “嗯!这一年陪她练风破心法,无法勘破第四重内功,小媳妇伤心着。” “练了四重?”看样子他儿媳不简单啊!八岁受了重伤还能练四重...... “嗯!” “你就为了这个回来看书五个月?” “嗯!”承昀听出了父王的玄外之音而抬头。 父王有解?那他回来看那么久书做甚? “肯看我一眼了?”承澈捻着留不长的八字胡,挑了单眉得意笑着。 “父王能救?” “很简单,但是你先告诉我雍朝皇宫怎么回事。” 这条件交换得可以吧!他可没坑儿子。 “我们暗探查得了枝叶,探不了末节。” 一针见血的滋味不好...... 虽然明知黎斐两家连手,四国无人能敌,从儿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评语还是心酸的。 没趁着黎家病要他命...... 太迟了。 朝堂有朝堂恩怨,更别说国与国之间的交涉手段。 承澈的儿子得与裴家女儿结亲,他也是困扰了许久。 本以为天意注定到今生为止,再无亲可结,却不曾想儿子居然捡来的也好? “目前皇宫是怎么回事?”承澈被这烟雾弹熏黑了眼。 “假的!要找凶手了,没半年布局,人手不好安排。” 他可是用了宫廷必备保命利器跟小媳妇交换讯息。 没给小媳妇备点防身用品,怎可让小媳妇这么进宫? “我儿是否诚不欺我?”承澈觉得心里拔凉拔凉。 “已经第六个月了,父王不信,可以派一批死士撩看看,绝对进不了皇宫。” 承昀能理解身居高位的落寞,尤其西尧皇帝年幼,大权几乎都在父亲手里,哪个权者没半点野心? “真是假象?”承澈摀着发疼的心口。 “恩...”承昀拖长了尾音,沉吟了下,“如果父亲不急,可以再等几日,我猜应该快有人忍不住想立功了。” “伯家?”承澈立即想到有可能提供缘生的南楚。 “皇子们着急立功那么久了,应该会觉着这是好机会。”承昀定睛瞧着负手于后捻着八字胡来回走着的父亲。 “伯夷为人如何?”承澈知道如意书舍聚了不少世家子弟,本以为儿子回来多少会发表意见,没曾想一句都没有。 “书没什么兴趣读,倒是拜了平安寺无观大师学医,至于伯逍......”承昀以放下医书,单手托腮盯着父亲,“能跟黎祈、厉行住一起,混一起,父亲应该可想而知。” 承昀光想到厉行醉酒那夜,又不经意颤抖了下。 承澈遥望书阁外的初春景色思忖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那就等等吧!” 以国势而言,最好还是隔山观虎斗。 他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的等着父亲。 两父子对视了许久,终究承澈败阵,被儿子那事不关己浅笑隔应着。 被向凌育导至今,情绪已然收放自如,若非愿意,他也能这样跟他一耗半日去。 可明明他应该着急啊! 承澈满脸堆笑道:“你不是早知道怎么提升功力的方法?” “父王心里可还有廉耻?”承昀凝起眉宇质问道。 承澈阵阵心塞,一脸严肃问道:“你说我什么?” “小媳妇才九岁,你提这方法?”承昀压低了嗓音问。 要是能用,他早早把人给娶了不也两全其美? 虽然小媳妇可能不太愿意...... “媳妇都还没进门,你便没爹没娘了?” “一直都没有。”承昀又给了王爷绝响式的回应。“正确来说,也是父王母妃,哪有爹娘?” 他从小养在军营里,何时有过爹娘了? “你这是什么鬼道理?”承澈没好气的睨了儿子。 “你可别怪儿子没先告诉你,小媳妇可记仇着。”承昀说得那是语重心长啊!“儿子带了百万银票去还两手空空回来,还瞧不出端倪?” 承澈觉着上战场打仗都没中过那么多暗箭。 儿媳不好相处平常人家也就耳语打骂就揭过了,会武的儿媳这可怎么好? 治与不治都是一堆麻烦事儿啊! 虽然以战起家的摄政王府还不至于拿不出几百万两给儿媳搬,可是听到儿子空手回来还是心塞的不行。 他得去找王妃缓缓才行,这个刺激太过了。 承昀偏了头看着久久不语的父亲,扬起若有似无的浅笑。 迟疑了许久想再刁刁儿子的承澈,终究摇头叹道:“打断她没伤的手就好了。” 两父子又迎上了目光,承昀眼里还在提醒:小媳妇记仇得很! 承澈落败,愁云惨雾的哀声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末節 “削骨剑本就无药可医,如若同时四肢断骨,还能够侥幸存活重新接合,骨肉重长之时便能功力大增,如果还有一手没断,便把该断的给断了,以小媳妇目前四层风破心法,从痊愈到功力大增不需一年。” 承昀听完纳闷问:“谁断过?如何得知?” 承澈这会挺起了腰杆,答案不胫而走。 承昀:“......” ...... 南楚恭王府 唯一得了封号的皇子。 作为楚国皇后唯一嫡子,自小受宠,仅剩天上星辰月亮没能相赠外,连御赐宅邸都照足了皇宫规制来建,占地五万于平方米的宅子如同行宫般的富丽堂皇。 数个多进的四合院穿着其中与精良工艺的水榭楼阁交错组合而成,雕栏细致,布局讲究,充分体现皇室宠爱,为突显嫡子尊贵,宅内雕设千窗无一同,百门无一似。 从见着大门开始福字便浅藏千个福字在所有雕琢中,期望嫡子能福寿康泰,福气绵延,而后宅处处见水三面环伺,精雕帷幔小船依靠在水榭楼台载浮。 外传,恭王府是仅次于皇宫的绝佳风水宝地,长居必能顺利受封太子接掌皇位。 日辉堂是王府的正殿屋道:“二哥不是备好暗探往北雍出发了?” “三弟说这什么话!”伯仲故作吃惊道:“那只不过定期派人接替,莫不是三弟计划了什么大事?” 伯仲故意在大事二字下着墨,女侍们这时端了茶水果子正要进,听闻大事也停驻在门外不敢入内。 伯仲见状朝着外头侍女命令道:“宛心还不进来给三皇子奉茶。” “是!” 外头如黄鹂轻转的嗓音传来,名为宛心的侍女面若桃李,柳眉淡扫,菱唇点绛,一笑千姿,恭谨上前递茶盏,不着声色的轻碰了伯朗掌心。 伯仲对这小末节怎会不清楚?了然于心笑着,佯装什么也没见着,继续抚平着香器内的香灰,准备放上新的沈香。 这皇子间诡谲风云,谁没几个内应? 明摆着的内应于他才好。 伯朗接过茶水,一嗅便是上好的白毫银针。 这是让他别白耗时间啊! 这么好的消息回国,伯仲想的竟是按兵不动? 这盏茶喝得他思绪难清,坐立难安。 “三弟这是怎么了?”伯仲重新燃上沈香闲坐品香,问得不经意。 伯朗思虑了些会,又啜了茶水,试探问道: “二哥对雍朝的消息没有半点谋划?” “三弟想要什么谋划?”伯仲倚在小几上,神情宛若醉于沈香韵味里,对伯朗所提之事毫兴趣,一再再询问。 伯朗放下了茶盏,呼出长长叹息道:“没了二哥,我又能谋划什么?” 他迎上伯仲似笑非笑,看不清意欲谓何。 伯朗压下心中不悦,心里扼腕,仅能陪笑。 “母后发了话,让我少管别人家事。”伯仲眼里有份清楚的无可奈何。 他读出了二哥眼里有些希冀,这与方才宛心传达的讯息完全相反。 先触了他掌心让他长心,再上白毫银针,这是要他当心,别白费时间。 离封王只差一步之遥的他,真的要放弃这大好机会? “既然如此,臣弟不妨碍兄长歇息,臣弟告退了。” 伯仲沉默仅挥了手示意,伯朗揖礼缓缓退出月盈轩。 下人禀告伯朗已离开王府后,伯仲才起身正坐,双肘倚膝,眼底阴骘的目光湛湛看着伯朗离去方向,怀中掏出今天入宫皇后所赏鱼肠短匕,红舌轻舔刀身落下血红。 宛心此时莲步轻移落坐在伯仲脚下足凳上,旖旎深情倾靠在伯仲长腿上,在他耳畔冷然的问道:“主子,为何这次全都是真话?” 伯仲反手捉起宛心下颌,狠狠吻了一口,血腥在两人口中渲染,直至颤栗灼热席卷了下腹,抬手便将她揽入怀中耳鬓厮磨着,短刃抵在她腰背上。 “妳问多了,不过还是能告诉妳,越真的话,他越不会听。” 他热息在她颈项间吐纳着,娇柔的躯体明显感觉他的热源,竟说着宛如来自阴寒冥府冰冷决绝的话语,“怎么?想去报信?” 宛心绽出美艳笑花,附和着他如火的侵略,娇吟道:“宛心只听主子的,主子让宛心去,宛心便去。” 伯仲深沈的眼里探查不出情绪,宛心便闭了眼不去探查,娇若无骨的身躯应承他的狂潮直到云涌褪去。 两人整肃衣物后,伯仲对着云鬓未乱的宛心道:“去,告诉他,此行多险,我不去,劝他也别去。” 宛心双手伏趴跪地,娇柔的回应:“宛心领命。” 美艳不可方物,连床第都能积极配合的双面谍,她可不是唯一。 听话照做,方能安然度日。 看着宛心退出轩外,雅室内的一身青灰云锦直缀的中年男子甫步出轩堂。 伯仲起身拱手揖礼道:“让舅父见笑了。” 曹颐扶起子侄,笑颜欣慰道:“要朝着那个位置前行,日后你要做得更多,仲儿如何打算下一步?” 皇后母家安阳公府不于余力的扶持伯仲至今,伯朗那点小心思怎能不了然于心? 谋划,谁被谋了,谁被划了,终究得棋局结束方能得知。 “宛心的消息,三弟定然不会相信,我知道他也安排了一队人马,不日启程前往北雍,他想放人手进来我的,我也想放人手进他的,所以还得靠舅父居中周旋了。” 两兄弟多疑猜忌也不是新闻,如何让对方相信抑是不信,都得多下功夫。 伯仲重新燃了沈香,借着幽韵消除房内的萎靡气息。 “这些小事,舅父会安排妥当,仲儿安心在府等候消息便是。” “仲儿多谢舅父。”伯仲恭敬揖礼,起身后便在曹颐耳旁轻语道:“他想手下留情,我便帮他做狠绝,他想狠绝,我便帮他手下留情。” 两人相视一笑,曹颐很是满意,抚着山羊胡道:“舅父清楚。” ...... 无月夜,星空灿 这日,颜笙散值就让捉急的裴巽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给拎回京中住所,而她则在黎莹入睡后换上一身墨衣隐入了夜色里。 白玉盘上两杯一壶,颜娧借承凤殿雕栏亭阁,提气跃上绿琉璃瓦的房檐,于殿阁顶值夜的立夏,习以为常揖礼后,提气离开主殿阁到侧殿檐继续守夜。 颜娧敬谢福身目送,随后举杯邀星河,没了湖畔流萤,只剩遥望星灿了。 时序东转来到初夏,这一年在宫里也渐渐混开了,后宫权柄在黎莹扮猪吃老虎与半推半就下,依然交给德贵妃掌控。 为何? 待事情水落石出,终究要离宫,又何必徒增烦恼揽一堆事儿上身? 如此能少了德贵妃与母家的敌视,也少了个需要筹谋的人,何乐而不为? 倏地,一道黑影踩着宫墙翩然而至,一身墨色直缀银线水墨湘绣,大剌剌的往白玉盘落坐做,径自举杯畅饮还不忘称赞。 “丫头的酒,就是好喝!” “我说承哥,都呆一年啦!怎么连个毛线都没有?我现在都想严重质疑你,只是为了把你祖母骗回宫里了。” 这一年,可呆得厌倦了!谁来救救命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盤根 “丫头!我说瞧着妳也不笨,妳觉着有人喜欢撞枪口上?”黎承又满上一盏,喝得酣畅淋漓。 这一年各处送来的暗探不少,愿意出手的却屈指可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本来看似即将到手的后位突然飞了,怎么一反常态悄无声息? 这群人有如盘根错节般脉络,没有把握也不愿妄动。 “最近朝臣都没再吵着废后?”颜娧凝了眉,这可不是这帮腐儒能干的事儿! “除了协阳城地界,今年雨水不足,各地正闹着旱,司天监看了日子要父皇祭天。”黎承慢慢阐述这些日子的事。 颜娧也满上了酒杯轻啜,开始转着颜姒的记忆。 大旱之年,除了祭天祈雨还有什么? 颜娧突然怔了下问道: “今年是雍德十六年?” 黎承点头。 “司天监挑了何时祭天?” “八月初一。” “司天监挑了八月初一?”颜娧放下酒杯的力道惹了黎承注意。 日蚀则朔,月蚀则望? 唯一符合的只有这个了! 颜姒记忆里,那年大旱,皇帝祭天罪己后,日食开,遂雷声隐隐,风雨大作,称皇帝德孝感天,天降甘霖解旱。 坑人吶! 好样!想借天除人啊! 她该怎么跟古人解释规律的天文现象? 这司天监看着就是被利用了,挑这可能会有日蚀的日子祭天,这是不自个儿找死? “我推测应该想利用天象废后。” “天象?”他凝眉问:“日食?” 颜娧点点头。 “丫头能确定八月初一日蚀?” “哪么厉害!这是推测!推测!”颜娧笑了笑,颜姒的记忆能说?“最近那么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过几天就八月初一了,你可得把看日子那位大德给看好,看得好,这位司天监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好!我让几个人盯着。” 幽夜里,迎着微弱宫灯,黎承望着长开了小丫头,眉眼间脱去了稚嫩,圆润可爱已褪成玉软花柔的美人胚子。 “家人也顺便找找,指不定正被谁关押着。”颜娧一脸你懂的回望黎承。 “好!安排!” 他不自主宠溺的笑出来,难怪祖母交代有事找她就好。 真把她当祖母,他怕是无法,但能当妹妹疼疼! “如若真日蚀了司天监不是死在你父皇盛怒下,也会死在让他挑日子的人手下。” 黎承忖量许久,吶吶开口问道:“若真发生日食何解?” 颜娧也为这问题,轻咬着菱线分明的小嘴思考了下。 “环蚀大约是半刻钟再加两盏茶的功夫,司天监让皇上上祭台的时间,让你祖母上祭台祭香,这茬便揭过了。” “当真?”黎承不舍得祖母继续遭人唾骂。 “相信我,心存善念,天可怜见。” 如果有照着颜姒记忆走,那么八月初一反而是妖后的转机。 “祭天那日,我们偷偷把妖后转出宫,要记得把金丝软甲给穿上。”她檀口菱在线扬,改变了些人,连带着一些事也更动了,先备上总安心。 黎承为这话一怔,眉宇拧得能挤死蚊子,难道这番按兵不动是为了皇帝只身上祭台念祭那瞬? “承哥别怕!如果能受点小伤,最好。”她笑得胸有成竹,“时间还早,我们还有时间能准备,别告诉祖母啊!省得她太紧张漏了馅。” 他怎么突然觉着,这是要被祖母往死里打的节奏呢? 颜娧拍拍黎承握着酒杯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还不懂惊慌失措,花容失色在那群腐儒的心中会激起多少水花,且等着看。” 黎承:“......” 倏地,两人身后站了个墨影,立夏警觉迅速执剑抵在墨影颈上。 “何人?”黎承也起身以剑相抵。 只见来人无声的以骨扇推去剑尖。 “你又长高了!” 颜娧靠着骨扇与指节分明的纤手认清了来人,墨色直缀衬得他如松柏挺立的身躯骨瘦高挑,便绽了姨母笑。 黎承立夏对视面色凝重的收了剑。 老天!这厮居然能无声息的混入宫禁!还是一身惹眼的墨色直缀。 黎承惊愕的问:“你怎么进来的?哪里个地方守卫不足?” 祖母现在可是箭靶,不能有万一的。 承昀摊了掌心,绯红的印记隐隐作现。 “......” 三人嘴角不住的抽了抽,立夏默默的退回侧殿上。 是了,这世上只有两张凤鸾令。 两家暗卫见了的确不拦人。 “我不清楚那些酸儒会激起多少浪花,我觉着我激起了不少。”承昀挂记着方才她的小手抚着黎承! 本来不愿那么早现身,只是悄悄来到廊下听两人对话,瞧着那壶中物快被饮尽而上了屋脊,见着的却是小媳妇正安慰着别人,这手还搭上了! 不舒服! 不说七岁不同席? 颜娧绽出的笑花僵在夜色里,不明的问: “这是怎么啦?” “无事。” 承昀被那双澄净的眼眸击败,兀自取走她的酒杯满上。 “怎么突然来了?”颜娧可没想过他无视宫禁来玩自如。 一年多来换了他们俩鱼雁往返,也未曾提起要再来北雍,怎么莫名夜半来访? 黎承见了承昀那喝酒的架势不由得摇头失笑了。 “丫头,妳这酒隔了夜,怎就发酸了?” 两人夜谈练武的事不是秘密,大抵是被人抢了位置...... 犯醋了! 颜娧赶忙拿起酒壶就口,郁离醉竹韵悠远在口中芬芳,她意会了黎承的调侃。 再看看似乎赌气的承昀,难不成他是来捉奸? 思及此,她掩不了笑意,询问黎承道:“怎么?黄了德贵妃的亲,想皇后亲赐?” 敢调侃到她头上来了? “我说丫头,祖母说好让我自个挑的!”黎承只差没举手投降。“先听听承兄为何入宫如何啊!我先走啦!” 话毕,黎承飞也似的离开,连回头看看都没。 开玩笑! 颜娧说什么,祖母都是当金科奉着,真给他来一门,还怎么逍遥? 承昀意犹未尽的凝眉,瞧着被一口饮尽的空酒壶不语。 颜娧没辄的从腰际解下随身锦囊,取出了玉瓶装郁离醉递给了承昀。 “三年期喝不?” “我苑里的?”承昀星灿的眸子都亮了。 “我苑里的!”颜娧纠正。 今年住宿费还没上缴呢! 承昀闻言立即从衣袋里取了一沓银票换走了酒。 颜娧嘴角抽了抽:“......” 这小子家里开矿的? 又是面额十万银票十张? “这是?” “父王说酒也给他来一些,妳让我带回去的不够。”承昀畅快的饮了大半壶。 “这也用不着那么多啊!” 这一家酒狂?比她还狂? “母妃说,回颜露她还要要,带回去的快用完了。” 颜娧真服了! “你这是来找我补货?” 承昀猛然欺身,水安息香的温雅袭来,低沈的嗓音在她耳边细语。 “想妳了。” 简单,直接。 语毕,他慵懒的侧身,曲膝倚肘,举觞邀星。 庆幸这无月夜,看不清她脸上也迎了一阵潮臊热。 这孩子回去进修撩妹? 不是说好回去查古籍? 瞪视着手中的银票,她暗自纳罕,凝眉问道: “这也不需要百万两啊?你们想做什么?” “父王说了,摄政王府不怕妳搬,只要把这两个东西想办法让西尧也能有。” 颜娧还真满脸尴尬。 北雍京城这铺子才开始不温不火的开始,就要她展店到西尧,会不会跳得太快了些? “我服了你们了!”她扶额苦思。 想赚这百万两不容易啊! 光运送过程就脑壳疼呢! 看了话少得故意的少年,颜娧觉着,他是在逼她问话的节奏啊! 初见那长篇大论,与现在对比,静默得异常。 “怎么着?” 她清楚,承昀大老远一趟回来找她补货,这事该上归武山而不是到皇宫。 承昀见到长开了的颜娧,心中初到的欢喜过了。 现下想的是父王所说的治疗方法,万一有什么岔子...... 打断她手,内伤又没能好转,这感觉不是赔她几万两能了结的事儿啊! “我的内伤无药可医?” 颜娧能猜只有如此了。 “是真无药可医,可是丫头别担心,再怎么难治愈的伤,等我們成......” 這會換顏娧欺來,小手指壓在他稜角分明的薄唇上,眼裡滿滿示警。 “別說了,我不想等。” 还好她年纪小啊! 这话听起来,像她内伤有解却不好解,让他烦忧了? “没药医,不医便是了,不需要伤怀。”颜娧拍拍他逐渐厚实的肩膀宽慰着。 “打断妳的右手......” 承昀的话语隐没在夜色里,声音细小清晰。 颜娧吓得缩回正安慰他的右手,吶吶问道:“你是回来报仇?” “我能报什么仇?”承昀哭笑不得。 “我没有知恩图报,这就要打断我的手?”她说话尾调都提升了好几个音调。 这是在计较无视她救命之恩?她知道救命之恩难还,亲也给他订了还不够? “原来丫头也知道何谓薄情寡义。”承昀倏然躬身对望,眼里全是被苛待的委屈。 言下之意是说她? 颜娧被看得无言以对,搞不懂她怎么薄情寡义了? 这傲娇的熊孩子,吃错药不成? 她没好气的问道:“你给我说说,我哪儿对你不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錯節 “妳刚刚还握了黎承的手宽慰他。”承昀将委屈发挥得淋漓尽致。 “轮到我这,千里奔袭带来疗伤方法,只有一壶酒也就算了,还瞪我瞪得心慌......” 颜娧:“......” 难不成真要再打断她一次? 不是吧? 承昀见她小脸满是惆怅,不由得笑了出来。 “对于要再打断这手,我心里是激起不少浪花无误。”他以骨扇轻点她。 “真得打断?”颜娧不自主轻抚着右手。 承昀再次轻点她的右手,似笑非笑道:“打断妳摸外男的手,正好!” “我去你的外男!那也是我孙儿。”她没点客气挥开骨扇问道,“究竟是真是假?” 这洗三温暖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承昀听到孙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年纪比她大的孙儿啊! 迟疑了半饷才回应她:“真!” “说清楚来着!”颜娧已经掩不下怒气。 小媳妇生气了! 承昀还没见过她张扬的模样,不由得又迟疑了半响。 火苗漫在她杏眼里..... 可惜了,人小了些真看不出威胁性...... 只见她双手紧拧着襦裙,看似身旁的白玉盘有往他砸来可能,他才悠悠说道:“我父王年轻时,曾因好胜心切潜入北雍京城,意图窃取魏国公府上的北雍南境布防图,被魏国公生擒了,一番逼供无果,也受过削骨剑。 好在当时战事未起,西尧太后日夜哭求皇帝,以十万两黄金与千匹良锦换回只剩一口气的父王,原以为父王这一生到此为止了,不曾想痊愈后,他的风破心法没有凤鸾令调和也顺利勘破了七重。 父王问我妳受伤的情况后,便大胆的推测,如若能同他一样四肢尽断,或许内力停滞不前的问题也能解了。” 话毕,颜娧思索了一会,武学本就有相生相辅,她理解,但要打断没伤的就完全不理解了。 用现代话来说,这是说她右手血液循环不好的意思? 四肢全断造血、造骨细胞一起忙活过,才算解了? 也不是没断过,但是为了治病再断一次便没见过了。 承昀见迟迟没有响应,只能红着脸继续说道:“丫头若是不急,日后我的内力也能为妳所用。” 承昀深怕又会被喊闭嘴,只得跳过她不喜欢的字眼。 “你的内力大风刮来的?还不是得日日勤练!”颜娧不是平白占人便宜的性子,何况他们才几岁?只能求日日平安? 思索了许久,她闭上眼断然的伸出右手,慷慨就义般道:“虽然只是推测,打吧!赌上一把!” 她的大义凛然成了他的迟疑,握着骨扇颤了颤,迟迟不敢下手。 空等许久的她睁了只眼提醒道:“来啊!” 承昀苦笑,只得运气施力到骨扇上,在快到手臂上时,颜娧突然收手抱在胸前,来不及泄力的风势,便这么击破琉璃瓦。 瓦片落在静谧的夜里,惊动了内殿守夜的立春,瞬及破瓦而出,见着颜娧抱手模样,不由分说琉璃双匕攻势凌厉,就往承昀招呼,逼得他连退的数步。 立夏见状,赶忙上前以剑鞘推开了立春的腰腹,制止她再出招。 “无事!”立夏在偏殿都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立春不解,“姑娘无事?” 颜娧尴尬点头,满脸歉意道:“要劳烦春姑姑重新铺瓦了。” 总不能说她后悔断臂吧!只能腆着脸求铺瓦。 还好屋顶喝酒众人习惯了,踩破几个琉璃瓦也是常有,殿里早备下了。 承昀松了口气坐上屋脊,满是惊恐问道:“丫头!妳这是想谋杀亲夫?” 她身边高手云集呢!要不是他反应快命都没了!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不能这么白白断了。”她红着脸反驳。 必须断手这事也得好好利用啊! 承昀定定的看着对他使眼色的女娃,想起她曾说过的话也了然了。 看着她投来的舒眉巧笑,也只有宠溺的笑了。 “我想问问,能用削骨剑的确定只有魏国公府?” 这话是对着问立夏的。 “回姑娘,魏国公府不外传。” 她沉思了下才继续问道:“岳贵妃宫里就没藏个会的?” 人家藏着不敢出来,那她自个儿挑枪杆子撞撞总成吧! 否则这盘根错节的勾勾缠缠何时能解? 立夏迟疑了一盏茶才犹豫的报上人名。“李公公便是。” 颜娧纠结的手不停撮着襦裙,楚楚可怜的看着立夏问:“夏叔,我只预计被断一只手,您可得看准了,能行不?” 立夏再能忍也忍不住的眉尾抽了抽,姑娘果真明不虚传的作死病又犯了! 乖了这些日子,终究露出本性了! 承昀也无奈扶额,这小媳妇的性子,还真改不了。 “在下自当尽力,还是请姑娘莫以身犯险为好。” 这小宫女莫名其妙没了的,又岂在少数? 各殿阁这一年来看得还少?后宫本就是非地,犯了事直接被杖毙多了去。 “这得在祭天前做,这天祭不了,便让黎后能为女祈福。” 承昀失笑问:“妳真当女儿啊?” “当!怎么不当?”颜娧一整个理所当然。 小宫女都能被传言成私生女了,不善加利用怎行? 不懂事的小宫女厌烦了宫中生活,自行偷溜出殿阁,多好的机会? ...... 清晨,三更天颜娧便偷偷摸摸溜出承凤殿,蹑手蹑脚往岳贵妃的瑶光殿去。 所幸,终于在祭天前一日值夜了!雍德帝也在这日特意在岳贵妃居所歇下了。 早探听好孙公公喜欢在小厨房内饮酒,颜娧故意从殿内侧门偷偷潜进了小厨房。 魏国公府特意安排这位公公,仅仅在于管教宫规之用,平时并不上御前伺候。 交代在他手上的宫女太监可不少,平日只需在殿内使使眼色,做事都能麻利百倍,就怕李公公手上的剑来在自个儿身上划上几刀。 受了伤的人在刀伤痊愈总得继续工作,可总是在恢复工作没几日之后,总骨断穿腹而亡。 一两个人来当意外还能行,可这几年下来,瑶光殿内侍从们受了伤,总是这结局,能叫人不害怕? 一路故意制造动静,磕花踫栏,充分表现小娃的粗心来到小厨房门口。 门扉半掩,宫女已开始忙碌准备早膳,她前脚才猫过门前,后脚都还没跟上,颈间就传来一阵凉。 “何人?”孙公公阴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宫内少有的带刀内监,李公公便是其一。 虽然早预期会被刀拦下,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 颜娧爱撮着襦裙上的粉嫩菊花锈面,动作轻缓的避着剑身问好。“公公好!娧儿只是想来看看圣上。” “瑶光殿可是妳想来就来的地方?”李公公长剑又近了颈项三分。 “我就看圣上一眼。”颜娧可怜兮兮求着,“就一眼!” 李公公瞇起眼睛阴冷的问道:“小姑娘认为陛下是相见就能见的?” 她干笑轻轻推开剑身。“之前常见吶!圣上许久没去娘娘殿里,我就来瞧一眼。” 在人员安排妥当后,雍德帝恢复了早朝,也如同以往的雨露均沾,给足了机会,却偏偏这么长时间,除了日常请安,姊妹寒暄,什么都没发生。 顶多笑话,黎后再世又如何?半年椒房独宠后,还不是按着宫内规矩了。 “入宫都多少日子了还一口一句我啊我的,妳有多少条小命能垫上?嗯?”李公公已然想起这如玉小宫女打哪来的。 岳贵妃屡次想办法塞人进承凤殿探听消息,都没能成功探入,想不到人家却主动送上门了。 黎后表面大度,实际还是介意独宠不再啊! 否则怎会轻易放了她呵护了整年的小宫女出来探听消息? 李公公再瞧了瞧这么个粉雕御琢的小宫女,就这么没了,还真挺可惜。 他贪婪的舔唇咬着唇瓣,收起了长剑,一把就横抱起颜娧。 阴柔的嗓子半哄着:“咱家带妳去见见啊!” 被拦上腰际走向后门的颜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 “公公!不对吶!”颜娧急忙挣扎喊着。 这是少探查了什么?难不成这厮喜欢萝莉? 这是打算把她带哪儿去?那方向完全是偏间的方向。 “既然出来了,就别想着要见陛下了。”李公公阴柔嗓音沉沉的笑着。 “我不!”颜娧拿捏着力道挣扎,就怕一不小心泄漏了功夫底子。“我是来见圣上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就说小道消息来得都不正确! 这带回偏间会发生什么还用得着想? 李公公停下脚步一把举起颜娧阴狠的瞪视道:“来到这妳以为能回去?” 颜娧努力的踢着腿,踢在没根男人身上有何用呢? “哭吧!喊吧!在这里没人能救妳的”李公公根本不在意那搔痒般疼痛。 她就知道又是遇上变态了! 怎么学会这种特殊逼供方法的高手都得有点非人的底子? “圣上!救我啊!我是丫头啊!”知道没用她还是得喊啊! 毕竟她喊的可不是雍德帝,而是跟着来的立夏啊!。 颜娧踢腿蹬上了李公公鼻子,一脚踢开了箝制。 只见李公公摀着一鼻子血气呼呼的看着她。 “妳这找死的臭丫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興致 这一蹬开箝制颜娧被摔到廊柱上,撕心裂肺的疼正蔓延着。 可这一刀还没下啊,不能白来这遭呢! 唇边溢出鲜血举步维艰的爬起身,嘴里还喃喃着:“圣上救我!” 李公公由怀中取出帕子轻缓阴柔的拭去鼻梁血渍,阴森的眼神里带着难解几分快意,冷冷笑道: “咱家说了,这里圣上听不到,没人能救妳。” 他抽出腰间佩剑抵在颜娧颈间,让蹲在她身边低声问道:“妳可知道,在瑶光殿如何惩罚不听话的宫人?” 他以剑抬起了颜娧下颌,刀痕清抹在雪白颈间,一丝血痕缓缓留下。 “我没有不听话。”她剑抵在颈项上不敢动弹,还是不忘嘴欠。 “来,尝尝看!”李公公嗜血天性在见血后表露无遗,并没有理会她的反驳,一剑便往颜娧左手招呼。 颜娧一看错手了,连忙施了巧劲退离了数臂之远。 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又惹了李公公高度兴致,喜欢极了这垂死的挣扎。 “还能跑啊?不错,不错!”李公公又是一剑招呼了过去,这次被瞄准的脚,颜娧在剑快到前才猛然一缩。 老天!想受个准确的伤还真难。 “公公真想砍一刀,我右手让您砍,您消消气,别乱砍了行不?”颜娧发觉已经退无可退,都快到达偏院门口了。 “这死到临头还能伶牙俐齿,也是个胆子大的。”李公公步步进逼,剑刃寒光在她脸上映照着。 颜娧抬出了右手递给李公公啜泣哀求道:“公公,我真不想死,给您砍消消气。” 李公公又蹲下身,剑尖在她右手上迂回着,阴狠狠的嗓音询问着: “妳可知这一剑下去,妳这粉雕的小手臂会如何?” 颜娧梨花带泪的小脸摇摇头,哭求着:“公公,丫头不想知道能行不?” 李公公失笑,“犯了错,可不能不知道啊!” 话毕,抵在右手上的剑刃被加注了阴寒的内力,还没伤到皮肉,已经感受到断骨般的疼痛,随后的皮肉疼只是为了满足他见血的快意。 观音像上的刺客根本无法相比,深宫中能暗藏内力深厚的带刀公公,这岳贵妃着实厉害了。 “丫头,可喜欢?怎不喊喊疼呢?”李公公只施了三分内力,便断了她的手臂,外表完全无伤,没血红染上这俏娇娃娃怎么美丽? 这份执念让剑刃又进了一分。 “公公,疼啊!丫头知道错了!丫头不该来瑶光殿找圣上。”颜娧这下可真疼,进阶削骨剑已手无法施力! 李公公最爱这虐后求饶,心里总会上升几分快意,正要再补上一剑时,身后就传来威严的制止。 “大胆!” 勤公公在剑刃又划上颜娧右上臂时一脚踢走,利落的在李公公身上点了哑穴。 几位带刀侍卫也在同时压制了李公公。 雍德帝还着明黄睡袍,面容深沉的瞪视着李公公。 在旁还有相同穿着睡袍,只披着织锦披风,鞋都来不及套上,惊慌失色的黎莹。 娇俏妩媚的岳贵妃也是单着睡袍便跑了出来,不知所措一脸茫然的看着。 黎莹心急来到已经被鲜血染红衣裳的颜娧身边,抱起她瘦小的身躯痛哭。 还没来得及哭诉遭遇,岳贵妃已先跪下,捉着雍德帝衣襬哭诉。 “圣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岳贵妃已看清黎后怀中所抱之人,心里颤栗栗的。 黎后传言中的私生子怎么会没事跑来瑶光殿? “丫头,妳怎么着?”黎莹真急哭了,没法想象方才若是晚到一步该如何是好? 这胆儿肥的家伙,怎么能为了她一家拿自个儿小命开玩笑? “娘娘,丫头疼啊!”颜娧也跟着扑簌簌的落比赛,哭输了可不好! 天没亮,立秋叫醒黎莹,说颜娧偷溜出承凤殿往岳贵妃处所去了,吓得她完全清醒,鞋都来不及穿上就往这来,一路上小石子磕得她白罗袜上绽了数朵妖冶的血花。 皇后规制动静大了,自然惊醒了安眠中的两人,也没能问清来意,雍德帝便在立秋暗示下,跟着黎后脚步来到偏院门口。 “妳宫内人都这么虐杀小宫女?”雍德帝虽知内宫险恶,也绝没想到居然连十岁小宫女都不放过。 “圣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岳贵妃说来就来的泪水扑簌簌的落。 祭天将至,即便圣上到各宫嫔妃夜宿,也没有同榻而眠,这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今日就要祭天了,他们都等着顺利黎后拉下位置那日,怎么是她先遭了事? “那么小的孩子,就算她闯了宫禁至于这么惩罚?”雍德帝再次严肃提问,“祭天之前,斋戒沐浴之期禁杀生见血光,难道贵妃不知?” 岳贵妃一时哑口无言,心里怅怅然,无力落坐在雍德帝脚边,暗付着,这祭天成败落在她头上了! 魏国公府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这一堑回马枪。 血光发生在她殿里,伤的还是黎后带进宫的小宫女,她跳了黄河都洗不清。 她面色灰暗的望了被压制的孙公公,孙公公不明显的朝岳贵妃点了头。 这么多年来为她倾尽心血的孙公公,让她弃车保帅,泪一时落得更凶了。 “圣上,是臣妾管教无方,臣妾认错。”岳贵妃媚人眸子掩不下怒火,只能垂首睨了相拥哭泣的俩人。 这次她败得彻底! 能狠心用自个当饵,引诱她宫里的最爱血腥之人犯事,还能怎么反击? 如若真弃了孙公公,日后她的瑶光殿又有何人能为她所用? 明知是个坑,她的人也已经跳了,只能怪孙公公,沈迷虐杀误事! 长年以来,她宫里花种底下可不少娇兰般稚嫩宫女的尸首,可不能因此乱了阵脚。 “把孙公公押入天牢,待祭天后,交由皇后亲审,岳贵妃管教无方,纵奴行凶,废其贵妃之位,念其抚育皇子有功,酌降为妃位。”雍德帝冷冷宣布。 雍德帝不由分说抱起双足都受了伤的黎莹,勤公公则抱起颜娧,阴沉的嗓音喊着: “摆驾承凤殿。” 看着随侍一个个退出偏院,身旁嬷嬷才敢扶起颓然的岳妃。 雍德帝警告在前,气得浑身发颤的岳妃没有发泄的对象,只能默默被搀扶回宫。 ...... 回到承凤殿,太医已经在殿内等候,待处理完两人伤势,已然过了早朝时间。 在屏退了左右后,黎莹在雍德帝搀扶下一步步来到颜娧所躺的贵妃榻上落坐。 豆大的眼泪如短线珍珠般落下,倘若不是伤势当了挡箭牌,真恨不得掐死榻上的人。 “谁准妳去的!谁让妳去了!妳不知道人人看着妳?”黎莹只能槌在榻上泄愤。 颜娧苦笑庆幸,还好黎莹不会武,不然这贵妃榻都捶成贵妃塌了。 “要祭天了,非去一趟不可!”颜娧疼得呲牙咧嘴,缓缓挪动小身躯坐挺了。 “妳这又查了什么要拿命去赌?”雍德帝头疼的扶额。 这丫头真不是个省心的! 入宫这些日子查到的消息不是堵心,便是气人,能拿命去赌的,看样子又是心塞的。 “圣上,可有关心过帮忙看日子的司天监?”颜娧看着如愿被包起来固定的右手,身上伤不轻松,可至少有件事顺了意。 虽然还是伤。 “司天监?”雍德帝已经做好心塞的准备。 颜娧点点头缓缓道来:“司天监许监正一家人,全都让南楚三皇子的暗卫保护着,一时间还没找到方法营救。” 雍德帝:“......” 雍德帝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下思绪问:“莫不是想告诉朕后日祭天会发生什么?” 黎莹最先反应过来问:“日蚀?” 颜娧又点头赞许,果然是伙伴! 黎莹来到这异世有遇过几次日蚀,若无灾无难,也就如此揭过了,碰上三灾五难也是皇帝祭天念念罪己诏。 黎莹难掩笑容问道:“妖后误国要用日蚀来除啊?” 这些日子误国误够了,还以为误着误着,这些臣子适应消弭了,没想到是准备个大礼来送她。 颜娧翻了个白眼努嘴道:“还笑得出来?那好!今日给妳个重大任务。” 黎莹连忙收了笑脸,正色问:“没用的妖后,除了误国还能做什么?” 雍德帝听到妖后误国,又脑壳疼的扶额。 “今日,圣上就别上祭台祭天了,崴脚、腹泻都行,怎么都上不了台,可好?”颜娧大眼眨巴眨巴的寻求同意。 雍德帝额际青筋抖了抖,清了清嗓子问道:“何解?” “妖后换圣后,如何?”颜娧晶亮的眸光贼亮。 “如何能换?”雍德帝心塞问,母亲的十岁姊姊,总跟不上节奏。 还以为会先商讨就司天监一家,却只是带过话题,只想表达司天监情非得已。 这是让他别追究祭天之时所发生之事? 倘若真发生了日蚀,母亲妖后一说可就板上钉钉了。 难怪,她非得今日窜进瑶光殿搞这一身伤,非得扯出一个祭天斋戒被破坏的迹象。 再看看她,哪儿像受伤的娃?被关进天牢等发落的孙公公,指不定境遇比她惨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章 祭天 再看看颜娧尽收我手的从容应对,雍德帝吶吶问道: “我罚岳妃究竟是对是错?” “那丫头得先问问,圣上对人命如何看待?视若草芥抑是敝帚自珍?”颜娧当然知道男人的心软。 或许,他心里正气闷着,她恶整了他疼惜多年的贵妃。 “为何有此一问?”雍德帝觉着又要堵心的错觉。 颜娧抿了唇,责怪的睨了黎莹一眼道:“我本不想污了你们母子的耳,既然还想问,我便说了。” 她抬眼看了雍德帝,问进他心坎里:“圣上觉得为何我要摆局,偏挑岳贵妃?或者觉着我是喜欢殃及无辜之人?” 雍德帝一时答不上话,只见黎莹幽幽道来:“这事儿是我的错,后宫的事情从没向皇帝揭明,圣上是否喜欢瑶池殿艳丽夺目花期长久的芍药?” 颜娧在雍德帝点头后才微微叹息道:“人命是养花最好的食饲。” “什么?”雍德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瑶光殿的花园底下有数不尽的宫女尸骨。”黎莹光想也是一阵恶寒。 雍德帝震惊的退了两步,重新审视了母亲的话,难道只有他不知道? 自小,母亲教给他的是人生而平等,只是他机运好投身皇家,可以不愁吃穿。 成为皇帝后,又告诉他,生而为人,又投身于皇家就更该尊重生命,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在成长过程中,他从未看过母亲苛待宫人抑是动辄摔砸她殿阁内的对象,这点岳贵妃的确与母亲迥异。 “圣上以为,为何南楚三皇子能轻易得知司天监一家处所?”颜娧可掬的姣好面容继续问着,“圣上,您是否知道司天监处所在何处?”。 雍德帝没有马上回答。 “我想圣上知道的是,皇城军权在魏国公手上,对岳贵妃不能差了,黎承两兄弟还有一口气在,便得暂时把黎后的死因放下,是不?” 雍德帝吶吶的回应:“是。,可我不清楚岳贵妃心性如此。” “是圣上的懦弱害死了黎后,是圣上给了他们机会对黎承兄弟下手。”颜娧直言不讳。 “大胆!”雍德帝为这字字诛心染上薄怒。 颜娧莞尔笑道:“圣上的大胆喊了人,丫头只是个看清脉络的过客,敢问圣上,在这战事未兴时期,魏国公此举算通敌不?” 她只是个过客,若非黎莹牵扯在其中,她早就包袱款款走人了。 雍德帝又被问得堵心了,这丫头真没一件事不烦他心。 黎莹抬眼问道:“皇帝可知孙公公来处?” 虽说颜娧是自愿上门找虐受,不过胆敢伤她闺蜜就得付出代价! “倒是从未见他上前伺候。”雍德帝怎么可能注意这种细节。 “他来自魏国公府,圣上可有发现他是成年后净身?” “妳从何得知?”雍德帝震惊回视颜娧,这丫头究竟还有什么查不出来? “他的阴柔嗓音是装出来的,在出手伤人见血后,不由自主的兴奋,泄漏了原来低哑的男性嗓音。” 颜娧见雍德帝还在思虑便开口再问:“圣上可有注意,孙公公有象征男性的喉结?这便是不能御前伺候的原因。” 这些也是今日交手后才发现的细节,也能解释为何孙公公会有如此阴狠凶残的一面。 从小净身的小公公们,没有青春期男性激素影响,不会有变声也不会有喉结。 成年后一身武学,被选为净身公公,心里能不灰暗? 没在入宫对岳贵妃不轨便是大幸了! 可惜了!瑶光殿里数不清的花下亡魂。 蓄意宽容也是谋杀,更别说这种残忍的慈悲。 “圣上也别急着想怎么惩罚,且看祭天之后吧!”颜娧制止了雍德帝的欲言又止,继续说道,“今日发生之事不得外传,祭天之事完成前,绝不能走漏消息。” 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在方才已经彻底封锁了瑶光殿进出,连只蚊子都没给放出去,对外则宣称岳贵妃潜心斋戒谢绝门户。 连安置孙公公都在天没亮之前便妥善完成。 颜娧只觉着,趁天还没亮之前闹事......真好! ...... 雍朝国都城郊 雍德帝选了在位于京城郊外作为祭祀地点,在平地上搭建了数丈高的祭台,由于在紧离祭天的时辰越来越近,却迟迟未见皇帝驾临,朝臣们逐渐耸动。 “宇儿!”魏国公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找到了身穿冕服的大皇子黎宇走去,满意自个孙儿如苍松挺拔,气宇轩昂的优越,让他不自主绽出倨傲的笑容。 “祖父!”黎宇恭敬的揖礼。 魏国公撸着山羊胡欣慰的拍搭着黎宇肩膀道:“好孩子!好好替圣上办事,别辜负了母妃期望。” “祖父!宇儿都记得!”黎宇担忧的看着城门方向,迟迟未见御驾前来,难掩担心问道,“不知为何至今都未见父皇座驾?” 魏国公冷哼了声,不以为然道:“大约知道皇后被废迟早之事,赌气不愿来了。” 黎宇暗忖,心里清楚父皇不是这等脾气。 “祖父这两天可有母后消息?”黎宇今日为着祭天直接到近郊,也没先入宫向母妃请安。 “昨日才来报,圣上虽然斋戒还是前往你母妃宫里住下。”魏国公还在为昨夜暗探回报而兴奋。 女儿身为贵妃,孙儿又是皇长子,就盼得皇后之位来正了孙儿的嫡系血统了。 这凭空出现的皇后也隔应了一整年了,总算来了个机会能除去。 光想着,魏国公就出奇的愉悦,走起路都有风。 黎宇拧了眉宇,再一刻钟就要祭天了,要敬献上天的玉帛、进熟、祝文都已经备上祭台,就等着圣上到来。 可是,却偏偏等不到圣上御驾...... 在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姚相与其他皇子也在这时靠了过来。 “宇郡王,圣上可有将祭天之事交付于您?”姚相不相信圣上会将祭天之事交付给从没经验,为弱冠的孩子身上。 可再回头看看一年前的荒唐,他又心塞了下。 整整六个月没上朝,他被奏折淹没的日子..... 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姚相,父皇没有交办于我。”黎宇恳切请辞。 怎么会这样?!?每个人脸上都满脸问号。 圣上人呢?这也不是第一回祭天,从没发生过圣上没到啊!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熟悉的俪人身影的一袭素缟散发,草履覆足,正由皇城卫队护送刚出了城门外,皇后正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缓缓往祭台前来。 许多百姓含泪哭泣劝阻皇后再继续叩拜,追随跟着皇后叩首而来,越近百姓们的哭声越是震天。 朝臣们眼中的妖后领着百姓跪地祈天,这一幕看愣了所有人。 皇后素白缟衣已染了片片红梅,草履更是步步血渍染红街道,走在近郊的黄土上,更是血渍混上土灰。 伤口在这拉扯间逐步扩大,留下更多血渍在黄土上,额际上叩首的血痕,染红了眉眼素衣也不见停下脚步。 遂地,明媚的阳光突然逐渐受到遮掩,灰暗逐渐笼罩了大地。 黎莹知道日蚀来了,更为虔诚的往祭台叩首前进。 哭喊的百姓中,有人不畏天狗食日,继续哭喊着请皇后爱惜自己。 当朝国母为百姓祈雨,又遇天狗蚀日,百姓已然忘却日蚀的恐惧,只记得陪同着皇后叩首到祭台前。 即便之前流传多少对于国母的诋毁与抨击,在见到国母愿意为了黎民百姓行大礼跪拜祈雨,所有的龃龉也放下了。 黎莹来到祭台前,由随侍协助净面换束,叩首而来的伤痛并未成为沈痾,优雅的仪态依然宛若惊鸿流徙百媚千姿。 那是天生而来的贵气与雍容,即便没有宫装点缀,素缟披发也能衬起国母风华。 这一幕看愣了朝臣们,有谁能即便自家女儿含辛茹苦教养至今也换不来的娴雅。 是谁说了皇后是妖后? 黎莹从容回首顾盼,对着跟随的百姓握手安慰道:“不慌!待本宫上了祭台,这天便能重见光明,期盼的雨水也能来了。” 那能够安抚人心的温暖细语,又成功收服了身边的百姓。 对于被百姓包围的妖后,更被金吾卫隔绝在外的朝臣们,如同来看戏而无法介入,只能哑然的看着皇后又继续叩首缓缓登上祭台。 果真,只跪到祭台一半,天色便逐渐恢复晴空舒朗,在代替皇帝敬献奠玉帛、进熟。 反复敬献礼仪半个时辰后后,天色已逐渐晦暗,乌云蔽日,凉风四起。 百姓们开始欢呼闹腾这下雨的前兆,朝臣们也沉了脸。 祝文都还没念祷雨丝已经缓缓飘落,黎莹在祭台上双手敬奉祝文,又一个深深跪拜久久没有起身。 雨势渐渐由丝雨到豆大雨滴,浸湿了黎莹手上的祭文,墨渍韵染已看不清内容。 这时的黎莹已经分不清是脸上的泪还是雨,对于颜娧又一次的算计老天成功,感动得无以复加。 从宫廷叩拜到祭台的疼痛与煎熬,在此时全然放下。 黎莹捧着祭文,看着台下欢欣鼓舞的百姓,露出了威仪的笑容。 她的百姓啊! 来到这世代,第一次有为百姓谋福的感动与快意。 不再委屈!不再煎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偷鸡 风雨飘摇,想偷鸡摸狗的人们也开始躁动不安。 在祭台支撑上动了手脚,想着能借着祭台崩塌除去雍德帝的伯朗,在城墙上远眺着这偏离他轨道的结果。 原以为雍德帝会带着人上祭台,不堪重负的祭台定会垮台,他再从中渔利。 现在却只有妖后一人上台,还赢来一片爱戴,完全与他料想不同。 怒气在伯朗心肺中蒸腾着,来等了大半年,就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伯朗捏碎了手中瓷杯,语气冷然的吩咐:“好好梳洗梳洗那一家人!” 看着什么破日子? 不单单雍德帝没出现,还让妖后正了名,这传出去让他脸面摆哪? 暗卫星尧不可不置信的抬眼确认,那司天监那家人有三个还没长开的小娃,梳洗之刑对待他们? 更何况这不是南楚地界而是北雍国都! “主子,这里毕竟不是南楚,何况我们目前似乎被盯上了。”星尧苦口相劝着。 “就是知道被盯上了,那家人才必须灭口!”伯朗揪起星尧的领子,几乎咬着牙把话说完。 “主子,我们再花时间梳洗,会来不及撤了。”星尧继续苦劝。 “看看那司天监挑这什么日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要的只有日蚀!”伯朗再忍不下戾气。 正要拂袖离开,便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城墙上,让他心头打了个激灵。 伯夷一袭鱼白飞鹰绣面箭袖,白蟒皮纹腰甲,两片马裙,静默遥望祭台。 这身醒目劲装打扮,让伯朗不自主缩了脖子,接下来的事也甭想了。 “大哥!”伯朗心惊胆战的走近揖礼。 “这大半年在京城玩得可尽兴?”伯夷终究舍不得胞弟身陷困境。 他连夜找人重整了祭台,就怕这个胞弟误入陷阱。 当局者迷,若非黎承坦白相告,或许现在伯朗已经被城墙下的金吾卫扣押。 “尽兴,当然尽兴,今天可看了一场好戏。”伯朗笑得恳切,眼神却飘忽了。 “你可知黄雀在后?”伯夷轻轻叹息,看着这个不愿居于人下的弟弟。 自幼丧母的伯夷承养在伯朗母妃昭贵妃膝下,自然比一般皇子情谊更深。 对于伯朗所求更是清楚。 但,如何争得赢受宠倍至的恭王? 如今来北雍这一遭,甚至在为他人做嫁衣裳,他能袖手旁观? 黎承身影也在此时经过伯朗身旁,轻轻的拍了他肩膀细声轻语道:“我已经知道人在哪,救出来也送上金殿了。” 伯夷拉着伯朗一同掀袍单膝跪地请求道:“恳请承郡王看在同窗份上放过胞弟,他肯定受了奸人蛊惑才会犯下如此错事,恳请承郡王念在他年幼无知,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伯朗这时才看清事态,原来他的筹谋都在别人的明眼内? “似乎我还比你们都还年幼.....”黎承让伯夷这么一跪嘴角抽了抽。 两个玉冠皇子就这么跪在他面前求谅解...... 伯家兄弟听到黎承的回答,也是嘴角抽了抽。 自家兄弟这番作态,幼稚到了可以,还被人从后头卖了。 若非得知消息,先行一步到京城来善后,可能已见不着伯朗了...... 原先伯夷便已对皇室寒了心,他不信伯仲没有想过,倘若伯朗此计成功取了雍德帝性命,事迹败露后,同样身处北雍的他与伯逍会如何? 这一箭数雕的计策,好得让他对恭王彻底寒了心。 他从未有争夺皇位的想法,因此在得知如意书舍后,便告请父皇远离朝堂不再回国。 父皇也深知他秉性如何,在面对成年皇子逐渐透露争势态度,也只能闭一只眼,让没有母家势力的伯夷远离朝堂。 黎承无奈率先扶起了伯夷,负手走到伯朗身后躬身问道:“你可知是谁透露了行踪?” 伯朗虽知失败,还是放不下那骨子里来的傲气,撇头倔气回应:“不知。” 黎承又来到另一边,在他耳后又问:“你可知熟是内应?” 伯朗拒不言语,他要是知道会跪在这里? 他的脸面都丢到雍朝来了! 伯夷一个响指,伯朗的暗卫星夜以剑押着星尧前来。 伯朗眼眸倏然收敛看清来人,站起身子气愤不已拔剑指着星尧:“居然是你!” 伯夷取走了他的剑,轻拍了伯朗让他跪回去,听不出语调冷道:“好生看着。” “主子!不是我。”星尧跪地心急辩驳着。 “每个背叛者,都会说不是自己,主子放心,我帮你除了这个叛徒。”星夜唇边漾着不屑讥笑,剑身便要抹过星尧颈项。 只见黎承影消剑虚光一出,快剑无影痕,星夜眼中讥笑还来不及退换为惊愕,只觉颈上一阵凉意后鲜血逐渐泌流而出,手上刀剑跟着人跪伏而落地铿锵。 原已闭眼受死的星尧不置信的睁眼看着两位主子。 伯夷暗卫星辰则出面料理着的星夜尸首,对于这速剑毙命的伤口暗暗心惊,几乎未见刀口的伤痕竟已断了星夜颈项。 伯夷则赏识的走到星尧背后拍拍肩膀,“你若有万一,伯朗日后有谁能劝?” 星尧落下无声的男儿泪,叩首恳谢道:“星尧叩谢大皇子不杀之恩。” 他还以为这辈子到此为止了,几个皇子之间的纠葛岂会不知? 南楚五个皇子,除了四皇子早么,昭贵妃生了两个皇子,再加上抚育了母亲早是的伯夷,可说尊贵无人可比,但在皇后与其母家势力下,也难以喘息。 在伯夷求旨出走时,昭国公与昭贵妃都曾提问他,是否该让伯朗也走相同的道路,不求夺嫡只求活路? 他说过愿效犬马之劳,即便失败也会尽力保全伯朗性命。 本以为北雍朝皇子年少可欺,如今一见黎承才发现,这思维错得离谱! 光是方才的快剑,试问南楚几个皇子功法有练到这等地步了? 伯夷双手放在伯朗与星尧肩上,看向黎承沉重说道:“给你们机会的并非本王,而是承郡王。” 两人又要磕头谢下,黎承伸手抵了两人额际,无奈道:“行了!别再拜了都起了吧!” 两人起身后,黎承才缓缓说道:“你要感激上苍,有一个仁厚的兄长,若非他星夜抢救祭台,今日伤了我祖...我祖辈传承的皇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是了!妖后黎安,来自黎家本家外七代的姑母,去年来京游玩,被皇帝一眼看上,带进宫中成为继后...... 这一年有多少朝臣抓着这身份从抨击到想拉拢黎家,都被黎家以世代纯臣,本朝目前无人为官为由,不与朝臣往来并关门谢客。 光想到祖母那清丽明媚的笑容,他心里还是悠悠然,祖母这番是为他们兄弟争一口活路,早在心里立了誓,绝不可能让祖母受到任何伤害。 “承郡王早知晓我们要对祭台下手?”伯朗还没从被出卖的阴霾里走出来。 黎承了然于心的浅笑,看得伯朗扎心得疼,被一个尚未加冠的孩子踩在土里的感受非常不好。 至此,也能理解为何霸道如魏国公府,这么多年来想铲除黎承都未能如愿了。 “你认为,伯仲会这么就和谐了你的计策?”黎承看着不远处的祭台,无视着伯朗的震惊,握碎了手中的墙垛。“所以方才提醒你,黄雀在后。” 而今日,谁才是黄雀还未知。 他只能全心相信颜娧,定能保得祖母周全。 如同她所言,皇子之间身份相同才好对话,不求多一位朋友,只求少一个敌人。 颜娧心思能缜密,在发现伯朗的行动,走一步漏一步便直觉不对,于是派人到归武山请来伯夷来处理后续,他则来盯着伯朗找到司天监的家人。 伯夷来到黎承身旁拱手揖礼请求道:”今日伯夷冒死相救,已然得罪了我朝恭王,伯夷在此跪求,倘若来日,恭王登基为帝,但求黎兄能救我们兄弟一命,为母妃留下一丝血脉与希冀。” 他们三兄弟的性命可说交付在黎承手上了,伯仲实非良人。 黎承回身看了眉头深锁的伯夷,也明白再多客套话与感谢,都安不了伯夷的心,于是从腰际取出白磁瓶放在城垛上,伸出右手影消剑轻划了手腕,滴血珠入瓶中后,将磁瓶递给伯夷。 立即会意的伯夷取出随身短匕也轻划了手腕滴入血珠,摇匀瓶身啜饮一口后,才递给黎承。 黎承接过后笑得快意畅然,豪饮了半壶才递给伯夷接饮而尽。 “兄长!”黎承恭敬揖礼。 “承弟!”伯夷终于稍稍放下心中大事。 黎承瞧出了伯夷的难言之隐,坦然道:“兄长!不妨直说。” “明日,我会带着伯朗回南楚请罪,烦请承弟多多照看幼弟伯逍。” 这日大约是有生以来伯夷拜谢最多次的一日。 伯朗也在此时真正知道错得多离谱,完全忽略了在北雍的兄长与胞弟..... ...... 说到搞事,怎么能少了黎祈同寝这仨! 皇后从出皇宫开始一路叩拜开始,就躲在人群间哭喊、煽动百姓情绪。 百姓多了起来,尤其荆钗布裙的妇女们自动加入叩首跪拜的行列,黎祈这仨更加肆无忌惮的嚎啕声起,引来更多百姓围观参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摸狗 这仨穿上黎承为他们准备的乞儿衣裳,跟着人流走到哪哭嚎到那,声声喊着请皇后娘娘爱惜身体,不知喊哭了多少心软的妇女。 黎祈谨记兄长所言,有人偷鸡,便会有人摸狗。 只得整路亦步亦趋整路观察着来往人潮,深怕错失了什么,让祖母遭了不测。 路经长街小巷,越来越多人加入后,黎祈已从假哭成了真哭。 当足底与膝盖渐渐被血渍晕染,额上也绽出了血花,便开始心疼祖母遭罪,咒骂兄长出的馊主意,怎么可以让祖母受这样的苦楚。 他心疼的哭声有十足的渲染力,逼得两个跟班小伙也跟着哭得肝肠寸断。 这也号召了更多哭声震天的百姓们哭到祭台前。 当日蚀真如黎承所言降临时,黎祈又在人群里嚎哭: “老天都不忍见国母素缟披发叩首祈雨啊!” 这一嚎又引来更多跟着哭喊的人们,群众气氛引领下,原本惧怕日蚀的人们,也不在惧怕,继续跟随队伍前进。 祭台前,黎莹握着黎祈的手安慰,绽着温暖浅笑为他拭去眼泪,这才缓和了满腔的不舍。 看着祖母叩首登上祭台,被侵蚀的阳光逐渐展露原貌,阳光绽放在祖母身上时。 黎祈的泪落得更凶,祖母如同有如仙人飞升般,周身闪耀光芒中。 这又惹得他热泪盈眶,只得避开朝臣耳目,退回人群里,继续呼喊着: “国母圣德,感动天地,皇后千岁!” 数次之后,沐浴在阳光下的百姓们也同心呼喊着,直到皇后踏上祭台。 祈雨过程才一半,天色转阴,黎祈眼泪便又不停了,尤其雨势渐渐由小变大。 许久未雨的尘土,因碰触了水气而弥漫,氤氲着土壤的气息四起。 百姓间的喧嚣已经不需要他带动,原本还想穿过金吾卫驱赶百姓的官员,也在下雨后没了声息。 今日的造神已成! 黎祈在哭得在心里埋怨着颜娧给他这个哭死人的任务。 但看到祖母受到百姓们的爱戴与呵护,他又愉悦的眼泪落个不停! 倏地,人群中一支闪着寒茫的袖箭箭矢,瞬发无声往祭台上飞去。 黎莹虽知不好全身而退,看着来袭的箭矢还是怔愣愣的跪坐在当下。 呲! 尖锐箭头没入骨肉肩头的声音,清晰悚然的传入体内,肩头素缟渲染了血艳瑰丽的大丽花。 痛楚缓慢漫延时,意识仍清醒的黎莹,听见了祭台下,黎祈惊慌失措哭喊着:“我奶啊!救救我奶啊!” 这个即使面临威胁,还是令人失笑的熊孩子! 周遭金吾卫虽迅雷不及掩耳的压制了射箭之人。 这仨熊孩子则在事发第一时间,让黎家暗卫人手一只,以最快的速度送离现场。 黎莹在高台上看得清楚,祭祀任务已成,见黎祈这仨安全撤离,也放下了罣碍缓缓倒下。 颜笙在此飞跃而至横抱起她,惊恐喊着:“别晕啊!” 黎莹气索蔫蔫的回:“疼死了!最好晕得了!” “怎么也没吐个血,加加分?”颜笙发觉人没晕胆儿也肥了。 黎莹被护在怀中也安心的偎她身上,万般无奈道:“我也想吐,没带血包吃亏了!” 两姐妹相视一笑。 “有人能依靠的感觉,真好!我家老头死得忒快了。”黎莹感慨的表示。 “妳确定我家老头比较好?”颜笙面色无变的飞驰,一面与黎莹交谈,不让她失去意识。 照着颜娧吩咐,抱着成功祈雨后身受重伤的皇后,在侍卫看护下疾走而过进入城门,让每个参与祈雨的百姓们都见到血染素缟的皇后。 “颜笙也有人了,每晚接回家恩爱呢!”黎莹可没忘记裴巽宫门下钥前没看到颜笙,人就会在她殿阁三哥知道错了,让我好好陪在娘娘身边。” 黎莹威仪眸光扫了面前少年,淡淡问道:“孩子,你可知这话的意思?” 这孩子真成了质,可算是北雍开朝第一人了。 “伯逍清楚。”伯逍在经过今日祭天之行,心神都受了醍醐之洗,也能了解大哥当初为何要躲来北雍,而他更庆幸他能扒着大哥裤带一起来。 沈淀了心神,伯逍跪在黎莹面前缓缓陈诉道:“伯逍看清了什么叫本分与能力,能在北雍为质,总比大哥与三哥要受惩罚好。” “你大哥与三哥会没事的!”黎莹轻抚着伯逍发际。 “伯逍叩谢娘娘恩典。”伯逍深深的伏身叩拜。 厉行也在这时靠过来黎莹身旁躬身请安。“娘娘万福,今日外臣增长见识了!” “这话有趣!难不成想去戳破?”黎莹看着厉行眼神里那份筹谋,总觉着他是披着黎祈外衣的黎承。 “非也非也!如今大势已成,可不是外臣两三句话能倒转。”厉行跪在两人中间一肩懒一人悠哉说道,“外臣只想跟着两个兄弟好好在书舍念书,这夺嫡大业不是外臣能掺乎的,外臣还想留着命多喝几壶郁离醉。” 黎莹看着两个知命的孩子,庆幸孙而有两个同秉性的知己,挥了挥衣袖道:“行了!这宫里也没什么事儿,你们仨就赶紧的滚回山上去。” “谢谢!快谢谢我奶啊!”黎祈振奋的押着伯逍的头磕头。 伯逍红着眼眶叩谢后,仨熊孩子也就在黎家暗卫护送下离开了承凤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金殿 御书房内或站或跪了一屋子人。 落坐在书案后的雍德帝头疼的扶额摇头,还真没想到能押来这么多人。 发暗箭伤了母亲的刺客跪伏在地。 清晨伤了颜娧的孙公公跪伏在地。 黎承带来了南楚两个皇子伫立在一旁。 还有被淋湿还没来得及更衣的魏国公也在列。 外加跪在御书外面脱簪请罪的岳妃。 把筹码一次亮出来还真不是普通闹腾。 还真如同母亲所言,一场硬战。 雍德帝明白情绪僵持,谁先开了口谁先输,于是仍神色自若的批阅手裡着桌案上奏章。 一场只能听到彼此喘息声的较劲,雍德帝如炙的眸光扫过了内场,一点也不急着把事摊了。 便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终究是不舍女儿跪在殿外,纠结许久的魏国公清了清嗓子。 房内人各自怀鬼胎,又岂是三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撇得干净? 既然做了初一,也不怕面对十五,总比女儿继续跪在殿外来得好! 从小他捧在掌心上疼惜的唯一女儿,怎么能受这种罪? “圣上这是?” 虽然魏国公来前已向门外嬷嬷探问过事情大概,仍只能佯装不解问道。 坏了斋戒事大,伤了宫女事大,可长久以来雍德帝从没如此对待过女儿,半辈子都在荣宠中度过,哪回曾让女儿跪在殿外待罪? 雍德帝唇边勾起微笑,还怕他就不开口了,平淡的问道:“这位孙公公,国公可是熟识?” 魏国公突然一愣,没料到会这么直白被问,因而试探性的问:“这孙公公是岳妃宫里的随侍?” “国公竟不知?”雍德帝冷冷笑道:“要不国公看看这是什么?” 勤公公将孙公公入宫前牙行在府衙登记的纪录呈给魏国公,入宫前最后纪录便在魏国公府。 “圣上,这臣府邸家仆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臣怎么可能全都记下?”魏国公惶恐作态挥着手,。 勤公公靠在魏国公耳畔细声道:“圣上让咱家问问,这净身师是那请来的?为何六根未净?” 魏国公惶恐不安的回望勤公公,似乎瞬时苍老数十岁而软了膝,跪落在殿内墨玉金砖上,原想再说下去的话如鲠在喉。 孙公公本名孙亦,原是魏国公府上亲卫,数次护送之缘后,便与尚未入宫的女儿有亲密之举,女儿更不顾劝阻私定终身。 那日女儿进宫的前一日。 那剑正是他亲手所去。 他更在三个月后将痊愈后的孙亦送进女儿宫中,做最低阶的洒扫公公,让他日日与女儿相见作为惩罚。 这十数年来都相安无事?怎么会在这节骨眼闹上? 勤公公躬着身子耳朵等在他唇边,许久未有回应又问道:“国公这是想不起来?” “是臣亲手......” 勤公公了然再问:“既犯了错为何送入宫中?” “惩罚。”魏国公恼怒。 “所犯何事之罚?”勤公公又问。 “勾引小女之罚。”魏国公迟疑。 “国公这是送罪犯入宫?”勤公公再沉着也难掩嗤笑。 “......” 勤公公问完了该问的,便回到皇帝身旁细语,这时立夏也在通禀后进入御书房。 众人看着立夏端着覆着白绸的木盘,勤公公在耳畔说明后便交付转身离开。 绕是内敛沉着的勤公公听到立夏所报的人数也暗自心惊,手上托盘宛若有千金之重,而极力克制发颤的双手,致力找回正常音量回禀。 “启禀圣上,这是瑶光殿前后院起出的尸骨腰牌,共计五十二位宫女腰牌,二十九位内侍腰牌。” 针落可闻的静默,没人愿意在雍德帝酝酿怒气时开口。 他着实想扔个什么东西表达愤怒。 死者为大不能扔腰牌,心爱的白玉文镇与卧佛洮砚也不能拿来扔。 仅可捉着手上的紫狼毫笔给扔了出去。 “看看你养的好女儿!”雍德帝拧起眉宇震怒问。 “圣上,这事怎么能怪到岳妃身上?贵妃可不会武。”魏国公跪步向前,还没到达御桌便被拦下。 “她有唇如胭脂的朱唇,她有指如葱根的玉手,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眸,你说说她有什么做不到?”雍德帝深沈的嗓音句句提醒着,上位者杀人不需亲自动手。 魏国公颓然一坐,这些当初为力荐女儿说过的话,句句打在他的尊严上。 他从没想到会走到这步田地,本以为走个过场就能让女儿再封回贵妃...... 如今看来,他才是今日的重点! 魏国公身吸了口气,咬着牙闷闷地认了。“微臣有罪,治家不严,恳请陛下原谅。” 再看到南楚三皇子也在列,他就该想到皇帝所图! 一切已晚,就不能损失更多! 他得保着兵权才能有日后。 女儿跪在书房外让他乱了心神...... 如今他已然想着,女儿这一跪,许是皇帝故意安排。 “国公认为,皇家血脉之事,一句治家不严就能解决?”雍德帝冷笑,他这一认,底下的话还真不好接,轻挑了眉宇,问得也轻挑。 “圣上!宇儿与您如此肖似,怎可能......”魏国公又往前一个跪步。 他的孙儿!英挺俊拔的孙儿!怎么可以是低贱的侍卫之子? “如何不行?”被压制在地的孙亦,此时阴沉的笑道,十分满意魏国公震惊。 忍了十数年,终于等到此刻,他可以安心赴死矣! “莫要胡说!”魏国公欲起身起身伤人,让侍卫给押跪了回去,力道之大,室内明显听到膑骨撞击地面的呲咧骨裂声。 孙亦伏趴在地仍笑出令人发麻的尖锐笑声,又接着笑出男性意气风发,狰狞的逼视挑衅道:“装的!你不懂装?你现在不就在装?装忠臣、装孝悌?告诉你,我的!就是我的!” 话毕,没了秘密的孙亦笑得猖狂,世上几人能与帝王共享女人? 他这辈子值得了! 此话一出,伯家两兄弟不着痕迹相望了眼。 完了!莫不是没死在城墙上,要死在深宫内了? 听了不该听的,还能有活命机会不? 身旁黎承不着痕迹轻轻颔首,以袖遮掩投来了莫慌的手势,两人正色闭眼调适一番,不断与内心对话,安慰自个儿,黎承都不慌,他们慌什么? 魏国公吶吶看着猖狂的孙亦,难道他的剑真偏了准头? 那他这大半辈子的筹谋又是为了什么? 怒急攻心的魏国公一口老血就这么呕在殿上。 一呕血孙亦笑得更加猖狂,又继续说道: “这就是你贪慕权贵,拆散良缘的下场,你可知召幸后的几日,便是我们能够荒唐做乐的日子?岳丈!我谢谢你啊!谢谢你让我入宫,让我随时可以宠幸我的女人啊!,你说说这些宫人怎么死的?” 孙亦即便被侍卫把头踩在地,仍然笑得极端狞恶道:“当然是撞破我们的好事,得灭口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秘密啊!” “住口!”魏国公耗尽了气力嘶吼着。 门外的岳妃面色自若,对于门内之事,她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曾后悔。 本非自愿入宫,与孙亦这十几年的夫妻和乐,算对她而言,赚了! 如果没有孙亦,这些年内宫孤寂谁能过得下去? 即便要死,她也不怕...... 唯一牵挂,便是那还没长大成人的孩儿...... “秽乱宫闱,国公可有辩解?”雍德帝看着唇边流淌着鲜血的魏国公,想起的却是那日黎瑛产后失血致死的孱弱模样,不自主闭眼体会眼前的快意。 多亏了颜娧今天瑶光殿这么一闹,又闹出了新花样。 绿云照顶?万花丛中能有几缕真心? 愤怒?不曾着心的女子有需要? 发妻大仇能报,对他而言才为重要。 勤公公依然躬身附耳在魏国公身边等着回复,细声提醒道:“国公若仍有未尽事宜,圣上还能让南楚三皇子也说说话,国公数十年辛劳在案不变,圣上仍会给国公一份尊荣,只要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魏国公颓然的落坐在地,从腰际带跨解下了皇城禁卫军玉牌與北雍朝南境十万大军兵符交付勤公公。 一份尊荣! 努力了大半辈子,仅剩一份尊荣...... 雍德帝拿到玉牌與兵符后,心里长久以来隔应的疙瘩终于放下了泰半,对着站在门旁黎承的挥了挥手示意退去。 黎承会意揖礼后,从容揖礼领着伯家兄弟退出御书房。 门外的岳妃依然傲娇的扬起下颌迎视他。 黎承觉着,佳人美艳依旧,心似蛇蝎如故。 父亲说的尊荣,他记下了,于是放下了执拗,为她最后一次揖礼。 岳妃见黎承自以为大仇已报的宽宏大量,更加挺直了背脊,与黎承擦身而过,染了几分颠狂的嗤笑道:“你以为仇报完了?真是天真的家伙。” 黎承背对岳妃了然一笑,转身潇洒掀袍单膝跪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仍想逞最后一次威风的女人,对视了一盏茶的时间。 他从不期望能从面前女人身上再套出什么,今日一过,她只会是个可怜人。 岳妃被那张肖似雍德帝的面容给看得一时心慌,回避了注视,忐忑不安挪了位置拉开两人距离:“我不会告诉你缘生哪里来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國丈 黎承冷冷的笑了。“岳妃多虑了,黎承不需要,百足之虫,至死不僵,该出现的,终究还是会出现。” 对于真凶,他从来都不相信只有一人。 没将手中筹码博尽前,真凶不可能出现。 只要能把握这阵子露出的蛛丝马迹,相信那日不远。 “你以为赢了?你们抓不到的!”话毕,岳妃再不顾体统的笑了。 她什么都没了,还需要体统? 黎承掸去直缀上的尘灰,又一个揖礼道:“岳妃保重!下回......喔!也没下回了,算了!” “黎承!你给我说清楚!” 岳妃感受到被羞辱的嘲笑,转身对着潇洒离去的黎承怒吼。 而他,一派清风朗月带着伯家兄弟,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岳妃也只不过暴露的秘密多了,被有心人作为枪使了。 再密的蛋壳都有缝,在这从来没有姐妹情深的宫廷里,她只是个牺牲者。 唯有庆幸,她的父亲没有因这一切放弃她。 当他见着魏国公不加思索便交出兵符,交换一家最后的尊荣。 便知道,伯家这次的劫难给躲过了,既然也顺利从中获取了想要的利益,那么他也愿意退让一步。 还在需要意那一点挑衅? 御书房内听着岳妃在外的动静,每个人脸上神色不一。 岳妃主动提及了缘生,雍德帝挂不住镇定而紧握着手中文镇。 魏国公亦是面色一沉,被压制在地的孙亦也没了讪笑。 这一静,雍德帝反倒沈淀了下心思,在后位上动心思的,何止魏国公一家? 岳妃看似宫里最脸面最得宠,实际却也只是平衡前朝的权宜,父亲手中皇城宫禁军与十万大军在手,哪个女儿能不被皇帝娇宠? 方才一番挣扎,魏国公神色颓然鬓发杂乱,不发一语陷入了萎靡。 十数年前京城海晏堂酒宴上的蒙面来客究竟是何人,至今仍是谜团。 贪念使然,他根本未细究来人,只想着为女儿铺平了后宫路,没了皇后,有母家势力,登个后位是多难的事 偏偏雍德帝无视朝臣的奏请,后宫事宜从来家事而言,不许朝堂置喙,这些年因立后被贬的文官可不少,才逐渐默许了由德贵妃掌控后宫。 这凭空出现与黎后如此肖像的女子乱了他们阵脚...... 突来一阵激灵,魏国公眼眸猛然收缩,凌厉扫过仍批阅着奏折的雍德帝。 情痴二十余载的深情帝王,会因为一个肖像黎后的女人便痴心至此? 他太大意了!自以为囊中取物的后位,竟会是引他入局的戏码? 思及此,魏国公再也忍俊不住的笑出声,这一局他输得彻底。 这笑引来雍德帝眼神淡漠回望一瞬,又若无其事淡漠的低头。 勤公公也为这笑感到乍然,提起嗓子问道:“国公所谓何事?” “圣上这局做得精彩,罪臣认了,但求圣上悯我岳府血脉。”魏国公思路从未那么清楚过,这一瞬全想明了。 “国公朕好想,什么局,怎么精彩了?”雍德帝搁笔,倚靠龙椅等着发话。 人在意气风发时,终究看不清,想不明。 跪于此地能想出个所以然,他反而好奇想了什么。 逐渐灰暗的天色,小公公进来殿内掌灯,知道氛围不对便赶紧退离,又还了一室静默。 “圣上连皇后之位都用来引罪臣入瓮,跪在此地这一瞬,罪臣看清了,输得不冤,是否从黎太后离宫开始便是一个局?圣上想必早就对罪臣记恨了十数年,为着罪臣手里的军权而隐忍不发十数年,圣上日后无忧矣。” 杀妻之恨能隐忍十数年,何止非常人所能?还必须无视女儿的娇纵蛮横,更得放在掌中呵疼。 雍德帝没有如同展现的怯懦,而是不断断的隐忍。 雍德帝不置可否,随手将批阅过得奏折往魏国公跟前一扔,语调不温不火道:“国公过奖了,看看。” 魏国公双手颤颤摊开奏折,没有署名的折子,说的却是十数年前海晏堂酒宴之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门下省混迹数十年,有几个人的字迹他能不认得? 这个奏折里完全陌生的俊逸笔迹,还能不着痕迹被放进御桌上...... 更让他明白,今日结局为必然之事。 飞鸟尽,良弓藏,如今他还没真正倒下,便有人着急想要藏起他来了。 雍德帝愉悦欣快,看着魏国公神色轮番换了数次,往事如浮云的感叹道:“国公是胆大了些没错,这来者何人都不考虑考虑,便拿了人家南楚禁药。” “人有所谋而动,今日是我,明日指不定就是圣上皇子,这是必然生存法则,圣上又何必讽刺。”魏国公事到如今也是破罐破摔,说话反倒大了点声。 既然已经知晓一切的雍德帝,怎可能放他们家族一条生路? 雍德帝双肘靠着御桌悠然眸光扫过,冷哼道:“敢问国公,朕这一身黄袍您赐得可欢喜?您可知穿上这身黄袍从来非我所愿?” 魏国公听到我字心中又是一震,原来雍德帝早就清楚前太子死因,喃喃说道:“圣上真是好功夫。” 前太子对于他的结亲不理不睬,监国时期就开始大幅削弱各方军权势力,试图将军权在他继位前统一到皇权手中。 因此谋划了这么一出太子坠马,未曾想年老体弱的帝后就这么鹣鲽情深的携手去了,让雍德帝捡了这么个便宜皇帝。 “朕宁可国公贪大点,把这个国家也给贪了,至少朕还能有一家和乐,偏偏要将朕送上这个位置,再一个个剥夺朕的家人。” 魏国公哼哼嗤嗤的笑道:“还有忠臣可当,怎会选择逆臣?如今满宫妃嫔不都是圣上家人?还有哪个皇子不是圣上的孩儿?” 男人,说得再爱面对三千粉黛的妃嫔,又有哪个真的不碰触的? “国公您说呢?”雍德帝笑得讥讽,“国丈从来就不是国丈,这个回答国丈可满意?” 魏国公难以置信的瞠目结舌,一时又是气血攻心的呕了一地血,终于气力不支瘫倒在地,口中仍不死心喃喃问道:“究竟何人玷污我女?” “何来玷污之说?”雍德帝冷然一笑道,佯装出恍然大悟拍额道,“原来国公说的是孙公公啊!这事儿请国公放心,关于孙公公,朕会妥善安排,既然入了宫六根不净,就该让他干净了再去伺候您的爱女。” 孙亦听到雍德帝的安排奋力挣扎着,侍卫便将他踩得更紧贴地面。 “再赐孙公公一次宫刑,这次记得找功夫好点的,定要他好好活下来伺候岳妃。”雍德帝单肘托腮,恍若恩赐般看着孙亦道:“听说孙公公有一身好功夫,为了岳妃安全也未免国公担忧,记得一并刑了。” 他转回冷淡眸光探问魏国公道:“不知国公对于这样安排满意否?” 魏国公一生戎马,毁于一个贪字,书房内只有静默的唏嘘。 见国公已无回话气力,只有睁着愤恨眸光瞪视着。 雍德帝又冷笑道:“国公放心,朕说好的荣光依然做数,岳贵妃,听清了!是岳贵妃!即日起封禁瑶光殿,正殿改立八十一位宫人牌位,让岳贵妃日日参拜,夜夜忏悔,衣食供应依然按照贵妃份例,非死不得出。” 魏国公努力想撑起身子又无力瘫倒,口中喃喃却一声也没发出来。 雍德帝没有想听的意思,仍是那半笑不笑模样,轻轻浅浅的说道:“国公勿忧!我儿类我,我们一家人都不急着知道您口中的幕后之人,您只稍安心回颐养天年即可。” 这是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来,给朝臣们的报复,人人都设想后位,各各都想生个皇子,他便让他们求人得人! “勤公公还不宣来太医为国公诊治!” 话毕,侍卫们便将倒地的魏国公搬到一旁太师椅上,脸上、身上都沾惹了大片血渍,一世英姿勃发消弭于颓丧里。 无观大师弟子,太医元和早等在殿外,一进便是对着室内两人针灸数针飞针齐发,未宽衣也针针准确落入雍德帝要求的周身大穴与头颅穴位里,两人同时呕出了一口鲜血痛苦哀号。 一生无法动武、无法言语,连提笔气力也没有,仅能靠人服侍。 雍德帝缓步到魏国公身边,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国公可知世代纯臣的黎家如今已恢复往昔风采?” 他没理会魏国公错愕神情,轻拍了他肩膀后,施施然走出御书房,对着岳贵妃身旁嬷嬷说道:“爱妃辛苦!请嬷嬷送贵妃回宫休息。” 随后,雍德帝负手于后,昂首阔步,头也不回离开。 岳贵妃难以置信看着似乎心情颇佳雍德帝缓缓离去。 在嬷嬷与侍女的搀扶举步维艰缓缓走回她未来牢笼,说好不落下的泪水,终于有如断线珍珠般落个不停。 她以为能有个了断却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有她的殿阁成了一座活牢笼。 原来不只有她对圣上的浓情蜜意是假的,连圣上对她的百般疼惜与忍让也都是假! 她落寞笑着,她半辈子时光......就这样了? 最后一次见面,他狠心得没给她一句话的时间。 泪花随着脚步艰难,落得更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夜訪 星稀无月,细雨飘摇 男子一袭墨色直缀,束发飘扬,手中骨扇轻摇,悄然无声疾走在承凤殿廊道得真准! 听她话回了一趟归武山,把家中两老所需之物给打点好送上归国之路,他便不停歇的赶回来,不曾想仍是错过了。 祭天日蚀一事他本存着半信半疑,毕竟连司天监都不敢说的准的天象,她能说得准? 结果显示,半道上天色便开始变异,他也惊愕许久,也只得快马加鞭赶紧回来。 小媳妇究竟有何神力? 再细细瞅了她伏在桌上堆满了可人浅笑的娇俏小脸,不由得叹息,旁若无人般提起她衣领放到腿上。 这如提崽般的动作,拉扯了后背撞伤,颜娧疼得那是一个呲牙咧嘴,什么瞌睡虫也都跑光了,连忙挨疼喊着:“疼疼疼!” “妳还知道疼?” 这话不止他一个声音,御坐上的黎莹与对桌的裴巽都有同感 三人无奈失笑的对望,都是莫可奈何啊!只能各自又假寐休息。 入夜了,宫里也下了钥,裴巽也不想颜笙吵醒睡得正甜的颜笙,便也在正殿里席地歇息了。 “疼是疼,该做的是还是得做。”她背疼手也疼未免不再更痛,她屈服软化在水安息香的怀抱里。 承昀感受到她的龟缩,反倒想骂也骂不了,弥漫在他眉间的忧思还是藏不了怨怼问:“不能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火都熄了......”颜娧小小声的碎念着。 “我的火可熄不了。”他细致修长的手捏上了她想忽弄而过得小脸。 这话引来了三人的侧目,眼里都有同问,这小子知道在讲什么不? 见发话人全然无感,三人也只能心塞自己内心黑暗。 颜娧左手抚着被捏疼得泛红的小脸,腹诽着他不留情!努着小嘴细声道:“该受的还是得受一下,这次逮着东家,不去做,指不定西家更难处理。” 傍晚雍德帝来向黎莹会报后,便带着沉重步伐往偏殿歇息了。 一桩心事放下的释然,她看得也心疼。 逝者已矣,对于雍德帝的作为,她也只有服了。 更佩服黎莹没将儿子教成渣男,在这男子为尊的时代,竟也能养出从一而终的帝王。 即便先皇也是三宫六院下才有的他,雍德帝居然可以无视各式美女在怀,在妃嫔殿阁歇下,回回都亲自熄灯换上他人。 整个宫廷里只有黎承黎祈两个子嗣,他也不在意。 他无力改变只能屈服在帝位上,继承父亲的基业。 他却不愿屈服在必须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铁律。 他的皇后只能有一个黎瑛!他以自己的方式守诺至今呵! 向来钦服守诺之人,在看到雍德帝捍卫发妻的决绝,她愿挹注一臂之力。 思及此,她失笑低头看了下手臂,还真一臂啊! 再回头看看这皇宫内外的争夺,争夺着不属于自己的未来,想着就可笑。 承昀看了怀中走神中的小娃,心有不平道:“妳还笑得出来?妳可知一路奔袭都差点虐死飞烟了。” 这回到雍朝来,如她所愿,将在军营的一对座骑陌上与飞烟给带来了,这对西尧风尧军专属战马,都给她及其隐密的送到她宅子里了,正想着教她如何御马,现在少了一只手怎么练? 颜娧水亮眼眸挂着歉意,张扬着断臂笑道:“只能等它好啊!” 人都还没回到宅子,礼物也送达了,马术啊!她可想了两辈子了! 她以手退开了怀抱抬眼迎视问道:“你说这次复原时间短,多短?” “再快也得三个月。”承昀忍俊不住给了她脑袋爆栗一记,受不住气问道:“妳光长了身高没长脑袋?” 早上才做死的颜娧可没想再受疼乖乖挨揍,已经从早上到刚刚为止都被骂了,真的没打算再惹怒承昀。 清晨连立秋急哭了,抱得她浑身疼,也不想再来一次。 “是守诺的君子,我都愿意帮上一帮。”她当然清楚小男人在傲娇什么,觉着她不爱惜自己罢了! 虽然多挨了些伤,至少如愿夺回两处军权,她觉得划算吶! “我也守诺了,那妳愿意帮我一帮?”承昀实时捉住抵开距离的柔夷。 “嗯?”颜娧偏头回望,一时没懂她能帮上他什么。 首座上闭眼歇息的黎莹为这句话半瞇凤眼瞧着两人,不由得笑了笑。 颜娧还真碰上敌手了,小男人这趟回来似乎变了,脸皮变得更厚了,也更不怕拒绝,更加不在意她目前十岁大。 知晓承昀异能后,才晓得颜娧对众人交待事物的严肃神情,早被一路上山的承昀瞧的一清二楚,因此她想装可爱,装嫩在他眼前都瞒不过,时刻盯紧着颜娧,要逼她现形! 而一个男人,不管年纪,能够明确表达要什么,这都足以让她支持,漠视颜娧提出的抗议。 思及一年前那番动人的告白,她老人家可还晕呼呼。 她觉着甚好!一物克一物,不都是这样?本来还担心,这西尧皇室紧抓着颜娧不放究竟为了什么,又来了个连颜笙都解释不清的凤鸾令,还能有什么问题? 嗯!晕呼呼,正好入眠呢! 于是黎莹在忽视了颜娧投来的目光,轻轻慵懒呵欠了下,忍着肩伤翻了个身继续睡。 颜娧瞪得两眼发直,不可置信的再看看颜笙,只见裴巽拿起了立秋送来的薄被,踏踏实实将颜笙掩了个无法动弹。 这是都说好了不成?这宫里的事情只解决了一小桩,她就被晾起来等? 桥都还没过完呢!这就拆了桥? 颜娧左手抵着胸膛不断撮着承昀直缀上的绣面,掩不下的焦躁试图隔开两人距离。 承昀没给拒绝的机会,转了个方向面对殿阁轩窗,为她遮掩了身后的目光,下颌轻轻枕在她发上,属于他的水安息香气息环绕着她。 承昀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没伤的小手把玩着,温柔缱绻的放低了音量,轻缓优雅的嗓音萦绕在她耳畔道:“不管做什么,少受点伤,妳可知,我能来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如果每次来都只能陪妳养伤,何时才能带妳骑马?” 承昀深邃眸光里带了些许忧郁,确认了媳妇人选,父王可没打算让他长期待在北雍,已经想着要让他再入风尧军历练,希望他能平定西尧边境部落的扰乱,也为未来挣上属于自个儿的军功。 感受到怀中的小娃抵抗减少,承昀才继续说着:“何况父王还开了我玩笑说,小媳妇的东西好喝的贵,好用的更贵,我不趁现在还没把妳娶进门前多挣点军功,到时家底被搬空了,十里红妆没问题,我连聘礼都没有怎么办?” 噗哧..... 颜娧:“......” 好个一屋子都睡下了啊!求救没人理会,居然还能喷饭笑!! 不光梁上的、门外的、檐上的、首座上的、身后睡下的,那喷笑还来得真统一! 他是如何知道她吃软不吃硬的个性?这种细语低喃的机会,她向来不轻易让人有机会表示,因为她实在难以拒绝这吴侬软语。 承昀半点不介意被听完了,在小媳妇这里,他早就没了面子也没了里子,反正笃定、一定、肯定、赖定小媳妇。 那些身外物能值多少?能把小媳妇给带回西尧才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帮帮我,给妳自己长大的机会可好?”承昀再认真不过的请求。 “今日只是为了更好的运用断手,没有故意多受伤......”颜娧说得嗫嚅。 为了逼真,她不让任何人跟着,的确逼哭了不少人。 可也逼出了更多隐藏的事实不是?如果没有今早一番闹腾,怎会知道孙公公来由这么不简单? 颜娧落败在那双眸子里的忧郁请求,这孩子居然懂得利用她的心软了? “我会努力活下去,尽量再受伤。”颜娧终究莫可奈何开口说了保证。 这保证能信不?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找茬 承昀听完这不切实际的保证,只差没再给她一记爆栗。 这对先天性会作死的颜娧大约超过能耐了。 此时立秋正好准备了几块棉布送进殿内给承昀,颔首致谢后,便从怀中掏出青花玉瓷瓶,取了丹药塞进她嘴里。 完全没解释也不多说,点了她身后穴道便直接了当吞入腹。 颜娧惊愕的呛咳了好几声问道:“这是给我吃了什么?” 承昀慢条斯理关上药瓶塞回怀中,屈膝靠肘轮到他佯装吃惊问道:“死都不怕,服个药妳怕了?” 颜娧:“......” 这人今天来找茬的?净说些话来逼死她才快活? 她撇头冷哼。 承昀见又她闹脾气,这会主动递上腰际的白玉瓷瓶。 她拧了下眉头,不置信这小男人会主动递酒,难得机会当然不客气一饮而尽。 更不可置信的发现瓶子里只有三口酒便空了! 这让她只差没爬起来跳脚了,他丝毫没在意收回瓷瓶,从身旁取来几块白棉布,开始铺放在两人之间到她面前三尺远。 还没来得及问要做什么,承昀便点了她周身大穴,身后便传来他掌心的温暖,一阵阵运气调息热流,在此时涌入她体内运转两个小周天。 他指节分明带着舒麻劲道的修长手指,来回在她胸腹大穴乱中有序的辗转点穴。 颜娧发现内力以身体有感的速度急速上升,似乎正冲击者右手伤处。 这份内力上升的愉悦没有维持太久,当承昀顺着膻中到廉泉穴时,她终于知道棉布做什么了。 几口陈年黑血接连呕出口,直到呕出鲜红血液,承昀才收了内力为她舒缓。 吐血的动静大了,惹来了着急的立秋靠近,假寐的三人也全都醒来了。 “我说乖孙女儿!妳可厉害了,谈情说爱可以谈到吐血,也没几人了。”裴巽虽没看到全程,见一地棉布黑血,也清楚这是帮颜娧疗伤了。 这等情爱谈法,裴巽也认输了,要是他搞得颜笙吐血成这样,他还有命活? “都吐成这样了还笑闹她!”颜笙没好气的瞪得裴巽连忙以手摀嘴站到身后去。 “贵人,姑娘这是?”立秋担心为她拭去脸上血渍,连承昀身上的棉布也染了不少浓稠黑血,血量多得瘆人。 “今日伤她的高手内力深厚,削骨剑虽伤在手上,也震伤了心脉,偏偏丫头旧伤未痊愈,无法感受被内力冲击,看似无伤,实际再被伤一次,会即刻心脉尽断当场毙命,现在吐出来的血,便是累积在心肺的陈血。” 吐完几口黑血后,颜娧不再感受到气血郁滞的连气都喘不上的闷痛,终于能好好喘上一口气,方才承昀协助调息的片刻是她今日最舒坦的一刻,舒服得都快睡去了。 虽说之前便知晓他内力深厚、扇功精绝,今日疗伤才发现,他的内力澄净淳澈,居然与立秋不相上下!难怪能力战刺客一夜不怠。 思及他布满伤疤的身躯,究竟受过怎么样的训练能有今日的成果? 再看看自个儿这一年的荒废啊!何时才能有像他一般的内力啊? 意识迷茫间,头一回觉着有个能依赖的人真好! 黎莹也被一地黑血瘆得慌,瘆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看看!就说别乱来!就不听话!命都差点玩没了!” 颜娧此时半昏睡瘫软在承昀怀中无力回应,两人都动弹不得,一个只剩下嘴上能念念,一个也只能这样乖乖被念着。 颜笙靠过来也搭上颜娧腕脉,这经脉一疏通才知她逞强得多离谱!自以为包伤处,固定断手就好,半点不清楚内伤严重。 “小子!你好样啊!难怪一进门也没点客气,直接抱人了”颜笙对于脉像也只能探脉息,没办法像承昀这般准确知晓受伤状况。 承昀蓦然飘起红云,原来方才的一室静默是骗人的鬼啊!全部的人都醒着? 他没有因害臊放开颜娧,依然持续透过鸾凤令运气疗伤,放下了被调侃的臊,端正面色恭谨回复道:“家父有事先预警要盯着,除非解了内伤,内息恢复运行,否则华佗再世也无法诊出伤脉。” “难怪瑶光殿尸首成山,那些穿腹而亡的宫人根本不知道受伤得休养,大抵在死亡瞬间都不清楚究竟为什么......”这阴毒功夫连立秋都颤颤然,又伏下身心存感激的叩谢承昀道,“立秋感谢贵人再次救命之恩。” 今日清点死亡的人数可不止那八十一位,还有不少宫人没算上呢! 如同颜娧所言,孙亦心态如同归武山的刺客,只是为了见血才以剑伤人,否则光以内力伤人便能取命,何需要用剑? 也幸得颜娧这么一闹,恐怕还没人知道这瑶光殿内可是一对蛇蝎。 “姑姑感谢没用,要她愿意感谢才有用呢!”承昀语调没少暗示怀中人的薄情。 这话听得颜笙与立秋嘴角抽了抽。 “安心安心!我乖孙女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妳看看都为了闺中密友两肋插刀到玩命了。”裴巽本想拍拍承昀肩膀,还没靠近就感受到涌动的脉息窜流而收了手。 这看似文弱少年有这等内息?方才他直接被弹开了! 他家孙子真是训练不足了!回家得再练练才行! 承昀低头鬓发轻坠没回应,映着烛光看着全然入睡的颜娧,心里问着:“妳是否也会为我两肋插刀?” 父亲担心小媳妇没实时断症性命勘忧,出发前还特意叮嘱一番!当初连父亲这般练家子都奄奄一息送回西尧,何况是她? 在他打点好要送回西尧的物品送上马车后,负责护送的暗卫楚铭才将父亲的亲笔密信与秘药交给他。 这一看方知父亲多么坑人,怕他不帮忙买郁离醉与回颜露?倘若他没听小媳妇的话先准备要回西尧的货物,是否这信便不给了? 虽楚铭坚决表示不会,可按照他对父亲的了解,不会? 承昀面对这结果也只有冷笑以对。 信中言词恳切表达多感谢儿子帮忙购置物品,虽知道小媳妇短期内无法嫁入王府,为了帮助小媳妇能顺利熬过再次断骨与内伤,他破例在大婚前告知如何运用鸾凤令治愈内伤,大恩不言谢,赶紧通商到西尧就好..... 本以为会是多感人的翁媳情,文末也透露了目的啊! 立秋整理完所有污血棉布后本想接手颜娧,而承昀额际仍泌着明显汗水,掌心对掌心不断运气调息中。 颜笙颔首示意后带着裴巽立秋起身退出殿外,无法动弹的黎莹调整姿势再睡了回去,让承昀专心疗伤。 ...... 一连五日,颜娧整整吐了五日黑血。 为方便照料颜娧也避免宫内闲言碎语,第二天承昀便带着颜娧病气蔫蔫出宫,住到苍蓝江上的画舫上 第五日开始她便觉着承昀一定是在整她,找借口将她带出宫,怎么可能连吐五日血?而且服了药与酒后,吐完便昏睡在承昀怀中。 这不明显有鬼? 第六日当晚,颜娧试图以抗衡,这一催动便查觉两人内息竟然融为一体无法分辨,两人内息在对方奇经八脉游走。 她明显见着了承昀唇边挂着坏笑,然而内力怎么也收不回,便见在不断循环交换中迅速增长。 如同前几日,颜娧照惯例的又呕出了许多黑血,立秋赶忙靠来为她拭净。 “贵人,姑娘这还得吐上多久啊?” 已陷入半昏迷的颜娧,终于听到立秋问了她也想问的,努力撑着精神想听到答案。 承昀清冷眸光充斥着难掩喜悦,没立即回答问题,仅仅让她枕在膝上,仍没放开掌心运气,另手迅速的拿起棉布摀住口鼻黑血湿透了棉布。 这一幕看傻了立秋,一时也忘了该换上新布,愣了一下才连忙递上,吶吶问道:“怎么贵人也吐血了?” “我没服药。”承昀老实回答,也没想到会這麼快也需要服药。 父亲准备了两人份的还心丹,原来不是开他玩笑。 本想着她非天赋异禀,应该不会那么早学会调整内息,这下可失算了! 颜娧这一整年没如同他料想荒废武学,想不到她内息停滞依然坚守武学,因此体内奇脉桎梏一解,她便马上现学现卖了!。 属于她的内息来得惊喜又突然,他也没来得及制止,内息便游走了数个小周天了。 “服药?”立秋一时没懂。 “丫头方才跟我交换了内息。”承昀这回真苦笑了。 立秋忍不住扶额摇头跟着苦笑,这个做死的终于拖着别人一同做死了。 单纯疗伤内息走单向,这丫头吃饱闲着?跟着一同运息这伤势便随着内息成双向了。 “劳烦姑姑,明日起准备两壶三口酒,我也得跟着疗伤了。”承昀也没料到,她疗伤第五天便能调动内息同修。 颜娧除了断骨没办法立即恢复,体内停滞的心脉,这几日已然复苏泰半。 “好,立秋知道了。”她苦笑问道:“公子现在补服药可行?” “无妨,一同疗伤便可。”既已发生接受便是。 承昀遇上她家姑娘也只能算倒霉,偏偏他喜欢,只能自个儿收尾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同情 承昀暂收内力摊开两人掌心,让立秋看了印记,绝伦面容不经意染上红彩。 立秋见着后,脸上也布满了尴尬。 说是无法可解的凤鸾令,在颜娧运息后互换了! “我父王给留了两份疗愈内伤的还心丹,应该早就料想到丫头会运息交换,不过这样也好,能够加速排除受损经脉内的瘀血。” “你帮忙吐能加快?”立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不止酒得准备两份,棉布也得两份吧? 他轻轻颔首,笑得说不清的暧昧道:“凤鸾令若用于疗伤,便是靠对方愿意在调息中交换令牌,本就希望如此,我运息未曾保留,丫头方才一运息,令牌便主动互换,连带伤势一同来了。” 前些日子,立秋陪在颜娧身旁,虽听裴巽提及许多关于凤鸾令之事,真看到结果,还是不免脑壳疼。 再次违背主仆道义觉着,她家姑娘出名的做死啊!承昀摊上她家姑娘,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霉啊! “莫怪贵人只叮咛姑娘给自己长大的机会,这是伤得再重只要留着一口气在都能有救?” 见承昀点点头,立秋只能为他将来掬上一把同情泪了。 “世代以来裴家的姑娘都教导得非常...嗯...”承昀给了立秋相信你懂的眼色。 这小眼神瞧得立秋笑了出来。 是呢!裴家不论公子姑娘世代都武功不落凡俗。 “立秋懂得!姑娘本就不一般。” “是啊!她本就不一般。”承昀回握颜娧掌心,又恢复运气调息。 立秋静静福了身,收拾了一室狼藉后福身退离了船室。 ...... 翌日 颜娧如常醒在江水摇曳的画舫上,开始思考昨夜入睡前的话语,看着同样没被松开的双手隐隐绯色闪烁光辉,也觉着可惜了面前的如玉佳公子。 还这么绝伦,年纪这么轻,便得绑死在她这株不知长不长得开的花植上能不可怜 她时刻都想着能够放他高飞,怎么着还是回来纠结在一起? 皇室子弟有几人不腹黑?何况还是西尧摄政王世子...... 摄政王府这代也是单传,连裴巽也以为三代结亲应该到此了,不曾想承昀居然亲自到验货,还就相中了她...... 哎!真不想耽误他啊! 她体内脉络通畅后,资质不佳都能有感内息增幅之大,再有昨夜内息游走两人经络数个大周天后茅塞顿开之感时,见着他眼底那抹寓意未明的狡黠浅笑,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本想着内伤痊愈能够练好身段四处游历,未曾想这次占了人家便宜呢! 这异世的大好山河,没去好好走一遭怎么对得起自己? 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掰开他修长指节,蹑手蹑脚下了罗汉床往门外去。 承昀往上勾勒了唇线,看那小心谨慎的模样难掩笑意。 调息中断了他能无感?无感的也只有内息还没完全恢复的她吧! 一番梳洗后,船室外已传来阵阵食物香气。 云母纹藏青船承昀自小的教养十分卓越,即便神情再惶恐也没有落荒而逃,就算眼神再惊悸,为了博得颜娧一笑,那优雅菱唇仍逐渐微启,打算咽下颜娧手中糕点。 已然十年以上没再尝过点心类食品的承昀,轻轻嗫咬了一小口,用了半盏茶时间方从面如嚼蜡到神情舒缓,薄荷芬芳在逸散在嘴里并无不快,只是从骨子里毛上来的悚然仍无法忽视。 颜娧凝着秀眉盯着他从咬入糕点到咽下,眼神多了几许忧思问道:“很难吃?” “不难吃。”承昀维持着风雅,不急不徐取来桌上的明前龙井去味,不愿透漏太多仓皇失措。 她没点客气直接伏在他胸口上心如鼓擂的心跳声,也没点客气听得咯咯笑了。 “问候过往算不算是伤口撒盐?”颜娧趴在他胸口上等着他回音。 承昀一手撑着身子,深怕倒了自个儿疼了她,十分无奈的回话:“不算。” 她换了舒坦姿势伏在他身上又问:“那......能问不?” 承昀逐渐恢复平稳的心跳又加快了速度,努力无视她手上糕点,深怕又被塞上一口回问:“问何事?” 立秋见两人笑闹也摇头不已,不曾想这满桌丰盛点心,竟让承昀怕得任颜娧这般欺负...... 颜娧手里的莲子糕又递到他唇边,戏谑笑问:“这么快就忘了,那再吃一口?” 承昀求救眼神飘往立秋,眼里委屈那叫一个害怕。 颜娧以手背推回他下颔,两人对上眸光,捏着糕点再认真不过的问道:“那便说说,究竟为何怕它?” 承昀还没来得及回答,画舫外便传来轻声燕语的询问: “小郎君,被小妹妹欺负,需要帮忙出出气不?” 俩人默契十足一同回望,故意减慢速度与他们船速相同的画舫。 红骨灯笼高挂绘着歌妓穿着艳丽姿态婀娜的图像,樱草色纱幔随晨风摆动,美人香也飘进他们画舫里。 颜娧睨了画舫里美人懒起画峨眉的慵懒风采,不由得将手上糕点不顾意愿,直接塞进来不及反抗的承昀嘴里。 迅速的跳离承昀,端起一盘白玉莲子糕便不顾手短的拼命往画舫里塞,若隐若现的纱幔隐约可见曼妙白皙的长腿侧身微曲。 未见人只闻声,颜娧便被这声调清甜,姿态柔美的美人给吸引了。 她认得那灯笼上画像代表的名字,范雪兰呢! 这京城里十大名妓之一,想必是方才送了客人下船又回来江上了。 苍蓝江上谁人不知雪兰姑娘琴艺一绝?多少人千金一掷只为一曲?有幸路经画舫多少人不愿走? 今日竟路经,虽不是喊她,这一声小妹妹便是三生有幸了! “美丽的小姊姊,请用小妹备下的白玉莲子糕!”颜娧手伸得都快掉下船也不见有人来接过糕点。 她回头怒视承昀努嘴道:“定是你的表情吓得小姊姊都不敢吃了!” 承昀嘴里还含着糕点不敢咀嚼,内心受到了打击,方才说好的关心呢? 纱幔后的人影笑语盈盈的道:“想不到小郎君对奴家不感兴趣,倒是小妹妹赶上了,我看,我得好好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容色衰老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糕點 “小姊姊美的!我也原愿意为小姊姊摘星星捧月亮,别跟外地人计较。”颜娧不甘心又递点心。 这话说得承昀无法反驳仅能心塞,立秋也跟着失笑。 “瞧妳嘴甜的!我便收下了啊!”范雪兰真被这精雕细琢小女娃给气笑了,再不伸手,她攀得都快掉下船了。 帷幔里走来只着一袭茜色轻纱,抹胸红绳若隐若现更显娇媚风姿,半掀轻幔探出白玉藕臂,宛如水葱雪嫩的长指接过莲子糕置于身旁小几上。 分不清是扛不过帘外那双水灵瞳眸迫切期盼,抑是被透着雪白晶莹的莲子糕给吸引,范雪兰拿起四瓣梅花印记的莲子糕,团扇遮掩下轻轻咬。 山药清甜,莲子清雅,入口即化,绵密香气在口内绽放,入腹后残存着微凉清新,又不似薄荷凉牙,甜而不腻。 从未尝过能提显食材本身香气,又不抢食材风味,能使心口皆甜的糕点,吃遍京城大街小巷各色小点的她,眼眸宛若明媚秋光难掩惊喜。 这一口便自知,入了套了!喜爱甜食的她沦陷了。 她维持优雅淡然不着声色把手中糕点食用完,颜娧揣着慧黠可人浅笑,赶紧递上准备好的明前龙井。 范雪兰轻咬着唇瓣,忍下再去碰触糕点的口欲,没再撩起轻幔,风姿绰约半坐半倚在船沿上,持着富贵芍药绣面团扇轻摇着。 颜娧见势头好,又端上一盘,堆起笑脸说道:“小姊姊尝尝,这是藕粉桂花糕。” 范雪兰又被晶莹剔透的藕粉桂花糕吸引了目光,桂花花瓣在朵朵盛开在剔透的藕粉糕上,隔着轻幔都能嗅到桂花清雅脱俗之香,她轻闭了双眼,握着团扇的手也不着痕迹的施力了三分。 “小妹妹有这般好手艺,看样子是小郎君不懂吃了。”范雪兰佯装不经意的浅笑,迟迟没有接过糕点。 “是呢!还是小姊姊识货。”颜娧睨了身后的承昀撇撇嘴道:“可不像有些人,被欺负似的!小姊姊您看看,您闻闻,不香吗?” 这苍蓝江的花船,她范雪兰认第二又有谁敢说第一呢? 这些糕点能入了她的口,还愁日后无人喜爱?偌大京城讨好范雪兰的富家公子与贵族子弟,何人不知她对甜品点心挑嘴程度? 范雪兰撑起肘,下颌轻靠在两指上,秋水般眼眸隔着帷幔审视着笑语嫣然豆蔻初开的女孩,那眼里毫不保留有求于人的眸光,逗得帷幕后的她不停发笑。 苍蓝江上不乏各家贵气精致画舫,也没见着那个正经人家敢如此拦下她的画舫不让走,哪家正经姑娘会对她们有兴趣? 不都个个为了名节着想,看到她们花船靠近便有多远跑多远? 两人互不相让,一个撑着,一个端着,气氛微妙得一时分不出究竟谁端谁撑? 范雪兰揉了揉宿醉发疼的额际,桂花清雅幽香不停滋扰着,寻思着怎么吃又得撑着场面,天知道对甜点狂而言跟前的点心不吃有多挠心? 大清早天都还没敞亮,小姑娘家家能变出桌上整桌点心也不是个简单苗子,这么殷勤请吃,这究竟谁落入谁的坑? 若非这船是她自个儿停下来的,都想着这坑是特地挖给她跳的。 思及此,她便不再抗拒,半掀纱幔取回糕点,团扇轻掩下进了一块藕粉桂花糕,藕粉入口极致淡雅甘醇细腻与桂花清雅幽香溶化在味蕾上,随后又是那份特殊的舒适凉感。 范雪兰见了她船上还有最爱的莲子牛乳糕,柳眉轻挑眼神暗示着颜娧。 “好嘞!” 颜娧欣快应承,屁颠屁颠又端了莲子牛乳糕递上。 范雪兰这会才发现颜娧右手被悬吊挂在胸前,吃了人家嘴软总不能不闻不问,接过糕点顺道在她脉上不着痕迹的探了下,便神色复杂拧起柳眉。 这么重的内伤,仍能活跳跳的小姑娘,看样子也是个让人头疼的。 不知怎么着,突然同情了她身后那两人。 若无其事拿起莲子牛乳糕咬上一口,不知被浓缩了几次的牛乳就这么化在嘴里,奶香馥郁,不同一般以青豆研磨豆浆的豆香,而是醇厚牛乳! 范雪兰再看向颜娧,戒备已全被揭过界,眼里点燃了甜点的疯狂热忱,又看向方才被承昀嫌弃的翠玉莲子糕。 颜娧不可置信的偏头,一般人不会以被食用过的糕点待客,范雪兰神情全没玩笑意味的要求让她迟疑了半响后,吶吶问道: “小姊姊确定?” “确定。”虽然迫不及待想知道那嫩绿色糕点究竟为何,范雪兰仍维持着风雅闲逸。 颜娧将桌上最后一盘糕点递上,见她这次比方才速度快了些把糕点放进嘴里,这种比较下的快速,让她不自主嘴角上扬。 翠玉莲子糕刻印着玫瑰花瓣,不同坊间以豌豆泥口感,一入口新翠茶香便溢散与莲子软绵香甜一同化开在唇舌间。 几道点心齐来,范雪兰已然完全臣服在糕点之下,颜娧又端上了银耳莲子汤来,而范雪兰也让下人给掀起一半帘幕固定上愉快接过。 她舀起晶莹剔透的浅绛色晶莹剔透的胶体问道:“这是?” 银耳莲子汤常见,加上这东西的汤却没见过。 “这是桃花泪,小姊姊试试,养颜胜品呢!”颜娧全然期待的眸光,又折服了范雪兰便将调羹往嘴里送。 又是一道让范雪兰痴迷汤饮啊! 银耳几乎化在汤里入口即化,莲子却宛若新鲜现采,甘口尤存与软滑桃花泪同品,在口中滋味清甜甘美,令人忍不住想再舀一口。 进了半盅后,范雪兰思及桌上还有最后一盅,便放下了汤品。 颜娧连忙连断手都一起挥舞,慌张回应:“小姊姊该替我留口早膳吧!我只剩下莲子粥了。” 范雪兰一听也噗哧笑道:“是呢!小妹妹早膳都在奴家桌上了。”她丝毫没在意颜面整了整纱衣,遮掩了原先裸露在外的白皙长腿与半露的粉嫩酥胸,虽仍是那红纱妖冶的范雪兰,再看向颜娧的眼神已不再轻挑散漫。 “虽然这船是奴家自个儿停下来的,奴家仍怀疑这桌子点心,是小妹妹故意摆给我的。” 颜娧又着急的两手皆摆,范雪兰无奈摇头,团扇便欺来压下她左手伤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道:“妳甭说!奴家当妳有,不然奴家便走了。” 颜娧一听赶忙摀上嘴,这反应快得逗笑了她。 范雪兰一改方才的娇媚柔弱,以淡定口吻说道:“奴家先说好,以后吃不到,奴家定一把火烧妳的船!” 颜娧听得嘴角抽了抽,这是冲冠一怒为甜点? 见了范雪兰目光瞟了承昀,她跟着视线回望,他正要吐出嘴里点心,被两个女一看又咬了咬吞回去。 范雪兰靠了过来咬颜娧耳朵道:“下回,他不要的点心,奴家全要了,这小郎君没有吃点心的天赋,奴家有。” 她深信吃点心需要天赋,这又几人能有这品尝的天赋? 除了她范雪兰除了谈得一手好琴,苍蓝江上没人能出其右,品尝点心差异好坏她任左,谁敢来认右? 颜娧听得掩嘴偷笑,还得好好问问这小郎君为何惧怕点心呢! 这样,日后她找谁试点心? “过几日铺子开张,定给小姊姊送上帖子,只是小妹该往哪送呢?” 范雪兰从怀中取出了一片鎏金云雀书笺递给颜娧,团扇轻轻摇曳着,展颜笑道:“这书笺便留给妹妹了,带着它不止画舫上的人不拦,即便日后上揽仙月也是能立即通关。” 颜娧乐悠乐悠接过薄如蝉翼的书笺仔细端详着,上头还有范雪兰淡雅的体香,众人见她还凑近了鼻子,脸上布满尴尬。 “小姊姊厉害啊!这鎏金书笺能仿效出来的,恐怕没几人了,光这书笺上的流霞香也没几人能有。” “瞧妳也是个见多识广的,说吧!再夸下去,奴家可没得休息了。”拆了妖冶面具的范雪兰可没打算再装回去。 小姑娘整桌点心都在她船上了,还能装什么? “小妹能为妳提供四时小点一日三款,一个月不重样,但凡有客问起,烦请小姊姊不吝分享糕点出处。” “小丫头家家生意做到奴家头上来了啊!这么吃下去不用一年都能成中元祭品了。”这窈窕身段维持容易? 再怎么爱点心,她也不敢日日品尝,虽然小姑娘提议无比心动无比。 颜娧笑得如春雪初融,换她咬了范雪兰耳朵道:“小姊姊安心,食用妹妹的点心绝对不会让体态有损,只会肌肤越来越顺滑。” “当真?”范雪兰诧异回眸更心动了。 “当然!如若相信妹妹,我还能让小郎君给小姊姊备上协阳名酒郁离醉与东市大街一瓶难求的回颜露,如何?” 到处这样打自个儿广告也不知道人家买不满帐呢! “小郎君有这能耐?”范雪兰见承昀愁容满面好不容易咽下糕点,嘴角不停上扬。 “有!当然!他这次来北雍便是来采买,与归武山的叶总管熟稔着呢!” 承昀立秋为颜娧这话,嘴角明显牵了牵。 最熟的,不是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夫君 “那奴家便等着小姑娘这位兄长给送来啦!”范雪兰团扇轻摇笑得暧昧。 这暧昧让承昀不自主抖了抖,太明白那笑容底下意味着什么,连忙几个快步到颜娧身边落坐,将她塞入怀中宣告道:“不是兄长,是夫君!” 范雪兰团扇遮掩也难掩诧异,精雕细琢的小娃还没长开便有夫君等着了?轻轻搧着团扇轻笑道:“好好!夫君!奴家有礼了!” 这话让颜娧立秋笑了,被范雪兰认了夫君的承昀全然笑不出来。 “不是姑娘的夫君,是丫头的!”承昀急忙否认。 “是!是!是丫头的夫君。”范雪兰睨了承昀怀中的颜娧,团扇遮掩下咬着耳朵,“妳这么小,沾上个蠢的?以后日子还过不过啊?要不姊姊再帮妳找一个?” 颜娧相信这悄悄话,绝对连最远的立秋都能听见,眼底浮起玩味笑意,抬眼问道:“能换不?” “妳说呢?”承昀立即帮她调换了位置,只剩背影对着范雪兰,嗓音清清冷冷,显然还记得找回气场,“姑娘还想要方才约定的东西,不如趁早走吧!省得在下改了主意。” 范雪兰妖媚眼眸来回巡视着,娇声嗔着:“唉啊!说变脸就变脸的小郎呢!小妹子啊!奴家先走了啊!” “小姊姊放心,东西会送到的。”颜娧困难的回过身,目送范雪兰风姿窈窕的步回船室,画舫也缓慢驶离。 桌上点心被全盘端走,承昀本心情颇佳,欲将颜娧抱回座位上。 一思及这没心没肺的还问他能不能换夫,叫他直想把人直接给扔下,只是踌躇了许久,终究舍不得而轻轻放下。 “妳且给我说说,良心放哪了?”承昀也不是希望施恩必报之人,可也不希望是个能随意被换掉的人选。 颜娧摸了摸自个至今仍非常平坦的胸口,吶吶问道:“上一回你说被狗啃了,还没帮我安回来不是?” 承昀:“......” 这话说得,是他的错啊! “姑姑帮我找良心也找了很久,都没找着,昀哥哥帮我找着了?”颜娧眸光萌动,一副无辜模样。 反正不是第一回被说薄情无良了,怎么?气死都有! “晚上还得疗伤呢!”立秋憋着即将忍俊不住的笑意。 颜娧扁了扁小嘴,又蓄意的朝了他怀抱里钻去,紧抓着他衣襟仰头问道:“不帮我疗伤了?” 承昀拿她没辙的气笑了,明知那躯壳里并非十岁女孩,还是臣服在那双萌动眼眸里。 “帮。”简单利索的回应,被吃定的回应。 下一瞬,颜娧单手端起了桌上仅剩的莲子粥递上。 承昀心跳又不停雷动,担心要进他嘴里时,她娇俏的嗓音便传来:“喂我!” 他明显松懈了口气,唇边漾出了涟漪道:“好!” 立秋也摇摇头,福了身退下,整桌点心都没了,得能再请厨子准备早膳了。 颜娧骗得他端起碗,进了两三口便抢了调羹,也往他嘴里塞上一口。 承昀知道中计也逃不了,怀中坐着她,手上端着粥,完全逃不了的承昀,几乎含泪的进了一口。 颜娧拌着盅里的已看不出莲子银耳的米麋,软糯嗓音里满满委屈道:“大热天,我还以为昀哥吃点凉品三餐会舒服些,毕竟这几夜真辛苦了,这道汤品益气养身,我们都需要补补了。” “我不是很愿意想起来,都是军旅生活一些不想回忆的破事儿,只记得那时被逼着吃了七天的各色点心。”承昀尽量简单娓娓道出。 颜娧听得嘴角掩不住抽蓄,跟甜点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这样吃法? “再怎么爱也不需要这样吃吧?”颜娧本想再给喂一杓,顿了顿,对于他坦然说出恐惧,汤品还是送入自个儿口中。 承昀被她看似无意的小动作给撼了平静无波的心湖,还没同人共享过汤杓呢!她的停顿可是疼惜? 她察觉承昀异样掩不住笑意,趁其不备又舀了杓送进他嘴里,这次没有神情厌恶,而是顺顺当当咽了下去。 “这可是我和厨子花了很多心思做的,梗米、莲子、银耳、红枣研成碎末分梯煮成,量你再挑嘴也挑不出什么,这是食补,不是甜品,可好?” 颜娧这辈子还没这样哄人吃饭呢!小男人果然好哄,光是共享汤勺便能闪神。 可惜!这副身躯年纪还是小了些,平版胸也才稍稍有发育的胀痛感而已,真要绑在她身上也可怜了。 “好。”承昀还处于她主动共食的愉悦里。 再见至今,她冷冷淡淡软抗拒的心思,他能懂,只有在作弄时才有现在这样狡黠的眸光,即便作弄也是心甘情愿。 她眼里总飘忽着没定心,总觉着每回见面后,下次再见会在何处都无法知晓,小身子里塞了太多令人惊奇的事物,仿佛没抓好她便不知会飞往何方。 颜娧又给他进了杓,半嬉闹的语调道:“人这一辈子没点甜头尝尝,怎么比较酸甜苦辣?难道你想我日日缠着范雪兰?” “不可!”承昀直觉回应道:“妳可知今日一会已经踰矩?” 他并非看轻烟花之女,而是她得顾虑身分,虽然她这画舫不若其他画舫惹人注目,可范雪兰这一停船,应该有不少人开始掂量船上何人,传回宫中,又是一番风雨了。 颜娧努了努嘴,“知道又能如何?,身边没半个人爱点心呢!”颜娧一副知音难寻,拧起秀眉咬着唇瓣。 “我努力......”承昀突然收了话,振袖一挥放下莲子粥,没有立即回答,开始琢磨这丫头心思。 这神情,这模样,一定有猫腻啊! 两人对望了半盏茶,承昀看她仍揣着无辜,怎么有受害变加害的错觉? 颜娧等不到他努力什么干笑着,纳闷着,变难骗了啊! 于是,她唇边扬起嫣然浅笑,慎重问道:“我让你带个厨子回西尧,一日一款,包你半年不重样,如何?” 承昀唇边也漾起浅笑,盯着还梳着双丫髻女孩,那心思显然是飘去西尧国街市去了,含笑问道:“妳想把点心铺子开到西尧去?” “不好吗?”她偏头看着他玩味的眼神,又继续说道:“这样我就能到西尧国瞧瞧你,也顺道巡视店面了。” 承昀屈膝靠肘,下颌靠在手心上,修长指节敲着颊边,另手对她额际弹了指,气笑道:“我才是顺便的,是不?” 颜娧摀着额甭想也知道染了红痕,不怎么疼,警告意味浓厚啊! “昀哥怎么这么说!”颜娧委屈的靠在他胸膛,肩膀明显有一抽没一抽。 承昀看得嘴角抽了抽,双手突然无处安放悬在半空,沉着问道:“孙亦让妳受尽折磨都没掉泪,妳现在哭候补?” 颜娧推开他转了身,被揭穿的不畅快说道:“客倌!看破不说破啊!” 承昀避开了她的断手,从身后揽上她,坐回他腿上,宠溺口吻在她耳畔说道:“好!我努力试着吃,能行不?” 父王说过的宠妻守则,看样子得用上了! 回来前担心小媳妇跑了,父王亲传了好几招呢! 颜娧偏过身子回望环抱着他的小男人,眼里真诚得让她心惊呢! 回西尧一趟回来,眉目能传情,深邃醉人的眼便不提了,害妥善运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屡屡在她耳畔细语...... 这不公平啊!他一个风姿绰约少年郎,撩拨她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女孩,还有公理? 看着渐行渐远的范雪兰,她真想把她喊回来,先教教有没有什么能用的招啊! “娘!你们看好多雁鸭!” 帷幔外,她身后,传来了声线与她几乎相同,软糯可人的嗓音,惹了俩人有默契的一同回望。 这一看,颜娧迅捷的发招击落帷幔扣环,让帷幔缓缓落下,隐去俩人身影。 虽只有一瞬,承昀也看清了画舫上的女孩,与颜娧如出一彻的娇俏可爱,手上牵着稚龄的男童嘻笑着。 身后贵妇面容姣好与颜娧有七分肖似,一身牡丹绣面藕荷烟纱碧霞罗,秋水盈盈望着孩儿,眉眼洋溢着幸福。 再看看船首署名“敬安伯府”,这发现承昀心惊,怀中的颜娧不是无所依靠的孤女! “妳逃家?”承昀只能做这个解释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捶了他胸膛几下,气恼说道:“我逃命!” 承昀突然想起,北雍不容许双生子降生一事,握起捶人的小手轻吻,不舍得的环紧她细语着:“逃得好。” 颜娧虽不真是伯府子嗣,但颜姒拥有的孺慕,仍是她羡慕的,也是已死的颜娧所盼。 当她真见了母亲疼惜子女的神情,心里还是有某部分坚强崩塌了。 “选了我这野丫头,你会后悔的,看到颜姒没?那是名门闺秀该有的模样。”颜娧努力想掰开他环着腰际的长臂,却只是被揽得更紧。 承昀听着她的酸话发笑,直觉的问道:“妳是说蠢?” 颜娧停下动作,不可置信的回望问,“你说什么?” 这话听着熟悉呢!方才才听过范雪兰提及不是?他马上打包送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章 宠妻 这会换承昀掌风击下了另层布幔,完全阻隔外头光线,再次直视她眼眸里的不确定,看得她无路可逃,俩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彼此喘息。 “妳可还记得,我在平安寺说的话?” 颜娧嗅到了莲子粥特有的香气,从他话语里传入鼻腔里,她亲自喂进去的暧昧,加深了他侵袭的猛烈。 颜娧放弃了挣扎,小手仍不情愿的抵在他胸前,了无生气的回应:“记得。” 承昀差点被她的反应逗笑,强行忍下了笑意,免得失了好不容易找回的气场。 看样子父亲教导的也不全对,这反应哪儿像感动至极? 分明是生无可恋...... “西尧的大家闺秀比北雍少了?即便面容相同也不是颜娧,何况我要的始终都是在这躯壳里的颜娧。” 颜娧听着他平稳无波澜的心跳声,发觉小男人都土味情话越来越地道,脸不红、气不喘的将情话说完,也是厉害了。 “这一年你不是看医书,是情书大全吧?这情话说得越来越溜了。”颜娧无法抗拒他的热息,故意酸溜着。 “那也得妳爱听。”承昀这才甘愿放开箝制? 父亲说他在军营给向凌养歪了,向凌也是宠妻狂魔,居然没将重要宠妻秘诀也给传递下去? 男人在外打拼,除了挣来的功成名就,其他全是妻子给的,想多有面子便得多宠妻! 他与母亲约定了,在外母亲永远温良恭谦俭让,在家便是父亲温良恭谦俭让,只是他在家的时间少了,还真没看过在家里的父亲是如何温良...... “偶尔听听能让人年轻不少,你希望我再年轻点?”颜娧不确定的抬眼问。 他沈思了下,又把她搂进怀里,戏谑问道:“不然换妳哄我,也疼疼我,可好?” 颜娧:“......” 这脸皮厚得...... 她也跟着沈吟了下,忍不住的问:“我能不能问问,究竟谁教你这些的?” 才多久没见?都变了个人了!究竟何方妖孽?造孽造到她头上来? 承昀不可置信的松了手,没料到那么快被揭穿,脸上飘上不自然的红晕问道:“我哪里学得不好?” 果真有猫腻啊! “你不是这样的性子,还不地道。”颜娧中肯直言。 “父王说,这是家族传统得学好了!妳还小不多听些,以后容易被人哄骗了!”承昀说完脸上更红了。 “你也觉得我小?”颜娧听完失笑了!结果上梁不正啊! “虽然父亲说的不全对,但是有句话一定对。”承昀眼里自负得可爱。 “什么话?”颜娧好奇。 不问还好,一问承昀又欺了过来,额前鬓发撩得她脸颊发痒,几乎伏在她肩上,喘息在她耳畔道:“年纪大的就得多疼疼小的,妳说是不是?” 她不是轻易认输的性子,这回也想给他比个拇指称赞,轻推开他,不服气道:“横竖都是我得疼你?” 偏偏人家还副受委屈的神色,点头称是道:“妳不想认小,也不愿认老,只能让妳多疼疼我了!” “我去你”颜娧收了话尾,换了个词儿,“你无赖!” 承昀再认真不过的颔首,握起她没伤的小手道:“这辈子只能对妳无赖。” 颜娧觉着内伤了,完全认输,他这宠妻进修班修得太好了! ...... 中秋月夜,明月高挂。 宫里家宴结束,承昀便马不停蹄的待了颜娧出城,趁月色登上城东戚陵山,跃上国恩寺外雨恩亭旁巍峨耸立数百年的参天老榕。 夜里万籁俱静,老榕枝桠上,俩人就这么落坐观月,人手一壶郁离醉,落实举杯邀明月,虽无法乘风归去,吟风弄月总还行。 山上遥望城内灯火阑珊,别有一番风情。 承昀无奈发现又失策了! 原以为攀上树梢赏夜景,看看颜娧恐不恐高,怎么想也不懂为何结果完全不同...... 她不仅没恐高,饮了半壶酒后,在微醺之余,站起身子在枝桠间来回走动。 今天为庆祝伤内伤痊愈,给酒量多了,她在枝桠间的灵动飞舞,瞧得他脚底发寒。 承昀不停扪心自问是不是带她来错地方了? 已经好几次看她快掉下树又稳回,想扶她又不给碰,他只能冷汗直冒。 这该说她酒品好或不好? 倏地,承昀见了不远处有人正往这里过来,连忙把人拦进怀中,摀上笑不停的小嘴。 “乖!有人来了!”承昀在她耳畔呢喃着,也不知她真醉假醉,竟真安静下来看着缓缓靠近的人。 颜娧瞇着眼努力想看清来人无果,睨了抱着不放的小男人眼,轻声命令道:“看看那腰牌上刻了什么!” 这么清晰有条的命令,承昀合理怀疑她假醉! 当看清凉亭内两人正趁着月色姣好轻解对方罗衫时,承昀没来由脸上一红。 距离虽远也能看轻两人正打算来场鸳鸯戏水,颜娧无声的笑道:“看看地上腰牌哪儿的,不是让你看人家欢好,别乱看!” 这还真难不看错地方,女子欢好的嘤咛声与肉体碰撞的声响,从亭内逐渐传开了。 承昀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脸了! 生平第一次带着小姑娘赏月便遇上野鸳鸯....... 现在都想一头磕死在树上算了,还得帮她看清被扔一旁的腰牌。 他们的角度正好将亭内动静看得一清二楚,他已经不晓得该摀她眼,还是摀她笑不停的小嘴。 将怀中的颜娧转了个方向,不让她再接受污染,也如愿看清雪白肉体旁的腰牌,连忙也转了方向。 承昀努力在靡靡之音里,维持镇定说道:“忠勇侯府。” 颜娧偷偷偏头看了衣衫未褪尽的女子,一身宫中侍女的衣着,能在这大半夜到此? 忠勇侯府能与宫女这么缠绵悱恻? 她酒醒了泰半,忍着笑默默拍拍承昀宽阔的背膀,坏心戏谑笑道:“我服了你赏月的地!” 承昀有苦难言,这乱入的野鸳鸯,能如何呢? “看得到宫女腰牌不?”颜娧太好奇来者何人了。 承昀脸上布满无限尴尬,不断自问为什么双眼要生得异能? 看清腰牌不是难事,看清苟合中裙上的腰牌就是难事! “清辉殿。”承昀嗓音有不自然的瘖哑。 “德妃的人?”颜娧吃惊。 一时没办法将淑妃娘家人与德贵妃宫里人给搭上线。她才用右手换了几日太平,便有人自动送事儿来了? 不得不再次佩服承昀太会安排地方了! 承昀被她眼里的佩服看得脑壳疼,亭内人迟迟未停的欢好声,逼得他冷汗直冒。 想抱着人跑,颜娧却一脚勾了枝桠,以行动表示不愿离开。 终于,男子一声低沈吶喊后,伏趴在女子身上喘息着。 待两人平复喘息后,女子熟练的取来水袋,沾湿帕子清理两人,整装后便依偎在闭眼歇息的男子怀中。 清夜里,两人的对话在练家子耳里格外清晰。 “娘娘让我给公子稍个口讯,栩生殿如常,请公子无需挂心。” 颜娧因这番话蒙了,清辉殿的人回报着栩生殿的状况。 谍中谍虽然屡见不鲜,但是出门能撞上,也是新奇! 这样看来,这对野鸳鸯可不是第一次在此私会,照理说这夜半三更又荒山野岭,本应该不会被发现...... 她又抬头睨了一脸无辜的承昀,这月赏得真好啊! “回报给娘娘,东越的人已安全离京,请娘娘放心。”李焕智仍处于回味的姿态,不停抚着身旁的姣好身躯。 每两个月他们会约定在此处交换讯息,也不知何时便顺了眼收了,或许不同于闺房情趣,才让他如此陶醉吧! 不说妓不如偷?如此良辰美景不偷还真愧对了! “奴婢知道了!娘娘还问下一步该如何?”芯艾恭谨问道不敢有踰矩。 李焕智闭着眼,手没点也不安份的在芯艾身上游移,语调淡然:“都忍这么多年了,才扳倒一个魏国公,便就急不可耐了?先看看皇帝才几岁?她的三皇子才几岁?她想熬成太后还有些日子,让她耐心等着父亲下一步行动。” 李焕智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还有,转告娘娘,我这得消停会,一再再惹事,目标大了,我可扛不了,东越那位可不是好茬,眼下东越也将不太平,小心惹火上身。” “奴婢知道了!”芯艾作势起身,又被拦了下。 “急什么!还没把我安顿好便想走?”李焕智拉下她坐回脚上,从身后环抱着她,气息“怎么?两个月才见一次面,这样便满意了?” 芯艾红着脸回应道:“奴婢怕耽误回宫时间。” “早下钥了!何况有德贵妃令牌,有什么好担心?来!好生伺候爷!” 话毕,李焕智便又转了芯艾身子撩起裙摆放肆了起来。 该听的都听清了,承昀不愿再承受一次感官刺激,赶忙带着颜娧飞也似的离开现场,一路疾驰到连他都看不清凉亭为止。 颜娧整路笑得肚子发疼,这个特殊的中秋夜,算是让她印象深刻了! 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定力值得赞许呢! 节也过完了,消息有了,赏个月能多探查到深藏已久的毒蝎,这下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落枷 城内东市 人群往来在熙攘大街上,两旁楼舍鳞次栉比,路旁几个大伞小贩叫卖声此起彼落,酒肆里酒客们喧嚣豪饮,布庄小二热闹招呼来客、首饰坊掌柜正热情介绍、书舍外头也摆了几个字画摊,茶楼内说书先生也正赢得叫好鼓掌。 作为北雍国都,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仅是繁华的街市日常,颜娧看中在四街交会处不起眼的一隅,花了几万两买下重新修葺成三层楼高的楼阁。 酒好不怕巷子深,何况郁离醉的名头已从协阳城逐步扩展,再有她改良的的上百道糕点甜品,日日往揽仙月送去三款不重样的点心,在范雪兰知趣介绍下,终日有人来询问何时开张。 三个月下来,店面也开始有个初步样子,为承袭君子笑沉着氛围,墨灰垂檐,花白环护,雕琢了花鸟灵兽的和合窗缀在二三楼,藤文长窗作为迎客门,匾额上如常黎承题字为君子笑。 这些日子范雪兰终于吃出甜点大有不同的原因,颜娧坦白告知改过了糖。 数年前的水患造成许多落果与粮食耗损,她让其中一个庄子拾掇后全做成了酵素,再从酵素里炼出了糖份,这类糖份依现在科技而言,称为赤藻醣醇。 它有现有糖份七成甜度,热量却只有不到半成,大量提取后加入目前各类的糕点点心内,向范雪兰保证了好吃不长肉,这能不让是甜食如命的范雪兰动心吗? 三个月来揽仙月伶人们,日日盼着范雪兰房内又出了什么新点心,更别说那些想讨好范雪兰的公子们,一日数次来打探君子笑何时开张。 颜娧落坐在三楼包厢,听着叶修回报这一年归武山的营运状况,果真如她所料,有平安寺的太后镇着,还有谁赶上归武山闹事? 这一年不光风调雨顺没着了旱灾,酒肆、书舍、船坊都有了营收,即便六个庄子还没能有营利,整体她口带里能运用的也阔绰了,在京城经过这波炒作后,也才能开始考虑承昀希望让郁离醉与回颜露走出北雍的计划。 她给叶修递上了承昀留下的百万银票与雍德帝那求来的通商谕令,漾起一脸灿笑企图掩去无理要求的苛刻,软糯的嗓音说道:“叶叔!这是承昀离开前留下的,希望叶叔能确保通商一切顺利。” 叶修嘴角抽了抽,书舍后就已知这是迟早的事儿,各国世子皇子尝过能不闹着要带回本国?可怜他一池子鲤鱼只能交给下人照料。 一打开雍德帝的通商谕令,果真要求的是四国通商,不仅仅西尧而已,他便知晓颜娧想走出北雍决心。 “十年前四国共同签下的运河条约,兴建的速度是慢了些,但我们这几年混入人手后,已经快了许多,不出半年漕运应该就能成了,我们借苍蓝江准备好船舶水运处,待运河落成也能顺利运送货物。” “莫叔这次造了几艘船?”颜娧有好些日子没见着莫绍了,心里总念着。 “上回攻击闸门的漂流木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莫绍工队造了二十艘货船,已准备好在我们苍蓝江口的码头,日后姑娘手上的鸾凤令便能号令。” 颜娧顿了顿,沈思了下才开口道:“还是请叶叔帮我准备一般的令牌,越方便携带越好,越不容易仿造越好。”她取出袖袋里的鎏金书笺递上。 叶修一看惊讶不已问道:“姑娘!可知这是南楚安定公府的家徽?” 颜娧也愣了下道:“知道有来头不简单,但是不知道那么不简单。” “安定公府在十年前被以谋逆之罪抄了家,安定公被罗织了完善证据入了罪,朝堂上无人能施予援手,当时不分男女、不分年岁一律斩首,只有自小养在外祖母膝下幼女逃过一劫,事后也不之所踪,安定公一除南楚也就没再追查遗孤了,姑娘这从何而来?”叶修简略的说明,已道出了范雪兰身世。 “这范雪兰也不容易啊!”颜娧吶吶说道,才想着范雪兰那一身收放自如的沉稳气度从何而来,现在都清楚了。 “苍蓝江的魁首?”叶修诧异,见颜娧颔首也唏嘘了。 中秋后,范雪兰在名妓选拔中,被世家公子们买了不少花笺投了榜首,昔日的公府嫡女沦落烟花之地,情何以堪? “叶叔想办法把这书笺给仿了,日后便是我们船行的通行令。”颜娧决定保下范雪兰,即便南楚见了书笺想查,敢查到雍德帝头上? “姑娘这是同情范雪兰了?”叶修不觉得她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颜娧活络着终于能活动自如的右手,思忖该如何说明,抿了下唇线才说道:“爱吃甜食的人,很难是坏人。” 叶修对着思路无法接受的苦笑道:“姑娘说笑了!” “她愿借甜食排解心中忧伤,而非愤世嫉俗,这样的姑娘不会是坏人,何况至今还是个清倌人。” 几个月的结交,也渐渐摸清了她的脾气,住在画舫上的三个月,她已经不止一次,为点心天没亮便跳上她的船了。 她尝过的甜食便能细说出作法与流程,已颇为惊奇,更别说她猜不出赤藻醣的郁闷,一个对所爱之事,诚然以对的女孩,不像有太多弯弯绕绕。 “姑娘这是喜欢雪兰姑娘了。”叶修来之前也听说了,承昀之后,第二个动不动就爬进她房里的。 还好!这次是女的! 虽然名声也不怎么好听,至少懂得小船接送避嫌,不像某人专门大剌剌闯宫禁...... 颜娧听叶修换了称谓而咯咯笑道:“叶叔改得可真快!” “姑娘喜欢的人得敬着。”叶修话说得漂亮! “那我们就这么定了,这书笺便交给叶叔了。”颜娧绽了欢愉浅笑。 透过窗棂,颜娧见了长街上有个小厮,着急的往酒肆的方向奔袭而来。 果然没多久便经过通禀带到叶修面前。 “叶老爷,太后娘娘的脂粉铺来了个脸上起了许多红疹的女子,说是用了回颜露后才发的疹子,还找了许多人来议论,掌柜的让小的过来问问如何是好?”小厮憋着一口气说完才敢喘息。 叶修瞧了眼来人,直觉面生,试探问道:“平日里怎么处理?” 倏地,小厮从怀中揭了短匕,没说二话便往颜娧招呼去,吶喊着:“就这么处理!” 叶修反应也是极快,长腿一撩把来人劈成一字马,小厮倾身回刺,叶修轻跃屈膝侧踢,转身便单膝跪压在小厮肩胛以上,短匕便往颜娧身后窗棂飞去。 颜娧分毫未动的看着叶修表演,压制后立即给了叶修掌声,赞许道:“叶叔这身功夫好!” 这是她头一回见叶修显身手,她身边真是连管家都是高手啊! “说!谁让你来的?”叶修一个箭步压制头颅,伸手便卸了小厮下颔。 小厮笑得隐晦,“小人只是来探个路,做给想看的人看,如此而已,姑娘这番好定性,难怪招人好奇了。” 话毕,小厮眼鼻耳开始流出黑血,没半盏茶便咽了气,速度快得两人都来不及反应。 颜娧完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看了地上的人,又看了叶修,这还没开张就有人着急送霉头来? 叶修才刚整了整衣袍,便听见楼下官兵闯进来的声响。 颜娧也适时的放声大哭:“叶叔!娧儿害怕!” 叶修抱起颜娧闪到一旁,等候官兵上来,安慰道:“丫头不哭!叶叔在,没事了!” 官兵能来那么快,两人眼光里也交了底,因此极力表现出遇袭该有的模样。 协阳城的州府打点了,京兆尹他们可还没打点过,现下得承个麻烦什么的,她也只能认了。 “怎么回事?”刘捕头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质问,似乎对地上尸首一点在意也没。 这也叫她寒了心,不论是谁,用一条人命来测试?也太高估她了! “回大人,小人与此人并不相识,此人上来便拔刀相见,差点伤了我们家小姑娘。” 刘捕头拇指撇过下唇,意有所指问道:“你说不熟便不熟?不熟会特地死来你这?” “大人此话差矣,小人初到贵地探查店面,便遇上这厮,小人真不相熟。” “不管你熟是不熟,今日这趟衙门,都得跟我走这遭,来人啊!把这些全带回去!” “是!” 一众捕快同声响应,动作极快的将叶修上了枷,连同颜娧也被上了不合身的枷。 “大人!我们家姑娘是无辜的啊!”叶修能接受自个儿落了枷,但是姑娘怎么能行! 刘捕快可没打算耗时间在此地,大力的推了颜娧一把,蛮横说道:“一条人命损在这,还能有谁无辜?少废话!都给我走!” 颜娧给叶修使了眼色,让他不要再多言,这些人有备而来就是要他们走这遭,说什么都没用。 她好奇了!究竟是何人要来导这场戏。 当他们两在官兵押解下走在长街上,身后运着尸体,面对众人指指点点,她依偎在叶修身旁惊恐的四处张望,充分表现惶恐孩子该有的样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府尹 一路被押解往京兆府衙时,路上暗卫已迅速向黎承通报,也将消息传回宫廷。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雍德帝请勤公公以最快速度前往京兆府衙,黎承也飞快几乎同时抵达时。 在衙役引路到花厅而非地牢时,两人同时对视了半盏茶眸光交会后,都有同样想法。 为什么会担心颜娧吃亏? 花厅里,现任京兆府尹正是协阳城曹同知,去年任期结束,京兆府府尹恰好告老还乡,摊上了个救灾有功的曹通知便摇身一变成了京兆府尹。 而我们曹府尹与衙役们这会正捧着皇帝手谕跪在花厅里,衙役通报他们来访时,曹府尹跪走迎接,又抱着黎承大腿哭猛哭。 “承郡王救救下管吶!” “曹府尹这是?”勤公公看得一头雾水,再看看花厅上桌上碎裂不平整的银票,似乎也能猜到什么事儿了。 “不是说发生命案,逮了个现行?”黎承努力甩开曹府尹走入花厅。 两人除了落了枷后的轻微擦伤,叶修胸口与颜娧后背,各有几条长长的鞭伤,还有一沓被抽破的银票摊在花梨木桌上。 看着叶修胸口的边痕,再看看桌上银票...... 银票胸垫......出手阔绰啊! “方才衙役不懂事,有搜了两位的身......”曹同知闪烁其词说道,仍捧着手谕跪着。 “这可不是搜身的样子啊!”勤公公质疑问道。 “抽破衣服见了明黄手谕落了地才停手啊?”黎承问道。 “衙役眼力劲儿还不错,还晓得停手。”勤公公夸奖着。 “我看这个府尹才换上又得换人了,审也没审便用刑?”黎承想不透满京城里,有谁敢这么大胆背着府尹动刑? 勤公公看了瑟瑟抖的衙役问道:“谁让你们去抓人的?” 刘捕头咬着银牙不敢做声,银子都收进口带了,能供出人来? 就算供了,妻儿在他人之手,他还能如何? “是小人心急了。”刘捕头匍伏在地,紧握着拳头,不再发一语。 他只能担了! 颜娧看着紧握双拳不发一语的刘捕头,心里默默叹息,明知没打错人也不敢吭声,多半又是不得以而为之,摸了摸伸手摸了下后背,火辣的疼啊! 一向有不错的运气,也一向讨不完的皮肉痛,今天挨这几鞭子,两人没有皮开肉绽也怪异得很,似乎就是个警告。 警告什么?铺子都还没开,不是上好的点,也非阻碍别人生意抢来的店,纯粹生意火红不起来转手卖了的米粮铺子,弄个命案让她别开张了? 说实话,哪个家里没死过人?因为忌讳,酒肆就不开张了? 十几万两搁那儿了,哪有可能不开张啊? 曹府尹又抱着黎承大腿不肯放,明知京城水深得很,还惦记京兆尹空缺,如今贪心惹祸,官帽都还没戴稳,椅子也还没摀热呢! “说说看,人刚断气,捕快立刻进了没开张的店铺,怎么着?如今京兆尹开在东市里?”黎承对于这类粗糙手法感到厌恶。 瞄了眼已经在太师椅上晃着小短腿的颜娧,无奈耸肩迎视他,不用说,她也知道是个拿了人命来示警的把戏。 “承郡王,下官知道这下三滥的手段上不了台面,可真的有人这么整了下官吶!这刘捕快说是乞儿来报信,如今整个东西市翻了个遍也没见着报信的乞儿,方才也打了滥用私刑的刘捕头二十打板作为惩戒,求承郡王开恩!” “这些银票多少两银子?”黎承很清楚乞儿是找不着了,既然也认了罚,依颜娧的性子不会,绝不会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事儿上头。 颜娧偏头睨了黎承,这是她故意把银票来源抖出来啊? 叶修立即意会的恭谨回报:“回郡王爷,此乃西尧摄政王世子,交予在下协助船运通商的一百万两订银。” 这话跪在地上的府尹与在场衙役又抖了几下,原以为想办法把破损银票给处理了便好,如今还扯上西尧摄政王府! 曹府尹回头怒视了刘捕头,直想把人给撕了。 “小人受奸佞所惑,罪该万死,请郡王责罚,请圣上责罚。”刘捕头又重重磕了头。 “行了!在你动手鞭打疑犯时,不管什么理由,都没资格求饶了。”黎承立于刘捕头面前冷然说道。 “郡王何意?”勤公公还没曾见过黎承这副冷然无情,一时无法理解。 黎承丝毫没留情,一脚踩上刘捕快紧握的拳头。 刘捕头痛苦不以仍没将拳头放开,黎承施以内力瞬间,听到了骨碎之声,刘捕头疼得抓住了无法再握拳的手腕,鎏金书笺便落在地上。 叶修摸索了下胸口,这才发现地上沾满鲜血的鎏金书笺,正是颜娧交付给他的。 “承哥哥好手段。”颜娧甜甜的一笑,哪像被用过刑? 黎承回眸给了颜娧一记苦笑,转身面对刘捕头时,又换上了冷然。 从怀中取出锦帕,屈膝拾起染了斑斑血渍的书笺,动作轻柔缓缓拭净,如冰的嗓音问道:“还不愿说?” 还没见过此等血腥场面的曹府尹跌坐在一旁瑟瑟抖着,没能理解黎承问什么,慌张惶恐回应道:“下官不知郡王何意啊!” “得了!曹府尹莫扰郡王问案。”勤公公一个提气,拎崽子般曹府尹给拎到太师椅上扔下。 这小动作看得颜娧两眼崇拜放光,原来勤公公也有功夫傍身吶! 刘捕头疼得冷汗直冒,挺着骨碎痛楚仍不发一语。 这一切来得太快,来不及将书笺递给府外等候之人,本以为能紧握在手里不被发现。 此刻看来只是笑话! 黎承再次问道:“取书笺何用?” 刘捕头突然跪伏在黎承面前哭求道:“求郡王救救小人一双儿女!” 倏地,院墙上蒙面身着黎草色短打的男子身影,朝刘捕头抛射三枚银针后,便转身飞快离去。 颜娧不着痕迹的搧动纨扇改了银针方向横躺入衣,也拦下原想追上去的叶修与勤公公,悠哉说道:“叶叔,勤公公,我们看紧他就好。” 黎承对着伏趴在地的刘捕头细声说道:“你可千万别动啊!银针入体谁也救不了,现在就当中毒已死啊!” 这丫头才复原没多久,这扇功进步不少,力道拿捏一分不差,三针银针全躺下了! 叶修将桌上破碎银票清点后,交给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曹府尹,相托道:“劳烦府尹大人将银票兑好了!叶某会在东街尾的君子笑恭候。” 话毕,叶修将曹府尹半推拉的送出花厅。 “如今你交不出书笺,儿女也不知会如何了。”黎承负手而立语气黯然。 刘捕头不敢作声,落下无声男儿泪,今日寅时前没有将书笺交出,也的确赶不上了。 “小人不知取书笺何用,只知义安侯以小人儿女威逼,如若寅时前没缴回书笺,小人的儿女就讲命丧黄泉。” 颜娧愣了下,好熟悉的名字啊! 勤公公见颜娧想不起关联,提醒道:“原先要赐婚与承郡王的便是义安侯府。” 颜娧扶着辣得发疼的后背,一脸哀戚道:“喔~~这些人就不能给我几天安生日子啊?” “天生招黑也没办法。”黎承中肯得让颜娧无言。 颜娧真心黑得无言以对。 黎承又取出书笺端详着,轻轻溢出了一声叹息道:“你可知,这书笺于本王多重要?寅时已过,本王更不会讲书笺交于你。” “小人清楚,小人不敢奢求,小人福薄。”刘捕头泪洒当场。 黎承从怀中取出了五百两银票递给刘捕头,平淡说道:“为活着的人努力活下去,本王相信你能妥善照顾。” 这还是颜娧第一次听见黎承自称本王...... 等等!颜娧抬眼看了默默握著书笺不放的黎承。 勤公公也到了刘捕头身边,取出锦帕与小玉瓶,以锦帕拾起银针放入玉瓶旋紧,问道:“姑娘使得一手好扇功,毒针想置入扇里玩玩不?” “别!公公别我玩笑了,这一不小心扎了自个儿,就真扎心了!”虽然她什么都想玩玩,在没有解毒天份的条件下,这个作死她不担! 勤公公笑了笑,将玉瓶收入怀中笑道:“既然姑娘平安,咱家也得回宫禀告了!” “娘娘那边,再劳烦公公安抚,小的安排好酒肆事务,便回宫相伴。”颜娧恭谨福身。 “咱家知道了!”勤公公颔首后便转身离去。 他怎会不清楚她不想让宫里的人担心? 从知道这个女娃开始,也没几时看她无病无灾,真正的天生招黑啊! 确定勤公公走后,颜娧才走近握著书笺若有所思的黎承身边,轻轻拍了他后背。 黎承这才回过神叮嘱刘捕头起身,沉声道:“不管今天什么缘由做下这件事,带着这些银子与家人速速离京,别再回来京城。” “小人清楚,小人告退。”刘捕头起身拭去了泪水,退去官服仅着短褐摀伤匆匆离去。 黎承瞄了她鬼灵的双眼迟迟不发表意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丫头这鎏金书笺从何而来?可否告知一二?” 颜娧不可置信的回望,还真有故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山茶 “苍蓝江上甜品换来的。”颜娧据实已告。 “莫要玩笑!”黎承一听苍蓝江换得的语气重了,心思纠结得宛如沉入深渊,他如何不知,这几个月她打着范雪兰名号发扬甜品。 颜娧被他一喝缩了颈子,没有退缩反而伸手讨背,哀戚眼眸里掩不去狡黠,撒娇道:“承哥背我回去,便告诉你。” 苍蓝江上魁首范雪兰,是她?黎承思忖许久,还是蹲了身背上颜娧,无论解答与否,受人之托总得送回去。 如愿趴上黎承宽阔肩背的颜娧,被背着走出京兆府尹的荏弱,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加上身后跟着摀着胸口残破直缀仍挺着腰杆的叶修,缓缓走回东市街上。 “何人冤我君子笑?”叶修充分表现被鞭笞后的痛苦,一路疾声怒喊。 颜娧可满意了叶修这戏精,一个动作便了解她要做的事情! 既然将她落枷游街,就得回大街找回气场! 黎承走在街市上听着众人指指点点,才赫然发现这娃用他在找场子! 承郡王背着一路走回君子笑,这丫头打得一手好算盘吶! 待路经被上午被传言闹事的脂粉铺子,妍颜坊外可供三人往来的垂带踏跺,上头还坐了一个身着三色提花织锦缎裁制的交领长袄,不畏寒冷仍坚持在门口哭闹,嗓子都哭哑了。 出门没戴上披风的颜娧在黎承背上冷得瑟瑟抖,唇齿发颤说道:“还没闹完啊?” “丫头不想显个手?”黎承也知道背上的娃没御寒衣物,再走下去,气场还没找着,病气先找着了。 颜娧抬头看了天色渐暗,虽没下雪,入了冬,北方的冷还是吃不消,再看看门口堕马髻被哭得凌乱的满脸痘疮的妇女,激动落泪面容潮红...... 这是做好全副武装才来坐门口哭啊!看她给热得! 颜娧在黎承耳畔细语后,黎承便喊了小厮过来交待道:“去街市上买深色花朵回来,品种不限。” “是!小的遵命。”小厮领了命,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一进了店铺,掌柜沈华便立即将来人引入二楼内堂,取来滚着兽毛的斗篷,往冻得脸色发青的颜娧叶修身上披,门外丫鬟也赶紧递上汤婆子暖手。 “沈掌柜真是有耐性,让她这么哭也不烦。”颜娧冻得哆嗦也不忘夸奖。 沈华恭谨福身道,神态自若悠悠说着:“姑娘夸奖了,大抵该说的都说了,客人还是不走,想来也是想再闹个么蛾子,与其对面吵,不如在店里暖着等,不打扰到店里客人即可。” 颜娧理解的颔首笑道:“沈掌柜通透。” “小的方才查验过那位妇人带来的瓶子,的确是我们的青花磁瓶。”沈华凑近了颜娧细语道,“瓶底还是瞒不了人的。” 每一批青花磁瓶都是归武山工房亲自上釉入窑,瓶底印章都说明了出产日期,即便客人带着瓶子回来洗涤重新装瓶,也会在瓶底不着痕迹的以特殊色料作记,旁人根本无法作假。 外面的妇人拿着一年前的瓶子,说是上个月在店里买的回颜露,无购买纪录,瓶底也无重新装瓶的色料印记,瓶里的东西虽味道相近,却也非回颜露。 被掌柜戳破后,女子不依不饶的坐在门前,对着所有人哭诉受了蒙骗。 究竟谁蒙骗了谁?沈华并不想知晓,也没空那闲工夫理会。 “忘了教掌柜如何查验回颜露,是我的疏失了,等会便让那妇人知趣的离开,沈掌柜来让我咬个耳朵。”颜娧不再青灰的小手终有了血色,对着沈华招手。 两人附耳交谈一番后,沈掌柜扬起明媚笑容便福身告退,回到一楼准备颜娧所要求的东西。 “丫头又卖什么关子?”黎承以扇轻敲了颜娧额际。 方才让小厮买花,现在让掌柜准备清水、两个白玉杯、研砵。 颜娧摀着发疼的额际努嘴道:“承哥看着便是。” 二楼内室半掀了帘子能看清一楼,沈掌柜取来工具后,小厮也终于买到深红山茶急匆匆跑回来,发着抖将山茶交给掌柜。 “沈掌柜,这株山茶要价二百两,贼贵了,小顺子拿着您的脸面赊账了,花市那说,等会郡王爷瞧开心了,再拿去还上啊!”小顺子局促的绞着衣摆。 深冬能开得如此艳丽的山茶,除了东市琦花坊,还能有哪儿找得着?花坊二百两牌子还挂着,若非穿着锈着妍颜坊的衣袍,他这么屌儿啷铛的跑去买花,恐怕在花市里连一株草都带不出来。 沈华一听二百两银子吶!本想伸手采花的手迟缓了下,屈膝看了二楼的颜娧。 颜娧扬着不在意的浅笑颔首,让她放心大胆去做! 北国冬日所产的花能不贵啊!她要的!就是这贵的效果! “把外面大娘给请进来,顺便请几位乡亲也来见证。”沈华让小厮将长桌打横堵着门口,面对街市群众。 小厮一吆喝,便聚来了几个乡亲窃窃私语着。 “这位大娘,劳烦将您手上的回颜露交付于我。”沈华福身请求着。 花大娘藏起瓶子愤恨说道:“我不!这是你们谋害我的证据!” 沈华如愿的浅笑,对着身后小厮道:“取一瓶未开封的回颜露过来。” 小厮领命后,众目睽睽下从后方博古架上取来今日刚放上去的回颜露。 “乡亲们可知,回颜露一瓶三十两?”沈华问着面前乡亲。 “怎么不知啊!我家媳妇作梦都想要,买不起啊!”街尾王二的忽喝惹来一阵笑声。 “这株佛话的地儿啊?我命苦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红笺 沈华将桌上的回颜露拴紧空抛给王二,明快笑道:“王二哥,这送你儿媳啦!” “沈家妹子啊!我老王谢谢妳啊!”王二接过回颜露,兴奋得不停道谢。 沈华没理会花大娘哭喊,屈膝蹲在她面前,背对众人语气轻浅问道:“既然知道没说话的地儿,为何占着我的地儿又哭又闹呢?真当妍颜坊没人了?” “是啦!沈掌柜!这种人就是欠教训!”围观人群又叫嚣着。 花大娘被沈华面上的无情冷然,吓得噎住哭声,同样有礼客套的嗓音,面对她的神情却是阴森可怕。 沈华取走花大娘手中的青花瓷瓶,在手中来回轻抛,戏谑着道:“花大娘可知,这瓶子一年前妍颜坊便没再用过了?上京兆府怕没说话的地儿,要不?上二楼承郡王面前辨辨这瓶子从何处来的?” 花大娘一时伧惶往二楼望去,半掀门帘正好能见黎承冷峻脸色,吓得她连急匆匆起身,什么都不要便要走,本就抱着这些达官贵人不常到铺子里巡查而來,如今撞了正着还不走? 沈华拦下了她,将瓶子塞还后,徐徐问道:“花大娘叨扰了左邻右舍一整日了,不道个歉再走?” 花大娘匆忙将瓶子往兜里塞,弯着腰对着众人歉笑道:“打扰了!我花婆娘错了啊!大家别往心里去。” 众人一阵冷嘘声后,逐渐散去,花大娘身影也快速隐没在东街尾。 沈华对着门外乡亲福身道谢,赢来阵阵掌声,扬起自信浅笑便返回店内收拾残局。 尘埃落定,颜娧摀着瑟瑟疼的心口说道:“二百两啊!承哥这帐可怎么好?” 黎承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才刚好些又开始作妖来着了!不过还是默默掏出二百两银票,迟疑了下,觉得不对,又多掏出一百两银票一同搁在桌上。 颜娧笑得可开心了,多聪明的孙儿啊!举一反三呢!对沈华不停招招手,“得了!今天都歇歇吧!去把花市的款结了,三十两入了帐,其余的承郡王赏你们的!” 黎承嘴角又抽了抽,果真!慷他人之慨啊! ...... 等解释完如何检验回颜露,黎承抱着颜娧回到画舫,已是月华初上。 立秋见两人带伤回来愣了下,更衣后,还好冬衣厚重,没护甲的部份仅仅瘀青,打的人力道拿捏得好啊! 再回到船坊甲板上,立秋看了也更完衣的叶修,忍不住摇头问道:“你们巡个铺子也能巡到一身伤啊?” “巡到了一场刺杀,被送去官府拷打,结果那么大一场戏,居然只为书笺......”颜娧突然顿了下,回头看了下黎承问道,“花大娘可有人盯了?” 黎承又敲了她额际,冷冷笑道:“这会儿才想到,人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这次敲得可疼了!颜娧努嘴道:“真有人追去?” 见黎承颔首,颜娧便咬唇思忖着。 今日这场大戏,只为张书笺过了些啊! “书笺?范雪兰给的?”立秋端来晚膳直觉问道。 书签最近才得来的,仅范雪兰那个了! 颜娧眉眼一挑暗示,立秋跪坐在小几旁,摆接过厨子送来的晚膳摆放,期间偷瞄到了黎承一脸惆怅,随后静静跪坐在颜娧身边。 见黎承无意识下便要动筷吃饭,颜娧抱怨着:“承哥不把事儿摊了,这晚膳吃得下啊?” 闻言,黎承放下筷子思忖了许久,才从怀中取出一枚绯红书笺,眼里充斥着惆怅说道:“书笺给我。” 叶修没二话的把书笺交了过去,只见黎承将两片书笺重合,起身走到宫灯旁,将烛火映出的光影照在小几上。 “愿承兰芯......”颜娧吶吶念完桌上的几个字,大抵也知晓黎承何事失神了。 范雪兰回应黎承心思的手法也是绝了!非得书笺再聚之日才能再现这心思,这份玲珑剔透心没几个人能比了。 她怎么就苍蓝江上随手一捞,便捞上了黎承的心上人了呢?或者开始范雪兰交出书笺时,便打算让黎承能透过这书笺找着她? 莫怪刘捕头稍露了书笺一角也能立即认出,非得踩到放了书笺不可。 “母亲在世时,曾替我订了一门亲。”黎承冷峻脸庞扬起凄凉浅笑。 颜娧吶吶问道:“南楚安定公府?” 黎承凄怆颔首,眼神里说不尽的哀戚,悠悠说道:“母亲过世没两年,安定公便被通敌之罪给抄了家,四国安稳下还能说上通敌,通得也就我们这们亲了。 我求了父亲私下派出亲卫,到她南楚外祖家里带她离开,回来的途中遭遇劫匪,亲卫无一生还,她人也没了,就这么消失在那次的劫杀里。” 皇帝亲卫行迹被泄漏,还打都打不过?这坑大了点啊! 不过,有皇后被坑死的惨案在前,再坑死个未来媳妇也不算什么了。 再次觉得她决定掌握未来是正确的!否则被坑死都找不着债主啊! “承哥说说,这义安侯府图的是什么?”颜娧可真被一圈圈的套给蒙昏了眼。 淑妃与才传话想消停一阵子,另头马上就有人耐不住性子再来搞事,存心不让她好好过这个年了阿! “听闻义安侯府年前接了一位养在外祖家的三姑娘回府,便是德贵妃要指给您的那位。”叶修想起了年初看到的邸报。 颜娧怔了下凝眉问道:“弄了一个相似的身份,想博取同情?没这么傻吧?” 黎承漾出嘲讽笑道:“看样子是有。” “知道这定情信物的人很多?”颜娧好奇了。 “安定公连下人都人人有一枚书笺,只是成色不同,外子新妇为绯红色,成对投影透光无色,寓意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这安定公府是个极致浪漫的家族啊!灭得可惜了点。 “母亲与安定公夫人自小结识,母亲去送嫁时,结的这门娃娃亲,兰芯出世没多久,这枚书笺便送来了,父王继位前,我们两家时常相约在两国边界共聚,兰芯那时还小,我还记得喂她糕点时,她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样子......”黎承收了话,似乎沉浸在幼时美好里。 他很清楚,如果父王没有继位,母亲不会死,安定公府也不会灭,兰芯也不会失踪了。 而他更清楚,这一切的源头,仅仅是那些臣下的贪念。 “谁?”黎承惊觉有他人气息,轻点船板飞去,影消剑也指了过去。 范雪兰被剑刃所惊,跌坐于小船上,差点落入湖里,所幸黎承动作迅速,施了内力踩稳小船,一把将她拉回颜娧船上,熟悉香气一下窜入鼻息,扰得他失神得放了怀中人。 “咦!小姊姊来啦!”颜娧无视黎承失神,欣喜起身将范雪兰安置到身边,热切递上今日的三样点心,暗忖着,知道她背后有故事,当然得更加殷勤啊! 她可把黎承的失神,范雪兰的失常都收进眼底了。 范雪兰则被这比平常又更热情的丫头吓得颤颤抖,更被黎承没预期的出现给扰了心神,食不之味的咀嚼着颜娧送进她嘴里的点心,连她介绍点心名字都恍若未闻。 “小姊姊,不好吃吗”颜娧长睫毛眨巴眨巴扇着,没放过“木讷”背挺得笔直的范雪兰,她不若平常慵懒婀娜,眸光回避着黎承的注视。 “妹妹的点心,哪有不好吃的道理?”她勾起一贯媚人的浅笑回应,眼尾余光扫了正失神的黎承,见他正好将书笺放在鼻息前嗅着香气。 这举动让范雪兰白皙脸蛋迅速染上酡红,惹得颜娧一脸好奇回望,也没瞧出什么,又回头看不之在娇羞何事的她。 颜娧不知,长年使用流霞香的她会不知? 流霞香使用后,香气会随着个人体味不同而产生不同香气,沾在私人物品上香气半年以上也不易散去,这也是为何流霞香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谁不想拥有独一无二的香气? 虽然将书笺交给颜娧也三个多月了,上头的香气仍是她特有的体香,让人又羞又恼的是他居然还嗅了!她最爱的点心都没半点滋味了! 黎承回到小几前落坐正对范雪兰,放下了书笺兀自动筷吃饭,佯装毫不在意的大口大口的进着食物。 颜娧虽不太懂,也瞧出了两人猫腻,对着身旁立秋使了个坏眼色,马上入后厨提了范雪兰今日要带走的点心递上。 “小姊姊,我这今日不方便,多了外男,就不耽误妳了啊!”颜娧堆上浅笑起身扶了范雪兰,客气的下着逐客令。 黎承被这不按牌理出牌的颜娧给噎了气,赶紧挪方向到船边,把方才进的食物几乎都给呛咳了出来,在他咳得停不下来时,颜娧更加快速度送客,人走都到船边了。 一见人都要走了,黎承再也顾不得难堪,摀着嘴也急忙回身,伸手拦下正要上小船的范雪兰,几乎咳着把话说完:“别走!” 范雪兰停下了脚步,正要接手的丫鬟也愣了下,清冷嗓音问道:“公子何意?” 黎承没给其他人多说话的机会,一手抄起桌上的书笺,一手横抱起范雪兰,急速冲进颜娧身后船室,留下一脸诧异的人们在船板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兰芯 冬夜里两人呵气成雾,气息暧昧交缠,黎承额际靠在范雪兰的,紧紧将她抵在门上,完全没想给她回避或逃离的机会。 流霞香浮动在静谧未掌灯的船室里,与她体香融合后,专属范雪兰的甜蜜香气,在密闭船室里格外诱人心神。 黎承问不出口,范雪兰说不出口,沈溺在彼此熟悉香气里,思潮翻涌得胸臆郁闷,眼眶里蒸腾得泪水几乎悬不住。 范雪兰闭上眼深吸口气,泪便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黎承透过窗外映入的皎洁月光,见着了她晶亮泪滴缓缓落下,连忙伸手逝去泪滴,慌张安慰道:“兰芯不哭。” “认错了!我是范雪兰!范雪兰!范雪兰!”范雪兰粉拳一下下捶打在黎承心口,发泄满心委屈。 过了这个年,她可就满十八岁了,尤其今年中秋被选上了蓝江魁首,来年老鸨还能放过她?原本她喜欢坐六望五的计划,似乎被蓄意打乱,一个不承恩纳客的清倌人怎可能登上花魁? “钟兰芯,流霞香里是妳的气息,我没认错,我一直相信,妳一定还活着!”黎承揽上她腰际任她捶打,自小双方家人便让他们无拘束玩在一起,这气息瞒不了嗅觉敏锐的他。 范雪兰,噢!不!安定公府嫡三姑娘钟兰芯,咬着下唇也止不住落不停的泪,委屈道:“书笺都流出三个多月才来,你可知我都吓坏了!” 她鬼迷了心窍将书笺交给颜娧后,便日日寝食难安开始后悔了,深怕有第三个人借着书笺找到她,于是换成她搭着小船来找颜娧取糕点,减少书笺被人发现的机率。 黎承心知来还是晚了,相信她身边的丫鬟、小厮都被收买了,否则怎会有今日巧夺书笺一事?如今想起来真叫他后怕...... 倘若她托付书笺之人不是颜娧,后果会如何? “我懂,我知道,对不起,我知道得晚了!。”黎承疼惜的又将她揽入怀中,布满细茧的指端不停拭着仍在滑落的泪。 这时他突然想起,两个月前承昀离开北雍前交代他的话,那抹意欲未明的眼神与笑容,只让他觉得心怀不轨而没放在心上。 “帮我照顾丫頭,帮她送送糕点。” 当时他想,颜娧哪需要他帮忙看着?她都快被身边的人淹没了,还需要多他一个?根本没想过要帮忙送糕这事...... 思及此,黎承突然心塞得不能呼吸,这是他粗心可以解释的?承昀何许人也?会不着痕迹的特意交代这种送糕点的小事? 何况,他真问过要不要帮忙,颜娧回拒表示,范雪兰会自个儿来,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从不问候别人祖宗的他,第一次想问候承昀祖上可好,难道不能跟他讲白话?这等高级暗示,他能懂? 在他看来只不过他家小媳妇,为祖母又断了右手,非得报复一番,至于这样捉弄他? 承昀即便没身为摄政王世子,与黎家世代交好为前提,也绝对清楚那枚书笺于他的含意,这根本怼他发泄媳妇受伤的怨气...... 轩窗上透入灯火,让他看清了钟兰芯粉嫩脸颊上,已被手上细茧给磨红了肌肤,连忙收了手不敢再碰触,抱着怀中温香艰涩问道:“妳何时进的京?为何没有寻我?” “偌大京都要藏个被抄了家的女娃还不容易?”钟兰芯泪水又悬在眼眶里,当时的血腥似乎又在眼前的惊惧,双手抵着额际颤颤说道:“他们杀光了皇伯父的亲卫,翻遍马车也找不到书笺,严刑拷打我也没吐露书笺下落,一到京城便将吓得忘记如何说话的我丢入了揽仙月。” 黎承揽住钟兰芯身躯的手臂,不自觉加深了几分力道,压不下腾起怒气问道:“他们还拷打妳?” 钟兰芯抹去泪水,颔首继续说道:“高烧不停的恍惚间,我听到他们给了老鸨一大笔钱,撂下狠话不能让我没命,定要问出书笺下落,昏迷了七日后再醒来,我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老鸨便为我取名为范雪兰,开始在揽仙月里当洒扫丫鬟。 当时揽仙月花魁雪卿姊姊待我极好,手把手教我琴棋书画,即便早会了也重新学起,不晓得的老鸨夸我天资聪颖,将我安排在雪卿姊姊身边,她接客,我表演琴艺。” 黎承想按下钟兰芯的陈述,她依然抹去泪水哽咽说道:“送往迎来的日子里,我曾想办法遥望了大皇子一眼,事后老鸨问我是否想起了什么,我回只是觉得好看,多瞧了眼。 也为此,他们便猜测我没有失去记忆,不断试探我关于你关于安定公府的事,而我依然装傻充愣。” 钟兰芯凄凉的苦笑道:“或许装傻功夫还不够地道,还是让他们怀疑了,几年后,攒足了造画舫的银子,雪卿姊姊便将我赶上画舫,让我没必要不要再回揽仙月。 我想留在揽仙月啊!那儿才能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但老鸨为了不让我知道关于你的任何消息,还是将我送上画舫,开始画舫卖艺。” 黎承抓紧了钟兰芯,如鲠在喉的说道:“兰芯,我们不说了。” 钟兰芯摇摇头,挟了怒气说道:“到此我便知道身边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清楚鞭笞于我无用,便以好面孔来麻痹我,不逼我接客,不逼我卖笑,一切随我心意。 不光雪卿姊姊存了别的心思,丫鬟小厮也都是别有心机,我身边所有消息都有人定期回报,画舫只是不想让我再探得消息的手段。” 钟兰芯泪落得连话语都哽咽了:“书笺才交给小丫头,他们中秋便将我拱上了蓝江魁首,大抵觉得书笺出现后,我没利用价值了,想在来年新春拍卖我的初夜了。” 钟兰芯断断续续,越说越委屈的细声说着,垂下了眼帘绝望凝视他手中的书笺,庆幸书笺真落入了他的手中。 她知道赌大了,把未来托付在一个小女娃身上,当她听见小丫头说承昀是外乡人,便决定赌上一把。 眼下看来,她还真赌对了!那个眼里充斥不符合年龄的狡黠女娃,真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我不会让它发生的!”黎承又揽紧了怀中人,好不容易找着了人怎可能放手? 钟兰芯再抬眼,便不愿再忍不下胸臆内令人窒息的委屈,垫脚尖一口吻上黎承唇线分明的薄唇,从浅尝到轻吮寻求着安慰。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在揽仙月生活那么多年,没学上几招可就对不住啦! 黎承被突如其来的吻给吓着,她清澈的眼眸里饱含了委屈,迎上来粉嫩香软的菱唇,他尝到了玫瑰饼馥郁的玫瑰香气,一时失神于这香甜旖旎的氛围里。 早些年他便拒绝了宫里来的教引宫女,这是他第一回尝到异性滋味,男人在这方面天份果真不须指引,主动揽上了钟兰芯柔弱无骨的腰际,拉近彼此距离加深了这个吻。 “承哥哥!好样的啊!” 在外头传来颜娧的夸奖与众人的鼓掌声,钟兰芯这才想到外头还有许多人等着他们,慌张推拒着黎承从青涩到侵略的吻。 黎承意犹未尽的又揽上她腰际,轻吻了她相濡后晶莹的菱唇,静静将她拥在怀里许久才愿意放开。 钟兰芯亦是沉溺在他的气息里久久不能自拔,还无法相信已经见着了他。 许久,两人整好了紊乱衣裳,平复许久才走出船室。 一出船室,便见小船上的丫鬟小厮都跪趴在船板上,两人都瑟瑟抖着不敢动弹。 回身一看,画舫走道被移了盏宫灯过去,正好将船室内的剪影映照在江面上,而叶修正一脸尴尬将宫灯搬回船板。 黎承一想到方才船室内温存都看光,气得肝疼!没好气的问道:“你们这是作甚?” 颜娧佯装不懂的指着江面,一本正经无辜说道:“看皮影戏。” 黎承兰芯:“......” “让你们别动还动!”立秋叶修低头借故踩了地上的人一脚,藉此隐藏差点忍不了的笑声。 “姑奶奶啊!小的没动啊!”小厮挨疼的喊冤。 “说你有动就是有!还辩!”话毕,叶修又补上一脚。 黎承见带着钟兰芯过来的小船已绑在画舫龙柱上,清了清嗓子夸奖道:“丫头,妳动作也忒快了些!” 颜娧扬起生畜无害的笑容,软糯嗓音说道:“开玩笑,承哥哥要办的是,当然得办好!” 黎承嘴角抽了抽,深吸了口气问道:“那为何不早些让我过来送甜点?” 颜娧收了笑,委屈巴巴说道:“承哥哥,那可是你不来的!我可是真心实意请了你几次。” “我就不信承昀离开前没交待什么。”黎承对这披着羔羊皮的狼,还能不了解? “当然有!昀哥哥只交待我千万千万不能弄丢书笺。”颜娧再次扬起无辜的眼眸说道:“我真没弄丢啊!还在承哥哥手上呢!” 黎承深深感觉着跟一只老狐狸辩解着实累人!深吸了口气回头对着钟兰芯说道:“谁说的话都能信,就是别太信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船火 这样一说,颜娧可跳脚了!这一跳脚便惹来钟兰芯媚人的呵笑,见得美人笑,颜娧跳得幅度也小了。 “我说承哥哥,你可别过河拆桥拆太凶啊!”颜娧哼哼说道,看在美丽小姊姊份上,她可以少计较点。 “你们两个贼夫妻耍弄我,还说我过河拆桥?”黎承虽手里握媳妇了,心里还是着实的气! “谁贼夫妻了?总不能让我日日捧着点心求你送啊!我说承哥哥,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啊!不然我明日便去求皇后娘娘赐婚于你。” 一听赐婚,黎承迅速的应下道:“好!去!要求便去求,就赐那位义安侯府三姑娘。” 众人:“......” “承哥哥是受刺激过度了?”颜娧问得心惊惊。 若非黎承自始至终都没放开钟兰芯,可能连她都会投以怀疑的目光。 静默了半晌,黎承搂着怀中人,投于沈稳能安顿钟兰芯不安的温柔浅笑说道:“义安侯府要的不就是我娶了他们家三姑娘?我娶便是,上花轿的人,是我要的人便可。” “承哥哥这招高啊!”颜娧嘴角抽了抽。 这家人玩结婚玩上瘾啦!自上到下,老到幼都能拿终身大事来开玩笑...... 她服了! “还有整艘画舫的人呢!”颜娧虽先把面前两人给扣了,怎么处理整艘船上的人,还是个问题呢! 她绝非圣母,而是什么环境造就什么人,这些人无法改变,如果因为生来的工作丢了性命,能不冤? “才刚入夜,我们可以做很多事。”黎承薄唇扬起危险笑容。 “承哥哥莫不是忘了,小姊姊也要上夜班啊!”颜娧被他胸有成竹的浅笑给击败。 黎承嘴角抽了抽,他的确忘了,钟兰芯被这么一说也泛起红晕。 想着原本万事皆备,能安人心的话语,每每颜娧嘴里再出来味道就变了啊! 黎承清了清嗓子,心思感慨叹道:“我说丫头!能不能给妳承哥一丁点信心?” 颜娧装傻充愣能输?又道:“小姊姊莫急!冬日里血渗得慢,我们等人回来,这要是一拔了,丫头可能真没命了。” 还好!她矮了点,再高一吋,真得一钗毙命了!只能说这些对她下手的人都对准了护甲空隙啊?不管什么方向来都能准准的怼到她! 这话让钟兰芯泪落得更凶,颜娧也讶然得躺着不敢动弹,形成了诡异画面,被害者握着加害者的手安慰...... 颜娧没敢放开钟兰芯,就怕她一个闪神跳了江,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情了。 稍早才庆幸今天受得伤小了,马上就来补上? 作人果然嘴巴不能贱,想想都不行! 微光下,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小姊姊,她想哭也不敢哭了...... 小船无声息靠近画舫,传来逐渐清晰的哭声,三人对望皆心惊,迅速提气轻点船板往画舫飞去。 一地桌椅狼藉入眼,三人无处安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颜娧胸口上方插着醒目的金钗,倒在小几旁小手握着钟兰芯。 “丫头!”黎承跪坐在颜娧身边,正要开口问钟兰芯,便被她制止。 “闭嘴!”颜娧努力维持清醒便是为了提醒黎承,她也不清楚再叫一次会如何。 “兰.....” 黎承没懂颜娧的意思,正要再开口,她便从船板上随手捡了一块落在地上的玫瑰饼塞进黎承嘴里,摀着伤口起身用尽气力吼着黎承道:“我说闭嘴!不许喊小姊姊名字!” 这一番激动吼,原本没再见血的伤口,便涌出大量鲜血,本就疼得快晕厥的颜娧,这一吼唇边也溢出了伤了心肺的鲜血。 黎承会意后,赶紧将颜娧横抱入船室内,一路都不敢放开钟兰芯。 叶修备好拔钗准备后,她已逐渐意识涣散,还是不忘叮嘱着:“不许问小姐姐任何事......” 钟兰芯在船室内陪着颜娧拔钗上药,即便叶修因不方便劝她放手,钟兰芯保证决不离开,颜娧也依然紧抓着她,众人不知何故也只能顺着,直到她完全昏迷。 待伤口完成处理,换上干净衣物后,一身血渍的钟兰芯换上了立秋衣服后,也赶紧回到颜娧身边,被颜娧下令禁止后,所有人即便提着满腔疑惑,也没人开口问任何问题。 她全无伤了颜娧的记忆,只有在最后看到漫天的火光,再回神时,她已手上满是鲜血握着金钗趴在颜娧身上,最重要的片段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思及此,钟兰芯又默默落泪,为何会伤了救命恩人?握着颜娧的手,眼泪啪嗒的落在她没有气力的小手上,不断问自个儿为什么,也想不起失去的那段记忆。 “小姊姊,不哭,不是妳的错!”颜娧悠悠转醒,拖着喑哑嗓音还不忘安抚钟兰芯。 黎承在外头一听颜娧说话,连忙开了门进来,跟坐在钟兰芯身旁着急问道:“谁伤的妳?” “自个儿伤的。”颜娧没好气的坐起身子说道:“小姊姊拔了钗子要自伤,差点就掉进江里,我冲去拦下,金钗便扎在我身上了。” “可是我想不起来,我怎么拔的钗子都不知道......”钟兰芯咬着食指希望能想起什么,依然只有想起漫天的火光,直到尝到一阵腥甜,突然回身看着黎承惊恐说道:“他们把皇叔父的马车与亲卫们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好可怕......” 话毕,钟兰芯眼前一黑便落入了黎承怀里。 “兰......” “闭嘴!”颜娧摀着伤口再次制止了黎承叫喊。 黎承愣了下吶吶问道:“丫头,就别再卖关子了!” 颜娧朝叶修一笑,便见叶修从钟兰芯百会穴上取出了一枚银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赐婚 看着护犊子般的黎承,颜娧只能一声叹息,无奈说道:“小姊姊应该是被下了暗示,喊了她的名子便打开了暗示,方才她说了马车与人都被烧了。昨夜小姊姊看画舫烧了,拿着金钗便要往脸上招呼,这样推断,应该是名字与着火碰在一起便会暗示她自伤。” 她将昨夜的观察所得一一告知后,语重心长警告道:“承哥哥,不管你有多怀念钟兰芯这名字,在找到解除暗示方法之前,这个名字都只能成为过去,这人想毁掉小姊姊的心非常坚定。” 黎承捧着原本要递给颜娧的药汁,手不自主握了力,药碗便碎在掌心里,叶修反应即快搥击了手腕,让碎片全落在地上。 颜娧扁扁嘴说道:“我说承哥哥,药是我呢!” 黎承回了神,歉疚说道:“对不住,等等我去替妳煎。” 颜娧按下了欲起身的黎承,目光沈稳的摇摇头,平静和缓的道:“敌人不明,承哥哥担忧何事?母仇都忍十来年?怎么现在小姊姊在身边反倒不淡定?” 黎承紊乱的心因颜娧一席话而沉着了下来。 是啊!黎祈缘生缓解了,兰芯也找着了,他能等!他能再继续等!等着拔掉这些人探出的獠牙! 立秋备好盥洗用具进来,没好气说道:“姑娘可醒了,以后再不能放姑娘一人了!” 颜娧收起了姨母笑,现在得哄人了,软糯可人的声音又来了:“姑姑!这是巧合!” 立秋叶修对视了眼,叶修开口道:“在下同秋姑姑观察了好些年的结论,只稍姑娘独身一人,即便身旁是只兔子也会咬伤姑娘,今天钟姑娘便是借镜。” “嗯!小姊姊的确是只漂亮白兔!”颜娧中肯的夸奖。 钟兰芯被夸得又羞又恼。 “姑娘离题了!”立秋一脸警告,颜娧就是讨皮疼啊! 谁曾想不会武的钟兰芯也能戳颜娧两个孔? 颜娧被说得嘴角抽了抽,连忙正色道:“别想这个了!也小不是姊姊乐意。” 颜娧连忙从身后小抽屉取出三个竹筒递给黎承,唇边缓缓一勾,挑眉道:“承哥哥还记得怎么玩吗?” ....... 蓝江魁首范雪兰的画舫遭火噬后,隔日天刚亮起,便有官府派了水夫,冒着寒天十二月下水寻找尸骸。 加上船上侍从共八人都没能从火场逃生,在水夫在船骸里找出了八具已烧得焦黑尸体后,京兆尹便将此案给结了。 一代名花仅剩无法辨识的焦黑尸骨,岸上多少未能一亲芳泽的世家公子唏嘘不已。 七日后,民间的回魂日当天,苍蓝江上出现了冷翠色的磷火映出了船影,磷火出现时江上还不时传来戚凉琴声,吓得江上船影纷纷靠岸,无人再敢搭乘画舫。 直至年后,揽仙月老鸨终于受不了各方舆论抨击,花了大把银子,为范雪兰办了水路梁皇宝忏法会,幽船琴音才就此平息。 年后第一个喜讯,便是皇后赐婚承郡王与义安侯府三姑娘亲事,也允了黎承只求一瓢饮的要求,作为雍德帝首位大婚的皇子,虽不在玉牒内。 皇帝开口说要大肆操办,有魏国公府的前车之鉴在前,还有谁敢跟皇帝叫板? 经过礼部半年遵从国礼操持后,终于到了迎娶之日,义安侯府红绸高挂,王家姑娘沐浴完毕,被母亲按坐在镜前,请来了全福奶奶梳头说吉祥话,直到陈夫人盖上盖头这一刻,房内突然完全寂静默。 数个陪嫁打扮的侍女,飞快将哭嫁中的王家姑娘给蒙上药带往屋内净房,又补上迷药在她肩颈,让她能在浴桶里安稳睡上三日。 钟兰芯还没来得及对发生的一切表示吃惊,已经被换上凤冠霞披,梳头绾髻化妆,覆上盖头,将她的手放回王家主母手心里。 “哭!”为首侍女交代着。 钟兰芯慌张下哭不出来,为首侍女迅速的扎了她眼旁穴位,泪水马上落下。 众人不着声色迅速为其她人起针,陈夫人只觉一阵晕眩,完全不知发生何事。 听着掌中女儿哭泣声传来,只能抚着女儿手背,安慰道:“承郡王是好人,你们会好好的!” 前厅传来新姑爷已经准备迎接新娘拜别父母,王母不舍得放开又握了女儿手一会,起身先往前厅去。 王姑娘的贴身丫环与嬷嬷们,则扶起新娘往前厅去。 新娘跪别父母后,义安侯含着眼泪交代着:“汝等尔后要互敬互重,白首偕老,子嗣延绵。” 陈夫人泪水眼眶里打转,哽咽说道:“今日起,妳便不是丫头了,要谨慎言行,敬爱夫婿,这是妳出嫁的礼单,已在官府公证了,等郡王新宅落成了,再回来取啊!” 钟兰芯颔首被扎了眼的酸涩仍不断落泪落泪,一句话都没说成,便被人慢慢牵引着往屋外前去,由义安侯世子背轿,送进了八人抬扛大轿里。 花轿里珠翠妆点,流金彩绘,在黎承的严谨的注视下,没有轿夫敢颠轿给新娘找茬,一路喜乐鼓炮绵延不绝。 沿途王家侍从被黎承慢慢一个个汰换,直到回到铺满红绸的三进宅子,随从已全部换上了黎家心服。 一入了宅子,钟兰芯如提线木偶般在礼官指挥下拜得晕头,小宅内除了帝后光临老宅,连媒人德贵妃都来,当然拜晕头转向,直到被送入了喜房,脑中还嗡嗡喧闹不停。 喜房门前,黎承挡下了所想闹新房的人,恭请道:“我这院子实在小了点,不方便待客,给谁进都不好意思,黎承已包下东街尾君子笑,请各位移驾,待三日回门,在义安侯府再安排与新嫁娘同饮,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本想再作妖,雍德帝威严嗓音在人群后传来:“别搞坏了朕的花园!” 此话一出,那还有人想看什么新娘?全怂了,谁不知道雍德帝最宝贝这宅子了!一群人飞也似的往君子笑去了。 黎承投了雍德帝感激的笑容,祖母也笑着祝福,连最皮的黎祈也帮忙招呼客人往君子笑去。 确定宅子回归宁静后,黎承才开了喜房门进去,母亲留下的红花梨雕花月洞踏步床,上头正坐着母亲为他指的新娘,他满意的扬起嘴角。 屏退了众人,黎承紫檀襄金角秤将喜帕揭起,一双明媚的眼眸正与他交会,两人露出了欣喜笑容。 他端来合卺酒共饮交杯,她沾了酒水的红唇更显娇艳,他拇指抚过红唇逝去酒水,两人触电般一阵轻颤。 黎承嗅着属于她的流霞香气息,摘取凤冠霞帔后,落坐在她身旁,碾碎了床铺下的枣生桂子,从怀中取出了绯红花笺递给她,勾起嘴角说道: “祖母赐妳的名,本想为妳取名丹颖,又担心让人有所联想,因此单取颖字,当今黎后外雍州的侄女。” 祖母为她取了幽兰赋里的“开缃蕊而乍合,擢丹颖而何远。”为念,不希望她有被遗忘的错觉。 黎颖接过花笺泪便落了下来,换名、换身分、换新娘,能做的都做了,她相信若能换脸,他也会想办法帮她换了! 她带着这张脸留在京城,仍可能会坏了黎承安排之事,握着手里的红笺泪落得更凶。 “颖儿,以后唤妳颖儿可好?”黎承见她泪落得没完,打趣道:“今晚我们要做的,可不止哭呢!” 黎颖被这话撩得连颈项耳后都绯红得透彻。 虽然仍是清倌人,跟着雪卿姊姊那段时日,没少见如何应承恩客,男女之事她可能比黎承更明白些。 黎承从怀中取出一本彩册,献宝般说道:“承兄特地从西尧带来的戏秘图,交代我们今晚一定得看。” 黎颖脸上红霞更甚了,暗暗咋舌,有她还需要戏秘图? 她清楚,黎承要做的不仅换了新娘,还得退无可退。 黎颖站起身,咬了下唇,绽出笑颜,丢了黎承手中的戏秘图,将他推倒于踏步床上。 ...... 月华星稀 黎家宅子主院上,颜娧承昀人手一玉瓶举杯相贺。 “同喜!同喜!” 承昀脸上困惑,他同什么喜来着?哪来的喜?不过小媳妇叫喝酒,他从来不拒绝! “人家洞房花烛,妳让我守在守在此处作甚?”承昀满意看了长高不少的小媳妇。 颜娧扬着崇拜笑脸说道:“这不是怕有人提前醒来闹事啊!昀哥一人守着,能抵百人守着。” 她从不吝啬夸人,承昀也的确有这能力,之前魏国公府的刺客都没能拿下他,想必若侯府几个人来叨扰,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个事儿! “我可是来喝兄弟喜酒的!妳让我守门房?”承昀骨扇毫不留情便敲了下去。 颜娧吃疼的缩了脖子,喃喃说道:“这不是喝到了?我还给备了整坛子呢!” 她从屋檐另一头捞出三个酒坛子递上,委屈说道:“这给你准备的,还能喝上更多呢!秋姑姑随时还补上,多好!” “谁让妳们这次玩这么大,新娘子都敢换!”承昀这次陪着换新娘、换随从,换得有点阴影,日后会不会遭了报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力战 ,承娧 “昀哥功夫很好?”厉行对承昀只有被他醉酒扒了衣服的印象,一身好功夫怎会让他白白把衣服扒了? “是啊!上回昀哥应付刺客多厉害,你都没瞧见!我三哥说,丫头初心湖画舫上都是尸体,昀哥一人个力战不怠到天明。” 厉行吶吶道:“我居然扒了他衣服......” 黎祈伯逍倒抽了口冷气,让厉行觉得自个儿多活了好几年...... “你刚还想抱他媳妇!”伯逍指着黎祈。 黎祈连忙直摆手道:“没!我没抱到!” 看着三人,小侄儿能有两个秉性相同的...... 许太医不禁摇头先失笑,不知该如何形容。 说是狐朋狗友便是贬了两位的身价,说益友又谈不上,只能说脾气相投。 从怀中掏出了枚雕印著昭国公府家徽的玉佩,递到颜娧身前恳托道:“还请姑娘救救小侄。” 颜娧借纨扇轻推了玉佩,啼笑皆非偏头看了许太医,难不成看不出来,她只是玩玩这群孩子? 真把黎祈落这里,黎莹不把她皮扒了? “姑娘!倘若小侄能安然离开,昭国公府定当回报。”许太医再次到她面前躬身做揖,再次恳托,眼瞧着都有跪下的打算了。 颜娧朝黎祈扬了扬柳眉,她没打算收下这玉佩添麻烦,天高地北恩情远的,下次见面也不知何时,有恩当然立即报! 黎祈便屁颠屁颠凑了过来哈腰问道:“请丫头吩咐!” 颜娧扶额摇头叹气道:“听到定当回报,祈哥哥有没什么想问的?” “......”黎祈楞楞看着颜娧似乎有千言万语的眼眸,半晌无语。 颜娧深深觉得心塞,黎祈竟是传言中的钢铁直男?闷闷地问:“昭国公府出了个皇后,你都没有想问的?” 这孩子也太大心了!身上的缘生来自南楚皇室,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总得问问他身上这一身毒怎么来的啊! “她怎么当的皇后?”黎祈凝眉狐疑问。 颜娧突然觉得心累,这才真是长了身高没长脑子吧! 再看向许太医正以袖掩笑,准备回答问题的人都知道问题了,黎祈还不知道问什么。 颜娧又叹了口气,还是自个儿问快一些,轻浅福身问道:“小女子不敢奢求昭国公府回报,但求许太医能在我们离开南楚前,将缘生失落始末交待一二。” 许太医端详了颜娧一会,已发觉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只是披着荏弱皮囊的奇人,也能看出来这仨孩子,颇顺服于她。 虽知这想法可笑,仍觉得能安心将侄儿交到她手上。 他再次揖礼回应道:“缘生失窃已久,追查不易,然,下官许诺定当尽力追查!” 颜娧绽出可人笑花,当是回应了允诺,才走出了内室,已听到恭顺帝盛怒下令放箭。 屋脊上的承昀,一个提气脚下琉璃瓦片便碎裂而落。 一觉琉璃瓦即将落在正好从内室出来的颜娧身上,骨扇由下扬起改变了风向,将第一批袭来的羽箭,连着琉璃瓦击破长窗一并扫出门外。 承昀脸色微变,剑眉轻蹙,星眸里含着责备,揽腰拥入她怀薄怒道:“也不躲躲。” 她扬起白兔般甜美浅笑,双手揽上他颈项,看着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又应承了接着来的黑羽箭,委屈无辜道:“我不会吶!” 承昀恍然浅笑,在她唇畔一啄,苦笑道:“小狐狸!” 她今天扮演可是侍而扶起娇无力的柔弱千金,怎可能出招引来置疑呢! “是呢!”她盈盈秋水里闪着毫无保留的崇拜,老夫人也得有少女心啊! 这回清醒看着她的男人,为她惹下的事极力奋战,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她的男人有身好功夫! 揽着她也没落下应付如雨下的黑羽箭,几波凌厉箭雨在风破心法前,不是在门前便转了向落回原来之处,便是转向钉在廊柱上入木三分。 “丫头这般看我,骨扇都拿不稳了。”承昀乐意被她这般毫无保留的崇拜注视,只是时机不太对啊! 一个转身摆扇,以肘腾空骨扇,又一波箭羽飞入偏殿前直直落地。 接了数波羽箭没有一支飞进偏殿,包含方才故意泄力的羽箭,也以极其羞辱的整齐,全数落地排列在门口。 “需要借你一道不?”颜娧笑得如偷腥猫儿,今天宫宴他穿了云袖,不着痕迹钻进他袖里,纤手隔着里衣触碰厚实肩背。 一阵属于她的澄澈内息,随着他运行内力纳入丹田,承昀看清了那些正准备拉弓再射的黑甲兵弓弦,数道无声息的风刃,毁了他们的弓弦。 “小狐狸!”承昀没好气的以食指背挑了下她小巧玉鼻,略带责备,“想杀人啦!” 她突如其来的内息增强了攻击,差点没拿捏好力道,要了那群弓箭手的颈子。 挨了骂仍能祭出无辜神色,也只有她了!抿着唇线努努嘴,勾得他心软得又印上浅吻。 躲在内室屏风旁偷看的三个少年,各各都吃惊的掩嘴惊呼,都觉着端顺帝脸面都快被他给败光了。 黎祈啧啧称奇的看着两人,“这俩过分了!气死对面那位,我们还回得去?” “我也怀疑,你兄长不让我们走了。”厉行紧抓着玉屏,方才的阵阵攻守让他开了眼界。 伯逍根本没听清两人的话语,两眼发直崇拜的看着承昀。 厉害了! 至始至终单手应对黑甲弓手,怀里人儿都没落下。 伯逍崇拜结束后,现实问题便窜进脑子,心里一阵凉。 “宫宴上谁都看得出我那哥哥对丫头意图不轨,昀哥这番故意显摆恩爱,我们走得出去吗?” 颜娧扬起被挑情后的绯红浅笑,撇头伏在他宽阔胸膛上,趁机睨了仨偷窥少年,无声以嘴形警告:“闭嘴!” 仨人连忙捂嘴噤声,人前人后两面人的丫头,更可怕!对视了眼交换了讯息,有了结论:恭顺帝眼瞎! 承昀满是歉意对着高台上的恭顺帝,恭谨道:“多谢圣上手下留情。” 她忍下窃笑冲动,不把对面楼台的恭顺帝气死不甘心吶? 凤鸾令互换后,这两年内风破心法突破了第八层,对于风刃的掌握娴熟精通,一场大戏唱下来,承昀大气都没换上一个。 楼台上的恭顺帝亲眼看着两人如胶似漆更不是滋味,也不得不承认,目前的确拿承昀没辄。 “世子武功盖世,朕愿履行承诺,不如今日暂且......” 恭顺帝的话语让颜娧打断。 “还请圣上遵守诺言,草民裴家规训在前,不宜在宫里过夜。”颜娧恭谨福礼,软糯嗓音字正腔圆,距离虽远仍清楚得挠心。 “裴姑娘还与朕不开心?”恭顺帝仍有留人之意。 “草民不敢!草民身仅知必须遵循规训,既然许太医已救治了家兄,便没有在留在宫里的理由,还望圣上同情家兄深受无妄之灾,免除他回山受罚之虞。”颜娧才话毕,承昀立即一展长臂揽回身侧,宣示之意明确。 恭顺帝看着心塞,负手转身无奈道:“罢了!送客!” 星霖松了口气,立即回应:“属下遵命!” 他心里清楚着!如果承昀是当然救伯夷之人,还有机会让他火烧桑怀村? 单手便能一挑整队黑甲弓兵有多可怕的战力? 方才最后次扇攻他看清了! 若是没有实时收手,风刃逆回了结的可不是单单弓弩,黑甲兵颈上护甲断破之声,他可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桑怀村一役,不会给别人留下怀疑机会,哪还需要东越魔方? 内监们又一阵忙活的将伯夷搬上马车都没再清醒过来,许太医只得遵循所领之命跟随照应。 颜娧安置好伯夷才上马车,便立即被脱去冷毅外衣的承昀揽入怀中,迫不及待问道:“我有女人了?” 虽然他在屋脊上,听清屋对话没有困难。 “谁?”颜娧双臂抵靠在他胸前,被问得一愣的诧异。 车内灯火黯淡,颜娧还是看清了他脸上夸饰下的心伤,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毫不掩饰的揶揄笑声,承昀便学她捉着云袖戳撮着,无奈悲凉叹息道:“我又被利用完扔一边了啊!” 她拉回被撮得抽丝的云袖,漫不经心问:“谁能扔得动你?” “就在方才,我的真心被妳抛出车外了!”承昀拉着细嫩葇荑,再次觉着裴家这骨醉真是好! 她这些年勤练心法,也没在手上留下任何细茧子,身段柔软也如同娇养出来的闺秀,骨醉完美掩去练家子该有的精实骨架。 哪儿像风破心法突破了六层的练家子? 他真心一点都不介意,媳妇儿是披着羔羊皮的狼! 她推开了他三分再认真不过的问道:“我的良心都还没帮我找回来,你又丢了真心?” 承昀唔的一声,仅仅停顿了瞬间,便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揽着她腰际,没给她拒绝机会,又偷走了一吻,堂而皇之回应:“既然妳没良心,我没真心,刚好凑对如何?” “我才不!”颜娧推开了他又想偷吻的脸庞,一脸认真道:“等等让谛谛帮你找回来!我可以没良心,你不能没真心!” 怎样!她就双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 契机 ,承娧 隔日清早,天未亮,颜娧便将四人押解到城北蓝江漕运,亲手将人交到漕运行周管事手上。 叶修在各国潜伏的裴家人手里,寻了好些个经营能力不错的管事,加以培训后负责管理各国都城内的产业,未免各自独大,皆奉漕运管事为主。 “周管事,这几个人没亲手交到承郡王手里前,不许护送之人离开他们半步!”颜娧一再强调。 “在下领命!”周管事恭敬揖礼,这些日子第一回见到她如此慎重。 这艘官船是莫绍为了爱玩的她而设计,船腹深宽,带了冰窖以便储藏食物,可航行一个月不需靠岸。 一听她前往南楚,在数日前便到了此地,未曾想先用来送这几人,进了船室,伯夷便想解开假面被颜娧拦下。 “哥哥千万忍忍,烦请你将东西亲手交还承哥哥。”颜娧可不想安全的最后一里路,坏在南楚地界里。 虽说船内全是裴家人,但谁也不清楚对方能耐到哪,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大恩没齿难忘。”伯夷正想单膝点地,被颜娧拦了下来。 颜娧拍了拍伯夷手臂,眼底眉梢扬着不知何意的浅笑道:“我呢!有人惦记了,哥哥不需要浪费心思,没牙齿了还记着我啊!” “莫不是要做些什么?”按照伯夷对她的了解,应是另有所求。 颜娧思虑顿了顿,便挥挥手道:“这仨平安送回北雍再说,昭国公府没理出个蛛丝马迹前,北雍应该不至再闹出什么么蛾子。” 颜娧回头睨了最会找么蛾子的仨,瞅着还高了她半个头高的黎祈,心里满满的无力,不禁想问,何时才能开窍? 她叹了口气道:“祈哥哥!回去路上不准再闹事,让我知道了,让你三个月吃不着冰脆鸡!” 唯一能要挟他的只有吃的! “丫头!怎么可以剥夺我的吃食?”黎祈说到吃的可不依了。 “你说我能不能?”看着想回头找援兵的黎祈,对着仨冷冷说道:“要是想被连坐,可以多支持祈哥没关系。” “......”仨有被断了后路的错觉,一句话都不敢吭。 昨夜许太医参详了黎祈,他身病体源于缘生余毒,并非缘生直接造成,因此就算求得许后的百烈蛊血无法治愈,除非缘生蛊母再现才可能有一线契机。 而缘生蛊母早在二十年前失窃,最后一次出现用在北雍国母后,也没再出现。 也只有继续等待了!黎莹这锅水深不见底啊! 伯夷深知南楚蛊毒特性,又有百烈蛊血护身,将来定能帮上忙,现下将这几人安全送回北雍才是要事。 这是许后给伯夷的最后心意,愿他一世不再被蛊毒侵扰。 “出发吧!路上切莫耽搁!”颜娧话毕,为几人关上了房门,迅速离开了船只。 看着在外头等候的小男人,与被关了数日的谛谛,她扬起了一抹恬静浅笑,朝他们走去。 从没分开这么长时间的谛谛见到主人本想一阵猛扑,感受到项上绳索收紧,只得哀戚的窝在男主人脚边呜咽着。 “呦!谛谛可有找到昀哥的真心?”颜娧侧蹲在谛谛身边,抱着他蓬松的大头笑问。 “方才捡回来了,现在又丢了。”承昀不情愿被当了第二的问道,“把谛谛也送回去如何?” “汪!” 颜娧还没说话,谛谛先说话了,惹得她咯咯笑了。 她也想将谛谛送回北雍,陪伴可能即将生产的听听。 苍猊犬孕期只有六十日,算算再没几天,听听便要生崽了。 “听听,你的第一只小崽子快出生了,不想回去陪谛谛?” 苍猊犬本就聪明,提到听听马上竖起了耳朵,在牠眼里也出现了两难。 原本傲娇的承昀,听小媳妇要送狗回家,连忙跟着掀袍曲膝蹲在谛谛身边劝说。 “我会照顾好丫头。”承昀难掩欢愉的抚着谛谛,明眼人都看得出心情大好。 谛谛带着不信任眼神瞟过承昀,下颔枕在她膝上。 承昀暗暗纳罕,似乎被他带回来的狗儿给轻视了? 她抿着唇忍住笑意,谛谛是在生气将牠关在行宫这么多天? “不生气了,听听在等你呢!”才说完牠便转身给了颜娧一个大大的狗拥抱。 顺着牠毛发颜娧轻声安慰道:“这是你们第一个孩子,听听定会希望你在身边。” “有我在,放心!”承昀挠心得很,居然要安抚一只狗? 须臾,谛谛三步一回头的上了船,走到了黎祈身边,大头靠在船沿上,依依不舍看着颜娧。 “欺负谛谛,我让书舍把吃食改成三等!”颜娧叮咛着。 “我......”黎祈回望谛谛,无辜回道,“我能欺负得了?” 虽然他们都泡了骨醉,到底功用不同啊! 颜娧勾起浅笑回望周管事,交代道:“即便黎祈跳江,也不停船,撒了渔网打捞上船便是,只能回北雍城南漕运行。” “在下明白。” 周管事手势一挥,船工们解了岸边绑绳,船板收拾妥当,在船身轻拍了两下。 承昀上了陌上马背,心旷神怡的迎接他的女人。 送走人与狗,只有他俩了! 他招摇小眼神颜娧没忽略,淡淡一笑递出小手,便被他揽上马背。 两人没有言语倚靠在一起,远望着船影逐渐消失不见,见她朝周管事颔首后,承昀拉了缰绳转了方向离开码头。 佳人如愿拥入怀中,轻嗅着她颈肩幽香,肃穆问道:“夫人想上哪?” 颜娧被他认真肃穆给逗笑,挑了眉眼问道:“阁下是否忘了姑姑在城里等我们呢!” 承昀闻言一窒,一声阁下坏了方才的兴致,带了距离便想起了破事儿,眯眼问道:“夫人刚那只手碰了外男?” “只是安抚我家哥哥,没事吶!”她倾身瞄浸在阳光里挺拔的马上英姿,无声息的在他怀中找了舒服位置,从容转移话题道:“夫人叫得可还习惯?” “习惯!没什么比当妳的男人更习惯。”他几乎毫无思考直觉响应。 容易满足的小男人吶!如此便让她把不愉悦给揭过了。 她也识相偎在他怀抱里,共享这份亲昵。 听着哒哒马蹄声,目光已经飘到被挡在城门口几个衣衫褴褛的乞儿身上,哭声随着侍卫围挡驱离而有越演越烈之势。 “我还以为新帝登基普天同庆会布施几天。”颜娧听着那群孩子的嚎啕声终究心软了。 承昀轻揽缰绳停下询问道:“夫人打算如何?” “......”颜娧抬眼望进他理所当然的眼眸里,本想争辩称谓,顿了顿,想想算了,在马上跟他抗议自个儿吃亏,没必要吃这种眼前亏。 “把他们送到码头如何?”她忖量着。 他轻蹙剑眉不解问:“几个孩子怎么受得了码头这种粗重工作?” “总有他们能做的,至少比被拦在城外,连乞讨机会都没有来得好。”她深信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生命会找到出路,以孩子们的古灵精怪,定会有自己一套生存方式。 “让楚风去处理,我们去个地方。”承昀扬起两指招了招,倾刻楚风便屈膝半跪在陌上身旁,嘱咐完毕,又徐徐跺着马步往城南去。 “这是要上哪去?”南楚地界她还是一无所知呢! “湄湖山。” “为何?”这下换她轻蹙柳眉。 “我们该上去道个歉再离开。” “唔......”这倒是她不周到了,还没想过该向狐狸大仙道歉。 官船上闹了那么大一场,吓着了许多人,是该去道歉。 颜娧又退开了半分定定瞅了瞅,那神态淡然气定神闲的小男人。 虽然大多时候,在她面前都当个傲娇小王爷,可这次出门也察觉到,他真抓着她了脾胃!愿意放手陪她同玩,甚是事后收尾也无所谓。 昨晚那场箭雨下的对决,她能记一辈子! 立秋说的没错,她的确需要一个不太容易被她玩死的男人。 思及此,不由得扶额苦笑,还是得时时告诫自个儿小心行事,在外头不比北雍事事有人照应着。 “这大白天的,应该不容易撞见其他事儿了。”颜娧瞅着湄湖山郁郁苍苍,大仙祠座落之间巍峨耸立,城门口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忽地失措扯乱了缰绳,陌上被扯疼耍脾气,停下马步喷气抗议,差点摔了马背上的人。 颜娧不明究理的抚着陌上问道:“长重了不带我了?” 承昀试着沈静思绪不敢马上开口,停顿须臾,重新夹紧马腹前行,清了清嗓子道:“加上护甲也没几两重,妳看不起牠吶!” “那牠怎么发脾气来着?”回身一看身后的男人,脸颊上布满彤云,叫颜娧怔了怔。 “我没留心扯了牠。”他老实响应,又忙转移话题:“晚上少看两本账本,看能不能再多长几两肉,让牠有机会嫌弃妳。” “哪能不看?”她猜测没那么简单,抬眼睨了眼问道:“你方才想了什么?” 她还没想通何事能让他失分寸?顿了顿,她方才有讲了什么特别的? 哪能给她问的机会? “没事!抓紧了!”承昀有节奏的收紧马腹,只见陌上开始加速急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 还愿 ,承娧 在大仙祠前不远处,承昀缓下陌上,在一旁的搭棚茶肆停下。 方才没被解答的颜娧,没等陌上站稳,赌气一跃而下,好歹也跟飞烟培养了几年感情,会看不懂他故意加速奔驰的小动作? 察觉看愣了一旁托马小厮,她便顺势软了腿扑坐在地,更是吓得小厮一愣,不知该不该扶起人,还好轮不到他动作,便收到承昀递过来的马鞍绳,赶紧招呼着马匹往后边马厩去。 “待会再来饮茶!” 承昀冷着脸给茶肆留下了十两银子,白发斑驳的茶肆掌柜连忙鞠躬称是收起银子,瞄也不敢瞄两人要搞什么花样。 这活了几十年也不是白活,小两口子有了意见,外人参什么和?找死? 承昀勾起不明显的浅笑,没理会她的抗议强硬一揽入怀。 她不想走?那就抱着她往大仙祠走,抱媳妇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即将到祠前迎客桥,颜娧挣扎着下来,他也就顺势放了人。 南国春风暖,迎客桥两旁青青柳树随风抚着湄湖,在祠前拦下了冷冷瞟了他一眼便要进祠的颜娧,长臂将她阻在柳树旁,堆着笑脸问道:“夫人气什么?” 虽说游人寥寥,他出挑的外貌还是引来了些许侧目,没听到她第一时间响应,宽阔胸膛便朝她逼近一分,直到她后背贴在柳树上。 别人怕了他的冷毅,她怕过?偏了头不看他一眼就不看,沉下脸问道:“阁下藏了什么?” 都还没个谱就有是得瞒他了,以后怎么办? 承昀又气又好笑,原以为逃得掉,还是被刨根究底了。 再次拉近了两人距离,莫可奈何在她耳旁细声吶吶说道:“我丢掉的脸面呐。” 颜娧仰头凝眉回望他,不解问道:“上山祭拜有什么......” 顷刻,几年前国恩寺外香艳场景蓦然窜入脑中,她脸上彤云也不亚于承昀绯艳,恨不得咬了舌头当没问过。 承昀忍笑瞧着她慌乱得手足无措,期期艾艾的不停抿着菱唇,使得唇瓣上晶莹得娇嫩欲滴,若非在寺庙前,早就心猿意马的撷取那抹娇嫩。 两人距离近得都能听见他胸臆里忍笑不住的气音,若非这坑是自掘自跳,真想搥他两下! 颜娧偏头没敢正视他,清了清嗓子,摆出慎重道:“趁这机会,我可告诉你啊!即便这么尴尬的事情,也不能相瞒,嫌隙会如同镜子补过的裂痕一直存在。” 人跟人相处本该如此,诚然以对,怀疑一旦被种下,回不去了。 承昀又拉近了距离,眼眸积载了诸多说不清的悸动,强迫忽略羞涩她直视他眼眸,直至湖畔又刮来阵杨柳轻风触动到两人,他转而拥她入怀在耳畔絮语:“只有妳,只为妳,只要妳。” 颜娧枕在他胸前在水安息香里找到了安定。 原以为他另有想法而迟迟没有下文,未曾想又是一段甜人的情话。 有些话听再多次都不腻味,尤其他,总宛若魔魅啊! 除非被逼得不得以,他不爱将某些话语摆在人前。 如今,又逼急他了?逼得他不得不在庙前表明心迹。 “你可是又想对我下魅术?”她可没忘幼时的初次见面。 承昀心塞的又瞧了她一眼,莫可奈何的高举双手表示冤枉,若不是早已习惯,进了她脑袋出来的话便有所不同,还真会心碎一地。 颜娧狡黠的眼眸见一得到自由,赶忙蹲低身子绕过了他长臂范围,快速上了迎客桥。 看着正被阳光洒落得更显明媚的少女,对着他投以如沐春风的笑容,他唇角也勾了一勾。 这丫头看穿了他在庙前不敢造次啊? 迤迤然走向桥上,牵回还想溜走的葇荑,不予抗拒机会缓步而行,宽阔的青石板道路两旁,迎客松柏森森随风摇曳,园景芳草青青,湖面波光潋潋映照在大仙祠绯红门墙上更显庄严。 走进主院,院内苍劲两旁六株银杏树正飘落着片片黄绿小扇落叶。 这让颜娧偏头不解,不可置信的回望了正院外两旁郁郁青青的银杏树。 “怎么回事?”难道狐狸大仙真存在?她不可思议的回望承昀。 银杏青黄扇叶大多落于秋季,怎会在三月春季便开始飘落黄叶? “知道妳会有兴趣,先把正式办了!”承昀卖了个关子,拉着她走进殿内。 主院中的壁画上雕琢着大仙祠的由来,居中大仙像仪态风雅,法相庄严,裙边母狐与三只小狐灵动圈围,承昀燃了香烛交于颜娧,掀袍落跪行三跪九叩大礼,被他慎重模样引领,只得跟着他规矩跪下祈拜。 然而,她每叩一下尾指似乎灼热了一分,到第六下左手尾指灼痛已牵扯入心,磕到第九下时,灼痛已蔓延全身,疼得她几乎快晕厥,当她冷汗布满额际想起身时,几年前那两次火焚痛楚一次涌来,疼得完全无法动弹的淹没了她。 承昀供香完成后,见到便是她伏在跪案上无法起身,心急得想抱起她,一碰触灼烫得弹开他双手,那一瞬似乎闻到了肉焦香,定睛再看如常的双手,无畏灼热心急抱起晕在跪案上的她。 她一身藕粉色交领襦裙,被汗水浸湿得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完全失去意识倒卧在承昀怀中。 祠内道姑一见此景,原想引着承昀往主院后厢房去,他敬谢后,心惊得连轻功都忘了用,抱着她以最快速度奔离,一出大仙祠立即以哨声喊来陌上。 鲜少听见哨声的陌上,知道主子有事,以最快速度挣脱绑绳前来,见女主子被横抱着,也心急踏步。 “乖!没事!我们去君子笑” 一路快马驰骋,他没选择回行宫,而是到君子笑,等在那儿的立秋见着颜娧昏迷回来也颇为心惊,赶忙帮着安顿,还没来得及问,便被交待了一番。 “看好她!我去找许太医。”承昀唯一能想的便是她被下了蛊! 承昀来去如风的往昭国公府去找今日未当值的许太医。 递了令牌没半刻钟,许太医拎着药箱匆忙出来,看了没马车,只有高头大马的陌上愣了愣。 “世子爷!下官不会骑术。”许太医自小不爱骑马。 “本世子会。” 话毕,承昀将许太医连人带医箱给提上马,一路惨叫声绵延不断的往君子笑飞驰。 ...... 迷茫间,这是...... 又受了一次火焚? 焦灼后似乎听见有人说话...... “胆子挺大,敢开我玩笑!” 这句话熟悉得很啊!好似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 “不认命还能倒转轨迹的家伙,果然是个怪苗子。” “算了!也不扒妳戒指了,既然有这个福缘......” 颜娧本想听清委婉动听的女声又那说了什么,偏偏声音越来越远,直至仅剩阵阵劲风。 ...... 许太医颤颤抖的双腿还没能站稳,就被立秋给请到颜娧房里,脉一搭立即惊恐回望立秋,看起来依然水灵粉嫩的颜娧,居然搭出了正气不足的脱症,那是大面积烧伤后产生的特殊脉像吶! “姑娘这是?”许太医也不太理解,为何健康之人会突然出现败症。 承昀着急落坐到床旁,看着鬓发被汗湿的颜娧,着急问道:“不是蛊毒?” 许太医凝眉再探,亦是相同的脉像,肯定回应道:“非也!是灼伤,身上又没有灼伤,下官也不知为何。” 承昀仔细将进庙到颜娧晕倒的过程,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接触任何人,难道真因为亵渎了大仙? “我们去大仙祠还愿,叩完首,丫头便晕了。”承昀抬眼询问立秋道,“丫头拜不得神?” 立秋被问得楞了楞,凝眉直觉回:“那平安寺怎拜?” “......”承昀也自觉问了傻问题,她手底下还有间香火鼎盛,供养太后的庙宇呢! 众人还胶着如何是好,床上被说正气不足的颜娧,便突然惊觉坐起,速度快得众人一惊。 颜娧看着陌生房间与房内众人,一时间茫然了下。 许太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搭上脉,搭完又凝起眉宇,不解问道:“姑娘可有不适?” 颜娧顿了顿,没明白为何找来了许太医,不是还在大仙祠? “我应该不适?”颜娧嗫嚅问。 承昀立秋气笑了,这的确没事了,只有颜娧会问这种问题。 她清楚鼻腔里的焦香味不是错觉!手指上灼痛也非幻觉,既然无法解释,不如揭过了! 许太医再搭了一次脉,完全无灾无痛的脉相,这是从医数十年来第一次怀疑自个儿,难道真的诊错了脉? 正想再搭上一次,承昀便取出一金锭交到许太医手上,感激道:“许太医辛苦了。” 许太医本想再搭搭,只得拱手告辞,当作误诊了! 许太医婉谢诊金道:“接下来三日下官都在太医院当值,下官告退!” 承昀颔首后,立秋便带着许太医与诊金离开,阖上门瞬间,立刻沉了脸抓起她的手,注入内息运行两个小周天。 她突然晕厥,一时间慌乱都忘记能运息疗伤,居然眼巴巴带她回来找太医...... 颜娧随着调息与他共转了两个周天内息,缓缓说道:“我真没事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 戒痕 ,承娧 承昀不可置信而不断触摸她的四肢,完全能理解许太医的纳闷,怎么都摸不着炙热感了? 一路上回来那火灼到君子笑前才忽地消失,若不是她身上衣物仍湿得透彻,他也怀疑自己触觉出了错! 凝滞着不知该如何问起,便被立秋打断了思维。 “姑娘,可以更衣了。”立秋也没见过颜娧如此虚弱,那一瞬真有失去她的错觉。 两道焦心的眼神来回巡着,仍查探不出隐藏在笑靥底下的脆弱,直到她下了床铺虚弱往前倾倒,差点磕着了房内的四角桌。 “姑娘!” “丫头!” 立秋瞬间跪地准备当垫底,承昀似乎早看出端倪,长臂一揽,免了她的皮肉痛。 不是错觉! 大仙祠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脉象只有瞬时变异,内息探不到伤,他想不出有什么病况会有如此表现。 娇软无力的身躯了无生息般摊在他怀中,揽着她的手不停颤抖着,而她依然逞强的绽着笑颜安慰他们道:“没事!腿软了而已......” 承昀横抱起她往净房走去,顾不上沾湿云袖,将她和衣放入浴桶,才让立秋接手,一语不发守在门外,楚风这时也送来衣物为他更衣,店内小二拿了新的被褥进房换上,沉闷的气息里各自默默进行着。 浸到热水里颜娧终于觉得有活过来的感觉,如同淋了场及时雨的旱地,迅速找回生机,庙里那阵无火之焚吓着她了,开始对这个异界从怀疑到充满了敬意。 梦境里是狐狸大仙说话? 定定看着左手原本带在上面的遮去戒痕的银戒不见踪影,原本粉色掺淡青的戒痕变了色,左右对开的鸢尾花更加明显。 能把她烧到银戒消失,钛金戒痕又变了颜色,到底有多热? 那一瞬,她真觉得这次真死定了,再醒来只想问,有必要烧她第三次吗? “姑娘戒指不见了?”立秋也注意到了。 那枚银戒随了年龄增长扩了几回指围,从没看过她取下,只说为了防小人与遮掩胎记。 如今看来,丁香色鸢尾花被玉色花萼包裹,绽在她纤细优美的尾指上,这胎记高雅得令人折服,与生俱来的胎记,在她身上也能如此与众不同,不愧是她信服的姑娘。 “嗯!”她回答得有气无力,“再找个一样的遮起来吧。” “为何?挺美的,我都喜欢。”立秋不解。 “扒不下来,又挺美,是个麻烦事儿。”她不想成为关在府中的闺阁姑娘,在外与人相交被问起,不是个麻烦事儿? 加上,之前已请黎莹观察过,确认颜姒没有相同的戒痕,如若真有天被揭了身份,她究竟算不算是颜娧还得两说。 立秋瞬间懂得她怕麻烦的心思便没再提及,拿起花露胰子动作轻柔的,帮她洗去一身倦意,这还是她头一回甘愿重头到脚都给人伺候,可见得柳眉间的倦意非虚。 出了净房,早已更衣完毕的承昀,也没管她长发仍滴着水,便又将她拦抱上刚更换好的床铺,接过立秋递来干净布巾,让她枕在长腿上着手擦拭长发。 立秋见状也趁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出来。 颜娧尽了最大的能耐侧了个身,左手伏在承昀长腿上明显感受到肌肉一阵紧绷,本想轻拍两下安慰他的紧绷,下一瞬便被他捉牢了。 低沉嗓音里带着鲜明愠火道:“先交待了。” 都几乎无法动弹的小女人,还有时间撩拨他? 颜娧怔了下,扬起了笑颜,她的安慰被当成挑情了啊? 立秋看着病中不忘做死的颜娧也跟着摇头。 “我知道你们都想问怎么了,我也很想知道怎么了......”她轻轻叹息无奈道,“在大仙祠里每磕一下头,火焚般的剧痛就会再加重一次,我好像都闻到肉焦味了,磕到第九下之后没印象了,醒来便在君子笑里了。” 颜娧扯了扯他的手问道:“你可看到我的银戒了?” “可能在路上掉了,我让楚风去寻?”承昀曾听她提起带尾戒,是为防范小人。 “罢了!丢了就丢了,再寻一个喜欢的戴上。”颜娧也察觉了他端详了手上的戒痕好一会,想抽手却被握得更紧。 以往她都戴上宽版如意银戒遮掩尾指,现下还是头一回让他看到尾指花纹。 “妳还真是个不怕疼的,纹了鸢尾花还要再上银线,妳可难死那老师父了吧?” “......”颜娧立秋对视了眼,又看看戒痕。 戒痕的形式有了变化,方才仅仅加深了颜色,现下花朵被银线提显得栩栩如生。 “哪儿的师傅这么厉害,带上我也去纹一样的可好?”抚着尾指上花纹,他说不出的喜欢。 “大仙祠!你带我去的。”颜娧扶额苦笑,应该不需要再找银戒了,再带一个再染一色?。 若有所思的眼眸回望着他,期盼他能联想起什么,有些话毕竟说多了不好。 “什么?”她的眼神瞧得他心惊,换承昀愣了下。 立秋也拧起眉宇说道:“更衣时花纹不是这样。” 忽地,颜娧精神奕奕坐起,花纹出现银线,消失的气力也回来了,好似适才的虚弱全是假象。 “怎么办?我觉着昏迷时同我讲话的,好像是狐狸大仙......”颜娧想起了迷蒙中那温婉的声音。 “大仙说了什么?”虽觉得不可思议,承昀仍是抱持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否则怎么解释连太医都诊脉异常? “她说我胆子挺大,敢开她玩笑。”她尴尬歉笑。 “我也一直这样觉得。”立秋抢了承昀白,两人还有默契回望。 在南楚的确没人敢假扮大仙,颜娧算第一人。 “......”颜娧突然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 “然后?”承昀已发觉她的不悦,连忙转移焦点。 “她说我是怪苗子。”她能理解第二句话在说,她逆转了时空,改变了现状,也是不能全盘托出的部份,只能简略说明道,抬起尾指又瞄了眼挑了银线的鸢尾花纹,拧起柳眉说:“说这是福缘。” “唔......”立秋也瞟了鸢尾花纹好几眼,除了漂亮,不觉着有什么特别而不与置评。 承昀冷不防揽紧了她,松了口气道:“不是发现其他事情都好。” 他可没忘记这副有故事的躯窍,如果大仙真出现,难道不是因为她根本不属于这副躯体?会不会要将她带回去原来的地方? “......”颜娧被他这么一提,反而种下了怀疑种子。 她们会出现在这个异世,会不会是狐狸大仙的作为? 否则怎会知道戒指之事? 她轻推承昀不确定问道:“或许我该再回去一趟大仙祠。” 颜娧如愿看到两人因为她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愤怒瞪视,外加同时大吼:“不许再去!” 哎呀!一恢复马上没特权啦! 嘤嘤...... ...... 说不再去,便不再去? 一连五日,颜娧都来到城外漕运行,探视那几个被带来的小乞儿,几次码头忙乱之际,想偷溜上湄湖山,都才出了漕运行就被承昀或立秋拎回。 武力还是不够强大,为何一山永远还有一山高? 经历前几天火焚,她得到风破心法突破了七层的惊喜。 这是狐狸大仙给的礼物之一? 只差承昀一些些了啊! 今日又来到漕运行码头,看着八个六七岁的小娃,两小队轮流搬运货物,那搬运速度可不比码头工人慢。 颜娧坐在漕运行二楼包间和合窗下,看着几个孩子边玩乐边工作,每天以劳力换上吃食与住宿,总比在城门口乞讨不到还得挨打好。 有什么比自食其力来的果实甜美? 周管事也是个知心人,几个孩子来到这里没几天,已经在漕运行后头起了个简单院子,八个孩子门面整齐,衣着不再褴褛! 承昀见她眉眼间的欢愉,来自楼下的一群嬉闹的孩子,不由得一问:“这么喜欢猴子?” 嗯!只要她愿意,摄政王府可以不再单传。 承昀暗自窃喜。 颜娧没好气白了眼道:“怎么喊孩子的!” 他哀怨得一脸无辜,长在军营的他,被称猴子无误啊! 承昀突然没了声音,她收回眸光便迎上戚戚然的神情,陡然笑了出来。 他从小就被喊猴子? 她实在压抑不了上扬的菱唇,只能摸摸他尔雅的束发,安慰道:“乖啊!小猴子长大了!” 真是叫人气不过! 于是,承昀窃走她菱唇上那抹笑靥作为安慰,撑在和合窗上俯视着她,得意回应:“这才叫安慰。” 这傲娇的小男人啊! 正想说说他,周管事便亲自端着茶水敲门进来,揖礼后先说了几个孩子适应状况后,脸上挂着为难之色。 “周管事不妨直说。”颜娧见惯了这些管事为难的神情,拉着承昀坐下表了内定身份,不给周管事压力。 周管事虽有听说姑娘七岁便被订下了,这还是第一回遇上会报事物有非裴家人在场,这邸报上得好好写写啊! “邸报不需要写太多!”颜娧似乎看穿了周管事的想法。 “嗯?”屋内两个男人,一个不解,一个费解。 “别吵!”颜娧纤手按去了承昀的提问,慎重等着周管事汇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哪去 ,承娧 承昀愣了愣,薄唇忍不住勾了勾,心里竟欢欣庆幸,还好不是那仨孩子领的闭嘴! 在她心里他和那群小猴子是有差异的! 这思维让他又忍不住的漾着浅笑,样子有点傻,与邸报上说明的那个人全然不同,一下子看愣了周管事。 “周管事?”颜娧嘴角抽了抽,她是唯一保持清醒的? “是!”周管事拉回神魂,清了清嗓子道,“姑娘想收留那群孩子的思维,在下能懂,但是码头上还是有不少碎语。” 颜娧不置可否的笑道:“只要不是传言成我在外头生的,都不是大事。” 周管事嘴角抖个不停,为着这份洒脱,想笑不能笑。 他们姑娘才十四岁啊!一胎八个娃,都成了什么了? “碎语是说孩子影响了大伙工作。” “周管事怎么看?”颜娧也不含糊。 “人是多了点没错。”周管事明言。 颜娧沈吟思忖了下问道:“目前还是每天贴招募五十位日工?” 周管事颔首称是。 颜娧挑了柳眉道:“明天开始,招募改成三十个日工,明天让孩子们别玩了,东越来的那几艘船茶叶不重全给孩子们搬。” 周管事愣了下。 “人少满足大人们工作空间需求,也让孩子们看到减工危机。” 颜娧手里纨扇轻摇感叹道:“我预计不出三天,这些话便都没了,届时告示再改回五十人,这事儿也就揭过了。” 颜娧透过和合窗,看了几个仍在努力的孩子,唇线勾勒着美好道:“码头活这种粗活,来的不都是为了一口饭吃?为何要需要那口饭的人还要相互为难?如果孩子们真搬不完,入了夜周管事身边几个人手,辛苦辛苦。” 不就几箱货物? 归武山搬山卸岭时,莫绍身边工队可曾喳呼? 如果,为她工作的人,少了归武山那困苦庄子里的契合,那还不如重找。 “在下领命!”周管事再看向小姑娘的神情完全不同了。 改了招募人数,明天便有二十人少了工资。 如同姑娘所言,他们的确是因为周遭居民环境恶劣,才开放了这每日五十人来帮忙卸货。 否则,入了夜,船直接拉进船仓,几个人便能了事,何须那五十个人头? “叶叔的人,我信任。”颜娧怎会不知道其他漕运行怎么办事?因地而异为前提,他们愿意为任何需要帮助的人更忙碌。 从不认为叶修会安排头疼人物给她,那日送行,她可看得一清二楚,几个船夫只是轻拍了船身,船身便能轻易滑行出去? 她又不傻! “那些孩子有适合的,周管事看着办吧!”颜娧清简交代。 “在下清楚。”话毕,周管事便退出了包间。 承昀第一次亲眼见她处理琐事,简单清晰的思路,不拖泥带水,决定下得果断干脆。 这只披着羊皮的小狼崽子,终于在他面前现了踪迹! 即便他早就清楚,那副躯体里的不是小女娃,在他面前可没少用奶娃攻势。 思及此,承昀移到她面前,直勾勾看着她,颜娧也不闪躲,任他想看多久。 大抵也是为了处事,不残忍也没狠戾,能怎么看? 许久,承昀才提问道:“谁教妳的这些?” 这会换了颜娧站起身往他欺近,大老爷居然顺势迈开腿迎她,她勾起唇线,将他压在和合窗框上,软糯嗓音挑衅口吻道:“我说贵人,这时后来问谁教的这些,会不会晚了些?” 他陶陶然的也扬起薄唇,这是在提醒他明知故问啊? 不过这种提醒方式,他挺喜欢! 双手不客气的揽上她的纤腰,虽然仅能摸到冷硬的护甲,也是乐意啊! 正等着会有下一步亲近,还以为能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只见她剪水的眸光抛下满心期盼的他,不知被什么事引走了...... “......”承昀心塞了。 “孩子们这是打算上哪去?”颜娧挑起柳眉,腰际攀在他肩上,半个人越过他探出了窗外。 结束了晌午搬运工作的孩子们,手里捧着刚发放的热食,往同一个方向雀跃离去。 刚刚他觉得乐意的护甲,现下摩擦着他的肩际磕得犯疼。 真不该对她有多余的想法...... 他深吸了口气,将肩上的人抓回怀中,强硬的揽着腰际坐在长腿上。 颜娧不着头绪的看着玉树般的面容,不知何故惹了愠火。 “我说夫人,是不是把夫君丢得太快了些?”承昀说得又酸又涩。 “嗯?有这回事?”她茫然问,这回何事捻酸? 他星眸里溢满了惆怅,看得她都心酸了,还不清楚所谓何事才惨淡啊! “我上辈子学会的东西?”回答上一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不会有错! 上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是在讨论这事儿没错! 承昀以极度委屈加上落寞语调,在她耳边细诉道:“有人像妳调戏一半?” 这是求调戏? 他那小眼神逗笑了她,实在忍俊不住得笑瘫在他怀里。 瞧他还想接着抗议,她连忙在他唇上啾了下敷衍,又接着探出半个头看孩子们的动向。 “......”承昀哭笑不得,没想到他也有被敷衍的一天。 不情愿的将人又拉回怀里,恶狠狠吻上一口作为补偿,气得不行问道:“妳有我,还需要这样看?” 被拉扯得七荤八素的颜娧,眼神还没找到焦距便被恶狠狠嗫咬一口,没咬疼她,妥妥的纯属警告。 还没来得及抗议,承昀一个提气迅捷的带着她轻点身下的罗汉床飞探出和合窗,追上那群带着吃食蹦蹦跳跳离去的孩子。 原本没了人影的孩子,在他异能底下又追上了,没再提气放下了她,不急不徐跟着来到一间看似久未有人居住的破瓦舍。 两人不动声色的攀上屋脊,看着几个孩子聚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面前,人手一口轮流喂食喂水给似乎病着的老妇,孩子们乐呵的分享着在漕运工作的事物,为能够挣得食物儿欢欣鼓舞。 “婆婆!要赶紧好起来啊!我们现在能挣吃的了,周管事都说了,只要愿意工作,他都能给活计。”小丫头软糯的嗓音,又给老妇人塞了口食物。 老妇人含着泪一口口咬着,见了小姑娘收拾得干干净净,收起了摸她头发的冲动,沉沉说道:“婆婆老了,好不了了。” 原先还担心着,如若那日阖上了眼,这群没娘的弃儿,该如何是好? 现在反而是这群孩子,每日带了食物来喂食没了行动力的她,小丫头还隔三差五的帮她擦洗身子,以往带回来的都是残羹馊食,现下都是仍冒着热气的熟食,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小女孩听着这话,立即扑进了老妇人怀里,眼眶里豆大的泪水便扑簌簌直落,哭喊道:“婆婆不能死,你说过要陪着丹汝长大的。” “婆婆不能死,泽平还等着妳好起来,再教泽平念书吶!”泽平也抛下食物频频抹泪。 “婆婆在死前看到你们不用挨饿,能安心去了。”老妇推开了两个孩子的手,涩声道,“别让婆婆弄脏了啊!” 这话一说完,八个孩子全往老妇身上塞,泽平开口道:“婆婆养大我们,不脏。” 到此,颜娧示意承昀离开,回漕运行路上,越想越不对劲,抬眼问道:“能不能再借楚风用用?” “为何不借我?”他凝眉。 颜娧挥挥手笑道:“那活做你不来。” “有我做不来的?”他不信。 颜娧停下脚步,扬起浅笑回身看他,试探道:“你现在喜欢其他人靠近你了?” 承昀凝眉,思忖了许久,没料想她有注意,他不喜欢与人太过接近,迟疑了半响才回应:“不太可以。” 只有他心中认定的那人,能共享亲密距离,其他人稍微靠近,他都不着痕迹的退出距离。 她因为那为难的回答笑了,连暗卫都得与他保持距离,不太难发现吶! 承昀清了清嗓子,忽略她的笑意,剑指招来楚风,正色道:“借妳!” “夫人请吩咐!”楚风单膝点地等候着。 “......” 颜娧对这称呼无言以对,想不到回头见到承昀扬起嘴角,以眼神赞许楚风。 她叹了口气,从钱袋里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楚风道:“把破瓦院里的老婆婆带回漕运行后院安顿,先去城里请个郎中,再去牙行买个丫鬟,記得再帶幾身乾淨的衣物,餘下賞給你。” 楚风衔命离去后,承昀虽好奇的靠过来,也没立即询问,陪着她走在堤岸边,摇着骨扇为她去去午时热气。 不到一刻钟,脱了外衣包覆老妇的楚风,飞快从他们经过,八个孩子追在他背后嚎啕哭喊。 “把婆婆还给我们啊!” 两人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幕。 “楚风这是用抢的?不能好好跟孩子说啊!”颜娧扶着发疼的额际。 这场面,不清楚的还以为嚎丧了! 不过楚风习性,明显主僕一个样! 无法拒绝她的嘱咐,宁可牺牲外衣,把蓬头垢面的老妇背回小院,真为难他了! “婆婆应该吓掉半条命了!不过孩子们还不错,一早忙活到现在还有体力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跪服 ,承娧 看着码头越来越近,承昀心里越不踏实。 脑子里窜入了那日在皇宫里她对许太医的要求。 看起来她这趟出门不是单纯巡查店铺? 她不会做无意之事。 忽地,他庆幸,这些年不是只有与她保持联系,与黎承也保持着书信往返,否则还真赶不上她来南楚的速度。 她料定黎承初为人父定不会离开,胞姊不经意入了裴谚眼也离不开脚,北雍国都内这两人掌控内外,还有何事可担心? 一切安排得非常妥当,好让她可以出游? 原先他真如此认定,赶忙向父王告假,从西尧一路追上她,裴谚屡次提醒他白菜被拱了,他能不怕到手的白菜入了别人锅? 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 这个说好坦诚相见的小女人,心思半点都不透彻。 越接近码头,承昀搅在脑海这些事儿越发清楚。 她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表率啊! “为何救她?”承昀终究还是问了,十分清楚她就不是个圣母! 颜娧唇边勾着匪夷所思的笑容道:“不觉着那几个孩子说的话有点意思?” 他倒是没仔细听那几个孩子的话语,只觉得两个孩子的名甚是好听! 忽地,他停下脚步,顿了顿,看向她玩味的笑。 小乞儿怎会有如此动听的名字? 丹汝?泽平?三餐不济的乞儿窝里,能取出这么好听的名字? 颜娧也跟着停下脚步,看着思忖中的男人,春风吹抚着他发髻上月白飘带,月白直缀衬出他长身玉立,年岁在他身上添加了不可攀的贵气啊! 这样的男人能容得了她爱玩的性子? 虽然躯窍里承载了不同年岁的灵魂,那份爱自由的心性未有改变,想踏片九州岛岛每片土地的雄心壮志在前,如何随他归家? 承昀回神见着的便是她出神的望着他,思绪不知飘去何方了,为不辜负她的深情回望,长臂一揽,佳人又如愿的在怀抱里回神,低头望近她一时找不到焦距的眼眸,勾起戏谑浅笑。 颜娧视线昏了阵,映入眼帘的恶劣笑容,让她没好气搥了下面前的胸膛。 一想到她对着男人发呆,便抬手遮掩他揶揄目光,低头隐藏尴尬绯色。 “在想什么?都出神了!” 颜娧再抬眼即是他深邃眼眸,心里顿然恨高了起来,她的身长让两人距离拉得太近,莫怪他总能那么轻易窃吻,推也推不开,只得认输默默叹息:“在想那个泽平说的话啊!” 转移话题吧!难不成能老实招供她心里的打算? “嗯?”他拉长了尾音,打实不信,佯装微愠问道:“看着我的脸,想着别的男人?” 颜娧被他问得一愣,拧起柳眉迟疑回道:“那还是个孩子吶!” “那还不老实点!”承昀愠色更深。 她徒然觉着,大仙庙前,她给自个儿挖了自个儿填不满的坑。 怎么成了她三天两头被要求老实说? “唔......”颜娧又迟疑半晌,完全哭笑不得。 “嗯?”承昀继续拉长尾音。 “我想把九州岛岛都走一圈。”这样应该委婉了,她安慰着自己。 “想走走为何看着我一脸为难?” “有这回事?”她摸了摸脸。 “看着我想走九州岛岛一圈,这是没打算带上我的意思?”承昀冷哼。 还真的不能对她的遐想,抱持太多美好的希望。 “那也得我稍得上啊!”这傲娇的男人,哼她呢! 承昀忽地转过她身子,长臂勾上她的藕臂,扬扬剑眉,好不轻松的道:“这不稍上了?” “......”颜娧顾不得被稍上的手,转身摀脸笑了。 他也能有这么二的时候啊? 承昀没理会她的笑,兀自问道:“只能两人足迹,要不要?” “好。”颜娧大方应承,没有多余话语,两人会心一笑。 有了满意的承诺,承昀主动转回话题问:“先说说妳为何想救她?” “那个泽平说,念书,不是识字。”颜娧点出了问题。 乞儿窝里的孩子,能念个千字文已属难能可贵,能用上念书这词儿,让她好奇了! 加上这群孩子虽然衣衫褴褛,最小的丹汝说话分寸也能拿捏得恰道,能养出这样一群知福惜福,懂得报恩的孩子,带着他们的人会是简单角色? 她不这么认为。 “所以,夫人打算怎么做?” 这么个见微知着的女人,怎么就单单对他粗线条? 难道他表现得不够明确? “等等楚风吧!”这回换她两手一摊。 不确定的事情,不急着下定论。 ...... 周管事远远看着楚风背着老妇跑漕运行,身后跟着一群嚎哭的孩子,本想下楚风,却被他从身旁一跃而过,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别耽误我赚夫人的赏银!” 这话叫得周管事嘴角抽了抽,一想是姑娘所安排,赶忙拦下嚎哭的孩子们。 “怎么哭成这样?上工的时候还没到呢!”一把揽住八个孩子,还是有点吃力。 为首的泽平哽咽道:“婆婆被坏人带走了......” “傻孩子!能带回来漕运行还能是坏人?” 这楚风随主子话少?说都没说背着人便跑? 丹汝睁眼看到众人一路追回来漕运行,止了哭泣,反应迅速的跪下磕头,连磕了三下,伏在地上,恭谨道:“丹汝替婆婆谢谢周管事救命之恩!” 周管事扶起丹汝,额头都磕青了。 一个七岁的孩子啊! 他家的孩子比她大了两岁,都没那么懂事知礼。 家里也有孩子,更舍不得这群懂事的孩子无家可归。 所以,一接到这群孩子才会二话不说的帮他们先搭了个小院。 他也跟踪过这群孩子每天中午的去向,因此更喜爱这群知福的孩子。 “你们几个别光顾着哭,先回去小院添柴烧水,让丹汝给你们婆婆擦擦身。”周管事明确下达命令。 “可是工作怎么办?”泽平衔着泪问。 “怎么?没你们几个还做不成事啊?还不快去!”周管事打发着。 不会因私忘公,这几个都是好苗子啊! 几个孩子衔着泪,赶忙往小院的方向去,边走边哭,还得更大声,周管事本想拦下问问又怎么了,孩子们的嚎声里吐出了端倪。 “泽平哥哥!婆婆有救了!” 丹汝哭得啜泣的娇俏嗓音,成功带动了其他孩子继续哭嚎。 这叫远远走来的两人与周管事看得都笑了。 ...... 郎中诊治后,仅留下了几帖常备的补中益气汤,老人家因为长时间缺乏调理,造成的身体亏损,只需日后好好照顾,饮食正常,便能迅速恢复。 这夜,颜娧留在漕运行翻看立秋誊抄的纪录,一面等着小院里的消息过来。 立秋从许太医那里抄写了,当初缘生蛊母失窃时,进出大内蛊室的人员纪录,还心细如发的将人员、府邸都做了详细备注,也真是为难了立秋,誊抄了一大本呢! 二十年前的纪录能找出来,已经难能可贵,还能将人员整理得清清楚楚,真是对立秋的记性跪服了! 颜娧翻了一遍纪录,对那纪录上进出最多的,竟是安定公府二房夫人,目前南楚曹太后的堂妹,顿时抚着脑壳发愁。 黎承都有了孩子了,倘若缘生失窃是因为安定公府,她光想到都觉得打从心底发寒。 立秋发觉颜娧停下翻阅,便递上了雨前龙井问道:“怎么发起愁了?” “姑姑,妳说说,当初黎颖为何会被送去外祖家?”颜娧得先捋一捋着发寒的信息。 “有些日子的事儿了,不过这种嫡女被送去外祖家的状况,宅邸内斗跑不了干系” 立秋吶了吶,她在誊抄时还没想那么多,被她这么一问,也愣了愣,姑娘这是怀疑安定公府二房了? 是啊!若非皇后允许,谁又能进得了蛊室?何况带走蛊母!昭贵妃白白担罪啊! 这样一来,她全然不懂恭顺帝的心态了。 逼着曹太后交出了百烈蛊母给许后? 怎么看都不太对啊!两母子不该同仇敌忾? 钟家二房在安定公府灭门前半年分了家,免了灭门之祸,可爵位再也遥不可及,宫里的新任昭贵妃是钟家二房的嫡女,太后的侄女没当上皇后,成了昭贵妃,昭贵妃的侄女成了皇后...... 颜娧沉思了半晌,呲了声,“姑姑,我还真看不透,恭顺帝演的那出?” “姑娘没想岔,恭顺帝为了安定公府一案的确与曹太后有了龃龉。恭顺帝幼时经常出入安定公府,老安定公是恭顺帝的启蒙恩师。”立秋忆起了其中关联。 颜娧还真脑壳疼,摀着脸问道:“这恭顺帝与黎颖熟识?” “一定熟识。” “那么当初派出去追杀黎颖的不会是钟家二房吧?”颜娧觉着南楚这团毛线球也难理得很。 “这倒没有明确的证据,不过姑娘怀疑得也合理,钟家二房的确想毁掉婚约。”往事就像倒豆子般涌入脑海,安定公府灭门惨案,当时炸锅了好些日子。 “记得让裴谚盯紧揽仙月,谁卖了消息给南楚,一定得翻出来!不然我睡不安稳了。”颜娧难过的阖上纪录。 这群人贼溜着!这些年真的完全没了踪迹,看样子没点诱因不会出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 依人 ,承娧 立秋被她的烦躁给惹笑了,这世间本就是,想透了什么才可怕,也莫怪她担心安定公府掺和的程度,关系着黎承一家子呢! 包间外,周管事正禀报道:“姑娘!老人家醒了。” “知道了!晚了,周叔也去休息了!”颜娧应承着,收拾着一桌凌乱准备就寝。 “姑娘不好奇?”立秋还以为纪录看糟心了,会急着去看看。 “好奇,但是不着急。”她挪动了罗汉床上的小几,赫然发现她睡不下了! 莫不是又长高了? 立秋看了她的迟疑,主动将小几挪到地板上,安慰道:“这张罗汉床小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无奈道:“这辈子大概没有小鸟依人的机会了。” “还差一点点就不会再高了。”立秋掩嘴笑着。 “会与姑姑同高?”见立秋颔首,她都咋舌了。 裴家女眷身高都挺一致,比男眷少半个头,原来这整齐划一源于骨醉啊! 这骨醉放到现代,不就是矮人族救星? 颜娧抱着自家产的蚕丝被磨蹭着,小脸上都是说不出的满足。 冬暖夏凉啊!本就没打算藏私的将平面茧传授下去,几年来下来,如今她的庄子里的佃户家中都能有几床能蚕丝被过冬呢! 颜娧脑子一阵激凌问道:“姑姑,黎颖会不会是因为恭顺帝被送走的?” 立秋忽地往门边走,承昀肯定的嗓音在门外传来,恰恰好的开了门。 “不错!” “......”颜娧欲哭无泪的嘴角抽了抽,她家姑姑完全不介意承昀深更半夜来她房里了,瞧瞧她还福了身顺手带上门离开了。 人一来便往罗汉踏上凑分享她的被褥,批评她的床榻道:“这榻子小了。” “那还来挤?”颜娧不客气的径自他长腿上找了舒适的卧位。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啊!” 话虽这么说,他正不知道摸索着什么。 颜娧蹙了眉怀疑,这么好说话? 还没来得及问,便见承昀递了枚醒目的鎏金书笺到她面前晃了下,不急不徐掌握在她目光可以追随到的速度收回胸膛里,还轻拍了两下表示收妥了。 “......”迎上他等着被求的傲娇浅笑,颜娧有种被凌迟的错觉。 人家能屈能伸,她也得能屈能伸一下,绝对不能吃了眼前亏啊! 她轻轻躺入他怀中,勾搭他落在前肩的长发转圈儿,轻声问道:“昀哥哥从那弄来的?” 这难得的妩媚模样,惹笑了两人,私底下彼此都深知,她不是扮柔弱的料,给外人看还能忍忍,只有两个人还真挺难忍。 不过她送上门承昀当然不容错过,抱着软玉拆卸着钗钿扔到身后,解了发髻解放长发,顺道窃了几道香吻,挑起剑眉故意问道:“不是要我走了?” “哪有?丫头贴得都能听到心跳声了。”颜娧小手自认为不着痕迹的在他胸前探着。 “随意动手动脚作甚?他一把抓住了在胸口前游移的葇荑故作矜持。 “你动了脚,我自然动了手,公平啊!”一个屈膝她便贴近了他的下颌,不正好探探? 承昀勾起了唇线,心甘情愿将书笺递给她,挑眉问道:“猜猜这是谁的?” 他不需要透过光线已知晓书笺上的人名。 “后院的人?”她这么厉害?路上随手捡也能捡到安定公府遗属。 “你方才说,黎颖真是因为恭顺帝被送去外祖家?”颜娧思忖了下,迟疑问道:“明知道她被订了娃娃亲还是喜欢?” 见承昀颔首,她脑中也泛起黎承当初说着儿时记忆的陶醉模样,恭顺帝也痴迷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恭顺帝登基第一个下令平反的案子,便是安定公府的案子,目前正在搜集证据中。”承昀顺道一提。 “平不平反,还不是恭顺帝一句话.....”颜娧顿了顿,凝眉看他一派轻松的神情,直疑问道,“我怎么觉着,你不是这么单纯告诉我这事儿的?” “敢对我的人动念,得付出代价。”承昀轻描淡写里染着不经意的怒意。 颜娧察觉他说这话那一瞬肌理紧绷,摸不着头绪的问道,“谁动了什么念了?” 承昀倚着罗汉床沿,曲肘以手撑着额际,揪起一绺发丝把玩着,毫不遮掩的勾起愉悦浅笑,半点不意外入宫那日,她全然没察觉恭顺帝除了伯夷以外的念想,和缓说道:“没事!夫君支持妳所有念想。” 颜娧一听,挑了柳眉,马上离题问:“包含再去大仙祠?” 他不客气的戳了她额际,微愠道:“两说!” 难道她不清楚他与立秋两人轮替看着,就是不让她偷溜去大仙祠? 立秋连她的男装都全给收拾了,只有女装,看她怎么跑! 颜娧吃痛蹙眉,摀着头喃喃道:“至于嘛?” “至于!非常至于!出了名伤疤没好就忘了疼的人,能不至于?”承昀鲜少对她说重话,这一剎非说不可! “你还没说是谁呢!”颜娧没好气问道。 “安定公夫人。” “......”承昀满意的收下她的震惊,本想窃去一吻,被她小手推开了脸。 “我那么厉害?这么能捡?”迟疑了一瞬,深吸了口气,惊愕问道,“那岂不是黎颖母亲?这么可能?不是抄家?” “这样看来,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替死的传言不假,这么多年来都没人见过安定公夫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安定公府再没有战乱的前提下,被以通敌抄家,各国探子都出动了,不少人为了一辈子尽忠护国的安定公府唏嘘,也没办法有实际帮助。 “怎么可能替死会无人知晓?”她不信! “安定公被捉时正与夫人敦伦。” “......”颜娧闻言摀脸,多文雅的说法,而她正好听得懂! “当时两人都坚持身份正确,也就没人再多做笔墨,或许连前去抄家的人,都不舍得安定公府门前冷落,那日夫妻被辱杀时,都是衣不蔽体。” 各国世家收到探报,也曾为此不平。 “不是择日处斩?”她听着听着也心疼了。 “罪证确凿当场诛杀。” “我怎么觉着是故意这么粗糙的?”这么做通常都是为了掩盖什么啊! “如今妳看到为什么了。”承昀又亮了亮书笺。 这样看来,当时安定公夫人根本不在府里,而且没人愿意说出来。 颜娧抬眼看了他,这男人知道她查着缘生,顺道把安定公府的事情给润了一遍? 说起来头头是道,一清二楚呢! “你上哪找到的?” “楚风回来的路上,察觉老婆婆丢了东西,身上实在太臭了,只丢的记下位置,到刚才去水里捞出来。” “......”颜娧嘴角抽了抽,直想给两人比个赞啊!想想他也不懂也就省了。 这两个主仆,也是醉了!一个能看,一个能找! 码头边上虽然没有暗潮汹涌,也是日落昏暗啊! 今天一件件事下来,承昀的初衷是什么? 颜娧睨了第一次赞同她搞么蛾子的男人问道:“你希望安定公府恢复荣光?” “夫人果然聪慧。”承昀揽起她颊上就是一阵猛亲。 “不像你。”他不是热衷闲事的性子啊!拿起丝被盖上他挡去第二下袭吻。 他下颔挟着丝被探出头,轩朗的眼角眉梢里都是恶趣味,不怀好意笑道:“他不高兴,我舒心。” 颜娧捧起他的脸,慎重问道:“谁?” “恭顺帝。”他直接了当。 “为何?”她更不解了。 承昀隔着丝被揽着她,一脸严肃道:“妳以为许后让妳莫停留什么意思?” 她迟疑了下道:“送夷哥哥离开不是?” “我家夫人良善可欺。”他叹了口气,不意外。 她闻言愣道:“你认错人了吧!谁良善可欺?认真点!” 被猛推了把的承昀认真道:“丹汝泽平,听着这两个娃的名字,妳没感觉?” “你是说这两个娃儿有戏?”不是吧?她也太能捡了点! “我猜这就是夫人当时不在府上的原因。”承昀一脸诚不欺汝。 “遗腹子?看着两个孩子年岁不像啊!”颜娧蹙眉凝思,两个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八九岁啊! “长年餐风露宿,能活到现在已是祖坟冒青烟了。”承昀又一个引导。 颜娧思忖了会,吸了口气掩口问道:“两个孩子的名字,在问皇家?” 汝当泽平? 白话一点,是在责问皇家还完恩泽了? 臣子如此询问虽大不敬,一代忠臣落得衣不蔽体的死法,也是让人惋惜啊! 承昀讥笑问道:“多疑如恭顺帝听到这两个孩子的名字,能不能猜出来安定公夫人的意思?” 也是因为中午颜娧提醒了这两个名字不简单,他才往下细想。 这位安定公夫人也是个烈性人,难怪被楚风无预警带走瞬间会选择抛下书笺。 她心里还是以两个孩子为重。 颜娧从一旁绣袋中取出了钟兰芯的书笺,瞬时也明白为何临行前,特意请黎承将书笺交给她了。 南境未了之事,的确是她心头罣碍。 “黎颖这么相信我能捡到他母亲?”这需要多大念力 承昀以丝被遮掩忍俊不住的笑容:“苍蓝江百艘画舫,妳能捡到她也是机运,是我也会再赌一把!” “我怎觉得你也在说我招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 静养 ,承娧 谷雨之日萍始生 破瓦院被接回来至今过了六日,姜谖在有人照料,身体逐渐有了起色,今日终于可以到小院外,看着孩子们与丫鬟如何在码头工作。 应当四十多岁的年纪,被岁月风霜淹没了乌黑鬓发,有了气力的她梳上了倭堕髻,即便仅穿着麻布袄裙搭配褶裙,也难掩生养在骨子里的世家贵气。 颜娧从漕运行二楼和合窗看下来,便是光看便不简单的中年妇女。 能生下黎颖的女子能与普通搭上边? “姑娘还真有耐性。”立秋也是服了,郎中交待要让姜谖静养,情绪不可大起大落,还真整整六日没打扰。 “也不是有耐性,就怕一个刺激,要是怎么了,下一步就全断了!”颜娧松了口气关上和合窗,宽慰道,“能出来外面透透气,应该是好多了。” 要是太受刺激不小心怎么了,她上哪儿再去找个母亲给黎颖? 立秋唇线勾了勾,难得姑娘也会害怕啊! 颜娧纤手在太师椅扶手上敲了敲,心里有了定案。 “走吧!也不能再耽搁在京城太久了,总得有个答案再做打算。” 下了楼往小院去,两人出现在姜谖面前时,姜谖正把玩着火红的朱缨花,见到她们完全没讶异的颔首道:“终于来啦!” “夫人知道我是谁?”颜娧纨扇轻摇,对她的澹然十分钦服。 姜谖和缓笑道:“姑娘刚到南楚那时,奴家尚未病入沉痾,有一面之缘。” 这刚到南楚的一面之缘,听起来可瘆得慌,甭说都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夫人也是个透彻的。”颜娧喜欢与聪明人说话啊! “姑娘所求何事,奴家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奴家只求几个孩子能平安成长。”姜谖平静语调下有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颜娧看她护犊子的决断,轻浅的勾起唇线,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期待。 原来她也有这种恶趣味啊! 从绣袋里取出了属于钟兰芯的书笺递给姜谖。 似乎早有准备会收到书笺的姜谖,镇静的接过书笺,佯装不熟悉的夸奖道:“好特别的书笺,还是还给姑娘收好,省得被孩子们弄坏了。” “要不,夫人再看一次?”颜娧又递了一次,便静静等着她的回应。 姜谖再次拿起书笺细瞧,眼眶逐渐泛红,眼神里平稳到数不尽的癫狂,心急火燎起身想伸手想抓颜娧,眼看就要抓到了,立秋连忙挡住去路。 “兰芯?妳是兰芯?”隔着立秋,姜谖试着恢复平稳问着,再看了一眼颜娧,频频摇头,柔美眼眸泪水直直落,哀伤道: “不!妳不芯儿,芯儿若没死今年也该二十出头了,妳不是芯儿,我的芯儿死了” “夫人请冷静,您可不止一个孩子。”立秋轻声在她耳畔提醒。 姜谖顿时心底有如凛冽寒风肆虐,挫败坐回小杌子,前尘往事忽地涌入。 爵位争夺下无完人,安定公府便是如此! 争夺到最后谁又获得爵位了?愚蠢至极的曹氏嫁入安定公府,有了不该图的念想,以为屠了大房满门,爵位便能落在二房,结果呢?曹后给了保证了? 仅保存了二房一族性命无忧!爵位?不过如尘落于戮门血洗里。 自生完兰芯,她数年未再有孕,曹氏建议下去了大仙祠祈愿,她带着小丫鬟前去住几日,每日抄写佛经祈愿,期盼能再添麟儿。 而曹后屠戮安定公府后,当夜不动声色遣曹氏到大仙祠探访陪宿,确保没有逃脱之余,不知情的她闲话家常之余,吐实了辞官归隐不舍小女儿远嫁,而迁往边境大城的老淳平伯夫妇。 所幸夜半醒来净手时,听到了曹氏与嬷嬷的真话,她在丫鬟帮助下,套了马车便匆匆逃离大仙祠,往北走想带着父母与兰芯逃回雍朝。 她忘不了站在小院门外,看着一双老父母口吐鲜血,以眼神告诫不可相认的眸光,站在院外眼睁看着两老,被以包庇逃犯之罪戮死于南楚黑甲兵手下。 是她害了疼惜她的老父母死于非命,是她害得兰芯也遭受屠戮,若非心伤晕厥后,被送往医馆发现有孕,她应早随着老父母而去了。 这些年,她赁了小屋,收养孤儿,委以针黹养活几个孩子,直到前些日子病了,有限的收入撑不起病体。 她想着要死在抛了安定公全府上下的乱葬岗,也算成了与夫君同穴而眠,拖着病体千里奔袭回京,恰巧碰见颜娧乔装离开。 从丢了书笺开始,她已做好被揭露身分的心理准备,毕竟已经苟活了十余年,俩孩子不会因书笺被发现,她赴死又何妨?。 更何况,她从来不让两个孩子喊母亲,俩孩子根本不知道是何身分。 为此,她还多收养了乞儿窝里的弃儿,模糊了焦点。 望着面前非富即贵的豆蔻少女,她实在不清楚,孩子究竟哪里泄漏了身分? 她的反应说明了承昀推测无误,那俩真是安国公的遗腹子。 北雍淳平伯府嫡女,为保下遗腹子,北雍也不没回,未免暴露身分,乞儿窝也愿躲...... 颜娧再次觉着女人没点底气真不行,躲在乞儿窝过日子? 她不行!! 见她缓和下来,谨慎戒备盯着她不放,颜娧涌上了莫名的自责,她吓着人了? 她轻轻颔首,立秋理解的提气轻点石桌上了小院屋脊观风,确认周遭后才回颔首。 见姜谖也未对立秋施展拳脚有惊讶之色,也清楚她提及一面之缘并非玩笑。 再次相信,她真招黑! 不找事儿,事儿也上门吶? 早动了恻隐的她也不在意了,纨扇徐徐轻摇,平淡开口道:“黎承得知安定公府惨案,求了雍德帝秘密接走钟兰芯,行迹被泄露亲卫无一生还,仅带走钟兰芯卖入揽仙月,花名范雪兰,范雪兰喜爱我船上糕点,这书笺是她给的令牌。” 姜谖绞紧了双手瘀痕清晰可见,女儿嗜喜糕点无误啊!一时无法接受女儿被卖进风月之地,自恨无力保护女儿。 “那年中秋,她被投选了蓝江魁首,应是自知无法再维持清倌人,火烧了画舫含冤而去。” 颜娧忽地自觉有点坏啊!这样戏耍黎颖母亲,天可怜见她得从她的反应里辨别真伪啊! “也好!我的兰芯走得干净也好!公侯嫡女怎堪如此受辱?死得好!死得好!”姜谖涟涟泪珠缓缓滑落,庆幸女儿活得了风骨。 她带着两个孩子都活得不容易,何况流落在外的兰芯? 颜娧看着一身傲骨也止不住泪水的姜谖,还是信了不假,从绣袋里取出黎承书笺合并后,勾起明媚浅笑递给她,展颜笑道: “承哥哥让我转告,愿承兰芯。” 这么让人洗三温暖会不会遭天谴啊? 听到黎承显然一愣的姜谖,泪水也忽地停了下来,匪夷所思的看着面前嫣然巧笑的少女。 握著书笺的指缘泛白,迎向她能安人心的温暖眼眸,她正勾起浅笑颔首,回应她眼里疑问。 颜娧轻轻握了握姜谖仍透着冰冷的手背,轻描淡写说道:“过些日子,带着这群娃上我归武山去玩玩啊!小姊姊前程往事不记得了,刚生了个可爱胖小子。” 姜谖死咬着唇瓣不再做声,越懂得颜娧表达之意,越发不敢再哭泣落泪。 颜娧切入正题问道:“回来是打算平反昭雪?” 姜谖哀戚苦笑道:“若未蒙搭救,打算让孩子们把我的尸骨扔上乱葬岗,遂了死同穴。” “那就将夫人知道的,全说了吧!您们明日启程。” ...... 看着江上船影远去,让承昀抱在马上的颜娧心情五味杂陈,两次要来接她离开的船只第二次带着人远去。 啧啧!这艘船跟她缘浅! 还没到上船离去的时候吶! 姜谖说了,不愿孩子背着安定公府桎梏,希望他们平安快乐成长,将来自行挣得一方天地。 恭顺帝仅是心里存着对钟兰芯的悬念而做这些事,兵权都夺了,还能还回去给安定公府? 让孩子继承空府门耀? 姜谖宁可带着孩子回到母国重新开始。 哒哒马蹄往京城东郊汐潮行宫前行,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今日是恭顺帝登基后的第一次行宫大宴,特邀各国使者前来与会,承昀也在应邀之列。 颜娧一身水红百花裙挽着他梳理的流云髻,衬得她红艳欲滴楚楚动人,符合她今天要扮演的无害又要能勾引人的小羔羊。 承昀一袭湖绿湘绣酡颜君子兰直缀,玉冠清雅,卓尔出众,衬得怀中佳人更显风华。 一路骑行惹来数不尽的瞩目礼,看得出承昀故意展示她的存在,希望人们牢牢记住他俩身影,与一贯冷漠低调完全相反。 颜娧抬起秋水般眼眸望进他璀璨星眸里,外人看来温柔多情的小嘴里,细声细问着最无奈的问题道:“我说,你至于这么秀世子夫人?” “众人印象深刻待会才好办事啊!”他冷毅唇线一勾,又是迷人风采。 “......”顏娧睜著無辜眼神,這是想辦啥好事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章 骄傲 ,承娧 两人这般旖旎情缠可闪瞎了众人,也应证俊男美女在前,道德、礼仪、规范都会先被遗忘在一旁,谁记得去指责不知廉耻? 汐潮行宫一到,颜娧便被兴建在水榭楼台里的行宫吸引,与她归武山下的宅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园楼台如大型曲水流觞,奇石造景,小桥流水,中殿高阁,君见臣,臣不见君。 一时兴起还能临台点卯,畅玩行军令,君臣看似不同殿内,各有楼阙座庭,实际在同个大堂内,完全满足帝王私下观察臣子举止的好地方。 南方苦夏,这是南楚为酷夏而建的行宫,让君臣后妃们皆能有舒适避暑之处。 不知为何,颜娧想起了南蜀孟昶帝的“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窥人。” 恭顺帝想借着水殿窥视谁? 酒满三盏,水殿中歌姬舞着无乐哀舞,看似祭祷先帝,实为君臣同乐。 “真的要我去后花园?”颜娧听完他的谋划颤了颤。 “有什么比他介入查案来得快?”他又饮了一盏酒。 虽不情愿让恭顺帝多瞧一眼她的美好,为了让他日后更难过,他能忍这一时。 “贵人对奴家可真有信心!”她没好气的拗了下,迟疑再问:“一定要?” 他唇线勾起的肯定可真难为她了,她不觉得有天姿绝色能吸引恭顺帝高看两眼。 承昀一把揽进颜娧入怀,在她耳畔细声说道:“他挑在这里举行宴会,可以不着痕迹观察他想观察的人,你不觉得我们的位置与皇座的距离稍近?” 他以气音在她耳畔道:“近得能看清我在妳身上做些什么事。” 她会不清楚小羔羊能够引起男人多大的征服欲望?何况她举手投足里与生俱来的淘气眼眸,怎能不多看眼? 他再次庆幸,引导她练足了自保能力,他的女人,他骄傲! “你是说,他现在正看着我们?”她不太相信。 承昀挥手卸下了身后水晶帘,遮掩身后宫人目光,沉着嗓音细声道:“嗯!我看清了。” 恭顺帝想要臣不见君,对他而言不是难事,连他身旁许后也至始至终关心着他们的方向。 “贵人对我真有信心。”今天要依然扮演小羔羊,只能绽着笑颜,受着他不规矩的亲昵。 如果真如他所言,这等亲昵不是想逼死恭顺帝? “妳不愿意没人能碰得到妳的身躯,一根头发都不可能。” 他正是故意在恭顺帝面前与她更为亲昵,瞧得他眼神狂热忌妒得发狂,他更舒心。 他的话让颜娧怔了怔。 是啊!她怎么从没想过拒绝他的亲昵?仅仅习惯亲昵? 失神片刻,她粉嫩的唇瓣便遭到惩罚般的侵袭,不同以往轻浅啄吻,而是带着侵略的霸道强硬,如烈火袭来的唇舌交接。 舌尖相濡纠缠,果酒甜香瞬息填满了胸腹,喘息间全是他属于男性气息。 还没来及细品他的用意,承昀便松开了她,唇线勾勒出一抹戏谑,畅快道:“这才是艳若桃李!可以容妳更衣了。” 颜娧有史来第一次瞠目结舌来形容心境都不为过,这傲娇男人宣示主权的意图太明显了! 他们第一次相濡以沫,竟然是拿来惹怒另一个男人??? 她有没有理解错误?怎么莫名有种冲动想哭? 总以为她已经够异类了,看样子他也不惶多让吶! 见她脸上一脸迷惘,承昀脸上冷毅差点挂不住,只得埋入她颈肩轻笑道:“今日要发挥偷不如偷不着的精粹啊!” 颜娧佯装羞涩推拒他亲近,戏多得有点过分吶! “说清楚!” 单手捧着她的下颔,骨节分明的拇指,轻浅抚过明显红肿水润的唇瓣,指上细茧子丝微刺麻如愿引来她一阵轻颤。 承昀一脸坏笑又埋进她颈肩说着悄悄话。 “看得到,得不到,一个钟兰芯再加一个妳,能不能督促恭顺帝尽早查出南楚实际接应人?” 有人可以在北雍部属长达二十年的局,连他都好奇了。 她惊讶不已看着面前男人,思忖小半响,吶吶说道:“我以后一定不要得罪你!” 颜娧的结论换来承昀手肘靠在身后凭几上,勾着浅笑戏谑问道:“夫人竟不知,早已将夫君往死里得罪了?” “.......”颜娧嘴角再也忍不住得抽了抽。 这男人...... ...... 颜娧由宫女伺候更衣后,瞧见行宫内花园里的,几株看得出新移栽的绒花树,暖春让万枝香袅红丝拂提前来临。 她也忍不住点起脚尖,伸手想攀折那朵朵盛开的绒花,高度还差了一点点,不能施展轻功,只得无奈叹息往回走。 倏地,她胸前出现明黄云袖,递来连叶绒花树枝挡住去路进退不得,轻巧侧身回避,退出可能被环抱的距离。 “贵人踰矩了!”颜娧没有抬眼看来人,退守到绒花林叶间。 此刻,她信了承昀的话了! 恭顺帝还真能看见他们的动静追着她来。 明知有人放轻脚步朝她来,得当成一无所知是个考验,原来他们俩是同一类人,都不喜欢陌生人过于靠近。 “裴姑娘,不喜欢?”恭顺帝再次递出绒花树枝,语调里尽是讨好。 颜娧又朝着身旁树径退了一步,本想福身,见到长臂又朝她伸来连忙又退了一步,慢慢推算身旁绣袋能被树枝划破的距离。 “贵人客气了,民女不强求能力以外的事物。”她察觉了包含带着她来的宫人,脚步声渐远去,身旁附近的呼吸声只剩他们。 恭顺帝见她一步步往绒花树林里退去,薄厚适中的唇线勾起了些许兴味。 她菱唇仍带着由那位世子所勾勒的红润,不知他尝起来是否能有相同的响应? 甚至已在脑中补上,高挑如她长腿丝滑细致曲卧,在怀里婉转承恩的模样,这份癫狂思维又让他进了一步。 “只是绒花树枝,没事!”恭顺帝音调里异常高昂。 “民女谢过圣上,不得之我命,劳烦圣上挂心了。”颜娧又退了一步,终于听见绣袋、裙摆一同被划破的丝帛撕裂声。 这丝帛撕裂声又引得恭顺帝上前一步,难以忍受明明触手可及,几次伸手连裙影也没碰上,喉头男性的症结,明显上下移动耐不下性子严肃道: “到朕这来,裙摆都让树枝撩破了。” 抓不到,命令来了? “贵人恕罪,此举与礼不合,民女不敢。”再退一步钟兰芯的书笺便会落地了。 “朕命令妳过来!” 恭顺帝不愿失去这单独相处的大好机会,再进一步同时,她旋身让树枝顺利勾破绣袋,身后已听见行宫内曲殇流水声。 书笺被树枝勾落在恭顺帝脚前,正好被踩住一角。 如若他真有在意钟兰芯,应当和黎承相同,仅需一眼即可辨认恩师家族的身分象征。 恭顺帝拾起书笺,方才的癫狂瞬间被书笺掩息,再抬眼是满满不可置信。 “妳是芯儿?”恭顺帝眼眸里的震惊,一个箭步想抓住颜娧,失手后又极其快速平复了惊愕。 不!年岁不符! 颜娧欣赏了!清醒得比姜谖快呢!果然是多疑之人,用尽心思在计较生活上了。 “妳从何得来?”恭顺帝捏著书笺,眼里闪过一瞬嗜血。 “还请圣上归还不洁之物。”颜娧又退了步保持距离。 听闻不洁之物,恭顺帝瞬时大怒道:“大胆!此物乃已故安定公府腰牌,何来不洁?” 颜娧福了身,语气不卑不亢道:“回禀圣上,此物并非安定公府腰牌,而是北雍蓝江魁首范雪兰身亡前,交予民女纪念姐妹情谊之物。” 恭顺帝听闻蓝江魁首更为愤怒,他的芯儿被掳走卖入北雍烟花之地? 几年来他不曾断过对钟兰芯的追寻,马车被袭的地方,仅有被烧尽的马车与尸首,从此没了线索至今。 这个裴家女竟说她是苍蓝江的烟花女?还是遗物? 那个娇俏天真的女孩,已经成了一抔黄土? “我与雪兰姐姐因糕点而结缘,她非常喜爱君子笑每日不重样的糕点,曾听姊姊提过来自南楚,对于身分只字未提,两年前被选上蓝江魁首,自知来年便要被拍卖初夜,她烧毁画舫沈于苍蓝江底尸骨难辨。” 这最后一把火放了,颜娧如愿看到恭顺帝红着眼,为时已晚的悲怆淹没了他。 尤其最后的尸骨难辨,也断了本想迎回尸骨的念想。 恭顺帝拇指不断来回搓撮着手中书笺,喃喃说道:“朕定会为芯儿一家昭雪沉冤。” 她正想着该不该取回书笺,恭顺帝突然抬眼看了她一眼,急色癫狂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疼惜的眼眸。 颜娧没有因那眼神而松懈,反而更加戒备,那不是伤心过后该有的神情。 “丫头!从了朕吧!芯儿无法留在朕身边,作为妹妹,妳替代她可好?朕会好好疼惜妳。” 恭顺帝一手抓著书笺,一手不断追逐着她。 “民女不是替代品。”颜娧闪躲着不断靠近的魔爪,已经一路退到曲殇流水岸边,再一步便要落入流水中。 恭顺帝眼里有了松懈,戏谑道:“丫头,无路可走可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一章 果酒 ,承娧 不知为何,丫头两个字从恭顺帝嘴里喊出来,颜娧就是浑身不对劲。 她不喜欢! 小羔羊真难当! 颜娧观望周遭寻着,那个说会实时赶到的男人在何处? 怎么至今不见人影? 恭顺帝站在绒花树下树荫完整遮隐了他的身影,他勾起乖戾浅笑,寻衅问道:“找世子?” 颜娧回避他的注视,看得出他不愿离开树荫,也担心被旁人发现,遭言官诟病? 恭顺帝戏谑问道:“今天果酒可好?” 曾听江湖传言裴家人人皆是高手,因特殊药物帮助看起来如常人无异,难道她能一再再闪过他步步进逼,皆是因为密药? 那看似妖娆无骨的身段,每每抓不住,更挠心了! 裴家唯一能与朝堂瓜葛的女子,能让与西尧独享? 与那位世子再怎么亲昵恩爱,仍是未嫁闺阁少女流云髻,更别说方才跟在她身后阵阵幽香。 就差一小步,不论她是否身怀绝技,他都能在这象征夫妻和睦的绒花树荫里办了她,饮了果酒,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得从? 那位世子来了又能如何? 木已成舟。 何况,他也饮了特制果酒,能还来得了? 恭顺帝眼眸里寓意未明的邪肆,令她感到十分厌恶,多看一眼都觉得有被侵犯的恶心! 承昀会这么傻?无所防备? 怎么样算实时赶到? 跳下一丈高的曲殇流水前? “丫头!妳不敢跳的,过来朕这。”恭顺帝伸出长臂,差点勾到了她云袖。 颜娧在心里大骂承昀三遍,退了半步直直坠入流水里,恭顺帝连云袖都没捞到。 本想提气轻点流水宫墙,内息仅有一阵郁滞,更清楚真的中果酒阴损招! 已做了落水心里准备,反而落入气息熟悉的温暖胸膛,喜怒交加间,看清了他玩味的浅笑。 承昀一个提气便将她揽回绒花树丛里,凌厉鹰眼扫过树丛内的恭顺帝,面若冰霜,紧拥着仍在怀里轻颤的颜娧,语气肃杀问道: “何事逼迫外臣家眷落水?” 恭顺帝收起长臂,隐藏了心绪,勾起客套浅笑道:“朕见世子夫人往边上走担心了,跟上来提醒一二,这不真失足了。” 即便真有私心,在他国境内,西尧世子能耐他何? “此话当真?”即便外臣,这话对国君而言已极为不敬。 四目交接下的无声拼博,更是无畏无惧。 “当然。”恭顺帝听得出醉意,也不想计较,想着赶紧离开。 原想默不作声收下书笺,被两人冷眼瞧着,又与承昀眸光交接厮杀片刻,还是默默交还,心里满腹郁闷无处可发,仅能拂袖离去。 承昀确认恭顺帝走远,四下无人,揽上她腰际,掬起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印上唇瓣温暖她的冰冷。 她满腹委屈没有在这个吻里得到慰藉。 提不起内息垂直落下的瞬间,她真以为玩完了! 不服气而不停搥打着厚实的胸膛,内息全无的她再用力都有如猫挠般。 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提升能力,今日还着了道! 任她发泄脾气的承昀只手服握她后颈,蛮横恣情撬开贝齿,邀吻着丁香舌,反手握紧她藏着凤鸾令的藕臂,环着腰际拉近两人距离,以内息逆转引导她恢复内息。 他也需要被慰藉呢! 留她面对色欲熏心的帝王,远远见她一次次躲过亲近,水殿雕梁石柱都被捏出了裂痕。 发现这男人一心多用的作态,一时间她忘却了委屈,这么瞬时失神便被获取香舌谴绻,任凭他内息逆运了三个小周天。 阻滞的内息终于逐渐恢复,一别有求于人得任人摆布状态,闲下来的手便一掌推开了仍肆意掠夺的唇舌,哭嗓道:“你吓死我了!” 她以为这辈子不会说出这么女性化的抗议词汇,如今居然破了戒! 虽然早有准备,依然被她一掌推了三步远的承昀,一脸被横空破坏欲求不满的哀怨神情,万般委屈道: “夫人,又利用完夫君一掌推开了。” 她满脸绯红捂着被掠吻后唇瓣,这男人今天色心大发?还是憋太久了? 内息刚恢复,力道不可能大到他受伤! 瞧他捂着胸口一脸心疼的凄苦。 他胸臆鼻息间皆是席面上的果酒香气,包含硬喂给她的那口。 他的确喝了,那神情作态像极了微醺后的意兴阑珊。 醉了仍能为她与恭顺帝放肆叫嚣? 一步成两步慢慢探近他身边,一接近他长臂可即范围,便又被揽入怀中。 承昀眼里澄澈得,像孩子玩鬼抓人的兴奋道: “别人抓不到,我抓到了!” 颜娧:“......” 这也能拿来傲娇? 真醉假醉啊?不过,果酒香气在他身上融合了水安息香。 嗯! 不讨厌了。 捧着他又想入侵袭吻的脸庞,没好气问道:“别闹!” “不可!”他非常识相在她额间留下了印记。 多了,怕吓跑小狼崽子了。 颜娧闻言主动放下箝制问道:“还没走远?” “他生性多疑,不会轻易放弃,我们见好就收。”承昀让她揽着腰际,三步一倾,五步一倒往绒花树林外走,十足十的醉样。 “明明是你见好就收!”她没好气拧了他腰际一下。 从头到尾吃亏是她吶! 他佯装吃痛软了脚,也点了她腰窝,他做垫底一同跪卧在地。 颜娧:“......” 这只得了便宜的狼,还没卖够乖? 完全不介意倒卧在行宫的石板地上,而她还趴在他身上。 颜娧气得又槌了下面前厚实的胸膛。 承昀躺在石板地上,靠在她颊边细语着:“不装一下,怎么提前离开?” 见恭顺帝回座,姗姗来迟的内监宫人们,看到这番状况,已有人手脚利落的去前殿禀报。 不晓得什么情况的鸿胪寺左少卿,只得赶忙将倒地的摄政王世子扶出殿外,几个人扶撑下才将人给扶上陌上。 这一上马,看似烂醉的世子竟还能伸手将娇妻揽上马,所有人一头雾水。 到底醉了没?谁敢问? 没能得知答案,也只能目送远去。 颜娧抬眼看了出了行宫,便恢复如常的傲娇男人,莫名其妙问道:“怎么回事?” 他揽着缰绳,眉眼唇线都勾着不出所料的浅笑,看得颜娧心塞呢! 都努起嘴了,才传来他要笑不笑的嗓音道:“南楚不只有蛊,还有酒药呢!我们刚喝的果酒,本来能够相安无事,一旦运息酒气入肺腑,便会内息全失到酒气消退。” 南楚国君担心君臣异心在大宴上谋反,这果酒取了大仙祠的开花四季的银杏树果酿培,仅有历代皇后相传蛊室才能酿制。 一般只有在国家纷乱才会取出来请自家大臣,如今拿来单独伺候他们饮下,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了。 “为何你没事?”只有她失去内息,过分了! 颜娧听到他胸臆里的轻笑声,直想把人摔下马。 “妳还没学会逆转内息,自然不容易逃脱这种低级伎俩。”承昀乘着徐行凉风酒意渐退了。 “这不公平!那为何不先教我?没事喂我那口酒做甚?”说到此事,又是心头火熄不了。 非得这样吓她? 勒停了陌上,望进她依然怒火炙燃的眼眸,凝重道:“让妳知道后宫阴险,江湖险恶。”承昀抚着她的额际,沉默了下才沉着道: “只是告诉妳提防,不会印象深刻,只有切身之痛,能铭记在心。” “......”颜娧被教训得愣了愣,说得头头是道,无法反驳呢! 明明她年纪比他大啊!怎么会是她被教训了? 他疼惜的在她额际落下轻吻道:“妳想走遍九州岛,我愿相陪,可四国世家各有其生存之法,北雍妳见过了削骨剑,南楚宫廷妳尝了白果酒,未来还有我的母国与东越,还会遇上什么,我也不清楚。” 世事难料,即使再不愿有那日到来,依然得防范未然教会她自保,他若有所思,低沉魅人嗓音饱含着犹豫道: “若有日,真有我鞭长莫及之事发生,终得让妳牢记,不可以第一时间动武。” 气愤过了,再加上听完这席话,再张扬五爪的性子也都没了脾气。 他究竟怎么整?怎就摊上了这样的她? 今日唱了这么大一场戏,不光是为了要激怒恭顺帝,恢复安定公府名誉的决心,还顺道给她上一堂人生大道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错觉萦绕着她,迟迟一语不发。 带着些许不情愿氛围,倚回他胸膛那个熟悉位置,听着他细声叮咛。 “裴家功法极好,妳可以多扮演几年无害小羔羊,没必要太快暴露根底。” 怎么一阵纠结后,感觉居然是她需要道歉? 这是什么歪理来着? 虽不情愿,她仍是缓缓环上他的腰际表了认同,嘴上还是忍不住的怨了两句:“他阴你,你阴我,不舒服。” 承昀星灿般眼眸,忽地深邃得看不清,迟疑了好半响,再次停下陌上,紧捉她藕臂,再慎重不过说道: “记住了,我宁可妳在我身上不舒服,也不要妳在恭顺帝身下舒服。” 颜娧如何不懂得他话里的暗喻?绯红云彩腾地炸遍无处可逃俏脸,也没忘再酸他一句:“贵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二章 長大 ,承娧 年后到南楚至今,颜娧第一次见识南乡多雨情怀。 于是一连七日都妥妥的安置在君子笑里,当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闺秀。 各处的君子笑都有安排一处独立小院的供她来访安顿。 然而此趟来南楚繁琐杂事众多,为减少出入城门引人疑窦,她选择住在城外漕运行里居多。 被承昀在行宫恶整一回后,她下令将他拒于门外,今日也恰好满七日,她房里所有门窗全部上锁,一只蚂蚁也爬不进房里,膳食全摆在门外她自取。 承昀连爬窗机会都没有! 她身边的人因为裴家规训,全都因不能对承昀这救命恩人不敬而不敢驱离,那么她自个儿关上房门便不为难任何人了。 不得不承认,对于这异世仍了解得太少,有了裴家这么好的后盾,她还能遭了恭顺帝的算计,真真需要检讨! 这几年,她将心思都放在了拓展商业,对于宅府宫廷手段哪里懂得? 以往站在第三者角度来看代黎莹一家三代之事,仗着施家两姊妹的记忆,?能逼着她嫁? 她相信,就算承昀有本事请摄政王爷去提亲,也得过黎莹颜笙那关啊! 这两个姊妹,会这么容易把她嫁了? 她几岁?不会这么杀鸡取卵吧? 再来这都好些年的事儿了,她曾告诉自个儿,绝对不生隔夜气,怎么可能这么久还挂在心上? 不排除是颜笙生气! “喔!不!姑姑不妨去信问问祖母还生气不。” 这闺蜜坏脾气没发在承昀身上,发在自家儿子身上?这么坑她便宜爹娘不好吧! 立秋倏地懂得姑娘意思,看来门主夫妻白白担心那么久了。 连她都想笑了。 ...... 一进花厅,许太医已等在那儿,看得出等得有几分捉急。 “姑娘!可是仍有不适?”许太医一见人进来,便赶忙准备好搭脉。 颜娧二话不说伸出手靠在脉枕上笑道:“许太医此番何事?” “娘娘让我带些东西过来。”许太医取出玉瓶递给颜娧,谨慎道:“娘娘听闻行宫之事,特意命下官送来百烈蛊血。” “七日了才听闻?”颜娧扯了扯嘴角。 如若真七日才知晓行宫之事,许后这后位坐得憋屈了。 颜娧接下玉瓶随手一放,观察着许太医神色,经内宫一事,也的确不该随意相信别人,即使与人有恩,谁也不知脸皮子底下的心思啊! “娘娘在宫里为这事也闹了些日子。”许太医如实禀报。 皇帝承诺仅能一个许倾霏,真能实现? 明眼人都能瞧出圣上动了心思,怎可能轻言放弃? 颜娧看着许太医进门至今,尚未抬眼与她对视,也不愿责怪他,南楚她能拂袖离去,这昭国公府可是成串蚂蚱跑也跑不了。 “这蛊血究竟是许后所赠,抑是恭顺帝所赠?许太医需不需要捋一捋再回答?” 这话一问,许太医立即跪下了。 “许太医该清楚我留下原因,这蛊母真是安定公府二房所窃?也不妨告诉您,我碰上姜谖了。” 听闻姜谖许太医明显愣下,吶吶问道:“安定公夫人真还活着?” “姜谖放下了,已安全离开了。”颜娧直言。 恭顺帝总不会要不到钟兰芯,留不下她,连姜谖都好吧? 综观历史也不乏这样的帝王,尤其姜谖那能遗传给黎颖的风韵,她还是省省话好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筹码 ,承娧 “按姜谖说法,缘生蛊母应是在曹太后手里丢失,而非昭贵妃,为何昭贵妃愿罚抄五年佛经?”颜娧喝了原本端给许太医的茶盏。 既然来人都不打算守上救命之恩了,又何必谨守待客之道? 许太医踌躇了许久,才缓缓道来:“贵妃娘娘求了百烈蛊血,希望伯朗伯逍亦能不为蛊毒所侵。” 可怜的伯夷,被独漏了啊!而他仍愿意第一时间回来以命换命。 昭贵妃真是做得了一手好买卖。 “所以武英殿只为换得往后伯夷的鞠躬尽瘁而顺手一搭?”她摇摇头。 啧啧!皇家果真是最可怕的地方,身边点点枝叶末节都有意义。 她相信,伯夷到离开那刻,心里还挂记着许后舍血之恩。 “曹太后究竟将缘生蛊母交给谁?”颜娧锐利眸光扫过许太医。 许太医汗颜道:“圣上正为此事问责了不少人。” 君子笑里宁静平和,京城里已是风声鹤唳,所有世家紧闭门户,深怕被卷入有关安定公府是非里。 颜娧将花梨木圆桌上的玉瓶推回许太医跟前,玩味问道:“您呢?许太医又被问了什么?” 深宫大内他们兄妹都能演一出戏解了伯夷蛊毒,为了昭国公府再演一出骗骗她又如何? 不是她怕了草绳,而是这百烈蛊血来得太容易,许后整个人都是百烈蛊母的媒介,媒介受了多少伤蛊母都会反噬,日前为了伯夷能理解,许后愿意为她冒这险? 见许太医迟迟没有回应,颜娧心里也有底了,轻叹道:“缘生蛊母失窃,我们从北雍逆着回来的线索也有不少,既然都能布署这么多年,我再等个几年也无妨。 如今扯了安定公府,想必有不少人担心受怕被牵扯,可我并非让你们南楚臣子用来敬献新君新玩意儿,许太医可曾想过我是个人,还是个有夫之妇?” 立秋听这话不假,听着也为承昀勾起了安心的浅笑。 她家姑娘还认这桩亲呢! “姑娘,娘娘不是有心的。”许太医面有难色。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这东西终究送来我面前了!”颜娧凝重眸光扫过许太医,才慎重道,“我终究是寄乐山的大姑娘,请诸位贵人莫踰了规矩。” 许太医眼里有诸多不愿,拧着剑眉道:“那日娘娘取了蛊血便一连数日虚弱不堪,圣上早怀疑那是武英殿里几个人身份,因此要挟娘娘以姑娘来换几人性命。” “这就是您们的取舍?”颜娧无奈苦笑道,“两位可曾想过,献上我才是害了三位皇子性命?如果恭顺帝以太子性命来要挟,你们做这考虑还能理解,三位皇子都在我手里,想把我献出去这是脑袋被城门夹了?” 见许太医怔愣了须臾,她缓缓笑道:“当局者迷,搞清楚筹码在何人手里,再来决定这东西要送给谁。” 颜娧睨了眼那瓶白玉磁瓶,修长指节轻敲着花梨木桌,勾起笑容道:“或者告诉我该怎么用它。” 许太医立秋:“......” 这话峰转太快,两人都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 突然被注视,换颜娧绽出可人的笑靥问道:“我不能玩玩?” 恭顺帝都送蛊物上门来阴她了,难不成还不能问问怎么玩? 许太医面有难色道:“可以。” “有何用?”会送来给她的蛊毒可好奇了。 乖乖听话蛊? “倾愿蛊,倾下蛊之人所愿。”许太医面色更难看吱唔道,“服用后与常人无异,两日后蚀蛊入脑,醒来会对当日所见第一人,一辈子倾心无悔。” 颜娧听完掩嘴发笑,打趣问:“许太医,你觉着整个南楚有何人能将我从君子笑带走?醒来还得在恭顺帝床上?或者你们要把恭顺帝送到我床上? 再来,能与我同眠不是承世子便是我家姑姑,这两个人我已经一辈子倾心无悔了,实在不需要啊!我说你们送这蛊犯不犯不傻啊?” 许太医被一连几个问题问得发憷,只想着把恭顺帝交代的东西送来,后续倒是没想到吶! 小姑娘家家都直白说,与承世子同眠了,他也不太懂得为何恭顺帝还要打这主意了 “好啦!我收下了!”颜娧将玉瓶抛给立秋收下,慎重道,“许太医,劳烦转达恭顺帝,平白得来的百万岁贡,不想要,其他三国非常乐意均分,鱼与熊掌本就不可兼得,不要以为拍死正好在吃鱼的熊便是兼得。” 许太医一脸尴尬听着立秋与屋内、屋外梁上暗卫们的噗呲声。 这便是她们家姑娘啊! 也仅在此时许太医才清楚,看似厅堂无人原来高手比邻。 寄乐山向来以姑娘矜贵,怎么能没人看护着? “名册送来当下,我全当你还了送几个孩子离开的船票,余下的从姜谖那儿也有了个大概,以后我这小院,也就不劳您挂着了。” 颜娧话毕,立秋便躬身送客道:“许太医请。” 忽地,厅堂内外的暗卫迅即的鸟兽散,散得速度快得颜娧还来不急纳闷,一袭沾了水气的月牙直缀翩然落在她面前。 二话不说将她揽入了陌生了几日的胸膛,半点不介意濡湿纱衣,柳腰轻提便吻上方才盛气凌人的菱唇。 一阵湿冷透过衣物,虽是五月天也轻颤了下,来人才甘心放开箝制。 承昀着急问道:“不气了?” “冷!”她没响应问题,抗议似的挣脱了环抱。 他也真忘了一身水气,只听楚风来报,她终于出了房门,便不顾雨势飞奔过来。 原先以为能跟往常相同,离了她身边,照样过上生活,陪着鸿胪寺少卿参访南楚风物。 旁人问起为何这几日没带着夫人出门,都被他冷然回视,看得再也没人敢问夫人呢? 只是没料想,这次短暂分离会时刻惦念着,想念她温暖浅笑,更想念她柔软的唇瓣。 果然尝过美好后有点麻烦上身了,脑子里不自主便想起她在怀中的模样。 立秋送来君子笑为承昀所备衣物,站在厅堂座屏外侯着,她接过后顿了须臾,她身边的人何时连他的衣服都开始准备了? 这衣物的织造是她庄子里的玢璘锦,庄子里都会为主子备好四季衣物后,才会将余下锦料发卖了。 如今绝大部分都被安排到北雍宫里,在外一匹难求极为少见,若非事先准备,绝不可能见穿到他玢璘锦的料子! 在裴家也好,在归武山也罢,他认真的!从没把自个儿当外人! 将衣服摆在花梨木桌上,颜娧哭笑不得的发现这个事实。 “先把湿衣裳换了。” 承昀闻言立即开始拆卸玉带环佩禁步,看得颜娧一脸愣的伸手制止将被脱下的直缀。 “你在做甚?” “不是让我更衣?”承昀顺势握住衣襟上的纤手。 “你...你该到隔扇门后吧?” “不该夫人伺候夫君更衣?” 颜蓦然绯红了脸,上一次见他袒胸露体在何时了? 即便南楚这些日子,夜夜和衣而眠,也没扒过他衣物啊! 他怎能这么理所当然? “夫你个头!别得寸进尺!” “唔......”承昀忽地舔舐了薄唇,轻咬了唇瓣,勾起戏谑浅笑道,“我方才的确有得唇进齿,没错!” “......” 颜娧似乎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众人笑声,包含屏座外的立秋。 这谐音谐得她无处可逃。 这男人,又撩力全开了?不是还担心她生气?假的吧? 颜娧摀脸背过身子,指着身后的隔扇门道:“去里头换!” 承昀没有理会她的指示,有礼的喊了座屏的立秋道:“姑姑,我弄湿丫头的衣物,劳烦了。” “好的!”立秋躬身离去。 “......” 她身边的人,真的太好说话了,真伪也不辨一辨啊?也就抱了那一下能濡湿多少? 不到一盏茶时间,立秋便送来她的衣裳递来,连个眼神交会也没有便转身离开花厅。 颜娧捧着她的衣服,便要闪进隔扇门,没来得及落锁,承昀便挡着门板跟进。 “你要进来?”颜娧惊愕。 承昀勾起邪肆浅笑道:“没理由妳与伯夷能在同一处更衣,我俩却要分开更衣。”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颜娧撑着门板苦笑问:“没必要这时候扯不懂事的旧帐吧?” 这几日,她真有深切反省入楚后作为,包含在山洞里还可惜伯夷遇人不淑。 她如今清楚着,那只是伯夷没能力对她怎样啊! 行宫之行,他明显在提醒男女之防,怎么他不用守? 承昀动了内息,不伤她范围推开门板,箭步跟进隔扇门,随手一挥关上门。 迅速移步长臂一展,将失去平衡频频后退的小女人揽回怀中,如愿将她濡湿更彻底。 两人的衣物挥洒漫天后落了一地,他星辉交映的眼眸直视得她不知所措。 “妳说呢?”承昀特意等了须臾,给她回答机会,待她真想开口辩解,便倾身长驱直入。 颜娧即便知道中计也已无言以对,都怪自个儿当初没好好充实这份知识啊! 回去北雍定得好好请教两个妹妹,老是被他这么欺负得死死的,可怎么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四章 狐狸 承昀如愿尝够了芬芳后,松开怀中人,抵在他胸膛上的双拳松了松,明显也松了口气。 他指节分明的长指的抚过她额际问道:“气消了?” “我没生气。”推不开她也就不挣扎了。 说没生气,又不着痕迹推拒他亲近,承昀不禁气笑问道:“没生气关了七天?” “我看邸报,没生气。” 她能怎么说? 苏大人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心境坦荡荡。 她呢? 一顾二盼三回首,全是众人的疼爱包容,有资格生谁气?包含面前这男人,她开布庄还织不出来他有什么罪呢! “容许妳关起门七日,不是给妳学会拒绝我,当真以为那几道锁能难倒我?”承昀又提近了两人距离。 颜娧蹙起柳眉诧异问道:“我怎就没发现,你这么霸道?” 他再认真不过的说道:“我只能对妳霸道。” 这话,换来了她浅浅勾起唇线,绽出羞涩笑花。 承昀没来由的问道:“是我吻得不好?” 这思维扰了一贯冷情的承昀,莫不是她有得比较? 他真问过父亲怎么学,只得到“这事男人不用教!”的结论。 遇上愿意以命相随的女人,自然知道如何疼惜。 他以为目前为止,自修得还不错,可方才她眼眸明显出神,不禁自我怀疑了...... 难道真得找人试试? 他凝了眉不悦,多脏.... 再看看怀中人,能不能问? “唔......”颜娧沈吟了下,他觉得她不好? “妳试过?”他鼓起勇气问。 颜娧满满想哭的冲动,终于也被问这个送命题,怎么回答都不大对劲吶! 回答有,伤了他的心。 回答没,伤了她的脸。 要他伤心,还是要她不要脸? 虽说她没机会在上辈子试一试,总也有几个必追的小鲜肉男神,偶尔犯犯花痴。 施家两姐妹回忆里面不愉快的过去,寒毛直竖的他人往昔也能算得上试过? 不行! 光想阵阵恶寒便席卷而来。 被发现的穿越女都怎么回答来着?她怎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忽地!脑子一阵激灵,装天真!她能行的! 颜娧凝起柳眉,一派无辜可爱的眼眸回望问道:“试什么?” 承昀勾起浅笑,小狼崽子装起来了啊! “要不......”他为难凝眉。 “嗯?”颜娧狡黠眼眸跟上他的欲语还休,迟疑问道:“怎么了?” 不理会衣裳又湿润了襦裙,揽着装傻的她,他再认真不过的跟着装傻问道:“要不,我去寻找人练练怎么吻?” 这事儿能找谁练?认真的? 她都没找人试过,他怎么可以! 瞧着他一副懊恼不已,她想也没想,藕臂环过他精实背脊,轻拍两下安慰道: “没事!我们多练练!” 承昀勾起称心满意的坏笑,一把提上柳腰贴近胸膛,胸膛早已解开衣襟,里衣湿透全黏附在结实精壮的身躯上。 她本想再来个天真娇羞,岂知一低头,令人血脉偾张的胸肌、腹肌、腹胁肌,全都展现在眼前...... 那抹坏笑显示,绝对故意给她看的! 心里偷偷赞叹这副精壮身躯后,也没忘羞红脸抬眼,平视着他勾着邪笑的薄唇。 “好,夫君听夫人的,我们多练练。” 还没从精实诱人身躯里醒神,恍惚间薄唇颤动,也没来得及听清说了什么,薄唇便覆上她的,一阵缱绻情思,细腻入微。 嗯!父亲是对的!身体练得好,拐骗媳妇没烦恼! 两人携手离开隔扇门,已过了半个时辰,花厅桌上备好了姜茶两碗白烟袅袅。 承昀二话不说一口气饮尽,拿着空碗逼她跟上。 “你着凉,为什么我也得跟着喝?”颜娧凝着柳眉,实在不爱喝姜茶,辣人! 这就是她不爱下雪、下雨出门的原因吶!包含每日泡在苍蓝江水了练武,每回都有一整碗姜汤等着她。 虽然她已经尽力改造过这姜茶,还是不太爱那份热辣感。 姜黄、老姜、红糖炼制成糖块,仅需要热水冲泡,北方天冷时备上一盅给客人驱寒,正好! “我着凉,妳着冷。”承昀眼眸毫无遮掩看着她刚换上的衣裳,再清楚不过的明示道,“喝了,才有新消息。” “......” 颜娧见没得商量,只得一口饮尽,姜黄凉感平衡着老姜辣度,红糖安慰着被辣着的味蕾。 一阵哆嗦后,如从容就义的洒脱问:“说吧!” 承昀拧起眉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小她便为着黎家事儿打转,深受再重伤也毫无怨尤。 她心里对黎承与黎祈是什么心态,他倒是从来没问过她。 他横空出世拦了她的往后日子,除了开始几日不依不挠,倒也没再有其他怨言。 她甘心? 她曾问过他甘心与否? 他是否也该问问? “跟着我,妳是否甘心?” 承昀没来由的问话,她愣了下,唇边旋即扬起掩不住的浅笑,风凉问道:“贵人这话会不会晚了几年问?” 在这个保守世代,这时候才来问她甘心与否? 看样子,行宫的事儿不止她脑袋转不顺吶! “不是早知道了?”她说得一派轻松。 那日谁在行宫大胆分析她会积极闪躲恭顺帝了? “回我。”他直拗贴近,好似答案不满意,猛虎便随时猛扑。 “强扭的瓜不甜,硬要的答案不真!”颜娧打趣着他。 他郑重其事说道:“我扭的都甜,我要的都真。” 颜娧咯咯笑了,美目转了下,眯眼笑道:“离开京都前,再带我上去大仙祠,我就告诉你。” 承昀星眸里满是不解,顿了顿,纳闷问:“为何坚持非去大仙祠不可?” 上一回怕得还不够彻底? 颜娧坐在小杌子上,手肘撑着花梨木圆桌,掌心轻托着下颔,纤指敲击着桌面,眼眸流转几许才绕回眉头深蹙的承昀脸上,轻声说道:“我不喜欢答案在眼前,差我临门一脚那挫折感。” 为何来到此处,相信颜笙黎莹也想知道。 如今答案近在眼前,不去探究,怎么对得起自己? “缘生之事,这么多年妳都等了。”他落坐在她身旁,星眸里全是忧郁。 “不一样的。”她主动握上明显焦虑正环着胸的健臂,扬起明媚的浅笑道:“身外之事与自身之事,你也是我的自身之事。” 小男人要她一个保证啊! 听完话末,承昀隽刻雕琢般的脸庞,终于挂不住冷毅,止不住频频上扬的唇线,心里欢欣鼓舞也得扛着冷静自持。 想着小媳妇第一次对他说好听话得绷着点,手脚没跟上脑袋节奏,先行一步靠近拥抱了她,直至嗅到属于她的宁静幽香,醒神发觉四肢与脑子不协调。 没错过他脸上的些微变化,连她也没忍住嘴角不断上勾着,嗅着他身上的水安息香不免发笑。 她身边这群人,真心把他当主子看待了,连衣料上的熏香都尽了心。 “至于这样啊?”颜娧挣脱着。 承昀没理会她挣扎,一个提气人已然横抱在腿上,星眸闪动,沉着嗓音里掩不住些许兴奋道:“至于,当然至于,我家小媳妇第一回开口说心里话。” 颜娧还真被逗笑了,柳眉轻挑问道:“不是在行宫把我分析得透彻了,还需要说出口啊?” 这响应他未置可否,只是忽地转了个心酸语调道:“等妳长大这些年,我都说无数次了,我才得到这么一句,妳不是最讲求公平?为何独独对我不公平?” 颜娧抬眼睨着,面前不知何时从大野狼变种成狐狸的男人,那几分愁苦她可听清了!下意识先伸手摀了菱唇。 他神情里头又有几分真实? 光是晌午,她着道几次了? 她自小到大没踩过什么坑,一趟南楚都踩得快怀疑人生了! 是不是又准备了什么坑等着她了? 虽说,她也没怕过事儿,老是栽他手上,真心也不愉悦。 相处越久,他变种狐狸习性越发明显了,得好好防范才行! 承昀被她摀嘴动作给逗笑了,“小狼崽觉着这样挡得了大狐狸?” 这话听得颜娧美眸里的悠然瞬即消失无踪,瞪大了眼眸,悄悄退开了三分。 没料想到他居然认了狐狸这称号啊! 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狐狸舔拭了薄唇勾起邪笑,捉高了小狼崽摀嘴的两皓腕,狐狸脑袋穿臂而过,浩腕被箝制在他颈项上动弹不得。 两人四目交接,吐吶间全是他的危险讯息,低沉嗓音问道:“还要挡着我?” 承昀十分善用男性优势,须臾转圜,她连膝盖以下修长纤腿也被箝制在肌理分明的双腿间。 颜娧:“......” 发生什么事?怎么两人忽地又紧靠在一起了? “说好的消......” 这回发言效率好些,还有说到四个字。 再次发现上当的颜娧,从气愤到沈醉只花了一瞬。 暂时她是没胜算了! 君子报仇都喊三年了,她一介弱女子再喊个十年也不过分! 十年风水轮流转是吧?算算来到这异世也差不多快满十年了。 嗯!下个十年再来分说好了。 看在前几年老是他栽在她手里,人力物力皆耗损份儿上,暂时不与计较。 究竟谁腹黑来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 纸伞 小满之日苦菜秀 终究,承昀还是妥协在那双娇俏明媚的眸子里,亲自带她上了大仙祠寻找答案。 所幸,再次踏进大仙祠,颜娧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如常随拜结束,随手捡了几颗四季白果放进绣袋,两人走出大仙祠正堂,迤迤然上了迎客桥。 春雨纷飞,两人同撑着莫绍特地快船送来的油纸伞。 取自她以酒母培饲的潇湘竹,搭上庄上的玢璘锦,特地请黎承绘上海棠红君子兰伞面,更别说隐藏在伞内的数十道制伞工艺。 抬头仰望伞内设计,她知道为何莫绍要千里送来这把伞。 这不她年前提醒回归武山时,提醒莫绍。 现在的伞不方便,反着收不是更好? 难怪方才承昀开伞还反应不及的被伞骨歪打一着。 莫叔还真做出了这异世的第一把反向伞了! 承昀被歪打而不情愿说道:“这伞诡异!” “好看!上头有承哥哥手少女也能轻易执伞。 这伞定能大卖! “何时供货?”还不如问问何时广卖。 颜娧咯咯笑了,这聪明客人,干脆放弃典藏版啊! “这防水玢璘锦还不够多,我再考虑考虑。” 被吊胃口了?方才不是要打赌?他凝眉问:“赌注是什么?” “嗯?”这个思维跳太快,她差点来不及接,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真想同她开赌的男人,差点倒肘了。 “钱妳也不看重了,还能赌什么?”承昀学她以肘支撑下颔两两相望。 他俩能赌什么?银子、权利、名望她都有,连他能给的世子妃,将来的摄政王妃都不大看得上,还能赌什么? 掌柜的在此时递上两份茶汤与小点,有礼道:“客倌请用!” 颜娧以纤手遮掩,小声隔桌询问道:“我們沒点东西,掌柜便送茶食了?” 承昀苦笑问:“会怕?” 看来这行宫阴影还得持续一阵子,连路边小贩都担心了啊! 颜娧认真颔首。 “姑娘多虑了!客倌日前给了十两银子预定,那日客倌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尝上,小店记下了。”掌柜对这对璧人印象可深了。 更别说那匹有灵性马为寻主扯坏马栓,跳坏马厩栅栏。 还好那日承昀还留下了十两银子,修个马厩还有剩下,那是小店好几日营收呢! “掌柜好记性!”承昀投了笑脸,又递上十两银子,掌柜的便识时务退下了。 “要不赌我们俩婚期好了。”承昀骨节分明的长指在鬓上轻点着,眼波流转间观望她反应。 她收下手肘,拧着柳眉不明究理等着这男人又做什么妖。 那神色摆明等她开口问赌什么,能这么傻扑上去问? 她才不问! 承昀不露声色的询问:“妳邀的赌,又不赌了?对伞没信心?” “谁说没信心?”颜娧轻咬着粉唇,说句话都考虑半响,自信她打着安全牌,她画的设计图,都没他话里的弯弯绕绕多! “又不说话,我作庄啰?”见她小心翼翼,承昀不由得发笑。 这些日子真把她吓着了? 她身边多得是宠着的,让她适应正常人际关系思维而已! 再想想西尧那真狼窝,即便真狼崽子,进了狼窝能不吃点亏? 做生意的话术,她没话说,与人相处,多少人离了真心话里有话? 何况也只有吃吃嫩豆腐,没实际让她遭罪呢! 日子还长着,她得慢慢见识人性呢! 颜娧对他话里的作庄又凝了柳眉,总觉着又有幺蛾子了! 他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询问道:“如若,这三年内玢璘伞能在这九州岛岛供不应求,我们三年后成亲如何?” 颜娧:“......” 这伞是要她卖,抑是要她不卖?怎么横竖都她吃亏? 她脑子连转悠都没,便直接问道:“昀哥,你还要脸不?” 东西是她的,怎么庄家轮到他头上了? “处媳妇,不需要脸。”承昀说得那叫一个堂而皇之。 “客倌这话说得实在!” 雨天来客少,小铺里就他们俩,掌柜的巡着账簿也发出赞同之声。 “居然还有路人赞同?”颜娧对掌柜这横插一脚哭笑不得。 承昀得意的扬扬眉。 玢璘伞卖与不卖不都在她话下? 积极成了她恨嫁,不积极又似乎有那么些许对不住他。 他这坑挖得挺深啊! 再看回来,这是顶多再陪她逍遥三年的通缉令? 她回望那深幽星眸里醉人的宠溺,他是认真的吶! 这是在早婚配前提下,他能给的最大限度自由? 他长指琢磨着粗陶胚茶盏,挑起唇线问道:“卖不卖都妳掌控,小狼崽子还不满意?” “呃......”颜娧被他话里的意思问得不知该答与不答。 这是许诺她? 承昀倾身向前,星眸如辉熠熠,语调如魅道:“需要我再好好解释?” 颜娧被他突如其来靠近,吓得差点洒了茶汤,那眼里的解释非常有意思。 完了!她是不是该再进大仙祠拜个拜?趋吉避凶下? 几番下来,那张隽刻雕琢下的脸一靠近,心跳总缓不下来。 潜意识里似乎还期待着他亲近举动?? 难道真着了他的道了? 不若以往的平心静气啊! 她怎么真对他动了心思了? 才下了目标要走遍想走遍九州岛岛,这才几天心便被哄走了? “三年就三年。”颜娧一口饮尽茶汤,潇洒允诺。 市井茶铺的茶叶能有什么流连?他肯定来磨耗心思而已。 承昀如愿摆正了身段,为她再斟上茶汤,神神秘秘说道:“路经西尧,妳会知道这个三年多重要。” 他能耐着性子等她,他皇祖母呢?能有这耐性? 皇祖母倒也是个愿赌服输的性子,开了这盘赌,她知晓了,指不定会趁机乱一把。 呲!在西尧国卖不了,能不能提前成亲? 他琢磨这么多年,也没成功将她带回西尧,如今终于有机会让人瞧瞧了。 思及此,他唇线又抑止不住的上扬了好几回。 光想到西尧伞能够卖得不好,承昀忽地觉得手中茶汤甘美,回味无穷,又进了一盏茶。 他那眼眸里喜不自胜怎么回事? 颜娧不解问道:“西尧能有什么事儿?” 又不是决定下一站到西尧,他在开什么心吶? “西尧最难的是家事,我们有赌约好回话。”承昀手持茶盏仍抑不住笑。 三年有点长,这七年都等了,还差这么点? 至少又如愿的要到了一个日期。 看他浅笑不断。颜娧已经自我怀疑,是不是又踏了什么坑? 难道真是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出来混总是要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善待 雨势渐小。 三两人群稀稀落落上山,在茶肆落脚的人们也渐多了。 多方来客窸窣交谈,等着雨歇的颜娧也不着急离开,品着茶,听着闲聊。 “你说大仙还有老窝?” “当然!你看过狐狸住寺庙?” “那还不说说上那看大仙老窝?” “沿着湄湖绕上山下了山先看下一站先上那?地图也是你备给我的,我正在看吶!”颜娧一时没懂这男人突然生什么气。 “那是出发前。” 承昀将她压抵在车板上的动静,惊了外头的立秋楚风,两人无奈对视后,习惯的摇摇头。 两人同处,不是腻歪便是斗嘴,久了也见怪不怪了。 两个主一天不闹上几回,哪会甘心!不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 “上山前呢?”承昀将她压制在车板上,不予粉拳抗议机会,紧抓在她发缘上。 两人热息近得彼此交缠,颜娧脑袋快速转着跑马灯,思考又忘了什么事儿,需要这么逼问。 经他提醒才想起石阶上的承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在耳际传来,含着幽幽抱怨嗓音道: “说好坦白,身上最多秘密的就是妳!” 颜娧一时还真哭笑不得,细声软糯道:“我一时忘了,没有瞒你的意思。” 她小心翼翼轻啄了下,仍明显不悦的薄唇,看唇线抑不了的往上轻提,她便轻靠在宽阔的肩颈上,感受逐渐缓和的呼吸。 “我一直担心,我会回去原来的地方,毕竟我与颜笙黎莹的轨迹相差甚大,好似我不该存在。” 原先压制她的大掌也缓和了气力,扶握在她腰际上,因为她一席话而紧绷。 看了敬安伯府的大姑娘,他也清楚这个躯体有故事,即便双生两人也截然不同。 她这份不同绝非关在佛堂所致,更别说她一眼选择归武山落脚的能力。 “我更担心答应了你什么,履行的不是我。”她抬眼望进明显染上焦虑的眼眸里问道,“你真能辨识我?倘若有天不是我了,你会怎么办?” 承昀被问得心惊不已,这问题他的确未曾思量过。 听着他擂动的心跳声,她也能猜出答案,偎回他颈项上,轻轻一声叹息道:“倘若真有那日,请你善待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七章 傾願 承昀本想施力推开她,察觉她用尽全力的环抱,为不伤她仅能默默收了内息。 正踌躇该不该顺势拥她腰际,便察觉热辣液体顺着他肩窝,一路流入胸膛被衣物吸收,这一瞬整个背脊都僵直了,受再重的伤都不曾落泪的她...... 落泪了? 承昀心里的柔软被泪水撕扯着,从来不知被她泪水濡湿心坎,会是这般不知所措的疼。 “我一直想着该不该说,颜娧是个可怜人,因为她的放弃才有我的存在。”颜娧在他耳畔细语。 她深知话语里有多离谱,更明白没有几个人能信。 而她清楚,能信她的,除了身边的人,只有他。 承昀僵着背脊听着,双手一时间不知该放在哪儿而僵在半空中。 “我看着颜娧怀着身孕,哀求敬安伯别让颜姒替嫁,最后她绝望哭嚎,诅咒颜姒,被敬安伯烧死在大火里。 待我醒来便在这个身躯里,只能尽我所能逃出伯府,不要再让悲剧重蹈覆辙,幸好遇上也正在逃命的裴谚,帮我假造路引带离伯府,后来归武山的事儿你也清楚了。 大仙说,我改变了轨迹,因此你身边的人应该不是我,你真不介意?” 她很清楚,改变了轨迹便如同蝴蝶效应,也不清楚原来的他该归属何人。 “不会有第二个妳。”承昀肯定的覆上她菱唇,以紧紧相拥作为回答。 套了护甲仍是一掌盈握的纤腰,因为了这些莫须有的担忧而长不了肉? 他想过,如果没来北雍走这遭会如何? 应该只是在风尧军里随继续父王荡平西尧边境部落。 这是无庸置疑的! 母妃虽然也会急着帮他找对象,重承诺的父亲这事儿上,再怎么疼惜母妃也不会应允的。 他身边能有谁?除了一群行伍能有谁? 况且如若他没在第一时间来,这世上还能有颜娧? 早在那次落湖时,她便香消玉殒了。 除了他,还有谁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更甭说怎么来今日的参拜? 她显然为了烦恼而烦恼,也忘了因果。 原来当局者迷,也包含她呵! 既然改变了,未来的路自然是她得陪他走下去! “妳是谁?”他突来的问话,让她笑了出来。 她为这一问而失笑,他许久没这样问过她了。 “如同颜笙黎莹一样,躯窍名字都相同,只有我姓氏不同。”这是她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 颜娧语毕,放开了对他的环抱,趁着车内细雨霏霏,昏暗不明下侧过身子想偷偷抹去眼泪。 感同身受的悲凉让她落泪,这个躯体的魂魄这么消失了? 承昀怎会不懂她的打算? 迅速的又一个擒握将她逮到身下,动静又大得外头两人静静回望,没敢做声默默赶车,希望这马车在他们到下个村落前,马车还能安然无恙。 承昀将她压在身下,吻去她眼角泪水,品尝那咸甜滋味后,故意将全身重量交付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也不问问我能不能放手,害我一时失衡,都压着妳了。”他唇线默默勾勒出微扬,暗自窃喜,有个会功夫的媳妇儿真好! 颜娧积攒的伤心,都毁在这不正经的笑里了。 “太难得看妳落泪了,还好是甜的。”承昀以鼻轻佻着她的,旖旎氛围中,不忘提醒她道:“妳是真颜娧,不是施颜娧。” 颜娧难以想象,这个自个儿都不晓得怎么常笑小男人,竟然想着逗笑她。 承昀轻啄着她的唇瓣,戏谑问道:“想不想知道,如果我没到归武山走这遭会如何?我不用到大仙祠便能告诉妳。” 颜娧双手又被压制在发缘,只是从坐着成了躺着。 他非常把握机会练练啊! “你说说。”颜娧突然期待会是怎么一番安慰。 他眸光深沉的说道:“我仍在风尧军里,妳落水时身亡,黎承过不了浮石阵,到此还需不需要往下说?” 颜娧被这简单暴力的解释给逗笑了,还真是他特有的安慰。 她还真忘了,在观音像落水时,如若没有他心急如焚赶来,她早溺毙在初心湖里了。 “这是在提醒我,这条命你捡回来的?要我对你鞠躬尽瘁?”她笑问。 “啧啧!”承昀撤开身驱,单肘撑起身子睨她一眼,连忙摇头道,“妳的鞠躬尽瘁,不敢要。” “为何?”颜娧不理解。 “我怕涨价。”他眼逼真得不似玩笑啊! 颜娧:“......” 这是在翻旧帐来着? 颜娧哭笑不得问道:“你都压着掌柜了,还嫌贵?” “唔......”他从头到尾扫视了一回,叹息道:“不能提货的掌柜,看着心塞。” “......”她不傻!能懂好不! 见她不说话了,承昀将她纳进怀里,轻声说道:“妳的真实目光才能吸引我追逐,如若真有那日,我只能给世子妃之位,其余不能再多了。” 要多大的善待?只有她能得到他的善待。 话毕,没等她反应便倾身长吻,吻去她心里所有芥蒂与怀疑,他炽热眸光融化了颜娧心里的冰凌。 两人的呼吸交缠着,万般不舍离开他制造的红润唇瓣,在她颈项间喘息道:“我的心,我的人,只能给妳。” 颜娧头一回觉着有被情话冲击的晕眩之感,藕臂缓缓伸手环绕他腰际,试图平复他在心里泛起的点点涟漪。 承昀对她这第一回的生涩拥抱不甚满意,翻了身又将她压在身下,不情愿问道:“妳舍得把我让给别人?” 她凝起柳眉,伸手碰触他的脸颊,果真又撒娇的靠过来磨蹭,逗得她绽出了明媚浅笑,玩笑说道:“快舍不得了。” 这样的男人,她早舍不得了啊!还需要问甘心与否? “唔.....”承昀剑眉轻挑,舔拭了薄唇,勾起一抹惋惜浅笑:“那我们多练练,让妳更舍不得。” 等颜娧察觉说错话已经来不及了。 ...... 马车一路往北前行。 可惜了已经回来南楚江岸等着她的官船,又被她放了鸽子。 只得默默启航到下个停靠港。 如承昀臆测,恭顺帝不打算轻易放过颜娧。 他们一入驿站便马上有快马回奔报讯。 颜娧倚在客房的和合窗边,凝眉看着远去的快马。 “恭顺帝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才追着不放?” 明日是蛊毒送来的第二日,有这么傻?真以为她吃了? “误会什么?”承昀瞇眼看着她,有什么没交代的? 颜娧被他瞧得一愣,回问:“你不是知道?” “何事?”承昀已明显不悦,站在她身后,双手握着太师椅把手凝望着她。 看着说冷就冷的小男人,颜娧扬起无辜浅笑,嗫嚅说道:“许太医有送一只蛊虫过来,但是我没服用。” “都引来跟屁虫了,还没打算告诉我?”承昀真是气得不行。 这些日子两人如影随形都能引来恭顺帝觊觎,倘若他没来呢? 看着远去的快马背影,他没忍下气愤,掌劲折风,一道劲气便往马匹追去。 倏地,马匹上的人影硬生生落地,小官兵不知所措四处张望,不知为何落马。 她呲声连连的回望他,问道:“不就一个送信的,至于这样?” 小男人的风破心法又进一阶了?都没看到暗器,直接能折风出招? 这太过分啦!怎么死的都没痕迹? “去传递妳的消息,我没拍死他,他已经是祖上积德了。”他收回内息,不悦问道:“什么蛊?” 即便不说,他也能大略猜测是什么蛊虫。 这恭顺帝为了留下她,也不计较手段了,连蛊虫都上台面了。 蛊虫控制的情爱,他也要? “倾愿蛊,今日是送来的第二日。”颜娧扬起忐忑浅笑,猜不透他想做甚?仅能静静看着官兵爬起继续上马前行。 他愤懑问道:“我在妳身边,恭顺帝都敢玩这些小花招,我若不在,妳能应付?” “都你爱现,惹了一堆麻烦。”她没好气指责。 一听被骂,他关上和合窗,将人捞回床沿上,让她横坐在身上,嗅了一阵幽香才挑眉乐道:“妳不知道,有人抢,代表好货。” “说得我还得谢谢你肯抢啊?”颜娧推了推,怎会不知他在转移话题? 她可不觉着有多大魅力能够获得恭顺帝青睐,也不过仗着钟兰芯悬念罢了! “我不抢,难道把我辛苦照顾大的白菜送人?”不理会她挣扎,他把人勒紧紧,靠在她肩窝上。 颜娧侧身回望他,恼火道:“一个个都怕我被猪给拱了?” 她不若钟兰芯妖冶,也没颜姒娴静,顶多算个野丫头,还是头挺高的野丫头,能够招来男人什么念想? “要小心野猪很可怕的,不受控制。”他十分认真的颔首。 颜娧被他认真颔首的模样给逗笑,不由得脑补恭顺帝长了两颗长长獠牙。 “姑姑说我还会再长高一点点,跟个竹竿似的谁喜欢?”她第一次嫌恶了身高。 “我可以。” “什么?”她听到的是可以,不是喜欢? “父亲听闻妳长高不少,直说我好福气。” “长高跟福气什么关系?”她还真蒙了。 “我们大婚知道了。”他唇线勾勒出欢愉浅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八章 俗物 “......”颜娧突然全懂了! 原来这群古人也有长腿姊姊的迷思啊! 颜娧正想一巴掌推开他蹭近的俊脸,他便迅速偷了一吻道:“今晚妳同姑姑睡,我会会他。” 颜娧偏头看着他,这是第一次啊!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愿意同她分房睡。 要搞么蛾子不带上她? “怎么会?”她抓着他衣襟不放手,深怕真被丢去立秋房里错过精彩画面。 承昀得意看着她注意力又被转移,欣喜之余再窃走一吻,打趣问道:“明晨带着妳会。” 看着她眼里绽着兴味光芒,连被窃吻都不气了,多好的性子? 这样的妙人,怎么可能舍得拱手让人? ...... 子夜时分,颜娧的房里传来一阵吹烟。 晚间的蓄意争吵,果然亦被传给不远处的恭顺帝,看看他一袭寻常世家子弟绀青飞鹰湘绣直缀,踩着悠哉步伐,大胆闯入颜娧客房。 昏暗客房内,看得出床铺上与颜娧有几分相似的瘦弱身躯,棉被随着呼吸浅浅起伏。 恭顺帝移步来到床沿,褪去衣物,掀起棉被,在长发披散的脸颊边,轻嗅一番确定了处子幽香,便浅尝了沈睡菱唇。 “终究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啊!” 他掏出了鱼肠短匕,件件挑破衣物系带,随后覆上身躯。 ...... 驿站屋了,或许她家姑娘生来就是克死这位贵人的。 承昀读懂了,立秋眼里尾意。 她真的天生生来克他的啊! 再看看浑身放松倒卧在怀抱里的柔软。 唔......他有点舍不得教她适应迷烟了,怎办? ...... “醒醒啰!” 迷茫中的呼喊,颜娧蹙起柳眉撇头抗拒着。 “再不醒来,人要走啦!” 晕得头疼啊! 她拥着被褥转身离开声源。 “恭顺帝要带走小妹妹了!” 唰! 颜娧迅即的掀了被褥坐了起来。 “疼啊!”颜娧坐起身子仍屈膝抱着头。 这是发生了什么? 记忆片断? 这头疼的感觉比宿醉还可怕。 她只记得回到房间后,责问了承昀去那找的闺女。 然后呢? 撇头看了唇边挂着贼笑的承昀,与备好洗漱等着她的立秋。 “姑姑,我这是怎么了?” 立秋嘴角抽了抽,睨了承昀一眼。 老实说?不管了,先让姑娘梳洗免得误了事儿。 “恭顺帝房里动起来了,姑娘也得赶紧的。” 颜娧愣了下,想不起来,也只能顺着立秋意思赶紧打点好自个儿。 一袭与她寻常衣着明显不同衣着,古烟纹碧霞罗衣配宫缎粉荷绢裙,衬得她贵气典雅,虽不明究理也听从立秋指示穿上。 承昀来到身后挽上了垂发分肖髻,不忘提醒道:“昨晚,说好要收下隔壁妹妹当挂名妹妹,可还记得?” 脑瓜子还昏沉沉的她,随意应和道:“记下了。” 承昀抑不了上扬的唇线,喜欢极了她这不吵不闹的个性。 想当初他昏沉醒来,只记得父亲骗他拍碎凌冷珠,明知是训练,手短腿短也得跟父亲闹上了好一闹才肯罢休。 如今再看看她,这是有多放心身边之人?心大得容许在未清醒状态接受指示? 一般人遇上记忆片断总会急着求证,她竟能秉持信任,乖顺顺从啊! 他蹲下身子,为她着上苏绣搭配妃红米粒珍珠绣鞋,再扶起仍闭眼昏沉着她倾靠胸膛之上,移步门口等待隔壁房门开启。 身后的立秋也扬起笑容,看着两人有默契的相互依附。 这才是天作之合啊! 倏地,承昀抓紧了门闩开阖声,勾起漠然浅笑,倚扶着怀中人踏出房门。 一袭绀青飞鹰湘绣直缀的恭顺帝,拥着与颜娧衣着如出一辙的宫装少女离开厢房,两人唯一不同仅有发髻不同,区分了身份。 立秋瞧了门外一眼,默默退回门内,忍不住无声笑了出来。 完全让人堵心吶! 承昀一袭月白飞鹰湘绣直缀,气度尔雅亲昵的拥着颜娧,唇边那抹浅笑,笑得恭顺帝原本的大好心情完全崩裂。 仅有衣着颜色不同的男人与仅有发髻不同的姑娘。 这男人想呕死恭顺帝不假! 未落脂粉的颜娧,揉了揉睡眼惺忪,赞誉道:“好标致的妹妹啊!” 盛装打扮下,小姑娘完全不落俗于颜娧,果真人要衣装不假。 恭顺帝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已清楚落了套,手中折扇应声折裂。 当他自傲不以的春风一度,他们找了同样的装束,等着天明给他沉重打击。 “想不到世上能有人能与我如此相像。”颜娧取下发上的妃红米粒珍珠双股钗,主动靠近为小姑娘簪上,的握着她明显僵硬冰冷的小手,欢欣道, “能如此相像也是缘份,我是西尧摄政王府的世子妃,我们结个异地姊妹吧!南楚与西尧山高水远,我们彼此有个念想也好。” “蒙世子妃不弃,是嫣然的福份,妹妹这厢有礼了。”白嫣然轻轻歉身后,也取下了方才嬷嬷簪上的梅花簪子为颜娧簪上。 “好妹妹!”颜娧拍拍白嫣然仍苍白着的小手,对着恭顺帝福身道:“劳烦贵人照应小妹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呼吸 恭顺帝冷眼看着俩人交换信物,他要的女人,依然在承昀怀里,已输了里子。 气度更不甘落于承昀这小辈之后,更多不甘心为何努力一遭,在身旁的人,似是而非。 “这是当然,朕必当好好照顾令妹。”恭顺帝握着早已断裂的骨扇,脸上强迫挂上欣悦浅笑。 “圣上不远百里相送,外臣在此谢过了!”承昀恭谨揖礼。 “世子好手段!”恭顺帝谨慎客气回礼,瞧不出任何不悦。 昨夜下半夜,他能不着声色准备了相同的宫装、相同直缀,是何等能耐? 更别说上哪去找了与颜娧有六成相似的闺女来迷惑他,而他还完全不能分别临幸了。 虽不情愿,还是只能认败,一个西尧摄政王世子便能有此番能耐,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面子挂不住? “外臣不敢!”承昀扬起靠套浅笑回礼。 两个男人相互较量打量着,恭顺帝再清楚不过,今日明亏暗亏都只能乖乖咽下。 谁能看得出来,外表冷情寒心,看似风光霁月的承昀,会是个心眼小,锱铢必较的性子? 非得呕得恭顺帝默不做声把两亏都咽了,才算出一口怨气。 两人面子上客气,私下眼神里已过招百回,也根本无心听两个女眷们谈论何事。 直至用完早膳,俩人在驿站外为恭顺帝送行,一切都在理所当然里沉默进行。 目送恭顺帝离去后,承昀对驿站内几人施了魅术,让他们跟随恭顺帝的车驾而去。 裴家暗卫也放手收拢了附近可迹的皇家卫队,一一捆绑在驿站里,接着沿路抹去主子的马车踪迹。 继续踏上旅途,演完半场大戏躺进马车时,颜娧又昏沉沉睡去,直到日落才稍稍醒神。 颜娧再醒来,清晨那袭华丽宫装已被换下,半臂对襟齐腰襦裙才是她的味儿。 马车停靠在不知长成了几百年的榕树下,得五人环抱枝干下,撑起了大片树荫。 楚风立秋正忙活着升火烹膳,承昀正从不远处的小溪畔带回几条肥硕的溪鱼。 下了车还是一阵晕头,扶着车门站妥了,才敢开口喊道:“姑姑......” 立秋一听嗓音干涸沙哑,立即抛了水袋给她,继续忙活道:“先喝口水,瞧妳嗓子都哑了,再等等我们就吃饭了啊!” 看着承昀带着已处理好脏器的河鲜回来,颜娧径自到一旁路边挑选了几颗石头,以风刃切了几片岩板带篝火旁。 立秋将野菜以荷叶包覆完整后,塞到篝火边角去,也帮忙摆上颜娧整理好的石板准备烤鱼。 楚风猎回野兔到野溪边处理,上树枝作为烤架,斜压在篝火旁烤。 颜娧洗净石板,接过河鲜,摆出了石板烤鱼的架势。 这般清清冷冷看似分工合作的氛围,不知为何看得承昀忽地觉得颈后一阵毛。 好似有点太过.....平静? 众人一句话都没有,他有点心惊惊。 暴风雨前的宁静? 与船上不同,马车旅行,什么事儿都得亲自动手,未曾想她也能适应。 捂着心口,不断告诉自个儿,分工合作很正常。 没多久,食物香气四溢,便看着她以石板分配了几人份肉食,取出调料均匀洒上,一盘盘送到身边榕树下,裴家暗卫们迅速取走,包含他身边暗卫都有。 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很清楚身边有多少人。 立秋从篝火旁挖出了仍包覆完整的荷叶捆,看得颜娧十指合掌轻快舞动着。 “姑姑还包了荷叶鸡啊?”颜娧小心翼翼掀开荷叶捆,香气弥漫令人食指大动。 “姑娘说不要浪费火源,我怎能不利用一下,瞧瞧姑娘把肉食都分光了。”立秋怎会不知她向来疼惜那些躲藏在暗处侍卫? 这些暗卫是因为她想要自由空气而来,餐风露宿,虽说都自备了口粮,没补上点肉类怎能有足够气力应付突发状况? 这一趟路途下来,一个个都快被姑娘喂成明卫了! 几个自认隐藏功夫了得的暗卫,以为不会被发现,结果当颜娧提气上树,将膳食送到他们身旁时,吓得差点没掉下树了! 颜娧这细微观察力,也叫立秋咋舌,连她也没把握可以一个个把暗卫抓出来吶! 后来知晓,原来她修习的风破心法能够感觉细微风动,即便暗卫们训练得再悠远绵长的呼吸法,她只需静静站在树下都能立即分辨。 试问有谁能够不呼吸? 于是,现在暗卫们只稍看到她站在哪儿,未免曝光间太长,都会毫不迟疑迅速,带走她要给的东西。 待她处理好立秋楚风的吃食,终于动手处理承昀的,眼见着她拿了几瓶不同的调料,往他的晚膳上精心料理了一番。 接下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柔荑的纤手,将他专属的石板送上前来了。 “昀哥用膳。” 承昀生生的咽了口唾沫,明知山有虎,仅能虎山行的心情,何人能体会? 他身边的人退得一个比一个远,连楚风都远远闪到马车前陪立秋用膳了。 接过石板,都觉着木筷沉重了许多,食用第一口全是敞明的柠檬酸涩,能感觉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身上,等他做何反应。 他放慢了速度,忍下口口酸涩,细嚼慢咽默不作声全吞下,静静待身边的小女人用完膳食。 本以为她会指责凌冷珠一事,不料竟是不喜他捻酸了! 干燥柠檬粉的酸,他只得默默咽下了。 他承认,这事儿处理得没风度。 罚他认了。 见她明快享用完晚膳,简单洗漱后,正拍拍襦裙要离去,他也明快将最后一口酸涩鸡肉塞进嘴里,石板抓准力道,不偏不倚落在过来帮忙收拾的楚风手上。 倏地,一个箭步来到她跟,前将最后一口酸鸡肉,以迅雷不急掩耳的喂进她小嘴里。 原汁柠檬粉那酸进骨子里的劲道,一下子在颜娧嘴里炸开。 众目睽睽下她能吐? 当然不行! 这不就认了整他了? 仅能羞红了脸把酸得浑身发软的鸡肉咽了下去。 他能吃掉一整份,只留一口整整她,厉害了! 两人并肩坐在篝火旁,承昀漱洗后,将水袋递给她,打趣问道:“需要不?” 颜娧拿起水袋囫囵漱了口,不服气的把水袋丢还给他。 承昀将水袋利落抛给楚风,直言不讳道:“我心里比这鸡肉酸多了。” “还不够酸?”颜娧偏头冷哼。 因为她的私事,多牵连一个人赔给恭顺帝,她不愉快! 即便这个世道再怎么难生存,也不能牺牲他人成就自己。 这残忍慈悲她无法接受,尤其木已成舟无可更迭的无力。 谁能保证小姑娘入了宫能够一帆风顺? “吃的够了。”承昀丢了一旁柴火进篝火,不情愿的道:“心里的还不够酸。” 跟她相像的他都觉得酸! 颜娧偏头的看了他一眼,慎重道:“我不喜欢非必要牺牲。” 有的是办法可以让恭顺帝难看,非得这样? 必要时,她出手打一顿也行,为何要牺牲小姑娘青春年华? “知道了。”承昀以树枝拨弄着篝火,如同被训斥的孩子。 “我不会因为心软让自己原则有损。” 她软糯嗓音说着最绝情的话。 这话在清夜里格外清晰,似乎都能听见在场人们都到抽了口冷气。 这是他们相识至今第一次重话。 听着在骂承昀啊! 她站起身,消食散步到小溪边上,远离身后一票人。 刚挨了骂的承昀自觉的乖乖跟上。 落坐在岸边岩石上,她轻撩襦裙,褪去鞋袜,雪白纤足泡入沁凉溪水里,随后而来的承昀也跟着褪去鞋袜加入溪水里。 两人依然并肩而坐,没有其他言语,似乎等她消化怒意。 溪里的长足时不时的轻触纤足,倚在岩石上的大掌也时不时轻触葇荑,期盼能有些许回应。 颜娧会不晓得他那些蓄意勾起注意的小动作? 僵持不到一刻,颜娧被小动作不断的他给逗笑了,放软腰枝,轻轻枕在长臂上。 “能不能对我心软一次?” 承昀低沈嗓音回荡在她耳畔求着饶。 颜娧抬眼看了一脸歉意的小男人,蹙起柳眉,煞有其事问道:“你确定要把机会用在这?” 她可没忘昨晚的事儿吶! 承昀愣了下,似乎听到身后传来阵阵笑声。 “唔......”他再次扯了扯她的衣袖,怯生生问道:“可否再加点特权?比如夫君的?比如救命恩人的?就这次?下次定先问问妳,好不?” 颜娧再次成功的被他的能屈能伸给击败,唇线难掩笑意不断上扬,直到僵不住他的撒娇,笑出声音来。 一笑出声,他便伸手讨抱,颜娧旋即推拒了。 讨抱失败的承昀乖乖窝在她身侧,汲取她的香气。 颜娧无奈的叹息。 也不清楚以现代的思维来约束他是否适合? 这个异世也是如同封建社会的封闭,本就存在着奴籍买卖。 身居上位的他,真能理解她待人处事的原则? 她向来敬一分,还一尺,不喜欢亏欠他人。 作为一个愿意手心向下的上位者,更是将授人以渔放在第一位,愿意广布手中资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 亏欠 她多活了半辈子,当然明白与人相处,说直白了便是相互利用,然而这份相互利用,不单是你情我愿,而是能否达到双方愉悦,不落诟病就是艺术了! 一向心中有罣碍亏欠,无法潇洒离去南楚的黏滞感,会让她长久惦记着,即便白家再怎么情愿,依然是利用了他人的弱势。 谁都清楚,坎坷与顺遂,都是入宫后的重头戏。 如今,承昀这么安排,她欠上了小姑娘一份恩泽啊! “我以为这辈子只需要亏欠你。”颜娧耸肩推开了赖在肩上小男人。 承昀听了这句话意识到,小媳妇承情啊!默默勾起唇线,反射性回应道:“没有亏欠。” 颜娧站起身,襦裙眼看要落入水中,他立即撩起裙摆。 仲夏夜里沁凉恬静,浅涓清溪漫过了她足裸,悠夜里透着白月光与他相望,她抚着心口,浅浅一笑道:“有没有亏欠,都记在这里。” 小媳妇将他放在心上啊!听着舒服! “我没要妳还。”承昀像个孩子撒娇拉近了她,轻靠在腰腹上。 颜娧玩笑道:“真的?” 承昀下颌靠在腰腹上,抬起头赶紧道:“假的。” 她失笑看着环在腰际的男人,认真道:“你的好,我都记着。” “嗯!忘记我的错更好。”他迅速加注。 “有事儿我们商量着办,选最好的方式。”这是她最大的妥协了。 “都听妳的。”只要她不气,什么都好! 她纤指挑起他光洁下颔,目光如炬,认真看着面前摆着乖巧神色的白玉少年。 心里又思及那个入了宫禁的豆蔻少女,眼下能否过得安好? 等了半盏茶,迟迟没有下一步,他眼神里等得都有些了捉急,她才缓缓开口问道:“必须在宫里少犯傻,嫣然才能活的久,依你的能力,有办法不着痕迹的为嫣然安排个嬷嬷吧?” “......” 他家媳妇,又看着他想着别人家的事了! 真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毕竟人是他弄进宫的,这事儿他得收尾。 嗯! 咽下这口气,等等再算! 他转了念想,讨好回应道:“小事,回头安排。” “好,我信你。”她又幽幽回望他,看得他心痒难耐。 见他腾起身子想窃吻,颜娧迅速将人给压回石头上。 呜! 小媳妇不让他偷亲了啊! 就说! 她不愿意没人能碰得着! 她软糯嗓音轻轻问道:“不先说说我为何睡了那么久?” 终究还是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剩余凌冷珠上缴,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我用在曹太后身上的东西,配合魅术,只会记得睡下了。” “你闯了太后寝宫没被发现就这玩意儿?”颜娧把玩着琉璃球,没察觉有何特殊之处。 “对。”承昀稍稍放低了高度。 她的宽心对比着他的紧张,这要是没防备再捏碎一颗,又得睡上一天了。 “适应凌冷珠后,坊间迷药都不会有用了。” 颜娧一听,即使夜里双眼的眼波流转,也清晰可见那抹希冀晶亮。 唔...... 想起来了,睡前便是担忧着那阵吹烟。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至今仍是一片空白。 这凌冷珠有点意思啊! 要是再加上倾愿蛊会如何? 她期待了...... “适应需要多久?”她语调里掺撮了些许兴奋。 承昀将凌冷珠一颗颗收回青瓷瓶,拧着剑眉回想着。 被压着连练魅术那段日子,也才六岁多,只记得醒来同父亲打闹了近大半个月,实际用多久,也没什么印象了。 “六岁的记忆有点远了,我至少同父亲打了小半个月。” “看不出来,你也是个烈性子。”颜娧难以想象,他平日里素来清冷的性子也会打打闹闹。 今日之事已然知晓,他也不是个有肚量的男人。 或许该说,对于女人,本就没有心宽的男人吶! “哪个真孩子能不打不闹?”承昀讨好的又贴回她腰腹上。 “这是在抱怨我太乖?”颜娧伸手环在他颈项上,似笑非笑问道:“我这辈子还没听过有人夸我乖。” 这个环抱承昀觉着有种被掐着后颈的错觉,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抬头。 该不该昧着良心说媳妇乖? 谁人不知,他家小媳妇出了名的做死? 即使这次出门是他拉着她作死居多。 她这趟出门真的很乖。 恩!是他蔫坏了。 他枕在藕臂上,看着挂着优雅浅笑的颜娧。 这那是个未出阁不闇世事小姑娘能有的神情? “如若妳愿意到东浀城,先睡个半个月,应该我们到西尧前,便能习惯这凌冷珠。”与其回答媳妇乖不乖,他宁可想想怎么适应凌冷珠。 颜娧见他正色回应,手脚仍是不安分游移着,不由得绽出笑颜。 又转移她注意了? 她只是不愿计较那些堵心事儿! 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生命,要浪费在宝贵事物上吶! “我睡上半个月,你呢?” “我?”承昀瞇眼轻笑道:“我可忙着!” 颜娧跟着轻笑问道:“忙什么?” “要陪媳妇睡半个月不简单呢!” “正经点!”她终于忍不住动手撮了他雕琢般的脸皮。 承昀被捏得哇哇叫,单手摀脸也没放开她,委屈说道:“真的忙!真的忙!这半个月要观察配合针灸,不可能让妳安心睡,想当初我吃了不少苦呢!” 说实话心里有点舍不得她吃苦头。 针针都得刺在人体最痛穴道上,刺激到醒来为止。 若非她没回过寄乐山,也不能回寄乐山。 他真想让她转路回山一趟喝下山泉便好。 光想着她要吃苦头就舍不得呢! 颜娧收了手也来不及了,指痕都刻印在脸颊上了呢! 唉唉啊!误会人家真不好!瞧他委屈得星眸里都能滴出水了。 “给你呼呼啊!”颜娧忍着笑,拇指轻轻抚了指痕几下。 这样随意几下他怎会轻易接受? 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他还会客气了? 倏地,便横抱起她纳入怀里,先吻去仍勾着俏皮浅笑的菱唇。 虽被窃吻,她放软了柳腰,藕臂顺势落水探取浅溪里小石子,看似沈浸在水安息香的氛围里环抱回吻,当下迅速发劲小石子击毁不远处的篝火。 承昀未免失去好不容易等来的一吻,单手揽着佳人腰际轻转回旋,脚下运息扬起片片水波,挥动云袖震舞,水波化为针尖往看似宁静的溪岸芦苇丛里飞射。 半人高芦苇丛来回轻曳传出了几声闷哼倒地声。 “......” 立秋楚风暗卫们齐齐到了岸边,一时无言以对。 他们女主子让他们来做甚? 男主子一招制敌,他们来看两人?? 是的! 颜娧一顷都没浪费!拾、击、抱、吻。 承昀一瞬都没虚掷!抱、踩、杀、吻。 至于这样啊? 不留点事儿给他们,专程让他们看戏? 立秋最先反应过来,清嗓道:“都去收拾了!该怎么收怎么收,探探来路。” 裴家的暗卫最了解他们家姑娘了。 磷粉啊!又来一地磷粉了! ...... 东浀城 不同于冀洲城位于四国水运中枢,运河完工前,东浀城则为四国陆运中枢。 在水路尚未完全畅通前,陆路运标行商便是以东浀城作为集散之地。 如今的东浀城少了部分货物畅流,不若以往繁华,退居成了二线城市。 从曹太后哪儿得来的消息,得从这个城市探查。 她见昭贵妃生了两位皇子,又认养大皇子,日渐势大,为固宠学习了房中魅术,迷惑端丰帝,因此以缘生蛊母作为交换。 事成之后,缘生蛊母被带出宫,交由绥远镖局护送,到东浀城交付于他人。 而唯一的线索,仅有曹太后手绘的一个取货令牌,连她也不清楚缘生究竟何人所取。 五日前,一行人原以为恭顺帝如此了得,能立即寻查到他们踪迹追上。 所幸,承昀没有使用风破心法,仅是被内息借水扫晕,暗卫们一番探查,那几个芦苇丛倒霉鬼,只是厥了过去。 把人泼水喊醒了解后,原来是走镖路经此地的绥远镖局镖师们,遇上小情人谈情说爱,一时心痒痒纠众观看,岂知碰上惹不起的。 众人只能对颜娧这招黑实力默默赞赏! 才想着要往东浀城找绥远镖局打探消息,半道上绥远镖局的总标头便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这到底是何等可怕的招黑体质? 老天看不惯她想知道的事儿没线索,时不时的送点消息? 一进城,楚风便案吩咐找牙行先赁了间三进小院,带着几个奴仆回小院。 立秋带着几个暗卫打点内外确认安全无虞,才从茶肆接回两个主子。 三进院子看得出来定期有人打点,窗明几净,院内植栽、树木也也有人定期照料。 庭院里荷花池,养了几只鲫鱼,初夏的凉风徐徐,透过扇形空窗、花窗眺这屋内景致,处处能见绿意。 颜娧对接下来要睡上几十天的屋子甚为满意,睡前能看看庭园景致也是不错! 承昀在前厅花梨木圆桌前,细细检查着几日前,在城中首饰铺里订制的金针。 每个尺寸皆有三到五只,每查探一只便望了她一眼,以眼神再询问一次,真要接受训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笑靥 最长金针有五吋长,要刺入周身大穴,激醒沉睡的她。 他将金针仔细清洗,火烤、浸入酒母后一一收纳,偎到她身边,手肘轻碰她询问道:“真的不怕?” “你在,睡着了怕什么?”颜娧看着便宜爹娘送来的邸报,思量着东浀城的内外动向。 多么心宽的答案,他一时无言以对。 “真的不先玩一玩,探一探再睡?”承昀也没想到,她真愿意一道东浀城便先睡上半月,一肚子游玩计划全胎死腹中啊! 颜娧睨了眼,漫不经心道:“不了,个个都说我招黑,不先装病睡一睡,招了黑,只能往下一站走,中间有什么事儿怎么好?” 承昀闻言剑眉一挑,笑问道:“原来丫头也会怕事儿了。” 本想接着说下去,颜娧放下了邸报,倾身含笑问道:“你觉着,可以沐浴更衣,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们可以放了这事儿,没关系。” 承昀才刚缓下忧虑,她便神色俏皮灵动,柳眉一挑,起身游走在他背后,佯装思忖问道:“当初承哥哥是怎么换掉新娘的?” 她回身双手按在他宽阔肩背,倾身在他耳畔细语问道:“王大姑娘在澡桶里晕了多久才被发现?” 这两句问话,着实问在症结点上了啊! 她明显感受到掌下的肌理明显一缩,菱唇悄悄上扬,再接着问道:“昀,你说说,这世上知道我没回寄乐山的人多不多?” 承昀被身后不停煽火的小女人气得不行,却也被她最后一句话给甜得不行。 单名称呼他等几年了? 等来的竟是她为了讨皮痛? 这也发现,她长久以来都知道谈判筹码该怎么下。 善用小羊羔皮草的狼崽子! 察觉她不动声色的偷笑,气得他反手把人给翻到在长腿上,朝着她浑圆饱满的翘臀,重重打了几下。 听她半真半假的唉疼,这才情愿把人翻正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爱找罪受?”承昀不舍也情愿的抱怨,揽着刚被打完还能坐在他腿上晃脚的颜娧。 颜娧顺势环上宽阔肩背,委屈说道:“我刻苦委屈,努力避免你担心的事儿呢!” “我能担心什么?”承昀苦笑,心思总是被她轻易牵动啊! 颜娧拉开了些距离看他,不解问道:“不会担心我睡醒身边不是你了?” 他说的那段话,她还真转述不出来,悠着点! 此话一出,完全毛了原本舍不得的男人。 怎会不清楚她在暗示何事?何况还是他说的话! 送上来的温香,先窃了再说,手边也没停下忙活,从怀中玉瓶掏出凌冷珠,正当颜娧还溺在他的浅吻时,小珠子啵的一声,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 接下来十来天,颜娧日日从漫天疼痛里疏醒再睡下。 说舍不得的小男人,一旦舍得了,完全不留情的舍得啊! 初三日,一颗凌冷珠便睡了近半日才醒来。 接着除了日常起居打点的时间稍稍醒着,其余时间都是睡在他身旁。 屡屡从刻骨疼痛里醒来迎上他眉梢眼里皆是浅笑的隽刻俊颜,她忍下满腹疼得想骂人的冲动,不断告诉自个儿,这是她的要求! 第七日,终于开始加重凌冷珠的数量,醒来的时间也逐渐缩短。 第十日,凌冷珠的数量已需要捏四颗才会睡下,稍微刺激人中便苏醒。 第十四日,主院厢房花梨木拔步床上,金针摊在承昀长腿上,颜娧正一颗颗捏着凌冷珠,捏到第五颗只有一阵晕眩,眩晕过后依然灵台清明。 她抬眼看着等晕的男人凝眉问道:“还捏不?” 承昀勾起欢悦的笑容,头一回笑得颊上的酒窝浅浅浮现着。 见她努力克服自身弱点,心里悸动满满。 两人努力走在一起的感觉,他真心喜欢! “你居然也有笑靥!”颜娧对这长年来皮笑肉不笑的男人讶异了,酒窝都能藏得那么深啊! “一直都有,随了母亲。”承昀见她适应了凌冷珠,不自主的开心,未曾想欢愉得失了表情分寸。 长久以来,他的情绪都被刻意训练在同一种氛围里,依然能嘻笑怒骂,从没人能见到他的真正情绪。 他以为根深蒂固的情绪控管,居然为了她失了分寸,沉默了下道:“父亲觉得,这样的笑容日后麻烦,让我下了不少功夫。” 她抚着方才出现酒窝的位置,蹙起柳眉问道:“笑也不能开心笑?” “内敛方能在朝堂上游走。”他淡淡一笑。 颜娧心疼不已的轻抚小男人眉眼。 他属于封建社会皇家子弟,又是摄政王嫡子,教养自然不会容易,他身上累累伤痕正是答案。 而她,离了伯府至今都是恣意生活,连寄乐山都没回,从来不知约束是何物,没受过约束,也不愿受约束的她,能胜任封建社会的皇家媳妇? 那些世家礼教规范,颜姒的记忆里清楚明确,今日受这番提醒,她才忽地想起,她的身份似乎不大适合皇家子弟啊! 真能凭着掌中的凤鸾令了事? 承昀发现思绪明显又飘荡天外去的颜娧,不欢愉的收了金针往拔步床小几上扔去,如愿拉回她的视线。 颜娧没懂他怎么就来了脾气,抓着手上的凌冷珠问道:“怎么了?还得捏?” “再多凌冷珠都不会睡了。”他轻轻抿了唇线收了凌冷珠。 她撇了撇嘴,分明就是来气了啊!吶吶问道:“适应了你不开心?” 承昀没响应问题,径自说明道:“第五颗凌冷珠的晕眩感,可记得了?” 见她轻轻颔首,又接着道:“日后有迷药性质的东西接近,便会有那样的晕眩后灵台清明之感,若是有需要真倒下的状况,记得别醒着。” “好!”颜娧乖巧应承着,扯着他衣袖问:“不开心?” 见她卖乖,他轻挑了白皙下颌道:“叫声好听的来,就告诉妳。” “......”哎呀呀!她是不是把底牌打得太早了? 他一脸严肃道问道:“有目的哄我,说得轻而易举,现在又不情愿了?” 说她无情无义啊! 过了那样的氛围,她的确喊不太出口了...... 承昀见她犹疑不决的模样,不禁来了气,几日不眠不休陪着,换不来小媳妇一句贴心话? 还真不是伤心能带过。 “......”颜娧落败在他眼里的伤心,才小半个月这是怎么了? 扯着云袖也不理会,只得轻轻挪了位置,在他笑靥的位置上落下轻吻。 还是没反应? 怎么说都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不能再多了吧! 能这么堕落? 承昀见她开始撮着云袖上的湘绣,不由得兀自发笑。 他抽回云袖挽上纤手,凄楚可怜说道:“我好几夜好好没阖眼睡上一觉了。” 她陷入深睡便失败了,这些日子受的苦便化为泡影。 因此他只得不眠不休陪着,观察她入眠的反应,配合金针刺穴引导清醒。 见她醒来,他想睡了。 想着睡前一点点宠溺即可! 辛苦了半个月的小男人,在邀功呢! 他眼下轻浅黑云,说明了这几日的劳心。 他轻闭疲累双眼,倾靠在她肩上,诱哄道:“娧,对我不需要羞赧。” 说得简单呢! 对他屡屡亲昵举动,她仍在适应,毕竟双姝的记忆也只是记忆,现在方有真实碰触吶! 何况上辈子她在荒山野岭里工作了那么多年,何时学习过亲昵了? 还不是都他手把手教的! 她咬着菱唇,有豁出去的决断,藕臂僵硬覆上厚实肩背,呵气如兰的在他耳畔说道: “昀,睡吧!” 早在半昏迷状态下的承昀被安抚了,如愿绽出笑靥握着温暖葇荑,放松身躯睡了过去。 突来的沉重负担,颜娧一时没做好准备,整个人被沉沉压倒在床铺上。 她绽着无奈浅笑,摇着头协助他调整睡姿。 何时看过他这么突然入睡了?这样看来是真累了! 原来他说的忙,是真忙! 这十四日清醒时间不多,每每都是迎上他的热切期盼,她醒来日常,便是他睡下。 没睡下多久,便宛若有计时般又醒来陪着她。 随着醒来时间越来越短,她倒是忽略了他如何休息了。 难怪,小男人一脸怨怼啊! 听着绵长呼吸,颜娧轻轻倚靠在缓缓起伏的胸膛上,细声说道:“谢谢,我的男人。” 她还能成长! 有个全心为她付出的男人陪着,将来她也会继续成长,为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承昀好似听到她的话一般,长臂揽着怀中人进入梦乡。 ...... 六月六,天贶节。 一早立秋按了北方风俗,请厨娘备了绿豆汤、肉包、炒韭菜、煎茄子、煎饼,在前院里正经祭天,感谢上天保佑赐福。 祭祀后,便呼喊大伙将祭品一一吃掉,祈愿来年顺顺当当过完。 颜娧落坐在正堂门口垂带踏垛上,慢条斯理咬着包子,突然想起了谛听,悠悠问道:“不知今日有没有人替谛听洗澡。” 六月六,猫儿狗儿同洗浴,能不让他们不容易生病呢! “白露接手照顾他们,这些小事都会记得,姑娘放心,她来信向姑娘求谛听第一个孩子呢!”立秋扬着浅笑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废宅 颜娧看着手里的肉包发愣,哇!小狗狗还没看到便被讨要了呢! 出门几个月,有点想念谛听,身边撒娇的从谛听换成了承昀,功力没比谛听差呢! “白露照应到牠们现在,小崽子八成也认她当主子了,当是她与谷雨的贺礼吧!”颜娧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包子。 身边几个人的婚事,虽然人在外头,她也没落下。 回头瞧了内院一眼,那个说好要带她畅玩东浀城的男人,因为一连几日没有阖眼,这几日睡了个底朝天,接连三日与她相同仅有日常需求醒着。 在小院里关了三日,将半个月来落下的邸报全补上。 长年来,与冀州城相同由四国共治的边境大城,其实她也没想透,为何姜谖父母被黑甲卫抄家时,其他三国官员,尤其北雍官员,竟会默许黑甲卫抄了北雍淳平伯府的老伯侯? 缘生蛊母离开南楚,安定公府便遇上通敌之事,连带灭了老淳平伯口? 这看起来像是为了隐盖什么人? 那年中秋月夜李焕智所提的东越人? 这个东越人藏头露尾,至今没出现过,竟大摇大摆操弄了三国内事,北雍甚至还家破人亡。 大抵说来,各国参与都是为了皇子能顺利登上皇位,如今唯一成功的也只有南楚了恭顺帝,原本预设能有太子出现的北雍,目前黎家与裴家看着做不了乱,西尧呢? 魅术介入了后宫操控端丰帝,带走了钟兰芯,西尧又能获得什么?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前后看似毫无关系,暗底里盘根错节,还真令人不愉悦。 她顿了顿,没来由的问道:“姑姑,妳说说,这立春夏秋,我都见过了,怎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立冬?” 立秋不自觉扬起悠远浅笑回道:“师哥长年一直待在东越,鲜少回来。” “为何?”颜娧偏头问。 她还以为春夏秋冬都在庄主身边呢! 立秋眸光飘远,淡淡笑道:“东越的消息一直以来不好探得,师哥便留在东越以免引人疑窦了。” “东越这些年有什么事?”颜娧好奇了。 “东越乾清帝病了数年,太子年幼,这些年都是乾清帝兄长梁王监国,梁王对境内管束极多,相对消息传递不容易,所以师哥选择留下来。”立秋细细说着自个儿知道的消息。 颜娧看着立秋提及师哥的温柔眼神,听了第三次师哥,心里有些谱了。 似乎也意会了立秋长年来绾髻的心思,原来她家姑姑不是孤家寡人吶! 有师哥呢!该不是她耽误了姑姑的青春年华吧? 东越这趟,还真免不了一行! “姑姑想不想去东越?”颜娧见不得这两地相思啊! “世态不明朗,去了东越也不能找师哥。”立秋怎会不清楚小姑娘想些什么?为大局着想仅能如此。 “不找,路过就好。”没见过一向拘谨的立秋染上羞涩,颜娧咯咯笑了。 笑着笑着,当下她突然一阵激灵,百思不解回身望了立秋,脑子又转了转好几圈。 黎承兄弟就甭说了,归武山都没落成便沾上了,再来个伯家兄弟,也是她踏入南楚把人捞回山,厉家两兄弟呢? 黎老太傅学识渊博,名震四国,这么多年下来,科考、恩科都开了几次了? 也没见厉家两兄弟返回东越考科举,返乡与家人同聚。 哎呀呀!她反应慢了些啊! 这些年在北雍国都过傻了,竟没细量到,厉家两兄弟为何连家都不敢回? “姑姑,这厉家两兄弟到归武山莫不是也为了避祸?” 见立秋毫无犹疑的颔首,颜娧嘴角抽了抽。 这明显不是她招黑!而是事儿主动找上门! 她再次思量了狐狸大仙提起她改变了轨迹,又想起承昀提及,如若没有来归武山的后果。 她莫名颤了颤。 原来..... 裴家无女,承家绝缘,黎家败落。 这是狐狸大仙命定轨迹? 而她决心逃离施家,改变了这一切。 如今看着事态,难不成是四国和平了太久,该乱而合一了? 而立秋所说国情难探的东越,是这一切乱源的始作俑者? 东越非去探探不成啊!能得狐狸大仙青睐,容许祸乱三国,不简单! 如今大仙放过了扰乱轨迹的她,这意义深远吶! 颜娧吃完包子,立秋旋即递来的水盆净手,拭干手的同时问道:“姑姑,昀哥还在睡,要不我们上老淳平伯的宅邸探探?” 她总觉着,老淳平伯不可能没有原因,现任淳平伯的动静太过平静了! 按理说,家中长辈遭遇此等大冤之案,不都该去雍德帝面前敲敲登闻鼓求朝廷作主?为何淳平伯府会如此安静?连失踪的侄女儿也不寻寻? 或者,淳平伯府一直知道钟兰芯的下落? 思及此,颜娧又是一阵恶寒。 究竟是什么样利益纠葛着这群人? 立秋看着坐在垂带踏垛上沉思的小姑娘,不解问道:“十几年的凶宅,就算有什么也应当全没了,姑娘又何必沾这秽气?” 颜娧说风是风的动手拆了头上的钗钿,放下发髻,随意扎了个半束发,可怜兮兮抬眼道:“姑姑不帮忙,丫头真这么丑的出门了啊!” “这是那门子威胁!” 立秋失笑上前,接过她杂乱无章的束发整理了一番,了解她没这么好的性子,乖乖等着承昀醒来,她的男装与飘带玉冠,早备好在正堂里了。 “我觉着,这些破事儿是故意捅到我面前的,如果没猜错,老淳平伯家里一定有惊喜等着我。” 这么长时间来,真是她招黑?能这么会招? 她不信吶! 这个一步步引导她勘破这些事的藏镜人,会是谁? 她想安安稳稳当个贵妇过日子,有这么难? ...... 东浀城南向阳胡同 虽说水运抢市,东浀城不若以往繁华,在城南繁华地段有个人们不愿路过的荒废凶宅,也是大大打击了整条街房市。 老淳平伯府邸便是座落在向阳胡同里最热闹的一隅,如经整条街市热闹不再,忌讳冤案宅邸的缘故,连四国官府都没人出面打点。 似乎怕谁沾了谁沾霉的错觉。 而这沈寂了十几年的冤案,未有因恭顺帝平反安定公府的政绩,而光芒了此处,反而更落实了老淳平伯夫妻与一屋子下人冤死的事实。 使得这条街上来往的人们更加稀疏,更加没人敢路经这间荒废老宅。 颜娧立秋一路行来受了不少诡异的侧目,一袭淡青雪梅湘绣直缀衬得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本在大街上引来不少姑娘含羞回首。 走进这胡同之后全换成了惊恐走避,这等变化更是让她下定决心非进老淳平伯宅邸不成! 站定在姜府门口,大门残破得龙门颓倾破落,虎门随午后凉风前后摇晃叽呀着,推门进入穿过雕刻毁损的影璧,便是一地野草,蛛丝四处缠绕,门窗破落颓圮的景致。 亲眼见识过颜娧有多招黑的立秋,一步都不敢离开她身边,亦步亦趋的随在身后。 “姑姑如果有东西想藏,会想藏哪?”颜娧打量着杂草有半身高的四进院子。 “姑娘这么笃定?” 颜娧颔首道:“老淳平伯肯定知道了什么,否则黑甲兵不会等姜谖见到两老了才下手。” 立秋愣了愣,诧异问道:“姑娘是说......” 颜娧肯定颔首道:“那人一直在等姜谖来寻物件,却没料到姜谖能为两个孩子隐忍至今。” 立秋回忆着关于淳平伯府的邸报,如实道:“老淳平伯是文官,不过伯夫人是将门世家,会些拳脚功夫。” “这可有趣了!”颜娧在掌心敲了敲手中的骨扇,打趣道:“难怪姜谖叮嘱我们,途经此地要我们替祭父母。” 这代表着姜谖知道老父母知道些什么,而她一直以来未能取走证据。 原来这条街上的蓄意冷清,在等待知晓物件在何处的有缘人,整个宅院应是里三次,外三次的被翻找,仍没寻到物件。 未免房子交售出去影响对象而被留下来等待。 颜娧瞄了眼正堂里反朴还淳的牌匾,这一瞬似乎懂了姜谖为何不回北雍的心思。 那牌匾放在赔了外婿一家淳平伯府里,着实可笑了。 “姑姑,我们走吧!看样子有缘人不是我们!” “好!”立秋清楚她在说给围墙外的人听。 俩人对望后,便快速离开荒废宅院。 ...... 一回到赁下的宅子,颜娧立秋便见着,承昀一脸怨怼独自在正院用膳。 立秋一看便知道这两人又没完了,连忙赶紧说道:“姑娘!去了那么脏的地方,我去帮妳备水沐浴!” 话都还没说完,立秋已经消失在往内院的路上。 颜娧嘴角抽了抽,连说不用的机会都没有吶! 入了夜还要再去一次,这么早沐浴做甚? 何况那宅邸是脏了些,她仅仅站在正院,什么都没碰到吶! 分明是躲避!现在正院里用膳的小男人不开心。 未曾想她家姑姑会这么抛下她一人面对啊! “醒来啦?” “去哪了?” 怨怼嗓音对上了讨好的嗓音。 笑得宛若桃花盛开的讨好眉眼,迎上了满是哀戚怨怼的伤心眼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荒院 啧啧! 颜娧看着明显起床气的小男人,二话不说乖乖落坐长腿,奉上甜腻一吻。 外头带了人回来呢! 先跟家里暗卫们打了招呼,气头上的可还不清楚。 承昀对着突来的软玉温香可没上头,早在她入门便察觉有其余脚步声,停留在前院房檐上。 再气不过被抛在家里,也自然与她对搭道:“还晓得回来?” 颜娧见他配合藕臂环上了他颈项,勾起讨好浅笑道:“东浀城出名的废宅呢!怎能不去瞧瞧!” 承昀揽上她腰际,长指作势拧了琼鼻,疼惜道:“废宅荒院也能得妳青眼?” “这么热闹的大城能容得了那么大的院子荒着,我好奇啊!” “玩够了?” “够了!什么都没有。” 一听探门之人离去,承昀马上变了脸色。 “那是不是该算一下帐?” “我这不马上回来了!”她扬起甜美笑靥。 “等着带我去?”他直白问,心里清楚着,找对象能不用他? 她轻轻晃着长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他的,乖巧道:“我猜了大略位置,等你去应证,答应当小羔羊的。” “所以,夫人安排好工作等为夫了?”承昀被她看似无心撩拨,撩得心冒邪火。 “你睡着,我空得发慌,先去瞧瞧而已吶!” 不说还没事,一提这事儿承昀又冒火,不自主加重了掌上力道,闷闷地道:“妳睡着我寸步不离守着,轮到我睡着,妳反倒空得慌?妳良心何在?” “谛听叼回北雍了啊!”颜娧一听又被说无良了,手掌抚上他结实胸膛玩笑问道,“不是早说好你的要借我安了?” 他当时就不该说她良心被狗咬了!几年了还没忘这茬! 说得她没良心都是他造成的天经地义,听得怎么舒服? 承昀心头发堵,又无话可说,只得问道:“有人看着不敢拿?” “是呢!听着那人训练有素的绵长呼吸,觉着不好招惹还是先回来,你想想,姜谖都不愿招惹的人,我惹了有好果子吃?”她赖在宽阔胸膛上划着小圈圈,扬起可人浅笑道:“我得珍惜得来不易的羊皮呢!” “这份上老实得可以啊!”他无奈苦笑,自个儿养的狼崽子能怎办? “那是!”知道小男人不计较了,她又在颊边送上一吻。 被撩了大半晚上的承昀,怎会满意如此轻浅补偿? 大掌箝住欲离开的下颌,薄唇迅即覆上来不急收回浅笑的菱唇,吮着芬芳直至餍足,径自将她抱上身边花梨木小杌子,命令道:“用膳!” 颜娧纤手摀着仍残留他温度的菱唇,抬眼偷偷睨了径自举箸用饭的男人,唇线忍不住频频上扬。 生气,还是把她的事儿放在第一位吶! 没多久立秋楚风便换上夜行衣过来,两人收拾后也各整装准备夜探荒院。 承昀看着那双露在外头极为兴奋的杏眼,叮嘱着:“别逞能!遇上交缠交给楚风,赶紧随姑姑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愿意带着她冒险呢!当然点头如捣蒜的答应。 “姑姑会照顾我的。”她仅需把方才的黑衣人引走,让承昀能下手取物。 跑路这种小事,还能不行? 承昀查探地图后,安排几人路径后,下半夜便灭了小院烛火,从角门依序离去。 换上护心甲的颜娧轻松提气疾走在各宅院屋脊上,鲜少感受内息急速运行的她,从不知晓她也能如自家暗卫们相同,迅即无声游走在黑夜里。 一路潜行到伯府老宅不远处民宅上,她拾起身旁两颗小石子在手中轻抛着,朝着参天老树茂密处与老宅屋脊上黑影袭去。 倏地,两道黑影迅即发了四道飞刀袭来,她轻点屋脊腾越轻易而过,落藏于屋脊后,随后而来的立秋楚风各自发招引走了一人。 确认四人远离,她才起身轻点屋脊,轻踩门檐影壁落在荒宅内院里。 才踏入正院冷光剑影便迎面而来,她引了内息驻于骨扇,以扇引剑旋身躲过剑袭,轻点门廊借力退至内院,剑影迅即随身欺近。 一步步将正院内的黑衣人引出正院,扇转覆剑,待长剑卷于骨扇时,连拖带拉将黑衣人甩上影壁,再借松脱长剑之力,旋身飞过影壁,落于正门屋脊。 她轻轻回身,朝着影壁上黑衣人勾勾手指。 厉烜看那朝他招手纤细葇荑勾起兴味的浅笑。 明知那是调虎离山之计,也想瞧瞧那覆面底面容。 他收起软剑,从腰际取出长鞭往她抽去,她竟以骨扇化力借力,将他拉往颓圮大门。 未免落地厉烜借长鞭施力跃出大门,追着那抹娇俏人影去。 ...... 承昀在黑衣人离开大门后,趁隙从毁坏的直棂窗跃入正堂。 影壁上掩了尘灰的八卦镜,仍寻着主人期望应照着反朴还淳匾额,而映着月光映照在散射在正堂石板地面上。 借着长窗遮掩,承昀选择了淳字所映石板轻轻撬开,掌心大的紫檀木盒便在这破败地板下。 迅即取出木盒,立即从来处追着颜娧消失的方向而去。 ...... 颜娧未免黑衣人追丢,蓄意在各个屋脊上留下明显足迹。 两人来往追逐间皆保持着一定距离。 直至奔袭到城南墙缘,颜娧提气踏上城墙墙垛,高度缩短了距离,使得追袭而来的长鞭轻扫过肩膀,吃痛得甩落骨扇。 厉烜分神接下骨扇,提气踏跃城垛飞上城楼。 这么些许分神,那抹妖娆人影已闪过巡夜士兵,疾速消失在城南密林里。 姑娘家能有与他刀兵相见丝毫无损,还能一路引到他飞袭来到此处。 有趣极了! 握着掌中的骨扇,厉烜闪也过巡夜士兵追上密林去。 他相信肩伤会拖累速度,追上她不太难! 颜娧一路奔袭到泉田山峭壁,忽地停下脚步怔愣了下。 方才叉路口她转错方向了! 集合地点在另一个叉路! 没有迟疑时间,厉烜已跟上她,身后长鞭从身后袭来。 即使在高耸入云的峭壁口,她依然利落闪避着不留情面的鞭袭,几个轻舞回旋闪避腾空,应着鞭舞狂袭划破寂夜。 没了骨扇虽少了御敌武器,也不妨碍她躲避鞭袭。 几次来回后,颜娧也着实玩够了,躲去最后一次鞭袭后,快速落坐在峭壁边上。 厉烜一见她落坐,立即收回已几乎落在她身上的长鞭。 颜娧瞇着眼伸手遮挡差点又打到的长鞭,佯装气喘嘘嘘问道:“这位不是鬼的大哥!你还没打够?” 厉烜收回长鞭,被这银铃般嗓音吸引,不由得笑了笑,打趣问道:“姑娘白日里已拜访了一趟,为何又深夜到访?” 她瞇起眼问道:“这位不是鬼大哥!你见过鬼在白天出没?” 真是今日跟回家的人呢!还好下午她忍下撬开石板的冲动,否则正对上了,可不好玩了! 厉烜刚毅果决回应道:“我不相信世上有鬼。” “我要是知道你们一屋子假鬼,也不会上门找无趣了!”颜娧没好气的睨了厉烜一眼。 “姑娘大半夜离家寻鬼?” 厉烜走近侧蹲在她身侧,伸手想摘掉她覆面,她回身一闪亲自动手揭开。 “初来乍到贵宝地,听说有荒废鬼宅,能不探探险?”颜娧撇头瞧了面前男人。 爽朗清举若孤松独立,实在不像猥琐之辈,尤其眉眼间濯濯如春月柳,举手投足间不弱于世家子弟的贵气。 这样的男人怎会就守在姜家旧宅? 害得她直想回头与承昀会合,看看姜家宅子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妳朋友们呢?”厉烜可没忘记,他们分工合作引走暗卫。 颜娧勾起羞涩浅笑回道:“我走错路了,你能信不?” 他难掩笑意,没有对着真假难辨的态度感到不快。 她相当聪明,善用了真假虚实,清夜里不断传来她挥汗后,香娇玉嫩的少女浅香。 善于答辩的皓齿蛾眉,更衬着软糯勾人的银铃语调,叫人不信都难。 厉烜笑着回道:“信。” 上山路上的确有两条叉路。 颜娧拧起柳眉不可置信问道:“所以,姜宅没有鬼?” “没有。” “那你们守着破瓦院做甚?我大好睡眠时光都白费了!”她说得宛若毁天灭地的痛苦。 厉烜真差点便给她套了话,只得跟着半真半假回道:“听说姜家有宝藏。” 颜娧没客气咯咯笑道:“不是鬼哥哥,你也太有趣了!宝藏不挖干等?” “没寻宝天份,只能等着分一杯羹。”厉烜喜欢这小丫头极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调侃道:“想分一杯羹,追着我打?宝藏没找着都快被打死了,这是杀人灭口啊?” 他以长鞭握把抬起她下颔,望进她看似天真的眼眸里,勾着邪佞浅笑道:“如果分赃不均,的确会杀人灭口的!” 颜娧偏头回避他的注视,那眼神里她读到了危险! 不同于承昀同她仍保留着距离之美的礼仪,他眼神充斥着直白了当,如狼似虎的侵略之意。 “我又没挖到宝藏!别对我动手动脚!很疼的”她从不会甘于弱势,更清楚明白如何争取活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善良 颜娧再次觉得自个儿招黑本领了得! 宅子里总共也才三个人,她偏偏分到了贼王! 也不是跑不了,心里直想着能不能以逸待劳再得知些什么。 一袭墨色夜行衣,也没掩去他以生俱来的傲气,这样的人蹲守荒宅求什么? 那动作神情已然习惯身边的人顺应服从,面对她不假辞色与拒绝碰触,明显燃起不悦光火。 “妳没挖到宝,其他人呢?”厉煊又靠近了半步。 “我都被你按在这了,怎么知道有没有挖到宝?”颜娧也挪了半步,与他始终保持一臂之遥。 “妳再动便掉下山了!”厉煊见她毫无惧色还能悠哉晃脚,实在不是闺秀之举。 下半夜还能带人来夜探老宅本就出格,还能与他词语不断来往,也是个妙人! 她没好气回道:“那你别靠来啊!” “姑娘没想过现在是瓮中鳖?”厉煊笑得意味深长。 “你好好的人不当,扮鬼吓人,还要连累我当鳖?,我劝你善良!”她怒不可遏,毫无惧色回望他凌人气势。 按她便宜爹娘给邸报,她实在判断不出这位仁兄是何许人也? 照理说有水运后,达官贵人在此地停留的机会小了许多,武力如此出色的贵人在姜宅守夜? 嘤嘤嘤!她哀戚抬头瞧月色也四更天了,竟然还没人来寻,这山荒了点啊! “鳖我是当不着,妳倒是适合。”厉煊戏谑笑着,正想伸手再一步欺近。 颜娧看着伸过来的咸猪手,凝眉提气轻点了座下峭壁,旋身直落。 映着月光,厉煊清楚瞧见她小脸蛋上有着不容侵犯的决绝,唇边的浅笑似乎仍挑衅着他,厉煊也不知哪来的不服气,一个提气也跟着跃下河水湍急的峭壁,追上自以为能跑掉的女人。 她瞧见厉煊也往下跳时,不可置信瞪大杏眼,两人眼神汇聚时,她再轻点岩壁准备借力脱离坠落重力时,竟被长鞭拦腰扯进了硬实胸膛,鼻息间嗅到清浅苏合香气,令她不悦得凝起柳眉。 落地前一顷,他又挥动长鞭准确绑上了崖边老树,两人飘荡过岸安全落地。 嘤嘤!故事不是通常跳崖便结束了? 怎么偏偏遇上能跟着跳下来的武艺高手? “你跟着我做甚?”颜娧站定后,警戒得急急退开三步之远。 “分赃。”厉煊舒眉灿目灼灼逼人,唇边扬着玩味浅笑。 颜娧哭笑不得,叹息道:“这位假鬼哥哥,什么状况下伙伴会被抛下,您心里没个数?” “再绑绑等人来赎。”厉煊负手于后,熠熠眸光没离开过那张故作镇静的俏脸。 方才那一揽,她在胸臆间的契合度,他满意极了! 有趣! 她不同练家子的结实,宛若闺秀柔软身段,还能有她灵动迅即的轻功。 “......”颜娧偏头看着,兴趣富饶不知意欲何为的男人。 见那兴味盎然的眼眸,她开始思考做了什么吸引的他事儿? 几番来言语回间,她着实举止粗鄙,语气失礼,这都能勾起这男人兴趣,是刚刚撞城楼了? 颜娧规矩地收起双手交握于腰腹前,低着头泫然欲泣地佯装哽咽说道:“如此看来,不会有人来了?” 悬崖口还能有机会找着她,现下在悬崖底,还跨了两丈宽湍急河流,怎么找? 厉煊被她不老实的泫然欲泣给逗笑,打趣问道:“胆大如斯,不觉着哭晚了?” “哭还有早晚?”颜娧交握着双手,甲缘的不停刺着甲肉,盼着挤出点泪水,疼老半天也仅仅眼眶泛红。 最近疼过头无感了? 厉煊无声息又欺近,突来的压迫,颜娧又退了三步,杏眼里真真染了惧色,慌装问道:“你做甚?” 厉煊一把捉住墨色袖口紧缠的纤细皓腕,揽入怀里免去她落水之虞,压低嗓音问道:“妳引我到此处,问我做甚?” 再次嗅到他身上的苏合香气,颜娧不悦的凝眉,被拧住手腕后察觉使不出内息自救,脑中警讯大作,试图以肘击摆脱这突如其来环抱。 厉煊驭气护体,分毫未动挡下她数个肘击。 硬气功? 颜娧仓皇抬眼,哭笑不得的回望这个令她逃不了的男人。 立秋才提醒她,风破心法尚未突破八层,遇上东越皇族还得尽量闪避,硬气功谁碰谁吃亏。 不幸遇上了,裴家心法还记得多少使多少,都比风破心法来得好,否则几年前承昀也不会,因内息无法施展被扒了衣服。 凤鸾令相助下,同心夫妻风破心法要突破八层,以内息相互洗髓极为容易,承昀则是在父亲与军师协助下以苦修突破。 她也是听姑姑提及,过程辛苦,究竟多辛苦?不得而知。 偏偏她年纪小了点,面前状况,说什么都是多余...... 真不该顾虑打草惊蛇而不敢暗动暗卫,带一个出门也不至于如此境地! 现下真气得她想跳脚,即便改变了轨迹,有需要什么事儿都冲着她? “没有人能从本世子手里逃脱。”厉煊将人又抓近一分,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眸,来回审视着怀中人。 父王让他守在这里已经几年了?这么多年来东浀城里,人人皆知姜宅乃鬼宅禁地,即便外地来客也鲜少落足,何况夜探? 如今来了个还知道调虎离山的小姑娘,能轻易放过? 厉煊对自个儿武艺十分居傲,苦修多年硬气功,即便高手也能走上几招,何况驭气灭减对方内息时,如她这般无法动弹的惨状。 颜娧不可置信倒抽口冷气,抬眼回望,随便都能让她引到一个世子? 她便宜爹娘情报里,可没有说过荒院里躲了武艺不凡的世子啊! “闯空宅罪责很重?”颜娧想尽办法拉开距离,怎么回旋都还在他半臂距离里,幼时所学裴家心法呢? 脑海里来回流转着画面,都不是裴家心法,她到底学了什么? 学没多久就被削骨剑伺候了,能记得多少? 脑海里窜入了裴巽追打裴谚的画面,裴巽那横练钢掌她能掌握多少? 忽地又想起颜笙承昀初次对峙时,百花腕转与落花纷飞! 厉煊瞄着怀里仍不老实的女子,扬手不留情面反折藕臂在她身后,没有如愿听得讨饶,仅仅一声闷哼。 幽夜中两人气息近得几乎交缠,她别过脸拒绝他求饶暗示。 “方才不是想哭?”厉煊低头在她耳畔细语着:“老实招了吧!男人有得是办法让女人讨饶。” 实打实令人战栗的恐吓啊! 颜娧提气踩着他的胸膛,顺着反折藕臂回身腾空,跃出他的牵制,已做好落水准备,长鞭又追击而至,将人绑捞上岸,重击在崖壁上。 虽有撞击心里准备,真撞上崎岖不平岩壁,仍疼得撕心裂肺,五脏俱焚,心头弥漫着不甘心,浅浅呕了口鲜血。 原来武侠剧没骗人! 收到重击重伤真会呕血啊! “究竟到姜宅何事?”厉煊未曾想她还能跳脱,一脚将她踩趴在河岸石砾上。 颜娧倔气不愿妥协,自小被受出了一身“骨气”,怎可能对此等皮肉疼臣服? 等不到响应,厉煊曲膝蹲在她身侧,长臂靠在膝上,另手长指自腰部往上游走在夜行衣上,停在后领上。 “本世子说了,男人多得是办法让女人讨饶。”厉煊抓住了她衣裳后领,一阵撕裂衣帛的呲啦声回荡在幽夜里。 没有预期的凉意,熟悉的水安息香气覆在她身后,禁锢的长鞭四散碎裂,她忍着全身痛楚迅即坐起身子,揽紧身上衣袍。 在回首瞥见承昀为她覆上衣衫,心疼自责的深邃星眸,本以为流不出泪水的眼眸,涌出阵阵水气模糊了视线。 承昀扇转来回,逼得厉煊抽出腰际软剑御敌,数招来回,风动砾石,水溅丈高,骨扇软剑交缠,难分高下。 承昀掩不下怒意,另掌腕转成风往厉煊胸膛袭去。 厉煊惊觉掌袭驭气成甲,也没能拦下这迅疾掌劲。 一阵心肺震荡,厉煊收了软剑单膝跪地,呕了一口鲜血,不服气问道:“西尧摄政王世子,为何突然出手?” 那凌掌厉风劲,不需多加臆测也能知晓,能单掌击穿硬气甲是何人手笔。 “伤我爱妻,不取性命,已苟且于两国之交。”承昀冷情薄情的眼眸扫过厉煊后,径自扶起一旁静静落泪的颜娧。 爱妻?小姑娘竟许了人了! 厉煊以袖拭去唇上血渍,心里在此时漫上满满不平之意。 怎么残虐都没哼唧一声的小姑娘,这时委屈的伏在承昀怀中嘤嘤落泪。 “来这么慢,都快被打死了,你是打算收尸啊?”颜娧不甘心地悻悻然捶打着承昀胸膛。 厉煊兀自在心里回应着:我没打算要妳小命吶! 感觉有什么,在她的一次次泣诉里渐渐消逝了! “你不是说探探鬼屋没事?没人会管?你阴我啊?什么世子夫人多好?西尧世子夫人都被踩在地上?”颜娧说得万般委屈,珠泪频频滑落。 承昀心疼苦笑,已然意会小狼崽在撇清关系,将她纳入怀中不舍回道:“我怎可能舍得妳受皮肉之苦?要不,他让妳踩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風口 厉煊听得嘴角抽了抽,难道承昀要他堂堂一个亲王世子,遭女子践踏尊严? 他本想起身,忽地肩背多了牵制动弹不得。 立秋不知何时悄悄落在厉煊身后,清冷无情地在他耳际警告道:“奉劝贵人切莫妄动,免得在下没了轻重。” 厉煊猛然一惊,今天走了什么运? 遇上承昀受了内伤已倒霉透道:“谁要摸你!” “妳说了,妳怎样,我怎样。”厉煊忽地绽着赤诚率直浅笑,委婉说道:“我刚刚摸了妳,抱了妳,一摸一抱都得还妳,才算得上一摸还一摸,一抱还一抱不是?” “......”颜娧倏地觉着脑子沾了浆糊,俏脸绯红满天,不知如何收拾,怎会有人比承昀还不要脸?急急反驳道,“我才没让你摸到!” 隔着衣物怎么能算?他现在打着赤膊,能这样还? “我不介意还点利息。”厉煊不顾立秋压制,挺起胸膛靠近她,深吸了口气悠悠说道:“是妳身上素心兰优雅香气?我喜欢。” 见两人青涩互动,不似夫妻亲昵,他怎能轻易放弃差点到手的可人儿? 尤其承昀听到素心兰香气时,肩背明显僵直了下,更证实了他的怀疑。 两人还没圆房,再怎么困难他也得争上一争。 她面临险境毫无畏惧的强悍,不轻易求饶的坚强,他不得不高看一眼。 对于他的再次欺近,听得承昀烦闷,与立秋交换了神色,交接了怀中人,忍无可忍运息赏了厉煊一脚,即将落水前,风转腾扇,扇势凌厉,将厉煊扯回岸边,撞击于山壁上。 本就受动弹不得的厉煊,又呕了口鲜血,这回换承昀将他踩在砾石上。 “我家夫人脾气好,不喜见血,于我可是睚眦必报!”承昀扯起他束发,不同于一贯冷然的嗜血酷烈,在厉煊耳畔细语道:“我视如珍宝,你竟轻贱于她,甚至将她踩在脚下?” 承昀魅眼望进厉煊眼里恳切问道:“想一摸还一摸,一抱还一抱?” 厉煊蓦然失了焦距的眼眸无神颔首。 他勾起浅笑,在厉煊耳畔接着细语道:“好!这一身,这一人,东浀城西抱香胡同有个乞丐窝,去陪他们三天,当你还了。” 承昀放开厉煊箝制后,他又双眼无神颔了首,站起身颠颠簸跛的往东浀城的方向前去。 “楚风!看好他!” 楚风迅即来到,跪在主子脚边,奉上檀木盒便衔命而去。 心里庆幸着,还好主子只让他到国境来回,没让他去乞儿窝啊! 承昀将盒子交付立秋,弯曲单膝蹲背对颜娧身前,下令道:“上来。” 颜娧蹑手蹑脚攀上承昀宽阔肩背。 “我发誓,下次一定翻了黄历再出门。”颜娧伏在单薄单衣上,纤手环抱他颈项嗅着心安。 “没有下次。”承昀说得坚决,提气快速行走在砾石上。 还能有下次单独冒险机会? 他清楚厉煊心思,更明白他的不择手段, 颜娧伏在他结实肩背上,试图缓和勃然怒意,软糯说道:“失信了,对不住。” 承昀没有立即回应,急速将她送达早在山下等候的马车上。 “劳烦姑姑赶马!”承昀接过檀木盒恭谨揖里。 立秋本想回绝,亲自为颜娧更衣,可当感知面前已极力克制怒意的男子,她释怀接过马鞭,往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前行。 立秋清楚,她家姑娘那一身伤不易处理。 承昀再跃上马车内,便见她需软无力伏趴在软垫上。 心急如焚地将她抱在怀中,逐一检查伤势,颈项上鲜红的衣物裂痕,胸腹藕臂上全是砾石造成的细小伤痕,小血珠混合砾石掺杂在雪白肌肤里。 颜娧羞红着脸,看着心无杂念的男人,一一挑出肌肤内的砾石,再以饮水细细清理伤口,她再疼也不敢呲一声。 直至天际露白,伤口清理包扎完成,两人才重新穿妥衣物,不发一语将她静静揽在胸前。 听着他趋于平静的心跳声,她轻声说道:“对不住!” 曾经答应他尽力不受伤,可依照自个儿上乘招黑能力来说,真是无可救药的黑啊! 难道是穿越回朔时间让她把好运气用光了? 真屡试不爽落单便一身伤! 过度耗用异能的承昀闭目养神,仅仅避过伤处揽得更紧,不愿开口,深怕泄漏太多情绪。 见他一语不发,她轻声叹息道:“我没有故意把自个儿放在风口浪尖上。” 不管不顾他不理不睬,不断轻扯着着他衣袖,烦闷问道:“方才不是说还要顾虑两国情谊?如今把人丢去乞儿窝,回去会不会不好交代?” 见他依然没有任何响应,颜娧倏地坐起身子,这一瞬疼得呲牙咧嘴,终于换来他的睁眼。 “我死也不会从了他。”颜娧当下真有守节的想法,如今想来也是一身冷汗。 承昀将她揽回怀中,轻抚她散落在身侧的长发,歉疚不已说道:“活着!想办法活着。” 他轻吻着染上忧虑的眉眼,愧悔道:“只有活着,我才能带妳讨回妳所失去的,我独自去讨,讨完定会随妳去,不论何事,为我活着,好不?” 有什么比活着重要?人生面临的大起大落有何止于此?只有活着方能讨回公道! 他气愤自个儿警觉性不够高,与立秋楚风会合少了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她走错了路,耽搁了些许时间,才找着两人跳崖的痕迹,眼睁睁看着她被撕裂衣物。 倔气如她,自小遇险从没有讨饶,她殊不知这番倔气,容易引来更多残虐。 颜娧没料到他会有此一说,封建社会里竟有新式思想,怔怔的回望他许久,心里百转千回,随后下颔悄悄枕在长臂上,也求着他的保证。 “我记下了!不管何事,你也得为我活着,忍一时之辱,不逞气血之勇。” 谁能知晓漫长岁月有什么等着他们? 如今这梁子结下来,也为日后东越之行添了诸多变量。 “好。”承昀清楚她的顾虑,仍不后悔今日所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浪尖 到东浀城至今,颜娧仅仅离开床铺三日,其余时间不是睡着,便是伤着。 那日从山上回来,整整养了七日稍能下地走路,期间不管索讨几次,当日在她面前频繁被交换替手的紫檀木盒,承昀都铁了心没交给她。 于是这几日除了邸报便是账本,承昀为了不让她挠心,这几日甚至没在她房里留宿,睡到东厢小院去了。 每日见不到两次面,神秘兮兮消失整日后,入夜前才回来同她说说话,亲自确认伤势后又睡到小院去。 至于这样? 这不更挠得她茶饭不思!究竟什么东西在那老宅沈寂十来年,还需要厉煊这样的人来守着? 再想想姜宅内外破败却不曾遭破坏的模样,似乎就是这些年来蓄意看着、等着有人能来找出什么? 又是什么东西让人不敢挖地凿墙?仅能静静守株待兔? 她翻着手里账本,想得都出神了也没能有答案,一失神账本都落到桌面了,她索然无味的拾回账本,悄悄偷瞄了一旁正来回为她备水沐浴的立秋。 察觉到她意图的立秋,仅是勾起一抹客气,真的是客气的浅笑响应她,又接着去备水。 嘤嘤嘤! 自小陪她长大的姑姑,竟会用客气的笑脸回应她? 这不摆明告诉她,甭问她任何事情? 真是令她哭笑不得的结果吶! 此次,她也吓到了啊! 以往坏人都是要她命,未曾想坏人换口味了...... 放下账本,她不自主摸了摸瓜子小脸,实在想不透这张小脸有什么魅力? 立秋来到床边,扶着她走入净房,阵阵刺麻从背后传来。 七天了! 厉煊踩在背上那脚,只稍移动仍疼得她时刻想将厉煊再丢进乞儿窝。 她伏趴在浴桶里,清浅药香缓慢舒缓着疼痛,拧着柳眉问:“姑姑,硬气功究竟是什么根底?都这么多天了......” 见立秋又接着往浴桶里满上两桶药剂,直至水位漫过她肩际,才来到她跟前,坐在水桶横杆上,眼里全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的责备。 立秋苦笑问道:“都七天了才觉得不对劲?” “呃......”颜娧还真被问蒙了,只觉着这次伤势好得慢了些。 见她回答不出来,立秋叹息道:“无法运息接了一脚,跟军士们没有战袍上场厮杀有何差别?” “......”颜娧还真没想到这层,逃命都来不及了,哪会顾虑这些? 颜娧万般无奈的回望立秋道:“这世道还真不好混,过了一堑,还有一堑,都还没来得及庆祝凌冷珠适应了,又来一个硬气功......” 到底!这世道跟她有仇吗? “原本这些问题回了寄乐山,这些都能解决,姑娘有顾虑,只能遇一堑,吃一堑。”立秋起身为她梳洗长发。 她家姑娘,体态纤长,秾纤合度,肤若凝脂,她不清楚那双灵动摄人的媚眼,搭上菱唇浅笑一勾,多少男人齐齐拜倒? 随着年龄增长更为明显,与人相处随性自然,又赢得了多少管事们的青眼? 别说归武山上那群人,自她小跟随至今,回山门的路怎走都忘了吧? 有妻小的,那个不是迁徙到姑娘庄子,一家子妥妥黏上了? 她处事明快,光是慈悲不滥情,赢得了多少喝采? 下订计划细致入微,成与不成,都备好三个方针等着执行。 在她身上从没有孤注一掷这事儿,能够不吸引人? 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提供了太多的保护色,谁能相信一座荒山能让她成为九州岛巨贾? 或者该说,她让一座荒山活了过来? “姑姑,我能否同昀哥那样苦修八层?”颜娧回首询问着。 “他的方法妳用过了。”立秋无奈苦笑。 外人不知承昀如何苦修,裴家会不知? 承昀自知媳妇年纪小,短期想要突破功力无望,从她介入漕运后,便猜测她将不安于室,自知失言拗不过儿子的承澈,让向凌讨人受了削骨剑。 这才换来八重风破心法...... 颜娧挺起身子回望立秋,一时没懂她眼里的意思。 立秋笃定的颔首,她怔怔了须臾,他也受了削骨剑? 这才是他返国两年的主因? “为何邸报都没有提及?”颜娧心里泛起沉沉的疼。 她受过那绝望的疼,无力的恢复,这男人傻的? 上辈子他们明明没有交集,不可能欠她啊! “老夫人拦下了,说是承贵人相托。”立秋据实说道,“老夫人说,这样也好!姑娘年纪不小了,太感动容易判断错误。” “......”颜娧原本泛红眼眶,落败在这席话里,落下眼泪同时也笑了出来。 果然是比亲姐妹还亲的姐妹淘!连以身相许的套路都帮承昀断了。 多年前的那声祖母威力如此强劲? 颜娧抹着泪笑问道:“他又喊颜笙祖母了?” 立秋忍不住抬手掩笑道:“承贵人信中先称了妹妹,一番请托后,文末附注了孙女婿。” 颜娧这下笑得连背上都疼了,果真两人手笔都有一绝! 难怪颜笙执行起来完全顺畅!瞒她整整两年! 这样的男人光想着心都疼,受了削骨剑一句怨言都没有,她还能怨他什么? 如今又无怨悔的随她走在浪尖上,那日他回报厉煊的手法,她看得一清二楚,与厉煊摔飞她的方式如出一辙。 完全纯粹报复! 他从看见到赶到的路上,心中煎熬可见一斑,莫怪接连两次道歉都不予理会。 回到小院前虽已剖心相对,随后还是冷淡了七日吶! 方才还觉得他可恶,吊她七日胃口,现下什么脾气都没了。 同为两国摄政王世子,他躁进了!也未曾有悔? “后来厉煊如何离开乞儿窝?”颜娧这才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仁兄如何了? “楚风在第三天入夜,帮他换洗了一身新衣,打晕暗卫,将人带回姜家老宅了安置了。” 颜娧将脸沉入浴桶里,试图洗去又涌入脑海的不堪,佯装镇静抬眼问道:“那夜的事,他会记得多少?” 真心希望厉煊能忘得一乾二净! 忽地,净房道:“姑娘八岁便与承贵人订下鸳盟,厉贵人该死心了!” 一路打斗声,明显是进门开始打到现在,两人鬓发全乱了! 厉煊随手拭去满脸鲜血,一脸不平等神情看着承昀:“我只求个公平竞争!” “......”颜娧哭笑不得的紧抓着衣服,她是上姜家招了厉鬼? 立秋的厉贵人,实在刺耳得可以! 承昀冷笑说道:“丫头八岁与我同床至今,还打不赢?” 杀手锏! 厉煊不服气说道:“这几日明明没有!” 怎么他都得挣上一挣!同为摄政王世子,争个女人如何了? 颜娧:“......” 这个王八蛋到底来了几天? “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喜欢流连花丛。”承昀清楚这小他两岁的世子爷,在东越花名册都能勘比后宫彤史了。 “你别污蔑我!” “假不了。”立秋补述。 厉煊本想欺上前揪承昀衣襟,被立秋补述得停下了动作。 “说说你的童贞交给谁了?”承昀眸光深邃的望了厉煊。 厉煊查觉不对慌张蒙眼道:“同样方法,我会上当两次?我交不出来童贞,你就能?” 此话一出,一室静默。 颜娧立秋嘴角抽了抽,厉煊节操忘了带出门啊? “我只等她长大,这没你的地儿!”承昀以最直接的行动阻止厉煊的探近。 “你等得起,我也等得起!”厉煊撇头看了颜娧,和煦笑道:“给我机会!解了误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认账 ,承娧 颜娧被那张狂的眼眸给看得躲到立秋身后,这大概便是天生磁场不合的解释。 “没有误会!你快滚!”颜娧兜紧了身上单薄衣物。 和煦笑容底下的张狂,她已见识过,再怎么隐藏也没用。 那一瞬张狂,不只撕裂衣物,而是所有善缘。 “姑娘!一切都是误会,本王来向您赔不是。”一身湿淋淋的厉煊拱手揖礼。 颜娧抓了桌柜上一把澡豆往厉煊砸去,脸色微变道:“我没那被搧了两巴掌,还对人客客气气的好习惯,你滚远点!” “妳早些让我知道是谁,我定不会与妳动手啊!”厉煊讨好道。 这话听起来不舒服! “这与我是谁何干?难道平民百姓变得活该受辱?”颜娧躲在立秋身后,不悦拧起柳眉,一字一句道,“与人相交,厉贵人先看身份?” 厉煊明显被问噎了,东越的确没有他得不到的,更别说不能污辱的。 皇叔父病重,在戏秘盒里休养迄今也有五年多了,长辈、皇子外还有谁能得到他的尊重? 颜娧鼓起勇气,甩开面对厉煊的恐惧,心里清楚这份惶恐只得努力跨过。 她来到承昀身边,承昀立即将人揽入怀中,以云袖遮去了所有厉煊能见到的身躯。 承昀轻抚着她受伤的背脊,若是没有骨醉护着,可能都被厉煊踩断了,凝望她的眼眸尽是不舍,嗅着轻浅药香,沉着问道:“还疼吗?” “不比你疼。”颜娧抚上他宽厚胸膛依偎着。 颜娧突来的柔情似水,承昀深邃星眸复杂了起来,差点招架不住,她知道了什么? 除了夏季单薄的里衣,她明显来不及着上寸缕,濡湿的衣料使得曼妙若隐若现。 他低头也不是,不低头也不是,仅能紧紧拥着,免得厉煊得了便宜。 她浸完药浴散发着阵阵暖意的温暖葇荑,覆在胸膛又环在腰际上,加深了他身体的触感,不由得不着痕迹拉开些许距离。 磨人!妥妥的磨人! “姑娘,我的怀抱不比他差!来试试!”厉煊不顾濡湿展开双臂欢迎着。 “滚!”两人有默契的怒吼! 这比拔丝缠糖还难缠的男人,立秋看了头也疼,原想将人带走,颜娧勾着浅笑示意她。 莫急! “我打不疼他。”颜娧楚楚可怜抬眼望着承昀。 承昀也跟着扬起浅笑,环过她藕臂,贴在后腰窝上,体贴说道:“我来!” 颜娧绽出可人浅笑,透过凤鸾令将内息递送给承昀,感受在他体内运转三个小周天。 承昀啄吻了怀中人,扬着寓意未明的浅笑问道:“滚不滚?” 厉煊剑眉一挑,发现笑容里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连连摆手后退,仓惶道:“不公平!姑娘还没试呢!” “不试!”颜娧简单明了回绝,内息没间断地涌入承昀体内。 南楚武英殿的事儿,她还记得,打不赢,借力打力还不行? 分分钟打得你嫑嫑的! 厉煊不相信,他的风流倜傥被视如粪土,这在东越从未有过的事儿! “颜姑娘!得给我一道歉机会啊!否则回到东越,父王会将我挫骨扬灰啊!” 承昀勾着风凉浅笑道:“我现在便能将你挫骨扬灰。” “少来!我们俩能力在哪,我清楚着!”厉煊冷哼。 八层心法也只是打穿硬气护甲,吃点痛楚,还能把他怎么着? 离挫骨扬灰远着呢! “再试试?我让你右手。”承昀引诱着。 “来就来!怕了你啊!”厉煊再次驭气成甲,抽出腰腹软剑,剑锋驭气,准备接招。 两人相视一笑,内息相互涌动牵引,无需言语,两人未分离半分,步调功法同步袭向厉煊。 两人双手交握,敛气为刃,步步进逼,厉煊软剑未能接近两人半分,才惊觉不对! 原本他踩在脚底的小姑娘,竟能与承昀同步同攻,软剑被两人气息折曲,驭气几乎失效! 狭小静房内,他退无可退,软剑贴在他胸腹上,本以为两人双掌要袭上胸膛,正打算忽视承昀的掌力,甘之如饴的受了小姑娘的一掌。 在接受到掌力后,厉煊才察觉不对! 承昀打断他内息运作,无法再提气驭甲,只得生生受了颜娧一掌。 而且还根本没被碰触到,他便横飞穿破净房墙壁跌坐在地。 厉煊摀着发疼的胸臆,不情愿问道:“不是让我一手?” 小院众人掩不住笑意,不敢笑出声,只得默默转身隐去身影。 承昀将颜娧交给立秋打点,走出净房,不失君子之风拉了厉煊一把,不怀好意笑道:“我让,我媳妇没说要让啊!” 厉煊:“......” 不情愿的厉煊,运气调息正常后,再次提气,掌风相向,招招猛烈袭向承昀,他负手于后轻松移步,躲过掌风阵阵,厉煊受伤后,这会儿连衣袖都没碰到承昀。 几招之后,厉煊心有不甘跳脚问道:“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回事?” “我与她早早便能内息相通。”承昀笑得自负。 同为四国皇家功系传人之一,自然懂得内息相通意义。 厉煊:“......” 不只皮肉疼,心也疼!扎扎实实全都疼啊! 厉煊摀着胸膛,睨了承昀下半身一眼,狐疑问道:“你有没点问题?” 承昀闻言不堪受辱,又是一个腕换乘风往厉煊袭去。 厉煊快速腾翻,躲过了入墙面三分的掌劲。 承昀无奈问道:“你以为我媳妇多大人?” 同为摄政王世子,平日里他俩为两国邦夷,亦是私交甚笃,如若知晓那日躲在姜府旧宅的人是他,也就没有后续这些事儿了。 只是媳妇要的东西,依然得是媳妇的! 不过异国兄弟扒了小媳妇衣服,仍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朋友妻不可戏,兄弟妻能阋墙! 瞧瞧这小院瓦破墙毁啊! “瞧着也是二八年华啊!”厉煊斩钉截铁道。 “收起你那双破眼睛!我媳妇刚满十四岁。” 厉煊见他冷然回应,忽地笑了出来,原想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思及他不喜欢被碰触连忙收了手,唇边的笑意仍然掩不住。 小姑娘那高匀称的模样,实在不像十四岁啊! 他也得承认孟浪了! 厉煊风凉说道:“辛苦你了!谢谢你小心翼翼养大媳妇啊!” “真是个不怕死的!”承昀怎会不懂他的暗示?于是作势又要运息。 “停停停!”厉煊连忙摆手制止:“我走得可是我东越的规矩!媳妇还没圆房前,人人有机会啊!你摄政王世子又如何?我父王也在监国啊!平起平坐!人人有机会!” 东越抢亲盛行,文明手段议亲也是有。 但是!抢来的饽饽才香啊! 媳妇没几个人来抢丢脸呢! “好兄弟!朋友妻不可戏,我懂!”厉煊那笑脸转为怯生生说道:“不是妻,我不客气。” 承昀:“......” 遇上各国风俗不同,又听不懂人话,承昀也是无话可说。 还是劝劝颜娧东越别去好了。 厉煊忽地觉着心旷神怡,盯着无话可说的承昀,又是一阵畅快! 承昀保持君子风度笑了笑,负手说道:“你前几日做的非常好!我家媳妇不会心悦于你。” 想抢亲也得媳妇心悦啊!厉煊想都别想了。 “我会好好补偿她,让她对我改观。”要追上小姑娘还不简单? 凭他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能差啊? 承昀冷冷说道:“你没机会。” 话毕,承昀不顾厉煊体面,将他狠狠的丢出围墙外。 ..... 承昀站在颜娧房门外,正想着该不该进她闺房。 回头看净房那侧的狼藉,也清楚今夜这间房是睡不了。 迟疑的敲了门,立秋应门后颔首后,便为两人阖上了门扉,转身打点外头的狼藉。 颜娧偎在拔步床上倚着黯淡烛火在等着他来。 “你同厉煊相熟?”在里头听着两人对话,颜娧有了答案。 难怪,那日能够不顾情面将人痛打一顿。 “不熟了。”承昀拧眉。 这时的他听不得相熟! 颜娧噗哧一笑,这话回得有意思。 “妳还能笑?”承昀偎到她身侧,星眸里满是不悦。 “你的朋友,我能如何?”颜娧试着抚去轻蹙的眉宇,还没碰触到,纤手便被获个正着。 本以为是两国帮夷,结果是承昀私交,她能如何? 对于那号人物,当是命里克星吧! 谁命里没几个承受不起的人、事、物? “让妳别再查缘生想来不可能......”承昀握着纤手疼惜亲吻,置放在怒气未了的脸颊上。 她失笑问道:“这就是你不给我盒子的原因?” “那是要妳好好养伤。”承昀轻嗫了葇荑惩罚。 他如何不知颜娧性子?一旦看了,不重要也就罢了,重要的,她非得冒着伤势掌握步调。 他又不傻!这事都近二十年,差得了几天? 何况又有厉煊那个,承昀思虑顿了顿, 好吧!不与置评的人在,还愁凑不出什么? “你也没看?”颜娧好奇了。 “等妳一起看,免得我被妳套话。” “我能套得动?高看我了啊!” 承昀忽地抬眼望她,满腹委屈问道:“我都被妳一路从北雍绑到南楚,又从南楚到这来,妳不认账?” 颜娧反手施力抬起他下颔对望,抿了抿唇线,质问道:“说话可得摁着你的良心啊!” “好!”承昀转移位置,双手交迭覆于温暖柔软之上,再次委屈问道:“妳认不认账?” “......”颜娧有了须臾错愕,顿了顿,忍不住笑了。 这意思是他的良心,借她安了? “不认。”颜娧简单明了道,“我瞧你最近自个儿睡得挺好。” “不好。”承昀努了努薄唇,期望博得同情,“得四处藏盒子,免得被妳找到,怎么睡得好?” “就这样?”她可不信! 承昀头一回心虚的看着颜娧,无奈道:“交友不慎,怕妳责怪。” 他被想把人打死又不能打死的氛围困扰了几日呢! “有多要好?”能为此忧郁几天,不简单! “同为军师徒弟。”承昀不情愿的叹息。 不愿承认的师弟! 颜娧为此沉思了下。 似乎这四国有趣的政治生态有了初步解答。 北雍被孤立啊! 各国邦谊都有初步共识,连南楚都蓄意断了安定公府,这三国是打算并吞北雍? 而裴家正好是四国斡旋? “我怎么突然觉着,你当时上归武山,心里应该有但书?”颜娧思绪转了一回有了定论。 “裴家无女,黎家无人,当下我父王有其他心思没错。”承昀勾起浅笑,老实回道,“所以,当裴家昭告有女初长成,父王脸色一直不太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蝉翼 ,承娧 “唔......”颜娧柳眉轻蹙推开面前的男人,忐忑问道:“你这么说,西尧好像比东越还去不得。” 承昀不悦的揽回纤手,打趣道:“我父王现下巴不得把妳绑在西尧。” 自从知晓她与北雍两家关系匪浅后,父亲早放下了那些打算,许多事儿没在一开始狠了心思去做,如今晚矣! 裴黎两家结盟关系,不比三国交好来得怡然自得? 何况,父王也看到光是为了北雍大乱,有多少人命搭在里面? 连父王都臆测东越要的不简单,绝非单单瓜分北雍! 所幸她出现实时,阻挠了父亲想介入的冲动,袖手旁观了这一切。 更别说那送进成批成批送进摄政王府的郁离醉与回颜露! 如今,不止摄政王不能没了她,更别说西尧深宫里那些娘娘们,哪个舍得离开回颜露? 亮出身份,谁薄待她? “那更去不得!”颜娧抽不开手,撇头不予理会,负气道,“打道回府好了,反正现下谁也动不了北雍!” 承昀哪堪得了这番傲娇? 未免碰触到伤处,他长臂为枕揽人入怀,薄唇迎上高努的菱唇,便昏天暗地的缱绻缠绵。 直至体内察觉邪火即将无法压抑,两人倒在拔布床上,转了颜娧面向从身后拦腰拥着。 颜娧腰背被炽热胸怀熨烫着,清楚他正克制着什么而不敢动弹? 她反手抚着腰际上的长臂,思及他受了削骨剑,什么气都缓了下来,悠悠问道:“还疼吗?” 承昀闭眼平复着喘息,蹭了蹭她的肩窝,汲取着幽香,轻声说道:“妳受得,我怎么可能受不得?” 颜娧迅速反身,又换来一阵呲声,背上疼啊! 承昀心疼又无奈问道:“急什么?” 本想安慰疼惜人家,反倒被安慰了啊! “既然是师弟,那就好办了,甭客气!下次见面往死里打!” 她向来不怕疼,如今运息疗伤都没法加速病程叫她气得! 知道有裙带关系,还怕日后难收拾? 先记在墙壁上等着! “夫君领命!”承昀本想接着揽人,见她忍着疼痛坐起身只得跟着,深怕她又忘了背上有伤。 “相熟我也占了好处,山上的事儿可以为你先搁一边,不过,”颜娧挑了柳眉,瞇眼笑道,“得现在让我知道,那盒子里装什么。” 面对一群心思比海深的人,她仅能一样样抽丝剥茧! 既然插了手,没理由中途抽手,路途难安又如何? 她相信,他俩仍能关关难过关关过! 承昀舒心一笑,宠溺应答道:“反正妳这闺房今晚也睡不得,走吧!” 话毕,颜娧便被横抱而起,往他厢房走去。 阖上房门那剎那,似乎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安定衍生。 以往都是他闯了闺房,这是第一回将她迎回属于他的地方。 思及此,承昀更加小心翼翼将她妥善安置在架子床内侧,趁她没注意又窃走一吻。 承昀清楚,颜娧此刻真正来到他世界,再也不愿她离开。 颜娧也察觉面前眼眸深邃的男人,似乎背地里暗示着什么而迟迟没有下一步。 她偏头回望他的眼里的凝重,不明就里问道:“怎么了?” “这是我的房。” “然后?” 承昀的慎重换来只换来她的不解。 近半年来,他不也时不时睡在她房里?换她睡一次怎么了? “女人到男人房里,在西尧代表着,妳愿意驻足我的世界。” “......”颜娧哭笑不得,原来有仪式感吶! 她掩着唇边止不住的浅笑,蔫坏道:“还是上我那好了,正房没有坏。” 承昀勾起一抹坏笑,诚挚回道:“我更愿意到妳的世界驻足。” 于是,没察觉被套路了的颜娧,又被一记深吻给蒙昏了头。 直至察觉男人又失火,才连忙退开,伸手叱喝道:“我的东西!” 承昀食髓知味露出餍足坏笑,径自掀起床褥轻敲开床板,取出檀木盒交给颜娧。 “我把八方锁打开了。”连他都花了几日的打开,这也是为啥这几日在他房里睡下的主要原因。 紫檀木盒上了东越皇族的八方锁,若非幼时曾得厉煊指导,他可能也无法开启,开锁方式特殊需鲁班锁与奇门遁甲相互辉映。 若她瞧见开锁过程还得了?别说养病,连休息都省了。 不眼巴巴粘着他开锁? “八方锁?”颜娧纳闷看着四面八方都上了鲁班锁的锦盒。 承昀颔首道:“东越皇族才懂的八方连环锁。” 事已至此,只差知晓那个王族涉入其中了,依了厉煊那性子,实在很难想象会是梁王? 监国多年的梁王,会想再踏进一大步? 问了厉煊,也不清楚为何要来守着废墟,梁王仅仅交待他看着荒宅出入。 究竟是有所察觉抑是始作蛹者?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宛若至宝般捧着锦盒,东越很多好玩的东西啊! 狐狸大仙独厚东越?好玩的玩意儿都在东越! 颜娧从锦盒取出四个薄如蝉翼的玉片,细致得似乎一碰就碎的镂空玉片,一一排在床褥上。 承昀错愕看着排列在床褥上的玉玺拓片。 时常随着父王批阅奏折,颁布圣谕,如何不知何物? 难怪只敢让厉煊守着荒宅不敢大肆破坏,仅能守株待兔等着姜家后人来寻锦盒,随意碰触便破损的蝉翼玉玺拓片,谁敢敲墙挖地? 四国玉玺不知何时被风切成拓收集于此地,能看出风刃切面平整,内力极为纯厚方能有切工完整,切面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想必连保管玉玺之人,至今也未察觉曾被风切过。 何况已过了十数年,且玉玺日日使用即使有也被磨平了! 难道真是梁王? 承昀实在不知该如何说颜娧这招黑的运气了。 原以为西尧无人介入此事,如今连西尧都得找出究竟何人,能无声无息前往四国皇宫,神不知鬼不觉风切这些拓片了! 四国都有人介入了此事,只有北雍南楚事态逐渐明朗,西尧与东越还在迷雾中...... 四国玉玺拓片不管落入何人之手,天下都得为之震荡。 东越那位高人果真不单为了吞并北雍! 意欲九州岛岛一统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怕的是淳平伯府! 竟能在四国里周旋,恐怕连姜谖嫁入南楚都别有用意! 否则怎会蓄意让黑甲兵在姜谖面前屠杀其父母? 承昀看着颜娧,慎重问道:“姜谖可有再提及何事?” “她只交代务必帮她祭拜父母,余下没了。”颜娧拿起蝉翼般的玉玺拓片,透着光观察着到了几个字。 雍、楚、尧、越...... 颜娧认出这四个字,差点摔了染着绯红的玉片,颤颤地捧着玉片惊恐回望承昀,压低声量悄然问道:“这是玉玺?” 承昀凝重颔首。 “......”颜娧心里埋怨着狐狸大仙,这坑挖得也忒大了吧? 即便在颜姒守寡的十年间也未见四国动荡,为何要安排她逐一找出这些东西? 姜谖这么笃定她能找到这玉玺拓片?送玉玺给她做甚? 承昀将拓片谨慎收回檀木盒,凝重问道:“妳打算如何处置?” 颜娧被问得愣了愣,直觉回道:“我又没打算一统九州岛岛,或者你打算?没得玩,没得跑,关在偌大皇宫,你向往?” 她不确定的回望才说要陪她走遍九州岛岛的男人。 四国一统还没收纳到她的计划里,目前只想多点财库 “......”承昀一时无言。 再大雄心壮志也消弥在不自由里了! “先藏好,要是哪日我俩脑子都不好使,想玩玩再取出来。”颜娧将拓片收回床板下。 “......”承昀觉着思虑被上冲下洗了。 父王曾想一统九州岛岛的宏愿,在儿媳妇脑子里称为脑子不好使...... 颜娧将盒子递交给承昀严肃说道:“把他锁回去,最好再加个你才开得了暗锁。” 承昀苦笑了下:“夫人对为夫真有信心。” “笑话!不然能轻易选你?”颜娧对他挑了柳眉,杏眼里全是笑。 不容易被她玩死的男人啊! 他唇边抑不住喜悦冲击,脸上笑靥忽隐忽现。 她纤手戳了戳忽隐忽现的笑靥道:“昀,与我不需要隐藏。” 承昀再也压抑不了内心喜悦,迅速放下檀木盒,将他的女人拥入怀中。 ...... 翌日天色未明,颜娧便将立秋喊入房内。 立秋见到两人神色慎重,心头揪了下,难道昨晚承昀没把持住? 即便是,也不妨事吶!定亲那么多年了...... “姑娘怎么了?”立秋不解赶忙来到她身旁,她家姑娘从不是早起的范儿! 颜娧将重新上锁的檀木盒慎重交到立秋手上,压低了音量细语道:“姑姑,这事儿只能托付给妳。” 立秋:“......” 看了手中的锦盒,立秋内疚的瞄了一脸莫名的承昀。 误会了! “把锦盒亲自带回归武山交给莫叔。”颜娧相信莫绍的能力,绝没有人能找到这锦盒。 “这么重要?”立秋已许久没离开颜娧超过三日以上,如今归武山来回,至少半月以上呢! “莫叔看到妳亲自回去便能相信有多重要。”颜娧将路上需要的路引与盘缠都被妥交给立秋。 立秋这才相信事态严重,路引上的姓名不是她。 “定不辱命。”她恭谨受命,收起行囊将锦盒紧紧攒在怀中,立即着上颜娧准备的衣物。 一袭墨色斗篷在暗卫护送下,天色未亮便悄悄离开小院。 ...... 绥远镖局 百年历史的传奇镖局,如今仍屹立在东浀城里,为四国船运不及之处辛苦运标。 五进的大宅院改建成宽大练武场,几个镖师们在外院勤练身法,几组刀剑长枪陪伴苍松郁郁,有种说不出的萧瑟。 匾额上斑驳的岁月痕迹,诉说着数代人的传承与事迹。 承昀原带着曹太后所绘草图来到绥远镖局寻找线索,果真与他预想相同。 二十年岁月,镖局内的人手早因岁数关系换血了数次,年纪最大的总标头也才三十出头,如何知晓二十年前的托镖? 放弃离开镖局后,往颜娧所在的茶肆前去,二楼支摘窗边便见楚风生无可恋立于颜娧身旁。 立秋带着檀木盒离去后,楚风变成了这模样,他身旁的人也思怀了啊! 不久前才听颜娧将谛听所生幼犬送给白露作为贺礼,楚风也想安定下来了? 楚风心思动到立秋身上,会那么容易哄骗的?想来有不少苦头等着。 颜娧才说要带着立秋去东越路过立冬呢! 承昀手中骨扇轻摇,一袭淡青君子兰湘绣直缀,风姿飒爽步入茶肆,径自往二楼包间,一阵喝采掌声恰好从身后传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傻事 ,承娧 一袭水绿雪梅湘绣直缀的颜娧抛赏银下楼,准确落在说书先生桌前,说书先生有礼抬眼颔首。 承昀完美错过说书,只听见喝采,一口饮尽桌前茶水,落坐到她身畔长椅,笑问道:“这么精彩?” 一袭男装衬得她温文蕴藉,眉目如画,全然是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唇线一勾便引来楼下许多未婚闺秀春心大动。 再加上承昀一来便往这个包间,楼下已然没人听专心听书,目光焦点全在两人身上。 “倒不是精彩,而是在等先生来答谢。”颜娧漾着知趣浅笑。 “镖局哪儿被妳一语成谶。”承昀无奈摇头叹息,虽说他也不抱希望。 终于伤愈能够出门,她竟一点都不上心绥远镖局,而是想着了来听书? 难怪她愿意一到东浀城选择先睡觉,原来早料定绥远镖局没有可用线索。 仅让他将镖局内外看个遍,确认有无可疑人士站哨。 如今丢了大赏给说书先生是发现了什么? 真是如此,那可就真的天道不公了! 他跑镖局没消息,她喝茶听书反倒有消息? “都听了些什么?”承昀落坐到她身旁,娴熟掬起葇荑把玩。 颜娧没好气拍掉他不规矩的大掌,怨怼道:“你等等吓得先生不敢上楼,打赏可就白费了。” 没想想两人都是男装扮相,不怕遭人议论龙阳之好? “想多了!”承昀不客气又沾了上去,兴味道,“我俩怎么看都像丈夫带着夫人出游。” 没穿上护甲的她,怎么衬得起男装?再仔细点那曲线玲珑,便能察觉是个女子。 “敢情昀哥早早打算好,让我哄骗不了小姑娘了?”颜娧睨了胸有成竹的承昀一眼。 这一提才想起,立秋离开这些日子,她许久没穿上护甲了,连护心甲都没...... 难怪哄不到小姊姊,这男人一定故意的! 哄小姊姊陪聊天不香?哄得好,什么消息不容易探? “可以哄哄我,很好哄的!”承昀故意凑近她,果真如愿碎了楼下一地玻璃心,还有姑娘抛下茶钱掩面离去了。 良人是他人良人,叫小姑娘们情何以堪? “为听消息来茶楼,人都被你吓跑了!”颜娧无奈摇头。 方才与她四目交接的几位姑娘全哭着走了,至于如此? 她还想着能多听到一些东浀城的事儿呢! “不是说等说书先生谢礼了?不这样待会人都来了,怎么跟先生探听消息?”承昀一副我为你着想呢! “那我还得谢你啊?”颜娧听得直想捶人! “夫人无须客气。”承昀径自拿取瓷杯饮茶。 终于,说书先生下场歇息便往二楼包间过来。 眉目鬓白仍说得一口中气十足的故事,颜娧喜欢极了! 尤其说是奸后陷害贤妃殉葬一事,听着多熟悉!能不停下脚步给个赏? “感谢姑娘赏银。”萧先生站定恭敬揖礼。 承昀挑眉看了她笑道:“是不!先生也知道妳的身分!” 萧先生不敢抬头,拘谨道:“姑娘雅致,老朽不至错认。” “先生别客气,请坐!”颜娧抬手邀坐,再客气下去还能问出什么? 萧先生一落坐,颜娧便奉上茶水润喉。 须臾颜娧便展颜问道:“不知先生从何处得知今日这故事?” “说书人编纂故事而已。”萧先生客气回道。 颜娧怎不懂这客套?挥手示意楚风卸了包间门帘,无视承昀阻止,径自从他袖袋中取出曹太后手绘图,递交给萧先生。 萧先生不明就里摊开图纸,双眸瞳孔瑟缩,努力佯装镇静。 沈寂了半盏茶,见颜娧迟迟没有开口讯问,又牛饮了一盏茶,颇有以茶代酒的愁滋味。 颜娧也不急着逼人说话,与承昀悄悄玩着桌下游戏,半点不在意在外人面前亲密无间。 萧先生将银票从怀中掏出,递回给颜娧,睿智眼眸果断说道:“这银票老朽无福消受。” 颜娧回眸淡淡一笑道:“先生既然敢讲演故事,没敢查明故事?” 萧晋起身揖礼叹道:“往事如风,如今也只能说书缅怀。” 伊人已逝,连孩儿也被以伤心过度病逝,心里牵念的人已然抹灭。 颜娧试探道:“先生思念何人?” 萧晋不解抬眼。 “南朝妃嫔大抵都不是先生意向,何人让先生牵念?” 承昀看着她仍扬着如云似风的惬意浅笑,想帮她一把的心思也放下了。 他喜欢看着她引导别人说话,比魅术有趣多了。 能从言谈中发觉问题,询问问题,引导方向,到他人说出口。 不似套话,更似贴近人心的关心,让人更愿意吐实。 只稍把玩媳妇小手陪着就好,其实也不错! 萧晋心坎一震,暗暗纳罕,这个故事也说了几年了,第一回有人问这问题。 他与婉娘两小无嫌猜的情谊,在即将出宫的最后一月有了变化。 无情帝王醉酒临幸,春风一渡,风过无痕,留下两地相思。 本以为还能两地相思,伊人一夜有孕,十月怀胎,诞下麟儿,便撒手人寰。 如今连那孩儿都已被伤心过度致死,世间能有几人能记得他们母子二人? 唯有杜康解忧,唯有遥寄相思。 “逝者已矣。”萧晋不觉得面前小姑娘能予以解忧。 “如果先生放下了,也不会在此说着别人的故事,缅怀故人。”颜娧又为萧晋斟上茶水,连同银票递回等着故事。 萧晋看着茶汤里的漂浮枝叶,心底被掘出过往的酸涩,只得又将茶汤一口饮尽,平静道来过往情谊。 听完了故事前半段,颜娧苦笑回望身边人,连承昀也无奈失笑。 伯夷母亲故人吶!听个故事遇故人,她真真好运道! “曹后命婉娘将东西交付于我,让我随着镖局到东浀城等候,承诺回到南楚,便让已达出宫年龄的婉娘随我远走。 在东浀城等候半年,东越奕王终于派人取走蛊母,奕王暗卫准备灭口时,我深受重伤落入了泉田山崖底,遭暗流冲走保下性命。 半年后,我重伤痊愈回到京城,婉娘已成了皇宫内眷,产下龙子,撒手人寰。 待我知晓曹后思维已晚,她根本没打算让婉娘出宫,这才安排大宴,有了醉酒临幸,最后连婉娘的孩子,都没打算容下。” 颜娧扬绽出悉心浅笑问道:“先生说的,可是墨胎氏?” 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相信先生懂得! 萧晋顿默了须臾,沧桑眼眸里染上惊愕,吶吶无言。 “先生帮了小女子大忙,自然也得了了先生悬念。”颜娧又垫上了一张银票,展颜笑道:“先生得空到北雍归武山走走,墨胎氏挺喜欢说书。” 看着萧晋感动,眼里一阵雾茫,万语尽在不言中。 楚风将人送出包间后,她望着支摘窗外,频频拭泪十步一回首的男人。 颜娧觉着这位说书先生,将爱屋及乌挥洒了极致。 两鬓斑白仍凭着余念走到现在,逢人便说书缅怀。 原来伊人骨血平安渐长,也能安慰人心,这是怎样情感? 她倚着支摘窗,藕臂枕着下颔,若有所思的回望承昀, 如果夺走她性命的是孩子,他能否如此坚强? 在这产妇死亡率极高封建时代,光是身边已经听闻了两个生产亡故的案例。 他呢?能否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承昀被她忧心忡忡注视得心塞,来到窗边太师椅抱起她,落坐长腿上问道:“想什么?” 她难得主动环抱他颈项,讨好问道:“你能否好好照顾孩子?” 承昀星眸里染上笑意,由衷感慨道:“问问妳最清楚。” 孩子照顾得好不好?自她八岁看顾至今,算好不好? 养大了媳妇,以后还得养孩子,不过这买卖也不亏! 颜娧被他笑意感染,不由得也绽出笑靥问道:“我算孩子?” “媳妇儿!以后能生我孩子的媳妇儿!”承昀不客气啄上粉唇,忽地神色转为恳切问道:“想问什么?” “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感触。”颜娧含笑摇头,意有所指地轻声道:“生命可贵,傻话可以说,傻话不做。” “我不说傻话,不做傻事。”承昀嗅着幽香靠在她肩窝上。 颜娧侧身睨了他一眼,凝眉说道:“那你可得记住你今天说的。” “别人的故事也能听着有感触?”承昀失笑问。 颜娧撮着云袖上湘绣吶吶说道:“这些日子听着的,都是人没了,听着心塞。” “妳不是个适合藏心事的。”承昀抽回云袖逼她正视。 “我说了!是你回得没个正经。”颜娧没好气,抓回云袖继续撮着。 “有窈匀丹不会有事。”承昀本想责怪她胡思乱想,忽地星眸里绽满异彩,笑靥又若隐若现,迫不及待地热切问道:“妳愿意为我生孩子?” 这句话问得有点意思啊!难道能不生? 颜娧哭笑不得问道:“日后还能不愿意生?” “没白疼妳了!”承昀没回答问题,又轻啄了粉唇,占据须臾,愉悦说道:“养大媳妇,再养大孩子。” 颜娧:“......”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送分题?怎么跟预想的偏离轨道? 姑姑快回来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知语 ,承娧 采风海 西尧城南境最大淡水湖,隐藏在旭旸山里苍林秀峰间,主峰道:如今的东越也是这番状况,所以才让有心人动了心思?” 颜娧才咬了一口馍,一听也跟着食之无味了。 太过巧合的情境,三国国君病重,两国摄政,北雍国君伤心致死,被黎莹母子捡了现成,照理也不会有问题,如今走了端丰帝来了恭顺帝掌政,也难有什么问题。 因此才让玉玺在淳平伯府躺了十来年? 按东越的安排,瞧得出,梁王知道些什么,只能派厉煊看着。 大抵知道东越有异样,猜测不出究竟何意也是挺可怜,尤其又是自个儿弟弟从中搞怪至今。 绥远镖局在她开始的推测里,便猜想当时只是托了人标,真正送缘生蛊母应该另有其人。 所幸,颜笙拼得僵硬了两次换得黎祈一线生机,更让北雍那人知晓,看似无依无靠的雍德帝,即便没有黎家做靠山,仍能有人在暗地偷偷相助。 虽说黎承兄弟遇上的刺杀仍少不了,至少在遇上她后也缓和了不少。 否则如今北雍,应该已遂了奕王心思了。 还好!杀人灭口失败必有天降神力帮助脱逃,这才有萧晋的说书。 这个东越奕王如何参和到这些事里,成了最大的问题。 她东捡个人,西凑个人,她的归武山成什么样了? 如果连颜姒多活了十年都没答案,她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忽地,一抹身形姣好的雪青交领襦裙,迎面踏水而来,迅即进入长亭内。 颜娧欢欣扬起浅笑,起身拥抱迎接,撒娇道:“姑姑终于回来了。” 身后楚风一脸昂然,承昀一脸落寞。 立秋一身风尘仆仆,本想推拒拥抱,拗不住那眉眼里的撒娇,还是抱上了娇软身躯,先责怪眸光扫过承昀,才含笑道:“回去路上受点伤耽搁了,回来晚了些。” 颜娧心惊抬眼,转了好几圈审视立秋,不放心问道:“姑姑伤哪了?” “没事,小伤。”立秋拍拍她紧张的小手,扬着笑容让她安心,“临时买来的下人,本就没个底,小院一直有人看着,承贵人早带妳离开是好事。” 他们都清楚一到东浀城落脚,便被有心人看死了,会选择病个十来天,为的也是麻痹看管之人。 “我一出角门便被人跟着,一路到北雍边境才动手,还好有山门接应,这一动手,才清楚为何姑娘定要我走一遭,来的都不是一般高手。” 颜娧努了努唇瓣,不舍道:“如若不是姑姑,东西可能送不回去,可是姑姑受伤,丫头会讨回来。” 早料定会看守的人不仅厉煊一批,能潜藏二十年的能人,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踪迹? “姑娘多想了!这是立秋该做的。”立秋扬起欣慰浅笑,能与明主相扶,这是多少人所愿? 世上没有该做之事,颜娧怎会不知? 唯心而已! 立秋于她不光是主仆,更有交心之谊。 向来不喜欢带太多人出门的她,这次也算吃着苦头。 终于明白,人多好办事的俗谚有多重要! “莫绍说......”立秋的话被颜娧按了下来。 “姑姑不需说,我暂时不想知道东西在哪,我相信莫叔也不会跟他人提及。”颜娧会将东西送回归武山,打的也是这主意。 不经意发现的东西,便让它继续藏身便可,岛国风云如常不变即可。 “姑姑有空帮我顺顺东越奕王与西尧的事儿,这目前捉急些。” 这回立秋不解问道:“西尧承贵人不更清楚?” ”可说与不可说,人家分得可清楚了,姑姑给我的好些。”颜娧没好气睨了主仆二人。 承昀被看得无话可说,只得苦笑,原来还记恨茶肆那茬呢! 西尧民风男女皆悍,妹妹能掌有此处庄子还不清楚? 加上不崇尚女子无才,规范也不同北雍拘谨,在大街市集上挣口活饭的女子多了去。 除了皇家规范,皇族们的得为民表率,不得轻易合离。 在西尧,男子全身上下没点女子看得上的,女子提出合离再嫁娶多了去! 婚后生不生也是女子说了算,男子没得同意,闯了祸端,让女子有了身孕,财产可是要罚没给子女的。 因此,他听得颜娧愿意,才会如此喜不自胜吶! “我不!我只听姑姑的!”颜娧挽了立秋手臂,倚着雕栏入座,问道:“姑姑,快同我说说,大家好不好?” 有些日子没回去了呢! “姜谖留在归武山,未与黎颖相认,留在书舍愿为洒扫,求两个孩子日后能在书舍启蒙。”立秋直言了颜娧最想知晓的。 为人母无所根基能求的,皆大同小异,她也是猜测,她会为两个启蒙晚的孩子选择书舍。 “如果稳妥无恙就待着吧!她应该还知晓东浀城不少事儿,在事态明朗前,必须好好照顾。” 她可不会白白给姜谖坑这一把,定会抽丝剥茧查个水落石出! 淳平伯府究竟在北雍涉入了多少?事关黎莹母子呢! “黎贵人也遣了人看着,姑娘放心。”立秋接着道,“几个牛娃在有伯夷看着放心,倒是伯朗想学经商。” 颜娧笑了笑道:“没了尊贵身份,愿意舍身从商,母丧还是有成长了,让他随着沈华,能学会做女人生意,将来无可限量,只是他得考虑清楚,离了归武山保护,在京城里有诸多我们照看不到的地方。” “老夫人与莹贵人问,”立秋扫了承昀一眼才笑道:“姊姊何时归?” 颜娧也跟着回头看了不知所措的承昀一眼,笑道:“会担心?” “不会。”承昀一甩方才的不知所措,自信说道:“媳妇儿需要我。” 没忘记媳妇儿在锦盒上的八方锁,加了他才开得了的锁印。 “瞧你自信的。”颜娧推了一把向前来的承昀。 “有一事还是得告知承贵人。”立秋忽地严肃了起来。 “姑姑请说。”承昀顺势递了午膳。 “裴家玄铁护甲,在姑娘十八岁之前,不宜落下。”立秋凝眉说道。 “......”承昀闷了闷,早料到立秋回来便会让颜娧穿回护甲了。 “姑娘习武开蒙晚,加上幼时伤重,功法一直未有进步,门主一直放在心上,为姑娘特意寻来锁子甲,迎合姑娘成长体态,还请贵人上心。” 立秋话毕,旋即跪了下来。 承昀手快扶起,自责道:“姑姑无须行此大礼,在下知道了。” 颜娧一听也蹙了柳眉,原来山上的便宜爹娘,也是一直为她操碎了心,连身上的护甲都有故事啊! “门主,希望姑娘能够将护甲穿满十五年,如此一来内息不靠他人,也能有再进步那日。”立秋当然知道姑娘在意的。 即便半途她转了功法,仍希望能靠着自个儿修习内息再进一步。 这些年来,门主夫妻虽与姑娘不得见,也仍事事上心着,女儿想要的,哪个父母不巴巴的往女儿跟前送? 女儿不需要钱,她赚得比山门基业多得多,当然得投女儿所好啊! 颜娧听得窝心极了。 这对便宜爹娘,这么多年没给拜见,真是她对不住了! “原来山上的爹娘一直惦记着我的不足!,女儿定会好好穿上” 无视一旁承昀面色沉沉,颜娧沉溺于父母关爱里,喜孜孜的拥上立秋。 ...... 入了夜,一行人来到采风海五里外的采风别院。 原来摄政王未免扰了采风海景致,圈围了采风海附近所有领地与庄子。 因此没有任何人家能居住于采风海附近,未免扰乱湖上静谧景致,连渔家、行舟亦是归纳在同处管理,每日出航都有既定规范。 为落实规范,连摄政王别院亦座落在采风海五里之外,以身为法。 这一系列的管理,让颜娧着实有些纳闷。 如此新式的管理制度,不符合封建制度啊! 害得她都想问问,这位摄政王爷,会不会也是老乡? 难道,真证实了她的怀疑,狐狸大仙不止带了她们三个来? “恭迎世子,世子夫人!”管家楚翔老早听闻探报世子落脚在采风海长亭,午膳冷了再热了几回,都没等到小主子来,没想到等成了晚膳。 一见着怯生生的小姑娘,也知晓来人身份,丝毫不敢怠慢的迎接。 素来知晓,他家世子冷情寡性,除了军营内几个一同成长的师兄弟,基本外人没见识过他家世子的好脸色。 如此温柔婉约,怯懦怕生的北雍小姑娘,竟然能入得了世子青眼? 楚翔掌管采风海这些年,虽然鲜少回京,也曾听闻世子从来不喜这桩婚事,如今将人带回了西尧是何用意? 难道要面见摄政王作主取消婚事? 承昀见一屋子神色各异的奴仆们,竟不自主的忧虑了起来。 “今晚将知语楼整理出来,本世子与夫人在知语楼住下。”承昀沉着清冷的下令道,便牵着小羔羊模样的颜娧步入正堂。 此话一出,两人明显听闻众人惊骇抽气声,差点儿逼得颜娧回头查看,究竟什么事儿需要如此惊骇? 颜娧没有回头机会,便被身旁的男人揽着腰际往正堂走。 承昀如此行径跌掉了别院奴仆们的下颌,他们从未看过世子主动碰触任何女人,即便王妃、郡主都极为罕见,更别说主动揽人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師兄 ,承娧 入了正厅,丰盛菜肴已备好在正厅花梨木桌上,仍冒着袅袅白烟,近十数道菜肴,标准官家菜色。 悄悄瞟了承昀一眼,那神情还冷着,显然故意在下人面前摆谱,直想问问,他家别院算外头还是家里? 端量了桌上那两只至少八斤的桂花酱鸭与荷叶鸡,这不只两人的菜量啊! 难道...... 承昀此时已动筷,挑选了五素三荤到她面前小碟,声若细丝在她耳畔细语道:“趁人还没到,赶紧的。” 颜娧一举箸,便传来了风凉的笑声,她的怀疑立即获得了印证。 “赶紧的想上哪儿去?”成阳公世子谢霆负手于后,扬着悠然浅笑,信步踏入正堂。 “小嫂子,尽量用,我们不是外人。”肇阳公世子白尧玉扇轻摇,勾着兴味浅笑观望。 她正想放下玉筷便传来劝进声,又一气宇轩昂,体魄伟岸的佳公子进入。 “过然是个见过世面的!半点不怕生!”嘉靖侯世子邹钦,从堂外梁上一跃而下跟着走进。 虽说两国风俗有异,见了外男大多还是会回避,这小嫂子风度能行! “来来!我带了好酒来!”梁实侯世子梁昂提着十来瓶熟悉的玉瓶走来。 两人都放下了玉筷,颜娧娇怯捉着承昀云袖窥看着。 颜娧嘴角抽了抽,才想着这小男人,怎么可能只有厉煊一个荒唐师弟,这是打算大集合? 加上厉煊这阵仗不小呢! 这男人朋友也是不少的,如今看来,包含厉煊都不是他这种冷然的性子,怎就他养偏了? “怎么全来了?”承昀寒声问。 “啧啧!听着这口气,没有二师哥飞鸽传书来通风报信,大师兄还没打算引荐小嫂子呢!” 白尧径自入座,无视承昀寒气,单肘靠桌,撑着下颔,漾着迷人浅笑说道:“小嫂子!在下白尧,师门行三。” 梁昂一口气开了数瓶玉瓶封套,逐个递上,热情招呼道:“小嫂子,在下梁昂,师门行四。” 邹钦抖了抖一身尘灰,骂骂咧咧道:“别院打扫得不尽心吶!弄得一身灰。”桃花眼绽着桃花笑,“小嫂子,我是邹钦,行五。” 承昀没好气放下筷子,明显不满被打扰,不屑一顾道:“行了,别打扰我们用膳。” “大师兄,真差劲,我还没介绍呢!”谢霆蹙起眉宇,不情愿落坐道,“小嫂子,在下谢霆,行六。” 啧啧!最招摇的居然最小! 颜娧想起身福礼,被承昀按下,泰然道:“妳受得。” 不光是师门情谊,包含皇家规矩,她都能受得众人这一拜。 为报私怨,他们俩终究没将姜宅状况告诉厉煊,让他继续看着姜家空宅,除了厉煊,这些人全从风尧军驻扎地翘来了! 承昀的忧心再次荡漾着,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了 颜娧被瞧得哭笑不得,只得乖乖默膳,这是按还没实现的辈份办事啊! 四人显然不服气,围着花梨木桌坐下来,那气势明显挡了去路,没打算让两人离开。 “食不言。”承昀冷令道。 这话又叫颜娧不解回望,疑问只敢纳入心中,问也不敢问。 试问这位师兄同她用膳,何时遵循了食不言了?就连入睡前也是细语绵绵吶! 承昀进门见几道大菜,便猜测这几个人在此地,邹钦甚至像刚下马,桃花眼里还带了倦意。 几个人当然知道承运脾气,在餐桌上多讲几句话,便离席不吃,自然不会给他离席机会,挨个默默扒饭。 席间不断窥视着两人席间互动,颜娧摆出十足十闺秀用膳的慢条斯理与举止大方,当她吃完面前布菜,桌前已是狼藉之后。 下人们伺候洗漱,承昀便要带着颜娧离席。 “大师兄!”梁昂递出玉瓶拦人,哀怨道:“这么久没见,还没满上呢!” “世子夫人还小,不喝酒。”承昀拉人便要走。 众人:“......” 这大概是颜娧这辈子撒过最大的谎了! 不喝酒她怎么试的酒? 何况这群人摆明带着郁离醉冲着她来,有那么好推委? 想必这群人也打探过她的事情才敢来,打了厉煊一顿后,这群人能不来? “小嫂子那可能不会喝?大师兄,这是不想与我们同饮?”谢霆委屈问。 众人回望他,眼里全是:那还用说! 人都快走出正堂了! 谢霆那小眼神,颜娧还真有些再看到一个黎祈的错觉。 这也说明着,熊孩子随处可见吶!思及此,颜娧不由得掩面而笑。 承昀将人揽到身后,淡定道:“说服我。” 颜娧仍未站定,一双娇嫩藕臂,便从身后悄然无声伸来,企图环抱她。 她清楚承昀别院不会有恶人,未免伤了来人,一提气腾空而起,避过腰际那双差点得手的藕臂,轻巧落入已然察觉身后来人的承昀怀里。 外人看着似一抛一接的流畅动作,在他们眼里能是? 若颜娧没有功夫底子,做不出来这非假似真的活跃,被硬扯入怀衣物怎可能全然不乱? 众人一副得逞讪笑,承昀没放在眼里,仅仅讶异应在国都的妹妹,为何也在此处? 承惜嘟着小嘴儿,娇俏地道:“嫂嫂同哥哥一般小气!抱一抱都不成!” 承惜一袭玢璘锦豆青双层双蝶苏绣散花群,双层绣面轻缓移动下展现蝶舞纷飞,衬得承惜眉眼间的慧黠可人更为活泼生动。 “是妳吓着嫂嫂了!”承昀苦笑,这是都来了? 承惜努了努小嘴,不情愿的走进内堂交换了眼色。 颜娧看着承惜那身玢璘锦难掩讶异,她仅供北雍皇室的双面苏绣蝶舞锦料,现身西尧了? 这群人,还真有备而来啊! 颜娧眼波流转瞅了眼小姑娘身上的衣服,环着身前男人颈项,以眼神问:怎么回事? “小妹爱蝶。”承昀冷然星眸里有抹难掩的疼惜。 颜娧蹙起眉宇问道:“还有?” 不知为何,她不相信只有蝶舞玢璘锦在西尧。 承昀第一次感觉怀中人有如烙铁般炽热,尤其在人们明目张胆窥视下,惯性冷然几乎挂不住。 他的确不仅带了蝶舞玢璘锦! 目前她供给北雍皇宫的锦缎,他都有带回来给“家人”。 “母妃有翠鸟玢璘锦。”承昀勾着浅笑。 颜娧又揽近了小男人,嫣然一笑问:“还有?” 王府下人那看过世子爷被人这般搂抱过? 各各瞪大了双眼看着,还没弄懂发生什么事情,方才娇羞内向的世子夫人,怎转眼落在不喜与人亲近的世子怀里? 没看错!世子主动伸手接的人! “皇祖母的胧月玢璘锦。”承昀想不着痕迹松了松手,稍稍拉开距离。 颜娧没给机会,又再揽近了小男人半分,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喘息,媚笑问:“还有?” “太后的燕返玢璘锦。”承昀已快挂不住冷然。 “没了?”颜娧算着不对,还少了几款呢! “嫂嫂!父王有飞鹰玢璘锦,圣上有腾龙玢璘锦.....”承惜摀着笑还想补述被承昀拦下。 “住嘴!”承昀难得对妹妹喊重话。 承惜懂得!她家哥哥投一次在他人面前害羞了啊! 她也不生气,多难得,哥哥终于有人味了! 这样有人味的哥哥,她更喜欢!半点不在意被骂了。 倏地,颜娧轻吻了又勾出冷毅的唇在线,承昀终于冷不了得绽出笑靥。 堂内人们纷纷露出了得意笑容。 大师兄终于遇上能治他“寒疾”的克星了啊! “大师兄,请小嫂子教教我们喝郁离醉吧!”白尧深知承昀能接受的距离,没赶靠近,只得以玉扇递上一瓶已开封的玉瓶。 “自个儿一边喝去,少惹事。承昀冷了室内众人一眼,也不忍冷了怀人中,忽地提气抱着人,几个提气便窜上屋外楼廊上。 一群人跟着跑出来,对着楼廊上两人大喊:“师兄!你不能这样吶!我们还没跟小嫂子认识认识呢!” 承昀背对着众人,星眸灿灿,邪魅地笑道:“妳燃的火!” 话毕,他吻上了那张自始至终勾着娇笑的菱唇。 颜娧又听到了许多抽气声,没人再叫嚣,都扬着幸福洋溢的浅笑窥看两人映在正堂庭院的倒影。 月华初上,来到西尧第一日便热闹得紧啊! ...... 当晚,承昀还是没拗过妹妹撒娇,与众人品酒到了子夜。 向来疼惜妹妹的承昀,第一次没遂了她想与颜娧同榻的心愿,让丫鬟将醉倒的承惜送回房里,仍旧强势霸占颜娧身旁床位。 拼了一夜酒,清醒的只剩他俩! 将所有人遣回房后,终于整个别院静默了。 带着醉意的承昀屏退左右,酒意微醺地揽了更衣后的颜娧,提气往知语楼檐。 “嗯!那我先想想妳吃了什么养胃的。” 酒意微醺大约是醉后最舒适的状态,方才那一室内的逞凶斗狠得喝法,哪个不是饮了解酒茶,浪费喝下的好酒? 这个感觉还挺喜欢的! “西尧这里不比归武山差。”承昀忽地惴惴不安道。 此处,几乎按着归武山的规矩,为提供父王打点方式的依据,他希望能让她有家的感觉。 颜娧抚去他散落在颊边的鬓发,凝眉问道:“你心里担心着什么?” 从南楚一路行来,他真做了许多准备,离西尧越近看得越多。 光是将她产业里所有东西都送进西尧讨好亲众...... 见他没回答,她接着问道:“王府?宫里?” 承昀不假思索道:“皇祖母想要嫌我年纪大,不是嫌妳,不碍事儿!” 颜娧闻言淡淡一笑道:“嫌你年纪大?不碍事儿?” 那不也是嫌她年纪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珠花 ,承娧 下半夜,北方夏夜沁凉如水,湖面悠悠清风,拂面醒人。 承昀觉着这酒醉得慢了些,醒得快了些! 颜娧轻咬唇瓣思索着道:“骂你了?” 想想他今年二十有二了,黎承都当爹了,他婚都没结也难怪会被锁定了。 古人早婚三十岁算一代,到他这代是坎坷了点! 身为西尧皇室第四代,他出生得太早,是他的错?也不看看正在龙椅上的堂弟多大? 今年继位六年了才六岁,父亲摄政了十数年,若是堂弟不争气点,还得再多摄几年政呢! “没事儿!给别人去操心,今年冬至不陪皇祖母吃汤圆便是。”承昀被她问得酒醒了泰半。 “为何?”颜娧觉得他应该还醉着。 “不吃不多一岁,也不用被念叨了。”承昀揽着她驱逐冷意。 她推了不正经男人一把,啼笑皆非说道:“你还不如说,我多吃几颗长快点!” 承昀忽地猛然一震,定定看着她半响,又收回目光,怅然道:“被妳一说,我倒是想,妳多吃个三颗就解决问题了。” 颜娧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承昀脸色沉了沉,伸手拭去眼角泪珠莞尔笑道:“如果能行,撑死我也先吃个五六十颗。” 如果吃个汤圆能解决,她也想和闺蜜们一起到老啊! 挺难选呢! 承昀听得一时气郁,睁着迷蒙醉眼,擒着藕臂沈声问道:“妳说要吃几颗?” 颜娧被晃得晕了头,才察觉一时口误惹毛小男人,醉后意识飞耀得张狂,展现的尽是孩子被夺了玩具的不悦。 这是连醉了都记得怎么应付她最好? 她笑得如明月灿星般,温柔地在他耳边道:“好好好!你说三颗就三颗!” 见他静了静,又乖巧坐回身边,不免怀疑他真醉假醉了! 她枕着双膝,瞅了下两人随夜风飞舞的长发。 她起了心思,各轻取几缕发丝,绑了小麻花,撕了他俩心口各两小段锦缎,风刃齐整断发。 将编发塞入他俩腰际锦袋中,遂见他又难掩欢欣露出笑靥。 颜娧觉着醉得有点可爱啊! 庆幸自个儿培酿的是养生竹筒酒,否则常见他醉,身体都喝差了! 试探的轻偎在他耳畔呵气如兰问道:“吃三颗什么?” 承昀忽地动了内息如急来骤雨般,跑都跑不了地紧紧揽住她,热切唇舌如火燎原般袭来。 竹韵香气融合水安息香的深吻,迅速席卷了所有感官,急遽探索响应探寻不到响应,便持续加深探寻,直至她怯生生回吻身前男人才稍收了狂燥。 她警告自个儿,不该挑战半醉半醒的男人吶! 两人几乎无法喘息,他才甘心松口,以威胁魅惑语调问道:“吃什么?” 颜娧布满脸上潮红立即挣脱箝制立即应答:“汤圆!” “很好!”他促狭星眸瞟过夜色中晶亮红唇拍了拍腰上锦袋,唇边绽着止不住的浅笑道,“我收下了。” 她胸口的锦衣结了发带,两人结发在他锦袋里,他的亦然。 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豪取强夺从未见她表达可否。 他记得凤鸾令刚到手时,她想尽办法回绝时,还哭得梨花带泪。 两人有了内息交流,她心思也是仍想着,他应当追寻所爱。 感情上,她从来都是心思深沈沉稳内敛,对于他总感觉迫于无奈接受。 直至如今,她终于愿意与他结发? 孔夫子所言朝问道,夕死可矣,现下他竟有相同思维。 她小脸又火红,原来醉眼朦胧的男人,一直知道她在做甚。 没有制止,只是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不是无感吶!点点滴滴的付出都有放在心上。 如同方才说言,实际上她应该吃个几十颗汤圆,追上闺蜜们年岁,而非与他腻在年少轻狂的情爱里。 她想为自个儿攒足了底气,真匹配于他,也不至被比下了。 看着他一袭白衣随不扎不束的黑发飘散在夜色里,瞳眸深邃灿若夜星,鼻梁如雕琢般挺直,更别说时不时勾着魅人浅笑的冷毅薄唇。 这样的男人一只世家婚姻能束缚? 她向来清处本分与能力,从来不敢妄想不属于自个儿的人事物。 皇家身份她是没辙了,因此致力于成为皇家不敢轻易放下的人事物,不断努力能与他匹配。 为他聚拢飘散的长发于身侧,凝望着似醉非醉的男人,吶吶问道:“不后悔?” 他卸下腰上锦袋,含笑将发束纳入深处,从锦袋中取出了细心看顾数年的粉荷珠花递上,悠夜中笃定回着:“不悔!” 颜娧看着手中十分熟悉的粉荷珠花。 这是在莫绍工房里,她亲手拉丝上色的第一朵粉荷珠花,君子笑开市那天被他捡走了,便再也没见着了。 客人给了十万两银票,她能为着一朵珠花去讨要? 立秋内外找了几圈也没找着,就放下了心思,虽然再拉了好几朵,也没了纪念心思,随着年岁增长也慢慢淘汰了。 怎真会在他手上? 正常人捡了小女孩珠花,不都随手扔了? 这男人心思深沈的可以啊! 承昀确认她认出珠花后,她还来不及抗议前,眼捷手快又将珠花抢回收入锦袋,连同长发紧紧束口收起。 她吶吶眼睁睁看着,正想伸手拦下竟被他轻拍掉。 “这是小媳妇给的定情信物,姑娘想做甚?”他傲娇的将锦袋绑回腰际。 闻言,颜娧又绽出了笑颜,咯咯笑问道:“我何时给你定情信物了?” 他眼眸忽地又转深邃回望,温柔地道:“于妳,我们的初见在君子笑门前,于我,是在上山途中,见妳在包间内交待事情的模样,那时我便猜想,裴家女儿是妳了。” 车到山前,他仍有诸多不愿,更觉得裴家怪异,为何要将捡来的女儿养在归武山。 一路上山,见微知着的他便知晓这座山头不简单,山坳闸门与横跨两岸的太极拱桥尤是如此! 再看到即将落脚的客栈包间内的小女娃,明明是小娃模样,身旁却无一人敢轻视,必恭必敬听候吩咐,眼里的精明连他都未必能及。 当下心里便有了决断,小媳妇儿何尝不能为之? 他也能多乐活几年。 “你沿路偷窥我?”颜娧哭笑不得。 开张当日要交待的事儿可多了,本以为包间内安全,而将管事一一请来包间交待,未曾想有个眼睛能看那么仔细的,把她精明悍练自小看光光! 莫怪小羔羊模样在他眼前总难当得很! “我去看小媳妇!没偷窥!”承昀拍拍锦袋,难得咧嘴一笑道:“妳看!多好!初见面,小媳妇便给我定情信物了!” “谁给你信物了!那是掉的!”颜娧作势要抢回锦袋。 “看着我掉的,就是!”承昀把锦袋捂得严实,恼火道,“即便妳讨要,我也不会还上!” 颜娧瞧着那被摀得严严实实的锦袋,忍不住发笑。 或许,这便是命定吧! 她决定!不跟醉酒之人讨价还价,利落下了房檐,小男人也跟着急冲冲下来,着急问:“上哪去?” “睡觉!” 这般醉态,他醒来能记得什么? ...... 她睡下后,承昀落坐于前厅花梨木桌前,向下人要了水醒醒神,下人送水来那惊喜意外的表情,忽地让他不知该不该收下。 那神情,思前想后虽感觉有异,仍又再要了第二次水备用。 果然来的下人眼神又是惊喜意外,承昀楞了楞,他洗把脸怎么了? 迟疑了半晌后,倏地清醒的他,再想怎么样也晚了。 是以,世子半夜要两次水的事儿便在别院里传开。 他在颜娧房里歇下,已然跌掉众人眼珠子,故意睡在阁楼远离人群,还要了两次水...... 完了! 她的名声都被他踩在地上了! 于是,一早天未亮,颜娧便在小男人骚扰下醒来。 自知闯祸的他长指放在薄唇间,示意她莫出声。 颜娧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问何事,梳洗更衣后,便被他提起内息,旋风似的飞走在屋檐离了别院,一路直到采风海十里外的小渔村才停了下来。 天刚敞亮,小渔村内渔人们已整顿好渔网准备出航,家中渔妇人忙着打点膳食交于男人们。 堤岸渔家三两村妇说笑,无畏腐鱼腥臭,抱补着破损渔网,两人信步来到堤边小贩旁,喊上了两碗鲜鱼汤,落坐四方桌前。 颜娧呵欠连连的看着来往人潮,不懂得为何清早便被喊醒带来这儿。 鱼汤热腾上桌,承昀递了银子屏退了小二,扬起浅笑劝进道:“尝尝!这是夜半出航清早回来的渔船带回来的鲜鱼。 我母妃最爱这一味,一撮姜丝,一瓢小酒,便能提现食物鲜味,这个时间来正好出锅。” 河鲜清浅鱼香,四散在鼻息间,颜娧尝了一小口,鱼肉鲜甜与汤汁鲜美便在口内绽放。 她尝河鲜最怕那与生俱来的土味,久久留在口中不散,不管如何精心烹调,都能尝出些微土壤气息。 这道鱼汤竟全然没有!只有纯粹干净的甜鲜! 承昀察觉她的感受,也勾起了唇线笑道:“渔家在鱼上船后,便马上宰杀,以江水清洗,船上直接开灶烹煮送回岸上,此处渔民以此法谋生,没早到尝不到。” “你有发现我从不吃鱼?”颜娧觉着这男人心细如发得过份吶! 承昀颔首笑道:“即便吃,我还是会带妳来尝尝,尝过了便会眷恋。” 颜娧凝眉浅笑道:“那也是眷恋鱼,怎说得像会眷恋你呢!” “口腹之欲开始,让妳慢慢喜欢西尧。”承昀笑得胸有成竹。 想骗一个有事业的媳妇更换地方落脚,有那么容易? 当然得趁她来访多多展示家乡事物。 “我对食物没那么要求。”颜娧还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 承昀揽胸挺背问道:“那妳说说,喜不喜欢鱼汤?” 颜娧察觉他身后掌柜也竖起了耳朵等着她回答,宛若她的回应事关重大。 这般鲜甜滋味,她打从心里喜欢,从不知道河鲜可以这般处理。 一般去味方式多以烹调掩盖,如今能尝到毫无土味的鱼鲜原味,怎么说她也是一方掌柜,怎可能不行喜欢? “喜欢。” 她的喜欢换来身后掌柜的击拳声,振奋说道:“各位!世子夫人喜欢!” 接着阵阵欢呼声由近而远,看得她愣了愣。 这一欢呼,颜娧也算明了来此地的原因,这里也算家业啊! 她来巡视产业,他先带着她巡视家业? “怎么我们八字都没撇完,到处都喊夫人了?”颜娧抚着发疼额际笑问。 “先叫着,以后才习惯。”掌柜笑得欢喜。 采风海终于迎来第二代的夫人啦!想必不久后,也能有第三代了! 果真承昀从怀中掏出赏银道:“赏!” 颜娧没好气的睨了承昀一眼,饮尽鱼汤,洗漱后便往堤岸走去。 采风海的山光水秀,在此地回望远眺又是一番姿色,朝阳落在旭旸山顶,白雪被映照得晶莹透亮,映得采风海各种奇色瑰丽动人。 颜娧远远瞧见堤柳岸边,落坐了名衣衫褴褛的老妇,待两人脚步声近了,才摸索四周的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承昀示意莫出声,静静看着老妇。 养伤这些日子,他几乎都留在采风海,这里的住民,不能说全喊得出名字,也是能说出个大概。 如今来了个不认识的盲眼老妇,怎能叫他人不怀疑? 此时应当瘦弱不堪的老妇,忽地从手里拐杖中抽出细剑,移动迅速往颜娧胸前袭去,她轻松闪过攻击,扫了老妇下盘,使老妇劈成了一字马。 承昀从老妇身后,轻敲老妇手肘夺走细剑迅速制服。 “说!妳是何人?”承昀将人压制在地,已看清了老妇真盲。 一个盲人为何要落足在采风海袭击颜娧? 老妇咿哑开口,她口中奋力吐出三枚修整尖尾的柳树针,颜娧迅即侧身闪过针袭,捉紧了老妇下颌凑近一看,发现没有舌头。 承昀将人交给旋即感到的楚风,冷冽说道:“查清楚。” 以为在西尧不会有人敢袭击她,如今竟当着他面,派了又瞎又哑的老妇人来袭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妇 ,承娧 楚风将老妇带回别院时,老妇不停咿呀声,也没惊动宿醉的几个人。 可见昨晚醉得多多彻底! 别院没有地牢,楚风将人暂时扔在正堂院内,几个会武的家丁看守着。 两人一脸严肃从外头进来,楚翔见到院内跪着的老妇,不得不来问问。 “世子这事?” 如此低贱之人为何会流落到采风海?这些年世子管理至金,附近居民安居乐业,无谋生能力的老弱妇孺,世子也安排每日检查步道回报,确保采风海景致。 如此褴褛妇人又从何而来? “方才企图刺伤夫人。”承昀端了茶水为颜娧压惊。 颜娧非因刺杀而害怕发颤,而是她刚刚看清了老妇的口内,那舌头被绞断的痕迹是新伤! 绞断舌头只为了塞入那三枚柳树针,仅仅换一次可能攻击到她的机会? 颜娧骇于下手之人的狠戮,所幸面临危险之时,她的反应还算机敏并未受伤。 颜娧蹲在老妇身侧悠悠问道:“妳可能写?” 老妇虽无法看清问话之人,凭着对那软糯嗓音的青睐,仍缓缓点头。 颜娧仔细看了老妇眼眸,应是眼翳而非真失明,吩咐了楚翔几句道:“管家,麻烦备水,我来帮她清理一番。” 楚翔征询了承昀意见,见承昀点头才令婆子衔命而去。 颜娧无奈叹息,在人家里的不便啊!下个指令都要被确认。 他似乎发现她的不快,连忙下令道:“夫人命令,等同本世子命令。” 差点让楚翔毁了他要营造的宾至如归吶! 楚翔受到冷脸赶紧回道:“属下领命。” 夫人还真对了世子的脾胃!这些小细节都帮她想了。 他也没想到,他们家世子竟然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子,本以为心里多少有所不愿,如金看来非常愿意吶! 须臾,婆子送来两大桶水,颜娧屏退了在场男人们道:“楚风把人带进内室,你们回避吧!” 承昀一听第一个不同意,不悦道:“她刚刚要杀妳!” 这丫头完全没有危机意识?方从虎口逃生,马上又要送进虎口? “有武器都没杀成,何况被你们缴了武器。”颜娧按了他臂膀,坚定眼神回望。 她看着也是可怜人! 能这般被丢来西尧行刺大多也是个弃子,又会送来什么消息? 他可没忘记,立秋昨夜临去采风城前的叮咛。 落单,兔子都能伤! 几年来屡试不爽,谁敢拿她的运气开玩笑? 承昀不打算妥协,对着楚翔冷令道:“再找两个婆子来。” 楚翔应和后,没多久又来了两个明显在灶忙的婆子。 对颜娧的钦佩又多了两分能碰触世子,又能与之交谈。 这小姑娘半点不忌讳也不害怕世子的冷面孔,能坚决表达意见,真是个好苗子! 几个婆子进了内室清理老妇,颜娧又对着楚翔道:“帮她准备套干净的衣物。” 楚翔拧了眉他家夫人怎么了?等会问完就便送官了,还要送一套衣服? 承昀为楚翔的迟疑忧心而明快下令道:“照办!再迟疑,我再提拔个总管。” “是!”楚翔吓得噎住气连忙亲自去找衣服。 承昀拉着她落坐在院子里的石椅,好奇问道:“为何对她上心?” 这不像有冤报冤的她。 颜娧习惯的拉来他的云袖撮着,思量许久,眼里染上了薄怒细声道:“我不相信我有被刺杀的需要。” 只知道缘生蛊母是东越奕王取走惹了谁了? 何况那位说书先生仅仅是个过路客听了个故事什么消息都没多留下来。 她都觉着是找错人了! 看着她苦恼的撮着云袖,不禁勾了唇线,无奈回道:“自小到大都不是因为妳的事儿受伤,倒是毋庸置疑。” 颜娧愣愣抬眼看面前男人,这是在她伤口撒盐?不知道越是中肯越是惹人厌?不悦的撤了手里云袖转身背对承昀,以示抗议。 还没来得及衔接怒气,承昀便从她身后一把抱起,成了落坐在他长腿上,长臂环着纤腰,兀自递上云袖让她撮。 “不生气只是怕妳又受伤,耽误后面行程了。”承昀半哄半骗的腻在她肩窝。 颜娧倾身回望,这男人在自家里不害臊了? 那话说得甜人心呢! 昨天才冷着脸金天接着热情来,有些不习惯吶! 她两手捉着塞来的云袖,不由得绽着笑颜自嘲着。 撮成习惯了呢!不是好习惯! 不过,仍是蹙着柳眉撮着云袖就是了,顿了吨,疑惑道:“我觉得东浀城茶肆的发现不至于被扣帽子,何况姜宅的东西已秘密送回归武山。 或许会猜测为何要让姑姑跑那趟,但厉煊对姜宅监视没有变的前提,连厉煊都没察觉少了什么,真不太有理由找上我。” 她望进他深邃眼眸里,认真问道:“有你我都没察觉的黄雀?” 那听起来多可怕啊! 看着楚翔送完衣服出来,颜娧又接着交待道:“劳烦楚总管再备个笔墨。” “是!”楚翔此次立即恭谨领命离去,思毫不敢耽搁,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置评他家世子抱着人家小姑娘! 瞧着楚翔离去的背影,颜娧咯咯笑道:“看你把人家吓得!” “他要是吓走我媳妇,我跟他没完!”承昀没好气道。 颜娧拍了拍自个儿脸蛋问道:“我有这么不愉悦?” 虽然有不方便,她应该也没多大抱怨挂在脸上啊! “有些话不需要说。”承昀拉着葇荑放到胸膛上,温柔嗓音道,“心里都知道。” “你的冷面具又掉了!要不要捡捡?”颜娧看着趁四下无人,又开始不正经的男人,娇嗔地推开。 “无妨!”他又将人揽回,淡淡一笑道,“迟早得知道。” 如同父王所言,在家里母妃才是最珍贵的宝贝,有她,他也愿意奉为圭臬。 颜娧无可奈何的笑了,正想倾靠在健硕胸膛再骂两句时,几个婆子惨叫声便从内室传来! 两人相视一眼,瞬时一同踹了门闯进内室,几个婆子东倒西歪,惨叫连连,老妇手上攒着琴弦勒着一个婆子。 老妇恶狠狠得勒着老婆子,脖子都被勒出了血痕,正以眼神示意颜娧换人。 承昀见她真要走去连忙拦下,见到顾虑成真,怎可能让她涉险?冷然道: “不可!” 颜娧绽出一抹浅笑,按下承昀手腕,眼神示意他留意一旁倒地晕厥的婆子,只身走去。 一靠近,刺客便将被牵制的婆子踹倒在地,琴弦转而往她欺来,纤手风转为刃,弦未到纤手便成两断,提气回旋,婆子如何倒地,刺客如何倒地。 “妳又是谁?”颜娧一袭藕荷襦裙染了血色,单膝箝制刺客,眼里染上薄怒。 摄政王府别院闯进贼子?这也不合理! “既已落入妳手里”刺客眼看要咬下颔,颜娧忽地甩上一巴掌,动手卸掉刺客下颔。 “别急着死,留下来多玩玩啊!”她毫不客气踩在刺客肩背上轻轻拍着脸颊。 楚翔随后进来便看到少夫人卸掉刺客下颔的狠劲,瞬时不着痕迹的摸摸下颔。 “夫人?”楚翔提起已然无法说话的刺客,惊恐询问下一步。 他眼睛长哪儿了,居然觉得世子夫人柔弱? 制伏刺客那眼里狠劲,迅捷流畅的动作,同世子没什么两样呢! “这婆子哪来的?”承昀也认清假瞎老妇与倒地之人明显不同。 她如何办到立即分辨? 再看看面前婆子也不是熟悉之人,他离开采风海也不到半年,怎就多了几个人? “前些日子王婆子生病,需要休养大半年,这是王婆子介绍进来的邻居婆子。”楚翔觉着这回要主子发怒了,赶忙接着道:“李婆子只是最低等的粗使婆子,一般没机会上前来,世子您知道的!我们这女眷不多。” 颜娧心里又震了震,回眸看忽地一脸自责的男人。 连环计啊! 原来等着她的不是堤岸上的人,真正会武的在家里等着。 世家规范怎可能让主母,亲自为捡来的凶手洗涤? 如果她方才坚持亲自动手,这一茬还反而过了。 方才便觉着盲眼老妇不似会武,绞掉舌头,仅仅为了方便真凶塞进杀伤力不足的柳树钉,凶手要的只是确保人会被带回别院清理审问! 这圈绕得她晕头! “楚总管认认!”颜娧指着承昀脚边真正的盲妇。 楚翔走进一看,心惊回望承昀,吶吶说道:“这是王婆子!” 果真不能以貌取人!没洗净连他也没认出别院下人。 病倒的王婆子被弄瞎了眼,绞了舌头,丢在堤防上等着刺杀主母? 他颤颤抖的侧蹲在王婆子身边,拍打王婆子脸颊叫喊着:“王婆子!醒醒!” 须臾王婆悠悠转醒,眼前假翳清理掉后,一见楚翔便捉着他衣袖,哭得肝肠寸断,嘴里不停呜噎着。 见到承昀也清楚,自个儿金日刺杀何人,不断磕头祈求原谅。 楚风进了内室接手晕死在一旁的刺客,卸掉嘴里的毒牙,捆上绳索丢出庭院。 折腾了一炷香,楚翔带着王婆子写下的书案呈上来。 大致看了下,同她预想的出入不大。 病了些日子,深怕没了工作的王婆子,听闻隔壁好心的李大婶愿意帮忙,顶替她进别院工作,欢天喜地将工作都交代了后,便被绞了舌根丢到堤岸好几日。 家中儿孙全在李婆子掌控之下,如若不从儿孙抵命。 大抵,戏都是这样演全的。 颜娧落坐庭院内石椅上,不合时宜的单肘撑着下颌,纤指轻敲着石桌面,看着上书案,在等着楚风问话期间,静静思索着。 心塞的承昀亲自烹煮了明前龙井送到她跟前,卖着无辜浅笑道:“夫人用茶!” 这些在人后策划的黑手,掌握着人性惯性常态,如金父王掌控着整个西尧,又有谁能撩入这滩浑水,安排金日刺杀? 所幸仅仅这里是别院,如若在京都,若牵连到母妃如何是好? 采风城虽也是边境大城,毕竟与冀州东浀城大不相同,这里仅属西尧管辖! 将手伸进摄政王府也是胆大得可以! 颜娧小心呼着白玉茶盏里的热茶,露出甜美笑容说道:“谢谢!我正需要醒醒脑。” “尝尝夫君手艺。”承昀双肘靠在桌上,神情雀跃等着夸赞。 她瞧着茶汤碧绿明亮,香气淡雅,轻啜后,吸了口气,鼻息口腔迅即清甜可口的茶香,入喉甘味生津,她扬起优雅浅笑回道:“虽比不上姑姑,算好了。” 承昀忽地收回了茶盏,明显不悦道:“立秋姑姑的茶艺,分明是我授与她的。” 她楞了楞,挑眉笑道:“是啊!我家姑姑青出于蓝呢!” 这究竟谁孩子啊! 见他作势要将茶汤饮尽,连忙起身飞至,上演了一番茶汤抢夺。 骨扇翻腾,纨扇横转,茶盏凌空飞在石桌转了几回,茶汤涓滴不漏。 倏地,一招之差,承昀收了骨扇,将人揽入怀中,徒手接下茶盏一饮而尽,翻手茶盏便轻巧落在石桌上。 他勾起了抹坏笑,怀中人来不及抗议前,轻掬了粉嫩下颌,将茶汤全喂给了她。 “......”楚翔恰巧进来禀报进度,看着面前大动干戈后的亲密玉帛愣在一旁。 不是担心刺杀?怎么又打又亲又抱? 他家世子怎么变了个人了? 不该是这样的! 颜娧柳眉倒竖,推不动又跑不了,不情愿地埋脸在他胸膛里气愤搥打。 这男人没底限了啊!老管家面前他也这样,她脸面摆哪了? “说。”承昀冷然问道,明显被打断而不悦。 楚翔被那嗓音冷回神,怂了肩低下头回复道:“李婆子醒了,死活不说,楚风来问,动刑不?” 承昀忽地绽出了冷笑,漫不经心道:“翔总管差事办得越发好了。” 楚翔抬眼苦笑问道:“这人是夫人抓的,不问问夫人如何处理?” 她沉了脸回望身前男人,这真是他下的命令啊! “如常。”她佯装镇定不假思索道。 “是。”楚翔衔命而去。 承昀意味深长的笑问道:“妳可知如何如常?” 摄政王府十八道刑法全受一遍,如常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奴籍 ,承娧 待楚翔走远,承昀终于忍不住问道:“妳如何知晓两人不同?” 相处越久,越发现她如同掘之不尽的宝藏。 他自认做事已是细致入微,偏偏总有顾及不暇之处让她给补正了。 方才若没她示意,他甚至无法判断两个婆子有何差异。 衣着发饰都相同,不都一个样? 颜娧蹙起柳眉,狐疑问:“你没发现眼睛翳症不太一样?” 见承昀摇头,她缓缓地道:“真眼翳会随着光源而晶莹闪动,而王婆子眼翳白底无光。 作假之人费了不少心思,不惜几乎弄瞎王婆子,弄了相似的遮蔽,可惜真与假,稍稍注意还是能辨别。” “妳怎么懂得眼翳症?”承昀揽着腰际又提上了几分,没打算给她逃避机会。 颜娧忽地眨巴眨巴了两下回望他,修长手指指着不知名方向,吶吶回道:“祖母也有眼翳症,我看着长大的。” 他们地道工作者,长时间在强光下工作,那个上了年纪的没白内障? 这在她工作圈非常常见吶! 他勾起浅笑问道:“妳还有祖母?” 她已有随时等候下次袭击心理准备,双肘抵在他胸膛上,天经地义般的回应道:“当然!不然我父亲怎么来?” 承昀扬起剑眉,邪肆笑问:“敬安伯的母亲复活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 祖母死很久了吗? 颜娧挤着双眸泪水,拧着柳眉问:“祖母没了吗?” “没,被妳泪汪汪的双眼看活了。”承昀似假非真勾起浅笑。 为了她,敬安伯府上下内外大小事务他也曾翻查了解,也看到她对胞姊的上心。 她没有因为 “我怎么觉得你在哄我?”颜娧在两人的记忆里,都搜寻不到关于祖母的线索。 “我怎么觉得妳在骗我?”承昀沉着星眸凝视着她。 “......”只是她以前的工作,至于这么认真拷问? 颜娧轻轻叹息道:“我以前的工作,容易造成前辈们得眼翳。” 这样够保守也够清楚了? “什么工作?”他又将人拉近了半分。 这算是这狼崽子说得最多的一次了! 她轻睨了男人一眼,认真的?打破砂锅了? 见男人没打算退让的意思,真是心塞啊! 谁让她没事挖了坑给自个儿跳? 她轻轻偎在承昀耳畔,细声说道:“归武山图面,全都我画的。” 承昀闻言顿了顿一时还无法理解。 “渠道、宅院、君子笑、如意书舍全是我出的图面,这是我的工作。”颜娧细声解释道,“我们仨一同游山玩水,东看西瞧,裤腰带绑一起勘山掘岭十来年。” “这些技术不可能传授于女子。”承昀倒是从没想过躯窍里是男是女拧起剑眉,心惊忐忑问道:“到这里之前,妳是男儿身?” “......”颜娧蓦然捶打着厚实胸膛气愤道:“我去你的男儿身,你才男儿身!你全家才男儿身!” 承昀见她跳脚,不免松了口气的笑道:“这就污辱到母妃与惜儿了,不可!” 察觉失言颜娧连忙摀了菱唇身前的男人还没打算放过她又贴近了两人距离邪魅问道:“而且,我本来就是男儿身,夫人是否要验验?” 话毕,便箝制着她双手,从喉结开始一路往下结实肩背、健硕胸膛、秀实蜂腰,眼看还要往下,颜娧旋即动了内息,抽回双手摀着发烫的脸,惊喊道: “不需要验!” 承昀着看空了的手,打趣问:“这么看来应该不是男儿身吓惨为夫了。” 她碰触热烫躯体的余温都还在手上,错手捂脸还吸了一腔他的气息。 “我来地方不会限制女子该做什么。”颜娧察觉他根本把握了,每个可以撩人的分秒。 他沈吟半响环胸捏撮着下颔道:“感觉是个好地方,夫人有空再带为夫去瞧瞧。” 颜娧听得嘴角抽了抽,都不知道怎么来了,带他上哪瞧瞧? “你究竟哪学来这些邪魔歪道?面皮都不用了?”颜娧觉着老人家的少女心都快被萌化了啊! “这是家里。”他又捏着下颔,啧啧道,“说我父王是邪魔歪道也不太好呢!” “......”颜娧满满的无奈,全是那位摄政王教的? 这撩妹大全她真跪了! “我父王虽然没有凤鸾令,凭着与母后恩爱两不疑,风破心法也是练满十层了,父王说我俩有凤銮令协助,超越他指日可待,妳说,这不是意味着我们要比父王母妃恩爱?” 这解释也是豪横了! 说得让颜娧完全无言以对。 从内院廊道传来了拍手喝采声,邹钦神清气爽的从后院信步而来。 “大师兄厉害了!师弟佩服佩服!哄得小嫂子红不完的脸呢!” 邹钦负手站定在颜娧面前,一双上扬的桃花狐狸眼来回瞄着她,打趣问道:“小嫂子对我这师兄可满意?” 这能答?答了没脸面,不答某人又得作怪了! 脸面与作怪,她仅能选择不被作怪,省得更没脸面了。 “满意。”颜娧以纨扇掩面,保留仅剩不多的脸面。 忽地,邹钦一个箭步便要夺取颜娧纨扇,她提气轻移离了三步,邹钦扬眉也跟着提气,迅即豪夺,全被她轻巧闪身,连衣袖都没碰触到。 颜娧不理解的看着带着优雅浅笑,没打算制止的男人,未料他竟然还冷冷说道:“不怕!他们还抓不着妳。” 躲猫猫中的两人嘴角全抽了抽。 “有这么埋太人的师兄啊?”邹钦几次都抓不着,脸上仍挂着兴味笑容道:“小嫂子行的呢!难怪大师兄变了个人,甜言蜜语也要缠着小嫂子。” 数次运息移走如清风怡人,依然脸不红气不喘,没见着她身上有练家子应有的刚勇体态,只有那娇俏可人婀娜多姿吶! 莫说厉煊动了抢亲的念想,要是武力能及承昀,连他也想抢看看了。 若到时他们五人之力能不能抢到? 邹钦仍在美好想象中,便被承昀清冷嗓音打断。 “在他们几个面前,记得要有长嫂如母的威仪,否则她们会把妳往死里坑。”承昀迤迤然来到颜娧身边,说着几人的相处之道,“厉煊便是最好的例子,小羔羊随手宰,他们几个奉为圭臬。” 说起厉煊,颜娧又莫名暂了颤,可堪称恶梦了。 邹钦一听不情愿的回道:“大师兄怎么可以这么抹黑我呢!” 承昀来到她身旁,揽着纤腰,冷冷对着邹钦道:“你们想知道师嫂门路到哪,我可以遂了你们心愿,但进了京几张嘴都得严实点!让我知道她在哪位家眷那儿受了委屈,她受了多少,你们在风尧军受十倍。” 颜娧本来还想问问,问过本人意见了? 小男人的话里听到后来,她只能选择闭上嘴。 离京城还有千里远,小男人就在为她找靠山? “大师兄,这也太强人所难了点。”邹钦不服气的嗫嚅。 虽然他也清楚,西尧城的贵族大宴,掌握在他们几个母亲手里,四季不停的花会茶宴,年年换着花样办,从梅花、桃花、菊花、牡丹宴,几个公府夫人不闹腾个几回不甘心。 承昀这是谢绝了小嫂子在京城的名媛活动? 邹钦桃花眼绽着光芒还想再讨价还价前,便被承昀冷眼下怂了。 “那我让你忘了方才的事儿,如何?”承昀提了内息,星眸闪动绽着淡紫光芒。 邹钦立即退了三步遮眼抵抗道:“我不!” 这师兄才有点人味儿,明显只给小嫂子啊! 颜娧忽地笑了出来,看来风尧军是西尧的熊孩子集中营啊! 楚翔此时又从内室冒了尖探着她,她扬起浅笑说道:“你们师兄弟好好说,我去里面瞧瞧。” 颜娧随着楚翔脚步来到内室,便怔怔瞧着面前的李婆子,已然清楚古代逼供刑罚残酷,真实面对心里还是颤颤然。 楚风正将李婆子脸上的加官取下,拭净双手后恭谨禀报:“夫人,说是北雍忠勇侯府给了千两银子取夫人性命。” 她不为血腥站定在李婆子身旁,看着被梳洗得血肉模糊,仍血流不止的手臂,叹息道:“原来我才值一千两?” 刚被移掉加官的李婆子,眼神迷茫间还找不到焦距,忽地清澈干净眼眸明显一塞,她挑眉一笑,淡淡说道:“北雍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少得可怜,这锅背得李家冤枉呢!” 李婆子因被揭破而神色惊骇,紧咬唇关不发一语。 颜娧站在李婆子身后,双手轻轻拍了她肩膀,在她耳畔轻笑道:“南楚一路至此,小女子自认事惹得不多呢!大娘,这锅甩得太远了,信服力不够。” 她面对一室血腥仍扬着可人浅笑,楚翔楚风两人皆眼里多了几份光芒,暗自称许着女主子。 虽说李家本就跟北雍的紊乱脱离不了干系,也不至于傻到派刺客来试探她,何况李家还巴望将侄孙也送往如意书舍。 从南楚开始,一路打着西尧摄政王世子妃名号,得罪的也该是西尧人,与北雍有何相干? 她敢打赌,除了裴黎两家,还没几只猫知晓这个世子妃究竟何方神圣。 即便来参与南楚国宴回去的官员们口传,又有谁敢动裴家嫡女? 一被抓到急甩锅,准头那么好,一甩便甩到北雍祸首,这不明摆说着西尧这真有人淌了浑水?承昀清晨来回算巧无声息,还是被有心人察觉做了文章。 这锅浑水越来越难相与了啊! 内室沈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葇荑,按在李婆子肩上,持续透了股令人冷寒酸软的内息,寸寸剥削着肺内好不容易吸饱的空气。 李婆子察觉这内息想运气抵御,已被这股阴寒致冷的霸道内息给压抑,连气都喘不上来而泌着涔涔冷汗。 李婆子从没受过这般言语无法形容的酷冷刑罚,身躯温热仅心肺冰冷,随着每次心跳,输运冰冷缓慢拓散,冷意最先由颈项窜上脑子,宛若千针钻孔的冰冷刺痛,漫延至整个脑袋。 楚翔楚风看不出李婆子受了什么,那神情比方才梳洗加官还要难受,两人茫然的看着带仍着娇笑的女主子。 颜娧察觉了成效,又绽出了可人笑颜问道:“北拥有我的人看着,能捣什么乱?要不大娘说个让我能信的?” 看着李婆子透着寒意颤颤的浅紫唇色,她看似不经意的笑道:“唉啊!瞧我这记性!这样大娘怎么好说话纳!” 这是这是黎家专门用于逼供的寒月手,这些刺客大多受过了皮肉训练死也不怕,怎么可能会臣服在酷刑下? 在她离开北雍前黎承特意传授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还真用上了,这种似生非死的折磨,让人数度游移在生与死的幽谷徘徊,意念薄弱自然也容易问出事情。 她收回内息,看着逐渐恢复血色李婆子,再次轻巧问道:“大娘可想好了?” “夫人,老婆子受了采风城赵同知所指示,进府试探夫人是否懂武,府尹大人说了,这事儿办得好,还能让我家孙儿能进府衙,脱离奴籍当个捕头,正好王婆子病了,老婆子就换进来了。” 颜娧抬眼望了对面两人,无奈问道:“为何牵连北雍?” “赵同知只交代,万一行刺失败,推给北雍忠勇伯府,没有说为什么,老婆子也不敢问为什么。”李婆子断断续续说着。 “知道我会武,你们又如何联系?”她作势又要抓上李婆子肩膀。 李婆子急忙闪躲哭喊道:“捉到刺客世子势必送官查验身份,当下便可知会。” 她会不会武很重要?颜娧不理解的看着李婆子又问:“为何要伤了王婆子?” “王婆子上我家借答谢偷听我与孙儿谈话,胁迫我也要让他孙儿脱离奴籍,迫不得以只能如此封了她的嘴,还能让她能顺利帮上我一把。”李婆子说得声泪俱下。 “夫人,王婆子的儿子与孙儿都在我家中的密室,老婆子让孙儿妥善照顾着,绝没有多残害一人。” 颜娧闻言冷笑道:“大娘觉着,伤一人与伤十人有何差异?” 心坏了,有差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发卖 ,承娧 为探知她会不会武,成了伤人案...... 这位赵同知,又是何方神圣?或者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李婆子听着颜娧一问,心里不禁凉了凉,她为自身利益伤人摆在眼前,送了官能安然出来? 她胡涂了!断送了脱离奴籍的机会。 “夫人!老婆子知错了,请夫人饶命。”李婆子想试着从椅子上跃起,忽地一阵冷意让她软了手脚瘫躺在椅子上。 她慢条斯理走在李婆子身后,悠悠说道:“姑且不论我会不会武,大娘觉着把主子私事给卖了,走得出这别院?或是西尧奴仆皆可随意义论主母?将内宅私事透露给外人知晓?” “绝无此事!”楚翔连忙声明。 颜娧又是一笑问道:“或者,我仍不是摄政王府主子,议论无罪?” “同知大人的确如此告诉老婆子,夫人不是主母,奔者为妾,妾乃贱流,妾通发卖,让老婆子安心探查,即便有事,也不是议论主母。” 一连三个妾字,听得在场三人面色沉沉。 颜娧方才还觉着好用的寒月手......讨厌!把脑子冻坏了,说话没底限啊! 听着伤人啊! 见方才李婆子想动也无法动弹,大约连小脑功能也没那么快恢复了。 她是不是该与某人就此分道扬镳了?或者不该来西尧? 看看她!好好的一趟查账之旅,被说成什么样子了? 好个奔者为妾! 那氛围听着不对啊!怎么听着像风流债? 她蹙起柳眉问道:“翔管家,请问这位同知是男是女?” 楚翔一时被问傻了,吶吶回道:“男的,五十有六,二子一女,尚未婚嫁。” 颜娧嘴角抽了抽,再问:“女儿可适婚?” 楚翔被问得也嘴角抽了抽,这一瞬也懂得主子要问什么。 “八岁,还不能婚配。” 颜娧喜出望外的回道:“这么巧,也是八岁啊!” 这会儿换楚风嘴角抽了抽,巧什么巧? 世子同夫人八岁订亲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一点也不巧! 颜娧又来到李婆子身后放手运了内息冷冽瞬间窜入心肺直上脑门。 两人见李婆子原本红润脸色忽地转为蓝灰,眼翳全转为精白失了光熠,人便昏瘫在椅子上。 “可以送去官府了”颜娧神色无异地收了内息。 楚翔终于忍不住问道:“夫人这是?” “我让她连儿子是谁都不记得了!哑了的那位如何处理?”颜娧不觉得受了伤害就该免罚。 贪念之痛,非罪之罚。 楚翔楚风:“......” 方才他们家夫人只是搭了李婆子肩膀一下便什么都说了,现在又搭了肩膀说什么都忘了....... 日后是不是要离他们家夫人那双手远点? 看着瘆得慌呢! 他家世子还得看人家一眼她这是怎么回事? 楚翔呲声道:“虽未直接议论主母,贪念也得应有惩罚,夫人觉得?” “她也知道我会武她也想能脱离奴籍才糟了这个罪。”颜娧冷眼瞄了眼楚翔,淡淡道,“总管觉着,她该怎么处理?” “请夫人示下。”楚翔恭谨揖礼再也不敢有半分轻视。 “去请示你家主子。” 颜娧话毕承昀正好勾着浅笑神情愉悦地走入内室身后跟着仍怂着的邹钦。 见承昀含笑而来来,颜娧便气不打一处来,胸臆间无法平复的怒气,一股脑儿窜上脑门。 好个三妾齐来啊! 打不过也得挣回面子! 承昀乍见怒气蒸腾的杏眼也心惊了下,正想伸出长臂接人入怀正好迎来颜娧内息翻腾的风刃掌。 眼看邹钦紧跟在后也不能闪过,仅能箭步移转,取巧借位,以腕承托掌劲,拉着颜娧藕臂,闪过邹钦泄力于百蝠呈祥花窗上,花窗顿时化为齑粉。 承昀协助下,逃过一劫的邹钦摀着胸口压惊,赶忙着急问着吓得茫然的楚翔楚风:“我小嫂子怎么回事?” 问口供怎么问到打人架? 楚翔一瑟缩,又一个长窗化为了齑粉,也跟着摀着胸口,颤颤说道:“方才李婆子说,夫人说得不好听......” 他能说?能说? 楚翔不断问着自个儿,看着他家世子又一个旋身泄力,带着夫人飞舞在金丝楠木齑粉里,心里不断瑟瑟的疼啊! “怎么不好听,翔总管倒是快说!想整个正堂被拆掉啊!快说啊!”邹钦着急问。 承昀又一个快步回身,引了掌力泄在正院内石桌上,石桌顿时化为细小石块,还是没来得及拦抱上盛怒中掌劲不断的颜娧。 这动静忒大了,宿醉的几人睁着半茫然的眼,忽地见到昨夜饮酒的正院成了断垣残壁,全都醒了过来。 “她...她...说,奔者为妾,妾乃贱流,妾通发卖。” “......”邹钦顿时觉着有个好师兄,更觉得自个儿命忒大了,方才碎了花窗的掌力真无预警打在身上,都不知道得闪哪去吐血了。 楚翔揪着邹钦衣袖,苦求道:“世子爷!我可什么都说了,你得给我们家世子想想办法啊!” “被说成这样,小嫂子夷为平地不为过了。”邹钦一瑟,正院的月洞墙也碎了半面。 “谁敢这样说我嫂子?”她承惜第一个不放过! 昨夜她还想着,这个纯弱的嫂子,究竟哥哥喜欢什么? 如金!她双手掩着吃惊菱唇,崇拜放光的眼神随着颜娧迅捷掌风漂移。 这嫂子!她爱了啊! “采风城同知。”楚翔一瑟,正院前的垂带踏垛也成了碎石。 完了,正院真被拆了...... 楚风跃上内院影壁制止内院人下人向前探查,直接下了钥。 承惜与几个世子们醉在这对夫妻的一攻一守里。 “你们可跟厉煊哥哥说清楚,这个嫂子他敢抢,我第一个跟他没完!”承惜眼里洋溢着幸福,这嫂子比她预期里好太多了。 谢霆偏头问道:“三师哥能打得赢不?” 昨夜温柔的兔子,金日成了猛虎,他一定还没醉醒! 白尧凝着剑眉摇头,分析道:“小嫂子身上有古怪,看她看似身法轻盈却时有凝滞,有古怪!这不是小嫂子全部实力。” “不是护甲吧?”梁昂生生咽下唾沫。 虽说承昀采取防御,泄力抵御,举步游移间,也是防得额际都沁了些汗水,小嫂子仍毫无懈怠持续猛攻,正院几乎体无完肤,这还不是用尽全力? 梁昂摇摇头,想也不敢想要与小嫂子打上一架了! 忽地,承昀在最后一个完整的影壁站定,驭气护体挡下了她一掌,一口鲜血猛然地洒在青石板上。 他扬起苦笑,小看媳妇儿的内熄了啊! “你怎么不闪了?打坏的,我都赔得起,打坏你,我赔不起!”见他呕血,颜娧什么气都瞬息消了,连忙慌张靠前,自责着力道没掌握好! 如此豪横! 众人:“......” 有这么霸气的嫂子,还质疑什么? 那句我都赔得起!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颜娧见他捂着胸膛一语不发,又挨进半分,果然一进到长臂范围,男人长臂便揽了上来。 “不见见红,能消气?”承昀以拳拭去血渍,仍庆幸她还愿意靠近半分,给他揽人机会。 “我每个月见的红还不够多?需要拿你的来抵?”颜娧没好气地又捶了他胸膛,清楚他故意受伤更气人! 众人:“......” 这才是小嫂子真实面貌啊! 莫怪大师兄变了个人,嫂子可有姐妹乎? “从妳身上来,从我身上来,不一样。”承昀擒下扔捶打着纤手,暗暗一笑。 父王教得真好!苦肉计得适时而行,瞧瞧她心疼的样子! 这血呕得舒爽! “什么胡话!”颜娧没好气别过脸,面前影壁正好纳入眼帘。 承昀揽着仍炸着毛的小媳妇,温和安抚道:“这影壁父王找了许多任务艺师傅雕琢而成,是母妃的最爱,万不能毁了。” “你为了救这影壁受一掌?”颜娧被他眼里真挚击垮,再郁闷也舒坦了。 “不能让妳在母妃面前落了面子,宅子修得快,影壁雕琢要半年一年,入秋母妃都会到这来小住,没见着这影壁心情差了,会怪妳的。”承昀说得那是一片真心。 几个还不识情滋味懵懂少年,被面前这一幕给训育得春心荡漾。 拆房子不可取,兄长哄小嫂子太高招了啊! 自始至终一个为妳好!小嫂子也不气了。 立秋从外头进来见到一地狼藉嘴角抽了抽,一群受惊过度眼里却挂着崇拜的羊群,影壁旁看似腻歪着的两人。 昨日她入住在采风城内客栈,面见了裴家在采风城暗线,漏夜读了采风城境内相关邸报,怎么事关一个宅邸脸面的正堂仅剩下这道影壁? 她目光巡到楚风亦是一脸惊恐,颈项一缩眼神询问,只见他飘到她家姑娘身上。 不是吧?什么大事让她家姑娘拆了摄政王府别院? 承昀见立秋一到也知道到头了,能安抚得好颜娧,不见得立秋那儿能过关,他仅能不情愿地松手。 果然,颜娧眼眶泛红飘入了立秋怀里,委屈地喊道:“姑姑,回来了。” 才说了几个字,珠泪便啪咑啪咑落在立秋心尖上,疼得她蹙起柳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承昀带回来的人谁敢怠慢了? 众人:“......” 拆了整间房的凶手,趴在来人上身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颜娧哽咽说道:“他们说我奔者为妾,可难听了!” 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被人说成妾,能听? “谁?”立秋冷烈眸光扫过众人,一群小羊猛地摇头摆手。 “这位请姑姑息怒,采风城同知,应是口误。”楚翔冒着冷汗上前解释。 这位姑姑那眼神不和善啊! 有娇弱的世子夫人能拆房的前例,他不认为面前看似温婉大方的姑姑能够...... 楚翔生生地咽下唾沫。 “为何口误我家姑娘能知晓?”立秋冷眼扫过承昀,不留情说道,“贵人若是无法妥善看顾我家姑娘,我们这就离开。” “姑姑误会了!承昀只比姑姑早知晓一盏茶。”承昀星眸真挚,无奈苦笑道,“妻者,齐也,与夫齐体,颜娧是妻,我的妻,这辈子唯一的妻。” 一辈子很长,他愿意用这一辈子实践诺言。 少年们又沈醉了,他们家兄长信手拈来的诗词,也是醉人啊! 立秋不悦回问:“那是为何?” “请姑姑给我时间处理。”承昀恭谨揖礼请求。 半年未回,多了些物事人非,他也得探探,这位采风府同知更得探探。 “三日,没有答复,就此别过,婚嫁前不宜再见,请王府依礼议亲。”立秋话带着颜娧提气上了影壁,回望一室残破嘲讽说道:“王府这景致好!脚下影壁太过突兀,在下帮王府统一了。” 话毕,立秋足下不着痕迹提气施力,再次提气离去时,影壁碎落四散,两人踩着别院大门飞空离去。 众人:“......” 终究王妃的影壁还是没留下啊! ..... 采风城府衙 书案沈香袅袅,霜鬓花白赵同知落坐于太师椅上,捻着半数斑白的山羊胡,正细细翻阅着过往卷宗。 府内衙役此时前来通报道:“启禀同知。” 赵同知未抬令道:“说。” 赵三如实道:“李婆子送进府衙后,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只会一个劲傻笑。” 赵同知放下书卷,凝眉问:“为何?” “属下没查出异常,方才郎中看过也无任何异常。”赵三跪地不敢起身。 “怎么回事?”赵同知放下书案起身来回踱步。 “李婆子就像个傻子,一身功夫好似也没了。”赵三也不敢相信这发现。 赵同知驻足问道:“王府可有何异状?” “说是李婆子与王婆子两人龃龉,李婆子盛怒之下绞了王婆子舌根,抓补下李婆子毁坏了王府正堂,目前正修整中。”赵三亦是说得眉头深锁不太置信。 “王府没有其他消息?”赵同知不可置信问道。 “没有,牙婆来报李婆子官案结束后发卖,王婆子立即发卖。” “怎么回事?”赵同知踱步来回得更加急躁。 “本世子也想问问赵同知,怎么回事?” 院外传来了冷然无情地询问声,这声音吓得赵同知与赵三两人全跪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来意 ,承娧 承昀进门便落坐在太师椅上,随手翻阅桌上都是些打加架伤人的旧卷宗。 府内杂役恭谨颤抖地送上茶水,不二话立即逃命般离开冷然空间。 书房凝滞得赵三也赶忙禀报告退离开。 正五品同知遇上正四品宣威将军,在一个黄口小儿面前矮一节也就罢了,身后又没个摄政王父亲,能如何是好? 低下头询问来意吧!办好了上头那位交代的事儿,还愁没能返京图个好位置? 思及此,赵同知恭谨地扬起浅笑询问。“不知世子驾临同知府,有何指教?” 问礼后,他便被晾到现在,这是同僚之间能做的? 虽说官位低了一阶,岁数来说他也是长辈!长辈站着等他发号施令? 熟可忍熟不可忍吶! “我还以为赵同知不问了。”承昀从卷宗中抬眼睨了赵同知,没给机会回话,不以为意道:“赵同知想知道别院什么消息?现在本世子在这了,反而不问了?” 赵同知显然被问得一窒,多年官场纵横使然,仍能维持脸上一派自然,客气揖礼道:“摄政王府别院突然送来罪人,怎能不关心关心?下官应承了王爷得照应世子呢!” 他勾起冷笑问道:“王爷请你关照我府内行事?” 父亲连他去北雍一年都放任了,会伸手别院之事? 更何况在此之前,都已知晓颜娧风破心法已达四重,根本不需多此一举! 说直白些,他父王只要郁离醉不断,回颜露充足,即便他两年不回家都不会在意! “下官并未关照世子府内之事。”赵同知扬着官场常见的应承笑,处理黄口小儿能需要多少气力? 承昀又埋首查看如出一辙的无趣卷宗,以冷笑口吻回复道:“赵同知莫不是想告诉本世子,一切都是那李婆子信口胡诌?” “那是当然,下官得知世子大人内宅之事何用呢?”赵同知干笑应和着。 “本世子也想问问这问题。”他瞄了面前这自认懂官场又混迹三十年,仍是外放官的赵同知。 “李婆子在别院里嚷了不少事,不知同知了解多少?”他端起茶盏看着漂在茶水上的枝梗,一时没了兴致又放回茶盏。 家里少人,茶汤还能有什么兴致可言? “疯婆子之言,世子何必在意?下官也将年过半百,老奴才龃龉些芝麻蒜皮小事,不过云烟罢了,说了什么,世子无需放在心上。”赵同知捻着山羊胡,挺着腰背一副荣辱不惊。 承昀抛了卷宗冷笑问道:“赵大人非常清楚婆子们说了什么?本世子还以为问不出话呢!” 赵同知被问得一窒,深知话快了!讪笑两声道:“怎么说,下官也比世子多吃了几年盐,这点小臆测还是能行的。” “那还请赵大人坦言告知臆测何事?”他星眸冷得叫人不敢直视,唇边冷笑更是悚然。 “婆子吵架有什么好在意?”赵同知想就此揭过。 “吵得能绞了舌根,还算不上事儿?赵大人心真大。”承云肃穆眼眸直视赵同知,厉声问道,“不知这边陲地带,民风纯朴的州府,多大的案子在赵大人心里才算得上大案?” 平时只有牛只走失,狗咬路人,小鹅过路少几只这类芝麻小事,从没发生凶残伤人案。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如今会武的婆子混进别院,伤了人、毁了摄政王别院的确是大案! 赵同知也没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成了三年州官最大案...... “这暑气渐消,秋意已近,摄政王妃一向喜爱这采风城,年年到访,如今出了凶案,不知还能否来访?” 承昀再问:“因龃龉毁了别院的两个下人送来府衙也有半日了,赵大人查清所为何事了?” 赵同知被一连串问题给问得不知所措,暗自窃喜李婆子成了痴傻也问不出什么。 承昀见他暗自窃喜,又冷笑问道:“如若那位大人能照应,又怎会被外放了一任又一任?几十年来千位京官,职缺永远轮不到您头上,赵大人又何必执着于京官?” 赵同知没料到承昀会如此直白,侄女贵为太后仍无荫封家人,这对历朝太后多少见?太皇太后再低调也荫封了个敬和伯,侄女至今只能在慈安宫陪太皇太后打发时间。 试探会不会武只是第一步,太后娘娘想的是截了这个能带财的儿媳,如果能迎来成为西尧皇后,还需担心他们母子日后无依无靠? 儿媳年纪大了点有什么关系?有裴家势力,又能有归武山金援,怎能让摄政王府一家挡在前头? 承昀长期告假早在西尧传开,探子回报两人虽形影不离,那姑娘依然是未嫁打扮,当然得先搞一把离间! 如今,那婆子话一传,宅子不都拆了! 原先他还想再装装老官腔,如今人家直接把底掀了,他还需要装什么? “听从太后命令行事有何不可?”赵同知山羊胡捻得得意。 承昀宛若听得旷世笑话般不耻问道:“不知赵同知是否记得先皇遗旨?” 赵同知明显踌躇了须臾。 他如何能不记得? 便是这先皇遗旨造就赵氏一门不得入京为官。 皇帝年幼,太后正直盛年,未免幼帝失怙亲近母族,特命赵氏一族,百年不得为京官。 承昀起身重重拍在赵同知肩上,语重心长道:“圣上年幼,难道赵家为了官运亨通,便要圣上大不孝地违逆先皇旨意?望太后与赵家多多思量。” 先帝久病缠身多年,仍是目光卓绝,大行前这道政令执行之快,仅仅半日便将赵氏所有京官,连皇城护卫兵都没留下。 如今看来,真是高瞻远瞩! 他这位皇伯父就是身体差了点,否则西尧也不至于托付到摄政王手上。 见赵同知面目可憎的凝望着他,他勾起不在意冷笑道:“赵同知欠我家夫人一个道歉!” 承昀昂首阔步地转身离去,丝毫不在意身后面恶之人有何打算。 皇伯父一道遗旨便断了赵家所有念想,父王也不会让幼帝沦为大不孝之人还需在意什么? 他有更重要的人要去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吹 ,承娧 七月流火,盛暑即将转凉,树梢枝叶渐被蝉鸣催黄,农忙之余已开始准备冬衣。 采风城郊西愿寺,座落在采风海西南马鞍山腰,寺外水榭楼台依山而建,随阶登高,楼台暂歇,听风望海,别是一番景致。 月下风凉,林叶间点点萤火飞舞,颜娧落坐水榭檐顶,双肘枕膝远眺夏末灿星。 忽地,一抹娇俏身影步态颠簸跃上不远处,那随时会落地的不稳,每走一步都叫颜娧忧心。 她所在处需越过三个单独水榭,没有步道可走,仅能靠水榭飞檐疾步快走到达。 就在颜娧以为那小身影到不了时,曼妙蝶舞襦裙伴着萤火,往她方向疾冲而来。 颜娧正想为她拍手叫好,小身影便踩坏了瓦片,失去平衡即将往后栽倒。 “嫂嫂救命!”承惜藕臂在夜空中挥舞求救着,颜娧终究狠不下心拉了一把。 她本想甩手,承惜如同鬼蒺藜般沾上甩不开了。 承惜紧抓颜她藕臂不放,惊魂未定道:“吓死了!还好有嫂嫂!” 虽说西愿寺算不上荒山,大半夜来一个皇家郡主来到此地,仍是没了规仪。 承惜深怕又踩破瓦片而小心翼翼移动到嫂嫂身边,等不到反应,又径自夸赞了这一片美景道:“哥哥说嫂嫂定会喜欢西愿寺的夜色,哥哥果然了解嫂嫂!” 颜娧坐回檐脊,蹙起柳眉问道:“惜儿来此作甚?” 承惜也紧贴着跟在她身边,挽着嫂子藕臂方安心道:“想死嫂嫂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也才离开别院两天这么严重? 看着还比她大了两岁的小姑娘,甜腻可人的喊着嫂子长,嫂子短,还有些不习惯,毕竟目前的亲戚关系体验,都是来异世后才开始有。 现下又多来了一个甜甜的小姑子,这跟一般宅斗场景不太相同吶! “嫂嫂......”承惜下颌挨着藕臂,坐在颜娧脚边,双眼眨巴眨巴的瞅着。 “......”颜娧看得直想扶额。 这不是她自小惯用的招?怎么轮到别人用在她身上了,还是个比她大的小姑娘。 “哥哥病了。”她吱唔着。 中元节正好到了,骗鬼去吧! “那日,哥哥出了同知府衙,呕了好大一口血,被翔总管送回别院,郎中说,哥哥引发了旧伤,又断了肋骨。”承惜偏头看明显一塞的小嫂子,忍着笑意接着装可怜道,“哥哥这两日,疼得几乎入不了眠呢!想来也不能来了......” 她不着痕迹撮裙摆思忖着,能信? 脸皮厚得墙都磨不穿的男人,有这么容易受伤? 听闻旧伤,还是动了恻隐,是她给的旧伤? 幼时担心她安危撞在护甲上一回,他帮黎承解浮石阵后又断了一回。 她不自主轻嗫了唇瓣,真伤了? “嫂嫂,那个采风同知是个傻的,咱不理他好不?”她扒上颜娧手腕握了两下。 察觉小嫂子有所动摇,当然得加把劲! “先帝下了遗旨,太后一脉闹腾不了,才笨得打嫂嫂主意呢!”承惜可怜巴巴的询问道:“嫂嫂不想坏人得逞吧?” 大致状况,她早听了立秋姑姑说明,走到哪儿都是这种事儿,狐狸大仙怎不给她一副男儿身呢! 一口气堵得慌,听到他受了伤,心里更是不好过。 真有那么重的伤?需要派自个儿妹妹来做说客? “与承昀没结果,也不会便宜了其他人,我很忙。”颜娧终究心软没有推开小姑娘,她软萌蹭手温的模样像极了谛听。 “......”承惜有呛辣之感!这嫂嫂绝了!呜!她不舍得放手啊!连忙又添了把火道:“哥哥这两天吃饭也疼,喝水也疼,惜儿好心疼呢!嫂嫂听了心疼不疼?” 这软磨硬泡的功夫承惜也是学了十成十。 方才在水榭下,应该也是这番功夫缠得立秋受不住,才带着她上了水榭,她胆子挺大,功夫不顶好,凭着多年勤练的一身舞学平衡感,便往她身边来。 这胆儿肥得有她的味道。 “小师兄说,哥哥伤能好些的,只可惜嫂嫂不在,什么意思呢?”承惜佯装不懂的抬眼望她。 颜娧被这小无辜眼眸瞧得笑了出来,承家人说不了解凤鸾令谁能信? 她嘴角上挑,漫不经心道:“惜儿,嫂嫂可是装无辜祖师。” 承惜被这句话给冲击得晕茫茫,嫂嫂还认她呢! 突来的祖师二字,她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无辜装过头被嫂嫂抓包,说不懂是过了些吶! 嫂嫂这是原谅哥哥了? “我就知道嫂嫂也疼我。”承惜笑得星眸灿烂。 能将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传授给妹妹也算能人了。 连她都好奇究竟伤到什么程度来都来不了? “走吧。” 颜娧无奈拖长了尾音,见承惜欣喜雀跃得差点往下掉,她只得赶紧提气将她连搂带抱的带下水榭。 ....... 王府别院 送承惜回别院后,颜娧与立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府。 还以为能带回嫂嫂的承惜,在王府大门前便泛红了眼眶。 “惜儿,惜败啊!”谢霆啧啧望着远去的纤瘦身影。 被这么一激承惜没落的泪水也落了,哽咽道:“果真是好嫂嫂,闹脾气也没忘要把我安全带回家,哪像小师哥也不看看什么状况,就把我丢在西愿寺外头。” 谢霆自知理亏摸摸鼻子道:“我那是看到那位立秋姑姑了,我知道她一定会带惜儿去找嫂子的。” 不费吹灰之力踩碎了王府影壁,这号人物,谁见了不先抖个三下? 小嫂子那随蒲柳身板都能拆了正院,那位明显长了年岁的姑姑...... 虽然祸不是他闯的,那日神情里的肃杀,至今还是心肝颤颤。 “要是人家不理我呢?”承惜恨不得宰了谢霆,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 谢霆自得地道:“这不是把惜儿平安送回来了?” 承惜抿着小嘴娇颠道:“嫂嫂这不就甩头走了!” 看着承惜想宰人的神色,谢霆嘴角抽了抽。 他也没想过,承惜那可爱撒娇功会失败,这小嫂嫂真不是一般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负责 ,承娧 身后 王府别院知雨楼 朦胧月色,螽斯夜吟。 守夜最容易松懈的下半夜,一抹娇俏黑影,快速移动在别院屋脊上,脚步利落,触瓦无声,静静驻留于知语楼二楼廊道上。 睡在知语楼下贵妃榻守夜的邹钦,佯装呓梦喃喃,挠着头默默背过身,在心里疯狂呼喊着:进去啊! 谁说小嫂子不在意大师兄!这不是来了? 一盏茶后,邹钦察觉人还在门外迟疑,又再翻回身长臂垂落地上,呓语道:“小嫂子别走.....” 显然被这声喊叫吓着的颜娧,腾地钻进未下钥的卧房内。 空气弥漫着浅浅药香,拔步床上的男人胸膛平稳起伏着。 这男人入睡能不下钥 虽有邹钦在外头守着,也不符合他平时入睡习惯,没下钥睡得着? 正犹豫该不该转身离开,便听到外头落下外锁的声响。 “......”这些小男人,她都拆了正堂了,还介意多拆一个房门? 邹钦凄楚可怜的在门外哀求着道:“小嫂子,师兄好不容易入睡,妳多陪陪,有话好好说啊!” 正握着门把想着要不要出去,榻上男人传来一阵不知真假的痛苦呓语,她终究没狠下心往内室走去。 走近才发现他身边弥漫着凌冷珠的气息,看起来颇有真伤的味道。 晕黄宫灯映照这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胡荏胡乱生长,为他添了抹沧桑。 这男人也未免太...... 过份!她不在,门面都不打点了! 他为教会她拿捏风刃巧劲,以胡荏来训练,他日日绾发,换她日日剃面。 起初他真是拿命在享受风刃剃须,没拿捏好,脖子与脑袋便闹分家啊! 半点不担心地挽着她的手一根根挨着铜镜剃,享受着她随时会成为杀人凶手的心惊胆跳。 承昀毫不在意的告诉她:“我要成为那个,妳想保护的人。” 不是唯一,不是最想,单纯的,想保护,愿意保护的那个人。 他太明白她的心思,要顾及的人多了,不可能抛下过往,只会负重前行。 这就是她。 而她正一步步努力为奠定基础,让这些甜蜜负担成为能可及之事。 在几次承昀削落鬓发,颈间泌了几次血丝后,她学会掌握七重风破心法。 她也想保护他,偏偏还是因怒气而出手伤了他。 莞尔一笑后,她开始动手收拾胡荏,得更加努力克制脾气啊! 怒气无法改变眼前事实,产生了错误判断,反而延害身边之人。 躺在床上需要借助凌冷珠入眠的男人,便是最好的警惕!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她取来拭布洁面,正想起身离开,本应沉睡的男人,长臂不知何时已揽上腰际,男人喑哑嗓音有难掩的喜不自胜。 “该我了。”他摀着胸臆艰难起身,撑肘侧躺才发现天色未明,想着她夜半闯寝,心里总是陶陶然,总以为这事儿只有他会做了。 颜娧没好气将人推平回床,半命令道:“该什么,快睡。” 天都没亮,想绾发? 看懂他为何飘飘然勾着止不住的浅笑,更是又恼又怒! 承惜的描述越想越睡不着,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抛下姑姑就来了。 “睡不好。”他意有所指地触摸冰冷空泛的床榻。 “那也得睡。”颜娧取来床尾薄被为他覆上。 “陪我。”他说得像个孩子。 能拿他如何是好? 半夜闯王府别院没半个人拦她也就算了,还奉送锁门。 他主动地动手褪去她的夜行衣与覆面,久违发香破除了禁制落在身畔。 没有属于她的香气陪伴,长夜难熬了。 难以想象他竟已习惯至此,见她没有响应,腰上大掌不知何时也褪去了夜行衣带,没多久便仅剩护甲与里衣。 忽地,颜娧已被按倒在床铺内侧,完美闪过他的痛处。 “气消了?”承昀想办法以最不疼的方式环抱着她。 说好没有隔夜气,还是盼了三日才盼来呢! “更气。”颜娧冷哼。 退开了半分,他迟疑问道:“为何?” “你不爱惜自己。”颜娧摸着他眼下明显清浅的青紫。 “妳不守诺在先,反而怪我不爱惜自己在后。”承昀饱含委屈的获住纤手就口一吻,放低了声音道:“说好吵架不隔夜,都晾我多久了。” “......”说得又是她的错了? 她今夜还真的奔了呢!外头那群都不晓得怎么看她了! “他们遣了惜儿去找妳,自然知道妳一定会来,赌上了这片真心呢!”承昀捉着纤手摁在胸口。 “真又断了?”颜娧不知道该不该覆上去而推拒着。 “旧伤复发不假。”承昀苦笑着。 她那掌神准的落在当初断了两回的肋骨上,所幸当下有运息为甲抵销部分掌劲。 “那什么是假?”颜娧不等他回应,径自解了他的里衣。 微光下,肌理分明胸膛上印着青紫纤细掌印。 她明明收了力道的..... 自责漫天而来掩没了颜娧。 盛怒下的收敛依旧伤人! “冲动是年轻的本钱,别为所做之事后悔,弥补来时路,让错误成为基石。” 战时总有许多不得已,大军在后,只能不断前行,寻找更好的周全。 当牺牲再所难免,仅能莫忘初衷的不断前行。 话毕,承昀悠悠看着自责的小女人,凝思片刻道:“妳会补偿我的,对不?” 这是以德报怨? 她哭笑不得看着醒目伤痕,覆了纤手以鸾凤令为他疗伤,伤成这样还能想着补偿? 不否认他说的道理与她的理念十分相近。 感受到他拒绝运息疗伤,她佯装不解,蹙起柳眉问道:“不是让我来疗伤?” “好的快,好的慢,与我无关紧要。”他紧紧挨着颜娧羞涩道,“妳解了我的衣衫,看光了,要对我负责的!” “说得好像没看过似的!”颜娧嘴角抽了抽。 “我自愿的,妳亲手脱的,不一样!”承昀眉梢微挑,颊边笑靥若隐若现。 “怎么不一样?”她一脸迟疑睨着面前男人。 这男人又想放什么大招了? “我对妳负责,妳对我负责,怎么会一样?”承昀埋进她胸口,隔着冰冷护甲,偎着曲线道,“我是妳的人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榜样 ,承娧 男人! 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颜娧捧起埋在怀中的男人,娇嗔问道:“你这师兄怎当的榜样?” “妳闯了我闺房,不对我负责?我以后怎么见人?”扯破冷毅面具的男人,在她怀里撒着娇。 “......”这是拿错剧本了? 北雍天天闯她闺房男人说的什么胡话! “我对妳负责,不离不弃,便是榜样,妳为人师嫂,对我始乱终弃,才是坏了榜样。”承昀说得那叫一个正经八百。 颜娧被说得整个无言以对,这男人,怎么能把这么不要脸的事儿说得天经地义? “按北雍风俗,我负责了!妳也得按西尧风俗来补偿我。”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门外那群人早想好怎么坑她了? 她看了各方邸报,少看了风俗民情,这让她不着痕迹的抖了抖,忙着生气也忘了问问立秋。 看看!生气多不好,给人算计白白坑杀吶! “妳肯负责,我便告诉妳先王为何遗旨会如此下令。”承昀星眸闪动笑得像只贼猫。 她赌气道:“你们西尧的事儿我没兴趣。” 承昀能这么挑明钓她胃口,肯定与北雍有关! 能这么没志气,怂这么快? 西尧皇帝遗旨的确下得蹊跷,一下断了后系母族所有后路,成了再厉害的父母官又如何?能翻天了不成? “与黎太后说得上点渊源。”承昀事不关己般淡淡阐述,存心挠得她心痒。 这是逼人上梁山啊! 量他挠得她再怎么心痒,见了他眼下淡青,颜娧仍是一咬牙伸手覆上他的眼眸与胸口,没好气令道: “睡觉!” 如若疗伤时气走丹田便能帮助入眠,又何必等他的气息响应,做该做的事儿便了了。 还等他? ...... 待醒来,承昀已换上一袭藏青山水湘绣圆领长袍,闲倚在拔步床边翻阅着武略,见她茫然睁眼便凑上温润浅笑凝视着。 看得颜娧一跃而起,惊慌问道:“什么时辰了?” 完了!她睡着了!本来还想着疗完伤,赶紧回去村里客栈找立秋,没知会便溜了出来,肯定要被往死里打了。 “未时。”他放下小几上取来衣物为她着装 “......”颜娧扶着发疼的额际,顿时无言以对,乖乖配合着装。 “放心,惜儿已安顿好姑姑。” 她吶吶端详着面前男人的狐狸笑。 承昀抚顺了襦裙衣带,利落为她挽发髻,打趣问道:“妳心急得姑姑在身后都不晓得吧?” 颜娧涌上一阵红潮,娇嗔道:“谁心急了!” “不急!不急”承昀收敛了笑意,安抚道,“是我急。” 不情愿地撮着襦裙上的绣面,仍质疑着为何会睡着? 一刻钟后,娴雅大方的颜娧映照在铜镜里,他牵着她迎接迟来的早午膳,一语不发始终漾着舒心笑容。 直至她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可以说了吧!” 承昀这时勾起了迷人笑靥。 “这招对我没用了,快说!”她一把掐在承昀腰际上,顿时让他收起笑容。 “夫人真是不留情。”承昀捂着发疼腰际,哀怨道,“黎太后当初为雍德帝选后时,赵太后也在其中,赵家根基虽在西尧,但其中一脉与黎家有姻亲。 因此西尧两国邦谊之事多数交由赵家处理,据说赵太后到随使臣赴北雍参加太子大婚,对仍是皇子的雍德帝一见钟情,选妃之事非常积极参与。 只可惜雍德帝喜爱当时黎太后侄女黎瑛,原先她以为至少能当个侧妃,结果雍德帝许了黎瑛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连边也没沾染上。 后来,她想闯雍德帝居所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也不知是错闯或是另有隐情,总之错闯了当时西尧仍是皇子的庆隆帝居所,两人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到此,颜娧没忍住笑了出来,勾起一抹坏笑道:“我怎么觉着,这个另有隐情非常有文章?” 承昀挑了挑眉,眼神赞许着知音,似笑非笑道:“使臣之女睡到别国皇子房里,这可不是家丑可以解决的问题,我父王不可能让这事儿发生的,只能让她睡错了地儿了。” 颜娧扶额摇头苦笑道:“不能不睡?” “吃了点东西助兴,很难不睡,我父王更不能给她睡,只能送给自家人睡。” 说得还真文雅! “这赵太后可真大胆。”颜娧啧啧称奇。 “两人回国没多久,皇祖母为了颜面便赐婚了,闹了好些年都没有生子,直至庆隆帝雀屏中选当上太子,开始积极调理身子想产下龙子。 只是她偷偷给庆隆帝吃了多年的避子药,还是伤了身子,庆隆帝众多妃嫔承宠多年,唯有她在几年前产下皇子。” 颜娧不可置信摀着小嘴问道:“男人吃避子药?” 西尧怎么会给女子这么大的权利? 承昀忽地吱吱唔唔不知该不该说下去,想了想,反正迟早得知道,硬着头皮道: “西尧女子可以决定生不生育,未经同意,财产都得罚没给孩子,不过通常都是女子吃药,赵太后重金收买了太医,在庆隆帝日常补药里,下了极重的避子药伤了根本。” “这样谋害亲夫,西尧都能容得下啊?”颜娧简直大开眼界。 “也是到了庆隆帝病没前两个月,太医用药脉案才被父王眼线发现通报,那时庆隆帝自觉时日无多,为了幼帝着想选择隐忍,默默将这一切带入皇陵,将国政继续交给父王。 按庆隆帝指示,在他入皇陵后才昭告遗旨以幼帝年幼,太后盛年,不可沿用母族为京官。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一时间,赵氏族系一片哗然,半日内便迅雷不及掩耳的清光,所有在京城的赵系族人,连巡城司都没放过。” “幼帝谁在养育?”如若她没记错,康宁帝现今也才六岁,六岁娃是非观大抵也长定了,教差了,西尧不就又断层了! “我还以为妳会问,太后知情内情与否。”承昀拧了琼鼻一下,她看世界方式与众不同,思虑也与一般人不同。 “她知情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西尧未来的主子日后可不可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