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马车不要走》 正文 1.2008 2008年初,深冬。 雪下了整整三日才停。 虽已过了晚上九点,天色却被厚重的积雪映得微微发白,半醉的傅川从酒店出来,仰望了片刻挂在梧桐枝桠间的那弯月亮,一时生出了白日有月光的恍然感。 吹了片刻冷风,散掉些许酒意,他从运动裤中翻出烟和打火机,侧过头正要点,身后传来了一声毕恭毕敬的“欢迎下次再来”。 声音刚落,四个男人和两个妙龄美人便一齐走出了旋转门,为首的那个绕到傅川面前,客套地告过辞,而后向其中一个美人使了个眼色。 美人收到指示,立马抱着件黑色男士羽绒服去追赶已走出了一小段的傅川。 她穿着超高跟,在雪地中追身高腿长的傅川自然不容易,好不容易赶到他前面,却“刚巧”脚下一滑,不偏不倚跌到了他怀里。 一阵香风袭来,傅川皱了下眉,却并未第一时间推开美人,而是将目光落到了某个相机灯一闪而过的地方。 “你把羽绒服落在包间了。”美人直起身,媚眼如丝地示意他伸手,见他不动,便主动拉起他的胳膊替他穿外套,声线温婉地说,“今天零下五度呢,穿这么少不冷么?” 穿着一身浅灰运动套装的傅川扫了眼美人大衣下光裸着的小腿,面无表情地抓过自己的外套,用一根手指把这位不知是姓王还是姓汪的小明星移出私人距离,而后大步走了出去,走出五六米,他忽然回头,问怔在原地的美人:“你得了什么好处?” 不等一脸错愕的对方回答,他便掉头继续往停车场走。 停车场的对面是所傅川过去念过的中学,刚下晚自习,毕业班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不准备找代驾的傅川立在车旁抽完一根烟,拉开驾驶位这侧的车门想拿出随身物品步行回公寓,副驾驶却突然被打开,钻进来一个女学生。 不同于其他学生,这女学生并没在单薄的校服外头套外套,一张尖尖的小脸冻得通红:“快!快开车。” “你认错车了吧?” 女学生见他用看陌生人的目光打量自己,怔了怔,说:“我是池西西。” “你认错车了。”傅川再次重复。 池西西没空和他多说,一脸焦急地用手拉他的袖子:“快开车,有坏人追我!” 瞥见她露出来的那截胳膊上的一大片淤青,傅川顿了顿,关上车门,将车子开到五百米外的拐角处,从后视镜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街道,说:“你可以走了。” 池西西缩在副驾驶上不动,半晌才可怜兮兮地说:“我没地方去。” “”傅川关上发动机,拎起外套下了车。 池西西也跟着走了下来。 傅川锁上车往前走,池西西踏着雪快步跟了上去:“我帮你收拾屋子,你收留我几天可以么?我爸死了,我妈改嫁,我后爹喝醉了总打我他不让我上学了,要把我嫁给五十岁的丧偶老头我不愿意,他就” 傅川无意听陌生人的家事,打断了她:“前面有个派出所。我带你去。” “警察叔叔不管这个,肯定直接把我送回家我后爹知道我往派出所跑,一定打死我。”池西西说着,用两只冻得通红的爪子抓住傅岳的胳膊,目光中尽是乞求。 “我们不认识。”望着女孩漆黑的眼珠和婴儿般泛蓝的眼白,傅川拂掉她手的动作格外轻柔。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池西西从肩上拉下书包,拉开拉链翻出学生证和身份证交到傅川手里。 “” 傅川没再搭理池西西却也没赶她,任由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自己。 一打开公寓的门,不等傅川开口,池西西就钻了进去。 她的鞋袜被雪浸透了,只好在门前脱掉,赤脚站在浅米色的地毯上。 傅川的目光在她白嫩圆润的脚趾上打了个转,落到她运动鞋的l一g一上,还未出声,就见池西西抬手看表:“呀!十点半了!你有车,为什么走着回家?喝酒可以找代驾啊。我好饿,你家有吃的吗?泡面就行。” 她的手表和鞋子远不是普通学生消费的起的,什么后爹后妈,原来是离家出走的富二代,傅川目光渐冷,走到沙发边,三下两下收拾掉杂物:“你睡沙发,明天八点前离开,明白了吗?” 原先傅川的态度虽然也冷,却并没有此刻的不悦,池西西呆呆地望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才乖巧地“哦”了一声。 第二天是周末,傅川照例回家吃饭。 他还没记事,父母就因性格不合离婚了,大学前一直跟爷爷奶奶父亲继母弟弟生活,大学后习惯了一个人,哪怕寒暑假回来,也独自住在自己名下的公寓。 傅川的亲妈忙,很少回来看他,比起继母生的弟弟,爷爷奶奶自然要偏心他几分,每回他回家,都围着他问东问西,唯恐他独自在外委屈自己。 饭桌上,继母迟茹边如往常般语气亲昵地用公筷往他碗里夹菜,边对公婆说:“魏家的外孙女离家出走了,一夜没回家,她爸都急疯了,满世界找她,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他。” “西西吗?”傅奶奶一脸惊奇,“她今年该考大学了吧,前年老魏去世后就再没见过她,那孩子又漂亮又聪明,从小学习就好,她外公最疼她,好端端地怎么离家出走了” 听到这话,傅川骤然想起了他出门前还趴在沙发上叫都叫不醒的那个西西,合着叫这名儿的都叛逆? 前一天她说饿,他没理她,也不知道现在走了没有 傅川刚起了回公寓看看的念头,手机就进了通电话,宁御找他。 跟宁御他们打了一下午球,正要去吃饭,傅川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内容很简短,让他立刻回家。 瞥见傅川放下电话时脸上的阴郁,宁御笑问:“你爹?你又犯什么事儿了。” 傅川想起昨天潜在暗处的那抹相机闪光灯,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桃花债。” 傅渡江一惯忙,更何况眼下金融危机,因此傅川到家的时候,父亲还没回来。 可他一进门,仍是被奶奶拧住了耳朵。 那句“您干吗”还没问出口,傅川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端着热气腾腾的面碗呼哧呼哧吃面的池西西。 “我去你那儿送鸡汤,没见着你却见着西西了!她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你都二十五了,遇见了也不知道把她送回家去!她家人找她一天一夜,你魏爷爷要活着非得过来抽你!” 傅奶奶咬牙切齿地骂完孙子,立刻换上慈眉善目,回头软着嗓子问池西西:“西西啊,吃饱了没?” “奶奶,您家的饭太香了,我还能再吃两碗。” “等着,我再给你盛去。”说完这句,傅奶奶回头瞪向孙子,“你自己回来吃饭,把人家西西扔家里饿了三顿!要不要脸!” 傅奶奶一去厨房,池西西就跳下沙发跑到傅川面前,仰起脸邀功:“傅川哥,我把你家打扫干净了,还帮你把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 没等到傅川的表扬,她又笑嘻嘻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奶奶会来,我吃饱了得赶紧走,不然我爸来了我就完了。你什么时候走?能带我一起么?” “你爸死了,你妈改嫁,你后爹喝醉了总打你,不让你上学,要把你嫁给老头?”傅川面无表情地复述她昨天的话。 十六岁的池西西咬着手指头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谁让你不记得我了,我都伤心死了,小时候咱俩多好,你给我折的飞机和千纸鹤我还留着呢!” “你记错人了吧。”他大她快十岁,她小时候,折飞机和千纸鹤 “没啊,就是你!你忘了么,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在你家住过半个月,你给我用狗尾巴草编过兔子,还爬到树上给我摘过你家院子里的柿子!” “你说的是傅岳吧。”弟弟哄她玩还差不多。 “当然是你,傅岳哥从来不理我。我变样了吗?你怎么不记得我了,你还和以前一样,我一下子就认出你了!那时候” “怪我。”傅川不想继续听她喋喋不休地追忆童年往事,出声打断。 他正想上楼回房间,又听到她说:“我和你说了名字你都没想起来我,太伤心了。我要是不认识你会跟你回家吗?我又不傻。” 傻的是他,带一个不认识的人回家。 傅川刚回到房间,傅渡江就回来了。 不出他预料,父亲骂他的主题有两个。 一是傅川正处于研三实习期,傅渡江让儿子换个名字去子公司应聘,不料上班才一周,整个子公司就都知道他的身份了。 二是要不是傅渡江和报社总编关系好,他当街搂着小明星的照片就要登上今天的娱乐版了。 “你都二十五了,还整天打着我的幌子干不着调的事儿” 傅川一句话没回,安静地立在父亲面前,傅渡江骂足了半个钟头,说了两轮车轱辘话,见儿子一脸无所谓地不还嘴,更觉烦躁,挥了挥手让他滚。 傅川滚到楼下的时候,迟茹正坐在沙发上同一个年轻女人聊天,池西西垂着头坐在年轻女人身边,听到他下楼,抬头望了他一眼,忧郁的目光里依稀有乞求。 因为她的眼神,本要离开的傅川鬼使神差地没有走。 年轻女人说:“哎,西西像她爸爸,两人脾气都拗,父女俩三天两头吵架,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再把她当亲生女儿疼,到底隔了层肚皮,只敢哄不敢训,老池就总怪我,怪我太宠她,把她宠坏了,我真是” 迟茹看了眼傅川,笑道:“你的为难我比谁都懂,小川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嫁进来的时候他才一岁,在我看来他和傅岳没两样,但他爸也总怪我太溺爱他,傅岳小时候还气我对哥哥比对他好” 傅川的嘴角弯起一抹冷笑,为什么子公司的几个经理昨天非拉他吃饭灌他酒,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照片,这两样应该都是眼前这位的功劳。 比起童话里的蠢后妈,这两位的境界显然高多了,她们对继子女从来温声细语体贴照顾,除了使手段把亲爹变成后爹,其它时候,不是亲妈却胜过亲妈。 听到年轻女人起身告辞要带继女走,傅川忽而说:“池西西,你的书包在二楼,别忘了拿。” 池西西怔了一下,得到迟茹和继母的同意后,上楼“拿书包”。 她刚走上二楼,就听到小石子敲击玻璃的声响,询声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子前,傅川竟立在楼下的草地上。 他两手抄在运动裤口袋里,偏着头向上看,示意她打开窗户。 “跳下来。我在下面接你。” “啊?” “不是让我带你走?”他面无表情地问,“你走不走?” “走!” 池西西没有犹豫,爬上窗子,闭着眼睛对着傅川的位置跳了下去。 冲击力太强,饶是傅川早有准备,也险些崴了脚。 他转了转脚腕,扯掉还死死抱着他不放的池西西的手,拖着她从小门走出了院子。 一上了他的车,池西西便一扫先前的忧郁,眼睛亮晶晶地冲他傻笑:“傅川哥,你带我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我没地方去,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听话,不麻烦你。” 她身上仍旧穿着单薄的校服,傅川调高空调,发动车子,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她手腕上的淤青,问:“你爸打你?” 池西西立刻拉了拉袖子,迟疑了一下,脸上很快又浮起了笑,声音轻快地说:“没有,我和同学闹着玩撞的,我爸要带着他老婆儿子移民,我不想去,我去美国干什么,我同学朋友都在这儿” 傅川望着她脸上灿烂的笑,收起了同情心,只恨自己被个小孩坑了。 “傅川哥” “说。” “你带我走,你奶奶他们不会骂你吧?” “不带你走他们也一样觉得我不着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2008 傅川把池西西托付给宁御的妹妹宁立夏,就开着新改装的车和宁御去了千里之外的银川。 他再回来时,已经临近农历新年了。 傅川去宁御妹妹那边接人的时候才知道池西西早就回学校上课了。 人是他带出来的,总得有始有终。于是回家前,他先去了趟池西西的学校。 学校门前停不了车,他就把车扔在了对街,步行过去。 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一口气开了七八百公里,傍晚才下高速的傅川觉得倦,就去隔壁小店买了罐红牛,坐到停在校门口的自行车后座上继续等。 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一个男生翻墙跳了出来,傅川觉得眼熟,仔细一瞧竟是季泊川。 季泊川一站稳,两个小混混就从暗影中蹿了出来,边叫“川哥”边给他点烟。 上身校服下身牛仔裤的季泊川吐了口烟,斜着腿眯着眼和小混混们筹划着要去修理谁。 傅川突然想起十五六岁时的宁御和自己,年少轻狂时不可一世,觉得自个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牛掰,可此刻看着一脸蠢样的季泊川,傅川才惊觉那段历史非但不光辉,还挺让人羞愧的。 拉开易拉罐的同时,傅川发出了一声轻笑,不是笑季泊川,而是笑过去的自己。 小混混们可不这么认为,指着傅川厉声呵斥:“看什么看,找死?” 没等傅川开口,季泊川就认出了他,他瞪了一眼身边的混混,骂道:“找死的是你!这才是正经的川哥,过去认错!” 季泊川上头的两个堂哥和傅川的弟弟傅岳一样都是学霸,兄弟间感情虽好,但好学生和坏学生天生气场不合,玩不到一处去,所以季泊川从小就爱往他跟宁御身边凑。 傅川本就不会和小孩一般见识,摆了摆手没接混混递上来的烟,问季泊川:“你认识池西西吗?” “太认识了!我跟她一个班。” “你帮我把她叫出来。” “您等着。”季泊川说着,又翻墙跳回了学校。 隔了不到五分钟,池西西就把外出条递给门卫,走出了校门。 她在校服外头套了件肥大的长款白羽绒服,头上带着白兔耳罩,再加上脸上的粉红口罩,远远望去好像一团雪球。 雪球看到他,加速“滚”了过来。 “傅川哥你回来啦!” “你最近怎么样?跟你爸和好了?” “他们上星期就去美国了。反正还有半年我就上大学了,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池西西戴着口罩,嘴里呼出的热气被冷风冻住凝成水珠落在了她长而浓密的睫毛上,亮晶晶的像夏日清晨花朵上的露水。 “那你现在住哪儿?宁御妹妹说你搬走了。” “住校。” 傅川被她这双带着露珠的眼睛忽闪得心烦意乱,伸手摘下了她的口罩,池西西立刻喊冷。 “你穿成这样能有多冷,和大人说话戴口罩有没有礼貌?”傅川曲起食指敲了下池西西的额头,问,“你爸怎么同意你留下的?” “他们本来也未必想带我去,我爸死要面子,怕别人说他有了新老婆新儿子不管女儿。” 傅川对旁人的家事不感兴趣,就没多问。 说话间池西西白嫩的脸颊竟被冷风吹出了两抹红,见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捂着脸挡风,傅川不由得感叹女孩就是娇气。 他把口罩摁回池西西脸上,指尖触到半寸她的皮肤,脑子里忽而蹦出了“肤如凝脂”这个词。 原来娇弱的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走了,你好好学习别再惹事儿。” 池西西“哦”了一声,一副好小孩的模样。 然而傅川刚走出两步她就追了过来。 “傅川哥。” “说。” “你明天有空吗?能不能帮我开家长会,就说你是就说你是我舅舅。” “你期末考砸了不敢和家人说?” “没啊,成绩明天才出,应该还凑合。我妈妈和她男朋友在海南玩呢,我找不到别人。” 这所全市最好的中学他过去也念过,从一班到二十班是严格按照成绩排的,池西西和季泊川一个班,成绩能凑合到哪儿去。 傅川懒得管闲事,何况替人开家长会这种事对他这种从小被老师烦到大的人来说简直像个笑话,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池西西满脸失望,却只乖巧地“哦”了一声。 如果池西西蛮不讲理地缠他答应,傅川一定不会搭理她,可她不但没闹,还很有礼貌地和自己道别。 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害傅川心中一软,脱口而出:“家长会几点?” “明天下午四点。” 池西西笑得眉眼弯弯,回答完才想起来和大人说话要摘口罩,傅川按了下她的手示意不用摘,说:“赶紧回去吧。” 离开学校,傅川便直接回了家。 一个月没去公司实习还拐走了世交家的外孙女,傅川用脚趾头也能猜到父亲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果然一进门傅川就被守在门边的傅渡江结结实实地踹了两脚,傅渡江不想再浪费口舌,直接让儿子“滚”,见傅川掉头就走,他又说:“回来!陪你爷爷奶奶过完年再滚!要不是怕他们生气,我早和你断绝关系了。” 第二日出门前,傅渡江再次警告大儿子安分地待在家里陪爷爷奶奶。 父亲的警告对二十五岁c经济独立的傅川来说其实毫无震慑力,他却真的留在家里吃了午饭才出门给池西西开家长会。 到了学校傅川才想起他不知道池西西在哪个班,就走到了人头攒动的排名榜前,介于对季泊川的了解,他从榜尾看起,果然,总共1050个高三生,季泊川排1039名,可他却是一班的。 想必是季家人不愿放弃,硬把季泊川往好学生中塞,以期他能受到感染。 除了季泊川,一班的其他学生均排在前一百,而池西西是19名。呦,学霸呀。 高三的教室在教学楼顶层,一走进一班,傅川就迎面遇上了他过去的年级主任。 “傅川?” 那句“黄老师”还没叫出口,正抱着一沓通知挨桌发的池西西就奔了过来。 “舅舅!” “傅川是你舅舅?”隔了八\九年再看到傅川的脸,快退休的老太太仍旧感到头痛。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黄老师一脸匪夷所思。 “黄老师您也教过我舅舅吗?” 池西西跟这位年级主任关系很好,老师本就喜欢用功的学生,何况池西西的爸爸又是黄老师儿子的博导。 “傅川是他们那届学生里最出类拔萃的。”黄老太太推了推眼镜。 “真的呀?” 瞥见池西西看向自己时眼中的崇拜,过去从不知道脸红为何物的傅川直后悔不该来。 池西西给傅川指明自己的座位,而后继续发手里的通知。 “你弟弟现在干吗呢?毕业了吗。”黄老太太完全没有兴趣知道傅川的近况。 听说傅岳去年从牛津毕业后进了伦敦的顶级律所,黄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为人师表,最大的成就自然是教出几个真正优秀的学生。 惹老师头疼的倒不是傅川的成绩,傅家从爷爷辈起就是高知,傅渡江为人耿直,早年看不惯某些风气,才下海经商。托基因的福,傅川虽然鲜少写作业,书包里几乎没有书,数理化却一直很不错,就是语文英语经常不及格,综合起来在这所重点中学里也能够上中游。 但比起脑子笨的学生,老师更怕爱惹事的,傅川就是后者。 家长会的时候,黄老师不时瞟着傅川感慨,家风再正也难免会出个例外。 从学校出来,傅川问池西西:“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不是考进了前二十么。” “那有什么好奖励的,跌出前二十才是意外。” 傅川从运动裤中伸出手,敲了一下池西西的头:“谦虚点行吗?” 池西西捂着额头冲他笑: “傅川哥,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厉害?我们班第一名从没考过第二,还得过好多竞赛金奖,黄老师都没用‘出类拔萃’形容过他。” “”傅川斜了她一眼,问,“你这就算放假了?春节去哪儿过?你外公外婆都不在了,去爷爷奶奶家?” “我自己过。我爷爷奶奶家在山区,离这儿六百多公里,我回去的少,和他们也不熟。” 池西西的父亲是从山区考出来的,一路念到博士,毕业后就留在大学教书了。 池西西的妈妈则是典型的富家女,漂亮娇气脑袋空空,年轻的时候,两人一个迷恋对方的英俊博学,一个爱慕对方的天真漂亮,在爱情面前,有没有共同话题根本不是问题。 可漫长的共同生活后,各种差异最终让两人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那你去我们家吧,我奶奶中午还让我叫你。” “多不好呀。” 傅川看着她笑:“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傅岳不准备回国过春节,傅川三天两头不在家,池西西嘴巴甜,很讨老人喜欢,傅奶奶再三挽留,于是整个寒假,池西西都住在傅家。 离过年还有五天的时候,傅川才想起要交毕论,他瞟了眼要求,打开文档整理了一会就感到烦躁。 因为不觉得书念得好就算成功,高三的时候傅川本没打算考大学,傅奶奶突然病危,昏迷了几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不到小川的录取通知书,死也闭不上眼”。 傅川是奶奶带大的,听到这话心中一酸,锁上门突击了两个月英语语文,高考时这两门居然及格了。 傅川并不准备真的去上,只是想拿通知书告慰奶奶,就任由父亲报了金融专业,哪知道老太太挺过来了 傅川好不容易混完大学,正想去当海员,老太太再次病重,说活了七十多年也算值了,唯一的遗憾就是等不到大孙子考上研究生。 这两年老太太又改口说,退学可以,给她带个孙媳妇生个重孙子。 因为感情极深,不管奶奶真病还是假病,傅川都没法不当一回事。 只是有回听到老太太得意地和人炫耀自己把大孙子拉回了正途,傅川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坑了。 傅川英语烂,试着翻译了半句,就把论文摘要打印出来,敲响了池西西的门。 池西西正做数学试卷,傅川把纸往她面前一摊:“考考你汉译英。” 池西西看了两遍,问:“能查词典吗?有几个词不会。” “嗯。” 池西西认真地翻完,又读了一遍,递到傅川手里:“对吗?” 傅川随便看了一眼:“差不多吧。” 池西西笑了笑,眸子亮如星:“真的?其实有点难。” 台灯的光照在她脸上,给她细细软软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浅金色,傅川想,这小孩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就这么单纯这么好糊弄呢。 2016年末,冬至。 傅川醒的时候天还没大亮,许久不做梦,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一时有些恍然。 他想起梦的结尾,无声地笑了笑,他活了三十多年,总共就被两个人坑过,一个是他奶奶,一个是池西西。 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傅川摸起手机刚关上飞行模式,池西西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傅川没回,把手机随手一丢,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两人的合照上,照片上的池西西笑得一脸无邪,傅川把合照丢到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 那时候他怎么就上了她的当,真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2008 池西西向来守时,九点一刻就到了。傅川却让她等足了一个钟头才出现。 傅川下车的时候,他的秘书许然向池西西解释道:“今天的会推不开。” 池西西倒没放在心上,笑着说“感谢日理万机的前夫先生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接过许然递来的材料,傅川和池西西站在队尾等待,前面的四对皆是沉默不语地相隔十厘米以上,唯有池西西一脸殷切地问傅川午饭想吃什么。 路过的工作人员见状低声提醒今天是单日,只办离婚。 听到池西西笑着道谢,说他们就是来办离婚的,工作人员有一秒钟的诧异。 “铁板烧吃不吃?”见傅川没有反应,池西西补充道,“我请你。” “你有事?” “我有个同事想给你做个专访,我已经替你答应了,只需要半个小时,我刚刚等了你一个小时呢。” 见傅川不语,池西西又说:“前夫,给个面子行不行?” “许然。” 秘书闻声走了过来。 “把‘离婚’的定义背给池西西听。” 许然尴尬了片刻:“离婚是指夫妻双方通过协议或诉讼的方式解除婚姻关系,终止夫妻间权利和义务的法律行为。” “听明白了?等下签过字,咱们的关系就解除了,我没义务做你答应的事儿。” 池西西停顿了一下:“那就先不离了呗。” 傅川手中的身份证滑落到了地上。 池西西弯下腰捡起来交回他手中:“等你做完专访,我们下周再找个时间过来。” 签字的时候,傅川下笔的速度格外快。 从民政局出来,傅川拒绝了池西西共进午餐的邀请,池西西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池西西。”傅川突然开口,“把你手机给我。” 池西西虽然莫名其妙,却还是照办了。 傅川解开手机锁,找到通讯录中自己的名字,点下删除,而后把手机还了回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池西西轻扯嘴角“切”了一声,散买卖不散交情的觉悟都没有,要不要这么没风度。 “切”完之后她才想起来,前夫先生对前任向来没风度,这一点她高中的时候就见识过。 除夕夜。 和傅家人一起吃过年夜饭,池西西就回了客房。 傅川进来的时候,她正默写英语课文。 “帮个忙大过年的还用功呢?” “高考生哪有假期。”池西西一抬头,傅川才发现她正哭。 “你怎么了?” 池西西顿了一下:“刚刚做数学卷子,十题错了五题。” “就为这个?”傅川没有怀疑,他笑着揉了下她乱兮兮的头发,“傅岳的高三是一路玩过来的,但他是那年你们学校第一,太紧张会起反作用。” “我和傅岳哥不一样,我笨。”池西西擦干眼泪,“傅川哥,你找我什么事儿。” 傅川把不停震动的手机递到池西西手里:“帮我接个电话,就说我去洗澡了。” 谁知还没接听手机就不震了,池西西正想问要不要回拨,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一按下接听,一道饱含愤怒哀怨的女声就传了过来:“傅川你混蛋!” “他去洗澡了。”池西西刚哭过,声音软,因着这句话有暧昧的意味,迟疑间更添了几分怯怯的温柔。 电话那头霎时安静了,片刻后才语气不善地问:“你是谁?你们在哪儿?” 池西西看向傅川,傅川直接挂断了电话。 两三秒后,电话不依不饶地追来,傅川直接拖黑了那个陌生号码。 “谢了。”傅川走出两步又回头问,“想吃什么,买回来谢你。” “你要出去玩?” “嗯。” “能不能带上我?” 池西西一笑,腮边就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看到笑靥之上那对红红的眼圈,傅川咽下了“不能”,转而说:“穿厚点。” 因为是除夕夜,整栋别墅的灯都开着,除了他们,所有人都在一楼客厅看电视,傅川只得再次带着池西西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飘着雪的除夕夜,连最顽劣的孩子都躲在了家里,街上冷清清的没有人,只有零星的几辆车子驶过。 傅川一直开到郊外,失了路灯,天地间仿佛只余下车前的两道光芒,池西西望着在光芒间飞舞的雪花发了会儿呆,听傅川说“到了”,才回过神来。 这是远离市区的一座荒岛,上面有几个废弃的仓库,傅川把车子随便一停,示意池西西下车。 中间的那个仓库前有两堆篝火,男男女女竟聚了二十多个,见傅川带着池西西走过去,纷纷扬起手打招呼。 池西西粗略地环视了一圈,只找到宁御c宁立夏和季泊川三张熟脸。 傅川难得带女孩出来,众人自然好奇,瞥见有人递啤酒给池西西,傅川立刻出手拦。 池西西走到亮处,听到有人向傅川笑道:“这小姑娘有十六岁没?摧残祖国的花朵,亏你也下得了手。” 傅川瞪了那人一眼,宁御却说:“别瞎说,这是他闺女,亲生的。” 傅川没理宁御,低头问池西西:“冷不冷,到里面呆着吧。” 池西西望了一眼虽然简陋,但明显布置过的仓库,摇了摇头,往傅川身边挪了挪。 傅川只当她怕生,对池西西说了句“想吃什么自己拿”,便加入了众人的讨论。 他们准备去荒岛上著名的鬼屋探险。 宁御的妹妹宁立夏递了一盘烤熟的海鲜过来,池西西摇头说不吃,宁立夏便又拿了块烤红薯让她暖手。 荒岛上风野,挨着篝火,池西西也冻得嘴唇发紫,离家时匆忙,她忘记了戴帽子口罩。 余光瞥见池西西冻得直缩脖子,傅川抽下脖子上的围巾,扔给了她,而后把拉链拉到顶,戴上羽绒服的帽子继续和宁御讨论路线。 傅川的围巾长,池西西把整颗脑袋都裹进围巾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季泊川过来打招呼,看到仅露出一双眼睛的池西西,吓了一跳:“你怎么也来了?” “你不也在?”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那谁谁花了一个星期给你做的生日视频,你看了没?” “没兴趣。”池西西翻了个白眼。 “今天你生日?”傅川转头问。 “嗯。” “不早说。” “我又不是小朋友,生日有什么好过。” “你不是小朋友是什么?” “你也不是很大啊。” 见傅川的眼风扫过来,池西西马上笑着讨饶:“我是说傅川哥你看起来年轻,我以前一直以为傅岳是哥哥你是弟弟。” 不同于自小就成熟稳重的傅岳,傅川虽然话也少,但满身的玩世不恭让已经二十五岁的他看上去仍旧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 “他那是未老先衰。” 十点一到,众人便要出发,速战速决,然后零点前回来。 池西西觉得没意思,便说自己留下看东西。 一行人走后,望着黑漆漆的四周,她又有些后悔,倒不是因为怕,她胆子一向大,而是除夕夜,荒郊野岭的,一个人干坐着有点傻。 雪渐渐小了,风却未止,吹得篝火左右摇曳。 周围太寂静,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格外清晰。 傅川怕吓着池西西,未等走到拐弯处便高声说:“是我。” “你怎么回来啦?” “本来就挺没劲的,我就是不想呆在家一只黄鼠狼蹿出来那几个女人也要乱叫,吵死了。” “我刚刚也看到了一只。” “你吓坏了吧?” 池西西知道傅川中途折回来是好心,便很配合地“嗯”了一声。 “就知道你得害怕。你哭不是因为十题错了五题吧。”傅川开了瓶可乐,喝了一口,斜着眼看她。 池西西沉默了一下:“我爸妈把我生日忘了。” 不止忘了,还在电话中不约而同地指责对方把她扔在别人家过年不负责任,顺带数落了她一顿。 没有关心她一个人生活习不习惯,也没有主动问起她的期末成绩。 他们各自成为了别人的家人,而她是无处安插的负累。 “这也值得哭?气你爸妈没给你准备礼物?” 倒不是怨恨他们,只是窗外的炮竹声害她想起了刻意忘掉的那些温馨往事。 “等着。”傅川返身进了仓库。 一通搜寻后,他拖出了四大箱烟花炮竹,这本是季泊川拉来取悦久攻不下的女孩子的,那女孩不肯出来,傅川便借花献佛。 见池西西想要走过来帮忙,他说了句“坐着”,分几趟把硕大的箱子搬到了外头。 “捂着耳朵。” 话音才落,第一朵花火绽放在了夜空中,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烟火刹那间照亮了半片海面。 见池西西被巨大的声响吓得一缩,傅川露出了小时候把女生捉弄哭后的满足笑容:“谢礼。生日快乐。” “谢谢,好漂亮。” 震天的声响中,两人的声音转瞬被湮没。 去探险的人一回来就嚷嚷,问傅川好好的点什么炮,鬼都被他震走了,害他们连个影子都没遇上。 傅川垂着眼点烟,半晌才答:“闲得慌。” 季泊川原本想十二点放烟花用视频和他追的姑娘玩隔空浪漫,这下浪漫不成了,便耷拉着脸问傅川:“哥,你怎么一点也不给我留。” 傅川懒得理他,看了眼困得直打哈欠的池西西,问:“想不想走?” “想。” 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宁御和宁立夏。 傅川开车,宁御坐副驾驶,两个女孩在后座睡觉。 “你和那一位怎么回事,她一晚上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 “本来就没什么事儿。还没怎么着呢就这么烦人,没劲。” “你是被那个要自杀的给吓着了吧,单了三四年了。” “谈不上吓不吓,就觉得没意思。” “你喜欢什么样的啊,我给你寻摸一个,空窗久了容易变态。” “你是女人吗,还喜不喜欢的。” 傅川觉得“爱情”这个词俗气又可笑,每每瞟到电视剧里爱啊恨啊的片段,听到痴痴怨怨的歌词都觉得后牙发酸。 他喜欢玩,注意力从没放在女孩子身上过,有漂亮的主动表白,心情好的时候觉得对方不讨厌也会试着相处一下。 宁御冷哼一声,点了根烟,回头看了眼睡熟了的宁立夏,还没吸就摁灭了,降下车窗,把烟扔了出去。 冷风夹着雪一下子灌了进来,傅川不满地看了宁御一眼,而后看向后视镜里安安静静睡觉的池西西,忽而说:“胆子小,听话,傻兮兮好糊弄的。” “什么?”宁御没立刻明白,隔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你这要求,幼儿园一抓一大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2008 高三开学早。一开学,池西西就搬回了学校。 住校的不多,所以学生宿舍是条件一般的六人间,池智怕人多影响女儿复习,临走前找黄老师弄了间单人教师宿舍。 开学第四天的中午,梁星如往常般和池西西一起回宿舍。 池西西有了宿舍以后,梁星中午再也没有回过家,虽然她家就在学校旁边的教师公寓。 刚吃过午饭,两人都有点犯困,池西西准备趁午休做英语听力,就把床让给了梁星。 池西西剥橙子的时候,梁星正躺在她的床上举着季泊川的语文卷子傻乐:“瞧瞧我们泊川,连错别字都这么可爱。” 池西西凑过去看了眼季泊川的小学生字体,嗤笑道:“傻子。” “你真不觉得他帅?公认的校草哎。”小女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希望得到好朋友的认同。 大概成绩好的女生都爱坏男孩,季泊川虽然每回考试都在一千名开外,凭借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和由出身带来的优越感,在女生中依然吃得开。 “不觉得。地主家的傻儿子还差不多。你真不觉得他的行为幼稚?” 池西西从不随便评论他人,唯独在梁星面前想什么就说什么。 父母离婚后,她消沉了好一段,被包括父母老师在内的许多人说过“复杂”,一度遭到同学的排挤,那时候只有梁星肯搭理她。 上了高中后,她逼迫自己活泼起来,拿傻白甜当保护色。 人们总是容易对摸不透其想法的异类望而生畏,而看上去没什么心机整天哈哈笑的那种则最受欢迎。 “你这是性冷淡!从初中到高中,就没见你喜欢过谁。不喜欢学习就是草包吗?他那叫追求自我!” “‘喜欢’只是自己给自己的错觉。” “那是你没遇见让你动心的人。” 但我见过很多“相爱”过的人反目成仇。 “开学的时候季泊川给了我一盒巧克力,我上网查了,挺贵的,我给他做了饼干,你放学陪我送给他吧!” 池西西掰了瓣橙子放在嘴巴里,冰凉的橙汁从舌尖一直滚到喉咙里。 她一向畏冷,就把剩下的橙子用纸巾垫着放在暖气片上烤。 “他那是为了让你继续给他作业抄。季泊川最近在追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女孩,学表演的。”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认真的。” 这倒是,季泊川交过很多女朋友,但跟谁都不长久,几乎是到手就弃,他享受的只是征服的过程。 对女孩来说,收服浪子和暖化冰山一样令人跃跃欲试,说到底,也是源自征服欲。 费时费力,把自己折腾得像个傻子。 还不如征服难解的数学题。 “等我做完听力,你给我讲两道物理题我就陪你去。” “成交。” 池西西戴上耳机,梁星把季泊川那张只考了70分的语文卷子抱在怀里小憩。 梁星的年级名次和池西西差不多,但她除了作业从不多做一题,数学物理尤为好,只是上课听听就什么题都会做。 而池西西则经常被数理化折磨得满心挫败。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任何方面都是。 一班的学生像池西西这样用功到连吃饭梳洗都争分夺秒的其实很少,成绩拔尖的学生往往并不需要很吃力地死学习,大多脑袋聪明习惯好效率高,学的出色玩的也尽兴。 池西西除外。她的智商随妈妈,上学又早,能坐到尖子生中全靠过人的毅力。从高一到高三,她连寒暑假都在背课文做题,整整三年,每个月只给自己放两天假。 上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梁星给池西西递了个眼色,两人便没立刻往食堂跑,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 寒假过后,年纪前五百可以自由选择放学回家复习和留在学校上晚自习,当然,选不上晚自习的要有家长签条子。 梁星虽想回家,但因为池西西要上晚自习,她便留下陪她,这个年纪的好朋友,连上厕所都要约着一起。 季泊川既不是前五百也不可能得到家长的同意,只能留在学校影响他人。 放学后到晚自习开始前有一个小时的空隙,所有高三生都利用这个时间去食堂或回家吃饭,季泊川却不是在操场打篮球就是在门口卖碟的音像店看电影,熬到晚自习快开始了再拎着保姆送的饭到教室吃。 等教室的人都走空了,梁星才做贼一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蓝白格的布袋子,她打开袋子里的塑料盒给池西西看自己做的饼干,粉色的爱心和巧克力兔子,还有奶油色的小鹿,池西西正饿着,伸手就拿,却被梁星打了一下:“一共五十二块,‘520’懂不懂?” 池西西不满地切了一声:“季泊川又不会数,说不定会拿去讨好那个大二的姐姐。” “他给谁是他的事儿,我又没指望有回报。” “你想得开就好。” 季泊川不在操场,两人就出了校门过了马路往音像店走,离音像店还有十米的时候,远远看到季泊川戴着耳机站在门前的电视机前。 私底下经常给“性冷淡”的池西西普及成人知识的梁星突然两腿发软,迈不开步子,拉着池西西说:“你帮我送吧,我不过去了” “他送你巧克力,你回他饼干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池西西不可思议地望着梁星涨红的脸,“这就怂了?出息呢!” “我请你吃一个星期的馅饼,你帮我送吧!” “那我跟他说什么呀——这是梁星给你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给他就行!” “” 虽然疑惑,池西西却还是照做了。 谁知一脸莫名的季泊川还没伸手接,布袋子就被从天而降的班主任一把抓了过去。 季泊川的父母刚请校长及所有任课老师吃过饭,因此班主任特地来找他谈心,企图感化他,不想却遇上了池西西“示爱”。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离异女人,没有家庭负担,常年一心扑在工作上,她不认为中学生有和人权,毫不犹豫地当着两人的面拆开了布袋。 看到塑料盒里描着“季”的爱心饼干,季泊川脸上的表情比班主任还精彩,背对着班主任用口型无声地说“没想到啊,池西西”。 池西西一脸淡然,直到看清盒子下面的那封信。 怪不得梁星会怂,会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敢情除了饼干还有情书。 而那封信里一定署了她的名字。 池西西在心中骂了句脏话,赶在班主任拆信前一把抢回了信。 池西西向来是听话乖巧的学生,突然来这么一出,班主任自然诧异。 当街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后,让她晚自习前把家长叫来。 若不是念及池西西和年级主任关系好,班主任不会咽下到了嘴边的那句“恬不知耻”。 躲在远处的梁星惊呆了,回过神后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赶在她说出实情前,池西西暗中扯了扯她的手,攥着信封抢先向班主任认了错。 班主任一离开,池西西就拉走了梁星,留下全然懵掉了的季泊川。 “怪我给他前没观察周围环境,这事儿你别管,我来认。” “那怎么行” 梁星快急哭了,她妈妈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为人特别严肃,被妈妈知道自己在高考前和男孩子表白,后果简直不敢想。 “我又不是你,没有家长可请,等下我叫‘舅舅’过来。我来认顶多班主任告诉黄老师,黄老师给我爸打电话,我爸说不定都懒得骂我。要是你来认,非得失去人身自由不可。” 梁星一下子不说话了,如果站出来,她妈妈确实会没收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监管她。 “你得请我吃一个月的馅饼,再自己跟季泊川讲清楚。” 池西西给傅川打电话的时候并没说清楚,因此听到班主任说她和季泊川早恋,傅川立刻看向了可怜兮兮地缩在桌角写检讨的小女孩。 认出傅川后,班主任简直连一句话也懒得讲,再三确认池西西没有别的家长能请后,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自习了。 傅川和池西西出门的时候,班主任喝了口茶,用不大不小地声音嘀咕了一句。 “你” 因为班主任最后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傅川一时语塞,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在意。 倒是池西西一脸坦然:“傅川哥,又麻烦了你一次。还有半小时晚自习下课,我请你吃夜宵?” “好。”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池西西有点意外。 池西西回教室后,傅川下了楼。 路过篮球场,听到有人叫“哥”,傅川停下了脚步。 自然是逃了晚自习的季泊川。 “哥,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晚饭吃撑了,消食。” “那跟我们一起玩玩?” “好啊。”仍旧是运动装加羽绒服的傅川慢条斯理地脱掉了外套。 两分钟后,季泊川捂着被球砸出血的鼻子委委屈屈地说:“哥,我是不是哪儿得罪您了” “对不住,手滑了。”傅川眯着眼运球,“再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2008 晚自习九点结束。 池西西是住校生,没有进出卡,看到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c等在楼梯口的傅川,才记起自己出不去。 “食堂关门了,宿舍里只有泡面要不改” “那就吃泡面吧。” 住校的老师不多,宿舍就设在实验楼顶层,十平米的单间,另有盥洗室和阳台。上一个住在这儿的老师把阳台改为厨房,留了几样简单的厨具。 一打开宿舍的门,带着橙子香的暖风就扑面而来。 傅川进了门,环视四周。 宿舍很小,却非常整洁。 除了枕边的毛绒兔子和窗台上的盆栽,再无别的装饰。 被子规规矩矩地叠着,傅川记得她住客房时就每天都叠被子,原来不是因为局促,而是本来就有好习惯。 地方小,暖气足,因而绿油油的盆栽竟开着花。 傅川望着那几朵弱不禁风的洁白小花,想,果然谁养的花就像谁。 “这是什么花?” “茉莉。” 宿舍里没有多余的杯子,池西西想了想,把自己的黑色马克杯拿到水池认认真真洗了三遍,又用开水烫过,才给傅川泡了杯正山小种。 傅川坐到书桌前喝茶,他腿长,桌子矮伸不开,就斜坐着,把胳膊搭在椅背上。 泡面鸡蛋火腿肠都是梁星买的,她周末有时会过来呆一天,或者带父母做的家常菜,或者自己动手做。 梁星很会做吃的,一碗泡面一锅粥也能煮出许多花样来。 池西西则相反,懒得下楼的时候宁愿吃饼干也不会动火。 见池西西站在燃气灶前磨蹭,傅川端着杯子走到阳台,似笑非笑:“你是准备请我干吃泡面?” “外头有微波炉,加开水转五分钟和煮的差不多。” “差远了。” 傅川把马克杯随手一放,脱掉羽绒服塞到池西西怀里,卷起袖子:“去屋里等着。” 池西西没和傅川客气,把他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打开英语书背单词。 傅川见状,嗤的一笑:“你还真会争分夺秒。写情书怎么不嫌浪费时间?你怎么看上季泊川的?那小子就一半吊子。” “是我朋友喜欢他。” 这话虽有“我的朋友就是我”的嫌疑,傅川却没再问。 “你这儿有油吗?” 池西西记得梁星曾带了一小瓶花生油过来,便说:“有吧,你找找。” 瞥见傅川回头翻找,池西西猛然想起了什么,扔下书三步两步冲到阳台。 阳台一半用作厨房,另一半晾衣服。 赶在弯腰找花生油的傅川直起身前,池西西伸手够挂在绳子上的内衣裤。 哪知下落时胸衣的钩子不偏不倚地勾住了傅川运动衣的帽子。 池西西猛地一拽,把胸衣和底裤藏到身后,本想迅速把它们转移出去,才迈出一步,就和傅川撞到了一起。 她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 嫩粉圆白点,鹅黄蝴蝶结,十足的小孩子品位——傅川本想笑她大惊小怪,本想说这有什么值得藏的,然而望着池西西一脸窘迫地垂着粉白的脖子咬嘴唇,不知怎么的,他一时语塞,耳根也有点热。 “让你在屋里呆着,阳台地方小,你往这儿挤什么?”到底是傅川率先打破了沉默。 五六秒的工夫,时间却像冻住了一样。 他一闪出空,池西西就如鱼一般滑了出去。 用余光瞟到她一股脑地把内衣裤塞进被子里,懊恼不已地捶自己的头扯自己的头发,傅川轻笑出声。 她的床单是薄荷色的,上头有白色的羽毛,傅川只瞟了一眼,便觉得那羽毛扫到了他的心尖上,一直痒到骨头里。 傅川把泡面和青椒炒火腿肠端出来的时候,池西西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去。 池西西没想到傅川这种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居然比梁星还会煮泡面,她这里的食材如此有限,他用青椒炒的火腿肠也格外好吃。 可是刚刚丢过脸,她只盼着傅川早点离开,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好吃?”傅川抬头问。 “很好吃,不过我晚饭吃了很多。” 傅川不再讲话,慢条斯理地吃面。池西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单词却无论如何都背不下去了。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池西西从暖气片上拿下了一只橙子,放在手里揉了一小会儿,低头边剥边祈祷傅川赶紧吃完赶紧走。 终于捱到傅川吃完,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从烟盒里取了根烟,并不抽,只放在手里把玩:“你怎么在暖气片上放了一溜儿水果?” “直接吃凉。” “你可真娇弱。” 池西西只当没听到,剥完整只橙子,递给傅川:“傅川哥,吃橙子吗?” “哥什么哥,叫傅川。” 傅川伸手接橙子,触到池西西的指尖,停留了半秒才蜷起手。 细致,柔白。 橙子是温热的,傅川没吃,装进了运动裤口袋里。 “今天耽误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池西西直接省略了称呼。 池西西不明白傅川为什么还不走,只好婉转送客。 “你在我奶奶家一口气吃三碗面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傅川把烟放到嘴里,起身收拾碗筷。 看到池西西凑过来,他说:“背你的单词去。” 宿舍的水龙头只出凉水,那么怕冷,怎么能用冰凉的水洗碗呢。 三下五下洗好,傅川把涮过的碗碟随手一放,甩了甩手上的水,拎起羽绒服:“我走了。” 池西西自然要送他。 傅川站在门前:“行了行了,别送了。你就是没见过世面,比那混小子好的多了去了,马上就高考了,别干没用的事儿,好好学习专心备考知道吗?” 话一出口,傅川的脑中就飘过了一句周杰伦的歌词——用功读书怎么会从我嘴巴里说出。 池西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解释。 有句话叫越抹越黑,误会就误会呗,管他怎么想。 傅川一走,池西西就去了阳台。 傅川或许会做饭,但一定没洗过碗。她重新洗了一遍碗筷,把各种物品放回原位,用抹布擦干净他弄湿的地板和台面一切整理妥当后,才回到书桌前。 这一晚耽误了太多时间,池西西从不肯把功课推到明天,于是加班到凌晨三点。 池西西睡下的时候,傅川刚好从梦中惊醒。 感受到腿根的湿黏,他有些诧异。 青春期之后,他再没做过这种梦。想到梦里的那个人,他从搭在沙发上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没吃的橙子。 一口咬下去,甜的粘牙。 傅川摸出手机,给远在伦敦的弟弟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十几下才通。 “你干吗呢?” “加班。” “你那边几点?” “七点多。” “天天加班有意思没?” “比你大半夜不睡觉有意思。” “你下下个月回来?” “嗯。”傅岳合上手中的文件,“你有事?” “你觉得男女朋友差九岁多吗?” “那得看是哪九岁。”傅岳知道哥哥不会大半夜无缘无故和自己探讨□□话题,直截了当地说,“二十岁和二十九岁不奇怪,二十五岁和十六岁奇怪。” “怎么奇怪了,不是十六,十七岁生日刚过。” “确切的说,诱引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不叫奇怪,叫不道德和心理变态。” “” 为了防止哥哥失足,傅岳进一步说:“在我的印象里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你维持半个月以上的热情,上次那个要死要活的比你还大两岁吧?你只适合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千万别贪一时新鲜祸害未成年小姑娘。真惹出事儿来,奶奶” “艹,咱俩到底谁是哥?”傅川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受不了傅岳唠叨,傅川却不得不承认,弟弟的话从来都对。 他点了根烟,打开壁灯看运动衣的帽子上被她的胸衣钩出的那根线。 这种纯度的,还是留着在梦里祸害吧。 万一惹了,等他这阵新鲜劲儿过去,她指不定受不受得了。 之后的两个月,傅川和池西西都没再联系。 四月底,傅岳回来了。奶奶和迟茹一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 不知怎么就谈起了高考,想到池西西,奶奶便让傅川接她到家里吃饭。 时隔两个月,再大的冲动也偃旗息鼓了,可听到池西西推辞,傅川却不乐意了。 梁星的堂姐梁沅今年研究生毕业,想考到母校当英语老师,重点中学竞争激烈,因此梁沅交了毕论后,便回母校实习。 池西西答应了去傅家吃饭,就没上晚自习,和梁星梁沅一起走出了学校。 远远地看到池西西,傅川还没开口叫她,梁沅便率先跑到了他眼前:“傅川?” 傅川从池西西身上收回眼,看向梁沅。依稀有些眼熟。 “你还记得我吗?”傅川陌生的目光令梁沅眼中的热情散了一半。 “嗯。” “我最近回母校实习你怎么来了?” “接小孩。” 傅川向池西西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面无表情地冲梁沅点了点头,拉着池西西转身就走。 梁沅有点失望,却并不生气,中学的时候傅川就不爱搭理女孩子。 傅家离学校并不远,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成绩和天气。傅川本想直接把车开进院子,看到路边立了个人,他怔了一下,提前停住了车子。 “你等我一下。”说完这句,他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傅川走到立在路边的女孩面前,冲她打了个招呼,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同样是不期而遇,相对于梁沅,这一次,傅川的笑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那女孩也笑,眼里藏着一抹羞涩的期待,直到她看见自己下了车的池西西。 瞥见罗馥突然僵硬了的表情,傅川正疑惑,就听到池西西幽幽地叫了句:“罗姐姐,好久不见啊。” 听到这声“罗姐姐”,罗馥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认识?” 池西西只盯着罗馥笑,不说话。 罗馥下意识回避她的眼神,有些心虚地说:“我给西西做过家教,我我就是路过,还有事儿,先走了。” 罗敷一走,池西西就给梁星发了条短信——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2008 进门的时候,池西西已经整理好了情绪,露出了惯有的烂漫微笑。 她并不是唯一的客人,而人再多,久未归家的傅岳也是饭桌上的焦点。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饭,见她告辞,傅奶奶立刻出声挽留。 隔天是五一,学校给高三生放了两天假。傅奶奶执意要池西西住到学校上课——老人家喜欢热闹c池西西性格讨喜是一方面,傅奶奶更觉得她可怜,何况她被父亲撇下也与傅川有关。 晚饭后,池西西独自回到客房,因重遇罗馥而起的坏情绪再次袭来。 她深呼吸了十几次,打开物理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错题上。 池西西的数理化一直不好,高一结束的时候却没有听从老师和爸爸的劝阻选了理科。 高二上半学期,每一节物理课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听了半年天书,做烂了无数本参考书,对于这门课,她才终于有了顿悟的通透感。 她并不讨厌无穷无尽的复习,甚至偷偷希望高考晚点结束。和解不出的数学物理题较劲儿的这两年,她不用吃药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背完最后一段英语作文时已经接近零点,池西西习惯睡前喝水,便拿上水杯,轻手轻脚地去了一楼。 傅川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旁,他的门只关了一半,池西西经过的时候,听到一声轻笑从里头传出。 “恭喜。成啊,我等着你的饭。” “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池西西做过家教她十一岁的时候什么样儿” “忘了?那你好好回忆回忆任性?不喜欢学习?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她挺乖的呀,而且除了学习她好像就没别的爱好了” 任性,不喜欢学习,初中之前,她的确如此,不然爸爸也不会把罗馥从老家接来激励她。 那时候罗馥还叫罗娟。 池智是镇上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在数学系一路读到博士,出国进修了两年,一回国就娶了魏云楼,留在母校任教。 虽然成长环境迥然,但在池西西的印象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算好。 魏云楼从小家境优渥,对钱没什么概念,池智的收入也很不错,所以丈夫在能力范围内救济老家的亲朋,魏云楼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夫妻俩唯一的分歧大概就是池智一直想辞退保姆,把身体尚好的父母接过来照顾饮食起居,而魏云楼坚决不肯和公婆同住。 池智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意见向左的时候,大多都是他让步。 池西西的性格像妈妈,爱玩不爱写作业,魏云楼觉得成绩好不好无所谓,有个轻松快乐的童年最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池智却格外坚持。 池西西小学时每次期末成绩出来,都会由池智训斥女儿c魏云楼袒护女儿演变为夫妻争吵。 池智怪妻子纵容女儿,魏云楼责问丈夫看不起学习差的为什么要娶自己。 短暂的争吵之后两人总会很快和好,高高兴兴地利用寒暑假带女儿四处玩。 直到池西西小学毕业,罗娟出现。 罗娟当时二十岁,因为上学晚,还在念高二。 池智回老家原本是因为父亲生病,听父母说罗娟在上学之余几乎每天都过来帮忙做家务,池智便和她多聊了几句。 因为深知山区的孩子念书不易,他在附近的村子里助养了六个失学的孩子,而罗娟是成绩最好,也是唯一知道感恩的。 第三次看到罗娟边为父母做饭边背课文时,池智想到了不懂事的池西西,便把罗娟接到家中过暑假,以期她能激励女儿。 一听到爸爸念叨小时候五点起床,翻两座山上学就嚷嚷头痛的池西西完全不觉得这位罗姐姐哪里了不起,更吃不惯她做的爸爸家乡的小吃。 虽然没收到预期的效果,池智却并没立刻送走罗娟,于是因为腹痛翘了游泳课的池西西撞见他和罗娟抱着亲在一起。 那时候池智还不到四十岁,斯文儒雅,年轻有为,在学校里被很多女学生崇拜,可遇见土兮兮的罗娟前,他一直忠于自己的婚姻。 池智立刻送走了罗娟,池西西也向爸爸保证不告诉妈妈。 可她终究没有遵守保密的诺言。 魏云楼咽不下这口气,她不再相信丈夫的话,当晚就回了丈夫的老家,谁知没等她质问罗娟,罗家的人便先一步找上了门来。 他们反咬一口,说池智强c奸自己的女儿,找来了一大群流氓,堵在池家老宅门前,让池智要么离婚娶罗娟,要么赔一笔钱,不然他们就去池智教书的大学闹。 魏云楼一辈子顺风顺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连气带吓病了一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回来后,两人并没有离婚。 开始的时候,池智很是忍让魏云楼,她说房子脏了,住着恶心,池智就立马换房子。 她说不想再听到老家的事,池智在家里连父母的电话都不敢接。 这种忍让维持了半年,随着池智耐心的耗尽,夫妻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在魏云楼乱发脾气后,池智开始指责她结婚多年没做过一顿饭,没扫过一次地,只回老家过了两次春节 每每听到父母吵架,池西西都会冲出房间,站到两人中间大哭,企图以此阻止父母。因而每一次两人吵架,都以不约而同地指着女儿骂“还不是因为你”结束。 在池西西的记忆里,离婚前一年,那句“还不是因为你”,是父母仅存的默契。 还不是因为你不用功,你爸爸才带回罗娟。 还不是因为你没管住嘴,你妈妈才回去闹,害你爷爷奶奶在老家抬不起头。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我们才吵架。 还不是因为想给你完整的家,我们才忍着没离婚。 这种话听多了,池西西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所以当池智终于忍受不下去拖着箱子离开家时,她一路哭着说“爸爸,对不起”,追到车子绝尘而去。 池西西初二一开学,池智和魏云楼就办了离婚手续。 相对于池智的急于解脱,魏云楼满心怨恨,听信了朋友的话,认为把女儿留给他带可以扰乱他的生活,犹豫之下放弃了原本势在必得的抚养权。 因为负疚,那一段池智对女儿倒是很好,再也没因为成绩苛责过她,但池西西仍是成夜成夜睡不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因为情绪问题,小学时人缘极好的她整个初中都被排挤,一度糟糕到需要看医生吃药。 池西西的中考成绩非常差,交了大笔赞助费才被塞进现在的学校。 她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自救意识的。睡不着就努力读书,成绩一点点变好,哪怕爸爸已经不在乎了。 原来考砸了被骂也是一种奢侈。 在家安静乖巧,尽可能地不给爸爸和他年轻的妻子c妈妈和她新交的男朋友添半点麻烦。 向学校里的每一个老师同学微笑,比同龄人更天真活泼。 再也没有人说她复杂c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同学们都很喜欢她,还有很多男生向她示好,说漂亮的女孩里很少有她这样清纯不傲慢的。 就在池西西觉得自己完全走出了阴影时,池智的某位研究心理的朋友到家里做客,和池西西聊了一会儿,便提醒池智,说她有可能转化成了更麻烦的微笑型抑郁症。 池西西反应强烈,坚决不肯去医院。 池智拗不过她,只得作罢。 事实上他也分不出更多的精力照看女儿。妻子研究生没毕业就和他结婚生子了,她想移民,到美国继续学业,虽然学校不放池智走,虽然他也不是那么想走,但年过四十,有婚史有女儿,为了婚姻不再出问题,自然要多体贴娇妻,尽可能地满足她的合理要求。 池西西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她完全压制住了阴暗的情绪,如果不是再看到罗馥,她已经忘记了彻夜睡不着是什么感觉。 晚春白日长。四点刚过半,天就擦亮了。 房间太闷,池西西便走到二楼露台吹晨风醒脑。 刚倚到栏杆上,就听到身后有人“喂”了一声,池西西回过头,傅川越过自己房间的窗户跳到了露台上。 “你怎么起这么早?”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 “不好意思,傅川哥。” “谁是你哥,叫傅川。” “傅川。”池西西乖巧地叫了一声。 因为罗馥眼中的倾慕,池西西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傅川。 傅川虽也俊朗,可论眉眼,仍是比弟弟略逊一筹,但相对于中规中矩,满身正能量的傅岳,傅川这种显然更招女孩子喜欢。 对于男人来说,气场最重要。无论多少人在,哪怕傅川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也一定是他。 “我脸上有什么值得你盯着看的,嗯?” 傅川185公分,跟比他矮一大截的池西西讲话,自然要俯下身。 赶在他越过亲密距离前,池西西往后仰了仰头,问:“罗姐姐现在怎么样?好久没见她了。” “她今年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了,挺不容易的,比我还大一岁。” 是很不容易,为了所谓的赔偿,宁肯自毁名声说自己被强c奸。 爸爸曾向妈妈发毒誓,他和罗娟并没有发生过关系,妈妈不信,她却是信的。 至于拥抱接吻,是不是被强迫的,池西西那时候年纪虽然小,但并不瞎。 为了平息风波,池智赔给罗家一大笔钱之余,还写下保证书,承诺继续供罗娟读书,等她毕业后替她找工作。 因为名声毁了,池智替罗娟改了名字,安排她离开家乡到相邻的小城念书。 除了连她自己都不在乎的名声,她几乎什么都没付出,就轻易地毁了自己的家。 如今她大学念完,还期待起了爱情。 池西西想起傅川对电话里的那个女孩的绝情c想起他对梁沅的冷淡,不得不佩服罗馥的手段。 她已经骗取了傅川的同情,那么得到他的喜欢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可以让这种肮脏的骗子得偿所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2008 在傅家吃过早饭,池西西就去了梁星家。 梁星的妈妈趁着放假把梁沅叫到家里替女儿梳理英语知识点,虽然觉得帮助不大,池西西却还是去了。 池西西和梁星的英语基础都很扎实,一本正经地讲了些解题窍门后,待梁星妈妈一出门买菜,梁沅便马上结束了教学。 她往沙发上一靠,捻起了一颗草莓:“小婶管得也太严了。都最后一个月了,哪能绷这么紧,以你们俩的成绩,现在应该以调整为主,能正常发挥就行。” “所以啊!放假还不如上课呢,呆在家里我妈没事儿就坐我旁边看我做题,她那么含情脉脉地瞪着我,我做一题错一题。” “后天就上课了,明天下午我带你们看场电影最后放松一下。” “那我请你们吃大餐!我还欠西西一个情呢!”至今没鼓起勇气和季泊川说清楚的梁星冲池西西讨好地一笑。 梁星的这个笑容害池西西想起了季泊川。 情书事件后的某晚,季泊川赶在晚自习前把池西西拉到校门口的奶茶店,背了一堆“爱情虽绚烂却如樱花般短暂,而友谊地久天长”之类的鸡汤句子后,吞吞吐吐地说:“要不是咱俩打小就认识,要不是我好兄弟喜欢你,我可能就接受了你学习又好,长得又漂亮,是我配不上你” 池西西诚恳地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你配不上我。饼干什么的我就是随便一送,你不用在意。” 若是别的女孩告白,身为校草c从小到大一路被追捧的季泊川根本懒得搭理,但池西西不同,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过好人卡后,季泊川犹不放心,再次安慰道:“别太难过,你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好的。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买卖不成仁义在,往后有什么需要哥帮忙的地方,就吱一声。” “吱。”蛋疼不已的池西西举起了手,“哥,您帮帮忙,把这事儿忘了成吗,成吗?” 大抵是怕刺激到池西西,季泊川后来看见她就躲,有天他新追到的大二姐姐过来找他,两人正躲在没有监控的实验楼后头的垃圾桶前亲热,池西西恰好下楼扔垃圾,季泊川一看到她,立马推开了女朋友假装路过,等她走后,才用池西西能听到的声音对那个姐姐耳语道“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暗恋我,快高考了,我不忍心伤她” 回忆起季泊川偶尔投向自己的充满愧疚的眼神,池西西一阵恶寒。 “西西,西西?想什么呢?傅川是你舅舅?”梁沅突然问。 池西西回过神儿:“也不算。” “那么说,西西舅舅和我们泊川挺像的?”梁星接着刚刚的话题问。 “像什么啊,差远了。季泊川就一小流氓,连一千名都没考进过,哪能跟傅川比,也不知道你什么眼神儿。” 梁星不服:“傅川是学习好的大混混?” “他一直在五百名左右呢!” “可你们那届一共不就八百人么。” “他至少没天天追女孩子。” “那他也没干好事啊。” “”池西西回忆起班主任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终于领悟了黄老师口中的“出类拔萃”的真正含义。 把傅川脑补成大写加粗的季泊川后,池西西无语地感叹梁沅梁星不愧是堂姐妹,连眼光都如此神似。 “姐,西西舅舅不会就是你喝醉时说的‘人生第一憾’吧?你们是不是有过一段?” 虽然性格欢脱,但到底比妹妹大了七岁,梁沅闻言脸上一红,摆起了姐姐的架子:“小孩子胡说什么。懂什么叫‘有过一段’吗。” “我都十八了!眼睁睁地看着深爱的男人恋爱c分手c再恋爱c再分手,无限循环心碎了一次又一次,还有什么不懂的?你再这么端下去还得再当二十五年老处/女。” “啊呸呸呸!”这诅咒太恶毒,梁沅立马恼了,“你信不信我这就和你妈说你给小流氓写情书的事儿?” 梁星吓得差点跪下抱堂姐的大腿,见被揭了短的梁沅一脸不忿,她眼珠子一转,问池西西:“你舅舅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 “那你帮帮我姐呗。” 想起罗馥,池西西回答得十分干脆:“好呀。” 梁沅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顿了顿,和两个妹妹说起了青春往事。 高一上半学期,梁沅和年级里的许多女生一样暗恋傅川,她偷偷地看着个别大胆地女生向他告白,嘴上虽然鄙夷,心里却也羡慕。 梁沅从没想过会和傅川有交集,整整半年除了收作业几乎没跟他讲过话,直到高一下半学期开学时排位,傅川说了声“起开”,一把拎起她旁边的眼镜男,自己坐了下来。 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全校几乎没人不知道他,于是乎他的桌洞每天都塞满了爱慕者或匿名或署名送的千纸鹤c许愿星c巧克力棒棒糖之类的,连书包都没有的傅川最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次正要往垃圾筐里丢,瞥见她盯着看,摇了摇手中的巧克力问:“这个你吃么?” 从那之后他桌洞里的各种小物件就都落到了她的手里。 梁沅那时候害羞,干不出主动向男生告白的事儿,一直满心甜蜜地等待着,可是高二分了班,她选文,傅川选了理,傅川的自行车后座上坐了别人,就不怎么搭理她了。 “他傲着呢,从没主动追过女孩儿,对我已经算是例外了。怪我太木讷,瞻前顾后的。虽然他高中时的两任女朋友都没熬过两个月,但在青春岁月里能和他那样的人有过那么一段,也够回味半辈子的了。” 池西西安静地听完,想起为了不交作业不被告发,不断贿赂负责收作业的学习委员梁星的季泊川,想起骗自己翻译论文摘要的傅川,沉默了三秒,问:“梁沅姐,你大学选英语专业,是因为高中时英语就好吗?” “嗯,我从小学起就是英语课代表。” 梁沅不如梁星聪明,再用功成绩也始终徘徊在四百名左右,只有英语格外好。 “那傅川哥英语好不好啊?” “他理科还行,语文英语政治从没及格过。”陷入回忆模式的梁沅一脸陶醉,“那时候他每周的语文英语作文都是我替他写好,他再抄到本子上的。” 果然是大写加粗的季泊川。 虽然预料到和梁星一样傻的梁沅不可能拼得过心机颇深的罗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池西西仍是答应了明天下午试着约傅川出来。 因为了解池西西的家庭情况,梁星的妈妈特意留她在家里吃晚饭。 池西西回到傅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 除了傅川,傅家的其他人都在客厅喝茶看电视。 池西西正陪傅奶奶聊天,傅川竟回来了。 傅爷爷往窗户外头瞧了瞧,笑道:“平时个把月都见不到一面的人连着两天回家住,今天的月亮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吧?” “这不是为了见我可爱的宝贝弟弟吗。” 傅岳没应声,瞟了池西西一眼,皱眉看向傅川。 池西西还有错题没改完,就没在客厅多呆,很快回了客房。 十点刚过,听到隔壁傅岳房间的响动,正苦苦研究答案的池西西心中一动——五年前就毕业了的傅岳的照片至今挂在他们学校的光荣榜上,供学弟学妹瞻仰。 片刻后,池西西抱着数学卷子站到了学神的门外。 傅岳太严肃,敲开门后,池西西莫名地有些发怵,便没立刻进去,规规矩矩地问:“傅岳哥,你现在忙吗?” 刚刚洗完澡的傅岳擦着头上的水问:“怎么了?” “有几道题不会。” 傅岳向来不喜欢旁人进他的房间,就没请池西西进去,接过她手中的卷子看了一眼:“你等我十分钟,我吹干了头发去你房间给你讲。” 傅岳非常守时,踩着十分钟的点敲响了池西西的房门。 学神就是学神,傅岳的解题方法比梁星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思路更是神一般的清晰简洁。一道讲完,他顺带着给池西西归纳了一下同类题,没看懂答案书上的解法的池西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豁然开朗。 池西西很会恭维人,受到漂亮的小女生的由衷崇拜,饶是傅岳从小就稳重淡定,虚荣心也被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还有别的吗?” “有有有!”池西西马上翻出了物理卷子。 “好久没摸了,我先看看。” “傅老师您渴不渴?我去给您倒水。” “别麻烦。坐下吧,这一题” 傅岳连讲了一个多钟头,受益匪浅的池西西全程用星星眼仰望他。 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傅岳说:“其它的明天再讲吧。” “傅岳哥我去给你倒蜂蜜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傅川倚在池西西门前,懒洋洋地说:“倒什么水,他不渴。” “傅川哥,你喝么,我倒两杯。” “傅川。”傅川纠正道,“我喝,倒一杯。数学物理化学之类的你还有什么不会?我反正不困,可以给你讲。” 在1100人中考19名的池西西看了眼在800人中考500名的傅川,下意识地往从小学起就没出过年级前三的傅岳身边靠了靠,笑道:“我困得头昏,要不明天?我先去给你们倒水。” 池西西下意识的动作令一贯心高气傲的傅川瞬间寒了脸。 傅岳拦下了池西西:“不用倒,他也不渴。等下你把门锁上。” “为什么要锁门。” “让你锁你就锁。” 傅岳背过身去,用口型无声地对傅川说“因为有变态”。 临睡前,池西西再次想起了罗馥,考虑了片刻,她披上衣服,敲响了傅川的门。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8.2008 傅川的门没关严,闪了一条缝。 迟茹早睡了,那么在这个家里不敢直接进他房间的就必定是池西西。 傅川习惯晚睡,这个点自然醒着,却晾了她好一会儿才走过去开门。 “你睡了吗?”池西西乖巧地等在门外。 “进来说。” “你明天有空吗?” 池西西原本想站在门外问,见傅川先一步坐回了床上,唯有跟了进去。 “坐。” 音质一流的音响里低低地回荡着不知名的轻摇滚。傅川靠坐在床上,一条长腿搭在床沿上,仍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除了床,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沙发,上面扔着羽绒服和牛仔裤。 池西西总不能坐在他的羽绒服上,只好站着。 傅川见状,走过来一把挥掉沙发上的衣服,把池西西按了上去,自己坐到床尾。 池西西瞥了眼地上的衣服和桌上的杂物,明明是亲兄弟,傅岳的房间却整洁得拿放大镜都找不到一粒灰尘。 “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有事儿?” “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傅川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外:“你叫傅岳了吗?” “没有,傅岳哥应该没兴趣吧。”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兴趣?” 这话问的,池西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答,便说:“我同桌梁星和她姐姐也去。” “梁沅?” 池西西点了点头。 “你去吗?” “是你想叫我,还是梁沅想叫我。” 傅川上半身向前倾,两只手分别撑在池西西身侧,亲密距离被打破,气息交错,池西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季泊川也一样轻佻。其实季泊川才是他的亲弟弟吧? “你没空就算了。”池西西站了起来,起得太急,险些拂掉圆木桌上的玻璃杯,她垂下眼睛,“我先去睡了。” 傅川直起身,笑着欣赏池西西脸颊上的红晕。 出门前,她听到傅川问:“几点。” “两点。” “那我明天留在家吃午饭。” 池西西走后,傅川鄙夷了一下自己,至于吗,跟个小丫头较劲儿。 就因为她崇拜傅岳,看不上自己? 明明想好了绝对绝对不招惹的。 隔天有轻微老年痴呆的梁爷爷晨练时走丢了,梁家上下为了找他乱成一团,电影就没看成。 傅川却仍是在家呆足了一整个白天。 晚饭过后,他把池西西送回了学校。 “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啦。”池西西推开副驾驶的门,走了出去。 正想发动车子,望见坠在池西西瘦弱的后背上的硕大书包,傅川熄火下车,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喂,池西西。” 见池西西回头,他招了招手:“回来。” 池西西听话地快步走了回去。 傅川俯下身,平视矮了一大截的池西西:“考不上名校也不会死。绷那么紧回头再魔怔了,不值当的。高考没什么大不了的,放轻松,知不知道?” “知道了舅舅。” 语气依旧拽,眼神却温和,池西西想,虽然傅川总被长辈骂不着调,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听说傅川答应了一起看电影,找回了爷爷的梁沅倍感遗憾。 五月中旬,一班到十班停了课,最后二十天,前五百名全天在学校自修,老师不再讲课,以答疑为主。 不出意外,这五百个学生最差也在一本线上下。 一班到十班都在教学楼顶层,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十几天来这一层安静到能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除了去厕所,课间没有一个人闲聊c走动。吹牛说每天十点就准时睡觉的男生们也不再嚷嚷着活动课打篮球了,连大大咧咧的梁星都开始写纸条和同桌池西西交流。 考前最后一周,学校召开最后一次家长会,主要向过分紧张的家长们强调送考注意事项以及考试期间的食品安全,避免考生发烧感冒c精神压力过大之类的。 这次家长会的内容与成绩无关,是整个高三的集中会议,并不需要考勤,所以没必要麻烦傅川过来。 池智远在波士顿,刚换了新环境,正处于适应期,虽然隔几天就打一次电话过来,但毕竟精力有限,每次也就交待寥寥数语,不可能回来送考。 而魏云楼对池西西的要求本就不高,她最近正和男朋友闹分手,刚去了南方散心,就算回来,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像梁星妈妈那样提前为女儿订考场附近的宾馆,制定好一切细节。 在梁星的催促下,池西西给一个月没联系的傅川打了通电话。 这个电话让原本要和宁御开车横穿西南四省的傅川推迟了出发时间。 家长会繁琐而冗长,傅川和池西西坐在报告厅的倒数第三排。 池西西和坐在不远处c盛妆打扮的梁沅交换了个眼神,低声对傅川说:“无聊吧?可以先走的。” “结束再走,等下带你出去吃饭。” 不同于被管惯了的学生,家长们可坐不住,早就成群地议论开了,听到有人议论考场附近的酒店难定,傅川问:“你订了吗?” “没有,我坐地铁,打车怕堵。” 高考期间要封校,在娇妻的怂恿下,池智走前卖掉了房子,池西西的东西就搬到了妈妈的公寓。 问清池西西的考场,傅川说:“那个学校离你妈妈家远着呢,地铁加上两头走路,得一个小时吧。” “还好。” 前排家长们的话题又转到了送饭上,酒店订好了,不在家住,吃就成了问题。 “我在考场陪他,他爸在家做了送来,别说一天三趟了,三十趟也得送!哪能吃外头的东西,万一不卫生,吃坏了肚子肯定影响发挥。” “我女儿和你儿子在一个考场,我们订晚了,酒店离学校两条街呢,走路十几分钟,我提前一天把自行车运过去,骑车送她。” 傅川忽而说:“你叫我来开家长会,你妈呢?” “去我舅舅那儿了。” “你舅舅不是在广州吗?还有一星期就考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池西西垂下眼睛,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妈心真大。” 傅川高考的那几天,傅渡江没去公司没用司机,自己开车来回接送他。 虽然从小打骂不断,傅川也时常能体会到什么是父爱。 池西西抬头看了傅川一眼。 她面色沉静,目光也不锐利,傅川却直后悔不该说那句话。 家长会两点开始,五点结束,这一天的晚自习取消了。 开完会后,池西西看了眼梁沅,借口去厕所,和梁星一起离开了。 不到五分钟,梁沅也来了厕所。 “怎么样怎么样?你约他吃晚饭了吗?”一走到没人的地方,梁星立刻问。 “没。” “姐,出息呢!机不可失啊!” 特地化了淡妆的梁沅说:“我一走过去,还没开口,他就先招呼我了。” “他主动招呼你,你为什么不约?” “他管我叫李佳佳他都不认识我了,还约什么约,我还以为他当年也暗恋我呢,合着是我自作多情,他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姐,别太难过。”梁星想象了一下几年后季泊川管自己叫“池西西”,一脸伤感地说,“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难过什么呀,本来就知道戏不大,就是想弥补一下当年的遗憾。” “也对,没有期待就不会心碎,我对我们泊川也是。” 那要是有期待呢?会不会特别难受?池西西想到了罗馥。 傅川明明记得梁沅的名字,看电影那次还说起她。什么李佳佳,拒绝人于无形,可真是厉害啊。 挥别梁沅和梁星,池西西去找傅川。 “我请你吃饭吧,麻烦你好多次了。” 傅川沉着脸不说话。 池西西仿若没看出他的不高兴,冲他笑了笑:“你想吃什么?贵的也行,我爸刚给我打了生活费。” “你今天不复习了?” “该看的都看了,还有一星期,放松一晚上也没关系。” “那行,去我家,你做给我吃。” “我不会做饭。” “就知道你没诚意,我走了。” “那你别嫌难吃。” 傅川的公寓不远,两人在路上买了菜,散着步就回去了。 池西西刚洗了一块牛肉,就被傅川轰出了厨房。 原因是她没碰过生肉,有点嫌弃,用两根手指捻起来在水里来回涮。 傅川做了牛肉馅饼,除了牛肉,馅儿里还放了粉丝和胡萝卜,外酥里嫩,非常好吃。 池西西等不及馅饼凉透,咬了一口刚出锅的,嘴巴差点烫出泡:“你怎么这么会做饭?” “我经常在荒郊野岭住帐篷,没饭店的地方,不自己做难道吃生的?” 傅川被油烟熏饱了,开了瓶可乐,只喝不吃。 “你下个月就毕业了吧?要去傅叔叔的公司吗?” “不去。自己干点什么不好,非得送上门去受他管?” 傅川上大学的时候在外头开了个摄影工作室,除了喜欢车,他对别的物质要求不高,有钱的时候开着车到处跑,没钱了就想办法赚,父亲和弟弟的那种生活模式,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受不了。 “你昨天给我打电话是因为梁沅吧?”傅川突然问。 一嘴油的池西西傻笑了一下,只吃不说话。 “我看你就是闲的!”傅川用食指使劲儿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下不为例,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池西西犹豫了一下,“傅川哥傅川。” “说。” “你喜欢罗姐姐吗?” “罗馥?”傅川有点意外。 “你喜欢罗姐姐吗?”池西西又问了一次。 “你问这个干什么。”傅川摸起桌上的烟盒,侧着头朝她笑。 “我想知道。” 傅川一贯慵懒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许不同:“你为什么想知道?” “是我先问你的。” “不喜欢。” “现在不喜欢,以后会喜欢吗?” 傅川往前靠了靠:“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私事?没撮合成我跟梁沅,又想把我和罗馥往一块凑?” 距离一再拉近,傅川的脸近在咫尺,池西西这一次没再躲,直视傅川的眼睛说:“没有。我不希望你喜欢她。你以后也别喜欢她行吗?” 她的气息甘甜,目光纯净,傅川的喉咙里发出类似吞咽的响动,察觉到耳根发热,他在心中咒骂了一句,先一步撤回了礼貌距离。 “马上就考试了,你天天瞎琢磨什么呢?”起身去厕所前,傅川说了这么一句。 “我上次听到她要请你吃饭,能带上我吗?好多年没见,我还挺想她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9.2008 开完家长会的第二天一早,傅川就和宁御走了。 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时候,学校给高三生放了假。 池西西本想住到封校,待考试结束再搬出宿舍。可眼看着高三的两层教室变得空空荡荡,失落的同时,她宁愿牺牲半天时间,也要提前搬回妈妈家。 如果可以,绝对绝对不做最后被留下的那个人。 宁立夏来学校送房卡的时候,池西西正在宿舍收拾行李。 “傅川让我帮你订的,我怕你认床到时候睡不着,多订了两天,你可以提前住进去适应一下。” 池西西有点惊讶,谢过周道的宁立夏后,收下了酒店的房卡。 宁立夏帮池西西把行李放回她妈妈家,而后又开车把她送到了酒店。 池西西请宁立夏吃过晚餐,回到了房间。 酒店是四星的,算这附近最好的。离考场不是太近,有约莫十分钟的步程,却比学校对面的快捷宾馆安静了不少。 房间里的那辆小小的粉色自行车,让池西西记起了开会时前排家长的对话。 自行车把上黏着一张便利贴,上头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字—— 傅川的字很好看,大概也是从小被家人逼着练的。 池西西收拾好东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电话铃响了七八次,被挂断了。此时已经晚上九点,池西西以为傅川有什么不方便,就没再打过去。 隔了一小会儿,傅川发了条短信过来—— 池西西回给他后,登录了半年没上过的□□。 互相加过好友,傅川发了视频请求过来。 池西西抬头看了眼镜子,确定短袖睡裙没什么不妥,点下了“同意”。 “刚落下脚,这地方破的信号差,能听到吗?”傅川的嗓音比往常暗哑,大概是喝了酒。 “能听到,也能看到。” 傅川斜倚在旅舍床头,他身后的桌子上有一只油腻腻的台式风扇,窗户玻璃上落着厚重的灰,窗边的一块墙皮正摇摇欲坠。 这人还真是不挑。 “那我怎么看不到你?” 池西西打开了身后的床头灯,画面马上亮了起来。 “谢谢你。” “你准备怎么谢我?”没等池西西接话,半醉的傅川又挑眉笑道,“你就这么喜欢粉白点?” 池西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裙,停顿了片刻,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 隔着上千里,傅川也能感觉到池西西的尴尬,他嗤的笑了一声:“挂了,你复习吧,等你考完最后一场我去接你。” 挂断视频,池西西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父母离异,她好歹衣食无忧,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傅川再同情心泛滥也不至于上赶子向她献爱心。 在这之前,因为两人年龄差距大,她从没多想过。 傅川这样的人,感兴趣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觉得没劲了马上就变脸。 能让自己和前任说“他去洗澡了”c能叫梁沅“李佳佳”,也一定能和季泊川一样千方百计弄到手再转头丢弃。 回忆了一下傅川偶尔表露出的暧昧神情,池西西对他的好感立马打了对折。 她正出神儿,闹钟响了,九点半了,应该洗澡睡觉——还有三天就考试了,必须把生物钟调整过来。 这种时候,无关紧要的烦扰,统统都要抛到脑后。 高考终于结束,走出考场,别的学生脸上都漾着解脱的笑容,池西西却只感到空荡荡地茫然。 她的心理素质一贯好,发挥得很稳定,不出意外,清北之外的985非顶尖专业应该能保证。 回到酒店,正要打开背包找卡,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 傅川穿藏蓝运动裤白t恤,比池西西更像学生。 他应该刚洗过澡,身上的味道池西西很熟悉——是她的水蜜桃沐浴露。 “刚下高速,用你的地方洗了个澡。” 池西西没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浴室外面的地毯上扔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黑色长袖衬衣,傅川用脚把脏衣服踢到一边,对池西西说:“进来啊。” 这语气,好像这是他的房间一样。 洞悉了傅川“好心”的原因后再和他相处,池西西有些别扭。 住了快一周,书和杂物自然多,池西西迅速地收拾好,正要背起包,傅川扯掉了她的书包,扔回了床上。 “明天再退房送你回家,好不容易考完,今天晚上带你玩通宵。” 池西西重新抓起了书包带子:“我累了,想回家补觉。” 看清她脸上的戒备,傅川笑了笑,玩通宵一一起过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他解释道:“叫了一大群人,有罗馥,你不是想她吗。” 只迟疑了半秒,池西西就松开了书包带子。 两人下了电梯,一路走到停车场,池西西才知道他居然是骑摩托来的。 “我的车报废了,手里的钱只够先买个两轮的凑合一下。” 傅川把一顶粉色圆白点的头盔摁到池西西的头上:“你最喜欢的花色。” 现在是她最讨厌最讨厌的。 傅川戴上自己的头盔,长腿一迈,坐到了摩托车上,见池西西不动,问:“傻站着干吗,等我抱你?” “地方在哪儿,我打车去。”池西西把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斜了池西西一眼,下车强行把她抱到了后座上,自己却没急着骑回去,而是扶着车板着脸低着头盯着她看。 池西西有点恼,瞪了回去。 傅川却忽而笑了,重新跨上车:“抱紧我。” 池西西不肯抱他的腰,无论他怎么加速都只死死抓着后座。 出了闹市区后,傅川骑得更快,一路上超了无数辆汽车,池西西胆子虽大,摩托终于停在海边的一间酒吧门前时,她的小腿也控制不住地打颤。 “生气了?” 傅川摘下了黑色头盔,手刚伸到池西西面前,她就先一步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的手顿了顿,转而去捏她的脸:“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倔的。进去吧,他们都到了。” 这间酒吧不大,傅川整个包了下来,他做东,一进门,众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把池西西交给宁立夏,让宁立夏先带她吃点东西,而后去找宁御商量赚钱的事儿。 正事聊完,宁御弹了弹烟灰,隔着玻璃窗点了下池西西:“什么意思,幼儿园的都不放过?” “高中毕业,是大人了。” “从没谈过恋爱,很可能小学之后就没拉过男同学的手,听话的好学生,你们两家关系还不错——你这是玩火,等新鲜头过去了,万一这孩子转不过弯怎么办?” “不是玩,这次是认真的。宁御,我没和你说,小半个月了,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 傅川一露虎牙,笑里居然带上了孩子气,把宁御笑愣了。 “每天。”他又强调了一次。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0.2008 池西西确实饿了,一口气吃掉了半只披萨。 和她一起窝在角落的宁立夏看了眼立在栈道上抽烟的两个男人,问池西西:“你和傅川?” 因为复杂的家庭原因,宁立夏周道虽周道,性子却非常冷,等闲不会关心旁人的私事。 听到她这么问,讶异之余,池西西也明白宁立夏是拿自己当朋友,便没有装傻,只笑了笑。 “和傅川宁御纠缠过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不是哭着离开的。非亲非故的,你知道宁御为什么单单这么照顾我吗?” “因为你不喜欢他。” “你明白就好。越是不当一回事儿,他们就越觉得有意思。一旦陷进去,一旦追问行踪,一旦想要承诺,他们立马就会嫌烦,就会躲。”宁立夏喝掉了半瓶红酒,醉眼朦胧地晃着两根手指笑道,“两个月。他们的热情至多维持两个月。而且这种热情不叫喜欢,叫玩弄。” “因为得到的太容易了,又从来没被舍弃过,他们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眼泪和伤心。” 想起傅川那些未经允许的轻佻言行,池西西垂下了眼睛:“他们也不懂什么是尊重,好像调戏你都是一种恩赐。哪来的自信。” 听到门处的响动,池西西抬头看去,望见一进门就四下搜寻傅川的罗馥,她忽而笑道:“不需要两个月,一个月就够了。” 如果不拒绝的话,她这种青粥小菜,傅川很快就会腻掉吧。 刚刚好。 神情里隐约带着几分局促的罗馥大概和她一样也从来都没进过酒吧。 发现罗馥刻意打扮过,池西西觉得好笑。 “立夏姐,我看到了一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瞥见迎面走来的池西西,罗馥面色一滞。 池西西仿若没看出罗馥的戒备,冲她甜甜地一笑:“傅川哥和你说了吧,是我麻烦他叫你来的。” “你想做什么?” 观察过罗馥的脸色,池西西不禁冷笑,明知道是她叫的,还舍不得不来,这是有多喜欢傅川。 “我能做什么,和你叙叙旧呗。找个地方坐坐吧。” 池西西拉着罗馥坐到了落地窗旁,她们与傅川和宁御只隔了一道玻璃。 “听说你考上研究生了?可真是励志。难怪傅川哥会喜欢你。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最佩服你这种‘自强不息的’。” 听到“难怪傅川哥会喜欢你”,罗馥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光,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惯有的清冷表情。 “我和傅川只是普通朋友。池教授伤害过我的事情,就算你告诉他他也不会感兴趣。” “罗姐姐,你这不会是在暗示我吧?作为强/奸犯的女儿,就算我说出当年的事,傅川哥也一定瞧不起我c怜惜你——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罗馥一脸不在乎。 “被他知道也没关系?原来你不喜欢傅川哥,他是单相思啊。” 罗馥怔了一下:“莫名其妙。” “刚刚我还听他和宁御哥说起你”池西西拖长尾音,吊起了罗馥的兴趣后,却没再继续,“本来还想着你们要真成了一对,我得好好和傅爷爷傅奶奶讲讲你的励志故事呢。这故事傅川哥听了会不会更心疼你不知道,可他爷爷奶奶却一定不觉得你和你爸妈为了钱不报案的做法有骨气。何况是仙人跳还是真受辱,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罗馥也算伶牙俐齿,此刻却攥紧了衣角,没有吭声。 池西西捻起了果盘中的一颗樱桃,放进嘴巴里边嚼边笑着欣赏罗馥的表情。 别的事情她未必蒙得了罗馥,可傅川“喜欢”她这一件,罗馥一定不舍得不相信。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变成弱点和软肋。 到底是经过大场面的人,罗馥很快镇静了下来,她收起了情绪,一脸不屑:“我知道你恨我什么。但别把自己不幸的原因归结到别人头上,别学你妈妈,为了自己痛快就不断找别人麻烦,挺没意思的。池教授是你爸爸,你要觉得恶心我比你爸爸的名声重要,那就随你吧。” 傅川恰在此时看了过来。 池西西瞪大了眼睛,仿佛被惹怒了c噎住了。 见他带着阳光灿烂的笑脸走过来,池西西的那句“单相思”令罗馥瞬间红了脸,她因为羞涩躲开了对视,于是没能发现,傅川的视线其实落在了对面。 “你来啦。” 傅川和罗馥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再次投向池西西。 坐在罗馥对面的池西西咬着嘴巴,满脸不悦地赌气站了起来。 “谁惹你不高兴了?” “当然是罗姐姐啦,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可坏了” 池西西顿了顿,看向罗馥。 焦躁c忐忑,以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雀跃和期待,这表情可真是精彩。 “刚刚我和她聊语文作文,她说我写偏题了考都考完了,干吗刺激我呀。你们先聊,我得去洗手间哭一会儿!” 和傅川擦肩而过的瞬间,池西西冲脸色发白的罗馥挑眉一笑。 切,明明如此在意,还说什么“随你吧”,假不假。 池西西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季泊川拉到了一边。 “你跟傅川哥有情况?” “什么情况?” “我刚刚都看到了!你坐他的摩托车来的。你们好啦?”季泊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种事儿藏不住的,他看你的眼神明显和以前不一样,是男人对女人的。” “” 季泊川轻咳了一声:“傻妹妹啊,你不会是因为我才想不开地往火坑里跳的吧。” “因为你?” “你找傅川哥,难道不是因为他和我的名字一样?你为了转移感情找寄托没问题,可也得找个靠谱的啊。傅川哥比咱们大那么多,就你啧啧!我真没想到,他连你这种小白菜都不放过。当然,像我这么有良知有责任感的男人也确实不多。” 这神经病一般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大二的姐姐呢,你今天怎么没带她来。” “分手了,我这两天才发现跟她压根不是一种人。” 所以您怎么有脸说别人是火坑。 “哥是把你当亲妹妹才提醒你,你可别想歪了。你小心点,傻兮兮的,回头再给人骗干净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谢谢,你也小心点。”池西西瞟了眼靠在不远处的门框上寒着脸抽烟的傅火坑,默默在心中为善(弱)良(智)的季泊川点了根蜡烛。 池西西走到门边的时候,傅川拉了下她的手:“我等下去找你。”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季泊川见了池西西都主动绕道。 池西西出去的时候,罗馥已经离开了,宁立夏宁御正和其他人玩桌游,她不擅长这些,就没过去凑热闹。 高考刚刚结束,骤然放松下来,池西西的头隐隐有些痛,便走出了酒吧。 初夏的微风和海面上盈盈的月光很快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正侧耳听不知从哪来飘来的歌声,一只指腹有薄茧的手就捂住了池西西的眼睛。 没等池西西伸手挥,傅川先一步松开了手。松手的同时他把一块巧克力塞到了池西西的嘴巴里。 池西西嚼了一下,酒心的。 傅川的嘴里也含着一块,他没嚼,右腮鼓出一大块。 他把胳膊撑在栏杆上,歪着头望着池西西似笑非笑:“那小子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 不是都听到了吗。 “你怎么还关心他分不分手?喜欢他的是梁沅的妹妹吧?天天和你在一块的好像就只有她。” 这是属于梁星的秘密,池西西不好回答,就只傻笑了一下。 没能等到想要的答案,傅川敛住笑,看了她好一会儿,仿佛生了气:“你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在十七岁的池西西看来,二十五岁完全是大人了,应该很成熟很稳重才对。她没有料到傅川居然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看清池西西眼中的错愕,傅川觉得面子挂不住,主动结束了话题,带着三分烦躁地说:“你饿不饿,进去吃东西吧。” 见池西西不动,他沉着脸拉起她的胳膊往酒吧里走。 “我才不喜欢季泊川呢。”池西西忽而笑着说。 听到这话,傅川回过头,咧着嘴朝她笑了笑:“我就说嘛,你也不至于眼瞎成那样。” 栈道上灯光昏暗,海上无边的夜色和柔白的月光把他的五官勾勒得非常非常好看,池西西从没见过这样纯粹的笑,心脏砰得一跳。 要不是亲眼见过有人哭着离开,她差点要误会他也有真心这东西。 其实这人不是火坑,而是碰触不得的鸦片吧。 所以如她这般怯懦的人,哪怕赌上一辈子的勇气,也不敢纵身一试。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1.2008 傅川最擅长的就是玩,这一晚却不知道怎么了,玩什么输什么。 许是因为心不在焉,目光总往身侧瞟。 “你中邪了?”颇受傅川拖累的对家宁御直想掀桌子。 “这次一把赢回来。” 正在看班级群里没睡的同学刷屏的池西西闻言抬头瞧了一眼傅川的牌,深深地觉得他赢的概率和六月飞雪一样大。 扔出手中最大的那张黑桃k后,傅川回过头,别有深意地望了池西西一眼,而后在桌下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池西西吃痛,“呀”了一声,傅川随即问:“你怎么了?” 池西西迟疑了片刻,说:“我手机没电了,充电器落在你车上了。” 傅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摩托车的钥匙,丢给她,问:“自己会开吗?” “会,但是外面黑,我害怕,你陪我去吧。” “小丫头就是麻烦。”傅川对桌上的另外三人抱怨了一声,拎着钥匙,拽起池西西走了出去。 走出酒吧,池西西问:“为什么叫我出来?” 傅川把她的包递到她手里,不答反问:“你还有东西在里面吗?” “没了。我的包你什么时候拿的?”走在后头的她居然没看到。 “饿不饿?” “有点。” “我饿死了,带你吃好吃的去。” “” 傅川坐上摩托,发动了车子,看向立在原处的池西西:“傻站着干吗?赶紧上来。” 一路风驰电掣地骑了二十分钟。 傅川最终把车子停在了一间面馆门前。 他要了两碗鸡汤面,掏出钱包看了一眼,见还剩两张粉色票子,又让老板每碗加一根海参。 刚落座,手机就响了,自然是宁御。 傅川看也不看,直接开了静音。 “你看我干吗?” “今天不是你把他们叫来的吗?我们就这么跑了不太好吧” “有宁御呢,找不到我他会结账的。” 被迫助纣为虐的池西西以沉默表示不满。 傅川望着她笑:“我这不是怕再输就得把你押那儿了吗。” 池西西赌气反问:“你输凭什么押我?” “你说凭什么。”习惯了池西西轻声软语的傅川斜眼看她,他是典型的凤眼,眼型狭长,板着脸的时候不怒自威。 池西西怂惯了,恰好两碗面端了上来,她便缩了缩脖子,闷头吃面。 池西西眼睛圆,眼角微微下垂,配上尖尖的下巴,与傅川相反,即使静默不语的时候,也有种我见犹怜的意味。 凌晨三点,整整三层的面馆连上他们只有两桌客人。 年轻的老板闲来无事,便坐过来闲聊。 傅川是熟客,老板扔了根烟过去,瞟了眼池西西,自作聪明地说:“哎呦呦,第一次见你带妹子过来。” 老板的语调太夸张,加上傅川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池西西自然明白,他肯定常带女孩子夜游至此。 老板话多,见傅川不领情,便把目光转向了池西西。 “我煮汤的鸡都是从大别山收的村民散养的,不论斤,两百一只,一只煮不出十碗汤,面里卧的蛋也是山上收的,两块一枚。这海参是正宗的刺参,进价五十一根,这么高贵的面我卖九十八,加上房租水电人工一碗亏二十!不过钱不钱的哥也不在乎,哥卖的是情怀。” 傅川烦他一脸兴奋地盯着池西西唾沫横飞,语气不善地说:“你快闭上嘴吧,要不是这个点连路边摊都收了,倒找我二十我也不来吃。” 不怎么饿的池西西放下筷子笑着帮腔:“这鸡真的两百一只,鸡蛋也是两块一枚,我老家也在大别山,汤能喝出来的。” “是吧是吧!还是咱妹妹识货。你这碗不收钱,哥请客,再给你加个荷包蛋。傅川侮辱我和我的面,他那碗收双倍。” “谢谢。” 这老板可真是大方。 轰走老板后,傅川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碗,他不喜欢披萨鸡翅蛋挞之类的东西,从中午饿到现在一碗面自然吃不饱。 见他瞟自己的碗,池西西想起他钱包里只剩两百了,便说:“我请你吃,你帮我订酒店,还没谢你呢。” 傅川直接拉过了她的碗:“剩一大半,你老师没教过你浪费可耻?” 池西西的面里加了辣椒,傅川连胡椒的辣都受不了,吃了一口就皱眉,一抬头看到她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怕她误会自己嫌弃她,忍着满嘴的不适胡乱扒完面,没敢尝汤,问老板要了瓶冰水,一口气喝掉半瓶喉咙上火辣辣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傅家家教优良,池西西没见过他家的其他人这么吃饭,简直惊呆了。 吃她剩下的还不嚼就咽,这是有多饿多能将就。 结过账从面馆出来,傅川晃了晃脖子,问池西西:“那个能活活抠死的老板送你个鸡蛋你就帮他说话冲他笑,对着我噘什么嘴?我坑宁御又没坑你。” “你又不是没坑过我。”池西西踢着地上的石子小声说。 “我怎么坑你了?你有没有良心?” “说了你也不会承认的。” 傅川把池西西拎到路边的小花园,按着她坐到香樟树下的石凳上,自己往对面的摩托后座上一坐,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说:“你说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扔这儿。” 她有钱,可以打车回去,谁稀罕坐在他的摩托上喝冷风——这个威胁一点都不可怕,于是池西西嗤的笑了一下。 再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是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来着。 那时候傅川也才十六七吧,反正没成年,正是最出圈儿的时候,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整个寒假都被锁在书房,连吃饭睡觉都在里头。 傅家上下从爷爷奶奶到傅岳都不搭理他。 她小时候很爱吃,一直挺圆润的,直到父母离婚才骤然瘦了下来。 因为脸又白又鼓,大人见了她总爱捏一把。 她是外婆带大的,外婆活着的时候最爱打麻将,和傅奶奶是几十年的牌搭子。 那年期末她又没考好,外婆当着人数落她笨的时候她犟了几句嘴,外婆嫌没面子发了火,傅奶奶就说我正缺个孙女呢,你不要我要。 被老年人惯大的孩子都任性,外婆走的时候她还赌着气,抱着傅奶奶不动,傅奶奶就真把她带回家了。 刚呆了一顿饭她就后悔了,小孩子都爱和大孩子玩,可她追着大六岁的傅岳喊哥哥哥哥,傅岳连理都不理她。 她的房间在二楼,一走上去就听到有人叫“小妹妹,你过来”。 为了关傅川,书房的门特地改造过,上头开了扇窗户,方便送饭,于是池西西询声看去只看到了他的脸。 她想到了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 在小孩子的眼里,受罚的人很可耻,因此池西西没准备搭理他。 “你吃酒心巧克力吗?” 没等池西西说话,傅川就扔了两颗出来。 “谢谢。”她没经住诱惑,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谢什么,我这儿好吃的多着呢,我会用草编兔子,你要吗?” “要。” “我出不去,你去拔几根狗尾巴草,我给你编。” 池西西跑到楼下花园拔了几根草,又很快跑了回来,踮起脚尖从窗户递给了傅川。 傅川给她编草兔子c编花环c变魔术c讲故事c拿东西吃,池西西觉得他一点也不坏,简直比外婆让她学习的榜样傅岳强太多了。 短短一个下午,她就和大自己九岁的傅川变成了好朋友。 于是第二天午饭过后,池西西又到二楼书房找傅川玩。 “你想吃柿子?让傅岳爬后院的树给你摘去。” “他不理我。” “那你去沙发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拿钥匙,我出去给你摘,我奶奶他们现在应该睡着了。” “你是不是想逃走?”池西西警惕地看着他。 “哪儿啊,我给你摘了就回来,你再把钥匙放回去,谁能知道。不吃就算。”傅川似乎有点生气。 “你真不是想逃走?” “咱俩是好朋友,我能骗你吗。你跟我一块去,我要逃走你就喊,我爷爷奶奶睡一楼,老头老太太一点儿动静就醒,我跑得掉吗。” 池西西想了想觉得也对,便蹑手蹑脚地偷了抽屉里的钥匙,把傅川放了出来。 傅川三下两下爬上树摘了一兜柿子下来,却没立刻给她。 “你怎么谢我。” 池西西眼巴巴地看着柿子冲他讨好地一笑:“傅川哥哥最好了。” 傅川拣了个最小的给她:“喜欢玩捉迷藏吗?” “喜欢。” “你藏我捉,你赢了我就都给你。”傅川说着背过了身去,“我开始数了,数到二十去找你。一,二,三” 还有十七秒,池西西想也没想,撒腿就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她一口气跑到二楼,抱着最小的那个柿子躲到了关押他的书房桌洞里。 她得意洋洋地想,傅川哥一定想不到自己在这里。 果然,她等到蜷缩在桌洞里睡着了,等到天黑了傅奶奶找到自己,也没再看见她的好朋友。 托傅川的福,“人世险恶”这四个字,池西西八岁的时候就领教了。 傅川听得哈哈直笑:“你说的这是我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我小时候胖,你再看看。”池西西憋了口气,鼓起了腮,“有没有印象?” “没有。你肯定记错了。” 池西西懒得和他争:“早说了你不会承认的。” “我没做过怎么认。” 见池西西瞪自己,他揪了下她的耳朵:“行了行了,就当是我吧,等冬天有柿子了我赔你一筐。” “我才不要呢,你教我用狗尾巴草编兔子吧。”池西西弯腰在草丛里拔了几根递到傅川手里。 “兔子?” 傅川一脸莫名地接过草,胡乱绕了几下,居然绕成了一只有耳朵有四只的兔子。 见池西西笑着翻了个白眼,傅川才发觉上了她的当。 艹,这破玩意儿他怎么真的会编。 池西西又拔了三根草,低下头自己试着编。 傅川随手丢掉烟头,把手抄进裤子口袋里看她。 如果那时候有人对他说,你千万别骗这个小孩,因为等她长大了,你会喜欢她。因为她记性特别好,会记好多好多年。 他一定会答,你逗谁呢。 可此时此刻,他特别特别想走过去亲她的脸颊。 傅川望着池西西想,你看,这人生多奇妙。 往回赶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傅川把车停在路口等红灯,一直固执地抓着后座的池西西忽而整个人靠了上来,傅川上身一僵,回头看去,她睡着了。 他怕她抱不紧摔下来,绿灯一亮,骑得比走路还慢。 路上没什么人,偶尔能遇见刚刚开门的早点铺,傅川向远处的天际看去,一片浓黑的云雾中微微透出一丝光亮。 太阳快出来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2.2008 无论睡得多晚,池西西六点一准醒。 长期清晨背单词的习惯让她的头脑很快清醒了过来,忍着缺觉的恶心感坐起身,才想起高考已经结束了,便又躺了回去。 在床上辗转了一刻钟却再难入眠。 前一晚被熏得满身烟酒气的池西西揉着酸痛的肩起身去洗澡,走到外间竟发现傅川居然睡在了沙发上。 虽是套间,但外间其实很小,沙发更是窄的可怜,傅川以手为枕,身上只盖了件她的空调衫,他的两条长腿悬在外面,看着就难受的姿势,竟也能睡得格外沉。 这人为什么有家不回,非要窝在这里受罪? 池西西望了眼镜中没有梳洗的自己,尴尬了片刻,迅速躲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对着双人床的那一面墙是玻璃的,池西西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百叶窗的开关,降下百叶窗,锁上门,她才脱衣洗澡。 慢吞吞地洗好后,池西西裹上浴巾c吹干头发,才惊觉自己没有带干净的衣服进来——傅川不在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洗完直接到内间换的。 方才的脏衣服脱下后随手丢在了洗手台上,已经被水浸湿了一半,她咬着手指头纠结了片刻,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傅川还睡着,而从洗手间蹿到内间只需要秒。 一探出脑袋,池西西的视线就和刚刚坐起身的傅川撞到了一起。他正晃脖子,脸上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茫然。 “你干什么呢?”瞥见仅露出一颗脑袋四处张望的池西西,傅川懒洋洋站起身问。 “砰”得一声,反应过来的池西西大力关上了门。 “”傅川走过去用脚踢了踢门,“池西西?” “你快出去!”池西西羞愤交加,语气自然焦躁。 “你说什么?” 傅川一大声,池西西立马怂了:“我说,麻烦你出去一下可以吗?” “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拜托你快点出去。”池西西实在说不出“我没衣服穿”。 “傅川傅川?”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打开门见傅川确实不在外间,池西西松了一口气。 三步两步奔进内间,一打开门,池西西就惊呆了——傅川根本没出去,正坐在床上低头看她的手机呢。 池西西立刻抱着胳膊蹲了下来,羞愤交加地质问道:“你怎么没出去!” “”傅川的目光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背和大腿上打了个转,又看向她涨红了的脸,隔了好一会儿才忍着笑c用手敷衍地遮住眼睛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池西西第一时间套上了连衣裙,却磨蹭了半晌都不愿意走出去。 见她出来,傅川若无其事地举着手机问:“这小流氓是谁啊?说什么要带你爬山。爬什么爬,我正好闲着,帮你回了啊。” 池西西还生着气,一把抢过手机。 在qq上约她出去的是学校里喜欢了她三年的班长。 班长—— 傅川—— 班长—— 傅川—— “”池西西咬着嘴巴瞪向傅川。 怎么会有这种人。 “生气啦?”傅川避重就轻,“刚刚那有什么啊,明明裹得挺严实的,你没在外面游过泳?没泡过温泉?没当众穿过泳衣?” 池西西无言以对,低头回复同学—— 一行字还没打完,手机就又被傅川抢了过去。 “谁是你舅舅?” “你还我!” 傅川把手机举到头顶,他个子高,池西西蹦起来也抢不到。 “傅川!” “我帮你回两句怎么了?至于吗。”傅川也生了气。 他斜了池西西一眼,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扔给了她:“你先用我的吧。” 见脾气一贯好的池西西似是真的恼了,傅川把她的手机塞进牛仔裤后头的口袋里,主动让了一步,他轻咳了一声,说:“困吧?下楼喝杯咖啡再退房回家。” 可惜池西西并不领情,皱眉问道:“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回你自己家?为什么睡沙发上?” “不是昨天晚上,是三个小时前的今天早上。你这是跟谁嚷嚷呢?” 池西西忍了又忍,才平了气,进屋翻钱包:“我请你吃早饭。” 出门前,傅川拽过她的钱包往沙发上一丢,拎起扔在地上的脏牛仔裤,在口袋里翻了翻,找出了一沓用镶了祖母绿的k金纸币夹夹着的钱,笑着伸手去捏还噘着嘴的池西西的脸颊:“再惨也饿不着你。” 池西西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手,先一步走了出去。 两人都不怎么饿,就没出酒店,进了二楼的自助餐厅。 池西西只拿了杯牛奶就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了,傅川还在拿吃的,百无聊赖间,她点开了他的手机。 傅川的手机有三十几通未接来电,三通来自宁御,五通来自罗馥。 罗馥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昨晚的23:05,池西西打开短信箱,里头果然有条她发来的短信。 时间是00:10。 池西西想,罗馥昨晚一定失眠了——因为担心她告诉傅川当年的事儿,所以不断打电话c发短信试探他的态度,偏偏傅川一整晚都没看过手机。 因为她的话,罗馥眼下一定惴惴不安c备受煎熬吧? 那就让她多煎熬一阵好了。 做坏事总要有报应对不对? “我的手机好玩吗?”端着一杯咖啡一只盘子的傅川坐到池西西对面,“亏我刚刚看一下你的手机你还跟我急。” “还给你。我只是无聊看看,又没替你乱回信息。” “你随便回,我无所谓。” 傅川没接,把盛满食物的盘子推到池西西面前,端起她的牛奶兑到自己的黑咖啡里。 “真的?” “我又不怕伤谁的心。”傅川意有所指。 池西西拿回傅川的手机,打开企鹅头像,点进黑名单,指着那一大串头像笑着问:“我把这些姐姐先放出来,再挨个儿发‘我想你了’也没有关系吗?” “”傅川敲了一下池西西的头,“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了,不然别想走。” 池西西哈哈一笑:“你把我的手机还我,不然我就真的发!” “不给。”傅川瞪了她一眼,“你发吧,反正我手机在你那儿,你发了被骚扰的也是你。” 池西西“切”了一声,如愿以偿地把傅川的手机装进了连衣裙的口袋里。 自助餐里的东西鲜少有好吃的,池西西硬着头皮吃了两口肉酱意面,忽然想起了什么:“宁御哥和罗姐姐给你打电话了,你要不要回过去?” “回什么,宁御正窝火呢,这会儿他嘴里能吐出象牙吗。” “那罗馥姐呢?不回好像不太礼貌呢。” “你刚刚瞪我的时候怎么不提礼不礼貌?” 傅川没说回还是不回,池西西却仍是把手机翻了出来,打开罗馥那条未接来电递给了他。 傅川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没多想,下意识地拨出了电话。 “你别和罗姐姐说你正跟我在一起的事儿。” “为什么?” 池西西咬着嘴巴不说话。 傅川顿了顿才领悟——现在还不到八点,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一直在一起,的确容易让人想歪,小姑娘的名声最要紧。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傅川随口应付了罗馥几句,谢过了她的关心,就挂断了电话。 “等下先把东西送回家,再去看场电影吧。” 池西西由衷佩服比自己睡得还少,却依旧神采奕奕的傅川。 “不了,我想回家休息。” “去我家吧。”瞥见池西西的表情,傅川又补充了一句,“我奶奶家。” “不用了,我回我妈妈家。” “你妈妈不是还没回来吗?你一个人住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池西西回忆了一下洗澡的事,想,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才真得害怕呢。 “你胆子不是特别小吗?” “哪有啊。我在学校都是一个人住。” “你妈家又没食堂,你吃什么?” “外卖啊。” 因为池西西格外坚持,傅川只好把她送回了家。 池西西刚收拾好东西,就见傅川躺到了她的床上,盖上了她的被子。 没等她开口轰人,傅川竟睡着了。 确定他不是装睡后,池西西没有办法,只好拿了条毯子,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虽疲惫,却难以入睡,便翻出他的手机,打开了qq。 确定不了哪个是罗馥的号,池西西的目光在黑名单一栏流连了片刻,想到再过一两个月,自己的名字或许也会被傅川移到这里,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感伤。 能让两个人从素不相识到亲密无间,再从亲密无间沦为陌路,感情真是件了不起的东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3.2008 傅川一觉还没睡醒,宁御就敲响了池西西家的门。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家?” “因为太了解他有多不要脸了。” “” 宁御过来倒不是为了算账,踢醒傅川后,两人在池西西的房间聊了好一会儿,傅川出来后主动告辞。 池西西起身送他们。 “行了,别送了,一个人在家反锁好门。”傅川用手抓了下睡乱的头发,俯下身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池西西说,“我出去一星期,赚了钱给你买礼物。” 眼下正值金融危机,刚刚他们却在聊什么贸易,简直有合伙诈骗的嫌疑。 傅川走后,整栋公寓都安静了下来,池西西讨厌这种空旷的安静,打开电视机,换到一档综艺节目,调大音量,而后回房睡觉。 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只觉头痛欲裂。 用冷水洗过脸后池西西正想给梁星打电话,才记起自己和傅川交换了手机。 换过衣服,池西西搭地铁去了梁星家。 梁星也正无聊,两人应付式地吃了几口梁妈妈做的饭菜,手拉着手出门逛小店c吃小吃。 各自买了一大堆,听到池西西喊累,梁星只得放弃了去买衣服的计划,挽着她进了肯德基。 池西西小口小口地舔着甜筒,一如既往地听梁星讲季泊川,她不时瞟着周围同样悠闲的食客,只觉得如此肆无忌惮地浪费时间实在太奢侈。 六点钟准时起床,背一个钟头的单词去学校,放学之前利用课间和各种副课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回家以后做参考书上的习题,几乎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入睡时耳朵里也塞着耳机听英语听力——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三年。 苦是真的苦,如今终于解脱了却也没感到多么幸福。 梁星正说到季泊川如何如何躲想要挽回的大二学姐,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显,把手机递给池西西:“是你妈妈。” 片刻后,池西西挂断电话,眼中带上了几分雀跃:“去我家拆礼物吧!” 魏云楼对女儿向来大方,久未见面,又赶上池西西高考结束,她带了成箱的礼物回来。 除了惯有的各种衣服c零食c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还有从未有过的高跟鞋c香水c唇膏和首饰。 池西西和梁星的衣服尺码不同,鞋子却穿相同的号。两个人皆是第一次穿高跟,走起路来都有点拿腔作势,互相嘲笑后,又兴高采烈地去试唇膏。 梁星带着分到的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池西西旁敲侧击地问出妈妈已经和那个男人彻底分手了,心情更好。 于是傅川发来视频请求时,池西西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 傅川已经在酒店了,比起小镇上时断时续的信号,这一次的画面清晰了不少。 “你化妆了?” 看了眼镜子,池西西才发现忘记擦掉唇膏了,被傅川那么盯着看,她有点不好意思。 池西西的皮肤足够白皙,眉眼又清澈,薄薄地涂一层珊瑚色唇膏,整张脸立刻就鲜妍了起来。 “你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在外面,吵,没有听到。” “你站起来。”傅川摸起烟盒点了根烟,一脸审视地望着池西西露在外头的锁骨。 “为什么要站起来?” “叫你站你就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池西西依言站了起来。 魏云楼的眼光略显成熟,这件无袖v领的纱质白裙给池西西凭添了几分柔媚感。 “你是跟谁出去的?” “梁星啊。” “就只和她?” “是啊,怎么了?” 傅川没说话。 听到门处的响动,池西西立刻关上了电脑显示器。 刚刚洗完澡的魏云楼披着浴袍问:“你和谁讲话呢?” “梁星,她说谢谢你。” 话音刚落,傅川的手机就响了,池西西立刻按掉了电话,发了条短信过去 —— “西西,吃砂锅粥吗?” “吃啊。” 池西西在外头吃了很多东西,胃撑得难受,但还是坐到餐桌前,陪妈妈吃夜宵。 魏云楼问了几句高考的事,便开始打听池智那边的情况。 池西西小心翼翼地绕过会让妈妈生气的答案,试着转移话题。 哪怕刚才送梁星的东西抵得上池西西一个学期的学费生活费,魏云楼也从来不肯直接给女儿钱,只让她找爸爸要。 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 池西西除了文具和参考书几乎没有别的开销,池智的收入不错,负担女儿为数不多的学费生活费轻而易举,可他年轻的妻子仍旧不高兴。 我和儿子都只有你,你却还要一个人养和前妻生的女儿,她那个妈妈满身奢侈品,为什么就不能负担半点?省下来的钱可以给爸妈请保姆的——池西西能理解这种不想与他人分享挚爱的心理,不经意听到时却还是会感到伤心。 很久很久之前,那也只是她和妈妈的爸爸。给她零花钱c把她宠上天的时候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很久没带你出去玩了,好不容易考完,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有啊!好多好多呢。” 晚睡容易老。吃过粥,和女儿讨论了一会儿旅行,注重保养的魏云楼便回卧室睡觉了。 池西西回到屋内,打开手机,看到了傅川发来的短信—— 池西西这才注意到,傅川给自己存的名字是“a池西西”,所以她是通讯录里的第一个。 电话很快就通了。 “你妈妈回来了?” “嗯。” “刚刚那条裙子是你妈妈给你买的?” “对啊。” “太短了,不好看,出门别穿。” “要你管。”池西西心情一好,语气里就带上了几分欢快。 “你不要我管,刚刚你妈妈敲门你关什么电脑?” 对啊,她为什么要关电脑? 池西西答不上来。 一个停顿的工夫,傅川就笑了:“你心虚什么啊。” “我要睡觉了。” “才十一点,睡什么觉。” 池西西懒得理他,挂断前依稀听到他说“我后悔了,早知道就带你一块出来了”。 切,就好像他勾勾手指头,她就一定会屁颠屁颠跟上去一样。 想什么呢。 傅川这一走,足足半个月都没回来。 电话一共打过两次,短信大概隔三天会发一两条,视频再没有过,这种联系的频率让池西西以为他的热情提前消退了。 然而查到分数的当天,池西西收到了傅川寄来的一个素描本。 都说字写得好的人一定也擅长画画,果真如此。 他在扉页上用淡蓝的铅笔潦草地写,我一想起你就把眼前的地方画下来,你数数我想了你多少次,好意思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不主动打主动发吗。 想象着傅川懒懒的语气,池西西笑出了声来。 原来联系得少是为了和她赌气,马上就二十六岁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幼稚? 素描本很简陋,封面是硬牛皮纸,脏兮兮的,应该是从哪间学校门前的小商店买的,因为他画的第一幅就是操场的篮球架。 池西西一张张数,居然有156幅,平均每天十幅还不止,他不是要赚钱,怎么会这样闲? 合上素描本,池西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成绩出来了吧?考的怎么样啊。” 池西西报了个分数:“比我估计的多了五分。” “不错啊,想好报哪儿了吗?” 池西西准备去傅川念大学的那座南方城市,因为梁星想念的医科大也在那里。 大概跟初中时的经历有关,池西西一直很黏梁星。 傅川有点不乐意:“那地方我都呆腻了。你考虑梁星怎么不考虑我啊。” 不等池西西回答,傅川又说:“我生日快到了。” “我知道的。” 他生日还有一周,qq上已经陆续有人说生日快乐c问生日安排了,男生女生都有,罗馥也有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池西西答的是“你人到就好”。 池西西顶着傅川的名义和罗馥聊过几次,傅川这个人,暧昧的时候也是不咸不淡的,她拿捏着分寸,不敢太激进。 “生日前我回去。” “好。” 分数线是晚上出来的,除了季泊川,一班没人低于一本线,为了庆祝,同学们相约明晚聚餐。 池西西登录不了自己的qq,自有梁星通知她。 梁星摘了眼镜配了隐形,还烫直了头发,她想穿高跟化淡妆,又觉得一个人不好意思,便拉着池西西一起。 第二天傍晚,两人穿着魏云楼买的同款连衣裙同款高跟鞋,手拉着手出现在了饭店。 连三本线都没摸到的季泊川豪气万千地说今天不平摊,他来请,只求在座的各位学霸们苟富贵勿相忘。 他的同桌正是喜欢池西西的班长,听了季泊川的话,班长哈哈笑道:“你要把这句写作文里,语文也不至于考68啊。” 季泊川瞪了他一眼:“你的那份我不请你自己付,狗都知道富贵了不能亏待好兄弟,你还没怎么着呢就天天拿我当乐子。” “狗富贵?”班长笑疯了。 因为从小就认识,难免要替季泊川难为情的池西西看向梁星,不料梁星竟一脸骄傲地小声说:“看看我们泊川,连讲冷笑话都那么可爱。” “” 梁星精心打扮是希望季泊川能惊艳,然而季泊川刚甩了学姐,转眼又攻下了一个高二的可爱学妹。 他一心想出国,但季家长辈担心他脱离了管制更出圈儿,给他弄了个本地大学的点招名额,以便就近看管。 失去了拥抱自由的机会,季泊川很是忧桑,整个人都带上了忧郁气质,吃完饭后他在ktv里含情脉脉地对着小学妹唱伤感情歌,连一眼也没瞟梁星。 梁星神经再粗,这一晚也倍感失落,她拉着池西西一连喝了好几瓶啤酒,见班长用同样失落的眼神不断瞟池西西,硬是把她推了过去:“你不喜欢人家,也不能把人家的一片真心踩到地上啊,至少得给人家一个表白的机会。” 包间里吵,班长瞥见池西西靠向自己,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指了指门。 池西西只好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一站定,她便说:“那天在qq上回你的是我舅舅,不过吧” 班长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傅川特有的懒洋洋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谁是你舅舅啊。” 看到从天而降的傅川,池西西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在他手里,而这一晚班级群里一直在传聚会图片。 “你先回去吧。”池西西怕傅川刁难文弱的班长,赶紧给他使了个眼神。 推走班长后,池西西回头一看,傅川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4.2008 池西西傻笑:“傅川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川没吭声。 “离你生日还有五天呢。” 还是不说话。 “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告诉你干嘛?你有空搭理我吗。” “” 傅川伸手蹭了蹭她嘴巴上的唇膏:“谁准你在脸上乱画的?” “” 他蹭得太用力,唇膏晕到了嘴唇外,池西西拿出镜子照了照,有点生气。 见池西西噘起了嘴,傅川轻咳了一声,用白衬衣的袖子替她擦干净嘴,牵起了她的手:“行了,进去吧。” 池西西抽出了手:“不进去了,咱们走吧,太晚了,我该回家了。” 傅川把悬在空中的手抄回口袋,恼了:“你是不是怕我揍那个胖子?” 池西西的语气和她的目光一样平静:“你凭什么打人家?” 横惯了的傅川却不由自主地让了一步:“不是要走吗,傻站着干吗。” 池西西没再看他,先一步走出了ktv。 走到傅川的摩托旁池西西才想起来喝醉了的梁星还在里面。 于是两个人又折回去把梁星扶了出来。 “我得打车把她送回去”池西西向傅川道别。 傅川只当没听到,钻进了出租车的副驾驶。 醉了的梁星话格外多,她抱着副驾驶的靠背,使劲儿拍傅川的肩,哈哈哈地笑道:“这不是咱们舅舅吗?舅舅,你还记得梁沅吗?栋梁的梁,三点水的沅,那是我姐!亲姐!” 傅川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记得,小学同学。” “是高中同学!高一!你骗人,你根本不记得她了,那天你还管她叫李佳佳呢!你怎么能这样呢,她天天给你作业抄,帮你瞒着老师,你还送过她巧克力,怎么就能忘了呢!季泊川也坏,太坏了你们,你们就该遇到一个更坏的!” “” “” 一下出租,梁沅就吐了。 夏日衣衫薄,傅川不好扶她,就用池西西的手机给她妈妈打了通电话。 池西西和梁妈妈一起把梁沅弄上楼,出单元门的时候挪得格外慢。 “脚崴了?我说你好好地学人家穿什么细高跟,穿了也一样矮。”傅川饶有兴致地比划了一下,“你不穿的时候到我下巴,穿了也够不到我的鼻子。” 池西西“切”了一声:“傻大个儿有什么好。” 傅川斜了她一眼:“没大没小。” “我背你吧。” “不用,也没多疼。” 就是鞋跟太高,不止脚腕崴了,脚掌还有泡,走起来格外艰难。 池西西的话还没落地,就被傅川横抱了起来:“不让背,是想让抱?” “” 艰难一下子消失了,池西西没舍得反抗。 池西西从没和哪个男人离得这么近过,怕傅川发现自己的不自在,就别过脸,把目光落到他的脖子后。 他的衣领非常干净,鬓角也修剪得格外整齐,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整个黏腻c湿热的夏季仿佛都被隔绝在外了。 明明那么不靠谱的一个人,方才穿着白衬衣立在夜幕中,居然也有几分安静的意味。 梁星时常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池西西总是答,安静的,整洁的。 梁星说,这样的可太多了。 其实并不多。 爱干净的男生很多,但拥有她喜欢的那种气质的却很少很少。其实大部分时候傅川都挺不讲究的,可却有那么几个瞬间,令她讶异地发现其实他还有另外一面。 沉默地走了十几步,傅川突然开口:“喜欢季泊川的是梁星,那你穿成这样是为了给谁看?” “” 原来他不讲话是在琢磨这个,池西西的幻想瞬间被打破。 “问你话呢!” 傅川低下头看着她。 咫尺之间,避无可避,池西西只好实话实说:“为了给梁星壮胆。” 想起两个女孩的同款裙子同款鞋,傅川笑了:“你这个朋友眼光可不怎么样。” “我也这么觉得,她和她姐姐眼光挺像的,可能是家族遗传。” 傅川停住了脚步:“你什么意思?” 池西西讲这话的时候没过大脑,瞥见傅川的眼神才自觉失言,就吐了吐舌头,傻笑了一下。 哪知傅川不但没生气,还挺高兴:“你吃醋了?巧克力什么的是我桌洞里没人要的,扔了不是浪费吗。那哪能叫送啊。” “”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吃醋了的? 傅川没听池西西的直接打车送她回家,而是先回去骑摩托。 路过池西西家附近的电影院,傅川突然停下了车,他单脚撑地,回头问池西西:“这么早,回家也睡不着,去看电影吧?” “回去晚了我妈妈会说的。” “九点算什么晚?” 池西西垂下眼睛不说话。 傅川也没坚持,把她送到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晚两人没有联系。 离开池西西家,傅川去了宁御那儿。 看到他骑摩托,宁御有点意外:“你新车呢?骑这个干吗。” “兜风。” “你去找池西西了?” “你怎么知道的。” 宁御瞥了他一眼,笑着点了根烟。 大夏天的,摩托没空调,不戴头盔热风吹得脸疼,戴头盔能活活闷死,脑子又没坏,不是为了和池西西共骑一辆车,傅川能上赶子找罪受? 见傅川满脸都写着不痛快,宁御问:“怎么了,你那一车礼物池西西不要?” “我没送。” “又腻了?” “她烦我,今天晚上拒绝了我五次。” “她拒绝你什么了?” 听傅川说完,宁御简直无言以对。 “池西西长得还不错,她同学有喜欢她的太正常了,你跟一白胖小子较劲儿,丢不丢人,也不怕她笑话你智障。” “这不是因为她不爱搭理我吗,她要不是喜欢别人,为什么不理我?不是季泊川c也不是那胖子,手机里也没可疑的人” “欲迎还拒,小女孩的正常心理,怕太快答应了被你看轻呗。”宁御吐了口烟,“你又不是没遇见过这样的。就之前那个白小姐,跟你拿乔,你不理她了,她急了,还给你写万言书记得么。” “池西西怎么能跟她一样。” “可人白小姐端着矜持一下也没错啊,你不喜欢她才嫌她矫情。你喜欢池西西就觉得她不一样。你这是当局者迷。” “你不迷,那宁立夏是不是端着?” “她是眼斜。” 傅川不说话了。 隔了一会儿,宁御冲傅川笑了下:“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晾一边不理,你不最擅长这个吗。和女人比谁更存得住气,你输过吗。” “” “要是觉得她不一样,你就再加把劲儿。” “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我不干。” 虽说整天一脸无所谓,傅川的脸皮其实并不厚,这一晚池西西几次冷淡地跟他说再见,他假装没听见已经算是从未有过的例外了。 旁的不提,还赚不了钱的时候,傅渡江骂完他让他滚,如果不亲自拉下脸接他回家,他宁可饿死在外面也绝不自己回去。 爷爷喊奶奶求迟茹假惺惺地心疼都没用,再饿也不吃傅岳带到学校的饭,谁让他滚的就得谁来叫他。 “川哥真爷们!我就没你有骨气。”宁御冲傅川竖了下大拇指,“刚刚宁立夏还说明天出海要叫上池西西,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别叫了,省得来了碍咱们川哥的眼。” “宁立夏爱叫就叫呗,池西西来不来,和我又没关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5.2008 魏云楼意外怀孕,她那个分了手的男朋友闻讯赶来求和,母女俩一起旅行的计划便取消了。 魏云楼的男朋友住回来后,池西西烦不胜烦。她不愿意在家里呆,接到宁立夏的电话,没听清去哪儿便立刻说“好的,我去”。 池西西是最后一个上游艇的。和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她笑着看向了最熟的傅川。 傅川像是刚刚发现她,他晃着杯中的红酒,回了个敷衍的笑,转过头继续跟身边的人讲话。 这是怎么了。 池西西愣了两秒,确定傅川不想理自己,直接进了内舱。 他们聊的玩的池西西统统不感兴趣,她干脆窝到没人的角落,随手捡起沙发上的书打发时间。 这艘游艇是宁御的,宁御和他爸关系紧张,两人长年冷战,但钱却是从来都不缺的,所以傅川穷困的时候总爱拿他当冤大头。 有钱的时候傅川使劲儿挥霍,谁找他借钱直接给,从不要借条。钱花光了挨穷的时候,隔三差五有人来还,他就当天上掉钱了。 刚刚赚了一笔,傅川正阔着,自觉上次带着池西西溜掉不太地道,于是宁御出地方,他出钱,请了一众人出海玩。 游艇上的男人里,颜值最高最有钱的是宁御,嘴巴最甜最会哄人高兴的是季泊川,女孩们最爱招的却是傅川。 宁御太高冷,季泊川又太腻歪,傅川刚刚好。 心情好的时候顺着逗两句,心情不好就懒洋洋地一笑。似是在对你笑,笑却又没到眼底,这种摸不透的才最撩人。 眼下离他最近的那个女孩正揣摩他这会儿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话还没说几句,他已经走了两次神儿,脸上的笑虽然漫不经心,可非但没下逐客令,更主动找话题。 他接过女孩手中的单反,摆弄了两下:“把你拍的有气质?这难度也太大了。” 女孩噘嘴娇嗔道:“什么意思?是我没气质,还是你技术差?” 傅川没答,隔着玻璃瞟了眼完全陷在推理书的情节中c时不时凝眉的池西西:“你缺个道具。” 女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池西西,咦,还是英文书,拿到甲板上,往躺椅上一躺,把书搭在脸上假寐,这画面多美。 “我过去借书,你等下得把我的腿拍长点。”女孩扶了下傅川的肩,嫣然一笑。 池西西正看到关键处,当然不情愿:“稍等一下可以吗?我马上就看完了。” 女孩望了眼傅川,他那个性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最最漂亮的小妹妹,我马上还你,谢谢谢谢!” 脾气一贯软的池西西还是借了。 女孩拿到书,雀跃地跑回傅川面前,却发现傅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没空我去找别人拍?” “我怎么没空了。走吧。” 然而照片还是没拍成,因为帮女孩调整姿势的时候,傅川失手把书扔进了海里。 等在十米之外的池西西见状立马奔了过去,见捞不起来了,她颓丧了片刻,冷着脸扭头就走。 傅川把单反往女孩手中一塞,跟了上去。 “生气了?” 正看着的小说失了结局,谁能不生气? 这种懊恼,除了课本,连一本书都没翻到完的傅川自然体会不到。 嘴上说“没有”,池西西却满脸不乐意。 傅川笑了笑:“我” 终于发现宁御的池西西却眼睛一亮,立马扑了过去。 “宁御哥。” “嗯?” 书是宁御的,池西西急着找他是为了问结局。 宁御看了眼跟在后头的傅川,忍着笑说了。 池西西嫌宁御敷衍,缠着他一路“宁御哥c宁御哥”地不停求问细节。 “凶手怎么可能是他,前面不是说了吗,他有不在场证明!” 一直到临睡前,池西西都没再看见傅川。 游艇是傍晚靠岸的,众人一登上岛便分了房间,池西西喜静要了阁楼。阁楼上有两个房间,宁御刻意留着池西西隔壁的房间没给旁人,不料后挑的傅川却选了一楼。 池西西看书的时候吃了不少甜食,晚饭就没出去吃,窝在房间里用时断时续的信号在网上看没能看到的小说结局。 自己看和听别人讲自然不同。 看完后她拿上浴巾正往浴室走,忽然停电了。 池西西在黑暗里等了好大一会儿,电仍是没来。空调停了太久,屋内渐渐憋闷了起来。 到了外头才发现,停电的居然只有她的房间。 还不到九点,众人都在外面玩,别墅空无一人。 池西西到一楼厨房找吃的,一走下楼梯,就听到了啜泣声。 是季泊川带来的高二学妹。 “你和季泊川吵架了?” 学妹抽了下鼻子,望着池西西叫了声“学姐”。 “你开学就高三了吧?” “嗯。” 池西西知道她是梁星妈妈那班的文艺委员,人挺漂亮,成绩不上不下,高三努力一把能上个普通大学,分了心就不知道了。 池西西递了张纸巾给她:“你用不着和他生气。” “他当着我的面跟别人我和他吵了两句,他就把我扔下自己走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在我面前脾气很好的,我再不讲道理他都没冷过脸。” “那是季泊川追你的时候吧?” 学妹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学姐,我该怎么办?” “把他忘了,好好学习。总有一天你们要分手的。” “我不准备分手,我还想考他的学校呢。不过这次他得跟我道歉,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道歉你也别理,说不定还能久一点。” “什么久一点?” “在一起久一点。你要想他记得你久一点,就赶在他对你更差之前,借这事儿先甩了他。” “学姐,你的意思是欲擒故纵吗?” 还是没明白,池西西知道说不通,懒得再好心,就敷衍地一笑:“是吧。” “欲擒故纵我也懂的。季泊川追我的时候还没和前面的女朋友分手呢,是那个女孩不同意,他不忍心,所以才拖着,其实他已经不主动联系她了,那个人还不停纠缠。” 学妹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跟季泊川说,你不彻底和她说清楚,我绝不会考虑,那几天他给我打电话我都不接,他特别紧张,说饭都吃不下” 池西西没兴趣听这些,看到傅川走出房间,就站了起来,打断学妹的话:“我去厨房吃饭,你去不去。” “不去。” 学妹也看到了傅川,立刻结束掉话题,有些话不能让男生听到,这个她也懂的。 记起他不想理自己,池西西冲傅川礼貌地一笑,转身去了厨房。 傅川开门的时候恰巧听到了最后两句,欲擒故纵?还真让宁御说准了。 一模一样的事,别人做他看不上,换了池西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反而挺高兴的。 原来下午是装着不在乎。她肯定生着气呢,要不然怎么没出来吃晚饭。 傅川挺期待池西西先服软的,可又舍不得,气坏了起了反效果怎么办。 算了吧,跟个小女孩计较什么。 于是他倚到厨房门边,轻咳了一声:“你那盘海鲜炒饭都凉了,我也饿了,冰箱里有菜c锅里有饭,你炒两碗我也吃。” “我热一下,还有鸡翅,你吃吗?” “剩的怎么吃。” 钱包里就两百块的时候别人吃过的您不也照吃么?这一有钱,又成少爷了。 池西西把几个鸡翅铺到海鲜炒饭上,一起放进微波炉。 傅川盖上微波炉:“行了,我做,你等着吃。” 池西西本想说我吃剩的就行,对上他的眼睛,又改了主意。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还是不惹他比较好。 “那你快点,我饿了。” “吃现成的还那么多要求。” 傅川炒了两份内容丰富的菠萝炒饭,池西西吃光了一整盘,他才只动了两筷子。 不是饿了吗,又被油烟熏饱了? 池西西吃完回房看了看,电还是没来。 她楼上楼下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工人。 宁立夏的电话打不通,屋内热的呆不住,只能坐在客厅,等宁立夏回来到她的房间借宿了。 “你上上下下地寻摸什么呢?”傅川拎着罐啤酒走了过来。 “我的房间停电了。” “我看看去。” 电表盒在房间外头,傅川把啤酒放池西西手里,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保险烧了,得等明天了。你去我房间住吧,我住你这儿。” “不用了,我等宁立夏吧。” 傅川把她的东西胡乱塞进她的包,连包带人一起推了出去:“换个房间,哪儿那么多话。宁立夏跟着宁御夜钓去了,你能在外面坐到半夜?” 傅川把池西西送进自己的房间,把房卡交给了她,一秒钟都没多赖,转身就走。 “谢谢啦。” “就光嘴上谢?” “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呀?” “想看电影。” “那我送你一个月的电影票?” 赶在傅川瞪向自己前,池西西哈哈一笑,改口道:“明天回去我请你看。” 傅川没笑,嘴角却弯了弯:“行了,早点睡吧。” 池西西洗过澡,吹干头发,关上手机正想睡觉,忽而想起了傅川。 阁楼不比别的房间,外头三十几度,一定闷得难受。 他们又不是没在一个屋檐下过过夜,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对吧? 池西西关上对话框,给梁星打了通电话,电话还没讲完,就听到有人敲门。 傅川抱着被子夹着枕头站在门外:“你一小姑娘,怕黑又不丢人,嘴硬什么。”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人住,怎么可能怕黑。 傅川铺好地铺,池西西也关上灯睡下了。 一闭眼,她才想起隐形忘记摘了。 “傅川。”池西西打开壁灯,坐起身,“阁楼的房卡呢?” “怎么了?” “我有东西落在上面了。” “我给你拿去吧。”傅川摘下了眼罩。 “东西小,你找不到。” 傅川执意要陪“怕黑”的池西西上楼。 他没跟着进门,站在电表盒下等她。 一打开房门,池西西就觉得哪里不对。找到眼镜盒后,她退了出来,房间的灯依旧不亮,为什么会比之前凉快 第二天下午,挥别了众人,池西西按承诺请傅川看电影。 池西西正在几张海报前流连,犹豫不定间,去洗手间的傅川就带着爆米花汽水和电影票回来了。 他选的是惊悚片。 池西西接过爆米花,看了眼他手中的票:“这片子没意思。” “你不是说你胆子大么?” “这个一点都不可怕,特效巨假,上个星期我就和梁星来看了。剧情无聊不说,跟着男朋友来的女孩一个个叫得比女主角还大声,吵死了,看了一半我们就受不了出来了。”池西西把两颗爆米花扔进嘴巴里,“我喜欢下雨天看恐怖片,把窗帘拉上,灯都关了,就一个人看。比较容易入戏。” “” 你真的是小姑娘吗? 最后两人换了部爱情片。 对傅川来说,看这种片子绝对是折磨,看了二十分钟,他就出去抽烟了,回来的时候,给吃光了整桶爆米花的池西西带了个草莓甜筒。 池西西倒是很爱看,眼睛盯着屏幕,一下下舔甜筒。 她大概有强迫症,转着圈儿把甜筒舔成了一个标准的球。 傅川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她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没发现。 傅川从不吃冰淇淋,眼下却特别想尝一尝。 池西西忽然偏过了脸。 发现没来得及移开眼的傅川在看自己,她问:“怎么啦?” “没怎么。”傅川干咳一声,把目光转到了屏幕上。 原来男女主在接吻,怪不得池西西不看了。 傅川嗤的一笑:“连这个都看不了?你是不是小学之后都没拉过异性的手?”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没拉过又怎么了?滥情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儿?” 听出她在讽刺自己,傅川却没生气,他舔了下嘴巴,笑道:“不值得,所以我也没亲过,要不咱俩试试?” 没等池西西反应,他就伸出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下去。 唉?草莓冰淇淋真挺好吃的。 甜甜的酸酸的。 感觉到池西西的挣扎,傅川又用手按着她的后背把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他舔了一会儿她的嘴唇,舌尖试探着想挤进她的嘴巴。 池西西没再抵抗,但是牙关紧闭,傅川没经验,挤不进去。 放映厅的冷气开得很足,他的衬衣却湿透了,汗腻了一后背,手心也有。 池西西的后背也湿了,不知道是他手心的汗,还是她自己的。 池西西总是要换气儿的,傅川趁机吮吸住了她的舌头。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软一样甜。 电影散场,灯光一亮,傅川才看清池西西脸红了。 他想他应该也差不多,因为耳根滚烫。 从电影院到池西西家开车五分钟,加上拿车和堵车,一共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里,两人谁都没开口。 傅川几次想说话,都想不出该说什么。 池西西开门下车前,傅川说:“嗯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池西西低着头“嗯”了一声,表情看不清。 她都进门了,傅川也没舍得走。 她房间的灯亮起来后,傅川给她打了通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挂上了。 在外面两天刚到家,要收拾的东西应该挺多的。 傅川给池西西发了条短信—— 前一夜没睡好,傅川这天不到九点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一醒他就摸手机,池西西没打来。 他就打了过去,停机了。 他套上衣服,没洗脸就下楼找了个最近的营业厅一次性充了五百,再打就变成关机了。 傅川以为她睡懒觉还没起床,谁知道一直等到下午,手机还关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6.2008 傍晚的时候,傅川坐不住了,开车去了池西西家。 走到楼下,他突然想起来上次视频的时候,魏云楼一进门,池西西就关电脑的事儿。 池西西应该不想妈妈知道他们之间的交往。犹豫之间,傅川就没按门铃。 他用池西西的手机给梁星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四五声就被挂断了,再打过去,暂时无法接通。 等了片刻,继续打依旧不通。 傅川走到水果店,买了一箱葡萄,敲响了池西西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傅川进了门,聊了几句才知道这是魏云楼的未婚夫。 傅川有点意外,毕竟魏云楼已经四十二岁了。 “魏阿姨,这是我奶奶在后院种的葡萄,早晨刚摘的,她让我给你们送一点儿,她说挺想西西的,叫她去我们家吃晚饭。” “帮我谢谢你奶奶,天那么热,还辛苦你过来。西西和同学去云台山玩了,等她回来我再带她去你家玩。” 傅川一愣:“哪个同学,梁星吗?” “对,是梁星。”魏云楼面露疑惑。 “我和梁星的姐姐是同学,挺熟的。”傅川随口解释。 傅川走的时候,魏云楼执意塞了几样回礼给他。 回到车里,傅川接着给梁星打电话,停机。 往梁星的手机号上充了钱,还是停机。 她到底欠了移动多少钱。 傅川第三次给梁星充话费的时候,同在酒吧的宁御忍不住说:“她应该不是停机。” “那是什么?” “黑名单。”见傅川还不明白,宁御笑道,“这套路你最熟了,你不经常把人拖黑吗。” 可傅川从未被人拖黑过。 傅川拿出池西西的手机研究了一下黑名单,见真有“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这个选项,一下子不说话了。 他拿过宁御的手机拨电话,池西西依然关机,梁星的电话却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梁星大大咧咧地“喂”了一声,傅川没出声,直接挂断了。 “你怎么着池西西了?”宁御点了根烟。 “昨天我们去看电影,我把她给亲了。” “就这样?”宁御想笑,瞥了眼傅川阴沉着的脸,生生忍住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送她回家了。我说晚点给她打电话,她答应了,可是没接,今天就直接和同学出去玩了,没告诉我行程也不接我电话。” 宁御听完就笑了,他给傅川续了杯酒:“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了。” “为什么?” “这事儿干的,简直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啊。” “我怎么了?” “你对以前的那些,不都这样吗。” 傅川不想说以前,又问:“你说她是不是生气了?可她要是生气当时怎么不冲我发火?” “我哪知道,这你得问池西西去。” “云台山大吗?你不是去过吗。她妈妈说她要去三天呢。” “大不大的找个人都不是容易事儿。不就三天吗,有什么你等她回来再说不就得了。” 这三天,傅川度日如年。手机不离身,一震就赶紧看。 第四天一早他想了个借口去池西西家找人,没人在家。 傅川没辙,只有去找梁星,梁星倒是容易找。 “她前几天是跟我和我爸妈出去玩了我们昨天回来的可是吧,这个,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 傅川冷着脸望着梁星不说话。 梁星本能地发怵,态度不由地软了软:“舅舅啊,你别让我为难成不成?既然池西西不想见你,你干吗非得找她?” “这样吧,我帮你传话,你找她什么事儿告诉我。” “你要不想告诉我也行,你写封信我替你转交,保证不偷看。” 看着梁星,傅川想到了过去时常为自己挡枪的宁御。 他躲着以前的那些是真的嫌烦,池西西也一样嫌他烦吗? 不管她烦不烦,他都必须当面问清楚,死也得死个明白对不对。 万一有什么误会,说开了或许还有转机呢。 傅川终于理解了那些人的执拗——骨气和自尊是什么?没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他过去不该笑话别人蠢。 无计可施,傅川搬出了季泊川。 梁星丝毫不为所动:“我是非常喜欢季泊川,如果我最好的朋友不是池西西而是别的什么人,我这么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可能就被糖衣炮弹侵蚀了。可池西西不一样,她太孤独了,我卖谁都不能卖了她。” 池西西跟着梁星一家去云台山倒不是为了躲傅川,只是不愿意呆在家。 她回来的时候,魏云楼已经住进了医院——她无意中发现男朋友和别的女人藕断丝连,两人大吵,导致先兆流产。 那男人吵完就摔门走了,池西西不在家,还是魏云楼的表姐送她来的医院。 傅川打听到这事儿,往医院赶的时候,池西西正在病床前看书。 魏云楼情绪不佳,控制不住地想发脾气,池西西被支使了一上午,刚刚坐下,魏云楼就没好气地问:“你坐那儿干什么呢?” “怎么啦?” “你去给刘叔叔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进医院了。别说是我让你打的,就说是你背着我偷偷告诉他的。” “我不打,他一听就知道是你让我打的,我平时都不和他讲话。” “我以后会和他结婚,他也算你父亲,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不能不尊重他。” “我没法尊重他。” 一边哄着富有的妈妈,一边和年轻的小姑娘不清不楚,池西西不止一次撞见他偷偷摸摸地给别的女人打电话。 “那你怎么尊重你后妈的?”魏云楼火了。 “至少她是真心对待爸爸的。” 魏云楼被女儿揭了短,面子挂不住,下床掀掉了池西西手中的书:“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和你爸爸一模一样,宁愿成天抱着书,也不愿意理我。” “我用功读书,就是为了不和你一样。妈妈,你理智一点可以吗?爸爸已经不要我们了。” 池西西终于说出了憋在心中数年的话。 “爸爸找了个年轻的妻子,你就非得找个年轻的男朋友,他有了儿子,你就也要生,哪怕这孩子的爸爸是人渣,哪怕医生说这一胎根本留不住。爸爸都不要我们了,你干吗还非和他较劲儿呢?” “你好与不好,现在的他都没兴趣知道。你过得好,他连最后一点愧疚也不需要了,你过得不好,他最多唏嘘一下下。事业妻子儿子父母,他很忙的,不管你怎么折腾,他都不会再把时间精力分给我们了。” “咱们好好生活不行吗,我不是受不了你再结婚再生孩子,我只是不想你为了赌气这么折腾自己” 池西西还没说完,魏云楼就抱起手边的玻璃花瓶砸了过来。 “你给我滚!你和你爸爸就是看不起我!” 百合的残枝和花瓶的碎片散了一地,池西西半条裤子都被水溅湿了。 她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脸色仍旧淡淡的。 池西西打开柜子,把塑料袋里的苹果放到一边,拎着塑料袋蹲下来一片一片捡碎玻璃。 捡到一半,她说:“妈妈,你快回到床上去,你现在不能生气。” 魏云楼砸完就后悔了,听到这话,鼻子一酸,红着眼圈半蹲下来和女儿一起捡。 看到妈妈这样,池西西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在一段感情里,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被迫留到最后的人可怜得要死。 对方已经远走了,你还站在原地,徒劳地折腾自己和周围的人,以期他能回头看一眼。可惜他避之不及。 真的很可怜。 她的妈妈本不该这样可怜,她曾经那么温柔幸福。怪爸爸怪罗馥也怪她。 因为感情太深,事发后离婚前的那段时间她才耿耿于怀,不断用无理取闹向自己向旁人证明丈夫的一心一意。 要是能不在乎,她反而可以像圈子里的那些永远优雅的太太一样掌握着经济大权,对丈夫的出轨视而不见。 罗馥让她别学妈妈,别把不幸的原因归结到别人头上,或许吧,这一切不能全怪罗馥,但如此趾高气扬,她怎么敢呢? 傅川一推开病房虚掩着的门,就看到眼圈和鼻尖一样红的池西西正忍着眼泪清扫一片狼藉的地。 傅川满心的火一下子就熄了,他瞟了眼坐在一边脸色糟糕的魏云楼,冷着脸叫了声“阿姨”,抢过池西西手中的扫把随手一扔,拉着她就往外走。 池西西挣开他的手,和魏云楼说了句“妈妈,我出去一下”,才先一步走出了病房。 “有事吗?”池西西在楼梯间站住了脚。 你干什么去了?谁借你的胆子不接我电话的?再有一次我绝饶不了你!赶紧给我道歉——来的路上,傅川以为自己会说这些,可是眼下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听到折磨了他好几天的小祸害云淡风轻地问“有事吗”的时候,他明明气得直想掐死她,可是一张嘴说的却是:“也没什么事儿。听说你妈妈病了,正好闲着,过来看一眼。” 仿佛只要他也跟着她装傻,最坏的结果就不会出现一样。 “谢谢。” “你妈妈给你委屈受了?” “没有。” “你爸打你,你妈也欺负你,你手流着血还扫地,怎么就那么软啊你?” 对谁都软,怎么就光跟我硬气,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欺负吗——这一句傅川只敢在心里说。 池西西皱着眉看他。 “你爸跟你妈爱生几个就生几个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回去受气,以后我管你。” 池西西想说我的家事不劳你费心,想说谢谢你的好心但我不需要,想说我挺好的只要你别再来多事,可听到最后一句,这些她同样也没说出口。 两人就那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傅川突然说:“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 这句话一出口,池西西想到了罗馥,傅川的手机在她这儿,这几天她心烦意乱,关机好几天了。 “一句‘生日快乐’就完了?礼物呢?” “不好意思,这几天忙,你想要什么,我明天去买。” “能买到的都俗”傅川扭捏了一下,心一横,说,“要不然,你亲我一下吧。” 池西西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傅川,我跟你好像不是能开这种玩笑的关系。” 傅川终于生气了,他发狠地踹了一下墙,正想问那咱俩是什么关系,又听到池西西淡淡地说:“要不然,我给你煮长寿面吧?” 气一下子就消了。 “那我现在就吃。” 艹,他怎么就,怎么就那么没出息。 “现在不行,我得等送饭陪夜的阿姨来了才可以走,我妈妈不能一个人在医院。” “什么时候送饭?” “一般六点。” “六点走,再买了菜去我那儿,就你的速度九点能吃上就不错了。” “那就明天吧。” “明天吃还能算长寿面吗?行了,我再饿几个小时吧。” 池西西放心不下魏云楼,回到病房又宽慰了她几句。 再出来时,傅川还立在走廊里,他夏天也爱穿长袖,今天穿的是黑色运动套装,池西西想,其实白色最衬他。 “晚了十五分钟。”他斜着眼看她,“把左手伸出来。” 这语气,池西西以为他要打自己的手心,结果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块创可贴,撕开贴到了她的伤口上。 伤口不大,血都干了,她早忘了。 “走吧。” 池西西望着手背上的创可贴,陷入了两难。 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傅川的兴趣不会维持太久,她也不需要太久,让罗馥煎熬一个月足够了,罗馥不值得她浪费更多的工夫。 傅川的生日本是最佳时机,可电影院的那一吻之后,她害怕了,她不能为了罗馥搭上自己。 她怕管不住自己,不敢再与他多相处一秒,所以放弃了计划落荒而逃。 一早就决定了,如果可以选择,绝不再做被留在原地的那个人。 她没有想到她往后退一步,傅川会逼得这么紧,大概她往前一步,他又该拼命退了。 是现在就结束暧昧划清界限,还是再等个天呢? “怎么还不走?”傅川停住脚,回头冲池西西一笑,“快被你饿死了。” 还是再等个天吧。 不想放弃让罗馥难堪的机会,还是舍不得这笑容,池西西懒得细究。 两碗排骨面池西西忙活了足足一个钟头,端出来的时候,傅川摁灭烟,笑道:“动作还挺快的。” 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 池西西喝了口汤,没动筷子,她看着傅川笑道:“原来油烟还真能把人熏饱。” “所以不能浪费食物。” 他吃光了自己的,又消灭掉了池西西那碗。 “时间不早了,今天得回我奶奶家,你跟我一起吧。” 只迟疑了一秒,池西西就点头了——她越是不抵抗,傅川的热情大概就消散得越快。虽然私心里她希望他记得久一点,可哪怕他的招惹与真心无关,她也不该就势利用。 傅川急着回去,原来是为了吃傅奶奶亲手煮的长寿面。 傅家的其他人都在,也跟着象征性地各自吃了一小碗面。傅川说小孩子才吹蜡烛,把迟茹准备的蛋糕扔到了一边。 池西西照例睡在客房,洗过澡走出浴室,傅川竟就坐在她的床上。 “你怎么进来的?”她明明锁了门。 “走进来的。我吃多了胃疼,过来消消食。” “谁让你吃那么多。” “本来你一碗我奶奶一碗,两碗刚刚好。还不是多吃了一碗你剩下的,我才撑着的。你怎么赔?” “你想我怎么赔?” “你还生我气呢吧?因为电影院那事儿?” 池西西没说话,她确实有点生气。 “咱们能不能就这么扯平了?你别气了。” “嗯。”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明天了,还没吹蜡烛呢。” 傅川带来了迟茹准备的蛋糕。 “你不是说吹蜡烛幼稚吗?” “是啊,小孩儿才跟爷爷奶奶爸爸后妈一起切蛋糕。” 大人都和喜欢的人。 傅川打开蛋糕盒,插上蜡烛,拿打火机点燃,最后关上了灯。 “你怎么不给我唱生日歌?” 池西西觉得这歌一个人唱有点傻,但寿星发话,她还是照办了。 吹灭蜡烛前,傅川认认真真地许了愿。 灯一打开,他问:“你怎么不问我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谁说的?说出来才灵。我希望明年还能吃两碗长寿面,你一碗,我奶奶一碗。” 老太太成天说活到两个孙子成人就够本了,哪能够呀,得活到他的儿子成人才算圆满。 听到这话,池西西失神了。 “傻站着干嘛,把蜡烛拔了吃蛋糕。就咱们俩,别切了,用勺子直接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7.2008 傅川不敢在池西西房间赖太久。 他刚一起身,就听到池西西开口叫他。 “怎么了,又害怕?” “你的手机。”池西西把傅川的手机还给他,“我的呢。” “你手机我用着挺顺手的。” 不换回来,下次再消失,还能有个找她的理由。 池西西没有坚持:“最近罗姐姐找了你好多次,她想请你吃饭,我没回。” 傅川想起了什么,斜了她一眼:“想和我吃饭的人多着呢,我都懒得理,就你不乐意。” 池西西仿若没听出他话里的不满,目光平静地“嗯”了一声:“我知道啊。每天都有不同的女孩给你打电话c发信息,还有qq什么的。所以我才想换回来的。” “” 傅川惊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最近怎么了,怎么就那么蠢呢。 傅川急于自证清白,只能抹黑宁御:“我根本不认识她们,都是宁御招来的,宁御那个人,只要是个不缺鼻子不缺眼的女的,要号码他都给,给了自己的还给我的。她们找我估计是为了打听宁御的事儿。” “哦。” 池西西的眼睛垂着,看不出来她信不信,为了表明自己对那些姑娘的不在意,傅川又加了一句:“你要嫌烦就拉黑好了。” 说到“拉黑”,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委屈”的含义:“你去云台山的那几天,我打不通你的电话,就给梁星打,你为什么不愿意接。” 不愿意接还能因为什么,这问题池西西没法答,就没说话。 “你是不是因为家里的事儿心烦啊?”等不到回答,傅川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两个月一上大学,回家的次数就少了。” 池西西笑了下:“我明天吃过早饭就回医院,我妈妈过两天手术,之后得修养一个月,我要照顾她,应该没空再出来了。我妈妈手术前你要是和罗姐姐吃饭就叫上我,好久没见她了。” “那就后天吧。” 他明天一早送她回医院,后天约罗馥吃饭的话就还能再见一面。 之后怎么办再说呗。 “不知道后天罗姐姐有没有空。” “我这就问她。” 池西西把傅川的手机递给了他。 池西西想,傅川约她,她一定是有空的。 果不其然,电话一通,罗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罗馥问傅川前几天怎么不回消息,傅川说了句“忙”,借口有事匆匆挂断了电话。 傅川一走,池西西就打开了他的qq,罗馥正好发了条消息过来,言语间略带委屈地问傅川态度为何这样冷淡,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池西西笑了笑,这才哪到哪儿,已经开始患得患失了吗? 聊了几句,罗馥就问现在能不能打电话,池西西回了个“在奶奶家,后天见面说”,就关机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傅川把池西西送回了医院。 后一天下午,他又去接她。 池西西照例穿牛仔裤c短袖和运动鞋,傅川一看见她就说:“你怎么穿得跟个小学生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是你舅舅呢。” 池西西低头看了眼自己:“你不是说我穿裙子难看c穿高跟也一样矮吗。” “不是不好看,是不适合同学聚会。跟我在一起你就应该穿裙子化妆,现在这样看着太小了。” 小得让他有犯罪感。 但也多了种别样的感觉——类似于禁忌恋的刺激感。 傅川和池西西到得早,罗馥一进餐厅,池西西就冲她招了招手,罗馥看见她,脚步一顿,脸上的笑瞬间凝住了。 “罗姐姐,是我缠着傅川哥非要一起来的。” 因为这次见面,期待了整整两天的罗馥隔了好一会儿才神色如常。 地方是傅川选的,吃的是新疆菜,池西西噘着嘴抱怨羊肉膻,只喝酸奶。 池西西撒娇撒得恰到好处,脸上的纯真浑然天成,因此傅川除了受宠若惊,并未起疑。 会闹的孩子有糖吃,罗馥明白这个道理,况且在她看来,池西西只是个小丫头。她没为傅川过分照顾池西西感到奇怪,只是言语间略有不满。 池西西虽然顶着傅川的名义与罗馥聊过几次,但为了符合傅川的脾气,不让罗馥起疑,每次都只有寥寥数语。除了第一次,后面全是罗馥先找上来的。 可因为她曾在酒吧对罗馥说过“傅川哥喜欢你”,这些连暧昧都算不上对话,在暗恋傅川多年的罗馥眼里皆有了不同的含义。 以为对方同样喜欢着自己,在傅川面前一贯谨小慎微的罗馥竟也时不时地流露出了娇嗔的神态。 傅川没有让女孩子付钱的习惯,借口去洗手间起身结账。 他一离开,池西西便灿然一笑,歪着头问罗馥:“喂,罗娟,傅川哥难道还没跟你表白吗?他以前谈恋爱,都是女孩子主动跟他表白,我还以为你会是例外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关你什么事儿。池教授这个月的资助我已经回绝了,你没资格再这么对我说话了。” 为了喜欢的人,决定自食其力了?怪不得刚刚说什么趁暑假打工赚生活费 池西西依旧笑:“拜托,罗娟,我爸不是资助你,是被你和你爸妈勒索。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特别担心我把你以前的事儿告诉傅川哥?你瞪我干什么呀?害你睡不着觉的又不是我,是你曾经干的好事儿。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你说对吧?” “不过你和傅川哥本来也没戏,”池西西用轻蔑的表情进一步刺激她,“他生日那天,傅奶奶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呢,正式的那种。傅川哥虽然不乐意,但他一直最听傅奶奶的话” 罗馥终于缓了过来:“池西西,拿捏我就这么好玩吗?你说的对,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祝你永远没有弱点。” 傅川结完账一回来,池西西就站起了身:“我妈妈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有事儿要先回去。能麻烦你送我吗?” 罗馥皱了下眉,她本想结束后找机会和傅川单独相处的。 可池西西的妈妈一个人在医院,她开了口,傅川送她回去合情合理。 回医院的路上,池西西频频走神,车一停,她才发现傅川把自己带到了一家门脸精致的粤菜馆。 “没吃饱吧?改天再带你去一家羊肉做得只鲜不膻的馆子。罗馥挺不容易的,我怕去贵的地方她看了菜单有负担,才选了便宜的地儿。魏阿姨后天才手术,你晚回去一会儿也没关系,吃饱要紧。” 吃了那么久的食堂,池西西并不挑食,只是对着罗馥提不起胃口,才推说吃不惯羊肉。 傅川点了一大桌菜,自己却不吃。 “我刚刚吃撑了——咱们俩都不吃,罗馥会尴尬的,她比较敏感。” 正喝杏仁猪蹄汤的池西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对罗姐姐特别好,比对其他女孩都好。” “她和那些不一样,我跟她就普通朋友。”傅川怕池西西误会,加重了“普通”两个字。 “‘那些’都是女朋友?因为女朋友太多了,所以你对女朋友反而没对罗馥这样的普通女性朋友好?” “” 我去,怎么又掉进自己挖的坑里了。 “不算女朋友。” “哦,只是暧昧对象。” 池西西垂下眼睛,继续喝汤。 她想,自己大概也快要被归进“那些”里了。 傅川懊恼得犯了烟瘾,从烟盒中抽了一根烟出来,正想到外面抽,一侧头看到池西西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汤,就没舍得离开。 不止吃冰激凌,连喝汤都喝得这么可爱。 怎么看都可爱。 池西西也懊恼,干吗纠结傅川更看重和自己一样的“那些”c还是罗馥。 刚刚那问题问的,蠢得没边儿了。 这一顿饭,池西西吃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她吃好了,傅川又说自己饿了,就没立刻结账离开。 磨磨蹭蹭地到了九点,傅川才把池西西送回了医院。 池西西推开门正要下车,傅川拉住了她的胳膊。见她回头看向他紧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傅川怕再被拉黑,赶紧松开了。 “就这么走啦?” “嗯,太晚了。谢谢你送我。” “都送到这儿了,也不差送你到楼上。” 傅川把车子停到停车场,用比散步还慢的步速把池西西送上病房楼的十二层,不情不愿地道了再见后,又回头说:“我明天再来看阿姨。” 池西西吓了一跳:“你可千万别来。” “为什么啊?我看阿姨又不是看你。” “我妈妈会发现的。” “发现什么?” 傅川又往回走了两步,俯身问她。 离得太近,彼此温热的呼吸就打在脸上,熟悉的气息令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个吻。 池西西红了脸,傅川也往后退了一步——关系刚刚缓和一点,他怕控制不住再亲上去。 看着小小软软的,怎么就那么难收拾,真想直接绑了锁回家去。 “走了。” 池西西用目光乞求:“傅川,你可千万别来看我妈妈。” 被妈妈知道她成天和大了快十岁c还花心没谱的傅川纠缠,非得报警抓流氓不可。上一次他来,妈妈就问了好久,差点没糊弄过去。 傅川只当是小女孩害羞,自以为见不得家长等同于关系特别,心情大好地笑着威胁道:“那你得给我打电话,主动打,不然我一定天天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8.2008 上一次的争执后,魏云楼情绪低落归低落,对女儿倒是温柔了不少。 惊觉看上去开朗乖巧的池西西的内心居然如此敏感,魏云楼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糟糕的婚姻对女儿产生了负面影响,难免生出了愧疚感。 魏云楼的手术安排在后一日清晨,这一晚她睡得格外早。 妈妈睡下后,在室内呆了一天的池西西买了杯摩卡到六楼露台透气。 调好耳机的音量,她半靠着栏杆无意识地往楼下看,目光扫过门诊楼东南角的梧桐树时,直怀疑自己眼花了。 斜倚在白色路虎侧门上抽烟的那个人是傅川? 傅川抬起手腕看表的同时,他裤子口袋中的电话响了。 隔着六层楼,池西西都能看清他脸上飞扬的笑。 “你” “还有十分钟。”傅川打断了池西西的话,“还有十分钟,咱们分开就满二十四小时了,你再不打来,我就要上楼了。” “我打了,你现在可以走了,你的车当道了。” 傅川抬头往魏云楼病房的方向看了眼,发觉角度不对,就漫不经心地扫了一遍四周,一本正经地说:“我看到你了,出来吧。” 池西西咯咯笑道:“你当我和小时候一样傻吗?诈骗犯。” “你说谁呢?”傅川声音一沉,“小孩儿果然不能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啊你。” 提起小时候,不等池西西应声,他又说:“捉迷藏玩不玩?你站着别动,我找你去。十分钟,我找不到你算我输。我要找到你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池西西本想说亲你抱你之类的可不行,话到嘴边又觉得主动提这些太尴尬,就改口道,“十分钟太久了,我没那么多空,五分钟。” 五分钟从他那边走到这边都难,他不可能赢。 五分钟虽然短,可傅川总不至于和小女孩讨价还价,他笑了一声:“行,你等着。” 他的语气太笃定,认定自己输不了的池西西考虑了片刻,躲到了比露台更安全的地方。 四分十二秒,傅川站到病房楼六楼女厕所门口,笑着喊:“池西西,出来。” 没人回答。 傅川等了五秒,没听到动静,就掏出手机,给池西西打了通电话。 电话铃一响,池西西就没法装死了,她走出洗手间,一脸难以置信地问傅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傅川用食指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么爱耍赖,怎么好意思说我的?我使诈的时候你才多大点儿。” “舅舅您老人家最厉害了。” 傅川伸出手想捏她鼻子,池西西躲开了。 傅川无意和她斗嘴,只说:“你输了。” “嗯,输了。” “让你干点什么好呢我想想啊。” 傅川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池西西见状一脸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傅川眉心一蹙,隔了两秒才说:“陪我吃冰激淋去。” 医院附近就有间冰淇淋店,瞥见傅川的目光往草莓甜筒那边扫,池西西故意要了个抹茶味大杯。 傅川不吃这些,只要了一杯加了鲜柠檬片和薄荷叶的冰冻雪碧。 池西西发现他特别爱喝汽水,挺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医院的空调开得凉,池西西在病房呆了一整天,五脏六腑都冻透了,就小口小口地舔勺子上的冰淇淋。 就着池西西,傅川一口气喝光了加了半杯冰的雪碧,却还觉得燥热,就又要了一杯。 这样下去可不行,傅川想,得想想办法了,他忍不了太久。 “周六你有空吗?他们要给我补过生日。”不等池西西回答,他又说,“那时候你妈妈都做完手术五天了,就晚上出来一会儿。” 池西西握着纸杯的手紧了紧:“好啊。” 就五天了池西西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僵,她不想让傅川看出端倪,就说:“我不想吃了,想回去。” 傅川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确实有点晚,早知道她晚上有空,他天一黑就来多好。 “那走吧。” 傅川把池西西送出电梯。 池西西先开口道别:“我回去了,晚安。” “嗯。” 池西西一转身,傅川下意识拉起了她的手。 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形容又软又滑和没有骨头一样,哦,柔若无骨。 想完成语的傅川回过神儿,发现池西西居然还没强行往回抽手,有点惊奇。 还有五天,想到这个,池西西又停了片刻才甩开傅川的手。 他的手心很热,却是干燥无汗的。 不像她,大夏天手还湿湿凉凉的。 “走了。” “哦。” 这一次,池西西站在电梯边,等着傅川先离开。 他两手照例抄在牛仔裤口袋里,歪着头冲她笑:“行了,你回去吧。” 电梯合上的瞬间,池西西想,怪不得她从没对哪个男同学动过心。 因为从小到大,学校里的男同学里,找不出一个傅川这样的。 梁沅姐的眼光还是比梁星好一点的,傅川和季泊川并不像。 傅川一坐进车,就点了根烟给宁御打电话:“你干什么呢,出来。” 半小时后,两人坐进了常去的酒吧。 “你有好办法吗,周六晚上直接搞定。” “我只有甩人的好办法,不过这经验你比我足。” “” “说到追人,你该去问季泊川。” “就他?” “你别小看季老三。你发现没,他从来不要主动贴上来的,每次都追一开始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的,但哪回都能成功。” 傅川近来最烦他,不屑道:“除了会不要脸,他还会别的吗?” “他是不怎么样,可你的池西西就喜欢他,还给他做饼干呢。” “你怎么知道的?” “听他说的。他上次喝多了,说你从小就是他偶像,没想到会有池西西这一出,觉得特别过意不去。” “给他打电话,把他叫出来。”傅川把只抽了一半的烟使劲儿往烟灰缸里一摁。 季泊川很快就到了,一到就给两个哥哥递烟。 傅川没接。 季泊川故作惶恐地看向宁御:“我哥这是跟谁生气呢?谁惹他了,我第一个不答应。” 宁御笑着招呼季泊川坐下:“没谁惹他,他就是不太会追女孩,想跟你请教。” 刚坐下的季泊川一听到“请教”立马就又站起来了,边给傅川倒酒边说:“不敢当不敢当,哥哥们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傅川知道他是装的,冷笑了一下,没吭声。 季泊川再次用目光向宁御求助,得到宁御的肯定后,他试探着问傅川:“您看上谁了?什么样的,不同的类型技巧不同。” 傅川依旧不说话。 宁御替他说:“不是别人,池西西。” 季泊川握着酒瓶的手一顿,怎么个意思,这么久还没追到呢? 季泊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池西西这种我还真没经验” 我什么也没干,她就自己爱上我了,这靠的应该是独特的气质,而气质这事儿是学不来的。 从小就崇拜傅川的季泊川有点激动——他才十八,在某个方面,就已经超越了心中的偶像,想不膨胀都不行。 季泊川脸上的沾沾自喜没及时收好,被傅川看到,立马挨了一脚踹。 傅川终于开口:“宁御开玩笑的,我叫你出来,就是想通知你一声,喜欢你的是梁星,饼干是池西西替她送的,少自作多情。听明白了没?你要再跟人乱说” “明白了,明白了!我说呢,西西妹妹怎么会看上我,原来是梁星。” 季泊川想,原来偶像也会死要面子,这可有点没劲。 “什么妹妹,池西西。” “哥,追池西西这样的,你就不能要面子,越坏越混效果越好,她那种好孩子,表面正经,其实内心特别渴望离经叛道。别来文的,直接动手,特别管用。” “” 动完手就被拉黑了。 啊呸。 周五晚上,池西西给罗敷发了条短信—— 池西西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约定好时间,池西西关上了手机。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她都没开机。 傅川说六点半到医院接她,她六点就出发了。 傅川的公寓小,盛不了那么多人,就借用了宁御的别墅。 池西西到宁御家的时候,人几乎齐了。 她算了算时间,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我没等到你,怕迟到,就先走了。” 扑了个空的傅川在电话里训了她几句。 说好了七点,但从医院到宁御家又远又堵,到了快八点,傅川还没回来。 众人商量着怎么罚他。 一直沉默的池西西说:“要不我们把灯关上躲起来吧,他来的时候以为没人在这儿,一定懵。” 宁御觉得这是中学生爱玩的,但谁让傅川喜欢中学生呢,谁让今天给傅川补过生日呢,把池西西哄高兴了,就当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傅川到的时候,半天都没人应门,他只有自己开——关系好,宁御家和他家没什么区别。 客厅黑着,没人。傅川疑惑了一下,打开灯,开始打电话。 关机,没人接,关机。 正愣着,门铃又响了,是罗敷。 “你来啦?他们呢?” 罗敷进门,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说:“时间还早,都没来呢?” “谁知道啊。” 罗敷怕再不说,池西西又要跳出来搅局。 她咬了下嘴唇,攥了会儿衣角,练习了许久的话就在嘴边,可还是说不出口。 她不是个羞涩的人,为了给将来打基础,在学校的时候她不断给自己创造表现的机会,可在感情上,面对傅川,她始终感到自卑。 罗馥深呼了一口气,诱导正低头拨号的傅川:“傅川,你没话要和我说吗?” “什么话?”傅川的眼睛还是没离开手机。 罗馥有点疑惑,可还是说了:“那我来说吧。我一直都挺挺喜欢你的,从一开始就是,可是却你明白吗?” 傅川抬起头,看向她,表情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罗馥心中一凉,但说都说了,只能继续:“你,你是怎么想的,关于我和你的关系。” 几秒钟后,两人就一起听到“嘭”得一声,是宁御手里的气球爆了。 “呦,露馅儿了,还想多藏一会儿的。”习惯了替傅川挡枪的宁御打开小客厅的灯,对客房里的众人说,“出来吧出来吧。” 看着从屋内涌出来的人,罗敷脑中一片空白。 傅川看向站的最远的池西西,下意识地想立刻和她解释,正要往她那边走,罗馥拉住了他的衣角。 罗馥的脸红透了,用目光向他求救,傅川顿了一下,对身侧的罗敷安慰地一笑,然后骂宁御:“你想耍我也换个人,就她这演技,当我傻呀?” 宁御还没救场,池西西就先开了口:“不是宁御,是我和罗姐姐说好的,跟你开个玩笑。我昨天跟她发短信叫她来玩时和她说的对了,你手机没电了,我得给我妈妈打个电话,你把我手机还我。” 罗敷盯着看向池西西的傅川想了好一会儿,又和池西西对视了片刻。 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 她脸色苍白的冲池西西笑了一下,池西西坦然而轻蔑地望了回去。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这不是玩笑,替罗敷尴尬,刻意不去看她。 罗敷原地站了一会儿,傅川好像同自己说了句宽慰的话,具体是什么,她却没有听见。 她只看见傅川快步走向坐到角落沙发上的池西西,他没坐,半蹲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和她讲话。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低头。 最后她连借口都没劲儿找,直接走了。 整个晚上池西西都很沉默。 一开始她只想让罗敷自食恶果,期望再失望,后来又想诱惑她跟傅川表白,再让傅川拒绝她。 今天晚上的这一幕是她昨天临时想的。 意外的顺利,效果比她想象中还好。 而罗敷被她耍了也不敢跟任何人说。 因为别人会问,池西西为什么那么恨你呀。 所以人真的不能做坏事,不然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吞。 罗敷期待了一整个夏天,忐忑了一整个夏天,备受折磨后,终于鼓起勇气表白,结果却在一大堆人的见证下尴尬收场。 她那样的人,发现自己被一个她看不上的小孩耍了,加上失恋,一定接受不了吧。 池西西小的时候,罗敷就一直看不起她,觉得她除了命好,又蠢又笨一无是处。 背着池智和魏云楼的时候,罗敷一直这么又嫉妒又藐视地对待她。 所以池西西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笑话她笨,她本来就笨,被家人说惯了。 她讨厌的是罗敷的心机。 可多年后,她也变成了表里不一的人。 那件事情东窗事发的时候,在老家,站在一堆人中,撒了谎的罗敷低着头,目光却仍旧傲慢。 今天,她终于落荒而逃了,池西西却丝毫没有预想中那么高兴。 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干的第二蠢的事。 第一蠢是和她妈妈告状。 她后悔了,因为罗敷不值得她变坏。 傅川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一笑:“你想什么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9.2008 在想是不是该说再见了。 在想明知道鸦片不能碰,她还是上瘾了。 在想原来她的意志力并没有想象中坚定。 在想其实傅川善良c心软c也会为他人着想,只可惜“那些”除外。 十二岁之前,所有的童话里她最喜欢灰姑娘的故事,但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灰姑娘要逃跑,王子多爱她呀,派人拿着她的水晶鞋举国找。 十二岁之后,她才领悟,如果灰姑娘不跑,哪怕午夜一到,漂亮的裙子不消失,南瓜马车不会走,王子也未必认定自己非她不可。 其实这不是爱,不是非谁不可,而是不甘心。 因为不甘心,所以印象深刻。 做让傅川印象深刻的人,总比贪恋这一瞬欢愉,之后被归进“那些”里要好。 见池西西不说话,傅川非但不慌,还有点高兴。 误会他和罗馥了?因为罗馥的表白而为难?这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十七岁的小女孩,哄一哄注意力就转移了。 “差点忘了,有东西要给你。这儿吵死了,咱们到外头去。” 傅川把池西西带到了自己的车旁,他打开后备箱,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礼物盒。池西西估算了一下,怎么也有二三十个。 “都是你的。出门的那几天一样样买的,本来想我生日那天送你的,谁知道被你气忘了。”傅川斜眼看她,话里有埋怨。 “你生日为什么想送我礼物?”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停了一会儿,见池西西不动,傅川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咳了一声,望着天说:“我就喜欢看你高兴。” 池西西看向傅川,傅川冲她一笑,眸子亮的仿佛藏着一整条星河。 她想,高手就是高手,一句话就能让人怦然心动。 她这种段数的,再不撤退只怕转眼就会被碾得连骨头都不剩。 其实现在已经不剩了。 “你快拆。” “我不要。” “怎么了?没什么特别贵的。” “谢谢你,可是我不要。” “我给你买的,你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不想要你的东西。”池西西低着头说,“我不喜欢你。” 傅川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不喜欢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别再联系了的意思。手机也换回来了,就这样吧。” 池西西正要走,胳膊被傅川拉住了,他使劲一拽,把她拽到了自己跟前。 “就哪样?是因为罗馥吗?你喊她姐姐,觉得刚刚那事儿挺没意思的,怕她不高兴,所以就不想理我了是吧?那你怎么不怕我不高兴?你谁都顾着,就不把我当回事儿对吧?” “没有,和罗馥没有一点关系。” 是她没出息,怕真在一起了,以后被傅川甩了,他跟别人提起自己时和说起“她们”一样,怕会撞见他像刚刚那样冲新的女孩笑。 光是想想必然会发生的这两件事池西西就觉得悲哀,就觉得受不了。 就这么跑了,因为不甘心,傅川说不定能多记她一段。 这段回忆,她会记很久很久的,要是一他转眼就忘了,她也会不甘心的。 傅川冷静了片刻,松开手,靠车门上点了根烟,方才的愤怒消失了,他用一个二十六岁男人应有的沉沉目光看面前的小女孩。 “你把我当什么了?” “说话,不说今天你哪儿都别想去。你妈来你爸来警察来我也不放你走。” 很久很久之后,池西西才开口,她声音很小,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当大人,舅舅那种。” “谁他妈是你舅舅!我要是你舅舅,就你这么气我,我早把你掐死了。” 傅川一凶,池西西应声抖了一下。 他又不忍心了,叹了口气,最大程度克制自己,相对平静地问:“你烦我?那昨天为什么让我拉你手?” “我怕我怕你在病房外面不走,我妈妈会知道。” “你怕你妈妈不同意,因为我比你大?” 傅川终于又找到一个原因。 “那我们可以偷偷在一起,我无所谓,不让任何人知道,不会传到你爸妈耳朵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傅川知道等不到池西西的回答了,就问:“你不喜欢我,那喜欢谁?” “说话!你说了我就送你走,我就是好奇,不会把那人怎么样。” “我没有喜欢的人。” “你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我又没让你立刻当我女朋友,咱们就和原来一样,为什么不联系了?” 池西西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哭了。 宁御的别墅在郊区的海边,小区安静,这个点几乎看不到人,偶尔有人路过,撞见他们,难免多看一眼。 傅川想,路人一定觉得他在欺负池西西,明明是他被甩了,池西西哭个什么劲儿。 他想对她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那么赔着小心,最后她还委屈地哭了。 到底是哪儿不对。 “别哭了!” 还哭。 “池西西,我让你别哭了,你听见没。” 池西西倒是真的不哭了,但咬着嘴巴忍眼泪的样子看着更可怜。 傅川拿她没办法,最后还是把她送回医院了。 他在医院楼下抽了一夜烟,可惜池西西没再去露台,也没往窗外看。 傅川是天快亮时回家的,满身烟味的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没睡着,就洗澡换衣服又去医院找池西西。 魏云楼出院了。 傅川去了池西西家,电话不接,他给她发了条短信—— 傅川等到五十九分,没看到人,又打了一个电话,关机了。 赶在最后一分钟过完前,他发动车子,离开了。 就当她最后下来了,他先走了没遇见吧。 算了就算了,谁不能离了谁。 在最后一分钟里,池西西真的下楼了。 傅川听池西西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年后了,在这大半年里,他去了很多地方,就是没再回这座他出生c长大的城市。 这年夏天的尾巴,池西西瞒着妈妈,第一次一个人旅行,她带着傅川寄来的素描本,一个个找画里的地方。 她想,至少在画下这156幅画的时候,傅川的心里只有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0.2016 2016年,平安夜。 最近一年忙碌到随便找张椅子就立马能睡着的骨科医生梁星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和熙熙攘攘,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我都忘了我上次逛街是什么时候了,活了二十六年,终于体会到了你们有钱人的苦恼——收入虽高,可有钱没时间花。” 池西西挑眉一笑:“那今天我就帮你解忧,我刚买了套小公寓,最近正穷着呢,等下吃完饭,你给我买个包买件大衣呗?” 梁星财迷,立刻“切”道:“你刚刚和大财阀离婚,领了赡养费变富婆,不说给我买栋别野让我和我爸妈体验一下上流社会的感觉,还跟我装穷,友尽友尽!” “傅川一毛钱都没给我,他说离婚是我提的,该我补偿他的青春。” “然后呢?” “我懒得跟他掰扯,就把我外公外婆留给我的老房子和我爸妈给的两份嫁妆当赡养费给他了,只留了点钱付首付。现在月月得还贷,装修款还没着落呢。” “我去!你脑子呢?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他那么有钱,咱再不贪心,不多不多,五个亿总得给吧,你要了去银行提出来,我请一个星期假在家数着玩过瘾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池西西低头喝了口红茶,笑道,“我尽快找个更有钱的再婚,聘礼要五亿,给你数着玩。” 梁星由衷肉疼,骂了傅川好一会儿。 池西西听得耳朵轰鸣,转移话题,说:“今天过节,大街上都是一对一对的,咱俩坐在这儿烛光晚餐,太有百合的嫌疑了。” “谁怀疑就百合给谁看。等会儿你走累了,我公主抱你。”梁星撸起衬衣袖子亮了亮肌肉,“我天天跟着科室里的男医生抬病人,都快练出六块腹肌了。” “对了,你猜我昨天抬谁了?” “谁啊?” “季泊川。” “季泊川?” “他骨折了。听说是把哪个姑娘甩了,人家不愿意,威胁他要跳楼,他救人救的自己进医院了。” 池西西哈哈一笑:“该。你好几年没见他了吧,是不是特激动?” “还行吧,我怕他叫错我的名字我受不了,发现他盯着我看,就先招呼了他,他听到我管他叫‘杜东文’,还装得挺伤心。” “班长是个胖子,季泊川那么自恋,有人把他和胖子搞混了,他能不伤心吗。” “算了,不说他了。我恋爱了。” “你跟谁恋爱了?” 梁星眼看就要二十六了,被季泊川耽误的,还一次都没恋过。 梁星面泛桃色,摸出手机,给池西西看自己的屏保:“就他。” 照片上的男人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看杂志,似乎不是国内,照片是隔着玻璃窗拍的。 池西西看了一眼:“切~你多大了还追星啊?这人看着挺眼熟的,他叫什么来着,我搜搜。” “不是明星,兄弟医院的医生,脑外的。”梁星放大了图片,“你看看我男朋友这手,你见过这么完美的手吗?这样的手才配拿手术刀。他是杜克毕业的。” 梁星的五官虽然挺清秀,但她常年懒得打理自己,顶多只能打5分,而这位屏保先生给9分都嫌屈。 在恋爱方面,梁星一直有点缺心眼,出于关心,池西西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探探上认识的。他说偶然到我们医院的时候,看到我蜷在柜子后面睡觉,对我一见钟情,打听了好久才找到我的联系方式。是不是神一样的开始?” “探探是什么?” “恋爱神器。你也试试吧,说不定能找到五亿后夫呢!你前夫太抠了。” 梁星把和屏保先生的聊天记录翻给池西西看:“我们聊了三个月了!我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现在唯一的娱乐就是和他电话微信。他对我特别好,每天都给我发天气预报c临睡前打电话说爱我,就是我们俩都忙,时间总也对不上,到现在还没见过面他今天有好几台手术,说下了手术台就给我打电话。” 听到池西西提出质疑,梁星嗤之以鼻:“有什么问题?你们记者的忙能和我们医生比吗?父母要都是三甲医院的医生,那孩子跟孤儿就没什么区别。我遇到了他才知道什么叫真爱,季泊川那脑子,留一辈子级也进不了杜克。” 池西西望着声称对季泊川死心了的梁星想,都有新欢了,还总拿季泊川比,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念念不忘? 梁星去洗手间的时候,池西西的耳朵才总算得到了休息,她靠在椅背上啜着红茶环视四周,今晚是平安夜,都快九点了餐厅依旧满座,门外还有人在等位。 正要收回目光,一男一女走进了餐厅。 那男人看着颇为眼熟,隔了三四秒,池西西才反应过来——屏保先生? 见到真人,池西西惊觉给他9分的确屈了。 她是学文的,靠笔头吃饭,看到这人竟然词穷了,脑子里只蹦出了“贵族”这两个字。 屏保先生的五官虽也精致,但相较于他清贵的气质,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的是应当在手术台上的他带着一个妙龄美人出现在了这里。 美人气质温柔c未施粉黛,有屏保先生在一旁衬着,也够得上7分,不修边幅的梁星完全被秒杀了。 探探什么的,果然不靠谱。 池西西担心脾气火爆的梁星在餐厅闹事,偷拍下了他们的照片,正想结了账去洗手间等梁星,先行给她打预防针,不想卡刚递给侍者,梁星已经拦住了屏保先生的去路。 池西西赶过去的时候,梁星都高声质问上了——中午还甜言蜜语c快递午餐和玫瑰到医院的男人不但骗自己说在手术,和别的女人约会被发现了还说不认识自己,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屏保先生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冷眼看梁星。 美人挡在梁星和他之间。 周围的食客纷纷看向他们。 突然有人小声说:“咦,这不是司裴吗?” “好像真的是哎!这女人是谁,脑残粉吗,问司裴要说法怎么个意思,钢琴家也睡粉?” 听到食客的议论,看到有人拿手机拍照,池西西的大脑当机了两秒。 这人居然是司裴。 回过神后,池西西一边死死抱住梁星往外拖一边对美人和司裴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打扰了。” 池西西的力气自然没有天天抬病人的梁星大,梁星原本还算平静,被这么一阻拦,反而更激动了,她正要端起旁边桌的果汁泼司裴,幸而保安来得及时。 美人是司裴的助理,请示过司裴后,她倒没多为难,保安拦下梁星后,她请拍照的食客删掉照片后,就护着司裴离开了。 “你遇到照骗了。和你聊的人估计丑的见光就死,所以盗图懵你。刚刚那个人是司裴,国内首屈一指的钢琴家,他作曲的电影配乐刚刚在柏林电影节得了银熊奖,特别有名,网上有他的资料,不信你搜搜。” 梁星愣了好一会儿,问:“哪个丝哪个陪?配什么乐,他很出名吗你说是不是因为他出名,有明星包袱,才伪装成医生和我聊的?” 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考上名校的。 梁星摸出手机发了一大串质问探探好友,对方许是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久未回复,电话也不接。 在她声泪俱下地坚持下,池西西硬着头皮微信前弟妹阮夏,问有没有可能探探上的就是司裴本人。 听完事情的经过,阮夏很是无语—— 这段探探恋情真正称得上神一样的开头,神经病一样的结尾。 三个月来两人每天电话微信,没有感情也有惯性,梁星一时难以接受。 她哭着拉池西西随便进了间酒吧,偏偏怎么喝都不醉,凌晨两点,池西西才把她劝回去。 怕吓着梁爸梁妈,池西西把梁星带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一早,池西西一刷微博,立马傻了,赶紧把梁星拍了起来,看完微博热搜上的那条“司裴玩弄粉丝”,梁星惊得合不上嘴。 隔了足足十分钟,她才说:“啊!我红了,是不是该出道了?早知道昨天晚饭前去做个头发了。” 池西西拍着胸口说:“幸好给咱俩打马赛克了,也没咱们个人信息,赶紧把昨天穿的衣服扔了,跟谁都别说听到没!” 照片里的助理和她们被打了马赛克,而司裴脸上那冷漠的表情却拍得异常清晰。 司裴出身音乐世家,祖父辈起就从事这行,他的舅舅司载阳去世前更是伦敦顶级乐团的首席指挥。 司裴年少成名,在国际上很有影响力,二十岁出头就当得起“音乐家”这三个字,过了三十岁,渐渐看淡名利。 他十分厌恶旁人因为他的外表把他当作娱乐明星消遣,不想工作之外的私人生活被打扰,等闲不接受采访,连微博都没有开。 网上有限的照片不是演奏会c颁奖典礼截图,就是偷拍。 梁星的那张屏保,应该就是偷拍。 池西西之前虽也看过司裴的照片,但她不太关注古典音乐,印象并不深刻。 傅岳的未婚妻阮夏是司裴的表妹,也是演奏那首得奖电影配乐的大提琴手。两周前领奖时,兄妹俩一起上台,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司裴从未传出过绯闻,近来他不断捧刚刚崭露头角的阮夏,知道阮夏只是司家养女后,兄妹俩便被粉丝脑补成了养兄妹恋。 记者问司裴音乐上的事他都不理,更不可能回应绯闻,可越是傲慢低调,公众就越有兴趣探究。 平安夜当晚,正好有想拍“养兄妹恋”的娱记跟踪司裴。 “玩弄粉丝”的新闻和照片一发出,微博上立刻标了个“爆”字,司裴原本没准备搭理,哪知沸沸扬扬传了两天,陆续有想蹭热度的“受害者”爆料,司裴的公寓下二十四小时有娱记蹲守。 生活受到严重干扰,他才准备让表妹夫兼代表律师傅岳告媒体。 傅岳收到没打马赛克的照片,一眼就看到了池西西。 这次真是丢脸丢到了前夫家。 池西西研究生一毕业就进报社做记者了,她偶尔也出镜,被告的杂志和他们报社同属一个集团,认出照片里的池西西后,领导自然要找她了解情况。 弄清乌龙事件的来龙去脉,知道池西西七拐八绕地也能摸到司裴,主编便让她去给司裴做个专访,替他正一正名,一方面当给他道歉,一方面增加一下销量。 池西西听完后半晌没说话,想给司裴做专访的人多了去了,他才不稀罕这种道歉方式。 当领导的就是擅于异想天开。 池西西进报社三年,主任一直很器重她,上个月她刚递了辞呈,主编不肯放人,她软磨硬泡了一星期他才松口。 池西西心中有愧,主编既然开了口,明知没戏,她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了阮夏。 平安夜后的第四天,有个一线男星曝出出轨丑闻,看热闹的网友这才转移了视线。 娱记一撤离,司裴就撤诉了——他想要的本就是平静。 而梁星也终于和探探男友联系上了。 除了照片,杜克博士c兄弟医院脑外科医生c对睡着的她一见钟情都是真的。 探探博士相貌平平,梁星要看照片,他有点不自信,就开玩笑地发了张喜欢的钢琴家的照片,不想对古典音乐一窍不通的梁星不认识司裴,也当真了,态度当即转了360度。 听到她声称自己是骨灰级颜控,探探博士更没底,就想等聊出感情了再说实话。 “这也不丑啊,4分是有的。你真要分手?” “我们昨天见面了,本人还没这张照片好看,落差太大了,还是算了吧。我这看脸的绝症要能治好,至于单到现在吗。” 午饭后挥别了梁星,池西西便如约站到了司裴的公寓楼下等阮夏。 阮夏想帮池西西,这几日跟表哥磨了又磨。 为了澄清和表妹的绯闻c进一步捧她,司裴终于答应和阮夏一起接受采访。 司裴清高傲慢,不同意他们登照片,池西西就没带摄影师,一个人拿着录音笔去了。 开门的正是那天的美女助理,见助理小姐看向自己时神色如常,池西西松了一口气。 司裴正在客厅弹琴,听到门处的响动,抬头看了一眼,瞥见池西西,眼神明显一冷。 池西西心中一紧,为了补救,待琴声停下,她赶紧一脸陶醉地鼓掌:“你弹的这首曲子是我最喜欢的。” 司裴笑了——他居然也会笑:“你听过?” “从小就喜欢!” “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道个歉怎么还得回答问题。 “莫”池西西心里没底,下意识看了眼阮夏,瞥见她捂胸口,马上改口道,“肖邦。” 司裴不笑了:“这是我今天早上刚写的。” “” 司裴看了眼助理,直接进书房了。 片刻后,助理走了出来,说司先生认为池记者不够诚实,担心她写的报道会为了博眼球失实,采访取消,请她先回去。 池西西怔了两秒,走到书房前,敲开了司裴的门。 她没为自己辩解,只说:“司老师,采访只是其次,我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替我发小向你道歉。” 司裴没说话,池西西停顿了两秒,又说:“我和我发小的老家在山区,小时候老家穷,我们那儿的孩子天不亮就得起床,翻两座山去上学。放学回来还要先上山砍柴,不砍完一筐就不能吃饭。” “所以别说古典音乐了,去镇上念初中前,孩子们连录音机和钢琴都没见过,天知道考上大学的学生付出了多少努力。好不容易上大学了c工作了,还要被同学同事笑话土c被看不起。你不接受我的采访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报社的同事本来就不相信我真能采访到你。” “不怕你笑话,我来之前担心得一晚没睡好,查了一夜资料。但从小的缺失,也不是一夜能补全的,我刚刚撒谎是怕你看不起我。我跟你道歉,虽然我确实不懂音乐,可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池西西不卑不亢地看着司裴的眼睛。 阮夏非常漂亮,妆容精致,身上的行头价值不菲,每一处细节都经得起考究。助理也是大牌傍身,相比之下,穿烟灰牛仔裤c藏蓝羽绒服c素着脸扎马尾的池西西虽然也好看,却朴素多了。 不知是池西西的“朴素”c还是她的不卑不亢打动了司裴,在阮夏蛋疼的注视下,司裴开始了最近五年来的第一个专访。 工作状态的池西西气场全开,一进门的玩笑态度完全不复存在。这更给司裴留下了不俗的印象。 采访结束时恰好临近晚饭时间,司裴主动提出请大家吃晚饭,以此补偿之前的失礼。 从餐厅出来,一行人遇见了出来应酬的傅川。 一看见他们,傅川便结束了通话,走了过来。 “嗨!”司裴和阮夏正说话,池西西第一个跟他打招呼。 傅川却仿若不认识她一般,径直越过了她,跟弟妹和弟妹的表哥分别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池西西的车送去保养了,司裴和助理一离开,便由阮夏送她回家。 “论撒谎我就服你。” 池西西一脸坦然:“我没撒谎,我和梁星的老家真在山区,我爸爸和她爸爸是一个县的。天不亮翻两座山上学c天黑前必须砍完一筐柴c初中前没见过钢琴收音机,这些都是真的,只不过是我们那儿的孩子,不是我。被同学同事笑话土的是我爸和梁星爸。我始终没说励志的是我自己,是你哥误会了。” “” “而且穷也是二十年前的事儿,现在路修好了,村民都出去打工,有点技术的年入一二十万太容易了。我们村家家都盖了新房,山上散养的鸡外头的人来收,两百一只都不卖,要留着自己吃。司老师这种动不动就在纽约中央公园办露天演出的人,别说农村了,肯定连县城都没去过,他太阳春白雪c缺乏生活经验了。” “”阮夏无言以对,转移话题道,“你和大哥还闹别扭呢?他怎么不理你。” 池西西脸上的笑淡了淡,许久才说:“他这人不就那样吗。八年前他追我,我没同意,隔了半年,我们再遇到,我主动和他打招呼,他装没认出我。我那时候才十几岁,他一快三十的老男人,怎么好意思的。” 2009年,元旦。 池西西和梁星利用三天假期去苏州找高中同学玩,隔天就开学上班了,动车上特别挤,好不容易找到位置,池西西又发现没地方放行李。 地上都是东西,行李架上也满了,东挪西挪了好一通,终于腾出一小块空隙,池西西举着箱子正往上塞,旁边立着的行李袋突然倒了,她手上一软,眼看要托不住了,刚想喊梁星帮忙,一只手就替她把行李托了上去。 池西西喘着粗气说了句“谢谢”,年轻男人没理,扶起行李袋,帮着她把箱子塞了进去。 池西西看着他的大长腿想,个子高就是好。 哪知年轻男人放好箱子一回头,两人一起愣了。 傅川。 “这这么巧啊,傅川哥。”大半年没见,缺乏心理准备,伶牙俐齿的池西西结巴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句。 傅川莫名其妙地看了她半天,恍然道:“哦,池西西。” 车上挤,站不住人,傅川说完这句再没理她,直接和同行的一男一女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了。 这是不认识了? 池西西描述不清心里的感觉,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想,和她们一样买二等座,大少爷八成又没钱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1.2009 傅川的座位离池西西不远,只隔了两排。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车厢人满为患,满地行李间还有不少没座的人站着,空气混浊c人声吵杂。 可不知怎么了,隔着无数道声音,傅川低而缓的嗓音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当我是你呢,见个女的就凑上去献好。正好路过,要不扶一把,砸下来非得落我脑袋上。再说了,你能凭后脑勺看出是美女还是丑八怪?” 傅川的男同伴笑道:“还是你牛,随便当把雷锋都能遇见漂亮的。我怎么就没这好运气。” “哪漂亮了,一看就是未成年。” 池西西想,原来真的是巧合。 四目相对前,傅川的的确确没看出那是池西西。 但他也撒了谎——箱子要掉不掉的时候他远在两三米外,砸下来无论如何都掉不到他头上。 小学毕业后,傅川总共就当过这么一次雷锋。 他这么不爱管闲事的人为什么会伸手呢。 其实当时什么都没想,就觉得那雪球一样的背影c那莹白圆润的耳朵挺像池西西的。 走过去帮忙几乎是无意识的。 没想到还真是她。 过了挺久了,有半年了吧。 最难受的那阵儿早过去了,傅川不觉得池西西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有什么特别。可不知怎么了,这会儿心里就是不得劲,一句话也不想说,偏偏身边坐了个话痨。 傅川想让他闭上嘴,又怕被问突然烦躁的原因。 他没法回答,因为自己也不知道。 为了耳根清静,只好装睡。 车开动以后,车厢总算没那么挤了,池西西反而觉得不自在,没有人挡在中间,稍微歪一歪头,余光都能扫到傅川。 她想和梁星聊天分散注意力,可粱星正戴着耳机看偶像剧,隔一会儿傻笑一下,没空搭理她。 傅川正睡觉,真佩服他,这么吵居然也能睡得着。 傅川坐在最外侧,羽绒服的帽子遮掉了他大半张脸,一个人占了三人位的一半,他的两个同伴一路让着他。 他腿长,斜伸到走道上,对面的女孩只能把两只脚缩到另一边。 那女孩时不时地看向他,明明不认识,眼神却缱绻。 这人走到哪儿惹到哪儿。 幸好幸好。 列车翻山越岭,轰隆隆地在铁轨上疾驰。 还有一个钟头就到站的时候,池西西起身去接热水冲板蓝根,傅川明明睡着,眼睛也藏在帽子里,和他擦肩而过,池西西却还是紧张了。 可真是没出息。 两个小孩在车厢里你追我跑,推搡着挤到池西西身边,池西西手一抖,怕滚热的板蓝根烫伤小朋友,撒出来的瞬间只能往地上泼。 有几滴溅到了傅川的牛仔裤上,他拉下帽子,皱着眉睁开眼,一看清池西西,立马明白了刚刚那阵熟悉的甜风是怎么来的。 被傅川一瞬不瞬地盯着看,池西西也没工夫再紧张了,因为其中一个小女孩正因为泼出来的板蓝根弄脏了自己的白兔娃娃在哭呢。 池西西不擅长对付小孩子,手足无措间,听到傅川不耐烦地嚷:“闭上嘴,别哭了。这是能乱跑的地儿吗?到别处玩去。” 被他这么一吓,小女孩的弟弟也哭了。 “这谁家小孩?有人管没人管?” 两个小孩的爸妈听见后立刻跳了出来,有人欺负自家孩子,爸爸虽然矮瘦也没软。 妈妈瞪了傅川一眼,边检查一对儿女有没有被烫到,边埋怨池西西端着开水也不注意点,让她赔娃娃和衣服钱。 傅川斜了骂骂咧咧的爸爸一眼,懒得和他讲话,冲卖水果的乘务员招了招手,说要举报两个小孩过了一米二逃半票。 小孩的父母一听,赶紧把一对儿女带走了,临走时还骂傅川没素质。 傅川的男同伴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没票的?” “就他俩这德行,要买儿童票了,舍得空着座儿,让小孩到处跑吗。” 男同伴笑着看向池西西:“小妹妹,我朋友可救你两次了。” 池西西犹豫着要不要道谢的时候,傅川又盖上了帽子。隔了两秒,他露出眼,问池西西:“你傻站着干吗,想赔我裤子?” 他的语气让池西西有点生气,从口袋里翻出钱包,抽了张二十的,放到他扶手上:“又没坏,干洗费。” 傅川拿起她给的钱,捏在手里,笑了笑,真是小孩。 池西西一生气,他的心情反而好了。 临下车的时候,梁星才发现傅川,她隔着一大堆人喊舅舅,傅川冲她点了下头,就当打招呼了。 梁星和池西西的学校分别在两个大学城,梁星乘地铁走了,池西西的学校附近没地铁,带着箱子挤不上公交车,只能打车。 出租车通道车少人多,池西西不耐烦排队,就回到了地上。 拖着箱子正往公交站台走,忽然看到一辆出租车,池西西招手拦下,不想司机问清地点却说不打表,一口价一百二。 黑车呀。 池西西有点犹豫,天快黑了,黑车不安全。 “你走不走?”司机不耐烦了。 “算了”还没说出口,傅川就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同行的一男一女坐进了后座。 池西西拉着箱子转身往公交车站走,大概走了五六米,傅川叫:“池西西。” “赶紧上来。” 见池西西不动,傅川又说:“我们也去你学校。” 后座的女孩伸头问:“你也是z大的?” 池西西点头:“08级的。” “我06的,快上来吧,挤一挤。” 男同伴殷勤地下车把池西西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他挪到后座中间,让池西西靠窗坐。 池西西还没上车,傅川下车了。 “你坐前面去。”他对男同伴说。 “为什么?”男同伴不太乐意,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能看上眼的小妹妹。 “你胖,挤不开。” 傅川嫌他磨叽,直接把人拽了出来,转头对池西西说:“你坐中间去。” 最后他坐在了池西西旁边。 冬□□服多,后座挤三个人,肢体难免有接触。 狭窄的空间内气息交错,池西西尽可能地往学姐那边靠,还是避无可避地和傅川膝盖碰膝盖,傅川的胳膊撑在车窗上,以手扶额,又开睡了。 前座的男同伴一路上嘴没停,说单口相声一样,途中傅川嫌吵,骂过他一句,池西西却由衷感激——多亏有他,才不会觉得尴尬。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八点了,打表只要七八十,司机却因为人多,从一百二涨到了一百五,见傅川他们不准备还价,池西西抢先付了钱。 学姐翻出钱包要给她一半,傅川拦下了:“又不多,平摊什么啊。池西西有钱,刚刚还了给我二十呢。” “对啊,不用了。” 池西西有点心疼,她最近一直在打工,自己赚生活费后,反而没有以前大方了。 “那我请你们吃饭吧?”学姐说。 傅川冲她摆了摆手:“还有事,走了。” “小学妹,你哪个宿舍的?我现在没零钱,等下给你送车钱去。” 记下池西西的宿舍楼后,学姐就先走了。 池西西把背后的双肩包取下来放到箱子上,把钱包放进背包,又背了回去。 学姐一走,男同伴就对傅川说:“这可是刚子先看上的!刚子只拜托咱们在火车上照应她一下,可没让你把他的甜甜送到学校。你还为了帮她省钱坑人家小妹妹。” “她非要上黑车,出事了呢?” “我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了你,原来你也有好心的时候。” 傅川没说话,他嫌之前的车破,点了根烟站在路边等新的出租车。 池西西重新背起双肩包,和他们道了声“再见”,拉着箱子进了校门。 傅川回头看她,她的背影消失的同时,一辆出租停在了两人面前。 “高铁站。”傅川坐进副驾驶,对司机说。 “回高铁站干吗?” “来的时候我把车扔停车场了。” “那咱们还打什么车?要送也开车送甜甜啊。” “刚刚忘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2.第 22 章 这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 真正的更新今晚八点替换,误买了这章也没关系,替换后,不会再重复收费,字数只多不少 如果没有特殊通知,每天都是晚八点更新,晚八点之前的更新提示,请无视 给大家带来麻烦了,鞠躬 晚上八点替换后,用app的宝宝如果看到的还是这个,请退出这章的页面再重新点进来,就能看到新的内容了 晚上八点替换后,用app的宝宝如果看到的还是这个,请退出这章的页面再重新点进来,就能看到新的内容了 晚上八点替换后,用app的宝宝如果看到的还是这个,请退出这章的页面再重新点进来,就能看到新的内容了 以下是《她的爱情》的70章,也有池西西和傅川哦,是离婚前结婚后的他们 如果没有特殊通知,每天都是晚八点更新,晚八点之前的更新提示,请无视 十几岁时第一次登□□奏都没紧张过的阮夏,从下了车到按响傅家别墅门铃的短短一分钟内居然深呼吸了四次。 傅岳见状不由地弯起了嘴角:“你又不丑,为什么那么怕见公婆?” 阮夏白了他一眼,正要开口,门就从里头打开了。 傅岳的爷爷奶奶同他父母住在一处,傅川夫妇也是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家里,因此房子虽大,却热热闹闹的并不空荡。 傅岳很少回家,又第一次带女朋友过来,因此傅家人格外热情,进门不过分钟,阮夏就全然放松了下来。 傅岳此前便同家人说过阮夏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于是爷爷奶奶绕过了这个话题,只问她与学业c音乐有关的事儿。 众人最关心的自然是他们何时结婚,阮夏只笑不说话,瞥见她脸上真假不明的娇羞,听到奶奶夸她年纪虽小却娴静沉稳,傅岳简直哭笑不得。 午饭前,一天恨不得工作23个小时的傅川把傅岳叫到了书房问公事,傅岳的嫂子坐到傅岳方才的位置上,冲阮夏笑道:“傅岳哥看起来超级喜欢你唉,从进门起他就一直看着你笑。” “你叫他哥?” “傅岳比我大五六岁,因为从小就叫他哥,所以总忘了要改口。” 阮夏一早就留意到傅岳的嫂子看上去居然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便问:“那你比大哥岂不是要小很多?” “也没很多,就十岁而已。他们兄弟俩不是人老,而是心老,和老头子谈恋爱很没劲吧?” “其实也还好。” “爸妈和爷爷奶奶又不在说实话,我觉得傅岳比傅川还不解风情,我初一的时候他高三,和他同过一年校,有次学校开冬季运动会,我们班和他们班挨着,我看到傅岳哥和他那时的女朋友坐在一起,那个姐姐边搓着手说‘今天好冷’边往他怀里挤,他往旁边挪了挪,问‘你冷为什么不回教室穿羽绒服’,把那个姐姐的脸都气绿了。傅川好歹还知道给他前任送奶茶暖手呢” 阮夏撇了撇嘴:“他不是不解风情,而是闷骚,旁边有人他才假装正经人,没人的时候指不定会把衣服掀起来用肚子替人家暖手呢。大哥给他前任送奶茶你不生气么?” “我为什么要生气,还是我帮他跑腿送的呢。” 瞥见阮夏脸上的诧异,傅岳的嫂子见长辈们的注意力都在别处,悄声解释道:“我和傅川结婚是被逼无奈,我们婚后没有搬出住就是因为我不想和他独处,爷爷奶奶人都很好的,知道傅岳有女朋友高兴坏了,我更高兴,有了你他们就不会天天问我什么时候生孩子了” “” 因为好奇傅川夫妇略显神奇的相处方式,午饭的时候,除了应付长辈,阮夏的目光便一直穿梭在傅岳的大哥大嫂间。 感受到阮夏的持续注视,全程没什么笑脸的傅川立刻回望了过来,偷窥被抓包的阮夏唯有冲他傻笑,傅川摸不着头脑,向阮夏点了下头,而后莫名其妙地看向黑了脸的傅岳。 八面玲珑的傅太太听到爷爷奶奶提起傅岳的婚事,立刻张罗着要装修三楼做新房。傅岳不习惯同长辈住,立刻说一年也住不到几天,不必麻烦。 傅太太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快,却很快掩掉了。 记起傅岳说过的那些家事,阮夏立刻明白傅太太是希望自己和傅岳像傅川夫妇般日日住在家里讨长辈们喜欢。 她偷偷撇了撇嘴,不同于喜静的傅岳,如果不是对这位心眼多如牛毛的未来婆婆生不出好感,她倒是很喜欢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住在一起。 傅岳回家的次数少,午饭之后,奶奶舍不得他们走,一定要他们留下吃晚饭,傅岳见阮夏不反对,便推掉下午的事,留了下来。 傅家人把最大的那间客房收拾出来给阮夏午休,客房的暖气刚刚打开,自然有些冷。 想起傅岳嫂子的话,阮夏故意搓着手往他身边凑了凑:“好冷好冷。” 傅岳闻言立刻走了出去,片刻后冷着脸把她放在客厅的外套拿来替她披上。 虽然他没如她所愿地掀衣服,但好歹体现出了几分差别,阮夏心情一好,便留意到傅岳的不对劲。 “你又板着脸给谁看?我在爷爷奶奶面前说错话了吗?” “没有,他们都很喜欢你。” 阮夏从不怕傅岳不高兴,反正他无论多生气,过一会儿也能自己好,她忽略掉他的坏情绪,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和你哥长得一点也不像呢,你们俩全都不像叔叔,是不是你像你妈妈,他像他妈妈?果然儿子像妈妈多。” 没等到他的回答,阮夏又说:“我发现你哥哥特别特别喜欢你嫂嫂,你嫂嫂却一点也不喜欢他。吃饭的时候你哥哥一直在看她,她连眼角都没夹他的。” “他们认识二十年,结婚两年,你嫂嫂居然没发现你哥不吃辣不吃鱼,所有放了辣椒的菜,你哥哥面前都有一小份不辣的,除了干煸鱼块和水煮鱼。而你哥哥给她夹了半碗她喜欢的菜后,她居然随手给他夹了一块沾满辣油的水煮鱼,你哥哥愣了几秒,硬着头皮吃掉了,吃完喝了小半瓶矿泉水嘴还是肿了呢” “她认识我哥二十年和他结婚两年也没发现的事儿,你才一动不动地看了他半个多小时就全发现了,真是了不起” 闻到屋内弥漫着的浓郁的醋味,阮夏才恍然大悟:“你板着脸是因为我多看了你哥两眼?” “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你就没觉得你也是连眼角都不夹我?” “你脸上又没八卦,有什么好看。” “你脸上也没八卦,可为什么我总想看你?上次见穆城,你” “因为我漂亮呀。”阮夏赶紧打断他。 “” 为了哄高兴傅岳以便打听到更多八卦,阮夏抱着他的脖子边撒着娇哄他边扭着往他怀中挤:“我不看你是因为你的样子一直在我脑子里,你哥哥虽然也还凑合,可比你差远了好么?那个穆城也没你有气质” 傅岳虽然没平气,但抗拒不了她凑上来的嘴巴,正要吻上去,门就被打开了。 “啊啊啊啊!!!大白天的你们俩在干嘛?”傅岳的嫂子一手捂着眼,一手端着茶和蛋糕,语气夸张地叫傅岳过来帮忙,“快来接,我要端不住了。” 傅岳轻轻推开阮夏,皱着眉接下她手中的托盘:“你不午睡过来干嘛?” “过来聊天谁知道你也在我走了你们继续,继续。” 待她一走,傅岳就牵起了阮夏的手:“到我那儿去。” “为什么?这儿已经暖和了呀。” “这个房间的锁坏了。” 阮夏以为傅岳又想使坏,哪知并没有。 一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傅岳便返身去厨房煮咖啡。 他的房间不准阿姨进来打扫,久不住人,自然蒙上了一层薄灰。 阮夏正立在窗边晒着太阳翻看旧照片,突然感到脚下撞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的白色机器人。 机器人左手攥着一枝玫瑰,右手上挂着一枚戒指,问:“阮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傅岳吗?” 阮夏半蹲下来捏起那枚戒指,看到上头那颗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碎钻,瞥了眼立在门边的傅岳,哼了一身,又把戒指放了回去,大声回答:“不愿意!” “为什么?”没有等到意料中的答案,傅岳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因为钻石太小,玫瑰只有一朵。”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穷的只买得起碎钻和一朵玫瑰,你不会愿意嫁给我?” “你敢跟我比有钱?”富婆阮夏白了傅岳一眼,“我看上的明明是你的脸好不好,在你年老色衰之前,我对你的爱意半分都不会减” “” “结婚什么的,等我一说冷,你就立刻掀开衣服把我的手放在肚子上暖的时候我才要考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3.2009 既然都深感相见恨晚,阮夏便和司裴告了个假,与陈依杨到酒店一侧的西餐厅边吃边聊。 一落座,陈依杨便问:“我听说他在英国的女朋友姓司,所以才以为是司菲小姐。” “我也姓司的。” 陈依扬面露疑惑,碍着礼貌,却没有多问,转而说:“你们怎么会分手呀?” 阮夏想了一下,说:“我嫌他老,他嫌我小。你们呢?” “因为当时都小。”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呀?” 陈依杨喝掉半杯红酒,顿了顿回忆道:“一进学校我就注意到他了,我和他一直都是年级前五,虽然不同班,但同是班长,经常会遇到,每次大考小考后排名,我们的名字总是挨着,可从来都是他在前我在后。高三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我第一次排在他的上头,班长们开会的时候遇到他,我鼓起勇气对他说‘我比你考的好呢’,他说“不就这么一次吗,而且你总分才高我05”,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几年他也有注意我” “但也只是彼此暗恋,我们那个时候的中学生特别纯情,哪像现在的孩子们呀高三下半学期有次留下来帮老师改卷子,开始是四个人,因为他在旁边,我故意改得特别慢,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故意的,反正最后只剩下了我们俩” “离开的时候天都黑了,从教学楼到停自行车的地方挺远的,那天电路检修,路灯都没开,我有点害怕,他走在我前头,一路上我们俩都没说话,我看着他的背影脑子一热,拉住了他的手,他僵了一下很快回握了过来,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特别傻,只是拉拉手,都紧张得不行,找到自行车的时候,我们的手心里都是汗,可谁都舍不得放开,我至今都记得当时的感觉——脸红得快要晕过去了。” “后来我们会分开,也可以说是我作的吧,我气他不遵守考一所大学的约定出去留学,就跟他闹分手,他居然只说了个‘好’我提分手其实是想他害怕想他挽留我,可是他那个人你应该也知道的,骄傲着呢,怎么可能低声下气哄女孩子。” “我见他回答得干脆,一气之下,第二天就和他那时候的好哥们在一起了,那个男生一直喜欢我,高三毕业聚会的时候我故意挽着那个男生想刺激他,他根本无动于衷,还提前一个月去了英国。我知道后特别沮丧,就和那个男生分了手,那个男生还挺伤心的,纠缠了我好久” “现在回头想想,十几岁的时候多傻啊,就喜欢口是心非什么的,我有脾气,他也有啊,我们都是成绩拔尖长的好看一路被捧大的人,凭什么要求对方无原则的迁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为了刺激我,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我就算再喜欢他再难过,也一定会装作无所谓,绝不肯回头求和了。他会提前远走,也是因为太伤心了吧。” “上个月,我去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新郎新娘也是高中在一起过,大学时因为误会分开,兜兜转转,各自经历了别人,又重新在一起的。大概初恋真的很不同,我后来交往的男朋友,虽然也是真的喜欢过,但是感觉要比和傅岳平淡得多。酸涩甜蜜的初恋,对每个人来说,一辈子大概也只有那么一次。” 两次见面,陈依扬都保持着端庄得体的职业化笑容,但沉浸在初恋的美好回忆中时,她的脸上竟然泛起了小女孩般的羞涩,看得阮夏气闷不已,用刀叉把一口没动的牛排碾成了碎屑。 阮夏想起了未宛的话,凭什么她这辈子只能经历这么一个无趣的男人?只能喜欢他? 他经历单纯美好的初恋时,自己还不到十岁呢,等她长大了,他早就成百毒不侵的古板老头子了——阮夏的心中直泛酸,决计把傅岳变成真正的前任,然后去找个没恋过的同龄男孩,再体验一次校园纯恋,弥补一下缺憾。 “我是不是讲得太多了?”陈依杨回过神,顿时有些后悔,“我从没跟别人说过这些对啦,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阮夏心中有气,便只简略地总结了一下:“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旁边没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误把他当成了男神,就去告白,然后被他拒绝了隔了几年他脑子坏掉了,又回来追我。因为性格不合,互相看不上,凑合了几年后,就那么分手了。” “你现在和司裴在一起了?” 阮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陈依杨以为她默认了,便放下了心——这个女孩实在太过漂亮,虽然采访司菲时她的表现让她吃了一惊大开眼界,却丝毫都讨厌不起来,如果她和傅岳还有情,她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哪个男人不爱年轻的小姑娘,而且还是这种漂亮直率得连欺负人时都不令人反感的小可爱。 “你和傅岳现在他好像挺关心你的,那天在禇君的公司遇到,他明明看到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去追你了。”陈依杨尚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我在这儿无亲无故,所以他才总来烦,谁要他管。” “我和他好多年没见了,还挺想跟他叙叙旧的,但是又怕主动约他,他不理我太丢脸,他那个人看着绅士,有时候挺不给人面子的。” “陈小姐,你难道还对他” “也算不上,可能是小时候的遗憾吧,初恋么,总会患得患失,那时候我一直因为他不肯说好听的哄我跟他闹大学时看亦舒的书,里面有一段是‘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原来你若真爱一个人,内心酸涩,反而会说不出话来,甜言蜜语,多数说给不相干的人听’,看到这句话,我突然就想到傅岳了,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害羞吧,我爱你你爱我的话哪里讲得出口” 听到这句,阮夏更加气恼,她从没见过他羞涩的模样,死皮赖脸倒是时常有,经常花言巧语不说,还跪下求过饶,莫非她才是不相干的人? “你想见他么,我替你约,请你们吃烛光晚餐。上次打乱了你的工作,本来就想赔罪的” “他估计不会出来的,可能还生气呢,毕竟他以为我移情别恋他回国这一年,我们在不同场合偶遇了几次,他都假装没看到,连个笑脸都没有。其实他若是像普通同学那样跟我打招呼,可能我还不会多想呢,就是因为他总不理我,我才觉得是不是他也和我一样对当年的分手耿耿于怀?总是要说清楚的。” “那我不告诉他,就当是送他一个惊喜。” 陈依杨犹豫了一下,笑道:“好呀,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一顿饭吃下来,阮夏和陈依杨俨然成了半个好朋友。 隔日出差回来,收到阮夏一同吃晚饭的微信时,傅岳的确十分惊喜。 他特地回家换了件衣服,提早赶到约定的餐厅,然而却意外看到陈依杨从外头款款走来,坐到了自己面前。 听到她说是阮夏有意请他们吃烛光晚餐,傅岳闭了闭眼,尴尬不已地借口加班,道了句抱歉后马上起身告辞。 一从餐厅出来,傅岳立刻给阮夏打了通电话,她居然敢直接挂断。 傅岳恼怒不已地立在路边抽掉了半包烟,再打过去她关机了 他只得给未娜打电话,得知阮夏就在宿舍,傅岳立刻驱车赶了过去。 知道傅岳要来,未娜识相地躲了出去。 傅岳推开宿舍的门时,阮夏正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扁着嘴巴揪玫瑰花,满地都是玫瑰花的残枝碎叶。 看到傅岳,阮夏有些意外,却撇了撇嘴,说:“不用谢,晚饭吃得愉快么?” 还愉快呢,推开门的时候他气到恨不得直接掐死她,见到她可怜兮兮地缩在床上折磨他送的花,又哭笑不得。 “你说我愉快么?真是只有我想不出,没有你做不到” “这不是为了感谢你帮我出气,所以才帮你制造个浪漫的惊喜么。” 傅岳不想吵架,忍了又忍,憋着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引导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是我替贺丰约你,请你们吃烛光晚餐,你会感谢我替你们制造浪漫?” 哪知她却诚恳地点了点头,说:“会啊,我好多年没见过他了,正好叙叙旧” “司斐!”傅岳忍无可忍。 “有事么?”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哪怕一点点?” 阮夏忽而站起身,把手边的一大捧玫瑰一齐砸到傅岳身上:“没有!半点也没有。” 傅岳被她砸懵了,简直生出了做出这种没谱的事儿的那个是自己的错觉——他那么喜欢她,连她对别人笑都忍受不了,她居然帮自己和别人再续前缘 而他连发火都不敢,只能忍着气耐着性子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听完阮夏的复述,傅岳实在无话可说——女人的脑回路是否都这么神奇,男人无意中说句话,她们就能脑补出一整部青春小说? 还为爱心碎远走他乡,至今耿耿于怀念念不忘,陈依杨的初恋是他?弄错人了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4.2009 “她说的好像根本不是我你信她还是信我?” 阮夏扭过脸不肯理他。 傅岳摘掉挂在外套上的玫瑰残枝,坐到阮夏身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既然心里半点儿都没有我,那你生什么气?” 阮夏伸出脚踢傅岳,想把他踢远点:“我是气你不领情!我好心想帮你找回暗恋多年的真爱,你不谢我还敢凶。” 傅岳捉起阮夏光着的脚,用指腹一颗一颗地摩挲她的脚趾,笑道:“什么暗恋多年除了你,我对谁的关注也没持续到能用‘年’来形容。我只注意每次考试排在我上头的人,如果真那么说了,估计是因为她之前的名次在我之后?05分什么的,我大小考基本前三,上面最多两个人,注意别人的总分比我高多少很奇怪吗?” “改卷子这事儿是有,可为什么会留到最后我是真的真的没印象了” “你松开手,少嬉皮笑脸的,站远点继续说!”阮夏白了他一眼,“该讲拉手了,说实话,不许骗人。” “她拉住我的时候,我以为她是怕黑,所以就握回去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对女同学和恋爱是会好奇,但那绝不是成熟的感情,离她口中的‘爱情’十万八千里。” “爱情”这个词,光是说说,傅岳都觉得肉麻。 阮夏“切”了一声:“以为她害怕,所以就回握?所以你是为了做好事?你怎么不改名叫雷锋呀?如果陈小姐不那么漂亮,而是个丑八怪呢?你会拉她手吗?喜欢就喜欢,什么叫好奇呀。” “这个的确不会,”在阮夏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傅岳没法撒谎,只好实话实说,“那一段,我对她算是有好感,但绝对连喜欢的程度都到达不了。” 听到“好感”,阮夏的嘴角立刻往下撇了撇。 傅岳见了赶紧说:“这种好感不止对她有,我之前也注意过别的长得好看的女同学,但注意一段儿就自然而然地觉得没意思了,因为算不上喜欢,所以只要发现对方身上有让我觉得没劲的地方,好感马上就会消失。” “什么叫让你觉得没劲的地方?” “这个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邋遢,粘人,麻烦,话多什么的。其实念书对我来说是件很轻松的事儿,我从没特别用功过,空闲时间还挺多的,但我那时候最感兴趣的是运动和做机器人,我中学时做的机器人还拿过国际奖,过两天拿来送你好不好?我做过好几个,有一个” 因为聊到陈依杨,傅岳顺便想起了过去的爱好,比起初恋,这更能激起他回忆青春时代的兴趣。 “不准转移话题!谁想听你说做过什么破机器人。” “我虽然注意过那么两三个稍微好看点的女同学,但是每个都很短暂,陈依杨也算其中一个刚刚开始和她”望着阮夏眼中的怒意,傅岳斟酌了一下措辞,“来往的时候,是挺新鲜的,真的仅仅是新鲜。但很快我就发现其实她特别麻烦。” “她看着文静,可是话特别多,而且挺无聊的,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做题和背英语单词,说什么一天不学习就难受她自己成天泡图书馆就算了,还逼着我陪她,不准我和季泊均他们打篮球,我不乐意,她就问我打篮球和陪她哪个更重要,那当然是打篮球了我不说实话她就逼我陪她,一说实话她就跟我吵,这么反复两次我就烦了,想和她做回普通校友。” “但是她心眼小,光是吵个架c冷战两天反应都特别大,我真的特别烦,但那时候快高考了,我不想影响她,怎么说也事关人家的前途对不对哦,她还总喜欢管人,不准我吸烟什么的,我凭什么被她管” 听到这话,阮夏立刻打断他:“你怎么有脸说人家陈小姐?你不是也挺喜欢管人的?你也特别烦人好不好。” 傅岳怔了一下,这么说起来,他是挺喜欢约束阮夏的。 直到此刻,他才理解了陈依杨十几年前的行为——真的喜欢一个人,会自然而然地生出占有欲,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对方圈在自己身边,占有她所有的注意力和空闲。 因为他希望对阮夏来说,自己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 傅岳笑着凑到阮夏跟前:“可能是我问题,我不喜欢她,所以觉得她烦。就跟你不喜欢我,所以不愿意被我管一样,想一想,我以前也因为你练琴c和朋友们出去玩不陪我生过气。” 阮夏嫌弃地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甩开之后再次用脚踢了踢他:“我以前多喜欢你,现在讨厌你,完全是你自己作的。少装可怜,我怎么不记得你因为这些生过气?” “只有你生我气,我敢和你生气吗?而且我生气有什么用,你搭理我吗?我生气你不搭理我,我发完脾气自己回来不是更丢人?你想一想,在牛津的时候,你想见我,我无论在做什么,哪次不是丢下手里的事儿随叫随到?我想你了,能不能见到你就要看你的心情。” “自我批判还没做完,你怎么抱怨起我来了?我很凶吗?什么叫你不敢生气?” “我一共就和你堵过一次气,最后的结局还不是我下跪求饶?我从来都只有哄你求你的份儿而且对着你我也气不了太久,哪怕你和别人相亲吃饭说我是你py,哪怕你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气得我发誓再也不理你,只要你朝我勾勾手指头,我还不是马上就高兴地回来了?” 阮夏回忆了一下,似乎真的是这样,然而想到陈依杨的话,她还是觉得生气:“你认为她烦,为什么还被她甩了?” “还没等我说呢,她就因为我要出国跟我闹,我听完她说分手,只有如释重负这一个感觉。你想想,我要是真的喜欢她,能受得了和她分开吗?我毕业的时候本想回国,因为你不肯跟我回来,非和司载阳去伦敦,我还不是跟着你留下了?” “知道她和我哥们好了,我是不太舒服,不是因为舍不得她,而是觉得面子挂不住。我提前走怎么可能是什么心碎,是季泊均要早走去找黎铮,不信我现在就给季泊均打电话你问他?” “我本科硕士的时候一直不交女朋友,一方面是感兴趣的事太多了,还有一方面是当初被陈依杨吓着了,觉得和女孩谈恋爱特别麻烦,我不太理解她,为什么我随口说一句话,她就能瞎琢磨好几天,然后隔了好久还边抹眼泪边问我是什么意思。那时候主动找过来的女孩里其实也有一两个看上去稍微凑合点的,可想起来这些,我怕麻烦也不愿意理。要不是你出现,我以为自己有问题,也不会搭理那谁谁。” “我以前就说过,如果初恋是指第一个喜欢的人,你才是我初恋你可比陈依杨难缠一万倍,我什么时候烦过你?就怕惹你不高兴了道歉道的不及时。要是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认识十岁的你,哪有工夫注意别人,我见了你之后,看谁都觉得丑。季泊均他们叫我打篮球踢足球我一定不会去,我把所有的时候都用来给你做玩具哄你玩。” 他们在一起后,傅岳已经忙碌了起来,所有的空闲也真的全部都拿来陪她了,同不同黎铮他们出去,从来都以她的时间为先。傅岳过去有很多爱好,喜欢各种运动,可保留下来的都是她也感兴趣的,她不愿意参与的那些,因为抽不出空,他渐渐地也就放弃了。 “我这一年的确遇到过几次陈依杨,我不理她还不是怕你知道不高兴?以前为了林漫群发的信息,你都能几天不理我,要是被你知道我和陈依杨打招呼,跟她聊天,还怎么得了?我怎么知道我不理她她会想那么多,还什么我耿耿于怀。” 阮夏终于心软,却警惕不已地说:“你就会说好听的骗我陈依杨说有个女作家说” 作为直男,傅岳自然理解不了亦舒的那段话:“这都什么跟什么,通都不通!谁会闲得跟不相干的人赔笑脸说好听的?再说了,你是不相干的人吗?咱们好好的别再闹了行不行?过几天生日一到,我马上又要老一岁,真的禁不住折腾了。你也知道的,我谁都不怕,就怕你不理我。” 傅岳等了半天才听到阮夏说:“谁让你前几天冲我皱眉头?你要是喜欢我,我就是真的欺负人,你也得帮着我欺负。” “你以后想欺负谁,跟我说,我替你欺负,不用你自己来行不行?” “不行!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看到你就烦。你快点走,我本来饿着呢,正想叫外卖,现在看到你连胃口都没有。” 阮夏脸上的厌烦让傅岳心中一冷,直起身问:“你这话是真心的?” “当然是真心的。” 傅岳立在原处看了阮夏片刻,见她的表情连一丝松动都无,叹了口气:“那我走了,免得碍你的眼。” 待他走后,阮夏算着时间跑到阳台,打开窗户,对着正巧走到窗下的傅岳喊:“喂!傅岳。” 傅岳抬起头,眉宇间藏着气恼,他的脾气其实从来都称不上好。 阮夏笑嘻嘻地冲他勾了勾手指,而后关上了窗户。 她从一开始数,数到了二十,傅岳才板着脸推门进来。 阮夏见了,立刻扁了扁嘴:“刚刚还说什么只要我朝你勾勾手指头,你就会马上高兴地回来果然是骗人的,你又板脸了,也不是跑着回来的,我本来想跟你和好的” 她的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傅岳堵住了,却不是吻而是咬。 咬过她的嘴巴之后,傅岳犹不解气,又啃向她的脖子。 “和不和好?” “好好好”阮夏正求饶,未娜和另两个女生就推门进来了。 除了最不惯在人前做亲密动作的傅岳,几个人都是一脸尴尬。 未娜笑了笑,最先开口:“我们想去隔壁宿舍的,走错门了” 不等她们退出去,傅岳就冲她们微微点了下头,把阮夏拎了出去,塞进了车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5.2009 这一晚,傅川第三次喊疼让池西西上药的时候,她犹豫着没动。 “这个药膏一直涂也不好吧。” “能有什么不好。” 池西西从陪护床上下来,踩着一次性拖鞋坐到傅川的床边。 确实肿的更厉害了。 池西西勾了一点点药膏,薄薄地涂在他的小臂上,嘴巴对着伤处吹了吹。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傅川舔了舔嘴巴,“药涂多了可能真不好,光吹吹也行。” “” 池西西没办法,像哄膝盖摔破的小孩一般替他吹了又吹。 她垂着头,头顶有绒绒的碎发,身上有股特殊的清甜,傅川努力地吸气,怎么都觉得不够。 要是伤在脖子上就好了。 也不好,要这么吹他的脖子,他肯定更煎熬。 “好了么?” “还差点。” 池西西一抬头,惊觉傅川的脸就在咫尺间,耳根一热,站起了身,冷着脸说:“没好你就自己吹吹吧,我得睡觉了,都十二点多了。” “我渴。” “” 池西西忍着气去给他倒了杯水。 满满一玻璃杯,傅川一仰头就喝光了。 半个小时内,这已经是第二次要水了。 想起医生说骨裂有可能伴随发烧,池西西摸了下他的额头,果然很烫。 原来不是装的啊,池西西的负罪感又加深了。 找来护士,看着傅川吃过药,池西西把医生开的降温贴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傅川却嫌降温贴有酒精味,没等池西西贴牢,就一把撕了下来。 撕的时候触到池西西的手,他说:“你的手挺凉的,是不是冷啊?放我额头上我替你暖暖。” “不用了,我不是冻的。” 是累的困的饿的。 凌晨一点了,连惊带吓,她傍晚吃的那点火锅早消化掉了,被傅川折腾了一整晚,池西西脾气再好也有点不耐烦了。 “那你睡觉去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6.2009 这一晚,傅川第三次喊疼让池西西上药的时候,她犹豫着没动。 “药膏一直涂也不好吧。” “能有什么不好。” 池西西从陪护床上下来,踩着一次性拖鞋坐到傅川的床边。 确实肿的更厉害了。 池西西勾了一点点药膏,薄薄地涂在他的小臂上,嘴巴对着伤处吹了吹。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傅川舔了下嘴巴,“药涂多了可能真不好,光吹吹也行。” “” 池西西没有办法,像哄膝盖摔破的小孩一般替他吹了又吹。 她垂着头,头顶有绒绒的碎发,身上有股特殊的清甜,傅川努力地吸气,怎么都觉得不够。 要是伤在脖子上就好了。 也不好,池西西要这么吹他的脖子,他肯定更煎熬。 “好了么?” “还差点儿。” 池西西一抬头,惊觉傅川的脸就在咫尺间,耳根一热,站起了身,冷着脸说:“没好你就自己吹吹吧,我得睡觉了,都十二点多了。” “我渴。” “” 池西西忍着气去给他倒了杯水。 满满一玻璃杯,傅川一仰头就喝光了。 半个小时内,这已经是第二次要水了。 想起医生说骨裂有可能伴随发烧,池西西摸了下他的额头,果然很烫。 原来不是装的啊,池西西的负罪感又加深了。 找来护士,看着傅川吃过药,池西西把医生开的降温贴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傅川却嫌降温贴有酒精味,没等池西西贴牢,就一把撕了下来。 撕的时候触到池西西的手,他说:“你的手挺凉的,是不是冷啊?放我额头上我替你暖暖。” “不用了,我不是冻的。” 是累的困的饿的。 凌晨一点了。 这一晚连惊带吓再加上照顾他,她傍晚吃的那点火锅早消耗掉了。 被傅川折腾了一整晚,池西西脾气再好也有点不耐烦了。 “那你睡觉去吧。” 她当了一晚上丫鬟,大少爷怎么还委屈上了。 “” 池西西觉得骨裂之后的傅川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最后她还是心软了,用手替他冰额头直到趴在床边睡着。 池西西的手滑落后,傅川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她睡得熟,就把她的脑袋挪到了自己的胸口,伸手捞起羽绒服替她盖好,也躺下睡了。 这一晚,连傅川的梦境都弥漫着清新的甜。 第二日池西西醒的时候睡在傅川的床上,她坐起身时看到傅川正从洗手间往外跳。 宁御说的没错,他的运动神经是挺发达的,跳得又快又稳。 “你怎么不叫我。” “” 说完池西西才恍然大悟,他去洗手间,怎么可能叫她。 所以既然他可以自己吃饭自己去洗手间,她留在这儿有什么用? 很快,被傅川使唤地团团转的池西西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替他回家拿换洗衣服c替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再拿出来晾好。 替他揉因为躺太久酸痛的肩背。 晚餐傅川不愿意继续吃医院的病号饭,所以要去市场买筒骨和其它食材——病房里可以做饭,但池西西哪会炖汤。 把骨头和冬瓜c木耳c葱姜之类的一起丢进锅里后,池西西用肥皂认真洗了两三次手,依然觉得手上有生肉的腥气。 而这一整天,傅川什么都没做,目光全程跟着池西西打转。 他饶有兴致地看她做这些琐事,时不时地问“你以前有没有替别人洗过衣服”c“除了给我煮长寿面和做骨汤泡饭你还有没有给别人做过饭”。 不管池西西说“没有c没有c没有”的时候态度多么恶劣,傅川都一脸心满意足。 池西西实在不明白,这种一抓一大把的第一次,有什么值得稀奇。 她第一次睡沙发就是在他家。 哦,第一个骗了她的人也是他。 骨汤泡饭称不上难吃,但味道却十分寡淡,全然没有鲜香浓郁之感,傅川没挑刺儿,一口气喝掉了半锅。 池西西自己却总疑心骨头没洗干净,咽不下去。 大概看出来池西西已经频临爆发了,傅川没再要求她喂自己。 看到她把剩下的那一半泡饭往塑料饭盒里装,傅川问:“你上哪儿去?” “回学校喂狗。” 顺便去食堂吃顿正常的饭。 “那么远,喂什么狗。” “本来就不单是给你做的,你一半c狗一半。” “” 有“你和狗”在先,傅川没法生气。 “你不喂,也会有别人喂的,天都快黑了。” “万一没有呢。” “打个电话让你室友帮忙也行啊。” 这两天没有考试,她们俩宁可顿顿吃泡面也懒得为了下楼买饭换衣服梳头洗脸。 入冬后她连着喂了两个月,现在一到时间,那条狗就会提前到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她。 “习惯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东西。对谁好着好着突然不管了c让谁形成了习惯再弃之不顾,这样比一开始就不搭理还坏。” 傅川盯着情绪忽而低落下来的池西西看了两秒,下床跳到她面前,俯身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你成天都瞎琢磨什么呢。” 池西西回过神儿,摸着头说:“要是可以的话,我晚上在宿舍睡,明天一早再过来我给你带我们学校七食堂的馄饨和小笼包当早饭。” “不可以,”傅川一下子就不笑了,“我怕黑,一个人不敢睡。” “那我九点前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等下带回来。” “什么都不要。”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傅川一路单脚跳着把池西西送出医院,“八点前回来,打不到女司机的车就乘公交,别再上黑车了听到了没。” “听到了。” 后一日因为池西西要复习英语,傅川非但没再指使她,还自己动手做饭。 池西西的眼睛盯着书,其实一个单词都没看进去。 傅川的用意太明显,既然他根本不需要人照顾,那么她是不是该离开了。 “想什么呢,一个小时没翻页了。” 傅川把煮好的面放到她面前。 “明天我考完最后一门,帮你办出院吧?医生查房的时候不是说你只是轻微骨裂,烧退了就可以出院回家慢慢养伤吗。”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她刚洗完澡,正在盥洗室擦头发,没用吹风机,所以听到了一些。 护士每日送来的账单虽然都被傅川扔了,但想也知道这里的费用一定比公立医院高出许多。 实在没有必要继续住下去了。 傅川半晌没说话,隔了许久才说了句“行啊”。 受伤前的傅川又回来了。 室内的压迫感太强,英语书也没什么好看的,池西西为了暂时逃开,就出去买水果。 拎着草莓和橙子回来时,病房里突然传出了熟悉的笑声,池西西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一推开门,两个室友居然真的在里面。 “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和咱舅舅送饭啊,他不是也给我们送过么。你说大医院住不上,只能在小医院凑合着,我们还以为是无照小诊所呢,没想到条件这么好。” “” “哦,住院得花不少钱吧?我们从学校来,就没买鲜花水果什么的,也不实惠钱不多,别嫌少。” 傅川迟疑了一下,接过红包,说了声“谢谢”。 “哦,对了,刚刚路过小店,看到有卖玩具的”老大从购物袋里掏出一把玩具枪,“给宝宝的。” “宝宝?” “你儿子呀!不是十岁吗,小男孩都喜欢枪吧?我堂弟就喜欢,每次带他出门他都缠着我要。” 傅川看向池西西。 池西西只得朝天上看。 “谁告诉你我儿子十岁的?”因为情绪差,方才表情一直冷淡的傅川忽而笑了。 他这一笑,把老大老二都笑愣了,过了好一会儿老二才开口,说给傅川c也说给一脸花痴的色老大听:“当然是西西啦,她说她舅妈正怀着二胎呢,你家的老大是儿子,十岁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怕傅川难为情,老二没说“游手好闲”和“借钱”什么的。 “她怎么会和你们说这个?” “还不是因为我们隔壁住着一窝色狼不过我们真没看出来你已经三十多了,你怎么保养的,看着跟二十出头似的。” 池西西知道阻止不了,只好当鸵鸟,到水池边洗草莓切橙子,以期用吃的堵上两个室友的嘴。 终于等到她们俩离开,池西西飞快地拎起一早收拾好的包正要跟着走,不出意料地被傅川扯住了胳膊。 “再见。考完去我那儿玩,离你们学校不远。” “你不是西西” 不等老大说完,傅川就笑着摆了摆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池西西想往屋里走,却被傅川按到了门上。 “十岁的儿子,二胎,你给我生的?” 以前的傅川真的回来了。 傅川的气势一回来,池西西又不由自主地怂了。 “你为什么骗她们?明天早上就考试是吧?说完我就送你回学校,不说最后一门就别去考了。” 傅川等足了十分钟,池西西就是不说话。 傅川拿她没办法,又问:“你是不是担心我被别人缠上?” 池西西依旧紧抿着嘴。 “我要是被别人缠上,你会吃醋吗?” “问你呢!说话!我要是被别人缠上,你会吃醋吗?” “你不说是吧,我” “不是的。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她们。” 池西西也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她宁愿撒谎也不想说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实话。 “你什么意思?” “我的同学都挺单纯的,你对她们笑一笑c多和她们说一句话,她们就会当真的,她们不是你这样的人的对手。” “我是哪样的人?” 池西西看着他的眼睛,破罐破摔地说:“你c宁御哥还有季泊川,你们都差不多。既然你们又不想和谁认真,干吗总爱招惹容易认真的女孩?你们该去找和你们一样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7.2009 这一章是豌豆小姐的七色堇,晚上八点见 江以萝醒来的时候,黎铮正用钥匙开门。 他的额头上结了细密的汗,听到他稍显粗重的喘息声,江以萝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看不出来,你的体力这么差黎先生,你需要健身哟!” “你也需要减肥,明早开始一起晨跑。” “我173公分,只有495公斤!根本没有肉可减!”坚信好女不过百的江以萝出于虚荣心,少报了两斤。 黎铮捏了捏她鼓鼓的脸颊:“没有赘肉,这是什么?” 望见他手中的那根缀满枇杷的树枝,江以萝惊喜道:“你怎么有这个?” “树上摘的。” “你背着我去摘的?” “嗯。” 难怪会满脸疲惫,除了爸爸,原来还有人会为了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顶着烈日负重绕远路。 江以萝感动不已地跳到了黎铮的身上想送几枚香吻表示感谢,正喝水的黎铮措不及防,被冲得后撤了几步撞到茶几,倒在了沙发上,瓶中的水洒了两人一身一脸。 挂在黎铮身上的江以萝瞧见他脸上的错愕咯咯直笑,两手抓住他的耳朵,连亲了十几下。 她正想起身去拿枇杷,就反被黎铮压到了身下。 “想试试我的体力,嗯?”他的手指缓缓下移,气氛一时间暧昧到极致。 江以萝也算看过几本肉c文,自然明白他目光里的暗示。 虽然她并不抵触某婚前行为,更不觉得第一次非要留到婚后,而且对象是黎铮也不算委屈,但性格里的羞涩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推了推黎铮,红着脸语气坚定地说“不行”。 她的力气不大,黎铮却很快起了身,平息了一下呼吸,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困吗,午睡吧,我出去一下。” 黎铮一走,江以萝就陷入了懊恼。之后的几个钟头,她都心不在焉,无论做什么,皆能联想到中午的事。 枇杷看着鲜嫩可口,咬上去却酸涩到牙软,根本是徒有光鲜的外表。黎铮眼中的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 成年男女,彼此有感觉,这本是顺水推舟的事儿,何况在内心深处她其实也有点期待能蜕变成女人。 纠结了一整个下午,差点把头发薅秃,江以萝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若是再有下一次,不如干脆半推半就? 可是去而复返后的黎铮却再没和她有过肢体接触,连她主动凑上去求亲亲他也故意视而不见。 吃过晚饭,因不想和黎觅呆在一处,江以萝便嚷着脚痛要黎铮陪自己回房间休息。 起得太早c又没能午休,她早已是哈欠连天,脚上有伤口,又刚打过破伤风针,自然不能洗澡。 想起那条咬伤自己的动物,不洗上几遍江以萝怎能安心上床睡觉,她偷偷瞟了眼远在客厅看新闻的黎铮,蹑手蹑脚地挪到了洗手间。 为了不闹出动静被黎铮发现,江以萝特地选了最小的花洒,半蹲着避开伤口反复冲洗过被咬的那只脚后,她随手把花洒放到了地上,起身用浴巾包住自己。 擦好头发正要出去,她想起戒指还在淋浴间的置物架上,便返身去拿。 隔着水汽萦绕的玻璃,江以萝看到淋浴间的地上有条细细长长c颜色暗沉的东西,全身的汗毛一齐竖起的同时,她大叫“黎铮,救命”。 黎铮很快破门而入,江以萝抱住他的脖子,带着哭腔地指着淋浴间嚷:“里面有蛇!” 黎铮闻言把江以萝推到门外,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片刻后,他黑着脸走了出来。 “你有没有被咬到?”尚在发抖的江以萝关切道。 黎铮将她拉入洗手间,推开了淋浴间的门:“您开开眼,还是个会变身的蛇妖呢。” 江以萝鼓起勇气瞟了一眼,才发现竟是花洒的水管。 “呵呵呵呵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可比井绳逼真多了。” 黎铮被她气笑了,用力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不经意间瞥见半散开的浴巾以及浴巾包裹着的那呼之欲出c半露不露c如一碰就碎的嫩豆腐般白皙的胸c部,怔了一下后,极快地移开了眼。 “穿好衣服再出来,别着凉了。” 大夏天的,着什么凉,江以萝正摸不着头脑,待看清镜子中的自己,脸唰得一下红了。 待换上衣服后,回想起黎铮方才的反应,她觉得十分怅然。人的心理十分莫测,黎铮若是表现得□□熏心c无比猴急,江以萝说不定会奋力挣扎c叫警察叔叔来抓他,而他眼下比初识时更正人君子,又让她感到挫败,盼着他能主动一点。 为了打破他禁欲的伪装,江以萝扔掉衬衣,从他的箱子里挑了件深咖的短袖。 套上之后,她用最甜美软糯的声音召唤又回到客厅的电视前看新闻的黎铮。 “黎铮~我有点害怕,你坐过来让我抱着你的胳膊行么?” “你先睡,我看完就过去。” 江以萝又叫了两次,黎铮仍是连头都没回,她一向是越挫越勇的性子,跳下床径直扭了过去。 两分钟后,江以萝便铩羽而归,她咬着床单使劲儿地瞪黎铮的背影,愤愤然了好一会儿,划开了手机,在信号只有一格的艰苦条件下,登录了微信,发消息给未宛。 未宛很快回复了过来—— 想起未宛和周圆圆如今分别是自己的客服小冰碗和小汤圆,江以萝直想找个地方一头撞死。 见有乐子瞧,未宛立刻建了个三人群,拉入了江以萝和周圆圆。 周圆圆: 江以萝: 未宛: 周圆圆: 未宛: 周圆圆立刻抛弃了要检点的理论,兴奋不已地回复道: 江以萝: 然而未宛和周圆圆讨论得太热烈,直接无视了她的这一句。 江以萝无语凝噎地把手机丢到一旁,躺到了枕头上,这两人凑到一处简直了。 好不容易睡着,这一觉却只睡了四十分钟,江以萝便从噩梦中惊醒了。 她呜咽着睁开眼,黎铮却不在旁边。见刚洗完澡的黎铮从浴室出来,江以萝立刻滚下床抱住了他。 “我们明天一早就走,我梦见这屋子里这张床上有好多好多蛇。” 黎铮摸了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抚,见江以萝仍旧腻在他的身上不走,他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自找的。” “什么?” 江以萝尚未反应过来,带着薄荷气息的吻就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她被他逼到墙角,完全无法喘息。 直到他的嘴巴向别处进攻,她才得以出声:“你不安慰我,还欺负我!快走开,不可以!” “又是在难为情?” “推”完了,正犹豫要不要“就”的江以萝闻言大惊:“你偷看我手机?” “帮你盖被子,不小心看到了屏幕上的提示。”黎铮笑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江以萝缩了缩酥麻的脖子,平了平气,佯装镇定地反击道:“哦?那么说,你是在证明自己不止是上面行?” 黎铮将她摁到床上,不等她作出反应,整个人便覆了上去,动作利落地直奔主题。 “不,我是想让你知道,嘴硬容易吃眼前亏。” 最识时务的江以萝估计了一下形势,刚想告饶,窗外就划过了一道闪电。 巨大而密集的雷声接踵而来,隆隆地一下下穿梭在山间,似乎过了许久许久,雨滴才砸了下来。 全身没有一处不痛的江以萝蜷缩在床角不肯看黎铮,好一会儿才说:“你骗人!” 前一刻还俨然是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的黎铮笑着吻了吻她的眉心:“没骗人,是你误会了。我不是害羞,是怕自己定力不够吓到我的小公主。不过,看了你的手机,我才知道我也误会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8.2009 除了池西西,另两个室友皆是考英语前两天就开始收拾行李,以备考完第一时间拎上箱子往家赶。br/br/看到归心似箭的室友提早一天打电话给父母点菜,池西西分外羡慕。br/br/她原本计划在学校住到宿舍封楼,因为要照顾残疾人,便也跟着室友们一起提前打包好了行李。br/br/她的东西少,一只二十寸的行李箱都没能装满,另两只用不上的就借给了老大和老二装要带回家的本地特产。br/ br/三个人大包小包地一走出宿舍楼,就看到了等在垃圾桶前的傅川的白色路虎。br/br/开车的是池西西的老板魏波。 傅川打开门,轻快地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他单腿跳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回头笑道:“你们三个,赶紧把东西放上来。”br/br/他这么一跳一笑,更显年少。 老大老二不约而同地感到错乱——她们实在无法把这么一位明眸皓齿的翩翩“少年”同三十多岁的两个孩子的爹联系在一起。br/br/和室友们一起坐进后座,池西西才发现,傅川的怀里趴着那只流浪狗。br/br/“你其实是来接它的?”br/br/“你怎么知道,顺便等你们。”br/br/他要说什么她哪会不知道。br/br/“等你们的时候,我和魏波带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做了检查c洗了澡,洗干净了是不是和你更像了?”br/br/坐在副驾驶的傅川回过头,把狗举给后座的三个人看。br/br/老二一脸惊奇:“唉?这么看着还真挺像西西的,怪不得她自己懒得吃饭也到点就下楼喂它。”br/br/“简直一模一样啊!”老大附和道。br/br/“”池西西面无表情,只当没听到。 没等到池西西皱眉噘嘴,傅川有点失望。br/br/“你们去哪个车站?先找个地方吃了午饭再送你们去。”魏波这话是问老大老二的。br/br/她们一个去汽车站,一个去火车站。br/br/老二买的汽车票时间早,午饭就随便在汽车站旁找了家土菜馆凑合。br/br/土菜馆小,没菜单,看菜点菜。br/br/池西西的老板一去点菜,老大就凑近池西西低声说:“你老板的车是捷豹吧,看不出来,他是土豪呀。”br/br/挤眉弄眼的老大让池西西突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br/br/老二白了老大一眼:“他开的是路虎好不好,所以我最不爱带你出来,总给我丢人。”br/br/老大懒得理她,继续对池西西耳语道:“怪不得当时你老板和副主席一起追你,明明副主席更帅,你却先拒绝了他。” 那是因为去店里的女学生,只要是不缺鼻子不缺眼,魏波都追,根本不需要拒绝,天追不到他一准换目标。br/br/“”池西西用余光偷偷瞟了一下傅川,他的脸果然黑了。br/br/偏偏老二又补了一刀:“其实你老板人挺不错的,来接你还带上咱舅舅一起送我们,多周道呀。就是年纪太大了,又是社会闲散人士,他二十四还是二十五来着?太老太复杂了。”br/br/“就是就是,都二十五了还追着你这种未成年人不放,你都说不会喜欢他了他还不死心,肯定没安好心,脸皮太厚了。”br/br/说完这句,老大转向傅川:“舅舅啊,等下我们都走了,你可得帮我们看好西西,不能让她和老男人单独相处,太危险了。”br/br/更老的男人傅川调整好表情,笑着问:“副主席是谁?”br/br/“隔壁学院的院草,他们学院女生少,我们学院女生多,迎新的时候他心怀不轨地跑到我们学院来,说对西西一见钟情,就喜欢她这种清纯的,断断续续地追了半年后来才知道他在外地居然还有个女朋友。”br/br/“他女朋友听说后,带了两个人跑到学校找西西谈判,切~犯贱的是她男朋友好不好,关西西什么事儿,后来是我代西西去的。”老大是跆拳道黑带。br/br/老二挨个帮大家烫杯子,烫到池西西的时候对她说:“不是渣贱男,就是老男人,你这么漂亮,怎么净招烂桃花。我寒假回来给你带串粉水晶改运,助姻缘,可灵了。”br/br/池西西没敢接话,烂桃花之一却说:“灵的话给我也带一串吧。”br/br/“舅舅,你都当爹了要粉水晶干吗。”br/br/“为了给我未来的儿子找妈。还有,我不是池西西的舅舅。”br/br/“那你是?”br/br/傅川侧头瞥了眼池西西:“这你得问她。”br/br/装了半天死的池西西轻咳了一声:“我之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他叫傅川,是我外公好朋友家的哥哥。”br/br/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傅川满意。br/br/迫于压力,池西西又补充了一句:“哦,也是一朵二十六岁的烂桃花。”br/br/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br/br/老大老二低头吃饭,再也不敢多讲一句话,池西西明明胃口缺缺,也只好不停吃。 傅川则全程盯着池西西看。br/br/又出钱又出力却没落半点好的老板全程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如芒在背之感直到把傅川和池西西送回家后才消失。 br/br/这套上下一共八十余平的l一ft公寓上午傅川特地找人收拾过,整个用作卧室的楼上铺上了地毯——池西西睡床,他睡床下。br/br/楼下的沙发是两人位,地是瓷砖的,沙发小地凉,都不能睡。br/br/池西西懒得看一进门就板着脸的傅川,自顾自地打开箱子,忙着收拾东西。br/br/她背着傅川偷偷问过医生,至多半个月他就能如常走路,只是最近两三个月都不能剧烈运动。br/br/十几天后正好就是春节了。br/br/看到池西西把她的洗漱用品c浴巾c水杯c衣服一件一件填入自己家的洗手间c厨房c衣帽间里,迟迟没有等到她主动解释的傅川的情绪终于好了起来。br/br/池西西一走出洗手间,傅川就跳了进去。 他把她的牙刷c牙刷缸从袋子中拿出,和自己的牙刷缸并排放好,又把她的浴巾挂到自己的浴巾旁,洗面奶c护肤品也摆到了台子上,然后心满意足地跳了出去。br/br/出了洗手间,他却看到池西西正换鞋准备出门。br/br/“你上哪儿去?”仍旧是一张你欠了我五个亿没还的臭脸。br/br/“出去买水果。”br/br/“鸡鱼肉蛋水果零食厨房都有,什么都不需要买。”傅川伸手招来狗,“狗和狗粮也有。”br/br/所以把狗捡回来不是因为好心,而是怕她借口回学校喂狗逃走。br/br/就知道他没那么多好心。br/br/池西西没走。br/br/危险解除,自觉受了委屈的傅川继续板着脸。br/br/池西西只当没看见,整理好东西后,找了本书坐到窗边看。br/br/冷战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饭是傅川做的,他把狗的那份放到它面前,没话找话地问池西西:“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br/br/池西西看了眼因为不适应新环境,一直缩在角落的狗:“既然不准备长期养,你就不该把它带回来。”br/br/“跟你一模一样,就叫傅西西吧。”br/br/傅川捞起狗,抱在怀里:“傅西西,只要你不往墙外伸脑袋,我好吃好喝地养你一辈子。”br/br/“就冲你们俩雷同的走路姿势,它也该叫傅小川。”池西西冷着脸说。br/br/傅川放下狗,问:“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br/br/那个破副主席就不提了。 明知道魏波没安好心c打坏主意,还继续给他打工c让他使唤,是缺心眼c还是眼神不好看上他了准备半推半就?br/br/“没有。”br/br/“你还有东西在姓魏的那边吗?我等下给他打电话,让他送来。你开学后别再去他那儿了,听到了没。”br/br/“为什么?我还挺喜欢他的店的,离学校近还清闲,准备做到大四呢。”br/br/眼看着傅川要发火,池西西若无其事地说:“哦,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讲,去年暑假,你在我家楼下等我,说等一个小时还记得么?”br/br/“我当时在收拾东西,没看见,等看见的时候就只剩几分钟了,我穿着睡衣跑下楼,谁知道你的车早开走了。你走的时候离一小时还差一分钟呢。对我来说,未来的男朋友有没有诚意比有没有历史问题重要多了。”br/br/“真假的?”傅川傻了。br/br/池西西白了他一眼,继续吃沙拉。br/br/半真半假,爱信不信。br/br/傅川只有转移话题的份儿:“傅小川,谁让你尿地上的?信不信我把你的毛拔光?”br/br/池西西“噗”地笑出了声。br/br/就叫傅小川吧,这名儿挺好的。br/br/br/br/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周,除了要不要每天出门遛傅小川,池西西和傅川倒没起别的争执。br/br/去医院拆了石膏,傅川就不再跳了,就是走路有点跛。br/br/听到池西西说无论他好不好,后天都回家,傅川的脚就不再跛了,晚饭后还主动邀她遛狗。br/br/小区建在半山腰上,常有车子急速从山上蹿下来。这天傍晚两人一狗在超市逛到天黑,快进小区的时候池西西只顾低头拉狗,待看清有车驶过,一慌就愣住了,走在后面的傅川一手拉她一手牵绳,直到车子驶过,才黑着脸低头训池西西反应慢。br/br/池西西只撇了撇嘴,却没挣开他的手。br/br/直到走进单元楼,池西西才因要按电梯抽出了自己的手。br/br/傅川满心欢喜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br/br/这算成功了五分之三了吧?br/br/br/br/池西西不肯和残疾人抢床,多日来执意睡在地上。br/br/她每日仍旧十一点睡c六点起,而傅川习惯熬夜,几点睡不知道,但第二天总要在床上赖到九十点钟。br/br/回家那天的早晨,因为要收拾东西,池西西提前半个钟头睁开了眼睛。br/br/想起身时她才察觉出不对,往日她醒时总是睡在床上的傅川居然和她一起挤在了窄小的地垫上。br/br/他受伤的那只胳膊搭在她的肚子上c骨裂的那条腿更压着她的腿。br/br/池西西立刻推醒了傅川。br/br/傅川清醒后吓了一跳。br/br/“你怎么早起了半个小时?”br/br/“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几点起?”br/br/“唉,怎么睡着睡着掉床了。”傅川没敢看池西西,抬起压着她的胳膊和腿,躺回了床上。br/br/池西西没再追问,用皮筋扎起散在肩头的头发,起身去了洗手间。br/br/难怪这几天总觉得身上有浅淡的烟味。br/br/傅川再也睡不着了,他下床走到洗手间,和池西西挤在一起刷牙。br/br/刷牙的时候他从镜子里偷瞟了她一眼,应该没有生气。br/br/这算成功了五分之四了吧。br/br/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9.2009 傅川开惯了长途,一千公里的距离,如果不是为了带池西西吃顿像样的午饭,中途根本无须停下来休息。 午饭浪费了两个多小时,因此两人清晨七点出发,晚上八点才到。 睡了一路的池西西怕被爸爸知道傅川的存在,没敢让他到火车站接自己。 傅川把车子停在小区外头,从后备箱拎出池西西的行李,又塞给了她两盒东西。 品质上乘的燕窝和海参,虽轻却贵。 “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后妈的。” 池西西知道他是好意,就收下了。 老式的旧小区地方挤,傅川的车大,没法再往里面开,他知道池西西怕被池智看到,因此就只送到这儿。 临走前,傅川捏着池西西的脸颊说:“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上你家找你去。” 又来了,池西西笑了笑:“这又不是我家。” 傅川却不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快进去吧。” 这的确不是池西西的家。 去美国前,继母撺掇着爸爸卖房子,眼下再回来,时间短不好租房子,一家人就只有借爸爸同学闲置的老房子住。 九十年代分的职工房,不到一百平的三居室,最大的一间爸爸继母弟弟住,另一间爸爸的岳父岳母住,剩下的一间北屋是池西西的。 魏云楼和丈夫一家去厦门过年了,前几天临走时给池西西打了好几通电话,说要绕到学校接她去。 但池西西既不想在厦门呆二十天那么久,又因爸爸这次离开后很久都不会再回来,加上前几年的春节她是和妈妈过的,就回了爸爸这边。 一进门,她先问候了爸爸的岳父岳母,而后把傅川备的礼物拿了出来,说是特地给怀孕的继母补身体的。 继母的父母都是下属县城的普通工人,没收过这些,夸过池西西懂事c怪完她乱花钱后,戴上老花镜一起到厨房研究怎么泡发怎么炖。 礼多人不怪,不管池西西是真心还是假意,继母都挺高兴的,待她也比往日热情了一些——倒不是为了东西,而是这份尊重。 但高兴之后,她又有点酸,池智的收入虽然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动辄上万的补品对他们来说还是奢侈的,在魏云楼那儿却是寻常物。 研究生还没毕业她就嫁给池智了,此前从没交过别的男朋友,对于“前妻”这两个字,难免格外在意,忍不住处处比较。 不知道池西西带来的东西是从她妈妈那里随手拿的,还是用她爸爸给的生活费买的——老池一定又偷偷给女儿塞钱了吧。 弟弟走过来抱着池西西的腿奶声奶气地问“姐姐,我的礼物呢”,池西西这才想起忘记给弟弟带玩具了——她在电话里答应过会给他买恐龙,虽然她和继母相处不来,弟弟却还是很可爱的。 池西西满心愧疚地蹲下哄:“我明天就带你出去买,随你挑好不好?” 三岁都不到的小孩子哪里能等到明天,他盼了姐姐和礼物一整个下午,当即就哭了起来:“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别哭别哭,我现在就出去买。” 继母走过来训斥哭泣不止的儿子,对池西西笑道:“他一会儿就好,都这个点了,快洗手吃饭。” 可过了好一会儿,弟弟依旧边说“讨厌姐姐”边哭。 池智走过来,把儿子拎起来关到了阳台,让他哭够了c和姐姐道歉了再出来。 继母见状脸色很不好看。 她可以为了池西西训斥儿子,这是客气,池智却不行。 他为了女儿惩罚儿子,就叫偏心。 池智为了给池西西买她爱吃的酱香猪蹄,下午的时候打车绕了大半个城市,这已经让她有点不舒服了。 孕妇脾气大,继母的坏脸色因此一直延续到了饭桌上。 吃饭时池智的岳父母一直在聊房价和亲戚间的八卦,饭桌上交谈声不断,继母全程不说话倒也不显得尴尬。 吃着爸爸夹的菜,池西西却打定主意吃完饭坐一会儿就走——这屋子太窄小,挤了这么多人,让她喘不过气。 倒不是因为她住惯了大宅受不了老房子,学校的宿舍更小,十几个平方挤三个人,她却感到无比自在,不像在这里。 池西西跟爸爸说了明天一早要和妈妈去厦门c现在就要回去收拾东西后,池智明显一愣,挽留了几句,又让池西西陪自己喝杯茶再走。 屋子小东西多人多,父女俩只能在阳台泡茶说话。 妻子前些日子去照了b超,怀的是个女儿,不知道是新换了环境还没适应,科研c生活压力都大c还是年近五十容易伤感,因为即将出生的女儿,池智近来总想起池西西小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她很活泼话很多,非常不听话,远不如儿子乖,现在却安静的过分,乖巧的让人心疼。 前些年女儿和妻子频繁起摩擦,一方面妻子那时候刚怀孕,得让着点,一方面池智觉得女儿年纪小受点委屈没什么,颇有些亏待她。 眼下想补偿,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上了大学也不能松懈,大学不是终点,才刚刚开始呢。研究生你到美国来读。我有个同学在报社,这几年干得不错,我跟他说了,让他帮忙联系你学校那边的报社,大一就算了,得打基础。大二课不紧,你再过去实习你学校那边我过几天去找找关系,看有没有什么课题能让你跟着打打下手,经历多些到时候好申请学校,英语一定不能放” 池西西根本没打算去美国找爸爸,可知道爸爸这是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就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陈叔叔人很好。” 这个人池智是知道的,魏云楼同学,年轻的时候追过她,他当年还因为这个生过气。 不过真的已经很久了,有二十年了吧。 隔了一会儿,他才说“那就好”。 很多时候,优点都是对比出来的。魏云楼的难得,他也是这几年才体会到的。 知道池西西不准备长住,马上就走,继母心情一好,便切了盘水果送过来,隔着道门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她再次寒了脸。 池西西走的时候,池智打了辆车,一直把女儿送到继父家门外。 爸爸一走,池西西便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发现整栋别墅都黑着。 在院子外头站了一会儿,估摸着爸爸走远了,池西西才离开。 刚刚在路灯下看,爸爸有白头发了呢,才四十七岁,他的眼睛里就满是疲惫,如今的压力一定很大吧。 继母是独生女,寻常人家走出一个名校尖子生不容易,家里虽不富裕,她也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所以才有点小性子,其实人不算坏,至少对爸爸是真心的。 人总要受面子拖累,找了个大自己二十岁的,作为亲戚朋友眼里“别人家的孩子”,继母自然不甘心被人议论,这才硬逼着丈夫放弃国内的大好前途去美国——在她那些没什么文化的亲友们看来,去美国定居意味着出人头地,意味着这婚结得值。 虽是年轻有为的名校教授,在物质上,池智却无法和做生意的当官的比,为了满足年轻的妻子的面子,每次陪她回去探望亲友,都要带厚重的礼物。 孝顺岳父岳母的自不必说,婚后第二年,池智就给他们换了套房子,幸而县城房价不贵。 魏云楼从不会为他因不能回去过年c不能时时照料,而给老家的父母多打一万块过节费生气,现在的妻子却不是。她总要计较池智明明还有弟弟有妹妹,却一个人负担二老的医药费。 更何况还有池西西的学费生活费。 与前一段婚姻不同,因为花销太大,池智现在的生活充满了烟火气。作为高级知识分子,池智很不喜欢这种烟火气。 岳父岳母也酷爱计较小事,如果不是分不出精力照顾儿子和即将出生的女儿,池智非常不愿意和他们同住。 只和他们呆了几天,满耳柴米油盐的池智就念起了魏家二老的好,他为人清高,事业上固执地不愿意沾魏家的光,但在心底却由衷地敬佩他们。 他如今品茶c听戏c收藏字画的爱好还是受了前岳父的影响。 但也无可奈何,人本来就不止是为自己活着,他一个人负担两家父母双年幼的儿女c妻子和大女儿的生活也是应当的。 风度翩翩的儒雅教授吵起架来居然也和寻常人一样,朝气满满的女学生为□□后原来同样不讲道理——为婚姻感到失望的并非只有一方。 每回想起这些,池西西都觉得父亲活的挺累的。所以不愿意再叫他为难。 接到傅川的电话时,池西西刚刚洗过澡。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她不想亏待自己,选了标间也上千一晚的五星酒店。 没有团圆,至少还有可以挥霍的存款。 “你干吗呢?我等你电话等到现在。”傅川喝酒了,声音有点哑。 已经十一点半了。 “我要睡觉了。” “你爸他们睡没睡?” “嗯。” “你猜我在哪儿?” “你出去玩了?” “我在你家楼下呢,车还停在刚刚的地方。你偷偷溜出来,亲我一下,不然我上去敲你家门。” 还没醉呢,就借酒装疯。 “明天吧。” “我给你十分钟,你不下来我就上去。挂了。” 傅川爱诈人,池西西分不出真假,就挂上了电话,没再理会他。 十分钟一到,傅川再次打来了电话。 “不用下楼,你一开门就能看到我。我数到二十,你不出来我就敲啦。” “你真在我爸家门外?” “挂电话,我发照片给你。”傅川的语气得意,嗓音却刻意压低了。 所以他真的就在门外。 “我不在我爸那儿,我一个人在酒店呢。” “哪个酒店?”傅川语气里的得意瞬间消失了。 问出地址,他边下楼边说:“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带给你。” “吃过了,还吃了挺多的。” 就是没吃好。 等傅川的间隙,池西西接到了妈妈的电话,魏云楼知道她已经到地方了,嘱咐了好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挺热闹的,继父一家也还没睡呢。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父母离婚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比如想自己呆着的时候,就可以告诉他们我在另一个的家里。 隔天才是年三十,外头已经有人放炮了。 池西西想起小时候爸爸劝妈妈给她生个弟弟,爸爸还是有点封建思想,觉得该有个儿子。 妈妈说,我不,我只想给西西生哥哥,让哥哥也疼她。 可妈妈也打算在继子中考后试着再要个孩子,刚刚还探她口风来着。 妈妈也离开了,他们曾经的家,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尽管她说吃过了,傅川还是带了许多吃的过来,巧克力c甜食居多,还有一只小小的草莓蛋糕。 听到傅川皱着眉问谁欺负她了,池西西很是头痛。 没有人欺负她,大家都很客气,是她自己想走的。 傅川或许不信,但却没再问。 “陪我吃点吧,我还饿着呢。” 傅川拽着池西西坐到观景落地窗边,挖了一大块蛋糕往她嘴里送。 池西西被塞了满满一嘴,正嚼着,突然听到傅川说:“有流星。”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真的有,还不止一颗。 “快许愿。” 看到她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许了个愿,傅川笑了:“你傻不傻。跟它许愿还不如跟我许呢,你想要什么,说给我听听。”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又吃了一口蛋糕,没说话。 相对沉默了片刻,傅川忽然说:“池西西,以后你别回家了,来我这儿吧,你一毕业咱们就结婚。” 池西西怔了一下,突然抱住了他。 傅川愣了片刻,才回抱住她,听到她的啜泣声,他又幸福又生气的想,还嘴硬说没受委屈呢。 不过,看着挺瘦,抱起来居然这么软。 他的身上有烟酒气,开了一天车,应该还没来得及洗澡呢,称不上好闻,却让池西西感到分外安心。 她刚刚许的愿望就是早点长大,遇到一辈子不丢下她的人,然后结婚来着。 傅川怎么会知道的。 池西西松开手时,已经笑了,她连眼圈都没红,傅川疑心自己刚刚听错了。 池西西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见他面露诧异,笑着说:“不是你让我亲你一下的么?我亲过了,你回去吧。” “我被我奶奶赶出来了,你收留我吧。这地方这么贵,一个住也挺浪费的。” 池西西隔了许久才说:“你快去洗澡,有酒味。” 傅川怕池西西跑,只洗了十分钟就出来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看到傅川要往地上睡,池西西说:“一起睡吧又不是没睡过。” 她的话音还没落,傅川就跳上了床,轻车熟路的抱着她,把胳膊和腿压在了她的身上。 “” 他满心狂喜地想,生什么气啊,改天得好好上门感谢岳父和后岳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0.2009 “傅川” 池西西被傅川的胳膊和腿压得喘不过气,又挣脱不开,只得用手推他:“要么咱们各占一边谁也不碰谁,要么你回地上睡。” 傅川不回答也不动。 池西西仰头看去,他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四肢被牢牢压住,只有头能动,池西西便就近咬了一口傅川的胳膊——没反应。 她抬头望去,眼睛虽还闭着,他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池西西恼了,全力一咬,傅川吃痛,终于抬起了胳膊和腿。 哪知未等池西西坐起来,下一秒傅川就翻过身,整个人压了上来。 “咬我是吧?你选两个地方,我得咬回来。” “是你先使坏压着我,不让我睡觉的。” “我把因为你受伤的胳膊和腿轻轻搭你身上你就能咬我?” “”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以沉默结束了小学生吵架。 这一上一下的姿势太暧昧,彼此静默下来后,她瞬间红了脸。 池西西不敢看傅川,垂着眼睛嗔怪道:“你快起来,我快喘不过气了。” 傅川抱着池西西翻滚了一圈,自己躺到下面。 后背被傅川用右手掌心按着,池西西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依旧动弹不得。 “你这么整个儿压着我,我该咬你几口?” “傅川!”池西西真的恼了,“你放开我。” “咬回来就放。” 傅川用左手扶着池西西的后脑勺,从额头到嘴巴,一下一下地亲吻。 他的呼吸里仍留有浅淡的酒气,因为浅淡,所以不教人讨厌。 因为还气着,池西西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傅川马上回咬了过来,不重,但她的嘴巴还是麻了。 明明大了快十岁,也不知道让让她,这人简直讨厌透了。 趁池西西愣着,傅川又抱着她滚了一整圈。 他还是喜欢把她整个压在身下c包裹进怀里,怕她再嚷,这一次他没敢压实,用胳膊肘和膝盖撑着自己的身体。 移开嘴巴,趁着池西西深呼吸的空档,傅川又用鼻子蹭起了她的脖子。 他以前觉得她的头发最好闻,错了,脖子才是。 就是不知道亲上去的话池西西会不会生气。 傅川用手指摩挲着她的锁骨,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全程垂着,好像没有反对的意思。 于是他的手和嘴巴一起往下移了移。 指尖触到某处绵软的时候,傅川一紧张,不小心拽掉了池西西胸前的纽扣。 整个手掌刚覆上去,池西西就坐了起来,用脚踹了他一下。 这一脚正好踢到了他骨裂的地方,傅川马上蜷起腿叫疼。 不管是他演技好,还是真的疼,池西西都没再看一眼,她从箱子里翻出另一件睡衣,去洗手间换。 池西西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傅川已经“睡着”了,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的左侧,挺大的个子,却只挨边儿占了床的三分之一。 池西西没急着躺下,她环顾四周,把沙发上的两个抱枕搬到床上,隔在自己和傅川中间。 然而还没睡下,傅川的手就探了过来。 赶在池西西发脾气前,傅川先找到了她的手,握住,再也不动了。 瞥见他弯着的嘴角,池西西也不由自主地想笑。 他的手心有汗,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又足,池西西嫌热,就抽出了手,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 傅川的食指很快缠上了她的拇指,低低地说:“别再闹了,快睡吧。” 到底是谁在闹。 池西西真的倦了,一闭上眼,浓重的困意就席卷而来,将要入梦时,傅川一脚踢掉了隔在中间的抱枕,蹭了过来。 他在她的额头c鼻尖c嘴巴上各啄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池西西懒得睁眼,却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脸上一定挂着占到了大便宜般的笑。 只隔了两秒,池西西的耳畔就传来了傅川均匀的呼吸声。 天不亮就起床,连着开了一千多公里,能不累么。 累了刚刚还不肯睡。 最近三四年间,池西西一向早晨六点醒,从没迟过五分钟,隔天一睁眼却八点过半了。 醒过来时,她整个人都侧身蜷在傅川的怀里,傅川还睡着,他的一只胳膊伸长了搁在她头顶的枕头上,另一只手四根手指搭在她的腋下,拇指的指腹不偏不倚地摁在她胸前的某一点上。 池西西挥了一下没能挥掉他的手,噘着嘴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手撑开他的眼睛。 “你醒醒。” 傅川撑足了十秒才醒。 一坐起身,他就伸了个懒腰,斜着眼埋怨池西西:“你睡觉真不老实,一直往我这边挤。” 池西西回头一看,他们俩居然真的只占了床的一半——一起挤在傅川这边。 她的睡相一贯好,除非有人动手搬,绝没有自己乱滚乱翻的可能。 “今天大年三十,你想怎么过。”傅川跳下床,左右活动睡僵了的脖子。 “能怎么过,就呆在房间吧。” “你也好久没回来了吧,不想出门逛逛?” “怕遇见熟人。” 听到这话,傅川不乐意了,问:“遇见熟人怎么了,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你嫌我老?” 她是怕遇到爸爸一家,她和爸爸说她跟妈妈去厦门了来着。 池西西懒得解释,气就气呗。 她抱着东西进了洗手间,洗漱好出来时,傅川正倚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在放动物世界。 看到她出来了,他也板着脸故意不理人。 池西西只当傅川不存在,拿出箱子里的书,自顾自地看。 偏偏这本书没什么意思,池西西实在看不进去,就放下书,坐到床上:“换个台。” 傅川没看她,随手换了几下,换到了一个动画片,接着看。 “这是什么呀,小学生看都嫌弱智,给我遥控器。” 傅川不理,把遥控器压到身后。 隔了一会儿,他说:“你亲我一下就给你。” 不等池西西说话,他凑过来亲了她一下,把遥控器扔给了她。 池西西换到中央一套。 电视里在播过年特别节目,虽然不好看,但热热闹闹地看着喜庆。 两人的早饭午饭都是在房间里吃的,一整天,除了一起对着电视发呆,就是耍流/氓和与流/氓抗争。 期间傅川的手机响了无数次,都是他家打来的——傅岳难得回家过次年,好不容易人齐全。 池西西不肯跟傅川回家——他这么烦,不是盯着自己看,就是动手动脚,一起回去,傅家人一定会看出端倪的。 要是看出来了,以前他们没关系还好,现在变男女朋友了,她过年不回家,跑到男朋友家算怎么回事啊。 她催了他几次让他自己回去明天再来,傅川只当没听见。 傍晚时分,第n次揩油被打手的傅川不满地拎起池西西:“出去逛逛。” “我怕” 不等池西西说完,傅川就拎起扔在沙发上的羽绒服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衣服长,一直裹到了池西西的小腿。 傅川看着她笑了一下,把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戴上,又拿过自己的围巾一圈圈地往她脖子上绕,一直绕到鼻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把池西西推到镜子前,指给她看:“这样安全了吧,走吧。” 既然他带着裹成这样的自己都不怕丢人,她还怕什么。 大年三十的傍晚,街上的人还没平时多,傅川把外套给了池西西,自己只穿牛仔裤和薄线衣,手心居然比她还热。 大部分的小店都关门了,没什么可逛的,傅川带着池西西买了点烟花,然后把车开到了一家酒店的停车场。 哪知道刚停好车,两人就迎面遇上了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傅家五口。 池西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傅川身后躲。 傅川的脸上倒看不出意外。 “你上哪儿去了?给你打了一天电话。”说话的是傅渡江。 “有点事。这不按时过来吃饭了吗。” 难怪刚刚问他没提前预定,这里会不会没位置,他不回答。 池西西生气了。 傅奶奶往前走了两步,看向池西西:“这是谁呀?” 傅川笑着答:“路上捡的。” 见奶奶愣着,他又说:“您不是天天催我交女朋友么,人带来了,您的红包呢。” 池西西甩开他的手,艰难地拉下围巾,说:“傅奶奶,是我。” 除了傅岳,傅家的其他人都摸不准傅川是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闹不清楚,他们对池西西倒和往常一样热情。 傅奶奶一路都在偷瞟两个人,池西西她虽然挺喜欢的,但年纪也太小了,配小孙子都嫌小,大孙子又没定性。要是真的,魏家人未必乐意。万一分手了,再伤两家人的和气。 一进包间,池西西就脱下了傅川的衣服,说要去洗手间。 看见她往门处走,傅川说:“包间里就有洗手间,不用出去。” 傅岳站起身说:“包间里的我要用。” 趁着傅川瞪傅岳,池西西溜了出去。 池西西一走,傅川就对众人说:“你们看我干吗。开玩笑的。我刚刚开车,路口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我差点撞上去。停下车正要骂人,一看居然是池西西,她估计又和她爸吵架了,没穿外套就跑出来了我想把她送到她妈那儿,谁知道她妈去外地过年了。她刚刚怎么都不愿意来咱家,我怕她一个人在外面遇见坏人,就把她拉来了。” 傅奶奶说:“她爸妈真是老魏要活着,得心疼死。你也有干好事的时候。” 池西西一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守在门外怕她逃跑的傅川。 她冷着脸没理他。 “我都跟他们说了,是闹着玩的,他们没怀疑,你不用不自在。”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说了,你不是不同意吗。除非你准备甩了我,早晚都是要告诉他们的。” 池西西的嘴一直噘到了进包间。 众人都坐下了,只有傅岳的左右两边各剩了一个空位。 傅奶奶冲池西西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池西西乖巧地坐了过去,她右边是傅奶奶,左边是傅岳。 傅川踢了下傅岳,让他起开,傅岳没动,傅川怕闹出动静被家人看出来c惹池西西不高兴,悻悻地坐了下来。 他瞪着傅岳想,这什么破弟弟啊,小时候怎么没把他装篮子里拎出去卖了。 冷菜刚撤,池西西的手机就进了条短信,是傅川发来的。 隔着傅岳,池西西无声地对着傅川“呸”了一下。 她是怕被他家人看轻。 池西西往后瞟了一眼,傅川的右手伸到了傅岳的身后,正冲她勾尾指呢。 池西西忍着笑,把自己左手的小指伸过去,隔着傅岳,和他勾在了一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1.2009 难得过年的时候一家人都在,除了负责开车的迟茹,连池西西都跟着喝了一小杯。 傅川独自喝掉一瓶茅台,人没醉,手心却更热了。 众人离座的时候,他紧握着池西西的手不放,眼看傅岳要起身了,池西西抽了几次抽不出手,急得不断用眼神求他,傅川却只当没看到。 傅岳转身的瞬间,傅川忽而松开了手,扬起脸露着虎牙冲她笑。 喜欢谁就故意欺负谁,池西西原本以为这样的事初中生都不会做。 傅家人开来的车是五座的,地方不够,三个小辈就都没上车。 傅川嫌傅岳碍眼,本想强行把他塞进车,让他先走,不想傅奶奶怕傅川又跑,特地吩咐傅岳看着他。 傅家的车刚开走,傅川就把池西西揽入怀中,望着皱眉的傅岳笑:“看什么看,叫嫂子,赶紧的。” “”傅岳只喝了三四两,看到此情此景,竟也觉得头晕。 池西西今年多大来着,上大学了没,成年了没? 瞥见傅岳打量自己,池西西有点难为情,偏偏挣脱不开,只得呆在傅川的怀中,冲大了自己六七岁的傅岳傻笑了一下:“傅岳哥” “什么哥,你就抿那么两口也醉了?这是咱弟弟。” “” “” 三人回到家的时候,长辈们正看春晚。虽然对节目兴趣缺缺,傅川和傅岳还是坐到了沙发上。 池西西倦了,正要去客房,就听到傅川说:“你以前住的那间暖气不热,住我屋吧,我睡一楼书房。” 迟茹跟着说:“客房的暖气坏了好久了,过了年我就找人修。” 傅川的房间在二楼,他睡一楼,两个卧室隔得那么远,应该真的是怕她冻着吧? 虽然信了他是好意,但怕闹出动静让傅家人看出来,池西西一进傅川的房间,就拔掉钥匙,反锁上了门。 她实在太困,澡都懒得洗,直接躺到了的床上。 傅川的房间傅川的床傅川的被,满满都是他的气息。 池西西很快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窗外的鞭炮声渐密,零点到了? 正要继续睡,从窗户跳进了一个人,一片黑暗中池西西却没害怕——只看轮廓就知道是傅川。 傅川没开灯,径直往床上一躺,侧过身拥住了池西西。 “刚刚的鞭炮是你放的?”他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嗯,我们家哪年都是我放。”他撑起上身,笑着看向池西西,“你锁什么门,怕我进来?”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暖气坏了怕什么,有我呢,我还嫌热呢。”傅川一脸得意,他坐起身三下两下除掉毛衣c牛仔裤,躺回来揉着池西西的头发亲她的脸颊,“就知道你要锁门,整个家只有我这间的窗户锁不上。” 床是靠墙放的,傅川越来越往里,把池西西挤得恨不得立起来后,翻了个身,把她压到了身\下。 池西西懒得跟他生气,自己睡自己的。 傅川喝了酒,虽没醉,占有欲却更强烈,直接把手探入了池西西的上衣里。 待细腻绵柔的胸/部完全被他握住,池西西才意识到不对——她锁了门,没料到傅川会从窗户进,就放心地从傅川的衣柜里拣了件他的棉质衬衣当睡衣。 不同于前一夜两人独处时的全副武装,此刻的池西西除了傅川的衬衣,全身上下仅余一条底/裤。 所以,赖在绵软上的手被池西西挥掉时,傅川无意中触到她的裸在外头的腿,也怔了。 “去年到你学校装完你舅舅,就在这张床上,我第一次梦到你。” 他口中灼热的气息喷在池西西的脖子上,令她很快意识到危险,所以她没敢问是什么梦。 “很晚了,快睡吧。”池西西偏过脸。 傅川却还是说了:“我梦里的你和现在一样,不,真人好看多了。” 这是他家,隔壁是傅岳,楼下住着爷爷奶奶,池西西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不能嚷,只得使劲用手推他:“傅川,你别这样,你是不是醉了?” 傅川的手在她的腿间游走:“夏天后咱们分开了,我又梦到过你几次,每次睁开眼都恨不得一辈子不醒。” 他缠得越来越紧,池西西推了几下推不开,渐渐松开了手。 不是不害怕,可答应和傅川这样的人在一起时,眼下的情形就该预料到了。 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此情此景与梦境太相似,傅川的燥热越来越明显,两人的衣衫不知怎么的,全部褪了下来。 发现池西西不再反抗,傅川放下了心,擦边球打得越来越出格。 其实他根本没打算做到最后一步。 他怕吓着她,更怕她生气。还小呢,等到二十岁吧。 两年忍忍就过去了。 感觉到两股间的硬物,池西西抓紧了床单,六分羞耻c三分委屈,还有一分抑制不了的情动。 傅川一下一下地向前顶,兼用手指试探,其实对于这件事,他虽懂,却不通。 过了不知多久,傅川没控制住,竟喷在了池西西的腿/根上。 热而黏的液体。 “这是什么。”池西西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傅川窘迫到了极点,幸好有夜幕替他遮掩,不然池西西一定能看到他红了的脸。 赶在她触到之前,傅川抓住了她的手。 他随手捡起离的最近的衬衣,擦掉了她腿上的污迹。 池西西忽而明白了那是什么。 没有书里描述的那么疼,其实更多的是羞耻。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抓起被子掩住自己,低着头问:“会不会怀孕?” “” 傅川表情诧异地看向池西西,她一脸懵懂,眉宇间尽是委屈。 幸好幸好,她什么都不懂,否则这脸丢的。 傅川没回答,也不敢看她,他从被子里找出她的底/裤,放到她手边。 她之前穿的衬衣被他擦脏了,他就随便套了件衣服,下床去衣柜翻干净的给她。 衣柜里有一大溜衣服,他挑了又挑,得找件最软的。余光里的池西西仍旧垂着头,夜太深,看不清她的表情。 挑了半天,傅川拿了件旧睡衣坐到了床边。 他拉了两下她的被子,想替她穿,池西西却死死攥着被角不肯放。 每次看到她犯倔,傅川都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他轻嗤一声,用手指摩挲她的脸颊和脖子,又吻了下她的耳垂。 “害羞啦?又不是没看过。” 池西西抬头瞪他。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满心温柔地仰躺到她的腿上,揽着她的腰问:“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可隔了半晌,池西西却说:“没有。跟你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发生什么都是自找的。” 傅川一下子就怔住了,脸上的笑散尽后,他坐起身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池西西不说话,明明该是她生气,该是她让他滚,这语气,却好像委屈的是他一样。 轻易不会动怒的傅川再一次被眼前的小女孩激怒了。 或许是想证明之前的自己没做什么,或许是方才死死压住的冲动又蠢蠢而出,或许是想一雪前耻,他扯掉池西西的被子,再次压了下去。 嘴巴被傅川吻着,池西西只能用眼神表达惊恐,可惜他却闭着眼睛。 刚刚穿上的底裤又被拽下,如果说前一次最大的感受是羞耻,那么这一次就是真真切切的害怕。 傅川没什么经验,全无要领,所以粗鲁。 试了两次都不对,第三次加大了力道,没有缓冲,一下子就撞了进去。 池西西疼得闷哼一声,整个人剧烈的抖了一下。 所有不甘瞬间就不复存在了,从未有过的柔软温暖和全新体验让他明知道池西西很疼,却没停下来。 他竭力控制自己,尽量不那么急切,轻声哄:“忍一下,以后就好了。” 结束后,趁傅川还没缓过劲儿,池西西咬着嘴唇第一时间罩上衣服,光着脚跳下床躲进了洗手间。 腿间有血迹,疼到无以复加,所以刚刚那次根本不是 怪她不该为了出气,拿话气他。 池西西清洗了很久很久,一打开门,傅川就守在外头。 他指间有火光,瞥见池西西皱眉,很快摁灭了,拿手挥了挥四周的烟。 他比往常更小心翼翼,可没开口。 床单上也有血污,傅川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垫在上面,池西西躺回床上,面朝墙侧身睡下了。 过了一会儿,傅川才在她身旁睡下,池西西的脚很凉,他试探着捉起她的脚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暖,池西西没抗拒。 他稍稍放下心,又去找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浅尝辄止更熬人,他完全没有满足,还想再来一次,不,很多次,但是不能。 这样一次,都不知道要哄多久。 怪他太贪心,说好了你让我喜欢你就行,愿望实现了,却又希望能够得到一点回应。 就算没有回应,也希望她至少别把他想得那么不堪。 这一夜,傅川没敢睡得太实,折腾了那么一大通,才七点他就睁开了眼睛。 身边没有池西西。 想到电影院的那次,他吓了一跳,起身就往门处冲,正要开门,又记起自己不该在这间房,怕被家人看穿池西西更生气,只好忍着满心急躁穿上衣服从窗户原路爬回一楼。 一从楼下的房间出来,傅川就满屋找池西西,一听说池西西一早就走了,傅川马上跟迟茹急了。 当着人,迟茹对傅川向来耐心:“她说要回家,大过年的,父女俩哪有隔夜仇,总不回去她爸爸要担心的。” 傅川没等到吃早饭,直接出门了。 到了车库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车还在酒店停车场呢,在路边站了半天没打到车,干脆一路跑到了池西西住的酒店。 虽然离得不远,却也跑了半个多钟头。 电梯一到,傅川就开始紧张,怕池西西不在里面,怕再一次找不到她。 幸而敲了两声门就开了,池西西看到他,倒不意外,待他进来后,就关上门坐回床上继续看电视。 傅川松了口气,看着她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和别人怎么样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池西西看向他,一脸莫名其妙。 以傅川的性格,以他的年纪,对着一个小女孩说这个,非但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还挺耻辱的。 他为难了好一会儿终于又说:“我的意思是,昨晚的事我以前没做过,以后也只跟你做。”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2.2009 傅川想表达的是昨晚也是他的第一次? 池西西有点讶异。 毕竟据说季泊川16岁就破/处了,毕竟高冷如宁御,偶尔也会带女孩子过夜。 傅川感情经历复杂,在他们那个永远都不缺想往里挤的年轻女孩的圈子里,到了二十六七岁贞操还在简直不可思议。 “你不信?”傅川皱眉。 池西西还生着气,可瞥见他红着的脸颊和耳朵,又忍不住想笑。 脸皮那么厚的人,竟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那么是不是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第一次不第一次的,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在乎。 池西西只笑不答。 傅川寒了脸,却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压住失望问:“你吃过早饭了吗?” “嗯。” 池西西正想把茶几上的早餐丢进垃圾桶,就被傅川抢了过去。 他几口吃掉池西西剩下的半个汉堡,坐到沙发上,又喝掉了她剩下的凉咖啡。 “你没吃早饭?” “一睁眼发现你不在家,我牙都没刷就出门了。打不到出租车,跑着来的。” “我走前给你发信息了,说先回酒店。” 大年初一留在男朋友的家里,总是觉得不自在,尤其是知晓实情的傅岳也在。 “真假的?” 找到池西西之前,一整个早晨,傅川的神经都紧绷着,手机根本忘了带出来,哪儿顾得上开机。 池西西浑身都痛,就坐回了床上:“你这么着急过来有事么?” “我能有什么事,”傅川也跟到了床上,“怕你生气跑了呗。” 情绪一放松,傅川立马感到饿,他揽住池西西,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一口:“我叫外卖,你有想吃的吗。” “没有。” 池西西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想起自己眼下尚是戴罪之身,傅川迫不得已松开了手,往旁边挪了一寸。 就如小孩子吃到人生第一颗水果糖,此刻的傅川除了想要第二颗第三颗第无数颗,对其它事物,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然而一根巨形草莓口味的棒棒糖近在手边,却因为担心它逃走,不敢剥开糖纸舔一舔,这简直称得上酷刑。 作为被觊觎的猎物,池西西敏锐地洞悉到了傅川的企图与煎熬。 莫名其妙的,她忽而心软了,不气了。 “傅川。” “嗯。” “你喜欢我什么呀。” 在感情上,池西西再理性,也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自己正被眼前这个人热烈地喜欢着。 “谁喜欢你。”傅川拿眼斜她,隔了片刻,又露着虎牙笑道,“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傻乎乎的,胆子小,又安静又乖,像小白兔。” 他说的是第一印象,后来发现有些地方并不是,可还是喜欢,越来越喜欢,所以这是件讲不出道理的事。 池西西没出声。 傅川点的外卖来了,他跳下床收外卖c吃饭。 他大概真的饿了,呼哧呼哧地吃完饭,把外卖盒往垃圾桶里一扔,去洗手间飞快地刷完牙洗过脸,拉上窗帘,跳上了床。 “困死我了,补个觉再拿车,然后带你放烟花去。” 赶紧睡,睡着了就不会总想着那件事了,然后出门,这么呆在一起却什么都不能做实在太要命了。 “” 池西西虽然浑身都疼,腿间更是不舒服,但并不困啊,干吗关灯关电视拉窗帘。 傅川的身上有淡淡的汗味,所以他真的是跑着来的? 挺大的人了,怎么这么傻,冒冒失失的。 “傅川。” “嗯?” “你睡醒了先去帮我买药吧。” “什么药。” 傅川困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避孕药。”池西西又气上了,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我害怕有小孩。” “有了就生呗。”傅川一下子精神了,一片黑暗里,他的眼睛格外亮,“我喜欢男孩,我不准备让我儿子上幼儿园,长到三四岁我就带他到处去,男孩就得往远了跑。” “你说什么呢。” 池西西真恼了,她那么担心,他居然没事儿人一样。 傅川就怕池西西噘嘴,他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坐了起来:“你亲我一下,亲完我马上就给你买去。” 池西西没亲:“你不是困了么,又不差这一会儿,睡醒再去吧。” 困是会传染的,傅川体热,和他挨的近,池西西也打了个哈欠。 傅川握了下她的手,问:“你冷不冷?到我这儿来。” 她的手脚夏天也凉,并不是冷。 没等到她过去,傅川自己挤了过来。 知道抗议无效,池西西在有限的空间内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转身的时候,膝盖不经意间碰到了傅川的某处,脸上一红,往后缩了缩。 以往两人挤在一起,她似是也无意中触到过,但懵懵懂懂的没在意,经过昨夜,就没法不在意了。 她一缩,傅川也往后撤了撤,两人中间留出了一小块空地。 明白那一处变得坚硬意味着什么后,望见傅川脸上的隐忍,池西西又有点不忍心。 可是真的真的挺疼的。 印象里的傅川如同来去自由的豹子,矫捷强悍,永不服管。眼下的他却像极了虽大只却温顺的金毛,狗狗乖了也该得到奖励对不对,鬼使神差的,池西西仰起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巴。 傅川却如同收到了某种信号,一跃而上,十倍百倍地回亲了过来。 除了亲吻和抚摸,他没再越雷池一步,从额头到腿弯,仿佛永不止息。 胸/前扣子在摩挲中开了,最后一个吻落在两峰之间,傅川喘息了一声,问:“可以吗?” “很疼,我不喜欢” 傅川翻身下床,正要去洗手间,又听到池西西犹豫着说:“要是要是不疼的话,也可” 后半句还没说完,傅川已经冲了进来。 热了那么久的身,有了湿润的缓冲,总算不似昨夜那般晦涩艰难。 还是疼,但又不止是疼,还有一点点满足感。 或许是怕这份热情无以为报,所以终于有了牺牲的机会,反而感到安心。 声称睡醒了就去拿车c然后带池西西放烟花的傅川再也不提出门的事,这个大年初一,池西西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傅川仿佛永不餍足,一次比一次长久c娴熟。 直到午夜,他才因池西西彻底不理人了,悻悻地穿上衣服。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瘫在床上的人,又舍不得走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恨不得把她别在身上,一刻也不分开。 不,他愿意别在她身上。 傅川返身拎起池西西,无视她愤然的眼神,替她穿上衣服,裹进自己的羽绒服,又给她围上围巾。 拿到车子,傅川去药店买了药c矿泉水和几大盒ta一,又回了车里。 “去放烟花,还是回去?” 池西西冷着脸不说话。 傅川毫不介意,嘴唇在她耳边磨:“那就去放烟花吧,我知道个地方,挺偏的,路灯都没有,更别说人了,我这车七座的,后排降下去,正好可以试试” 话还没说完,池西西就瞪了他一眼:“你不要脸,我要回去。” 傅川笑了:“正好可以试试远光灯够不够亮——这有什么不要脸的?” 烟花最终没放,两人回到酒店,洗洗就睡了。 池西西不肯让他拉手,傅川就用脚勾着她的脚。 第二天池西西睁开眼睛时已经十一点了,多少年了,头一次睡到快中午。 傅川倒是挺有精神的,早饭都买回来了。 洗完澡出来,池西西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宁御打来的。 “傅川跟你在一起吧?” “嗯。” “我就知道,要不然怎么手机一直关着。” “我让他听。” “不用,我不找他,我找你。有空出来玩吗?打猎。” 有必要问傅川么,就他那点出息,池西西要是愿意出来,他一准跟来。 “好呀。” 连地方都没问清,池西西就一口答应了。 去哪儿都好,只要别单独和傅川呆在一起。 她实在受不了。 傅川哪儿也不想去,可又做不了池西西的主,只能把宁御他爸的山庄描述成一个穷山恶水c野兽毒蛇频繁出没的地方。 池西西没上他的当,执意要去。 从出门到集合地,一路上,傅川骂了宁御千百次。 一下车,就看到被一个高挑的美人挽着胳膊的宁御冲两人笑,池西西找了一圈,没看到宁立夏。 宁立夏同样没家可回,大过年的,两人闹什么呢。 一大堆人里,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除了站在“花丛”中的季泊川,余下的就算认识也不熟,池西西便谁都没招呼,安静地立在傅川身侧。 无论谁来问,傅川统一答:“你嫂子。” 傅川和宁御商量好路线,临出发前,一个挺帅的女孩挤了过来,她抄着口袋斜了宁御一眼:“我跟傅川的车,你带的那位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我头疼。” 傅川的车本就要带另两个人,后排三个座,多不多宁娅都无所谓。 宁娅想买傅川这款车,就问了他几句,傅川看到宁娅梳着马尾,笑着用手扯了一下:“我去,这不是假发?你一男人,留长头发干吗,多娘娘腔啊。” 宁娅白了傅川一眼,用下巴点了点池西西,嚼着口香糖问傅川:“这谁呀?” “你跟谁说话呢,道歉,叫嫂子,不然别上我的车。” 宁娅“切”了一声,伸手拉开的傅川的副驾驶,正要坐上去,就被傅川扯了下来。 她看了眼已经上了车的那两个人,说:“我不和后面的男人挤。” “你自己不就是男人吗。不道歉是吧?那后面你也别坐。”傅川拍了下池西西,替她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池西西上车后,傅川绕到了驾驶座,坐上去倒车。 经过宁娅身边,傅川降下窗子,朝她摆了下手:“您架子那么大,走着去呗。” 说完,他就直接开走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3.2009 池西西一坐上车就戴上了耳机和眼罩。 最近二十四小时,她恨不得有二十二个小时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却比熬了两天两夜更累。 开车的傅川一边被迫听后座的两个男人天上地下地胡侃,一边时不时地看向池西西。 等红灯的时候,傅川的右手松开了方向盘,握住了池西西的左手。 他不无遗憾地想,要是没带这俩不相干的人,不但耳根清静,得空还能亲池西西一下。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这个狩猎场是宁御父亲建的,放养了一百多种动物,适合狩猎的也就二十多种。 傅川喜欢刺激,就算不为了跟池西西单独呆着,也看不上人工饲养c冒充野生动物的野猪和野鸡。 起初这儿并不对外开放,只供亲朋c生意伙伴过来消遣,近两年宁御父亲年纪一大,打猎的兴趣渐渐淡了,就扔给了宁御。 宁御是天生的商人,看不得半块地闲着,一片纸也要想办法换成硬币,把这地方开发成度假村对外开放后,没几年便年入两三千万。 路途遥远,众人都饿透了,一到地方没分房间就先吃饭了。 宁御胃口缺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冲傅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 宁御一根烟抽掉一半,傅川才出来。 “干吗?” “磨蹭什么呢,这么半天才出来。” “你有事?” “等会儿分房间,你和池西西住一间还是两间?” “你叫我出来就这事?这还用问吗。” 傅川斜了他一眼,进去接着献殷勤了。 池西西一路无精打采的,也不知道哪儿惹着她了。 宁御给傅川和池西西备了两间房,傅川一个没留神儿,池西西就溜回房了。 两个房间不在一层,池西西所在的二层有十几个房间,只能挨个敲。 敲到第四个,是宁娅开的,宁御和他带来的女伴也在。 傅川一进门就看着宁御骂:“你脑子坏了?” “你说‘这还用问吗’,我就照旧了。”宁御歪着头坏笑。 傅川以前带姑娘出来,每次都是两间房分在两层——他怕她们吵他睡觉。 “池西西的房间在哪儿?” 宁御说了房间号。 明知道他故意使坏,傅川也懒得计较,直接就去了。 可敲了半天门,池西西也没开。 傅川急了。 这是真的生气了吧?虽然不知道哪儿做错了,但两边都是人,在外面道歉非得成笑柄不可。 他可以不要脸,就怕池西西更生气。 傅川敲门的时候,池西西正躲在屋里看电视,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她立马关上了电视装屋里没人。 前一天被折腾得太惨了,池西西实在是怕了傅川了,生气倒不至于,但太想睡个好觉了,眼下分在两个房间简直是意外之喜。 所以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c戴上耳机当听不到。 傅川去而复返,跟宁御要钥匙的时候,宁御笑出了声。 他糟糕的情绪一扫而空:“你也有今天。池西西真不愧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 山里蛇虫鼠蚁多,以前也有他带来的姑娘因为屋里进了蝙蝠,大半夜哭着敲门找他来着,一栋楼的人都快醒了,他睡得死,也没开门。 那姑娘第二天一早和他闹分手,傅川问了句“你想好了?”,听到人家气急败坏地说“想好了”,立马就消失了。最后那姑娘还是他找车找人送回去的,听说哭哭啼啼了一路。 傅川还没开口,宁娅就没好气儿地问:“她谁呀?” 宁御没搭话。 眼瞧着傅川真快恼了,他赶紧打了通电话,让负责这栋楼的员工送钥匙。 傅川拿到钥匙就黑着脸走了。 “傅川的小女朋友叫池西西,不知道有没有十八,亏他也下得去手。”宁御知道堂妹的小心思,告诫道,“你别惹她啊,她和他以前带来的不一样。” 宁娅“切”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看着可可怜怜的,傅川这眼光,越来越俗。” 池西西把门从里头反锁了,傅川有钥匙也打不开。 傅川的注意力都在门锁上,宁御走到他背后他也没留意到,因此宁御突然开口说话,吓了他一跳。 宁御给他使了个眼色,傅川才暂且放过快被拧断了的钥匙,跟着他走到了二层公共露台。 “池西西可能睡着了,你硬开只能招她烦。” “我怕她出事儿。” “能出什么事。她的房间钻进一条毒蛇,一口咬她脖子上,把她毒没了?” 傅川伸脚踹宁御,逼着他说“呸呸呸”。 宁御没理他,说:“你要不放心,就给宁立夏打个电话,让宁立夏给池西西打,问问池西西正干吗呢。” “宁立夏住哪屋?” “没来。” “她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你打的时候顺便问一下她现在在哪儿呢。” 傅川没带手机,拿宁御的打宁立夏不接,只得回室内另找别人借了支手机。 宁立夏很快就接了,她没说自己在哪儿,倒是挺爽快地帮了傅川。 片刻后,宁立夏回了通电话过来,说池西西刚刚塞着耳塞睡觉呢,没听到有人敲门,困,接着睡了,没什么不高兴的,没要紧的事的话就明早再说。 “戴着耳塞怎么听到手机铃的哦,她喜欢开震动。”傅川真信了。 宁御心情一差就不想别人高兴,他呵呵了一声,说:“回头我见了池西西得问她用的什么耳塞,怎么我买的耳塞塞上了一样什么动静都能听到。” “” 隔天池西西六点不到就醒了,她自觉前一晚自己有点过分,想下楼拿早餐送到傅川的房间哄哄他。 不料她洗漱好一打开门,傅川居然正立在外头抽烟。 “你什么时候来的?” 池西西满眼笑意,态度比往常更亲昵,那么说她不是生气了,而是单纯地嫌自己烦c在躲自己? 傅川收起一整夜的忐忑,瞬间寒了脸。 “刚到。” “你怎么不敲门?” “我敲你也得开呀。” 傅川拎着早饭进了池西西的房间。 他的脸虽然臭,带的饭团和馄饨却都是池西西喜欢的。 清清静静地躺了十几个钟头,池西西终于满血复活,胃口自然好。 吃完了饭团和馄饨,她没话找话地问傅川:“宁御请的厨子挺棒的,昨天的晚饭也好吃。你早饭吃的什么?” 傅川冷着脸说:“什么都没吃。” 他这是要她哄? 池西西把塑料饭盒扔进垃圾桶,去洗手间洗过手漱过口,笑着问傅川:“傅川哥,您想吃什么,我下楼给您拿上来。” 傅川低头摆弄池西西的手机,挨个儿排查可疑对象,过了半晌才说:“不用,我不饿。” 池西西在心里“切”了一声,装傻道:“你要不饿,那咱们出去转转吧,这地方我第一次来,风景好像还不错。” 傅川没应声。 然而她的一只脚刚跨出门,就被傅川扛到了肩上。 从扔掉手机站起身c走到门边拦腰抱起池西西c拿脚踢上门c再用手反锁上,到把池西西扔到床上,整套动作傅川只用了不到五秒。 池西西仰躺过来,还未来得及坐起来,傅川就半跪到床上,两手撑在她的头边,冷眼看她。 两人对视了几秒,池西西噗嗤一笑,先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你生气啦?为什么。” 没等傅川讲话,池西西就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眉心:“舅舅,眉头总这么皱着,就要长皱纹了。” “谁生气了。”傅川终于笑了,“你嫌我老?” “你要是真老了倒好了。”池西西讨好地一笑。 讨好的结果是幸免于难,只被啃了两口就可以出门了。 两人走下一楼客厅的时候才七点一刻,已经有几个人吃了早饭,等在沙发上了。 傅川一出现,就有人让出主位c递烟。 他接过来没吸,夹在指尖晃着玩。 和不熟的人,傅川的话本就不多,昨晚没睡好,更懒得开口。 他一个人占了两块沙发,长腿斜搭在茶几上,右手握着池西西的手,半闭着眼睛,有人跟他说话,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池西西正和高中同学群聊,大家都回来过寒假了,同学聚会定在初五。 知道池西西和季泊川正在一处,梁星立刻私敲她,让她给自己发照片,池西西拗不过梁星,答应了。 哪知她的手机相机有声音,刚拍了一张傅川就睁开了眼。 看到女朋友的镜头对着正往楼下走的季泊川,傅大少爷又气上了。 看到他拿眼斜自己,池西西只觉得好笑,更不愿意解释,其实他才是小□□岁的那个吧? 给梁星发完偷拍的照片,池西西马上点了删除,这一举动却被傅川误认为做贼心虚。 傅川正想坐起来问个清楚,宁娅下来了。 宁娅还没坐下就笑着抢了傅川指间的烟,又摸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烟。 她没看傅川,吐了口烟跟另几个男人聊前几年跟宁御c傅川在巴隆狩猎场遇到雪豹和在阿尔金山狩猎场打盘羊的事儿。 这话一出,自然有人问傅川。 平时别人问这些,傅川从来懒得应,但池西西在边上坐着,他有心显摆,就随口说了几句。 烟瘾能传染,宁娅一抽烟,马上有两个人跟着抽,傅川拿手在池西西脸前挥了挥,见她没皱眉,也就没说他们。 轻而易举地成为了话题中心的宁娅洋洋得意地拿眼瞟一直低头玩手机c近乎隐形的池西西。 瘦瘦弱弱的,还呆,傅川什么时候好上这口了,能撑到半个月么。回头被甩了别又闹自杀。 听说成绩不错,切~书呆子。他们聊天,她连嘴都插不上,能和傅川有共同语言么。 池西西没抬头,也一样能感受到宁娅投来的目光里的含义。 这两个猎场她都没去过,的确插不上嘴,不过盘羊她也打过,就是没用枪,用的复合弓。 这个姐姐也有二十四五了吧,吵就算了,还抽烟,好讨厌。 池西西知道,如果傅川不亲自赶宁娅走,宁娅这两天一定会时时刻刻围着他转,那么和傅川绑在一起的自己就得跟着他闻二手烟c受噪音和白眼的毒害。 可她最看不上一见异性靠近男朋友,就跟男朋友哭闹的人,多累呀。 池西西考虑了片刻,把目光落在了季泊川身上。 季泊川喜欢热闹,哪儿人多就爱往哪儿凑,瞥见池西西冲自己笑,马上坐了过来。 “你头上这是什么呀?”一直没开口的池西西笑着往季泊川那边靠了靠。 “什么?”季泊川一脸茫然。 池西西拿手在他后脑勺上轻轻弹了一下:“是光呀,我看错了,以为有虫子呢。” 季泊川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就被傅川瞪到腿软,立时寻了个借口跑了。 季泊川一走,池西西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要去洗手间。 不出所料,傅川也跟了过去。 “怎么了?” 从洗手间出来,池西西抽了张纸巾擦手,一脸无辜地问。 傅川看向池西西的手:“手洗干净了吗?洗手液用了吗?谁让你摸季泊川的?” “我以为他头上有虫子。” “他头上有蜈蚣也不关你的事儿,男女有别懂不懂?看都不行,亏你还敢拿手摸,还用手机拍他。” “我那是帮梁星拍的你昨天不也拽了刚刚那个姐姐的头发吗?我摸季泊川的头发和你拽那个姐姐的辫子是一样的,没别的意思。” “宁娅能一样吗?我就没把她当女人,她比很多男人还男人!” “可季泊川也是妇女之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手机里女孩的电话比男孩还多。我觉得那个姐姐挺漂亮的,一点也不像男人。” 池西西说完噘了下嘴。 傅川一怔。 这是这是吃醋了? 因为他昨天闲着无聊跟宁娅开玩笑c拽了她的辫子,池西西晚上才不让他进屋的? 怪不得一路上都不怎么高兴。 “我根本不想搭理宁娅,她挺烦的,这不是得看她堂哥面子么。” 池西西“哦”了一声,就转移话题,说别的了。 傅川满心雀跃——吃醋什么的,是不是意味着池西西有点喜欢他了? 不过宁娅是真的不能理了,池西西在的时候,必须必须躲着她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4.2009 为了甩开宁娅他们,傅川没回客厅等宁御,带着池西西直接离开了。br/br/  山里有未化的积雪,阳光虽好,风也远比城区阴冷。br/br/ 池西西戴上羽绒服的帽子,裹着傅川的围巾,仍旧冻得脚趾僵硬。br/br/ 走到湖边,听到池西西赞这里景色好,傅川干脆拉开外套拉链,把她裹进了怀里。br/br/ 他把下巴抵在池西西的头顶摩挲了几下,笑道:“那就不走了,在这儿多待一会儿。”br/br/ 安安静静地一起站了不到两分钟,傅川就悄悄把手探进了池西西的羽绒服。br/br/ 发现她没穿胸衣,傅川“哎”了一声,面露惊喜。br/br/ 池西西起先懒得阻止,直到傅川变本加厉c换着花样地挤捏她胸前的两点,害得她浑身不自在,她才回头瞪了他一眼c抬起脚踩他。br/br/ 傅川无视池西西的不满,低头吻她的耳垂和脖子,沉声笑道:“我们回房吧。”br/br/ “要回你自己回。” 池西西左右扭了扭,想挣开他,却被箍得更紧了。br/br/ “不回就不回。”br/br/ 傅川的手终于捏够了c放过了她的胸,却径直往下游走,探进了她的底/裤。br/br/ 他的手指在她腿/间最柔软的地方停留了片刻,长驱直入,进出了几次,感觉到了些许湿润,又问:“不回去是吧?要不我把车开过来?这儿没人。”br/br/ 池西西咬着嘴巴,右手正全力扭他的大腿,听到这一句,更觉恼怒。br/br/ “傅川!!!你要不要脸?”br/br/ “ 不要。我就想要你,现在就想。”br/br/ 池西西一生气,手上的劲儿又加大了。br/br/ 傅川却仿若没有痛感,躲都不躲,笑嘻嘻地任由她又扭又踩,就是不肯撤出手指。瞥见她咬着嘴巴一脸隐忍,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br/br/ 他的手指比另一处温柔多了,不同于之前纯粹的疼,此刻的池西西除了羞耻愤怒,也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新体验。br/   br/ 听到渐渐近了的脚步声,傅川才恋恋不舍地收住手。br/br/ 他替池西西理好衣服,放开了她,皱着眉向后看去。br/br/  一大帮人,宁御和宁娅走在中间。 早不来晚不来,讨厌透了。br/br/  这片湖里游着一大群野鸭子,听到人声,扑棱棱地接连飞起了十几只。br/br/ “咱们走吧,一看见他们就头疼。你看,连鸭子都烦他们。”br/br/  池西西做贼心虚,下意识地往一旁走了两步,和傅川拉开了距离,冷着脸说:“我不要走。出来玩,人多才有意思。”br/br/ “”br/br/ 宁娅穿着长靴扛着枪,先于众人快步走到傅川的身边,想拍他的肩,他却躲开了。 她斜了池西西一眼,看向傅川:“无聊死了,来赌一盘吧,我跟你,一分钟内,谁打到的鸭子多算谁赢。我要赢了,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之内,你得任我差遣。”br/br/  碍着池西西在,傅川只当没听到。br/br/ “傅川!你聋了,我跟你说话呢!”br/br/ 傅川没看宁娅,回头冲宁御一笑:“你带你妹到别处玩去,我不跟女人赌。”br/br/ 宁娅脾气爆,眼见着她要闹事,宁御望着傅川笑道:“那咱俩玩呗,你带池西西,我带宁娅,四个人一人一分钟。差什么遣,拿钱下注。”br/br/ 宁御虽赢不了他,枪法却着实不错,宁娅也不算太菜,带上池西西,等于他一分钟对他们两分钟,输赢一半半。br/br/ 傅川低头问池西西:“玩吗?”br/br/ 池西西笑了笑。br/br/ 傅川看向宁娅:“钱多俗。我要赢了,从今往后你看到我必须躲着走,至少离我二十米远。”br/br/  傅川说完瞟了眼池西西——这样足以洗清嫌疑了吧?晚上回去能批准他进门了吧?br/br/ 赶在宁娅卷袖子揍傅川前,宁御冲身后的人说:“愣着干吗,下注呀,我和傅川。”br/br/  众人纷纷站队。br/br/  输赢无所谓,要紧的是别得罪人,所以一半人站傅川,一半人站宁御。br/br/  湖里野鸭子多,密密麻麻的,约莫有百只。br/br/  先前飞走的那十几只以为没有危险,又飞了回来,重新浮在了水面上。br/br/  第一个打最简单,只要不惊着鸭子,这种密度,闭着眼也能射中一两只。br/br/  所以池西西先来,宁娅第二,宁御第三,傅川压尾。br/br/  傅川无所谓,飞起来的和趴在湖里不动的对他来说没分别。br/br/  傅川接过旁人递来的枪,正要教池西西,就见她往后退了一步,面露惧意地看着枪说:“我还是用弓吧,我害怕,怕枪走火。”br/br/  宁娅冷笑了一声,娇娇弱弱的装给谁看,恶不恶心:“随你用什么,反正也一样。”br/br/  傅川白了宁娅一眼,问后头的人要了把复合弓,给池西西戴上护具,耐着性子c手把手地教她用。br/br/  “你能拉开吗?得使点劲。拉不开也没事儿,反正输不了。”br/br/ “我试试吧。”br/br/ 池西西穿的厚,像只毛绒绒的兔子,弱弱小小的,偏偏举着弓一脸专注,有种奇异的反差萌,在傅川看来简直可爱到了极点。br/br/  如果不是人多,他肯定要拿手机把这一幕照下来。br/br/  等回去了,一定得哄她跟自己学射击c学游泳c学骑马c学开车,学不学得会没关系,她一惊一乍的时候肯定特别可爱。 想象着池西西受惊后往自己身上赖,傅川兴奋不已。br/br/ 出乎傅川的意料,池西西不但能拉开弓,还姿态优雅c沉着稳健地在短短一分钟内连开了十几箭。 她每一箭都射在不同方向,然而非但一只都没射中,几百只鸭子还在一分钟内,被这十几箭惊得全部飞起,她放下弓喊胳膊酸的时候,已经连一只都不剩了。br/br/ “你是白痴吗?”排在第二的宁娅已经准备好了,见状自然生气。br/br/ 池西西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宁娅嫌池西西拖后腿,又嚷嚷了几声。 br/ “宁御,管管你妹。”傅川冷着脸说。br/br/ 宁御看愣了,回过神后冲池西西鼓了两下掌:“行啊你,那么多鸭子,放了那么多箭,一只都没射中比一箭一只难多了。你表哥教的吧。”br/br/  她表哥是职业运动员,拿过世锦赛冠军。br/br/  池西西只笑不说话。br/br/  她上一次跟她哥去狩猎场还是两年前,拿复合弓打野猪。br/br/ 她哥第一箭射在了野猪后腿上,那头野猪身子一歪,很快又站了起来——打攻击力强的野兽最怕一下子打不死,激发了兽性反扑过来袭击人,她哥是觉得一箭中要害不好玩,故意制造点惊险,把第二箭留给她。br/br/ 赶在那头黝黑的野猪全速冲过来前,池西西射中了它的脖子,它终于倒地不起了,却没立刻死,痛苦地挣扎了很久很久。 在场的另外十几头野猪都惊跑了,只剩下一头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不惧危险地跑到它身边,不断焦急地围着它打转,直到也被射死。br/br/  女孩子天生心软,而池西西在那之前只拿箭射过鱼,她本以为动物都是没思想没感情的。br/br/  她从不觉得把动物当食物有什么不对,但不为裹腹,单纯为了取乐而随意杀生,实在是太残忍了。br/br/  父母离婚后,失眠最严重的时候,池西西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佛经,所以信因果。br/br/ 可是她刚才如果缠着傅川放过这群鸭子,跟他们说别拿这群野鸭子的生死当赌注,傅川之外的其他人非得在心里骂她圣母不可。br/ br/ 想起池西西她表哥,傅川才明白了过来——以她的娴熟度c以她标准的姿势,肯定不是现学的。br/br/  所以是为了保护小动物才故意装傻的么,真是太善良了,这可比爱出风头的宁娅强太多了。br/br/ 宁御嫌弃地看了眼一脸蠢相c只差对着池西西流口水的傅川,拍了下宁娅的肩,说:“你消停会儿吧,无论人家真蠢假蠢,真弱假弱,傅川都觉得好。而且我跟你说,傅川折在池西西手里,也算死得其所。”br/br/  br/  br/ br/  br/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5.2009 吃过午饭,一回屋,池西西就陆续接到了父母c梁星和另几个同学的电话。 听到她说“谢谢,吃过蛋糕了”,傅川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荒郊野岭的,除了抓只兔子给她当宠物玩,傅川想不到第二件能弄到的礼物。 挂上电话,瞥见傅川一脸懊恼,池西西说:“我从来不过生日的,又不是小孩了,没什么意思。” “下午你想干吗去?” 只要不在和你一起呆在屋里,干什么都行——这话池西西没敢说。 “要不,找个没人的地儿,我教你开车去吧。” 一满了十八周岁就能考驾照了,先教会她,等她一拿了驾照就买辆车当18岁的生日礼物。 “好呀。” 学开车池西西倒是很有兴趣。 傅川洗了把脸,没午睡,趁着天没黑,就带着池西西出门了。 一路上傅川都在琢磨该给池西西买什么车。 才刚进大学,不能太扎眼,敞篷甲壳虫就挺好的,不会惹人注意,圆圆的又小巧。 是不是还得喷成粉红的?小女孩都喜欢的颜色,虽然他讨厌。 傅川转头看了池西西一眼,其实奶白也不错,小兔子的颜色。 或者嫩黄c粉蓝c湖绿? 傅川拿不准,便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池西西想了想,“黑白吧。” 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买东西的时候习惯性地会拿黑的或白的。 “你不喜欢粉红吗?” “不啊,你喜欢?” “那黄,蓝,绿,白,你喜欢哪一个?” “你是想给我买礼物么?不需要的,去年你生日我也没给你准备礼物。” “” 提到去年的生日,聚会当天被拒绝的傅川一下子不说话了,他倒是给她准备了好多礼物,可惜她没要。 池西西没看出傅川情绪的起伏,隔了一小会儿,傅川的话才又多了起来。 傅川想教池西西自动档,女孩子么,考c2就行。 池西西却要学手动的,幸而他的车有手动模式。 傅川的车空间大,空地附近又没人,他就也一起坐在驾驶位,让池西西窝在自己怀里,手把手地教。 出乎他的意料,池西西学东西居然不算慢的,到太阳落山,整整五个小时,他都累了,她还不愿意回去。 车里暖和,池西西没穿外套,全程倚在傅川的身上,闻着她发间的香味,这个下午,傅川过得格外满足。 可惜他故意制造的那几次小惊险,作为初学者,池西西居然表现得无比镇定,这让他颇有些遗憾。 累了一下午,池西西一回房就摊倒在床上了,而傅川居然没有跟进她的房间。 不到晚上,再累也很难睡着。 池西西躺了半个钟头,披上衣服出门找傅川。 哪知傅川并不在房间。 池西西坐到三楼公共区域的沙发上给他打电话,听到关机提示,才想起他根本没带手机。 正巧有同学在□□上跟她说“生日快乐”,她便没走,坐在沙发上和对方聊了几句。 忽然间闻到一股烟味,池西西回复完最后一句抬头一看,是宁娅。 出于礼貌,池西西冲宁娅笑了笑。 宁娅却没走,坐到了池西西对面。 “你等傅川呢?” “嗯。” “他在厨房给你做饭呢。你今天生日?” 池西西点了点头。 所以,傅川是为了给她庆祝生日借厨房做饭去了? 池西西终于找到告辞的借口了:“宁娅姐,你先坐,我去看看。” “看什么啊,厨房烟熏火燎的,坐着聊会儿。” “” 池西西咳了一声,宁娅居然很自觉地把烟摁灭了。 “傅川挺宝贝你的?” 池西西只笑不说话。 “我从小就认识他,他人聪明,想干什么一定能干好。刚二十的时候他喜欢赛车,没两年就拿了个全国冠军。后来又喜欢摄影,工作室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他还总挑活,没挣什么钱,可是拍的照片挺是那么回事儿的,这两年他又迷上自驾游了,天天撺掇着我哥扔下公司的事儿跟他一起满世界跑。可最近无论谁叫他出去,再刺激的线路他都不愿意去了——又一门心思地谈起恋爱了。” 讲完这句,宁娅弹了弹落到身上的烟灰,而后看向池西西,不说话了。 池西西没问她说这些想表达什么意思,安安静静地听完后,没等到下文,就只“哦”了一声。 最后还是大她七岁的宁娅没沉住气,先开了口:“不过吧,他聪明归聪明,就是没长性。我没别的意思,性子直,和你随便聊聊。让你知道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省得哪天他又对别的感兴趣门心思用在别的上头,冷着你了,你受不了毕竟你年纪小,承受力弱。” 池西西浅笑着站起了身:“我觉得专注于一件事是优点,喜欢什么,就把时间都用在上面,总比太闲了关心不相干的事儿好。” 等池西西走远了,宁娅才回过味儿来——这丫头是骂她多管闲事呢? 以前傅川也带过别的女孩在宁娅面前晃,可宁娅从没放在心上过,她对傅川一半喜欢一半崇拜,也知道傅川对自己没兴趣。 为什么偏偏这次受不了呢,可能是因为看不上。 她最最讨厌池西西这种,什么本事都没有,八成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就会依赖男人,吃饭都等着傅川夹菜,还不以此为耻,觉得征服个把不开眼的男人特别了不起。 她哥喜欢宁立夏那种装腔作势的菟丝花就算了,怎么傅川看上的这个还不如宁立夏。 她本以为刚刚自己说那些,池西西得跟她急跟她争,说傅川多稀罕她多疼她多不可能变心呢,可居然这么淡定。 害她准备好的后一半生生憋回去了。 才刚十八岁,就阴阴沉沉的。 她妹妹都十九了,还幼稚得要命,一句不好听的都受不了。 回到二楼后,池西西没去厨房找傅川。 她收拾了一下房间的茶几,清空上面的东西,以便等下摆碗筷。 傅川带着菜和长寿面c蛋糕过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 他把蛋糕捧到池西西脸前,问:“惊不惊喜。” “惊喜。”池西西奖励了他一个吻。 蛋糕是用鲜花装饰的,纯白的底子,上面插着粉紫色的花,池西西叫不上名字,但挺好看的。 生日不生日的池西西真无所谓,可发现傅川比自己更上心,她却没法不感动。 “宁御请的厨子还真是什么都会。” “我做的,现学的,要不然四个菜一碗面怎么能到现在。” 傅川说完把右边的脸颊伸到池西西嘴边,刚刚她亲的是左边。 池西西笑着亲了他一下。 没有生日蜡烛,就只点了根普通蜡烛。 池西西许完愿,吹灭蜡烛后,傅川追着她问刚刚许的什么愿。 听到她的愿望仅仅是“平安健康”,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傅川有点不高兴,但过了没多久,就自己好了。 吃完面和菜后,池西西尝了口蛋糕,第一次做,居然和外头卖的没分别。 傅川的确是做什么上手都快,男朋友当得也挺好的。 可宁娅无聊归无聊,她的话或许却有点道理,月满则亏,一开始太过热烈,总是难以长久。 宁娅说了一大堆,池西西也只肿怔了片刻,就抛到了脑后。 可有些时候,一句听了就听了c当时并没上心的话,隔了很久却会突然浮现出来。 挺奇妙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6.2009 从宁御的山庄回来后,傅川和池西西搬进了傅川的小公寓。 地方小东西多,趁着傅川回去陪家人吃晚饭,受不了半分脏乱的池西西开始着手收拾。 她从柜子里c床下c沙发缝隙翻出一堆杂物,里头居然还有奖杯c奖牌c证书和相册之类的,逐一翻看之后她才彻底明白了“狗熊掰棒子”和“游戏人生”的含义。 换了旁人,一定会把这些展示到玻璃柜里以供回忆,而到了傅川这里,不过是些被随手乱塞的陈年杂物。 他的新鲜劲一过,连需要妥帖保存的昂贵的相机和镜头都跟旧鞋子一起挤在落满了灰尘的床底。 傅川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一进门看到茶几上的郁金香c阳台晾着的床单和衣物,以及光洁到不忍下脚的地板,他立刻踢掉鞋子,赤脚跑到厨房,抱起正擦杯子的池西西原地转了个圈儿。 “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小动物的短爪子也能做家务。” “我第一次到你这儿住的时候,也替你收拾屋子c洗衣服了来着。” 回忆起去年冬天把池西西扔在家里饿了三顿的事儿,傅川笑着连亲了她十几下当赔罪。 池西西挣脱开他,跑到阳台把晾在外面的拖鞋放到傅川脚下,指了指门边的两只纸箱:“刚刚我清理出了一堆没地方放的东西,你看看要不要丢。” “什么东西?”傅川走过去查看。 池西西噘了下嘴,幽幽地说:“都是女人的东西。从床底下c柜子缝里c沙发底下翻出来的。” 还没走到纸箱前的傅川脚步一滞,回头看向她:“呀,我也没带过几个女孩回来,连上你才五个。随便扔人家东西不好,等会儿我挨个打电话让她们来领。” “她们来领的时候我要不要回避呀?” 傅川没回答也没翻开纸箱,大步走回去把池西西抗到肩上,运回卧室,丢到床上,捏着她的脸问:“都有什么东西?内衣裤和丝袜么。你吃醋了?” “内衣裤没有,有丝袜,还有化妆品什么的。哦,还有一包姨妈巾。”池西西煞有介事地回忆道。 傅川收起了笑。 瞥见傅川一本正经了起来,池西西反而想笑,笑出声后,吃醋终于装不下去了。 “万一箱子里什么都没有呢?我白白被冤枉,你怎么赔我的精神损失?” “能怎么赔,就不跟你收我洗衣服c打扫屋子的辛苦费了呗。”池西西嫌傅川靠得近,偏了偏头,收起了笑,问道,“要是有呢。” 床底落满了灰,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清理过,下面有什么傅川一定不知道。 “绝不可能有,刚刚我骗你呢。我这儿除了你,只有一个女的来过,她记性特别好,给我送完饭,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会把上次的碗带走。连片纸都没落下过。” 傅川不像是在开玩笑,池西西怔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有点别扭,又不想让傅川看出来,便推开他,坐起身说:“不会是你奶奶吧?我困了,去洗澡了。” 还真就是他奶奶。 池西西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傅川还坐在床上。 “你要不要去洗?”池西西闻了闻他的头发,“有烟味。” 傅川没动。 池西西揉了揉没全吹干的头发,躺下看手机。 看了好一会儿,傅川都没如往常般凑过来亲亲摸摸抱抱,池西西才觉察出不对。 “怎么了?” 池西西坐起身,主动凑近仍旧保持着她洗澡前的表情和姿势的傅川。 傅川在面子和里子间取舍了一下,最终舍弃了面子,沉着脸问池西西:“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的家也来过别的女人,你不会吃醋吗?” “以前又不是现在。” 傅川的脸更黑了。 池西西主动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你快去洗澡。你不睡,开着灯我睡不着。” 傅川站起身,关上了灯,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 池西西唯有跟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边摇边撒娇。 池西西难得哄人,傅川的态度终于软了软,他抽出胳膊,把池西西压到沙发上,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喜不喜欢我,哪怕一点点也算。” 池西西有点错乱,傅川这样的人,居然会问这种傻女孩才爱问的问题。 然而,瞥见他因为等不到自己的回答,眸子暗了又暗,她只得啄了一下他的嘴巴,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我刚刚也有点吃醋了来着。” 就是碍着面子,刻意没表现出来。 傅川大约不信,仍旧板着脸,却也没再继续逼问,转而向池西西讨要精神损失费。 “你想要什么?” 傅川不说话。 池西西又累又困,为难了一下,选了个可以想到的能最快安抚大少爷的方法。 被池西西推倒在沙发上,看着她骑在自己的腰上,用纤细的手指一颗一颗解自己的衬衣纽扣时,在最初的诧异后,傅川露出了惯有的玩味笑容。 池西西想关灯,傅川偏不让,她扭捏了一会儿,最终用围巾蒙上了他的眼睛,才脱衣服。 然而万事俱备,池西西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种事还需要技术,而这种技术她显然没有。 左磨右磨地正准备放弃时,傅川突然伸手摘下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布。 四目相对,这一刻的姿势又太羞耻,池西西大惊失措,赶忙扯过沙发上的抱枕遮住自己的身体。 如愿欣赏到小动物受惊,傅川的恶趣味终于得到满足,却没如之前想象中的那样把她拥到怀里安抚,而是一跃而上地激烈反攻。 约莫半个钟头后,池西西揉着酸痛的腰从洗手间出来回到了床上。 她嫌弃地用脚踢了踢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傅川:“你去洗澡,不然就去沙发上睡。” 傅川没睁眼,却弯起嘴角握住了她的手:“我想到要什么了。” “什么?”池西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精神损失费啊。你明天不是有同学聚会吗,带我一起去。” “可是刚刚我已经” “刚刚我被你气得胃疼,还卖力地满足你,你好意思连答应的赔偿都不给?” 池西西知道,论无赖,自己绝不可能是傅川的对手,干脆闭上了嘴巴,背对着他睡下了。 白牺牲了。 这次回来之前,班长杜东文还在qq上私敲过她来着。 杜东文发了张照片给池西西,池西西扫了一眼只觉得眼熟,却没认出来,问过之后才知道,居然是杜东文本人。 不得不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杜东文减掉五十斤后虽称不上帅哥,却也算清秀精神。 看到他说是想着自己才强迫自己坚持饿着肚子打篮球的,池西西回了句“我有男朋友了”以后,赶紧删除了两人的聊天记录c又把他拉进黑名单——傅川有事没事都爱翻她的手机,若是被他看到这些,非得一拳把杜东文的脸打回原来的宽度不可。 因此,傅川第一次表达出想陪她参加同学聚会的意愿时,池西西心虚地岔开了话题。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第二天一早,当傅川又问起聚会几点到的时候,池西西装傻道:“我不去了,懒得出门。我就跟梁星好,跟别人都不熟,我们在学校每周都聚,也不差这一回。我在家陪你好啦,你比我同学大那么多,也玩不到一块去,会无聊的。” 傅川不高兴了。 池西西只得继续哄。 为了洗刷怕他丢人c预谋出墙c嫌弃他老的嫌疑,这天傍晚,池西西只能头痛不已地带着傅川按时到了聚会的餐厅。 在外头,傅川倒显得格外成熟稳重,不单话少,整个人的气场也和两人独处时截然不同。 整个晚上,班里的同学,尤其是女同学不断瞟他,除了绅士地给池西西夹菜c倒茶,傅川连她的手都没拉,也没再时不时地用狗狗看骨头的眼神看她。 转场到ktv的时候,趁着傅川去洗手间,一个和池西西还算熟的女生问:“这个哥哥是谁呀?” 傅川的年纪大,两人又没什么亲密举动,所以外人无从判断他们的关系。 池西西笑笑:“男朋友。” 包间吵,周围几个听到的女生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还以为是你哥哥呢,好帅呀。” 其中一个疑惑道:“不对呀!他不是你舅舅吗?还给你开过家长会呢。因为他长得好看,我印象挺深的,不会记错的。” “真是男朋友,我作证!”刚刚大哭过又喝醉了c正半躺在沙发上的梁星突然坐起来证明道。 “你男朋友多大呀?” “二十六。” “毕业了没?” “嗯。” “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池西西想了一下:“不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虽然是到处玩的无业游民,但好像也会赚钱,之前在山庄,还听到他和宁御商量什么来着。 “长得帅就是最大的优点!” 池西西的迟疑被女同学们误会成了难以启齿,脑补出傅川的条件不好,怕池西西没面子,她们便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偏偏梁星最见不得池西西落下峰,便高声说:“何止长得帅,西西男朋友有钱着呢,不做什么也有钱!活的高帅富,比电视剧里的还高还帅对不对?” 梁星的嗓门本来就大,又喝多了酒,这一嗓子居然把包间里的噪音压下去了。 在场的几十个同学一齐看向池西西,池西西的脸瞬间就红了。 坐在另一角的杜东文脸色不好,他的好哥们替他不值,不屑道:“长得帅又有钱怎么了,二世祖啊?又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赚的,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你们女生真肤浅。” 最会来事的季泊川先回去了,没人打圆场,没人接话,包间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不怎么了。”池西西的脸色依旧淡淡的,语速也慢,“没本事总比没教养好,至少不会凭臆想给别人下定义。” 几秒钟的寂静后,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同学刻意岔开话题,气氛很快重新热络了起来。 池西西觉得没意思,趁着梁星又捂嘴要吐,拎上两人的包,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说了声,就先走了。 立在洗手间外的窗边吸烟的傅川见状接过池西西手里的包,待梁星吐完,听到池西西说要走,也没多想。 吃饭的时候季泊川其实来了,难得没带女朋友,苦着脸说大过年的自己被负心女甩了。 池西西只顾着在心里鼓掌叫好,一个没留神儿忘了要看住梁星,她就不见了——居然脑子一热,借酒壮胆,和季泊川告白去了。 结局就是她被拒绝后,一个人躲在没人的角落哭了好半天,又喝了好多酒,偏偏还不肯走,非得跟着大家去ktv,说什么“季泊川都不怕我怕什么,反正我的脸也丢光了”。 哪知季泊川明白过来喜欢自己的是梁星后,想起误会池西西时说的蠢话c做的蠢事,嫌尴尬,先走了。 池西西和傅川一起把梁星弄上车,因为担心梁星,池西西就陪着她坐在了后座。 吐空了c缓了片刻后,梁星再次满血复活,如大半年前那次烂醉时一样,抱着前座拍傅川的肩:“舅舅啊,你也算是看着季泊川长大的,应该挺了解他的吧?你帮我分析分析啊,为什么连西西都喜欢你了,他还不喜欢我?我到底哪儿不好?就是因为没有他喜欢的那些女孩漂亮吗?你们男的就只看脸吗?我有那么丑吗?丑得他拒绝我后,我要求最后抱一下他也不愿意。我又没要缠着他,我告白前就知道没戏,我就是觉得那么多年了,不该留遗憾。” 池西西:“” 后面那段话,她这一晚已经听了不下三十次。 傅川没细究“连还”这个句式,心情不错地笑着“哦”了一声,答非所问道:“池西西喜欢我吗?她都怎么跟你说我的。” 池西西:“” “怎么不喜欢的。刚刚我们班最讨厌的一个男同学说你是二世祖,没本事,我们西西反驳他了来着。我们西西平时不爱计较的,别人说她不好,她从来不搭理。” 池西西:“” 傅川没说话。 梁星又拍了一下他的肩,鼓励道:“我是没办法了,长相是爹妈给的,再努力腿也变不长,胸也长不大,你努力努力还是有希望的。我们西西一点都不物质,她就喜欢事业型的,舅舅,我看好你哦!” 池西西很想把梁星丢下车,不,很想自己下车。 把梁星安全地送到家后,池西西坐回了副驾驶,她偷偷瞟了傅川几次,见他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依旧喜欢趁着等红灯握着她的手凑过来亲亲摸摸,就没再提之前的事。 也没法提,怎么说都尴尬。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7.第 37 章 傅岳正在挑虾线, 听到这一句,手上一顿:“别闹。” “傅先生”阮夏用食指和大拇指捻走他手中的明虾,绕到傅岳前面,环住他的腰,仰起脸问, “傅先生, 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呢” “我什么时候不是你男朋友了?”傅岳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再敢提pa一友和419, 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你都没问过我要不要做你的女朋友就直接直接欺负我, 我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我”阮夏再次抱住了他, 一脸委屈地拖长了尾音撒娇。 明知道她的委屈是装的,傅岳的心却软成一片,语气格外温柔地推了推她:“回客厅等着, 饭大概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好, 饿了先吃点别的。” 阮夏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嘴巴,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别做了,那么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又不好吃。中餐厅没位子,我们去吃西餐。” 阮夏嫌弃身上有海鲜的腥气, 要傅岳等自己片刻, 回卧室洗澡换衣。 阮夏花了整整一个钟头洗澡化妆,又选了件半露背的吊带裙,穿上超高跟,总算够得上高她二十四公分的傅岳的下巴了。 傅岳换过衬衣后早在客厅等了多时,阮夏瞥了眼厨房,果然已经被他收拾得当。不但长得帅,还如此贤良淑德会赚钱,她简直是挖到宝了。 阮夏笑盈盈地腻到傅岳跟前,问:“傅岳,我漂不漂亮?” 看到她裸/露在外头的锁骨和后背,傅岳皱眉道:“你不冷吗?去换件长袖的。” “不要换,这条裙子我最喜欢。你抱着我就不冷啦。” 她兴高采烈的时候最爱撒娇,一句话不对付生气了就马上冷下脸不理人,傅岳虽不喜欢她露胳膊露腿,却更不愿破坏眼下的好气氛,只得把她拥入怀中走出了门。 傅岳性子沉稳,平常最看不惯年轻男女在公共场所勾肩搭背,因此一下了电梯就放开了阮夏。 九月中下旬的晚风虽不刺骨,却也寒意十足,一走出公寓楼,阮夏便打了个喷嚏。 傅岳回头看了她一眼,瞥见她眼中的笑意,明白她的用意,只笑着说了句“活该”,并没如她所愿地当众把她揽到自己怀中。 想令高不可攀的傅律师形象崩坏的阮夏再次失败,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两人折腾了一圈早已没了饿意,便选了间环境优雅,赏月最佳的酒店顶层餐厅。食物只是勉强说得过去,红酒却很好。 傅岳没有剩饭的习惯,慢条斯理地吃面前的牛排,阮夏嫌自己点的羊排有膻味,只尝了一口,就没再动。 见傅岳盘中的食物即将吃光,阮夏便把自己的羊排推到了他的面前:“我吃不掉,你替我吃,我喜欢看你吃东西。” “现在不吃,等下别喊饿。” 傅岳把她的羊排拉到自己面前,另点了一份烤鸡肉沙拉给她。 阮夏从沙拉里拣了半颗樱桃萝卜放进嘴里,用手撑着脑袋,慵慵懒懒地晃着酒杯边嚼边看着男朋友笑:“傅先生秀色可餐,光是这么看着,我就已经很饱了。” 餐厅里人少,阮夏的声音虽低,离得近些也能听个大概,邻座的那个男人明明带着女伴,打阮夏一进来,目光就不断往她身上飘,傅岳面露不悦地看了那男人一眼,沉声训斥阮夏:“能不能坐直好好吃?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 阮夏“切”了一声,听话地直起了腰,推开面前的沙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瞥了傅岳一眼,不满道:“你和你那位叫司什么斐的前任,一定是她甩的你吧?” 见傅岳脸色一滞,她心中发酸,冷哼道:“你又凶又无聊,一点也不温柔,还不会说好听的,不被甩才怪。” “” 所以,她甩他五次的理由就是这些? 傅岳被戳中心事,瞬间寒了脸。 傅岳一板脸,阮夏顿时就后悔了,人家为了陪她不管家人大老远地飞回来,她却煞风景地提前任,实在太没风度了。 凶她的账晚点再算,在一起的第一天,怎么好闹别扭。 “你生气了?”阮夏摆出惊讶脸,语气无辜,“我跟你开玩笑的” “傅先生脸帅身材好书念得棒又有钱,某个方面也很突出完全有资本又凶又无聊。” 阮夏讲这话的时候眼神清澈,一派无邪,桌布下的脚却踢掉了高跟鞋,来回在他的腿腹上摩挲。 她妩媚又天真,言语间有暧昧却全无色/情的意味,在傅岳看来,最是撩人。 傅岳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喉结动了动,问:“你吃好了没?” 不等阮夏回答,他便起身拉起她往外走,因着不想让邻座的男人看去她光洁白皙的后背,傅岳破天荒地当众揽住了她。 阮夏眼中带笑,微微晃了晃,似是想挣开他:“傅先生,你怎么剩饭了?还有,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不太好吧?” 傅岳结过账,一路揽着阮夏走到没人的电梯间才放开。 等电梯的时候,傅岳问:“我喝了酒不好开车。车又停得远,而且没有外套,你这么走出去会着凉,不如今晚就住在这儿吧?” 阮夏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一口回绝:“喝酒了找代驾不就好啦,我没带睡衣化妆品,不想住外面。” 这酒店离公寓不过四五十分钟的车程,加上找代驾和上楼,至多一个多钟头,就那么急不可耐么?阮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直接说“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要你”不就好了,扯那么多借口,这男人可真虚伪。 他越是装,她便越想搞破坏,用微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耳垂:“傅先生,你耳朵怎么红了?你没喝多少呀是热的么,要不要松开领口?” 瞥见有服务生上来,傅岳一把捉住她覆上自己领间的手丢到一边,用眼神警告她别作死。 服务生和他们上了一个电梯,从六十六楼降到四十二楼才下去,其间阮夏不断用高跟鞋的尖踢傅岳的脚跟表达不满。 服务生离开后,电梯闭合的下一秒,傅岳就回身把阮夏抵到了镜子上,她的裙子是露背的,自然要喊“凉”,傅岳却好似没听到,边咬她边把她从上到下揉了个遍。下到三十楼,傅岳终于放开了她。 三十楼是酒店大堂,从镜子里瞥见自己凌乱的头发,阮夏恨恨地缩在拐角,没敢出去。 办好入住手续,傅岳又把阮夏拎入了电梯,电梯里另有两个住客,阮夏用手理了理头发,状似无意地说:“呀,傅先生,电梯里有摄像头呢。” 他们的房间在五十九层,电梯里的人上上下下,到了五十一层才全部离开。 “你刚刚的样子,监控都照下来了”阮夏看着他笑。 傅岳也笑了一下,把原本站在半米外的她扯到自己跟前:“谁想看谁就看个够好了。” 两人一路吻下电梯,进了房间,傅岳更是原形毕露。 接连两次之后,最喜欢的裙子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阮夏又得意又悲愤地想,傅律师高冷禁欲的形象终于全线崩坏了,可惜恶趣味虽然满足了,自己也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傅岳从阮夏身上翻下后,捏着她的脸颊笑道:“刚刚哭什么?能惹不能撑,说的就是你。” “” 阮夏趴在床上不想动,傅岳先进了浴室,匆匆洗完后,擦着头发问:“你怎么还不去洗?” “累。” “我帮你?” 听到这句,阮夏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我自己可以。” 见到她脸上的惶然,傅岳笑出了声。 阮夏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傅岳正立在露台上抽烟。 两人都不愿穿酒店的浴袍,阮夏心爱的裙子已经成了四块碎布,傅岳把衬衣留给了她,自己只穿了条牛仔裤。 阮夏套着傅岳的衬衣踩着纸拖鞋推开移门走了出去。 一阵冷风吹过来,阮夏立刻缩了缩脖子。 “站在外头不冷么?” “怕在里面会有味道,你不是不喜欢烟味?” “没有啊。”阮夏一脱高跟,立马矮了傅岳一大截,她踮着脚往上凑了凑,“我也要吸一口,我还没吸过烟呢。” 傅岳闻言立马摁灭手中的烟,白了她一眼:“进去睡觉吧。” 阮夏却抱着他的胳膊不肯走:“傅先生,你的手机密码是什么意思?” 不等傅岳回答她又说:“我知道那不是你生日,不管是什么日子,你现在就要改,要改成160915,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分手一周年纪念日。” “据说拿分手威胁男朋友的女孩智商都在负一百以下。”嘴上虽然这么说,傅岳却笑着从牛仔裤口袋中翻出手机,把密码改了过来。 “你还要对着月亮发誓,要永远喜欢我对我好。” “我觉得,我和你之间,应该是你发这个誓。” “我为什么要发誓?有人叫你‘傅岳哥’,又没有人对着我喊‘阮夏妹妹’”阮夏冷哼了一声,“我不喜欢别的女人这么叫你,知道你有女朋友还这么叫,要不要脸呀?我以后再听到,一定不会给她留面子,第一时间让她闭嘴!” 傅岳点头笑道:“这事儿你不是没干过。” “我哪有?傅岳,我们以后要相亲相爱,你不能再对我凶。” 虽然傅岳没觉得自己凶过,却望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嗯。” 见阮夏接连打喷嚏,傅岳揉了揉她的头发:“进去吧,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再过三四天就能回来,带礼物给你。” 阮夏一进屋便觉得饿,又怕被傅岳数落,只得去啃酒店送的月饼,许是月饼太甜腻,才吃了半块她就想吐,喝掉半瓶水才勉强压住。 因身上疲乏,不等留在露台讲电话的傅岳结束通话,她便先一步上床休息。 傅岳还没回来,胃中不停翻滚的阮夏便跳下了床,冲到浴室吐。 傅岳见状立刻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怎么了?” “恶心没劲儿还困傅先生,我不会怀孕了吧?” “怎么可能,”傅岳伸手去拉半蹲着的她,一触到她的太阳穴,他又气又心疼地说,“你发烧了,下次还敢不敢穿那么少?” 阮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回呛道:“你下次还敢不敢不管我,自己走在前面?对了,你还把我往那么凉的镜子上推” “” 傅岳心中有愧,为了早点把她哄去医院,当即认了错。 阮夏浑身不适,任凭他软硬兼施,瘫在床上怎么都不肯动。 傅岳只得自己出门买药和体温计。 傅岳刚离开不久,他的手机便响了,阮夏头昏脑沉,没看来显,直接按了接听。 听声音,对方应该是个阿姨辈的人,电话一通她便径直问:“小岳,你现在在哪儿呢?你刘阿姨说刚刚看到你了。” “他出门了您是?”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隔了许久对方才犹疑地问:“你是司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8.2009 打开公寓的大门,江以萝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 周圆圆以及那群叫不上名字的小学同学倒是离开了, 却留下了满室狼藉。 没了季泊均的救济金, 全身上下连一百块都凑不够的江以萝舍不得再叫保洁,唯有戴上塑胶手套自己清理垃圾。 打扫了三个多钟头, 把换下来的枕巾被套统统丢进洗衣机,江以萝才抽出空揉着后背打开微信大骂周圆圆不靠谱。 听完她上午的悲惨遭遇,周圆圆立刻打了通电话过来反骂了她一刻钟,中心大意是里子都没了, 还要什么面子, 没有季泊均的援助,靠什么撑过毕业前的这几个月。 放下电话, 江以萝沦为朝不保夕的穷人后第一次考虑生存问题。 误会季泊均对自己深怀愧疚c念念不忘的时候, 她心安理得地大刷他的卡, 专注于悲春伤秋和等他求自己原谅, 完全没为日后的生活担忧。 而如今想想,季家对她其实已经仁至义尽——损失了那么一大笔钱却没和其他人一起起诉爸爸,再三帮她挡下追不到债c要抓住她泄愤的债主, 还寄钱给她, 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季泊均从未承诺过爱她, 谈不上有负于她,所以即使明明白白地听到他说对 自己毫无男女之情,她也并没有想象中难过。 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这打击甚至比不上得知李薇儿对自己的真实看法深重。 江以萝数了数仅有的五十元现金,直后悔早晨不该拒绝未宛,去婚礼上拉“不得不爱”总好过饿死在这间小公寓中。 她找不到未宛的联系方式,苦思冥想之后,决定回一趟江家旧宅。 江家的别墅被查封前一直高居本城最奢侈私宅榜首。江家虽然有钱,但财力更加雄厚的大有人在,十几年前江东咬牙花费重金把这块临近cbdc宽阔到足够建豪华小区的地王整个用来建私宅,就是为了向外界证明自己的实力。 越没底气就越在乎面子,一回忆起前些年自己和父亲在社交圈里的种种浮夸作风,江以萝便羞愧无比。 半年前离开这里的时候,爸爸只说出去躲一躲风头,她全然没有料到后来的事儿,一时兴起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搭船去日本看枫叶,直到账c户被冻结才察觉不妙。待从日本回来,家已经被查封了,连条底裤都没能拿出来。 爸爸的律师说被法院查封的只是别墅和古董字画,私人物品仍旧归她所有,需要拿回随时可以申请。 即将断粮c急于拿回珠宝和包包换钱的江以萝等不及申请,趁天黑拨开花丛,从后门右边的宽栅栏钻进了院子。 这院落极大,从后门进,需要穿过一片树林和一弯湖才能到主楼。 隔了半年重回旧宅,江以萝倒没多大感概,脑子里只冒出了一句话——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江家没破产的时候,这里几乎夜夜笙歌,眼下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出乎她的意料,门上并无封条,锁的密码倒是换了。她绕到西侧,找到唯一一处可以打开的防盗网,从窗子跳进了屋内。 从小在这栋楼里长大,不开灯江以萝也能轻松走到自己的房间。她怕被人发现,不敢直接开灯,先走到窗边,拉上厚重的窗帘后,还没摸到壁灯的开关,就听到了房门外的声响。 回过头和立在黑暗中的白衣人影对视了五秒,愣在原地的江以萝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是,是不是人?” 对方没开口,却一步步走近,江以萝被他逼到退无可退,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轮廓漂亮得不像话的脸,怕到站不稳,脚一软跌进了窗帘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喊“救命”。 才叫了两声,卧室的顶灯就被打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气喘嘘嘘地问:“黎先生,出什么事儿了?” 江以萝大着胆子看了看,见面前的两个都“有脚”,稍稍放下心,扶着墙站了起来,声音仍旧发颤:“你们是谁?” “这话该我们问你。”胖男人瞪了一眼江以萝。 “这儿不是被法院查封了么,你们怎么进来的?”江以萝忘记了自己摸黑潜进来同样也不合法。 “这处房产现在归黎先生所有。”胖男人底气十足,“这位小姐,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一直没出声的“黎先生”打断了胖男人:“吴叔,那幅宋徽宗是真的吗?” 吴叔立刻换上恭敬的语气:“是真迹。” “你回书房请两位专家继续鉴定,无用的东西让工人搬到库房去。” 吴叔看了眼江以萝:“要不要” 被称作黎先生的年轻男人摇了下头,得到指示后,吴叔很快出去了。 “黎先生”不再开口,从容地坐到了沙发。 他的目光令江以萝无所适从,唯有傻笑两声,说:“原来住在这儿的姓江的奸商也欠你的钱?” “也?” “我被他坑苦了!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我妈妈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存够钱买了一套他开发的房子,谁知道房子建了一半他就被抓了,新房成了烂尾楼,贷款还得月月还银行” 尽管这男人比季泊均更高更帅,江以萝却无暇欣赏,她挤不出眼泪,只能苦着脸声情并茂地继续编:“我妈得了急病,没钱去医院,听说这个奸商的家里还有点值钱东西,我就想进来看看,拿点能拿的卖了给我妈看病。” 法院既然将房子给了这位黎先生,他很可能是父亲的债主之一,江家虽然还有些资产,却根本抵不了十分之一,面对损失巨大的债主,江以萝当然不敢承认自己就是江东的女儿。 “我不知道这儿换了主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江以萝唯恐再不离开,对方会报警,正盘算着等他们走了再来,竟听到“黎先生”说:“这间屋子和库房里的东西我都准备丢掉,如果有你需要的,可以带走。” 江以萝喜出望外,连声道谢:“李先生,这怎么好呢” “我姓黎,黎铮。” 注意力全在先拿什么好的江以萝敷衍地哦了一声,谄媚地笑了笑,却没动。 黎铮读懂了她的潜台词,说了句“自便”,走了出去。 江以萝如释重负地挨个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她的珠宝居然一件没少的都还在。 叫了声“万岁”后她拖出衣帽间的旅行箱,把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全丢了进去。 珠宝手表和部分包包装满了两只最大的箱子后,她又舍不得丢下衣服鞋子,如果不打包带走,这些东西以后也是要拿钱买的。卖掉珠宝和包包,等爸爸出狱后,可以离开这座城市用这些钱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c做点小生意。 “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恐怕换三套江东开发的公寓也不止。”黎铮不知何时又走了进来。 江以萝干笑了两声:“我妈买的房子好贵呢” 黎铮扫了眼她手中的碧色露背礼服:“只要你搬得走,拿什么都随你。” “李先生,您人真好那个什么,能给我几个纸箱么?奸商的女儿太不正经了,居然有这么多袒胸露背的衣服。我有个远方表哥在夜总会当保安,我拿几件让他卖给认识的公主,兴许能换几百块钱” 或许是江以萝此刻的神态太像只摇尾乞食的流浪狗,隔了一小会儿,黎铮竟亲自送了几只硕大的编织袋上来。 装满整整两只箱子c六只编织袋后,江以萝恋恋不舍地用目光和房间里拿不走的东西说再见,如果可以,她连床单窗帘抽纸盒也不想放弃。 当着房主的面运走房间里的东西毕竟有些奇怪,因此江以萝断然拒绝了黎铮让吴叔送自己和行李回家的好意,她打了通电话给周圆圆后分批把箱子和编织袋拖到门外。 吴叔见她竟能把一只只比自己还大的巨物从三楼扛到一楼,神情从渐渐由不忿转为目瞪口呆。 周圆圆家离得近,很快骑了辆不知从哪儿借的三轮车来,她与江以萝合力将东西搬上三轮车,正准备离开,许是东西太重,三轮车的链条居然掉了。 周圆圆想向吴叔求助,江以萝立刻制止了她,哪怕自己背着编织袋走回去,也好过被债主摸清住址。 黎铮立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目送她们离开,看到正奋力推着三轮车屁股的江以萝,难得弯了弯嘴角。 一旁的吴叔犹豫道:“这个女孩很奇怪,要不要” “不用,本来就是要丢掉的垃圾。”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9.2009 司菲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又倒了杯酒, 自顾自地喝。 傅岳的耐心耗尽,先一步开口:“你回国后发展得似乎不错, 不过你一直在国外生活,人情世故上或许不是太通, 事业顺不顺, 两分靠天赋,八分靠人脉和经营,经营得不好,再努力也是白费。” 司菲闻言一脸难以置信,隔了许久才问:“傅岳,你这是在威胁我?” “谈不上。我只是不想重提旧事,你不搭理她就行了, 这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不过分?我的家和人生都被她毁了,你要我面对她的时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真的不过分?” 见傅岳沉默不语, 司菲继续说:“当初我父母可怜她一个人,才把她接到家里照顾, 她却反过来勾引我爸爸和他婚外恋, 还间接害死了他。我家破人亡还不算, 因为名字和她像,流言传来传去,居然有人认为是我和养父苟且,如果不是她,我何必只身一人回国?” 傅岳沉下脸,冷眼看司菲,过了半晌才说:“不想面对她,你干脆回英国吧,节目也不用录了。本来就是不实的传言,隔了这么久,不会有人记得了。” “不实的传言?你是真的信她,还是在骗自己?我爸怎么对她你难道没看到?亲生父亲也没有那么宠的她对你和对我爸根本没分别,像她那样从小和妈妈长大的,有恋父情结也不奇怪” 傅岳不想再听下去,径直站了起来。 与其说不让阮夏接触司菲是不想她继续纠结过去,倒不如说想彻底和过去斩断联系的是傅岳自己。 若是司菲和阮夏提起这些,以阮夏的性子,必然不肯白白让人指责,一定要刨根究底,拉着他回英国找回忆。 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开始,他只想过平静无澜的生活,丝毫不愿意再提起司载阳这个名字。 他相信阮夏不会介入别人的家庭,但若说一丝暧昧也无,阮夏和司载阳的确超出了普通关系——司载阳对她实在好过了头。 若没有私心,作为阮夏妈妈的老朋友,当初司载阳也不会反对他和阮夏在一起,更没资格坚决不允许阮夏搬到他的公寓。 而如果他和司载阳的意见相左,阮夏也从来只听司载阳的,这是他最介意的。 司载阳虽已年近五十,但作为颇有名望的华裔首席指挥家和名校教授,岁月赋予他的魅力和风度远大于衰老。 和恋父情结无关,学校里的年轻女孩爱慕他的比比皆是。 傅岳无意深究这些,更不希望阮夏想起司载阳,继续为他的死而愧疚,他只希望她一辈子别想起这个名字,记起和他有关的事儿。 傅岳十分享受作为女朋友唯一的依靠,被她全心全意依赖的现状。猛然听到司菲提起早已被抛到记忆深处的不快,只觉得无比厌恶。 司菲停顿了片刻,追上了傅岳。 “傅岳,你公平一点好不好?我做错了什么?她害我失去父亲c名声被毁,我连不原谅她的权利都没有?你不想她知道以前的事,为什么不是她避着我,而非得是我避着她?” 司菲的确是无辜受累,念及此,傅岳停下脚步,道了声“对不起”。 看清傅岳眉宇间的不忍,在酒精的蛊惑下,司菲一时冲动,抱住了他。 “对不起,我不该惹你不高兴。如果她来问,我会让着她,当不认识她。你知道我没法拒绝你,我刚刚只是太不平衡c太嫉妒她了,不论她做多过分的事,都有人替她买单可是你明知道我一直喜欢你,还这样要求我,是不是” “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别人的感情,我也不关心。” 猝不及防间被司菲抱住,片刻地错愕后,傅岳立刻推开了她。 他不是第一次被表白,所以知道干脆的拒绝c让对方恨自己不近人情,远比客套地说“谢谢你喜欢我”要负责得多。 “我知道你有记恨阮夏的理由,所以你刚回国时来找我,我才会让禇君帮你,你有今天的成绩,全靠禇君力捧。这算是我替阮夏补偿你。所以你记住,阮夏不欠你什么,你不用不平衡。” 傅岳说的是“阮夏”,而不是“司斐”,司菲明白,这是他变相地在暗示自己。 司菲绝望地想,原来他之前帮自己只是替别人赎罪,并非在怜惜她。 她记忆中的傅岳,从来都是温和的,她幻想过无数次向他告白,岂料竟得到这种回答。 她本以为即使他不接受自己,也会抱抱她,宽慰她。 “所以,她勾引我爸害死我爸,我还该感谢她给我创造飞黄腾达的机会?” “你也被人传和司载阳有不伦恋,你是被冤枉的,阮夏为什么不是?勾引,害死散布虚构事实c损害他人人格,是诽谤。”如果之前只是暗示,那这一句,便是警告。 人言可畏,阮夏还年轻,既然回国重新开始,绝不能再受流言的影响。司菲应该分得清轻重,不会向旁人提起过去的事。 他的婚姻可以自己做主,不代表不想得到家人的祝福。 他希望父母哥哥能喜欢阮夏,把她当家人照顾,而如果过去的事传开,恐怕连不问琐事的爸爸也会反对的。 开学第一天下午,阮夏接到了通过面试的通知。 未娜只当自己看漏了名单,并不知道里面的故事。 傅岳整整两天没有联系过她,所以是生气了? 阮夏翘了一节课,回宿舍换衣服化妆,赶在傅岳下班前到了律所。 傅岳并不在,听nile说他会回来,阮夏便安心等在办公室,让nile不要提前通知他。 收到消息,知道傅岳下了电梯,阮夏便躲在门后,傅岳一进来,她便哈哈笑地跳到他的背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松开手后,傅岳回头看向她,目光像蒙了层薄冰,脸上也没有惊喜。 阮夏本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见傅岳似乎想秋后算账,又生出了委屈。 她是被蒙蔽在先,才逼他的好不好?她宽宏大量不计较,他不感激涕零,居然还敢生气? “下课了?” 阮夏噘着嘴“嗯”了一声,移开眼不看他。 “你坐沙发上等一会儿,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就带你吃饭去。” 阮夏口气冷淡:“我路过,所以上来和你打个招呼,你忙吧。我晚上还有课,先回学校了。” 阮夏刚打开办公室的门,还没走出去,就被傅岳大力扯了回去。 傅岳关上门,闭合百叶窗,咬牙切齿地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想要的,一次性说完,我都替你办。咱们以后都好好的行不行?我还想多活几年。” 阮夏瞪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放软了口气埋怨:“你又对我凶。” 她脸上的幽怨太明显,傅岳简直要相信了,他刚刚的口气很凶吗。 “我想要”阮夏拖长了尾音,用脚勾住他的腿,轻扯着他的领带说,“你。” 傅岳心中的那股气瞬间就消散了,他的眼中布满了笑意,拍了拍她的头:“你还是到外头等我吧,茶水间有奶茶和零食。我看不到你效率高,能早点下班带你吃饭去。” 阮夏却抱住他不放,在他耳边说:“不是什么都替我办么?我说我想要你,你没听到?” 她的嘴唇扫得傅岳从耳朵痒到心里,只得深呼了一口气推开她:“别闹。外头都是人。” 阮夏又缠上来,进一步蛊惑:“要不要试试隔音好不好?” 见傅岳板下脸瞪自己,阮夏主动松开了手:“假正经,没意思。我出去找人聊天啦。” 哪知她走到门边,手刚搭上把手,就被傅岳横抱了起来,丢到了沙发上。 “不用试,这儿隔音挺好的。” 阮夏穿背带牛仔裤,傅岳嫌烦,用力一扯,害她的手机从胸前的口袋中掉了下来,阮夏想翻身捡手机,又被傅岳压了回去。 沙发短,傅岳人高,惯用的姿势不合适,便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做到一半,竟有人敲门,阮夏不准他应声,回头吻住了他。 门外的人没脑子,知道傅岳在里头,以为他没听到,“咚咚咚”地不停敲, 这样的刺激下,傅岳泄得格外快,却意外地比往常尽兴。 阮夏起身整理衣服,发现背带断了,心爱的手机壳也裂了,自然不乐意,她衣衫凌乱,哼哼着抱怨,十分可爱。 傅岳忍不住又把她拉进怀中,揉了一番。 清理好办公室,天已经快黑了。 傅岳隔日要上庭,手上的事情拖不得,两人的晚餐只有在办公室叫外卖解决。 回到家洗过澡,阮夏和傅岳皆是疲惫不已,便直接睡了。 第二日阮夏第一节就有课,和傅岳一道起床吃过早饭,因和他的方向相反,路上又堵,她体贴地没让他送,自己搭地铁。 一挥别傅岳,阮夏便拿出耳机想听歌,滑开屏幕,竟发现错拿了傅岳的手机——她的比卡丘手机壳摔裂了,两人的手机又是同款同银白色。 她点开傅岳的微信,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傅岳忙到午饭时才回—— 见过傅岳的后一日,司菲被告知,两个正在谈的项目都没成。 她疑心这是傅岳从中作梗,颓丧了一日,喝到不省人事,本想拿起骨气,然而酒醒后经过深思熟虑却决定向现实低头。 感情无望,她不能再没了事业。 只要她懂得利用机会,终有一天能遇到比傅岳更老辣的男人,助她压过司斐。 说服自己后,司菲给傅岳发了条微信示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0.2009 傅川自己开车回去,就没让池西西送。 学校里基本停课了。 拜傅川所赐, 池西西六点起床的习惯已经完全打破了, 为了期末名次, 她最近日日熬到凌晨一两点, 而宿舍不单没有空调c还每晚十一点就熄灯。 为了专心复习c方便照顾小狗, 考完第一门,池西西彻底搬进了傅川的公寓。 傅川离开的当晚, 池西西辗转难眠, 就好像是小时候追了一个暑假的电视剧大结局,心里空空的没了期待。 他实在太黏人,过去偶尔离开几天,池西西反倒庆幸可以松一口气。而这一次是真正开始了相隔一千公里的两地分居,从早晨替他收拾东西, 池西西的心里就开始发酸。 之前傅川整日闲晃的时候她希望他有点事业心,只是怕伤他的面子, 从没说过, 如今他真的回去上班了, 池西西又莫名地希望他呆腻了早些回来。 人的心理真是奇怪。 傅川是晚上十一点到的, 池西西正在洗澡, 因此没能接到他的电话。 吹干头发,看到六通未接来电,池西西笑着回拨了过去。 “你到啦?” 傅川没有回答,声音不悦地问:“你在哪儿,在干吗?发张图给我!” “我在你家啊。” “那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刚刚在洗澡呢。” “我走了那么久,你只发了一条短信问我到没到,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你说你中间不休息,我怕打电话c发短信会分散你的注意力,高速上接电话多危险。” 傅川还是不高兴:“我一路上忍着没摸手机,就是为了到地方一打开信箱,里面能有好多条你发来的信息,可是一共就一条,四个字。” “” 又来了池西西的惆怅瞬间减轻了一半,幸好傅川去上班了,不然考试周跟他呆在一起,注定和奖学金无缘。 “你累了吧,早点休息。”池西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 傅川的不满被抚平了些许:“开视频。” 背了一整天资料,池西西困到眼睛睁不开,却不敢说“不”。 看到池西西的脸,见她真的乖乖待在自己的公寓,傅川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往下一点儿。” 池西西往下移了移手机。 “我是让你把领子往下拉一点儿。” 池西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骂了声“变态”,关上了视频。 第二天池西西睡到八点才起,醒来习惯性地第一时间摸手机,一开机居然收到了一堆傅川发来的信息。 昨晚的居多。 池西西看完一脸无语,明天要上班,发无聊信息到凌晨两点,这种态度,暑假过完就会跟她一起回来吧? 今天早晨他还发来了一条彩信——穿着西服的自拍。 其实很好看,和他穿运动服牛仔裤的时候完全不是一种气质,很精英很禁欲。 池西西发现,自己的确喜欢事业型的男人。 不过傅川的“精英”和“禁欲”仅仅是看起来,第一天上班的上午,他发了不下三十条消息给池西西。 回复了几条后,池西西便把手机丢到了楼下,专心呆在楼上复习。 午饭时间她下楼找手机点外卖,不出意外的,傅川已经咆哮了。 叫过外卖后,池西西拨了通电话给他。 电话倒是很快通了,只是傅川正气着,不肯说话。 “生气啦?我刚刚在背重点呢,100多页。” “背一遍‘小兔子行为规范守则’给我听。” 傅川走之前,写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背。 池西西深呼吸了一口,开始背:“一,每天醒来第一时间发短信给傅川c睡前要给傅川打电话。白天每条短信或电话不能相隔一个小时以上。二,傅川发来的短信五分钟内必须回c电话响八声之内一定要接。三,除非特殊情况,不可以关机。四,不见c不理c不打电话给黑名单上的人。五,不随便对人笑。六” 终于哄高兴他后,池西西忍不住问:“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会这么闲?” “第一天没什么事儿做,就是看资料了解情况。” 然而第二天c第三天c第四天c第五天,副总仍是没有安排任何工作,只给傅川看陈年资料,让他到各个部门转一转了解情况。 所有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轮番请他吃饭,但傅川不傻,太明白这些微笑和客套下满满都是敷衍。 因为他姓傅c副总怕他空降□□。 因为迟茹的安排,傅岳的两个舅舅在中层间煽风点火。他还没上班,整个公司就都知道游戏人间的大公子因为心血来潮c要到公司指点江山。 因为他过去的形象太糟,总部高层怕他在风雨飘摇之际再给公司添乱。 完全融不进去,现实比傅川想象中更加艰难。 这些问题在分公司时就有,但那时他本就无意多呆,所以并不在意。 而现在,满心都是挫败。傅川做什么上手都快,除去去年夏天被池西西拒绝,这种挫败感,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尝试。 不同于寒假放假前的磨蹭,这一次池西西比两个室友还急,趁着考试的空隙一件一件打包行李。 最后一门仍是英语,考完倒数第二场,中间有两天的空隙。 池西西把兔子车开到学校,将宿舍里要带走的东西一齐运到傅川的公寓。 把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和两只行李袋放到门前,池西西摸出钥匙开门。 只拧了一圈门就开了,池西西一怔,推开门却看到了厨房里傅川的身影。 听到门处的响动,傅川回过头,脸上也有意外。 率先反应过来的池西西跑过去跳到了他的身上,傅川用手接住她,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你早上考试前不是说考完要和她们逛街吃饭,晚上才回来吗,我正想吃了午饭c睡个觉去接你呢。”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 “惊不惊喜?” 池西西重重地点了点头。 之前说好了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他才会回来接自己。 “我先给她们打个电话,让她们自己逛街吃火锅去。你做了什么?” 池西西从傅川身上跳下,去厨房掀锅盖,居然只有一人份的泡面。 上午一考完她就忙着收拾东西,已经快两点了,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呢。 傅川揪了下她的耳朵,说:“让你好好吃饭,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走的时候泡面还有十几包,才几天,就只剩一包了。” 傅川这次回来是临时起意,买了张车票c从公司直接打车到了火车站。没自己开车,却满心疲惫。他知道池西西准备和室友去城区吃饭,就想随便吃点,休息一下再出去接她。 池西西傻笑了一下:“最近考试忙。” “你忙不忙我还不知道,”傅川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吃什么,冰箱里只有狗粮了,我出去买了给你做。” “我吃你煮的泡面就好啦,给你叫外卖。” 最后两人分吃了一份泡面,又叫了炸鸡和芝士焗饭。 叫过外卖,傅川走到门边关门,看到池西西忘在门前的大包小包,一一拎了进来。 “怎么有这么多东西?” 正吃泡面的池西西含糊不清地说:“不算多啊。” “我记得你放寒假时就带了一只箱子回家。” 那是因为无论住爸爸家还是妈妈家,都算客居,住一段就要搬走,况且不是自己的房子,不好带太多东西占地方。 而傅川这里不同。宿舍的柜子小,暂时穿不上的春秋冬装c厚被子统统可以放过来。 池西西刚考完试,心情一放松就分外饿,泡面几乎全是她吃的,喝了口泡面汤又把傅川没怎么动的饭和鸡翅拉过来吃。 傅川喝光一瓶可乐,揉了下池西西的头发就去洗澡了。 池西西这才确定,他不是累,而是情绪差。 傅川每天都发无数信息c打长长的电话给她,工作能忙到哪儿去。而且今天是工作日,不是周末,他不该在上班么。 傅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池西西正在踮着脚尖把被子往衣柜最上层放,傅川见状,扔下手中的浴巾,一手拦腰抱住她,一手把被子塞进柜子里。 他吻了下池西西的耳朵,带着她转了个圈儿,用脚关上衣柜门的同时,低头吻她。 池西西抱住傅川的脖子,回吻了过去。 知道他心情差,这一次,池西西格外配合。 结束后,傅川到阳台抽烟,池西西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傅川已经躺到床上了,池西西趴到他的胸前,声音温柔地问:“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吗?” 傅川用下巴蹭了蹭她绒绒的头顶。 “没。就是想你了。” 其实有。晨会上他终于和副总吵架了。 从会议室出来,他直接买了票。 直到坐上火车,才反应过来。 回家找池西西,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虽然想见她,但既为了面子,又不愿意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她,所以他没提前说,想在家里窝一会儿,等缓过劲了再去接她。 池西西抬起头看向傅川:“你这次来就不走了吧?等大后天我考完试我们一起回去,我跟我爸爸的朋友说了,开学之后再去报社实习。” “我明天坐最早一班车走,明天下午有个会得去。” 越艰难他就越不能往后缩,太顺了反倒没挑战。 从池西西的眼睛里看到失落,傅川的情绪终于好了起来。 他翻了个身把她压到身下,笑道:“你一考完英语我就来接你。” 池西西又被傅川折腾了两次,她哭着求他快点结束的时候被迫叫了两声“老公”,看到他脸上的笑,池西西想,中午时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脸皮厚成这样的人,哪儿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池西西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傅川正衔着烟做饭,看见她下楼,来不及扔垃圾桶,只得把烟摁灭了藏在身后。 池西西觉得好笑,板着脸问:“你把手伸出来。” 傅川把左手摊开伸到她面前,一脸无辜地说:“怎么了?” “那一只!” 傅川把左手背到身后,换出右手。 池西西绕到他后头,噘着嘴说:“你又边抽烟边做饭,烟灰都落到饭里了!” 听到她嚷嚷,傅川干脆把她摁倒冰箱上吻,占了好一通便宜,他才肯放手。 松开手后,不等池西西抱怨,傅川先一步打开了冰箱,牵着她的手给她看自己分好的菜。 “一共四份,明天的午餐晚餐c后天的午餐晚餐,都是半成品,扔锅里煮一下就能吃,煮多久我都写在便利贴上了。” 池西西满心感动:“你什么时候买的菜?” “兔子公主睡觉的时候。我刚回去上班,明天早上不去不好,等下吃了晚饭就走。” 池西西“哦”了一声,虽然失落,但并没像上一次他离开时那么难过,或许是知道还有两三天又能见面了,况且每天都有那么多短信电话,和腻一起时没什么两样。 傅川回去后,前一天才被他当众呛过的副总待他比往常更热情客套,傅川每日仍旧是看资料c到各个部门闲逛。 不过除了午休,池西西再也没收到过傅川工作时间发来的信息。 没人安排,傅川开始自己找事情做。就算是陈年资料,他也有好些看不懂,他要面子,不愿意问人,只能自己琢磨。 短信太多被骚扰得挺烦,男朋友突然安静下来池西西又有点不高兴。 不过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反正很快就能见面了。 考完英语,池西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 傅川不巧临时要出短差,就让她在学校等自己两天。 “我办完事不回公司,直接去接你。” “她们都是一考完就走,我一个人呆着多傻呀。” “那你跟我一起出差去?咱们在机场见。” “不要不要不要。” 池西西在电话里发过火,挂断后又有点后悔。 两天而已,自己呆着又没什么,寒假的时候,明明还准备一个人住到封宿舍楼呢。 也不是小孩子了,何必非让傅川过来接,自己回去不就好了。 人原来真的是会被宠坏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1.2009 池西西反省了片刻, 发了条短信给傅川。 行李太多,还有条狗,胆子一贯大的池西西研究了一下路线,决定自驾回去。 池西西刚拿驾照没多久, 从没上过高速, 一千公里的距离, 她自觉做不到像傅川那样连续开十个小时不休息,考完试又已经临近中午了,加上收拾东西, 只能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傍晚的时候, 池西西接到了傅川打来的电话, 他开了一整天会, 此刻刚赶到机场, 准备飞往另一座城市。 许是因为池西西很少发脾气,明明她在短信里说了不必来接c自己会先回去在家里等他, 傅川的言语间仍有小心翼翼地讨好。 同行的人不断同他说话, 所以这通电话很短,挂断后, 池西西分批把行李搬下楼c放进后备箱, 吃过饭洗了澡,坐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池西西算了算时间,傅川应该已经落地了,就给他打了通电话。 居然关机了。 在池西西的印象里,恋爱后,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傅川从没关过机。 不止他自己不关机,也不许她关。 池西西原本习惯于睡前关上手机,傅川闹了几次,不住在一起的时候,她便随身携带充电器c二十四小时开着机。 一直到十一点半,傅川的手机都关着,其间池西西打了六七通电话,正赌气准备关机睡觉,傅川终于回了电话过来。 他喝了酒,却没醉。 “生气啦?兔子居然也会生气。” 池西西没作声。 “出差是临时的,我的充电器在家里,没随身带。跟我一块的两个同事手机和我的不一样,我应酬完一到酒店就到处借,要不是酒店前台有,我都准备挨个敲客房的门问了,我现在就站在前台呢,刚能开机就给你打了” 傅川让池西西挂上电话,而后发了张自拍照给她。 手机还连着线,傅川的样子十分好笑,池西西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都这个点儿了,你别站着充电了,快回房睡觉吧,反正后天就见面了,我在家等你。” 傅川霸着电话不肯挂,在前台小姐们的注视下,又和池西西腻歪了几句才回去。 池西西终于理解了她在图书馆泡一整天,没电关机,傅川找不到她为什么会闹会生气。 在这段感情里,过去她始终占据上风,傅川无所事事的时候腻得太紧,她忙着用功念书备考,只觉时间不够用,根本体会不到他所谓的被冷落是什么感觉。 第二日池西西五点钟就起床了,她听着喜欢的歌,独自开了一整天车,心情分外舒畅,开到傅川公寓楼下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之前傅川说了很多次等她放暑假了开车出去带她走走,因为想趁暑假到报社实习,池西西一直没当回事儿,其实两个人一辆车,天南海北c漫无目的地随便开,遇到漂亮的景色就停下来欣赏,一起发现好吃的小馆子,想想就有趣。 开了一天高速,池西西累到不想动,强迫症却逼着她收拾好了所有行李才休息。 把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橱里c喂完狗时,池西西已经累到懒得洗澡了,傅川恰好打来了电话。 他虽没喝酒,声音却很累。 听到池西西说收拾好了屋子,在家等他,傅川夸了几句“小兔子真乖”,就挂断了电话。 隔日池西西照例早起,傅川独自住了不过一两周,公寓就乱到不像样。 收拾好屋子,她去了趟超市,买齐了缺的东西,挑了些新鲜食材,又开到花店选了一束白玫瑰束黄剑兰。 回到家乡有遇到熟人的概率,池西西终于可以用“太惹眼”这个借口去汽修店掰掉车上的兔耳朵。 把食材放进冰箱c将花插到玻璃瓶中后,池西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你什么时候到?” “想我啦?已经在楼下了。”睡了一整夜,傅川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了。 挂上电话,池西西去洗手间理了下头发,薄薄地涂了层橘粉色唇膏——她的皮肤足够白皙,无须化妆c只涂唇膏就很好看。 然而几分钟后,没见到傅川的人,她却再次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不是在家吗?” “我就是在家啊。”池西西打开公寓门,“你人呢,怎么这么半天了还没上来。” 听说傅川没看到短信c两人口中的“家”并不是一个,他今天一醒来就乘最早班的飞机到学校接自己,池西西哭笑不得。 印象里,过去的几个月,傅川简直是抱着手机过的,哪里有看不到她发的短信的时候。 傅川又辗转到了火车站,偏偏暑期高峰,只能买到慢车站票,他到站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了。 傅川担心池西西太晚出门不安全,不许她过来接自己,一出站,却还是看到了她。 池西西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问:“吃饭了没?” “在餐车上随便吃了一点。” 走到车前,池西西有点紧张,依着傅川的性子,看到兔耳朵圆尾巴三瓣嘴统统消失了,一定会闹的。 然而并没有。 一天之内在三个相距千里的城市间折腾,许是太累了,他根本没发现。 可他一天一夜不睡,一个人连开十几个小时的车子的时候也没像这样一脸疲态。 傅川其实是心累。过去的二十六年,他真真正正算得上不识愁滋味。 借助宁御的人脉,原本胶着的项目算是有了小小的进展,但对于他的能力,公司高层仍旧不看好。公司艰难,资金本就紧缺,根本不可能挪半点给他。没有钱支援,前面的努力等于功亏一篑。 在火车上站着的这九个多小时,他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池西西想让傅川休息,抢先坐进了驾驶座,听到她说自己是开车回来的,傅川一脸惊奇。 “小动物也能上高速?” “” 熟悉的傅川又回来了,明明半分钟前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深沉了来着。 几日不见,傅川虽满心怜爱,却忍不住板下脸训了池西西几句。对于新手来说,长时间开高速实在太危险太大胆。 何况在他眼里,池西西和软软糯糯c需要照顾的小动物没分别。 池西西知道傅川站了快十个小时一定吃不好,出门前用砂锅小火炖了牛肉粥,傅川原本不觉得饿,吃了一口后,直接用大勺呼哧呼哧地吃掉了一整锅。 才吃了小半碗的池西西直担心他的舌头会不会被烫破。 看到傅川起身收碗,池西西说:“你不是累了么,我来吧。” 傅川是真的累了,又觉得以前不肯碰生肉的短爪子破例炖了肉粥不能再洗碗,便说:“放着,我明天早晨洗,一夜而已,发不了霉,我以前自己住,一个星期才洗一次碗。” 池西西:“” 慢车上味儿大,傅川呆了大半天,自然也好闻不到哪儿去,池西西被他抱进怀里又亲又揉了好一会儿,捏着鼻子推他去洗澡。 傅川耍赖,抱着她不放:“你给我洗,在浴缸里,像上次那样。” 池西西红了脸,骂了他一句,挣脱开去放水。 不过两分钟的工夫,再出来,傅川已经睡着了。 虽然嫌弃他身上的味儿,池西西还是挨着他睡下了。 明明睡得那样熟,刚一躺下,傅川就握住了她的手,池西西的那点不满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睡眠能传染,傅川睡得沉,池西西的这一觉便也睡得格外香甜。 醒来时已经九点过半了,池西西坐起身的时候,傅川已经不见了,她叫了两声没人应,以为他出去买早餐了,就打了通电话给他。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傅川很快发了条短信过来—— 上班,哦,对了,他现在上班了,不能再像寒假时那样每天和她待在一起了。 池西西有点茫然,不用复习c不用实习,傅川也不在,能干什么呢。 走进洗手间,一照镜子,池西西才看清自己的额头上贴了张便利贴,上面是傅川的笔迹—— 他公司附近有间不错的书吧,闲在家里倒不如陪他吃了午饭,再泡进书吧看一下午书,等他下了班一起回来。 只是他的公司和继父的公司离得有点近,有被发现的危险,最近妈妈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回来,都被她以留校实习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傅川起床后洗过澡,但时间匆忙,把洗手间弄得一片狼藉。 池西西清理过洗手间,吃过傅川留在锅里的早餐,换了件衣服,对着镜子想了片刻,把马尾放下,梳了个相对成熟的发型c戴上帽子才出门。 买了杯咖啡,坐进书吧的时候刚好十一点一刻,池西西不知道傅川什么时候下班,也不知道他的会开没开完,不敢给他打电话,就发了条短信过去,问他想吃什么。 这一带地处cbd,午休时间,味道过得去的餐厅家家爆满。 傅川很快回了通电话过来。 他已经在城郊了,早晨的时候不知道中午要离开公司,知道的时候又忙忘了。 他周围有人,不好低声下气,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后,就挂断了电话。 一分钟后,池西西正生着气,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傅川一连发了五个噗通跪地的狗狗动图过来—— 池西西哭笑不得。 隔了半分钟,见池西西没有回复,傅川又发了一条过来—— 又过了半分钟,没等到回复的傅川继续发—— 池西西实在无语,就问了两句无关紧要地转移话题。 傅川没回答,只说—— 池西西当真叫了梁星出来逛街。 傍晚回家后一个人无聊,池西西又有点生气,有心等他回来后好好教训他。 然而傅川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来——是喝到断片后,被那个叫许然的新任秘书送回来的。 池西西观察了一下,这个许然的眉眼其实和自己并不像,相似的只是那股看上去格外好欺负的气质,能让人轻易生出捉弄一下c看他受惊惶恐的。 傅川这恶趣味还真是特别。 傅川的酒量非常好,却并不爱酒,他一直说酒又苦又酸又辣,尝不出哪里好,相比之下,更喜欢可乐之类的汽水,因此池西西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醉到不省人事。 这一晚池西西睡得不踏实,隔天早上傅川一醒,她也就跟着醒了。 喝得实在太多,睡了一夜,傅川仍旧没缓过来,胃里难受得很。 见池西西噘嘴,他伸手扭了一下她的嘴巴:“怎么了这是?” 池西西不说话。 “又不是我想喝的,那帮孙子”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打断道:“你不想喝,谁能灌得了你?” 是,以前谁也灌不了他,可这不是有求于人吗。 宁御爸爸是白手起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常拿以前的故事教育宁御和他,说四十多岁的时候有次资金链断了,四处求人,请银行副行长吃饭,求他放款,喝到最后,副行长说,你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瓶酒都喝了,我就帮你,宁御爸二话不说,一仰脖全喝了,可最后那孙子还是食言了,说逗他玩呢,没想到他能真的喝。 宁御和他当时都以为这是演绎的,宁叔是谁啊,破产就破产呗,大不了从头再来,先揍丫一顿解气,干吗非得受这气。 可现在傅川却信了。 能咬着牙受气,才是真有出息。 可也是真的无奈,公司的境遇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高层间还各为各的利益,先己后公,难怪他爸会急进医院。 等他理顺了,再一个一个收拾。 上班仅仅半个月,傅川就找到了新的兴趣。 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枯燥无趣。 此后的一个月,傅川越来越忙,除了开会,很少在办公室,每一晚都在应酬,周末更是从早到晚都在外头。 闲在家的这段时间,池西西整理了好多路线,想等傅川休假了,两人一起开车去,暑假两个月呢,他总能抽出一周吧? 可是一个月中,有大半的时间傅川晚归的时候满身酒气,池西西开始还生气,后来就安慰自己,满身酒气总比满身脂粉气要好。 魏家除了散漫的魏云楼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没人进过生意场,所以池西西不理解,工作之外,不断应酬到底有什么意义。 终于有个周末傅川为了陪怨气越来越大的女朋友,没有安排任何事,但一顿晚饭间,他接了三通电话。 放下电话,傅川边挨个儿亲池西西的手指边说“对不起”。 池西西笑了笑:“接电话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想去我妈妈家住几天,她这两天一直打电话催我回去。” “那你去吧,好几个月没见阿姨了吧,早点回来。” 隔了好一会儿,池西西才“哦”了一声。 傅川的电话又响了,接完池西西已经神色如常地在喝汤了,所以他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妥。 听说池西西要“回来”,忙碌的继父亲自开车到火车站接她。 魏云楼怀孕了,还没过三个月,高龄产妇,有流产史,诸多禁忌,就没和丈夫一起接女儿,池西西拎着小号箱子走进继父家的时候,妈妈正插花。 婚姻幸不幸福真的一眼就能望出,多少年了,妈妈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了。 魏云楼边和女儿说话,边画方才插的那瓶花,她的画虽是新学的,却也算有模有样。 魏云楼有孕在身,不能陪女儿逛街,就拉着池西西在屋里说话,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把首饰盒里最贵重的翡翠珍宝一一拿给池西西,恨不得连盒子都塞给女儿。 晚饭过后,魏云楼又把父母留给自己的老宅的房契拿给池西西看,说这两日就过到她名下。 池西西知道,妈妈是怕自己不高兴她再次有孕,才以此暗示有了第二个孩子,日后也不会偏心。 见到池西西不断看没有任何信息c电话的手机,魏云楼才反应过来,女儿的闷闷不乐并非是不高兴自己又要了个孩子,而是恋爱了。 池西西脸上的落寞魏云楼很熟悉,这样的等待她也经历过。 故意不联系,想让对方着急,结果着急的却是自己。 魏云楼清了清嗓子,说:“多给自己找点有意义的事做,烦恼都是闲出来的。” 池西西一怔,才意识到最近的她的确太闲了,所以才会像过去无所事事的傅川那样计较今天收到的短信是不是比昨天少。 呆在这里也无事,倒不如早点回去到报社实习。 整日怨气冲天可是很讨人厌的。 可是过去那个无所事事的c不断抱怨被自己冷落的傅川,她不但不觉得讨厌,还非常非常地怀念。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2.2009 池西西在妈妈处住了三天,一回到傅川的公寓, 就和他说了想提前回去实习的事。 傅川虽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因实在抽不出空陪她照顾她, 心中有愧, 所以不敢要求她留下。 实习记者不能独立发稿,须经编辑签字同意,池西西实习到第四周终于发了第一篇, 篇幅虽然短c报酬虽然微薄,却很有成就感。 只是这小小的成就感并不能完全冲淡她心中的阴霾。 刚回来的那周, 池西西刻意不主动联系傅川, 傅川还会时不时地抱怨她忽略自己,分开一个月后, 两人已经形成了早晚各打一个电话c白天不联系的固定模式,如常傅川喝醉了, 连晚上的电话都打不通。 两人处在不同的环境,接触的人和事各不相同,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少。 一个月里傅川过来找过池西西一次,本要呆两天, 却因临时有事提前离开了, 来回两千余公里,竟只呆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池西西不觉得傅川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把生活重心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了工作上而已,因为他没有错,她才更觉无力。 九月中旬,池西西的太爷爷去世了,池智带着儿子匆匆回国,小女儿才两个月,妻子要照顾她,就没同往。 父亲的爷爷池西西虽没见过几次,更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从血缘上讲,她必须回老家。 因为爷爷奶奶不喜欢妈妈c也就连带着不喜欢她。 看着爷爷奶奶摸着弟弟的头满脸慈爱c又夸又笑,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跟爸爸回老家时的境遇,池西西没把箱子里傅川特意让她带给两个老人的礼物拿出来。 或许是她冷漠吧,有些长辈,并不值得孝顺。 妈妈从没阻拦过爸爸给爷爷奶奶钱,而继母一直在背后埋怨他们孩子一堆但只管一个儿子要钱,可他们却莫名其妙地一直念继母的好c怨恨妈妈。 不知是因为妈妈没生儿子c还是两家的门第差异让他们自卑c或是儿子年过四十,还能讨到二十多岁的媳妇让他们觉得有面子。 无论真实原因是哪一个,池西西都没法尊敬他们。 爷爷奶奶拉着弟弟让他当众唱英文歌,收获了一大圈亲友的啧啧感叹后,他们一脸满足。 有人问池西西在念什么大学,池西西还没开口,爷爷马上说:“普通学校,她随她妈,没遗传到她爸的脑子。” 而后他又拍了拍孙子说:“我们东东以后是要上清华北大的,不,哈佛。” 池西西并不生气,只觉得搞笑。 众人的视线一转移,池西西立刻把弟弟带了出去。 虽然不喜欢爷爷奶奶,这儿也有让她倍感亲切的风景。何况那么多年都没回来过,只有短短三天,为了爸爸,总要忍下去。 可是第二天一早她便和父亲吵翻了。 池西西起得早,同床的弟弟还没醒,稍稍洗漱后,池西西就走到外间和几个女亲属一起给太爷爷叠纸钱。 她不常回来,池智又是亲友中混得最好的,自然有人问长问短。 对于众人的好奇心,池西西报以微笑,话很少。 直到有个中年女人问:“你妈妈后来也结婚了吧,和个小男人?啧啧,这富婆就爱小男人。你爸爸就是太厚道,离婚的时候把房子钱都给了你妈妈,现在全都便宜小男人了吧。” 池西西收起笑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性子软萌,轻易不表露不满,所以板下脸不笑的时候比平素爱吵嚷的女孩更令人背后泛寒。 中年女人被她的目光震慑住,尴尬了几秒,又喃喃地说:“我讲的哪里不对?你这小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的。” 池西西冷笑了一下,继续坐在原处折纸钱。 外面喊吃早饭了,同坐的两个年轻女人一起出去了,池西西没动,中年女人也较量般地不肯动。 太爷的丧事是在爷爷的哥哥家办的,爷爷的嫂子进来叫池西西同中年女人吃饭,一走进房间就皱了眉。 “这是谁开着空调还敞着门,都秋天了,大早晨的哪里热!” 年龄大了自然节俭,她是嫌开空调浪费电。 中年女人突然训斥起了池西西:“我刚刚就跟你说不要开吧,大小姐不知道柴米贵。” 池西西看了眼中年女人肥腻的屁股,贼喊捉贼么? 她嗤的一笑,用下巴点了点:“遥控器就在你屁股后面呢,人胖怕热就少说点话。” 中年女人闹起来的时候,不光池智尴尬,池西西也觉得丢脸。 她为什么要站在这群人中间,被他们看热闹。 明明是丧事,却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悲伤的表情。 池西西听到爷爷奶奶一边向中年女人赔不是,一边和看热闹的人数落自己的孙女有多不懂事。 所以当池智把她拉到人后责骂她不懂事的时候,池西西说:“我终于理解妈妈为什么不愿意和爷爷奶奶同住了,我以他们为耻。” 最后一句,池西西口不择言说得过了,池智怒火攻心,大声让她“滚”。 池西西掉头就走,一直走出村子c下了山。 她沿着连接村子和外头的公路走了二十分钟,才想起行李和钱包都没拿出来。 池西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隔了一会儿,傅川回了条短信过来—— 池西西没回,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过了很久很久,电话终于响了,池西西赶紧按下接听。 傅川一听到她哭,吓了一跳。她平时也算伶牙俐齿,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抽噎着怎么都说不清。 傅川说:“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池西西感到安心:“那你快点来,我手机快没电了。” 六百公里的距离,傅川只用了五个半小时就赶到了。 池西西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清原委。 “就这么点事儿?”傅川松了一口气,“那胖女人在哪儿,我替你揍她去。” 池西西想了想,的确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儿,这根本不值得她哭,更不值得把傅川大老远地叫来。 傅川带早饭午饭都没吃的池西西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吃饭,而后让她等在车里,问清地址后,一个人去替她拿行李。 他去了很久才回来,期间池智打了通电话过来,许是问她和傅川是什么关系。 池西西没接。 傅川把池西西的箱子放到后备箱,池西西清点了一下东西,发现手机充电器和几样化妆品落下了。 傅川揉着她的头发说:“噘什么嘴,咱们回家,充电器没了我给你买新手机去。” 池西西在学校请了三天假,可以跟着他在他的城市住两天。 其实都到这儿了,池西西特别想带他到附近的景点玩玩,跟他说一说童年回老家的趣事,但是怕他为难,没敢说。 开回去的路上,傅川接了无数通电话,不断跟人为了爽约赔罪。 池西西从此就记住了,男朋友的确很忙,不可以再这样任性地麻烦他。 池西西开学后,课余时间也一直在报社实习。 她所在的部门负责社会与经济两个版面,时常有应酬,主任一再说欣赏她谦逊c有能力,经常带她外出采访,池西西不喜欢饭局酒场,采访结束,每次主任让她一起吃饭,她都借口宿舍十点钟就关门,从没去过。 十一月初的一个傍晚,对方太热情,不断说九点就能结束送她回校,她没能推脱掉,结果一顿饭吃到九点半,被逼着喝了几杯白酒,走出饭店时头晕的厉害。 池西西的学校在城郊,从市中心开车回去要一个半钟头,她拒绝了主任替她安排住宿的提议,说可以自己打车去同学家借宿。 主任热心,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车,半醉着的池西西没有办法,就让他把自己送到了傅川公寓的楼下。 下车前,从主任的眼神和言语里,池西西察觉到了异样。 此前她一直觉得这位年近五十的部门主任器重她,肯给她学习机会是因为她爸爸的朋友和总编有交情,是因为她真的有能力。 池西西觉得恶心,不顾礼貌,甩开主任的手逃下了车,一路跑进电梯。 她越想越怕,开门的时候手抖到摸不出钥匙。 刚刚把钥匙□□锁里,电梯又开了,主任居然追了上来。 门刚一打开,主任就拽上了她的袖子,池西西在门前和和他纠缠了好一会儿,主任看清漆黑一片的屋内没人,扯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屋内拽。 池西西被他捂着嘴叫不出声,正绝望着,电梯又开了,走下了一个年轻男人,她用尽全力咬了一口主任的手,趁着他松手的当口,冲着年轻男人叫了一声“哥”,年轻男人尚在发愣,听到池西西说“哥,快报警”,主任立刻松开她逃了。 池西西浑身无力地蹲了下来,在年轻男人诧异的眼神中,慢慢站起身,进了公寓,关上了门。 她抖着手给傅川打了通电话,无人接听,放下电话的瞬间,池西西只觉得庆幸。 幸好没有接通,若是她一时冲动和傅川讲了这事,依着傅川的性子,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公寓楼层内没有监控,刚刚那个年轻男人一看就是怕事之徒,绝不会出来作证。 池西西满身酒气地在黑暗中坐了两个钟头,回想这几个月来和主任接触的种种,记起同部门的两个女同事看到主任“关怀”她时的眼神,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样的龌蹉事,主任想必不是第一次做了,可从没事发过,一是摸准了年轻女同事吃了亏也怕丢脸c怕丢工作不敢声张,二是做久了记者,口若悬河擅于威胁受害者。 没有有力证据,主任的社会关系又多,她占不了上风。 池西西不甘心在受了这样的欺辱后悄无声息地走掉c任凭这老流氓在报社里抹黑她的突然离开的原因,思考了一夜后,上完第二天早上的课,她如往常般去报社上班。 主任见了她,神色如常地打招呼,仿若昨晚的一切都是池西西的幻觉,然而到了下班时间,发现池西西没如他所料中的那样收拾走私人物品主动结束实习,他的脸色才微微有些难看。 池西西知道,她的存在,她的目光时时刻刻都会令看似坦然c其实心虚的主任感到煎熬。 隔了几日她再一次到报社时,主任开始刁难她。 她做什么都不对,她交的稿子全部都是错,每时每刻都在挨骂——池西西忍受着旁人异样的目光,咬着牙做好份内事。 这么坚持了一个多月,副总编突然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问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主任。 池西西没说具体的事,只稍稍暗示了一下,同为女性的副总编就猜到了大概,她把主任叫到办公室,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说很欣赏池西西,想把她要过来当实习助理。 瞥见主任难看的脸色,堵在池西西胸口的气终于抒发了出来。 从副总编办公室出来,主任沉着脸叫池西西到他的办公室去,说有话要交待她,池西西斜了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这一晚,和傅川通电话的时候,池西西的声音远比往常欢快,傅川问她发生了什么好事,池西西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她突然发现,现在的她,同没重遇傅川时一样,逼着自己只依靠自己。 “怎么了?”傅川察觉到了异样。 “圣诞节快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池西西怕告诉了傅川之后,他会冲进报社把主任打成太监,唯有转移话题。 “你说呢!当然是不穿衣服的白兔兔。可惜我这半个月都没空去找你,元旦应该能凑出两天。” “” 算起来,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考完六级,池西西请了一天假,她想用周末的两天和傅川一起过圣诞节。 为了给他惊喜,池西西没提前告诉他,在电话里问出他在宁御的会所后,打了辆车,直奔了过去。 宁御的会所等闲进不去,池西西太想看到傅川发现她从天而降时惊喜的眼神,就没惊动他,转而给宁御打了通电话。 宁御亲自到门外接她。 “我正跟他谈事儿呢,现在把他叫出来?” “不用啦,我自己找他。” 宁御出来的时候没关门,因此包间的门半敞着。 傅川正巧坐在靠门的位置,他一身纯黑的西装,虽然倚在椅背上翘着腿,却不再显得吊儿郎当。 他的侧脸一向俊朗,池西西看得心中一动,脚步欢快地越过宁御跑了过去。 直到从背后抱住傅川,捂住他的眼睛,池西西才发现,除了傅川c宁娅,包间里还有三个中年男人。 所以,宁御口中的“谈事儿”,并不止是他和傅川之间。 在场的五个男人和宁娅都穿着昂贵的西装和皮鞋,皆有一副精英的模样,背着硕大的双肩包c风尘仆仆的池西西松开抱着傅川的手,在陌生人讶异的目光中,羞愧地无地之容。 傅川站起身,同另几个人说了句抱歉,带着池西西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傅川的眼中当然有惊喜,但低着头看在火车上被踩脏的白球鞋的池西西并没看到。 傅川给池西西要了热牛奶和栗子蛋糕,让她等在包间外的沙发上,说自己很快就能结束。 望着他的背影,抱着牛奶暖手的池西西满心失望。 隔了一会儿,包间的门忽然开了,出来的人却不是傅川,而是宁娅。 宁娅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下巴微抬地往洗手间走,经过池西西身边时,微不可闻地“切”了一声。 池西西忽而想起在山庄的那次,宁娅趾高气扬地对自己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省得哪天傅川又对别的感兴趣门心思用在别的上头,冷着你了,你受不了。 原来傅川的冷落不是因为忙到身不由己,而是他感兴趣的对象不再是她了。 他对物质向来没要求,这么拼命,不是为了赚钱,只是在享受成功的过程吧。 池西西想,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最亲近的人在一点一点离开,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样难过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3.2009 半个钟头后,傅川就出来了,和三个中年男人一一握过手, 他转头走向池西西。 这惊喜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有人在,他早就蹦起来了。 背着身后的几个人,傅川偷偷冲池西西眨了下眼。 他一出包间,许然就迎了过来,傅川交代他重新做份合同, 把对方提的几点要求加进去。 明天上午一签约,这笔生意就算捣鼓成了, 加上池西西, 今天简直是他的幸运日。 送走三位甲方,傅川立马把池西西往怀里拉。 发现池西西的背上背着一个大包,傅川瞪向许然:“赶紧接过去, 再这么没眼色, 信不信我解雇你。”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就停在了三人面前, 傅川让司机下车和许然先走, 自己开车带池西西回去。 他什么时候换了车, 什么时候有了司机,池西西都不知道。 “车和司机都是公司配的。” “你不是说副总很抠门,连秘书的工资都让你自己付吗?” “此一时彼一时。另一个副总辞职了,我现在也是副总了。” 半年了,他能赚到钱,他爸也振作起来了,谁还敢为难他。 “等你爸退休你转正了,还是傅(副)总。”池西西说了个冷笑话,自己却没笑。 “他退休至少还得十年呢,我哪能干到那个时候,现在都快烦透了,没法撂挑子而已。” 池西西垂下了眼睛。 这个人千好万好,就是没长性。恐怕也腻歪她了吧,可她是人,不是再昂贵也能用钱换来无数个的镜头和相机,所以才没立刻被丢到床底。 傅川重责任,刚发生关系的时候一再说会对她负责,会一辈子对她好。 可她并不需要谁负责,自己选的,自己负责。 累了一天,傅川不想做饭,就把池西西带到了公寓附近的餐馆吃晚饭。 他之前吃过了,不饿,只看着她吃。 池西西吃完饭,傅川又拣两人爱吃的各打包了几样,见池西西面露疑惑,他弯下腰在她耳边说:“等下得消耗,半夜肯定饿。” 收到池西西的一记白眼,傅川心情更好,歪着头舔着嘴唇朝她笑。 从电梯上下来,傅川嫌池西西走得慢,连拖带拽地把她拉进了门。 门一关上,他连厨房都没工夫去,将手中的外卖餐盒往地上一放,就把池西西按到墙上边吻她边撕她的羽绒服拉链。 池西西的嘴巴被傅川堵着,隔了好一会儿才挣脱开他,说:“我累了,不想。” 傅川把手伸进她的秋衣里,轻车熟路地解开胸衣扣子,边揉边亲吻她的脖子:"哪回累着你了,抱好我就行。" 傅川解开皮带和裤扣,又拉下池西西的,用手垫在她的后背上,抬起她的一条腿,就势撞了进去。 两人太久没见,第一次傅川没绷住,很快泄了,后两次换到床上,把时间加倍补了回来。 池西西洗完澡出来,他正吃外卖呢,也没热,直接吃凉的。 “你饿不饿?” “挺饱的。” “才喂了你三次就饱了?等下还有加餐呢。” 傅川爱拿话逗她,因为喜欢看她脸红。 池西西这一次却没什么反应,拉过被子躺到了床上。 傅川把手里的外卖盒一丢,踢了踢脚下的东西,也坐到了床上。 这屋子他一个人住,乱得不像样。 “你怎么来了?今天没课吗?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让人接你去。” 因为明天是平安夜,因为你说最想要的礼物是我。可池西西没有回答,因为这话傅川已经不记得了。 原来是随口说的啊,只有她当真了。 过去傅川能流利地背出她的课表——怕她借口上课,躲在宿舍不和他见面。 而现在呢,连她周五有没有课都不知道。 才短短半年。 池西西很想吵闹。 她深呼吸了一口,拼命对自己说,不要抱怨,因为那既没用,又难看。 父母离婚前的那一段,妈妈不断向爸爸抱怨,吵嚷,眼看着爸爸对妈妈一点一点由愧疚转向厌恶,12岁的池西西对自己说,一定要做一个永不抱怨的人。 可是她没做到,这半年里,她终于理解了当年的妈妈,她和傅川赌过好多次气,知道她不高兴,他每次都说很多好听的话,但实质上,什么用都没有,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在彻底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前,不如分手。 只是想象一下日后傅川的脸上会出现当年爸爸看妈妈时的无奈表情,池西西就受不了。 不如分手。 傅川压在池西西的身上揉捏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翻下去睡了。 明天一早要签合同,不能迟到,他现在习惯六点起,晨跑一个小时,再洗澡换衣去公司。 “傅川。” “说。”傅川闭着眼睛往左侧摸了摸,握住了池西西的手。 “我之前申请过交换生,去香港,一个学期。” “嗯。” “你同意?” “好事。” 池西西觉得,再也不需要犹豫。 隔日池西西醒的时候傅川已经离开了。 拉开窗帘,看清乱糟糟的屋子,池西西收起自己的东西,没再整理。 本来想着能多呆就多呆,多半个小时也好,哪怕坐夜里的慢车回学校。 眼下是没什么必要了。 买明天中午的高铁票,那个时间最不赶最舒服。 某些地方,池西西的思维很男性化,轻易不下决定,下了就绝不会再改。 傅川或许会挽留,因为惯性,也因为误会她是在以分手博重视,无论如何,分手只要说出口,她就不会再回头。 回头了,就真成以分手博重视了。 她周围的很多女同学都这样,跟男朋友分分合合无数次,她能理解,但不想效仿,因为没用。 那么说,就剩一天了。 池西西决定,在这一天里,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这样日后傅川回忆起来,他们的结束不但没有眼泪和鼻涕,还挺美好的。 池西西去买了大衣和高跟鞋,做了个头发,她不习惯化妆,只凃了睫毛膏和唇膏,坐到傅川公司楼下的书吧时,刚好是午饭时间。 电话没通,她给傅川发了条短信,久久没收到回复,也没再打过去,安静地拿了本书等在书吧里。 一早签了合同后,傅川陪明天才离开的三个甲方出海,晚上父亲要亲自请他们吃饭,他不能不出现。 这笔生意做成,公司总算能稍稍喘口气了。 为了后续合作,必须照顾好。 傅川准备让许然去给池西西送三餐和女孩子喜欢的蛋糕甜食,他得抽空给池西西打个电话,哄一哄她,不然她该发脾气了。 明天挤点空带她出去选礼物。 傅川看到池西西说她在公司附近等他下班的短信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前一分钟他才听人说起,今天是平安夜。 难怪她忽然过来找自己,小女孩都爱过这种节。 傅川既走不开,又不想委屈池西西,便走到没人的地方,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愿不愿意陪自己应酬。 如果她说不愿意,他能不能装病先回去? 池西西只愣了一秒钟就说“好”,傅川松了一口气。 人是许然去接的,傅川乍一看到池西西,差点没认出来。 “好看吗?” “好算了,你还是生气吧,我不能骗你,老了十岁都不止。” 池西西有点泄气,“切”了一声:“我老十岁正好和你差不多。” 看到傅川牵着池西西的手回到包间,傅渡江意外又不意外,笑着说了句“近朱者赤”。 池西西想,她是近墨者黑。 一整个晚上,池西西都在走神,傅川以为她是对他们聊的话题不感兴趣,就没多问。 客户也是隔天中午离开,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傅川负责的,他理应去送。 可是因为受不了池西西说“你送我吧”的时候要哭不哭的表情,傅川还是去送她了。 直到检票开始了,池西西才背起包排队去安检。 走了两步,她回过头对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站在原地没动的傅川说:“你走吧。” 傅川见她回头,咧开嘴露出虎牙一笑:“你先走,我在这儿看着你。” “那我走啦。” 池西西说完这句,就真的走了,没再回头。 后来的很多年,莫名其妙的,傅川反复梦到这个场景,梦的多了,他就开始觉得,这可能真的是个梦。 池西西回去后,过了半个月,才和傅川说分手,在那半个月里,她没主动联系过傅川一次,电话也时接时不接。 傅川没发现不对劲,只当她忙着期末复习。 考完最后一场试,池西西直接去了机场,香港的那所学校一月底开学,她提前去小舅舅家住半个月适应适应水土和气候。 这一年的春节在二月中旬,已经开学了,她可以在学校宿舍过,不用再发愁了。 分手是在机场说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池西西说了五六遍,傅川才听明白。 “等等,你别挂,你在哪儿呢?” “机场。” “你上哪儿去?” “香港。” “你去香港干吗?” “交换生。之前和你说过好几次了。” 说完后头那句,池西西立刻后悔了,明明对自己说了无数次不要抱怨,最后还是抱怨了。 什么时候说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没意思了,我挂了,以后还是别联系了。” 之后的两个月里,傅川到香港找过她三次,池西西有心躲,又有小舅舅家的表哥帮忙拦,两人一次也没遇见。 傅川在香港逗留的最后一天,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 看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泄气了。 池西西只在香港呆了小半年,小半年后知道她回原来的学校上学了,傅川也没去找她。 其实去了她学校,去了两次,但只在外头站了一下,没去找她。 后来每当有人问傅川你最喜欢哪座城市,他都答——没最喜欢的,但有最讨厌的。 2016年,年末。 阮夏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转而说:“周末要去婚礼上演奏,最讨厌这种,推不掉,简直可以说是被逼着去的。” 能让阮夏抹不开面子拒绝的,来头一定很大,池西西便问:“谁的婚礼。” “我不认识,看我哥的面子,新郎叫荣陆。” “荣陆?他要结婚啦。”池西西摇头笑笑,“新娘是是谁,和他结婚,实在是勇气可嘉。” “你认识?” “岂止是认识,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和傅川结婚。” 2013年,平安夜。 荣陆第三次看表。 见已经八点二十了,荣陆皱了下眉,发动车子就要走。 车才开出去两米,一个高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后视镜里,荣陆停下车,降下车窗:“赶紧上来。” 姚其儿哼了一声,坐进副驾驶:“急什么,我又没迟到。” “约的八点,这叫没迟到?” “我要化妆啊,今天街上人多,万一被粉丝认出来,又要上热搜了。” 荣陆“切”了一声:“怕被认出来你就该把妆卸了,保准连你经纪人走对面都看不出来。” 姚其儿捶了荣陆一下,娇嗔道:“你这人,就没有不讨厌的时候。” 荣陆笑:“讨厌我,还费尽心思往我身边挤?” “咱俩是有个费尽心思的。”姚其儿不高兴了。 荣陆嗤的一笑,偏过头亲了下她的嘴巴。 本来只是小啄一下,姚其儿却用细长的胳膊勾住了他的头,把亲变成了深吻。 池西西在黑暗里埋伏了两个多钟头,等的就是这下,拍了一大串高清照后,她又拍起了视频。 她这代班狗仔当的,也太尽职尽责了,回头得狠敲大黄一笔,绝对不能让她用一顿饭打发自己。 拍照任务完成后,第一次当狗仔的社会新闻记者池西西心情一放松,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拍视频的时候,忘记遮住相机上不断闪烁的红点了。 这小区安静,这儿又是离路灯最远的地方,一闪一闪的红光,立马被警觉的姚其儿发现了。 “有人偷拍!” 姚其儿大惊失措,荣陆有未婚妻,他们接吻的新闻一曝光,被扣上“小三”的帽子,她就完了。 同样大惊失措的池西西先一步反应过来,驾车离去。 “快追!快点!” 荣陆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指挥谁呢。 他是无所谓,也不是第一次上花边小报了。 起初就是应付着追,发现对方把一辆破帕萨特开出了超跑的效果,开着超跑的荣陆才来精神了。 城郊沿海的路车少人稀,好追。 可一路追到闹市区,不但没追上,还被破帕萨特晃了好几回。 荣陆火了。 他使出看家本领死死跟着,还是没跟住。正想把自己这辆不争气的破车砸了,越开越远的帕萨特居然,居然拐进了禁行的步行街。 荣陆乐了。 要砸也先砸它。 平安夜,闹市区堵到走路都比开车快,进了步行街的窄巷子,前面有拦路的石头墩子,后头是车流,不等足半个钟头,神仙也别想倒出来。 荣陆把车和姚其儿扔路上,自己下了车,悠哉悠哉地走了过去。 走到帕萨特旁,远比一般人个高结实的荣陆正准备把车里的人拉出来,往里一看,没人? 跑了。 荣陆四下看了看,车旁蹲着一个小姑娘,包掉了,零碎东西散了一地。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这车里的人去哪儿了。” 小姑娘把最后一包纸巾捡起来,装进包里,才站起身往步行街的东边一指:“往那边跑了。他差点撞到我,连对不起都没说。” 看清小姑娘的脸,荣陆一愣。 他活到三十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成熟男人喜欢少女。 嫩生生的,真好看,声音也好听,软糯软糯的,幸亏没撞着,刚刚吓坏了吧,等追到那王八蛋,得替小姑娘多揍两拳。 小姑娘背起包掉头就走,直到她走远了,荣陆才想起来,开车的那个人长什么样都没看到,怎么追呀。 他本想砸车泄愤,踢了一脚后又觉得这破车八成还没自己的鞋贵,就围着车绕了一圈,把车牌拍了下来。 远远地看见荣陆走了,池西西才松了一口气,给大黄打电话:“你让我拍那人发现我了,他把你车牌照下来了照片当然拍到了,高清□□,还有视频你凑合吧,怪我吗,怪你自己又惦记着奖金又想约会!我还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呢。” 挂上电话,池西西想,她才几年没回来,好好的路怎么改成步行街了。 谁规划的,太蠢了。 当天夜里,荣陆用手机接收了几张小区监控截图,看清和他飙车的就是昨天那个小姑娘,整个人都呆了。 听到坐在对面的宁御叫自己的名字,他才回过神儿。 “想什么呢?” “我昨天遇到一女孩,特别神。” 季泊均笑道:“你哪天不遇到女孩?” “这次的不一样。看着弱弱的,跟只小奶猫似的,眼神特别清澈特别无辜,居然是狗仔,还特别会骗人!我长那么大,被谁骗过?我发现她偷拍,就去追,她开一帕萨特,我追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追上!她晃人的路数跟傅川特像,咱们这些人里头,八成也就傅川能飙过她。” 屋里的其他男人对女性的热爱程度远远不及荣陆,对于这个话题,都没什么兴趣,但碍着面子,就敷衍了几句。 “你们不信,等我把她弄来,一起练练,除了傅川,你们谁赢了她,我给谁一辆车。” “是你自己菜。”听到荣陆的描述,傅川莫名觉得心里别扭。 荣陆被捧惯了,要面子,一听立马不乐意了:“我刚帮你赚了一大笔,过河拆桥啊你?” “钱还你,闭上嘴,成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4.2013 “傅川, 你什么意思?” 上一句荣陆还是半开玩笑,这一句却是真恼了。 傅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按理说, 荣陆这几年正在风头上, 又刚帮过他的忙,他不该莫名其妙地呛他,可听到荣陆刚刚的描述,还有什么弄来不弄来的,傅川就是觉得烦, 就是觉得恶心。 荣陆的话一出, 马上有人打圆场, 荣陆却不领情,仍旧面色不豫地盯着傅川。 见傅川看都不看自己,荣陆眯了眯眼。 其实荣陆霸道虽霸道, 人倒不坏, 无论对付谁都是明着来, 从不屑干背后捅刀子的事儿,他看得上的人不多, 但这些人只要给他面子, 他就能两肋插刀。 傅川他自然看得上,因为整个圈子里,论玩谁都比不上傅川,拳脚上也就只有傅川能和他打平手,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就那样,因为傅川看不惯他的嚣张,他也烦傅川摆谱。 宁御暗中踢了傅川一脚,示意他赶紧给荣陆个台阶下,本来就是傅川先挑的头。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不是用不着荣陆,什么矛盾都没有,好好的何必结梁子。 傅川从来都不是听劝的脾气,仍旧不搭理,起身就往外走。 他一走,荣陆就炸了,看着宁御说:“他这才刚起来几年!就成天一副大爷样儿,装给谁看?也就你愿意忍他。” 宁御笑笑:“怪你戳中他的伤心事了,几年前甩了他的那个姑娘就是你说的那种,看着弱,其实心狠着呢。” 荣陆“切”了一声:“就他这么成天冷着脸,谁受得了他。活该。” 季泊均拉荣陆试雪茄,众人起了个新话题,这事儿就算岔开了。 隔天一早荣陆和姚其儿的事就捅开了,拜正当红的姚其儿所赐,一个上午的时间,荣陆的名字传遍了大街小巷。 荣陆亲自找上门的时候,最先爆料的那家媒体的总编吓了一跳——他们之所以敢把这条新闻放出来,就是看准了荣陆从没追究过这些。 荣陆喝了口茶,对冲自己赔笑脸的男人挥了挥手,说:“下不为例。我是来找人的。” 他的语气很平和,总编松了口气,问:“您是来找谁的?” “黄佳佳。” 这个名字,是他顺着车牌找到的。 总编亲自去找黄佳佳,在来的路上再三叮嘱她认错态度要良好。 黄佳佳怂,哭丧着脸说:“他会不会打我?听说他是跆拳道黑带,还从小就练散打。他那么结实,我这小身板估计连一拳都禁不住,万一被打残了,能不能算工伤?我一进去就抱着他的大腿哭行不行?是您指使我去的,您可不能不承认!” 结果她进去后一自报家门,荣陆的脸色就变了,语气里也带上了威胁:“你们这是糊弄谁呢?当我傻?” 黄佳佳一惊,整个人直接僵了,连“对不起”都不会说了。 总编见她一脸木讷地傻站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对荣陆笑道:“她真是黄佳佳,佳佳,去把你身份证和行车证拿来给荣先生看。” 弄错了? 荣陆没空绕圈子,把手机里的监控截图拿给两人看:“我找她。” 黄佳佳人虽然怂,但从小就爱看抗战片,信奉“打死我我也不说”的地下党精神,知道荣陆找过来没好事,就摇着头说:“我不认识她。” “她开着你的车跟我绕了半个南城,你说不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昨天是我拍的。”黄佳佳一脸视死如归。 荣陆眯了眯眼。 总编回过头狠狠剜了一眼黄佳佳,把她带了出去。 一阵威逼利诱后,黄佳佳依旧不肯卖出池西西。 总编无计可施,只得安排饭局,跟几个领导一起向荣陆赔罪。 荣陆笑得一脸真诚:“不,该我请你们吃,我得好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我出名儿。” 在场的人闻言统统惊掉了下巴。 为了让荣陆消气,在几个领导的示意下,这一晚的鸿门宴上,黄佳佳敬了荣陆不少酒,荣陆居然没摆架子,有来有往地跟她这个小虾米喝。 结果,热菜还没上,黄佳佳就趴下了。 她一倒,荣陆就收起了脸上的笑,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包,翻出了她的手机。 拿到手机后,他再也懒得看屋里的人,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荣陆摆弄了半个钟头黄佳佳的手机,就摸清了池西西的底。 荣陆以黄佳佳同事的名义,给池西西打了通电话。 半个钟头后,池西西就赶到了这家五星酒店,来接醉酒的黄佳佳。 黄佳佳和她的领导们早被荣陆轰走了,于是池西西推开包间的门时,只有一个荣陆坐在落地窗边,举着酒杯冲她笑。 池西西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慌乱了几秒钟后,很快镇定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 荣陆把红酒杯往桌上一放,追了过去。 “又见面了,池小姐。” 池西西一脸疑问:“我们见过吗?” 荣陆嗤的一笑:“你大学是学表演的吧?” “不是,我没学过艺术,天生没有那个细胞。”池西西的答题态度非常认真。 “”荣陆不再兜圈子,把手机举给她看,“这是你吧。” 池西西眯着眼,盯着视频截图看了好一会儿:“您在说什么?您大概认错人了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能先走了吗?” 视频里的她只有一个轮廓,如果荣陆昨晚没和她打照面,根本不可能凭衣服和轮廓认出她来。 池西西悔恨不已,昨晚正倒车,从后视镜发现荣陆追过来的时候太匆忙,弃车逃离的时候居然弄翻了包,要不是那样,直接往步行街跑,不和他说话,哪有现在的事儿。 不过,被他认出来也没关系,死不承认就好了。他凭什么说那么一团模糊的影子是自己,证据呢?她昨晚根本没出门,什么都不知道。 和池西西又说了几句后,荣陆彻底服了。 所以,他不再绕圈子,微笑着示好:“你别害怕,我没有追究的意思,单纯佩服你的车技,想和你交个朋友。” 池西西不再搭话,推开门就走。 没走出十步,就被荣陆拦住了去路。 “对不起,先生,我妈妈不让我理陌生人。您能让一让吗,你不让我走,我只能把您当坏人了。” “咱俩到底谁是坏人呀?现在全国人民都骂我是渣男,我都不敢出门,这事儿你是不是得负点责?” 不等池西西说话,他又说:“91年的,22岁,要不是看到你qq资料上这么写,我真以为你十六呢。” 听到这句,池西西就不准备再装了,她收起无辜的表情,义正言辞c公事公办地说:“您被骂渣男,是您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出轨姚其儿这个行为造成的。不是我。我作为一名记者,只是用相机记录下了我看到的事实,新闻既然不是捏造的,就没构成诽谤,从法律和职业操守上来说,我没有任何过错。但我还是要和您说一声抱歉,毕竟昨天在步行街我骗了您,虽然我是出于自保。我可以走了吗?” “” 荣陆没词儿了。 他有点生气,板下脸把她逼到墙角,沉声威胁道:“我要是不让你走呢?” 池西西忽然愣住了。 隔了五六秒,她仍旧呆呆地没说话。 她一发愣,荣陆又不气了。 吓着了吧?早干吗去了,非得逼他发火。 长这么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用得着那么咄咄逼人吗,哭两鼻子,他一个大男人,至于为难她吗。 “傅总?” 听到身后的这道声音,荣陆下意识地回了头。 嘿,傅川。 见远处的傅川站住了脚往自己这边看,荣陆又气上了。 怎么个意思?昨天他都宽宏大量的不计较了,傅川还敢来劲。 感觉到被自己圈着的池西西趁着自己松懈,往外挪了挪,正瞪着傅川的荣陆回过头把她摁回了墙上:“呆着别动。” 下一秒傅川就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哟,这不傅总吗,真巧。” 傅川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一脸漠然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长眼啊,跟小妹妹聊天呢。” “你喊她妹妹?”傅川笑了笑,“那你得叫我舅。我是她舅舅。” “池西西,你认识他吗?”傅川看向池西西。 时隔多年,再次见面,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池西西攥紧了手,摇了摇头。 听到傅川喊出了池西西的名字,荣陆傻了,立刻放下了手。 当着人家舅舅,这是不是不太好。 池西西趁势往左边迈了一大步,和两个男人拉开了距离。 傅川没再看她,客客气气地对荣陆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一起打网球。” 他一客气,荣陆也懒得计较了:“成,回头电话约。” 傅川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向池西西:“你傻站着干嘛?过来啊。” 池西西一阵恍然,但还是跟了上去。 傅川的下属也跟了上来。 走出酒店,傅川突然停住了脚步,池西西也就跟着停下来。 “昨天偷拍荣陆的就是你?” 池西西“嗯”了一声。 之后的一分钟里,傅川没再说话。 池西西也没有,两人就那么并肩干站着。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了过来,司机下车绕到后座打开了门,傅川身后的另一个下属撑开一把伞,傅川没停留,直接上车走了。 除了和傅川一起上车的许然,刚刚傅川身后的那七八个人,包括献殷勤打伞的那个,都立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才互相道别,各走各的。 池西西抬起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天幕。 这么会儿工夫,怎么下雨了。 这么小的雨,至于打伞么。 四年前分手后,这并不是池西西第一次看到傅川,上个星期刚回来的那天也看到了来着,在他公司一楼的大厅里。 她是特地去找他的,但是远远地看到一群人跟在他后头,有点胆怯,就没走上去。 因为傅川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是。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看上去不一样了,今天一见,原来不止。 多亏了她的胆怯,幸好没走过去。 这却是分手后傅川第一次看见池西西。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车拐弯,再也看不见了。 隔了这么些年,她怎么还是他印象里的模样,好像一点儿都没长大。 还有一个多月就二十三了吧。 想起昨天荣陆说她晃人的路数和自己像,傅川勾了勾嘴角,能不像么,她学车的时候他天天闲着,手把手地教了个月。 他教出来的人开帕萨特跑赢了荣陆的法拉利,想到这个,傅川的心里涌出了一点点骄傲,但只骄傲了几秒。 因为他很快记起来,池西西早就和他没关系了。 忆及“小奶猫”,傅川更觉得恶心。就摸出手机,给宁御打电话。 电话还没通,坐副驾驶的许然忽然回过头,举着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说:“傅总,董事长给您打电话了。” 傅川斜了他一眼:“谁让你把车叫来的?” 许然在心里说,是你,是你出包间的时候让我叫的。 许然一委屈眼角就往下垂,他一垂眼,傅川就更烦了:“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那样儿,这个月的奖金减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5.2013 离开酒店,去了趟黄佳佳的父母家确认她没事, 池西西转而去了宁立夏的公寓。 四年的时间, 不止是傅川有所改变。 宁立夏也不会再为了宁御烦恼, 转而一心一意开起了主题餐厅。 昔日她和池西西一样只会煮白粥泡面,如今独立研发的菜品和甜点, 却能令这间风格独特的月光云海刚开业两个月, 就成为城中名店。 宁立夏煮了壶杏仁米浆, 配椰奶乳酪蛋糕给池西西当夜宵。 她把蛋糕和米浆摆到池西西面前, 自己却只喝普洱。 池西西称赞过好吃后, 问:“立夏姐, 你怎么不吃?” “我又不像你, 吃多少都不胖, 想做纸片人,只能坚持过午不食。” “你家有这么多好吃的, 真想搬过来。” “你来呀, 反正我一个人住也无聊。” 池西西的朋友不多,梁星本科毕业后继续念研究生,寒暑假才回来, 黄佳佳是她在香港交换时认识的, 因为性格和梁星很像,初相识时,就让池西西倍感亲切。但黄佳佳住在父母家,又整日忙着恋爱,没什么空陪池西西逛街吃饭。 魏云楼的小儿子还不到四岁,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因此她同样抽不出太多时间给大女儿,池西西又不习惯与继父一家同住,回来后便谢绝了母亲继父的好意,独自住到了母亲早几年转到自己名下的c那栋外公外婆留下的老宅里。 老宅在市中心,是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的房龄超过五十年的独栋别墅。 房子大,没人气,一到夜里,一层三层和阁楼都黑着,池西西胆子再大,一个人住也难免害怕。 因为不确定会在家乡逗留多久,就没法另租房子。 所以,她确实挺想搬过来和宁立夏住的。 池西西吃过蛋糕c喝光米浆后,没等宁立夏动手,自己把杯碟收到了厨房。 宁立夏开了瓶红酒,问池西西:“喝一杯?” 池西西酒量平平,就笑道:“我只能喝一点点。” “你回来有十天了吧,准备去报社还是电视台?” “没准备找工作,我申请了港大的研究生,顺利的话再过大半年会回学校念书。毕业这一年多,电视台的工作太辛苦,朝九晚十,所以想趁这段时间放松一下,四处走走。” 宁立夏闻言十分诧异:“你回来不是为了找傅川吗?去见他了没有。你不让我说,我就没告诉他你回来的事儿。” “一时冲动才会说复不复合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大家早都和以前不同了。” 这些年她做社会新闻做纪录片,见证了许多人间疾苦与刻骨穷困,才明白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脆弱和矫情,因跟傅川分手而复发的抑郁症不治而愈。 上个月重遇宁立夏的前一天,池西西刚刚暗访过被亲生父母卖掉c成为童/妓的瘦弱男孩和少女,听他们一脸木讷地讲述完最多的一天曾接待过十个客人的经历,她连当着他们的面唏嘘都不忍心。 直到听四年未联系的宁立夏提起,池西西才知道分手的那一段傅家曾濒临破产。 听到宁立夏说傅川用了很久才振作起来c单身至今,回忆起他当初的挽留,池西西才发觉,隔了这么久,自己也未能完全忘怀。 她正巧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忙碌工作,准备继续念书,便把计划中的辞职时间提前了半年,回到了这座城市。 回来的高铁上,她打开了买了一年半,却从未翻开的杂志。 接受采访的虽是非傅川本人的公司高层,却将他四年前的艰难描述得很详尽。 工作后,经历过连续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去洗手间的忙碌,池西西终于不再怨恨傅川分手前的忽视。 她忙起来的时候,也时常记不起来给联系家人朋友的那只手机充电。因此被远在异国c异地的父母抱怨过很多次。 所以她一出火车站,就打了辆车,直奔他的公司。 只是这四年的空白,让她没有勇气走出去。 今晚偶遇傅川,池西西更觉得自己不该凭一时脑热打破眼下的平静。 宁立夏听完池西西的复述,劝道:“我是觉得你选的分手方式太决绝了,不管怎么样,都该坐下来聊一聊,说清楚,就算都变了,回不到过去,也至少先把怨恨说开了。傅川那样的人,你当年甩他甩得那么狠,突然相遇,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热情起来。” “反正你最近没事做,不如跟我一起上班,宁御偶尔会过来,看到你肯定会和傅川说的,看他肯不肯主动来。要是他不来,你再说算不算。” 池西西“嗯”了一声。 宁立夏劝池西西的同一时间,宁御正替傅川警告荣陆离他外甥女远点。 几个小时的工夫,傅川和池西西的关系,荣陆就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荣陆斜了宁御一眼,笑道:“你替他蒙我?光把他当兄弟,不拿我当朋友是不是?” 宁御无奈:“没什么当不当的,只是转达而已。” 荣陆一脸兴奋:“所以西西真甩过他?” “西西。”这称呼让宁御感到头痛,“你要生傅川的气,我让他请你吃饭,芝麻大的事儿,至于踩他底线吗?” “我要是追他女朋友,那是我不对,现在他和池西西早就没关系了,前女友我为什么不能追?” 宁御了解荣陆的脾气,知道多说无用,就没再浪费时间。 来之前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荣陆这个人,最最不能激,这话他也提醒傅川了,可傅川偏不听。 三十多的人了,一遇上池西西,脑子就不够用。 这一晚,池西西是在宁立夏家住的,一个人生活久了,有人陪着,早饭都能多吃个煎蛋。 第二天宁立夏一走,池西西也就回老宅收拾东西了。 到底是别人家,关系再好,也不能借住太久,池西西便只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c几样化妆品。 她开的这辆银色的奥迪tt是继父送的,本不想收,却怕妈妈不高兴。 池西西刚坐进车子,还没发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荣陆就大喇喇地坐到了车盖上。 “” 按了两下喇叭,荣陆岿然不动,池西西只得下车。 一见她下来,荣陆就笑着把一束粉白的雏菊捧到了她脸前。 甩了傅川的女孩,必须认真地追。 追到了牵着手满街晃,就等于把傅川的脸踩到了地上,让他再嘚瑟。 何况这丫头本来就挺有意思的,完完全全是他的菜。 那个词儿是怎么说的来着,反差萌。 池西西没接花也没笑,装傻道:“荣先生,偷拍的事儿算我错了还不成吗,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在我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找公关扭转形象。” “我跟你一丫头生什么气,就是想交个朋友。” 池西西不傻,自然知道荣陆想干什么。然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荣陆这种。 傅川的个子虽然也高,但人清瘦,看惯了他那种,池西西实在欣赏不来荣陆这种人高马大的肌肉男,她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说他浑身散发着荷尔蒙味儿,明明是种\马味儿。 何况到有了未婚妻还成日和不同的女人鬼混,想想就恶心,被他看上等同遭遇性/骚扰。 池西西后退了一步,冷着脸说:“我跟你没法交朋友,你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呢,到处都是想拍你的人,万一我被拍到跟你站在一起,也会被人肉的。” 荣陆勾着嘴角说:“你还好意思说呢,这不都是拜你所赐。起码得请我吃一个月的饭吧。” “请你吃饭没问题,今晚就行,我叫上黄佳佳和她几个领导,人多热闹。” “我对着那几个人吃不下去,烦。就咱们俩,你请客,我出钱。”荣陆弯下腰,凑近了池西西。 池西西又往后退了一步:“我有我的原则,我从不和有主儿的男人单独吃饭,落闲话。” 这一句是提醒。 荣陆“喔”了一声,笑道:“我那个未婚妻是我爸选的,我跟她各管各的,谁也不干涉谁,这个一开始就说好了。你要介意,那我就退婚,我要是能为了你退婚,你是不是也得为我负点责?” “”池西西无言以对,隔了半晌才说,“城西的海边有家餐馆叫云水肴你知道么?” “知道,老板跟我挺熟的,你也喜欢他家的菜?那咱俩的口味太像了。” “我们走高架去,你要是比我先到,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我要是先到了,吃过这顿饭,这事儿就一笔勾销,你以后都不能再来找我了。” 荣陆考虑了片刻,说:“行。” 不管输还是赢,先一起吃顿饭再说,对于哄女人,他有信心。 荣陆看了眼池西西的车,又看了眼自己的,两辆车差太多了,似乎有点欺负她的意思,但是欺负也比输了强。 池西西没客气,先一步开了出去,荣陆赶紧追了上去。 白天市中心车多,开不了太快,两人咬得很紧。 二十分钟后,两辆车并肩停在了上高架前的那个红灯前。 红灯一转绿,荣陆先一步开了出去,车好就是能占点便宜。 池西西想变道,却被一辆公交车别住了,上了高架后,领先了一大截的荣陆有点得意,可是下一秒他就发现池西西的那辆银车根本没上高架,而是直接往反方向开了。 ka一,他又被她耍了? 池西西将车子开到了宁立夏位于远郊的工作室,工作室设在一片私家茶园的别墅中,原先是宁御待客的地方,宁立夏开了餐厅之后,这里就用作研发新品的工作室了。 池西西的手机接到了十几通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池西西知道是荣陆,没看,删除之后,直接拉黑了。 一时半会儿的,荣陆也找不过来。 和宁立夏一起吃过午饭,当天下午,就遇上宁御过来喝下午茶了。 宁御看到池西西,意外又不意外。 池西西和宁御宁立夏坐在一起喝了杯茶,宁御听宁立夏说池西西最近没事儿,准备去餐厅帮忙的时候,倒也没说什么。 可是第二天晚上,傅川就到宁立夏的餐厅吃饭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季家三兄弟和其他几个人。 这些人里池西西认识一大半,顺理成章地坐了过去。 池西西是挨着宁立夏坐的,宁立夏的左边是宁御,宁御的左边是傅川。 饭吃了一半,宁御和宁立夏一个去洗手间,一个去厨房看甜汤。 中间没人挡着,池西西看向了傅川。 正和季泊均说话的傅川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有事?” 池西西“嗯”了一声。 傅川站起身,和季泊均说了句“我出去抽根烟,等会儿聊”,又看了一眼池西西,就往阳台走了。 池西西跟了上去。 池西西的外套落在了椅背上,深冬夜风凉,一打开门,她就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傅川正歪头点烟,看见她出来,问:“怎么了?” 池西西顿了顿,说:“你认识荣陆吧?” “认识啊。” “我又得罪他了,昨天上午的时候。你能帮我跟他说说吗,让他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池西西想,宁立夏说傅川很忙,连她的餐厅开业都没过来捧场,今天忽而过来,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在。 那么借着荣陆的事情让他帮忙,然后就可以顺势请他吃饭,反正上次在酒店,荣陆不放她走,傅川也帮忙了来着。 可是出乎池西西的意料,傅川一开口,说的却是:“不能。我不想得罪他。” 见池西西愣着,傅川吐了口烟圈,微抬起下巴c斜着眼睛说:“他在追你吧,你不愿意就自己拒绝呗。你甩人不是挺在行的吗,自己来呀。” 这表情这语气,池西西都很熟悉,她想,原来这人也有没变的地方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6.2014 傅川这糟糕的态度, 反倒减弱了池西西心中的疏离感。 她半点也没恼,鼓起勇气,冲他嫣然一笑,说:“我要是有办法,就不来麻烦你了,拜托拜托,我实在是对付不了他。你帮我, 我请你吃饭行不行?” 看到池西西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傅川更觉不平衡。他还耿耿于怀呢,她凭什么能毫无芥蒂地把他当做普通旧相识。 “你有办法甩了我, 没办法对付他?在你眼里, 我就那么好欺负?” “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 “我生你什么气。”傅川摁灭手中的烟,轻轻一弹,烟蒂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傅川把手抄进了西裤口袋:“我前女友多着呢, 遇到这种事儿都来找我帮忙,我还活不活。我只管女朋友, 不管前任。” 池西西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没料到自己到底还是被傅川归进了“那些”里。 也是, 他这样没长性的人, 四年的时光,当年的那点情意早就磨没了。 怪她自作多情。 池西西很快收起脸上的情绪,冲傅川客套地一笑:“这儿有点冷,我先进去了。” 望着池西西纤瘦的背影,傅川也愣了,怎么就这么走了?不是要请他吃饭吗,还没说什么时候去哪儿吃呢。 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态度。 荣陆的脾气跟疯狗一模一样,他冒着被疯狗咬的危险解决她惹的麻烦,不讨价还价就直接答应,多亏啊。 傅川闷闷地又抽了一根烟,才进去。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池西西表达,他可以帮忙,但这事儿难度挺大,并非举手之劳,必须给点辛苦费呢,就发现池西西和她的外套一起消失了。 这些人是傅川叫来的,他必须留到最后,在场的又个个都知道他和池西西的事儿c都在他最想不开的时候陪他醉过酒,碍着面子,他没有表露出焦躁,待一顿饭吃完,宁御出去接电话,才隔着一个空位问宁立夏。 “她人呢?” “宁御去接他爸爸的电话了。” 方才池西西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好,宁立夏替她生气,便故意装傻。 “我说池西西。” “她说有人找她,先走了,我刚刚正忙着,就没细问。” 结账的时候,傅川多给了一倍,听到宁立夏说谢谢,他笑道:“你这儿还真挺不错的,我以后多带人来捧你的场。我手机号还是原来的那个,你有事让我帮忙直接给我打电话,不用找宁御。” 这一大段话说完,宁御接连看了他好几眼。 宁立夏忍着笑,说了句“好”。 看到平常很少笑的宁立夏朝傅川笑,宁御又看了他一眼。 在宁立夏的印象里,傅川很少主动和女孩子说话,有女孩撩他,他心情好了也会顺着聊两句,但从来都漫不经心。她的性子冷淡,话也少,所以跟着宁御混的这六年多里,虽然经常见傅川,但几乎没和他聊过天,更没听到过他说这么长的句子。 隔了两天就是元旦。 宁立夏的餐厅爆满,门外坐在许多等位的人,傅川是一个人来的,径直去了宁立夏的办公室。 宁立夏正要让店长给他腾个位置,就听到他说:“我不在这儿吃,打包。” “打包什么?” “上次吃的粉红色的那个什么樱花蛋糕。” 厨房很快送了一个过来,用透明的盒子包好,系奶白的丝带。 傅川看了眼白丝带,问:“能不能换成粉红色的?我送人的。” 宁立夏忍不住看了傅川一眼,傅川立马说:“给我奶奶的,老人家,忌讳白带子。” 宁立夏噗地一笑,换过丝带后,又找了根签字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了一个号码。 “这是池西西的电话。她这几天没在我那儿住,出去旅行了。” “我要她的电话干吗。” 嘴上这么说,傅川还是把纸条收了起来。 他本要问她去哪儿旅行了,想了想却没说出口,她去哪儿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之后的一周,傅川再没来过,池西西回来后宁立夏问起她,原来他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这十天,荣陆倒是干了件大事。 旅行回来的第二天上午,给弟弟送玩具的池西西刚从妈妈家出来,就被荣陆拦住了去路。 “我退婚了。”瞥见池西西脸上的惊讶,荣陆补充道,“你别有负担,退婚跟你没关系,是我被甩了。我前未婚妻看到我和姚其儿的视频,嫌我给她丢人了,主动踹的我。” “抱歉。”池西西找不到第二句话说。 “光抱歉就完了?这也太不诚恳了。我爸差点没把我打死,这几天我没来找你,就是趴在床上养伤呢。”荣陆说着,还撸起袖子给池西西看胳膊上的伤。 池西西没绷住,笑了。 “我退婚了,和姚其儿也断了。现在单身,你能和我吃饭了吧?” “我吃过了,下次吧。” “你吃过了我还没吃呢。” 池西西没理他,拉开车门想走,荣陆却挡着不让。 “上次怎么说的来着,我比你先到,你请我吃一个月的饭。”荣陆划开手机给她看他在云水肴前自拍的照片,“我先到的,一个月,你不能耍赖。” 池西西知道这一次自己轻易脱不了身,无奈地说:“我请你吃午饭当道歉,之前的事儿就算一笔勾销了,你以后都别再来找我。” 荣陆想了一下,说:“行,但是你得坐我的车,我怕你又要跑。” 瞥见池西西的迟疑,荣陆说:“你怕什么。只有你耍我的份儿,我能把你怎么着啊。” 池西西闻言一怔,很久很久之前傅川也说过“只有你能把我怎么着,我敢把你怎么着”。 一个肿怔间,池西西就被荣陆拉上了他的车。 荣陆把她带到了云水肴。 荣陆话多,一路上说个不停,他人幽默,池西西忍了又忍,还是笑了几次。 黄佳佳的公司就在城西,一接到池西西的微信,她立刻翘班等在了餐馆外头。 车一停,荣陆就看到了冲两人招手的黄佳佳。 见荣陆侧头瞟自己,池西西面不改色地说道:“吃饭人多热闹。” 荣陆笑笑:“也对。” 荣陆很会调节气氛c哄女孩高兴,黄佳佳没什么心眼,被他恭维了几句,就俨然和他成了兄弟姐妹,悔不当初地说不该把他塑造成渣男,要为他平反。 池西西一脸无语地想,平什么反,他和他未婚妻再没感情,有了婚约,和别的女人鬼混,也算出轨。 荣陆开了瓶天价酒,有了前面的铺垫,池西西没拦住,黄佳佳又跟他喝上了。 一整顿饭,池西西都没怎么说话,跟黄佳佳天上地下的胡侃间,荣陆瞟了池西西好几次。 没想到她安安静静的时候比嘴巴不饶人时更动人。 奇怪,他以前明明最不喜欢这种冷冰冰的。 离得近,荣陆才发现池西西只涂了层珊瑚色的唇膏,连粉底都没用。 池西西这皮肤,才真正能和羊脂白玉媲美。 池西西脱了外套,里面只剩了一件藕粉色的羊绒连衣裙,v领的,白皙纤弱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全数露在外头。 荣陆想,还缺条项链就完美了,上头要镶大克拉的钻石,不,红宝,得是鸽血红。 趁着池西西捧着白瓷杯低头喝水,荣陆用手机偷拍了一张照片。 连喝水的样子都远比别的女人优雅温柔。 荣陆刚要偷拍第二张,傅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荣陆看了眼池西西,挂断了傅川的电话,他打开微信,找到傅川,把池西西的照片发了过去。 傅川没回,隔了约莫一分钟,又打了通电话过来。 荣陆直接关上了手机。 荣陆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太黏了惹人烦,于是一顿饭吃完,他就干干脆脆地把池西西和黄佳佳送到了她指定的地方。 黄佳佳喝到半醉,一下车就吐了,池西西把她送回她公司,才拿出包里的手机。 一滑开,就看到了十几通未接来电,她的手机静音了,刚刚没听到。 点进去看到未接来电的号码,池西西怔住了,傅川的。 傅川的号码她虽然一早就删了,但仍旧能背出来。 顿了两秒,池西西给傅川回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只响了半声就接通了。 “你刚刚和荣陆吃饭了?” “嗯。” “你怎么能和他单独吃饭?” 傅川原本以为,荣陆这样的,池西西绝对绝对看不上呢。 “为什么不能?”池西西的嘴角弯了弯。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交过多少女朋友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这也没什么啊,”池西西忍着笑说,“你的前女友不也多着呢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7.2014 傅川顿了几秒才说:“我和他能一样吗?” “哪儿不一样?他有一百个前任,你才五十个?” “” 傅川的语文再差,也知道池西西这是在骂他五十步笑百步, 他想辩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是无话可辨,而是有话说不出口。 他没法对着一个甩他甩得那么狠的人说, 我和跟狗一样一见到漂亮异性就想往身下摁的荣陆当然不一样。之前的那些都不算, 除了你,我其实谁也没有过。 虽然是事实, 但这话说出来跟表白似的。 太寒碜了。 里子早丢干净了, 对着池西西,他就剩那么一点点面子了。 傅川一沉默,池西西就主动结束了小学生斗嘴。 她语气温软地解释道:“我没单独和荣陆吃饭,还叫了黄佳佳, 三个人吃的。一吃完荣陆就走了。” “黄佳佳是谁?” 池西西怔了一下才想起, 她认识黄佳佳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 难怪傅川不知道。 “我说你怎么给我回电话了, 原来荣陆走了啊。早知道他在的时候,你不方便接我电话, 我就不打了。” “我手机静音了, 刚看到。” “就这样吧,我开会去了。” “哎,等等。” “说。” “你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他会打十几通电话过来,就说明还关心她,就说明至少不讨厌她是不是? 傅川顿了一下才说:“有应酬。” 池西西“哦”了一声,说:“那就改天吧。你忙吧,我挂了。” 她正要挂断电话,又听到傅川说:“应酬完大概十点,要不吃夜宵?” “那到时候联系。你有微信吗?可以加我,我微信就是手机号。” 傅川应了一声,说自己赶着去开董事会,挂断了电话。 挂断前,池西西似乎听到他嘀咕了一声“没诚意”。 他有应酬,她难道要说“推掉和我吃饭吧”,才算有诚意? 电话刚挂上,池西西的微信就收到了好友请求,傅川的。 加上之后,池西西第一时间去翻他的朋友圈,果然什么都没有。 进会议室前,许然提醒了傅川两次,要开会了,应该关上手机。 第一次提醒时,边走边低头摆弄手机的傅川毫无反应,许然以为他没听到,就又重复了一遍,傅川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许然一阵腿软,赶紧闭上了嘴巴。 进会议室前必须关机的规矩还是董事长住院的时候,傅总自己定下的,这么多年,从没打破过。 傅川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除了董事长傅渡江,其他人都到了。他照例坐在主位右手第一个的位置。 直到傅渡江进来,傅川仍在低头看手机。 早在12年底,傅渡江就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了儿子,从那之后,他轻易不在人前教训儿子,可刚刚从进会议室到落座的十几秒间,傅渡江却瞪了傅川三四次。 不过傅川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没发现。 坐在傅川身后的许然悄悄拍了傅川一下,竟发现他在翻看朋友圈。 许然:“” 落座之后,傅渡江轻咳了一声,傅川这次回过神儿,把手机放进了西裤口袋里,但没关机。 隔了一会儿,待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傅渡江左手第二个的那位正发言的董事身上,傅川又悄悄摸出了手机。 池西西几乎隔天就发一条朋友圈。 文字少,图片多。 分手数年的男女,被甩的一方和甩人的一方,如果尚有旧情在,在打探对方的近况时,心态大多是截然相反的。 甩人的一方自然希望对方过得好,这样才能减轻内心的负疚感,想回头也容易些。 被甩的一方因为内心充满怨怼,自然而然地见不得负心人的日子过于轻松愉快。 这一刻,翻着池西西朋友圈的傅川,心中就生起了一股无名火。 这四年来,为了回到家时能倒头就睡,什么都不去想,他没日没夜地工作,去消遣的地方也是为了谈生意。 而池西西的生活却丰富多彩。 一等奖学金c校三好学生c优秀毕业生,放弃了保送,到电视台工作。 工作半年后拍摄的纪录片得了全国奖。 工作一年半时,因为厌倦了忙碌的生活,说辞职就辞职。 工作之余,她玩得也不错,学摄影c学游泳c学烘焙,跑马拉松,三个月前还和男男女女一群人开越野车穿越过腾格里沙漠。 哦,她还说她长高了两厘米。虽然前几天见面的时候,那么看着,还是挺矮的。 池西西的自拍不多,仅有的几张都笑得阳光灿烂。 傅川把那几张照片保存到手机里,多看了两眼她的笑容又觉得生气,就给删了。 删完后,他又点进她的朋友圈,翻到自拍照,添加到收藏——这样他既能随时看,又不会被别人发现。 虽然也没什么人敢翻他的手机。 做完这些后,董事会已经接近尾声了。 按照惯例,傅川该总结一下的,但是别人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见。 赶在傅川总结前,许然默默地把记事簿放到了他的手边,傅川扫了一眼许然写的会议记录和总结,照着念完后,回过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虽然烦,留着多少还有点用,也不算白给工资。 轮到傅渡江说话的时候,傅川又摸出了手机。 刚刚他忘记看几个特殊的日子,池西西在干什么了。 比如他的生日,在一起和分手的纪念日。 池西西最早的一条朋友圈是12年毕业前夕,一年半的时间,这几个特殊的日子,她只发了一张照片,在13年的分手纪念日那天,照片上有一杯红酒,没有配文字。 这是什么意思? 傅川还没琢磨出来,就散会了。 散会后,许然一脸为难地对傅川说:“傅总,董事长叫您去他办公室。” 傅川望着傅渡江推门离去的背影,问:“什么时候?” 许然:“就刚刚,他是对您说的,但您好像没听见” 从傅渡江的办公室出来,傅川生出一种久违的感觉。 有多少年没被这样骂过了? 这几年在工作上,他也犯过几次错,但傅渡江几乎从不责备他,他都快忘了他爸以前踹他踹得有多疼了。 傅川还以为心脏搭桥手术把他爸暴躁的脾气也一起治好了呢。 一回到办公室,傅川就把许然叫了进来:“打电话把今晚的应酬推了。” “可是董事长今天也去” “他要问我,你就说,我被他训了,心情不好笑不出来,板着脸比不出现更得罪人。” 许然:“哦。” 接到傅川的电话,听他说应酬临时取消了,有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池西西正在百货公司试衣服。 她带回来的衣服不多,挑来挑去都没有满意的,就临时出来买了。 妈妈没空,她就把有一大堆事要处理的宁立夏拖了出来。 宁立夏看了眼手表,说:“就这件大衣吧,冰蓝色很适合你。你穿透明丝袜,把小腿露出来,晚上的时候打车过去,傅川看你穿的少,一准送你回家。” “可是,”池西西又照了一下镜子,“选这件要穿高跟鞋。” 傅川以前说过,高跟鞋不适合她来着。 最后池西西还是穿回了原来的牛仔裤和羽绒服,又走到一楼,在化妆品专柜卸掉了化了一个多钟头的淡妆。 还是自然点吧。 宁立夏:“” 两人没约好地点,池西西闲来无事,就提前去了傅川公司,等他下班。 她坐在一楼沙发区,捧着咖啡看来来往往的精英男女,闲来无事,就多角度自拍了几十张,最满意的那张的背景里恰好有个提着笔记本c行色匆匆的男人,池西西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了一行字——忙碌≈闲散。 只隔了一分钟,傅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到了怎么不说?” “我怕打扰到你。” “我还得一会儿才能离开,让人去接你。” 片刻后,许然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池西西跟着许然到了顶楼。 顶楼很安静,宽阔的楼层里,几乎没人走动,隔着雪地靴,池西西都能感受到地毯的柔软。 傅川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拉,池西西隔着纤尘不染的玻璃冲他挥了挥手,没进去。然后坐到了许然的位子旁。 许然知道池西西刚喝过咖啡,就给她煮了杯柠檬红茶。 池西西喝了一口,笑着问:“这是你泡的?很好喝。怎么泡的,教我教我。” “我用电壶煮的” 许然的话虽然不多,但长得秀气,讲起话来慢声细气,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几年不见,仍旧让池西西感到亲切。 见背对着傅川的池西西不断冲自己笑,许然却快急哭了——池小姐,傅总要生气了,能别和我聊了吗?因为您,我上个月的奖金被扣了一半。我还得存钱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呢。 原本正等文件送来的傅川突然拎起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许然赶紧站了起来。 池西西回过头,问向傅川:“你可以下班了?还没到饭点呢。” “我饿了,先找个地方吃点吧。” “去哪儿吃?” “你请我?” 池西西点了点头。 傅川套上外套:“你请当然哪儿贵去哪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8.2014 傅川当真选了一间很贵的餐厅, 点了一桌天价菜后,还开了一瓶三万多的酒。 总价远远超出了池西西的预计,她看了下钱包, 计算能拿出多少钱。 她刚刚旅行回来,信用卡还剩一万多的额度, 另一张借\记\卡里也只有不到两万了。 她有一笔存款,一部分买了理财, 一部分买了股票。 理财还有三个月到期, 股票最快也得明早开盘才能卖, 眼下都拿不出来。 池西西最近没找工作, 只和一家杂志社自由合作,独立采访, 撰稿, 然后按月拿稿费。 旅行前她做的两个经济人物专访本该月底结款, 为难了片刻后, 池西西给不算特别熟的主编姐姐发了条微信, 询问能不能先行私人垫付给她。 稿费大概八/九千, 加上借/记/卡和信用卡, 不知道够不够。 这间餐厅光服务费就挺贵的。 没等到主编姐姐的回复, 池西西又给宁立夏发了条微信借钱。 这个点普通人才刚刚下班,大约在路上,两个人都没回。 瞥见池西西隔一会儿就低头看一次手机,傅川寒了脸。 又不是他逼着她一起吃饭的,怎么心不在焉的。 难怪他开会看手机他爸那么生气。 “你等谁的微信呢?” 瞥见傅川瞟自己的手机,池西西一阵心虚,赶紧退出微信,抬头笑道:“宁立夏问她今天几点回去。我最近住她家。” 傅川不傻,自然看得出池西西在蒙自己,要真在问宁立夏什么时候回家,至于等得这么望眼欲穿吗。 联想到几种可能后,傅川心里堵得慌,吃不下去了。 他把刀叉往桌上一拍,正要说话,就见池西西站了起来:“傅川,你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你不是刚刚才去过吗。” “嗯。” 池西西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手机。 还没走到洗手间,池西西就拨通了魏云楼的电话,让她现在就往自己的银/行/卡上汇钱。 池西西从没跟母亲要过钱,见她要的这么急,魏云楼以为女儿遇上了什么事儿,自然要多问几句。 池西西随口编了个理由,说:“妈妈,您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汇钱,特别特别急!我等下把卡号发给您。明天上午就还您。” “不用还。你真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没有她四处举债仅仅是为了请前男友吃顿晚餐。 池西西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还没放下手机,就迎面撞见了立在洗手间门外的傅川,她吓了一跳,因为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 “你怎么在这儿?” 男洗手间明明在另一侧来着。 傅川阴沉着脸说:“菜不好吃,结账走吧。” 结账这恐怕不太行钱还没打过来呢。 “我觉得挺好吃的啊,我还饿着呢。等我吃完再走吧。” 为了这顿饭,她明天一早就要挥泪贱卖正赔钱的股票,不吃多浪费。 傅川沉默着坐回原处,一言不发地喝酒,看池西西心不在焉地往嘴巴里塞食物。 池西西一个人把桌上的食物吃掉了大半,终于等来了汇款短信。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给主编姐姐和宁立夏各自发了条不必理会她之前说的话的微信,笑着看向傅川:“你怎么不吃啊?地方不是你选的么,菜也是你点的啊。” 没等到黑着脸的傅川的回答,她又语气欢快地说:“你还饿么?我去结账,换一家吃?” 眼见着池西西因为一条短信多云转晴的傅川冷淡地“嗯”了一声。 看着池西西把卡递给服务生,傅川一脸坦然地坐着没动,并没跟她抢。 池西西想,幸好幸好。 她就知道,以傅川的脾气,把自己往这儿带,必定是想狠宰一顿出气。 不然,他会选好吃不贵的馆子,更不会开又贵又难喝的酒。 开车来的傅川喝酒了,打车来的池西西没有喝,走到餐厅外头,池西西拿不准傅川是想回去,还是要换个地方吃,也不知道他想不想让她送,便看向了他。 傅川说:“家政阿姨前几天辞职了,家里没人,我得回去喂狗。” 池西西“哦”了一声,问:“你叫代驾还是司机?” 傅川没答,只说:“狗是你以前喂过的那只。” 池西西怔了一下,傅川把正巧把头偏到了一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能去你家看看它吗?正好开车送你。” “行啊。不过它应该不认识你了。” 她去香港之前,把这只狗交给了老板,小半年后再回来,老板说狗被傅川带走了。 流浪狗的寿命短,隔了四年,没想到傅川还在养。 其实他的心一直都挺软的。 池西西开着傅川的车,傅川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小憩,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傅川换了房子,新开发的小区,在城郊。池西西许久没回来,不认识路,就开了导航。 傅川嫌导航吵,半路睁开了眼睛,给她指路。 三层加四层的叠加别墅,有室内泳池,一直有阿姨收拾,傅川除了睡觉也很少在家呆,所以非常整洁。 池西西正换鞋,一条狗就从楼梯上蹿了下来。 看到池西西,狗没立刻往傅川怀里钻,立在原地发了片刻呆,就没命地朝池西西身上扑了过来。 见狗狗不断摇着尾巴围着自己打转,池西西的鼻子莫名其妙地发酸,就半跪下来用以前它喜欢的手法挠它的脖子。 她想叫它傅小川来着,但是当着傅川,没敢。 看着狗一脸享受地呜呜叫,傅川有点生气,冷哼了一声,望着狗训斥道:“真是不长记性,人家说走就走,把你一脚踹开四年,回来摸你两把,被扔下差点饿死的时候有多惨就全忘了?出息呢?” 池西西摸着狗头笑道:“我们这是大度,不记仇。” 她一抬头看到傅川难看的脸色,无语道:“我不是说你记仇我没丢下它,只走几个月,所以让魏波帮忙照看它一下。” 哦,那就是没不要狗,单单不要他而已。 在池西西眼里,合着他还不如这条狗呢。 想明白这个,傅川再看正往池西西怀里钻的狗时,就更觉得不顺眼了。 “它晚饭吃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还没吃呢。你会做饭吗?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给我们做点儿。” 不怎么会,她一直在外面吃,就学过半个月烘焙,做出来的东西中看不中吃。 可是傅川说完上一句,就拎着狗脖子把它从她怀里拽到了他腿边,然后强行将还想往池西西身上凑的狗拖到了沙发那边。 池西西考虑了片刻,问清厨房的位置,脱掉外套c放下包,走进去翻冰箱。 房子大,所以厨房离沙发挺远的,傅川看了眼池西西,又看了眼她的包,对傅小川说:“去,把她包叼过来。” 傅小川立刻照办了,傅川翻了下池西西的包,没有手机。 他有点不悦地瞪了傅小川一眼:“一点用都没有,就会给我丢人。去,把包放回去,再把她的羽绒服弄过来。” 池西西的手机在羽绒服口袋里。 傅川看了眼厨房,打开了她的手机,点开了微信。 池西西不会是在和哪个男的暧昧呢吧?许然每回和他女朋友吵完架,发完求饶短信,等回复的时候,就和她刚刚一样焦躁。 他刚被她甩了的那半年,也是整日整夜地抱着手机过的,好不容易有短信电话进来,一看是别人的,他就会特别失落,失落到想把池西西以外的人全部拉进黑名单。 一直等到她从香港回来后一个月,傅川才明白,池西西是真的再也不会找自己了。 傅川翻到编辑姐姐和宁立夏的微信记录时,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是借钱请他吃饭啊。 他又点开了通话记录,在厕所的电话是和她妈妈打的。 信息里有汇款提示,钱最后是跟她妈妈借的。 傅川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之前所有所有的坏情绪一扫而空。 他正想把手机塞回羽绒服口袋,让傅小川叼回去,池西西突然举着两个罐子从厨房出来了。 傅川赶紧把她的手机藏到身后, “傅川,这两个哪个是味精,哪个是盐?我尝了一下,都挺咸的。” 傅川嗤地一笑:“你坐过来歇着吧,我来做,连盐和味精都分不清,你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池西西想,我做的牛肉粥,是谁吃了一整锅来着。 傅川光说做饭,人却坐着没动,见池西西傻站着看自己,他说:“你把盐罐子放回去,要是冰箱有水果,切一盘出来。” 池西西转身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把手机塞回羽绒服口袋,亲自把衣服放到原处。 傅川走进厨房,见傅小川也想跟过来,踢了它一脚后,关上了厨房的玻璃门。 瞥见狗狗在玻璃门外打转,池西西有点心疼:“好好的你踢它干什么?” “它掉毛,放它进来等会儿得一盘子狗毛。” 傅川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打开冰箱翻了一圈,问:“牛肉炒面吃不吃?” 池西西其实挺撑的,但还是说了个“吃”。 她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他做的饭了。 傅川其实也四年没做过饭了,切菜的时候刀法都生疏了。 傅川正切着洋葱,手机响了,是许然打来的。 傅川看了池西西一眼:“帮个忙。” 池西西把他的手机从他的西裤口袋里拿出来,接通了举到他的耳朵上。 挨得近,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池西西的小指指腹触到了傅川耳后的皮肤,静谧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心跳都有点快。 “什么事儿?” 傅川的声音听上去挺愉悦的,许然想,大概和池小姐吃饭吃得很高兴。 “傅总,新的家政阿姨找到了,我下班后去面试了一下,人看着挺清爽的。” “还没找到呢?连个打扫屋子喂狗做饭的都找不到,你怎么好意思月月领工资的?再找不着你干脆来我家当阿姨算了。” 许然:“” 是他疯了还是傅总疯了。 池西西替傅川挂上电话,把他的手机放回了他的口袋里。 “那什么,我最近挺忙的,你要是有空的话,要不然每天过来帮我喂狗吧?它认生,别人喂它不乐意。” “好呀。”池西西莞尔一笑,答应得很干脆。 傅川忍了又忍,还是笑出来了,他也挺没出息的。 池西西切水果,傅川切菜,两人都没说话。 隔了不知多久,傅川突然问:“你怎么突然辞职回来了?” “前一段遇到宁立夏了,和她聊一会儿,就想回来看看。” 傅川“哦”了一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问:“那时候你也没遇上别人,好好的为什么非得走?” 池西西垂着头小声说:“我去念书啊。” “别糊弄我,说实话。” 傅川侧过头盯着她看,神情严肃。 他不高兴的时候时常故意冷着脸,但这样的严肃池西西还是第一次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9.2014 为什么非要离开? 是因为不安和失望。 哪怕靠文字吃饭, 池西西也无法用语言精确地表达出四年前的那些细碎的情绪。 见傅川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等答案, 她深吸了一口气, 说:“分手前,有整整半年的时间,我每次给你打电话都要担心能不能接通,我故意不联系你,你根本都不会发现我跟你发过几次脾气, 情况也没有改变。我不知道你家遇到了困难,以为你厌倦了, 不喜欢我了。所以怕那么继续下去,我们会相看两生厌。” 傅川不再看她, 从烟盒中取了根烟, 含在嘴里,划了根火柴, 低下头用手拢着火点燃。 顿了顿,池西西继续说:“刚开始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好,忽然冷淡下来,我没法不多想。我小的时候, 我爸妈特别爱我, 他们只爱我。后来变成那个样子我特别特别害怕再被丢下一次。” 傅川许久没说话。 说完能说的,池西西继续用小银勺挖火龙果。 沉默地抽完一根烟,傅川把指间的火光摁灭,说:“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对你好,你觉得我对你不好了,说走就走。可我不一样,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喜欢你。你对我再不好,哪怕烦我了,我只会琢磨怎么才能不被你一脚踢开,连想都不会想和你分手。不怪你,我一开始就说了,不要求你喜欢我。” 嘴上说“不怪你”,傅川的眉心却紧锁着。 “我那时候也是喜欢你的” 听到这一句,傅川的手顿了顿,隔了片刻,才继续在橱柜中翻找。 池西西没再说下去,她有点心虚。 回头想一想,最开始的时候,她喜欢上的大概不纯粹是他这个人,更多的是贪恋被他喜欢着的那种感觉。 被那样全心全意地爱慕过,内心要有多强大,才能忍受住后来的忽略。 翻了许久,傅川终于找到了一只几乎全新的平底锅。 他拧开水龙头,把锅放在水下胡乱冲了冲,然后开火,倒油。 “你出去吧,有油烟。” 池西西没再停留,端着果盘走出了厨房,她平息了一下呼吸,半蹲下来招呼狗狗吃水果。 刚喂了一颗草莓,傅川就推开移门,冲狗招了下手:“过来吃饭。” 傅小川不太情愿,被傅川瞪了一眼后,又不敢不过去,走两步回头望了眼池西西,冲她摇了下尾巴才进厨房。 傅川俯身把它的碟子扔到它面前,起身的时候背对着池西西使劲儿揪了一下狗耳朵,低声威胁道:“吃完就待在这儿,我不叫你就不准出去。” 他端着两碟牛肉炒面走到餐厅,招呼池西西:“过来吃饭。” 房子大,餐桌也大,两人分别坐在餐桌两端,中间隔着一只硕大的花瓶。 分别四年,生活和朋友圈截然不同,不努力寻找话题,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并不是普通朋友,怕触到敏感的雷区,也没法聊这些年的趣事。 但是就那么静静地各吃各的,反而挺自在的,完全不需要没话找话。 池西西晚饭吃了两人份,等面炒好的时候因为情绪绷着又吃了一肚子水果,食物仿佛涌到了喉咙口,便只用叉子挑几根青菜。 傅川是真饿了,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自己的,他看向池西西:“不想吃就别吃了。” 池西西怕他不高兴,低头尝了一口面和牛肉。 牛肉老c面太油,太久不做饭,这盘牛肉炒面远不及他过去的水准。 傅川自己也觉得难吃,要不是太饿了,他再不挑食,也吃不下去。 油倒多了,生抽当成了老抽,牛肉放早了。 其实不是因为生疏了,而是心乱了。 傅川没吃饱,看了眼池西西那盘几乎没动的,池西西立刻将盘子推到了他面前。 傅川怔了一下,没有马上接,池西西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可以同吃一份饭的关系。 她正尴尬着不知该不该缩回手,傅川就把她那份拉到了自己面前,低头吃了起来。 不过秒钟,在池西西看来,却仿若隔了一个钟头。 人已经送回来了,饭也吃了,她应该走了。 “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池西西站了起来。 傅川抬头看向她,正要说话,池西西的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这一晚她接到了好几通陌生号码的电话,因为疑心是荣陆,就都没敢接。 “谁啊?” “不知道,有可能是荣陆。” “手机给我。” 想起傅川之前说过不想得罪荣陆,池西西笑着说:“没关系的,不理他他过几天自然就不找我了。” “他那个脾气,你越不理他,他越上赶子。” 池西西开玩笑道:“那我假意答应他,等他腻?” 傅川却生气了,直接抽过她的手机,按下了接听。 “喂?荣陆你说我是谁啊” 傅川边接电话边往露台走,更顺手拉上了露台到客厅的移门。 隔音好,池西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单手抄在口袋里,反靠在栏杆上,面色不豫。 他比谁都知道荣陆不能激,却依旧控制不住火气。 这一通电话足足讲了十多分钟,露台的移门一开,室外的冷意就钻了进来。 傅川把手机丢给池西西,交待道:“他要再来纠缠你,你就跟他说咱俩复合了,你是我女朋友。” 见池西西愣愣地看着自己,傅川补充道:“看我干什么,又不是真复合,堵他嘴的。” 池西西想,要是真的,她倒该感谢荣陆了。 傅川拎起外套:“我送你。” “不用了,你又不能开车,我打车回去。” “荣陆知道你在我这儿,万一就埋伏在路边呢?帮人帮到底,我明天出差,回来后你得请我吃饭。” 想起今晚的饭钱,再听到“请我吃饭”,池西西脸色一僵,一阵肉疼。 傅川弯了下嘴角:“天天在外头吃,腻死了。你做给我吃。” “好啊。不过我会做的不多。”池西西穿上外套拿起包。 发现池西西要走,狗狗跑出了厨房,见到傅川回头,它脚步一顿,犹疑了一下,还是朝着池西西扑了过来。 池西西蹲下来摸它的头,片刻后,她看向傅川:“你要出差啊?要不我把它带回我那儿吧。” 傅川无比嫌弃地看了傅小川一眼:“我明天一早走,后天晚上就回来,还不到两天,它饿不死。” 他正要把狗从池西西怀里拽出来,就听到池西西说:“你后天晚上几点回来?你来接狗,我顺便请你吃饭。” 傅川松开了狗项圈,说:“行啊,你要不怕麻烦,就把它带回去吧。” 家政阿姨走了好些天了,傅川忙,没人遛狗,它在屋里憋坏了,门刚一打开,就冲了出去,傅川见状骂了句“你再跑快点跑远点,以后都别回来了”。 傅小川一口气跑出了两百米,又跑了回来,在池西西脚边转了一会儿,嫌他们走得慢,又跑了出去,然后再回来,如此循环往复,两人走到小区门前时,它已经跑了十几个来回,尾巴摇了数百次。 这小区在城郊,白天人就少,更别说晚上九十点钟了。 住这儿的人都有车,出租车根本不过来。 傅川和池西西并不急,慢慢往外走。 两人谁也不刻意找话题,想起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走了四十分钟才拦到车,带着条狗,池西西不好去宁立夏家,就回了自己那栋老房子。 魏家的这处宅子,傅川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来过几次,隔了二十多年再进来,自然新鲜,就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地参观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来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小的时候,能有你吗?你二哥那时候还没桌子高,我跟你大哥打架,撞掉了架子上的一本书,砸到他脑袋上,当时就鼓起一大包,我和你大哥吓死了,大人来的时候我们就说是他自己撞的,他那时候有三岁了吧,指着我们呜呜呜地哭,想告状连话都说不清楚。我当时就觉得他不怎么聪明,果然吧。你小舅和小舅妈智商那么高,他成天考不及格,也挺不容易的。” 池西西和二哥从小感情就好,自然不服气:“有什么不容易的,你不也是你们家唯一的学渣么?我二哥学习不好,说不定就是被你和我大哥给砸的。” “你说谁学渣?”傅川伸出手,下意识地想敲她的头,还没触到,就反应了过来,收回了手。 “那什么,我走了,明天一早的飞机。这房子那么大,你一个人住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还有它呢。” 池西西抱起狗送傅川,狗大,将她衬得更加娇小。 傅川越看越觉得这狗讨厌,对池西西说:“你回去吧,一个人住反锁好门。这两天要是荣陆再来烦你,你就给宁御打电话。” 池西西“嗯”了一声,想起傅川喝酒了,她说:“路上小心,到家告诉我一声。” 一个钟头后,傅川发了条微信过来—— 隔了一会儿不见回应,傅川问—— 池西西发了几张狗的照片过来。 傅川心里发酸,当年怎么不见她给自己洗澡吹头发。 池西西做饭慢,半个多钟头后回到卧室已经十二点多了,傅川最后发来的一条微信居然是四道菜名。 傅川秒回—— 四道全是复杂菜,池西西宁愿再出一次血。 傅川想问的其实是,你还会不会走,准备留多久。 池西西却没顺着他的意思答,只回—— 更重要的是,魏云楼的两个哥哥都事业有成,只有她不思进取,婚姻失败,让两个老人放不下心。 放下手机,池西西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和傅川总算是打破了沉默。 这比她想象中要快多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0.2014 第二日池西西一睁开眼睛,就摸起手机查菜谱。 傅川要吃明虾糜酿茄片,蟹肉豆腐丸子,干贝云腿焖饭, 还有杂菌竹荪鸡汤。 池西西花费了一个多钟头, 把步骤和需要的食材一一写到记事簿上, 而后拍了张照片, 传到朋友圈, 附了一句——今天的功课。 仅过了两秒, 傅川便在下面回—— 这速度, 池西西讶异了片刻, 回复道—— 洗漱好回来, 朋友圈里又多了条回复, 宁立夏的—— 池西西避而不答, 只说—— 隔了一小会儿, 池西西收到一条好友请求,居然是宁御的。 点下了同意后, 她的图片下很快又多了一条来自宁御的回复, 不过他回的是傅川—— 傅川没回,直接给池西西发了一条微信—— 池西西哭笑不得,转移话题道—— 因为宁御的插曲,这个早晨,池西西的心情格外愉悦。 收拾妥当后,她背起双肩包,牵着傅小川出了门。 哪知一打开院子的门,竟然看到了荣陆。 池西西一阵头疼,好心情丧失了一半。 瞥见池西西的表情,荣陆问:“我就这么讨你厌?” 池西西没有否认,冷着脸说:“我赶时间。” “你没和傅川在一块对吧?” 这一次,荣陆倒没死缠着池西西,见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立刻闪了个空。 “你肯定没和他在一块,要不然不会一个人住在这儿。” 池西西敏感,傅川说过一次不想得罪荣陆,她就记下了,便说:“是我拜托他帮忙的,因为你的行为干扰到了我的生活。” “昨天听傅川说你跟他要结婚了,我心里挺难受的,知道是假的也难受,我以前从没这么难受过我这次是认真的,你能不能先别急着把我往混蛋里归,再观察观察?” “我没觉得你好也没觉得你坏,因为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种人,无从评判。而且我没兴趣了解不相干的人。” “傅川跟你就是一种人?论坏,他可不比我差。他也就是这两年收敛一点,以前” 趁荣陆没再像上次那样拦着自己不让离开,池西西赶紧坐进了车子,开了出去。 车子拐弯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看了眼后视镜,荣陆居然还站在原地。 池西西想,当年的傅川看起来那样不着调,要是从一开始就喜欢她,她一定也会抗拒,幸好幸好,最初的时候他只把她当作小孩子,让她有时间一点一点发现他的温柔。 池西西先去了趟菜市场,分别买给傅川和傅小川做饭的食材。 因为没做过要实验,她特地买了三倍的分量。 到了宁立夏的工作室,刚停下车子,池西西就看到了穿着牛仔裤和白毛衣c坐在玻璃花房里晒太阳c喝茶的宁御,他穿西装的时候多,这么远远地看过去,高冷感居然减弱了不少。 池西西停好车,把傅小川放了出来。它常年被圈在家里,难得出来,立刻在茶园的草坪上撒起了欢。 池西西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别墅,分别跟宁御c宁立夏和她的几个工作人员打过招呼,直接进了厨房。 这间工作室是研发新菜用的,厨具齐全,池西西把食材一一放入冰箱,却对着螃蟹和虾犯起了难。 傅川要吃的蟹肉豆腐丸子是取生肉做的,螃蟹不能直接刷刷放入蒸锅,而要先杀。 她按照网上说的,往铁盆里倒了许多冰块和凉水,然后把螃蟹丢了进去,等着它们昏死过去再用筷子从两眼之间戳开壳。 池西西没怎么杀过生,下不去手。 好不容易战胜了自己,拿筷子对准蟹壳戳了过去,力道却不够。壳没掀开,螃蟹反而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猝不及防间,她的右手食指被蟹钳夹出了血,巨疼之下一松手,螃蟹从高处掉到了地上,摔得半死不活,看到垂死挣扎的螃蟹,池西西更觉不忍心。 宁御正巧进厨房找电壶煮水,见状笑道:“你还是歇歇吧,这些螃蟹好好的招谁惹谁了?死都死不痛快。” 池西西笑着求助道:“宁御哥,你会杀螃蟹么?能帮个忙吗,等下做出来请你吃。” “我没做过饭,不会。也不想替傅川试毒。我跟你说,傅川那个人完全不能惯,你越惯着他,他就越嘚瑟越矫情。你买张票说要走,他保准什么臭毛病都没了,立马坐地上抱着你的腿求复合。你当年把他甩了,他那丢人样儿真后悔没录下来还蟹肉豆腐c虾糜茄子,他又不是坐月子,给他煮包方便面就行。” “” 池西西没听宁御的,包扎过手指后,硬着头皮自己杀螃蟹。 在宁立夏的工作室折腾到天全黑下来,四道菜终于全部实验成功,至于好不好吃,被生海鲜的腥气熏到胃口全无的池西西全然尝不出来。 她翘起受伤了手指洗了十几次手,仍旧去除不掉难闻的味道。 生蟹肉和生虾糜池西西各留了一份,装进放了冰袋的塑料盒以备明晚使用,而后便带着傅小川回去了。 做菜需要烤箱,老宅倒有一只旧的,但十年没用,早就坏了。 第二日一早,池西西收拾好屋子,便换了件衣服,准备到电器城买烤箱,顺道买花和水果回来。不想临出门时却接到了主编姐姐的电话。 听到自己之前做的两篇人物专访全被退回了,池西西自然要询问原因。 打了一通官腔后,在池西西的再三追问下,主编姐姐才问她有没有得罪人。 池西西待人接物一向温和,从不计较小事,能得罪谁。 两篇专访的稿费收不到还不算,她手里还有几张没有报销的单据。 挂断电话后,池西西用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打了一大圈电话,才知道荣陆的前未婚妻的父亲恰巧是宣传口的。 之前没管荣陆的花边新闻,正是想给他敲敲警钟,让他收敛一下,没想到提出退婚后,荣陆居然非但没告饶,还一口答应了。 喜不喜欢是另一说,那位韩小姐的面子却很是下不来。 打听了一圈后,知道荣陆和姚其儿早就断了,她便把气撒到了池西西头上。 池西西本就准备秋天去念书,无意立刻找工作,并不怕这个,却因这事出的太莫名其妙而感到烦躁。 午睡后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洗过澡化过妆,便牵着傅小川去买烤箱了。 傅川是傍晚到的。 看到来替自己开门的池西西系着围裙c说了句“你随便坐”,便急冲冲地往厨房赶,傅川随手放下公文包,站到厨房外头,偷偷地举起了手机,把她做饭的背影拍了下来。 梦想实现的太突然,傅川踢了一下正冲自己摇尾巴的狗,听到它委委屈屈c嗷呜嗷呜地叫,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菜已经是第三次做了,不管味道如何,至少卖相挺好。 傅川带来了一瓶香槟,池西西便去储物间找杯子。 洗好杯子回来后,他却已经不在客厅了。 把香槟杯放到餐桌上,见通向后院的门半开着,池西西就找了过去。 傅川正站在院子里,背对着门接电话。 静静地立在门边听了半分钟,池西西才听明白对方大约是荣陆的那位韩小姐。 韩小姐许是在提醒傅川池西西在一脚踏两船,傅川更正过是荣陆单方面骚扰后,用半开玩笑半威胁的口吻说:“你和他都没关系了,还关心这些干吗?余情未了啊?再来烦池西西一次,我非得往死里揍他,先跟你打个招呼,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好,你不心疼就行,等着吃饭呢,就这样吧,挂了。” 一回头看见池西西,傅川怔了一下,笑道:“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儿,一对神经病,他俩八成分不了。” “谢谢啦。” “谢什么,以后少惹点事儿就成。” 平白躺枪的池西西有点不高兴,斜了他一眼,问:“怎么才叫不惹事儿?” 傅川想了一下,舔着嘴唇笑了笑:“不跟男的说话,出门把脸捂上。瞪我干吗,我这是夸你漂亮呢。” 池西西“切”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傅川先一步进了屋。 “荣陆昨天又来找你了?” “嗯。” “我跟他说了你是我女朋友,他还来劲?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下终于有理由收拾他了。” 池西西怕傅川惹事,赶紧说:“他知道你是骗他的,昨天还问我了来着,我跟他说了我和你就是普通朋友。他也没怎么纠缠。” 傅川一下子就不笑了,寒着脸看池西西,隔了半晌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就是不想撒谎” 池西西回身关上了后院的门。 她捏着门上的钥匙,往左转了两圈,锁上了门后,却没有立刻松手,深吸了一口气,说:“傅川,要不然,要不然咱们和好吧。” 池西西脸皮薄,说完这句话后没敢回头看傅川,摩挲着钥匙等他回答。 然而等了许久许久,她都没听到他开口说话。 池西西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转过身,勉强冲傅川一笑:“我找到香槟杯了,快去吃饭吧。” 听到这句,完完全全傻掉了的傅川更疑心方才的那句是自己的幻觉,却不死心地确认道:“你刚刚说和好?和什么好啊,我本来也没生你气,我和你一小丫头计较什么。” “”池西西诧异地看了傅川两秒,本想岔开话题,在他的眼中发现了期待后,又鼓起勇气,艰难地说,“我的意思是重新在一起你真的做我的男朋友。” 傅川忍了又忍,才克制住蹦起来的冲动,弯起嘴角说:“你男朋友有什么好当的?我又不是没当过。我都三十多了,平时也挺忙的,不想再恋爱了,没意思。” 池西西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满心失望的同时,她安慰自己说,至少没遗憾了。 池西西正想说“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却听到傅川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想结婚,马上。你要没有意见的话,明天我就带你回去见我家人,反正你和他们都挺熟的,你爸爸本来就知道,你妈妈那边我去说。” 傅川想,以他前几年的状态,提结婚魏云楼和池智一定会反对,而现在应该不会了吧? 好歹他也算有正经职业了。 见池西西不回答,傅川有点紧张,问:“行不行啊?回句话。” “傅川,你说结婚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 池西西想了一下,说:“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我发过誓,我这辈子要么不结婚,结了就一定不离。所以,对我来说,结婚是件很严肃的事儿我们四年没见,是不是该” 傅川有点生气,打断了她:“我想结婚怎么就不严肃了?我小时候也发过誓,以后绝对不离婚,不让我儿子有后妈。” 池西西不想抬杠,又觉得此时此刻不适合讲道理,便拉了下傅川的袖子,说:“菜要凉了。” “不想吃,没胃口。” “” 池西西的手机响了,是魏云楼。 放下电话,她对傅川说:“我妈妈要带着弟弟过来给我送她包的包子。” “你要是不方便,那我就先走了。” 傅川的口气和她弟弟赌气的时候一模一样,想起宁御说傅川不能惯,并不是想赶他走的池西西忍着笑“哦”了一声。 傅川这下真生气了,他看了池西西两眼,见她没有挽留的意思,走到客厅,拎起外套和公文包就走。 听到他“砰”得一声关上了门,池西西招来了傅小川,摸着它的头笑道:“咱们不理他了好不好?” 约莫过了五分钟,门铃就响了。 池西西抱起傅小川走过去开门,除了傅川,自然不会有别人。 “我把它忘了。”傅川说着就上手拎狗脖子。 傅小川一点儿也不想和他走,用两只前爪死死抱住池西西的胳膊。 傅川自觉没面子,脸色更不好看,瞥见池西西脸上浓浓的笑意,皱眉问:“你笑什么?你要喜欢这条蠢狗,就送你了。我正好不想养了。” 池西西没回答,她忽而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傅川的脸颊,笑道:“我这就跟我妈妈打电话,说我要出门,让她别过来了。” 傅川没说话。 他想,人家当年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现在又拒绝了他的求婚,他是不是该矜持一下,冷一冷她? 考虑了片刻后,他觉得的确不能太快妥协,不为难池西西一下,她下次还得说走就走。 他本来是准备立刻开口告辞的来着,可是池西西给她妈打电话去了。 傅川站在门边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她放下电话,谁知道那句“我先走了”还没说出口,池西西又放开了狗,上来拉他的袖子。 她笑盈盈地说:“你再不进来我关门了啊?” 傅川想挥掉池西西的手,告诉她自己没兴趣和结婚对象以外的人拉拉扯扯,可是她的手实在是太软了,刚一碰触到,他就下意识地握住了。 离得近,池西西身上好闻的味道不断地往他鼻子里钻,傅川一个没控制住,把她摁到了墙上,用脚把叛徒狗驱逐到门外,踢上了门,亲了下去。 不是他没出息,而是池西西先动的手,是池西西先说的复合。 他要是拒绝了,万一她的面子挂不住,气哭了可怎么办。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1.2014 两人从门后一路吻到池西西的卧室。 池西西现在住的仍是她年幼时的房间,地方小东西多, 床还是单人的。 这张木床年头久了, 两人一起压上去,顿时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傅川拥着池西西滚了一圈,把她压到了身下。 某处压抑得久了,着实难忍,傅川没耐心上前戏,径直把手探入了池西西的运动裤,正要将内外两条一齐拉下, 池西西忽而推了他一下,红着脸说:“今天还不可以。” 趁着傅川发愣, 池西西立刻推开他c坐起身,拉起了上衣拉链,整理好裤子。 她在家习惯穿运动装, 扎马尾,看上去更显稚嫩。 这间屋子是她初中前住的, 只有书桌, 没有梳妆台。 池西西坐到书桌前, 对着一只小小的圆镜子擦晕出来的唇膏。 镜子不经意间照到傅川的时候, 池西西才发现他正板着脸生气,她放下镜子,回头笑着问:“你怎么不高兴了?” “我没不高兴。” 傅川从床上站起来,理了理衬衫和西裤,冷着一张脸说:“你说的对,现在还不可以,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我不愿意和你恋爱。咱们眼下既不是夫妻,也不是男女朋友,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不能做太出格的事。” 说完这一大堆,他没再看池西西,自顾自地走出卧室,坐到餐桌前,闷闷地吃起了晚饭。 菜和饭都凉了,散发出海鲜特有的淡淡腥气,傅川倒也不挑,大口大口地吃得无比快。 “” 对着冷饭冷菜,池西西实在提不起胃口,就端起果盘,坐到了一旁。 她接连看了傅川好几眼,他仍旧不理人。 池西西低头望了眼自己受伤的食指,哭笑不得地想,早知道就听宁御的了,费时费力地做出了傅川要吃的菜,却仍旧讨不到他的喜欢。 反正都要看他的冷脸,还不如煮碗泡面。 她说“今天还不可以”,是因为例假尚未结束,他的手明明探进去了,居然没发现? 既然他爱胡乱联想,那就继续气着吧。 收拾掉碗筷,池西西才发现傅小川不见了,在一楼和后院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它的身影,她便问向站在窗口抽烟的傅川。 傅川爱搭不理地说不知道。 池西西急了——这房子大,死角多,容易出危险。 她套上羽绒服去没开暖气的楼上找,连找了两层,忽而听到了脚步声,转头一看,追上楼的不止是傅川,还有狗。 池西西松了一口气,半蹲下来抱住傅小川,轻声骂过它c告诫过它不可以乱跑后,抬起头问傅川:“你是在哪儿找到它的?” “谁找它了,它自己出来的。” 傅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只顾找狗,完全不关心自己情绪的池西西,口头告辞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池西西放开狗,起身挽上他的胳膊笑着说:“你刚回来不累么?还走什么呀。我家离你公司那么近,你留下吧。你现在还晨跑吗?我们明早一起” 傅川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却没立刻答应留宿:“住在一起不好吧,被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的。” 池西西明知道他在口是心非,却仍旧撅起嘴,装出一脸不快的样子说:“谁爱说谁说,我是不怕的,你怕就算了!” 大少爷终于笑了。 傅川没有换洗衣物,两人便去百货公司给他买内衣和晨跑穿的运动服c跑鞋。 老宅在市中心,离百货公司步行只有一刻钟,傅川却怎么都不肯带傅小川同去,出门前更板着脸对它说,到处乱跑必须受罚——扣掉晚上的加餐和放风,留在家里反省。 离百货公司打烊还有一个钟头,池西西来不及换衣服,只在运动服外头套了件奶白色羽绒服。 池西西锁上门,步履轻快地走下了台阶,冲傅川笑了笑:“走吧。” 立在台阶下等她的傅川犹豫了片刻,伸出了手。 哪知池西西正巧把双手举到脑后,拆掉马尾重新束。 扑了个空的傅川悻悻地收回了手,抄进了西裤口袋。 池西西绑好马尾,立刻挽住他的胳膊,见他侧过头看向自己,立刻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 傅川的嘴角弯了弯,把手从口袋中伸出,捉起了池西西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商场快打烊了,顾客稀少,两人便直奔顶层运动区。 傅川身材高瘦,不挑款,便没试,按号码随意选了两套。 池西西一直拿运动套装当家居服,便问柜员有没有同款女装。 她心情好,笑得甜,柜员便多问了一句她和傅川的关系。 两人本就差了快十岁,她又是中学生打扮,和一身西装c时刻板着一张脸的傅川站在一起,俨然是两代人,所以外人无从判断。 池西西起了玩心,回头冲傅川一笑,说:“他是我爸爸。” 柜员闻言多看傅川两眼:“你有十六岁了吧,你爸爸看着真年轻,像三十四五岁的人。” 池西西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 不等池西西再开口,傅川便补充道:“不是亲生的,我是她干爹。” 此言一出,几个柜员的表情一齐复杂了几秒,才改口夸池西西挑的灰蓝色很衬她。 池西西叫了一路“干爹”,回到家后,便催着傅川去洗澡。 她调好水温,把浴巾往傅川怀中一塞,便去给狗做加餐了。 傅川洗得快,走出浴室时,见到池西西抱着狗和浴巾往洗手间走,一把拉住了狗项圈。 “你洗澡带它进去干嘛?” “给它洗啊。” “我来吧。” 不等池西西反应,傅川就把狗抓进了浴室,锁上了门。 “” 傅川只给狗洗了五分钟,池西西知道他没耐心,便敲开了门,抢过吹风机,替一脸惊恐的傅小川吹毛。 吹完狗,她朝头发还湿着的傅川挥了下手中的吹风机,问:“要不要我替你吹。” 傅川一脚踢开狗,心情愉悦地“嗯”了一声,把脑袋凑了过去。 吹干一人一狗,池西西才有空洗澡,洗完澡敷过面膜,已经十一点了。 她走出浴室,看到傅川还坐在沙发上,便问:“睡觉吧?” “我睡哪儿?” “我的房间啊。我这儿比你家方便,离你公司也近,明后天就把主卧收拾出来,换张床。今天咱们先在小床上挤挤吧。” 话还没落地,傅川就一个健步蹿过来,横抱起池西西,进了她的房间。 两人在小床上缠了好一会儿,池西西忽而制止了傅川不断下探的手。 她两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不当就不可以哦。” 别的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个不行,傅川沉声说了句“不当”,手上却没停。 池西西用膝盖轻轻顶了一下他的小腹,肚子朝下翻了过去:“那就睡觉吧。不可以。” 傅川有点生气,想去沙发上睡,又舍不得她滑腻的手和好闻的气味,考虑了片刻后,还是握住了池西西的手,躺到了她的身侧。 池西西觉得傅川生气的时候挺可爱,便没解释自己不肯是因为有亲戚在——反正他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随便说一两句好听的就能哄回来。 她侧过身,把脑袋枕到了傅川的胳膊上,又用胳膊揽住他的腰。 傅川很快翻身压住了她。 久违的睡姿,让两个人不约而同感到安心。 池西西的困意来得很快,即将睡着的时候,她听到傅川说:“我说想结婚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别让我等太久。” 池西西正困着,就没睁眼,声音软糯地“哦”了一声。 傅川嫌她敷衍,低下头,用两根手指撑开了她的眼睛:“你准备考虑多久?” “半年?” “太长了,我最多等一周。” 好歹也是终身大事,还差半个月才满二十三岁的池西西同样不愿意妥协,说:“五个月。” “两周。” “” 池西西没作声。 “三个星期。” 池西西没说话,脑袋使劲儿往他怀里拱了拱,傅川的口气缓了缓,说:“最迟一个半月。” 池西西终于应声:“好。” 她的身体馨香柔软,这样抱在怀中既满心温柔,又好似在遭受酷刑。 傅川不愿妥协,却又觉煎熬,辗转了半夜,自知熬不到一个半月,决心第二天就搬走。 然而第二天c第三天c第四天,他仍旧住在池西西的家里。 和好后的第五天上午,池西西带着傅小川到宁立夏的工作室喝茶。 一见到她,宁立夏便笑道:“今天周末,你怎么没陪傅川,他去应酬了?” “没有,他今天休息。” “又没应酬,他怎么舍得放你出来?” “他跟我赌气,一大早就带着行李离家出走了。” 宁立夏一脸诧异:“离家出走?因为什么?” “他气我答应朋友去跑马拉松。我只去三天,而且是因为他下周也要出差,年底公司忙,没空一起吃饭,我才答应的来着。” 这天一早,池西西发现姨妈走了,本来准备补偿他的来着,谁知道一言不合,傅川连早饭都没吃,就离开了。 池西西在宁立夏的工作室呆到中午,午饭的时候刷了下微信,竟发现朋友圈一片空白的傅川破天荒地发了一条,虽然只有三个字—— 池西西匆匆吃光碗中的饭,对宁立夏说:“下午不能陪你逛街了,傅川病了,我得去他家看他。” “他不是在赌气么?这么快就发信息给你了?” “没。他是在朋友圈说的。” 宁立夏点开微信,点进傅川的头像,说:“他什么都没发啊,咦,拉黑我了?” 宁立夏试着给傅川发了个表情,并没拉黑。 池西西好奇,便微信宁御,截图问他能不能看到这条。 片刻后,宁御回复了过来—— 池西西赶到傅川位于远郊的住处时,他正窝在沙发里喝红酒,听到门铃声,只用了三秒,就从沙发处冲到了门边。 从猫眼中看到池西西,傅川在门后等足了半分钟,才打开门,懒洋洋地问:“你怎么来了?” 池西西没说话,直接跳到了他的身上,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吻着他的耳垂,柔柔媚媚地问:“还生气呢?” 傅川往后退了一步,顺势托住她大腿,说:“没你这是在干吗?” 池西西没说话,挣脱下来后,踮起脚尖,吻着他的嘴巴,放下一只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皮带扣,歪着头笑:“替你治感冒。” 傅川疑心池西西在逗自己,艰难地推开她,说:“不用,我已经吃过药了。” “真不用?那我走啦?” 池西西的手还没搭到门把上,就被傅川拦腰抱了起来。 他嫌卧室远在二楼,便就地把她摁到了地毯上。 池西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没等这阵头晕过去,傅川就冲进了她的身体。 两人许久没在一起,池西西往后一缩,喊了句“疼”。 傅川的动作立时轻柔了下来,嘴上却说:“这才哪到哪儿。疼也得给我受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2.2014 结束后, 傅川伏在池西西身上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喘息着翻身下来。 地毯质地粗粝,傅川又碾压得太用力, 池西西光洁无瑕的后背上磨出了数道长而深重的血痕,白皙与紫红对比鲜明, 看着就疼。 傅川伸出手, 刚要触摸她的后背, 池西西就起身离开了。 她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傅川撞散了。 没有措施,傅川最后泄在了外头, 池西西最最嫌弃这个, 挣扎着站起来后,第一时间去跑进洗手间清洗。 傅川的洗手间她不熟悉, 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放出热水, 找到浴巾。 清理好后,池西西发现包里的干净衣服和牙刷c护肤品忘了带进来, 便顶着一头湿发,裹上傅川的浴袍,踩上他的拖鞋, 去外头拿包。 傅川的浴袍大, 一直拖到了地板上。 走出洗手间前,池西西照了下镜子,这模样还挺好笑的。 傅川就等在洗手间外头,看到池西西打开门出来,正想说话,不料池西西低头绕过他,快步往大门边走了。 过去每回小别之后傅川都会缠着她不断折腾,更别说这回隔了四年。 傅川最不要脸,就算不是白天,也总爱打开灯,她越是不肯脱光所有的衣服,越是不肯被他看,他就越起劲儿。 池西西生性羞涩,此刻浴袍内是真空的,自然要担心被傅川捉住剥光了继续闹,所以才躲着他走。 傅川见状没敢说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待她拿着旅行包往浴室走,他又跟到了浴室,继续在门外蹲守。 已经是傍晚了,池西西预感到自己呆会儿要被傅川闹到连眼皮都没力气抬,便提前做晚间面膜。 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敷好面膜,涂好身体乳,刷好牙齿,再走出洗手间时,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傅川居然还一动不动地守在外头,连半米都没挪。 “你在这儿干吗?” 傅川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虽然没笑,但声音听上去并没有很生气,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拽过了她手中的旅行包,放到了身后,讨好地一笑,问:“你晚饭想吃什么?” “你家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现在一起出去买?” 池西西懒得再出门,说:“不想出门。你自己去吧,我在家等你。” 傅川轻手轻脚地拉着她背后的帽子看了眼她的后背,见隔了快两个钟头红痕还在,更没底气,讨好的意味更加明显。 “我一个人去挺无聊的,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池西西宁可不吃,也懒得出门,便说要外卖。 傅川有心做一桌池西西爱吃的菜道歉,又怕他一个人离开后池西西会逃走,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她拖了出去,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许久不做饭,手法生疏了不少,傅川做好饭时,已经快九点了。 池西西抱着零食窝在沙发里看纪录片,早已吃饱了,对着一桌菜,也提不起胃口。 菜剩了五分之四,傅川仿佛有点失望,看了池西西两眼后,就去洗澡了。 两人早早地回了卧室。 池西西知道傅川不会给她时间做别的事儿,就没把睡前读物带到床上。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傅川洗好澡后,居然握住她的手,拉过被子直接睡下了。 池西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真的闭上了眼睛,更觉得诡异。 虽然奇怪,这话却又问不出口,莫名其妙了一会儿,她便也闭上了眼睛。 昏昏欲睡之际,傅川忽而把她翻了个个儿。 刚有了困意,就被迫后背朝上,池西西自然恼火,正要踢他,傅川忽而掀开了她的背心。 池西西刚想问他在做什么,傅川却下了床。 片刻后,他不知道拿回了什么,再次掀开了她的衣服,边往她背上涂,边不断用嘴巴吹气。 后背湿湿凉凉,池西西最禁不住痒,立刻翻过身,坐了起来。 发现傅川手中拿着的居然是自己的眼霜,池西西一阵心疼,皱眉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往我的后背涂眼霜?” 傅川本以为她睡着了,吓了一跳,讪讪地笑道:“我找不到药,就在洗手台上随便拿了一瓶,涂一下,好得快。” “什么好得快?” 池西西原先并没发现背后有红痕,去洗手间照过之后,才明白这几个小时傅川为什么反常。 傅川不是细腻的人,花样也少,在这件事上多数时候都简单粗暴,一兴奋便下手没轻重。 过去每回被他箍出青紫痕迹,池西西都要发一顿脾气,躲回寝室,说等到印子消了再见面。 其实那时她并非真的生气,而是受不了他的粘人,故意找个借口躲几天清静而已。 过去她发脾气,傅川虽然也会涎着脸求饶,但从没害怕过,或许是那个时候的他并不觉得她气急了会真的离开。 原来破碎过,再怎么修补,都会有痕迹在。 可不止是傅川,提到过去,池西西也有一些委屈,不过作为先放弃的一方,她只能藏起委屈,努力补偿。 重新回到床上后,见傅川仍旧规规矩矩,池西西忍着笑,故意往他怀中拱。 傅川耐不住,往外侧退让了一寸,池西西再次不着痕迹地黏了过去。 片刻后,傅川抬起左手,用指腹按了一下她的后背,见池西西没有反抗,便大着胆子把手伸进了她的上衣里。 池西西忽而翻了个身,傅川立刻缩回了手,不料下一秒,池西西却勾住了他的脖子,把腿缠到了他的腰上。 她很少主动,这样明显的暗示让傅川受宠若惊,所以,弄疼她一周不准同床的规矩就算是废除了? 见傅川愣着,池西西便用食指绕了绕他的衬衣下摆,哪知下一秒,他就扯掉了两人的衣服,覆了上来。 池西西赶紧拉过被子掩住自己,垂下眼睛说:“你关上灯。” 虽然不情愿,但刚犯过错正心虚,傅川还是照办了。 因为某种恶趣味,在不过火的前提下,傅川总爱揉捏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池西西,更乐意听她求饶,而这一次,他却罕有地温柔了下来。 用手指在她身下试探了好一会儿,傅川才缓缓而入,而后边吻着她,边慢慢让她适应。 隔了四年,池西西不复十几岁时的青涩,被动应承c单纯满足傅川之外,又有了全新的体验,便不自觉地哼出了声。 然而这声音却打破了傅川轻柔,他克制再克制,力道终于不受控制地再次重了起来。 一直做到天透亮,两人才拥在一起睡了过去。 池西西醒来时已经九点四十了,一回头,傅川竟还睡着。 想起他说周一要主持晨会,池西西赶紧推醒他。 傅川隔了好一会儿才醒,迷茫了半分钟看清时间,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不止是许然,连傅渡江都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 傅川给父亲回了通电话,推说重感冒吃了药睡过头了。 池西西哭笑不得,撒个谎也不过过脑子,他哪里有半点感冒的样子。 洗脸刷牙傅川一共用了半分钟。 见他边系衬衣扣子边穿鞋,池西西快步走到厨房,给他烤了片吐司c倒了杯柠檬水。 傅川就着池西西的手喝了半杯水,然后衔起吐司系领带。 领带系好后,他揉了下池西西的头发,才空出手拿着吐司冲池西西挥了挥手。 “我走了,你晚上记得过来接我下班。” 说完这句,傅川就推门离开了。 池西西半蹲下来整理被他弄乱的鞋柜,哪知刚关上鞋柜的门,傅川就折了回来。 “怎么了?” “公文包忘了。” 池西西快速跑到茶几旁,拿起公文包递到了他的手里。 傅川咽下最后一口吐司,朝池西西眨了下眼睛c敬了个礼,便离开了。 然而才隔了不到半分钟,池西西再次听到了敲门声。 池西西打开门,笑着问:“你又落什么了?” 傅川捧起她的脸,在额头c左右脸颊上重重地各亲了一口,又捏了下她的鼻子,才笑着道别:“我刚刚忘亲你了。这次真走了,自己在家好好吃饭,我六点半下班。” 关上门后,池西西透过落地窗目送傅川离去。 明明已经三十一岁了,可在某些地方,他和过去没有任何分别。 别说喜怒不行于色,他高兴起来,连背影都是雀跃的。 灵与肉或许的确分不开,经过这一晚,两人似乎才消除了四年的隔阂,真真正正地重新在一起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3.2014 这天傍晚池西西没去接傅川下班。 她一整天都忙着收拾老宅c订家具, 没到傍晚, 就已经累到瘫在沙发里,连水都懒得喝了。 傅川推掉了晚上的应酬, 熬到了下班,没等到期盼中的电话,就主动发了条微信给池西西。 傅川手上一顿—— 前一夜消耗体力的明明是他 这冰冷的语气。 傅川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开始思索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早晨他离开时,池西西明明还用软软的短爪爪喂他面包和柠檬水来着, 好好的怎么生气了?因为他一整天只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吗, 那是因为忙啊 可是池西西也没给他发。 对啊,她闲在家里, 居然也没主动联系他。 果然是生气了。 傅川想不出池西西生气的理由,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连蠢狗都不要了 傅川如坠冰窟,胡乱打了一大段,刚点下发送,许然就敲门进来了。 “傅总,我想请两天假,下周一和下周二,我女朋友下周一过生日” 许然的女朋友在另一个省读研,两人聚少离多,最近半年感情越来越淡,许然便想趁着女朋友生日突然出现,给她个惊喜。 虽然还有一周,但难得今天傅总心情好,许然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傅川就一脸不悦地瞪了过来,吓得许然一阵腿软。 “傅总,那,那,我先出去了。” 傅川没理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见池西西回复了,马上点进了微信。 早晨多一个钟头出来跑什么步啊,早晚各运动一次刚刚好。 傅川顿时心花怒放,一抬头瞥见正往外退的许然,立时收起脸上的笑,冷着脸沉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许然为难了一下,说,“我周末加班,只请周一一天可以吗?” “你请假干什么?” 这是明知故问还是真没听到? 许然在爱情和面包间抉择了片刻,大着胆子说:“我想去女朋友的城市给她过生日。元旦没去找她,她已经要和我分手了” 傅川没兴趣听这些,打断了他:“下周一?一天够干吗的,给你一周,连着春节假,你半个月后再来吧。” 见许然还愣着,傅川又说:“工资奖金照发,需要的话可以提前预支,拿去买礼物吧。” 许然观察了一下傅川的神色,确定他没有开除自己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在心中感谢了池小姐一万遍。 只不过,和傅总这样不苟言笑c阴晴不定的人恋爱,真的不会得抑郁症么 他在傅总身边工作了四年半,都没摸清他的脾气。 看完这条,情绪再次跌到谷底的傅川一抬头,发现许然居然还愣着没走,皱眉问:“你站在这儿干吗?” 许然刚想离开,一道冷冽的声音就飘到了他的耳畔——“不想走那就留下加班吧。” 傅川加班到十点,隔天上午就没去上班。 跟着池西西一起收拾过老宅后,傅川终于明白了前一日她为什么不肯让自己过来——老宅东西多灰尘多,想腾出一个房间,工程量远比当年装饰他的小公寓大得多。 池西西念旧,特意保留了外公外婆的卧室和书房,腾空了一楼的次卧。 次卧宽敞归宽敞,可惜朝北。 次卧里的旧家具被池西西挪到了阁楼,打扫干净c指挥家具店的工人把双人床和其它家具搬进去后,她再次累到连话都不想讲。 刚折腾完,池西西就后悔了——只有两个人住,这栋房子并不理想。 想要方便傅川上下班,大可以在他公司附近租一套公寓,何必这样麻烦。 池西西只抱怨了一句,傅川就记下了,借口抽烟到后院给许然打了通电话,让他在放假前在公司附近找几套精装房,他抽空过去看。 离池西西的生日还有半个月,如果能遇到中意的,正好当生日礼物。 这几年钱越赚越多,却因太忙,没了挥霍的时间和地方。 他之前没想过还会有复合的一天,所以这些日子,总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直到前天晚上,这种不真实感才算彻底消失。 赚到的钱有了可用的地方,拼命工作才真正有意义。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早晨,傅川利用多出来的一个钟头,拖着池西西做了最喜欢的运动。 然而换鞋出门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池西西仍旧趴在床上,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担心他空腹上班,把早饭喂到他嘴边,然后站在门边送他上班。 朝着次卧的方向喊了两声“我走了”,只收到一个“嗯”字的傅川有点受伤。 比起最爱的运动,他更享受“辛苦赚钱养家的丈夫”这个角色。 同居生活的第二日,闹铃莫名其妙地没有响,前一夜被傅川缠到快两点,池西西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了。 没有晨会的时候,傅川不需要恪守上班时间,但池西西记得他昨晚似乎说过,九点钟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所以八点半就要赶到公司。 池西西推了傅川足足五分钟,他才终于睁开眼,却翻了个身,不肯立刻起来。 担心他迟到,池西西把闹钟声音调到最大,放到了他的耳边,而后替他挤好牙膏c搭配好衬衣领带西服鞋袜,再次催促他起床后,又去准备早餐。 侧躺着用手机偷录下了池西西为自己不断忙碌的身影,傅川才心满意足地起床洗漱c换衣。 和他期盼中的一样,因为时间太紧张,池西西再次亲手把煎蛋和牛奶喂到了他的嘴边。 傅川离开后,池西西无意中发现他的公务手机忘记了带走,怕他因此误事,简单地收拾过自己,她便替他送到了公司。 然而,傅川却不在办公室。 见到池西西,许然一如既往地热情。 “傅总早晨没过来,他今天上午不来公司,约了宁总十点钟见面谈事,午饭也和他一起吃,现在应该到了。” “他不是有合同要签,八点半一定要到办公室吗?” 许然刚想说“不”,就意识到不对,转而说:“这个得问方秘书,我下周请假,傅总最近的行程都是他在安排。” 池西西眯了眯眼,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别告诉他我来过。” 她越是这样说,许然就越不敢不告诉傅川。 于是,池西西还没走到停车场,就接到了傅川私人手机打来的电话。 “记错行程了?记错了不该是先回公司,发现不对,再去找宁御么?” “一出门就想起来了?这么巧啊,我还以为你要见的人里有宁娅,因为心虚,才欲盖弥彰呢。” “谁说你跟她有什么了?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挂了。” 池西西的声音一冷淡,傅川立刻发了十几条微信详细交待撒谎的动机。 看完微信,池西西更觉得莫名其妙—— 隔了好一会儿,傅川才回复过来—— 池西西思考了一整个上午,仍是没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虽然不能理解,但既然她有空,既然傅川喜欢,她便尽可能的满足。 过年放假前的这一周,每天早晨,池西西都先于傅川起床,替他准备好早餐和衣物,再送他上班。 年底应酬多,一周里只有一天傅川没有饭局c正点下班,池西西便一早等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接他下班,两人一起买菜c做晚餐。 吃饭的时候,对现状极度满意的傅川问池西西:“过了年你就要找工作了吧?找个清闲一点的。要不你来我公司,我们一起上下班。” 池西西没有应声,还有半年她就要回学校念书了,她申请了不止一间学校,应该不会有意外。 如果现在就告诉傅川,他一定会炸毛。 等确定了结婚的日期再说也不迟。 前一段她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傅川,是因为隔了四年,彼此都有所改变,若是重新在一起有惯性和不甘的成分在,连了解对方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结婚,未免太草率了。 她从来都不是会头脑发热的人。 眼下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足以让池西西确定,这份感情纯粹一如当年。 那么结婚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她申请的学校和专业一年就可以毕业,去除假期,不过□□个月的时间,其间如果不忙,随时都可以飞回来见面。 在这段时间里,她会努力多给傅川一些安全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4.2014 这个周一的傍晚,傅川有关恩爱夫妻的幻想被现实狠狠地打破了。 许然离开前,按照傅川的吩咐联系了一位房产经纪。 cbd住宅少, 大多老旧, 房产经纪推荐的几套现房傅川皆没看上。 有个楼盘倒是不错, 下面是百货公司和超五星酒店, 上面是酒店式公寓和平层大宅, 楼层高, 可以看到海。 只是刚刚动工,三年后的16年底才能交房。 因为是复合后的第一个生日的礼物, 傅川宁可等三年也不愿意将就, 便交了笔定金, 在观海黄金楼层定下了一套四百平的大宅。 他急着提前回家给池西西惊喜, 干脆推掉了晚上的饭局, 离开售楼处前再三确认户型图有没有装进公文包,以便带回家第一时间拿给池西西看。 后天上午不必去公司,可以陪她过来签合同。 一路上傅川都在想象池西西收到礼物时的表情, 她一定会嫌贵不肯要,那么他是该佯装生气, 还是该趁机表白呢。 他最喜欢的就是在一旁看池西西拆礼物时惊喜c满足的表情, 所以一有空闲就会挖空心思地送特别的东西给她。 等红灯的时候,因为“礼物”,傅川回忆起了还没在一起时,自己趁着生日向她表白,准备了一后备箱的礼物,她却连看都不肯看一眼的伤心事。 还有那辆甲壳虫,那时候他赚钱少,买完车子浑身上下只剩下八千块了,还花掉五千给她装了一对兔耳朵,后来分手,她居然掰掉了耳朵和尾巴,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将车子扔在了他的公寓楼下。 想起这些,绿灯一亮,满心酸楚的傅川将车子开得飞快,想回去捉住池西西蹂c躏一番解气。 哪知刚敲开门,看到他,池西西的笑容瞬间凝在了唇边。 “你怎么这个点儿就回来了?不是说十点之后么。” 傅川愣了一下:“有事和你说,就提前回来了。” 池西西为难了片刻,从鞋柜了找了双客用的拖鞋,放到他的脚下。 “我的拖鞋呢?” “收起来了。” 傅川的目光顺势往鞋柜中一扫,竟发现不止是拖鞋,自己所有的鞋子都不见了。 打开鞋柜上头的柜子,原本挂在里面的外套也没了。 联想了一下几个可能,傅川再次陷入震惊中,一脸错愕地望着池西西。 “等下我妈妈要带着我弟弟过来我还没和她说我们的事儿” 傅川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有身份,不是“辛苦赚钱养家的丈夫”,而是“地下恋的情/夫”。 “不方便的话,我先出去躲几个小时。” 池西西凑过去牵起了傅川的手:“你躲什么啊,我本来就准备和我妈妈说我们的事儿来着。我只是不敢让她知道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她虽然不古板,但也一定接受不了我未婚同居” 这话没错,她是女孩,怎么能和自己一样随便,傅川平息了情绪,换鞋进屋。 池西西把傅川的东西全数收进了次卧,然后锁上了次卧的门,魏云楼至多去她的房间,不会进次卧。 傅川没换衣服,西装革履地坐到沙发上佯装客人,门铃一响,他竟有些紧张与忐忑。 和魏云楼一起进门的还有池西西的弟弟。 一见到池西西,小朋友立刻挣脱了妈妈的手,扑过来抱住姐姐的腿要糖吃。 傅川第一时间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魏阿姨”。 “这不是小川吗?” 魏云楼有点意外,下意识地摆出了主人的姿态招待他:“你怎么来了,客气什么,快点坐下。西西,去给你傅川哥哥泡杯茶。” 池西西脸上一红,轻轻推开弟弟,走到傅川身边牵住了他的手,歪着头,冲母亲撒娇地一笑。 魏云楼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尴尬地轻了下嗓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还是傅川先开了口:“魏阿姨,我一直想去拜访您跟叔叔,就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魏云楼终于回过神儿,客套地一笑,说:“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你坐啊,站着干吗。哦,我是来送花胶汤的,炖了一下午,你也尝尝。” 魏云楼拎着保温桶到厨房找碗盛汤,池西西跟进去帮忙,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傅川c池西西的弟弟和傅小川。 傅川最最不喜欢小孩子,平时连一眼也没兴趣多看。 可既然这个三岁的小鬼是未来的小舅子,他不得不摆出笑脸,摸了摸他的头,违心地说了句“真可爱”。 听到傅川和自己讲话,正蹲在地上观察傅小川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回了句“叔叔好”。 “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所以你得叫我哥哥,或者姐夫。” “不对,你是叔叔。” “”傅川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块巧克力,拿到小舅子眼前晃了晃,“叫姐夫就给你。” 小舅子伸出手:“谢谢叔叔。” 傅川把巧克力举到头顶,故意板下脸逗他:“叫姐夫才有,叫叔叔只能挨揍。” 听到“挨揍”,小男孩四处望了望,没找到妈妈和姐姐,立刻大哭了起来。 这哭声不止引来了魏云楼和池西西,更让傅川吓了一跳。 他逗他玩,原本是想让他在岳母面前夸自己几句来着,怎么就哭上了 小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傅川赶紧把抽屉里的所有巧克力都翻出来放到他的手里。 小男孩看到糖,立马破涕为笑,剥掉锡纸就要往嘴里塞。 魏云楼却不乐意了,语气严厉地让儿子放下糖。 年轻的时候魏云楼唯恐变成满嘴孩子孩子的家庭主妇,便把女儿丢给父母带。如今人到中年,她越来越喜欢小孩子,又有了耐心,自然愿意亲自管教儿子。 隔辈带孩子总是避免不了溺爱,因此被妈妈一手带大的弟弟远比池西西小时候听话懂事。 但再懂事到底也是小孩子,妈妈生气了,他不敢不放下手里的糖,却又觉得委屈,再次大哭了起来。 魏云楼没有多呆,拉起儿子对池西西说:“明天你回来吃晚饭。” 没等池西西说话,她又笑着对傅川说:“改天有空到阿姨家玩。” 池西西只顾着哄弟弟,没听出这两句的差别,傅川却心中一沉。 如果对他们的交往没意见,魏云楼会说“明天你们一起回来吃饭”,而不是单独对他说“改天”。 他佯装没听明白,一路将魏云楼和小舅子送到车前,直到魏云楼的车消失在了拐角,才转身离开。 池西西不需要对自己的妈妈和弟弟客套,便窝在沙发里喝汤,见到傅川回来,指了指茶几上的汤碗,说:“你的。趁热喝了吧。” 傅川“嗯”了一声,端起碗喝了一口,又把碗放了回去。 池西西看了一眼他的碗,问:“你不爱喝?是不是味道淡,我继父有高血压,他们家做饭几乎不放盐。明天你陪我回去吃饭吧?” 傅川顿了一下,才说:“好呀。” 见池西西端起他的碗准备拿到厨房加盐,傅川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不做饭了,出去吃吧。” 池西西以为他工作了一天累了,并没在意,换过衣服后,一起步行到附近的餐厅吃饭。 点过菜后,傅川从西裤口袋里抽出了户型图。 收到房子的池西西的反应果然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看到她脸上的讶异和感动,傅川的心情才好了起来。 隔天傍晚,池西西带着傅川到了继父家。 第一次登门,又临近春节,傅川空出了一整个下午,亲手挑选礼物。 从魏云楼的公婆到池西西继父的大儿子c池西西的弟弟,他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打开门看到傅川的一瞬间,魏云楼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悦,傅川仿若没发现,神态自若地叫“阿姨”。 除了魏云楼,陈家上下待傅川都格外热络,继父的大儿子收到最新款的笔记本和裸眼3d游戏机,推让了片刻后便叫起了姐夫。 离开饭还有一会儿,池西西继父亲手泡茶c陪傅川聊天,魏云楼冷眼看了会儿过分热情的家人,把池西西叫到了二楼的卧室。 池西西一坐到沙发上,魏云楼就关上了门,问:“你怎么会和傅川什么时候的事儿?” 妈妈脸上罕有的严肃表情,让池西西察觉到了异样,她笑着问:“怎么了?” “你跟他不合适,他什么时候追的你?” “有什么不合适的?”池西西不以为然。 “像傅川这样的男人,长得好c有点钱c嘴巴甜,交过一大堆女朋友,哄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比骗三岁小孩还简单。” “什么一大堆女朋友,他哪有。”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你比他小那么多,他的光辉历史你怎么可能知道!赵卿阿姨家的车姐姐,还记得么,你小时候给你编过新疆辫子的那个车影,为了傅川闹过自杀。你赵阿姨车叔叔就那么一个女儿吓掉了半条命,车影大学休学了一年才走出阴影。” 池西西半晌没说话:“傅川虽然有错,但分个手就自杀,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本身也有问题吧?” “你这就是中了傅川的毒,他都把人家祸害自杀了,你怎么还替他说话?你年纪小不了解男人,听他说几句好听的,就以为自己对他来说与众不同。哪有什么与众不同!等你明白过来就晚了。” “傅川以前是荒唐,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谁不成熟的时候没犯过错?我和他之间的情况您不了解,我们是认真的,已经在准备结婚了。” 听到“结婚”,魏云楼的头更大。 “我绝不同意!”魏云楼知道,在儿女姻缘上,父母说的越多,子女越会起逆反心理,虽然心急如焚,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尽可能和颜悦色地说:“你才多大,书都没念完结什么婚。” 见池西西不作声,魏云楼明白得慢慢来,却又忍不住继续说:“婚姻不是儿戏,你看看我和你爸!我知道我说这些会讨你嫌,但是父母的眼光不会错,不听长辈的话非要结婚的,到头来有几个不后悔?你是比妈妈会念书c能力也比妈妈强,但是在人生阅历这一点上,你肯定不如妈妈。我四十几岁,怎么都比你会看人。” “外公外婆当年那么喜欢爸爸,那么看好他,你们不也离婚了?该不该和傅川结婚,我自己有分寸。他不是您想的那样,咱们先下楼吧,别让他们等,改天我们出去聊,我慢慢和您说。” 因为父母离异,池西西的主意从小就大,十六岁的时候她不愿意和池智一家去美国,无论池智怎么发火怎么劝,统统都没用。 魏云楼深知这一点,只好暂且作罢。 母女俩从二楼下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不止傅川,连陈家人都看出了不对。 静默了两秒后,池西西的继父招呼大家入座,转移注意力。 除了全程无笑脸的魏云楼,这一晚,也算是宾主尽欢。 至少是看上去。 池西西和傅川告辞的时候,魏云楼没动,池西西的继父和继弟将两人送到门外。 傅川和陈家父子招过手c道过别,才合上了车窗。 车子一启动,察觉到傅川情绪低落的池西西便笑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合同是明天签吗?你今天下午没上班,明天还能抽出空吗?我想写我们俩的名字。” “送你的,写我的名字干吗。” “我要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 傅川勾了勾嘴角,把右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握住了池西西的手。 车子开到家门口,池西西正要开门下车,忽而听到傅川说:“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池西西怔了一下,装傻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说?” 傅川从烟盒中取了根烟,想抽,却没点,在手中搓了搓,说:“你得告诉我,你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才能改啊。” 池西西突然觉得心疼,凑过去抱住了他,笑道:“你什么都不用改,我妈妈喜不喜欢你,和我们无关。她祝福最好,不高兴也没关系,我会解决,你不用在意。” 话虽如此,傅川仍是想知道理由。 在他的不断追问下,池西西无奈地说出了车影的名字。 “艹,她是你妈妈好朋友的女儿?” “嗯。我小时候她还给我梳过辫子呢,印象里的她挺漂亮挺温柔的。” “不是我跟她压根就没什么,一共在一起不到半个月,我真没把她怎么着,我也差点被她吓死大学的时候,是她先来找的我,说什么从初中起暗恋好多年,谁知道真的假的,我根本不记得初中同学里有她这么个人,看她还算顺眼,不,不是,不是看她顺眼,是我没事找事闲得慌。” “她那个人,完全没法说,我跟别的女孩说句话,她都能哭一夜,我又不喜欢她,肯定受不了,就跟她提分手,我哪知道她能割腕写血书我和以前那些以前的那些我其实都不怎么记得了,记她记得清楚,纯粹是被她吓着了” 池西西“噗嗤”一笑,打断了语无伦次的傅川:“在乎的是我妈妈,我又不在乎,你不用和我解释那么多。大概她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没遇过挫折,才受不了分手不完全怪你。” “我从小到大受的挫折可多着呢,简直就是被打着骂着长大的。刚被人甩了的时候,也一样想不开,觉得活着特没意思。” 池西西斜了他一眼,握住了他的手:“要不你明天也请假吧,上午去签合同,下午一起给你家人挑礼物。” 傅川心中一动,问:“挑什么礼物?” “马上就春节了,我总得去你家看看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啊,不是要结婚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5.2014 从售楼处出来,池西西和傅川直接去了百货公司给傅家人挑礼物。 拜荣陆所赐,池西西近来完全没有收入, 只得卖掉手头上所有的股票应急。 池西西坚持自己付钱, 傅川无奈地收起了信用卡。 他扫了眼冬虫夏草的价格,着实感到心疼。 于是,听到池西西问傅岳喜欢什么,傅川立刻说:“给他买什么买!” “他过年回来吗?” “肯定不回来。他自从谈了恋爱, 这两年一共就回过一次家。” “傅岳哥恋爱啦?” 傅川有点吃醋:“喊什么哥呀,你是他嫂子,他是咱们弟弟。” “可是他比我大那么多” “我比你大更多, 你怎么不喊我傅川哥?” 池西西声音软,傅川哥傅川哥的喊,一定很可爱。 “我以前叫过你傅川哥的,你不让,让我叫你名字。” 傅川一向健忘:“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了, 来, 叫声哥听听。” 池西西笑着白了傅川一眼:“我初中时见过傅岳哥和他当时的女朋友,他特别冷淡, 对人家爱搭不理的, 他现在的女朋友也是学霸吗?他那种性格,得多坚强的女孩儿才能忍两年。” 提起这个,傅川一脸嫌弃:“傅岳冷淡?去年他回来,躲阳台给他女朋友打电话,那一脸狗腿样儿,恨不得跪下接。真给老傅家长脸。” 池西西噘了下嘴:“谁有你厉害,天天冲我嚷嚷。大家都喜欢傅岳这种男朋友——对所有人都冷淡,唯独对喜欢的人温柔。” 傅川十分受伤,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许然请假了,年后才回来,我缺秘书,你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去公司,替他顶几天班吧?” “你不是还有别的秘书吗?” “各有各的职责。我给你十倍工资,你来不来?” 池西西倒是乐意体验不同的职业,便一口答应了。 傅川提前和家人打过招呼,因此看到池西西时,傅家人并不感到惊讶。 听说池西西回来了,傅渡江立刻明白了大儿子最近为何反常。 过去的四五年间,傅川恨不得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从未请过假,这一个月间不但到点就回家,还不断找借口推掉重要应酬。 虽然希望儿子上进,但傅川过去那种工作强度,做为父亲,傅渡江不仅不认同,更忧心忡忡。 小情侣刚刚复合,黏一点也是正常的,工作上只要不出错,傅渡江便懒得深究傅川为了迟到早退编造出的五花八门的借口。 傅渡江认为男人刚过三十正是拼事业的好时候,结不结婚都不重要,可傅老太太却不这么想。 年纪大了,老太太日日都期盼着能看到两个孙子结婚生子。 前两年她就张罗着给傅川相亲,连骂带哄,他却怎么都不肯去。 有一次好不容易把他骗到地方,还没坐下,发现不对劲,他就佯装接电话,直接跑了。 在老太太的印象里,池西西仍旧是当年那个嘴巴甜c会哄人开心的小毛孩子,所以一见面,她首先问她的年纪。 “你过了年就二十三了?还是周岁?”傅奶奶吃了一惊,转而对傅爷爷说,“咱们能不老吗,小西西都二十三了。” “二十三也是大姑娘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明年行不行?” 这话一出,不等池西西开口,迟茹便笑道:“您这样问,西西要不好意思的。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哪有肯这么早结婚的。” 池西西笑了笑:“我们想今年上半年。具体要看傅川的时间。” 众人一愣,除了迟茹,都挺高兴,奶奶更是喜出望外。 “不过上半年怕是来不及了再快也得准备半年,结婚一辈子就一次,可不能凑合。” “我们不办婚礼。”一直没说话的傅川突然开口,“旅行结婚,年后安排一下,我空出一个月。” 此言一出,傅家上下都倍感意外。 有头有脸的人家,长孙结婚怎么能不办婚礼。全家人立即一起反对。 傅川不耐烦听这些,打断道:“我说不办就不办,婚礼多俗啊。奶奶,你的红包呢!” 傅川一提醒,傅奶奶这才想起,准备好的红包忘记给池西西了。 池西西自然不肯收。 傅川替她接过来,塞到裤子后面的口袋里,说:“你不要我要,我正缺钱呢。” 傅奶奶还沉浸在孙子不肯办婚礼的愤然中,瞪着他说:“反了你了,婚礼不但要办,还得好好办,绝不能委屈了西西。” 傅川“切”了一声:“委屈什么呀,她都听我的。您非要办就随您,反正我肯定不出席。” 池西西笑了笑:“奶奶,婚礼不婚礼的,我不在乎。” 夸过池西西懂事后,傅奶奶气得站起来狠狠捶了大孙子一顿。 从傅家出来,一到车里,池西西就抱住了傅川的胳膊,用嘴巴替他吹了吹被奶奶扭肿的耳朵。 “委屈你了,傅川哥” 不愿意办婚礼c想旅行结婚的那个是她。 傅川把耳朵往她嘴边凑了凑:“脖子也疼,给我揉揉嘴别停,继续吹老太太真有劲儿,哪像八十的人。” “办婚礼多好啊,把咱们认识的人全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从今往后就归我了。你穿婚纱肯定特别漂亮,然后挽着我对了,我得把荣陆安排在观礼最佳区域,气死他。” 池西西为难地笑了笑:“我只穿婚纱给你一个人看不好吗?我还以为你们男人都不喜欢婚礼呢。” “喜不喜欢的,那得看是和谁结婚。咱们刚在一块的时候,我就想好以后在哪儿办婚礼了,那地方特别漂亮,过几天放假带你去看,你一定喜欢。”傅川还是觉得遗憾。 “婚礼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又累又没意思,旅行结婚多自在。” 傅川拿她没辙,只得说:“行吧,都听你的。不办就不办了。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你得补偿我。” 池西西觉得不妙,问:“怎么补偿。” 傅川舔了下嘴唇,笑道:“玩一个月干爹和受惊的小兔子的游戏。” 池西西虽然理解不了在床底之事上,傅川为什么钟爱这些稀奇古怪的角色扮演,却因为心虚,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 其实她执意不肯办婚礼,并非是因为又累又没意思,而是头痛如何同时请父母出席。 傅川的妈妈生性凉薄,又因他一出生她就离婚c去国外留学了,几乎没跟儿子一起生活过,母子俩只逢年过节通电话。 她或许嫌见到傅家人尴尬c根本不过来,更何况就算过来,因为和傅川爸爸是没吵没闹地和平分手,再见面也不至于太难堪。 而她的父母,就完全不同了。 满心怨怼的离婚后,这十几年,他们没见过面,没通过电话——是真真正正的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办婚礼,母亲和继父一家,还有舅舅哥哥他们一定会出席。 爸爸也必定会携家带口地回国,然后再把爷爷奶奶c甚至叔伯姑姑他们接来。 哦,还有他的岳父岳母呢。 接新娘的时候她是从妈妈家还是爸爸家走? 两方那么多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两家人不可能安排在一起,那么谁坐主桌? 父母上台的环节该怎么办 还有花童,她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如果有一方提出让弟弟妹妹当花童,她该怎么拒绝 如果非要办这种怎么想都可怕婚礼,她宁可不结婚。 两人刚一回到家,傅渡江就给傅川打了个电话,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喜欢风光热闹,傅岳连女朋友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婚,为了两个老人高兴,为了傅家的面子,婚礼必须办。 傅川摆出了年少时的那副虚心接受,死不悔改的态度,傅渡江连训了半个钟头,越说越气,傅川终于不耐烦,直接挂断了电话。 池西西满心愧疚,夜间扮演受惊的小兔子时,求起饶来格外卖力,傅川一兴奋,缠着她闹到天快亮了才作罢。 因为和父亲再次闹僵,傅川第二日上午干脆没去公司,池西西在床上躺到中午才起,洗过澡从浴室出来,却见到傅川在换西装。 “我爸出差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我,池秘书,给你半小时,赶紧换衣服。” “” 不等池西西说话,傅川又丢给她一个红包:“我奶奶给你的。” 池西西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不是昨晚那个——看起来厚多了。 哪知她的心里刚刚升起感动,就听到傅川说:“忙完正经事,我们可以在办公室玩灰狼老板和白兔秘书。” “”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6.2014 穿上职业装c跟在傅川后头走进写字楼, 闲散了两个月的池西西忽而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工作状态。 傅川的办公室有三位秘书。 严格说来,许然其实是负责行程和琐事的私人助理,另两位才是处理文件和公务的秘书。 三十五岁的刘秘书是总经理办公室里唯一的女性,长相与性格都颇为严肃,池西西上次过来的时候, 刘秘书正休婚假, 因此并不知道她与傅川的关系。 此时正值午休,在一楼大厅遇到傅川, 刘秘书自然要过来打招呼。 “这是刘秘书。” 傅川侧头冲池西西笑了笑,并没有为刘秘书介绍池西西的意思。 见刘秘书看向自己,池西西主动和她打招呼:“您好,我是池西西, 这几天许秘书不在, 我来接替他。” 池西西显小, 穿着职业套装也一副学生模样,刘秘书便以为她是放寒假来实习的大学生。 冲池西西客套地点了点头后,刘秘书转向傅川:“傅总, 我先上去了。” 傅川淡淡地“嗯”了一声。 刘秘书临走前看了池西西一眼, 恰巧池西西的目光落在别处, 并没瞧见。 瞥见池西西跟着傅川一起往高层专用电梯的方向走,为人刻板的刘秘书立即出声提醒:“池秘书,我们应该走这边。” 听到这句,池西西立刻撇开傅川,跟着刘秘书走向员工电梯。 离午休结束还有一刻钟,每个员工电梯前都至少等了十几个人,傅川忍受不了池西西同别的男人一起挤在窄小的空间里,便叫住了她:“池西西,跟我走这边。” 池西西看向他:“不用了,我走这边就好。” 刘秘书闻言不禁皱眉:“傅总叫你,你快过去。” 傅川有事交待的时候,许然也会跟着他乘那部电梯。 池西西只得又走了回去。 一进电梯,傅川就默默拉起了池西西的手。 电梯里虽没人,池西西也觉得别扭,立刻往外抽了抽手,傅川却不肯放,歪着头冲她笑。 远远看到另一个副总往这儿走,傅川想也没想,第一时间伸手按“闭合”。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副总刚踏进来,傅川就放开了池西西的手。 副总年近六十,是傅渡江亲自聘来的,作为小辈,傅川自然要先同他打招呼。 副总一上来,池西西就退后一步,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傅川边和副总聊公事,边用余光瞟镜子里的池西西,他把左手背到身后,冲她勾了勾小指。 池西西目光上移,只当没看见。 傅川和副总的办公室在同一层,下了电梯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副总一离开,傅川就拉住了正自顾自地往总经理办公室走的池西西,板着脸说:“我勾手指,你为什么装看不到?” “傅总,现在是上班时间。” 池西西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 “这一层的摄像头是关着的。你的工作就是做我交待的事儿,听到了没?” 这口气,又来了 既然那么爱演,怎么不去投资部电视剧,雇几个群演,陪着他演个够呢。 怕傅川嚷嚷起来引人注意,头疼不已的池西西只得硬着头皮配合:“听到了,傅总。” “先亲我一下。”傅川扬起左脸。 池西西抑制住一巴掌打上去的冲动,踮起脚尖敷衍地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傅川一脸得意地转过身,再次把左手背到身后,冲池西西勾了勾小指。 池西西无语地送上自己的食指,他只勾了一秒,就心满意足地放开了。 傅川进了办公室后,池西西坐到了许然的格子间。 许然的桌子非常整洁,桌上的两盆小小的绿植下有一张便利贴,字迹工整地详细写着何时浇水何时晒太阳。 一个大男人都能把盆栽照顾得这样好,身为植物杀手的池西西十分汗颜。 想起上次来的时候许然说这两盆植物是他的女朋友送的,知道他半个月后才会回来,池西西便替他把它们搬到窗台上晒太阳。 傅川非常忙,刚坐进办公室五分钟,就把几个部门经理一一叫上来谈话。 闲来无事,池西西拍了张图微信给许然—— 应该在陪女朋友的许然居然立刻就回复了—— 看到最后一句,池西西有些讶异——太烫太凉都不喝?加半块糖?她怎么记得,傅川连过了夜的凉水都喝。 真是重新认识了他。 这个人果然不能惯。 等她发达了,一定要高薪把许然挖到身边当助理。 片刻后,许然犹豫着又给池西西发了条微信—— 只隔了两分钟,许然就又发了一条过来—— 最后一个部门经理出来后,傅川打内线问方秘书合同有没有拟好c以及下午的其它安排。 见方秘书忙到没空喝水,池西西端起那壶煮好的柠檬茶,走到他的桌子前,替他倒了一杯。 方秘书赶紧站了起来。 池西西笑着说:“你忙你的,我没事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谢谢您,不用,我不怎么忙。” 池西西又走到刘秘书的桌子前替她倒水。 被打断的刘秘书皱眉看了她一眼,捂住了自己的杯子。 “不敢当。刚刚进去了三个部门经理,你连杯茶都没给他们倒,也没替他们开门自己倒是挺会享受的。已经四点了,先煮杯咖啡给傅总送进去,等下电视台副台长会过来,有点眼色,别再傻坐着。你要是找不到活儿,就去小方那边把傅总的行程表要来,这本来就是许秘书的工作,你不是来替他的吗。” 池西西“哦”了一声,看向方秘书。 不等她开口,方秘书就赶忙再次站起来,说:“不用不用,我写得乱,您可能看不明白,您可以问问傅总要不要喝咖啡。” 见刘秘书看向自己,方秘书陷入了纠结——这位刘姐姐虽然话少不爱笑,其实人挺好,应不应该告诉她,这位池小姐其实不是实习生,而是老板的老板。 池西西怕扰乱傅川的工作,也怕他捉住了自己会胡来,就没去给他送水,转而向方秘书要了些文件看。 这些文件本来算机密,但是考虑她身份特殊,方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 傅川办公室的百叶窗长年都是闭合的,这个下午却罕有的全部升了上去。 许然的格子间正对着傅川的办公室,池西西喝水的时候,转过头透过纤尘不染的玻璃看了傅川一眼。 傅川正审阅方秘书拟的合同,在池西西面前,他一贯不正经,忽而神情严肃地专注起来,反差巨大,池西西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他穿黑色立领衬衣,没打领带,连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都一丝不苟地系着,冷淡而禁欲,完全颠覆了池西西的印象。 池西西那颗沉寂已久的少女心噗通一跳。 傅川突然摸起手机打了句什么,而后继续看合同。 下一秒池西西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不等池西西回复,他又发来了一个倒地不起的表情。 果然,冷淡和禁欲仅仅是看起来,池西西的幻想再次破灭了。 还有别人在,给他揉太阳穴这像什么样子。 傅川马上回复了过来,池西西看也没看,直接退出微信,开启静音模式,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傅川见状,立刻寒了脸。 他看了眼手表,离副台长过来还有一刻钟,便给刘秘书打了通电话:“把小池叫进来。” 有刘秘书帮忙盯着,池西西找不到借口不进去。 “进去前给傅总泡壶茶。” 在刘秘书的催促下,池西西端起玻璃壶,走到茶水间的净水机前,往喝剩的茶叶和柠檬里加了半壶温水,敲开了傅川的办公室。 一走进他的办公室,池西西就发现,傅川竟悄无声息地把百叶窗降了下来。 这是生怕别人不侧目么。 池西西把玻璃壶往傅川面前一推,冷着脸说:“许然明后天可能会回来上班,我也帮不上忙,今天之后就不过来了。” 时间有限,傅川只当没听到,把脑袋挤到她胸前:“我头疼。” 池西西伸出手替他揉了揉,傅川闭上眼睛享受了片刻,忽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逼着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你这是干什么?”明知道这里隔音很好,池西西也不敢大声,“我进来的时候没锁门!” “除了我爸,不会有人不敲门就进的,我爸出差了,不在。” 怕池西西反抗,傅川箍紧她,笑道:“你明天的确不能来了,我根本没法专心。别人跟我讲什么,你在外头,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不快春节了吗,明后天我要挨个儿去外地的工厂慰问一线工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不等池西西讲话,傅川就吻住了她。 他转了一下椅子,把池西西卡在办公桌和自己之间,吮够了她的舌头和嘴唇,他又一颗一颗地舔她的牙齿,空出来的手也一刻不停地占尽了便宜。 “我渴死了,你喂我。” 傅川用手指点了点玻璃壶。 “你不要脸!”池西西恼了,怕咬在外头会别人发现,就解开他的袖扣,撸起他的袖子,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胳膊。 傅川“呦”了一声,眼中的笑意却更浓。 “你放手。”池西西急着起身整理衣服。 傅川却摸起办公桌上的遥控器,说:“你到底喂不喂?不喂我就把百叶窗升起来。你试试我敢不敢。” “咱们回家再算账。”池西西瞪了他一眼,端起玻璃壶,把壶嘴往他嘴巴上一放,“你就这么直接喝吧。” 傅川摸了下玻璃壶,笑道:“凉了,你用嘴巴温热了给我喝。喝完我就放手。” 池西西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喝一大口,低头喂到他的嘴巴里。 她没放糖,又酸又涩又凉,傅川却舔了舔嘴唇,笑道:“你泡的比许然强多了。” 一壶茶喂完,傅川终于放开了池西西,见到她寒着脸整理衣服,傅川收起了笑意,起身戴袖扣,见池西西瞪自己,便用下巴点了点休息室。 “里面有床有洗手间有衣柜。” “这是办公室,外头还有人,你是变态么?” 傅川一脸莫名其妙:“我是让你进去擦擦嘴巴,你口红糊了,为什么变态?” “” 池西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心血来潮地过来当什么秘书。 到休息室的洗手间收拾好自己后,池西西还没来得及离开,副台长就到了。 “你别走,就呆在这儿。” 有人在,傅川立刻恢复了稳重的常态。 早些年电台不景气,电视□□大。如今私家车多了,听众越来越多,电台成了电视台的有力竞争对手,加上各大网站的冲击,电视台和报社一样,广告越来越难拉。 不过广告再难拉,也用不着副台长亲自出马。 他这次来找傅川,谈广告合作只是幌子,主要是因为他的侄子是傅川子公司的经理,近日这位经理私设小金库被发现,数额还挺大,处境尴尬,还未处理。 这位副台长已经年近五十,却仍旧热爱年轻的小姑娘,从进入办公室,已经瞟了傅川的“秘书”不下次。 作为晚辈,正亲手煮水泡茶的傅川皱了下眉,提醒道:“郑叔叔,这是我女朋友,池西西。” 副台长赶紧收敛起目光,“噢”了一声,问:“这就是你上次说的,做记者的女朋友?”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说:“我们台的编制虽然紧张,但是人才还是很需要的。如果有兴趣,可以随时过来找我说实话,电视台的工作赚钱虽然不多,但是体面,上头的领导时不时地就安排人过来,别说我了,台长也未必敢打包票,可再不容易,咱们不是外人,我也会尽量安排的。” 这些“不容易”,副台长自然是说给傅川听的。 傅川看向池西西。 以池西西的能力,省电视台倒是能进,但编制着实不容易拿。正赶上副台长为侄子求情,这也算是利益交换。 所以傅川把池西西叫到公司帮忙,并非一时脑热。 池西西瞬间明白了傅川的用意,却没法应承,对于事业,她有自己的规划,她努力工作,虽有追求名利的成分在,但更看重成就感。 哪怕不准备继续念书,她想去哪儿也不需要借助谁的关系。 停顿了片刻,池西西便笑着推脱道:“我暂时不准备找工作。”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7.2014 明后天要出差,上午没到公司,这天傍晚, 傅川自然无法正点下班。 晚饭时间, 赶在刘秘书催促池西西去员工餐厅给傅川拿工作餐之前, 方秘书先一步送了两份晚餐上来。 傅川发了条微信给池西西,说手上没空,需要人喂。 池西西不想再体验一次升降百叶窗,自然不敢理他,索性把手机扔到包里, 当没看见。 傅川手上事情多, 便也无暇再闹她。 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傅川走出办公室, 旁若无人地牵起了池西西的手,见刘秘书一脸愕然,很少对下属笑的傅川举了下池西西的手,冲刘秘书笑道:“我女朋友不听我的,倒是挺怕你的。” 池西西不想当着他两个秘书的面家暴他,强忍住打人的冲突, 用尾指的指甲狠戳了一下傅川的掌心。 走上电梯后, 傅川把她拉入了怀中,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问:“省台不好么,为什么不想去?你愿不愿意到我这儿来上班?不是当秘书,我在总部给你找个对口的职位,这么一起上下班的感觉还挺好的,不忙的时候还能一起吃午饭。” 不等池西西回答,他又说:“你放心,我平时挺忙的,没空骚扰你。” 池西西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说实话,傅川的电话忽而响了,是许然。 朦朦胧胧地听到许然说明天正式上班,池西西按住了电梯。 傅川挂上电话,看向了她:“怎么了?” “我有东西忘带了。” 傅川陪着池西西回到了办公室,见她抱起了两盆盆栽,问:“这不是许然的吗?” “是他女朋友送他的,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说不敢再看见,让我帮他扔了。这花儿挺好看的,扔了多可惜,我要拿回去好好养。” “分手了?怪不得他提前回来,刚刚说话还带哭腔,一个大男人,整天婆婆妈妈的,能不被甩吗。” “我觉得许然挺好的呀,以后我混成能配助理的领导了,就把他从你身边挖走,让你动不动就训人家。” 傅川闻言一愣,池西西见状赶紧补充道:“我没把他当男人,他温声细语的,就像个温柔的姐姐,挺亲切的,泡的咖啡和茶也好喝。” 话虽如此,傅川还是有点不痛快:“他再像女的也是个男人,我就从来没私下和哪个女人聊过天!我要是夸哪个女人像男人一样爽快,说想把她挖到身边你会高兴么?” 提起像男人的女人,池西西一下子就想到了宁娅。最近一个月,仅仅是她在旁边的时候,宁娅就给傅川打过两次电话。 她白了傅川一眼,噘着嘴说:“有什么高不高兴的,你不是经常见宁娅么,前些年还带着她去过这个猎场那个无人区说不定还一起睡过帐篷呢。我说什么了?我生气了么?” 池西西很少闹腾,所以傅川一看到她噘嘴就心慌,立刻解释道:“哪有带她去,我是和宁御一起,她非要尾随。而且我从来不睡帐篷,我都是睡车里。唉?等空下来,我带你出去,咱俩挤一个小帐篷吧,单人的那种,挤在一起暖和。” 这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的能力,池西西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听完却真不高兴了。 见她寒了脸,傅川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我最近和她联系是因为跟宁御合作了一个项目,利润还凑合,宁御在这边的生意一直是宁娅打理的,他摊子大,东一块西一块的,好多事直接找他他根本不清楚。我其实也烦宁娅,她特别事儿,但是没办法,宁御就爱用她,不过她能力确实强。” “既然她有能力,你干脆把她挖来好了,反正隔三差五就联系,和一起工作也差不多。当年要不是她,我还不会那么快就和你分手呢。” 傅川原本狭长的凤眼一下子就瞪圆了,面露惊喜地说:“你也会吃醋吗?是因为吃醋才跑掉的?” 池西西完全理解不了傅川的兴奋点,面无表情地说:“不是吃醋,是实在太讨厌她了,恨屋及乌,她喜欢谁,我就连带着一起看谁不顺眼。” 被比喻成乌鸦的傅川默默地垂下了头,一走出电梯,他的手机又响了,刚巧正是宁娅。 傅川一阵腿软,立刻挂断,讨好地看向池西西:“你早说你烦她,我就把这块扔给别人了。明天!我明天就找人接手,从此再也不和她说一句话了行不行?才九点,明天后天我都回不来,带你去吃夜宵吧。” 目的达到,池西西懒得再多说,“嗯”了一声。 先挑起战火,却在不知不觉间弃甲投降的傅川狗腿无比地强行抢过池西西手中的两盆花,更拽下了她肩上的包,挂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两人还没走出一楼大厅,池西西觉得他此刻的形象与身份太违和,刚想把花和包要回来,就听到几个同样加班到九点的员工一起叫“傅总好”。 挽着女包c抱着两盆正开花的洋绣球的傅川瞬间收起讨好的笑,板着脸淡淡地“嗯”了一声。 几个员工一走,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傅川便迁怒于许然的花,要把它们扔进垃圾桶,被池西西拦了下来。 “这两年他成天琢磨着存钱买房子结婚c送女朋友礼物c给她添生活费,为了省钱经常打包中午剩下的工作餐晚上回去接着吃,他女朋友送他这么两盆破花,他都当宝贝,居然还能被甩这冤的,快赶上当年的我了。” 傅川说着不住拿眼睛瞟池西西:“当然,我比他还傻,他被甩了尚且知道扔花,我被甩了,还上赶子把那条蠢狗捡回去养呢。” 对于过去,要面子的傅川原本不愿意多提,但某次偶然间提起,池西西心生愧疚,连着大半天都对他格外温柔,他尝到了甜头,便隔三差五地翻旧账。 池西西早已摸清了他的套路,暗暗好笑之余,一边挽住他的手臂安抚他,一边转移话题:“我记得许然家境不太好吧?房价那么高,又要付房租又要存首付,还得给父母和女朋友生活费,挺不容易的。他好像发烧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吃没吃饭,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看什么看,谁被甩的时候没发过烧,当年我去香港找你,也发着烧呢,你连电话都不接。” “别在外面吃了,我回去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傅川终于满意了,又把话题转到了许然身上:“两个人就不能异地,他要不是傻兮兮地支持女朋友到外地读研,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看着,至于分手么。那时候要知道你会跑,我就不回来了。” 池西西心中一跳,打消了立刻说实话的念头——还是等领了证,趁着傅川高兴的时候再好好沟通吧。 两个人的夜宵最后还是在外头吃的,吃完又打包了几样粥和菜去看许然。 许然果然两三天没吃东西了,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住处更是凌乱不堪。 见傅川亲自过来探病送饭,许然受宠若惊,哭丧着脸再三道谢。 “我下午给方建打电话,他说您明天出差,我跟您一起去,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我” 傅川嫌弃地看了眼他红肿的鼻子和眼睛,立刻打断了他:“你明天不要来上班了,在家待着吧。你这副模样怎么跟我出去。” 许然闻言误会傅川是亲自过来开除自己的,如坠冰窟。 池西西赶紧笑着补充:“他的意思是让你好好休息,节后调整好心情再上班。” 傅川虽然不耐烦,但碍着池西西在,为了塑造一个宽和的形象,和蔼地点了点头:“年后调整工资,多给你涨百分之五。” 许然一感动,真的哭了出来。 傅川看不上他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直皱眉头,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两人在外头逛到了十一才回家。 不料到家的时候,在老宅门前看到了魏云楼的车。 傅川先一步下车打招呼。 魏云楼冲他点了下头,转而对池西西说:“我过来找旧相册,顺便给你送点吃的,打你的手机一直没人接。” 下午的时候池西西静音了。 池西西下车开门,见傅川不走,魏云楼冲他笑了笑:“年底挺忙的吧?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看似稳重的傅川面色沉静地笑道:“你们进去了我再走。” 然而半分钟后,池西西还没来及换鞋,便收到了他发来的倒地不起的表情。 傅川没回答,接连发来了十几个打滚哭泣的表情。 魏云楼在书房翻找了一个多钟头才离开。 她刚走不到五分钟,傅川就按响了门铃。 池西西打开门看到他,一脸惊讶——已经十二点过半了。 “我埋伏在拐角,你妈妈走的时候没看到我。” “你干吗不回家,万一我妈妈留下住呢?” “我不拉着你的手睡不着。” 其实睡不着不是因为拉不到池西西的手,而是有点不安,他担心魏云楼又和池西西说什么,见池西西和平常并未两样,才放下心来。 “困死了,今天不要洗澡了。” 怕傅川带坏女儿,做出格的事儿,之后的一个多月,魏云楼时不时地过来探视,更逼着池西西随陈家人一起到南方过春节。 池西西哭笑不得,在她的印象里,父母的关系恶化后,母亲再也没这样过分关注过她。 母亲的招数她总能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掉,只是自觉委屈到了傅川,越发顺着他。 真如宁御所说,傅川不能惯,她一温顺,他的脾气反而见长。 一到三月,傅川确定了整个五月都能空出来,两人便决定领结婚证。 池智移民后,池西西的户口就迁到了妈妈那里,定下日期后,她便去找魏云楼要户口。 魏云楼深知女儿性子独立,软硬都不吃,便按下满心的急躁,假意找了一下午户口本。 户口本自然没找到,魏云楼推说刚刚记起来在另一栋公寓里,现在急着去幼儿园接儿子,晚上再取,让池西西明天过来拿。 池西西一离开,魏云楼便把接儿子的任务交给了继子,径直去了傅川的公司。 没有预约,魏云楼自然见不到傅川。 “你直接给他打电话,说我叫魏云楼。” 前台打量了一下贵妇模样的魏云楼,立刻给许然打了通电话。 片刻后,正谈事情的傅川撇开客户,亲自下来迎接她。 “我就不上去了,找个地方聊一聊吧。” 傅川自然随她的意思。 一坐进咖啡馆,魏云楼便问:“听说你们要结婚?” “对,阿姨,我这两天正要去拜访您,和您说这件事儿。” “我不是很看好你们,这个池西西有没有和你说?” 傅川笑了笑:“她没说,但我大概能猜到一点,我” 魏云楼打断了他:“我不是干涉你们,当然,我想干涉你们也不会听,我就是觉得,她年纪太小,又没念完书,现在结婚不合适你们年轻,热恋期容易头脑发热,但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感情也需要沉淀,你才刚刚三十,结婚的事情不如等她明年毕业回来了再说。” 魏云楼自知管不了池西西,只好用缓兵之计——池西西要去念书,两人相隔两地,像傅川这样耐不住寂寞c成天换女朋友的男人,自然会另追别人。 “明年毕业?” “她不是八月就要走吗?你们刚结婚就两地分居,倒不如等她毕业了再考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8.2014 官方防盗,稍后替换 “那就吃泡面吧。” 住校的老师不多,宿舍就设在实验楼顶层,十平米的单间,另有盥洗室和阳台。上一个住在这儿的老师把阳台改为厨房,留了几样简单的厨具。 一打开宿舍的门,带着橙子香的暖风就扑面而来。 傅川进了门,环视四周。 宿舍很小,却非常整洁。 除了枕边的毛绒兔子和窗台上的盆栽,再无别的装饰。 被子规规矩矩地叠着,傅川记得她住客房时就每天都叠被子,原来不是因为局促,而是本来就有好习惯。 地方小,暖气足,因而绿油油的盆栽竟开着花。 傅川望着那几朵弱不禁风的洁白小花,想,果然谁养的花就像谁。 “这是什么花?” “茉莉。” 宿舍里没有多余的杯子,池西西想了想,把自己的黑色马克杯拿到水池认认真真洗了三遍,又用开水烫过,才给傅川泡了杯正山小种。 傅川坐到书桌前喝茶,他腿长,桌子矮伸不开,就斜坐着,把胳膊搭在椅背上。 泡面鸡蛋火腿肠都是梁星买的,她周末有时会过来呆一天,或者带父母做的家常菜,或者自己动手做。 梁星很会做吃的,一碗泡面一锅粥也能煮出许多花样来。 池西西则相反,懒得下楼的时候宁愿吃饼干也不会动火。 见池西西站在燃气灶前磨蹭,傅川端着杯子走到阳台,似笑非笑:“你是准备请我干吃泡面?” “外头有微波炉,加开水转五分钟和煮的差不多。” “差远了。” 傅川把马克杯随手一放,脱掉羽绒服塞到池西西怀里,卷起袖子:“去屋里等着。” 池西西没和傅川客气,把他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打开英语书背单词。 傅川见状,嗤的一笑:“你还真会争分夺秒。写情书怎么不嫌浪费时间?你怎么看上季泊川的?那小子就一半吊子。” “是我朋友喜欢他。” 这话虽有“我的朋友就是我”的嫌疑,傅川却没再问。 “你这儿有油吗?” 池西西记得梁星曾带了一小瓶花生油过来,便说:“有吧,你找找。” 瞥见傅川回头翻找,池西西猛然想起了什么,扔下书三步两步冲到阳台。 阳台一半用作厨房,另一半晾衣服。 赶在弯腰找花生油的傅川直起身前,池西西伸手够挂在绳子上的内衣裤。 哪知下落时胸衣的钩子不偏不倚地勾住了傅川运动衣的帽子。 池西西猛地一拽,把胸衣和底裤藏到身后,本想迅速把它们转移出去,才迈出一步,就和傅川撞到了一起。 她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 嫩粉圆白点,鹅黄蝴蝶结,十足的小孩子品位——傅川本想笑她大惊小怪,本想说这有什么值得藏的,然而望着池西西一脸窘迫地垂着粉白的脖子咬嘴唇,不知怎么的,他一时语塞,耳根也有点热。 “让你在屋里呆着,阳台地方小,你往这儿挤什么?”到底是傅川率先打破了沉默。 五六秒的工夫,时间却像冻住了一样。 他一闪出空,池西西就如鱼一般滑了出去。 用余光瞟到她一股脑地把内衣裤塞进被子里,懊恼不已地捶自己的头扯自己的头发,傅川轻笑出声。 她的床单是薄荷色的,上头有白色的羽毛,傅川只瞟了一眼,便觉得那羽毛扫到了他的心尖上,一直痒到骨头里。 傅川把泡面和青椒炒火腿肠端出来的时候,池西西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去。 池西西没想到傅川这种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居然比梁星还会煮泡面,她这里的食材如此有限,他用青椒炒的火腿肠也格外好吃。 可是刚刚丢过脸,她只盼着傅川早点离开,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好吃?”傅川抬头问。 “很好吃,不过我晚饭吃了很多。” 傅川不再讲话,慢条斯理地吃面。池西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单词却无论如何都背不下去了。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池西西从暖气片上拿下了一只橙子,放在手里揉了一小会儿,低头边剥边祈祷傅川赶紧吃完赶紧走。 终于捱到傅川吃完,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从烟盒里取了根烟,并不抽,只放在手里把玩:“你怎么在暖气片上放了一溜儿水果?” “直接吃凉。” “你可真娇弱。” 池西西只当没听到,剥完整只橙子,递给傅川:“傅川哥,吃橙子吗?” “哥什么哥,叫傅川。” 傅川伸手接橙子,触到池西西的指尖,停留了半秒才蜷起手。 细致,柔白。 橙子是温热的,傅川没吃,装进了运动裤口袋里。 “今天耽误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池西西直接省略了称呼。 池西西不明白傅川为什么还不走,只好婉转送客。 “你在我奶奶家一口气吃三碗面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傅川把烟放到嘴里,起身收拾碗筷。 看到池西西凑过来,他说:“背你的单词去。” 宿舍的水龙头只出凉水,那么怕冷,怎么能用冰凉的水洗碗呢。 三下五下洗好,傅川把涮过的碗碟随手一放,甩了甩手上的水,拎起羽绒服:“我走了。” 池西西自然要送他。 傅川站在门前:“行了行了,别送了。你就是没见过世面,比那混小子好的多了去了,马上就高考了,别干没用的事儿,好好学习专心备考知道吗?” 话一出口,傅川的脑中就飘过了一句周杰伦的歌词——用功读书怎么会从我嘴巴里说出。 池西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解释。 有句话叫越抹越黑,误会就误会呗,管他怎么想。 傅川一走,池西西就去了阳台。 傅川或许会做饭,但一定没洗过碗。她重新洗了一遍碗筷,把各种物品放回原位,用抹布擦干净他弄湿的地板和台面一切整理妥当后,才回到书桌前。 这一晚耽误了太多时间,池西西从不肯把功课推到明天,于是加班到凌晨三点。 池西西睡下的时候,傅川刚好从梦中惊醒。 感受到腿根的湿黏,他有些诧异。 青春期之后,他再没做过这种梦。想到梦里的那个人,他从搭在沙发上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没吃的橙子。 一口咬下去,甜的粘牙。 傅川摸出手机,给远在伦敦的弟弟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十几下才通。 “你干吗呢?” “加班。” “你那边几点?” “七点多。” “天天加班有意思没?” “比你大半夜不睡觉有意思。” “你下下个月回来?” “嗯。”傅岳合上手中的文件,“你有事?” “你觉得男女朋友差九岁多吗?” “那得看是哪九岁。”傅岳知道哥哥不会大半夜无缘无故和自己探讨□□话题,直截了当地说,“二十岁和二十九岁不奇怪,二十五岁和十六岁奇怪。” “怎么奇怪了,不是十六,十七岁生日刚过。” “确切的说,诱引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不叫奇怪,叫不道德和心理变态。” “” 为了防止哥哥失足,傅岳进一步说:“在我的印象里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你维持半个月以上的热情,上次那个要死要活的比你还大两岁吧?你只适合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千万别贪一时新鲜祸害未成年小姑娘。真惹出事儿来,奶奶” “艹,咱俩到底谁是哥?”傅川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受不了傅岳唠叨,傅川却不得不承认,弟弟的话从来都对。 他点了根烟,打开壁灯看运动衣的帽子上被她的胸衣钩出的那根线。 这种纯度的,还是留着在梦里祸害吧。 万一惹了,等他这阵新鲜劲儿过去,她指不定受不受得了。 之后的两个月,傅川和池西西都没再联系。 四月底,傅岳回来了。奶奶和迟茹一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 不知怎么就谈起了高考,想到池西西,奶奶便让傅川接她到家里吃饭。 时隔两个月,再大的冲动也偃旗息鼓了,可听到池西西推辞,傅川却不乐意了。 梁星的堂姐梁沅今年研究生毕业,想考到母校当英语老师,重点中学竞争激烈,因此梁沅交了毕论后,便回母校实习。 池西西答应了去傅家吃饭,就没上晚自习,和梁星梁沅一起走出了学校。 远远地看到池西西,傅川还没开口叫她,梁沅便率先跑到了他眼前:“傅川?” 傅川从池西西身上收回眼,看向梁沅。依稀有些眼熟。 “你还记得我吗?”傅川陌生的目光令梁沅眼中的热情散了一半。 “嗯。” “我最近回母校实习你怎么来了?” “接小孩。” 傅川向池西西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面无表情地冲梁沅点了点头,拉着池西西转身就走。 梁沅有点失望,却并不生气,中学的时候傅川就不爱搭理女孩子。 傅家离学校并不远,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成绩和天气。傅川本想直接把车开进院子,看到路边立了个人,他怔了一下,提前停住了车子。 “你等我一下。”说完这句,他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傅川走到立在路边的女孩面前,冲她打了个招呼,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同样是不期而遇,相对于梁沅,这一次,傅川的笑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那女孩也笑,眼里藏着一抹羞涩的期待,直到她看见自己下了车的池西西。 瞥见罗馥突然僵硬了的表情,傅川正疑惑,就听到池西西幽幽地叫了句:“罗姐姐,好久不见啊。” 听到这声“罗姐姐”,罗馥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认识?” 池西西只盯着罗馥笑,不说话。 罗馥下意识回避她的眼神,有些心虚地说:“我给西西做过家教,我我就是路过,还有事儿,先走了。” 罗敷一走,池西西就给梁星发了条短信——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家?” “因为太了解他有多不要脸了。” “” 宁御过来倒不是为了算账,踢醒傅川后,两人在池西西的房间聊了好一会儿,傅川出来后主动告辞。 池西西起身送他们。 “行了,别送了,一个人在家反锁好门。”傅川用手抓了下睡乱的头发,俯下身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池西西说,“我出去一星期,赚了钱给你买礼物。” 眼下正值金融危机,刚刚他们却在聊什么贸易,简直有合伙诈骗的嫌疑。 傅川走后,整栋公寓都安静了下来,池西西讨厌这种空旷的安静,打开电视机,换到一档综艺节目,调大音量,而后回房睡觉。 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只觉头痛欲裂。 用冷水洗过脸后池西西正想给梁星打电话,才记起自己和傅川交换了手机。 换过衣服,池西西搭地铁去了梁星家。 梁星也正无聊,两人应付式地吃了几口梁妈妈做的饭菜,手拉着手出门逛小店c吃小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9.2014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池西西有了宿舍以后,梁星中午再也没有回过家,虽然她家就在学校旁边的教师公寓。 刚吃过午饭,两人都有点犯困,池西西准备趁午休做英语听力,就把床让给了梁星。 池西西剥橙子的时候,梁星正躺在她的床上举着季泊川的语文卷子傻乐:“瞧瞧我们泊川,连错别字都这么可爱。” 池西西凑过去看了眼季泊川的小学生字体,嗤笑道:“傻子。” “你真不觉得他帅?公认的校草哎。”小女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希望得到好朋友的认同。 大概成绩好的女生都爱坏男孩,季泊川虽然每回考试都在一千名开外,凭借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和由出身带来的优越感,在女生中依然吃得开。 “不觉得。地主家的傻儿子还差不多。你真不觉得他的行为幼稚?” 池西西从不随便评论他人,唯独在梁星面前想什么就说什么。 父母离婚后,她消沉了好一段,被包括父母老师在内的许多人说过“复杂”,一度遭到同学的排挤,那时候只有梁星肯搭理她。 上了高中后,她逼迫自己活泼起来,拿傻白甜当保护色。 人们总是容易对摸不透其想法的异类望而生畏,而看上去没什么心机整天哈哈笑的那种则最受欢迎。 “你这是性冷淡!从初中到高中,就没见你喜欢过谁。不喜欢学习就是草包吗?他那叫追求自我!” “‘喜欢’只是自己给自己的错觉。” “那是你没遇见让你动心的人。” 但我见过很多“相爱”过的人反目成仇。 “开学的时候季泊川给了我一盒巧克力,我上网查了,挺贵的,我给他做了饼干,你放学陪我送给他吧!” 池西西掰了瓣橙子放在嘴巴里,冰凉的橙汁从舌尖一直滚到喉咙里。 她一向畏冷,就把剩下的橙子用纸巾垫着放在暖气片上烤。 “他那是为了让你继续给他作业抄。季泊川最近在追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女孩,学表演的。”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认真的。” 这倒是,季泊川交过很多女朋友,但跟谁都不长久,几乎是到手就弃,他享受的只是征服的过程。 对女孩来说,收服浪子和暖化冰山一样令人跃跃欲试,说到底,也是源自征服欲。 费时费力,把自己折腾得像个傻子。 还不如征服难解的数学题。 “等我做完听力,你给我讲两道物理题我就陪你去。” “成交。” 池西西戴上耳机,梁星把季泊川那张只考了70分的语文卷子抱在怀里小憩。 梁星的年级名次和池西西差不多,但她除了作业从不多做一题,数学物理尤为好,只是上课听听就什么题都会做。 而池西西则经常被数理化折磨得满心挫败。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任何方面都是。 一班的学生像池西西这样用功到连吃饭梳洗都争分夺秒的其实很少,成绩拔尖的学生往往并不需要很吃力地死学习,大多脑袋聪明习惯好效率高,学的出色玩的也尽兴。 池西西除外。她的智商随妈妈,上学又早,能坐到尖子生中全靠过人的毅力。从高一到高三,她连寒暑假都在背课文做题,整整三年,每个月只给自己放两天假。 上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梁星给池西西递了个眼色,两人便没立刻往食堂跑,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 寒假过后,年纪前五百可以自由选择放学回家复习和留在学校上晚自习,当然,选不上晚自习的要有家长签条子。 梁星虽想回家,但因为池西西要上晚自习,她便留下陪她,这个年纪的好朋友,连上厕所都要约着一起。 季泊川既不是前五百也不可能得到家长的同意,只能留在学校影响他人。 放学后到晚自习开始前有一个小时的空隙,所有高三生都利用这个时间去食堂或回家吃饭,季泊川却不是在操场打篮球就是在门口卖碟的音像店看电影,熬到晚自习快开始了再拎着保姆送的饭到教室吃。 等教室的人都走空了,梁星才做贼一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蓝白格的布袋子,她打开袋子里的塑料盒给池西西看自己做的饼干,粉色的爱心和巧克力兔子,还有奶油色的小鹿,池西西正饿着,伸手就拿,却被梁星打了一下:“一共五十二块,‘520’懂不懂?” 池西西不满地切了一声:“季泊川又不会数,说不定会拿去讨好那个大二的姐姐。” “他给谁是他的事儿,我又没指望有回报。” “你想得开就好。” 季泊川不在操场,两人就出了校门过了马路往音像店走,离音像店还有十米的时候,远远看到季泊川戴着耳机站在门前的电视机前。 私底下经常给“性冷淡”的池西西普及成人知识的梁星突然两腿发软,迈不开步子,拉着池西西说:“你帮我送吧,我不过去了” “他送你巧克力,你回他饼干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池西西不可思议地望着梁星涨红的脸,“这就怂了?出息呢!” “我请你吃一个星期的馅饼,你帮我送吧!” “那我跟他说什么呀——这是梁星给你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给他就行!” “” 虽然疑惑,池西西却还是照做了。 谁知一脸莫名的季泊川还没伸手接,布袋子就被从天而降的班主任一把抓了过去。 季泊川的父母刚请校长及所有任课老师吃过饭,因此班主任特地来找他谈心,企图感化他,不想却遇上了池西西“示爱”。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离异女人,没有家庭负担,常年一心扑在工作上,她不认为中学生有和人权,毫不犹豫地当着两人的面拆开了布袋。 看到塑料盒里描着“季”的爱心饼干,季泊川脸上的表情比班主任还精彩,背对着班主任用口型无声地说“没想到啊,池西西”。 池西西一脸淡然,直到看清盒子下面的那封信。 怪不得梁星会怂,会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敢情除了饼干还有情书。 而那封信里一定署了她的名字。 池西西在心中骂了句脏话,赶在班主任拆信前一把抢回了信。 池西西向来是听话乖巧的学生,突然来这么一出,班主任自然诧异。 当街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后,让她晚自习前把家长叫来。 若不是念及池西西和年级主任关系好,班主任不会咽下到了嘴边的那句“恬不知耻”。 躲在远处的梁星惊呆了,回过神后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赶在她说出实情前,池西西暗中扯了扯她的手,攥着信封抢先向班主任认了错。 班主任一离开,池西西就拉走了梁星,留下全然懵掉了的季泊川。 “怪我给他前没观察周围环境,这事儿你别管,我来认。” “那怎么行” 梁星快急哭了,她妈妈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为人特别严肃,被妈妈知道自己在高考前和男孩子表白,后果简直不敢想。 “我又不是你,没有家长可请,等下我叫‘舅舅’过来。我来认顶多班主任告诉黄老师,黄老师给我爸打电话,我爸说不定都懒得骂我。要是你来认,非得失去人身自由不可。” 梁星一下子不说话了,如果站出来,她妈妈确实会没收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监管她。 “你得请我吃一个月的馅饼,再自己跟季泊川讲清楚。” 池西西给傅川打电话的时候并没说清楚,因此听到班主任说她和季泊川早恋,傅川立刻看向了可怜兮兮地缩在桌角写检讨的小女孩。 认出傅川后,班主任简直连一句话也懒得讲,再三确认池西西没有别的家长能请后,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自习了。 傅川和池西西出门的时候,班主任喝了口茶,用不大不小地声音嘀咕了一句。 “你” 因为班主任最后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傅川一时语塞,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在意。 倒是池西西一脸坦然:“傅川哥,又麻烦了你一次。还有半小时晚自习下课,我请你吃夜宵?” “好。”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池西西有点意外。 池西西回教室后,傅川下了楼。 路过篮球场,听到有人叫“哥”,傅川停下了脚步。 自然是逃了晚自习的季泊川。 “哥,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晚饭吃撑了,消食。” “那跟我们一起玩玩?” “好啊。”仍旧是运动装加羽绒服的傅川慢条斯理地脱掉了外套。 两分钟后,季泊川捂着被球砸出血的鼻子委委屈屈地说:“哥,我是不是哪儿得罪您了” “对不住,手滑了。”傅川眯着眼运球,“再来。” 正在看班级群里没睡的同学刷屏的池西西闻言抬头瞧了一眼傅川的牌,深深地觉得他赢的概率和六月飞雪一样大。 扔出手中最大的那张黑桃k后,傅川回过头,别有深意地望了池西西一眼,而后在桌下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池西西吃痛,“呀”了一声,傅川随即问:“你怎么了?” 池西西迟疑了片刻,说:“我手机没电了,充电器落在你车上了。” 傅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摩托车的钥匙,丢给她,问:“自己会开吗?” “会,但是外面黑,我害怕,你陪我去吧。” “小丫头就是麻烦。”傅川对桌上的另外三人抱怨了一声,拎着钥匙,拽起池西西走了出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0.2014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离你生日还有五天呢。” 还是不说话。 “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告诉你干嘛?你有空搭理我吗。” “” 傅川伸手蹭了蹭她嘴巴上的唇膏:“谁准你在脸上乱画的?” “” 他蹭得太用力,唇膏晕到了嘴唇外,池西西拿出镜子照了照,有点生气。 见池西西噘起了嘴,傅川轻咳了一声,用白衬衣的袖子替她擦干净嘴,牵起了她的手:“行了,进去吧。” 池西西抽出了手:“不进去了,咱们走吧,太晚了,我该回家了。” 傅川把悬在空中的手抄回口袋,恼了:“你是不是怕我揍那个胖子?” 池西西的语气和她的目光一样平静:“你凭什么打人家?” 横惯了的傅川却不由自主地让了一步:“不是要走吗,傻站着干吗。” 池西西没再看他,先一步走出了ktv。 走到傅川的摩托旁池西西才想起来喝醉了的梁星还在里面。 于是两个人又折回去把梁星扶了出来。 “我得打车把她送回去”池西西向傅川道别。 傅川只当没听到,钻进了出租车的副驾驶。 醉了的梁星话格外多,她抱着副驾驶的靠背,使劲儿拍傅川的肩,哈哈哈地笑道:“这不是咱们舅舅吗?舅舅,你还记得梁沅吗?栋梁的梁,三点水的沅,那是我姐!亲姐!” 傅川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记得,小学同学。” “是高中同学!高一!你骗人,你根本不记得她了,那天你还管她叫李佳佳呢!你怎么能这样呢,她天天给你作业抄,帮你瞒着老师,你还送过她巧克力,怎么就能忘了呢!季泊川也坏,太坏了你们,你们就该遇到一个更坏的!” “” “” 一下出租,梁沅就吐了。 夏日衣衫薄,傅川不好扶她,就用池西西的手机给她妈妈打了通电话。 池西西和梁妈妈一起把梁沅弄上楼,出单元门的时候挪得格外慢。 “脚崴了?我说你好好地学人家穿什么细高跟,穿了也一样矮。”傅川饶有兴致地比划了一下,“你不穿的时候到我下巴,穿了也够不到我的鼻子。” 池西西“切”了一声:“傻大个儿有什么好。” 傅川斜了她一眼:“没大没小。” “我背你吧。” “不用,也没多疼。” 就是鞋跟太高,不止脚腕崴了,脚掌还有泡,走起来格外艰难。 池西西的话还没落地,就被傅川横抱了起来:“不让背,是想让抱?” “” 艰难一下子消失了,池西西没舍得反抗。 池西西从没和哪个男人离得这么近过,怕傅川发现自己的不自在,就别过脸,把目光落到他的脖子后。 他的衣领非常干净,鬓角也修剪得格外整齐,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整个黏腻c湿热的夏季仿佛都被隔绝在外了。 明明那么不靠谱的一个人,方才穿着白衬衣立在夜幕中,居然也有几分安静的意味。 梁星时常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池西西总是答,安静的,整洁的。 梁星说,这样的可太多了。 其实并不多。 爱干净的男生很多,但拥有她喜欢的那种气质的却很少很少。其实大部分时候傅川都挺不讲究的,可却有那么几个瞬间,令她讶异地发现其实他还有另外一面。 沉默地走了十几步,傅川突然开口:“喜欢季泊川的是梁星,那你穿成这样是为了给谁看?” “” 原来他不讲话是在琢磨这个,池西西的幻想瞬间被打破。 “问你话呢!” 傅川低下头看着她。 咫尺之间,避无可避,池西西只好实话实说:“为了给梁星壮胆。” 想起两个女孩的同款裙子同款鞋,傅川笑了:“你这个朋友眼光可不怎么样。” “我也这么觉得,她和她姐姐眼光挺像的,可能是家族遗传。” 傅川停住了脚步:“你什么意思?” 池西西讲这话的时候没过大脑,瞥见傅川的眼神才自觉失言,就吐了吐舌头,傻笑了一下。 哪知傅川不但没生气,还挺高兴:“你吃醋了?巧克力什么的是我桌洞里没人要的,扔了不是浪费吗。那哪能叫送啊。” “”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吃醋了的? 傅川没听池西西的直接打车送她回家,而是先回去骑摩托。 路过池西西家附近的电影院,傅川突然停下了车,他单脚撑地,回头问池西西:“这么早,回家也睡不着,去看电影吧?” “回去晚了我妈妈会说的。” “九点算什么晚?” 池西西垂下眼睛不说话。 傅川也没坚持,把她送到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晚两人没有联系。 离开池西西家,傅川去了宁御那儿。 看到他骑摩托,宁御有点意外:“你新车呢?骑这个干吗。” “兜风。” “你去找池西西了?” “你怎么知道的。” 宁御瞥了他一眼,笑着点了根烟。 大夏天的,摩托没空调,不戴头盔热风吹得脸疼,戴头盔能活活闷死,脑子又没坏,不是为了和池西西共骑一辆车,傅川能上赶子找罪受? 见傅川满脸都写着不痛快,宁御问:“怎么了,你那一车礼物池西西不要?” “我没送。” “又腻了?” “她烦我,今天晚上拒绝了我五次。” “她拒绝你什么了?” 听傅川说完,宁御简直无言以对。 “池西西长得还不错,她同学有喜欢她的太正常了,你跟一白胖小子较劲儿,丢不丢人,也不怕她笑话你智障。” “这不是因为她不爱搭理我吗,她要不是喜欢别人,为什么不理我?不是季泊川c也不是那胖子,手机里也没可疑的人” “欲迎还拒,小女孩的正常心理,怕太快答应了被你看轻呗。”宁御吐了口烟,“你又不是没遇见过这样的。就之前那个白小姐,跟你拿乔,你不理她了,她急了,还给你写万言书记得么。” “池西西怎么能跟她一样。” “可人白小姐端着矜持一下也没错啊,你不喜欢她才嫌她矫情。你喜欢池西西就觉得她不一样。你这是当局者迷。” “你不迷,那宁立夏是不是端着?” “她是眼斜。” 傅川不说话了。 隔了一会儿,宁御冲傅川笑了下:“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晾一边不理,你不最擅长这个吗。和女人比谁更存得住气,你输过吗。” “” “要是觉得她不一样,你就再加把劲儿。” “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我不干。” 虽说整天一脸无所谓,傅川的脸皮其实并不厚,这一晚池西西几次冷淡地跟他说再见,他假装没听见已经算是从未有过的例外了。 旁的不提,还赚不了钱的时候,傅渡江骂完他让他滚,如果不亲自拉下脸接他回家,他宁可饿死在外面也绝不自己回去。 爷爷喊奶奶求迟茹假惺惺地心疼都没用,再饿也不吃傅岳带到学校的饭,谁让他滚的就得谁来叫他。 “川哥真爷们!我就没你有骨气。”宁御冲傅川竖了下大拇指,“刚刚宁立夏还说明天出海要叫上池西西,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别叫了,省得来了碍咱们川哥的眼。” “宁立夏爱叫就叫呗,池西西来不来,和我又没关系。” “傅川让我帮你订的,我怕你认床到时候睡不着,多订了两天,你可以提前住进去适应一下。” 池西西有点惊讶,谢过周道的宁立夏后,收下了酒店的房卡。 宁立夏帮池西西把行李放回她妈妈家,而后又开车把她送到了酒店。 池西西请宁立夏吃过晚餐,回到了房间。 酒店是四星的,算这附近最好的。离考场不是太近,有约莫十分钟的步程,却比学校对面的快捷宾馆安静了不少。 房间里的那辆小小的粉色自行车,让池西西记起了开会时前排家长的对话。 自行车把上黏着一张便利贴,上头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字—— 傅川的字很好看,大概也是从小被家人逼着练的。 池西西收拾好东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电话铃响了七八次,被挂断了。此时已经晚上九点,池西西以为傅川有什么不方便,就没再打过去。 隔了一小会儿,傅川发了条短信过来—— 池西西回给他后,登录了半年没上过的□□。 互相加过好友,傅川发了视频请求过来。 池西西抬头看了眼镜子,确定短袖睡裙没什么不妥,点下了“同意”。 “刚落下脚,这地方破的信号差,能听到吗?”傅川的嗓音比往常暗哑,大概是喝了酒。 “能听到,也能看到。” 傅川斜倚在旅舍床头,他身后的桌子上有一只油腻腻的台式风扇,窗户玻璃上落着厚重的灰,窗边的一块墙皮正摇摇欲坠。 这人还真是不挑。 “那我怎么看不到你?” 池西西打开了身后的床头灯,画面马上亮了起来。 “谢谢你。” “你准备怎么谢我?”没等池西西接话,半醉的傅川又挑眉笑道,“你就这么喜欢粉白点?” 池西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裙,停顿了片刻,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 隔着上千里,傅川也能感觉到池西西的尴尬,他嗤的笑了一声:“挂了,你复习吧,等你考完最后一场我去接你。” 挂断视频,池西西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父母离异,她好歹衣食无忧,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傅川再同情心泛滥也不至于上赶子向她献爱心。 在这之前,因为两人年龄差距大,她从没多想过。 傅川这样的人,感兴趣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觉得没劲了马上就变脸。 能让自己和前任说“他去洗澡了”c能叫梁沅“李佳佳”,也一定能和季泊川一样千方百计弄到手再转头丢弃。 回忆了一下傅川偶尔表露出的暧昧神情,池西西对他的好感立马打了对折。 她正出神儿,闹钟响了,九点半了,应该洗澡睡觉——还有三天就考试了,必须把生物钟调整过来。 这种时候,无关紧要的烦扰,统统都要抛到脑后。 高考终于结束,走出考场,别的学生脸上都漾着解脱的笑容,池西西却只感到空荡荡地茫然。 她的心理素质一贯好,发挥得很稳定,不出意外,清北之外的985非顶尖专业应该能保证。 回到酒店,正要打开背包找卡,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 傅川穿藏蓝运动裤白t恤,比池西西更像学生。 他应该刚洗过澡,身上的味道池西西很熟悉——是她的水蜜桃沐浴露。 “刚下高速,用你的地方洗了个澡。” 池西西没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浴室外面的地毯上扔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黑色长袖衬衣,傅川用脚把脏衣服踢到一边,对池西西说:“进来啊。” 这语气,好像这是他的房间一样。 洞悉了傅川“好心”的原因后再和他相处,池西西有些别扭。 住了快一周,书和杂物自然多,池西西迅速地收拾好,正要背起包,傅川扯掉了她的书包,扔回了床上。 “明天再退房送你回家,好不容易考完,今天晚上带你玩通宵。” 池西西重新抓起了书包带子:“我累了,想回家补觉。” 看清她脸上的戒备,傅川笑了笑,玩通宵一一起过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他解释道:“叫了一大群人,有罗馥,你不是想她吗。” 只迟疑了半秒,池西西就松开了书包带子。 两人下了电梯,一路走到停车场,池西西才知道他居然是骑摩托来的。 “我的车报废了,手里的钱只够先买个两轮的凑合一下。” 傅川把一顶粉色圆白点的头盔摁到池西西的头上:“你最喜欢的花色。” 现在是她最讨厌最讨厌的。 傅川戴上自己的头盔,长腿一迈,坐到了摩托车上,见池西西不动,问:“傻站着干吗,等我抱你?” “地方在哪儿,我打车去。”池西西把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斜了池西西一眼,下车强行把她抱到了后座上,自己却没急着骑回去,而是扶着车板着脸低着头盯着她看。 池西西有点恼,瞪了回去。 傅川却忽而笑了,重新跨上车:“抱紧我。” 池西西不肯抱他的腰,无论他怎么加速都只死死抓着后座。 出了闹市区后,傅川骑得更快,一路上超了无数辆汽车,池西西胆子虽大,摩托终于停在海边的一间酒吧门前时,她的小腿也控制不住地打颤。 “生气了?” 傅川摘下了黑色头盔,手刚伸到池西西面前,她就先一步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的手顿了顿,转而去捏她的脸:“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倔的。进去吧,他们都到了。” 这间酒吧不大,傅川整个包了下来,他做东,一进门,众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把池西西交给宁立夏,让宁立夏先带她吃点东西,而后去找宁御商量赚钱的事儿。 正事聊完,宁御弹了弹烟灰,隔着玻璃窗点了下池西西:“什么意思,幼儿园的都不放过?” “高中毕业,是大人了。” “从没谈过恋爱,很可能小学之后就没拉过男同学的手,听话的好学生,你们两家关系还不错——你这是玩火,等新鲜头过去了,万一这孩子转不过弯怎么办?” “不是玩,这次是认真的。宁御,我没和你说,小半个月了,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 傅川一露虎牙,笑里居然带上了孩子气,把宁御笑愣了。 “每天。”他又强调了一次。 她并不是唯一的客人,而人再多,久未归家的傅岳也是饭桌上的焦点。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饭,见她告辞,傅奶奶立刻出声挽留。 隔天是五一,学校给高三生放了两天假。傅奶奶执意要池西西住到学校上课——老人家喜欢热闹c池西西性格讨喜是一方面,傅奶奶更觉得她可怜,何况她被父亲撇下也与傅川有关。 晚饭后,池西西独自回到客房,因重遇罗馥而起的坏情绪再次袭来。 她深呼吸了十几次,打开物理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错题上。 池西西的数理化一直不好,高一结束的时候却没有听从老师和爸爸的劝阻选了理科。 高二上半学期,每一节物理课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听了半年天书,做烂了无数本参考书,对于这门课,她才终于有了顿悟的通透感。 她并不讨厌无穷无尽的复习,甚至偷偷希望高考晚点结束。和解不出的数学物理题较劲儿的这两年,她不用吃药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1.2014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池西西本想住到封校,待考试结束再搬出宿舍。可眼看着高三的两层教室变得空空荡荡,失落的同时,她宁愿牺牲半天时间,也要提前搬回妈妈家。 如果可以,绝对绝对不做最后被留下的那个人。 宁立夏来学校送房卡的时候,池西西正在宿舍收拾行李。 “傅川让我帮你订的,我怕你认床到时候睡不着,多订了两天,你可以提前住进去适应一下。” 池西西有点惊讶,谢过周道的宁立夏后,收下了酒店的房卡。 宁立夏帮池西西把行李放回她妈妈家,而后又开车把她送到了酒店。 池西西请宁立夏吃过晚餐,回到了房间。 酒店是四星的,算这附近最好的。离考场不是太近,有约莫十分钟的步程,却比学校对面的快捷宾馆安静了不少。 房间里的那辆小小的粉色自行车,让池西西记起了开会时前排家长的对话。 自行车把上黏着一张便利贴,上头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字—— 傅川的字很好看,大概也是从小被家人逼着练的。 池西西收拾好东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电话铃响了七八次,被挂断了。此时已经晚上九点,池西西以为傅川有什么不方便,就没再打过去。 隔了一小会儿,傅川发了条短信过来—— 池西西回给他后,登录了半年没上过的qq。 互相加过好友,傅川发了视频请求过来。 池西西抬头看了眼镜子,确定短袖睡裙没什么不妥,点下了“同意”。 “刚落下脚,这地方破的信号差,能听到吗?”傅川的嗓音比往常暗哑,大概是喝了酒。 “能听到,也能看到。” 傅川斜倚在旅舍床头,他身后的桌子上有一只油腻腻的台式风扇,窗户玻璃上落着厚重的灰,窗边的一块墙皮正摇摇欲坠。 这人还真是不挑。 “那我怎么看不到你?” 池西西打开了身后的床头灯,画面马上亮了起来。 “谢谢你。” “你准备怎么谢我?”没等池西西接话,半醉的傅川又挑眉笑道,“你就这么喜欢粉白点?” 池西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裙,停顿了片刻,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 隔着上千里,傅川也能感觉到池西西的尴尬,他嗤的笑了一声:“挂了,你复习吧,等你考完最后一场我去接你。” 挂断视频,池西西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父母离异,她好歹衣食无忧,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傅川再同情心泛滥也不至于上赶子向她献爱心。 在这之前,因为两人年龄差距大,她从没多想过。 傅川这样的人,感兴趣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觉得没劲了马上就变脸。 能让自己和前任说“他去洗澡了”c能叫梁沅“李佳佳”,也一定能和季泊川一样千方百计弄到手再转头丢弃。 回忆了一下傅川偶尔表露出的暧昧神情,池西西对他的好感立马打了对折。 她正出神儿,闹钟响了,九点半了,应该洗澡睡觉——还有三天就考试了,必须把生物钟调整过来。 这种时候,无关紧要的烦扰,统统都要抛到脑后。 高考终于结束,走出考场,别的学生脸上都漾着解脱的笑容,池西西却只感到空荡荡地茫然。 她的心理素质一贯好,发挥得很稳定,不出意外,清北之外的985非顶尖专业应该能保证。 回到酒店,正要打开背包找卡,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 傅川穿藏蓝运动裤白t恤,比池西西更像学生。 他应该刚洗过澡,身上的味道池西西很熟悉——是她的水蜜桃沐浴露。 “刚下高速,用你的地方洗了个澡。” 池西西没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浴室外面的地毯上扔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黑色长袖衬衣,傅川用脚把脏衣服踢到一边,对池西西说:“进来啊。” 这语气,好像这是他的房间一样。 洞悉了傅川“好心”的原因后再和他相处,池西西有些别扭。 住了快一周,书和杂物自然多,池西西迅速地收拾好,正要背起包,傅川扯掉了她的书包,扔回了床上。 “明天再退房送你回家,好不容易考完,今天晚上带你玩通宵。” 池西西重新抓起了书包带子:“我累了,想回家补觉。” 看清她脸上的戒备,傅川笑了笑,玩通宵一一起过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他解释道:“叫了一大群人,有罗馥,你不是想她吗。” 只迟疑了半秒,池西西就松开了书包带子。 两人下了电梯,一路走到停车场,池西西才知道他居然是骑摩托来的。 “我的车报废了,手里的钱只够先买个两轮的凑合一下。” 傅川把一顶粉色圆白点的头盔摁到池西西的头上:“你最喜欢的花色。” 现在是她最讨厌最讨厌的。 傅川戴上自己的头盔,长腿一迈,坐到了摩托车上,见池西西不动,问:“傻站着干吗,等我抱你?” “地方在哪儿,我打车去。”池西西把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斜了池西西一眼,下车强行把她抱到了后座上,自己却没急着骑回去,而是扶着车板着脸低着头盯着她看。 池西西有点恼,瞪了回去。 傅川却忽而笑了,重新跨上车:“抱紧我。” 池西西不肯抱他的腰,无论他怎么加速都只死死抓着后座。 出了闹市区后,傅川骑得更快,一路上超了无数辆汽车,池西西胆子虽大,摩托终于停在海边的一间酒吧门前时,她的小腿也控制不住地打颤。 “生气了?” 傅川摘下了黑色头盔,手刚伸到池西西面前,她就先一步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的手顿了顿,转而去捏她的脸:“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倔的。进去吧,他们都到了。” 这间酒吧不大,傅川整个包了下来,他做东,一进门,众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把池西西交给宁立夏,让宁立夏先带她吃点东西,而后去找宁御商量赚钱的事儿。 正事聊完,宁御弹了弹烟灰,隔着玻璃窗点了下池西西:“什么意思,幼儿园的都不放过?” “高中毕业,是大人了。” “从没谈过恋爱,很可能小学之后就没拉过男同学的手,听话的好学生,你们两家关系还不错——你这是玩火,等新鲜头过去了,万一这孩子转不过弯怎么办?” “不是玩,这次是认真的。宁御,我没和你说,小半个月了,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 傅川一露虎牙,笑里居然带上了孩子气,把宁御笑愣了。 “每天。”他又强调了一次。 高三开学早。一开学,池西西就搬回了学校。 住校的不多,所以学生宿舍是条件一般的六人间,池智怕人多影响女儿复习,临走前找黄老师弄了间单人教师宿舍。 开学第四天的中午,梁星如往常般和池西西一起回宿舍。 池西西有了宿舍以后,梁星中午再也没有回过家,虽然她家就在学校旁边的教师公寓。 刚吃过午饭,两人都有点犯困,池西西准备趁午休做英语听力,就把床让给了梁星。 池西西剥橙子的时候,梁星正躺在她的床上举着季泊川的语文卷子傻乐:“瞧瞧我们泊川,连错别字都这么可爱。” 池西西凑过去看了眼季泊川的小学生字体,嗤笑道:“傻子。” “你真不觉得他帅?公认的校草哎。”小女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希望得到好朋友的认同。 大概成绩好的女生都爱坏男孩,季泊川虽然每回考试都在一千名开外,凭借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和由出身带来的优越感,在女生中依然吃得开。 “不觉得。地主家的傻儿子还差不多。你真不觉得他的行为幼稚?” 池西西从不随便评论他人,唯独在梁星面前想什么就说什么。 父母离婚后,她消沉了好一段,被包括父母老师在内的许多人说过“复杂”,一度遭到同学的排挤,那时候只有梁星肯搭理她。 上了高中后,她逼迫自己活泼起来,拿傻白甜当保护色。 人们总是容易对摸不透其想法的异类望而生畏,而看上去没什么心机整天哈哈笑的那种则最受欢迎。 “你这是性冷淡!从初中到高中,就没见你喜欢过谁。不喜欢学习就是草包吗?他那叫追求自我!” “‘喜欢’只是自己给自己的错觉。” “那是你没遇见让你动心的人。” 但我见过很多“相爱”过的人反目成仇。 “开学的时候季泊川给了我一盒巧克力,我上网查了,挺贵的,我给他做了饼干,你放学陪我送给他吧!” 池西西掰了瓣橙子放在嘴巴里,冰凉的橙汁从舌尖一直滚到喉咙里。 她一向畏冷,就把剩下的橙子用纸巾垫着放在暖气片上烤。 “他那是为了让你继续给他作业抄。季泊川最近在追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女孩,学表演的。”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认真的。” 这倒是,季泊川交过很多女朋友,但跟谁都不长久,几乎是到手就弃,他享受的只是征服的过程。 对女孩来说,收服浪子和暖化冰山一样令人跃跃欲试,说到底,也是源自征服欲。 费时费力,把自己折腾得像个傻子。 还不如征服难解的数学题。 “等我做完听力,你给我讲两道物理题我就陪你去。” “成交。” 池西西戴上耳机,梁星把季泊川那张只考了70分的语文卷子抱在怀里小憩。 梁星的年级名次和池西西差不多,但她除了作业从不多做一题,数学物理尤为好,只是上课听听就什么题都会做。 而池西西则经常被数理化折磨得满心挫败。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任何方面都是。 一班的学生像池西西这样用功到连吃饭梳洗都争分夺秒的其实很少,成绩拔尖的学生往往并不需要很吃力地死学习,大多脑袋聪明习惯好效率高,学的出色玩的也尽兴。 池西西除外。她的智商随妈妈,上学又早,能坐到尖子生中全靠过人的毅力。从高一到高三,她连寒暑假都在背课文做题,整整三年,每个月只给自己放两天假。 上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梁星给池西西递了个眼色,两人便没立刻往食堂跑,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 寒假过后,年纪前五百可以自由选择放学回家复习和留在学校上晚自习,当然,选不上晚自习的要有家长签条子。 梁星虽想回家,但因为池西西要上晚自习,她便留下陪她,这个年纪的好朋友,连上厕所都要约着一起。 季泊川既不是前五百也不可能得到家长的同意,只能留在学校影响他人。 放学后到晚自习开始前有一个小时的空隙,所有高三生都利用这个时间去食堂或回家吃饭,季泊川却不是在操场打篮球就是在门口卖碟的音像店看电影,熬到晚自习快开始了再拎着保姆送的饭到教室吃。 等教室的人都走空了,梁星才做贼一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蓝白格的布袋子,她打开袋子里的塑料盒给池西西看自己做的饼干,粉色的爱心和巧克力兔子,还有奶油色的小鹿,池西西正饿着,伸手就拿,却被梁星打了一下:“一共五十二块,‘520’懂不懂?” 池西西不满地切了一声:“季泊川又不会数,说不定会拿去讨好那个大二的姐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2.2017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在傅家吃过早饭,池西西就去了梁星家。 梁星的妈妈趁着放假把梁沅叫到家里替女儿梳理英语知识点,虽然觉得帮助不大,池西西却还是去了。 池西西和梁星的英语基础都很扎实,一本正经地讲了些解题窍门后,待梁星妈妈一出门买菜,梁沅便马上结束了教学。 她往沙发上一靠,捻起了一颗草莓:“小婶管得也太严了。都最后一个月了,哪能绷这么紧,以你们俩的成绩,现在应该以调整为主,能正常发挥就行。” “所以啊!放假还不如上课呢,呆在家里我妈没事儿就坐我旁边看我做题,她那么含情脉脉地瞪着我,我做一题错一题。” “后天就上课了,明天下午我带你们看场电影最后放松一下。” “那我请你们吃大餐!我还欠西西一个情呢!”至今没鼓起勇气和季泊川说清楚的梁星冲池西西讨好地一笑。 梁星的这个笑容害池西西想起了季泊川。 情书事件后的某晚,季泊川赶在晚自习前把池西西拉到校门口的奶茶店,背了一堆“爱情虽绚烂却如樱花般短暂,而友谊地久天长”之类的鸡汤句子后,吞吞吐吐地说:“要不是咱俩打小就认识,要不是我好兄弟喜欢你,我可能就接受了你学习又好,长得又漂亮,是我配不上你” 池西西诚恳地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你配不上我。饼干什么的我就是随便一送,你不用在意。” 若是别的女孩告白,身为校草c从小到大一路被追捧的季泊川根本懒得搭理,但池西西不同,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过好人卡后,季泊川犹不放心,再次安慰道:“别太难过,你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好的。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买卖不成仁义在,往后有什么需要哥帮忙的地方,就吱一声。” “吱。”蛋疼不已的池西西举起了手,“哥,您帮帮忙,把这事儿忘了成吗,成吗?” 大抵是怕刺激到池西西,季泊川后来看见她就躲,有天他新追到的大二姐姐过来找他,两人正躲在没有监控的实验楼后头的垃圾桶前亲热,池西西恰好下楼扔垃圾,季泊川一看到她,立马推开了女朋友假装路过,等她走后,才用池西西能听到的声音对那个姐姐耳语道“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暗恋我,快高考了,我不忍心伤她” 回忆起季泊川偶尔投向自己的充满愧疚的眼神,池西西一阵恶寒。 “西西,西西?想什么呢?傅川是你舅舅?”梁沅突然问。 池西西回过神儿:“也不算。” “那么说,西西舅舅和我们泊川挺像的?”梁星接着刚刚的话题问。 “像什么啊,差远了。季泊川就一小流氓,连一千名都没考进过,哪能跟傅川比,也不知道你什么眼神儿。” 梁星不服:“傅川是学习好的大混混?” “他一直在五百名左右呢!” “可你们那届一共不就八百人么。” “他至少没天天追女孩子。” “那他也没干好事啊。” “”池西西回忆起班主任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终于领悟了黄老师口中的“出类拔萃”的真正含义。 把傅川脑补成大写加粗的季泊川后,池西西无语地感叹梁沅梁星不愧是堂姐妹,连眼光都如此神似。 “姐,西西舅舅不会就是你喝醉时说的‘人生第一憾’吧?你们是不是有过一段?” 虽然性格欢脱,但到底比妹妹大了七岁,梁沅闻言脸上一红,摆起了姐姐的架子:“小孩子胡说什么。懂什么叫‘有过一段’吗。” “我都十八了!眼睁睁地看着深爱的男人恋爱c分手c再恋爱c再分手,无限循环心碎了一次又一次,还有什么不懂的?你再这么端下去还得再当二十五年老处/女。” “啊呸呸呸!”这诅咒太恶毒,梁沅立马恼了,“你信不信我这就和你妈说你给小流氓写情书的事儿?” 梁星吓得差点跪下抱堂姐的大腿,见被揭了短的梁沅一脸不忿,她眼珠子一转,问池西西:“你舅舅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 “那你帮帮我姐呗。” 想起罗馥,池西西回答得十分干脆:“好呀。” 梁沅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顿了顿,和两个妹妹说起了青春往事。 高一上半学期,梁沅和年级里的许多女生一样暗恋傅川,她偷偷地看着个别大胆地女生向他告白,嘴上虽然鄙夷,心里却也羡慕。 梁沅从没想过会和傅川有交集,整整半年除了收作业几乎没跟他讲过话,直到高一下半学期开学时排位,傅川说了声“起开”,一把拎起她旁边的眼镜男,自己坐了下来。 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全校几乎没人不知道他,于是乎他的桌洞每天都塞满了爱慕者或匿名或署名送的千纸鹤c许愿星c巧克力棒棒糖之类的,连书包都没有的傅川最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次正要往垃圾筐里丢,瞥见她盯着看,摇了摇手中的巧克力问:“这个你吃么?” 从那之后他桌洞里的各种小物件就都落到了她的手里。 梁沅那时候害羞,干不出主动向男生告白的事儿,一直满心甜蜜地等待着,可是高二分了班,她选文,傅川选了理,傅川的自行车后座上坐了别人,就不怎么搭理她了。 “他傲着呢,从没主动追过女孩儿,对我已经算是例外了。怪我太木讷,瞻前顾后的。虽然他高中时的两任女朋友都没熬过两个月,但在青春岁月里能和他那样的人有过那么一段,也够回味半辈子的了。” 池西西安静地听完,想起为了不交作业不被告发,不断贿赂负责收作业的学习委员梁星的季泊川,想起骗自己翻译论文摘要的傅川,沉默了三秒,问:“梁沅姐,你大学选英语专业,是因为高中时英语就好吗?” “嗯,我从小学起就是英语课代表。” 梁沅不如梁星聪明,再用功成绩也始终徘徊在四百名左右,只有英语格外好。 “那傅川哥英语好不好啊?” “他理科还行,语文英语政治从没及格过。”陷入回忆模式的梁沅一脸陶醉,“那时候他每周的语文英语作文都是我替他写好,他再抄到本子上的。” 果然是大写加粗的季泊川。 虽然预料到和梁星一样傻的梁沅不可能拼得过心机颇深的罗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池西西仍是答应了明天下午试着约傅川出来。 因为了解池西西的家庭情况,梁星的妈妈特意留她在家里吃晚饭。 池西西回到傅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 除了傅川,傅家的其他人都在客厅喝茶看电视。 池西西正陪傅奶奶聊天,傅川竟回来了。 傅爷爷往窗户外头瞧了瞧,笑道:“平时个把月都见不到一面的人连着两天回家住,今天的月亮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吧?” “这不是为了见我可爱的宝贝弟弟吗。” 傅岳没应声,瞟了池西西一眼,皱眉看向傅川。 池西西还有错题没改完,就没在客厅多呆,很快回了客房。 十点刚过,听到隔壁傅岳房间的响动,正苦苦研究答案的池西西心中一动——五年前就毕业了的傅岳的照片至今挂在他们学校的光荣榜上,供学弟学妹瞻仰。 片刻后,池西西抱着数学卷子站到了学神的门外。 傅岳太严肃,敲开门后,池西西莫名地有些发怵,便没立刻进去,规规矩矩地问:“傅岳哥,你现在忙吗?” 刚刚洗完澡的傅岳擦着头上的水问:“怎么了?” “有几道题不会。” 傅岳向来不喜欢旁人进他的房间,就没请池西西进去,接过她手中的卷子看了一眼:“你等我十分钟,我吹干了头发去你房间给你讲。” 傅岳非常守时,踩着十分钟的点敲响了池西西的房门。 学神就是学神,傅岳的解题方法比梁星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思路更是神一般的清晰简洁。一道讲完,他顺带着给池西西归纳了一下同类题,没看懂答案书上的解法的池西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豁然开朗。 池西西很会恭维人,受到漂亮的小女生的由衷崇拜,饶是傅岳从小就稳重淡定,虚荣心也被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还有别的吗?” “有有有!”池西西马上翻出了物理卷子。 “好久没摸了,我先看看。” “傅老师您渴不渴?我去给您倒水。” “别麻烦。坐下吧,这一题” 傅岳连讲了一个多钟头,受益匪浅的池西西全程用星星眼仰望他。 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傅岳说:“其它的明天再讲吧。” “傅岳哥我去给你倒蜂蜜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傅川倚在池西西门前,懒洋洋地说:“倒什么水,他不渴。” “傅川哥,你喝么,我倒两杯。” “傅川。”傅川纠正道,“我喝,倒一杯。数学物理化学之类的你还有什么不会?我反正不困,可以给你讲。” 在1100人中考19名的池西西看了眼在800人中考500名的傅川,下意识地往从小学起就没出过年级前三的傅岳身边靠了靠,笑道:“我困得头昏,要不明天?我先去给你们倒水。” 池西西下意识的动作令一贯心高气傲的傅川瞬间寒了脸。 傅岳拦下了池西西:“不用倒,他也不渴。等下你把门锁上。” “为什么要锁门。” “让你锁你就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3.2017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隔天是五一,学校给高三生放了两天假。傅奶奶执意要池西西住到学校上课——老人家喜欢热闹c池西西性格讨喜是一方面,傅奶奶更觉得她可怜,何况她被父亲撇下也与傅川有关。 晚饭后,池西西独自回到客房,因重遇罗馥而起的坏情绪再次袭来。 她深呼吸了十几次,打开物理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错题上。 池西西的数理化一直不好,高一结束的时候却没有听从老师和爸爸的劝阻选了理科。 高二上半学期,每一节物理课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听了半年天书,做烂了无数本参考书,对于这门课,她才终于有了顿悟的通透感。 她并不讨厌无穷无尽的复习,甚至偷偷希望高考晚点结束。和解不出的数学物理题较劲儿的这两年,她不用吃药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背完最后一段英语作文时已经接近零点,池西西习惯睡前喝水,便拿上水杯,轻手轻脚地去了一楼。 傅川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旁,他的门只关了一半,池西西经过的时候,听到一声轻笑从里头传出。 “恭喜。成啊,我等着你的饭。” “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池西西做过家教她十一岁的时候什么样儿” “忘了?那你好好回忆回忆任性?不喜欢学习?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她挺乖的呀,而且除了学习她好像就没别的爱好了” 任性,不喜欢学习,初中之前,她的确如此,不然爸爸也不会把罗馥从老家接来激励她。 那时候罗馥还叫罗娟。 池智是镇上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在数学系一路读到博士,出国进修了两年,一回国就娶了魏云楼,留在母校任教。 虽然成长环境迥然,但在池西西的印象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算好。 魏云楼从小家境优渥,对钱没什么概念,池智的收入也很不错,所以丈夫在能力范围内救济老家的亲朋,魏云楼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夫妻俩唯一的分歧大概就是池智一直想辞退保姆,把身体尚好的父母接过来照顾饮食起居,而魏云楼坚决不肯和公婆同住。 池智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意见向左的时候,大多都是他让步。 池西西的性格像妈妈,爱玩不爱写作业,魏云楼觉得成绩好不好无所谓,有个轻松快乐的童年最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池智却格外坚持。 池西西小学时每次期末成绩出来,都会由池智训斥女儿c魏云楼袒护女儿演变为夫妻争吵。 池智怪妻子纵容女儿,魏云楼责问丈夫看不起学习差的为什么要娶自己。 短暂的争吵之后两人总会很快和好,高高兴兴地利用寒暑假带女儿四处玩。 直到池西西小学毕业,罗娟出现。 罗娟当时二十岁,因为上学晚,还在念高二。 池智回老家原本是因为父亲生病,听父母说罗娟在上学之余几乎每天都过来帮忙做家务,池智便和她多聊了几句。 因为深知山区的孩子念书不易,他在附近的村子里助养了六个失学的孩子,而罗娟是成绩最好,也是唯一知道感恩的。 第三次看到罗娟边为父母做饭边背课文时,池智想到了不懂事的池西西,便把罗娟接到家中过暑假,以期她能激励女儿。 一听到爸爸念叨小时候五点起床,翻两座山上学就嚷嚷头痛的池西西完全不觉得这位罗姐姐哪里了不起,更吃不惯她做的爸爸家乡的小吃。 虽然没收到预期的效果,池智却并没立刻送走罗娟,于是因为腹痛翘了游泳课的池西西撞见他和罗娟抱着亲在一起。 那时候池智还不到四十岁,斯文儒雅,年轻有为,在学校里被很多女学生崇拜,可遇见土兮兮的罗娟前,他一直忠于自己的婚姻。 池智立刻送走了罗娟,池西西也向爸爸保证不告诉妈妈。 可她终究没有遵守保密的诺言。 魏云楼咽不下这口气,她不再相信丈夫的话,当晚就回了丈夫的老家,谁知没等她质问罗娟,罗家的人便先一步找上了门来。 他们反咬一口,说池智强c奸自己的女儿,找来了一大群流氓,堵在池家老宅门前,让池智要么离婚娶罗娟,要么赔一笔钱,不然他们就去池智教书的大学闹。 魏云楼一辈子顺风顺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连气带吓病了一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回来后,两人并没有离婚。 开始的时候,池智很是忍让魏云楼,她说房子脏了,住着恶心,池智就立马换房子。 她说不想再听到老家的事,池智在家里连父母的电话都不敢接。 这种忍让维持了半年,随着池智耐心的耗尽,夫妻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在魏云楼乱发脾气后,池智开始指责她结婚多年没做过一顿饭,没扫过一次地,只回老家过了两次春节 每每听到父母吵架,池西西都会冲出房间,站到两人中间大哭,企图以此阻止父母。因而每一次两人吵架,都以不约而同地指着女儿骂“还不是因为你”结束。 在池西西的记忆里,离婚前一年,那句“还不是因为你”,是父母仅存的默契。 还不是因为你不用功,你爸爸才带回罗娟。 还不是因为你没管住嘴,你妈妈才回去闹,害你爷爷奶奶在老家抬不起头。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我们才吵架。 还不是因为想给你完整的家,我们才忍着没离婚。 这种话听多了,池西西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所以当池智终于忍受不下去拖着箱子离开家时,她一路哭着说“爸爸,对不起”,追到车子绝尘而去。 池西西初二一开学,池智和魏云楼就办了离婚手续。 相对于池智的急于解脱,魏云楼满心怨恨,听信了朋友的话,认为把女儿留给他带可以扰乱他的生活,犹豫之下放弃了原本势在必得的抚养权。 因为负疚,那一段池智对女儿倒是很好,再也没因为成绩苛责过她,但池西西仍是成夜成夜睡不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因为情绪问题,小学时人缘极好的她整个初中都被排挤,一度糟糕到需要看医生吃药。 池西西的中考成绩非常差,交了大笔赞助费才被塞进现在的学校。 她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自救意识的。睡不着就努力读书,成绩一点点变好,哪怕爸爸已经不在乎了。 原来考砸了被骂也是一种奢侈。 在家安静乖巧,尽可能地不给爸爸和他年轻的妻子c妈妈和她新交的男朋友添半点麻烦。 向学校里的每一个老师同学微笑,比同龄人更天真活泼。 再也没有人说她复杂c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同学们都很喜欢她,还有很多男生向她示好,说漂亮的女孩里很少有她这样清纯不傲慢的。 就在池西西觉得自己完全走出了阴影时,池智的某位研究心理的朋友到家里做客,和池西西聊了一会儿,便提醒池智,说她有可能转化成了更麻烦的微笑型抑郁症。 池西西反应强烈,坚决不肯去医院。 池智拗不过她,只得作罢。 事实上他也分不出更多的精力照看女儿。妻子研究生没毕业就和他结婚生子了,她想移民,到美国继续学业,虽然学校不放池智走,虽然他也不是那么想走,但年过四十,有婚史有女儿,为了婚姻不再出问题,自然要多体贴娇妻,尽可能地满足她的合理要求。 池西西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她完全压制住了阴暗的情绪,如果不是再看到罗馥,她已经忘记了彻夜睡不着是什么感觉。 晚春白日长。四点刚过半,天就擦亮了。 房间太闷,池西西便走到二楼露台吹晨风醒脑。 刚倚到栏杆上,就听到身后有人“喂”了一声,池西西回过头,傅川越过自己房间的窗户跳到了露台上。 “你怎么起这么早?”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 “不好意思,傅川哥。” “谁是你哥,叫傅川。” “傅川。”池西西乖巧地叫了一声。 因为罗馥眼中的倾慕,池西西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傅川。 傅川虽也俊朗,可论眉眼,仍是比弟弟略逊一筹,但相对于中规中矩,满身正能量的傅岳,傅川这种显然更招女孩子喜欢。 对于男人来说,气场最重要。无论多少人在,哪怕傅川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也一定是他。 “我脸上有什么值得你盯着看的,嗯?” 傅川185公分,跟比他矮一大截的池西西讲话,自然要俯下身。 赶在他越过亲密距离前,池西西往后仰了仰头,问:“罗姐姐现在怎么样?好久没见她了。” “她今年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了,挺不容易的,比我还大一岁。” 是很不容易,为了所谓的赔偿,宁肯自毁名声说自己被强c奸。 爸爸曾向妈妈发毒誓,他和罗娟并没有发生过关系,妈妈不信,她却是信的。 至于拥抱接吻,是不是被强迫的,池西西那时候年纪虽然小,但并不瞎。 为了平息风波,池智赔给罗家一大笔钱之余,还写下保证书,承诺继续供罗娟读书,等她毕业后替她找工作。 因为名声毁了,池智替罗娟改了名字,安排她离开家乡到相邻的小城念书。 除了连她自己都不在乎的名声,她几乎什么都没付出,就轻易地毁了自己的家。 如今她大学念完,还期待起了爱情。 池西西想起傅川对电话里的那个女孩的绝情c想起他对梁沅的冷淡,不得不佩服罗馥的手段。 她已经骗取了傅川的同情,那么得到他的喜欢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可以让这种肮脏的骗子得偿所愿。 开学第四天的中午,梁星如往常般和池西西一起回宿舍。 池西西有了宿舍以后,梁星中午再也没有回过家,虽然她家就在学校旁边的教师公寓。 刚吃过午饭,两人都有点犯困,池西西准备趁午休做英语听力,就把床让给了梁星。 池西西剥橙子的时候,梁星正躺在她的床上举着季泊川的语文卷子傻乐:“瞧瞧我们泊川,连错别字都这么可爱。” 池西西凑过去看了眼季泊川的小学生字体,嗤笑道:“傻子。” “你真不觉得他帅?公认的校草哎。”小女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希望得到好朋友的认同。 大概成绩好的女生都爱坏男孩,季泊川虽然每回考试都在一千名开外,凭借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和由出身带来的优越感,在女生中依然吃得开。 “不觉得。地主家的傻儿子还差不多。你真不觉得他的行为幼稚?” 池西西从不随便评论他人,唯独在梁星面前想什么就说什么。 父母离婚后,她消沉了好一段,被包括父母老师在内的许多人说过“复杂”,一度遭到同学的排挤,那时候只有梁星肯搭理她。 上了高中后,她逼迫自己活泼起来,拿傻白甜当保护色。 人们总是容易对摸不透其想法的异类望而生畏,而看上去没什么心机整天哈哈笑的那种则最受欢迎。 “你这是性冷淡!从初中到高中,就没见你喜欢过谁。不喜欢学习就是草包吗?他那叫追求自我!” “‘喜欢’只是自己给自己的错觉。” “那是你没遇见让你动心的人。” 但我见过很多“相爱”过的人反目成仇。 “开学的时候季泊川给了我一盒巧克力,我上网查了,挺贵的,我给他做了饼干,你放学陪我送给他吧!” 池西西掰了瓣橙子放在嘴巴里,冰凉的橙汁从舌尖一直滚到喉咙里。 她一向畏冷,就把剩下的橙子用纸巾垫着放在暖气片上烤。 “他那是为了让你继续给他作业抄。季泊川最近在追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女孩,学表演的。”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认真的。” 这倒是,季泊川交过很多女朋友,但跟谁都不长久,几乎是到手就弃,他享受的只是征服的过程。 对女孩来说,收服浪子和暖化冰山一样令人跃跃欲试,说到底,也是源自征服欲。 费时费力,把自己折腾得像个傻子。 还不如征服难解的数学题。 “等我做完听力,你给我讲两道物理题我就陪你去。” “成交。” 池西西戴上耳机,梁星把季泊川那张只考了70分的语文卷子抱在怀里小憩。 梁星的年级名次和池西西差不多,但她除了作业从不多做一题,数学物理尤为好,只是上课听听就什么题都会做。 而池西西则经常被数理化折磨得满心挫败。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任何方面都是。 一班的学生像池西西这样用功到连吃饭梳洗都争分夺秒的其实很少,成绩拔尖的学生往往并不需要很吃力地死学习,大多脑袋聪明习惯好效率高,学的出色玩的也尽兴。 池西西除外。她的智商随妈妈,上学又早,能坐到尖子生中全靠过人的毅力。从高一到高三,她连寒暑假都在背课文做题,整整三年,每个月只给自己放两天假。 上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梁星给池西西递了个眼色,两人便没立刻往食堂跑,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 寒假过后,年纪前五百可以自由选择放学回家复习和留在学校上晚自习,当然,选不上晚自习的要有家长签条子。 梁星虽想回家,但因为池西西要上晚自习,她便留下陪她,这个年纪的好朋友,连上厕所都要约着一起。 季泊川既不是前五百也不可能得到家长的同意,只能留在学校影响他人。 放学后到晚自习开始前有一个小时的空隙,所有高三生都利用这个时间去食堂或回家吃饭,季泊川却不是在操场打篮球就是在门口卖碟的音像店看电影,熬到晚自习快开始了再拎着保姆送的饭到教室吃。 等教室的人都走空了,梁星才做贼一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蓝白格的布袋子,她打开袋子里的塑料盒给池西西看自己做的饼干,粉色的爱心和巧克力兔子,还有奶油色的小鹿,池西西正饿着,伸手就拿,却被梁星打了一下:“一共五十二块,‘520’懂不懂?” 池西西不满地切了一声:“季泊川又不会数,说不定会拿去讨好那个大二的姐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4.2017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开学第四天的中午,梁星如往常般和池西西一起回宿舍。 池西西有了宿舍以后,梁星中午再也没有回过家,虽然她家就在学校旁边的教师公寓。 刚吃过午饭,两人都有点犯困,池西西准备趁午休做英语听力,就把床让给了梁星。 池西西剥橙子的时候,梁星正躺在她的床上举着季泊川的语文卷子傻乐:“瞧瞧我们泊川,连错别字都这么可爱。” 池西西凑过去看了眼季泊川的小学生字体,嗤笑道:“傻子。” “你真不觉得他帅?公认的校草哎。”小女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希望得到好朋友的认同。 大概成绩好的女生都爱坏男孩,季泊川虽然每回考试都在一千名开外,凭借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和由出身带来的优越感,在女生中依然吃得开。 “不觉得。地主家的傻儿子还差不多。你真不觉得他的行为幼稚?” 池西西从不随便评论他人,唯独在梁星面前想什么就说什么。 父母离婚后,她消沉了好一段,被包括父母老师在内的许多人说过“复杂”,一度遭到同学的排挤,那时候只有梁星肯搭理她。 上了高中后,她逼迫自己活泼起来,拿傻白甜当保护色。 人们总是容易对摸不透其想法的异类望而生畏,而看上去没什么心机整天哈哈笑的那种则最受欢迎。 “你这是性冷淡!从初中到高中,就没见你喜欢过谁。不喜欢学习就是草包吗?他那叫追求自我!” “‘喜欢’只是自己给自己的错觉。” “那是你没遇见让你动心的人。” 但我见过很多“相爱”过的人反目成仇。 “开学的时候季泊川给了我一盒巧克力,我上网查了,挺贵的,我给他做了饼干,你放学陪我送给他吧!” 池西西掰了瓣橙子放在嘴巴里,冰凉的橙汁从舌尖一直滚到喉咙里。 她一向畏冷,就把剩下的橙子用纸巾垫着放在暖气片上烤。 “他那是为了让你继续给他作业抄。季泊川最近在追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女孩,学表演的。”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认真的。” 这倒是,季泊川交过很多女朋友,但跟谁都不长久,几乎是到手就弃,他享受的只是征服的过程。 对女孩来说,收服浪子和暖化冰山一样令人跃跃欲试,说到底,也是源自征服欲。 费时费力,把自己折腾得像个傻子。 还不如征服难解的数学题。 “等我做完听力,你给我讲两道物理题我就陪你去。” “成交。” 池西西戴上耳机,梁星把季泊川那张只考了70分的语文卷子抱在怀里小憩。 梁星的年级名次和池西西差不多,但她除了作业从不多做一题,数学物理尤为好,只是上课听听就什么题都会做。 而池西西则经常被数理化折磨得满心挫败。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任何方面都是。 一班的学生像池西西这样用功到连吃饭梳洗都争分夺秒的其实很少,成绩拔尖的学生往往并不需要很吃力地死学习,大多脑袋聪明习惯好效率高,学的出色玩的也尽兴。 池西西除外。她的智商随妈妈,上学又早,能坐到尖子生中全靠过人的毅力。从高一到高三,她连寒暑假都在背课文做题,整整三年,每个月只给自己放两天假。 上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梁星给池西西递了个眼色,两人便没立刻往食堂跑,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 寒假过后,年纪前五百可以自由选择放学回家复习和留在学校上晚自习,当然,选不上晚自习的要有家长签条子。 梁星虽想回家,但因为池西西要上晚自习,她便留下陪她,这个年纪的好朋友,连上厕所都要约着一起。 季泊川既不是前五百也不可能得到家长的同意,只能留在学校影响他人。 放学后到晚自习开始前有一个小时的空隙,所有高三生都利用这个时间去食堂或回家吃饭,季泊川却不是在操场打篮球就是在门口卖碟的音像店看电影,熬到晚自习快开始了再拎着保姆送的饭到教室吃。 等教室的人都走空了,梁星才做贼一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蓝白格的布袋子,她打开袋子里的塑料盒给池西西看自己做的饼干,粉色的爱心和巧克力兔子,还有奶油色的小鹿,池西西正饿着,伸手就拿,却被梁星打了一下:“一共五十二块,‘520’懂不懂?” 池西西不满地切了一声:“季泊川又不会数,说不定会拿去讨好那个大二的姐姐。” “他给谁是他的事儿,我又没指望有回报。” “你想得开就好。” 季泊川不在操场,两人就出了校门过了马路往音像店走,离音像店还有十米的时候,远远看到季泊川戴着耳机站在门前的电视机前。 私底下经常给“性冷淡”的池西西普及成人知识的梁星突然两腿发软,迈不开步子,拉着池西西说:“你帮我送吧,我不过去了” “他送你巧克力,你回他饼干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池西西不可思议地望着梁星涨红的脸,“这就怂了?出息呢!” “我请你吃一个星期的馅饼,你帮我送吧!” “那我跟他说什么呀——这是梁星给你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给他就行!” “” 虽然疑惑,池西西却还是照做了。 谁知一脸莫名的季泊川还没伸手接,布袋子就被从天而降的班主任一把抓了过去。 季泊川的父母刚请校长及所有任课老师吃过饭,因此班主任特地来找他谈心,企图感化他,不想却遇上了池西西“示爱”。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离异女人,没有家庭负担,常年一心扑在工作上,她不认为中学生有和人权,毫不犹豫地当着两人的面拆开了布袋。 看到塑料盒里描着“季”的爱心饼干,季泊川脸上的表情比班主任还精彩,背对着班主任用口型无声地说“没想到啊,池西西”。 池西西一脸淡然,直到看清盒子下面的那封信。 怪不得梁星会怂,会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敢情除了饼干还有情书。 而那封信里一定署了她的名字。 池西西在心中骂了句脏话,赶在班主任拆信前一把抢回了信。 池西西向来是听话乖巧的学生,突然来这么一出,班主任自然诧异。 当街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后,让她晚自习前把家长叫来。 若不是念及池西西和年级主任关系好,班主任不会咽下到了嘴边的那句“恬不知耻”。 躲在远处的梁星惊呆了,回过神后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赶在她说出实情前,池西西暗中扯了扯她的手,攥着信封抢先向班主任认了错。 班主任一离开,池西西就拉走了梁星,留下全然懵掉了的季泊川。 “怪我给他前没观察周围环境,这事儿你别管,我来认。” “那怎么行” 梁星快急哭了,她妈妈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为人特别严肃,被妈妈知道自己在高考前和男孩子表白,后果简直不敢想。 “我又不是你,没有家长可请,等下我叫‘舅舅’过来。我来认顶多班主任告诉黄老师,黄老师给我爸打电话,我爸说不定都懒得骂我。要是你来认,非得失去人身自由不可。” 梁星一下子不说话了,如果站出来,她妈妈确实会没收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监管她。 “你得请我吃一个月的馅饼,再自己跟季泊川讲清楚。” 池西西给傅川打电话的时候并没说清楚,因此听到班主任说她和季泊川早恋,傅川立刻看向了可怜兮兮地缩在桌角写检讨的小女孩。 认出傅川后,班主任简直连一句话也懒得讲,再三确认池西西没有别的家长能请后,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自习了。 傅川和池西西出门的时候,班主任喝了口茶,用不大不小地声音嘀咕了一句。 “你” 因为班主任最后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傅川一时语塞,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在意。 倒是池西西一脸坦然:“傅川哥,又麻烦了你一次。还有半小时晚自习下课,我请你吃夜宵?” “好。”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池西西有点意外。 池西西回教室后,傅川下了楼。 路过篮球场,听到有人叫“哥”,傅川停下了脚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5.2017 傅川这一笑, 池西西倒不想和他争长短了。 她有点恍惚, 傅川有多久没这么笑过c没用这样的语气一下子跟她说这么多话了? 一直看他板脸,日子一久,她都快忘了这人以前是多么的粘人和无赖了,也渐渐理解了许然他们为什么会怕他。 所以离婚是正确的选择吧?与其那样耗着,彼此怨怼,倒不如分道扬镳。 傅川会过来, 池西西意外也不意外, 他一定还是在意她的,要是不在意她了, 哪里会在意她的父亲怎么想。 但这种在意, 其实是因为不甘心吧。 还没离婚的时候,他那样的态度, 分明就是感情不在了。 可是还有惯性在, 所以乍一听到她要离婚,才会小孩子一样的用索要分手费来挽留。误会了她和司裴暧昧,才会追到这里来。 和半年前犹豫不决的她一模一样。 理智上明白不该继续耗下去,但还是会为曾经的付出不值, 不甘心纠缠了快十年仍旧一场空。 池西西一沉默, 傅川便也敛去了笑意。 他轻咳了一声,问:“房间在哪儿,困死了。” 这栋三层的小楼是父亲移民前出资盖的,装修虽然土,但卫生间可以洗热水澡,房间也挺干净。 明知道爸爸一家不会回来住,房子建好后,爷爷奶奶仍旧给他们留了间主卧,眼下池西西和傅川被安排到了最大的客卧。 整栋楼只有一个卫生间,山里的虫子耐寒,卫生间里潮湿,墙上地上粘的都是,傅川朝里头看了一眼,说:“我先洗,把这儿弄干净了你再进来。” 池西西见惯了虫子,其实并不怕。 她研究了一下电热水器,替傅川调好水温,正要出去,发现傅川正盯着一处墙壁看。 “你看什么呢?” 傅川用下巴点了点正对着花洒的那块墙砖,笑道:“这是谁选的?挺有情/趣的。” 池西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墙砖上印着一个穿比基尼搔首弄姿的女人,画质和色彩无比粗糙。 她白了傅川一眼:“那你就边洗边欣赏吧。” 深山冬夜凉,空调是杂牌的,开到最大,仍旧不暖和。 奶奶特地给他们找了床从未盖过的新被,被子又大又厚,足足有十斤。被褥虽然都是新的,但在柜子里藏得久了,不但潮湿,还散发着浓重的霉味。 池西西担心傅大少爷不习惯,刚想说话,就见他坐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对哦,变成傅总前,整日四处游荡时,他连油油腻腻的小旅舍都住得下去。 池西西关上灯,也钻进了被子。 被子里比外头还凉,棉衣一脱,只剩秋衣秋裤,寒意逼人,冻得池西西直哆嗦,立刻缩成了一团。 山里没光源,卧室的顶灯一关,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床大被子大,两人离得远,各睡一边,又互相看不到,倒是不会尴尬。 池西西畏冷,越睡越耐不住,牙齿正打颤,突然听到傅川说:“你跟我换边儿睡。” “为什么?” “过来。” 一片黑暗中,傅川坐了起来。 发现池西西不肯动,他划开手机照亮,直接上手把她拎到了自己这边。而后关上手机,躺到了池西西原本睡的那头。 傅川体热,睡过的地方是暖的,换过边后,池西西终于可以放开胳膊伸开腿了。 颠簸了一天,明明累到四肢无力,她的精神却紧紧绷着睡不着。 这床不牢靠,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响动,直到半个身子都麻了池西西才敢翻身。 天将明未明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正要入梦,傅川忽而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他过去没这习惯,想必睡得也不踏实。 家里办着白事,不能起太晚,池西西最后一次看时间是五点半,听到屋外的动静醒来时却才六点二十。 刚一睁开眼,她就觉得哪里不对,满身都是熟悉的气息,彻底清醒后才发现,自己居然钻进了傅川的怀里。 她整个人挤在傅川那边,从位置上看,是她骚扰的傅川。 池西西尴尬极了,结婚两年半,有一年的时间她在外念书,一年的时间各自出差,剩下的半年,一直是这样一人一边,相背而眠,她从未越过界。 大抵是老家太冷,睡着后自制力消失,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挤。 正想悄无声息地挪开,傅川忽然睁开了眼睛,发现池西西在自己的怀里后,他的表情似乎有点意外,先一步抬起了压着她的胳膊。 池西西赶紧坐起身,背对着他边找外套边说:“不好意思,我睡觉不老实。” 傅川“嗤”地一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毛病新添的吧。” “” 给她个台阶下能死么。 池西西没再理他,慢吞吞地穿衣服。 傅川的动作一向快,把昨天穿的西装c大衣踢到一边,从箱子里拣出素黑的运动服,上下一套,踩上运动鞋就出门刷牙洗脸了。 因为傅川在,池西西临睡时没脱胸衣,翻来覆去一整夜,自然要重新整理。 正理着,傅川又折回来了,池西西手上一顿,脸立时就红了。 傅川没拿正眼看她,拎起毛巾牙刷就转身出去了,然而池西西却分明看到他在笑。 他笑里的含义很明显——又不是没见过,我还帮你穿过呢,用得着躲吗。 池西西同样觉得用不着,但此时此刻却也是真的尴尬,以前再亲密,也到底离婚了。 其实离婚前他们就已经疏远了,不仅仅是精神上,身体上也是。两年里,有限的几次床笫之事,几乎都是在傅川喝到半醉的情况下做的。 最后一次是去年夏天他过三十四岁生日的时候,难得两人都在家,她费心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还亲手做了个蛋糕,傅川似乎挺高兴,和爷爷父亲弟弟多喝了两杯,可并没醉。 他回房的时候,她还在擦刚洗的头发,就被他打横抱丢到了床上。 两人许久没有如此亲密,傅川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了好一会儿,她才记起来他没戴t,就推了推他。 傅川在床头柜里翻找了一通,发现用光了,便说“戴什么戴,有了正好生”。 她不想扫兴,就没阻止他。 第二日她去药房买事后药,被傅川撞见,立刻面色不豫地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能有什么意思,他前一日喝了酒,她又在吃感冒药,真有了也不敢要。 她耐着性子和傅川解释了原因,傅川却说“那等你感冒好了,咱们立刻要孩子”。 她只说了句晚些考虑,傅川就翻了脸,又一次不肯搭理她了。 毕业才一年,刚刚在单位站稳脚跟,现在就要宝宝,等于要她牺牲事业。 就算她肯牺牲事业,两人当时的关系差到一言不合就能再次陷入冷战,根本不适合要孩子。 刚毕业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如果有了孩子,是不是便能打破僵局,但经历过被父母当出气筒的苦,她怎么可能再让自己的孩子同样扯进大人的纷争。 孩子应该是为爱而生,而不是被父母当成缓和矛盾的工具。 再次冷战后的几日,傅川过农历生日,煮完长寿面,奶奶问他许了什么愿,他说,想要个时光机,回到九年前。 奶奶笑着问他,才三十四岁,就惦记着返老还童啦? 她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九年,不就是后悔认识她么。 因为这句话,她才起了离婚的念头,可不甘心就那么一拍两散,足足耗了半年才提。 池西西和傅川走出房间时,早饭已经备好了。 铁锅炖的鸡汤,手擀面,手剥笋,还有自家腌的咸鸭蛋。 每一样食材都比外头买的健康新鲜,烹饪方法虽然简单质朴,味道却独特而醇厚。 不爱吃早饭的傅川胃口出奇的好,喝了三碗汤,吃掉了一碗面,一个鸭蛋和无数根笋。 早饭后,傅川带着池西西的弟弟妹妹到山上挖笋c采蘑菇,临行前,他随口问道:“喂,你去不去?” “不去。” 傅川没多劝,转身就走,片刻后,池西西的弟弟和妹妹却一起折回来拉她。 他们一人扯一条胳膊,硬生生地把池西西拽到了屋外。 池西西缠不过小孩子,只得一同上了山。 十一月后冬笋就难找了,池西西原本懒得动手,却看不得两个小孩子失望,用小时候回老家过年时爸爸教的方法,在竹叶黑黄的大年竹附近找了一通,终于挖到两根。 两手抄在裤袋里的傅川凑过来看了一眼,说:“还真叫你蒙对了。” 小孩子都佩服有本事的人,立刻就瞧不上看着挺行c却一无所获的傅川了。 傅川冲池西西的弟弟勾了勾手,让他把弹弓拿来,对池西西说:“我记得前面有个水库吧,咱俩拿弹弓打鱼,一分钟内,谁打的多算谁赢,输了的得答应赢了的一件事。” 池西西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想了片刻才笑道:“你怎么跟宁娅学上了?” “这不是闲着无聊么,打了鱼,我给你们烤着吃。” 池西西不想和他赌,倒想吃他烤的鱼,就说:“好啊。” 一把弹弓,两个人,傅川自然让池西西先来,池西西的妹妹计时,弟弟负责拿网子捞。 当地人不爱吃鱼,喜欢鸡鸭猪肉,随意往水库里扔两尾,过两年再看,就能养出一池子鱼,除了鱼,夏天的时候还有野生的螃蟹和小龙虾。 若不是有些亲戚太烦,池西西倒挺乐意回来小住的。 池西西哈了哈冻僵的手,试了几次弹弓才开始。 天气冷,鱼反应慢,一分钟内她竟然打到了四尾。 傅川上手就来,一分钟内射了十次,打中八尾。 放下弹弓,他扬起下巴看向池西西:“服不服?” 池西西“切”了一声,懒得搭理。 两个小孩子又瞧不上池西西了,缠着傅川让他教。 目的达到,最烦小孩的傅川立刻就不哄着他们了,指挥他们回家弄点佐料c再拿几根玉米c几块地瓜土豆过来。 两个小的兴奋不已地撒腿就往家跑,傅川半蹲下来,掏出随身带的瑞士军刀杀鱼,他动手能力强,做什么都利索像样。 他背对着池西西,没回头,吩咐道:“你傻站着干吗?帮忙捡柴火捡石头去。” 池西西嫌他口气差,没理。 傅川站起来,拿着刚刚剖开的鱼往她面前一递,说:“那你来,我捡柴火去?” 池西西最受不了生鱼的腥气,立刻往后闪了闪:“我去捡。” 十年没弄过这些,手虽然生了,捣鼓了一会儿,傅川还真的用石头和柴火搭了个烤架,把鱼和其它东西烤熟了。 池西西怕弟弟妹妹吃坏肚子,自己先尝了一口,居然挺好吃的。 下山的时候,两个小的已经彻底崇拜上傅川了,“姐夫”叫得比“姐姐”还亲。 下午的时候,傅川再次被村支书他们强拉去喝酒。 池西西便在灵堂前叠纸钱。 爷爷生前好面子,病重的时候,一再打电话给父亲,说身后事要大办。 晚饭时间,池西西刚洗过手准备进屋,就收到了司裴的微信。 牛津此刻是上午十一点,司裴在墓园祭奠舅舅,传了张图片过来。 人不多,却寂静肃穆。包括阮夏在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真切的悲伤,与池西西这边的热闹喧嚣全然不同。 池西西原本不想搭理他,为了拉大两人的背景差距,让他明白自己跟他不合适,故意拍了张戏台子的照片,传了过去。 司裴很快回复了过来—— 浪漫,不是愚昧么? 艺术家的世界观果然有异于常人。 池西西正不知道回什么好,傅川的声音忽而从后头传了过来。 “你还欠我一件事没做呢。” 池西西回过头,正巧撞上傅川瞟她的手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6.2017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隔天是五一,学校给高三生放了两天假。傅奶奶执意要池西西住到学校上课——老人家喜欢热闹c池西西性格讨喜是一方面,傅奶奶更觉得她可怜,何况她被父亲撇下也与傅川有关。 晚饭后,池西西独自回到客房,因重遇罗馥而起的坏情绪再次袭来。 她深呼吸了十几次,打开物理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错题上。 池西西的数理化一直不好,高一结束的时候却没有听从老师和爸爸的劝阻选了理科。 高二上半学期,每一节物理课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听了半年天书,做烂了无数本参考书,对于这门课,她才终于有了顿悟的通透感。 她并不讨厌无穷无尽的复习,甚至偷偷希望高考晚点结束。和解不出的数学物理题较劲儿的这两年,她不用吃药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背完最后一段英语作文时已经接近零点,池西西习惯睡前喝水,便拿上水杯,轻手轻脚地去了一楼。 傅川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旁,他的门只关了一半,池西西经过的时候,听到一声轻笑从里头传出。 “恭喜。成啊,我等着你的饭。” “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池西西做过家教她十一岁的时候什么样儿” “忘了?那你好好回忆回忆任性?不喜欢学习?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她挺乖的呀,而且除了学习她好像就没别的爱好了” 任性,不喜欢学习,初中之前,她的确如此,不然爸爸也不会把罗馥从老家接来激励她。 那时候罗馥还叫罗娟。 池智是镇上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在数学系一路读到博士,出国进修了两年,一回国就娶了魏云楼,留在母校任教。 虽然成长环境迥然,但在池西西的印象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算好。 魏云楼从小家境优渥,对钱没什么概念,池智的收入也很不错,所以丈夫在能力范围内救济老家的亲朋,魏云楼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夫妻俩唯一的分歧大概就是池智一直想辞退保姆,把身体尚好的父母接过来照顾饮食起居,而魏云楼坚决不肯和公婆同住。 池智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意见向左的时候,大多都是他让步。 池西西的性格像妈妈,爱玩不爱写作业,魏云楼觉得成绩好不好无所谓,有个轻松快乐的童年最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池智却格外坚持。 池西西小学时每次期末成绩出来,都会由池智训斥女儿c魏云楼袒护女儿演变为夫妻争吵。 池智怪妻子纵容女儿,魏云楼责问丈夫看不起学习差的为什么要娶自己。 短暂的争吵之后两人总会很快和好,高高兴兴地利用寒暑假带女儿四处玩。 直到池西西小学毕业,罗娟出现。 罗娟当时二十岁,因为上学晚,还在念高二。 池智回老家原本是因为父亲生病,听父母说罗娟在上学之余几乎每天都过来帮忙做家务,池智便和她多聊了几句。 因为深知山区的孩子念书不易,他在附近的村子里助养了六个失学的孩子,而罗娟是成绩最好,也是唯一知道感恩的。 第三次看到罗娟边为父母做饭边背课文时,池智想到了不懂事的池西西,便把罗娟接到家中过暑假,以期她能激励女儿。 一听到爸爸念叨小时候五点起床,翻两座山上学就嚷嚷头痛的池西西完全不觉得这位罗姐姐哪里了不起,更吃不惯她做的爸爸家乡的小吃。 虽然没收到预期的效果,池智却并没立刻送走罗娟,于是因为腹痛翘了游泳课的池西西撞见他和罗娟抱着亲在一起。 那时候池智还不到四十岁,斯文儒雅,年轻有为,在学校里被很多女学生崇拜,可遇见土兮兮的罗娟前,他一直忠于自己的婚姻。 池智立刻送走了罗娟,池西西也向爸爸保证不告诉妈妈。 可她终究没有遵守保密的诺言。 魏云楼咽不下这口气,她不再相信丈夫的话,当晚就回了丈夫的老家,谁知没等她质问罗娟,罗家的人便先一步找上了门来。 他们反咬一口,说池智强c奸自己的女儿,找来了一大群流氓,堵在池家老宅门前,让池智要么离婚娶罗娟,要么赔一笔钱,不然他们就去池智教书的大学闹。 魏云楼一辈子顺风顺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连气带吓病了一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回来后,两人并没有离婚。 开始的时候,池智很是忍让魏云楼,她说房子脏了,住着恶心,池智就立马换房子。 她说不想再听到老家的事,池智在家里连父母的电话都不敢接。 这种忍让维持了半年,随着池智耐心的耗尽,夫妻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在魏云楼乱发脾气后,池智开始指责她结婚多年没做过一顿饭,没扫过一次地,只回老家过了两次春节 每每听到父母吵架,池西西都会冲出房间,站到两人中间大哭,企图以此阻止父母。因而每一次两人吵架,都以不约而同地指着女儿骂“还不是因为你”结束。 在池西西的记忆里,离婚前一年,那句“还不是因为你”,是父母仅存的默契。 还不是因为你不用功,你爸爸才带回罗娟。 还不是因为你没管住嘴,你妈妈才回去闹,害你爷爷奶奶在老家抬不起头。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我们才吵架。 还不是因为想给你完整的家,我们才忍着没离婚。 这种话听多了,池西西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所以当池智终于忍受不下去拖着箱子离开家时,她一路哭着说“爸爸,对不起”,追到车子绝尘而去。 池西西初二一开学,池智和魏云楼就办了离婚手续。 相对于池智的急于解脱,魏云楼满心怨恨,听信了朋友的话,认为把女儿留给他带可以扰乱他的生活,犹豫之下放弃了原本势在必得的抚养权。 因为负疚,那一段池智对女儿倒是很好,再也没因为成绩苛责过她,但池西西仍是成夜成夜睡不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因为情绪问题,小学时人缘极好的她整个初中都被排挤,一度糟糕到需要看医生吃药。 池西西的中考成绩非常差,交了大笔赞助费才被塞进现在的学校。 她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自救意识的。睡不着就努力读书,成绩一点点变好,哪怕爸爸已经不在乎了。 原来考砸了被骂也是一种奢侈。 在家安静乖巧,尽可能地不给爸爸和他年轻的妻子c妈妈和她新交的男朋友添半点麻烦。 向学校里的每一个老师同学微笑,比同龄人更天真活泼。 再也没有人说她复杂c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同学们都很喜欢她,还有很多男生向她示好,说漂亮的女孩里很少有她这样清纯不傲慢的。 就在池西西觉得自己完全走出了阴影时,池智的某位研究心理的朋友到家里做客,和池西西聊了一会儿,便提醒池智,说她有可能转化成了更麻烦的微笑型抑郁症。 池西西反应强烈,坚决不肯去医院。 池智拗不过她,只得作罢。 事实上他也分不出更多的精力照看女儿。妻子研究生没毕业就和他结婚生子了,她想移民,到美国继续学业,虽然学校不放池智走,虽然他也不是那么想走,但年过四十,有婚史有女儿,为了婚姻不再出问题,自然要多体贴娇妻,尽可能地满足她的合理要求。 池西西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她完全压制住了阴暗的情绪,如果不是再看到罗馥,她已经忘记了彻夜睡不着是什么感觉。 晚春白日长。四点刚过半,天就擦亮了。 房间太闷,池西西便走到二楼露台吹晨风醒脑。 刚倚到栏杆上,就听到身后有人“喂”了一声,池西西回过头,傅川越过自己房间的窗户跳到了露台上。 “你怎么起这么早?”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 “不好意思,傅川哥。” “谁是你哥,叫傅川。” “傅川。”池西西乖巧地叫了一声。 因为罗馥眼中的倾慕,池西西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傅川。 傅川虽也俊朗,可论眉眼,仍是比弟弟略逊一筹,但相对于中规中矩,满身正能量的傅岳,傅川这种显然更招女孩子喜欢。 对于男人来说,气场最重要。无论多少人在,哪怕傅川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也一定是他。 “我脸上有什么值得你盯着看的,嗯?” 傅川185公分,跟比他矮一大截的池西西讲话,自然要俯下身。 赶在他越过亲密距离前,池西西往后仰了仰头,问:“罗姐姐现在怎么样?好久没见她了。” “她今年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了,挺不容易的,比我还大一岁。” 是很不容易,为了所谓的赔偿,宁肯自毁名声说自己被强c奸。 爸爸曾向妈妈发毒誓,他和罗娟并没有发生过关系,妈妈不信,她却是信的。 至于拥抱接吻,是不是被强迫的,池西西那时候年纪虽然小,但并不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7.2017 傅川自动把最后那句话翻译成了“时间挺多的,你可以慢慢挽回”。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没错了?全是我的错成不成?十二点了,快睡吧, 明天一早吃过饭我送你上班。” 赶在池西西开口拒绝前,傅川就关上灯, 躺了下去。 他当然有错。 最最开始的时候,池西西不理他, 他想的是, 只要她愿意理他就行, 他脸皮厚点,时间长了,她就习惯他天天在旁边打转了。 等池西西理他了, 他对她说了什么来着——不要求你喜欢我,你让我喜欢你就行。池西西听了一感动,就真同意当他的女朋友了。 从一开始人家就只答应当他女朋友,没答应也同样喜欢他,就算利用了c因为他的忽略提分手了,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不对的是他的心态,他不该要求那么多, 就算池西西婚前不肯为了他放弃读书, 他也没资格生气——人家从没承诺过喜欢他,他凭什么逼人家放弃。 更何况池西西虽然不怎么喜欢他,可至少也没喜欢过别的男人,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看着挺爽朗挺活波,其实比谁都冷淡,比谁都没良心。 她至少比宁立夏那种心里一直揣着别人的强,宁御以前就说过,要不是宁立夏心里有别人,就算她一直不喜欢他,他也不会那么折腾了。 人家池西西本来就不喜欢他,本来就是他在下风,他居然还敢先不理她,可不得和宁御一样被一脚踹开么。 全都怪他,怪他不知足。 关人家池西西什么事儿,谁让他单单喜欢她,谁让他受不了上赶子找他的那些女人。 傅川这么想了一遍后,这些年盘旋在他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平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委屈。 池西西也有错,谁让她先说复合,谁让她那时候那么顺着他。怪她结婚前的那一段对他太好,才害他生出了错觉,害他忘了自己和她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害他以为自己拥有了闹腾的资格。 感谢亲爱的姑姑,要不是她骗自己去相亲,让他凑巧发现司裴和池西西在约会,他还傻着呢,等回过神儿来,他真得跟宁御一样给人家的孩子封红包了。 当庆幸压过了委屈,傅阿q终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隔天六点不到池西西就醒了,确切地说,她是被傅川的胳膊腿压醒的。 连日来朝夕相处,睁开眼睛后肿怔了片刻,池西西才记起,她和傅川不应该睡在同一张床上。 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和一条腿后,池西西又踢又打了好一会儿,装睡的傅川没睁眼,却弯起嘴角笑了。 转过头发现池西西生气了,傅川一撑胳膊坐起身,笑道:“不好意思,昨天半夜去洗手间,迷迷糊糊地忘了你也在,倒床上就继续睡了。今天一定注意。” “” 这人脸皮太厚,池西西没话同他说,径直去了洗手间。 池西西洗漱好c换上衣服后,傅川早西装革履地等在门外了:“才六点半,这会儿不堵,开到你们报社最多四五十分钟,你不是八点半才上班吗,还早呢,咱们可以在外头吃早饭。你爸他们的早饭有阿姨管。” 池西西不想理他,然而这种远郊的别墅区根本打不到车,更没有公交站台,便只好坐上了他的车,冷着脸说:“把我放在最近的地铁站。” 傅川坐进了驾驶位,计算了一下如果去茶楼吃早餐,池西西中途逃跑的概率后,立刻放弃了一起吃饭的想法,给许然发了条微信,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早餐和玫瑰送到池西西的办公室。 许然很快回复了过来—— 傅川转头看了池西西一眼,回复道—— 想起离婚前,自己从没送过池西西上班c也没接过她下班,傅川仅存的那一点点委屈立马消失了。 池西西刚从香港回来的那一阵儿,经常让许然给他送吃的,他气她自己不来,差遣别人没诚意,吃虽然吃了,却从没亲口向她表示过什么,她后来不送了,大概是误会他不在意。 幸好许然提醒,不然等下送错了地方,她更要误会了。 他就是太在意了,过去才会处处计算得失。 傅川开得慢,虽然一路畅通,也用足了一个钟头。 池西西嫌傅川的车扎眼,离报社的办公楼还有五百米,就让他停下了。 池西西一走,傅川立刻掉头去了茶楼和花店,买她喜欢的馄饨c甜粥和白玫瑰。 他好多天没回公司了,上午安排的行程非常满,但想修复关系,还是亲自来比较好,让许然送算怎么回事儿。 万一池西西再像当初的他那样嫌弃没诚意,不就适得其反了。 带着玫瑰和早餐重新回到报社外,傅川给守门的保安塞了包烟,说尽好话仍是没用后,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七拐八绕地找到报业集团的党委书记,终于摸进了池西西的办公室。 问路的时候听到别人说起,傅川才惊讶地得知,池西西竟是这里最年轻的副主任。 敲开池西西办公室的门,送上早餐和玫瑰,牺牲了一个半钟头的傅川只得到了一记白眼和一句“你来干吗?以后别再来了”。 不过他非但没生气,反而满心稀奇——别人叫她“池主任”,再过几年,她成了总编什么的,不就成池总了 小动物居然也能当领导。 池西西工作忙,□□点钟下班是寻常事,开会到半夜十一点的情况几乎每个月都有两三次。 父亲一家难得回来,她本想早点下班招待他们,然而第一天回来上班,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开完最后一个小组会c有空看私人手机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见最后几通未接来电都是父亲打来的,池西西第一个回复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弟弟,说他和妹妹c姐夫已经在她的办公室楼下等了三个多小时了。 池西西闻言立刻收拾好东西,和原本准备一起去吃夜宵的同事交待了一句,便拎包下楼了。 一走出报社,她就看到了斜倚在车门上的傅川正冲自己招手。 池西西回头看了眼三三两两往外走的同事们,头痛了一下,假装没看到傅川,给他打了通电话。 电话一通,她便压低声音,望着傅川说:“你把车开远点,开到早晨分开的那个地方。” 她刚来这里不久,因为受领导重视,流言蜚语本就多,再当着同事的面坐进千万级的商务车,明天一早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个版本。 一路努力的池西西非常不乐意被不服她的人冤枉成靠关系上位。 弄明白了前妻的意思后,当初回公司上班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让心爱的女朋友有面子的傅川的心脏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早知道会被嫌弃,那时还不如继续游手好闲地缠着她,说不定现在儿子都和池西西一样高了。 有弟弟妹妹在,池西西没法拒绝傅川,和他们一起吃过夜宵后,再次住进了傅川的大宅。 第二天一早,为了防止傅川再往办公室送花和饭,池西西只能跟他一起到茶楼吃早餐,晚上的时候,傅川再带着弟弟妹妹接她时,就换了辆寻常的奥迪。 这些天池西西的继母和池智忙着走亲访友,两个小的没兴趣跟着,傅川不但让助理陪他们四处玩四处吃,还给他们买了一堆小孩子都喜欢的东西,他们自然对姐夫言听计从。 第三天依旧如此。 第四天中午,池智一家终于回美国了。 池西西和傅川一道送走他们后,冲傅川说了句“谢谢”,便回报社了。 池西西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不高兴,听到傅川说一起吃晚饭也没有反对。 然而傍晚的时候,傅川如前几日般再去接她时,却扑了个空。 傅川只沮丧了一小会儿。 他对自己说,池西西如今不愿意理他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经过这几日他才知道,她是真的很忙,离婚前他一直以为她的“加班”c“出差”都是为了躲开他故意找的借口。 而且把对方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也真的挺辛苦的,他只应付了池智一家一个星期就觉得麻烦透了,而从香港回来后c离婚前的这一年里,池西西每天都和他的家人朝夕相处。 他的全家,包括两个姑姑甚至迟茹,人人都挺喜欢她的。弟弟那个挺傲慢挺能折腾的女朋友,回来没多久,也和她成了朋友。 下了出租车,走到家门口,池西西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傅川的大宅里。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没拨傅川的电话。 箱子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要就不要了。 仅仅相处了几日,她竟然有些动摇了,有好几个瞬间,她都在想,要不就和好吧。 可真的就那么和好了,过不了多久,或许又会重复过去的冷热交替。 在大堂等电梯的时候,池西西意外遇到了刚从机场回来的司裴。 “你回国了?” 在这里遇到拿着电梯卡的池西西,司裴更加意外:“刚到,正想着怎么约你,你也住这儿?” 池西西这才反应过来,这种豪宅和自己的人设不符合,便傻笑着说:“我朋友出国半年,房子空着,让我帮忙看,我正好可以省一笔房租。” 把自己的家丢给她,这应该是很亲密的朋友,虽然山区来的朴孩会有亲密的有钱朋友有点奇怪,但司裴并没疑惑太久,因为池西西正对他笑。 除了最开始的工作接触,之后池西西对他一直都挺冷淡的。 司裴本身就是孤傲性子,话极少。除了家中的长辈,他同旁人多说一句话,对方都会受宠若惊。 而在遇到池西西前,他从没被这样冷待和敷衍过,稀奇之外,池西西这么一笑,居然让他明白了,他多说一句话c偶尔笑一下,旁人为什么会有那么热情的回应。 为了岔开话题,池西西破天荒地主动关心道:“你什么时候换的房子?上个月底不还住在我和夏夏去找你的地方么。” “遇到你那个当医生的朋友后,我的住址被媒体曝光了,之后经常被骚扰,我就搬过来了。” 提到这件事儿,池西西自觉很是理亏,便笑着说:“这个周六梁星会到我家住,她做饭特别好吃,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玩,让她给你赔罪。” 对梁星有阴影的司裴只笑不说话,池西西立刻反应了过来,笑道:“她挺忙的,说来也不一定有空。我电梯到了,先走了。” 眼见着池西西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赶在电梯闭合前,司裴问:“你住几楼?” 池西西按住了电梯,答道:“四十六。” 听到这句,司裴立刻笑了:“四十六楼?我也是。” 池西西不想和司裴继续聊,笑了笑,就按下了闭合键。 公寓是电梯入户,住同一层也用不了一个电梯,看出池西西又恢复了冷淡,司裴唯有同她说再见。 下了电梯,池西西正开门,忽而听到了敲门声。 池西西疑惑地走到通向消防楼梯的那个门边,打开了门。 站在门后的居然是司裴。 对面的门也开着,隔着楼梯,池西西扫了眼司裴的入室花园,笑道:“要不是今天遇见,估计住一年也不会发现我们是邻居。” 司裴把这个小概率事件归结为有缘分,便抛弃了面子,决定争取一下。 “你要不要到我家吃饭?我家阿姨做的饭也挺好吃的。” “我回来前吃过工作餐了。” “我收藏了不少酒,也有适合女孩子喝的不会醉的香槟。” “改天吧,我休息一下还要加班。” 脸皮不厚,且从没被这样直接拒绝过司裴顿了顿才笑着开玩笑:“又写检查?那就不打扰了。” 关上通向消防楼梯的门,还没打开家门,饥肠辘辘的池西西便下单叫外卖。 她的手机里有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傅川打来的,池西西只当没看到。 放下东西c洗过澡后,外卖小哥准时按响了她的门铃。 池西西替他打开了一楼大门和电梯。 然而片刻后她一打开门,站在外头的却居然是傅川。 “你是怎么上来的?” 池西西横在门边,完完全全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傅川却毫不客气地硬挤了进来,他四处打量了一下,笑道:“我正愁进不来,恰好遇到一个送外卖的,随口一问,他手里的菠萝焗饭居然是送给你的。多巧啊,老天都看不下去你把我拦在我自己家的门外。你想吃焗饭我给你做,你点的那个一看就不好吃,被我扔了。” “” 池西西不知道应该和这种人说些什么,直接滑开了手机。 傅川瞟了一眼她的手机,问:“你是要投诉送外卖的么?你投诉了也没用,他不怕,我把他招进我的公司了。” “我不饿,不需要你做饭,你可以走了。” “我为什么要走?这是我家。要不是打听你的住址,我都忘了自己买过这里了。你可真厉害,答应了净身出户,居然把最贵的一套房子藏了起来。按咱们的离婚协议,除了给你的五十万,其它财产都归我。所以这房子是我的,房产证上只写了你的名字也没用,我要是起诉你一准输。” “”池西西平了平气,看了眼傅川手中的塑料袋,说,“这里面是螃蟹和虾吗?我想吃海鲜粥。” 听到这句,傅川立马就不提起不起诉了,他弯着嘴角说:“你家有砂锅吗?光吃粥吃不饱,我再给你做个焗饭吧。” “有吧。你去厨房翻翻。” 傅川一进厨房,池西西就拎起包,悄悄地打开门离开了。 叫了一声没人应后,傅川误以为池西西在洗手间,隔了足足一刻钟,才发现不对。 发现她的包和手机都不见了,他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正等电梯,傅川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他打开通向消防楼梯的门,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司裴。 傅川和司裴一齐愣了。 “你怎么在这儿?”傅川面色不悦地问。 “我住这儿。” 穿着牛仔裤c白毛衣,一副居家打扮的司裴指了指身后。 傅川顺势看了一眼,立刻陷入了震惊。 说什么和司裴没有关系,都住隔壁了,还互相串门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8.2017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你睡了吗?”池西西乖巧地等在门外。 “进来说。” “你明天有空吗?” 池西西原本想站在门外问,见傅川先一步坐回了床上,唯有跟了进去。 “坐。” 音质一流的音响里低低地回荡着不知名的轻摇滚。傅川靠坐在床上,一条长腿搭在床沿上,仍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除了床,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沙发,上面扔着羽绒服和牛仔裤。 池西西总不能坐在他的羽绒服上,只好站着。 傅川见状,走过来一把挥掉沙发上的衣服,把池西西按了上去,自己坐到床尾。 池西西瞥了眼地上的衣服和桌上的杂物,明明是亲兄弟,傅岳的房间却整洁得拿放大镜都找不到一粒灰尘。 “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有事儿?” “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傅川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外:“你叫傅岳了吗?” “没有,傅岳哥应该没兴趣吧。”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兴趣?” 这话问的,池西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答,便说:“我同桌梁星和她姐姐也去。” “梁沅?” 池西西点了点头。 “你去吗?” “是你想叫我,还是梁沅想叫我。” 傅川上半身向前倾,两只手分别撑在池西西身侧,亲密距离被打破,气息交错,池西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季泊川也一样轻佻。其实季泊川才是他的亲弟弟吧? “你没空就算了。”池西西站了起来,起得太急,险些拂掉圆木桌上的玻璃杯,她垂下眼睛,“我先去睡了。” 傅川直起身,笑着欣赏池西西脸颊上的红晕。 出门前,她听到傅川问:“几点。” “两点。” “那我明天留在家吃午饭。” 池西西走后,傅川鄙夷了一下自己,至于吗,跟个小丫头较劲儿。 就因为她崇拜傅岳,看不上自己? 明明想好了绝对绝对不招惹的。 隔天有轻微老年痴呆的梁爷爷晨练时走丢了,梁家上下为了找他乱成一团,电影就没看成。 傅川却仍是在家呆足了一整个白天。 晚饭过后,他把池西西送回了学校。 “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啦。”池西西推开副驾驶的门,走了出去。 正想发动车子,望见坠在池西西瘦弱的后背上的硕大书包,傅川熄火下车,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喂,池西西。” 见池西西回头,他招了招手:“回来。” 池西西听话地快步走了回去。 傅川俯下身,平视矮了一大截的池西西:“考不上名校也不会死。绷那么紧回头再魔怔了,不值当的。高考没什么大不了的,放轻松,知不知道?” “知道了舅舅。” 语气依旧拽,眼神却温和,池西西想,虽然傅川总被长辈骂不着调,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听说傅川答应了一起看电影,找回了爷爷的梁沅倍感遗憾。 五月中旬,一班到十班停了课,最后二十天,前五百名全天在学校自修,老师不再讲课,以答疑为主。 不出意外,这五百个学生最差也在一本线上下。 一班到十班都在教学楼顶层,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十几天来这一层安静到能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除了去厕所,课间没有一个人闲聊c走动。吹牛说每天十点就准时睡觉的男生们也不再嚷嚷着活动课打篮球了,连大大咧咧的梁星都开始写纸条和同桌池西西交流。 考前最后一周,学校召开最后一次家长会,主要向过分紧张的家长们强调送考注意事项以及考试期间的食品安全,避免考生发烧感冒c精神压力过大之类的。 这次家长会的内容与成绩无关,是整个高三的集中会议,并不需要考勤,所以没必要麻烦傅川过来。 池智远在波士顿,刚换了新环境,正处于适应期,虽然隔几天就打一次电话过来,但毕竟精力有限,每次也就交待寥寥数语,不可能回来送考。 而魏云楼对池西西的要求本就不高,她最近正和男朋友闹分手,刚去了南方散心,就算回来,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像梁星妈妈那样提前为女儿订考场附近的宾馆,制定好一切细节。 在梁星的催促下,池西西给一个月没联系的傅川打了通电话。 这个电话让原本要和宁御开车横穿西南四省的傅川推迟了出发时间。 家长会繁琐而冗长,傅川和池西西坐在报告厅的倒数第三排。 池西西和坐在不远处c盛妆打扮的梁沅交换了个眼神,低声对傅川说:“无聊吧?可以先走的。” “结束再走,等下带你出去吃饭。” 不同于被管惯了的学生,家长们可坐不住,早就成群地议论开了,听到有人议论考场附近的酒店难定,傅川问:“你订了吗?” “没有,我坐地铁,打车怕堵。” 高考期间要封校,在娇妻的怂恿下,池智走前卖掉了房子,池西西的东西就搬到了妈妈的公寓。 问清池西西的考场,傅川说:“那个学校离你妈妈家远着呢,地铁加上两头走路,得一个小时吧。” “还好。” 前排家长们的话题又转到了送饭上,酒店订好了,不在家住,吃就成了问题。 “我在考场陪他,他爸在家做了送来,别说一天三趟了,三十趟也得送!哪能吃外头的东西,万一不卫生,吃坏了肚子肯定影响发挥。” “我女儿和你儿子在一个考场,我们订晚了,酒店离学校两条街呢,走路十几分钟,我提前一天把自行车运过去,骑车送她。” 傅川忽而说:“你叫我来开家长会,你妈呢?” “去我舅舅那儿了。” “你舅舅不是在广州吗?还有一星期就考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池西西垂下眼睛,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妈心真大。” 傅川高考的那几天,傅渡江没去公司没用司机,自己开车来回接送他。 虽然从小打骂不断,傅川也时常能体会到什么是父爱。 池西西抬头看了傅川一眼。 她面色沉静,目光也不锐利,傅川却直后悔不该说那句话。 家长会两点开始,五点结束,这一天的晚自习取消了。 开完会后,池西西看了眼梁沅,借口去厕所,和梁星一起离开了。 不到五分钟,梁沅也来了厕所。 “怎么样怎么样?你约他吃晚饭了吗?”一走到没人的地方,梁星立刻问。 “没。” “姐,出息呢!机不可失啊!” 特地化了淡妆的梁沅说:“我一走过去,还没开口,他就先招呼我了。” “他主动招呼你,你为什么不约?” “他管我叫李佳佳他都不认识我了,还约什么约,我还以为他当年也暗恋我呢,合着是我自作多情,他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9.2017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家?” “因为太了解他有多不要脸了。” “” 宁御过来倒不是为了算账,踢醒傅川后,两人在池西西的房间聊了好一会儿,傅川出来后主动告辞。 池西西起身送他们。 “行了,别送了,一个人在家反锁好门。”傅川用手抓了下睡乱的头发,俯下身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池西西说,“我出去一星期,赚了钱给你买礼物。” 眼下正值金融危机,刚刚他们却在聊什么贸易,简直有合伙诈骗的嫌疑。 傅川走后,整栋公寓都安静了下来,池西西讨厌这种空旷的安静,打开电视机,换到一档综艺节目,调大音量,而后回房睡觉。 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只觉头痛欲裂。 用冷水洗过脸后池西西正想给梁星打电话,才记起自己和傅川交换了手机。 换过衣服,池西西搭地铁去了梁星家。 梁星也正无聊,两人应付式地吃了几口梁妈妈做的饭菜,手拉着手出门逛小店c吃小吃。 各自买了一大堆,听到池西西喊累,梁星只得放弃了去买衣服的计划,挽着她进了肯德基。 池西西小口小口地舔着甜筒,一如既往地听梁星讲季泊川,她不时瞟着周围同样悠闲的食客,只觉得如此肆无忌惮地浪费时间实在太奢侈。 六点钟准时起床,背一个钟头的单词去学校,放学之前利用课间和各种副课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回家以后做参考书上的习题,几乎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入睡时耳朵里也塞着耳机听英语听力——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三年。 苦是真的苦,如今终于解脱了却也没感到多么幸福。 梁星正说到季泊川如何如何躲想要挽回的大二学姐,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显,把手机递给池西西:“是你妈妈。” 片刻后,池西西挂断电话,眼中带上了几分雀跃:“去我家拆礼物吧!” 魏云楼对女儿向来大方,久未见面,又赶上池西西高考结束,她带了成箱的礼物回来。 除了惯有的各种衣服c零食c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还有从未有过的高跟鞋c香水c唇膏和首饰。 池西西和梁星的衣服尺码不同,鞋子却穿相同的号。两个人皆是第一次穿高跟,走起路来都有点拿腔作势,互相嘲笑后,又兴高采烈地去试唇膏。 梁星带着分到的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池西西旁敲侧击地问出妈妈已经和那个男人彻底分手了,心情更好。 于是傅川发来视频请求时,池西西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 傅川已经在酒店了,比起小镇上时断时续的信号,这一次的画面清晰了不少。 “你化妆了?” 看了眼镜子,池西西才发现忘记擦掉唇膏了,被傅川那么盯着看,她有点不好意思。 池西西的皮肤足够白皙,眉眼又清澈,薄薄地涂一层珊瑚色唇膏,整张脸立刻就鲜妍了起来。 “你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在外面,吵,没有听到。” “你站起来。”傅川摸起烟盒点了根烟,一脸审视地望着池西西露在外头的锁骨。 “为什么要站起来?” “叫你站你就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池西西依言站了起来。 魏云楼的眼光略显成熟,这件无袖v领的纱质白裙给池西西凭添了几分柔媚感。 “你是跟谁出去的?” “梁星啊。” “就只和她?” “是啊,怎么了?” 傅川没说话。 听到门处的响动,池西西立刻关上了电脑显示器。 刚刚洗完澡的魏云楼披着浴袍问:“你和谁讲话呢?” “梁星,她说谢谢你。” 话音刚落,傅川的手机就响了,池西西立刻按掉了电话,发了条短信过去 —— “西西,吃砂锅粥吗?” “吃啊。” 池西西在外头吃了很多东西,胃撑得难受,但还是坐到餐桌前,陪妈妈吃夜宵。 魏云楼问了几句高考的事,便开始打听池智那边的情况。 池西西小心翼翼地绕过会让妈妈生气的答案,试着转移话题。 哪怕刚才送梁星的东西抵得上池西西一个学期的学费生活费,魏云楼也从来不肯直接给女儿钱,只让她找爸爸要。 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 池西西除了文具和参考书几乎没有别的开销,池智的收入不错,负担女儿为数不多的学费生活费轻而易举,可他年轻的妻子仍旧不高兴。 我和儿子都只有你,你却还要一个人养和前妻生的女儿,她那个妈妈满身奢侈品,为什么就不能负担半点?省下来的钱可以给爸妈请保姆的——池西西能理解这种不想与他人分享挚爱的心理,不经意听到时却还是会感到伤心。 很久很久之前,那也只是她和妈妈的爸爸。给她零花钱c把她宠上天的时候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很久没带你出去玩了,好不容易考完,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有啊!好多好多呢。” 晚睡容易老。吃过粥,和女儿讨论了一会儿旅行,注重保养的魏云楼便回卧室睡觉了。 池西西回到屋内,打开手机,看到了傅川发来的短信—— 池西西这才注意到,傅川给自己存的名字是“a池西西”,所以她是通讯录里的第一个。 电话很快就通了。 “你妈妈回来了?” “嗯。” “刚刚那条裙子是你妈妈给你买的?” “对啊。” “太短了,不好看,出门别穿。” “要你管。”池西西心情一好,语气里就带上了几分欢快。 “你不要我管,刚刚你妈妈敲门你关什么电脑?” 对啊,她为什么要关电脑? 池西西答不上来。 一个停顿的工夫,傅川就笑了:“你心虚什么啊。” “我要睡觉了。” “才十一点,睡什么觉。” 池西西懒得理他,挂断前依稀听到他说“我后悔了,早知道就带你一块出来了”。 切,就好像他勾勾手指头,她就一定会屁颠屁颠跟上去一样。 想什么呢。 傅川这一走,足足半个月都没回来。 电话一共打过两次,短信大概隔三天会发一两条,视频再没有过,这种联系的频率让池西西以为他的热情提前消退了。 然而查到分数的当天,池西西收到了傅川寄来的一个素描本。 都说字写得好的人一定也擅长画画,果真如此。 他在扉页上用淡蓝的铅笔潦草地写,我一想起你就把眼前的地方画下来,你数数我想了你多少次,好意思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不主动打主动发吗。 想象着傅川懒懒的语气,池西西笑出了声来。 原来联系得少是为了和她赌气,马上就二十六岁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幼稚? 素描本很简陋,封面是硬牛皮纸,脏兮兮的,应该是从哪间学校门前的小商店买的,因为他画的第一幅就是操场的篮球架。 池西西一张张数,居然有156幅,平均每天十幅还不止,他不是要赚钱,怎么会这样闲? 合上素描本,池西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成绩出来了吧?考的怎么样啊。” 池西西报了个分数:“比我估计的多了五分。” “不错啊,想好报哪儿了吗?” 池西西准备去傅川念大学的那座南方城市,因为梁星想念的医科大也在那里。 大概跟初中时的经历有关,池西西一直很黏梁星。 傅川有点不乐意:“那地方我都呆腻了。你考虑梁星怎么不考虑我啊。” 不等池西西回答,傅川又说:“我生日快到了。” “我知道的。” 他生日还有一周,qq上已经陆续有人说生日快乐c问生日安排了,男生女生都有,罗馥也有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池西西答的是“你人到就好”。 池西西顶着傅川的名义和罗馥聊过几次,傅川这个人,暧昧的时候也是不咸不淡的,她拿捏着分寸,不敢太激进。 “生日前我回去。” “好。” 分数线是晚上出来的,除了季泊川,一班没人低于一本线,为了庆祝,同学们相约明晚聚餐。 池西西登录不了自己的qq,自有梁星通知她。 梁星摘了眼镜配了隐形,还烫直了头发,她想穿高跟化淡妆,又觉得一个人不好意思,便拉着池西西一起。 第二天傍晚,两人穿着魏云楼买的同款连衣裙同款高跟鞋,手拉着手出现在了饭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0.2017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傅川最擅长的就是玩, 这一晚却不知道怎么了, 玩什么输什么。 许是因为心不在焉,目光总往身侧瞟。 “你中邪了?”颇受傅川拖累的对家宁御直想掀桌子。 “这次一把赢回来。” 正在看班级群里没睡的同学刷屏的池西西闻言抬头瞧了一眼傅川的牌, 深深地觉得他赢的概率和六月飞雪一样大。 扔出手中最大的那张黑桃k后,傅川回过头,别有深意地望了池西西一眼,而后在桌下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池西西吃痛,“呀”了一声,傅川随即问:“你怎么了?” 池西西迟疑了片刻,说:“我手机没电了, 充电器落在你车上了。” 傅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摩托车的钥匙, 丢给她, 问:“自己会开吗?” “会,但是外面黑, 我害怕,你陪我去吧。” “小丫头就是麻烦。”傅川对桌上的另外三人抱怨了一声, 拎着钥匙, 拽起池西西走了出去。 走出酒吧, 池西西问:“为什么叫我出来?” 傅川把她的包递到她手里,不答反问:“你还有东西在里面吗?” “没了。我的包你什么时候拿的?”走在后头的她居然没看到。 “饿不饿?” “有点。” “我饿死了,带你吃好吃的去。” “” 傅川坐上摩托,发动了车子,看向立在原处的池西西:“傻站着干吗?赶紧上来。” 一路风驰电掣地骑了二十分钟。 傅川最终把车子停在了一间面馆门前。 他要了两碗鸡汤面,掏出钱包看了一眼,见还剩两张粉色票子,又让老板每碗加一根海参。 刚落座,手机就响了,自然是宁御。 傅川看也不看,直接开了静音。 “你看我干吗?” “今天不是你把他们叫来的吗?我们就这么跑了不太好吧” “有宁御呢,找不到我他会结账的。” 被迫助纣为虐的池西西以沉默表示不满。 傅川望着她笑:“我这不是怕再输就得把你押那儿了吗。” 池西西赌气反问:“你输凭什么押我?” “你说凭什么。”习惯了池西西轻声软语的傅川斜眼看她,他是典型的凤眼,眼型狭长,板着脸的时候不怒自威。 池西西怂惯了,恰好两碗面端了上来,她便缩了缩脖子,闷头吃面。 池西西眼睛圆,眼角微微下垂,配上尖尖的下巴,与傅川相反,即使静默不语的时候,也有种我见犹怜的意味。 凌晨三点,整整三层的面馆连上他们只有两桌客人。 年轻的老板闲来无事,便坐过来闲聊。 傅川是熟客,老板扔了根烟过去,瞟了眼池西西,自作聪明地说:“哎呦呦,第一次见你带妹子过来。” 老板的语调太夸张,加上傅川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池西西自然明白,他肯定常带女孩子夜游至此。 老板话多,见傅川不领情,便把目光转向了池西西。 “我煮汤的鸡都是从大别山收的村民散养的,不论斤,两百一只,一只煮不出十碗汤,面里卧的蛋也是山上收的,两块一枚。这海参是正宗的刺参,进价五十一根,这么高贵的面我卖九十八,加上房租水电人工一碗亏二十!不过钱不钱的哥也不在乎,哥卖的是情怀。” 傅川烦他一脸兴奋地盯着池西西唾沫横飞,语气不善地说:“你快闭上嘴吧,要不是这个点连路边摊都收了,倒找我二十我也不来吃。” 不怎么饿的池西西放下筷子笑着帮腔:“这鸡真的两百一只,鸡蛋也是两块一枚,我老家也在大别山,汤能喝出来的。” “是吧是吧!还是咱妹妹识货。你这碗不收钱,哥请客,再给你加个荷包蛋。傅川侮辱我和我的面,他那碗收双倍。” “谢谢。” 这老板可真是大方。 轰走老板后,傅川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碗,他不喜欢披萨鸡翅蛋挞之类的东西,从中午饿到现在一碗面自然吃不饱。 见他瞟自己的碗,池西西想起他钱包里只剩两百了,便说:“我请你吃,你帮我订酒店,还没谢你呢。” 傅川直接拉过了她的碗:“剩一大半,你老师没教过你浪费可耻?” 池西西的面里加了辣椒,傅川连胡椒的辣都受不了,吃了一口就皱眉,一抬头看到她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怕她误会自己嫌弃她,忍着满嘴的不适胡乱扒完面,没敢尝汤,问老板要了瓶冰水,一口气喝掉半瓶喉咙上火辣辣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傅家家教优良,池西西没见过他家的其他人这么吃饭,简直惊呆了。 吃她剩下的还不嚼就咽,这是有多饿多能将就。 结过账从面馆出来,傅川晃了晃脖子,问池西西:“那个能活活抠死的老板送你个鸡蛋你就帮他说话冲他笑,对着我噘什么嘴?我坑宁御又没坑你。” “你又不是没坑过我。”池西西踢着地上的石子小声说。 “我怎么坑你了?你有没有良心?” “说了你也不会承认的。” 傅川把池西西拎到路边的小花园,按着她坐到香樟树下的石凳上,自己往对面的摩托后座上一坐,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说:“你说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扔这儿。” 她有钱,可以打车回去,谁稀罕坐在他的摩托上喝冷风——这个威胁一点都不可怕,于是池西西嗤的笑了一下。 再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是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来着。 那时候傅川也才十六七吧,反正没成年,正是最出圈儿的时候,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整个寒假都被锁在书房,连吃饭睡觉都在里头。 傅家上下从爷爷奶奶到傅岳都不搭理他。 她小时候很爱吃,一直挺圆润的,直到父母离婚才骤然瘦了下来。 因为脸又白又鼓,大人见了她总爱捏一把。 她是外婆带大的,外婆活着的时候最爱打麻将,和傅奶奶是几十年的牌搭子。 那年期末她又没考好,外婆当着人数落她笨的时候她犟了几句嘴,外婆嫌没面子发了火,傅奶奶就说我正缺个孙女呢,你不要我要。 被老年人惯大的孩子都任性,外婆走的时候她还赌着气,抱着傅奶奶不动,傅奶奶就真把她带回家了。 刚呆了一顿饭她就后悔了,小孩子都爱和大孩子玩,可她追着大六岁的傅岳喊哥哥哥哥,傅岳连理都不理她。 她的房间在二楼,一走上去就听到有人叫“小妹妹,你过来”。 为了关傅川,书房的门特地改造过,上头开了扇窗户,方便送饭,于是池西西询声看去只看到了他的脸。 她想到了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 在小孩子的眼里,受罚的人很可耻,因此池西西没准备搭理他。 “你吃酒心巧克力吗?” 没等池西西说话,傅川就扔了两颗出来。 “谢谢。”她没经住诱惑,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谢什么,我这儿好吃的多着呢,我会用草编兔子,你要吗?” “要。” “我出不去,你去拔几根狗尾巴草,我给你编。” 池西西跑到楼下花园拔了几根草,又很快跑了回来,踮起脚尖从窗户递给了傅川。 傅川给她编草兔子c编花环c变魔术c讲故事c拿东西吃,池西西觉得他一点也不坏,简直比外婆让她学习的榜样傅岳强太多了。 短短一个下午,她就和大自己九岁的傅川变成了好朋友。 于是第二天午饭过后,池西西又到二楼书房找傅川玩。 “你想吃柿子?让傅岳爬后院的树给你摘去。” “他不理我。” “那你去沙发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拿钥匙,我出去给你摘,我奶奶他们现在应该睡着了。” “你是不是想逃走?”池西西警惕地看着他。 “哪儿啊,我给你摘了就回来,你再把钥匙放回去,谁能知道。不吃就算。”傅川似乎有点生气。 “你真不是想逃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1.2017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后天就上课了, 明天下午我带你们看场电影最后放松一下。” “那我请你们吃大餐!我还欠西西一个情呢!”至今没鼓起勇气和季泊川说清楚的梁星冲池西西讨好地一笑。 梁星的这个笑容害池西西想起了季泊川。 情书事件后的某晚, 季泊川赶在晚自习前把池西西拉到校门口的奶茶店, 背了一堆“爱情虽绚烂却如樱花般短暂,而友谊地久天长”之类的鸡汤句子后,吞吞吐吐地说:“要不是咱俩打小就认识, 要不是我好兄弟喜欢你, 我可能就接受了你学习又好, 长得又漂亮,是我配不上你” 池西西诚恳地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你配不上我。饼干什么的我就是随便一送,你不用在意。” 若是别的女孩告白,身为校草c从小到大一路被追捧的季泊川根本懒得搭理,但池西西不同, 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过好人卡后,季泊川犹不放心,再次安慰道:“别太难过,你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好的。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买卖不成仁义在, 往后有什么需要哥帮忙的地方,就吱一声。” “吱。”蛋疼不已的池西西举起了手,“哥,您帮帮忙,把这事儿忘了成吗,成吗?” 大抵是怕刺激到池西西,季泊川后来看见她就躲,有天他新追到的大二姐姐过来找他,两人正躲在没有监控的实验楼后头的垃圾桶前亲热,池西西恰好下楼扔垃圾,季泊川一看到她,立马推开了女朋友假装路过,等她走后,才用池西西能听到的声音对那个姐姐耳语道“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暗恋我,快高考了,我不忍心伤她” 回忆起季泊川偶尔投向自己的充满愧疚的眼神,池西西一阵恶寒。 “西西,西西?想什么呢?傅川是你舅舅?”梁沅突然问。 池西西回过神儿:“也不算。” “那么说,西西舅舅和我们泊川挺像的?”梁星接着刚刚的话题问。 “像什么啊,差远了。季泊川就一小流氓,连一千名都没考进过,哪能跟傅川比,也不知道你什么眼神儿。” 梁星不服:“傅川是学习好的大混混?” “他一直在五百名左右呢!” “可你们那届一共不就八百人么。” “他至少没天天追女孩子。” “那他也没干好事啊。” “”池西西回忆起班主任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终于领悟了黄老师口中的“出类拔萃”的真正含义。 把傅川脑补成大写加粗的季泊川后,池西西无语地感叹梁沅梁星不愧是堂姐妹,连眼光都如此神似。 “姐,西西舅舅不会就是你喝醉时说的‘人生第一憾’吧?你们是不是有过一段?” 虽然性格欢脱,但到底比妹妹大了七岁,梁沅闻言脸上一红,摆起了姐姐的架子:“小孩子胡说什么。懂什么叫‘有过一段’吗。” “我都十八了!眼睁睁地看着深爱的男人恋爱c分手c再恋爱c再分手,无限循环心碎了一次又一次,还有什么不懂的?你再这么端下去还得再当二十五年老处/女。” “啊呸呸呸!”这诅咒太恶毒,梁沅立马恼了,“你信不信我这就和你妈说你给小流氓写情书的事儿?” 梁星吓得差点跪下抱堂姐的大腿,见被揭了短的梁沅一脸不忿,她眼珠子一转,问池西西:“你舅舅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 “那你帮帮我姐呗。” 想起罗馥,池西西回答得十分干脆:“好呀。” 梁沅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顿了顿,和两个妹妹说起了青春往事。 高一上半学期,梁沅和年级里的许多女生一样暗恋傅川,她偷偷地看着个别大胆地女生向他告白,嘴上虽然鄙夷,心里却也羡慕。 梁沅从没想过会和傅川有交集,整整半年除了收作业几乎没跟他讲过话,直到高一下半学期开学时排位,傅川说了声“起开”,一把拎起她旁边的眼镜男,自己坐了下来。 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全校几乎没人不知道他,于是乎他的桌洞每天都塞满了爱慕者或匿名或署名送的千纸鹤c许愿星c巧克力棒棒糖之类的,连书包都没有的傅川最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次正要往垃圾筐里丢,瞥见她盯着看,摇了摇手中的巧克力问:“这个你吃么?” 从那之后他桌洞里的各种小物件就都落到了她的手里。 梁沅那时候害羞,干不出主动向男生告白的事儿,一直满心甜蜜地等待着,可是高二分了班,她选文,傅川选了理,傅川的自行车后座上坐了别人,就不怎么搭理她了。 “他傲着呢,从没主动追过女孩儿,对我已经算是例外了。怪我太木讷,瞻前顾后的。虽然他高中时的两任女朋友都没熬过两个月,但在青春岁月里能和他那样的人有过那么一段,也够回味半辈子的了。” 池西西安静地听完,想起为了不交作业不被告发,不断贿赂负责收作业的学习委员梁星的季泊川,想起骗自己翻译论文摘要的傅川,沉默了三秒,问:“梁沅姐,你大学选英语专业,是因为高中时英语就好吗?” “嗯,我从小学起就是英语课代表。” 梁沅不如梁星聪明,再用功成绩也始终徘徊在四百名左右,只有英语格外好。 “那傅川哥英语好不好啊?” “他理科还行,语文英语政治从没及格过。”陷入回忆模式的梁沅一脸陶醉,“那时候他每周的语文英语作文都是我替他写好,他再抄到本子上的。” 果然是大写加粗的季泊川。 虽然预料到和梁星一样傻的梁沅不可能拼得过心机颇深的罗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池西西仍是答应了明天下午试着约傅川出来。 因为了解池西西的家庭情况,梁星的妈妈特意留她在家里吃晚饭。 池西西回到傅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 除了傅川,傅家的其他人都在客厅喝茶看电视。 池西西正陪傅奶奶聊天,傅川竟回来了。 傅爷爷往窗户外头瞧了瞧,笑道:“平时个把月都见不到一面的人连着两天回家住,今天的月亮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吧?” “这不是为了见我可爱的宝贝弟弟吗。” 傅岳没应声,瞟了池西西一眼,皱眉看向傅川。 池西西还有错题没改完,就没在客厅多呆,很快回了客房。 十点刚过,听到隔壁傅岳房间的响动,正苦苦研究答案的池西西心中一动——五年前就毕业了的傅岳的照片至今挂在他们学校的光荣榜上,供学弟学妹瞻仰。 片刻后,池西西抱着数学卷子站到了学神的门外。 傅岳太严肃,敲开门后,池西西莫名地有些发怵,便没立刻进去,规规矩矩地问:“傅岳哥,你现在忙吗?” 刚刚洗完澡的傅岳擦着头上的水问:“怎么了?” “有几道题不会。” 傅岳向来不喜欢旁人进他的房间,就没请池西西进去,接过她手中的卷子看了一眼:“你等我十分钟,我吹干了头发去你房间给你讲。” 傅岳非常守时,踩着十分钟的点敲响了池西西的房门。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2.2017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池西西愣了两秒, 确定傅川不想理自己, 直接进了内舱。 他们聊的玩的池西西统统不感兴趣, 她干脆窝到没人的角落, 随手捡起沙发上的书打发时间。 这艘游艇是宁御的, 宁御和他爸关系紧张, 两人长年冷战, 但钱却是从来都不缺的,所以傅川穷困的时候总爱拿他当冤大头。 有钱的时候傅川使劲儿挥霍,谁找他借钱直接给,从不要借条。钱花光了挨穷的时候, 隔三差五有人来还, 他就当天上掉钱了。 刚刚赚了一笔, 傅川正阔着,自觉上次带着池西西溜掉不太地道, 于是宁御出地方, 他出钱,请了一众人出海玩。 游艇上的男人里, 颜值最高最有钱的是宁御, 嘴巴最甜最会哄人高兴的是季泊川,女孩们最爱招的却是傅川。 宁御太高冷,季泊川又太腻歪,傅川刚刚好。 心情好的时候顺着逗两句,心情不好就懒洋洋地一笑。似是在对你笑,笑却又没到眼底,这种摸不透的才最撩人。 眼下离他最近的那个女孩正揣摩他这会儿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话还没说几句,他已经走了两次神儿,脸上的笑虽然漫不经心,可非但没下逐客令,更主动找话题。 他接过女孩手中的单反,摆弄了两下:“把你拍的有气质?这难度也太大了。” 女孩噘嘴娇嗔道:“什么意思?是我没气质,还是你技术差?” 傅川没答,隔着玻璃瞟了眼完全陷在推理书的情节中c时不时凝眉的池西西:“你缺个道具。” 女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池西西,咦,还是英文书,拿到甲板上,往躺椅上一躺,把书搭在脸上假寐,这画面多美。 “我过去借书,你等下得把我的腿拍长点。”女孩扶了下傅川的肩,嫣然一笑。 池西西正看到关键处,当然不情愿:“稍等一下可以吗?我马上就看完了。” 女孩望了眼傅川,他那个性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最最漂亮的小妹妹,我马上还你,谢谢谢谢!” 脾气一贯软的池西西还是借了。 女孩拿到书,雀跃地跑回傅川面前,却发现傅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没空我去找别人拍?” “我怎么没空了。走吧。” 然而照片还是没拍成,因为帮女孩调整姿势的时候,傅川失手把书扔进了海里。 等在十米之外的池西西见状立马奔了过去,见捞不起来了,她颓丧了片刻,冷着脸扭头就走。 傅川把单反往女孩手中一塞,跟了上去。 “生气了?” 正看着的小说失了结局,谁能不生气? 这种懊恼,除了课本,连一本书都没翻到完的傅川自然体会不到。 嘴上说“没有”,池西西却满脸不乐意。 傅川笑了笑:“我” 终于发现宁御的池西西却眼睛一亮,立马扑了过去。 “宁御哥。” “嗯?” 书是宁御的,池西西急着找他是为了问结局。 宁御看了眼跟在后头的傅川,忍着笑说了。 池西西嫌宁御敷衍,缠着他一路“宁御哥c宁御哥”地不停求问细节。 “凶手怎么可能是他,前面不是说了吗,他有不在场证明!” 一直到临睡前,池西西都没再看见傅川。 游艇是傍晚靠岸的,众人一登上岛便分了房间,池西西喜静要了阁楼。阁楼上有两个房间,宁御刻意留着池西西隔壁的房间没给旁人,不料后挑的傅川却选了一楼。 池西西看书的时候吃了不少甜食,晚饭就没出去吃,窝在房间里用时断时续的信号在网上看没能看到的小说结局。 自己看和听别人讲自然不同。 看完后她拿上浴巾正往浴室走,忽然停电了。 池西西在黑暗里等了好大一会儿,电仍是没来。空调停了太久,屋内渐渐憋闷了起来。 到了外头才发现,停电的居然只有她的房间。 还不到九点,众人都在外面玩,别墅空无一人。 池西西到一楼厨房找吃的,一走下楼梯,就听到了啜泣声。 是季泊川带来的高二学妹。 “你和季泊川吵架了?” 学妹抽了下鼻子,望着池西西叫了声“学姐”。 “你开学就高三了吧?” “嗯。” 池西西知道她是梁星妈妈那班的文艺委员,人挺漂亮,成绩不上不下,高三努力一把能上个普通大学,分了心就不知道了。 池西西递了张纸巾给她:“你用不着和他生气。” “他当着我的面跟别人我和他吵了两句,他就把我扔下自己走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在我面前脾气很好的,我再不讲道理他都没冷过脸。” “那是季泊川追你的时候吧?” 学妹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学姐,我该怎么办?” “把他忘了,好好学习。总有一天你们要分手的。” “我不准备分手,我还想考他的学校呢。不过这次他得跟我道歉,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道歉你也别理,说不定还能久一点。” “什么久一点?” “在一起久一点。你要想他记得你久一点,就赶在他对你更差之前,借这事儿先甩了他。” “学姐,你的意思是欲擒故纵吗?” 还是没明白,池西西知道说不通,懒得再好心,就敷衍地一笑:“是吧。” “欲擒故纵我也懂的。季泊川追我的时候还没和前面的女朋友分手呢,是那个女孩不同意,他不忍心,所以才拖着,其实他已经不主动联系她了,那个人还不停纠缠。” 学妹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跟季泊川说,你不彻底和她说清楚,我绝不会考虑,那几天他给我打电话我都不接,他特别紧张,说饭都吃不下” 池西西没兴趣听这些,看到傅川走出房间,就站了起来,打断学妹的话:“我去厨房吃饭,你去不去。” “不去。” 学妹也看到了傅川,立刻结束掉话题,有些话不能让男生听到,这个她也懂的。 记起他不想理自己,池西西冲傅川礼貌地一笑,转身去了厨房。 傅川开门的时候恰巧听到了最后两句,欲擒故纵?还真让宁御说准了。 一模一样的事,别人做他看不上,换了池西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反而挺高兴的。 原来下午是装着不在乎。她肯定生着气呢,要不然怎么没出来吃晚饭。 傅川挺期待池西西先服软的,可又舍不得,气坏了起了反效果怎么办。 算了吧,跟个小女孩计较什么。 于是他倚到厨房门边,轻咳了一声:“你那盘海鲜炒饭都凉了,我也饿了,冰箱里有菜c锅里有饭,你炒两碗我也吃。” “我热一下,还有鸡翅,你吃吗?” “剩的怎么吃。” 钱包里就两百块的时候别人吃过的您不也照吃么?这一有钱,又成少爷了。 池西西把几个鸡翅铺到海鲜炒饭上,一起放进微波炉。 傅川盖上微波炉:“行了,我做,你等着吃。” 池西西本想说我吃剩的就行,对上他的眼睛,又改了主意。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还是不惹他比较好。 “那你快点,我饿了。” “吃现成的还那么多要求。” 傅川炒了两份内容丰富的菠萝炒饭,池西西吃光了一整盘,他才只动了两筷子。 不是饿了吗,又被油烟熏饱了? 池西西吃完回房看了看,电还是没来。 她楼上楼下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工人。 宁立夏的电话打不通,屋内热的呆不住,只能坐在客厅,等宁立夏回来到她的房间借宿了。 “你上上下下地寻摸什么呢?”傅川拎着罐啤酒走了过来。 “我的房间停电了。” “我看看去。” 电表盒在房间外头,傅川把啤酒放池西西手里,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保险烧了,得等明天了。你去我房间住吧,我住你这儿。” “不用了,我等宁立夏吧。” 傅川把她的东西胡乱塞进她的包,连包带人一起推了出去:“换个房间,哪儿那么多话。宁立夏跟着宁御夜钓去了,你能在外面坐到半夜?” 傅川把池西西送进自己的房间,把房卡交给了她,一秒钟都没多赖,转身就走。 “谢谢啦。” “就光嘴上谢?” “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呀?” “想看电影。” “那我送你一个月的电影票?” 赶在傅川瞪向自己前,池西西哈哈一笑,改口道:“明天回去我请你看。” 傅川没笑,嘴角却弯了弯:“行了,早点睡吧。” 池西西洗过澡,吹干头发,关上手机正想睡觉,忽而想起了傅川。 阁楼不比别的房间,外头三十几度,一定闷得难受。 他们又不是没在一个屋檐下过过夜,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对吧? 池西西关上对话框,给梁星打了通电话,电话还没讲完,就听到有人敲门。 傅川抱着被子夹着枕头站在门外:“你一小姑娘,怕黑又不丢人,嘴硬什么。”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人住,怎么可能怕黑。 傅川铺好地铺,池西西也关上灯睡下了。 一闭眼,她才想起隐形忘记摘了。 “傅川。”池西西打开壁灯,坐起身,“阁楼的房卡呢?” “怎么了?” “我有东西落在上面了。” “我给你拿去吧。”傅川摘下了眼罩。 “东西小,你找不到。” 傅川执意要陪“怕黑”的池西西上楼。 他没跟着进门,站在电表盒下等她。 一打开房门,池西西就觉得哪里不对。找到眼镜盒后,她退了出来,房间的灯依旧不亮,为什么会比之前凉快 第二天下午,挥别了众人,池西西按承诺请傅川看电影。 池西西正在几张海报前流连,犹豫不定间,去洗手间的傅川就带着爆米花汽水和电影票回来了。 他选的是惊悚片。 池西西接过爆米花,看了眼他手中的票:“这片子没意思。” “你不是说你胆子大么?” “这个一点都不可怕,特效巨假,上个星期我就和梁星来看了。剧情无聊不说,跟着男朋友来的女孩一个个叫得比女主角还大声,吵死了,看了一半我们就受不了出来了。”池西西把两颗爆米花扔进嘴巴里,“我喜欢下雨天看恐怖片,把窗帘拉上,灯都关了,就一个人看。比较容易入戏。” “” 你真的是小姑娘吗? 最后两人换了部爱情片。 对傅川来说,看这种片子绝对是折磨,看了二十分钟,他就出去抽烟了,回来的时候,给吃光了整桶爆米花的池西西带了个草莓甜筒。 池西西倒是很爱看,眼睛盯着屏幕,一下下舔甜筒。 她大概有强迫症,转着圈儿把甜筒舔成了一个标准的球。 傅川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她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没发现。 傅川从不吃冰淇淋,眼下却特别想尝一尝。 池西西忽然偏过了脸。 发现没来得及移开眼的傅川在看自己,她问:“怎么啦?” “没怎么。”傅川干咳一声,把目光转到了屏幕上。 原来男女主在接吻,怪不得池西西不看了。 傅川嗤的一笑:“连这个都看不了?你是不是小学之后都没拉过异性的手?” 池西西白了他一眼:“没拉过又怎么了?滥情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儿?” 听出她在讽刺自己,傅川却没生气,他舔了下嘴巴,笑道:“不值得,所以我也没亲过,要不咱俩试试?” 没等池西西反应,他就伸出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下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3.干爹和小兔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你中邪了?”颇受傅川拖累的对家宁御直想掀桌子。 “这次一把赢回来。” 正在看班级群里没睡的同学刷屏的池西西闻言抬头瞧了一眼傅川的牌, 深深地觉得他赢的概率和六月飞雪一样大。 扔出手中最大的那张黑桃k后,傅川回过头, 别有深意地望了池西西一眼, 而后在桌下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池西西吃痛,“呀”了一声,傅川随即问:“你怎么了?” 池西西迟疑了片刻, 说:“我手机没电了, 充电器落在你车上了。” 傅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摩托车的钥匙,丢给她,问:“自己会开吗?” “会,但是外面黑,我害怕,你陪我去吧。” “小丫头就是麻烦。”傅川对桌上的另外三人抱怨了一声, 拎着钥匙, 拽起池西西走了出去。 走出酒吧,池西西问:“为什么叫我出来?” 傅川把她的包递到她手里,不答反问:“你还有东西在里面吗?” “没了。我的包你什么时候拿的?”走在后头的她居然没看到。 “饿不饿?” “有点。” “我饿死了, 带你吃好吃的去。” “” 傅川坐上摩托,发动了车子,看向立在原处的池西西:“傻站着干吗?赶紧上来。” 一路风驰电掣地骑了二十分钟。 傅川最终把车子停在了一间面馆门前。 他要了两碗鸡汤面,掏出钱包看了一眼,见还剩两张粉色票子,又让老板每碗加一根海参。 刚落座,手机就响了,自然是宁御。 傅川看也不看,直接开了静音。 “你看我干吗?” “今天不是你把他们叫来的吗?我们就这么跑了不太好吧” “有宁御呢,找不到我他会结账的。” 被迫助纣为虐的池西西以沉默表示不满。 傅川望着她笑:“我这不是怕再输就得把你押那儿了吗。” 池西西赌气反问:“你输凭什么押我?” “你说凭什么。”习惯了池西西轻声软语的傅川斜眼看她,他是典型的凤眼,眼型狭长,板着脸的时候不怒自威。 池西西怂惯了,恰好两碗面端了上来,她便缩了缩脖子,闷头吃面。 池西西眼睛圆,眼角微微下垂,配上尖尖的下巴,与傅川相反,即使静默不语的时候,也有种我见犹怜的意味。 凌晨三点,整整三层的面馆连上他们只有两桌客人。 年轻的老板闲来无事,便坐过来闲聊。 傅川是熟客,老板扔了根烟过去,瞟了眼池西西,自作聪明地说:“哎呦呦,第一次见你带妹子过来。” 老板的语调太夸张,加上傅川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池西西自然明白,他肯定常带女孩子夜游至此。 老板话多,见傅川不领情,便把目光转向了池西西。 “我煮汤的鸡都是从大别山收的村民散养的,不论斤,两百一只,一只煮不出十碗汤,面里卧的蛋也是山上收的,两块一枚。这海参是正宗的刺参,进价五十一根,这么高贵的面我卖九十八,加上房租水电人工一碗亏二十!不过钱不钱的哥也不在乎,哥卖的是情怀。” 傅川烦他一脸兴奋地盯着池西西唾沫横飞,语气不善地说:“你快闭上嘴吧,要不是这个点连路边摊都收了,倒找我二十我也不来吃。” 不怎么饿的池西西放下筷子笑着帮腔:“这鸡真的两百一只,鸡蛋也是两块一枚,我老家也在大别山,汤能喝出来的。” “是吧是吧!还是咱妹妹识货。你这碗不收钱,哥请客,再给你加个荷包蛋。傅川侮辱我和我的面,他那碗收双倍。” “谢谢。” 这老板可真是大方。 轰走老板后,傅川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碗,他不喜欢披萨鸡翅蛋挞之类的东西,从中午饿到现在一碗面自然吃不饱。 见他瞟自己的碗,池西西想起他钱包里只剩两百了,便说:“我请你吃,你帮我订酒店,还没谢你呢。” 傅川直接拉过了她的碗:“剩一大半,你老师没教过你浪费可耻?” 池西西的面里加了辣椒,傅川连胡椒的辣都受不了,吃了一口就皱眉,一抬头看到她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怕她误会自己嫌弃她,忍着满嘴的不适胡乱扒完面,没敢尝汤,问老板要了瓶冰水,一口气喝掉半瓶喉咙上火辣辣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傅家家教优良,池西西没见过他家的其他人这么吃饭,简直惊呆了。 吃她剩下的还不嚼就咽,这是有多饿多能将就。 结过账从面馆出来,傅川晃了晃脖子,问池西西:“那个能活活抠死的老板送你个鸡蛋你就帮他说话冲他笑,对着我噘什么嘴?我坑宁御又没坑你。” “你又不是没坑过我。”池西西踢着地上的石子小声说。 “我怎么坑你了?你有没有良心?” “说了你也不会承认的。” 傅川把池西西拎到路边的小花园,按着她坐到香樟树下的石凳上,自己往对面的摩托后座上一坐,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说:“你说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你扔这儿。” 她有钱,可以打车回去,谁稀罕坐在他的摩托上喝冷风——这个威胁一点都不可怕,于是池西西嗤的笑了一下。 再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是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来着。 那时候傅川也才十六七吧,反正没成年,正是最出圈儿的时候,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整个寒假都被锁在书房,连吃饭睡觉都在里头。 傅家上下从爷爷奶奶到傅岳都不搭理他。 她小时候很爱吃,一直挺圆润的,直到父母离婚才骤然瘦了下来。 因为脸又白又鼓,大人见了她总爱捏一把。 她是外婆带大的,外婆活着的时候最爱打麻将,和傅奶奶是几十年的牌搭子。 那年期末她又没考好,外婆当着人数落她笨的时候她犟了几句嘴,外婆嫌没面子发了火,傅奶奶就说我正缺个孙女呢,你不要我要。 被老年人惯大的孩子都任性,外婆走的时候她还赌着气,抱着傅奶奶不动,傅奶奶就真把她带回家了。 刚呆了一顿饭她就后悔了,小孩子都爱和大孩子玩,可她追着大六岁的傅岳喊哥哥哥哥,傅岳连理都不理她。 她的房间在二楼,一走上去就听到有人叫“小妹妹,你过来”。 为了关傅川,书房的门特地改造过,上头开了扇窗户,方便送饭,于是池西西询声看去只看到了他的脸。 她想到了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 在小孩子的眼里,受罚的人很可耻,因此池西西没准备搭理他。 “你吃酒心巧克力吗?” 没等池西西说话,傅川就扔了两颗出来。 “谢谢。”她没经住诱惑,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谢什么,我这儿好吃的多着呢,我会用草编兔子,你要吗?” “要。” “我出不去,你去拔几根狗尾巴草,我给你编。” 池西西跑到楼下花园拔了几根草,又很快跑了回来,踮起脚尖从窗户递给了傅川。 傅川给她编草兔子c编花环c变魔术c讲故事c拿东西吃,池西西觉得他一点也不坏,简直比外婆让她学习的榜样傅岳强太多了。 短短一个下午,她就和大自己九岁的傅川变成了好朋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4.干爹和小兔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和她一起窝在角落的宁立夏看了眼立在栈道上抽烟的两个男人, 问池西西:“你和傅川?” 因为复杂的家庭原因,宁立夏周道虽周道, 性子却非常冷,等闲不会关心旁人的私事。 听到她这么问,讶异之余, 池西西也明白宁立夏是拿自己当朋友,便没有装傻, 只笑了笑。 “和傅川宁御纠缠过的女孩子, 没有一个不是哭着离开的。非亲非故的,你知道宁御为什么单单这么照顾我吗?” “因为你不喜欢他。” “你明白就好。越是不当一回事儿,他们就越觉得有意思。一旦陷进去, 一旦追问行踪, 一旦想要承诺,他们立马就会嫌烦,就会躲。”宁立夏喝掉了半瓶红酒,醉眼朦胧地晃着两根手指笑道, “两个月。他们的热情至多维持两个月。而且这种热情不叫喜欢, 叫玩弄。” “因为得到的太容易了, 又从来没被舍弃过,他们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眼泪和伤心。” 想起傅川那些未经允许的轻佻言行,池西西垂下了眼睛:“他们也不懂什么是尊重,好像调戏你都是一种恩赐。哪来的自信。” 听到门处的响动,池西西抬头看去,望见一进门就四下搜寻傅川的罗馥,她忽而笑道:“不需要两个月,一个月就够了。” 如果不拒绝的话,她这种青粥小菜,傅川很快就会腻掉吧。 刚刚好。 神情里隐约带着几分局促的罗馥大概和她一样也从来都没进过酒吧。 发现罗馥刻意打扮过,池西西觉得好笑。 “立夏姐,我看到了一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瞥见迎面走来的池西西,罗馥面色一滞。 池西西仿若没看出罗馥的戒备,冲她甜甜地一笑:“傅川哥和你说了吧,是我麻烦他叫你来的。” “你想做什么?” 观察过罗馥的脸色,池西西不禁冷笑,明知道是她叫的,还舍不得不来,这是有多喜欢傅川。 “我能做什么,和你叙叙旧呗。找个地方坐坐吧。” 池西西拉着罗馥坐到了落地窗旁,她们与傅川和宁御只隔了一道玻璃。 “听说你考上研究生了?可真是励志。难怪傅川哥会喜欢你。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最佩服你这种‘自强不息的’。” 听到“难怪傅川哥会喜欢你”,罗馥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光,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惯有的清冷表情。 “我和傅川只是普通朋友。池教授伤害过我的事情,就算你告诉他他也不会感兴趣。” “罗姐姐,你这不会是在暗示我吧?作为强/奸犯的女儿,就算我说出当年的事,傅川哥也一定瞧不起我c怜惜你——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罗馥一脸不在乎。 “被他知道也没关系?原来你不喜欢傅川哥,他是单相思啊。” 罗馥怔了一下:“莫名其妙。” “刚刚我还听他和宁御哥说起你”池西西拖长尾音,吊起了罗馥的兴趣后,却没再继续,“本来还想着你们要真成了一对,我得好好和傅爷爷傅奶奶讲讲你的励志故事呢。这故事傅川哥听了会不会更心疼你不知道,可他爷爷奶奶却一定不觉得你和你爸妈为了钱不报案的做法有骨气。何况是仙人跳还是真受辱,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罗馥也算伶牙俐齿,此刻却攥紧了衣角,没有吭声。 池西西捻起了果盘中的一颗樱桃,放进嘴巴里边嚼边笑着欣赏罗馥的表情。 别的事情她未必蒙得了罗馥,可傅川“喜欢”她这一件,罗馥一定不舍得不相信。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变成弱点和软肋。 到底是经过大场面的人,罗馥很快镇静了下来,她收起了情绪,一脸不屑:“我知道你恨我什么。但别把自己不幸的原因归结到别人头上,别学你妈妈,为了自己痛快就不断找别人麻烦,挺没意思的。池教授是你爸爸,你要觉得恶心我比你爸爸的名声重要,那就随你吧。” 傅川恰在此时看了过来。 池西西瞪大了眼睛,仿佛被惹怒了c噎住了。 见他带着阳光灿烂的笑脸走过来,池西西的那句“单相思”令罗馥瞬间红了脸,她因为羞涩躲开了对视,于是没能发现,傅川的视线其实落在了对面。 “你来啦。” 傅川和罗馥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再次投向池西西。 坐在罗馥对面的池西西咬着嘴巴,满脸不悦地赌气站了起来。 “谁惹你不高兴了?” “当然是罗姐姐啦,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可坏了” 池西西顿了顿,看向罗馥。 焦躁c忐忑,以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雀跃和期待,这表情可真是精彩。 “刚刚我和她聊语文作文,她说我写偏题了考都考完了,干吗刺激我呀。你们先聊,我得去洗手间哭一会儿!” 和傅川擦肩而过的瞬间,池西西冲脸色发白的罗馥挑眉一笑。 切,明明如此在意,还说什么“随你吧”,假不假。 池西西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季泊川拉到了一边。 “你跟傅川哥有情况?” “什么情况?” “我刚刚都看到了!你坐他的摩托车来的。你们好啦?”季泊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种事儿藏不住的,他看你的眼神明显和以前不一样,是男人对女人的。” “” 季泊川轻咳了一声:“傻妹妹啊,你不会是因为我才想不开地往火坑里跳的吧。” “因为你?” “你找傅川哥,难道不是因为他和我的名字一样?你为了转移感情找寄托没问题,可也得找个靠谱的啊。傅川哥比咱们大那么多,就你啧啧!我真没想到,他连你这种小白菜都不放过。当然,像我这么有良知有责任感的男人也确实不多。” 这神经病一般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大二的姐姐呢,你今天怎么没带她来。” “分手了,我这两天才发现跟她压根不是一种人。” 所以您怎么有脸说别人是火坑。 “哥是把你当亲妹妹才提醒你,你可别想歪了。你小心点,傻兮兮的,回头再给人骗干净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谢谢,你也小心点。”池西西瞟了眼靠在不远处的门框上寒着脸抽烟的傅火坑,默默在心中为善(弱)良(智)的季泊川点了根蜡烛。 池西西走到门边的时候,傅川拉了下她的手:“我等下去找你。”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季泊川见了池西西都主动绕道。 池西西出去的时候,罗馥已经离开了,宁立夏宁御正和其他人玩桌游,她不擅长这些,就没过去凑热闹。 高考刚刚结束,骤然放松下来,池西西的头隐隐有些痛,便走出了酒吧。 初夏的微风和海面上盈盈的月光很快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正侧耳听不知从哪来飘来的歌声,一只指腹有薄茧的手就捂住了池西西的眼睛。 没等池西西伸手挥,傅川先一步松开了手。松手的同时他把一块巧克力塞到了池西西的嘴巴里。 池西西嚼了一下,酒心的。 傅川的嘴里也含着一块,他没嚼,右腮鼓出一大块。 他把胳膊撑在栏杆上,歪着头望着池西西似笑非笑:“那小子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 不是都听到了吗。 “你怎么还关心他分不分手?喜欢他的是梁沅的妹妹吧?天天和你在一块的好像就只有她。” 这是属于梁星的秘密,池西西不好回答,就只傻笑了一下。 没能等到想要的答案,傅川敛住笑,看了她好一会儿,仿佛生了气:“你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在十七岁的池西西看来,二十五岁完全是大人了,应该很成熟很稳重才对。她没有料到傅川居然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看清池西西眼中的错愕,傅川觉得面子挂不住,主动结束了话题,带着三分烦躁地说:“你饿不饿,进去吃东西吧。” 见池西西不动,他沉着脸拉起她的胳膊往酒吧里走。 “我才不喜欢季泊川呢。”池西西忽而笑着说。 听到这话,傅川回过头,咧着嘴朝她笑了笑:“我就说嘛,你也不至于眼瞎成那样。” 栈道上灯光昏暗,海上无边的夜色和柔白的月光把他的五官勾勒得非常非常好看,池西西从没见过这样纯粹的笑,心脏砰得一跳。 要不是亲眼见过有人哭着离开,她差点要误会他也有真心这东西。 其实这人不是火坑,而是碰触不得的鸦片吧。 所以如她这般怯懦的人,哪怕赌上一辈子的勇气,也不敢纵身一试。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家?” “因为太了解他有多不要脸了。” “” 宁御过来倒不是为了算账,踢醒傅川后,两人在池西西的房间聊了好一会儿,傅川出来后主动告辞。 池西西起身送他们。 “行了,别送了,一个人在家反锁好门。”傅川用手抓了下睡乱的头发,俯下身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池西西说,“我出去一星期,赚了钱给你买礼物。” 眼下正值金融危机,刚刚他们却在聊什么贸易,简直有合伙诈骗的嫌疑。 傅川走后,整栋公寓都安静了下来,池西西讨厌这种空旷的安静,打开电视机,换到一档综艺节目,调大音量,而后回房睡觉。 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只觉头痛欲裂。 用冷水洗过脸后池西西正想给梁星打电话,才记起自己和傅川交换了手机。 换过衣服,池西西搭地铁去了梁星家。 梁星也正无聊,两人应付式地吃了几口梁妈妈做的饭菜,手拉着手出门逛小店c吃小吃。 各自买了一大堆,听到池西西喊累,梁星只得放弃了去买衣服的计划,挽着她进了肯德基。 池西西小口小口地舔着甜筒,一如既往地听梁星讲季泊川,她不时瞟着周围同样悠闲的食客,只觉得如此肆无忌惮地浪费时间实在太奢侈。 六点钟准时起床,背一个钟头的单词去学校,放学之前利用课间和各种副课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回家以后做参考书上的习题,几乎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入睡时耳朵里也塞着耳机听英语听力——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三年。 苦是真的苦,如今终于解脱了却也没感到多么幸福。 梁星正说到季泊川如何如何躲想要挽回的大二学姐,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显,把手机递给池西西:“是你妈妈。” 片刻后,池西西挂断电话,眼中带上了几分雀跃:“去我家拆礼物吧!” 魏云楼对女儿向来大方,久未见面,又赶上池西西高考结束,她带了成箱的礼物回来。 除了惯有的各种衣服c零食c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还有从未有过的高跟鞋c香水c唇膏和首饰。 池西西和梁星的衣服尺码不同,鞋子却穿相同的号。两个人皆是第一次穿高跟,走起路来都有点拿腔作势,互相嘲笑后,又兴高采烈地去试唇膏。 梁星带着分到的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池西西旁敲侧击地问出妈妈已经和那个男人彻底分手了,心情更好。 于是傅川发来视频请求时,池西西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 傅川已经在酒店了,比起小镇上时断时续的信号,这一次的画面清晰了不少。 “你化妆了?” 看了眼镜子,池西西才发现忘记擦掉唇膏了,被傅川那么盯着看,她有点不好意思。 池西西的皮肤足够白皙,眉眼又清澈,薄薄地涂一层珊瑚色唇膏,整张脸立刻就鲜妍了起来。 “你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在外面,吵,没有听到。” “你站起来。”傅川摸起烟盒点了根烟,一脸审视地望着池西西露在外头的锁骨。 “为什么要站起来?” “叫你站你就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池西西依言站了起来。 魏云楼的眼光略显成熟,这件无袖v领的纱质白裙给池西西凭添了几分柔媚感。 “你是跟谁出去的?” “梁星啊。” “就只和她?” “是啊,怎么了?” 傅川没说话。 听到门处的响动,池西西立刻关上了电脑显示器。 刚刚洗完澡的魏云楼披着浴袍问:“你和谁讲话呢?” “梁星,她说谢谢你。” 话音刚落,傅川的手机就响了,池西西立刻按掉了电话,发了条短信过去 —— “西西,吃砂锅粥吗?” “吃啊。” 池西西在外头吃了很多东西,胃撑得难受,但还是坐到餐桌前,陪妈妈吃夜宵。 魏云楼问了几句高考的事,便开始打听池智那边的情况。 池西西小心翼翼地绕过会让妈妈生气的答案,试着转移话题。 哪怕刚才送梁星的东西抵得上池西西一个学期的学费生活费,魏云楼也从来不肯直接给女儿钱,只让她找爸爸要。 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 池西西除了文具和参考书几乎没有别的开销,池智的收入不错,负担女儿为数不多的学费生活费轻而易举,可他年轻的妻子仍旧不高兴。 我和儿子都只有你,你却还要一个人养和前妻生的女儿,她那个妈妈满身奢侈品,为什么就不能负担半点?省下来的钱可以给爸妈请保姆的——池西西能理解这种不想与他人分享挚爱的心理,不经意听到时却还是会感到伤心。 很久很久之前,那也只是她和妈妈的爸爸。给她零花钱c把她宠上天的时候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很久没带你出去玩了,好不容易考完,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有啊!好多好多呢。” 晚睡容易老。吃过粥,和女儿讨论了一会儿旅行,注重保养的魏云楼便回卧室睡觉了。 池西西回到屋内,打开手机,看到了傅川发来的短信—— 池西西这才注意到,傅川给自己存的名字是“a池西西”,所以她是通讯录里的第一个。 电话很快就通了。 “你妈妈回来了?” “嗯。” “刚刚那条裙子是你妈妈给你买的?” “对啊。” “太短了,不好看,出门别穿。” “要你管。”池西西心情一好,语气里就带上了几分欢快。 “你不要我管,刚刚你妈妈敲门你关什么电脑?” 对啊,她为什么要关电脑? 池西西答不上来。 一个停顿的工夫,傅川就笑了:“你心虚什么啊。” “我要睡觉了。” “才十一点,睡什么觉。” 池西西懒得理他,挂断前依稀听到他说“我后悔了,早知道就带你一块出来了”。 切,就好像他勾勾手指头,她就一定会屁颠屁颠跟上去一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5.干爹和小兔 官方防盗, 下午替换  池西西本想住到封校, 待考试结束再搬出宿舍。可眼看着高三的两层教室变得空空荡荡,失落的同时,她宁愿牺牲半天时间, 也要提前搬回妈妈家。 如果可以, 绝对绝对不做最后被留下的那个人。 宁立夏来学校送房卡的时候,池西西正在宿舍收拾行李。 “傅川让我帮你订的, 我怕你认床到时候睡不着, 多订了两天,你可以提前住进去适应一下。” 池西西有点惊讶, 谢过周道的宁立夏后, 收下了酒店的房卡。 宁立夏帮池西西把行李放回她妈妈家, 而后又开车把她送到了酒店。 池西西请宁立夏吃过晚餐, 回到了房间。 酒店是四星的, 算这附近最好的。离考场不是太近, 有约莫十分钟的步程,却比学校对面的快捷宾馆安静了不少。 房间里的那辆小小的粉色自行车, 让池西西记起了开会时前排家长的对话。 自行车把上黏着一张便利贴, 上头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字—— 傅川的字很好看,大概也是从小被家人逼着练的。 池西西收拾好东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电话铃响了七八次,被挂断了。此时已经晚上九点,池西西以为傅川有什么不方便,就没再打过去。 隔了一小会儿,傅川发了条短信过来—— 池西西回给他后,登录了半年没上过的□□。 互相加过好友,傅川发了视频请求过来。 池西西抬头看了眼镜子,确定短袖睡裙没什么不妥,点下了“同意”。 “刚落下脚,这地方破的信号差,能听到吗?”傅川的嗓音比往常暗哑,大概是喝了酒。 “能听到,也能看到。” 傅川斜倚在旅舍床头,他身后的桌子上有一只油腻腻的台式风扇,窗户玻璃上落着厚重的灰,窗边的一块墙皮正摇摇欲坠。 这人还真是不挑。 “那我怎么看不到你?” 池西西打开了身后的床头灯,画面马上亮了起来。 “谢谢你。” “你准备怎么谢我?”没等池西西接话,半醉的傅川又挑眉笑道,“你就这么喜欢粉白点?” 池西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裙,停顿了片刻,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 隔着上千里,傅川也能感觉到池西西的尴尬,他嗤的笑了一声:“挂了,你复习吧,等你考完最后一场我去接你。” 挂断视频,池西西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父母离异,她好歹衣食无忧,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傅川再同情心泛滥也不至于上赶子向她献爱心。 在这之前,因为两人年龄差距大,她从没多想过。 傅川这样的人,感兴趣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觉得没劲了马上就变脸。 能让自己和前任说“他去洗澡了”c能叫梁沅“李佳佳”,也一定能和季泊川一样千方百计弄到手再转头丢弃。 回忆了一下傅川偶尔表露出的暧昧神情,池西西对他的好感立马打了对折。 她正出神儿,闹钟响了,九点半了,应该洗澡睡觉——还有三天就考试了,必须把生物钟调整过来。 这种时候,无关紧要的烦扰,统统都要抛到脑后。 高考终于结束,走出考场,别的学生脸上都漾着解脱的笑容,池西西却只感到空荡荡地茫然。 她的心理素质一贯好,发挥得很稳定,不出意外,清北之外的985非顶尖专业应该能保证。 回到酒店,正要打开背包找卡,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 傅川穿藏蓝运动裤白t恤,比池西西更像学生。 他应该刚洗过澡,身上的味道池西西很熟悉——是她的水蜜桃沐浴露。 “刚下高速,用你的地方洗了个澡。” 池西西没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浴室外面的地毯上扔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黑色长袖衬衣,傅川用脚把脏衣服踢到一边,对池西西说:“进来啊。” 这语气,好像这是他的房间一样。 洞悉了傅川“好心”的原因后再和他相处,池西西有些别扭。 住了快一周,书和杂物自然多,池西西迅速地收拾好,正要背起包,傅川扯掉了她的书包,扔回了床上。 “明天再退房送你回家,好不容易考完,今天晚上带你玩通宵。” 池西西重新抓起了书包带子:“我累了,想回家补觉。” 看清她脸上的戒备,傅川笑了笑,玩通宵一一起过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他解释道:“叫了一大群人,有罗馥,你不是想她吗。” 只迟疑了半秒,池西西就松开了书包带子。 两人下了电梯,一路走到停车场,池西西才知道他居然是骑摩托来的。 “我的车报废了,手里的钱只够先买个两轮的凑合一下。” 傅川把一顶粉色圆白点的头盔摁到池西西的头上:“你最喜欢的花色。” 现在是她最讨厌最讨厌的。 傅川戴上自己的头盔,长腿一迈,坐到了摩托车上,见池西西不动,问:“傻站着干吗,等我抱你?” “地方在哪儿,我打车去。”池西西把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斜了池西西一眼,下车强行把她抱到了后座上,自己却没急着骑回去,而是扶着车板着脸低着头盯着她看。 池西西有点恼,瞪了回去。 傅川却忽而笑了,重新跨上车:“抱紧我。” 池西西不肯抱他的腰,无论他怎么加速都只死死抓着后座。 出了闹市区后,傅川骑得更快,一路上超了无数辆汽车,池西西胆子虽大,摩托终于停在海边的一间酒吧门前时,她的小腿也控制不住地打颤。 “生气了?” 傅川摘下了黑色头盔,手刚伸到池西西面前,她就先一步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的手顿了顿,转而去捏她的脸:“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倔的。进去吧,他们都到了。” 这间酒吧不大,傅川整个包了下来,他做东,一进门,众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把池西西交给宁立夏,让宁立夏先带她吃点东西,而后去找宁御商量赚钱的事儿。 正事聊完,宁御弹了弹烟灰,隔着玻璃窗点了下池西西:“什么意思,幼儿园的都不放过?” “高中毕业,是大人了。” “从没谈过恋爱,很可能小学之后就没拉过男同学的手,听话的好学生,你们两家关系还不错——你这是玩火,等新鲜头过去了,万一这孩子转不过弯怎么办?” “不是玩,这次是认真的。宁御,我没和你说,小半个月了,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 傅川一露虎牙,笑里居然带上了孩子气,把宁御笑愣了。 “每天。”他又强调了一次。 晚饭后,池西西独自回到客房,因重遇罗馥而起的坏情绪再次袭来。 她深呼吸了十几次,打开物理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错题上。 池西西的数理化一直不好,高一结束的时候却没有听从老师和爸爸的劝阻选了理科。 高二上半学期,每一节物理课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听了半年天书,做烂了无数本参考书,对于这门课,她才终于有了顿悟的通透感。 她并不讨厌无穷无尽的复习,甚至偷偷希望高考晚点结束。和解不出的数学物理题较劲儿的这两年,她不用吃药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背完最后一段英语作文时已经接近零点,池西西习惯睡前喝水,便拿上水杯,轻手轻脚地去了一楼。 傅川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旁,他的门只关了一半,池西西经过的时候,听到一声轻笑从里头传出。 “恭喜。成啊,我等着你的饭。” “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池西西做过家教她十一岁的时候什么样儿” “忘了?那你好好回忆回忆任性?不喜欢学习?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她挺乖的呀,而且除了学习她好像就没别的爱好了” 任性,不喜欢学习,初中之前,她的确如此,不然爸爸也不会把罗馥从老家接来激励她。 那时候罗馥还叫罗娟。 池智是镇上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在数学系一路读到博士,出国进修了两年,一回国就娶了魏云楼,留在母校任教。 虽然成长环境迥然,但在池西西的印象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算好。 魏云楼从小家境优渥,对钱没什么概念,池智的收入也很不错,所以丈夫在能力范围内救济老家的亲朋,魏云楼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夫妻俩唯一的分歧大概就是池智一直想辞退保姆,把身体尚好的父母接过来照顾饮食起居,而魏云楼坚决不肯和公婆同住。 池智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意见向左的时候,大多都是他让步。 池西西的性格像妈妈,爱玩不爱写作业,魏云楼觉得成绩好不好无所谓,有个轻松快乐的童年最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池智却格外坚持。 池西西小学时每次期末成绩出来,都会由池智训斥女儿c魏云楼袒护女儿演变为夫妻争吵。 池智怪妻子纵容女儿,魏云楼责问丈夫看不起学习差的为什么要娶自己。 短暂的争吵之后两人总会很快和好,高高兴兴地利用寒暑假带女儿四处玩。 直到池西西小学毕业,罗娟出现。 罗娟当时二十岁,因为上学晚,还在念高二。 池智回老家原本是因为父亲生病,听父母说罗娟在上学之余几乎每天都过来帮忙做家务,池智便和她多聊了几句。 因为深知山区的孩子念书不易,他在附近的村子里助养了六个失学的孩子,而罗娟是成绩最好,也是唯一知道感恩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6.亲爹和小小兔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  进门的时候,池西西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露出了惯有的烂漫微笑。 她并不是唯一的客人, 而人再多,久未归家的傅岳也是饭桌上的焦点。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饭,见她告辞, 傅奶奶立刻出声挽留。 隔天是五一,学校给高三生放了两天假。傅奶奶执意要池西西住到学校上课——老人家喜欢热闹c池西西性格讨喜是一方面,傅奶奶更觉得她可怜,何况她被父亲撇下也与傅川有关。 晚饭后,池西西独自回到客房, 因重遇罗馥而起的坏情绪再次袭来。 她深呼吸了十几次, 打开物理卷子,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错题上。 池西西的数理化一直不好,高一结束的时候却没有听从老师和爸爸的劝阻选了理科。 高二上半学期, 每一节物理课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听了半年天书, 做烂了无数本参考书, 对于这门课, 她才终于有了顿悟的通透感。 她并不讨厌无穷无尽的复习,甚至偷偷希望高考晚点结束。和解不出的数学物理题较劲儿的这两年,她不用吃药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背完最后一段英语作文时已经接近零点,池西西习惯睡前喝水,便拿上水杯,轻手轻脚地去了一楼。 傅川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旁,他的门只关了一半,池西西经过的时候,听到一声轻笑从里头传出。 “恭喜。成啊,我等着你的饭。” “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池西西做过家教她十一岁的时候什么样儿” “忘了?那你好好回忆回忆任性?不喜欢学习?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她挺乖的呀,而且除了学习她好像就没别的爱好了” 任性,不喜欢学习,初中之前,她的确如此,不然爸爸也不会把罗馥从老家接来激励她。 那时候罗馥还叫罗娟。 池智是镇上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在数学系一路读到博士,出国进修了两年,一回国就娶了魏云楼,留在母校任教。 虽然成长环境迥然,但在池西西的印象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算好。 魏云楼从小家境优渥,对钱没什么概念,池智的收入也很不错,所以丈夫在能力范围内救济老家的亲朋,魏云楼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夫妻俩唯一的分歧大概就是池智一直想辞退保姆,把身体尚好的父母接过来照顾饮食起居,而魏云楼坚决不肯和公婆同住。 池智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意见向左的时候,大多都是他让步。 池西西的性格像妈妈,爱玩不爱写作业,魏云楼觉得成绩好不好无所谓,有个轻松快乐的童年最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池智却格外坚持。 池西西小学时每次期末成绩出来,都会由池智训斥女儿c魏云楼袒护女儿演变为夫妻争吵。 池智怪妻子纵容女儿,魏云楼责问丈夫看不起学习差的为什么要娶自己。 短暂的争吵之后两人总会很快和好,高高兴兴地利用寒暑假带女儿四处玩。 直到池西西小学毕业,罗娟出现。 罗娟当时二十岁,因为上学晚,还在念高二。 池智回老家原本是因为父亲生病,听父母说罗娟在上学之余几乎每天都过来帮忙做家务,池智便和她多聊了几句。 因为深知山区的孩子念书不易,他在附近的村子里助养了六个失学的孩子,而罗娟是成绩最好,也是唯一知道感恩的。 第三次看到罗娟边为父母做饭边背课文时,池智想到了不懂事的池西西,便把罗娟接到家中过暑假,以期她能激励女儿。 一听到爸爸念叨小时候五点起床,翻两座山上学就嚷嚷头痛的池西西完全不觉得这位罗姐姐哪里了不起,更吃不惯她做的爸爸家乡的小吃。 虽然没收到预期的效果,池智却并没立刻送走罗娟,于是因为腹痛翘了游泳课的池西西撞见他和罗娟抱着亲在一起。 那时候池智还不到四十岁,斯文儒雅,年轻有为,在学校里被很多女学生崇拜,可遇见土兮兮的罗娟前,他一直忠于自己的婚姻。 池智立刻送走了罗娟,池西西也向爸爸保证不告诉妈妈。 可她终究没有遵守保密的诺言。 魏云楼咽不下这口气,她不再相信丈夫的话,当晚就回了丈夫的老家,谁知没等她质问罗娟,罗家的人便先一步找上了门来。 他们反咬一口,说池智强c奸自己的女儿,找来了一大群流氓,堵在池家老宅门前,让池智要么离婚娶罗娟,要么赔一笔钱,不然他们就去池智教书的大学闹。 魏云楼一辈子顺风顺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连气带吓病了一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回来后,两人并没有离婚。 开始的时候,池智很是忍让魏云楼,她说房子脏了,住着恶心,池智就立马换房子。 她说不想再听到老家的事,池智在家里连父母的电话都不敢接。 这种忍让维持了半年,随着池智耐心的耗尽,夫妻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在魏云楼乱发脾气后,池智开始指责她结婚多年没做过一顿饭,没扫过一次地,只回老家过了两次春节 每每听到父母吵架,池西西都会冲出房间,站到两人中间大哭,企图以此阻止父母。因而每一次两人吵架,都以不约而同地指着女儿骂“还不是因为你”结束。 在池西西的记忆里,离婚前一年,那句“还不是因为你”,是父母仅存的默契。 还不是因为你不用功,你爸爸才带回罗娟。 还不是因为你没管住嘴,你妈妈才回去闹,害你爷爷奶奶在老家抬不起头。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我们才吵架。 还不是因为想给你完整的家,我们才忍着没离婚。 这种话听多了,池西西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所以当池智终于忍受不下去拖着箱子离开家时,她一路哭着说“爸爸,对不起”,追到车子绝尘而去。 池西西初二一开学,池智和魏云楼就办了离婚手续。 相对于池智的急于解脱,魏云楼满心怨恨,听信了朋友的话,认为把女儿留给他带可以扰乱他的生活,犹豫之下放弃了原本势在必得的抚养权。 因为负疚,那一段池智对女儿倒是很好,再也没因为成绩苛责过她,但池西西仍是成夜成夜睡不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因为情绪问题,小学时人缘极好的她整个初中都被排挤,一度糟糕到需要看医生吃药。 池西西的中考成绩非常差,交了大笔赞助费才被塞进现在的学校。 她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自救意识的。睡不着就努力读书,成绩一点点变好,哪怕爸爸已经不在乎了。 原来考砸了被骂也是一种奢侈。 在家安静乖巧,尽可能地不给爸爸和他年轻的妻子c妈妈和她新交的男朋友添半点麻烦。 向学校里的每一个老师同学微笑,比同龄人更天真活泼。 再也没有人说她复杂c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同学们都很喜欢她,还有很多男生向她示好,说漂亮的女孩里很少有她这样清纯不傲慢的。 就在池西西觉得自己完全走出了阴影时,池智的某位研究心理的朋友到家里做客,和池西西聊了一会儿,便提醒池智,说她有可能转化成了更麻烦的微笑型抑郁症。 池西西反应强烈,坚决不肯去医院。 池智拗不过她,只得作罢。 事实上他也分不出更多的精力照看女儿。妻子研究生没毕业就和他结婚生子了,她想移民,到美国继续学业,虽然学校不放池智走,虽然他也不是那么想走,但年过四十,有婚史有女儿,为了婚姻不再出问题,自然要多体贴娇妻,尽可能地满足她的合理要求。 池西西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她完全压制住了阴暗的情绪,如果不是再看到罗馥,她已经忘记了彻夜睡不着是什么感觉。 晚春白日长。四点刚过半,天就擦亮了。 房间太闷,池西西便走到二楼露台吹晨风醒脑。 刚倚到栏杆上,就听到身后有人“喂”了一声,池西西回过头,傅川越过自己房间的窗户跳到了露台上。 “你怎么起这么早?”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 “不好意思,傅川哥。” “谁是你哥,叫傅川。” “傅川。”池西西乖巧地叫了一声。 因为罗馥眼中的倾慕,池西西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傅川。 傅川虽也俊朗,可论眉眼,仍是比弟弟略逊一筹,但相对于中规中矩,满身正能量的傅岳,傅川这种显然更招女孩子喜欢。 对于男人来说,气场最重要。无论多少人在,哪怕傅川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也一定是他。 “我脸上有什么值得你盯着看的,嗯?” 傅川185公分,跟比他矮一大截的池西西讲话,自然要俯下身。 赶在他越过亲密距离前,池西西往后仰了仰头,问:“罗姐姐现在怎么样?好久没见她了。” “她今年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了,挺不容易的,比我还大一岁。” 是很不容易,为了所谓的赔偿,宁肯自毁名声说自己被强c奸。 爸爸曾向妈妈发毒誓,他和罗娟并没有发生过关系,妈妈不信,她却是信的。 至于拥抱接吻,是不是被强迫的,池西西那时候年纪虽然小,但并不瞎。 为了平息风波,池智赔给罗家一大笔钱之余,还写下保证书,承诺继续供罗娟读书,等她毕业后替她找工作。 因为名声毁了,池智替罗娟改了名字,安排她离开家乡到相邻的小城念书。 除了连她自己都不在乎的名声,她几乎什么都没付出,就轻易地毁了自己的家。 如今她大学念完,还期待起了爱情。 池西西想起傅川对电话里的那个女孩的绝情c想起他对梁沅的冷淡,不得不佩服罗馥的手段。 她已经骗取了傅川的同情,那么得到他的喜欢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可以让这种肮脏的骗子得偿所愿。 晚饭后,池西西独自回到客房,因重遇罗馥而起的坏情绪再次袭来。 她深呼吸了十几次,打开物理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错题上。 池西西的数理化一直不好,高一结束的时候却没有听从老师和爸爸的劝阻选了理科。 高二上半学期,每一节物理课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听了半年天书,做烂了无数本参考书,对于这门课,她才终于有了顿悟的通透感。 她并不讨厌无穷无尽的复习,甚至偷偷希望高考晚点结束。和解不出的数学物理题较劲儿的这两年,她不用吃药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背完最后一段英语作文时已经接近零点,池西西习惯睡前喝水,便拿上水杯,轻手轻脚地去了一楼。 傅川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旁,他的门只关了一半,池西西经过的时候,听到一声轻笑从里头传出。 “恭喜。成啊,我等着你的饭。” “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池西西做过家教她十一岁的时候什么样儿” “忘了?那你好好回忆回忆任性?不喜欢学习?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她挺乖的呀,而且除了学习她好像就没别的爱好了” 任性,不喜欢学习,初中之前,她的确如此,不然爸爸也不会把罗馥从老家接来激励她。 那时候罗馥还叫罗娟。 池智是镇上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在数学系一路读到博士,出国进修了两年,一回国就娶了魏云楼,留在母校任教。 虽然成长环境迥然,但在池西西的印象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算好。 魏云楼从小家境优渥,对钱没什么概念,池智的收入也很不错,所以丈夫在能力范围内救济老家的亲朋,魏云楼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夫妻俩唯一的分歧大概就是池智一直想辞退保姆,把身体尚好的父母接过来照顾饮食起居,而魏云楼坚决不肯和公婆同住。 池智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意见向左的时候,大多都是他让步。 池西西的性格像妈妈,爱玩不爱写作业,魏云楼觉得成绩好不好无所谓,有个轻松快乐的童年最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池智却格外坚持。 池西西小学时每次期末成绩出来,都会由池智训斥女儿c魏云楼袒护女儿演变为夫妻争吵。 池智怪妻子纵容女儿,魏云楼责问丈夫看不起学习差的为什么要娶自己。 短暂的争吵之后两人总会很快和好,高高兴兴地利用寒暑假带女儿四处玩。 直到池西西小学毕业,罗娟出现。 罗娟当时二十岁,因为上学晚,还在念高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7.亲爹和小小兔 官方防盗, 下午替换  池西西是住校生, 没有进出卡,看到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c等在楼梯口的傅川, 才记起自己出不去。 “食堂关门了, 宿舍里只有泡面要不改” “那就吃泡面吧。” 住校的老师不多, 宿舍就设在实验楼顶层, 十平米的单间, 另有盥洗室和阳台。上一个住在这儿的老师把阳台改为厨房,留了几样简单的厨具。 一打开宿舍的门, 带着橙子香的暖风就扑面而来。 傅川进了门, 环视四周。 宿舍很小,却非常整洁。 除了枕边的毛绒兔子和窗台上的盆栽, 再无别的装饰。 被子规规矩矩地叠着,傅川记得她住客房时就每天都叠被子, 原来不是因为局促,而是本来就有好习惯。 地方小,暖气足, 因而绿油油的盆栽竟开着花。 傅川望着那几朵弱不禁风的洁白小花, 想, 果然谁养的花就像谁。 “这是什么花?” “茉莉。” 宿舍里没有多余的杯子,池西西想了想, 把自己的黑色马克杯拿到水池认认真真洗了三遍, 又用开水烫过, 才给傅川泡了杯正山小种。 傅川坐到书桌前喝茶, 他腿长,桌子矮伸不开,就斜坐着,把胳膊搭在椅背上。 泡面鸡蛋火腿肠都是梁星买的,她周末有时会过来呆一天,或者带父母做的家常菜,或者自己动手做。 梁星很会做吃的,一碗泡面一锅粥也能煮出许多花样来。 池西西则相反,懒得下楼的时候宁愿吃饼干也不会动火。 见池西西站在燃气灶前磨蹭,傅川端着杯子走到阳台,似笑非笑:“你是准备请我干吃泡面?” “外头有微波炉,加开水转五分钟和煮的差不多。” “差远了。” 傅川把马克杯随手一放,脱掉羽绒服塞到池西西怀里,卷起袖子:“去屋里等着。” 池西西没和傅川客气,把他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打开英语书背单词。 傅川见状,嗤的一笑:“你还真会争分夺秒。写情书怎么不嫌浪费时间?你怎么看上季泊川的?那小子就一半吊子。” “是我朋友喜欢他。” 这话虽有“我的朋友就是我”的嫌疑,傅川却没再问。 “你这儿有油吗?” 池西西记得梁星曾带了一小瓶花生油过来,便说:“有吧,你找找。” 瞥见傅川回头翻找,池西西猛然想起了什么,扔下书三步两步冲到阳台。 阳台一半用作厨房,另一半晾衣服。 赶在弯腰找花生油的傅川直起身前,池西西伸手够挂在绳子上的内衣裤。 哪知下落时胸衣的钩子不偏不倚地勾住了傅川运动衣的帽子。 池西西猛地一拽,把胸衣和底裤藏到身后,本想迅速把它们转移出去,才迈出一步,就和傅川撞到了一起。 她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 嫩粉圆白点,鹅黄蝴蝶结,十足的小孩子品位——傅川本想笑她大惊小怪,本想说这有什么值得藏的,然而望着池西西一脸窘迫地垂着粉白的脖子咬嘴唇,不知怎么的,他一时语塞,耳根也有点热。 “让你在屋里呆着,阳台地方小,你往这儿挤什么?”到底是傅川率先打破了沉默。 五六秒的工夫,时间却像冻住了一样。 他一闪出空,池西西就如鱼一般滑了出去。 用余光瞟到她一股脑地把内衣裤塞进被子里,懊恼不已地捶自己的头扯自己的头发,傅川轻笑出声。 她的床单是薄荷色的,上头有白色的羽毛,傅川只瞟了一眼,便觉得那羽毛扫到了他的心尖上,一直痒到骨头里。 傅川把泡面和青椒炒火腿肠端出来的时候,池西西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去。 池西西没想到傅川这种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居然比梁星还会煮泡面,她这里的食材如此有限,他用青椒炒的火腿肠也格外好吃。 可是刚刚丢过脸,她只盼着傅川早点离开,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好吃?”傅川抬头问。 “很好吃,不过我晚饭吃了很多。” 傅川不再讲话,慢条斯理地吃面。池西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单词却无论如何都背不下去了。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池西西从暖气片上拿下了一只橙子,放在手里揉了一小会儿,低头边剥边祈祷傅川赶紧吃完赶紧走。 终于捱到傅川吃完,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从烟盒里取了根烟,并不抽,只放在手里把玩:“你怎么在暖气片上放了一溜儿水果?” “直接吃凉。” “你可真娇弱。” 池西西只当没听到,剥完整只橙子,递给傅川:“傅川哥,吃橙子吗?” “哥什么哥,叫傅川。” 傅川伸手接橙子,触到池西西的指尖,停留了半秒才蜷起手。 细致,柔白。 橙子是温热的,傅川没吃,装进了运动裤口袋里。 “今天耽误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池西西直接省略了称呼。 池西西不明白傅川为什么还不走,只好婉转送客。 “你在我奶奶家一口气吃三碗面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傅川把烟放到嘴里,起身收拾碗筷。 看到池西西凑过来,他说:“背你的单词去。” 宿舍的水龙头只出凉水,那么怕冷,怎么能用冰凉的水洗碗呢。 三下五下洗好,傅川把涮过的碗碟随手一放,甩了甩手上的水,拎起羽绒服:“我走了。” 池西西自然要送他。 傅川站在门前:“行了行了,别送了。你就是没见过世面,比那混小子好的多了去了,马上就高考了,别干没用的事儿,好好学习专心备考知道吗?” 话一出口,傅川的脑中就飘过了一句周杰伦的歌词——用功读书怎么会从我嘴巴里说出。 池西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解释。 有句话叫越抹越黑,误会就误会呗,管他怎么想。 傅川一走,池西西就去了阳台。 傅川或许会做饭,但一定没洗过碗。她重新洗了一遍碗筷,把各种物品放回原位,用抹布擦干净他弄湿的地板和台面一切整理妥当后,才回到书桌前。 这一晚耽误了太多时间,池西西从不肯把功课推到明天,于是加班到凌晨三点。 池西西睡下的时候,傅川刚好从梦中惊醒。 感受到腿根的湿黏,他有些诧异。 青春期之后,他再没做过这种梦。想到梦里的那个人,他从搭在沙发上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没吃的橙子。 一口咬下去,甜的粘牙。 傅川摸出手机,给远在伦敦的弟弟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十几下才通。 “你干吗呢?” “加班。” “你那边几点?” “七点多。” “天天加班有意思没?” “比你大半夜不睡觉有意思。” “你下下个月回来?” “嗯。”傅岳合上手中的文件,“你有事?” “你觉得男女朋友差八/九岁多吗?” “那得看是哪九岁。”傅岳知道哥哥不会大半夜无缘无故和自己探讨□□话题,直截了当地说,“二十岁和二十九岁不奇怪,二十五岁和十六岁奇怪。” “怎么奇怪了,谁说十六!” “确切的说,骗单纯的小女孩不叫奇怪,叫不道德。” “” 为了防止哥哥失足,傅岳进一步说:“在我的印象里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你维持半个月以上的热情,上次那个要死要活的比你还大两岁吧?你只适合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千万别贪一时新鲜。真惹出事儿来,奶奶” “艹,咱俩到底谁是哥?”傅川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受不了傅岳唠叨,傅川却不得不承认,弟弟的话从来都对。 他点了根烟,打开壁灯看运动衣的帽子上被她的胸衣钩出的那根线。 这种纯度的,还是留着在梦里祸害吧。 万一惹了,等他这阵新鲜劲儿过去,她指不定受不受得了。 之后的两个月,傅川和池西西都没再联系。 四月底,傅岳回来了。奶奶和迟茹一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 不知怎么就谈起了高考,想到池西西,奶奶便让傅川接她到家里吃饭。 时隔两个月,再大的冲动也偃旗息鼓了,可听到池西西推辞,傅川却不乐意了。 梁星的堂姐梁沅今年研究生毕业,想考到母校当英语老师,重点中学竞争激烈,因此梁沅交了毕论后,便回母校实习。 池西西答应了去傅家吃饭,就没上晚自习,和梁星梁沅一起走出了学校。 远远地看到池西西,傅川还没开口叫她,梁沅便率先跑到了他眼前:“傅川?” 傅川从池西西身上收回眼,看向梁沅。依稀有些眼熟。 “你还记得我吗?”傅川陌生的目光令梁沅眼中的热情散了一半。 “嗯。” “我最近回母校实习你怎么来了?” “接小孩。” 傅川向池西西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面无表情地冲梁沅点了点头,拉着池西西转身就走。 梁沅有点失望,却并不生气,中学的时候傅川就不爱搭理女孩子。 傅家离学校并不远,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成绩和天气。傅川本想直接把车开进院子,看到路边立了个人,他怔了一下,提前停住了车子。 “你等我一下。”说完这句,他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傅川走到立在路边的女孩面前,冲她打了个招呼,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同样是不期而遇,相对于梁沅,这一次,傅川的笑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那女孩也笑,眼里藏着一抹羞涩的期待,直到她看见自己下了车的池西西。 瞥见罗馥突然僵硬了的表情,傅川正疑惑,就听到池西西幽幽地叫了句:“罗姐姐,好久不见啊。” 听到这声“罗姐姐”,罗馥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认识?” 池西西只盯着罗馥笑,不说话。 罗馥下意识回避她的眼神,有些心虚地说:“我给西西做过家教,我我就是路过,还有事儿,先走了。” 罗敷一走,池西西就给梁星发了条短信—— 一打开宿舍的门,带着橙子香的暖风就扑面而来。 傅川进了门,环视四周。 宿舍很小,却非常整洁。 除了枕边的毛绒兔子和窗台上的盆栽,再无别的装饰。 被子规规矩矩地叠着,傅川记得她住客房时就每天都叠被子,原来不是因为局促,而是本来就有好习惯。 地方小,暖气足,因而绿油油的盆栽竟开着花。 傅川望着那几朵弱不禁风的洁白小花,想,果然谁养的花就像谁。 “这是什么花?” “茉莉。” 宿舍里没有多余的杯子,池西西想了想,把自己的黑色马克杯拿到水池认认真真洗了三遍,又用开水烫过,才给傅川泡了杯正山小种。 傅川坐到书桌前喝茶,他腿长,桌子矮伸不开,就斜坐着,把胳膊搭在椅背上。 泡面鸡蛋火腿肠都是梁星买的,她周末有时会过来呆一天,或者带父母做的家常菜,或者自己动手做。 梁星很会做吃的,一碗泡面一锅粥也能煮出许多花样来。 池西西则相反,懒得下楼的时候宁愿吃饼干也不会动火。 见池西西站在燃气灶前磨蹭,傅川端着杯子走到阳台,似笑非笑:“你是准备请我干吃泡面?” “外头有微波炉,加开水转五分钟和煮的差不多。” “差远了。” 傅川把马克杯随手一放,脱掉羽绒服塞到池西西怀里,卷起袖子:“去屋里等着。” 池西西没和傅川客气,把他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打开英语书背单词。 傅川见状,嗤的一笑:“你还真会争分夺秒。写情书怎么不嫌浪费时间?你怎么看上季泊川的?那小子就一半吊子。” “是我朋友喜欢他。” 这话虽有“我的朋友就是我”的嫌疑,傅川却没再问。 “你这儿有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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