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拆亲》 第一章 嫁不出去 天儿好。 花州城里一处新开业的铺子跟前聚了不少人。 只是匾额上这四个大字,众人瞧了半天,也猜不出这到底是家做什么生意的铺子。 这时铺子里头走出一位姑娘,面带喜气,下巴微扬,踩过地上还未吹走的鞭炮屑来到众人跟前,望了一眼门楣上的匾额,欢气道: “各位街坊不羡鸳鸯拆亲铺开业了,各位有想要和离的,定了亲事想要毁亲的都可以来找我苗弯弯,银子收不多,事儿保准给您办利索,往后还承蒙各位多多帮衬,多多帮衬。” 人群一下子开始燥动起来。 “没听错吧拆亲这是什么生意天下还能有这样的生意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小姑娘你这样不积德的。” 众人随声附和,又听有人碎语:“这年头真是什么钱都想要赚,不怕被人说闲话,咱们快走吧,太晦气。” 苗弯弯不以为然,大着步子扭头进了铺子,身旁新来的丫头艾小草,跟在后面闷气道:“掌柜的,他们怎么如此说话。” “人之常情,这些人都是自己日子过的舒坦,没经过别人家的糟心事儿,便也不会懂别人的疾苦,自然就有本事说上几句风凉话。” 话毕,走到三分旧的圈椅前瘫坐下来。 “果然是掌柜的,还没成亲便知道如此多的道理。” “成亲如今媒婆一听我这二十的年纪扭头就走,眼下,倒是能来个客人让我赚些银子养活自己才是王道。”喝了口茶,身子往后一倒想着歇会儿。 “来客人了” 小草喜的一喊,美的苗弯弯一个激灵端起身子,可一瞧来人。 “胖子还记着我今儿开业呢” “苗掌柜开业的日子我哪敢忘了,这还请苗掌柜笑纳。”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红钱袋,苗弯弯二话不说嗖的接了过来,掂了两下:“随的不少呀,草儿,快给胖子来杯茶。” 这面上两只梨涡的花胖子是苗弯弯的同村发小,他今儿可不光是来随礼的。 “茶我就不喝了,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就瞧你美的很,说说什么好事” “这认识了位姑娘,处了几日,过些日子就准备成亲了,想着带你过去认认。” “都要成亲了那赶紧,草儿走,一块儿瞧瞧新娘子去。” 胖子支的肉摊就在街口上,几步走到,就见一位粗麻衣裳的姑娘守着肉摊儿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星儿,弯弯来了。” 这星儿姑娘听话小跑两步到跟前,眉眼大方道:“苗姑娘,听说你今儿开业,生意兴隆呀” 苗弯弯眼中打量过她,欢语:“星儿姑娘有心了,怪不得这胖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寻的这么一位天仙,运气可真是太好了。以后得空来我铺子喝茶,我这铺子里头一会儿来人,我得回去迎着去。” “好好,你快去忙吧,别忘了来喝喜酒。” 背身过去的弯弯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小草瞧着不对劲儿:“掌柜的,你这脸变的也太快了。” “草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星儿姑娘有些不对劲” 小草回头再瞧上那姑娘几眼,回道:“没有呀,说话好听,打扮的也素净,像是个能吃苦的姑娘,就是身上香味重了些,我这鼻子一直痒。” “就是这香,你见哪个不施粉黛,一身素衣的姑娘家会佩戴如此味浓的香缨,实在让人生疑。” “可是女孩子家有了心上人,多添几味香也是常事。” “是不是常事,跟她走一遭便知了,走,换身衣裳。” 打定主意的弯弯,带着小草回铺子换上为了方便做事早就备下的男服,在肉摊不远的茶馆外头寻了位置喝起了茶。 一直喝到近傍晚,就瞧那星儿姑娘擦了擦手,接过胖子给的一块肉,提着走了。 “可算是走了,跟上跟上。” 俩人撑开扇子遮着脸,跟了上去。 足足跟了三条街,天都要黑了,就在腿脚开始发酸的时候,见那星儿姑娘拐进一处长巷子里头,到了一小门前,摸了钥匙开锁。 “掌柜的,瞧着没什么,定是你多虑了。” “娘子” 巷口一清瘦男子朝着星儿喊了一声就奔了过去,两人有说有笑进了门里。 弯弯气的将扇子一合,冲着巷子里几位正在门前摘菜闲聊的妇人走过去。 “姨们,这小门里头是哪家不是常家吗” 几人瞧着 她俩打量一番,道:“姓何不知,刚搬来几日,听房东家说是刚成亲的小两口住着,就说这姑娘颇怪,白天都穿戴素净的一人出门,晚上跟她相公出门描眉画眼的,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怕是我们走错巷子了,各位忙着。” 说完转身拽着小草猛奔,想着快去告诉胖子才是,俩人呼哧呼哧跑到街口,天黑了,街上的摊子都收了。 “掌柜的,人走了。” “这个胖子,平时这个时辰都在,今儿是想急死我,我这不一气儿跟他说了我今夜还怎么睡。” 一夜。 早上小草哼着小曲儿端着粥刚落在桌上,就瞧弯弯一脸倦容,披散头发,寝衣外胡乱披着一件长衫就下了楼奔了外头。 “掌柜的你这模样就出门” 快些放了粥,跟了出去。 “胖子,我有事儿跟你说。” “苗姑娘来了” 弯弯可没想到这星儿来的如此的早,胖子瞧了弯弯一眼乐道:“什么事儿让你急成这样就出门了” “你来我铺子,我有事儿跟你说。” 知道那星儿的德行,弯弯半句都不想跟她说,只跟胖子道。 “过会儿,我这处开始上人了,等忙过这阵我就过去。” “不行” 弯弯瞧他还被蒙在鼓里的样子,顿时急了,余有丝丝理智牵制着道:“星儿姑娘要不然先去别处走走,我有事儿得单独跟他说。” “你这丫头今儿怎么如此反常,有事儿说,守着我娘子还有什么。” “娘子,呵呵行,你站稳了。” 急了,终于。 指着那星儿姑娘道:“你口口亲昵喊着的娘子,是个骗子,你被她骗了,胖子。” 星儿眼中一丝波澜,起身挪到胖子跟前拉过他的手,颤声道:“相公,苗姑娘今儿怎么了胡言乱语的。” “手撒开,我昨儿可是都瞧见了,你都成亲了,还好意思出来骗他” 弯弯越说,那星儿贴的越紧,急的她直跺脚,顺手拿起案板上的肉刀,指着那星儿厉声道:“你再装我就真动手了。” 周围赶早摊的瞧见热闹都聚了过来,小草望着那刀也吓的厉害,忙凑前道:“掌柜的,该说的都说了,我们先回吧。” “姑娘” 一只手突然从旁抓住了弯弯手里的刀。 “姑娘,你这火气实在太大,如此多的人瞧着,日后怕要难嫁了,还是快些放了刀,不然真出了人命,不光没人敢娶你,这街上的铺面也都要关张了。” 苗弯弯瞅着眼前这白净脸庞略带帅气,但言语句句扎在她心上的男子,狠狠的回了一句:“关你屁事儿。” 男子想要再辩,只觉头皮一阵生疼,“啊” 小草在他背后一把拽住他的发髻,“别欺负我家掌柜。” “跑了跑了跑了” 那星儿趁着这个空当,脚下抹油开溜了,急的弯弯大喊,胖子这才回过神,三人冲开人群,去追了。 第二章 对面铺子里是何人 “公子,您没事儿吧这年头竟然姑娘家都如此蛮横了,倒是从未遇过。” 小虎瞧着发髻有些散乱的池路直关切道。 “不碍事不碍事,铺子就在这附近了是吧” “是,我都问过王收账了,就是前面。” 小虎引路走到一处铺子跟前,左右瞧了下,指着弯弯对面的那间没有匾额的铺子道:“就是这间了。” 池路直侧身瞧着弯弯铺子的匾额发了呆,道:“这家铺名实在有趣。” “这家公子这家是家拆亲铺子,确实有趣。” “怪不得从匾额上瞧不出,倒是应该如此,不然进门的人也是难为情,想来这家掌柜的倒是会做生意,从未有过的铺子定是客人少不了,养家糊口绰绰有余。” “是呀,我倒是也好奇这家掌柜的是何人。” 说着开了锁,推门进去,一阵尘土。 “咳咳公子,这铺子得好好洒扫一番了。” 池路直以袖掩鼻,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四面墙壁,别无他物,道:“空空荡荡的这倒是也好,楼下添上桌椅,几幅字画,两盆花木便妥了,走,楼上瞧瞧。” 楼上只有一间卧房,床榻都没有,池路直走到窗前,轻推,屋里一下敞亮了许多,渐有西风入怀,“这里晚上倒是能睡得很香”说着低头瞧着街上来来去去的男男女女,比在自家府上住着倒是更添了不少人气。 “公子,这屋里添些什么” “两张床榻,一桌一椅,衣架” “公子该不会是想今晚上就在这里住下吧” “当然,不然叫你收拾了包袱作何,走,下去出门添置物件去。” 小虎想到什么,“可是公子那铺名,您不是说还没想好吗” 池路直望着弯弯铺子的匾额,冁然一笑: “刚才得了一个好的” 晌午都过了。 弯弯三人拖着酸麻胀的身子回了铺子。 “水水水” 口渴到虚脱的弯弯,端着茶杯一饮而下,这才算活了下来。 “没想到那死丫头跑的那么快,赁的宅子都不住了,也是,五两银子呢,赁那个宅子也不过百文,自是丢小保大,都怪那个多管闲事的,若不是他,那丫头跑不掉的,还说我嫁不出去,千万别叫我再遇上他,再遇上我定要打到他抱我大腿求饶才成。” “呜呜呜我的娘子我的银子呀” 胖子哭唧唧的吆喝着,他还是一时无法接受眼下发生的事情。 “哭吧,哭出来痛快,那银子就当做买了个教训,以后再遇见这样的女子,定要躲开才是。” 弯弯本来还想要嫌他如傻子一般,眼下,怎还能说出口。 小草奔了后厨去做饭,三人热汤热饭吃了一顿,胖子脸上才好看了一点。 “胖子哥,你如此想寻个媳妇,不如就找媒婆试试,好歹能寻个知根知底的。” 小草一旁出了主意。 弯弯叹了一气。 “十五的年纪哪知二十岁人的苦,那些媒婆可是最势利的,一问是这个年纪,马上白眼翻上天。就算能给足银子,她们也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后来才知道,这姑娘家到了二十的年纪在她们那里就叫做落亲,这男子倒是略略好些,但若是没点身份,也会被搁到落亲册上。” 小草自然不知道这些,瘪嘴替他俩难受。 “瞧你家掌柜,铜铃般的大眼睛笑起来跟弯月似的,多讨喜,但就因为爹娘和离,就被那些媒婆瞧不起。” 弯弯也觉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爹娘,是我拆的。” 小草惊的瞪大了眼。 弯弯倒是风淡云轻,慢说道: “家里奶奶重男轻女,想要娘亲再生,可当时娘亲生我之时就差点丢了命,自是打死都不答应。我爹不敢违背奶奶的意思,从商量到争吵再到摔东西,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不是因为跟你有了弯弯就在及笄那年,我这当闺女的狠下心让他们和离了。” “后来娘亲在村口开了小茶馆,我爹到大户人家做了厨子。我呢,一直在娘亲那里帮忙,这不,遇到胖子说他来这花州城做了生意,便起了赚钱养活自己的念头,娘亲就将我的嫁妆,八两银子,都给了我。本来我都没想明白要来做什么,直到临来前的晚上娘亲跟我闲聊说,若不是当年我在中间帮她拆了这亲,她自己怕是这辈子也没这胆儿,更别说过上如今这般清净的好日子。听了那番话后我便生了主意,也就有了这间拆亲铺。” “掌柜的,原来你经了这些苦呀” 小草哭腔凑到跟前,心疼的抱住弯弯。 胖子一旁跟着抹眼泪,“你真的太可怜了弯弯,为了不让别人瞧你笑话,要不然我委屈委屈咱俩凑合一下,你脾气也不好,怕是除了我没人能受得了你的欺负了。” 弯弯苦笑,“胖子,吃饱喝足了赶紧走,你那肉摊不要了” 胖子一拍脑门慌忙起身,“对对对,肉摊,我得回去收摊子,先走了。” “掌柜的,那你偷偷掉过泪吗” “当然” “那往后你有难过的事儿便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哭。” “千万别,旁人听了还以为这铺子闹鬼呢。” 不知不觉俩人聊到了傍晚,合了门上了楼,点上烛灯。 对面铺子里的池路直安顿好物件,洒扫完毕,洗漱完回了卧房。 “公子,这对面铺子的人看来也住在这儿。” 池路直顺着小虎推开的窗看过去,对面的花窗里摇曳着烛光,还有人来去走动的身影。 “看来是了。” 小虎舒服的往床榻上一趟,摸索出自己的情痴小书翻看起来。 “这本又讲的何种痴情男女” “我这才开始看,还没翻到痴情的地方,刚见面,这俩人还不知道自己天生一对呢,公子你说这些人傻不傻,那天配的姻缘见了面还能自己觉不出来吗那月老暗示的多明显,对了公子,你说真的有月老吗” “自然有,不然这世间的姻缘谁来牵线。” 小虎听池路直就像知道什么一样,追问:“公子你如何知道的” “这我可说不得,倒是你,看了足有几十本的情痴小书,竟然问我月老的事,看会儿就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池路直安稳躺下,闭上眼,又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 梦里一个白发及腰的仙人出现在他跟前,说:“这孟婆的汤还真是厉害,你战死沙场那日那般苦苦的哀求与我,说下辈子还想与那刚过门的娘子再续前缘,倒是如今若我不来,你便也忘干净了。” 那仙人叹了一气捋捋胡须又道: “我苦思几日,还是应下了你的哀求,倒不全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听到你阵亡的信儿后殉情的娘子,按天规,殉情之人下辈子没有姻缘。我不想她上辈子受锥心之苦后这辈子再受孤独之苦。但是,你要应下我的条件,替我在人间撮合六对佳偶良缘。记住,这梦不可说破,破了便不再有了。” 第三章 拆亲第一单 噼里啪啦 “大清早想睡个安稳觉怎么这么难” 苗弯弯听着耳边的鞭炮声,心烦道。 小草摸着床榻边,来到窗前,推窗一瞧,“掌柜的掌柜的,你快来瞧呀。” “不就是娶媳妇的嘛。” “对面铺子开业了。” “对面” 揉着眼睛来到窗前。 只羡鸳鸯相亲铺 一瞧这匾额,骂人的话都涌了上来,“谁如此混账,我今天非要去撕了他。”一路骂骂咧咧冲下了楼。 一到楼下开了门,顿时傻了眼,外头堵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到自己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让路的,小草瞧着松了一口气,“掌柜的,打扮打扮再出门吧” 等上楼打扮好再下来,门外人少了许多,正在门旁送往迎来的池路直瞧见有人在门口张望,走到近前,问道:“姑娘” 一回身,栀绣粉衫,面若桃花,怎有些眼熟 倒是弯弯一眼认出他“你是昨天” 池路直这才想起,喜道:“姑娘是你呀” 真是冤家路窄,弯弯白了一眼没好气道:“知道这铺子是谁的吗我怎么没瞧见哪个是媒婆。” “是我的铺子,在下池路直,姑娘若要寻亲找我便是。” 弯弯倒还是头一次见男人做这生意,但眼下不八卦这些,瞪眼问道:“我不寻亲,池公子是吧,我就问你这匾额怎么回事,我先开的铺子,你后来的为何偏要起个跟我家名字极像的”指着他家铺子的匾额问道。 “巧合” “巧合四个字重了三个你告诉我这是巧合你干脆把我家这匾额摘了挂你家去,还能省下些银子。” “姑娘听我慢慢说,不羡鸳鸯和只羡鸳鸯虽一字之差,但是意思天地之距,就像姑娘铺子是拆亲生意,我这铺子是相亲,也是一字之差,但我这就是喜事,姑娘那里去的就是衰事。” “哈喜事衰事我苗弯弯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般胡搅蛮缠简直不可理喻。” “池兄” 靠前走来一位俊美男子,剑眉高鼻,目中含情,晃着扇子瞧着负气走开的苗弯弯,眉头一抬,“这姑娘是” “打听什么,你跟那兰儿姑娘不都要成亲了吗怎么老毛病还是不改走,里头喝茶。” 屋里只有两三人在跟小虎问着什么。 俩人绕到后面桌前坐下,池路直冲着茶,这南无歌无聊打量着铺子,闲问道:“怎么那姑娘跟你很熟” “不熟,但是知道是个惹不起的。” “你这儿不是能相亲吗帮我说合说合。” 池路直端了茶递上,摇头无奈道:“你这副俊美的皮囊若是配个痴情的心该多好。” “你怎么不接我话呢” “如何接你耍的姑娘还少吗前几日不是说跟兰儿姑娘都要成亲了,将姑娘夸的绝世无双,现在就瞧了人姑娘一眼就又要相亲那姑娘可是对面拆亲铺子的掌柜,她那性子若是知道你如此风流,怕是能直接过来将我这铺子点了。” 这南无歌回头望着外头站着正在与人说话的弯弯,想着方才她那白眼负气的俏皮劲儿,越觉有趣,眼尾一翘:“就要她了。” “南无歌,你干嘛去” 南无歌不听池路直的啰嗦,放了茶杯,奔了外头。 “姑娘” 苗弯弯正与问路的人刚说完话,回头瞧他。 “你不是刚才跟那位池公子说话的人嘛” “在下南无歌,与路直是发小,敢问姑娘芳名” “你有事儿吗直说便是,可是他又要说什么损我的话” “与他无关,只是听说姑娘开的是拆亲铺,我这正好遇了难事,想烦姑娘帮忙。” 这南无歌心想,果然不是个好说话的姑娘,直来直去毫无造作之态,与她说话自己竟还有些慌。 “奥,小女苗弯弯,公子里面请吧” 屋里小草手脚利索倒了茶,盯着这南无歌,默默的上下打量着。 弯弯桌下翘着脚心想,那池路直人那般狡猾让人生厌,他的发小肯定与他是一路货色,冷声道:“公子说说吧,我这铺子小,倒也不是什么拆亲的生意都敢接的。” 南无歌进门前就想好了,自己前些日子处的那位兰儿姑娘性子娇腻,说话缠人,一般人都会被她又娇又弱的绕进去,自己一时冲动应了亲事,还正愁如何推脱呢。 “她叫阚兰儿,人美心善,我们是在灯会相识的 ,她爹就是花州城的知府,我们家做点小买卖,这门不当户不对,自是时日久了自觉配不上她,想着应快些断了,不能耽误人家姑娘,可这兰儿心痴,非我不嫁,苗姑娘你说,这如何是好” 小草在一旁瘪嘴,心想,配不上你一开始跟人家纠缠什么。 苗弯弯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慢道:“不是配不上,你是不想娶了。” 南无歌不想她回的如此直接,只好道:“我觉得她的性子我受不住,成了亲两下皆苦,碍于她爹那地位,我也是得罪不起,若是姑娘你能去说说,将这亲事推了那岂不是都好。” “这活儿我接了,三两银子,事成再追一两,不成银子也不退。” 这南无歌可是不差钱,掏出四两拍在桌上,推到弯弯跟前:“事成我再追五两”便晃着扇子潇洒起身走了。 出了门,朝着还在铺子里端坐的池路直喊了一声,“这是随礼。”将手里一袋银两扔到门口小虎手里。 “你怎么” 池路直跟出来,他已经上了马车走远了。 “公子,这对门掌柜的原来就是昨儿那位姑娘呀,果然这铺子也像她的性子,不过这南公子跟她认识吗聊那么久。” 池路直一把抓过钱袋,“闲的他。” “掌柜的,这南公子出手倒是阔绰,只不过,那可是知府的女儿,怕是不好惹。” “九两银子的大生意,够我们这两年多的铺金了,我管她是知府的女儿还是皇帝的女儿,上山下海也要去试试,晌午饭你别做了,去东家酒馆点上俩菜,吃饱了下午去会会那兰儿姑娘。” “好” 小草握着银子欢喜出了门,一出去碰见小虎也出了铺子往那东边走。 小虎挪步靠上前,弱声道: “姑娘,我是对门铺子里的小虎,昨儿我见过你,拽我家公子发髻的时候。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小草不瞧他只道: “不管你是小虎还是大虎,都别跟我搭话,我可不想让我家掌柜瞧见了误会。” 说完瘪嘴快步走了。 第四章 借锅 晌午饭后,弯弯跟小草闭了铺子来了知府衙门前。 “掌柜的,我们也进不去呀。” “自然是进不去,先找人打听打听便是。” 环顾四周,只有一处写状子的摊子,走到跟前,这状师扬着头靠在椅背上睡的正香。 “这位状师。” 瞧对方没应,自然拉着凳子俩人坐下,从袖袋里翻了几文钱出来,丢在了桌上,这状师秒醒,抓了铜钱,擦擦口水,道:“要写什么状子呀” “不写状子,就是在您这处歇歇腿问点事儿,这知府大人家的闺女阚兰儿性子如何呀” “你们是红娘吧这阚兰儿年芳十八,这两年说媒的快将这门槛都要踏破了,都相不中,不知道她要寻个什么样儿的,我劝你们也快别费这功夫了。” “那她平时都爱去何处” “这我哪儿知道,她们平时出入大都在侧门,不过姑娘家嘛能去哪儿,怕就是城里那宣绣坊。” 得了话,俩人绕到侧门处的对巷中,“宣绣坊掌柜的那是何处” “倒是听人提过,那是花州城最盛的绣花坊,好多达官贵人家的闺女都在那里闲学,顺便攀攀关系。” 两人说着话,见一辆马车走过来,停在了那侧门处。 不一会儿一主一仆露了面,不用说前面那位宽袖纱衣的姑娘就是阚兰儿,后头双髻挽发绿衣窄袖的自然是个丫鬟,前后上了马车。 “跟上瞧瞧。” 苗弯弯从路边找了闲着的马车,跟了上去,果然,是来了宣绣坊。 足足占了半条街的院墙,门前停满了马车,进进出出的人可是不少。 “哇,掌柜的,这是绣坊吗光瞧大门就如此阔气” 那阚兰儿和丫头下了马车,见她回身跟丫头说了几句,自己便进了那院里。 “走,快跟进去。” 没想一到跟前,就瞧前头的人纷纷亮出一块腰牌。 门外守门的瞧弯弯两手空空,问: “姑娘你的腰牌呢” “我们就想来瞧瞧学学绣花手艺,听说这里是花州城里最好的。” “姑娘,这儿不是平常的街边铺子,若没有腰牌就请回吧” “但是,那取腰牌总也要进去吧” “宣绣坊的腰牌都是差专人送去城里贵家大户的” “奥” 那守门的言语冷淡,毫无回旋余地,两人只好磨磨唧唧的退下台阶。 “掌柜的,看来这儿不是我们平常人能进的。” “不就是学手艺的地方嘛,总有法子能混进去的,先回铺子,回去想想法子。” “公子公子公子,锅被我戳破了。” 池路直和小虎在铺子里准备开业饭,鸡鸭鱼肉想要好好庆祝一番,不想菜都备好了,小虎将那勺子刚放进锅子,就听锅里咔嚓一声。 “那端到酒馆让他们给炒了。” 池路直只要听他连喊三声公子,定是又作妖了,淡定道。 “不行呀公子,这酒馆那么远,来回折腾不说这鱼菜汤菜都凉了。不如您去问问对门可好” “对门” 借锅炒个菜倒不是难事,可这池路直一想今日因那匾额之事生了不愉快,这如何开口。 从后厨出来,正瞧见弯弯和小草俩人往铺子跟前走。 “姑娘” 小虎一声喊,俩人回头,只瞧见了池路直,躲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步到跟前。 “两位姑娘回了,我这铺子锅坏了,相与姑娘商量商量,可否借姑娘铺子的用用,炒几个菜。” “那可使不得,我这铺子来的是衰事,坏了池公子的气场我可是担不起。” 气了别人当没事儿还想进我这铺子,自是门儿都没有。 说着话推了门要往里走,胖子拎着肉奔了过来,“弯弯弯弯” “拿这么大块肉干嘛” “你这昨天为了我的事儿东跑西颠的,摊子下午宰了头小猪,我就给你留了一块。” “是昨日的那位兄弟,可是认得我” 池路直一瞧胖子来了,可算是得了救星。 胖子自是认得,道: “怎会不认识,你是昨儿说弯弯嫁不出去,还多管闲事让骗子跑了害的我没追回银子的那位公子。” 一串不待喘气的话叫池路直甚是脸红,道: “那在下真该跟兄弟你喝上几碗 解了这事儿,正好兄弟有肉我有酒,只是我铺子里的锅坏了眼下做不了菜。” “喝酒那太好了,我馋了多少日子找不着人喝,锅弯弯这里有,走,里面请。” 俩人说着话就跨进了弯弯铺子里,小虎一瞧,嗖嗖的搬来一坛酒,准备好的米呀菜呀鱼呀都统统搬了过来。 苗弯弯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踩的楼梯腾腾作响,快步上了楼。 “掌柜的,要不然我下去撵了他们” 见自家掌柜如此生气,小草倒是想直接轰了那池路直才痛快。 “这胖子真是傻实在,三两句就让人哄了,吃完赶紧打发他们走。” 歇了会儿,就听楼下喊道:“两位姑娘,饭菜备好了,下楼吃饭吧” 下楼一瞧,鸡鸭鱼肉满了桌。 这池路直待弯弯一坐下,便笑道:“多谢苗姑娘,不然今儿我这事可就难办了。” 弯弯瞅了一眼胖子,尬笑道:“客气” 池路直自是听得出她语气不悦,道: “这匾额的事儿我得跟姑娘好好解释才对,我起初想到的铺名是鸳鸯,可总觉缺点什么,直到看到姑娘家店的匾额,想到了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句太美了,我便取了前面四字,就是如此。只是没想到如此小事,姑娘这么在意。” 这话一出,惹的弯弯筷子都放下了,怼道: “小事那池公子不如将匾额换了,反正不过小事。” 池路直倒还没察觉自己的话多气人,接着聊: “方才听花兄说苗姑娘年芳二十了还未成亲。以我今儿在铺子里与几位公子说话的经验来看,至关重要的一条就是姑娘家要性子温柔,苗姑娘你不如做个文雅淑女,保你今年便能嫁出去。” 坏了坏了,胖子一旁心急,怎么偏偏提这个。 弯弯哪里忍的他这两次三番的提这事,不悦的慢身站起。 “池公子你是不是” 这时门外有人来了。 王收账 弯弯心想自己铺子租金都给足了,怎么还来 “各位吃着呢,我来找公子有点事儿,这是上月的帐,您给过过目。” 这王收账凑到跟前,将身后的账本递上前,池路直自然接过,翻看起来。 弯弯三人一脸懵,心想这王收账为什么要他看账本这不都是东家才做的事儿吗胖子凑前小心问道:“池公子你该不会是东家吧” 第五章 少东家 “不是,我就是帮着看看账目。” 弯弯心想,吓我一跳。 “我爹才是” 爹他他他他爹爹 疑惑的看向小虎,小虎乖乖的点头道:“各位不知道吗前后这三条街的铺子都是池家的,老爷是东家。” 三人就像定住了一般,小草快些拉着弯弯坐下,弯弯方才满腔怒火,瞬间灭下,眉眼间明显紧张起来,坐立不安的手都要没处放了。 “劳烦公子了,我先回了。” 瞧着王收账转身走了,弯弯才觉得,这真的不是梦,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好在都是文文静静的,没有失礼之处,自己一向都是给人以通情达理的印象,没错,自己性子温柔,毫无脾气。 池路直瞧着弯弯:“刚才苗姑娘可是想说什么被打断了” “啊,我想说池公子光顾说话是不是该喝酒了,我去拿只碗,也与公子喝上一碗才行。” 转身灰溜溜去了后厨。 小草跟上来,“掌柜的,你滴酒不沾的怎么还糊涂的要喝酒呢” “我岂止是糊涂我是瞎,那么贵气的少东家我都没瞧出来,怪不得他说话难听还能活到今日若不是刚才王收账来了,我都要跟他吵上一架了,幸好幸好,不然明日便可喜提“关门大吉”四字。” “那掌柜的,你说他还会记得那天我拽他发髻的事儿吗” 小草也有些慌,弯弯蹙眉迟疑: “要不也给你拿只碗” 拿着碗添上酒,胖子端碗道:“祝贺池公子新铺开业,走一个。” “走一个。” “掌柜的,掌柜的” “蜂蜜水来了。” 弯弯听着耳边小草的声音,微微睁开眼,口齿不清道:“我双目发胀,头也好疼,我感觉自己身子都飘着呢” “那擦擦脸。” 弯弯只觉脸上一阵温热,舒服多了,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接过小草递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嗝” “这下可怎么办呀掌柜的,你可是闯祸了。” “什么闯祸一大早胡说什么呢” “掌柜的,你昨儿一碗酒下肚后彻底放飞了,指着池公子说你这人呀肯定没什么朋友,说话气死人谁愿意跟你来往,怕都是看着你们家富裕些,讨些好处。说着说着,你一把拽过他的手一口咬在了手背了,说他凭什么说自己年纪大脾气不好嫁不出去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把你架上来,掌柜的,这些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收拾收拾直接搬家吧” 弯弯回身就去整理被褥。 小草一把按住,道:“别慌呀,他个大男人总不至于为难个女子吧” 是呀,慌也没用。 生意都接了总得出门吧,吃了早饭,俩人在门后徘徊了一会儿,瞧着对面铺子门口多时无人,轻手敞了门,准备开溜。 “苗弯弯” 一听有人喊自己,吓得弯弯身子一颤,可再一听,是女子的声音。 回头瞧,一位打扮贵气的少妇站在对面铺子前。 “是我,唐芳菲。” 唐芳菲她村霸打小仗着她家是全村最富裕的就四处欺负人,弯弯也没少受她的气,但又招惹不起,一直是忍气吞声。 十五那年,她攀了高枝成了亲,听说嫁的人家很是富裕,娘家跟着沾了不少光,在村里更是风光的很。 怎么偏就倒霉出门遇见她了。 “多年不见了。” 弯弯温和的语气回了一句,嘴角用力泛出那么一缕笑意。 “我来池公子铺子给表妹寻个亲事没想遇见你了,正好今儿我家酒楼挪了地方开业,方才还邀池公子过去,走,大家赏个脸都去给我捧个场,顺便咱俩叙叙旧。” “两位姑娘也一起去吧,喜乐酒楼的饭菜那可是很香的。” 弯弯这才分心瞧见唐芳菲身后的池路直和小虎。 不想去,可这少东家说话了,怎么回呢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婉拒,就被唐芳菲拽拉上了马车。 “弯弯你开的拆亲铺子你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开什么铺子不好,就是开个卖夜壶的都比你那铺子是个正经生意,你说你家也不富裕,有点钱都要算计着花,若是你这铺子黄了,你可怎么办你也不像我,身后还有个男人撑腰,你这孤身一人,哭都没地儿哭。” 若不是听这些话,弯弯倒是都有些忘了唐芳菲以前有多会欺负人,旁人听着还以为她真是为了自 己好呢,只有她知道,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弯弯一脸无奈,听她继续叭叭。 “以前我家酒楼就在这祥和街上,一直赁的池公子家的铺子,这老东家特别好,不给涨租的,我这刚挪走,没想你就来了,不然还能多聚在一起耍耍。” “就是就是。” 半柱香,终于熬到了。 喜乐酒楼,阔气的三层重檐楼,十几只崭新的红灯笼在檐下随风摆着,门前人潮络绎不绝,望那前堂自是甚阔而明。 “夫人” 门前的小二瞧见唐芳菲回了,热情谄媚的喊着。 进了酒楼,就瞧见几乎满桌的人,正在上着酒菜,三十出头的贾兴贵跟人说着话,唐芳菲步前,“相公,池公子来了。” “哎呀少东家,这都多久没见了。” 这贾兴贵喊了六年的少东家,如今自己置办了新铺子,但对池路直的称呼还是改不掉。 “贾掌柜生意兴隆,听我爹说你买了新铺,果然,这富成街上,数来就你家这铺子最挑眼。” “我这小地方,少东家能看在眼里那是荣幸呀” 贾兴贵瞧着池路直身边的弯弯,还以为是池路直寻了亲事,探问道: “这位姑娘是” 唐芳菲一拍额。 “瞧我,差点把弯弯忘了,她跟我同村,还没成亲,倒是今儿有合适的,你给张罗张罗。” 那贾兴贵疑惑的瞧了一眼唐芳菲,眼珠一转很快礼道: “如此好姑娘还未成亲那怎么行,且等我片刻,一会儿就给安排好。” 四人入了座。 张贵兴将唐芳菲拉到了一旁,语气不解道:“你平时不是不跟这些穷酸同村的人来往的吗今儿是怎么了还叫我给她安排个亲事姑娘长得倒挺标致,可你们村除了你家都穷的叮当响,我这满屋子宾客非富即贵谁要这种丈人家” 唐芳菲哼了一声:“急什么呀我今儿叫她来就是为了让她难堪的,这丫头,打小别人都巴结我,就她,硬着个脖子朝我翻白眼,背后还不知道说了我多少坏话。如今有这机会了,我可得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富贵日子,叫她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光让她自己瞧多没劲儿,我还得找个帮手。” “那你自己玩儿去吧,我没空管你的破事儿。” 不一会儿,唐芳菲带了一男子过来,年纪瞧着比弯弯大了得有七八岁,穿戴讲究,就是眼神有些不老实的在弯弯身上来回打量。 “弯弯,这是王掌柜,开了几家茶铺,你们好好聊聊。” “我” 弯弯想要推脱,但那王掌柜已经落座,:“苗姑娘,在下王北南,二九,还未娶妻,眼下这正在寻着合适的。” “是,是得慢慢寻。” “瞧姑娘不善言语呀,倒是想着,姑娘若是有意,不妨我们晚上出去聊聊,那湖上小舟说说话。” 边说边挪凳子往弯弯身旁靠。 “王掌柜,晚上我不出门。” “那明日不如来我铺子喝茶” 弯弯浅浅摇头,“明儿也不行,我还有活儿要做。” 这王掌柜被如此推了几句后,脸上颇为不悦:“苗姑娘,若不是看在贾掌柜面子上,我倒是瞧不上你的,这年纪不小,娘家也帮不上忙,听说你爹娘还和离了。” 别人的家事怎么能如此随意说出口 实在让人生厌,池路直听着甚是不快。 小草一旁默默端起茶水,想着他若再多说一句就泼过去。 “弯弯” 南无歌 众人侧目瞧他,一身绣花银袍,手执折扇,眉眼浅笑望着心中慌乱的弯弯。 “南公子” 这王掌柜见来人是他,惊的快些站起身。 这南无歌瞧都没瞧他一眼,用扇子推了他到一旁,落了他的座上,毫无半分玩笑之意,道: “弯弯姑娘,嫁我可好” 第六章 圆场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听这话的王掌柜,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透了,慌忙奔去后厨寻贾兴贵。 “贾掌柜,我可是被你害惨了,害惨了呀” 贾兴贵正忙着催菜,只觉一头雾水:“王掌柜此话何意” “你家夫人给我介绍的那位苗姑娘呀,那是南公子的人。” “哪位南南公子” 贾兴贵这才想起,福禄大街的南府。他亲自去送的开业请柬,这南公子竟然大驾光临了 赶忙奔到厨门前立脚细瞧,那人群中独一份的浪荡傲娇之态,真的是他。 “这个婆娘” 贾兴贵又钻进后厨,揪着唐芳菲的衣衫拉到外头。 “瞧瞧你做的好事,那苗姑娘可是南公子的人,快跟我去赔罪,今儿若是这事儿圆不好,你就收拾包袱滚回娘家。” 豪商巨贾南家的正房独子南无歌年纪二三,他可是全花州城待嫁女子的首选郎君。 他能瞧上那家世贫寒的苗弯弯这怎么可能 “愣着干嘛端着酒,快走。” 身后贾兴贵狠狠的推了一把,她只好打起精神,步到几人桌前。 “弯弯呀,方才听王掌柜说,你跟南公子相熟,你说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差点生了误会。” 贾兴贵一听,你他娘这哪里是来圆场的,你这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快些放低身子,谦声道:“南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方才在后头忙,这前头的小二没见过您这般人物,还望南公子莫怪呀” 南无歌觉这话入耳,正眼瞧着他,慢道:“今儿是贾掌柜的好日子,想着特意来道贺,没成想,撞见了这一茬儿。” “怪我,我就说这苗姑娘天生丽质,怎么会没有心上人,也是我这婆娘热心肠,想着自己有了着落,也不能忘了同村旧友,这不一来二去,疏忽了疏忽了,苗姑娘可一定莫怪呀” 唐芳菲见自己相公这般低声下气才觉得事儿大了,赶紧低了头,矮身拉了弯弯的手好生道:“弯弯,你可跟南公子说说,别怪我呀” “王掌柜” 南无歌朝着俩人后头怯怯站着的王掌柜勾勾手指。 “南公子,我我我这真是不知如何说了,我这嘴,真是该撕了才是,臭嘴一张。” 说着,恨不能再抽自己两耳光。 “我记得你家的茶供了八远街和万方街的酒楼是吧” “是是是是” “那给你减一家,给你留着八远街的。” “多谢南公子。苗姑娘,方才我这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您这般天仙,我这癞蛤蟆哪里敢想。” 这王掌柜方才怼弯弯的气焰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行了,这大好的日子,我们还等着好酒好菜呢。” 南无歌抬抬手,打发了他们。 池路直瞧他消停了,拽了他到自己身侧,贴耳道: “你这可是要成亲了,若是传出去,那兰儿姑娘能叫你好过吗” 南无歌,闷了一口茶。 小声回道:“看来苗姑娘没跟你提她帮我拆亲的事儿呀”说着还不忘再追着弯弯瞧上几眼。 “拆亲” 南无歌一瞧他这般错愕,一准又要开始说教,快些给他斟满酒:“先喝酒。” 酒足饭饱,几人步了外头。 “苗姑娘这边说话。” 南无歌带弯弯到了店旁人少之处,轻声问道:“苗姑娘,这拆亲之事可有何进展我不是催促只是问问。” “已有些眉目了,原那兰儿姑娘喜好去宣绣坊,不过那处要携腰牌进去,我正在想法子,还请南公子再耐心等些日子。” “宣绣坊” 那处的腰牌不要说一个,自家府上十个八个都是有的。 “这事儿交给我,还有就是方才,我说的那句话” 弯弯自以为懂,爽快道:“都是为了帮我解围,我明白,该谢谢南公子。” “我其实” 铺子里贾兴贵和唐芳菲出来相送打断了二人说话:“南公子” 再无多话,如此各自上了马车,那唐芳菲低眉顺眼的恭送他们走远。 贾兴贵不忘回身说她: “这是花州城,不是你们那古亭村,这里的人哪个都不敢小瞧了,往后你给我消停点,不然你就回府上待着,别来铺子搀和。” 唐芳菲心里生怒 ,任由他说着,只咬牙切齿心想道: “这个死丫头,今儿你叫我丢尽了颜面,我唐芳菲一定找个空儿加倍给你还回去,咱们走着瞧。” 回了铺子,弯弯就瞧小草很是不对劲。 一路捂着脸,头低的跟满地找银子一般。 “草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怎么瞧你脸颊红的很,耳根儿都烧红了,该不会是染了风寒吧” 说着靠前要摸她额头。 小草这才松了手,道:“掌柜的,怎么你都好好地没事儿” “那肯定是风没吹到我呗,不烫呀,怎么瞧着像发烧了一样。” “我是说,南公子跟你说的就那句哎呀,羞死了羞死了,我还从未见过谁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话,想想就羞死了羞死了。” 说着,又双手捂了脸,一阵娇羞。 这下弯弯懂了,为这呀 眉头一展,松了身子,坐了圈椅上:“因为那不是真话,自然听了没感觉,你瞧那南公子,纨绔子弟的模样,这话在他那儿,就像我们常说的,吃了吗起了没明儿见是一回事儿的。” 小草听着不悦了,瘪嘴道:“掌柜的,明明是句情话,怎么听你说的如此没劲,你瞧那南公子大小也是个少爷,那王掌柜欺负你他通通给你还回去,那身上劲儿劲儿的,众人都怕他,你怎么半点不动心” “那还不是因为他想让我给他卖力拆亲,他帮了我,我自然更卖力做事。不过草儿,我觉得我们离发家致富不远了,你说一年来两个南公子这般的金主,就是十八两银子,除去租金,一年还余” 还没等弯弯细细把账算完,小草听不下去了,转身上楼了。 “我还没算完呢怎么走了我跟你说,等生意多了,我给你涨月钱。” 说完见她没有动静才回了身,想起什么,摸过桌上小草的铜镜,拿腔作调道:“嫁我可好” “苗姑娘” 慌的弯弯快些收了铜镜,见门外站着一人。 第七章 花间佳人的衣裳 生面孔。 男子水蓝缺胯袍眉间稳重,年纪瞧着比自己略小一二岁,应是哪家贵府里做事的。 弯弯靠前走去,疑问道:“可是找我” “敢问姑娘,您是拆亲铺的苗姑娘吗” “是我,可是有事” 男子说着将手里捧着的包袱递上前,笑道:“苗姑娘,这是我家南公子嘱咐的,叫我将这给姑娘送来,说两位姑娘明日用的上。” 弯弯接过来,细摸里头是衣裳。 心想,这南公子真是为了拆亲拼了,如此小事儿都想到了。 “那我收下。” “对了苗姑娘,我叫苍书,我家公子平时身旁没有使唤的跟班儿,一般都是叫我给他做事,以后咱们会经常见面,姑娘若是有事儿吩咐就成,有什么话要捎带的也可跟我说。” “啊,苍书,你不用如此拘着,我也是帮你家公子做事儿的。” 苍书只憨笑。 “苗姑娘没事儿那我就先回府了。” 瞧他走了。 弯弯拿着包袱一回身,小草已经端正的站在了桌前。 “掌柜的,快快快,打开瞧瞧。” 弯弯一瞧,这小丫头手脚可是真快,什么时候将这桌子都收拾干净了。 慢手解开布结,最上头放着的是宣绣坊的腰牌。 弯弯拿起细瞧心想:“这南公子还真是厉害,这都能借来。” 小草对那腰牌可是丝毫不在意,只小心拿了衣裳,望着那青水绣花襦裙嘴角越裂越大,道:“这穿上,不就是仙女了吗还有这披帛掌柜的你快瞧呀。” “你先挑。” “那我就要这件青水色的,那件桃粉的配着大罩衫一瞧就是南公子给掌柜挑的,我可不敢抢。” 弯弯放了腰牌,再瞧那衣裳,薄如蝉翼的粉纱短衫,齐胸缎子裙前针黹银丝祥云图,她还从没穿过如此好的衣裳。 小草将衣裳比在身前左瞧右瞧,道: “掌柜的,今儿听那南公子说的家里有两间酒楼,看来生意极好,不然怎能对咱们这外人出手都如此大方你说这谁家姑娘若是嫁给南公子,那不得整日过得跟后宫里的娘娘一般滋润,那命得多好。” 弯弯摇摇头:“褕衣甘食,有一好没两好。就瞧这南公子妥妥的花花小爷一位,他成亲后那定是妾室无数,莺莺燕燕,那正房当的得多憋屈,今儿添一个明儿来一个,家里热闹的跟戏园子似的。” 小草一旁接着道: “不过这南公子也是够任性的,阚兰儿那可是知府千金,这般富贵人家的金枝说不要就不要了。” “俩人的事儿谁说的清。” “公子,那不是南公子府上的苍书吗” 正在二楼歇着的小虎,倚在窗边无聊往外望着,正好瞧见苍书拿着东西步到对面铺子门前。 池路直起身慢步靠前,细瞧。 一辆朱红车身湖蓝绣纹帘的马车停在路旁,是南府的没错。 “看来这是南公子吩咐了他给苗姑娘送了什么东西,公子你说,今儿南公子那话,说的就像真的一样,这南公子该不会真的中意苗姑娘了吧” 小虎猜想着。 池路直悠悠道: “他请了苗姑娘帮他拆亲。” “啊还有这事儿,那他跟那知府千金的亲事就黄了可真是南公子,我听他提过的姑娘名字少说也有七八个了,倒以为这一回是真的呢,怎成想又如此。” 池路直瞧着苍书的背影暗自琢磨,虽说这苍书平时帮南无歌做事,但是因为女子之事叫他跑腿,还真是少见。 南无歌这小子一定是打了苗姑娘的主意了,他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性子,哪会对女子说出今日那话,就说与那兰儿姑娘的亲事,都是女子先提的。 更何况,今儿还为了苗姑娘跟生意场上的人闹的如此。 “呦,公子,那胖子哥又来了。” 小虎指着楼下慢悠悠迈进弯弯铺子里的花胖子说道。 “花兄昨晚我应了他一坛酒,正好跟我送过去。” 池路直想起这事,慢步下了楼,跟小虎来了对面铺子。 “池兄” 弯弯三人正凑在桌前,就这衣裳继续说话,见他进来,胖子招呼道。 “花兄,方才瞧见你进来,便快让小虎将酒给你搬过来,怕再忘了这事。” 边说,边慢步到了桌前,瞟了一眼桌上的衣裳。 瞧这衣裳的用料就知道,一准是南无歌那小子送来的,还真是会讨女子的欢心。 “池兄客气,快坐。” 小虎一旁,放了酒,步前:“苗姑娘,这衣裳是南公子送的吧一看这面料一两银子怕是不够。”说着将包袱下面翻起一瞧,上面绣着铺名,惊道:“瞧瞧,我就说看着不一般,这是花间佳人铺子里的衣裳,了不得的。我听府上的夫人说起过,这铺子里最便宜的也要二两多银子一件,你们这两件这手艺,往少了说也得个三四两一件。” “一件衣裳就要三四两银子” 知道这衣裳如此金贵,小草快手叠起放到包袱里。 胖子眼珠一转,生了疑:“弯弯你这帮着那南公子拆亲不假,可如此大手笔,还是送的女儿家的衣裳,他是不是瞧上你俩其中一个了又或是两个都相中了” 弯弯将揣起来的腰牌掏出放在桌上,道: “想到哪里去了一块儿送来的还有这宣绣坊的腰牌,这南公子的意思就是叫我们穿了这衣裳好好做事。不然,明儿进了这宣绣坊,里面都是贵家千金,我们这般麻布粗衣,三问两问,怕也漏了馅了。” 宣绣坊 这池路直自然知道,自家妹妹就在那里学了些日子的手艺。 “这宣绣坊我倒是听家中妹妹提起过,上午一堂,下午一堂。只是苗姑娘去了可是要小心,听妹妹说,那里面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们,说是名门闺秀,礼仪周全,那都是少数。大多都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的。不过,好在苗姑娘也不是一般的性子,想着,应该也吃不了亏。” 不愧是池公子,说话真招揍。 第八章 宣绣坊 一大早,天微微亮。 弯弯就听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回身一瞧。 小草正往脸上拍着胭脂,红彤彤的一片,把自己画的跟年画儿似的。 辣眼睛。 弯弯憋笑起了身道:“好歹等天亮了再画,如此哪里瞧得见我来吧。” 将桌上的胭脂水粉统统划拉到跟前,描黛,施粉,换新衣。 小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怔愣了一下,突然欢气道: “掌柜的,我好美呀” “仙女,披帛莫忘了。” 小草接过放了衣架上,道:“掌柜的,这披帛都是大小姐用的,我今儿可是你的贴身小丫鬟,扮相可不能乱了。”话完,恭敬道:“大小姐,小的该伺候您换衣裳了。” 两人收拾好,就奔了宣绣坊。 怕是来的早了,大门紧闭,但外头马车不少,还有几位姑娘正聚在一起说话。 弯弯大着胆子带小草慢步靠前,默默的凑到人堆儿旁,竖起了耳朵。 “那阚兰儿今儿又来了,这几日她来的最勤,怕是想要成亲了,给自己绣些物件。” “她那红娘都上门多少次了,也不见有个信儿,眼眶高着呢,毕竟那可是知府大人的千金,自是不跟咱们一般。”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做官的,指不定哪一天就被罢免了,倒是不如咱们做生意的逍遥自在。” “你当我不知道我娘可听你娘说了,托红娘找的小官儿你都瞧不上,说找就找个大官儿才行。” “你这人,这点事儿非要给我捅破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的正带劲儿,大门开了。 马车上的主子们都纷纷露了面,弯弯在人群里火速的寻找着阚兰儿的身影,啊,看到了,穿着水绿色衣裳,在那儿。 快些将腰牌拿出,跟着阚兰儿和她的小丫头后头进了门。 大通院里醉芙蓉,漫舞绣花纱沾窗。 身旁擦肩的尽是华服浅香的贵小姐,相熟的挽臂同行呢喃碎语,朝着一间敞堂去了。 跟进去,见阚兰儿择了后头的位子,弯弯便绕到了她右边坐下,十几人的堂里一下坐满了,府里跟随的丫头们站在自家主子一侧打开食盒,伺候了起来。 弯弯端详过眼前的花梨木绣绷,故作环顾四周的样子,瞟过阚兰儿,身子丰腴,冰肌玉肤,旁边的小丫头倒了汤水递给她,只见她慢手拾勺在唇间轻抿,看着很好喝的样子。 这如何搭话呢 问她喝的什么 是不是太唐突了 正在想点子,余光瞧见阚兰儿朝她看了过来,没错,是瞧着自己呢,上下打量,眼里满是挑剔。 “姑娘,你这身衣裳是哪家师傅做的” 弯弯一下立直腰板,目光收敛几分望向她,浅声回道:“这衣裳这是家里人送的,我记得好似是名为花间佳人铺子的。” 阚兰儿慢手将汤水递到身旁丫头手里。 莞尔一笑: “听你说那铺名有些拿不准,想必姑娘你是刚来花州城吧这花州城里可是无人不知这花间佳人衣裳铺的,这家铺子师傅手艺极好,请他们做一件,有时候要等上几月才成呢” 弯弯轻点头,心想自己哪里知道这些,继续胡诌道: “原是如此,小女确实刚随家人来此处没多久,吃穿用度都是家里人在操心着。不过,单说来这宣绣坊倒是我自己的主意,想着来学点小玩意儿,消磨消磨时光。” 小草一旁轻声喃喃:“大小姐,出门的时候老爷夫人可是嘱咐了,莫要累着身子。” 说着,抬手给弯弯捏起肩来。 那阚兰儿顺带瞧了小草一眼,见这贴身丫头的衣裳都穿的如此好,眉头微挑,不悦,想要较量一番。 “我叫阚兰儿,我爹是花州城的知府,姑娘怎么称呼” “小女苗弯弯,家里是做糕点生意的。” “我跟苗姑娘不同,可不是为了打发空闲,我快成亲了,想着来学学,绣对鸳鸯枕。” “那兰儿姑娘定是寻到了极好的婆家。” 这话可是说到阚兰儿的心里去了,抬手将发丝勾了耳后,侧过身子道:“那是,花州城的南府,正房独子南无歌,那是多少女子争抢着要嫁的。就单说家境,南家在花州城开了九间酒楼六间客栈,五间金铺,三间银铺,二间当铺,还有田宅无数。” 九六,五,三,二田宅无数 “那这南 家,可真是富庶人家。” 弯弯苦笑道,边心想 这南无歌,什么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通通都是假的,怪不得出手大方到惊人,怪不得那王掌柜贾掌柜都怕他,还有这腰牌,估计家里多的该放不下了吧 早知他这般家世,我就应该多收点银子,终归还是见识少了。 也不知道坐地起价这一套南公子能不能接受 这阚兰儿觉得这弯弯说话讨人喜欢,想起明晚之事,心里斟酌片刻邀道:“明晚苗姑娘可是有空快到仲秋了,府上办了灯谜会,想邀姑娘来耍耍。” 灯谜会 人多天暗,还能借此跟她亲近一点,当然得去。 “灯谜我怕是猜不出,但是兰儿姑娘邀了,是一定要去的。” 这端庄淑女装的真累,那针线密密缝,鬼知道弯弯怎么挨下来的这一堂。 回了铺子,上楼换下衣裳,摸着枕头一倒。 舒坦。 小草慢解衣衫,感慨道:“掌柜的,我以为池公子已经是我认识的人里家中最富裕的,没想到,还有南公子这么厉害的主儿在这儿。田宅无数,我听完那兰儿姑娘的话,我整个人都傻了,要不是得装模作样,我都能惊的蹲地上去,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呢。银铺金铺当铺,我这心里呀,就蹦跶的厉害,掌柜的你说那南公子家里那银子是不是得成堆放着呀” “估计堆的跟柴禾似的,不然怎能任性到跟知府千金的亲事说不成就不成了,说来,那都是银子给的底气呀” “那兰儿姑娘提到正房独子,看来这南公子的爹爹还纳了妾。” “钱多,找几个人一起花呗,哎呀” 弯弯突然想起什么,拍榻坐起。 “灯谜会灯谜会,差点忘了这事,草儿,这灯谜会怎么办总不能空手去吧拿点什么去呢” 小草叠着衣裳,随语:“掌柜的你不是胡编的,说家里是做糕点生意的送糕点就是。” 糕点对,糕点 “草儿你点醒我了,对对,做糕点,我倒是没跟你说,你掌柜的我做糕点可是一绝,今儿先找找手感。” 如此,也不累了,下楼就奔后厨忙活去了。 第九章 灯谜会 月上窗棂。 知府衙门侧门前悬灯结彩。 更有朱弦玉磬之音隔墙传来。 门前稍后,见许多年长的达官贵人被小厮领进门去。 还未等弯弯启口,一位小丫头门里步前,弯弯认得,是阚兰儿的贴身丫头玉儿:“苗姑娘这边跟我来。” 前头引了路,顺着右侧的抄手游廊,来到一处极阔庭院里。 刚跨进院门,便见各色锦衣华服的公子王孙c娇艳佳丽正在堂前,树下,望着那灯笼下方的谜条嬉闹着。 “大小姐,苗姑娘来了。” 跟着小丫头进了堂中。 南无歌也在 见他正依在榻边悠哉的跟堂中两三人说着话。 眼梢瞥见弯弯进来,嘴角浅浅一笑,只作不认识的样子继续闲说。 “就差苗姑娘你了,这是带了什么” 这阚兰儿倒是不见外,提着食盒将众人引去了亭里。 亭中桌上已经摆满了美食,十几个主子在亭中坐着,小的们亭外候着,只留那玉儿一旁端茶倒水。 阚兰儿慢手打开食盒,欢道:“荷花酥这花样倒是比平日府上的更要精致许多,不愧是做糕点生意的,快,都快尝尝。” “来府上倒也一时想不起给兰儿姑娘带点什么,便亲手做了这荷花酥,想着也算应了景。” 弯弯慢声说着。 心想,聪明如我,南公子你难道不想再给我加点银子吗 黄玉花蕊,含苞待放的荷花酥,众人捧在手心里都舍不得戳上一下。 阚兰儿取了一个,娇媚的往南无歌身前一凑,糯糯道:“南郎,尝尝。” 南无歌抬手搂了她,浅语: “能如你这般甘甜可口吗” 一句话将那阚兰儿撩的整个人酥在了他怀里,“哎呀,肯定是比我甜的。” 弯弯暗暗嚼齿。 一边叫我拆亲,你一边还撩拨这不是给我拆亲增加难度吗你们原地成亲再生五个孩子不香吗何苦为难我 要不是我人穷志短,我我 “苗姑娘的手艺不错呀,甜咸适口,这层层叠叠的叶片吃起来更觉有趣。”浅尝几口,南无歌接过小丫头递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一种完全来自陌生人的语气,客气道。 弯弯眯眼浅笑: “谢南公子夸奖,确实特别有趣。” 南无歌怀里的阚兰儿缠腻了一会儿,缓起身道:“那我们开始吧” 弯弯一脸懵,开始什么 跟着众人来到堂前开阔处,这里已有花灯结环,难道是要猜灯谜 “苗姑娘来的晚,我们这是猜灯谜c瞎子摸。众人都进这结环中,先有一人取一个灯谜,答对了便下一人,若是打错了,便瞎子摸,摸到谁,谁就猜下一个灯谜。谁先来” 人群里一蓝衣清瘦的秦公子先发声,翻了那灯谜。 “这个灯谜是一肚生下龙凤胎打一个字阚大小姐,倒是看出你要成亲了,这挂的灯谜都是奔着儿女双全去的。” 阚兰儿被他调侃的红了脸,“废话少言,快猜。” “这不简单嘛,女子凑一块,好字。” 环外翻底之人大喊:“过。” 本可以退到一旁的秦公子眼角却瞟过弯弯,伸手又拉了一个灯谜道:“如此简单,我得再来一个,头戴金冠称大王这”摇头晃脑半天猜不中,便叹道:“这实在是猜不出。” “快给秦公子蒙上。” 那阚兰儿来了兴致,吩咐着小丫头快去。 就见这秦公子,嘴角一丝坏笑,蒙上眼,冲着弯弯的方向就奔过去。 怎么怎么冲着我来了,弯弯身姿矫健,怎会被他捉了三步两跳闪到一边,倒是身边一个瘦弱的姑娘一把被他抱住,死死的不肯撒手。 那男子兴奋的扯了眼巾,一脸错愕,“怎么”再瞧瞧那边的弯弯,快些松了那姑娘,落寞不甘的退到一旁。 南无歌外头看着,好像觉出了什么。 很快轮到弯弯猜灯谜,她可是完全不行,只念道: “灯谜有口难言心意绝打一字。” 脑中一片空白,小草猜到了,在环外朝她比划着,无声说着,“音音”试图让她看懂,可环中的人走动起来挡住了。 阚兰儿见她多时猜不出,欢道: “快给苗姑娘蒙上,看看倒是谁能被这双巧手捉到。” 本在环外瞧热闹的南无 歌,突然挪步也进了环中,阚兰儿以为他来了兴致,也跟了进去。 眼前一片漆黑,全然没有任何方向感,弯弯伸着双手小心踱步,耳边偶有微小的脚步声,要么是喊了一句就快些跑开的,多时捉不到人。 那秦公子暗暗瞅准时机,突然大步朝她奔去。 “啊捉到了。” 弯弯只觉手心碰到了谁的身子,欢喜的摘了眼巾。 嘴角勾成弯月,清澈见底的双眸沾着星光望着眼前人。 “南公子,我捉到你了。” 扑通 扑通扑通 南无歌的胸膛里突然开始慌乱的跳动,不受控制。此刻,他真的好慌呀 这 众人突然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开始起哄。 弯弯快些松开手里紧捏的衣襟。 那想惹的弯弯感激涕零,却被南无歌抢先一步闪到一旁的秦公子冷哼一声,道: “南公子,就算人家姑娘捉不到人也不用你出来救场呀,阚大小姐可是在这儿呢,你们说是不是呀” 众人不敢说话,瞧那阚兰儿嘴角微垂,脸上明显的不自在起来。 南无歌不说话,嘴角一丝魅笑。 大步流星走到阚兰儿跟前,一把将她抱起,在环中绕着星月旋过一圈,住下脚步,柔声道:“你代我猜灯谜可好” 阚兰儿哪里经的住他如此,羞的沉入他怀中,揽紧他的脖颈,娇声应下。 夜渐深,众人纷纷收场往外走,别院里的长辈也喝的东倒西歪的往外走着,弯弯和小草并肩刚踏出门口,弯弯突觉有人抓了她的臂腕,侧脸一瞧是南无歌,趁着人多如此拉着她,三人钻进了马车里。 苍书扬起马鞭,“驾” 马车飞驰起来。 南无歌一旁喘匀了气,琢磨片刻,轻声问道: “苗姑娘,方才那荷花酥,真的是你做的吗” “是呀” “怪不得,我以为你是在做戏才说的,吃起来确实比外头买来的要香酥不少。” 南无歌说着眉目微垂,不敢再多瞧她,怕那胸口再生不安分。 弯弯不解他的话,直言道: “南公子家九家酒楼,还有那些金铺银铺当铺,如此有钱怎么会请不到一个厉害的糕点师傅呢” 南无歌眼角微动,看来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倒也无妨。 只浅声道:“确实尝过许多,但苗姑娘做的糕点最合我口味。” “奥” 嘴还挺甜,怪不得能撩的那兰儿姑娘五迷三道。想到这儿,弯弯沉了一气,道: “不过南公子,你方才的举动我甚是不解。我想,要不然你考虑一下跟兰儿姑娘成亲如何我觉得你俩卿卿我我甚是般配,倒也不用我再费心拆了,那兰儿姑娘我这两日瞧着,性子极好,若是说娇腻,你南公子更胜一筹。不过,那银子我可是不退的。” 第十章 拆亲这活儿有点费头发 送弯弯回了铺子,南无歌拿着一幅画像,敲开了池路直的铺门。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都睡下了。” 池路直打着哈欠开了门,裹紧衣裳抱怨着。 进门南无歌就将那画像塞了池路直手里,道: “这是我娘亲叫我给你带来的,说是给你寻了个好姑娘,你要中意,她便让媒人跟人家姑娘说一声。” “我倒是不急着找娘子”边嘟囔着边展开画。 画上是一位仙子容颜的纤弱女子,眼神柔美,仪态端庄。 池路直眼中一亮。 刚开了这间铺子,就要见如此一位美人,难道这是上天给我的暗示吗 她会不会就是我前世之妻 “何时能见” 池路直这急切的回答,倒是南无歌没想到的。 “得过几日。这姑娘家不在花州城,在月浦镇。年芳十九,爹爹是私塾的先生,娘亲打理家事。还有一个哥哥成家了,就在这花州城做生意,这姑娘过几日便是来她哥哥家中小住。你确定要见” 池路直瞧着那画上的女子,毫无迟疑道:“当然要见。” 出了门,南无歌脚步微停,眸中深深,望了一眼弯弯卧房的窗子,上了马车走了。 小草合窗瞧见,道: “掌柜的,南公子走了。” “嗯。”弯弯吹灭了烛灯,躺下。 听小草自顾自的说: “这南公子真是聪明,原来跟我们一样是在做戏呢,我倒是一开始跟掌柜的想的一样,这般甜蜜还费银子找我们拆亲,以为他逗我们玩呢,原来是为了稳住那兰儿姑娘好让我们接近她。” “困,睡,明儿还得去宣绣坊呢” “掌柜的,别睡,我跟你说,我怎觉得这南公子有些在意你呢” 没有回应,渐有呼呼声响起。 “这么快就睡着了还想跟你说今儿那秦公子一脸猥琐朝你扑过去的时候,幸是南公子一个箭步挡了他,他才没得逞。” 小草自己嘟囔着,她真想那一幕弯弯能瞧见。 一夜好眠。 小草下楼刚敞开铺门,苍书来了。 “小草姑娘,这是公子吩咐的,衣裳还有自家云和斋的早食,我给你们放到屋里吧” 苍书提着包袱和食盒放到桌上。 “那不打扰了,改日再来。” “再来,再来。” 小草潦草应下,嗖嗖奔了楼上,见弯弯慢吞吞的刚起身,在摸索衣裳。 “掌柜的,你快点,南公子又送来新衣裳了。” “啊” 下了楼,一翻,又是那死贵死贵花间佳人铺子里的衣裳。 再打开食盒,几样精致的清粥小菜。 弯弯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就冲南公子这个大方劲儿,我苗弯弯豁出去了,一定给他把这亲事拆的漂漂亮亮的,吃饭” 一通豪言壮语后,俩人换了好看的新衣裳,进了宣绣坊。 刚进门,就见那边众人乌糟糟的围成一团。 “前头干嘛呢掌柜的,快瞧瞧去。” 到了跟前就瞧见主角是阚兰儿,跟一个面相颇凶的女子争论着什么。 就听那阚兰儿道: “你踩了我的裙子,倒是该赔个礼吧” 那女子沉了一气,缓道:“我路走的好好的,你突然间一停,挡了我的路,碍了我脚落地,倒是怪上我了还真是会耍赖。” 阚兰儿身旁一派的姑娘讥笑道:“你新来的吧这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千金,会跟你这种人耍赖简直笑话。” 女子冷笑: “呦,是知府的千金呀,那又怎样我舅舅还是从三品呢” “比什么舅舅,说说你爹是做什么的” “我没爹,如何” “原来没爹呀,怪不得如此没教养。” “你才没教养呢” 弯弯瞧这几人只斗嘴也不动手,定是不能速战速决了,这都快到开课的时辰了,别耽误我做事儿呀,遂挤到前面想劝几句。 “啪” 这火辣辣的感觉,弯弯懵懵的看着那姑娘,本该挨到阚兰儿脸上的巴掌,被突然冒出头的弯弯受了,阚兰儿一瞧她动手打弯弯,火气也涌了上来,“敢打我的人,我今天就收拾收拾你这泼妇。” 于是两派人混撕在一起,小草也未能幸免,被抓头,拽衣领,那门 前的守门想要劝开,被这些大小姐骂的无力还嘴,只能快些喊了外头守车的小厮,快来劝劝各家主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 离宣绣坊不远处一家酒楼二层的栏杆边,阚兰儿四人桌前头发凌乱,眼神黯淡的望着路上来去匆匆的人,等着上菜。 弯弯断断续续咳嗽几声,那可是足足喊了半柱香,嗓子都要废了。 酒楼里吃饭的男子时不时朝她们四人看过来,悄声议论着。 阚兰儿叹了一气,目含歉意:“苗姑娘,才认识两日,没想让你因我受了这般委屈,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 弯弯还真的不觉有什么。 不想阚兰儿接着道:“对了,你家府上在何处这两日我去府上拜访下伯父伯母可好” 什么府上哪有府上不行,得编个理由婉拒了她。 遂苦笑道:“这几日不成,我家里人都去兴西了,还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阚兰儿听了倒更来了劲儿,“那更是极好呀长辈在还玩的拘束呢,就这么定了,就明日去,贵府在哪儿” 弯弯一时语塞,这花州城自己根本不熟悉呀,在哪儿,我怎么知道在哪儿 小草眼珠一转,侧旁搭腔,“我家大小姐不记路,是云溪大街,明儿兰儿姑娘到了,我们就去街口迎你们。” 弯弯疑惑的瞧着小草,心想这云溪大街是哪儿呀 饭后阚兰儿上了马车走远后,弯弯拽着要招呼马车的小草急问: “草儿,你刚才说的那云溪大街在哪儿” 小草朝着北边一指,“掌柜的,好似在那边,城北,听说那里都是有钱人的大宅子,那兰儿姑娘定是不会生疑的。” 弯弯微愣,顿时脑瓜嗡嗡作响,急道: “有钱人的大宅子你你不想想你掌柜的我就那三瓜俩枣,我哪里赁的起大宅子” 小草乐道:“掌柜的,你可是忘了还有南公子了我们现在回去问问池公子,烦他去找找南公子说说,这事儿不就成了。” 说的弯弯没了脾气,道: “那说个普通一点的宅子嘛,这大宅子,那南公子就算银子成堆,我们这样也不好呀” 小草招呼过马车,俩人上去坐稳了,小草才又道:“掌柜的,你这一件衣裳就要三四两,这住普通宅子的谁家舍得还有那宣绣坊的腰牌,那也只给大户人家送呀要是说住个小宅子,这腰牌的事儿又如何解释” 弯弯这才如梦中惊醒,小草见状得意的一挑眉头续道: “幸是之前听家里人说有个远房亲戚发达了,在那儿置了宅子,不然” 车上小草还在说着什么,弯弯一旁愁上心头。 这宅子的事儿可怎么跟南公子开口呢 回了祥和街,弯弯无精打采的刚下马车,见南无歌站在铺子前。 第十一章 从未有过 “南公子” 弯弯从未有过如此想见到南无歌,疾奔到跟前。 南无歌回身瞧她,发髻散了,好好的衣裳已经被拽的乱七八糟,衣结都拧巴了,那脸上的胭脂花成一片不说,还沾了些尘土,一瞧就是在地上打过滚了。 “跟我来。” “去哪儿” 上了马车,弯弯就觉南无歌不对劲儿,话一句不说,脸上阴沉着,瞧都不瞧自己一眼。 难不成打架打丑了 也不能问小草要铜镜,只能一旁悄悄理起衣裳。 “到了” 随着马车停下,弯弯探头去瞧,是一处四合院宅子,匾额上两字,梳坊。 步到跟前,就见门口站了两位穿着打扮一样的小丫头。 “南公子,里面请。” 南无歌这才开口道: “去吧” 自己转身奔了正堂,门前的小丫头招呼着弯弯小草,在东厢房前推了门。 “两位姑娘稍候,我们去准备一下。” 进了屋,是一间宽敞的浴房,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百花绽放的苏绣屏风后是石砌的浴池,还未填水。 正好奇看着,外头陆续来了几人,端着木桶往池中倒水,门外走来一位微胖,但是穿着讲究的姑娘。 “两位姑娘,我是秋然。两位姑娘一会儿先沐浴换衣,再随我去梳妆,挑衣。” 说着有丫头端来浴袍,点心,茶水,都放在泡浴可触之处,出去外头合了门。 小草在屋子里溜溜达达,眼珠忙的都瞧不过来了,绕到浴池跟前才停住,叹道: “掌柜的,光这浴池就比咱们卧房都大。” 说着靠前去划拉那洒满花瓣的泡澡水。 “不就是地上打了个滚吗回铺子便能洗了,还用来这处费钱。” 弯弯虽嘴上如此说,但已经利索的解了衣裳,那胜雪裹粉的腰肢,浸到这散花水雾里,身子渐觉轻盈。 合门出去的小丫头们,边走边小声私语:“南公子平时都是随大夫人来,今儿这是从哪儿带来两个姑娘” “羡慕了要不你去勾勾那南公子试试” “我就是勾,也是勾那大夫人,那南公子那般孝顺,定是什么都听他娘亲的。” 说着不忘朝着正堂里站着的南无歌瞧上一眼。 刚踏进正堂的南无歌觉身后来了人。 褐暗纹的袍子,面容微沧,脚下轻盈。 “冯掌柜,这是去何处了” 步前而来的男子是冯余清,十年前来这花州城,凭着祖上传下来的胭脂水粉手艺开了家小铺,娶妻生子。发妻原是皇宫里伺候贵妃梳妆的宫女,出宫后手艺未丢,常给小铺来的客人画容盘发,名声越来越大,几年后便置了这四合院专门伺候贵客,南无歌的娘亲就是这里的常客,一来二去,他跟这冯余清也熟悉了。 “刚去官家交了税金,快里面请。” 两人进屋喝茶,就见冯余清轻瞟过南无歌,轻声笑问道:“听门前的丫头说,南公子带了两位姑娘来这可是新鲜事儿。怎么是瞧上哪位了” 南无歌接了茶,嘴角微勾。 “冯掌柜一直都是风雅之人,怎这般俗事你也感了兴趣”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就是一个平常凡人,八卦之事我也是很愿听的。” 南无歌喉头一紧,脸上掠过一丝青涩为难。 冯余清瞧出一二,浅笑道: “不为难南公子了,喝茶。” “你们方才说这透雪膏多少银子” “二百文” 泡澡出来的两人,被请到隔壁屋中抹上透雪膏,小丫头们左右给揉肩捶腿,闲说中说起这透雪膏的价钱,弯弯觉自己听错了慌问道。 “二二百文这一会儿就擦掉了就二百文,一会儿你们不会还有别的要给我擦吧我不要了不擦了。” 门外秋然进来,靠前道:“姑娘,南公子都安排妥了,而且他是店里的老主顾了,花费比旁人还要少些。” 弯弯心想还能少哪里去,这分明是家黑店呀,这透雪膏满大街都是,谁家要如此贵,难不成他们家的抹了就能幻化成仙了 但眼下也无法冲出门,只能任由她们了。 梳妆完,小丫头们领着往前挪了一个屋,开门就见,一个裁缝师傅在那里做活儿,屋里几列衣架,展着二三十件衣裳。 秋然先语: “姑娘,虽然我们这里比不上那有名的花间佳人衣裳铺,但是我们这的老师傅手艺也是极好的。” 弯弯四处看着,想着,这里面总有便宜些的吧 那秋然瞧出了弯弯的心思,拿了一件道:“这件淡紫的齐胸襦裙姑娘瞧着如何虽说这衣裳几件抵不了姑娘那一件金贵,但是平常穿也是不错的。” 价不高,又好看,当然好。 换上衣裳,秋然引着弯弯来到铜镜前,觉那发髻上缺点什么,随差人取来一对珠花流苏步摇别于发前两侧。 “姑娘瞧瞧,可是满意” 方才只顾想着那透花膏贵了,并未细瞧自己面容的弯弯,望着镜前的自己不禁愣了神。 肤如凝脂,眉浓唇娇,这般花容月貌何曾差过旁人 小草身后也换好衣裳过来,瞧着弯弯惊道:“掌柜的,我都被你美到了,果然银子没有没花的,这发髻c头饰,简直太适合你了。” “你也快来照照,你可是比我还好看。” 收拾完,秋然带着俩人来了正堂。 “南公子,两位姑娘伺候好了。” 那冯余清快起身去瞧堂前两人,一眼便瞧见那长发及腰,步摇垂颈,眼中灵动的如玉珠般的弯弯。 再看那南公子,眼里已无他物,步前柔声道:“这是冯掌柜,招呼一声我们便走。” 弯弯小草快些行礼,“冯掌柜。” “两位姑娘好,若有招待不周,还请担待呀” 说着话,几人步到门外,瞧他们上了马车,走远。 冯余清不禁一阵感叹: “这人呀,中不中意嘴上说了不算,都在这眼里了,那柔情蜜意的,骗不得人的。” 乐呵呵的扭头进门,秋然和方才几个小丫头后边快步挤到门口瞧着,问:“掌柜的,这俩姑娘跟南公子是何关系她们可跟平日来咱们梳坊的大小姐们不一样,精打细算的,倒是很会过日子。” “去去去,忙你们的去,莫要胡问。” “那你方才自己还在那儿嘟囔呢,倒不许我们说了。” 几人见打听不出什么悻悻然走了。 第十二章 按耐不住的心疼她 上了马车,南无歌依旧一脸心事摸唇不语。 弯弯实在忍不住,直问道: “南公子,怎么这一路你都不说话” 南无歌叹了一气,还是不瞧她:“心里有些烦闷。” “奥” 她自然猜不到,晌午饭后在城中跟苍书巡铺的南无歌,在街上遇见了阚兰儿,说起与那骄横女子吵架的起因,还有弯弯她挨了巴掌的事儿。 听了那话的南无歌顿时心生烦躁,瞧那阚兰儿模样都凌乱如此,怕她有事。 快奔了铺子去寻她,本以为她会哭哭啼啼与他诉苦,没成想她竟一脸平常无事,南无歌顿时来了气,怎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能如此是傻吗 便一路自己生闷气。 弯弯瞧他不愿说话,也不敢再搭腔,只惦记着那宅子的事儿如何开口边想着,掀开侧帘外头瞧去。 咦这路方才走过吗铺子明明在城中偏西的位置,这怎么瞧着是往城北走呢近道吗但看南无歌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好再问。 好在没用半柱香,马车就停下了。 刚下马车,见一位四十几岁年纪的男子满脸笑意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南公子,里面都收拾妥当了,只等您来瞧了。” “王掌柜引路吧” 弯弯左右瞧瞧,这街上七八处大宅,颇为气派。 进了宅子就是一处庭院,迎面是牡丹雕花影壁墙。 听那王掌柜边走边道: “这云溪大街的宅子只有此处一家空置着,这家东家的闺女进宫做了妃子,甚是得宠,便举家迁走了,但这么大的宅子,风水又好,这要价也是偏高。” 云溪大街弯弯小草面面相觑,还没开口他怎么会知道 那王掌柜又接着道: “三进的宅子,花州城里这个位置,大致说来应在三千两,但这处足足贵了五百两,而且这东家分文不让,但是,里头留了不少金丝楠,紫檀的物件,方才我瞧了,成色都是极好,若是住人,倒是不用再添置什么了。” 三千五百两 弯弯一下子住了步,慌道:“南公子,我有话跟你说。” 那王掌柜倒是会瞧眼色,“那我们前头候着。” “南公子,你是不是遇见兰儿姑娘了知道她要来我那胡编的府上拜访” “嗯,遇见她了,今儿的事儿都跟我说了。” 南无歌这言下之意是你今儿受的委屈我也知道了。 弯弯慌的很,快语道: “不是,那那那也不用买呀,赁上一日便是。” 南无歌眸色一软,蹙眉浅问: “怎么这宅子是何处觉得不中意还是这三进的宅子小了一些” 弯弯赶忙摆手,“不小不小,很是中意,这花木繁茂,庭院宽阔,那柱上的梅花纹雀替多美”不停嘴的一通夸,心想,可不能说不好,万一他扭头再去挑个更大的宅子可真受不住。 “你中意就好。”回身对那王掌柜道:“我信的过王掌柜,不瞧了,一会儿拿着房契去南府。” “好嘞好嘞” 这就买了 这怎么就买了 这下轮到弯弯烦闷了。 车上一字不吐,三千五百两,说买就买了,这亲事我要是拆不成,他会不会捶死我 回了祥和街,南无歌先奔了池路直那儿。 “可算回来了,这一天怎么如此漫长” 弯弯喝了两口水,摸索着圈椅坐下,安心。 小草也跟着边上坐下,道:“掌柜的,今儿我是开了眼了,这南公子置个大宅子就跟就跟我们买盒胭脂似的。” “就这般有钱的主儿,那阚兰儿能放手才怪呢越想越头疼。” 俩人说着,对面铺子三人过来了。 “苗姑娘今日,有些不一样呀” 池路直见弯弯的打扮非同往日,笑说道。 小草起身泡茶。 弯弯也跟着起身,收了桌上的小物件,语气平常道: “在宣绣坊跟人打了一架,南公子就带我们去换了身衣裳。” 外头进来的胖子一听这话,奔到跟前:“弯弯你跟谁打架了可是伤到了我瞧瞧。”说着拉起弯弯,左看右看。 南无歌蹙眉道:“这位是” 胖子这才回头瞧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人是 “南公子” 南无歌一听他知道自己,快些起身:“在下南无歌。” 胖子还礼:“我叫花胖子,弯弯同村发小。” 说完还不忘再追问弯弯:“怎么回事女孩子家怎么还打上架了” 弯弯本不想再提,可这胖子问的急,只好道:“就是拆亲嘛,然后遇见阚兰儿跟一女子吵架,我想劝劝,结过挨了一巴掌,不过是误伤” “误伤你还回去了没” 胖子细细瞧着弯弯的脸颊,好在看不出什么。 弯弯可是丝毫没放在心上,快语道: “没事儿,不就一巴掌嘛,死不了。” “真是傻。” 南无歌脱口而出,片刻才觉好似有些不妥,就见众人纷纷侧目瞧他。 “对,南公子说的对,你就是傻,受了欺负还不觉痛痒,谁打的你我去替你讨个公道。” 弯弯冷哼一声,道:“花胖子,你何时这么急我的事儿了你是想去宣绣坊看美人吧” 胖子这才呵呵一笑,“顺便嘛。” 池路直想起正事儿,问南无歌: “你方才说叫我们过来商量事情,是何事” 南无歌茶水润了润喉咙,缓缓道: “这苗姑娘替我拆亲你们都知道,那阚兰儿要去苗姑娘胡编的云溪大街的家中拜访,为了不露马脚,我就去那儿置了一处宅子。好在苗姑娘推脱说家人去了兴西,但再如何,宅里总得有个家丁c管事儿的人,这现找人多嘴杂怕坏了事,便想着让你们过去照应照应,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有个人影儿在院里晃着就好。” 胖子听着来了兴致。 “那我去,云溪大街的宅子,我知道,阔气的很,我也想去瞧瞧,我就负责扫院子,干力气活儿。” 小虎接话道:“那我负责后厨吧,我做饭的手艺还可以” 众人看向许久没说话的池路直,见他眉头一展:“那我就装扮成府上管事儿的。” “那就如此,晚上我带人过去布置一下,明儿一早你们赶过去就成,今儿我就先回了,那王掌柜该等急了。” 南无歌起身,池路直也回了铺子。 胖子望着南无歌的背影,半天才叹道: “啧啧啧这就是南公子呀,这般样貌家世,做事儿利落劲儿,这得什么样的女子他才看的上呀” 第十三章 我何时有的心上人 凌乱的一大早。 天微亮,弯弯几人手忙脚乱的赶到了云溪大街。 就见苍书在门前迎着。 “几位来了,这宅子里都布置好了,但还得跟几位再交待交待,这宅子的东边人家是余家,做布匹生意。这西边是陈家,不是坐地户,来花州城不过两年,做木料生意的。” 听他说着,跟进宅里。 “这倒院房是几位家里做事儿的人住的,过了垂花门对面正房待客,已经备足了茶水,甜果,糕点。这边西厢房便作为苗姑娘的闺房,东屋便可说是长辈的。再说后面的罩房,有账房,也可放些闲散东西,靠东便是府上的后厨房,米c脂c肉c菜也都备齐了。几位还有什么不明之处,尽管问我。” 池路直一身素衣打扮,环顾四周:“这宅子左右富邻,四通八达。不亏是他南无歌,买的好,想来日后再出手也是能赚不少的。苍书那你就先回吧,这儿我们再随意走走认认就好了。” “那苍书先回了。” 待他走了,胖子拿起院子角边立的扫把开始挥洒起来。 小虎奔了后厨,弯弯跟小草推开西厢房的门,纱帷,被褥,瓷器花瓶样样全乎。 小草不忘嘟囔:“掌柜的,这南公子真是费了心了。” 弯弯想着方才池路直的话,道: “没听方才池公子说吗这宅子日后出手也会赚的,果然是做生意的大户,瞧个宅子也如此厉害。” 小草跟着猛点头。 “怪不得都说富家子弟发的快,瞧南公子我才懂了这话。” 前后宅子里看了两遍后,几人心里有了底。 “大小姐,是否该上街去迎迎那兰儿姑娘了” 小草这就改了口,谦声说道。 “好” 刚步到街口,就见南边路上远远来了两辆马车。 “这知府衙门在东,应是沿这条路来,这该不会是来了吧” 两人正想着,那前头马车里阚兰儿探身出来:“苗姑娘” 弯弯引着马车到了宅前。 后面马车上下来一人。 那不是秦公子吗 瓜子小脸,人也瘦弱几分,灯谜那晚又猜了两次,弯弯自是能记住的。 阚兰儿下了马车,瞧了秦公子一眼:“你说巧不巧我方才去街上拿脂粉正碰见秦公子在他家铺里送下货出来,反正他也无事,便想着一起过来了,灯谜会那晚见过的,你可还记得” 说着那秦公子步前,望一眼身旁小厮手里的银梅雕花提盒道: “在下秦玉词,冒昧拜访望姑娘莫怪。这是给姑娘带的玉花膏,自家铺里的,姑娘可尝尝。” 小草矮身接过提盒,心里却顿生厌恶,瞧这秦玉词如何都觉猥琐,这时候要是南公子在该多好。 “兰儿” 没错,就是南无歌,故作巧遇,步到众人跟前:“我来前面当铺查查账目,刚忙完,正想着去哪儿打发打发时间呢就瞧见几位了。” “那苗姑娘,让南郎也去府上坐坐可好” “自然好,几位宅里请” 弯弯心想这南无歌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昨儿也没说呀 众人过了垂花门,就见胖子正在卖力的扫院子,众人进来,他都没瞧见。 “咳咳” 小草一旁轻咳两声。 胖子这才一惊,抬头快语道:“贵客来了,我是宅子里的伙计,我叫胖子。” 家里做糕点生意,每年入账六百两池路直在账房门前转悠着嘟囔,生怕被问起,就听前面有了说话声,快些抱着账本,大方进了大院低头谦声招呼道:“大小姐回了。” 几人进了正堂。 “玉儿,那脂粉拿过来给苗姑娘瞧瞧。” 玉儿将手里端着的勾花含珠盒抱到桌上。 “话说昨儿我去给你订这胭粉,路上遇见了南郎,他瞧我衣衫凌乱,慌拉着我进铺子置办了这身衣裳。”说着摸索下自己身上的水绿散花缎子裙。 弯弯盈盈一笑:“南公子可真是有心。” 南无歌一旁脸上难为,他昨儿明明都是为了听明白弯弯挨巴掌的前因后果才随她进的铺子。 那秦玉词瞧过四周才肯坐下,道:“这苗姑娘府上听说是做糕点生意的铺子在花州城哪里改日也去买来尝尝。” 弯弯瞧一眼桌上的糕点,笑道:“还需秦公子去铺子里尝了,这家里便有。” 说着小草将糕 点端到秦玉词跟前,让他取了一块。 阚兰儿一旁呵呵笑起:“秦公子,你如此磨蹭何时能问出口不如我代你说算了。”扭头跟弯弯道:“苗姑娘可有心上人了” “有了” 南无歌猛的来了一句。 阚兰儿一愣,听南无歌缓缓道:“灯谜会那日,我听到苗姑娘说自己的心上人也喜欢吃她做的糕点,难道我听错了” 话毕,抬头满是心思的瞧着弯弯。 弯弯这才恍然 这秦公子对自己 遂眸亮浅笑:“对,南公子没听错,是有心上人了。” “大小姐,亭中给各位备了三红汤。” 外头小虎步到门前道。 堂中浅坐,几人闲庭信步到小院亭中赏花,喂鱼。 弯弯见小草去后厨帮忙了,便自己起身去正房端茶,刚进了屋,就听身后秦玉词跟来道:“苗姑娘。” 弯弯并未多想,只道: “秦公子亭中稍后,我将茶端过去,这糕点也来点吗我一并拿过去。” 专心添着水,就觉身后那秦玉词突然逼近。 耳边一声哼笑:“苗姑娘你根本没有什么心上人吧一眼就瞧出你说谎了,你跟南公子是何关系怎么我觉他有些护着你呢” 弯弯顿时不悦,道: “秦公子,我有没有心上人与你何干呢你这般语气实在是很失礼。” 弯弯端了茶就要往外走,那秦玉词回身合了门,上前抓了弯弯的手,眯眼笑道: “我话还没说完,急什么。” 他想干嘛 难道把我当了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摆布的弱女子了 真是上火 弯弯回身,腾一下将茶水放下,手往腰间一叉,下巴扬起道:“说吧怎么着问这么多,你中意我了” 淑女变悍妇,秦玉词满脸错愕,方才还文雅淑女的苗姑娘怎突然如此了 “是是呀,我瞧上你了,我秦玉词瞧上的人,还没有瞧不上我的呢,你凭什么” 弯弯吐了一气,爽快道: “行,那你说说中意我哪里样貌家世品性还是那日吃我做的糕点觉得很对味趁我现在还能再忍一下,快点说”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问的如此直白我只喜欢温婉娇气的,蛮横的女子我可是瞧不上的。” 边说边有些闪躲,往门口蹭。 弯弯一个大步,挡了他的去路。 “秦公子,碰了我的手还想一走了之都是做生意的,这帐总得算明白了才行呀” 第十四章 见花阁 “跟他这种人莫要多言。” 南无歌外头冷目推门进来。 一见是他,秦玉词吓得快些往桌后躲,眼中一丝狡黠:“我就说你俩有事儿,你瞧瞧,这就护上了。南公子,你可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要跟阚兰儿成亲的,你要惹我,我现在就去告诉她。” “好呀,现在便去说就是。躲什么来,我给你把路让开,请” 见南无歌如此硬气,秦玉词小脸煞白,还不忘挑衅:“你以为我不敢呀” 南无歌冷笑一声,“我倒想看看,你这种在别人府上都敢动手动脚的无耻之徒,说出的话谁会信” 只见那秦玉词一个慌神,南无歌绕过圆桌一个飞身将他扑倒在地,目生寒光道:“我南无歌,最瞧不起你这种人”说着起身一脚朝秦玉词的手背狠狠碾上去。 “啊啊饶命饶命,南公子,我乱说话的,饶命呀” 弯弯瞧南无歌实在是太凶,靠前道:“可以了可以了,教训一下便行了。” 南无歌这才收回脚。 “赶紧走,若是再生事端,我便让你秦家滚出花州城。” “是是是是是是” 那秦玉词举着手腕,仓皇奔出了院子。 阚兰儿倒以为秦玉词听到弯弯有了心上人觉得无趣了才走的,便未多想。 晌午饭后,玩耍一会儿,弯弯出门相送。 阚兰儿拽着弯弯贴耳说着什么。 待她走远,众人才合了门,上了南无歌的马车。 回了铺前,弯弯踌躇再三还是喊住了南无歌。 “怎么了苗姑娘” “南公子可是知道见花阁是做什么的地方方才那阚兰儿拉着跟我悄悄说,明晚要带我去个好地方。而且只叫我一人去,我问她,她说去了便知了,思来想去这心里甚是没底,就怕出错。” “见花阁倒是头一次听说,可听她说地方在何处了吗” “她叫我明晚在她家外等她,一同过去。” “那应是跟你亲近了带你去见身旁旧友,要不然,我明晚去寻她,叫她没空找你” “无事,我只是想着知道那是什么场合,也好有些预备,那我先回了。” “嗯” 夜渐深。 “公子,你说南公子这又不是已经成亲了,要分还要顾念许多,他就只口头应下的亲事,那自己去回了多痛快,倒免了这些拆亲的麻烦事儿。” 小虎翻着他的情痴小书,边碎语。 池路直摊开锦被,慢道: “那该到年纪成亲的男女自己去大街上拽一个便是,何须我们在中间牵线还得给我们银子。” “可我们在中间,那瞧不对眼的也不觉得伤面子,那瞧对眼的也可以由我们给婉转的问些私话。” 晚风入窗,池路直闭眼浅语: “拆亲也是一样。单说南无歌这成亲前忽觉不合适的,苗姑娘在中间温和慢说,即保了兰儿姑娘的面子,又成了南无歌的意。” 小虎合书,吹烛:“倒也是。” 第二日傍晚。 弯弯拦了马车,小草在旁边不放心的念道: “掌柜的,要不然我跟去吧万一再遇见那秦公子那样的人可怎么办” “昨儿就是南公子不在我也能对付的了他,那弱鸡样儿,再说,这天下有几个他那样的人,放心吧” 如此就奔了知府衙门。 到了见阚兰儿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迎着上了马车。 马车奔了一会儿,弯弯轻声探问道: “兰儿姑娘那见花阁到底是何处我这对花州城真是半点不熟。” 阚兰儿脸上浮起一丝得意,“这见花阁可是个好地方。跟我不亲近的,我才不带着去呢,我瞧苗姑娘嘴严,人也仗义,才肯带你去耍耍。到了你就知道了,怕还得谢我呢” 我谢谢你呀 绕来绕去半天不说正事儿,慌死我了。 会不会是跟那梳坊一样的地方还是寻一夜景如画之处吟诗作对 但是这路途有点远呀,感觉都要出花州城了。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徐徐停下。 探头看去,两层高的围楼,只有两盏灯笼在门前悬着,但耳边可以听到琴瑟之音,像是个酒楼。 下了马车,前头小厮引进去,这才见灯火辉煌。 顺着右侧的雕花楼梯上去,廊间花灯摇曳,多的有些晃眼,正走着,侧旁一间屋门敞开,里面 传出放肆的大笑声,就见一露着侧肩,面上红晕渐染的清秀男子扶墙而出。 弯弯歪头朝里面瞧了一眼,男男女女搂抱亲昵。 还未等再多琢磨。 小厮推开前面一间屋门,“里面请。” 进屋一瞧,屋里已有两位女子地上端坐,弯弯认识,是那日打架时,在阚兰儿身旁的人。 “阚大小姐你把苗姑娘也带来了” 阚兰儿拉着她矮身坐下。 “这苗姑娘肯定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今儿便带她好好玩玩。” 弯弯左右瞧着,清楚一室,中间这接近丈长,三尺宽的深木矮桌下头,还余着几个草编蒲团,墙上只悬了两把长剑,再闻,屋里还有股木香气,一低头才发现地上铺的原是附了桐油的木地板。 怎越瞧越不像酒楼呢 正想着,门开了,几个模样颇俊的男子,衣袍轻披进了屋,身后几位小厮端了酒菜上桌。 “坐吧” 阚兰儿一发话,那几位男子,在她们身旁坐了下来,抬手去端那酒,给她们斟满。 弯弯就见阚兰儿身旁的男子端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口,再递给她,眉目轻佻:“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弯弯好像觉得全身不对劲儿起来。 阚兰儿瞧弯弯一脸木色,贴耳道:“这就是我们城中女子喝花酒的地方。”说完就将那大袖衫一脱,扔到了一旁。 花酒弯弯明白了。 方才那廊中男子为何衣衫不整,自己怎么脱身才好说身子不舒服也不能才到就不舒服这阚兰儿的性子,若是现在自己起身走了,怕是会一下子厌恶了自己,而且来的路程那么远,这里还如此偏僻去哪儿找马车 琢磨着,屋里一男子抱起怀里的琵琶轻弹。 “光喝酒多没劲,我们苗姑娘头次来,猜猜拳可好” 阚兰儿倒不忘大方招待。 就见弯弯身旁的男子,挽袖道:“我输了便自罚三杯,若姑娘输了” “我喝不了酒。”弯弯快语道。 男子望了一眼那墙上的长剑,“酒喝不了,那舞剑总行吧” 倒也不懂他说的舞剑,但总比喝酒好,便应下。 不想一比划下去,就输了。 男子起身拔剑,请弯弯到了桌前:“这舞剑,可是要姑娘蒙眼的,不然怕要惊了姑娘。”身后来人将弯弯眼睛蒙起,耳朵就听到众人起哄着吆喝着。 这都胡吆喝什么 不会一箭刺死我吧 弯弯胡想着,就觉那冰凌长剑搭在自己的臂腕处,一挑,自己的外衫顺着身子,瞬间滑落,那剑又顺着臂腕滑到自己的衣结处弯弯顿时觉得事儿不对,此事屋里的人都疯了一般:“解了解了” 这亲事 这亲事不拆了。 逃了算了。 就在弯弯犹豫二三之时,耳边突然一阵疾步声,门哗啦一声开了 只觉有人将她一把拽进怀中,这宽阔的胸膛弯弯拉下眼巾是南无歌,他来了。 第十五章 第一单收尾 他怎么会来了呢 弯弯脑中掠过一丝疑问。 南无歌身后的壮汉冲着握剑的男子胸前就是一脚,“嘭”见那人整个被踹到了长桌上,美酒佳肴散落了一地。其余几人跟着涌了进来,冲着那人拳打脚踢。 “啊啊呀” 屋内人慌了神,一片惊叫慌乱,仓皇捂脸跑出。 阚兰儿顿时全身松散一团,目中无神,语气怯怯,颤道:“南南南郎你怎么会在这儿” 苍书一旁将发了呆的弯弯带出门。 那被踹的男子满嘴血水,残余一口气,被几人提溜着衣领带去了外面。 屋里就留下南无歌和阚兰儿两人。 “南郎,南郎,你听我说。这都是她们叫我来的,我也是第一次来,就是喝喝酒而已。” 阚兰儿故作委屈的,爬起身上前要抱南无歌,被他一把推开。 道: “这见花阁虽然远在花州城边,只有熟人辗转几次介绍才能来此,可以说很是隐谧了。但你说巧不巧,这里的秋掌柜今儿恰巧在云和斋喝酒,醉意之下说知府的千金今儿要过去,而且以往对他这儿流连忘返,我一时还不信,来了一瞧,阚大小姐你可真是叫我开了眼了。” 阚兰儿心里那个悔,眼泪婆娑,还不忘道: “他胡说的胡说的,我不过来了三次,如何就流连忘返了南郎你信我一次可好就一次我们是要成亲的,我都跟我爹爹说过些日子商量提亲的日子了,你叫我如何再跟我爹爹说呀” 南无歌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脸跟我提成亲二字罢了,多说无用,这便是你我无缘,此后莫要再纠缠了。” 说完不顾阚兰儿拽衣苦求,拂袖而去。 苍书跟弯弯在马车上瞅着那门口。 “苍书,你们怎么找来的昨儿我问南公子的时候他还说不知道这里呢” “奥,好似是这里的掌柜去云和斋吃饭,醉酒说起了这里,公子就快些奔来了。啊公子出来了” 就见南无歌身后跟着几人大步出了门,那几人恭顺谦身上了一辆马车,南无歌缓步朝这边过来。 待南无歌马车上刚坐稳,弯弯一脸欢气道: “南公子,你这亲事便拆成了,还差五两银子。”说着伸手到南无歌跟前。 南无歌哼哼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只水缎钱袋,里头足有七八两,放到了她白嫩的手心上。 “那,都给你。” 弯弯麻溜的接过银子,听他又道: “这次多亏苗姑娘,若不是你,我就是跟她分了,也心有愧疚。如此好了,没想她竟是如此的女子,倒是甚是痛快。” 弯弯眉目一暗,抚抚刚塞进袖袋的银子,囔囔道:“她人不坏,就是不该来这种地方。若是改了,倒也不耽误寻个好郎君。” “那你呢你想寻个什么样的郎君” 弯弯哈了一声,下巴微扬道:“南公子,那是我的私事,莫问。” 生意结了,南无歌脸上淡淡笑着,心里却生一丝落寞,这以后,还有什么幌子能去找你呢 回了铺子,弯弯躺在软软的被褥上呼呼入睡,好久没有睡得如此安心了。 “啊这觉睡得真是爽”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弯弯,披了外衫伸着懒腰下了楼。 揉揉眼睛坐到桌前。 “掌柜的醒了。昨儿如何” “拆成了。” 小草将有些烫手的粥快些放了桌上,摸摸耳朵道:“拆成了是成了” “恩,俩人现在都自由了,谁也不欠谁的。” “这么快昨儿还毫无办法不是你怎跟那兰儿姑娘说的” 弯弯心想这事儿也不能外传,只道:“就是兰儿姑娘的另外一张面孔被南公子瞧见了,就如此。” 小草坐下瘪嘴叹道: “那南公子,往后就见不着了呗。” 弯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道: “也不好说,万一他又招惹了别的女子呢” 说着话,耳边突然一阵亭停框框的声音。 弯弯仔细听过,疑道: “哪里叮叮当当我怎么听着好像在隔壁”说完,声音越来越大,俩人放了粥出门去瞧。 隔壁药房正在摘匾额,里面的小厮正在跑里跑外的搬着物件,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背手站着。 “邱掌柜,你们这是要重新布置铺子吗” 弯弯步前探问。 邱掌柜闻声回身,那脸上得意道: “是苗掌柜呀,搬了,换了更大的铺子,这间被旁人赁了,今儿我们就收拾出来,人家新主子明儿就过来布置,这不就得抓紧嘛。若是吵到了,多担待些。” “恭喜呀那邱掌柜可知道这新来的主儿是做什么的” “开酒楼,这么大的铺子,酒楼用着倒算宽敞。” “酒楼,好好,那您忙着” 俩人回了铺子,小草嘟囔:“看来这酒楼真的是赚钱,这南公子开酒楼,掌柜的那同村的也开酒楼,如今来个新铺子也是开酒楼。” 说着话,门外头有人问话:“请问这是相亲铺吗” 小草指着对门铺子跟那两位男子道:“对门才是。” 就瞧那两人进了对门。 “两位可是想来寻个亲事” 池路直两日不见有人上门,突然来了两位清秀少郎,甚是欢喜,忙起身道。 “是我,这是我弟弟年纪还小,我这做大哥的想着先给自己寻个娘子。” 说话两人坐下,这当哥哥的身一身书生气,穿戴素净,瞧着应是位读书人。 “敢问公子姓何,在何处高就” “我姓高,高一鸣,年有二一,在私塾给先生做杂事,月钱六百文。家里爹娘是卖小吃的,这弟弟年十四,正在筝坊跟着学手艺。” 池路直提笔边听边记下,小虎端茶到跟前。 “那高公子想寻个怎样的女子呢” “这处可有画像” 池路直摆头道:“这画像可不是随便能看的,我只有听了高公子说的,才能给你找出合适的姑娘,将姑娘的情况说与你听,你觉得可以,再将画像拿给你瞧。” “如此说,那我就想寻一位温婉可人的,孝顺爹娘,能踏实与我过日子的。若是喜好风雅之事那更是颇妥,但不喜欢也无碍,能会烧几道菜最好。” “如此我这里,还真有这么一位姑娘。游景作诗,好食擅烹。只不过,姑娘年纪与你同岁。” “无事无事,同岁那如何同岁有话说,极好。” 池路直吩咐小虎将那姑娘的画像拿来,慢手打开:“高公子瞧瞧,若是对眼,我便给两位定好日子,两位见上一面。” 里面忙着,就见铺子不远处站着主仆二人。 “主子,这就到了。” 那小丫头瞧着池路直那相亲铺,喏喏道。 第十六章 蓝楚楚 “掌柜的掌柜的,对面铺子吵起来了。” 小草见对面铺子里不对劲儿,快上楼喊正在换衣裳的弯弯。 “我就说池公子那说话气人劲儿,早晚是要被人揍的,快去瞧瞧。” 边说俩人快奔下楼,去了对面。 就见一个颇壮面凶的壮汉跟方才来打听铺子的两个男子争吵几句,又拽起池路直的衣领,怒言: “你们就是欺负我大字不识,当时我来铺子的时候你可没嫌我是个车夫,如今又来这一套,我就问你,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什么不给我就给这种小白脸银子我一分没少给你,三百文,都给你了,还让我耐心等着,若不是我今天撞见了,还不知道你背后搞这种花样呢” 池路直被拽的都要喘不动气了:“这位兄弟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这高公子跟那姑娘般配,我我才将画像拿出来的,跟兄弟你般配的女子我这里一时还没有,我总不能乱点鸳鸯谱吧”小虎几人拽也拽不开,那池路直憋得脸都红了。 “撒开” 弯弯背后一吼,壮汉回头瞧,一见是个弱女子,讥笑道:“呦,小姑娘,管闲事儿呢躲远点,不然伤着你可别怪我。” “我再说一遍,撒开手。” “就不撒,你能把我怎么” “啪” 话音未落,就见一只浅粉软缎绣花鞋划着美美的弧度拍在了那壮汉脸上。 “你个小丫头” 壮汉发了疯,松了池路直就朝弯弯奔去,胖子正好闻声赶来,一把抱住那男子。 “你敢动弯弯试试。” 小草也不闲着上前就冲着壮汉的脚大力跺去。 “啊你们打人打人,我要报官。” 那人嚷嚷这街上人都围了过来。 男子见人越来越多,更是来了劲儿,吆喝道:“这家相亲铺子可千万不能来呀,瞧瞧我,娘子没找到,反而挨了揍,他们还不讲理,交了银子人影瞧不见,有好的姑娘他们都给了旁人,就欺负我们这种没钱没势的。” 门口的人哪里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搭腔:“你们这可不行呀,做生意如此不诚信,谁敢来还打人你们这种人介绍的,谁敢要怕嫁过去也要挨打。” 池路直听着急了,“快快快松了手,各位,我们铺子可是正经做生意,只是跟这位兄弟有些误会,说通了就好了。” 那壮汉一瞧池路直如此软弱,心想着自己这亲事没了,不如就要点银子。 “你赔我,我找不到娘子,还受了你们的打,你赔我。” “赔多少这位公子觉得合适呢” 众人就见人群里一位侧髻蜜花玉步摇,玲珑身子丹凤眼的姑娘提着湖碧色纱裙步进铺子中。 那柔水般的声音,更似凡间少有。 池路直一眼认出了她,是那画像上的姑娘。 被问话的壮汉不知是心跳过快还是被那鞋跺的厉害了,鼻血都流了出来,嘴一张一合看着女子却发不出声音。 “公子你身子魁梧,倒不应该在这处跟一个小姑娘耍厉害,这相亲铺才开业几日,你寻个娘子何须那么着急,慢慢挑,挑个中意的,能踏实回去跟你过日子的才是最好的。”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敢问姑娘你是来这里寻郎君的” 这姑娘眼眸瞥过池路直,“怕是已经寻到了。” 壮汉咽着口水,道:“我也要找你这样的姑娘。” 姑娘捏帕浅笑,“公子,若是你能置上处大宅,再有个风生水起的生意,何愁没有好姑娘” “对,姑娘说的对,我得赚银子,我得卖力赚银子讨媳妇。” 嘴里嘟嘟囔囔的就走了。 外头看戏的人都散了。 弯弯够过鞋子拽着还想瞧事儿的小草往外走。 “掌柜的,我还想再留下听听事儿,我头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我还没看够。” 胖子也跟傻了一般,都被拖回了铺子。 池路直送走那高公子,慢步到这姑娘前:“在下池路直,见过姑娘。” “小女蓝楚楚,见过池公子。” 两人桌前坐下,小虎一旁倒了茶,乐滋滋的站到一旁。 “那日无歌带着姑娘的画像来,我便觉姑娘如同这天上神仙,倒想着,会不会是画师偏爱,添了几笔神韵。如今一瞧,倒是我小人了。” 蓝楚楚羞涩低头浅语: “楚楚虽未见过公子,但是相貌倒是听家人提过,面如冠玉,温文尔 雅。方才瞧着屋里,一眼便认出了你。” 这蓝楚楚瞧着池路直甚是满意,家世好,还是这般稳重的性子,礼数周全,嫁了他,那必定是能鸳俦凤侣。 这池路直更是已经心里琢磨何时成亲了,眼前这般美人,端庄淑女,方才还出手给自己解了麻烦事,她一定是自己上辈子的妻了。 对面铺子里,这小草和胖子趴在门边往那屋里瞧着。 “你俩差不多行了,这瞧得也太明显了,不就是长得好看嘛,以前也不见你们这般架势。” “掌柜的,这姑娘跟池公子关系肯定不一般,那池公子瞧着她,眼都直了,直勾勾的。” 胖子一旁乐呵呵的接话道:“以前可没瞧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瞧见那双丹凤眼了吗媚的很,这哪个男子能受的了,再瞧瞧人家那身段,曼妙的很,还有那个子,都快赶上我了,那腿得多长呀” 弯弯翘着二郎腿,手撑在桌上抬着脑袋,悠哉道:“这池公子,开业没几日,还没给别人介绍成,说不定自己先成了。” “走了走了。” 小草瞧那姑娘带着丫头走了,快奔到池路直跟前,“池公子来来来,这边屋里说话。” 胖子也快上前,拽着他来了铺子里,还不等坐下便问道: “这姑娘是谁呀我怎么瞧着是冲你来的” 众人竖起耳朵,都等他回话。 池路直脸一红,道:“是,南公子家里帮我介绍的姑娘。蓝楚楚,年芳十九,家不是花州城的,是来这里的亲戚家小住些日子,顺便我俩见见面。” “呦,我们的少东家这是有媳妇了,恭喜呀” 弯弯瞧他如此,定是动了心了,替他高兴。 “这还得多相处相处才知道,这成亲急不得,但楚楚姑娘确实甚合我意,能遇见她,是我的福气。” 胖子一旁满脸羡慕:“我也想讨个这么好看的媳妇” 第十七章 敬业的拆亲女掌柜 “你们聊着,方才那高公子瞧中的姑娘,我得上门去跟她定定俩人见面的日子。” 池路直掩不住的欢喜,满脸堆笑走了。 弯弯望背感叹道: “这池公子这般富家公子都如此努力,显得我们有些懒散了。草儿,我们是不是该去街上拉拉生意吵架的旁边蹲一蹲,街口巷子蹲一蹲,各家墙根蹲一蹲,总是能找出那么一对两对不想过了的吧” 胖子听着心慌,嗖快起了身,道:“我回去顾摊子去,老让人家宋叔帮我瞧也不好。” “掌柜的我出门买菜去。” 小草也要溜,弯弯一把拉住,嘻嘻道:“一起去,说不定卖菜的大娘也想和离呢” 如此闲过一日。 第二日一早,楼下传下嘈杂的说话声,弯弯心想应是隔壁新来的酒楼开始布置了,倒也未在意,俩人挨到肚子叫唤才下楼。 “草儿,早饭别忙了,出门逛逛早摊儿去,买上油炸桧和豆汁儿了,昨儿也没买上新鲜菜,这会儿去正好。” 小草在后厨应了一声,出来道:“那掌柜的你今儿可千万别再胡打听了,昨儿那菜本来挺新鲜的,等你跟人家大爷大娘唠嗑完,都给人聊蔫儿了。” “好好好” 俩人提着菜篮出了门。 见隔壁铺子跟前不少人驻足瞧着什么。 “掌柜的,挂匾额呢咱也瞧瞧去” 俩人挪了几步到那铺子前,见俩人正踩着梯子挂那匾额。 金字,湖绿底,上面写着“云和斋” 嗯云和斋 这名好似哪里听过呢 对了,南无歌家的酒楼不就是叫云和斋吗但他不可能在这里开间酒楼呀难道我之前记错了或者是云风斋c云行斋 “苗姑娘” 嗯这熟悉的声音 定眼一瞧,铺子里南无歌眉眼浅笑着,望着她。 门前聚的人纷纷让开路,见他朝着弯弯走去。 小草一旁惊声道:“南公子这酒楼是你开的” “嗯,这条街如此繁华,开个酒楼生意一定好。” 说着,眼眸马上转向弯弯,问:“苗姑娘觉得呢” 弯弯这肚子实在是饿的厉害,便快语道: “南公子家都开了那么多酒楼了,选的自然是好的。而且这条街人多来人往的甚是热闹,有人潮便生钱潮,生意一准儿好,不然我也不能选在这里开店呀。那南公子忙着,我们还得买菜去呢” 说完便跟小草转身走了。 南无歌低头憨笑。 原来那日拆亲后,送弯弯回了铺子,这南无歌心里头空空一片,就拿来酒菜敲了池路直的门。 “你怎么又大半夜来敲门,这还带的什么呀酒菜” 池路直也只能让他到屋里。 小虎拿来碗碟将酒菜布置好,要走,被南无歌拉着也坐下。 “小虎你也坐下陪我喝上一碗,男子,怎能不擅饮酒呢而且听你家公子说,你看了好多情痴小书,倒是也给我出出主意。” 小虎抓耳坐下,“南公子拆亲不顺对吧那你直接去跟兰儿姑娘说了便是,大不了跪着说。” 南无歌倒了一碗酒,直接一口闷下,眉间皱起道:“亲已经拆了,我是有别的心事。” 池路直自然猜出来了,问道:“那就是苗姑娘的事儿吧” “我南无歌自觉风流浪荡子,可怎么到她这儿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南无歌百结愁肠,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女子,丝毫不用他动心思,招招手就来了,这次如此不同,真的难住他了。想着,又端了酒一饮而下。 小虎蹙眉抿了一口酒,打趣道:“那不如公子你将这铺子挪给南公子,让他天天守着,日久总能生情吧” 这话一出口,南无歌耳朵忽的一震。 “日久生情”只见南无歌那眼中一亮,惊呼道:“小虎,你真的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对对,日久生情,我就守着她。” 池路直觉着不妥,摇头道:“日久生情没错,可你这花花小爷的性子,人家苗姑娘你是知道的,跟你以前认识的那些不一样,这姑娘跟了谁那就是一辈子了,我不能眼看着你祸害她,你放了人家吧” 南无歌不听他的,走到门口瞧着弯弯铺子左边右边的铺子琢磨了琢磨。 “将西边这家药房腾给我,本也想寻个铺子再开家酒楼。如此甚好,我就贴着她,天天能见着她。” 话完回到桌 前,侧身搂住池路直,眉眼中几分醉意道:“你兄弟我,可是第一次如此稀罕一个姑娘。” 见弯弯走了。 池路直从铺子里头过来朝着南无歌呵呵道:“你这都守在门口了人家姑娘愣是没瞧出来。要不赶紧收了摊子吧,我将银子退你。” 南无歌心甘情愿,倒不怕被他笑话,转话道: “你还有闲情逸致过来笑我,你那姑娘呢可是见着了如何” “见着了,为这我倒是该好好请你一顿酒,比画上还要美上几分,简直恍若天仙,过会儿就来了,今儿我带她姑娘家爱去的棠梨街逛逛。” 池路直说着激动的小手都搓在了一起,一抬头,在人群里看见了刚下马车的蓝楚楚。 “来了来了,裙裾迷人眼的那位美人。” 南无歌倒未曾见他如此过,回头去瞧,一位白衣女子朝这走着,修长的身段,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确实人间尤物。 “楚楚姑娘” 池路直快上前迎着,那蓝楚楚到了跟前,眼角掠过南无歌,心中一惊,这风流不羁的模样,难道是传说中的南无歌南小爷不禁问道:“难不成,这位就是南公子” 南无歌嘴角一翘,道:“在下南无歌,方才还跟池兄聊起你,果然,是位大美人。” 蓝楚楚瞧着南无歌,男子生了一双桃花眼可是勾人,嘴角那一抹放荡不羁的笑意真是很衬她的心,只可惜等她知道这号人物的时候,听闻他已经跟知府千金要成亲了。 生生晚了一步。 听那媒人提起他,家世比池家富庶,这人又颇有雄心,就是花名在外,他爹爹更是添了三房妾室,都说这子随父,想必就算她能嫁过去,也少不了受冷落。倒是不如这池公子,性子稳重,家里爹爹只有娘亲,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跟了他,想必不用经那后院争风吃醋之苦。 可尽管如此想着,眼珠还是碍不着时不时的瞟那南无歌几眼。 第十八章 一杯绿茶 铺中稍坐,池路直和蓝楚楚便来了棠梨街。 天高气清,这条花州城最中心的长街上,人也是格外多。尤其是街中那系着万千红绳的老槐树下,红男绿女纷至沓来。 池路直依着蓝楚楚的步子,闲话道: “我倒是不太懂你们女子的心思,但听说这里都是花州城的女子常来的,便带楚楚姑娘来逛逛,若是姑娘觉得无趣,我们便换去别处。” “楚楚从小地方来,与我而言这花州城何处都是个景儿,瞧不够的”蓝楚楚笑说着,听她嘴边几分迟疑又道:“不过池公子我有一事想问。” “姑娘但说无妨。” “池公子家中殷实,怎会想起开间相亲铺而且听闻方才那南公子跟你关系颇好,为何公子不想也开间酒楼或是茶馆c客栈呢” 这话蓝楚楚昨儿就想问了,可觉得刚见面问这话好似有些失礼。本犹豫着今儿要不要问但想着以后自己就是他的人了,问上几句倒也无妨。 “为何开相亲铺这事儿以后有机会告诉姑娘。但是这茶馆,客栈,我还真未想过。楚楚姑娘应该也知道,我家中那三条街,共八十余间铺面。现在半数都要我打理,爹娘如今也有了些年纪,慢慢的便都会交给我。我家里虽有位妹妹,但年有十七,已经是准备出嫁的年纪了。想来,我怕是无暇再顾别的生意了。” 竟有八十余间铺面 这媒人虽跟她提过三条街的铺面都是他家的,但她也没想到竟有如此之多。 这粗略算来每年也得有过千两的银子。 得快点嫁过去才成。 正想着,就见一个孩童冲着他们这处跑来,蓝楚楚眼珠微动,听她柔声惊喊了一声,慌忙闪躲间身子一偏,柔若无骨般撞进了池路直的怀中。 “楚楚姑娘你没事吧” 蓝楚楚慌忙推开他:“没事,被孩童吓了就一时慌了,失礼了,公子莫怪。”说着含羞垂目,慌乱的让人心生怜惜。 池路直只觉自己鼻尖冒了汗,快些招呼着继续往前走。 两人逛过衣裳铺,胭脂水粉铺,蓝楚楚都是摆头不要。近晌午,俩人便寻了一处酒楼坐下。 “池公子” 店中管事儿突然步前招呼道。 “许三,你怎么来了这间铺子原来不是在秀河街那间吗” 许三脸上一阵涨红,道: “我家南公子为了让我快些寻到个娘子成亲便派我来这里做活儿了。刚来两日,就遇见池公子您了。两位今儿想吃点什么可是有忌口的” 蓝楚楚浅摆头,道: “公子点菜就好。” “那就上几样招牌菜,让姑娘尝尝。” “得嘞,那两位稍后。” 许三走了,池路直瞧蓝楚楚不解,便道:“这间酒楼是南公子家的。” 蓝楚楚轻声应着,慢手端了茶,道:“听闻这南公子家里很富裕,想着也是,能跟你相处好的,自是家世差不了。” 池路直连忙摆头道:“他家比我家富裕不知多少,他有一帮公子哥朋友,这花州城半数多的银子都握在他们手里。不过数来还是南无歌排前头。” 蓝楚楚眼中微亮:“那公子你多跟这些人来往,那岂不是也能学上一二” 池路直再次摇头: “南无歌那些人那般叱咤风云的性子,我可学不了。” 是呀,这池公子就是温文尔雅之人,自然是学不成的,若是他身上能沾几分南公子那般的豪气,那该多好,如此想着蓝楚楚心里不免又是一叹。 俩人吃过饭就回了铺子。 下了马车,蓝楚楚瞧着斜对面南无歌的铺子眼熟。 “这不是南公子家的酒楼吗” 说着,俩人回了铺子,在铺子里候着的丫头月儿快去泡茶。 池路直来到桌前坐下,道:“对,他赁了这间,贴了二百两撵了原来的主儿。非要在这里开间酒楼,我劝不听,便由着他折腾,方正他也不差钱。” 蓝楚楚浅浅应着,漫不经心的朝对面看去,看见对面弯弯铺子的匾额,纳闷道: “怎么对面铺子的匾额跟你这处的只差一字呢” “对面是个拆亲铺,那里头的苗姑娘你昨儿见过。” “拆亲还有这般的生意昨日公子你说的是只穿着一只鞋子的那位姑娘吧我倒是没细瞧模样,不过她能过来帮你,看来也是跟你相熟的” 小虎切了果瓜,放到桌上。 “楚楚姑娘,我家公子跟这 位苗姑娘那可是有故事的,本来人家那苗姑娘先开的铺子起的名儿,我家公子愣是借了人家的光,起了自家这个铺名,结果人家对门不乐意了,来找他说理,但我家公子振振有词,人姑娘说不过他,气走了。结果,那日一起喝酒,人家这姑娘得了机会,咬的我家公子手背上的印子今儿才退下去。” 蓝楚楚哼笑:“那这姑娘的性子可是厉害,还未出嫁吧” 小虎瞧了池路直一眼,笑道:“姑娘问这个倒是让我又想起一件事,我家公子还说人家姑娘难嫁。” 蓝楚楚眼中错愕,道:“池公子,这我便要说你了,这女儿家,你这话是千万千万说不得的,怪不得人家姑娘恼你。”说着忽然转语“不过听你们如此说,我还真想过去认识认识那位姑娘,不知道可是方便” 池路直忙起身答应。 “方便方便,如何都方便,昨儿他们一屋人还夸你呢” “掌柜的掌柜的,别睡了,池公子和那位姑娘来了。” 弯弯正翘着二郎腿,依在椅背上浅睡,迷迷糊糊听小草说着什么。 身子一别又睡了过去。 小草见几人进来,快去迎着。 “池公子来了,我家掌柜还正睡着呢,叫不醒。” “那改日再来打扰。” 蓝楚楚客气的就要转身走。 池路直倒是三两步到了弯弯跟前,轻敲了两下桌子。 “苗姑娘,苗掌柜,来生意了。” “谁要拆亲”弯弯腾就端起身子,睁大了眼。 瞧见池路直身旁的人。 嗯那不是那位仙女姑娘吗 蓝楚楚淡笑步前,谦声道:“苗掌柜,我叫楚楚,蓝楚楚,方才听他们说了你的事,越发好奇了,想着过来认识认识姑娘。” “啊那快请坐。” 弯弯这才清醒几分,招呼几人坐下。 “早知道楚楚姑娘你过来,我应该让胖子也过来坐坐,他昨儿瞧姑娘瞧的可是欢气,还有小草昨日” 弯弯这话还没说全,就见小草已经一旁贴着蓝楚楚乐呵呵的坐下了。 第十九章 悄悄的对你好 蓝楚楚悄声打量着弯弯。 她过来打招呼哪里是想认识下弯弯这般简单,她是想瞧瞧池路直身旁的女子,在她们成亲前,可是一个也不能放过。 但看这弯弯,模样虽是标致,但是性子也实在是太过爽朗,大咧咧少了几分含蓄,男子哪里会喜欢这种女子,顿时放了心,却不忘眉头轻抬,道: “昨儿见苗姑娘出手相助,可真是女子里少有的,我自己虽然性子软腻了些,但我可是很喜欢苗姑娘这样直爽的人,往后若有空闲,我们同去逛街耍耍,可好” 弯弯听这美人如此说,自是心生欢喜,点头应着。 但见蓝楚楚身旁白胖身子,唇薄面宽的小丫头,自始至终都站立一旁,忙招呼道:“姑娘你也坐。” 那月儿轻晃头,生分道:“苗姑娘,我不坐,我站着伺候就好。” 蓝楚楚浅笑,“我家这月儿就是如此。” 说着话,众人听身后有搬弄东西的粗喘说话声儿。 “快快,再来个人搭把手” 就见三个壮汉搬着一张长桌磨蹭到了弯弯铺前。 就待众人不解之时,南无歌绕进屋里,只是抬头瞧见众人,脸上片刻怔愣,才道:“我铺子买桌凳,结果那掌柜的送错了。我想便算了,送回去折腾太麻烦,就给苗姑娘铺子换上吧。” 池路直起身步前瞧那桌子,紫檀木 你这忽悠谁呢南无歌你铺子里都是用水曲柳,榉木,哪会用如此贵重的紫檀木,这桌子少说也得三十两,哪家掌柜的会出错货 南无歌瞧池路直一脸狐疑,心想定是被他瞧出来了,不瞧他,朝外头的人吩咐道:“那六把椅子也一并拿来。” “南公子,我这里桌椅也挺好的其实不用换的” 弯弯起身小声说着,小草手快的已经在收拾桌子了,道:“掌柜的,是该换了,这桌椅都是上一家留下的,都斑驳了,用新的好,新的招财” 这蓝楚楚也快些起身到一旁让出地方。 那几位壮汉三下五除二就将桌子替换明白了。 一丈多宽两丈余长的屋里顿时满了不少。 长桌配六个圈椅,比自己原来那几个木板凳瞧着不知要好上多少,手摸上去油光水滑的,还有木材那淡淡的香气。 “南公子,瞧这木料极好,不如你说个价,我给银子。” 弯弯心想自己跟人家这生意都结了,白拿人家的东西可是不成,便问道。 “你能用着便好。”南无歌回了一句就奔了外头,不多会儿一个壮汉抱了一盆花进来。 是盆淡雅的大凤素。 南无歌后头跟进来,叫他摆在了东边角落里,又跟众人道:“买花木的时候掌柜送的,我看路直那里有了,就送给苗姑娘吧,往后左邻右舍的,多照应照应。” 弯弯瞧着那花,再望望额头微微冒汗的南无歌,愣愣的“奥”了一声。 他才转身走了。 蓝楚楚不疑有他,坐下笑问道:“这南公子好似跟苗姑娘很熟呀” 弯弯这才回过神,灿笑道:“南公子这性子,他跟谁都熟的快,不信往后楚楚姑娘常来试试,很快便能处的跟一家人一样。” 一家人,我蓝楚楚跟他可是成不了一家人了。 蓝楚楚渐收了心绪,瞄过四周,墙上空无一物,道: “不过这苗姑娘铺子里还是有些冷清了,倒是该添幅画,初次见面,不如我就送弯弯姑娘一幅吧” “画别别,别费那钱。” 蓝楚楚微动灵眸,甜道:“不是买,是我自己给姑娘画上一幅。” 这话池路直自然是听到了,一旁惊喜,道:“楚楚姑娘还会水墨丹青” 蓝楚楚嘴角微勾,“若说琴棋书画里,小女倒是只有画最为拿手”说着看向弯弯“就是,不知苗姑娘可会嫌弃” “哪会,姑娘这般美人作的画,必定是珍宝呀,我且得好好找个地方挂上呢” “那画好我便给姑娘带来。” 城东一家普通宅子跟前,马车停了下来。 那月儿付了几文钱,跟着前头的蓝楚楚跨进了宅门。 这处二进宅子就是蓝楚楚哥哥家。 刚进门,想拐进西厢房,被正房里的嫂子三十出头的白小娥喊住了。 “楚楚回了,来我这处说说话。” 这蓝楚楚的哥哥在城北开了一个间宣纸铺,生意不错,年初又在城中开了一间,她这嫂子人性子温顺,平日就在家中照顾着四 岁的侄子。 进了屋那白小娥热乎的拉着她坐下。 这白小娥自打前些日子知道这蓝楚楚得了这门亲事后,那别提多高兴了。那池公子家中殷实,若是他俩成了,那她这亲哥亲嫂亲侄子,自然是能跟着沾点光呀 “怎样昨儿你说是刚见面一时说不清,要再看看。今儿呢今儿处的时间可是长了许多,如何” 蓝楚楚媚眼一笑,道:“这次媒人可真真是给我说对了人,越相处越觉得他性子稳重,值得托付。不像之前见过那两三个,见第一面便一身毛病显露出来了。哪里还敢嫁” 听她这么一说,白小娥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只快语道: “那你可得抓点紧,这么好的人,那得多少姑娘抢着要呢,你可看好了,别被他跑了。”说着脸突的一羞,“实在不行你先扑了再成亲。” 蓝楚楚嘴角一抿,起身哼了她一声。 “嫂子你这说什么呢,不听你胡说了,我回屋了。” 回屋合了门。 蓝楚楚脸上挂着笑就奔了书桌前。 挽起袖子,展了宣纸,月儿跟过来一旁磨墨。 “主子,您有必要还给那苗姑娘画上幅画吗我今儿瞧她,身上净些市井气,不似主子您,温婉淑女,能嫁入贵府。您这画给了她我看她也欣赏不了。” 蓝楚楚将毛笔在墨上浅沾,道: “眼下这些日子怕是都要在池公子的相亲铺里待着了,那自然我得打点好周围的关系,若是上来就跟他周围的人闹的僵,那池公子该怎么看我,倒以为我难相处,怎还想将我娶回家” 话完挥笔而下。 第二十章 池路直心急了 秋高。 小草睡起来没瞧见弯弯,便下楼去开铺门。 门一敞开,就见一位素衣平常的大娘挎着篮子,瞧了几眼门楣上的匾额,见小草看她,脚步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闪躲却又似是有话想说。 小草轻声问: “大娘,您可是有事儿进来屋里说吧” 那大娘忙摆手,喃喃垂语: “不进去” 小草没察觉到大娘脸上的无措,依旧热情道:“没事儿的大娘,进来说就好。” 从后厨忙完出来的弯弯瞧着不太对劲儿,紧步到门外,“大娘您是有事儿要说吧那就放心跟我们说,我们就当是唠家常了。” 大娘这才抬头望了一眼弯弯,缓缓开口道:“这是是我邻家的事儿,她家的女婿总是动手打她闺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老人就想着要不要劝劝那闺女散了才好。但又怕劝散了后,闺女再找下家费劲,这不就左右为难。听说这里开了家拆亲铺,想着我正好路过,过来给问问,这亲到底该拆不该拆” 听过大娘这番话,弯弯眼中神色微暗,语气深长几分道:“大娘,这种事儿没有应该拆和不应该拆,只有能过的下去和过不下去。若是确实不能过了,我们才能拆。” 那大娘眼眉一垂,叹了一气,转身走了。 小草望着那背影,不解道: “这大娘明明是自己邻家闺女的事儿,怎么瞧着她如此发愁。” 说着话回身瞧见那桌上摆了一盘糕点。 “掌柜的,做好了我尝尝。” 两步蹦到跟前就要去拿,弯弯快些端起盘子闪到一旁,“那后厨还有,这是给南公子的,昨儿他给的这桌椅,我总不能就白要了,我过去给他送下。” “奥” 弯弯到了隔壁铺里,瞧着里面有几人在抹桌擦凳,就是没见南无歌的身影,去哪儿了难道是自己来早了,他还没过来吗 眼神稍有失落,刚想转身走,就瞧楼梯上疾步下来一人,是南无歌,笑盈盈的大步朝她奔来。 “我做的” 还不待弯弯说上句整话,他抢过盘子,取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眼珠不离她的两口吃完,轻擦过嘴角,笑道:“看来我那桌椅没白送,舍得给我糕点吃了。” “啊如此明显吗” “苗姑娘” 是蓝楚楚,跟身旁那月儿下来马车瞧见俩人在说话,拿着什么靠前过来。 跟南无歌轻点过头,眼睛瞟过桌上那淡粉如花的桃花酥,收敛目光跟弯弯道: “这是给姑娘的画,昨儿回去来了兴致就几笔画完了,姑娘看看可是喜欢” “这可是出自美人之手的画,一定喜欢的。” 说着打开画盒展开来瞧,是一幅梅花图。 皑皑白雪中探出一枝梅花,火红的花瓣很是喜气。 南无歌一旁端详,道:“寒梅点缀琼枝腻,楚楚姑娘的水墨丹青真是传神,这句词原来变成画,是如此。” 蓝楚楚没想到这南无歌竟然能读懂她的画,眼眸半垂道:“南公子瞧出来了。” 弯弯不懂这词,只好一旁跟着呵呵,小心将画卷起放入盒里。 “给我吧,一会儿正好要去买画,顺便给你送去装裱了,明儿给你带来。” 这南无歌说着,从弯弯手里自然的拿过画盒。 弯弯微愣,见一旁蓝楚楚也是不解,遂憨笑道:“楚楚姑娘你看吧,我就说南公子这人十分好相处。” 三人回了自己铺子,小草正在那吧唧嘴,见蓝楚楚来了,快些喝了茶水送下。 “楚楚姑娘来了。” “楚楚姑娘稍坐,我去后厨给你拿糕点。” 片刻弯弯便端来一大盘桃花酥。 蓝楚楚瞧着这糕点,欢道:“刚才南公子铺子桌上的桃花酥也是苗姑娘的手艺吧我倒以为是哪家厉害师傅做的呢,没成想竟是你,苗姑娘可真是手巧。” 三两句闲说后,月儿端着糕点,俩人就回了对门铺子。 “池公子” 池路直应声回头,一声湖蓝祥云的新衣裳,人看着更添了几分儒雅。 蓝楚楚缓步到前:“方才给苗姑娘送画,苗姑娘给的她亲手做的糕点。” 说着,月儿端着一盘糕点放到桌上。 “还苗姑娘的性子那般竟会做糕点瞧着品相倒是极好,楚楚姑娘也快尝尝。” 小虎倒了茶,两人品心。 外面来了人。 高公子 还有身旁那位姑娘,那不是那位好食擅烹的香然姑娘吗 瞧俩人面带喜气就进了门,池路直快些起身上前去迎。 “池掌柜,我们要成亲了。” 那高公子满眼欢喜,将手里提的瓜果递到池路直手里。 池路直呆了。 “成亲这不是才见面两日” 那香然姑娘一旁羞红着脸,接话道:“我俩一见面只觉得相见恨晚,这寻觅多年,还等什么,快些好好过日子才是。话说一开始听说是男子开的相亲铺,我还有些不情愿来此,倒是娘亲说,能帮着寻到佳婿就好,我这才肯来的。没想,才几日,这对的人,您便帮我找到了。真是多亏您了池掌柜。” 说着不忘瞧上身旁的高公子一眼,那甜蜜劲儿,真的是让池路直羡慕的很。 说完话俩人甜腻的挽着胳膊出门了。 池路直垂目片刻,回过身,有些晃神道:“小虎,月儿,你们外头去买点什么吧,我想跟楚楚姑娘说会儿话。” “奥” 两人出去了。 蓝楚楚只见池路直脸上忽的一阵发红,坐下后,嘴角微动片刻后,道:“这几日不知道楚楚姑娘觉得我怎么,但是我很是中意楚楚姑娘,相貌美若天仙这种俗话我就不用说了。楚楚姑娘你性子温柔,人也不似那些娇小姐那般难缠,就连那脾气冲的苗姑娘都如此喜欢你。所所以若是姑娘觉得行,我想这两日先去楚楚姑娘哥哥家拜访一趟。可好” 瞧他磕磕巴巴的,蓝楚楚脸上一阵娇羞,遮唇浅笑。 见她不回话,只笑,池路直倒以为是自己太唐突了,慌的手心冒了一层薄汗。 “楚楚姑娘,可好” “好。” 好她说好了,那就是,那就是她 “那拜访过哥哥后,再随我回池府见见我家人,可好” 池路直这番心急,倒是还真让蓝楚楚觉得他身上多了种说不出的男子气势,遂双眸微垂,嘴畔勾语:“好。” 第二十一章 看你的眼神都是温柔的 又是百无聊赖的一个上午。 弯弯瞧着那门口旁的大凤素发着呆。 小草盘算着一会儿晌午饭做点什么。 就听突然一阵鞭炮声。 隔壁铺子开业 昨儿也没听他提呀 弯弯小草快奔到门前,池路直小虎也闻声奔出来,一瞧街上不少人捂着耳朵围在南无歌铺子前,还有不少跟她们一样听到鞭炮声正走过来瞧热闹的人。 耳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小草捂着半只耳朵大喊道:“掌柜的,这南公子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开业了” 弯弯脸上被鞭炮声惊的时不时微颤,大声回道:“不知道呀,他昨天没说。” 好一阵后,安静下来,剩下漫天的白雾。 待散去,众人就瞧铺中南无歌踏步到前。 一身昙花暗纹锦袍,腰下垂着祥云玉,鬓若刀裁,发髻乌亮。 桃花眼中收敛了几分狂妄后瞧过众人,道: “各位街坊,花州城云和斋酒楼第十间祥和街铺今日开业,承蒙各位往日帮衬,往后也请多多关照。今日开业每桌送花雕酒一坛,瓜果两碟,诸位里面请” “好好好进去吃酒” 熙熙攘攘的人群,进了铺子一大半。 远处下了马车,往这里走来的蓝楚楚瞧着铺前意气风发的南无歌那眼珠都要挪不开了,走到池路直跟前道:“南公子今儿开业呀” 南无歌说完话,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客人,弯弯池路直几人步到跟前。 “我说南大公子,你这也没提今日开业呀,倒是说声,我们好给你准备份贺礼呀” 池路直方才问弯弯可是知道他开业,弯弯也说不知,敢情这小子谁都没说。 “就是怕你们如此我才没说的,我楼上留了雅间,半柱香后你们都过来,一起吃顿开业饭。”说着眸中忽然温柔瞧向弯弯:“苗姑娘想吃什么我吩咐上。” “我倒是” 小草见弯弯说不出什么,抢话道: “掌柜的爱吃肉,但是不能放麻椒,吃了全身起疹子,喘不了气。” 南无歌眉头一簇,“麻椒,还有其他的吗我得记牢了,这可不是小事。” 弯弯紧摆头,“没了没了。” 回了铺中稍坐,几人就奔了楼上,小二引到最西边的雅房里。 推门,里面是四方大屋,一桌八椅,墙上悬了一大幅山水画。 “各位稍坐,我去跟小爷说声。” 蓝楚楚便随意拉了椅子要坐下,池路直快些拦住,道:“我们坐那边,让弯弯跟小草坐这边。”听他说,蓝楚楚才发现自己坐的位子临近东位,她倒以为是池路直小心眼,不想自己挨着南无歌坐呢 几人入座闲说着,不一会儿就开始上了菜,门一开一合,楼下热闹的说话声时不时的传进来。 终于南无歌推门进来,步到东位上,先跟身旁的弯弯轻声道:“画装裱好了,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话完,望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笑道: “这都是云和斋的招牌菜,诸位都尝尝。” 池路直一旁端了酒,“我们先端茶端酒祝南大公子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好酒好菜,刚吃几口,南无歌瞧池路直一直殷勤的给蓝楚楚夹菜,便打趣道:“你俩何时成亲我看这个热乎劲儿,快了吧” 池路直听着更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欢喜,说道:“我跟楚楚姑娘商议,这两日去她哥哥家拜访一下。” 南无歌一愣,放了筷子,道: “这楚楚姑娘这般美人,想早点娶回家可以理解,不过你这二十多年对亲事不动心思,怎么突然脚步如此快了” 池路直这才笑道: “铺子里昨儿成了一对儿来跟我报喜,但是你们可知,刚相处两日便要成亲了。我当下就想,我跟楚楚姑娘也很中意,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拖沓下去就” 蓝楚楚听着,倒也不忘问南无歌:“南公子呢倒是不见那知府千金来这儿,改日一起聚聚才好。” 这话一问出来,四下没了声音,蓝楚楚就瞧这几人脸上有些不对劲。 池路直尴尬开口道:“这事儿早就过了。” 蓝楚楚不解: “过了是” 南无歌哼笑一声,“也没什么难说的,散了。” 散了 散了蓝楚楚顿时怔愣住了 。 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那个单身的南小爷,没有什么知府千金,他还是花州城未出阁的大小姐都想嫁的那个南无歌。 “瞧你把楚楚姑娘惊的,吃饭吃饭。” 池路直说着,眼中瞟过南无歌和弯弯,眉眼浅笑。 吃过饭,各自回了铺子。 蓝楚楚拉着池路直,眼中慌乱问道:“这南公子怎么突然跟那知府千金黄了呢听说那姑娘长相也是极好,那般家世的女子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池路直倒着茶缓缓道: “两人没有定亲,只是口头应了,散了我也没有多震惊。南无歌这小子花名在外,多少年了就没有变过,你瞧他那相貌家世,无可挑剔,这小子又会哄女子,女子中意他是常事。不过现在不同了,这小子,动了真心了。” “真心不是才跟那知府千金黄了嘛,怎么又寻了谁” “苗姑娘” “苗姑娘你说的可是对门拆亲铺的苗姑娘” 说着蓝楚楚回头去瞧对门铺子,正好就瞧着南无歌拿着装裱好的画儿走了进去。 “对,就是对面的苗姑娘,这小子对人家苗姑娘一见钟情了,亲事就是苗姑娘帮着拆的。不过,这苗姑娘还不知道南无歌这小子中意她呢,就不说别的,这铺子,就是为了贴着苗姑娘开的,也不知道这次这小子怎么了,不直说,就在旁边守着。” 蓝楚楚只觉身子一软,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这南无歌跟这苗姑娘之间好似有些亲近,又是桌椅又是花,连一幅画都给她拿去装裱。 瞧着对门正在挂画的南无歌,还有一旁与他说话的弯弯。 蓝楚楚不自觉的眯起眼,紧咬了唇。 这样的男子不能就如此被她占了。 第二十二章 千语妹妹 “好了。” 南无歌将那画摆正,从椅子上一跃而下,退到弯弯身旁。 “这梅花真是好看,这楚楚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才情有才情,怪不得池公子如此心急的要娶她回家。若我是个男子,我肯定也是如此,就怕被抢走了。” 弯弯一番感叹,南无歌只默默瞧着她,嘴角微有偷笑。 刚想要跟她说点什么,外头来了人。 “就是这儿了,先进来” 弯弯一瞧,这不是昨日的那位大娘吗 只不过身后还跟着一位穿戴贵气的女子,银色绣蝶缎子裙,发绾髻上插金簪,一直低垂着头,望着脚背。 南无歌见此,跟弯弯招呼了一声,回铺子了。 “大娘来了,这边坐吧” 大娘身后的女子低着头怯怯的不说话,被大娘轻拉到椅子跟前,坐了下来。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昨儿我说的那邻家的闺女,其实就是我闺女。刚嫁人不到一年的光景,挨的打我都数不清了。”这大娘说着眼里就泛了泪花。 小草快些冲了茶,端到跟前,想着安抚安抚她们的情绪。 弯弯最听不了这种事儿,歪头拿着帕子擦了眼泪,才回头好声道:“我瞧大娘您闺女比我年纪小,那我就喊妹妹吧,这位妹妹,你来说说可好” 女子缓缓抬了头,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白里透粉的圆脸蛋,真是好看,但双手却一直紧紧叠在一起,嘴角紧抿着,瞧的出来她很紧张。 “我叫千语,十七。” 说完又低下了头。 “千语,妹妹名字真好听。我叫弯弯,你喊我弯弯姐就好。昨日大娘来我这里,我们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不过现在就是不知道千语妹妹你的意思是” 这千语又缓缓抬了头,嘴角微颤,道: “我我想跟他和离,不想跟他过了。去年冬月嫁过去,两月没怀上,便请大夫把脉,大夫言我身子无碍,让我静候佳音。可他偏说我是身子不好瞒了他,从那后但凡有琐碎事扰了他,他就动手昨夜里他又拿鸡毛掸子抽了我” 说着将那大袖衫往上一提,几道新添的伤痕就露了出来。 那大娘红着眼圈,望着弯弯,语中颤颤道: “当初他们家瞧上了我闺女的俊俏模样,托媒人说亲。跟我们净说些漂亮话,我们见他家也是富裕人家,觉得闺女嫁过去肯定是能享福的。但我们真是万万没想到,嫁过去后没多久,他就这么对我闺女。我跟她爹铁了心了,就是去要饭,我们也不能看闺女这辈子就过这种日子。苗掌柜,你看看,快给想想法子。” 说着话,外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往铺子里瞧过,拉着身边的路人问了几句。 片刻后,呼拉拉一下子冲进来五六个家丁模样的人,前面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个子不高,青色缎衫。 冲着娘俩,眯眼冷笑道: “我就说,你这老太婆今儿来府上总觉的是有什么事儿,原来是为了这个,给我带回去。” 几人得了话,上来就去抓那千语,大娘一旁哭拦着,“别动我闺女,你这混账东西,你不是人,连自己媳妇都打,我不能让我闺女跟你回去。” 男子嘴角一歪,上前忽的推开这大娘,哼笑道:“老太婆,念你是我丈母娘,我不动你。但是我们夫妻的事儿你少管,我用银子娶回来的人,生是我常家的人,死也是我常家的鬼,想逃了我的手掌心,没门儿。带走。” 弯弯哪里忍的他这番嚣张。 上前将那男子一把反推回去,吼道:“这是我的铺子,你少在我这儿撒野。” 小草也快跟上前呸了一声,“打媳妇的狗东西。” 男子瞧过她俩,颤肩笑: “俩小丫头跟我横倒是该问问你们,开这种铺子愧心不愧心我们好好地日子你瞎搀和什么”说着,凑到她俩跟前,道:“我告诉你们,这两日给我小心点,拆胳膊卸腿儿不说,将你们这铺子点了也不是难事儿。” 池路直几人瞧着不对劲儿,冲过来正好听见这些话。 “你方才说的话是何意是要点了我池家的铺子吗” 小虎见事儿有点大,转身奔了南无歌铺子。 男子见来了这么多管闲事儿的人,利索的叫那些手下拉着千语快往外走。 南无歌跟小虎带着铺子里的伙计正好迎面撞上。 “南公子,就是这些人。” 这男子瞧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 南无歌,惊得往后一退,“你谁呀让开。” 南无歌眼角微挑,嘴边哼笑一声,迈到他跟前慢语:“让开你跟我南无歌说让开” 身后铺里的伙计呼一下纷纷扬起手里的看店仗,男子更是慌的厉害,眼神闪躲道: “南无歌谁呀我又没招惹你。” 他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而且一瞧南无歌的穿戴就知道,这是他惹不起的人。 弯弯慌奔上前:“你带她回去作何你还想打她吗你赶紧放开她。” 那千语回身,眼中忽成一潭死水。 “弯弯姐,我没事儿,我今儿就先回了。”说着嘴角竟还强行微勾一下。 弯弯又要说什么,身后大娘拉了她的手,低头垂目道:“让他们走吧” 堵在门前的南无歌瞧着弯弯,见她不再说什么,随抬手让了路。 他们一走,那大娘就似失了魂般,侧身跟弯弯歉声道: “苗掌柜,没想到给你添麻烦了。你这两日,还是躲躲吧这个东西他不是人,混的很,万一他这两日真来找姑娘的事儿可就坏了。” 大娘走后。 旁边一直没吱声的蓝楚楚眼眸微动,计上心头。 步前,轻声道:“苗姑娘,方才那人说的狠话,我们都听到了,大娘也说让你躲躲,这两日你还是别来铺子了,那人点铺子倒是不敢,但就是怕他伤了你们。不如,我们几人一起去星月潭坐夜船,赏赏月色,总比让苗姑娘你在这里提心吊胆两日要好。” 池路直觉她考虑的周到,便也附和道: “楚楚姑娘说的对,苗姑娘还是歇上两日吧” 小草想着方才那人的话,一个冷战,也跟着道:“掌柜的,我觉得是该躲躲。” 第二十三章 鱼里有麻椒 听众人的话,闭了铺门。 南无歌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外头候着。 弯弯上前忙道: “南公子,你这新铺子开业,倒是不用非得跟我们一起” 南无歌将那上马凳放好,稳稳道: “铺子里我都安排好了,走吧” “嗯” 蓝楚楚在一旁望着两人,心中冷笑。 苗弯弯,你就如此再傻傻的不知有人中意你最好。这样,等我把南无歌勾到手后,你才不会太伤心。如此,也不算我跟你抢,反正,你俩也什么都不是。 想着转身跟月儿道: “你回去跟哥嫂说一声,我这两日不回了。” “是,主儿。” 这蓝楚楚所提的星月潭在花州城的城南方向,足足要一个多时辰的车程。一路上一向爱说话的弯弯,异常的沉闷,南无歌猜想,肯定是方才的事情,她还在挂念着。 将近天黑之时,马车停下了。 下车就见依山而建的一处灯火盈门颇为气派的三层客栈。 客栈前就是绕山而行的星月潭,碧水幽幽。一艘两层高能载十余人的画航,飞檐翘角,停在那儿。船身的灯笼依次亮起,看来到了上客的时辰了。 客栈中说笑着走出几人。 “那我们先上船吧,回来再入客栈休息也不晚。” 池路直说着,众人便朝着游船走去。 上了船小厮引上了二楼船尾的一处雅间中。 “诸位,船上除了早就备好的拌菜,还有炖鱼,诸位就点这炖鱼吧给几位放几样青菜调口,其他有什么忌口的吗” 刚坐下,就听这小厮自顾自的说着,不过众人也不是来吃山珍海味的,倒随了他。 只是南无歌紧道: “不要放麻椒,其他随意。” 小厮应了声就下去准备了。 小虎小草忙着端茶倒水,南无歌见弯弯还是心有郁闷,便道:“弯弯姑娘跟我在船上走走吧” 弯弯没吱声跟着出了雅间,俩人踱步朝船头走去。 天此时已经黑漆漆一片,南无歌便也无需掩饰的一直望着她,道:“我倒是奇怪,怎么今儿这种小事,会让你心里这般的放不下,说来那终究还是旁人家的家事不是吗” 弯弯目中沉沉,缓缓仰头看着那圆月。 叹道:“我想帮她把这亲事拆了,让她不需再胆战心惊的过日子。但就是不知她以后还会不会来铺子里。” “会来的,那姑娘的眼神我瞧得出来,会来寻你的。” “但愿” 蓝楚楚瞟着船头正在说话的两人,眼眸微厉,小厮端着凉菜上来,“这是凉菜,鱼刚炖上,各位稍候。” “小厮这茶水该添了。” 池路直端着空壶说道。 “现在正忙着,要不您自己下来添水。” 蓝楚楚一把抢过来,与其心生烦闷,不如下去走走,“我去吧。” 话完跟着小厮下了楼。 进了厨房里,里面倒是宽敞,一位壮厨子正在炒菜。 “姑娘,水在那儿你自己添,我还得去送菜。” 小厮嘱咐了一声,就忙别的去了。 蓝楚楚添着水,不忘叮嘱那壮厨子:“楼上的鱼,不吃麻椒的。” 那壮厨子闻声回头瞧她,脸上顿时开了花,美道:“姑娘不吃麻椒呀,那我断不能放错。我这正炖着你们的呢,别说,这花椒麻椒磨成了粉,还真不好认,之前便放错过。那公子吃了接着脸肿的吓人。” 本来添了水想走出厨房的蓝楚楚,突然住了脚。 脸肿的吓人那就是说会突然变丑若是这苗姑娘变成那样那南公子被吓到,还如何再中意下去那自己不就可以 正想着,小厮过来喊: “徐厨子,那桌客人找你,说你做的菜没熟” 这壮厨子一惊,扔了锅勺,嘟囔着跟着去了。 蓝楚楚望着那边锅里兹兹冒着热气的炖鱼,琢磨片刻走到那炒锅前,瞧着锅旁的几种佐料,稍微分辨了一下,手颤着,将她也分不出的红椒和麻椒都放进了锅里,慌忙的搅拌了几下。 “还是在上面瞧这月色更美。” 蓝楚楚心情大好的样子,提着水回了单间里。 小草接过,给各位添茶。 外头说话的弯弯南无歌也回了桌前坐下。 小厮端着鱼 上来,“菜齐了各位,有事儿再喊我。” 蓝楚楚端起杯子,跟正在倒酒的池路直,甜说道:“池公子给我也添杯酒吧” “楚楚姑娘能饮酒你可万万别跟苗姑娘一样,她醉酒那可真是谁都招架不住。” 南无歌倒不知道这一段,道:“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 池路直故作神秘,调侃道: “等你回去请我吃顿酒,我再告诉你。” 蓝楚楚端着酒杯,抿了一口,眼角就瞧见弯弯夹了一块鱼吃了起来,刚嚼两口眉头微皱,蓝楚楚赶忙身子一转,端着杯子跟弯弯道:“弯弯姑娘,我们也喝一个吧,没想到来花州城能遇到你这么一位豪爽的姑娘,你这性子真是越相处越觉得难寻。” “啊喝”弯弯吃这鱼觉味道有些冲,刚想要不要咽下去,被蓝楚楚如此打断,快些吞了下去,端起茶水灌了一口。 一杯茶下肚,等再拾起筷子,只觉身上忽的一阵痒起来。 小草不经意瞟一眼身旁的弯弯,见她脖颈处泛起一片红疹,眼珠一瞪,慌道:“掌柜的,你脖子怎么了起了红疹” 弯弯慌忙拉起衣袖一瞧,胳膊上也冒出一片。 “有麻椒我” 几人就见弯弯突然说不出话,脸开始涨红。 南无歌慌的起身,冲到楼下,拽着那做事儿的小厮衣领,几乎是嘶吼道:“赶紧将船划回去,我这里的姑娘吃了你们的鱼全身生了疹子。” 小厮吓得快去找船手。 “掌柜的,掌柜的” 小草瞧弯弯疹子开始蔓延到脸上,慌的毫无办法。 下面的大厨奔上来,“我并没有放错呀,怎么会如此,难道是这花椒买来里面掺了些麻椒吗我真是好好看过才放的。” 南无歌紧色抱起弯弯,奔到楼下,好在船是围着这山转着,并没有走出很远,很快就划到岸前。 弯弯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只听到南无歌胸膛中那猛烈地跳动,还有他奔起来的粗气声,“呼呼哧” 奔进客栈里,大夫很快来了。 “这是解毒草,喝上你们要接着带她去找大夫,越快越好。” 弯弯晕晕乎乎被灌了药汁,南无歌跟池路直急道:“我带她回南府找唐大夫。”扭头跟客栈管事儿要了一匹马,抱着弯弯,跨马疾奔上了路。 第二十四章 南府 夜色难掩月,路上快马飞驰。 南无歌突觉弯弯的身子突然一软,整个人倾倒在了他怀里。 “苗苗姑娘” “弯弯” “弯弯苗弯弯” 南无歌的喊声如在磨刀石上狂磨的刀锋越来越利眼中忽的血色一片,胸中一声嘶吼:“驾” 长音似剑,掠过花叶,见铁骑远去。 福禄大街,南府。 一个宅子能占了一条街的,花州城里难寻第二处。 夜已深,门前守门的两个护院,瞧见远处奔来的快马,慌的拿稳了手上的护院仗。 可再细瞧,快回身对着门里头大喊。 “开门开门开门小爷回来了,快开门。” 哗 沉沉的朱门,被里面四人拉开。 “赶紧去找唐大夫,就说有位姑娘食了麻椒,全身起疹,现在昏过去了,让他快来我房里。” 那几人瞧一眼南无歌手上抱的弯弯,脚下飞起,朝“康在院”奔了。 南府院里一下闹腾起来。 不用一会儿,整个正院,各小院里,丫鬟房,家丁屋,全都听说了这事儿。 璞玉院里头伺候的丫鬟家丁快些掌了灯,窜到院门外候着。 见南无歌飞奔过来,快些行礼。 南无歌踏着鱼鳞铺地,飞上台阶,奔进了正房。 “弯弯大夫马上就来了”南无歌惊慌失措的不知道再多言什么,轻手将她抱到他的金丝楠木床上。看着她垂在榻边的手,犹豫一二,还是抓了起来,握在了手里。 门外的丫鬟家丁面面相觑,满是好奇,但谁都不敢吱声。 “唐大夫来了” 听外头家丁喊了声,就见年近六十,满脸肃色的唐远都快步奔进来。 南无歌慌忙站起,让出位置急道:“唐大夫,她不能食麻椒,但今日饭菜里好似是吃到了,那边的大夫给她服了解毒草。” 唐远都不顾言语,快些稳气把脉,南无歌就瞧他眉间深蹙,焦急的他想问又不能问。 片刻后,就看唐远都眉头一展,缓缓起身,脸上柔和了许多:“小爷莫急,这麻椒量小,解毒草已经给解了一大半了,我回去让小的去煮上汤药,服下今夜便能退下疹去。药送来之前,小爷可先给姑娘喂点白水,再就是注意今夜门窗闭好,不要被风吹到了。” “好,劳烦唐大夫了。” 苍书本来已经歇下,听了这事,外头奔进来。 “公子,我听说” 南无歌见他跑进来,慌忙拉了纱幔,道:“你往后退几步,风都被你带进来了,唐大夫说,苗姑娘吹不得风。” “奥” 苍书听话,往后缓了三步。 外头的家丁也听到了,外头合了门。 “公子,这苗姑娘没事儿吧我瞧唐大夫脸上无异,猜着应是没事儿。” 南无歌心绪略稳,瞧着床上的弯弯,余丝丝担忧道:“一定得没事儿呀” “不过公子,这满府都知道了。夫人,老爷那儿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 “那你快去外头拦着,千万别让他们进屋,就说有事明日再说。” “是,公子。” 苍书得了话,慢步缓缓退出门。 果然,刚把门合了,南无歌的娘亲于凤凰,于氏风风火火的来了。 没有满头发簪,只着了紫红色大袍,但圆润的满月脸,瞧着很是富贵。 “夫人,公子吩咐,谁都不能进去,说有事儿天亮了再说。” 于氏一愣,道:“他小子还想管了我,让开。竟然带了姑娘回来,反了他了。以前再混,也不见他如此,这次我一定问明白了。” 说着就去扒拉苍书。 “真不行呀夫人。” 南无歌听外头娘亲的动静闹得厉害,只得轻声推门出来。 “娘亲,一点小事儿你怎么就过来了。” 于氏一瞧南无歌脸上憔悴了几分,顿时心尖尖那个疼。 摸着南无歌的脸道:“歌歌,你这脸色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外头惹了什么事儿” “娘亲,我能惹什么事儿,你快些回去歇着吧。” “那屋里的姑娘是谁怎么还唤了唐大夫你不会是让人家姑娘” 这于氏说着,悄悄摸了摸肚子。 南无歌无奈轻叹道:“娘亲大人,少跟那几位偏房勾心斗 角,整日都在想什么,苍书,快送我娘亲回去,明儿我明明白白的都跟您说了,成吗” 于氏听他如此说,看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便就喃喃应下走了。 南无歌再回了房里,只觉肩膀身子很是酸疼,忍着挽起那金纱幔,端了水,走到床前。 轻手揽她入怀里,拾勺滴水。 “你说你这般厉害性子,怎么能被一小粒粒麻椒给治住了呢等你好了我可真得好好笑你一番才成。” 南无歌屋里喃喃自语。 苍书在门外转悠着。 仰头见一轮明月,徐有清风,他可是从未见自己公子如此过,自从自家公子认识这位苗姑娘后,他的眼神就变了,以往有些嚣张跋扈的眼神,分明温和了许多,尤其是他看向苗姑娘的时候,眼眸中一片柔情。 “药来了” 外面守院的家丁说了一声,苍书轻手将门敞了。 “公子,药来了。” 外面送药的小厮进了屋,从提盒里端出汤药,放了药勺,端到跟前。 “小爷,唐大夫吩咐,趁热喝。” 南无歌瞧了一眼这汤药,好在不多,但是药味窜鼻,闻着都苦。 接过药汤,南无歌先放到嘴边抿了一口,五官瞬间拧成一团。 “这药实在是太苦了。” 苍书小厮不禁抿嘴偷笑。 “苗姑娘,要喝药了,这药挺苦的,你忍忍。” 南无歌嘟囔着,一勺一勺缓缓喂下。 “苍书,你们都快回去歇着吧,不用留人,我自己这处守着就好。” “是,公子。” 出门前,将屋中的几盏烛灯,熄灭了一半,屋中顿时温柔了许多。 南无歌轻手将那月灰色的祥云锦衾盖在她身上,自己干脆依着床边坐到了地上。 头一次如此瞧着她,安安静静的样子,跟平常实在是不一样。 倦意袭来,迷迷糊糊中,见她胳膊上的疹子慢慢的褪下。 南无歌稍许安心,凑到了她脸前去瞧,玉色的烛光下她那柔水的长发,嫩嫩的脸蛋,花瓣娇唇恍惚间觉得那唇好似在等他亲上去。 第二十五章 待你真心许我之时 我在胡想什么 南无歌慌忙的回坐到地上,如火过身,无措的搓着衣裳。 我南无歌我堂堂的南小爷,真是被你治住了,待你真心许我之时,瞧我如何收拾你,今儿小爷就放你一马。 留在星月谭的几人在客栈住下了。 小草却不安的厉害。 咬着拇指尖,在屋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嘴中碎语:“我家掌柜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南公子一定能救她的。” 蓝楚楚眼眸半垂,脑中空白,她方才也被吓到了,不是说就是吃了会脸肿吗怎么会瞧着那么厉害她该不会不会不会不会的不会丢了命的。 “小草姑娘无需太着急。南府的唐大夫唐远都,医术甚是了得。他父辈是御医,本可子承父业进宫,但他倒是不念功名,就留在这花州城侍奉双亲。在城中开了二十几年的医馆,直到十年前,爹娘相继离世,一直未成家的唐大夫便被南府请进了府中做事,十年间保了南府多少人的命,这次,也一定能保了苗姑娘的命。” 池路直语稳却忧。 小草点点头,眉头略略舒展些道:“对,这么厉害的大夫,我家掌柜肯定没事的。” 蓝楚楚一旁心里也跟着安宁了很多,缓道:“小草姑娘别太担心了,苗姑娘福大命大,定是不会有事的。” 见两人都平静了不少,池路直才起身道: “明早还要赶去南府,两位姑娘早点歇着吧” 说完跟小虎回了自己房中。 蓝楚楚眉头一抬,瞧着小草,故作贴心道:“苗姑娘有你这么好的小姐妹担心她,真是有福气,别多想了,苗姑娘现在说不定已经吃了药,睡下了。我们也快些歇着吧” “嗯” 一夜,小草心里还是慌的厉害,半梦半醒的熬到了天亮。 南府的小厮拉着四人一路狂奔到了南府。 朱红色大边门上金灿灿的铺首让人忍不住瞧上一眼,小厮领进宅中,一心挂念弯弯的小草还是惊的捂起了嘴巴。 是皇宫吗 这一眼望不着边际的宅院,连甍接栋。 龙边那参天银杏,绿意褪去,身披金甲。 几人顺着脚下海棠花铺地,到了左边的抄手游廊,一路又过了三处院门到了璞玉院前小厮才道:“这就是小爷的院儿了。” 小厮刚要去敲门。 “路直” 于氏锦衣华服远处来了。 池路直回身瞧,见是南无歌的娘亲,快些行礼道:“伯母好。” 蓝楚楚小草小虎也快些行礼道:“夫人。” 于氏步到跟前,笑道:“正好你们来了,不然,我还怕这小子不给我开门呢” 说着瞧一眼刚浅浅抬头的蓝楚楚。 这姑娘不就是自己搭线的那位姑娘吗记得叫蓝楚楚,长得果然是天仙容颜。 刚想跟她说上句闲话,这头忽的一昏,天旋地转的身子往前微倾。 “夫人您怎么了” 蓝楚楚慌色扶稳了她,于氏蹙眉摆摆手,“你们先进去吧,我这昨夜没睡好,身子有些不舒坦。” 于氏身后跟的桃绿半臂衣裳的丫头小容,快语道:“那夫人我扶您回去” 蓝楚楚眼珠一转,道:“池公子,你们先去瞧着苗姑娘,我送下夫人就来。” “秋月院”里,蓝楚楚想扶于氏回床上歇着,于氏却执意要坐在桌前。 小容端了白水,于氏抿了几口。 “夫人,要不要我去唐大夫那儿请他来瞧瞧” “不用,就是昨夜里着急了些,没睡好,你到后厨去给我熬碗红豆粥就好。” “是” 小容得话缓步出了门。 于氏脸上也红润许多,望着眼前水红纱裙,温婉可人的蓝楚楚,夸道:“当时瞧你的画像,我可是一眼就相中了。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还真是动了想要你跟我家无歌处处的心思。只可惜,我家这小子实在是性子不定,花州城里出了名的花花小爷。就说前几日还传着他要娶知府家的千金,我倒是跟他爹爹连问我都没问。” 蓝楚楚眼中一慌,道: “知府家的千金跟南公子应是门当户对的,为何您” “姑娘是不知道,他以往没少传出这种事,都是女子瞎吆喝的,我家无歌若是真要娶谁,那自是会好好带回府上跟我们二老说的,不说,那就是不成。倒是姑娘你这两日跟路直如何” 蓝楚楚心思微动,“我们才相处 ,还觉不出如何。” 仪态大方,美目流盼,又心思细腻,瞧得于氏真是喜欢,直言道: “这事儿就是缘份。要是再过些日子还不成,倒是可以考虑下我家这小子。说不定是我们两家有缘呢” 蓝楚楚心中大喜,不敢声张,只低眉盈盈一笑:“那还要看月老的安排。” 于氏忽想起南无歌那房中的弯弯,探问道: “无歌房里的姑娘是何人他可是头一次带姑娘回来,听说还病了” “这姑娘是拆亲铺的掌柜,跟池公子南公子都在一条街上。这姑娘性子极好,直爽的很,与男子无异,跟池公子南公子相处的更像是兄弟般。年有二十,还未成亲,我们出去游玩,她吃了麻椒,全身发了疹子,南公子不能见死不救,便带来府上了。” 于氏恍然。 “原是如此,我就说嘛,我这儿子可从不带姑娘回来。不过这姑娘家,终归还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跟男子处成兄弟,那如何也不是兄弟呀。二十了这个年纪还未成亲,她爹娘倒是不着急” 于氏如此说着,只见蓝楚楚面露难色,叹了一气才道: “这姑娘说来也是挺可怜的,她爹娘和离了。” “怪不得,开个什么拆亲铺,爹娘又如此,那性子再没点女子的样儿,定是不好寻婆家的。” 说着话,小容端来红豆汤,于氏喝了两口,便道:“现在身子好了,我随你一起去瞧瞧那位姑娘。” 哪里能让她去瞧,若是瞧了,万一看着顺眼怎么办。 遂缓起身柔声道: “夫人,您好好养身子就好,那处有我们照应着。” 于氏一听,倒也是,一个外人,又不是儿媳妇有什么好瞧的。 便由着蓝楚楚自己起身走了。 第二十六章 你醒了 “嘶” 弯弯半睁开眼睛,因身上多处酸疼,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动静。 这里是 睡眼惺忪的瞧着眼前陌生的纱幔,锦衾,这是在客栈吗 手微动,碰到了什么。 侧脸瞧,怎么他会在床边 就见南无歌手搭在她身旁,依着床边睡着了。 昨日弯弯脑中一阵刺痛,想起来了,自己吃到了麻椒发了疹子,昏过去前,自己是被他抱着的。 刚想要再挪动挪动身子,南无歌察觉到了,腾的立直了身子,瞧着她。 “你醒了” 说着想要站起,倒没想腿上一时木了,手撑着刚起了一半身子,忽然无力,朝着弯弯扑了上去。 弯弯惊的一喊,南无歌重重的摔在了她软糯似云的身上。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这如锤落鼓般的心跳,还有喉咙间仓皇加快的呼吸声,南无歌慢慢抬起身子,四目相对,两人周围好像被什么裹住了一般,南无歌眸中春水,唇渐渐沉向她。 “你找死” 弯弯快手推住他的下巴气道。 南无歌顿时眸色微收,慌忙坐起道:“我腿木了,身子沉而已我去给你倒水。” 弯弯斜他一眼,活动下身子,坐起,瞧着那边倒水的南无歌,眼中些许慌乱道:“多谢你救我,但是别对我有什么别的心思。” 南无歌端了水靠前,轻咳两声:“我说了,我方才就是腿麻了。” “那就好。” 弯弯接过,大口喝着,拼命压制住心里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眼中瞥过这间大屋。 东墙黄梨木博古架上满是花瓶物件。架前长桌,放着笔墨纸砚,桌角处还立着几卷画轴。离门半丈处是圆桌嵌银雕花四凳,桌上茶器,俱是精雅。 还有南墙的紫檀软塌,缎绣花鸟。 这怕不是客栈,可这会儿是哪儿呢 “南公子,这是何处” “我的卧房” “啊” 弯弯好似被烫到一样,快些掀了锦衾要起身。 南无歌快步前截了她,眼中微怒: “你昨夜里差点就不行了,你现在身子还虚着呢,你要去哪儿” 弯弯见他如此,吓的身子一缩,慌道:“那我也不能睡在你的卧房,这实在太失礼了,我回铺子去。” “我好不容易让你活过来,自是不能让你如此任性折腾身子的。” 俩人僵持着,外头有了动静。 “公子池公子来了。” 苍书外头道。 南无歌瞥一眼弯弯,见她已经收了脚回了床上,才道: “快请进来。” 话音刚落,门唰就开了,小草奔了前头扑进来。 “掌柜的,你没事儿吧我瞧瞧可吓死我了。” 小草一番仔细望过她,安了心,这才瞧着身旁站着的南无歌,感激道:“南公子多谢你呀,要不是你,我家掌柜怕是”扭头又望着弯弯道:“掌柜的,昨夜里多亏了南公子,不然你真要丢了命的,这南公子便是你的救命恩人。” 池路直身后进来接话:“苗姑娘得以身相许才成了。” 气氛略略缓和的俩人,脸上顿时又僵成一片。 池路直倒以为自己做了好事儿,又接着道: “夫人方才到了门前,有些不舒服,楚楚姑娘送她回房了。” 南无歌一听,有些急,道:“我娘亲”再回身瞧瞧弯弯,嘱咐道:“你们看着她,不准她出这房门半步,一会儿我请唐大夫来再瞧瞧。” 说着转身就奔了“秋月院”。 “娘亲” 南无歌奔进屋里,见于氏正在擦拭着那盆甚爱的水仙花,脸色极佳,毫无半点病痛之相。 还未等他开口,于氏道: “方才楚楚姑娘刚从这里回了,小容去送了。” 南无歌只奥了一声,急问道: “路直说你身子不展,可是好了” 于氏放了手上的活儿,桌前坐下道: “好了好了。都是被你昨儿大半夜惊得,你爹那心胸宽大似海,你娘亲我个妇道人家可是做不到,回来就睡不宁了,方才有些头晕,现在都好了。” “那您无事便好,我走了。” 见于氏无事,南无歌坐都不坐, 转身就要走。 于氏快些喊住。 “回来你这个臭小子,我话还没问呢” 南无歌只好住了脚步,回身安稳坐下。 “你跟这楚楚姑娘熟了吗” 南无歌倒是以为娘亲是给池路直介绍了这门亲事后,不放心才如此问的。 只轻点头道:“嗯,这楚楚姑娘性子极好,待人温和,好相处。” “那你屋里头的那姑娘如何了” 听到问弯弯的事儿,南无歌嘴角微喜,道: “醒了,她平时就比普通女子烈些,无事的。我这正要去找唐大夫,再去让他瞧瞧。” 于氏一听,果然跟那楚楚姑娘说的一样,倒也不用再深问了。 “行,那你快去吧” 南无歌得话起身就走了。 瞧着他颀长远去的身影,于氏轻叹:“瞧这小子对楚楚姑娘赞赏有加,早知道,我就将那楚楚给我儿了。” 小容带着蓝楚楚兜兜绕绕到了“璞玉院”外。 “姑娘,到了。” 别了小容,蓝楚楚抬头望着门楣上的鎏金狂字,眼中微喜。 说不定过几日,这里就是自己的住处了。这南府的掌宅正妻玉食锦衣堆金叠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想到这些蓝楚楚不由得丹唇微勾。 片刻,才低头微收心思,步进院里。 里头几个丫头微微谦身,瞧着她进了房中。 进屋,见弯弯坐在床上,小草床边跟她说着话,池路直和小虎在桌前阖眼无声。 “苗姑娘,你怎样昨儿可是急坏我们了。” 步到床前,小草让到一旁,蓝楚楚拉着弯弯的手缓缓坐下。 “我又不是金枝玉叶的身子,哪里这么娇贵。都是南公子,非要他们看着我,不准我外头去。” 弯弯无心说着,蓝楚楚倒觉听着有些别扭,道:“那南公子何处去了” “唐大夫慢请。” 说话间,外头南无歌请唐大夫来了。 池路直和小虎也眯着眼起了身。 唐远都瞧着半坐的弯弯,脸上血色甚满,眼珠如星,这定是好了,随手搭脉,片刻便道:“无碍了,只是往后还是要多多防备此事,就算年轻,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弯弯谦声感谢。 南无歌倒还是不放心,追问道:“那她是否还要再休息两日。” 唐远都瞧南无歌一脸担心的模样,嘴角难得一笑,道:“若是休养上两日是最好的,毕竟这一病用了药,耗了一点气血。” 第二十七章 休想 “你可是听到了这可是大夫说的。” 南无歌如同得了圣旨般,回头跟弯弯字句铿锵的说着。 池路直看懂了南无歌这些小心思,步到跟前,劝道:“苗姑娘,你还是得听唐大夫的,再歇歇,反正这两日铺子里也不太平。” “是呀,苗姑娘,多歇歇,我瞧你这脸色还是不如平时好。” 对,你要多歇歇,不然我如何名正言顺的出入这南府呢 蓝楚楚心里盘算着。 倒是不想池路直紧接着道:“楚楚姑娘那我们走吧,还得回去商量一下我们的事呢” 蓝楚楚不假思索张口想要婉拒,可丹唇微启,就见众人都瞧着她。 如此多人的面,自己突然说缓缓再去,自是会被人觉得不对劲。 遂眼中微不可察的失落几分道:“嗯,那我们先回,弯弯姑娘慢慢养身子。” 出了门,蓝楚楚心里这个气呀 马车上不待池路直开口,她先叹了一气,道:“池公子,我们缓缓再行拜访之事如何这两日苗姑娘这般,我总觉得心里也跟着静不下来,身子也很是乏累。” “乏累”池路直眉眼间心疼起来,慌点头道:“好好好,等你歇歇我们再去。” 半柱香后,马车在蓝楚楚哥哥家门前停下。 远处闲逛回来的白小娥正好瞧见。 急忙往门前奔,可刚奔两步,那马车就走了。 “楚楚。” 白小娥忙喊住她。 正在扫院子的月儿听见外面的动静奔来敞了门。 “主子回了。” 俩人一打眼就瞧着蓝楚楚的脸色不如平常,白小娥忙拉着她奔了正房。 “小翠,带着允诺到大街上耍耍。” 十六岁穿着短褂长裤的小翠带着白小娥的儿子正在房前踢毽子,听了吩咐快些出了门。 月儿也觉不对劲,放了扫帚,跟进了房里。 刚坐下,白小娥就小心探问道: “楚楚,我怎么瞧着你这脸色不对月儿不是说你们去星月谭游玩了吗” 蓝楚楚此时算是回了娘家,卸下心机,眉目半垂道:“我昨儿才知道这南公子并没有要成亲。” 白小娥一脸混沌,瞧瞧月儿,道:“什么什么南公子” 月儿一旁顿时解了自己主子的心思,道:“南府南公子。” 这南无歌在花州城那是何等的人物,白小娥自然知道。 “那位小爷那可是全花州城待嫁千金才敢想的富家小爷。怎么突然提起他了呢这次出去游玩认识的” 蓝楚楚嘴角一丝酸涩,半忧半喜道: “我这亲事就是她娘亲介绍的,一开始这夫人看画像就中意我,不过碍于南公子一直性子不稳,所以就将我介绍给了池公子。今儿我们有事去了趟南府,碰见了这夫人,她见了我说,若是跟池公子不成,就叫我跟南公子处处。” 白小娥听这话也陷入了慌乱。 “这家夫人这时候说这些你这都答应了那池公子,再” 蓝楚楚叹了一气又道: “当时听媒人说他跟知府千金要成亲了,我倒也没多想。谁知昨儿才知道他们散了。我这心里一晃嫂子你是没见他那气宇轩昂的架势。那身段,模样都比池公子强上几分,而且南府那宅子,丹楹刻桷,碧瓦朱檐,是我蓝楚楚这辈子见过最好的。” 听她如此说,月儿一旁急问: “主子,可是那南公子不是中意苗姑娘吗” “他还有中意的人算了算了,楚楚,你听我的,你可别再动跟他的心思了,这种男子,分了一个又找一个,花花小爷可不成。你跟这种人过日子那是要累死的,到时候妻妾无数,你怎么办” 蓝楚楚眼下哪里还在意这些,只道: “像他那种男子,我能做他的正房娘子我便知足了。再说,那高门大户,三妻四妾都是常事。” 白小娥叹了一气,“听你这话,就是心里拿定主意了,那池公子那边,你怎么交待你这不是,寒了人家的心吗” 蓝楚楚眉头一挑,道:“我还不想跟他说清楚。” “什么你这丫头,如此可是不行,你这样怕是最后手里谁都留不下。” “嫂子你放心吧,我有数。” 蓝楚楚轻飘飘的如此撂下一句,带着月儿回了屋里。 白小娥见她如此,眉头拧成一团,锤着掌心,这种事儿她可是知道的,最后不会有一个好结 果的,可楚楚怎么就不懂呢 南府。 “掌柜的,那这两日我回趟家,这里有南公子照顾着,我很放心。” 池路直他们走后,小草耍着心思道。 “你怎能留我自己在这儿” “上次离家之时我娘亲身子有些不舒服,现在想来,有些不放心。” 小草为难的说着,心想,我如此说你可是没招了吧 果然,弯弯头一垂,道:“那好吧”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钱袋,扒拉了一下,给了小草二百文,道:“给伯母买点好吃的。” “好嘞” 小草拿了银子就往外奔,院子外碰见刚送下池路直回来的南无歌。 “南公子,这两日就拜托你照顾我家掌柜的了,我走了。” “小草姑娘去哪儿那铺子可是不能回的。” 小草甜笑的凑上前,呵呵道:“我都瞧出来了,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我回家耍上两日,南公子你争取这两日拿下我家掌柜的,等回来,希望你俩成了。” 南无歌听着低眉浅笑。 “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将事吩咐好,南无歌外头略收心绪,一脸平常奔了屋里。 “小草姑娘走了,这两日就得我来照顾你了。口渴吗有什么想吃的” 弯弯急摆头问: “南公子,我能不能回自己铺子养身子我在这里甚是别扭。” “休想” 休啊 两字堵的弯弯没了脾气,见说不通,只好泄气嘟囔道: “那我能下地走走吗” “嗯。” 听他应了,弯弯那个欢,快些掀了锦衾穿上软鞋,溜达到门前。 院里几个小丫头正在扫院子,弯弯笑灿灿的跟她们点头招呼。 南无歌倒只想与她俩人待着,悄声在她身后抬手打发,小丫头们赶紧放了扫帚出了院子。 “嗯怎么都走了” 说着就听身后南无歌道: “可能去吃午饭了。” 弯弯“奥”了一声,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瞧着刚坐下端起茶杯的南无歌,眼珠乱转。 “说吧,还想干嘛” “我想到院子里转转,还有院子外面也想瞧瞧。” 话完,就见南无歌缓放了茶杯,沉了一气,慢道: “午饭后我陪你去。” 第二十八章 不逗你了 用过午饭。 趁着弯弯去沐浴打扮,南无歌合了门,床前解了衣裳。 白而壮实的身子,满满男儿郎的阳刚之气,就在南无歌手拿起新衫之时,外头弯弯推门,“南公子,她们说” 一抬头就见南无歌赤着上身,慌的她闭眼一声尖叫。 吓得南无歌急奔过来合上门。 “别喊别喊,旁人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刚才她们说,说那花瓣还没送来叫我稍候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弯弯慌的很,捂着眼睛,边嘟囔着边去摸索桌子。倒是不想往前三两步,手一下碰到了稍有余温的茶杯,惊的她一个退步,脚下自己绊了自己。 “啊” 身子腾的就往后倒去。 “小心” 南无歌慌喊着身前一把抱住了她,弯弯大大的铜铃眼呆呆地掠过他拱起的臂膀,澎湃的胸肌,顿了片刻,才羞的悟了眼道:“失礼了失礼了,南公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南无歌嘴唇微勾。 “你明明都看到了。” 说着,抱她的手渐渐紧如箍子般,牢牢地扣在了她的腰肢上。 弯弯羞坏了,一字不吐,但是南无歌可不饶她。 “快说,怎么办” “我我” 弯弯半晌说不出什么耳朵都烧红了,南无歌想着她昨儿还发着疹子,不敢再逗她,快些扶她站起,轻声道:“好了,不逗你了。” 弯弯丢的无话,低头从指缝里瞧着路快开门奔了出去。 浴房里。 梳妆打扮过的弯弯谢过两个小丫头,推门而出。 见南无歌正立在院中浅思。 听到脚步声,回身望着她。 “走吧。” 弯弯应了一声,老实的跟着他步出院门,抬头一望,见了那棵参天银杏的枝尖。 “南公子我想去那里,那是银杏树吧我想去那里,黄灿灿的太好看了。” “那里是大门,等你出府的时候再看个够。” 否了她,拉着她的手腕生怕她造次,向北去了。 顺着荷花石甬道,过了敞阔中门,便见右边有一遛高阶屋子,依阶而上,见匾额上斗大的三个金字,“尽书堂”。 左右提着对联“书海泛舟独行乐,春秋不觉无处悲。” “这里是府上的书堂。藏书千卷,从小到大我可没少跑这里。” 听着他的话,踏进门里,那深色木架上高低书籍错落摆放,一排排一行行书香气沾着日光,静寂的好似这屋子是一位耄耋老人,要开口诉说春秋往事。 房中的窗子少说也有十合,纷纷向外推开,走到一页窗前,有风吹来,弯弯禁不住探身出去,便见侧旁一处耳房有蔓藤缠绕到飞檐,绿黄相间。 再看下面的甬道,有几个丫头簇拥着一个娇夫人朝这边来了。 “你们小二爷让我给他来翻本书,说是老爷叫他看的。这小子,倒是个孝顺儿子,老爷叫他干嘛他就干嘛。” 说话的是南无歌的二娘,南无歌爹爹南天佑的二房,陈皎雪。年三七,有子南小城,年十九。这府上的三房妾室里,数着她的脾气刁钻,也是仗着自己生了儿子,后来的那二个皆是生了闺女。 这南无歌跟她自是说话甚少,如今若是这样撞见,怕她又要东说西说。便拉着弯弯到了后头一处书架旁躲了起来,弯弯瞧他脸上的神情就明白,这人不是他想见的。 “主儿,那南小爷这带来府上的姑娘,听说还没走呢,该不会是赖上他了吧” 陈皎雪身旁的贴身小胖丫头安瑶,手指划拉着书架上的书籍说道。 “赖你可是小看他了。这南小爷什么时候能对女子动真心了简直笑话。他耍的姑娘十个八个那都是少的,俩仨月换一个还不如他爹呢,好歹他爹还正儿八经的娶进门,他可好,祸害了多少黄花大闺女。” 陈皎雪这番心里话,躲起来的两人自然是听见了。 弯弯唇间微动,渐有不悦。 南无歌垂眸望着她,抬手捂了她的耳朵,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这南小爷年有二三了,也总该寻个好姑娘了吧,倒是大夫人半点不急,主儿,小二爷你打算何时让他成亲” “他” 这陈皎雪说着,两眼在屋子里晃了晃,觉着屋里没人后,才低声道:“他只要能将这家业占上一半,他何时成亲都成。如今这些铺面全都握在老爷和南小爷手里,小二爷屁都 没有,哪个家大业大的姑娘肯嫁他” “是呀,小二爷就是差了个嫡出庶出,不然,能被压的如此厉害” 小丫头的话可是戳了陈皎雪的心,见她嘴角一撇,道: “这么多年了,枕边风没少吹,白瞎,这老爷就是不松口让他管事儿,现如今可好,整日跟那些狐朋狗友瞎混。马上仲秋家宴了,我得趁着老爷心情好,再提提这事儿。每次问,他都说城儿还小,还小,这都小了三四年了。当年南小爷十四就跟着老爷身边学商了。倒是不提这个。” “主儿您也别着急,怎么也是南府的小二爷,老爷肯定是有安排的。” “哎,但愿吧,可是怎么这么多书,我寻上两天我也给他找不到,这守书堂的小鱼又去哪儿了算了,让你家小二爷自己来找吧,这书我瞧着就头疼。” 听着陈皎雪抱怨过几句,跟那安瑶还有外头候着的几个丫头碎步走了,南无歌才眉头一抬,缓缓松了她,道:“她们走了。” 弯弯板脸无话,转身就往外走。 南无歌觉出不对,跟在身后紧问: “方才那些话,你可是在意了” 弯弯脚下生风,语速也极快道: “什么话我为何在意你都捂住我耳朵了,我怎会听到我只是在府上赖着养病的小女子,公子不需要揣测那么多。你耍过多少姑娘跟我无关,你会不会动真心我也不在意。我们只是一般平常的邻里关系。” 嘟嘟嘟一通说完就下了台阶。 嘴上再倔,南无歌也听的出,她在意了。 遂嘴角难掩笑意,快步跟上道: “别走这么快,南府可是跟迷宫似的,没我引着你可绕不出去。” “怎会你不是说那棵参天银杏是大门处嘛,我就朝着那边走,怎会出不去” 弯弯开始句句顶嘴,南无歌一旁无奈道:“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见她越走越快,伸手拽了她,这次不是手腕,是抓着她纤细白嫩的手。 “你抓我手干嘛,这不是你能抓的,你松开” 南无歌可不管她说什么,只紧捏着笑而不语。 第二十九章 合衾而眠 “我带你去盛远湖瞧瞧,那里你肯定喜欢。” 弯弯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湖只低头琢磨着要将手拽出来。 但是终究是女子,他个堂堂七尺男儿,那掌中之力岂能让她就挣脱了 到底拐了多少个弯,过了多少个院门,弯弯没心思瞧,只觉得,南无歌脚步突然一停。 “到了。” 弯弯无心的一抬头,“这是南府的湖” 弯弯只觉自己眼里看错,紧眨巴几下,再定眼瞧,没错,可这湖跟那星月谭都有的一拼,这竟然是在一个宅子里面 看着弯弯的眼珠乌溜溜的乱转,南无歌一旁得意道:“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儿。” “这湖,也太大了吧那亭下还有小船” 弯弯禁不住的感叹南无歌浅笑,“每天清晨小厮就划那小船清理湖面的落叶。” 说着两人回身,就见一片精致铺砖的宽阔场地,弯弯快步走过去,瞧了半天道:“葫芦扇子” “这是暗八仙铺地,罕见了些。当年爷爷建宅子的时候请的那位风水先生,各处都给花了心思。想来,南府也是得益于此,生意才做得风生水起,府上人丁兴旺。” 弯弯跟着猛点头。 “呦,这不是南小爷吗这是牵着谁家的姑娘” 一听身后这几分刻薄的声音,南无歌就知道,是他的二弟南小城。 “又来一个讨人厌。” 南无歌一声浅语,回身将弯弯护入怀里,瞧着眼前来人,青花暗纹圆领袍,身量匀称,面憨,身旁跟着一个丫头一个小厮。 “我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管了” 南无歌毫无半分客气,怼道。 他宽大的衣袖将弯弯遮掩的半分不露,那南小城左瞧又瞧,踮脚瞧也没看到脸。 “听说你昨夜带回了位生病的姑娘,这位看来就是了。这可真是不像南小爷的行事风格呀姑娘你可知道这位南小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花州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你可别信了他。” “住嘴” “呦呦呦,实话也不让说了。” 南无歌慌乱的不知说点什么,低头跟埋在他怀里的弯弯轻声道:“我们走” 话完,南无歌护着弯弯转身走了。 “我们今儿先逛到这里,晚饭想吃点什么” “都行” 弯弯随口回着,眼中却忍不住偷瞄南无歌几眼,也不知怎的,心里竟有那么一点替他难受。 这偌大的南府,外人瞧着这里的人嫉妒的咬牙切齿,恨自己没这运气投不了这金胎。可这高门大户里头的勾心斗角,怕也是平凡布衣受不住的。 回了房里,弯弯一声不响的去凳子上坐下。 心里琢磨要不要跟他说句宽慰话,可自己对他家的情况也只是听到了这么一点,万一说错了也不好。 倒是南无歌忍不住凑上前,轻声道:“又听到不想听的话了是吗” 弯弯轻摆头,眉间浅蹙,“只是突觉南公子每天过得也不舒坦。” “心疼我了” 弯弯一时怔愣无话 “小爷,饭菜端来了。” 门外小丫头谦身说了声,端着晚饭进来 摆好饭菜,瞧这一桌子好吃的,中午还没什么胃口的弯弯,先拿起了筷子。 “南公子,那我动筷子了。” 还不待南无歌应声,就见她夹了一块翡翠鸡爪啃了起来。 吃的嘴角都糊了,南无歌抬手就要给她擦。 “干嘛” 弯弯回头瞧见,快些身子闪到一侧,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啊,你嘴角,吃的都是” 被这一闪,南无歌的手只能缩了缩,收了回来。 “奥,我吃完就擦,南公子你也快吃吧” “嗯” 夜色渐深 弯弯瞧着长桌前看书的南无歌,也不好问他什么时候走,但是她已经困得哈欠连天。 就听南无歌淡淡道: “我晚上就睡在这儿,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床睡吧” 弯弯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睡哪儿” 南无歌还是浅浅道:“这屋里。” “那我呢我该去哪儿睡” “你自然也是睡这屋。” 弯弯不解,人都清醒了几分急道: “为什么我都好了,我不需要你守我 了,那你要是睡这里,给我找个房间,我可不能再跟你睡一个房里。” “别的房都满了,而且,你身子也没有好,大夫可是说了,听大夫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 听弯弯又开始顶嘴南无歌合书抬头瞧她,眸中微厉。 “那又怎样大半夜的你还想去哪儿这个时辰外头风可是冷,吹到再起一层疹子怎么办你不知道你今日脸上还红着吗” 没想南无歌这番话还真唬住了,弯弯慌忙摸摸自己的脸,翻翻胳膊。 “看来这次是厉害些。” “我睡这边榻上,不占你分毫便宜,放心。” 听南无歌如此说,弯弯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那我先歇着了。” 见弯弯到了床前。 南无歌起身吹了屋里的蜡烛。 “这么黑” 眼前一黑,倒是将弯弯吓了一跳。 “有月光闭上眼睛再睁开就好了” “奥” 弯弯再睁开眼,就见那并不幽冷的月光洒到了窗前,整个屋子温柔了许多。 偷偷的脱下外衫,踏实的躺了缎褥上,真舒坦。 呼呼呼 片刻南无歌就听她呼声渐起,换了睡衫,也回了软塌上。 可刚躺下不多会儿,就听弯弯发出一种细碎不安的声音 “苗姑娘你可是又不舒服了” 南无歌心忧,一个翻身,快下榻去了她床前。 步前,就隐约瞧她身子缩成一团,听嘴里小小声嘟囔着:“不害怕,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爹娘我是个大孩子了。” 这是在说梦话 南无歌眉头一簇,想着自己小时娘亲总是轻拍着自己,哄自己睡觉,不知此时可好用 但瞧她这般的不安,南无歌也别无他法,快斜坐床边,抬手在她身上缓而轻的拍了一下两,两下,就见弯弯的身子跟着慢慢舒展 看来是没事儿了。 南无歌刚要起身走,那本来背身睡的弯弯,突然回身抓住了他的衣裳,身子还往他腿边蹭过来。 这是 南无歌被这番动作挠了心,半晌不敢动望着那紧紧攥着自己衣裳的手不舍得拽开 “你这是不让我走吗” 南无歌只敢小声的探问睡梦中的弯弯真的“嗯”了一声。 南无歌只觉身上一阵麻酥喉间发紧低身凑到她耳边:“那我跟你一起睡” 弯弯又“嗯”了一声。 “这可是你应的” 南无歌心中狂喜,等不及的翻到床上,将那锦衾拉拉拽拽盖在了两人身上。 第三十章 是你留我的 这觉睡得真好。 弯弯还没睁眼,就觉得全身有种睡饱的酣畅感。 但是鼻尖处怎么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呢 弯弯搓动鼻子闻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眼前这是男子的胸膛倒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抬眸缓缓往上瞧,粗野的喉结,棱角分明的下颚,挺括的鼻子,黑浓的剑眉 “嗯你醒了” 南无歌觉她身子有了动静,带着睡腔问着,手还不忘将怀中的弯弯再搂紧一些。 弯弯整个傻了一般,这不是在做梦那自己不会就被他如此抱了一夜吧 “南无歌,你无耻。” 回过神,弯弯气说着用力推他。越推南无歌的手楼的越紧,毫无办法挣脱,耳边听他淡淡道:“我就知道今儿一早你会闹腾。你昨夜里害怕,我轻拍你几下,你就拽着我的衣衫不撒手,你可是都忘了这可是昨夜你留的我,你亲口应的。” “我” 弯弯知道自己有这个习惯,从小睡觉就爱拽着娘亲的衣衫,看来他不是胡说的,可自己这手怎么回事,怎么能拽他的呢一时想说句厉害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南无歌嗅着她身上甜甜的香气,哄道: “放心,只是如此浅浅的合衾而眠,别无旁事。” 别无旁事你还想有什么事二十年了,从未如此过,到你这儿怎么就真是丢脸。 “我要回铺子,你这里我断是不能待了。” 南无歌垂目见她咬唇羞的厉害,这才嘴角一勾,心满意足的松了手,下了床。 外头苍书步到门前问:“公子起了吗今儿该去路远街的客栈看看帐了。” “嗯,先送苗姑娘回去再去路远街。” 弯弯在南府失魂般吃了两口早饭快些回了铺子,刚推门进去,就听脚步声一阵,一回身,南无歌酒楼里的四个小伙计过来了。 “苗姑娘,我们小爷说了,今儿让我们守在您这儿。” 弯弯慌忙摆手道: “我不用守,你们生意挺忙的,快回去吧,不劳烦了。” 前面这年纪不大的小伙计,笑呵呵道: “小爷吩咐的事儿我们必须照办。苗姑娘放心,我们就在外面站着,不打扰您的生意。” 话完,转身去铺子外了。 弯弯只能尬兮兮的应了一声。 回身深深沉了一气,打量着自己这间小铺,只觉这两日仿佛就像做了场梦一样,如此想过,挪步去后厨烧水泡茶。 刚回桌前坐下端了茶杯,门外,小草拎着包袱撅着嘴,气呼呼的大步回来了。 “掌柜的,你怎么今儿就回来了” “那你呢怎么不在家再待上一天” 小草将小包袱扔在桌上,小脸憋红气道:“掌柜的,你说我才刚及笄,我娘亲就催我成亲了,真是要被她烦死了,这回去才一天,她就跟我说同村的谁谁谁定亲了,谁谁谁只比我大两岁,孩子都有了。” 弯弯端着茶,感觉这些话如此熟悉,不禁感叹道: “果然,天下的娘亲都一样。忍忍,要么去对门,请池公子给你帮帮忙。” 小草端起白水大口喝了,抹抹嘴角回道:“我才不呢,那些早成亲的有什么好整天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前两天那千语姑娘,嫁的富裕人家还遭了打” “这都是少数,大多数人应该过得还可以” “你看你看,掌柜你说话都不敢说准了。” 小草说完自己的事儿,这才想起弯弯和南公子的事儿。 脸突然阴转晴,笑眯眯道:“掌柜的,但是你怎么今儿回来了呢” “我我就是跟你心有灵犀我这要不回来,你自己在铺子多害怕,是吧” 小草回头瞧瞧外头站着的几个小伙子,满眼心思道:“看来是南公子送你回来的,而且还担心你有事,叫人来守着铺子,那昨天你跟南公子都干嘛了” “昨儿咳咳” 弯弯被小草猝不及防的问话,呛了水,心想这样也好,就不用回话了忙装作咳得厉害,猛拍着胸口。 小草肩一落,看破了她的拙劣演技,眯眼道:“掌柜的,看来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对吧而且还是不好意思跟我说的那种。” “胡说什么,我觉得你娘亲说的对,真该给你寻个婆家了。” 俩人说着话,外面来了熟人。 “千语妹妹” 弯弯瞧见她,简直喜上眉梢。 这千语还是一身华服 ,但那眼神分明比那日明亮了许多。 靠前坐下,听千语开口道: “弯弯姐,今儿是我自己来的,我想着快些把这事儿解了,别再让我爹娘给我操心了。其实,那日来说拆亲,我还有几分担忧,怕自己和离后日子不好,也怕爹娘被人笑话。也或者,是我还贪图富贵日子。可那日回去后他对我又动了手打的特别狠我当时就心死了我跪下求他休了我,他竟说,他就是要让我死在常家。现在我已经不期望和离了,只要能尽快跟他断干净了就好。” “上次没问你,那你公婆呢” “公婆在我们成亲后就去了环里老家开砚台铺子去了,一直没回来。直到昨儿那常盛跟我说,叫我老实在家候着,说二老这两日会回来。还说,若是提了挨打的事儿,等二老走了,他就要我好看。” “这个混账那他呢做什么的” “他之前就在月城街的那间砚台铺子里帮忙,成亲后公婆走前便将铺子都交予他了,平时,他应该就在那儿。” 弯弯听过,点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拆亲的事儿放心交给我们,你回去后只管好好护着自己,别再被他打了。我一定尽快给你圆了这事。” 千语眼圈顿时红了,道:“弯弯姐,谢谢你。” 待千语走了,小草嘴边嘟囔。 “掌柜的,我以为人家千语如此了,你能不收人家银子呢没想到,你这收的还是如此利索。” 弯弯听这话,将那钱袋在手心上掂了两下,转头瞧着小草,一本正经道: “那要不我把银子退给她,你这月的月钱我也不给你了,成吗”说着就要外头走,小草赶紧拉着弯弯衣袖,急道: “掌柜的掌柜的,我刚才胡说的,开门做生意哪能不收银子,再说了只收了一两银子,不多不多。对了,包袱里有娘亲给掌柜带的自家种的枣子,我去洗洗” 说完溜溜去后厨了。 第三十一章 投怀送抱 临近傍晚南无歌忙完回来。 先奔了弯弯铺子前,打发了外头那些小伙计回去,自己进了铺里。 小草一见他来了,忙起身招呼:“南公子来了。” “嗯今儿铺子里没什么事儿吧” 弯弯见他来,嗖就低了头,装作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一样。 小草疑惑的瞧瞧弯弯,手推了推她,她还是不肯抬头,只好呆呆回道:“铺子里今儿挺好的,掌柜的还接了一单生意,就是那日那位千语姑娘,她回来了。” “奥”南无歌浅浅应着,眼睛看着弯弯等她回应。 小草瞧出什么,快语道:“掌柜的我出门一趟” 话完嗖就奔出了门。 南无歌这才大步到弯弯身旁贴着坐下,语中温柔道:“我就说那姑娘会回来的。那日嚣张的男子是做什么的要不要我给你打听明白。” 弯弯缓了片刻,才抬头掠了他一眼,有些磕巴道:“就是砚台,砚台生意,不过,不劳烦南公子,我自己可以的。”说完又快些垂了头,不敢再看他。 南无歌瞧着弯弯那又烧红的耳尖,忍不住微勾嘴角道: “你若再不好好瞧我,我可就要有逾距的举动了。” 说着就低身朝她脸颊凑过去。 “南无歌” 身后池路直突然进了门。 南无歌瞬间气炸,吼道: “你能不能进门的时候出点动静。” 池路直瞧瞧门口,瞧瞧他们,愣了片刻道: “我刚才不是喊你了吗南大公子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我就是过来跟苗姑娘说一声,一会儿楚楚姑娘给你送汤来,你晚饭少吃一些。晌午那会儿她来了一趟,见弯弯回来了,扭头就回家炖汤了。” 弯弯瞧这外头起了小雨。 “可是外面下雨了,不会淋到她吧” “无事,一会儿我去迎她。” 外头小草见下雨溜溜进了铺子,一瞧池路直在,有些泄气道:“池公子,你又来作何” 小草心想,我这给我家掌柜空出地方是为了撮合他们,你竟然在这里给我扯后腿。 池路直纳闷,今儿这些人是怎么了,怎么感觉都瞧我不顺眼呢 “那我走,我回去拿伞,迎着楚楚姑娘去。” 池路直出了门,弯弯偷瞄过南无歌一眼,道:“南公子,天也黑了,你该回府了。” 南无歌还想说点什么,可小草在,又吞了回去。 刚起身,池路直迎着一身桂子绿襦裙,外披白衫的蓝楚楚进来了。 “没想突然起了雨,我给苗姑娘炖的鸡汤,姑娘趁热尝尝。” 见蓝楚楚衣衫被雨水淋了,弯弯快些叫小草去拿面巾,自己急步上前接了鸡汤,道: “下雨天你还来给我送鸡汤,这衣裳都打湿了。” 身后小草取来面巾递上。 蓝楚楚轻擦两下,笑道:“没事,快尝尝鸡汤。” 弯弯一旁开了食盒,一瞧里面好大一碗,遂道:“楚楚姑娘熬了如此多,这我自己可喝不了,不如大家都尝尝吧” 小草得话端去后厨,分碗盛来。 那扑鼻的香味弯弯将鸡肉挑拣吃了,那汤水几乎是一饮而下“楚楚姑娘熬的鸡汤真是鲜美。”说着放了碗。就见南无歌抬手指指自己的嘴角,弯弯赶紧拽了帕子轻擦两下,南无歌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么大的雨,楚楚姑娘如何回去要不就在我铺子里挤一挤” 弯弯瞧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问道。 池路直一旁搭腔,“南无歌一会儿肯定得回府,无歌,一会儿你先送楚楚姑娘回去。” 南无歌落碗客气道:“喝了楚楚姑娘做的鸡汤,我自当是得好好送她回去。” 听这话,蓝楚楚眼中一阵欢喜,没想到只是送个鸡汤想着立个好人设,竟然得了这绝好的机会,车程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呢,就俩人在车里,如何不得说上几句。 外头苍书外披蓑衣头戴斗笠,马车前候着。 见南无歌出来伞下不是弯弯,而是蓝楚楚,嘴角一垂,回身掀了帘子,谦身让她上了马车。 南无歌跟在后面也收伞进了马车。 “南公子,你身上都打湿了,我给你擦擦。” 一坐稳,蓝楚楚赶紧掏了帕子要给他擦衣裳。 南无歌抬手婉拒,“不用楚楚姑娘,我这处有。” 蓝楚楚倒没想到他 就如此拒了自己,虽是语气温和,但这种客客气气真的好伤人。 愣神片刻,又问道: “南公子,今儿的鸡汤你喝着可还对胃口对胃口的话,明日我再给你们带来。” 南无歌点点头,笑道:“很对胃口,不过就不劳烦楚楚姑娘了。倒是,你和路直商议回家中拜访的日子可是定了我倒是还着急喝你们的喜酒呢” 池路直池路直,蓝楚楚现在听到这个名字觉得甚是心烦,但话总得回,道: “本来想着苗姑娘好了就去,但今儿我哥哥家中的小侄子病了,病的厉害,全家都在忙他的事儿。” “那估计池大公子心里该着急了,他现在可是一心只念着你呢。” 蓝楚楚笑而不语。 她想要的可不是这种对话。 心烦着,就觉这马车开始左右摇晃晃,看来是雨天路滑不好走。 对呀,路滑,万一瞧不见,压到石块上的话 蓝楚楚想到什么快些捏帕擦着身上的雨水,趁机将衣领左左右右右拉开多了一些。 “哐” “哐哐当” 刚整理完衣裳,蓝楚楚就觉车轮下开始接二连三的压到了碎石,不待多想,突然整个马车车棚忽斜的厉害,蓝楚楚一声娇喊,身子朝着对面的南无歌斜过去。 “啊” 南无歌慌忙扶了她,蓝楚楚顺势搂了他的脖颈,大衣领微露,瞧不见都难,南无歌慌忙歪头,道:“楚楚姑娘已经不颠了。”说着快掰开她的手。 蓝楚楚眼中一阵落寞,缓缓坐回对面,心里只觉气的厉害。 我这般美人入了你的怀,你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郎怎会就不动心还掰开了我的手一路再无话。 到了宅门前,雨已要停,南无歌客气的撑伞送她,蓝楚楚喊了门,很快白小娥来开门。 “回来了。” 探身说着,正好瞧见了蓝楚楚身后的南无歌,浅笑点了头。 回身合了门,拽着蓝楚楚先回了西厢房。 在正房候着的月儿也快些推门进来。 “主儿,您回来了。” 就听白小娥急问道:“方才那是池公子吧这人瞧得妥妥的富家小爷呀你可别惦记那什么南公子了,就要他吧,你嫂子我会看人,这人差不了。” “主儿,池公子送您回来的” 蓝楚楚到榻边脱了外衫,挂在了衣架上,悠悠道:“那是南公子,可不是池公子。” 白小娥一愣。 “那是南公子怪不得能迷了你的眼。要说模样你俩肯定是般配,可是,还是我说的那句话,这样的男子你嫁了他,你守的住吗” 听这话,蓝楚楚步前瞧着白小娥,眼尾一翘道: “如今嫂子你可是见了他人了。这般家世显赫c气宇轩昂的男子,有几个能守着正房过一辈子我也没那么傻,我蓝楚楚就是不能辜负了老天给我的这个好脸蛋,要嫁,我就要嫁花州城最好的男子。” 白小娥眼下倒是明白了蓝楚楚为何非要这般争到手了。 遂点头认下道:“行吧,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管你了。” 第三十二章 误会 蓝楚楚琢磨了一晚上。 思来想去,眼下想跟南无歌亲近些的话,只有先在弯弯身边转悠才成了。 早早起了打扮好,出门见月儿房的门还闭着,便自己来了池路直铺子。 一进门,池路直就给她递上一个包袱。 “这是给姑娘的,打开看看可是喜欢” 蓝楚楚微愣,接下。 打开瞧,里面是两件缎面衣裳,一看这面料就上乘。 池路直一旁憨笑道: “那日闲逛姑娘这不要那不要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送你。想来想去,就去这花间佳人衣裳铺给姑娘挑了两件。楚楚姑娘若是哪天有空,我带你再去订做两件,姑娘还可以自己挑挑花色。” 池路直说着眼中一番柔情,蓝楚楚瞧他如此,还真是心软了片刻。 但很快,便微收心思,笑道: “池公子费心了,这么好看的衣裳,我自然是喜欢。先收起来,我去瞧瞧苗姑娘。” “好,不过我今儿不在铺子里,要去大胜街忙活,那里的店面刚空出来一大间,新主儿要砍价,王收账做不了主,我得去看看。” 蓝楚楚哪有心思管他的事儿,点头应道: “嗯,池公子先去忙。” “这是聊什么呢聊得如此欢” 蓝楚楚进来铺子,见小草正在比划着什么问道。 弯弯忙起身笑呵呵道: “楚楚姑娘来了这不方才去买菜,见卖菜大娘她手上带了只银镯子特别好看,想着我也去买只仲秋给我娘亲拿回去。一问她是在春风街的一家银楼买的,在城东。离今儿要去拆亲的月城街太远,便跟小草商议,等这单生意拆成了,我俩再去。” 小草一旁站起身浅笑跟蓝楚楚打过招呼,又道:“那楚楚姑娘,掌柜的,你们聊着,我先上去换男服。” “你们这就准备出门” 弯弯点点头。 “嗯,问那大娘说月城街离这儿约莫半个时辰,我们得早点走。” “好好,那你们忙,我正好今儿也有事儿,先走了。” 缓缓回过身,嘴角一勾,来了隔壁云和斋。 “南公子,忙着呢” 刚到铺子正在翻账本的南无歌闻声见蓝楚楚来了,放了手上活儿,步到跟前。 “没忙什么,楚楚姑娘可是有事” 只见蓝楚楚唇角淡笑,“听池公子说你中意苗姑娘方才跟苗姑娘闲聊,她说得空要给她娘亲买只银镯子。我便过来跟南公子说一声,想着若是你买上件送过去那苗姑娘定是极高兴地。” 南无歌一听是弯弯的事儿,顿时脸上神情就不同了,道:“银镯子这好办。本来这两日也要去月城街的银楼看看帐,那我干脆一会儿去趟,顺便给她拿上几只。” 月城街蓝楚楚听到这三个字,只觉这便是天意。 遂眼珠一转,笑道: “月城街我这会儿正准备要去一趟那里。” “掌柜的,你说我们这男服,是不是还得再买两身备上就说这砚台铺子,若是去第二趟,那我们可不能再穿这一套了,万一被那姓常的认出来,可就坏了事儿了。” “行,一会儿到了那街上得空瞧瞧。” 弯弯小草俩人月城街的东街口下了马车先奔了古骏砚台铺子。 到了跟前一瞧,这铺子可是真不小,怪不得那姓常的那般嚣张。 俩人走进去,里头不少书生气的人在聚堆瞧着几块砚台讨论着,弯弯小草哪里看的懂,就是东看一下西看一下,铺子里的人也只顾招呼那些穿戴较好的公子哥,倒是没空搭理她们。 “掌柜的” 俩人突听店里的小厮冲着身后来人喊了句。 回头一瞧,那常盛着了湖蓝袍子晃荡着进了铺子,上了二楼。 二楼做什么的 想问,可自己这声音大白天的太容易被听出来。 正琢磨着怎么办。 就听身后又来了几人,小厮熟悉的招呼着,看来这些都是跟常盛相熟的,瞧那几人的面相跟那常盛差不多的事儿,没个正经东西。尤其是几人中有个穿了碧绿袍子的男子,身上瘦的瞧着比弯弯都弱了几分,那笑声利的很,听着甚是猥琐。 一堆去了二楼。 弯弯好奇,慢慢悠悠的往楼梯那儿走,小厮后头喊: “这位小爷,楼上是我们掌柜待客的场儿。” 弯弯侧脸点了点头,带着小草快出 了铺子。 俩人门前转了一会儿,小草仰面无聊道: “掌柜的,我瞧这姓常的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不如我们先去前面逛逛,看看男服去吧” “也好。” 两人便站起身,由东往西走 南无歌捎带着蓝楚楚来了月城街的西街口。 下了马车,蓝楚楚瞧着满街的人,顿时傻了。 本盘算着来个巧遇,让弯弯瞧见生点误会出来,看来今儿是遇不到了。 就听一旁南无歌问: “姑娘可想到买什么了我倒是对这里熟悉,可让姑娘少费些腿力。” “我嫂子平时穿戴素净,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送点什么。” “那不如跟我去银楼挑上件吧,算我送的,以后还想劳烦楚楚姑娘在弯弯面前帮我说上几句好话。” “那好。” 泄了气的蓝楚楚倒没想南无歌能如此说,心喜应下。 浅笑间不经意的一抬头 迎面来的不就是弯弯和小草吗穿着男服正四处胡看着。 蓝楚楚顿时手心冒了汗,这真是老天帮忙。眼下如何快生出点让她误会的事儿呢 想着,就见前面有一处翘起的石砖 蓝楚楚眼中一丝犹豫眸中瞧瞧身旁俊俏的南无歌,手心一攥踏步走了上去。 “啊” 顿时只觉腿上一阵刮骨般的擦疼,这坑原是被雨水泡了,比她想的还要深。 “楚楚姑娘” 南无歌快些将她拉出来,蓝楚楚将裙子缓抬了一块,腿上都是血,倒也不用装了,疼的额头都冒了一层汗,南无歌急道:“楚楚姑娘我带你去医馆瞧瞧吧。前面就有一家。” “可是,我走不了。” “那那我失礼了” 南无歌想着背也不合适,见她那么疼,也只好抬手将她横抱了起来。 这一幕倒是如愿的被弯弯瞧见了。 小草只觉身旁弯弯的身子突的一停。 “掌柜的怎么不走了看见男服铺子”说着眼中也瞧见了那两人,懵懵片刻,口中喃喃道:“那那不是南公子和楚楚姑娘吗怎么还抱着她” 弯弯一时间愣了,拽着小草木呆呆的背过身去。 第三十三章 真是见鬼了 估摸他们走过去了,弯弯冷目朝着他的背影望去,确实是他南无歌。 小草蹙眉怒斥: “这南公子怎么这样真是没白瞎他花花小爷的名号,花来花去竟然花到自己兄弟头上了,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 弯弯神色略微缓了缓,装作无事样,道: “别人的事儿我们就别操心了。男服改日再瞧吧,我怕这会儿再让那常盛溜了。” 俩人便紧色又回了那砚台铺子外头。 靠到近傍晚,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 小草快些拍拍一旁眉眼无力的弯弯,“掌柜的出来了。” 弯弯抬头一看,那几人出了铺子说着话往东去了,但是几人中未见有常盛。 眼中微厉: “走,跟上去。” 俩人紧步跟上,趁着人多挤到一旁,就听那瘦瘦的碧色衣裳的男子道:“明晚常盛请咱们去玉枝阁,回去都跟自己的娘子先哄住了,别再耽误了咱们喝酒。” 玉枝阁 这又是何处,看来回去得找卖菜大娘再打听打听了。 一夜辗转。 等弯弯再睁开眼,想着昨日月城街上看到的那一幕,心中还余有难解的苦闷,看小草还没睡醒,自己叹着气下了楼,摸着圈椅坐下,不知想了什么,又起了身,抬脚就冲那桌腿踢了一脚。 别说,踢的脚尖还挺疼。 垂头丧气的去拉开门闩,推了铺门。 “苗姑娘” 弯弯一瞧,是池路直。 无力道: “池公子早呀” “怎么我瞧苗姑娘脸色有些差呢不会是身子又不舒服吧一会儿我给你喊南无歌来瞧瞧。” 一听南无歌三字,弯弯眼中微怒。 “池公子,你要是觉得很闲的话,你就去多拉点生意,别管我的事儿。而且,你你,你” 弯弯真想把昨天看到的事儿告诉他,可是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口,算了。 池路直一脸懵色,快点溜溜回了铺子里。 小虎边扫着屋子,边道:“公子,你又过去找骂了” “我真没惹她呀,我胡溜达遇她开门,就说了句,她脸色不太好,我帮她喊南无歌。” 小虎眉头一簇道:“那准是南公子惹她了。” 池路直忙抚抚胸口,道: “还是楚楚姑娘好。” 这天也是奇了怪了,蓝楚楚没来,南无歌也没出现。 快天黑了,弯弯小草换了衣裳奔了“玉枝阁”。 来之前就从卖菜大娘那里打听到了,这里是花州城男子喝花酒最盛的地儿。 望着眼前这四层飞檐高楼,还有门前揽客的云鬓高髻,画额红的花衣姑娘,小草一阵发愁。 “掌柜的,你说,我们进去会不会被瞧出来” 弯弯琢磨了片刻,道: “我们掏着银子,也不占她们便宜,就算被瞧出来应该也无事。” 步上五层台阶,弯弯就被一位浓妆艳抹的姑娘一把给拽了过去。 “公子来了” 小草身旁也凑上来一位满身脂粉香,紫衣衫的姑娘,挽着她的胳膊道: “两位公子可真会挑日子,今儿我们这里新来的花魁要献舞邀郎,说不定就看中两位公子里的谁了呢” 俩人憨憨点头,跟着进了门。 只见红灯绕梁,高高低低。 四处都是醉酒眯眼,情意缱绻的男女,随着俩姑娘到了一桌前坐下,不远处三尺红台上琵琶绕,箜篌响再往楼上瞧,倚栏还站了不少人。 眼过一圈,弯弯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这常盛他们来了没有,一会儿得起来溜达溜达去找找。 “南公子来了” “南公子” 弯弯小草刚坐下,就听身旁不少人喊着,边喊还站起来客气迎着,两人侧目去瞧,见鬼了,还真是南无歌。 两人快些低了头,弯弯眉头簇着跟身旁的姑娘道:“美人,我可以换个桌吗” 身旁的小娘子摇着身子娇嗔道: “公子,您可别说我不疼您,这里不仅能看见花魁,价儿也合适,瞧您这清秀模样,头次来吧这处是三百文,就比您再靠前些的那桌,那就是五两,再往前就是十两二十两了,还有楼上那都是房了,怎么公子是想跟人家” 弯弯知道她想说什么,赶紧打断道:“那就在这里待着吧。 ” 话完,弯弯小草悄悄的将身子侧了一些。 酒菜茶水端上桌,两人夹了几筷子,弯弯掏出钱袋,道:“姑娘,我们倒也不需要人陪着了,你们回去歇着吧,多少银子我给你。” “瞧公子这小模样可爱,四百文就好。” 弯弯倒也不敢嫌贵,快些掏了银子打发了她们。 “草儿,你吃着,我去转转。” 小草点头应下,弯弯起身就奔了二楼。 刚上去,就听楼下一阵叫好声,疯了一样,都在大喊着“萧姑娘萧姑娘” 弯弯哪里顾的上看,在二楼胡转悠着,可这房门都闭着,自己总不能推门进去吧想着不行就去三楼再转转,就听身后的房门突然开了,传出一声猥琐的笑声。 这动静不是昨天回头一瞧,还真是昨儿的那个碧绿衣裳的男子,搂着个姑娘出了屋子,再一瞧他身后,正是常盛那小子,已经满脸醉意,搂着一位头戴花钗的丰腴姑娘依在栏杆处往下瞧着。 弯弯借着二楼灯暗人多,悄悄凑过去。站在常盛一旁的丰腴姑娘歪头朝着弯弯媚眼一瞥,弯弯慌色笑了笑,便跟着众人往楼下瞧。 三尺红台上来了一位薄纱遮面的红衣美人,那水蛇身段确实好,怪不得能称花魁。 一曲欢歌裙裾飞扬,那眼梢媚的让楼里的男子惊声不断。 弯弯也大声跟着叫好,曲落。就见那红衣美人提裙奔了台下,到一个桌前住了步子。弯弯细瞧,她正停在了南无歌跟前。 “公子,小女萧雨寒,想邀公子今晚共度良宵。” 南无歌眉头一抬,微愣。 倒是同桌的男子跟那姑娘道:“萧姑娘可真是有眼光,这可是花州城的南小爷。”说着另一人又道:“南公子,这酒可以不喝,但这般的美人,可不能错过呀” 南无歌眸色淡淡,抬手轻扯了她的面纱,微点头道:“确实是位小美人。” 弯弯瞧不下去了,转头背身过去。 就在众人觉得南无歌定会应下之时,就见南无歌眉头一挑,道:“不过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话毕,看向二楼栏杆处那个身影。 第三十四章 被她气的 弯弯瞧着与她一人之隔的常盛,那喝的眼都快睁不开了,自己能探出什么 还有他身边这姑娘怎么一直瞧着自己呢 正疑惑着,就见这姑娘瞧着自己后面突然睁大了眼。 这姑娘这是瞧见什么了 一侧脸,哎呀,南无歌就杵在她眼前。 见鬼了一般,弯弯转身快走。 脚步越走越快,倒是胡走,进了死胡同。 “别躲了,没路了。” 弯弯也不慌,眼眉一展,回身不瞧他径自往前走。 南无歌抬手就挡了她的路,盯着她轻声问道:“怎么我来这处,你气了” 弯弯这才斜眼瞧他,冷冷道:“你是哪位” 南无歌一时不解道:“啊” 弯弯懒得搭理他,只快语道: “这位公子,我们素不相识,你拦我的路作何还请快些让开。” 南无歌桃花眼中顿时是有些怒了,一把将她推了墙壁上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气道:“我哪里惹到你了,你说我改便是,但你装作不认识我,我忍不了。” 弯弯嘴角冷笑一声,只淡漠的瞧着他,“我真的不认识你,公子你认错人了。” “你再说一遍。” “我不认识” 南无歌未等她说完,低头在她额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弯弯眼中的淡漠,顿时消融,耳朵忽的一红,快些擦擦自己的额头气道:“你有病吧南无歌,你个臭流氓。” 南无歌一鼓作气问道: “苗弯弯,你难道就没觉出来我中意你吗” “南大公子,你中意我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跟我说中意我可真是个笑话。你把我苗弯弯当成什么人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中意你,这辈子都不会中意你,听明白了吗,让开。” 弯弯不知哪里来的那么的力气,一把将他推了,大步走了。 下了楼,回到位子上,气的弯弯举着茶壶就痛饮起来。 小草抬头瞧见南无歌也气呼呼的回了自己位子上,纳闷道: “掌柜的,我怎么瞧南公子那模样像是刚被人给气疯了一般” “谁知道他。” 小草闲说着,一抬头,就见一位姑娘停在她们桌前。 小草推推弯弯,“掌柜的这” 弯弯抬头一看,这不是刚才常盛身旁的那姑娘吗见她也有了几分醉意。 弯弯压低些声音道: “姑娘,你” 就见那姑娘轻手拉了她,道:“我想跟公子你单独说句话。” “奥” 到了暗处,那姑娘一把就搂住了弯弯的脖颈,醉意道:“公子你长得好像伤我那位薄情郎呀” 一听,是位有故事的姑娘。 “姑娘,你醉了,快回去歇着吧” “郎君,你虽然负了我,但你从未对我动过手。你可比方才那位常公子好多了,那种人渣,太不是东西,还打女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家里的女人挨打从不敢还手,还跪着求他写休书。他还说,第一次动手是自己赌钱赌输了想发火,便找了个她身子不好的借口。别人问他,若是女子还了手呢,他说,她没这个胆子,若是真有,他还真能成全了她,放她走。你说可气不可气,我白玉虽然是这般的女子,我都想给他一巴掌。” 弯弯听着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自己竟然从眼前这位姑娘口中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儿。 “姑娘说的对,他就是人渣。我看姑娘醉了,先回去歇着吧。” 说着旁边来了一位姑娘,弯弯赶紧道:“这姑娘喝多了,认错人了,帮忙扶她走吧” 别了那姑娘,弯弯快回了桌前,想要喊小草走。 小草叹了一气,指指身后,道:“掌柜的,你瞧那边” 弯弯一瞧,方才那红衣美人正坐在南无歌怀中,南无歌脸上那个欢气呀 正瞧着,南无歌抬眼看过来,弯弯眼中快些闪躲开,就听南无歌大喊一声:“今晚你就是小爷我的了。” 再听桌上人起哄道:“洞房花烛洞房花烛。” 南无歌横抱着那姑娘,从弯弯身后过去,衣袂翩翩上了楼。 弯弯垂目未瞧,又听旁边那些人道:“这南公子可真是好福气。” 小草倒是眼巴巴的看着南无歌抱着那姑娘上了楼,进了一屋子合了门。忙手推推弯弯道: “掌柜的我们走吧,再不走, 我感觉自己眼要瞎了。” 回了铺前,门一开,小草便开始嘟囔:“掌柜的,不瞒你说,我一开始觉得南公子对你有意思,我还想撮合你们,现在我觉得自己真是睁眼瞎,那么一个花花小爷,我竟以为他能真心对你,幸好你没对他动心思,不然可是毁了。你瞧瞧他,让我们甩了阚兰儿,又勾搭蓝楚楚,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还抱了那花魁上了楼” 说着一抬头,四下无人:“哎,掌柜的你去哪儿了,掌柜的” 哐哐 哐哐哐 池路直睡得正想,就听门外踹门声。 披着衣裳到了门口,一听没别人,又是南无歌。 气的开了门,道:“你要是再大半夜” 还没等说完,就见南无歌喝的道儿都不会走了一把推了他,踉踉跄跄进了屋。 小虎半眯着眼道:“南公子怎么喝成这样” “我怎么知道,南无歌你大半夜喝成这样,你不回府上,你跑我这里干什么” 就见南无歌扒拉过凳子坐下,道了一句: “我完了。” 小虎从后厨端了蜂蜜水过来,递上前。 南无歌咕咚咕咚咽下,清醒了几分道:“我今儿在玉枝阁碰见苗姑娘了。” 池路直站在一旁蹙眉道: “玉啊,看来苗姑娘是过去拆亲。不过你去那儿那是有些说不清” “生意场上的那王掌柜请我去,我就去坐坐喝几口酒,我瞧见她,我就生怕她误会,就快去找她。可她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她竟然装作不认识我。我怒了,我告诉她我中意她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中意我。我这心,我这心” 说着抓着自己心口揉搓起来。 小虎一旁跟着坐下,叹了一气,“南公子,你在那种地方跟人家姑娘说中意她,除非是疯了胡跑出来的人才会答应你。” 池路直倒觉事儿不大,道: “那你明儿清醒了跟苗姑娘解释清楚就好了嘛,你快回府上吧,满身酒气。” 南无歌一旁仰面懊恼道: “可是我一气,我就” 小虎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淡淡道: “南公子,你只要不是当着苗姑娘的面搂了别的姑娘,这事儿就还有缓儿。” 南无歌醉眼瞧瞧小虎,眉头一皱,揉搓着自己的脸道:“我我当着她的面,抱了一位姑娘进了房。” 池路直和小虎顿时目瞪口呆。 南无歌满脸委屈,“我什么都没干,我就是被她气的。” 池路直起身一脸往事随风去的表情,轻拍了拍他肩膀,道: “南公子,虽然你错过了苗姑娘,但是你有千千万万的张钱孙李张姑娘等着你呢,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又是全新的一天快走吧,我困死了。” 第三十五章 没个正经主意 一大早刚吃过饭,小草闲坐在椅子上瞧着对面。 “掌柜的,我现在瞧着池公子,总觉他头顶一簇绿光呢” 弯弯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哪有什么绿光,我看他满面红光。” “那掌柜的,你说昨儿晚上那姑娘说的话,能信吗她骗我们倒是不至于,可是,那毕竟是醉酒后的话。” “试试不就知道了,一会儿去找大娘一趟,叫千语妹妹过来商量商量。” 俩人说着话,胖子外头来了。 本来还有些发懵的弯弯,忙端正了身子,眼中精神几分道: “这都多久没见你了,忙什么去了” 胖子摸着椅子打量了半晌,才慢坐下,道: “我回村里住了几日,昨儿刚回来,那池公子跟美人如何了肯定成了吧” “哼” 弯弯冷哼一声,小草也一旁跟着翻了个白眼。 胖子一瞧这准是这几日有了新鲜事儿呀,小眼瞪圆,好奇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快跟我说说。” 弯弯轻轻摆头。 “还真不方便告诉你,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切你们不告诉我,以为我就没人问了我去隔壁找南公子,他肯定知道。” 说着嘴角乐呵呵的起了身。 “坐下” 弯弯小草异口同声。 胖子只觉全身肉颤,嘴角一抽,道: “你们干嘛呀都是没出嫁的小姑娘,怎么能吼人呢小草姑娘,我发现你跟你家掌柜真是越来越像了,一开始瞧你脾气挺小鸟依人的。” 小草跟话一声冷哼。 “小鸟依人那得分对谁,对有些无耻的人,就必须要咬牙切齿才行。”说着眼渐眯成一线,暗暗嚼齿。 “无耻” 弯弯一旁胖子递上白水,忙快语道:“她不是说你,是有那个人,反正过几日就知道了,别为难我们了。” 胖子这才“奥”了一声坐下安稳道: “说正事儿我回村碰见婶儿了,问我你过得如何,说仲秋要是忙,就不用记挂着回去了。她自己在家顾的也很好,说你刚来这花州城也没多少天,先忙正事要紧。” “仲秋” 弯弯掐指数数日子,又道: “刚接的这单生意,利索的话这两日就能拆了,回去过仲秋不耽误。” 胖子听话点点头,端着杯子灌了,利索起身道: “好那没事儿我回去守我的肉摊儿去了” 胖子走了,弯弯小草也起身闭门出去了。 蓝楚楚那日月城街上余光瞧见弯弯拽着小草躲了他们,定是误会了。 她还特意嘱咐南无歌,说这事儿千万不能告诉池路直和弯弯,生怕他们多想,南无歌也应了。 这两日了,蓝楚楚那擦破的腿伤已无碍,便想着来铺子里头瞧瞧情况。 这刚下马车看见弯弯她们闭门走了,便先慢步进了池路直铺子。 “楚楚姑娘” 也就一日不见,池路直只觉像过了几年般,眼眸都亮了。 小虎给蓝楚楚端了茶,就很有眼力劲儿的奔了外面。 “怎样,小侄子身子好了吗” “他好些了。”端着茶,浅抿一口,轻声探问道:“这两日铺里无事吧” 池路直眉头一挑,道:“我这里倒是没事儿,就是南无歌现在都一团糟” “怎么” 蓝楚楚心想,因为那日的事儿可那日南无歌应了就肯定不会说的,难道是苗弯弯说了什么可看这池公子的样子不像是知道呀 就听池路直慢道: “这小子去喝花酒的地方撞见了苗姑娘,他那德行人家苗姑娘都看见了,结果就是,他想追苗姑娘这事儿,泡汤了。” “啊” 蓝楚楚一脸错愕。 可转念一喜,这也痛快,倒不用自己再费尽心机生误会了,只可怜自己这腿,早知道再等上两日就免受这罪了。 “对了,楚楚姑娘,这衣裳走时别忘了带。”池路直将上次未拿的新衣裳从凳上挪到桌上嘱咐道。话完又想到了什么,眉间淡淡惋惜“说来这家的衣裳以往南无歌也给苗姑娘送过,还带着她去他娘亲常去的那家梳坊,我瞧得出,这南无歌对苗姑娘是真的上心了,可惜了” 南无歌娘亲常去的蓝楚楚快问道: “梳坊不 知道那是在何处” “奥,在秀明街上,以往这南无歌娘亲都是逢六便去,我跟南无歌喝酒,都得避开。怎么,楚楚姑娘想去那里我虽没进去过,但是听说沐浴按摩,梳妆打扮,倒是不错,若是姑娘想去,我便带你过去。” 蓝楚楚垂目浅笑道: “只是随口问问。” 一句回完,不待池路直再接话,蓝楚楚接着道:“光顾来找池公子说话了,我这还答应嫂子去给小侄子抓药呢,今儿就先回了。”蓝楚楚听了梳坊的事儿后,无心再留,笑盈盈的编了个谎就起身走了。 待她走后,池路直什么心思都没了,就闲坐在桌前发愣。 “公子,南大公子来了。” 池路直听小虎说,忙抖抖精神,往外去看就见南无歌一身鸦青袍子下了马车轻手轻脚的挪到苗姑娘铺子前,一看铺门锁着,肩头一沉。 “南大公子,来来来” 池路直瞧他这怂样,心里欢了些,笑呵呵的喊着他,南无歌回身白了他一眼,还是挪步过来了。 进门这池路直打量着他乐呵道: “南大公子这是醒酒了不知道,昨儿的事儿还记得吗” “池路直你是我兄弟吗我都如此了,你怎么这脸上开心成这样” 说着靠前拉着凳子坐下,回身瞧着弯弯那闭着的铺门,满眼心事,道:“她铺子怎么锁了门” 池路直端了杯茶,放了他眼前,淡淡道: “那肯定是出门办事儿了呗,你以为人家苗姑娘还能为了躲你,不开铺子了想多了,我看人苗姑娘啥事儿没有。倒是你,这脸色不好。要不要,我给你说门亲事” 南无歌回头蹙眉端详着他,道: “你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我怎么着你了”说着再纳闷的瞧瞧小虎“你家公子怎么了怎么今儿如此跟我说话” 小虎嘴角苦笑,道:“因为楚楚姑娘呗,刚才来,人家跟我家公子没说几句话便走了。而且,这两日,楚楚姑娘也没有邀我家公子去府上的意思。我家公子就有点不太正常。” 只见南无歌嘴角一乐,爽言道: “处了多少日子,竟然就给人家姑娘买件衣裳人家楚楚姑娘怕是以为你吝啬小气甩了你了。” “去你的,你比我强哪儿跟人苗姑娘表心意竟然选在喝花酒的地方。你这是事儿够我笑半年的”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着,过了一会儿,就听身后弯弯说话声,忙回头,见弯弯小草开门说着话进了铺里。 南无歌那身子没有半点迟疑,腾一下就站了起来。 “瞧瞧,站的倒是快,你站起来干嘛你要是觉得自己能解释明白,你就过去,解释不明白,你就老实坐着。” 池路直忍不住调侃小虎一旁挠头道:“实在不行,南公子你去找找昨儿你抱的那位姑娘,让她跟苗姑娘解释上几句。” 池路直难掩疑惑。 “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你是不是怕南无歌没死透人苗姑娘那是正经姑娘,哪能随便见那里面的女子。” “那不然怎么解释” 南无歌一听俩人又要开始叨唠,忙道: “行了行了,没个正经主意,我自己回去琢磨去。” 说完,挥挥袖子走了。 第三十六章 担心你 刚吃过晌午饭。 门外千语妹妹跟大娘来了。 “苗姑娘,快说说这亲事打算如何拆” 这大娘脸上又喜又忧,一坐下,忙问道。 弯弯就将昨日从那白玉口中听到的话,说与她们听。 只见两人听后满脸错愕,尤其是大娘,满目疑虑,不放心道:“这这能行吗我家这闺女,这身子娇弱劲儿,她也不会打人呀” 弯弯不觉这是难事,只道: “千语妹妹,你随便拿个鸡毛掸子挥几下就行。” 倒不想千语一旁目中怯怯,为难道:“我从不打人。” “啊” 弯弯眉眼微顿倒第一次遇到这般乖巧的姑娘,心里琢磨片刻,生了主意。 “没关系,千语妹妹你不敢动手,那就我们来。你只在旁边说些厉害话,行吗” “嗯” “那就今晚” 几人商量好,送两人出了门。 弯弯去找了胖子,让他晚上帮忙叫辆马车在墙外接应她们。 待一切准备妥当,跟小草两人换上利索的窄袖衣裤,趁着天未全黑,奔了常府。 月见弯勾。 院墙外,小草借着稀薄的月光,眯眼瞧着身旁这颗香樟树。 “掌柜的,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去学点儿功夫。今儿这儿要是没这颗树,咱们总不能自带梯子吧” 弯弯正不安的负手来回溜达,接话道: “我要是能会功夫我当武林盟主去了,我还拆什么亲” 闲聊着,就听墙内传来咳嗽两声,是千语。 “快快上树。” 俩人手脚麻利,上树,翻墙,顺着千语在里面架的梯子溜溜进了院里。 院中空无一人。 “我将伺候的人都支出院子了” 千语小声说着,三人悄声进了屋,弯弯屋里转了一圈,只有鸡毛掸子能排上用场,可小草手还空着,“掌柜的,你用鸡毛掸子就好,我用脚踢,这样不容易露馅。” 弯弯点头会意。 三人简单商议一番后,就听院门哐当一声,开了千语快些灭了灯,手里死死捏着一块布站在门里等他进来。 片刻就听外头来的常盛骂骂咧咧到了门前,“你是眼瞎了吗小爷我回来了,你灭灯作何” 说着将门一踹进了屋 “什么” 常盛刚踏进来,只觉头上突被什么盖住,一片漆黑。 “让你打我” 随着千语一声开喊,小草上前就是全力的一脚,扑通给他踹在了地上 “你个小娘们是疯了吗还敢对我动手。” 地上那趴着的常盛只觉做梦般,但从声音里听出,他想起身还手了。 弯弯抬手鸡毛掸子一个飞抽在他背上 “啊你疯了,疼死了快停手。” 千语在一旁嗓音渐厉怒道: “你既然不答应和离也不答应休我,那我也不能就一直受你的打,以往打的我,我今儿都要还给你。” 小草踹,弯弯抽,就如此十余次,听那常盛声音由吼声到了弱弱地颤音,最后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和离和离和离,我应了应了。” 屋中三人微愣,就听千语的语气刚劲。 “真答应了” 这常盛只觉全身皮开肉绽的疼,忙推地半坐起,服软道:“真应了。” 小草快步上前开了门千语会意忙道: “应了就好,快滚出这屋。” 弯弯上前拽着他,将他推了出去合了门。 “真走了” 三人趴在门上,见他脚下踉跄着出了院子。 千语快些回身小声道: “弯弯姐,你们快走。” “我们要不要留一下,万一他” “无事,今儿下午我公婆回来了,他断是不敢这个时候惹事儿的。” “那好” 于是俩人怎么来怎么回,紧色翻墙出来,见对面路边停着两辆马车。 刚要喊,胖子从后面那马车跳下,到了跟前,小声道:“小草,走,我们上后面这辆车。” 弯弯满脸纳闷。 “不是,胖子你看不见我吗” “你坐前面那辆。” 前面 听身后院子里有了动静,来不及多 想,快朝前面那辆马车奔过去,到了跟前就见苍书站在马车边憨笑道:“苗姑娘请吧” “怎么” 弯弯顿悟,刚要转头走,就见胖子那马车已经跑了。 车里南无歌悠悠道:“再不走,怕是被人瞧见了。” 一时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刚坐稳,南无歌就挪到她身旁,瞧着她的冰块脸,轻声道:“我听胖子说你来这府上拆亲,我担心你,就过来了。” 用得着你担心我 抱你的楚楚姑娘去吧,玉枝阁的那位也行 想着嫌弃的再将身子往车前处挪了挪,袖下的手指却难掩焦躁,来回拨弄着。 “想什么呢” 南无歌瞧她那手指就知道,她这脑瓜里不知道在胡琢磨什么,抓了她的手,问道。 “松开” 弯弯眉间拧成一团,南无歌也不放,就如此抓着。 一番用力拉拽过后,弯弯没劲儿了,只好缓停了手,认命般道: “你先松开” 见她语气略缓,南无歌才眼梢微翘,道: “松开可以,你跟我好好说话。” “凭什么”弯弯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哪里肯依铜铃眼半天不眨的瞪着他,不解道:“我就不明白了南无歌,你是不是觉得我跟这花州城的女子一样,都想嫁你南小爷呀我今儿就再啰嗦一遍,我苗弯弯不喜欢你,不光是不喜欢,我还尤其讨厌你,听懂了吗” 南无歌不动声色的瞧她耍完厉害。 才微微动唇,拖着调子道:“但是我怎没觉出你讨厌我呢” “你” 弯弯张口就要驳他可一启口,眼中撞了他的春水暗波 这一双桃花眼弯弯可扛不住快垂目躲开。 见她羞了,南无歌这才满意的抬手将她搂入了自己怀里,好声道: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自己惹你气了,我认下。但话要说清楚,昨儿我去那儿纯粹是喝酒。若不是你气我,说那些狠话伤我心,我才不能去抱那姑娘呢。而且,我可是清白的,只是为了气你,才将那姑娘抱进房里的。” 怀里弯弯暗暗生气,那蓝楚楚呢她你怎么不提抢兄弟女人的坏东西 “你爱抱谁抱谁,不用跟我说这些,你别抱我就成。” 嘴里说着一番负气话,就去掰他手指。 怎还气 南无歌瞧她还余有怒气的神情,愁眉片刻“看来,只能这样哄了” 话完,低头就在她糯糯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下 马车里一时安静下来。 半晌弯弯才愣愣的抬手摸摸被他亲的那处嘴角淡淡一句 “那对不住了南公子” 第三十七章 渣小爷 回了铺子。 边往楼上走,弯弯只觉得牙一阵酸疼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咬的太用力了。 进了屋里。 小草先往床上一躺,瞧着屋顶的房梁,愣神琢磨道:“掌柜的,你说咱们这顿打,能唬住那姓常的吗” 弯弯一旁桌前坐下,拆着那绑紧的发髻,慢道:“那姓常的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外面受点气,回来朝弱的人撒气我瞧他方才真的是怕了至于到底唬没唬住,只能等千语妹妹的信儿了。” “不过听那千语说的话,语气也是厉害的,可能就是现在年纪小了些,等往后说不定也能跟掌柜性子这般厉害” 弯弯歪头扫一眼正乐哉乐哉的小草,担心道: “那你呢若是遇上个常盛这样的怎么办” “我” 小草撅嘴轻思,一双杏眼浅浅眨巴几下,突的一丝厉色,“那我便吊打他一天一夜看他还敢吗” 弯弯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褪着衣裳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万一眼瞎遇上了,掌柜的我出面给你办利索了。” “那怎还能劳烦掌柜的,我自己来就好。” 话完,打着哈欠懒散的也起身,潦草解了发饰钻进被里 片刻,突想到什么,身子一侧,瞅着弯弯道:“不过胖子哥说,南公子来接的你你们聊什么了” 弯弯展被子的手一顿,后斩钉截铁般说:“没聊,一句话都没说。” 小草自然不肯信,瘪嘴道: “掌柜的,你不用哄我了,胖子哥都跟我说了,说那天我们去玉枝阁南公子跟你表达爱慕被你拒了,然后才气的那样那样那样” 一说这个,弯弯只觉脸颊那处忽的发烫,慌道: “他爱怎样怎样,我跟他只是左邻右舍的关系。” 小草裹裹被子,接着道: “掌柜的你说,南公子抱楚楚姑娘的事儿,是不是我们可能也误会他了就跟那花楼里他抱那位姑娘是被你气的一样” 弯弯没想过还会有这种可能,只冷脸道: “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他抱阚兰儿的时候你也在,这又抱楚楚姑娘,又抱那红衣女子,这你就没看出来点什么吗” 小草紧眨眼,还真琢磨了点什么出来 “掌柜的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这南公子如此渣呀” 渣 弯弯听到这字,眼中一亮,道: “对对对,他就是渣,以后别叫他南公子,就叫他渣小爷。” “哈哈哈掌柜的,你还真会起名,渣小爷,好配他呀” 第二日一早。 “梳坊”东边不远处一辆马车停下许久。 “主子,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等着吗那南公子跟她娘亲真的会来吗” 足足等了一炷香了,月儿开始有些着急了,不安道。 身旁蓝楚楚一身白玉绣如意裙,浅插珠花步摇,似笑非笑道: “总要等等看,如今他跟苗姑娘也不可能了,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娘亲如此喜欢我,我就不信,我多跟他相处几次,他还能不中意我就我这脸蛋,早晚能把他迷到手。” 月儿听着,仍觉心里不安,一旁悄声打量过蓝楚楚这身衣裳,道: “不过主子,您这穿着池公子送的衣裳,真就不再想想了说实话,主儿,我倒是觉池公子对您是真心好。” 蓝楚楚垂目一笑。 伸手摸着这衣裳 她怎会觉不出来呢只是她不甘心加上南无歌那双坠情桃花眼想着,忍不住轻叹了一气,“我这不是还没跟池公子开口嘛,等我瞧瞧这南公子对我的意思,若万一真不成,我便跟了池公子。” 说着话,就听外面有马车过来的声音。 掀帘去瞧,蓝楚楚认得,是南府的马车。 再探身,就看马车上先下来一个小丫头,还是那身半臂绿衣裳的小容,回身扶着于氏步下马车,半晌未见南公歌,看来他今儿没来。 眼中黯然片刻,再一想,他不来便不来吧,先跟这夫人走近些。 “我们也下车。” 蓝楚楚说了句,整过衣裳,顺了顺身前的青丝,在于氏刚要踏进梳坊的门槛时喊住了她。 “夫人” 于氏听这甜软之音,回身一瞧这美人,眉眼中顿时欢喜。 “这不是楚楚姑娘吗” 楚楚步前行礼,浅笑。 “楚楚身子最近乏累的厉害,听 说这处伺候的好,想着来这里舒缓舒缓,倒是不想遇见夫人您了。” “来的好正好里面跟伯母说说话。” 于氏热乎的靠前拉过蓝楚楚的手就挪步进去了。 门口的小丫头带着她们先来了西厢房。 利索的倒来茶水,谦身道:“夫人,姑娘,我们这处还来了其他几位客人,两位要稍后片刻。” “嗯,无妨。” 那小丫头说完话出了门。 于氏满眼心思,回身跟小容道: “小容,你跟这位姑娘出去耍一会儿吧,我们说说话。” “是,夫人。” 两人得了话,外头合了门。 于氏侧过身瞧着温婉端庄的蓝楚楚,笑问道:“跟路直如何了可是成了” 蓝楚楚轻摆头,珠穗浅碰: “倒是让夫人失望了,我俩的性子,倒是太相似了。” “这倒是,你俩一个斯斯文文一个娇柔文雅,还是应该有个强有弱才成。那不如跟我家无歌处处可好他性子跟路直那是截然不同。而且那天我小心试探了无歌几句,问他觉你如何,他还夸你了呢” 夸他竟然还会夸我蓝楚楚眼梢见喜,看来这南无歌也不是瞧不出自己的好。 遂浅勾丹唇道: “楚楚全听夫人安排。” 这利落几字,正合了于氏的心意,就听她难掩满意道: “就喜欢你这乖巧懂事的性子那我回去跟这小子说一说,等定好地方,我差人告诉姑娘。” 傍晚的秋月院。 刚从外面忙完到了璞玉院门前的南无歌,就被小容截来了 一进门就见一桌饭菜。 今儿是十六,逢六的日子他爹爹南天佑都在二房陈皎雪那儿,逢八在三房,逢就在四房那儿。 这逢六去梳坊的日子也不是巧合,于氏虽不说,但南无歌慢慢也懂了。 不过今儿太忙,没能陪她去,一早就让苍书过来递过话了。 待南无歌坐下,于氏端了白水给他,随口问道:“今儿忙什么了” “爹爹有意在花州城开两间镖局,我今日便先去城里那几间转了转。不然,我今儿就陪您去梳坊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梳坊那是以往你闲时多,现在你爹爹将那些铺子都落在了你身上,你好好顾生意就好” 于氏轻快地说着,抬头瞧一眼南无歌,抻了半天的话到了嘴边,又顿住了。 南无歌瞧得眉间犹豫着什么“娘亲可是还有什么事儿难不成跟爹爹拌嘴了” 于氏慌摆手。 “不是不是不是,想哪里去了,其实就是娘亲给你物色了一位姑娘。” “姑娘” 南无歌眉头一抬还是头次听她提这事儿,眼中惊措几分,后浅浅一笑。 “我何时还用娘亲费这个神了您说您中意什么样的,我依着您喜欢的找便是。” 于氏知道他是说话哄她的,直言道: “那娘亲我就中意这个姑娘,你去见见,保证不会失望。” 南无歌眼目微垂,悄悄摸索着衣袖下手腕处那还未消的牙印迟迟未语。 “怎么可是娘亲为难你了” 于氏问得小心翼翼。 “这事” 南无歌启口便要拒了她可一抬眸见娘亲满目期待这到了嘴边的话一停若是如此拒了那娘亲她南无歌心里揣摩半晌,才眉眼一舒。 “那就这一次,以后娘亲别再如此了。” 于氏没想他竟如此痛快的应下了,一脸欢气道: “真是为娘的好儿,就这一次,往后我就不管了。” 第三十八章 来了一位董公子 三日了,弯弯只巴望着门口。 心里琢磨这千语妹妹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呢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小草心烦意乱的靠不住了,先语道: “掌柜的,要不咱们去找大娘问问,多时等不到人,这心里实在是慌呀” “好” 俩人一拍即合,刚起身,千语一身星蓝素衣跟大娘满脸笑意的进了铺里。 “千语,大娘你们可算来了。” 弯弯说着快靠前去迎,话音一落,千语垂目上前轻手抱了她。 “这是” 弯弯被抱懵了就听千语泣泣声道:“多亏了你弯弯姐,要不是遇见你们,我不知何时才能逃出那里。” 弯弯眸中片刻惊慌,转而喜道:“这是拆成了那常盛是答应跟你和离还是休书。” 大娘一旁点头如捣蒜。 难掩喜悦道:“和离。那小子挨了打,奔出去,正好撞见了他爹娘,问了这些事儿,看了我姑娘身上的伤后,当晚就应了和离。” 千语不顾脸上的泪珠,从怀里轻掏出两条帕子递上。 “这是我给两位姑娘绣的,千语此生都不会忘了两位姑娘,但凡有需要我千语的,我一定帮忙。还有我刚去盘了铺子,想拾起以前的手艺开间绣铺。两位若是有空,就去我那里耍,想学绣花,我也不要你们的银子,尽管来。” 大娘一旁噙泪感叹。 “瞧我这姑娘,自从昨儿离了那处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常家给了二十两银子,她大着胆子就去盘了铺子。” “大娘,这才好呢,换种活法儿。”说着,就见弯弯眉眼微微一顿,瞧着笑靥如花的千语眼圈泛红,道:“愿千语妹妹往后人生顺遂,万事安好” 三人说着话。 小草一旁悄咪咪的将帕子仔细叠好揣进怀里,心头一阵暖意。 八远街的云和斋酒楼。 近晌午,南无歌按着娘亲交待的来了。 “小爷来了那位姑娘在楼上,我带您去。” 刚进酒楼,这里的老管事儿就上前迎着,引到了二楼的一间雅间门前。 南无歌轻手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他便推门进去了。 “南公子” 这声音这般熟悉抬头一瞧,见蓝楚楚一身水绿绣衫罗裙,外披雪缎荼白大袖衫,碧彩玲珑步摇的穗子浅拂桃腮,细眉下的美目轻浅的瞧了自己一眼后微垂不抬。 怔愣片刻,南无歌才道: “可能是下面的人带错了房我出去问问。” 蓝楚楚慌起身留他。 “没错,你要见的人就是我。” 半晌南无歌眉头一挑,到桌前坐下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楚楚姑娘你为何会在这里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几日,你和路直已经商议要拜访长辈想要成亲了。” 蓝楚楚倒也不打算再藏掖什么,瞧着他直言道: “南公子没记错,但是,在我知道你跟知府千金散了以后,就改主意了。因为你跟池公子我更中意你。” 南无歌无奈一声冷笑垂目问: “那你说的撮合我和弯弯的事儿呢” 蓝楚楚肩头一落。 “镯子的事儿是真的,但撮合你俩是假的,是我违心的话,我就是想借此多和你亲近些。” 南无歌听过,轻轻点头,可那眉间渐而深簇,冷目瞧着她道: “楚楚姑娘,我南无歌虽然是个风流小爷,但是我兄弟的女人我是不会动的。” “你只要应了我,我会跟池公子好好解释后断干净的。” 南无歌听这话,更是不解。 “你竟然还没跟他断就跑来跟我如此我可真是头一次遇见你这种姑娘。行了,你如此不就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吗我倒也不说你什么。若是你还想和路直好的话,我也不拦,我全当今儿没有见过你,但是往后你要好好待他才成。” 说着就起了身。 蓝楚楚不死心,跟着起身,步前拉着他的手腕,柔声道: “你对我就半天心思没有吗” 说着,那手指缓缓滑在了他的掌心里 南无歌无奈摆头,垂目推了她。 “楚楚姑娘恕我直言,你跟弯弯比较起来你真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话完一顿,“还有,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又找到我娘亲的,但是往后请不要再如此了。” 说完,一脸淡漠出了门。 第二日一 大早。 池路直刚开了铺门不多会,一位俊秀公子就踏进了铺里。 “请问,您是这铺子掌柜吗” 男子彬彬有礼的说着。 池路直抬头打量过他,白净小脸,个高儒雅。 “在下池路直,公子是想来寻个亲事” “在下董阳,倒是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是想着,我跟人家姑娘素不相识,如此冒昧前去实在太过失礼,想来还得劳烦公子帮着引荐引荐才成。” 说着,上前拿出一只钱袋,轻手放到了桌上,接着道: “我听说您铺子里一般都是收二三百文,这是一两银子,只要您帮着牵牵线就好。” 池路直瞧着那钱袋,也未作他想,缓缓点点头。 “那董公子稍候,我收拾一下,就随公子去见见那姑娘。” 话完,就听董阳紧道: “不在别处,就在对面铺子,池掌柜你是认识的。” “对对门”说着,池路直看向对门铺子里,弯弯一身粉衣,正低头浅笑。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位姑娘吗” 这董阳回头瞧了一眼弯弯,笑道: “对,就是她,那日你们铺子里吵架,我瞧见了她,很是中意,我就喜欢这种古道热肠的姑娘。” “啊,对,她确实是古道热肠。” 池路直无措的回头看看小虎,这可怎么办这南无歌刚被拒了,自己就给苗姑娘介绍了位公子,他会不会一时间接受不了可是,瞧着眼前这男儿郎仪表堂堂,还喜欢苗姑娘的性子,说不定这俩人天造地设,真就成了呢 “那公子先坐。” 董阳坐下便好似十分熟悉规矩般,道:“我是花州城人,年有二一,在爹娘风华街的画铺帮忙,家中独子。” 小虎泡好茶,池路直递到他跟前,道: “怪不得觉董公子有几分不同旁人的书卷气。只不过,实在想不到您这般文雅的公子会中意苗姑娘” 池路直越说声儿越小,董阳微愣:“嗯” “那公子稍坐,我过去问一下苗姑娘的意思。” 起身奔来了弯弯铺里,见她对着一只绣花手帕憨笑。 “苗姑娘,我铺子里的公子你瞧见了吗” 弯弯抬头看过去,一位公子背身坐着,“看到了,怎么” “中意你了。” 弯弯斜了他一眼,继续瞧着手捏着绣帕,淡淡道: “这背影都如此清雅之人,怎会喜欢我这种性子的。” 池路直媒婆上身,忙解释道:“人家那日瞧见你来我铺子帮忙,觉得你是个古道热肠的性子,就相中了。公子家里开着画铺,长你一岁,而且,长得很是俊秀。今儿特意为你来的” 小草从后厨出来听到了,急上前道:“掌柜的,去见见也无妨。” 第三十九章 给我追 “董公子,苗姑娘来了。” 这董阳闻声起身回眸,天青色缎衫,眉眼清俊,望着弯弯如月色拂人般淡淡一笑后,抬手礼道:“苗姑娘,在下董阳。” “小女苗弯弯。” 见了这般俊秀的公子,弯弯倒也跟着温婉了几分。 池路直正要招呼两人坐下,就听董阳翩翩道: “我头次经这样的事,想来,在这铺子里怕是聊得束手束脚,不如,我请姑娘出去走走如何马车就在外面候着。” “董公子想的周到。苗姑娘,你对这花州城也不熟悉,就让董公子带你各处逛逛。总比在这小铺里硬着头皮一问一答来的好。” 不等弯弯启口,池路直就一股脑代她应下了。 外面苍书铺前刚停稳马车,不经意瞧着那门前几人回身跟正下马车的南无歌道:“公子,苗姑娘旁边的那男子是谁怎么没瞧见过” 南无歌回头看过去,就见模样俊秀的董阳浅笑扶着弯弯上了马车。再看门前三人,只是笑嘻嘻的目送马车走了,并未跟去。 “这董公子瞧我家掌柜的眼神可真温柔。” 小草乐呵呵的说着池路直一旁含笑接话道:“俩人一静一闹,越看越般配说不定真能成了。” “南公子。” 小虎一回头见南无歌来了,语中慌道。 小草一见他来了,一言不发的回了铺子。 “那人谁呀” “什么谁”池路直装糊涂的,转身快躲进铺里。 “我问你那谁呀就刚才那马车,苗弯弯旁边的那小子,是谁我怎从未见过” “马马马车啊,那公子,董公子呀” 南无歌听他结巴成如此,定是有事儿瞒了自己,大步跟进去坐下。 小虎怯怯的不敢看他,只快些泡茶。 “说吧,什么事儿瞒了我” 池路直瞧着他,垂目小声试探道:“那我说出来,你可别气呀” 就见南无歌沉下身子,点头道:“嗯,我不气,你说就行。” 小虎一旁紧色抢话道:“刚才那公子来铺子里说瞧中苗姑娘了,我家公子就帮忙牵了线,那公子就带着苗姑娘俩人出去耍了。” 话完,就见南无歌眼中一暗,半晌未语。 池路直见他不说话,怕了,慌忙解释:“我我真的想过要不要跟你说一声,但是人家那公子都堵门上了,我怎么也得去问问苗姑娘的意思吧而且,人家苗姑娘不是也没答应你吗你俩都不成了,还拦着人家苗姑娘嫁人人这公子开画铺的,人斯斯文文的,我看不错。” 南无歌捏着手边这只铜褐色兔毫盏,蹙眉道:“去哪儿了” “这没说。” 就见南无歌闭目片刻,放了茶盏,起身大步流星的外头去了。 “刚才看见的那辆马车,你就是废了这匹马也给我追上。”南无歌红着脸,奔到马车跟前,跟苍书丢了一句,就进了马车里。 苍书不敢迟疑,扬起长鞭驾马飞驰。幸好方才他一直盯着那马车去的方向,而且车棚后系着红绳,很是扎眼。 追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了那辆马车,再跟着兜兜绕绕,足得半个时辰后就见那辆马车缓缓停下了。苍书往那门楣上一瞧,回身跟车里的南无歌道:“公子,这马车停在了咱们铺子跟前了,看来是要进去吃饭。” 南无歌闻声掀帘去瞧,顿时不愁了。 “董公子,要不然,我们换一家酒楼如何” 弯弯抬头望着匾额上这“云和斋”三个字,满脸苦笑道。 “这酒楼再往前就是暮雨湖,我倒觉得这家离那里近些,姑娘能少费点脚力。若是要换的话,还要去后面那条街寻寻看。而且这家跟苗姑娘铺子旁边的那家是一个东家,花州城听说开了十间了,以往在别的街上吃过,味道不错。” 听他说这一堆弯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下跟着进去了。 南无歌慢慢悠悠的下了马车,瞧着前面刚进铺子的弯弯,嘴角一翘。 “小爷” 管事儿的一瞧南无歌来了,快些招呼,南无歌轻点头后朝着弯弯那桌走去。 店里的小二正要去招呼他们,南无歌伸手一拦,“这桌我来。” 小二只好点头懵懵的闪到了一旁去。 “两位想吃点什么” 刚端茶喝了一口的弯弯,听这声音,嗖抬头瞧,“咳咳”惊的她一口水卡的不上不下,差点把自己呛死。 “苗姑娘没事吧” 董阳说着赶紧掏了帕子,这刚要递上去,就见南无歌已经抢了先,还在弯弯背后轻拍了两下,董阳再好好打量眼前这人,银鱼白团花暗纹圆领袍,腰间祥流云百福雕花玉佩,还有那玉手俊颜,此人分明不是小二呀 南无歌望着董阳十分客气道:“公子点菜吧” “姑娘想吃什么我依着你的口味点。” “我都可以,公子点就好。” 南无歌轻哼一声,“有的人好像不能吃麻椒呀” 董阳再扫一眼南无歌,只觉得他怪腔怪调的,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儿,微收了心思,道:“那就点店里的招牌菜,香酥焖肉,鸡汤煮干丝,金香饼,醉排骨,姑娘觉得够吗” 弯弯哪有心思顾吃什么,只快语道:“够。” 她应下,南无歌这才转身走了。 只觉一阵脸热的弯弯,闲来四处去瞧,一眼看见苍书站在门口处望着她,悄咪咪的瞅一眼董阳见他正看着别处,快跟苍书唇语道:“赶紧带他走。” 苍书哪里管得了自家主子,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这董阳打量过这铺子,回过神问道:“苗姑娘,你跟那点菜的男子认识吗” “点菜的不不认识” 刚撇清关系南无歌步上前,轻声道:“弯弯,你的菜里我没给你放麻椒,放心吃。” 弯弯斜楞他一眼,无语抚额,但余光见那董阳已经满脸狐疑,遂憨憨解释道:“其实也算认识,但是不熟。” 这话刚落地,谁想南无歌拎着茶壶又到了跟前,边添水,边慢道:“这顿我请了。想还人情的话,就回铺子给我做上次的桃花酥吃就好。” 说完又走了 董阳顿时一头雾水,忍不住道:“苗姑娘,你们这看上去,不像是不熟悉的样子呀” 弯弯端茶浅浅一笑,只觉火气直冲百会,但董公子跟前,总得压着性子,遂眼角堆笑道:“真的不熟董公子刚才不是说我铺子旁边有一家这间酒楼嘛,这位他平时就在那儿,我们邻里关系嘛,相互照应一下。那麻椒也是去他铺子吃饭,特意嘱咐过。要不说他们家生意好嘛,这换一家吃他还能记得,多难得” 一个敢说,一个就信。 吃了一顿饭,南无歌总共添了六次茶水。 苍书在旁边看着都替他脸红 第四十章 到哪儿都有你 终于吃完了这顿饭,弯弯只觉解脱了般,恨不能一步就跨出这铺子。 “一会儿前面给姑娘买几样你爱吃的,我划船,姑娘陪我说说话就好。”俩人出门后顺着春风街,往东走开几步,董阳便道。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干净清透,轻声细语的,觉得出是个温柔人。 弯弯轻点头,收着平日的那些大咧咧,抬袖浅笑。 走不多一会儿,就见人渐渐多了起来,路过的摊子也开始密集。 “桂花如意膏十文一盏”小贩卖力的吆喝着。 两侧那刚出锅的黄酥鸡油卷儿,花豆腐,甜糯的豆沙糕,样样都能解了嘴馋。董阳细心问过弯弯买了几样她爱吃的,俩人就慢步朝湖边去了。踏过青黄坡下最后一片方石,就见眼前停着几条褐色小船,董阳近前给了那守船的小厮几文钱,要了一条。 湖上小船左右轻晃,董阳先行上去,回身想伸手去迎弯弯。 但 “抓紧我,不然落了水里,我俩可就好看了。”就见身后南无歌横抱起弯弯边说着,步了船上,小心放了她,转身跳回了岸上。 “那那不是” 被强行抱上船的弯弯额间冒了汗,只能憨笑道:“可能这里他也投了银子,怕我摔了赖了他们才如此。董公子快快划吧我还是头次坐这小船呢” 强行一顿胡诌后慌乱的拿着一块豆糕就塞了嘴里,不敢再瞧董阳。 董阳嘴角微动的本想继续说什么,见她如此,便又吞了回去。 天高湖阔。 耳边只有木浆摆水,还有野鸭的嬉闹扫耳,董阳瞧着眼前探身撩着湖水的弯弯,淡笑道:“苗姑娘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就好。” 弯弯听话浅思片刻,回正了身子道:“确实有件好奇的事儿就是董公子这般文质彬彬的男子,怎会中意我呢外人看来,开拆亲铺,自然跟你们不是一类人。” 董阳轻摆双桨,温和道:“想来,偏就是喜欢苗姑娘身子这种率性而为。当今世上,姑娘这般的人,少了。” 弯弯听着羞点点头,瞧见手边的吃食,忙问道:“对了,这些吃的,公子想吃哪样” “我”就见这董公子刚吐一字,眼珠忽的看向自己斜后方 “怎么了”弯弯疑惑着转头去瞧,就见身后贴来的小船上苍书猛摆双桨,而那位南大公子双手搭在身前,只一副傲娇之态的斜目瞧着她。 一时间 弯弯只觉心火真的压不住了。 抓起身边那堆吃食就朝着他砸了过去,“南无歌你是不是有病怎么到哪儿都有你” 董阳被弯弯这一吼,惊的只默默看着他俩。 南无歌倒面无惊色,不慌不忙将那几样丢过来的吃食整理好,淡淡道:“我怎么了我就来划个船,你们聊你们的就好。” “你在这儿我们还怎么聊。”弯弯只觉气的厉害,什么泛舟湖上,现在下去自己游更痛快,如此想过,转目瞧着眼前已经慌了的董阳,眯眼浅笑道:“董公子,我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那董阳忙点头:“好。” 船到岸上,弯弯一回身就见南无歌站在那儿,伸手迎她。万分嫌弃,无奈拽了他的衣袖,上了岸。 “这位公子,你自己回吧,我回祥和街铺子,正好送她回去。”南无歌冷眼对后面的董阳说完拉着弯弯的手就走了。 “哼” “哼哼” 马车上弯弯被气的肩头忽高忽低不停的哼气。 南无歌一旁事不关己般先开口道:“你到底什么眼光那男子瞧着弱的很,半点不配你。” “用你管。” “我南无歌如何也长了你几岁,而且男人瞧男人最准,你看他那身子骨毫无男子气势,一把就能推倒,要了作何就是个娘娘腔,这种人是最靠不住的。” 弯弯斗嘴哪能输他,呛话道:“我乐意,你少管。南公子这般日理万机,若还有闲时,不如关心下江山社稷岂不乐哉” 南无歌瞧她拿自己无法,又故意逗她道:“江山社稷那是男人吃酒时聊的,我与你,只言风花雪月。” 听他又要玩赖,弯弯干脆回了身,双目笃定的瞧着他,道:“南公子,强扭的瓜,不甜的。你再如何我都不会中意你的,莫在我这处费功夫了。” 南无歌嘴角渐勾,“不甜我便自己含块糖不就成了吗” 说不过他,弯弯被堵的回了身。 南无歌一旁眉头一挑,轻拉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片紫青痕, 递到她眼前。 “你看。” 弯弯斜眼瞧过,眉头微皱道:“是我咬的吗” “自然是。害我这几日都得用衣袖遮着,唯恐被人瞧了去。我堂堂的南小爷,竟遭了个姑娘的咬。这要是传出去,怕要被人笑死。” 弯弯白了他一眼,喃喃有理道:“那谁让你惹我反正,往后你不要再搀和我的事儿,我瞧刚才那董公子不错,我想跟他相处试试。” 南无歌也不恼,只淡淡道:“处便是。” 送弯弯回了铺子,南无歌就奔去了池路直铺里。 “掌柜的回了,怎样呀那公子我瞧着不错。”小草问完话,瞧着弯弯一脸的气愤,便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多余了。 就见弯弯到了桌前,抓了一杯白水灌下去,又将杯子大力的落了桌上,“怎样我觉得董公子肯定回去骂我去了,估计也不会再来了。” 说完泄了气,坐到圈椅上眼神涣散了几分,将方才的事儿都说与小草听。 小草听过,拿起铜镜边照边嘟囔:“这南公子,若不是跟那楚楚姑娘那般,以他对掌柜你用的心思,我双手双脚赞同你俩在一起。可惜了不专情不过掌柜的,这两日怎都不见楚楚姑娘来难不成她跟池公子散了但是瞧着池公子生龙活虎的,不像情场失意的样子呀” 弯弯听她这话怕她过去生事儿,快些拦道:“你千万别去胡打听,他们三人的事儿,我们别掺和。” “奥” 第四十一章 捉摸不透 “掌柜的掌柜的快起来那公子没被吓跑,又来了。” 一早,弯弯正睡的香,睡梦中又接了一单生意,刚要付银子的时候,被小草鬼叫着摇醒了。 “啊啊,你别晃了,我起我起。” 弯弯懵坐起身,为梦里那没接到手的五两银子难过片刻后勉强睁开眼,就见小草,扒拉出自己最好看的衣裳,翻出步摇,胭脂水粉。 “草儿你翻这些作何” 小草见弯弯完全没有听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步到跟前,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一字字清楚道:“掌柜大人,那位董公子,来找你了。” 弯弯铜铃眼瞪的铮圆,人也顿时醒了:“董他怎么还会再来找我呢那你快快下去请公子先来楼下稍坐。”说着嗖就拽了衣裳过来。 小草见她醒了,倒是不急了,慢道:“掌柜的你别急,他被池公子邀过去了。” 相亲铺端坐的池路直,抬眼瞧见董阳一早就来寻弯弯,这心里只觉怪,昨儿南无歌跟着一顿瞎搀和,以为这董公子今儿不会再来了呢,倒是不知他如何想的,遂邀进了铺中浅坐打探。 递了茶,池路直便眉眼浅浅道:“董公子,昨儿两位处的可好” 就见董阳脸上依旧平静和煦,望茶回道:“些烦我嗯,这苗姑娘性子好,极好相处。就是昨日相处的时间太短,今日又耐不住,又寻来了,倒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有。” “如此呀公子这般的喜欢苗姑娘,她自是该欢喜的。那昨天有没有什么心觉不合之处” 董阳轻摆头,笑道:“并没有,吃过饭游湖泛舟,还说了些亲近的话。” 看他说话毫无波澜的样子,池路直心里直呼不对,昨儿南无歌那般的举动,他会不在意 怎么听他说的话,如此的假呢还是因为真的是中意了,人也变傻了。 池路直倒一时也猜不透,只好道:“那就好,那今儿董公子打算带着苗姑娘去哪儿耍耍” “想着带姑娘去观山亭作画。” “观山亭,路途颇远呀不过那里风景确实不错。” 正聊着,池路直就见苗弯弯,轻点朱唇,花簪碎摇,一番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过来了。 两人上了马车走后 铺中三人站在门前各揣心事。 池路直先蹙眉道:“这个董公子,我怎么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劲小草姑娘你知道昨儿南无歌碰见他们的事儿了吧但方才我问起,这董公子竟然只字不提。” 小草只傻傻道:“这是迷上我家掌柜的了。” 小虎望着走远的马车,淡淡道:“情痴小书里倒是真有这种人。与这董公子还颇为相近,面柔,待人和颜悦色,平日不见喜怒但背后多是卑鄙之举。” “卑鄙”小草忍不住瞪了他俩一眼,“你们可是觉得我家掌柜的跟渣小爷在一起就行了我看这董公子极好,不听你们胡说。”一气说完溜溜回了铺里。 池路直蹙眉道:“渣小爷谁呀” “应该说的是南公子。” “啊他” 说着瞧瞧南无歌的铺前,心想他今儿怎还没来呢 两人要去的观山亭在花州城西。那里常有诗人,画者相邀一起去爬山,赏景。近中秋,这时候正是满山红叶尽染的时节。 一坐稳,就听董阳道:“一会儿到了以后,还需要爬几节台阶,姑娘想必会累一些。” 弯弯倒不在意,“没事,我倒是没那么娇气。” 近两个时辰的车程,俩人简单说过几句,便再无话了。好在挨着挨着觉马车停下了,下来一瞧,四面环山绕着,身置深山里。董阳背好画箱,打发了那马车,跟弯弯边走边道:“今儿我想着就在此处住下,白日作画,晚上我们一同赏月谈心。” “住下” “怎么姑娘不想与我一同赏月” “我家小草自己在铺子里呢,我也没跟她有过招呼,我怕她等我。” “好,那我们就先去作画。” 董阳一问一答还是这般的温和谦谦,倒是弯弯不知怎的心里有一种快点爬完下山回铺子的想法。 可这石阶漫漫,弯弯爬了一会儿就要走不动了,那董公子倒是也谦和,时不时的等着她,弯弯忍不住问:“董公子,你们作画常来此处吗这爬上去,还有力气拿画笔吗” 董阳只淡淡回她:“等姑娘一会儿看到满山红叶的时候就懂了。” “还要爬多久呢” 这董公子见弯弯如此,退下几阶,伸了手,“不如我拉着姑娘走,你倒是能省些力 气。” 弯弯慌身子往下落了一个台阶,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又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那个金灿灿的六角亭。 “苗姑娘,这就到了。你看” 弯弯大喘着气,扶着石栏,上了最后一节台阶,眼睛瞥了一下眼前的景色。 刚才有些昏暗的掉的眼眸顿时亮了,层层叠叠的红绿黄叶,铺在自己眼前,偶有飞鸟穿行,山间还有小溪潺潺之音。 董阳见她眼中沾星,笑问道:“姑娘瞧这景色可是欢喜” 弯弯环顾过四周,感叹道:“自然欢喜,头一次来这深山高处,想必往后再瞧这山画,便能看懂了。” 说着,再看董阳已经铺了宣纸,笔墨纸砚备好,正在调色,半晌道:“来,苗姑娘,我教你作画。” 弯弯哪里会这些,忙摆手:“不了不了,我没有这番才情。”说着,那董阳却已经将毛笔递上来了,不接倒是也失礼,只好尬笑接下。 “我们首先要勾勒出山体的形态”董阳淡淡说着,靠前从后面就要去握弯弯的手,“董公子”弯弯慌的将他一推,那黑墨全染在了他的白衫上。 “衣裳” 那董阳倒只是不慌不忙的瞧了一眼,浅笑道:“不碍事,作画难免的。那我来画,姑娘看,你看勾勒出山体后,再描绘一下” 弯弯紧张的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只是跟着频频点头,时不时望望远山,脚下已经开始酸疼,但见这董公子还是站着,倒也不好说什么。 又挨了两个多时辰 “好了,画成了。”董阳拿着画笔往后一退,满意道。 弯弯又饿又脚酸,瞧着那画直夸:“董公子画的好,栩栩如生。” 一番敷衍,董阳总算收拾了他的一堆物件,未时终于落脚山底。就听董阳问道:“下山有些晚了,这处有一家我以往来过的客栈,不如我们就在此吃了,再回如何” 弯弯又饿又累的能歇歇自然好,爽快应下,跟着董阳走了一会儿进了一处寂静小村,见一处悬着落色酒棋的清冷客栈。 第四十二章 恩人 跟进里面,见柜台前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翻着账本。 “齐掌柜别来无恙。” 这齐掌柜闻声抬头,见是董阳,迟笑道:“董公子这得多久没见了,今日又来作画了”说着瞧一眼董阳身后跟来的弯弯,目中闪过一丝狡黠。 董阳浅笑点头,“一时来了兴致,竟都过了晌午饭点,还劳烦齐掌柜快些准备点酒菜。我常吃的那几样就好。” “好,两位稍后。” 那齐掌柜豁朗应下,就去了后厨里。 酒菜上桌,就见这董阳先给弯弯倒了茶水,拿手边碧绿的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酒。 “苗姑娘应是不擅饮酒,那我便独自小酌两口”话完,就一饮而下。 弯弯饥肠辘辘,倒也顾不上再跟他多话,浅笑端了茶水抿了一口,便拾筷吃了起来,只是这入口的饭菜到底放了多少盐弯弯几筷下去,灌了三杯茶才算解了口中咸味儿,刚想再拾起筷子,就觉眼前天旋地转,眼一闭,猝倒在了桌上。 那柜台后一直窥视着两人的齐掌柜这才淡笑着步到跟前:“董公子,你这次寻的这姑娘长得很是标致呀一瞧就是个能搅人心尖儿的主儿。” “模样倒是中看,就是这脾气太硬,要不是为了顺便赚点银子,我倒是会选温柔如水的姑娘。” “这还挑肥拣瘦银子。”说着这齐掌柜便手心朝上,董阳嘴角一丝邪笑,“齐掌柜还是这个脾气,不就是百文的事儿嘛。” 这齐掌柜将董阳递上的钱袋塞了袖袋里,再打量过弯弯道:“不过,你小子可得小心些,你可千万别遇见了厉害的主儿,万一是惹了哪家的大小姐,你小命都保不住。” “都是些贫苦人家的,哪来的厉害主儿,还是快跟我一起将人抬上去,别耽误我享乐。” “行行行” 这齐掌柜答应着,两人刚要动手,就听门外一阵疾步声,抬头就见几人猛冲进了客栈里。 奔在前头的苍书进门一眼就瞧见了董阳,再慌色瞧着桌上趴着的苗姑娘。 “快去请小爷过来。” 苍书紧色跟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句,便大步到了董阳跟前,眸中冷如寒月,“等我家小爷来再收拾你。” 董阳打量过这些壮汉,再瞧这苍书一脸怒色,只怯怯地往那墙角挪去这齐掌柜一瞧事儿不好,偷挪步子想要跑,可一回身,被苍书带的壮汉拽着衣领揪到了董阳身旁。 不多会儿,南无歌带着七八人急色奔来。 “弯弯”进门南无歌就先冲到了弯弯跟前。 “小爷,抓了这俩人”苍书道了一句。 南无歌瞧过弯弯,抬头再看向董阳和齐掌柜,目中已是怒火一片。 董阳这才觉得自己这次的事儿惹错人了,不等南无歌开口问,他自己便慌道:“这苗姑娘吃了几口菜突然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就见南无歌袖下用力捻动着指尖慢挪着步子到了他跟前,董阳怕的脚尖都立了起来,紧贴在墙上大气儿都不敢喘了,口中还是继续嘟囔:“就是不舒服,我没骗你。” 这齐掌柜偷摸打量过南无歌的穿戴,再瞧瞧屋里这十几个壮汉,自觉今儿是糊弄不了了,便干脆道:“是董公子心怀不轨,叫我在水里放了梦散子。”说完倒是也不敢再瞧董阳,只别过脸看着墙面。 董阳再瞧南无歌那双目,仿佛要废了他般,本还想诡辩几句,也不敢了,合手慌忙求饶道:“这位公子,我我也是,我也是收钱做事儿而已。而且,我还没碰她,一个手指都没碰。您就饶了我我吧” “想我饶你那你也得先告诉我这银子是谁给你的。” “姓名不知,她只给了我十两银子,说不仅有钱还可得了美人,我就” “男的女的什么模样好好说说得好,我今儿就放了你。” 那董阳快些脑中翻腾,片刻抬头道:“那姑娘长得特别好看,能看懂画,对了,她一双丹凤眼,个子也高。她她还跟我交代了一些苗姑娘的情况,其他的,真没了” 就见南无歌略略点头,回身步到弯弯跟前轻手将她抱起,跟身旁等话的苍书就说了两字:“舌头。” 晨辉晓露。 睡醒的弯弯缓缓眨眼,瞧着眼前的金纱曼。这怎瞧着如此眼熟 “你总算睡醒了。” 这个声音弯弯侧脸一瞧,慌的身子都僵了。 “现在知道慌了,你可知昨日你差点被男子轻薄了若不是我救你,你现在怕是要悔的自挂东南枝了。”身旁南无歌侧着身子手拖下巴,满眼蜜意望着她说道。 “轻”弯弯清醒了一下脑子,回想昨日,爬山,吃饭,吃了几口 “你是说董公子对我” “就是那小子,我就说我看他不对劲,特意找人打听了他,祸害了不少姑娘,在圈子里都出名的人物。幸是昨儿你喝了那茶水刚晕过去,我就寻到你了。说吧,怎么还我这人情” 弯弯一时不信,“他竟然是那种人瞧着不像呀” “你信我还是信他说,怎么谢我” “那口头感谢一下不行吗” “想得美。” 话落,南无歌抬手就将她搂进了怀里,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弯弯嫌的厉害,嘟囔道:“南无歌你怎么总是这般对我”说着就要抬手去擦,被南无歌一把拽了手,“我可是救了你两次了,你就如此对恩人的”说着又在她脸颊上多亲了两次 片刻闹够,才瞧着脸上绯红如霞的弯弯认真问道:“说吧,你如此这般的不听话,到底是在气什么” 弯弯自是不肯说,只客气道:“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好了,我要走了,多谢南公子出手相救,亲你也亲了,扯平了,往后就莫要再有牵扯了。”说完推着他就想起身。 南无歌怎能由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想走哪儿那么容易说,到底何事生我的气说不清楚,小爷今儿就如此跟你待着。” “你怎么”弯弯脸上红晕又深了几分,看他这般要问出来缘由,今儿不说怕是走不了了,遂歪头咬唇道:“我在月城街看见你抱楚楚姑娘了。” “啊”南无歌绞尽脑汁也不曾想过竟然是因为这事,一时间笑的厉害“你该不会以为我跟蓝楚楚怎样吧” 弯弯斜他一眼,“大白天你在那么多人的地方抱着她,那不怎样,是怎样” 南无歌瞧她一脸傻气,心里大呼可爱,难得呵呵道:“她走路踩进了水坑里,腿划伤了。我总不能背她,倒是你,若能上前搭把手多好。” “受伤” “对,她受伤了。就你自己这处胡想一通,我南无歌真想找,何样的寻不了我至于惦记自己兄弟的女人”说着瞧她那乌溜溜乱转的眼珠,忍不住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一下,宠道:“我唯独就拿你没办法。” 啊 这么说的话,那就是自己误会他了 那是不是该给他赔个不是呢 弯弯正琢磨着,就见南无歌翻身下床,到了桌上拿了什么,“我听说你要给伯母买只银镯子,就从铺里给你带回来了几只。” “镯子”弯弯快些坐起身,伸手接着他递上来的木盒,“我还真忘了,明儿就是中秋了,正好给娘亲带回去。”说着打开来瞧,里面六只银镯,式样各不相同,无花光面的,雕花刻字的。弯弯盯着来回瞧了半天,选了那只花丝景泰蓝的。 “这只。” 南无歌轻叹一气,“谁让你挑了,这都是叫你拿回去的。” 弯弯忙摆摆头,“南公子你的好意呢我心领了,但是一只就够了。多少银子,我给你。” 南无歌一旁眼瞧着她眸色微欲,只淡勾唇角道了句,“以身抵债,让我再搂上一会儿。”说着将她手里的盒子合了往旁边一放,又搂她入了怀。 第四十三章 下场 弯弯被他搂着纹丝不动只是好奇的事儿,还得问。 “这镯子的事儿你怎会知道” “蓝楚楚告诉我的,那日我本来就是去月城街的银楼给你挑镯子,她说她也要去那里逛逛,就同车去了。” “奥但这几日没见这楚楚姑娘呢” “见不到了,走了。” “走那池公子怎么办” “他” 昨日,南无歌抱着弯弯回了府上,待唐大夫把脉无事后,他就奔了外头。 “砰砰砰” 白小娥正房里刚准备眯会儿眼,听外头有人敲门,见小翠还在哄允诺玩儿,便自己来了门前。 “谁呀” 说着开门一瞧,眼前男子,并不认识,刚要问,男子就平常道:“我家南公子请楚楚姑娘过去说话。” 白小娥一听大喜,慌忙奔了西厢房门前,推门进来道:“楚楚,楚楚,快快快南公子请你去。” 屋里正在惬意作画的蓝楚楚,握笔的手一顿,那画上的牡丹还差最后两笔就被奔到跟前的白小娥拉着去了妆台前,“月儿,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主子找身衣裳,还有这发髻也有些松了” 蓝楚楚怔愣片刻,回了神,嘴角顿时难掩笑意,一番打扮主仆二人上了马车,蓝楚楚坐在车里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自打那日她被南无歌推了手后,心里越发恨得厉害,只琢磨着如何让南无歌嫌了苗弯弯。这坏脑筋转来转去,突记得买画笔时听他们提起的董阳,说自己这般容貌千万要小心那个男子,跟他出门作画的女子,他都占了。 蓝楚楚便转战打听到了他家的铺子,一狠心将全部家当十两银子都给了他,那董阳自是何乐而不为。果然银子没白花,这才两日这董阳就拿下苗弯弯了,快的让她不免有点欣喜若狂。 “主儿,你这是用的什么招儿让南公子主动来请您的” 蓝楚楚眉头一挑,“什么招儿不重要,只要事儿能成就行。” 半柱香后马车停了,蓝楚楚探身一瞧,是上次他们约着见面的地方。进了酒楼,就见堂中除了一个壮汉,别无旁人,明明将近傍晚,应是忙的时候,未待她多想,那壮汉就抬手请了她们上了楼。 推门进去,蓝楚楚本来羞答答的脸便呆住了,屋里南无歌手耍着酒杯,一副狠像,门里还站了四个壮汉。 “南公子”蓝楚楚弱弱的喊了一声,还是跟月儿进了屋。 南无歌抬头冷眼瞧过她,道:“楚楚姑娘,坐。” 蓝楚楚只觉他不对劲,但还是桌前坐下了。南无歌给她端了茶,眉眼半抬道:“我倒是真没想到,楚楚姑娘竟然胆子如此的大。若不是我觉得那小子不对劲儿,这事儿你还真就办成了。” “南公子此话何意” “董阳” 本已经端起茶水的蓝楚楚,手突的停在了半空中,眸中闪烁,“什么什么董阳” “楚楚姑娘就莫要再装了,他都已经说了,我也不是来质问你的,只是得让你知道,敢动苗弯弯的下场” 话音一落,两位壮汉步到了蓝楚楚跟前,左右抓了她的胳膊。蓝楚楚这才慌了,眼中满是惊吓道:“南无歌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们别动我” “南公子南公子,你可不能动我家主子,她,她跟池公子还好着呢”月儿一旁听不懂他们聊什么,但是这几日她倒是觉出自己主子在谋划着什么事儿,看来事儿没成,还得罪了南公子,月儿只想着如何也要保住自家主子,慌忙上前急道。 南无歌哼笑一声:“放心,我已经代你家主子给他写了一封诀别信。信中言你家主子另寻了心上人,莫怪莫挂” 蓝楚楚一看他连自己的退路都断了,便疯问道:“你为何为何只中意她我蓝楚楚哪里差过她了” 南无歌喝了口茶,缓站起身,瞧了一眼蓝楚楚精心粉饰过的脸颊,邪笑道:“差就差在,你不是她。”话完,一转身,就听身后利刃过脸,“唰唰”两刀。 清晨还未开门的相亲铺里,池路直从昨儿瞧过面前展着那三两句话的书信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自闭中。 小虎瞧他一夜未睡,这一大早又坐在桌前愣神,心疼道:“公子,您也不必如此,这楚楚姑娘如此看,也并未中意您,早点走了也好,若是跟您回了池府后才反悔,那您可真就是个笑话了。” 池路直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有气无力道:“你觉得我现在不是个笑话吗” “那当然,这才相处几日。都不如跟苗姑娘小草姑娘认识的时间长。” “小虎,你说我是哪里差了” “哎呀,公子,你哪里都不差。就是这楚楚姑娘没眼光没福气,除了脸蛋好看些,其他的倒是不如对面俩姑娘。” 池路直不接受这种宽慰,依旧自怨道:“我肯定是哪里做的楚楚姑娘觉得不好,早知道我就再给她买几样首饰,你说她是不是因为我送的东西太少了,嫌弃了我,我记得南无歌也为了这事儿说过我。” “公子,不是的,人家姑娘就是没看中你,跟这些没关系。” 可任凭小虎再如何说,池路直还是这般丢了魂的德行,小虎只得跑到对面找小草了。 “小草姑娘,我来你这儿躲躲。” “躲躲谁你们铺子又打架了”小草赶紧放了铜镜,往对面瞅,只看见傻着发呆的池公子,别无他人。 “不是不是,我家公子昨儿被楚楚姑娘给甩了,自己在那儿絮絮叨叨的,太吓人了。” 小草一愣,但还是装作不知的探问道:“那楚楚姑娘肯定是看上别人了吧” “你还真猜中了,说另寻到心上人了,莫怪莫挂,于是我家公子就如此了。我看了那么多情痴小书,估摸算来这个状态八成要持续一月之久。毕竟情疾难医,唯有自愈。” 小草一听他未提南无歌,心想难道池公子不知道蓝楚楚是被南无歌撬走的但记着弯弯嘱咐别掺和他们三人的事儿,遂收了心思,只望着外面嘟囔道:“不过我家掌柜的怎么还没回来” 小虎这才注意到弯弯不在铺子里,只转悠着眼珠,道:“跟董公子在一起没回来” 小草瞧他那眼神定是想歪了,狠狠白了他一眼,“别胡想” 俩人正说着,外头弯弯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南无歌。 “掌柜的,你昨儿不是跟那董公子出去的吗”小草不解眼前看到的,只起身凑上前小声问过,又道:“那楚楚姑娘跟池公子掰了” 弯弯点点头,只道:“去楼上我跟你说。”拉着小草上了楼,边换着衣裳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小草听。 “我就说,我就说,万一误会了南公子怎么办我就觉得南公子他不是这样的人。都是掌柜的你”说完,溜溜奔了楼下。快手泡了茶,递给南无歌,一改前几日爱答不理的状态,欢喜道:“渣小爷不不,渣啊,呸呸嘴今儿是怎么了茶南公子喝茶。” 南无歌不解斜目眉簇,道:“小草姑娘你刚才是说我渣了是吗” “口误口误,纯属口误,南公子怎么会渣呢,那,你跟我家掌柜,怎样了” 小虎竖着耳朵,也凑到了跟前。 南无歌端着茶,瞅着这俩毛孩子,“你们呀,真是听墙根的好苗子。” 第四十四章 古亭村 中秋佳节。 一早弯弯和小草就锁了铺门,背着包袱各自坐上返家的马车。 古亭村在花州城北去两个多时辰,此处是花州城,京月城,金胜城等多地来去的必经之路。弯弯在马车上,无事闲摸索着包袱里那只镯子,不禁开心的嘴裂如碗,不多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许久后,听外头马夫喊:“姑娘,到古亭村了。” 弯弯快些精神几分,拿着包袱下了马车,望一眼路边那块被自己从小偏爱爬上爬下的青石碑,上面刻字朱漆着“古亭村”。 “娘亲” 弯弯往里走几步,就瞧见娘亲灰褂青裤,头上裹着花巾正在抹着桌椅。 苏美衫闻声抬头,那也曾白净的脸颊历了多年的风雨晦暗了不少,但眼中瞧见弯弯回了,却顿时明亮如星,一声轻唤:“弯儿。” “娘亲娘亲。” 弯弯娇声喊着,乱甩着步子奔到苏美衫跟前,一把将比自己略矮些的娘亲抱在了怀里。 苏美衫倒只记挂着快些打量打量她,拍了拍弯弯的后背,喜道:“我瞧瞧,可是瘦了” 弯弯这才松了手,站直身子,原地转着圈道:“看吧看吧,看个够。” 苏美衫上下左右瞧过,才心里踏实下来,道:“没瘦没瘦,看来没吃太多苦。而且,还瞧着比出门前更俏丽了些。怎样那拆亲铺的生意开张了吗” “开了开了,好着呢,对了,这个给娘亲的。”弯弯边说着翻着包袱,取出手帕包住的那只花丝景泰蓝银镯,拉过苏美衫的手,“快戴上看看。” 苏美衫的手虽经了岁月,但骨型极好,再戴了这镯子,真添了不少贵气。只是闺女只身在外,赚个铜板该多难,遂道:“这得费多少银子,有这银子你自己留着买点吃的补补身子,娘亲便是最高兴地。你看娘亲这手整日做活儿,带这个也不方便,快拿回去退了吧”说着就要往下摘。 弯弯伸手去拦,娇声道:“娘亲,你要是摘了,我可就不愿意了。” 苏美衫还想再劝,可一瞧弯弯这嘴巴撅的厉害,这才罢了手,道:“好好好,我留着。那你在这里看着摊子,我去给你陈大娘瞧瞧去,上次她儿媳给她买了一只玉镯子,她带来馋我,那我也得去给她看看我闺女给买的。” “啊,刚才还不要” 弯弯嘴里嘟囔着,苏美衫早就奔了村东去了。 无奈浅笑,弯弯拎起包袱先穿过前屋,进了一处四方小院,一颗小小的杏树立在虎边,过了小院进了朝南正房。进门依旧是一张落漆方桌,靠西一张大通床,妆台靠南墙,还有娘亲嫁来之时陪嫁的一只木箱摆在东墙根。弯弯将那包袱往桌上一放,合了门,又奔了前屋,挽起衣袖,将刚用下来的茶碗放在水盆里刷了起来。 这两丈多长,一丈多宽的前屋,东边是灶台,水池。西边靠墙木架上稀疏摆着几样茶品,还有每天苏美衫现做的糕点。弯弯刚将那茶碗摆到水池旁的木架上,就听外面娘亲回来了,正在招呼来客。 “两位客官,喝口什么茶我们这里有,朱颜,正雪梨,白眉还有现做的多馅月饼。” 弯弯没在意,只放着柴禾烧着热水,苏美衫外面招呼完进了屋,“弯儿,去给外面客人冲两碗龙井。” “奥”弯弯应了声,水盆里洗过手,轻甩了几下,去西墙架上取茶泡上,端着茶盘小心步出,看门外桌上两人,倒也没细瞧,到了跟前轻手将茶放了桌上,低眉道:“客官喝茶。” “苗姑娘如此客气我倒是不习惯。” 南无歌抬头一瞧,不光是他,苍书也在。弯弯一时惊的身子都往后挪了两寸,她哪里想的到这小小的古亭村里能看见他俩。 苏氏端着点心出来,瞧弯弯双目发愣,遂推推她,“弯儿,忙完了回屋歇着吧一会儿做好了饭我给你端进去。” 弯弯一时心里又羞又怯,她与南无歌尚且情意朦胧,若是被自己娘亲瞧出什么,那定是少不了一顿唠叨,便笑道:“娘亲,饭我来做吧,您进去歇着。” 苏美衫哪肯依,只道:“你就回来这一日,娘给你做。” 正说着,别的桌又来了人,苏美衫赶紧过去招待了。 弯弯见娘亲忙去了,才凑前小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南无歌只瞧着她眯眼笑道:“我出来办点事儿,路过” 弯弯再看一眼娘亲,声音压的更低一些道:“还没吃中午饭吧,那你们等会儿,我进去烧菜。” 苏美衫余光瞧见弯弯那偷偷摸摸的神情,自是猜出了什么。待桌上客人点好茶,她便进了前屋,打量过南无歌和苍书一眼后,直接问 道:“弯儿,那俩人你认识” 弯弯望着那灶火愣愣道:“啊认识,一个街上开铺子的,路过此处,一问还没吃午饭,我给他们也做点。” 苏美衫哪里管什么午饭,只挑重点问:“俩人里面有我女婿吗” “咳咳咳咳咳咳”弯弯不敢接话,只装作烧着柴禾呛的厉害,“娘亲您外头待着吧,这里呛。” 这苏氏泡了茶端出去,回身拿着抹布轻擦着空桌眼中扫过两人,年纪不差几岁,但是苏美衫的眼神还是先落在了南无歌身上,这个更俊俏,不过这个缎衫佩玉的架势,一瞧就是个富家小爷,跟弯弯不妥。那眼珠又转向苍书衣素利落,这个好。 不多会儿,弯弯端着两菜一汤上了桌,只轻声道了一句:“快吃吧” 香鸡碎,金丝卷,红果汤,苍书一瞧这细腻的刀工,不禁惊呼道:“这是苗姑娘做的” 弯弯这才想起自己好似并没有跟他们提过自己极会烧菜的事儿,只憨憨笑道:“我爹是厨子,打小我跟着他学了不少,快尝尝吧” “好好”苍书答应着就拾起了筷子,对面南无歌就轻咳两声,道:“苍书你先去将马车里的东西拿来。” “奥”苍书只得放了筷子等他走开,南无歌快些拾筷子夹了一口。 肉香菜嫩甚合口味,南无歌一时收敛不了眼神,直勾勾的瞧着她轻声夸道:“没想到你烧菜也这么好吃。” 弯弯羞羞一笑,“那你们吃着。”转身就要走。 “你别走”南无歌伸手就拉住了她。 弯弯下意识瞧瞧那么还在擦桌的娘亲,低头慌道:“你别拉我呀,我娘亲会看见的。”说着快点拽过手藏在身后。 南无歌瞧她如此胆怯,倒觉有趣,可毕竟是在她家里,也不好再闹,只忍笑道:“我是叫你先将东西拿进去,我给伯母带的。” 说着,身后苍书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堆,到了跟前,“苗姑娘,给你放哪儿” 苏氏只装作自己没瞧见的样子,继续擦桌。弯弯倒是慌了,低声道:“你拿这么多东西干嘛我娘会多想的。” 南无歌倒是巴不得,只道:“你若不留的话,那我便跟伯母说。” 弯弯拿他无法,接过那一堆大包小包进了屋,苍书空了手便坐回桌前开吃。刚夹了一筷子,就觉南无歌的眼神不对,遂琢磨了一下笑道:“公子,没想到苗姑娘烧菜的手艺如此厉害,比南府的厨子也不差,还是我家公子有福气。” 听这话,南无歌才眉头一展,道:“那就多吃点。” 一会儿两人就将桌上饭菜一扫而光。 见两人吃饱喝足,苏氏快奔去里屋找弯弯,“别吃了别吃了,两位公子要走了。” “不是,娘亲,我还没吃完呢” 如此硬被拽了外面,就正见两人刚起身。 苏氏将刚才已经悄悄包好的月饼,递给弯弯,“那让两位公子带回去吃。” 弯弯愣愣接过,出去递给南无歌,“我娘亲做糕点的手艺比我强上许多,你们回去尝尝。”南无歌接过月饼,双目瞧着她心里不舍,可余光瞧着苏美衫跟出来了,只得快收了心思,客气瞧着苏美衫道:“多谢伯母,我们先走了。” 谦声说完,便跟苍书奔了路边的马车。 第四十五章 赢不了你 他们一走,苏美衫回头就嫌道:“你这臭丫头,快跟娘亲说说,那是谁呀” 弯弯怎肯说,快步往正房走,嘴边嘟囔:“我说了就是认识的人。” 苏美衫身后紧跟进了屋里,道:“别想糊弄我,我都看见了,他拉你手了,我闺女可不是轻浮之人,那能拉手肯定是意中人呀” 弯弯瞧着屋里地上放的那一堆东西,打岔儿道:“您别唠叨我了,快瞧瞧那些东西,他给您带的。” 说着坐到桌前快拾起了筷子。 “臭丫头,就跟我耍心眼。东西再多,也要这人值得托付才行。”苏美衫边说着,倒不忘将那些大包小包揽到自己跟前,手下先拿出一个包袱。 打开里面是一件绛紫色的大袖衫,上面双绣花蝶,金丝勾边,苏美衫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这衣裳她知道,来往的客人里都是朱门贵妇穿在身的,定是便宜不了。 “呦呦呦,这是多好看的衣裳呀你瞧瞧这绣工,这穿上,我不就成了贵夫人了嘛。”拿着衣裳坐到妆台前,边比划边说,片刻脸上笑意微收,转身瞧着弯弯道:“看来这小子果真是个富家子弟。门不当户不对的,算了吧,这东西你还回去,娘虽然穷,但是,我可不能答应叫你给人作妾。” 弯弯听她又胡思乱想,赶紧解释:“娘亲你都想去哪里了你闺女是那种为了嫁入贵家就给人家作妾的人” 苏氏一瞧,炸出话来了,回身坐过来,“那说说,怎么回事怎么认识的家里头是做什么的多大,叫什么你俩现在哪一步了” 弯弯夹了口菜边慢嚼着边眼珠滴溜溜的乱转,心想怎么才能躲得过去这番逼问呢 苏氏也不是没招儿,就见她将那衣裳叠好放了回去,就双目盯着弯弯。 那目光灼灼,谁扛得住。弯弯干脆放了筷子,无奈道:“我说,这么死盯谁受的了。他就是我赁铺子那少东家的发小,名叫南无歌,年二三,家里生意挺多的,对我不错。” 苏氏眉头轻抬:“生意挺多,那他家就是我们高攀不起的大户。弯儿,你是我亲闺女,但为娘的知道,你还没有殊绝到能压过那些仪态万方的娇小姐的程度。那小子铁定是个花花小爷,对好看的姑娘都这样。” 弯弯微簇眉头,“他以前可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苏美衫一听这傻闺女开始护上了,急道:“你这丫头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实际是个笨脑瓜呢就前几天,那隔壁村那小李家闺女,就如此。说是要嫁进贵家,一家人欢喜的呦,没几天人家那公子家里来人说门不当户不对,否了这亲事。那闺女三尺白绫就想要了自己的命,一问才知道,有了身孕了。” 弯弯不服道:“娘亲,你闺女我没那么傻,而且他也没那么坏。” “谁会觉得自己傻,就那南无歌,那般的风流倜傥,你被他一时迷了也不是娘亲不理解,但是娘亲就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这种小子,他们最后娶的,那都是跟自己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咱们这种家境的,知道不你回去就给我离他远点,别被人骗了再回来找我哭。” 见自己娘亲认死理,她也不能再倔,干脆点头哄她道:“知道了娘亲,我听你的,我离他远点。” 见弯弯听进去了,这才起身指着那堆大包小包道:“还有这些东西你都还回去,白拿的东西我可不要。” “这都是给您买的,还回去他还能送谁再说,您不是也给他月饼了嘛,不算白拿。” 苏美衫听这话紧眨眼琢磨了琢磨,不吱声了。 “有人吗喝碗茶。” 外头又来了茶客,苏氏应了声就出去了。 弯弯好久没有听这番唠叨了,还一时真有点儿不适应,没胃口了,起身端着剩下的饭菜去了前屋。 “弯儿” 这动静,陈大娘。 回身看,秋香色素衣,发髻浅盘别着一只雕花银簪,小眼笑不笑那都是一条缝。 “陈大娘来了,我给你冲茶。” 这陈大娘跟自己娘亲是发小,相继嫁来这儿,俩人的关系好到弯弯觉得自己还有一个娘。 陈大娘摆摆头,笑道:“客气啥,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一天来十趟,方才你娘亲说你被个有钱的少爷盯上了,让我来劝劝你。” 弯弯苦笑:“那,那我们就里面劝吧” 回了正房,弯弯正襟危坐,等着训话。但陈大娘却一改往日话风,道:“你那些不能跟你娘亲说的话,你尽管跟我说,我绝对不告诉她。其实这件事情上,我跟你娘亲的想法还不太一样。这两情相悦嘛,怎么能只看家世是不是门当户对。那多俗,你说那些富家 子弟他们缺钱吗不缺呀,他们缺的是找个能白头偕老的姑娘,对不” 弯弯可是了解这陈大娘的,一般都是跟娘亲站在一边的,怎么今儿说的话,如此不一样呢娘亲可是上来就给自己否掉了,这陈大娘该不会是套路我吧 弯弯慌摆手,“不不不,陈大娘,我觉得我娘亲说的特别对,就应该门当户对,那富家子弟眼又不瞎,怎么会娶我呢我特别有自知之明。” 听弯弯这么说,陈大娘不悦道:“你是不是觉得大娘我说的都是假话我可没有别得心思,嫁人这事儿说不好的,多少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为什么那变成凤凰的就不能是弯儿你呢” 弯弯点头道:“是是是”片刻回觉不对,又慌摇头:“啊,不是不是不是,变凤凰的肯定不是我,是谁都不会是我。” 苏氏忙完从外头回来。 “聊得咋样了” “问了,弯儿不错,抗住了。你说,我们这小门小户,那高门大户如何能踏进去多少富家的娇小姐都娶不过来,弯弯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果不其然,你俩一唱一和永远都是一条船上的小伙伴。 弯弯紧点头,憨笑道:“对对对,娘亲,大娘你们说的对。” 就如此被念到了傍晚后,俩人翻出南无歌给的衣裳,簪子,脂粉,美玉膏,纷纷评论夸赞了一番,陈大娘,拿了一罐美玉膏走了。 弯弯出来相送,天上明月添色,弯弯望着轻叹了一气,回身默声收着桌椅。 苏美衫哪里瞧得了她这小小年纪揣着心事,步前道:“你若是非他不行,娘亲倒是也不拦你。毕竟,这路是你自己走,嫁给谁,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娘亲只是听过太多这种好姑娘被负心汉伤了的事儿,不放心你。我不指望我闺女嫁贵家,我就希望我闺女有人疼就行。都说这爹娘赢不了儿女,还真是。” 话完,进了前屋给做晚饭去了。 晚饭后,娘俩品月饼赏明月后,便早早歇下了。 月色铺进这小屋里,弯弯瞧着一旁已经睡着了的娘亲,心里不知怎的只觉得有些难受。 第四十六章 出事儿了 天未亮,苏美衫就来了床前轻晃弯弯道:“弯儿,李大爷家马车来了,你快收拾收拾走吧” “我还没睡醒呢” “快点,人家李大爷车上还拉着东西,要给花州城里的铺子送过去呢别给人家耽误了事儿。” 被三催五唤的,弯弯洗了一把脸,接过装了月饼的包袱就上了马车。 “娘亲我走了。” “走吧” 一路颠簸,进了花州城,街口下来,弯弯背着包袱溜溜达达打着哈欠回了铺前,四处瞧瞧,铺面都没开门,看来都回家过节了。正慢手摸索钥匙开门,就听身后有人喊她。 “苗姑娘” 回身一看,阚兰儿一身公子哥的装扮带着一帮也换了男服的女子,其中两三人还是之前在宣绣坊见过的,个个嘴角邪笑,弯弯一瞧便知,她们肯定是来找事儿的。 “苗姑娘不是住在云溪大街吗不是家里是做糕点生意的吗怎么会在这种小铺面跟前摸钥匙是不是开了家拆亲铺呀”阚兰儿这阴阳怪调的听着真是难受。 弯弯沉了一气道:“既然都知道了,来这里干嘛呢” “若不是有心之人告诉我,我还真能被你蒙了。怪不得灯谜那晚他替你解围,怪不得那日在你衣结被解之时他会突然出现单说拆亲,我倒真不怪你,毕竟开门做生意的都是为了钱嘛。可是你过分就过分在,你动了其他的心思。” 阚兰儿说完,旁边那些女子跟着嘲讽道: “这爹娘和离没人疼的野孩子就是厉害,还敢跟阚大小姐抢男人。” “你瞧她这样儿,穷兮兮的,那遇着南公子还不得跟饿狼似的,这身子肯定都给了,不过,南公子估计也耍腻了。” 这等不堪入耳的话弯弯听不下去了,怒目吼道:“闭嘴,什么大家闺秀,都是些没教养的东西。” 弯弯说的倒是厉害,就是话音刚落,不知何处来的一盆子臭水就朝她泼了过来,浇了一身紧接着耳边就听阚兰儿一声吆喝道:“今儿可没人给你撑腰,给我打” 就见一群贵家女子完全不顾大家闺秀的礼仪规矩,上前薅着弯弯的头发拽在地上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嗯嗯” 被拽倒地上的弯弯紧抱着头,咬着牙,但还是挡不住自己喉咙间发出一声声疼音,只觉后背要炸开一般,实在太疼了,这些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再如此下去她定是要死了,不能就如此受着,就见弯弯嘴角一炸,伸手抓着踢在她胸前的脚,猛力一扯,那姑娘顿时花容失色惊呼着也随她一样,摔进了地上这滩臭水里。 “啊” 那只看热闹的阚兰儿倒是惊的快些往后闪,被扯倒的女子大喊:“快扶我” 结果众人纷纷闪躲。 弯弯挣扎着爬起来,吐了一口血水,将外衫脱了擦了擦脸,趁阚兰儿只顾瞧着地上那女子,冲上去就将她扑在了地上。 阚兰儿吓坏了,“你干嘛” 弯弯抹抹嘴角的渗血,“干嘛你要弄死我,那我自然得拉着你一起走。”说着抬手就朝她的脖颈就掐了上去。 “嘭” 不待弯弯手下再用力,只觉头后挨了什么的打,眼前一黑,当下整个人歪在了阚兰儿身上,手也松了。 “快走快走” 路上虽然人不多,但这会儿的折腾,引了几人往这边凑过来。 阚兰儿也顾不上自己脖子被掐的多疼,只瞧弯弯那头上渗出的血有点被吓到了,喊着众人快跑。 远处看事儿的人到了跟前,倒是有人认出躺在地上的弯弯,惊吓捂嘴道:“这是拆亲铺里的小姑娘吧这是惹了什么人了,不会出人命了吧这得报官呀” 苍书驾着马车,瞧见弯弯铺前那么多人,纳闷。待马车越走越近,从闪开的人缝中苍书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弯弯 “公子,出事儿了。苗姑娘出事儿了” 听苍书从未有过的吼声,南无歌一个大步跳下马车,“让开让开”苍书快些拨开人群,南无歌瞧着倒在血泊里的弯弯,像是已经没了气了一般。南无歌当下只觉自己要疯了,抱起她就朝着街西头的医馆狂奔去了。 “大夫大夫”到了医馆门前发现铺门没开,南无歌用脚猛踹大喊。 苍书后面驾马跟来,上前也跟着大力拍着门,“里面有人吗快出来救人” 好在不多会儿里头开了门。 那大夫衣裳都没有穿好,一瞧变成血人的弯弯,脸色一紧,“怎么伤成了如此赶快赶快放到这边床上。” 稳气搭脉,那大夫脸上的神情就 越来越凝重,瞧了南无歌一眼,叹了一气,“怎么伤成如此呀这是遭了多少的罪。” 说着楼下一个小丫头慌跑下来,“爹爹,这姑娘怎么了” “快去给我拿稳心丹。” 小丫头拿来,给弯弯清水面巾清了清口鼻,送了下去。 那大夫的手搭着弯弯的脉,一直没有挪开,半晌,只听又是一声叹,“伤的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脉搏都乱了,这人怕是要走了。”说着摇摇头放了手。 “回南府。” 南无歌哪里受的了这大夫如此说,红着眼,抱着弯弯上了马车。 苍书疯狂抽马,轮子飞快。 南无歌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弯弯,全身哆嗦的喃喃自语:“我不应该叫你自己回来,我应该去接你的,怪我都怪我。” 疾马到了南府,直奔康在院。唐远都正在煎药,一瞧那满身血水的弯弯,不敢有慌色,快些请到屋里榻上,搭脉。 “余水,将唤命丸拿来。” 唐远都吩咐过后,回身去拿来针包,在弯弯身上扎了足足十几针。 服下唤命丸,给弯弯将头上的伤口包扎好,就见那唐远都肃色慢步靠前,低声道:“主伤在头上,若是这两日熬不过去,这人,怕是” 南无歌眼中顿时无了神,他知道,别人说可以不信,但是唐大夫若如此说,那南无歌就像死了半个人一般,拖着身子步到弯弯跟前。 “公子,这苗姑娘命大,一定能挺过来的。” 苍书上前说着。 等唐远都取了针,南无歌挪着身子将弯弯抱回了房中。 门外小丫鬟端来了温水,面巾,衣裳,苍书拉着南无歌步到了门外。 南无歌望着远处目中赤色一片,咬牙怒道:“马上去给我查是谁干的,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 苍书劲声应下走了。 身后唐远都派余水送来了汤药,“公子,这是汤药。” 里面的小丫头伺候好弯弯也步出门外,“小爷,姑娘伺候好了。” 南无歌轻点头,接过汤药,道:“将门关了,没我吩咐任何人不得进院。” “是,小爷。” 众人见他进去,外头合了门。 南无歌双腿千斤重般端着汤药步到了床前,看一眼床上随时可能离去的弯弯,只觉心口痛的要炸裂了一样 第四十七章 我要你活着 “小爷,这姑娘走了。” 南无歌眼中赤红,眼看着唐远都拿着缟如雪的绢子盖在她的脸上。 “不可能,不会的,她不会的你给我救活她,救活她,没有她我也会死的,你救活她” 南无歌抓心挠肝,眼泪喷涌,他不要她走,不准她走,她不能走。 小草趴在弯弯身上放声大哭:“掌柜的,你怎么就走了你平时那么厉害,你怎么就没打过阎王呀那拆亲铺没了你怎么办” 胖子小虎则在一旁悄悄抹眼泪。 池路直脸色沉重,靠前轻拍他肩膀:“人走了,别太难过了” 再一回头,见屋里来了白衣两人将她娇软的身子放在了担架上,南无歌想伸手去拦,但身子半分挪动不了,只用尽全力口中嘶吼一声 我不准 南无歌身子忽的一颤,原来是梦 “这梦定是反的,反的,弯弯你肯定没事儿的。”南无歌不顾惊的一身冷汗,嘟囔着快去抓了她的手,是温的。昨儿明明是凉的,南无歌怕自己是没睡醒,再去摸摸她的脸颊,脖颈处,都是温的,不禁嘴角颤喜,“我就说,你肯定没事的,我不放你走,阎王也奈何不了你。” 说着回身端来温水,给她轻点润唇。 外面小厮突然小声喊门:“小爷,夫人在院外。” 南无歌这才发现天亮了,回了声,“请进来吧” 南无歌不放心的瞧了一眼弯弯,抻了半天才挪步出了门。 “你这傻小子” 于氏昨儿出门回来时辰有些晚了,听说南无歌抱了个将死的姑娘回来,便一早赶过来,想念他几句,可一瞧他这脸色,心疼上了。 “娘亲,我现在不想说什么,我就想守着她,你别管我。” “那那现在姑娘如何了” 南无歌无精打采的轻摆头。 “那我去给你炖上鸡汤,如何也得喝上口。” 南无歌一字不吐,只点了下头,又推门进去了。 于氏回身轻叹,顿时满面愁容,小容轻手扶着她步出院外,“夫人,咱家小爷这都带这姑娘回来三次了,看来是真动了情了。您便由着他吧,小容瞧着,小爷现在都六魂无主了。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的。不如等姑娘好了以后再说。” 于氏万分不解,道:“这小子放着楚楚那么好的姑娘都瞧不上。我就纳闷,他怎么会对一个家世不好的假小子动了情呢” 小容蹙眉细思,虽刚十六的年纪,但已经有了心上人,对这男女之情,自然是懂。遂道:“夫人,这男女两情相悦之时,怕是顾不上考虑其他的。” “哎,不说别的,这姑娘可一定得活过来,不然我看无歌得少了半条命,快跟我去佛堂求求菩萨。” “小爷,鸡汤端来了。” 外头丫鬟轻唤门,片刻后里面应了一声,小丫头才敢轻手敞了门,提着鸡汤进了屋,小心放下,轻挪着步子又出去了。 外头瞧事儿的丫头小厮凑近问:“里面怎么样了醒了吗” 这小丫头摆摆头:“小爷就在地上坐着守着,这可怎么好。” “哎” 众人小声几句过后不敢再吱声了。 几人刚安静下来,突听里面南无歌大喊:“快快快,喊唐大夫来了快去” 门外的丫头小厮被里面南无歌这一喊,惊魂一跳,门前小厮,扭头狂奔去请了唐远都来。 “唐大夫,她身子好烫” 南无歌瞧见奔进门的唐远都,像个无措的孩童般,追上去说着。 “预料到了。” 说着掏出药盒,眉间深簇:“公子,这是老夫的最后两粒保命丸,现在唯一能保这姑娘命的只有它了,但是从未有人用量如此大,这两粒下去,人要么破血生,要么血旺死。小爷,您拿个主意吧” “破血生血旺死” 南无歌颤手接过那两粒拇指肚大小的药丸,眼泪顺着眼角就淌了下来,听他字句笃定道:“我要她活着。” 后头余水端来白水。 屋里气氛一度压抑到唐远都都觉得揪心,虽然看过太多生与死,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番悲叹。 喂了药丸,唐远都低声道:“小爷,剩下的就看姑娘自己了。” 话完带着余水出去合了门。 在佛堂念经的于氏,听见外头小容脚步匆匆的来去了几次。 这心里跟着七上八下的,回身唤道:“小容。” “夫人”小容推门 进来。 “外头怎么了” “夫人,听说唐大夫又被小爷唤去房里了,那姑娘可能要不行了。”小容低眉说着,清瘦的脸上也跟着忧愁了几分。 于氏没有吱声,只回头望着堂中供奉的观世音菩萨,握着佛珠,闭目继续默念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救救那位小姑娘吧,也救救我的儿吧” 平静的屋外突然惊雷一声,闪电无数,大白天,突的眼前就暗了下来,一阵急雨顺檐而下,秋雨声里,有心人默念佛经,动心人泪流念你无事,这一日尤为漫长,漫长到白昼如黑夜,漫长到足以过了无数经年。 “水”半夜迷迷糊糊的还坐在地上的南无歌,突然耳边听到了什么。 “水”再一遍,确定是弯弯的声音,南无歌倏然惊站起身,头晕目眩去端来白水。 “水来了水来了” 南无歌脸上木讷,他慌到已经不知这眼前到底是不是在梦中了。 轻手喂下,眼睛不敢眨动半下,瞧她一口口喝下,听她轻咳了两声。 会是梦吗南无歌空出一只手,在自己脸颊重重的拧了一下。 好疼好疼不是梦,她醒了 南无歌慌忙放了杯子,眼中乱如游丝,凑到她眼前急唤道:“弯弯能听得见我说话吗是我,南无歌。” 就见浅浅烛灯畔,弯弯眼睛试探着慢慢张开了一条细细地缝隙,费力的瞧向身旁的他,有了血色的嘴角渐渐勾出一片弯月。 她真的醒了,她活了 南无歌一时心喜到无法言语,只觉一阵悸动窜到唇间,半字没有,低身就朝她软糯双唇放肆的亲了上去。 “嗯” 一时被吓到的弯弯,嗯声想推开他,没想手刚落到他肩上,就被他的指尖缠住了,她此时弱弱的身子哪有半分力气,只能由着他。 第四十八章 等你好了 一番唇间缠腻后,南无歌才肯饶了她。 再瞧弯弯,已是双颊绯红,唇都被他缠疼了,半垂着眼眸又气又羞。 “又气了是吗不过你现在身子还弱着,等你好了,再打我也不迟。”说着起身灭了灯,脱去外衫,攀床搂了她合衾睡了。 “小爷” 南无歌听到门外小厮轻唤,睁眼见窗上日光耀眼,才觉时辰不早了,见弯弯还睡着,轻手跃下床,披了外衫开了门。 门外小厮瞧瞧院外,道:“小爷,唐大夫在院外恭候多时了。” 南无歌紧色道:“快请进来。” 唐远都带着余水提着药箱进门,一眼瞧着南无歌脸上的气色极好,心里便知道这姑娘肯定是挺过来了,步到床跟前,见弯弯已经醒了,目中神色颇盛。 “我给姑娘搭个脉。” 谦身把脉,唐远都脸上很是平静,好一会儿后,点点头浅笑道:“已无大碍,一会儿先给姑娘头上换上药,再配合每天三次汤药,静养几日瞧瞧。还有,这气血开始运行,身上很多隐伤也会逐渐发疼,姑娘若有不适便叫小的去唤我,我随时来瞧。” 弯弯点头浅笑,小声谢过。 那余水靠前给弯弯头上换下染了血的白纱 南无歌请唐远都到了一旁说话,“唐大夫,隐伤是怎么回事” “小爷莫慌,摔打之时难免伤到身上的筋骨,都是小毛病,好治的。” 南无歌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待他们走后,南无歌门外吩咐过午饭,回身到桌前给弯弯端水。 抬头一瞧,她已经扶着腰坐起身了。 “怎么坐起来了多躺躺才好。” 弯弯浅摆头,接过南无歌手里的白水两口喝完,瞧着南无歌认真问道:“我差点死了对吧” 南无歌难掩满目心疼,坐到她身旁轻轻点头。 可到底是谁下如此重的手这几日南无歌心里胡乱猜着,苍书也迟迟没有回信儿 迟疑片刻,听他轻声问道:“还记得是谁对你动的手吗” 弯弯低头垂目,指尖不安的轻刮着手里这只青瓷瓜棱杯,慢道:“阚兰儿她带着一群女子” 原来是她,南无歌心中暗暗冷哼一声。 抬手轻握住弯弯不安的手,细语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只管好好养伤,别再吓我了。” 剩下的事情 弯弯听出他这话的言外之意,抬眸瞧着他,略急,“其实我也无事了,我想她们以后也不会怎样我了,这事就如此过了吧” 南无歌怎肯依,只瞧着她唇角微勾道:“这次,我偏要做睚眦必报之人。” 两人说着话,就听外面小厮疾步奔到了门前。 “小爷,外面池公子几人来了。” “小草肯定也来了”弯弯脸上难掩怡悦,经了如此荒唐事儿,她倒是想找人痛快说上一番才是。不想南无歌一句,“你现在身子还太弱,还不能见他们,我出去跟她们说说。” 院外池路直小虎小草胖子四人急躁一团。 院门一开,南无歌刚踏出来,小草就焦急上前问道:“南公子,我家掌柜的呢她如何了我昨儿才回来,就听街上人说我家掌柜出事儿了。” 南无歌轻轻点头,“这次伤的很是厉害,刚醒。还需要好好静养些日子,我就不请你们进去了。事儿是阚兰儿做的,具体的已经去打听了,很快会有信儿的。” 花胖子一旁望着院里眼角直掉泪,“这些人太坏了,偏找了那天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听说弯弯她挨了不少打,地上一滩血,她真的没事儿了吗” “真的没事儿了,都挺过来了。不过小草姑娘,不如你来府上住下如何我担心那些人万一再去铺子为难你。” 小虎一旁突语:“她们敢。” 池路直疑惑的瞧过他一眼,道:“听说那些人是慌逃的,定是不敢再回铺子那里了,这几日我们也会多盯着小草姑娘的,你就安心照顾苗姑娘吧” “南公子,你可一定得照顾好弯弯呀,不然我回村可没法儿跟她娘亲交代。”花胖子上前抓了南无歌的手动情道。 南无歌一脸尬色,点头应着:“我一定照顾好,一定,花兄放心。” 府前送别几人,正遇着苍书一脸紧色下了马车赶回来。 “公子,查清楚了。” 南无歌转身踱步,淡淡道:“是阚兰儿,苗姑娘醒了,方才跟我说了一嘴。” 苍书跟着慢步走着回道:“对,是阚兰儿,还有 几位贵家小姐,打听了一下,伤苗姑娘头的是一个叫秦双音的姑娘,家中是做各种膏汁的,在花州城开了六间铺面。还有个哥哥名为秦玉词跟阚兰儿走的也是颇近。” 原是那小子的妹妹,怪不得能对弯弯下这么重的手。南无歌一时眸色如冰,道:“将他们家生意搅黄那姑娘她那手留着倒是也无用,废了吧” “是不过公子,这件事祸端所起皆是因为喜乐酒楼里面的掌柜媳妇唐芳菲,中秋那日阚兰儿这些人去那里吃酒,她在中间说了什么才引起了第二日的事儿。” “喜乐酒楼” 南无歌不免冷哼一声,那酒楼的掌柜媳妇不是弯弯的同村旧友吗竟然就见南无歌眼中琢磨片刻,脚下一停,道:“她和阚兰儿都留着我出面。余下的人,你看着办吧” “是” 待苍书退下,南无歌收了心绪回了房中,见弯弯正在捶背敲腰,忙关切道:“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按。”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弯弯浅浅一笑,惹的南无歌忍不住凑前坐下,逗她道:“屋里这床你也睡熟了,我这七尺男儿你也搂了,为何还跟我如此生分” 弯弯愣神片刻,懵懵道:“啊那那你按吧” 南无歌嘴角一翘,靠前拥着她,双手缓缓落到她腰间轻捏起来,边捏还不忘故作认真道:“这样捏可以吗”这小鸡啄米的感觉,弯弯只觉身后阵阵酥麻,片刻便慌道:“好了我腰不疼了不疼了”。 南无歌停了手,却紧接着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双含情桃花眼直勾勾的瞧着她深情道:“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 第四十九章 世俗之碍 三日后的傍晚。 南无歌的爹爹南天佑,忙完回了秋月院。 黑青花袍子,身姿挺阔,一双鹰眼目光如炬,进门就道:“那小子房里的姑娘几日了,你该去瞧瞧了,问问他是想成亲还是有何其他打算” 于氏推脱,“问了作何他俩成亲我们自是也不能认。” “怎么你可是问出什么了” 就见于氏起身接过南天佑褪下的外衫,道:“这姑娘可是第三次进南府了,记得前些日子半夜他本回来那次吗也是这个姑娘。人我倒是没见过,但我打听出是拆亲铺的掌柜,家境不好,年纪二十,爹娘还和离了。老爷你说这样的女子,哪能让她做无歌的正房不说别的,最起码这爹娘和离这一桩,我就不能应。这孩子那得吃了多少苦,身上得生了多少戾气,怎么能有那些被长辈疼惜长大的贵家小姐那般的温柔可人,乖巧懂事呢” 南天佑眉间深簇,披了件敞衣在身,回身步到桌前坐下道:“拆亲铺子他是中了什么邪竟带了个这样的女子回来你赶紧去找他,跟他言明,他的正妻必须是懂礼数,性子温婉的大家闺秀。别给我带这些小门小户,家人不全的贫家女回来,我是绝不答应这样的女子做他的正房娘子的。那姑娘身子若好了就快点送出府,名不正言不顺的简直胡闹” “好好好,你别急,我去我去。” 于氏见他目中急了,叹了一气出门唤来小容,来了“璞玉院”门前。 门关着。小容去叩门,“开门,是夫人来了。” 听见里面有了动静,有个小厮步到跟前,也不敞门,就里面回话道:“夫人,小爷吩咐了,他不在府上的时候,任何人不得进来院子。” 于氏这吃了闭门羹,忍不住嘟囔道:“这小子连亲娘都拦着,那姑娘如何了” “回夫人,姑娘好些了。” 小容一旁轻声道:“夫人,天色都暗了,估计小爷一会儿就回来了,等饭后我陪您再来瞧瞧吧” “这小子真是整日都在防谁呢我过来就算他不在我也只是瞧瞧这姑娘,我还能做何” 说着刚要转身走,远处南无歌忙完回了,瞧见于氏,忙喊道:“娘亲” 于氏听他一声娘亲,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回身见他背手靠前,便道:“正好,我随你进去见见那位姑娘。” 南无歌不依,只哄道:“不成她还没好呢,娘亲你可不能进去,待她好了,我一定择个好日子带她去见您和爹爹。” “这趟就是你爹叫我来的”说着肩头一落,瞧着他道:“你爹可说了他不愿意你跟这个姑娘。我也一样,你的正房娘子万万不能是这般家世的姑娘。” 于氏认真说的,但南无歌脸上倒不见丝毫不悦,反而笑道:“等日后你们见了再说。” 说完退着身子,空出一只手去敲门。 于氏这才瞧见他手里好似拿着什么。 来开门的小厮迎了南无歌进门后怯怯的瞧一眼于氏,又谦身合了门。 被拒在门外的于氏,紧眨眼半晌,回身瞧着小容纳闷道:“容儿你瞧见了吗无歌他是不是疯了我都跟他如此说了,他怎么脸上半点难受没有他是不是以为我们跟他闹着玩儿呢” 小容垂目浅笑:“夫人,您还没瞧出来吗咱家小爷这回是痴情了,那手里拿的一准就是给那姑娘的。咱们回去等信儿吧,那小爷不是等那姑娘好了,带她来见您和老爷嘛,见了再说,说不定您一眼看中了呢” “断不会,性子烈的姑娘我可不喜欢。” 南无歌在房前背着手轻声推门,本想去逗逗弯弯。不想一进门,就见她护着腰,正站在桌前喝水。 “这门外这么多丫鬟,你怎么不吩咐她们” “我正好下来走动走动,就不劳烦她们了。” 南无歌将藏在身后多时的东西,递到她眼前,道:“那我见街上这糖球不错,给你带了一只,吃完一会儿还能多吃几口晚饭,这几日你吃的太少了,你这身子哪里受的了” 弯弯瞧着那糖球,愣了一下,眼中闪烁片刻,什么都没说接了过来,南无歌见她不言,只问:“怎么不想吃” “不是,想吃” 两人背桌坐下,弯弯揣着心事一粒粒吃了起来,南无歌身旁盯着她,开口道:“我那日说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就成亲,是认真说的,不是与你玩笑。” 弯弯点点头,“你等我吃完糖球。” 弯弯还是那脾气,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心里早就万马狂奔,而且是乱了阵脚的那种胡跑。 成亲终生大事,她要理一下。 自幼家贫,兼爹娘疏离,私塾也只读了两春,琴棋书画样样未触,他高门大户的公子娶自己这般无用的女子,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一番心中琢磨后,就看弯弯将那糖球吃了个粒粒干净,拿着那杆子语气淡淡道:“我想过了,我不能与你成亲。” 南无歌慌了神,立直身子肃色道:“为何” 弯弯回身将那细杆子放了桌上,指尖捻过几下才放了手,撇了眼中的苦涩,抬头望着他淡淡道:“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 南无歌万万没想到这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愣了半晌,蹙眉道:“何来配不上若非要说配不上那也是我南无歌曾经风流荒唐配不上你苗弯弯的霁月清风。” 弯弯轻摆头,目中微风不燥,字句清楚道:“南公子你还是应该寻一个饱读诗书,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你们门当户对,神仙眷侣。我这般贫家女子,给不了你任何帮衬,只能白叫人拿了笑柄。” 这话惹得南无歌目中已经气了,可眼不离她,道:“我要娶的人是明朗直爽的苗弯弯,不是那些矫揉造作,空有个温柔娴淑名号,实则盛气凌人,蛮横无理的贵家千金。若你是那种人,你如何好的家世我也一样不会中意你。” 他说的话真好听。 弯弯垂目间只觉眼中微润,听南无歌又急道:“我只问你一句,若无世俗之碍,你愿意嫁我吗” 第五十章 嫁不嫁 世上的门第之别,早已入骨。 弯弯半晌没有接话,垂着头。只想着两字世俗本就生在俗世,如何能摘去世俗 两人无言,外头小丫头敲门,端上饭菜。 南无歌见她一时不想说话,只好道:“先吃饭,吃完再说。” 弯弯拾了筷子,也不知怎的,鼻子一时酸的厉害,眼中那泪压制不住的滚滚落下,但又生怕被南无歌瞧见,于是头越压越低。 而一旁的南无歌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心里气得厉害,瞥一眼弯弯,就见她那泪珠顺着筷子都滚到了碗里。 一时疼上心头,上前夺了她的碗筷,抓着她肩头道:“哭什么我就说你傻,你还不认,我南无歌这般的俊逸男子,别的女子都争着抢着要入我南府之门。只有你,偏将我往外推,你以为我娶了你所言的大家闺秀,合了世俗之意我便能过得好吗我过不好,那人若不是你我就过不好,你可懂” 南无歌怎会看不穿她的心,怎会不懂她的言不由衷,只是被她这不争不抢的性子气哭了,弯弯抬头见他如此,倒不顾自己脸上花珠一片,伸手先给他抹了。 “你别给我抹,你都要气死我了,让我哭死算了。” 南无歌是真的气急了,起身就去床边坐着去了。 弯弯自不能由着他这般,怯怯的缓步上前,站一旁瞧着他,倒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两手在身前心焦的东揉西搓,见南无歌多时都不瞧她,怕他气坏身子,悄咪咪的伸出手,凑到他身旁,戳了一下他臂腕 没动静再戳一下 还没等第三下 南无歌眼底猩红,起身护着她的腰将她拽压在了床上,掠了她的唇。 好一会儿南无歌才抬头眼中又欲又怒道:“嫁不嫁” 弯弯快些抬手封了自己的嘴,摆摆头。“好”南无歌无奈点点头认下,手竟开始解她的衣结,边结边慢道:“那不如我今儿就先要你的身子,看你还能嫁谁” 弯弯慌色拽着那衣结道:“怎么一言不合你就” 见她还不松口,南无歌手边将自己的衣裳也解了,眼看他就要赤身了,“有话好好说你别脱衣裳呀”瞧着南无歌那露骨的眼神,弯弯真的无力招,快遮住眼前道:“嫁。” “再说一次”南无歌停手欢问道。 “嫁嫁嫁,你先把衣服穿好。” 南无歌这才肯饶了她,合上衣衫问道:“往后旁人问起来,你该不会说是我强逼你嫁我的吧” 弯弯落了手,坐起身喃喃道:“不会。” “那你怎么说”南无歌又凑了过来,弯弯赶紧侧脸躲开他的眼神,脸一时烧的厉害,抬手扇风两下道:“就,我就说我”南无歌喜勾唇角,替她道:“你只言四字,心甘情愿。可好” “啊,好”弯弯尴尬应下,南无歌终于没了心事,轻手将她搂了怀中,“我南无歌何其有幸得了你。”说着情话,眼梢瞥见桌上那糖球杆子,不禁问道:“刚才给你糖球的时候,你瞧着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弯弯嘴角微抿几下,道:“嗯想起了我爹爹,他经常给我做糖球吃,爹娘和离后,我就再没吃过了” 南无歌恍悟,“早知如此我就将那糖球都收了,倒能省了我俩这番落泪。”打趣过两句,南无歌又认真道:“不过伯父他现在在哪儿” 一问这,弯弯眉目又垂了下来,道:“只听说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后厨,他跟我娘和离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了。不过,他每年还会托人给我们带银子来。至于其他的,就无从知晓了。” 南无歌点点头,又柔声探问道:“那成亲的时候需不需要我去找找伯父” “这得回去问我娘亲才成。” “好,等你好了,我们先回去跟伯母商议一下。对了上次给伯母带的东西,可是称心伯母有没有夸我” 弯弯嗤声一笑,“夸了,夸你挑东西的眼光不错” 南无歌垂目抓过她的手,“那下次回去我就告诉伯母,我挑夫人的眼光更不错” 再过三日后。 相亲铺里,池路直见小虎从后厨取了扫把出来,道:“明儿再扫。” 小虎端了茶水灌了一口,笑道:“不是扫咱们铺子,那会儿南公子来不是说明儿苗姑娘回来嘛,我过去帮小草姑娘把铺子打扫打扫。” 池路直没多想直接问:“你是不是瞧上小草姑娘了” 小虎被池路直如此一问还愣住了,捉摸片刻笑道:“公子你瞧出来了” 池路直没想他如此说,瞪眼惊道:“还真是呀我瞎问的。” “那 那我也是瞎说的”话完仓皇拿着手上的扫把奔了对面去了。 池路直蹙眉微愣,“南无歌和苗姑娘一对,小虎跟小草一对,就我形单影只” 奔了对面铺子,小虎瞧小草已经开始擦桌抹椅,快道:“小草姑娘,我打扫,你歇着就成。” “那怎么行这两日多亏你们在对面照应着我,谢都来不及。不过我听南公子那语气,是跟我家掌柜成了。” 小虎点点头。 “是得成了,这两人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是这经的事儿,倒是比我看的那些情痴小书里整本的故事还要多了,该在一起了。不过,这苗姑娘若是跟了南公子,嫁入南府,那就是南府的小夫人了,这拆亲铺还能开吗” 小草手下一停,瘪嘴片刻,道:“这我倒是没想,只要我家掌柜的好好地就成。她从小吃了那么苦,老天爷就应该多疼疼她。” “那小草姑娘家呢几口人” “我家四口人,有个弟弟,爹娘很疼我们,虽然家中也不富裕,但是好在是饿不着的。” “我家也是四口,我有个姐姐,嫁人了,我年十七,大着你两岁,爹娘身子硬朗,在镇上有家小铺面。” 小草听着轻点头,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这个又听小虎聊道:“不过小草姑娘,你有没有总是听到有人哼曲子,就是哼山山水水跟君” 小草心中一喜,道:“唱的好听可是” 小虎听着将手里的扫把一停,急忙摆头撇清道:“别提多难听了,我这几天睡着了感觉那动静还在我耳边绕还是个女子的声儿,我真想去跟她说说,姑娘,千万别再唱了。那调子四处乱窜,真的不好听,再听几日我怕我头都要炸了。” “是吗那你听听那女子是这么唱的吗”小草脸色微青,启口唱:“经了陌上,晚了睡床,山山水水与君殇” 小虎惊呆,道:“小草姑娘,你可是听的够细的,简直一模一样,真的是太难听了,这你也能学上来。” 就见小草将那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丢,叹了一气指着门外道:“出去” “嗯出去这活儿还没干完呢” 小草翻着白眼道:“那就是我唱的就是我,你给我出去出去,我不用你跟我打扫了,我用不起,你赶紧出去。”说着靠前就来推他。 小虎这才回过神来,赔笑道:“小草姑娘,我还没说完,我觉得你方才这一遍声音悠远,曲调畅心,如翠鸟黄莺” “砰” 再如何说,还是听身后摔门声。 第五十一章 惹了不该惹得人 一大早,小草闲不住的在铺子里外来回溜达着,时不时往西边瞧瞧。 对门小虎捏着衣角,瞧着小草甚是憋屈。 “白看了那么多情痴小书。过去继续赔礼才是,你如此这般瞧下去能有何用”池路直瞧着小虎魂不守舍的,遂劝道。 “公子,你说我说的不是实话吗那唱的也确实不好听嘛。” 池路直眉头微抬,“我可什么都没说”话过,端茶自品起来。 小虎一时也没别的法子了,一咬牙,大步就奔到了对面铺子跟前。 小草正溜达到门口,瞧了他一眼,道:“你别在这里碍事啊,一会儿我家掌柜的就回来了。” 小虎干脆道:“我我错了。” 小草忙摇头笑道:“错了不能,你哪里能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唱了如此难听的曲子,扰了您。” 听她阴阳怪气的说话,就知道这气还盛着呢,小虎也不敢惹了,只揉着衣角,又回了铺子里。 刚站住脚,就听小草喊了一声:“掌柜的” 相亲铺里俩人快奔出来,就见铺前南无歌和弯弯拉着手你侬我侬的回来了。 “呦呦呦南大公子抱得美人归呀”池路直打趣着,几人涌进了铺里。 桌上备了切好的瓜果,小草快些冲了茶,小虎上前帮着忙活。 待众人都坐下,南无歌望着身旁的弯弯,眸色温柔道:“我们要成亲了。” “咳咳咳” 一口热茶刚进嘴的池路直,不知是被这话呛了,还是被水烫到了,反正一阵厉害的咳嗽后才住下。 小草瞧着俩人这般的浓情蜜意,眼中欢喜道:“掌柜的,我就知道你俩能成的,经了这么多事儿,我瞧出来了,南公子被你治住了,值得托付,恭喜两位啊” 池路直顺顺气,半信半疑道:“你俩莫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吧” 小虎瞧着俩人的手还抓着,遂推推池路直道:“公子,你瞧这俩人的手,到现在都还没解开,是真的。” 南无歌见池路直不信,干脆将弯弯轻搂了怀里,轻声央求道:“刚才马车里如何唤我的,再喊一次可好” “可是” “只此一次”南无歌轻声哄道,弯弯只得抿了抿双唇,瞧着他羞涩轻唤道:“阿歌” 众人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口中紧跟着“咦”着这下池路直是真的信了。 几人说笑一番,南无歌起身道:“我今儿有事儿,得先走了。”说着又低头对弯弯轻语:“我过去将饭菜吩咐好,你这腰,还是要多躺躺” “嗯,你去忙吧” 待南无歌出了门,三人就凑到了弯弯跟前,左瞧右看,小草问道:“掌柜的,说说吧怎么将自己嫁出去的我们这三个还单着呢” “你们一个十五,一个十七,一个富家公子,急什么,我上楼歇着了,你们耍吧” 小草见弯弯不说,遂瞅着小虎和池路直道:“都怪你们,不然掌柜肯定跟我说的,你们快回去吧,我要去伺候掌柜的了。” 打发了他俩,小草蹦蹦哒哒上了楼,早一步,帮着弯弯展了被子,扶她坐下。 “掌柜的,成亲后,这拆亲铺,是不是就得关了” “嗯” 这事儿弯弯还真没想过,眼中一顿,浅思道:“不关,我可舍不得你。” “但是往后你就是南府的小夫人了,你这可不是普通的身子了,再上墙爬梯的,那南公子能答应吗” 就见弯弯认真脸道:“无论是谁的夫人,我的拆亲铺也要一直开下去,你就安稳的跟着我就成了。” “是,小夫人。” 南无歌回酒楼吩咐了几句,步到外头马车前,苍书候着。 身后还跟着三辆马车。 “走吧” 南无歌眼中微冷,四辆马车奔了要去的地方。 喜乐酒楼。 这个时辰铺里无人,贾兴贵在里头盘账,唐芳菲打着哈欠从外头来了。 “夫人。” 小二恭敬喊着,唐芳菲笑盈盈的点点头,跟前些日子的一脸郁闷截然不同。 贾兴贵也觉得怪,问道:“最近几日是怎么了瞧着脸色好的很,也不郁郁寡欢了。” 这唐芳菲的嘴,哪里有把门的,本来憋着不说的,可听贾兴贵一问,她便翘了尾巴,乐呵呵道:“还记得前些日子来咱们二楼雅间吃饭的知府千金阚兰儿吗我端菜进去,听她提起南公子。” 贾兴贵心不在焉 的接了一句,“南公子怎么” “敢情,她跟南公子差点成亲,我凑前搭话,我说我那同村苗弯弯,南公子跟她关系不一般。你猜怎么着,她一听这名字,说住什么云溪大街,家里做糕点生意,可明明是一个人,后来我才想到,苗弯弯她是干嘛的,她是拆亲铺的掌柜呀,她是假扮了富家大小姐去拆亲的。这阚兰儿听懵了,我又将那日,南公子想要弯弯嫁他的事儿,告诉她了,她直接就炸了” 贾兴贵一听她的话,直接撂了手上的账本,气道:“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惹你惹不起的人。要是那什么大小姐去找了苗弯弯,然后南公子气了来收拾我们呢” 唐芳菲眉眼乱飞,道:“怎么可能就她南公子能为了她闹事笑话。” 正说着,贾兴贵就听门口有人喊了他一声。 “贾老板” 抬头一看来人,贾兴贵只觉得心肝乱颤,不是别人,正是南无歌。 颤声招呼道:“南南公子” 唐芳菲只觉脊背发凉,跟着回头瞧,只见南无歌揉搓着指尖嘴角冷笑,眉眼中一股要将人碎了的狠劲儿踏进屋里,身后还前前后后跟进来十几个壮汉。 几步后才住下,就见南无歌负手挑眉笑道:“贾掌柜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请自来吧” 贾兴贵只觉身上一层冷汗,快步上前,压低身子道:“南公子,小的可是本本分分的,没惹事的。” 说着,就见酒楼的门,也被人合了起来。 南无歌慢条斯理的伸手拉了凳子,跨步坐下,将衣袖半挽,瞧着眼前的贾兴贵眸中忽然发怒,伸手就赏了他一巴掌。 唐芳菲一瞧吓坏了,不敢靠前,只惊恐道:“南公子你这是作何” 南无歌眉头一抬,眼梢如剑瞥了唐芳菲一眼,“怎么回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最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不该惹的人” 第五十二章 快死的滋味 唐芳菲眼珠乱晃,道:“我没有。” 话音一落,就见南无歌接过身后壮汉递上的棍子。 贾兴贵吓的瞪大了眼道:“南公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南无歌握在手里找了一下手感,不顾贾兴贵的求饶,抬手面无表情的朝着贾兴贵的后背就狠抽了上去,三指宽的棍子,一抽下去,那贾兴贵当时就什么动静都没有趴在了地上。 唐芳菲吓疯了,狂奔上前跪地道:“南公子南公子,我错了,我就是跟阚大小姐说了几句闲话,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呀” “没别的意思的话你就不会说了,别把我南无歌当傻子,我不动你,但是你男人跑不了,这家酒楼也跑不了,以后,你就好好伺候这个残了身子的男人吧” 抬手又要抽,那贾兴贵嘴里一口血吐了出来,伸手过来颤颤地抓着南无歌的衣角道:“小爷,小爷,我今儿就休了她,你饶了我吧” 南无歌一听他如此说,眉头一展,笑道:“休了她这个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那休了的话,就跟贾掌柜没关系了,那”说着眼睛就瞧着跪在地上的唐芳菲,冷笑道:“我只能对付你了。不过对付女子,我总得温柔一些。” 唐芳菲见南公子真要对她动手,慌忙就扭头往楼上跑,刚跑几步,就被壮汉抓回来按在了地上。 南无歌将手里的棍子缓放到桌上,看着自己的掌心,口中慢道:“贾掌柜,你替我扇吧,我自己动手,累” 贾兴贵怯怯的抬起头,斜了唐芳菲一眼,似有些犹豫,南无歌冷勾唇角,在贾兴贵已经苍白的脸上轻拍了两下道:“扇脸,不会吗还要我教你” “会会会” 贾兴贵被吓的浑身哆嗦不停,转过身抬手就给了唐芳菲一巴掌,不过,听得出没用全力。 “使点劲儿,再糊弄,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南无歌闭眼一句,贾兴贵直接就疯了般,双手朝她脸上狂扇起来。 那接连清脆的巴掌声,听得南无歌甚是满意,揉搓着指尖听了一会儿,见他手一抬 “行了,贾掌柜就如此吧,这次的事儿,我暂且饶你一次。这个女人你自己说的要休了,你若敢留,我回头就来废了你。至于这酒楼我总得也意思一下”说着甩开衣袖,缓站起身子,朝门外边走边道:“砸” 南无歌回马车上闭目了一会儿,跟外头候着的苍书道:“行了,下一处” “是。” 苍书,回身奔了酒楼,片刻,里面的壮汉奔出来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一段,就住下了,苍书外头道:“公子,宣绣坊到了。” 南无歌应了一声,下了马车,瞧着那缓缓敞开的大门,一脸的淡漠。 “大小姐,咱们明儿别来了,那秦大小姐王大小姐贾大小姐陆续都出事儿了,说不定真是南公子为的。” 阚兰儿听着也是倒抽一口凉气,前几日苗弯弯的事儿她虽然没放在心上,可是今儿来听说那天动手拿着盆子打了弯弯的秦大小姐,还有几位去的都出了事儿,她这心里就开始慌了,出了宣绣坊的门口,就快往自己马车处奔。 “阚大小姐,如此着急是去哪儿呀” 这个声音 阚兰儿慌色回头一瞧,南无歌淡淡笑着瞧着她,只一眼,阚兰儿手心就冒了汗。 嘴角微颤,道:“是南小爷。” 南无歌缓步上前,轻声道:“是你跟我走呢还是我将你掳走呢” 阚兰儿一旁的玉儿吓得厉害,抿紧嘴唇不敢吱声,那天她在马车处,没有靠前,可是事情的经过她都瞧在了眼里,回府后,心里也是不安宁。 “南公子,我家大小姐其实不想的,谁知道那秦家姑娘那么厉害” 南无歌斜目瞧过她,笑道:“还真是个贴心的丫头,不过,你家主子这次事儿惹大了,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过了的。” 阚兰儿慌的长袖下的手抓捏在了一起,“我不跟你走,你回吧” 转身就要走,南无歌大步上前一挡,冷笑道:“我已经够客气的了,要不然,我去找你爹爹闹一场,如何” 阚兰儿一听爹爹,更慌了,这事儿可不能被他爹爹知道了。 遂咬紧了牙,半天才道:“好,我跟你走。” 俩人如此就跟着南无歌上了马车。 车上,阚兰儿见南无歌一旁冷目揉搓着指尖,心里甚是没底,问:“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好地方,到了就知道了。” 这不问还好,问过了,玉儿吓得拉紧了阚兰儿的 衣袖。 不知过了多久,晕晕乎乎,阚兰儿就觉马车停了。 南无歌不声不响就下了马车。 阚兰儿玉儿跟着下来,一瞧,倒是一处风景绝美之处,碧水河。 南无歌踩过碎石径自朝着河边走着,玉儿一旁道:“大小姐,他带咱们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赏景” 阚兰儿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安,回不了话,只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走着走着,就听后面来了不少人,回身就见十几个壮汉过来了。 俩人惊的快奔到南无歌身后,“南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不就是为难了下苗姑娘吗你倒是还用如此吓唬我再说了,若不是她,你现在怕是已经都跟我成亲了。” 南无歌呵呵两声,眼目冷淡瞧着阚兰儿道:“在遇见苗姑娘之前我就想跟你散了,你大可不必将这事推到她身上,而且,你这样喝花酒的女子,我南无歌也招架不住。行了,事儿说明白了,这帐,也得好好算一下了。” 南无歌话音一落。 身后的壮汉上来几人,就抓了阚兰儿,往河沿拽去阚兰儿慌乱喊道:“南无歌,你要干什么放手” “盈盈碧水,甚是美哉若再有美人入画岂不更甚” “快放了我家大小姐”玉儿跑上去手还未够到阚兰儿,就被一个壮汉身后一把拽倒了。 “噗通” 玉儿眼看着他们将阚兰儿往河中一扔,“大小姐”玉儿慌喊着快些爬起身奔到南无歌跟前求道:“南公子,饶命,我家大小姐不会水的。” 南无歌嘴角淡笑,“她要是会水,我倒是该想别的法子了。” “救救我” 水里挣扎着起起伏伏的阚兰儿呛水呼喊着,玉儿别无他法,噗通跪在碎石块上抓了他的衣角焦急道:“求求你了南公子,你看来你们好过一场的份上,你饶我家大小姐一回吧” 南无歌冷目将衣衫拽了出来,道:“我饶了她那她当日欺负苗姑娘的时候为什么不知道心慈手软要不是苗姑娘命大挺了过来,今儿就是你家大小姐的死期。” 水里的阚兰儿眼看就要不行了,声音越来越弱,玉儿泪成一片道:“我家大小姐也没想事儿闹成这样,她那日被苗姑娘掐着脖子也差点没了气” “若是你们不招惹她,她会发狠回手吗你们肯定是将她逼急了。”两人说着,就见那阚兰儿身子一时沉了下去。 苍书紧色瞧瞧南无歌,才见他缓点了点头,快吩咐壮汉下去将人拖了上来。 “咳咳咳咳咳”一直脚已经迈进了阎王殿又被拉回来的阚兰儿趴在碎石上一阵咳嗽,玉儿慌上前给她拍背,就见南无歌踱步到了跟前。 “快死的滋味如何” 第五十三章 顾青宁回来了 “有人吗” 小草和弯弯楼上歇着,就听楼下有了喊声,小草快步下了楼。瞧见一个穿着立领束腰黑衣的高个女子,手握利剑,全盘黑髻,眼中微厉打量着四周。 “请问您是” 这握剑女子瞧着小草,嘴角浅笑,“是掌柜的吗” 小草怯怯道:“我家掌柜的身子有些不舒服,在楼上歇着,您来找她是为何” 女子瞧小草一直望着自己的剑,这才恍悟道:“不用害怕,我是镖师,今儿来是想找你家掌柜帮我拆亲。” 小草一听是生意的事儿,顿时来了精神,忙招呼道:“那侠女快请坐,我上去请我家掌柜的下来。” 小草转身疾奔上了楼,楼上弯弯听到一二,缓步正出门。 小草瞧了快上前搭手,“掌柜的,是个女镖师,来拆亲。” 下了楼,弯弯跟这女子浅笑点过头坐了下来,小草一旁泡茶。 “我也不懂你们这里的规矩,我就说说我的情况吧我叫耿云,花州城中人,年二一,他叫黄言龙,二四,我跟他成亲一年,现在想和离了。原因就是他成亲后就好了赌,还沾女人,我管不了,他将婆家的宅地都败掉了,我们成家的宅子也搭进去了,这日子铁定是没法儿过了。但是他这滩烂泥,死活不肯跟我和离,说要是再提和离他便去死。” 弯弯浅思着端茶给她,道:“什么都没了,若是再与你散了,他怕是连饭都吃不上,自然不会放手。” “那有法子吗” “法子自然会有。不过,先跟女侠认识一下,我是苗弯弯,这是艾小草你这单生意,我接了。一两银子,成了不追钱,不成银子也不退。” “爽快” 这耿云就喜欢弯弯这般直爽的性子,从怀里掏了银袋,取了一两银子给她。 “那这事儿就拜托姑娘了,我在远成路上的顺盛镖局,若是姑娘有事儿要找我随时可以过去,我这刚走了趟镖回来,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出远门了。” 弯弯接过银子,再问道:“他平日做些什么出入何处你可知” “他平时应该就在赁的宅子里待着,福隆巷,巷弄东那户。” “好,那我们慢慢想想对策,若再有事儿,会去镖局寻你的。” 话完,耿云起身外头去。 花小胖昨儿听小虎说弯弯今儿回来,这忙完了快过来铺子,到了铺子跟前就喊着:“弯弯,你回来了”如此,一进一出与耿云擦肩而过,这胖子瞄了一眼那耿云,抿着嘴快奔进来。 “这女子是做什么的长得怪好看,就是看着满脸杀气。” 小草小声道:“女镖师,一看就武功了得。” 胖子禁不住一阵点头,坐下问道:“这样的女子该不会也是来找你拆亲的吧” 弯弯微微点头,“对,第三单生意。” 弯弯一旁说着,胖子打量着她双颊生粉,目色柔和,疑惑道:“弯弯呀我怎觉得你这次回来说不出哪里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呢” 小草抿嘴乐道:“是要成亲了。” 胖子倒是没反应过来,怔愣道:“什么成亲谁” “还有谁,我家掌柜的呀跟南公子要成亲了” 胖子惊色捂嘴,“弯弯你你真的吗真的吗”瞧着弯弯连问道。 弯弯一时难掩欣喜,灿笑点点头,“真的。” “哇这南公子有眼光呀选的好选的好这娶媳妇就得娶我们弯弯这种能持家过日子的姑娘,不用非得是长得跟仙女一样。就瞧那楚楚姑娘那般的仙女好看吧但瞧瞧她把池公子给伤的,小虎说,池公子到现在还时不时的郁闷呢” 小草倒茶,推到胖子跟前认真道:“在南公子眼里我家掌柜的可是赛过天仙。” 小胖这才憨笑点头,道:“对对对,情人眼里出西施,弯弯赛天仙。” 白日里忙了一天的南无歌回府上换了衣裳,近傍晚,奔了城中一处名为“唤城苑”的酒楼。 一进门,众人就起哄道:“南大公子,快瞧瞧谁回来了。” 南无歌瞧着桌前一位缓缓站起的女子,发了愣。白衣,梨涡,那一双泪眼半点都没有变。 “宁儿”南无歌还是喊出了她的名字。 这顾青宁可是南无歌的青梅竹马,同岁,二三,从小同在一处私塾读书,两家交往甚密,本来这南无歌的娘亲还以为他俩能结百年之好,可是九年前,顾家举家迁回了岳阳老家,便再未见过。 “阿歌” 顾青宁还是依着以往的亲昵的唤名喊着他。 南无歌步到跟前挨着她坐下,脸上倒隐约间一丝青涩,“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青宁倒是比少时大方许多,听她慢道:“当年回去岳阳爹娘主要是为了侍奉爷奶,去年奶奶也走了,爹娘便让小叔在那边打理,我们就回来这好山好水的花州城了。刚几日的事儿,爹娘说再歇几日就去南府瞧瞧伯父伯母。我今儿也是街上置办些小物件,碰巧遇到了祁见舟,他带我来的。” “那还在乐成大街的宅子住吗” “嗯,还是那儿,只是年月颇长,许多地方再修缮修缮才好。” 一旁祁见舟打趣道:“瞧见了吗这俩人谁都没成亲,敢情这是相互等着呢你俩赶紧安排喜酒吧” 桌上众人跟着起哄,“对呀,你俩可是两小无猜,如今青宁回来了,你这南大公子也该收心了,青宁如此的好姑娘,抓紧娶回府上吧” 话落,又有人跟话道:“过些日子说不定我们就得改口喊小夫人了。” 南无歌端酒摆头,“别瞎起哄,我哪里配的上青宁这等大美人。喝酒喝酒” 一旁的顾青宁倒不想他会如此说,倒是梨涡浅落,眉目垂了几分。前些日子听爹娘提起要回花州城的时候她脑海里先出现的就是南无歌的面容,这么多年了,她心里都忘不了他,虽相过几次亲,但她总也没有看中的,好像谁都差了他几分。直到方才听说他还未成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南无歌对她,却好似比少时生分了不少。 月挂枝头。众人酒足饭饱后簇拥出了酒楼,那祁见舟已经醉意颇深,倒是不忘拖着调子道:“南大公子,我将青宁接来的,你送她回去” “好” 别了众人,南无歌扶青宁上了马车。 “这次回来,便不走了”马车上,南无歌先问。 “嗯,不走了” 简短几字对话,让两人不禁想起了九年前的深秋。 那日送别时,青宁在马车前,南无歌问:“一定要走吗” “嗯。” “那何时回来” “这得听爹娘的。” 就如此,九年未见。 第五十四章 酒壶 马车上俩人话并不多,直到下了马车,南无歌送她到门前。 这顾青宁突然回头道:“阿歌明日能陪我逛逛花州城吗过了这么多年,我定是路生了,只能劳你这个熟人帮我引引路了。” 南无歌略楞,遂又点点头。 “好,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话说,就见那青宁浅浅一笑,脚下轻盈几分奔进了宅里。 守在马车边的苍书望着两人,心觉不安。他虽是未见过这顾青宁,来南府的这四年也未曾听谁提过,但隐约间总觉她对自家公子有点什么。 心里琢磨着,见南无歌回身过来,才收了心思。 第二日一早拆亲铺里。 “掌柜的你那腰行吗再歇两日去不成吗”小草瞧着裹了腰,正在穿男服的弯弯嘟囔道。 “收了人家的银子自当快些利索的替人家办事儿才是。再说,我这腰也不疼了,我就是护着点儿。” “那好吧。” 小草便也不再啰嗦,快些跟着换了衣裳出门。 一踏出去,正好遇着对面池路直和小虎也在锁门,小虎笑呵呵过来道:“两位姑娘也出门呀” 小草歪头不理他,只当没听见。 弯弯笑笑接话道:“嗯,昨儿接了单生意,今儿去瞧瞧。” 池路直落了锁,回身步前道:“不过苗姑娘你这身子好了吗别等南无歌来了跟你急呀。” 弯弯一听南无歌三字,又是满脸灿笑,“没事,他今儿怕是见不着我。” 几人说笑几句,便各自分头走了。 马车上,小虎从怀中摸索出他的情痴小书翻看起来。 池路直瞧他一眼,问:“这本又讲的什么” 就听小虎口中喃喃话来:“只是痴怕空欢喜” 闲话着,马车就奔了月城街。 下来马车,俩人就奔了“月记”茶铺,买了几两洞庭,银生小虎指指对面道:“公子,那边的“程家食铺”花样甚多,干果,糕点都有,我们也买上几样放铺子里吧,客人来了倒有些零嘴。” “也好” “公子”可刚走两步,小虎一下拽了池路直的衣袖,盯着街对面磕巴道:“那不是,那不是南” 池路直不懂他说什么只跟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就见南无歌和一个着了水蓝衣衫,背影俏丽的姑娘嬉笑说话。 “公子,那女子是谁呀”小虎有些急了,问着。 池路直也觉得心里有些慌,可是再仔细一瞧,顾青宁遂直接大步靠了前,喊道:“南无歌” 俩人闻声回头,顾青宁见是他,惊喜道:“池路直” 池路直好好打量过眼前的顾青宁,身姿柔美,纤弱的腰肢多了几分楚楚动人,面容没变,尤其是那对儿坠了蜜的梨涡,还有那双让人疼惜的泪眼。 “还真是你啊顾青宁你回来花州城了刚才从那边看着没把我吓死,我倒是以为南无歌这又认识了什么姑娘呢我这心里慌的呀” 青宁倒是不解,望一眼南无歌眉眼浅笑道:“我昨儿已经听说了,他现在可是花州城出了名儿的花花小爷,跟个女子逛街,你何须慌” “以往我自是不慌,可现在不同了。”笑说着又瞧着南无歌道:“你那心上人昨儿接了单生意,刚才出门了。” 南无歌桃花眼顿时无措,“你怎么不帮我拦着些她那腰那般,你都见着了你还由着她” 头一次,顾青宁头一次见南无歌眼中如此着急一个姑娘,一时难掩心中失意,垂目开口道:“瞧我都不知这些事儿,那阿歌你快回去瞧瞧那姑娘吧我这自己走走就好。” 池路直摆摆头,“他现在回去也晚了,那姑娘早出门了。行了,我买点糕点就走,你们俩人继续闲耍吧” 顾青宁一听南无歌不必回了,又开心了,拦下池路直道:“别呀,我这九年了才见你,无论如何我们晚上也得一起吃顿酒才是。” 打发小虎走了,两人陪着顾青宁逛到傍晚,来了离月城街颇近的大盛街云和斋酒楼里。 “两位公子今日辛苦了,我给你俩斟酒” 楼上一宽敞雅间里,顾青宁笑盈盈的起身端了瓷白桂花瓶酒壶给两人添酒。 池路直瞧着眼前两人想起往事,不免笑道:“青宁倒不是我念你,当年你俩那般青梅竹马,你竟留了他自己走了。你可知你走后,他可是找我好个伤心呢” 顾青宁倒完酒回了座上,梨涡勾了甜汁般道:“是吗” 南无歌倒不想再提起往事,端起酒杯跟池路直道 :“喝酒” “我就是感叹两句”话完端了暖釉白瓷盅仰面饮下,落杯继续道:“也感叹这花花小爷南大公子,终于收了心要成亲了。” “成亲”顾青宁怔愣住了,缓片刻才看向南无歌,小心问:“跟今日说的那位姑娘” “嗯。”南无歌倒是毫不迟疑的点点头,又道:“还要过些日子。爹娘那边我得好好跟他们说说。” 顾青宁瞧出他眉目间有些难为,继续探问道:“怎么” 池路直一旁接话,“这姑娘不是你们这些大家闺秀这么说吧青宁,这般的姑娘你定是从未见识过,跟你全然不同。但是,就是这么一位特别的姑娘,也就俩月的功夫将南无歌拿的死死地不过话说回来,青宁你若早回来俩月,就俩月,保准南无歌他要娶的就是你了。” 南无歌见他又胡说,拿了酒壶给他边添酒边道:“就你废话颇多,赶紧喝。” 他要成亲一旁的顾青宁顿时失了魂,昨儿酒桌上听说了不少他这几年的风流事儿,白日他们提那姑娘,她倒以为也只是一时耍耍,怎会想到他这花花小爷肯为了个认识没多久的姑娘收心成亲那自己的心意呢自己与他才是青梅竹马呀 顾青宁半晌无话,再抬眸瞧着那酒壶眉间微动,片刻就见她起身晃晃酒壶笑道:“没酒了,我去找小二添上。”话完拿着酒壶踱步出了门。 步到楼下,拽着一位小二淡淡道:“你家南小爷的酒壶空了,添满放柜台上,我一会儿来拿。” 吩咐完,顾青宁缓步出门扫了一眼这长街,目光停在了斜对面那间药房前。 “姑娘,抓药吗” 顾青宁冷目进了铺中,没应声,只拿了药房先生的笔墨,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笔,递给他 这老先生看了一眼后,犹豫片刻,抬头瞧着顾青宁疑惑道:“这药磨粉” 青宁淡色从袖中掏了二两银子,丢了他跟前。 这药房先生再无话 第五十五章 听到就觉得心慌的名字 “阿歌” 青宁的声音 南无歌迷糊中歪头一瞧,枕边青宁躺在一旁,锦被压在胸前露着双肩羞涩地朝他靠过来,“怎了可是忘了昨夜里你对人家做的事了”说着,柔唇亲在了他脸颊上。 南无歌顿时脸上木成一片,缓缓坐起身,低声问:“昨夜怎么了” 青宁眉间紧蹙,裹紧被子坐起身似有埋怨道:“阿歌,你不会真的忘了吧” 见南无歌呆愣着迟迟无话。 青宁那双泪眼就落了珠子,轻泣几声,赤着身子拽了衣架上的衣裳,穿了。跟呆坐的南无歌道:“就算你不认,我也不怨你。”话完,便啜泣着开门出去了。 昨夜 南无歌脑中只停在了三人说话喝酒的时候,往后,再也记不起了。 先离了这处才是衾被一掀,眼梢掠见那褥上一簇落红 “吱嘎” 南无歌慌乱的穿好衣裳,一开门,池路直在门前。 不待南无歌说句话,池路直抬手就在他胸前狠狠地来了一捶,语气失望道:“行呀你,你是真行。” 南无歌听他这话定是什么都知道了,也无话了。 “方才青宁来敲我的门,说她先回了,叫我来瞧瞧你。我见她脸色不对,眼角还挂着泪便追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你这小子你” 南无歌眼中空洞一片,只道:“这事,你帮我瞒好了等我想想法子。” 话完,人跟丢了魂一样走了。 池路直叹了一气,跟在后面自己小声嘟囔:“不瞒我也得能说得出口,这苗姑娘还等着你娶她,你这事可怎么收场” 下了马车,南无歌晃晃荡荡刚进南府,就见苍书奔到跟前,喘着粗气道:“公子,我正要去找你呢,仁正堂里闹起来了,青宁姑娘的爹娘在里面又哭又闹,夫人叫我赶紧找你回去。” 南无歌本来身上就没什么力气,又听这事,脸上更是难看了几分。 “公子,我大致听了几句,你该不会昨夜里没回来是跟青宁姑娘有什么事儿吧” 苍书紧打听道。 他昨儿就瞧这青宁有些不安,今儿又听到了什么,青宁因自家公子要不活了 “说不清。” 南无歌慢挪着步,到了仁正堂里。 顾青宁的爹娘,顾海盛,曾雨竹正安坐堂中。 一眼瞧见南无歌来了,两人挥袖起身,南无歌面若死灰,也忘了礼数,只站在了堂中,愣神无语。 曾雨竹一身如意牡丹散花锦齐腰襦裙,发髻上牡丹步摇花枝乱颤,急道:“你可是回来了。青宁方才回了府就躲屋里哭,我叫门叫不开,好一会儿小厮踹门进去,见青宁拿着三尺白绫要了了自己,问了半天她才肯说,说你要了她的身子,没有要认的意思,她又不想逼你,说自己死了不缠着你。” 说着,那曾雨竹抬手抹抹眼角急泪,那圆润方脸上的花妆,都跟着散了几分。 南天佑紧簇眉间,瞧着于氏道:“瞧瞧你这好儿,一天到晚都是做的些什么事儿以往那些我就不说了,竟然还惹到了青宁这儿了。” 这于氏跟曾氏因南天佑和顾海盛是至交而结缘,两人相隔半年,有了南无歌和顾青宁。打小这两人就在两家府上串着玩,这于氏拿顾青宁也如亲闺女般。 如今遇上这事儿,于氏倒是满心欢喜。上前,拉了南无歌到自己身边道:“青宁你必须给我娶进门,本来你俩也是青梅竹马,委屈不了你。” 南无歌本以为娘亲能为自己挡挡,如此一听,眼中急了,气道:“娘亲” 于氏倒不管他这些,只继续道:“你这个小子也该成家了,青宁这么好的姑娘你去哪里找,她当我南家的儿媳妇,我是一万个愿意的。” 那曾雨竹听于氏如此说,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模样,也缓缓笑道:“我瞧,无歌也是一时懵了,他当年可是很喜欢青宁的,昨儿的事儿,说来就是水到渠成就是青宁毕竟是个姑娘家,一时间,想多了” 顾海盛一旁瞧着南无歌倒是很是不满。 没好气的道:“我家青宁就是心地太善良,太为别人着想,以后跟了你,你可得好好待她。一点委屈都不准让她受,不然我可饶不了你的。” 南天佑紧道:“他要是敢委屈了青宁,我头一个就不能答应。” 于氏也附和道:“无歌以前对青宁多好你们可是忘了那有什么好吃的,都挂着青宁的。” 再看顾海盛气红的脸上,这才略略缓和了些,点点头道:“那倒是。” 堂中的南 无歌一句话没有,松了于氏的手,转身就往外走了 南天佑不曾见他如此,气的拍桌站起,“瞧瞧瞧瞧,长辈都在这儿,话都没有就走。” 于氏快凑前劝:“行了,无歌的脾气你这当爹的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说话就是应了,咱们还是快些商议商议成亲的日子吧这才是正经事儿。” 回了祥和街的池路直故意早下了马车,慢走了一段才回了铺子。 小虎见他回来,忙上前问:“公子,这昨儿你们三个干嘛去了怎一夜没回来” 池路直不吭声,只摆摆头,揣着心事上楼了,小虎觉得不对劲儿,跟了上去。 瞧池路直吞吞的脱着长袍,一脸淡愁。凑前问:“公子,你说句话呀是出什么事儿吗不就是跟青宁姑娘,南公子吃顿酒吗怎么瞧着你这跟被人拐了娘子一般” “哎哎人怎么哎” 小虎听着池路直一顿长吁短叹,楼下突传来小草的声音。 “人呢我家掌柜的做了糕点,快来吃” 小虎一听,溜溜下了楼。紧跟在小草身后,道:“又做糕点了,看来苗姑娘心情大好呀是不是昨儿你们去拆亲很是顺利呀” “顺利个鸡毛” 小草说着,俩人进了铺子,就见桌上已经摆了几种糕点,弯弯还在后厨忙着小虎毫不掩饰大声夸奖道:“苗掌柜你这手艺简直可以封神了。” 弯弯听着话,从后厨出来,端了最后一盘糕点,放了桌上。 “喜欢就多吃点。” 小虎拿了一块,尝了一口,又问道:“昨儿拆亲不顺利吗” 弯弯坐下喝了口茶,道:“昨儿我们去了那门就锁着呢,四处打听了一下,也没打听出什么,过会儿想着午饭的时候再去看看。不过池公子人呢昨儿下午我们回来也没见他在屋子里溜达,今儿怎么也没露面” “奥昨儿我们去月城街,遇着南公子跟一位叫青宁的姑娘逛街,走过去,这姑娘也认识池公子,看来三人很熟,那姑娘好似是刚回花州城,三人昨晚一起吃酒去了,方才我家公子才回来。” 小虎无心说着。 倒是小草脸色一青,“青宁姑娘” 弯弯一旁不知怎的,一听这名字,心里一阵发慌。 小草扫了弯弯一眼,见她脸色不对,忙道:“掌柜的,你别多想。这池公子跟着呢,这要真有事儿,那指定是俩人,对吧” 第五十六章 瞒不住了 池路直换好衣裳下了楼,瞧着对面铺子里犹豫了片刻,还是过来了。 进了铺子,就还似往常笑问道:“苗姑娘今儿又做的什么新花样” 弯弯慌忙从刚才的事儿里回过神,道:“桂花糕,牡丹点还有粉酥池公子你也尝尝。” 池路直不敢再瞧她,拿了一块就吃了起来。 可拦不住小草一旁忍不住问道:“池公子,昨儿那青宁姑娘是谁” “青宁” 池路直一听,准是小虎说的,眼梢瞅过小虎,“青宁呀她跟我是发小。” “那她跟南公子呢” 弯弯听她问的话,顿时眼中跟着紧张起来。 池路直缓缓喝着水,琢磨片刻,只轻描淡写道:“都是发小呀” 小虎见自家公子又喜说话了,便也跟着道:“公子,我可很长时间没见你喝这么多酒了,南公子也喝的没回府上吗” 池路直本来昨儿这酒就喝的不少,脑中有些钝,眼下为替南无歌挡着,跟她们说的字句斟酌几遍才敢开口,谁想自家小虎又抛出这么个问题。 “啊青宁不喝酒,说了会儿话就先走了。我跟南无歌我俩许久没单独喝酒了,一高兴便多了,就找了个客栈住下了。”池路直平常般语气说完,偷瞄过弯弯,见她脸上淡定平常。又接着道:“不过我估计南无歌今儿是过不来了,方才我俩出客栈,他那酒气比我还重,已经回南府歇着去了。” 小草这才丢了猜疑,瘪嘴道:“那我家掌柜做的糕点这不白做了吗还花了这么多心思。” 吃过晌午饭。 稍微歇歇后弯弯小草又奔来了这福隆巷,这次门幸是没锁。可俩人来回踱步等了半柱香也不见门口有点动静。 “掌柜的,这人该不会今儿一天不出来吧真是能待得住” “嗜赌成性的人,什么事儿做不出败光家业也只是开始,更别说闭门不出了。” 俩人闲言碎语,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听到身后“吱嘎”一声。 回头一瞧,那门开了 里头走出一男子,灰色衣衫邋里邋遢,走起路来脚下东晃西晃,全然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不用说,这人定是黄言龙。见他出了巷子,往东边去。两人后面悄声跟了上。不过会儿,就见他到了一茶楼跟前,没犹豫就进去了。 “他还有钱去茶楼” 小草小声嘟囔着,俩人也跟了进去,里头丈宽戏台上戏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儿。 里头小二引了两人坐下,可弯弯扫一眼堂中并没瞧见那黄言龙呀,去哪儿了 “两位公子喝什么茶”弯弯压低声音吐了两字:“青梅。” 给了银子,小二走开后,小草凑到跟前小声道:“掌柜的,没见着他,这茶馆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景儿” “等等瞧吧” 坐了一会儿,台上的戏唱罢,就听后桌碎碎小声道:“走到对面试试手气” “我不去,我兜里没几个钱” “哎,那里十文都可以下注,这有什么,大不了咱俩过去站着瞧瞧走走” 弯弯小草听得清楚,怪不得没瞧见那姓黄的,肯定是去了他们所言之处。两人小心回身瞧,见那两男子已经站起,朝戏台后去了,快些跟上去。 跟着穿过戏台后的一处窄路,走到了一条小巷中,就见他们朝着斜对面一处铺面去了。 盛家赌坊 俩人跟到近前一瞧这匾额大字,不用想,这黄言龙肯定就在里面呢 弯弯小草挪步往里走,门前的守门冷目瞧了他们一眼,没拦。 一进门就听喧闹声一片,再瞧那乌泱泱的人围了七八处,不管衣衫褴褛还是锦缎华服,只个个两眼放光的瞧着那台面上的骰子。 小草瞧过堂中,“掌柜的,我瞧见了,在东北角那一堆” 就见这黄言龙抻着脖子在那里不声不响干瞧着。 两人缓步靠前,刚立住脚,就见一只胖手突然搭在了黄言龙肩上。 “黄兄来了” 那黄言龙回身瞧着来人,脸上大喜道:“王兄多日不见呀今儿来试试手气” “随便耍耍黄兄怎样上次那宅子的事儿你媳妇没饶了你吧” 就见那黄言龙脸上尽是不屑的模样道:“我黄言龙但凡能遇着个差不多的有钱女子,我接着就扔了她,整日挣那么点银子,还跟我耍厉害。” “那是自然,黄兄的手气那比我是好多了,只是偶尔运气差了” 这两人继续闲聊着 ,听了重点的弯弯眉间窃喜,拽着小草势在必得的架势大着步子就出了赌坊。 “掌柜的你莫不是想给他安排个女子吧” “当然了,这黄大少爷都如此明白告诉我们了,照做我还是很拿手的。” “但就怕那黄言龙万一好色” 弯弯眉头一挑,心中早有了人选。 花枝阁 “掌柜的,你要从这里找姑娘” “上次的白玉姑娘你还记得吧就是来找我说话那姑娘” “记得,你要找她可是她毕竟是个青楼女子,能帮咱们吗” 小草担忧着,弯弯已经大步上了花枝阁的台阶,见她跟门前的人说了几句后进了门。 小草未跟去,留在阶下正来回溜达着,身后来了几辆马车。 就见离自己最近的车上下来三位华服公子,中间一个银色袍子的公子,先哼声道:“我可不那么早成亲。这南小爷就是傻,大把的好姑娘没耍非要这么早成亲。” 小草心中一喜,这么快这喜事就传开了 又听他身旁一个胖公子接话道:“我要是南小爷我也成亲,俩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再说顾家大小姐顾青宁那模样,娇滴滴的我见犹怜,不娶她娶谁” 其他马车上下来的公子听见胖子的话也凑上前道:“自然,那顾家可是药材世家,他们一回,估计往后花州城的药铺都要改回姓顾了。”几人簇拥着边走边商议,“那三日后南府的喜宴一起去。” 什么三日后什么顾家大小姐 小草片刻怔愣,回身上前挡住那些刚要踏上台阶的公子,急问道:“你们口中所言要成亲的南小爷是谁” 这胖公子蹙眉道:“自是南府的南大公子南无歌呀” 南南无歌 那他们所说的顾家大小姐顾青宁,就是昨日那位青宁 “草儿”打听完事儿的弯弯几步蹦下台阶,近前一瞧小草脸色苍白,忙问道:“这脸色怎瞧着不好回铺子歇歇吧,这边我招呼好了,这白玉姑娘答应帮咱们。” 小草脸上迟迟一笑,“是吗那太好了。” 第五十七章 他不娶你了 回了铺子,小草瞧见那桌上的糕点冒了火,抄起盘子就端了后厨丢进了灶灰中。 弯弯见她不对劲跟进去一瞧,“草儿你这是作何” “我到对面聊会儿天。”小草也不辩,淡淡说了句就来了池路直铺子里。 “小草姑娘怎么了” 见她来了,小虎笑意上前问道,小草一把推开他步到桌前,盯着池路直厉色问道:“你应该知道了吧” “什么” 池路直还真被问愣了。 “南公子跟顾青宁要成亲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们要成亲”池路直腾就站起了身。 “怎么你不知道”小草不信。 “我怎会知道我我” “但是肯定你是知道什么的对吧一早来铺子你就不对劲儿,定是有事儿瞒着我们对吧” 正说着话,外头苍书急踏进了铺子。一见小草也在,步子一下停了。 小草这聪明劲儿自是明白了,眯眼问:“怎么,南大公子要托你带话吗” 苍书垂目,只道:“池公子,我家公子请你去趟南府。” 小草就瞧着俩人上了马车走了。 小虎凑上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这个混蛋南无歌,若是这事儿是真的,我一定去扇死他。”小草气呼呼的撂了一句狠话就走了。 南府。 苍书引着池路直到了璞玉院外。 “公子在里面候着您呢”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苍书叹了一气,“两家定好了日子,三日后,小爷与那青宁姑娘成亲。” 池路直听着心头一缩,疾步奔了正房。 进门就见南无歌在桌前拿着酒壶往嘴中倒着酒,池路直上前,一把夺了过来。 “喝,喝醉了这事儿就能解了吗你想的法子呢你就如此要跟青宁成亲了是吧那我问你,那铺子里面傻傻等你的苗姑娘你打算怎么跟她说她今儿还特意为你做了一堆糕点” 南无歌已经醉了,也疯了。苦笑道:“青宁以死相逼,我没有法子,我想不出任何的法子,我对不住弯弯,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这种荒唐事儿,我更看不了她难受,我看不了” “那你叫我来作何该不会是打算叫我当这个恶人吧” 南无歌这才抬起一双醉眼,道:“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了。你替我守着她,我怕她出事。” “当初我说什么来着,我叫你不要招惹她,你她非不听。如今你都说了你要娶她,你却扭头要跟别人成亲。你还叫不叫她活了” 南无歌半天无声,再一会儿,就听一阵泣声 池路直头次见他如此,再无话,迈步走了。 天黑透。 池路直心头沉甸甸的回了铺中,小草瞧见又气呼呼奔了过来。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前日还与我家掌柜那般,为何转头要娶那姓顾的女子” 这会儿池路直倒是也不用瞒着了,只叹了一气道:“昨日我们一同吃酒喝多了,不知怎么这俩人就在一起了。” 竟是酒后乱性 小草气的拳头都握起来了,又听池路直慢道:“这两家长辈本来就是至交,两人青梅竹马。九年前,青宁一家回了岳阳老家,这几日才有重回了花州城要说情意,还是他俩的更深些。” “那他倒是来跟我家掌柜说清楚呀,做缩头乌龟干嘛” “这话得我来说了。他今儿叫我过去,就是为这事。但我也不知何时说才妥当,我担心苗姑娘这身子还没好全,再经这事,万一扛不住真有了别的心思。” 小草听到这儿眼泪在眼眶里打了转。 弯弯在铺子里想歇着了,见小草还在对面,忙到门前喊:“草儿,回来吧,该歇着了。” “哎,这就来。” 小虎一旁垂目道:“还是明日再说吧,好歹让苗姑娘再睡个好觉。” 小草回了铺子,关了铺门,抹干净了眼泪才上了楼。 上楼就瞧弯弯正拆着自己那腰上捆了几层的棉纱,快上前道:“我来我来。” “你这大晚上怎么又跑对面去了难不成相中他俩谁了” “没有,我可不想嫁人。” 弯弯那会儿就觉她不对劲儿,再追问道:“怎了这是怎么瞧着不欢气呢今儿去那玉枝阁出来我就瞧你怪怪的,还冲糕点撒气。若有事儿只管跟我说,别闷在心里,说出来我帮你解。” “我没事儿,就是累了。”敷衍过一句,小草换下衣裳,便躺下了。 弯弯虽觉她很是不对劲儿,可她又不说,倒是也有了困意,灭了烛灯睡了。 一夜,小草睡得都不宁。 刚天亮,隐约中听见弯弯起了床,回身道:“掌柜的,这才什么时辰,你多歇歇。” 弯弯捆了腰,穿好衣裳道:“昨儿那糕点南公子没吃到,我下去再给他做点。” “别做。”小草说着就坐起了身。 “嗯什么别做” 瞧着弯弯的脸,小草到了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道:“别做那么多,南公子吃不完。” “嗯” 弯弯轻快应下就下楼奔了后厨。 楼上的小草哪里还躺的住,穿了衣裳,也下了楼。 晃晃悠悠开了铺门,就见池路直在门口晃悠。 往后厨瞧了一眼,蹑手蹑脚到门外小声道:“干嘛你该不会是想一大早就跟她说吧我家掌柜这会儿正在后厨给南公子做糕点呢” “他不配吃。” 本来还犹豫不决的池路直听着顿时来了气,直接进了铺子奔了后厨。 “苗姑娘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儿与你说。” 弯弯正要倒面粉,听池路直如此说,放了面碗,来了外头。 眉眼中恬淡的模样,道:“何事” 池路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弯弯说话的语气比以前柔和了很多,大概就是从南无歌说要娶她以后。 “那糕点你别做了,他吃不到了。”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瞧你脸色不好可是他出事儿了弯弯顿时觉得心里慌的厉害。 池路直缓了缓,才道:“你你先有个准备,我所言之事,你怕是心里受不住” “到底是何事” 弯弯急问着,就见小草一旁咬着拇指尖,瞧过自己一眼又快些闪开了。 池路直袖下的手一时紧捏成拳,字清快语道:“南无歌叫我跟你说声,他对不住你。他要跟顾青宁成亲了,三日后。” 就见弯弯眉头一簇,好似没有听懂一般,慢眨眼瞧着他们。 小草见她这般,干脆跺脚道:“掌柜的,南无歌那个混蛋,他要娶他的青梅竹马了,他们前夜里在一起了。他不娶你了” 这次弯弯听明白了。 一声没吭,眼珠缓缓垂下,上了楼。 后面进来的小虎,悄声问:“说了吗” 小草要上楼去劝,刚挪步,被池路直挡去了外头。 第五十八章 心里再无你 “让苗姑娘自己待着吧这事儿说到底还得她自己熬过来才行。”拽小草出了门,池路直叹气道。 “熬什么” 胖子拎着一块猪肉优哉游哉晃荡走过来 小草一见胖子,瘪嘴那眼泪唰就落了下来,道:“胖子哥南无歌那个混蛋要娶别人了,不要我家掌柜的了。他负了我家掌柜的一片痴心” 胖子耳根一提,愣道:“这是什么话他要娶别的姑娘” 见池路直不言语,回头瞧着小虎问:“是真的吗” 小虎叹气点点头。 “他娘的,我去找他。”说着将肉塞了小虎手里,就大步走了。 小草慌忙跟后面喊:“我也去” 俩人拦了马车,就奔去了南府,不及一炷香的功夫到了。 下了马车,胖子就冲到了门前跟那护院喊:“叫南无歌出来,我要见他。” 门前两人瞧着胖子好似有点眼熟,遂差门中护院奔去传话了。 “这个混蛋,觉得我们弯弯没人撑腰好欺负是吧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我要揍上他两拳替弯弯解解气才成。”胖子门外气的骂骂咧咧,摩拳擦掌,小草只泣声盯着门里。 过了好一会儿,苍书面带紧色,脚下飞快,奔了出来。 “花兄,小草姑娘我家公子自昨日酒入愁肠,喝到方才不省人事昏了过去,大夫正瞧着呢” 小草抹干了眼泪,气道:“他借酒浇愁,那我家掌柜的呢她听了你家公子不娶她了,一个字都没说,将万般委屈生生吞下去了,我就是要问问他南无歌,他凭什么他不娶他招惹她作何” 苍书怎会不叹,可眼下木已成舟,遂道:“我家公子对苗姑娘的情意皆是真心。他如今在这困局之内,一面青宁姑娘以死相逼,另一面夫人老爷又向着那边,我家公子如何招架的住再言他跟青宁姑娘是旧好,他们这青梅竹马的感情,搪塞不得,成亲是定了。” “你终归还是向着你的主子说话,胖子哥我们走,这些人不配我们跟他们费口舌。” 小草只觉真是寒了心了,想着既然如此了,不如回去守着自家掌柜的。 胖子本挪动的脚步一停,回身瞧着苍书肃色道了句,“你告诉南无歌,既然现在他躲了,那便就躲一辈子,往后也莫再招惹弯弯了。” 回了铺子,就见池路直和小虎正在楼下痴痴望着楼上。 “怎样我家掌柜的上面有动静吗” “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虎轻声道。 小草心里不宁,干脆上了楼。 一到门前,小草满目惊色慌的捂了嘴,只见地上满地青丝,长长短短再看弯弯原来那及腰长发,被一剪一剪短到肩下只余两寸。 “掌掌掌柜的,你这是干嘛呀”小草慌奔上前夺过她的剪子。 镜前的弯弯由着她抢过去,只语气清冷道:“我就是给自己这段情,做个了结。”话完又伸手问她要回了剪子,眼中一滴泪没有,握着剪子继续将余下的也都剪短了。 小草瞧着弯弯如此,泪又止不住了,泣声道:“掌柜的,你要是想哭,你便哭出来你千万别憋着,会伤身子的。不就是个男子嘛,我们不至于,你看我们几个不都单着嘛,不成亲就不成了嘛,反正岁数最大的,还得数池公子。” 弯弯瞧着泣声的小草,抬手给她抹了泪,嘴角微勾淡笑道:“我真没事。” 这般的风轻云淡。 但小草从她的眼神里看的出,她心头定是积满了委屈。 “掌柜的,你这样我更担心呀要不收拾收拾,我们陪你去溜溜街可好” “不出门了,今儿我给自己收收心,明儿还得拆亲呢” 弯弯说着,瞧瞧镜子里剪短的头发,轻轻拢了几下满意的收了剪子。 起身拿着扫把将地上散落的青丝扫起。 小草一旁半天没敢再吱声,过了会儿才缓缓启口道:“那我下楼准备午饭,一会儿给你端上来。” “好。” 话完,小草嗖嗖奔下楼,楼下三人眼巴巴等着,见小草下来都涌去了池路直铺子里。 胖子先问道:“弯弯如何了” “我家掌柜一滴眼泪没掉,但是把头发剪了。” 胖子一听慌了,“把头发剪了莫不是想削发为尼吧” 小草紧摆手,“不是不是,是剪短了,到这儿了。”说着,比划着自己肩下的位置。 小虎一旁看尽沧桑的摆头轻叹,“情伤呀,这就是情伤。这情痴小书里可说了 ,这女子若被心上人负了,便断去长发,以此了情,余生再无瓜葛。南公子这次真是把苗姑娘伤透了。” 小草听这话精神头又萎靡了几分,道:“她明儿还要去拆亲,就这个样子她竟然还挂念着帮别人解了麻烦事儿。我怎么想,都觉我家掌柜实在不对劲儿。换做是我,不上门去骂个痛快,我也要在家鬼哭狼嚎上几日才行。” 胖子一旁感悟道:“怕是心都死了,哭不出来了。” 池路直想起三日后的喜宴发了愁。 一边是与他相识十八年的南无歌,一边是不知不觉已经近如亲人的弯弯。 就听他叹了一声,道:“那这南无歌的喜宴我去是不去” “去”“不去”“不去” 三人同时喊着 听小虎说去,小草斜目瞪着他质问道:“那喜宴有什么好贺的” 小虎急忙解释:“烦我家公子去告诉南公子,苗姑娘滴泪未落,已下心头,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小草眉头一挑,琢磨了下他这番文绉绉的话,“那池公子你就去,就按小虎所言逐字告知。莫叫他看扁了我家掌柜的。” 这边聊着,楼上的弯弯瞧着墙角的衣箱发呆半晌,突起身步前。 将之前南无歌送的衣裳,拿出来通通弃在了地上。 眼中发愣自语道:“娘亲的话还是得听你终究还是娶了跟你门当户对的女子。我祝你们白头不能偕老,早生不了贵子往后,我心里也再无你的名字。” 话完,将那衣裳跟那些碎发包在了一起。 奔下了楼,往灶火里一丢。 第五十九章 装作一切都好 第二日再睁开眼。 弯弯眼底的忧伤比昨日更添了几分,起身轻手换着男服。 小草一旁早就醒了,只眯着眼睛一直瞧着她,待弯弯收拾好下了楼,她才慢手坐起,叹了好一会儿气,才换了男服慢步下了楼。 “掌柜的” 下楼喊了声,没回应,再一瞧铺门半合着,遂到了门前往外瞧,看她在东边摊子跟前。 小虎方才已经悄声盯着弯弯看了好一会儿了,见小草露了面,赶紧放了扫把奔过来。 “我瞧苗姑娘半点事儿没有呀,还是打扮的利利索索的,走起路来稳稳当当的。” 小草蹙眉道:“所以我才担心,她要是哭唧唧的我倒是还能舒坦点,就怕她如此憋着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俩人说着话,就见弯弯提着豆汁儿,包子回来了。 “掌柜的,买早饭去了” “嗯,吃完我们就过去茶馆那儿候着白玉姑娘,不能请人家帮忙我们还迟了。” 弯弯平常的说着,跟小虎浅浅一笑进了屋。 茶馆外头。 “掌柜的,这白玉姑娘知道你是个女子吗” “嗯,那天去找她我就都跟她说明了。我说给她银子,她说就是帮个小忙不谈钱。说来,是个性子豪爽的姑娘。” 两人在门外徘徊一会儿,就见一辆马车在路口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蓝水无花缎裙的女子,浅挽发髻,眉间淡妆,瞧着弯弯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怎样我如此打扮,还像花枝阁的人吗” “白玉”到了跟前弯弯小草才敢认她,未想到没了浓脂艳粉她竟如此清秀。回过神的弯弯再好好打量过她,笑道:“半点也不像,就是个娇姑娘。跟在那里见的你简直判若两人。” 三人说着话进了茶馆,听着上面唱着“劝郎归”。 白玉端了茶,浅声道:“我家也是开茶馆的,不过在远南,说来已有三年没见过我爹娘了。” “那家里应该不愁生计,为何你” 白玉低头浅浅一笑,再抬头,眼中就裹了伤,慢道:“可记得上次我说,你长得颇像伤我那位薄幸郎吗他口口声声许我执手天涯,结果床榻缱绻后他转头攀了高枝儿。我一恨,人也就疯了现在想想果真是痴傻,自己作践自己。如今幡然醒悟但也晚了,我这朱唇万客尝的女子,这辈子就如此了。” 白玉这番情伤,好似戳在了弯弯心上,一时眼中润了一片,白玉见她如此打趣道:“你掉什么泪,这命苦的是我又不是你。”说着脸上忽的轻快一笑,又道:“我昨儿赎身了,过几日我就离了花州城回去了。” “好事。” 说着话,小草突然紧色道:“门口,来了。” 弯弯往门口一瞧,黄言龙还是昨儿那身衣衫,“走,我们跟上” 三人起了身,小心跟了上去。 见他确实进了堵坊,弯弯拉着白玉道:“其他的就得靠你了。” 白玉嘴角微弧一下,朝她抛了个媚眼,就进了赌坊。 小草一旁捂嘴欢道:“掌柜的,这白玉姑娘的性子我可真是喜欢。” 弯弯望着白玉伶俜的背影,苦涩道:“就是个傻姑娘。走,我们也进去” 俩人收敛下眼中的紧张,也大大方方进了赌坊。 里头还跟前日一样,乌糟糟的人吆吆喝喝的,只是还添了几位搂腰挎脖的醉汉来里头转悠,那浓重的酒气,还未近前就叫人想要掩鼻远之。 弯弯环视四下,瞥见白玉在最里面西边那堆人外头,正挪步朝着离自己不远的黄言龙走过去 “哎呀” 就见白玉到了黄言龙跟前,将手里的钱袋一松,里面二两银子沿着那未扎紧的袋口摔了出来,散了地上。 黄言龙闻声瞧了一眼慌色的白玉,眸中一亮,快低身给她捡起递上,搭话道:“姑娘今儿手气如何” 白玉盈盈一笑,“刚来,拿点碎银子胡乱玩玩,公子手气如何不如这些就交给公子替我试试坏了好了不怨你。” 不远处看着的弯弯小草嘴中念叨,“接下接下” “这可使不得,我与姑娘不认不识怎能动姑娘的银子。” 黄言龙竟摆摆手,走了。 三人一脸懵色。 这黄言龙在白玉跟前竟然还有谦谦君子之态 白玉回身瞧瞧弯弯,没了主意,转身踱步朝弯弯走来。 “这黄言龙怎不入局呢” 弯弯只觉自己大意了,以为 他嗜赌如命便定会见钱眼开。倒是忘了黄言龙如今日子虽过得不舒坦但他还未到食不果腹,流落街头的窘境。他自是还算个常人,常人又怎会随意接过生人的钱财而且又是在一位女子面前,不到万不得已他断不会接的。 小草急的团团转,“掌柜的可还有其他主意” 三人正想着对策,就听一粗哑嗓子的男声斥道:“你个臭要饭的,没长眼贴我这么近作何难不成想盗我钱财” 众人闻声瞧过去,就见一个面宽身肥,身着缎袍的男子指着黄言龙骂道。 男子身旁的人上来一矮瘦男子劝道:“行了,我们去那边桌上,别扰了兴致。”话完打量过黄言龙,嗤笑道:“不过你这身上掏不出几个铜板的人,怎么门口的守门也不知道拦一拦。” 黄言龙一句不驳,因他还想日日来此处,若是惹了事儿,定是进不来了,遂只赔笑。 “你们才是臭要饭的呢” 白玉得了机会快步到跟前挡在那两人前。说完掏出钱袋塞到了黄言龙手里,双手在身前一攀,盯着这两人道:“相公,拿着玩去。” 被人折辱半天的黄言龙瞧着手里的钱袋片刻犹豫,一声不吭钻进了人堆里。 两男子面面相觑,嘴里嘟嘟囔囔的走开了。 “掌柜的,黄言龙入局了。” 半柱香后,就见人群中的黄言龙吆吆喝喝一顿,脸上堆着笑,钻出了人堆。 “姑娘,这是本金,这是赢的。” 白玉一瞧,他竟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遂左右瞧瞧小声道:“公子的手气还真是好。多谢公子。” “方才在下颜面无存之时幸是姑娘出手相救,这便算是还了姑娘的情了。” “我只是三两话,如何能抵了这一两多银子,若是公子不嫌,小女想请公子吃上一顿,也算交个江湖朋友了。” “这” 就见黄言龙垂目片刻,再抬头那眉眼中已然生了心思,瞧着白玉笑意颇深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六十章 喜糖 出了赌坊四人前后相隔二十余步来到了庆年街一家酒楼。 各自寻了位子刚坐下,外头就来了几个小厮,拿了一只红包袱放了柜台上,跟那管事儿的说了几句便走了。 不一会儿,小二端了一小盘子芝麻糖步前放在桌上,笑道:“两位公子,我们云和斋大公子要成亲了,这是喜糖,两位尝尝。” 云和斋 小草本要去拿糖的手一顿,遂打量过这酒楼,陈设还有小二的衣裳跟祥和街的近乎一样,还真是云和斋,遂快将盘子推到小二跟前,眯眼笑道:“糖就不吃了,点菜就好。” 话过再瞧弯弯,见她眼望着铺子外,暗自神伤。 靠墙落座的黄言龙跟白玉相互问过姓名后悄声打量起白玉,丰腴身子,面容清丽,这般的女子足令他垂涎三尺,他又怎会不生贪念 待小二冲茶上桌,黄言龙便满眼心思的端茶给白玉后,探问道:“白姑娘是做什么的一瞧便不似我这般无所事事。” 白玉自是知道他在套话,淡笑道:“家里做点小生意,忙时帮帮忙,闲了就四处赌坊里耍耍。只可惜,没有公子这般的好运气。” “我运气可是不好,输了多少,家里那位都不想跟我过了。” 黄言龙话完,端茶喝了一口,双目细细瞧着白玉的反应。 只见白玉羞涩浅笑,道:“公子这般性子温和的男子她若不要那不如让给我这苦寻良缘迟迟无果的女子。” 黄言龙耳根一提。 “姑娘可莫要戏耍我了。” “白玉怎会戏耍公子公子今儿的手气我瞧得出来,公子大运来了,往后定能发达。只可惜”说到这儿,白玉眼目微垂叹了一气,“只可惜公子已有家室。” 黄言龙眸中微振。 这姑娘真瞧上自己了这不是天降美事吗 黄言龙心中大喜,眼前这般佳人,比家中那臭婆娘强太多,断不能如此错过赶紧和离抽身才是想过这些,忙道:“什么家室,我已准备这两日与她和离了。” 白玉见他起急了,遂眼中一媚,娇嗔道:“和离怕是公子你哄我吧” “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哄骗姑娘。我明儿就跟她去官家。”说着那手已经摸在了白玉的腕间。 饭后,待那黄言龙一脸心花怒放的走远,三人才上了马车。 坐稳后,弯弯便问:“怎样” 白玉一脸事在必成,道:“说明日他便和离,后日拿和离书给我看。这种男人我见多了,一辈子就如此了,怪不得他女人要跟他断了,不断,留这种人在身边怕要被气死。” “那后日一早我们在这里等着。” 白玉摇头浅笑,“不用了,后日我见了那和离书后,确定事儿给你办好了,我就走了。” 说着将做戏剩下的三两银子都递回给了弯弯。 “走的那么急那总也得让我好好谢谢你呀不如”说着弯弯急忙从接过的钱袋里拿出了一两银子塞给了白玉,“那这银子你收着。” 白玉抬手推回去,道:“拿回去,这次全当我给自己积德了” 送下白玉,弯弯小草俩人回了铺子。 刚到门前,小虎就三步并一步的奔了过来。 “两位姑娘回了。我家公子问今儿晚上一起喝顿酒如何我刚才去问胖子哥了,他说他一会儿收了摊子过来。” 好久没一起热闹过了,小草听着来了劲儿,忙瞧着弯弯道:“掌柜的答应了吧” 弯弯愣愣点点头,眸中有了些颜色,道:“那这顿我来做吧” 后厨里,弯弯用桃花簪将已经不长的头发盘起,抬手左右挽起袖口,手下就利索的开始洗菜,切菜,入盘。 小草在一旁添着柴禾,偷偷打量过,不禁道:“掌柜的,你烧菜的时候模样颇飒。我要是个男子,我定得娶了你” 如此说完,小草才觉不该提娶这个字,慌忙伸了伸舌头,快闭了嘴。 弯弯不在意,只忙中微勾嘴角,“那我看来此生还有希望嫁出去。” “当然,就是看哪位公子有这福气了。” 后厨里两位姑娘说笑着,外头来的胖子小虎和池路直听到了。 小虎搬着酒放了桌上,小声道:“看来苗姑娘是好多了。” “我们弯弯,哪里是那么脆弱的小姑娘说到底不就是个男人嘛,我们三个这不还单着嘛大不了我们三个人出一个” 胖子说着,小虎默默闪到一旁,“没我的事儿” 胖子看看池路直,自己也退了 一步,如梦初醒般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池公子你呢你不是单着呢嘛,你家既是大户人家,你又性子专情,考虑下我们弯弯如何” 还没等池路直回话,弯弯端着一盘炒好的青菜从后厨出来了,额前一缕青丝掉下,衬的弯弯那娇嫩的脸蛋更柔和了几分,池路直一时竟看呆了。 “池公子,坐呀,饭菜一会儿就好。” “啊,坐,我们坐” 直到弯弯到了近前,美眸瞧着他,池路直才回过神赶忙道。 胖子倒以为自己刚才的话吓到了池路直,待弯弯回身走了,忙坐下道:“吓到你了池兄我就是说笑,说笑的。” 三人端茶倒酒,饭菜陆续上桌岁烧鸡,红绿饼,蛋卷菇,酱排,秋丝黄。 弯弯将最后一道绣球汤分盛到几人跟前,才坐下柔目一笑,道:“菜齐了。” 小虎瞧着一桌子美味佳肴,点头赞赏,“我以为我就是烧菜极好的了,没想到苗姑娘更胜我一筹,不光是菜色,这味道一味就正的很。” 胖子忙接话,“那是,我们弯弯爹爹那可是大厨,教了弯弯不少本事。” 池路直一旁先端了酒,道:“一晃神,跟苗姑娘也认识两月多了,只觉苗姑娘真的是一位世间难寻,有情有义的俏女子。这碗酒,敬苗姑娘,望余生万事顺心顺意” “顺心顺意” 几人,能喝不能喝的,都端了酒,一碗烈酒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弯弯这酒劲就上来了。 醉眼迷离,撇了方才那温柔劲儿,想到了什么,气的将手里的筷子抬手就扔了,道:“顺意什么顺意,我现在想死的心我都有了,丢死人了我,好不容易要嫁出去,没想,一点动静没有的就被人甩了,我还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得挺着呀,我不挺着我怎么办人也回不来了。” 池路直听她这醉言醉语的,忙道:“苗姑娘,那这碗酒别喝了” 说着就去拿她身前还满着的酒碗,被弯弯一把抓住了手腕。 瞧着他,目中渐气道:“你让我喝不然我咬你。说来池路直这都怪你,要不是你闲的没个鸟事跑我对面开个什么相亲铺,我能跟他认识吗我至于被伤成这样吗我至于成了个笑话吗我至于心里苦的如此吗都怪你”弯弯越说越气,瞧瞧手里还抓着的手腕一口就咬了上去。 第六十一章 大婚 顾家大宅。 雕花妆台前,顾青宁头戴点翠带珠金凤冠,三尺尾红锦绘凤霞帔,宽大的衣袖下双手浅叠在胸前。 “青宁呀,这是娘亲给你挑的陪嫁丫头。” 曾雨竹一身紫色缎衫,收着她日渐臃肿的身子,领着一个素粉衣裤的小丫头进了屋里,来了顾青宁跟前。 顾青宁闻声侧脸瞧,小丫头匀称身子,椭圆脸,乍看平平无奇,抬手招呼她到近前。 “什么名字” “回大小姐,小的红疏。”说着这红疏抬了头,一双长目瞧着顾青宁,满是聪慧。 曾雨竹一旁道:“这丫头稳重,懂事,规矩学的也快,让她伺候你我放心。” 顾青宁微微颔首,笑道:“红疏到了南府,你就是我的娘家人了,我一定好好待你。” 听这话,红疏赶忙跪地。 “红疏自当恪守本分,绝无二心。” 曾雨竹瞧着自己闺女满意,吩咐丫头平乐带着红疏下去换衣裳,又将其他闲着的丫头一并打发去了外面。 屋里就留娘俩,曾雨竹上前细细端详着顾青宁,叹道:“若是知道你迟早要嫁给无歌,当年便留你在花州城了,当时爹娘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十四的年纪不着急。” “娘亲,您也别这么说,这都是月老的安排。” “对对对。” 娘俩说着体己话,就听外面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来了。门外的丫头朝着屋里道:“夫人,大小姐,新郎官来了。” “好,快给大小姐盖上盖头。” 屋外的丫头得话,进屋,将叠在妆台旁的红盖头,两人扬着落在了顾青宁的凤冠上。 外头平乐带着换了新衣裳的红疏刚进了门。 就听外头喜婆在门外喊:“吉时到,新娘子出娘家门。” 红疏上前搀着顾青宁,几人簇拥着,往外慢挪。 大门外,南无歌红袍带花,傲娇的脸上一片淡漠,嘴角挤不出半点笑意,见顾海盛到了跟前,递上迎书,谦身恭敬道:“岳父大人。” 顾海盛答应了一声,接过迎书,淡淡道:“听说你前两日身子不适,但是这大喜的日子,你这脸面也该多欢气些。” 南无歌依旧谦身,不咸不淡的回应了声:“是,岳父大人。” 话间,顾青宁到了门前,就听喜婆道:“新郎官背新娘子上花轿。” 南无歌步前一声话没有,背了她,入轿,坐稳。 片刻,鞭炮声炸天响花轿新娘,十里红妆,南无歌前头骑马,引着队伍回南府。 “来了来了来了” 听外头人群中喊着,堂中众人便见俏儿郎红花绸牵着俊娘子被宾客簇拥着朝着仁正堂走来。 堂中端坐的于氏一身藕紫缎袍,发髻满簪,仪态威仪。南天佑暗青袍子,腰间衔块金丝白玉,目亮发乌,瞧着这对踏进门外的新人,满脸喜气。 再瞧堂中一红褂子,年有四十多岁,面方的司仪开口朗朗道:“新人入堂,一拜天地感天地赐婚”两人牵着红绸,缓缓回身,向着堂外天地鞠躬。 “二拜高堂谢爹娘公婆之恩”两人回正身子,向着二老鞠躬。 “三夫妻对拜念白头偕老” 南无歌身子迟迟转到顾青宁对面,脸色木木的瞧着对面的顾青宁,待她已经弯身一会儿,南无歌还是愣在那儿没有要弯身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司仪倒以为他没听到,只要再道:“三夫妻对拜” 顾青宁盖头下心想,怎还念了两次便立了身子。 南无歌瞧她立了身子,快些弯身敷衍了一下。 “礼成,新人步入洞房”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一对新人来了府上的“欢心院”。 南无歌引着顾青宁进了欢心院的正房,浅挽红纱帐,新娘端坐如意床,南无歌放了手里的的红绸一字未语就去外面招待宾客去了。 见众人都走了,红疏闭了门,回身瞧一眼这满屋贴着剪花通红囍字的檀木雕花床具,快步到了顾青宁一旁,“主儿,人都外头去了。” 红盖头下的顾青宁只觉此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心生喜悦道:“小时没少来这南府,可这璞玉院竟等到今儿才进来。” 红疏一旁微微蹙眉,道:“主儿,这不是璞玉院,这是欢心院。” “怎么会是欢心院成亲不应是在南小爷的院子里吗” 顾青宁知道这欢心院,位置在南府的“盛远湖”的北边,是当年府上众多空置 闲院里的一处偏大的。可按常理说,他们成亲应是在璞玉院的,那里是南无歌的院子不说,位置也比这里强上许多。 “这红疏不知。但这欢心院瞧着比主儿顾府的闺院气派许多,庭院开阔,红灯挂檐,佳木郁郁葱葱,皆是兴旺之象。” 即便红疏如此说,这顾青宁心里还是起了别扭。 外头,盛远湖旁几十桌喜宴上,南无歌随着司仪挨着敬酒,客气下了一圈,吩咐司仪去歇着,独自端着酒杯来了池路直跟前。 池路直明白,端着酒杯跟他到了一旁。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苗姑娘未哭未闹,前尘往事已下心头,现在已与往常无异。往后你也莫要再挂念了,跟青宁好好过日子,各自安好吧” 话完将酒一口闷了,回身放了酒盅,不待南无歌说句话就走了。 倒是南无歌听过他的话顿时气了,回身没完没了的又开始敬酒。 已入亥时,喝到烂醉的南无歌被苍书扶着来了喜房里。 喜婆见南无歌入门,启口喜道:“新郎官,挑盖头,从此一对新人称心如意。” 喜婆旁的小丫头端着放着喜称的喜盘笑盈盈走上前。 南无歌望了一眼,挥袖推到了一旁,身子踉跄到顾青宁跟前单手掀了她的盖头,未瞧一眼那盖头下的娇媚娘子,便回身道:“礼成,我回去歇着了。” 喜婆微愣,忙喊:“新郎官,你这不合规矩的,还得喝合卺酒呢” 南无歌摆摆手,头不回的出了门。 “快去人将新郎官请回来,莫要过了吉时。” “别去了”两个小丫头刚要掀帘出去,被顾青宁喊住了。 只瞧顾青宁脸色如常,朝媒婆浅浅笑道:“喜婆劳烦了,南小爷今儿也累了,别折腾他了。” 喜婆眉头微动,明了她的意思,一改方才急态谦身欢喜道:“新娘子体恤新郎官辛苦,真是南家有福,有福呀” “新人连理百年,早生贵子。” “举案齐眉,比翼双飞。” 话过屋里伺候的丫头纷纷递上吉祥话后,笑意合门退下了。 红疏桌前端描龙画凤的红瓷壶,在圆口凤茶杯里倒了白水递上前,“主儿,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顾青宁耐着性子接过杯子,眼中却没了方才的淡定自若。 自己一天米粒未进,规规矩矩半点礼数未失,他却洞房花烛夜留自己独守空房为人笑柄 顾青宁想到这儿,气不能消,扬起杯子便要摔了,“使不得”就听红疏一喊“主儿使不得,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万万使不得” 洞房之夜三大忌,忌哭,忌吵,忌碎。 圆杯一落地,新人缘份尽。 出嫁前喜婆已经登门详细跟顾青宁讲过了喜规,她又怎会不知 这杯子自然是摔不得 待她缓缓回了神,落了手,红疏慌将那杯子拽过来,放好,又步到跟前好声道:“主儿,您定是累了,小的伺候您早些歇着吧睡一觉,明儿就好了。” 第六十二章 过冬的物件儿 昨儿南无歌大婚。 小草小虎胖子就蹲在拆亲铺里盯着她,可是弯弯半点异样没有,若非说有,就是心挂耿云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今儿这又是一大早,小草打着哈欠下楼,见弯弯还在桌前盯着外头。 “掌柜的,还在等耿姑娘呢我下碗面,咱们吃了去看看吧按理说前日就应该和离了。难不成人家觉得和离了没咱们什么事儿,就不过来了” 弯弯摆摆头,“不会的,耿云的性子定是会来说一声的。” “苗掌柜” “耿云”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她,一身黑青衣的耿云就英姿飒爽的步进了门。 弯弯起身瞧她这满面笑容的,一定是成了。 “多谢苗掌柜呀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他跟我和离的那个快呀,头都不会的就跟我和离了,我连夜搬了家,还换了一家镖局做活儿我就怕他万一再缠上来。” 弯弯心里顿时安稳了,道:“那就好,用早饭了吗小草这煮面呢来一碗” 耿云摸摸肚子,笑道:“别说,我还真没吃,就顾着快点来跟你说这好消息了。” “草儿,给耿姑娘也来碗面。” 话完,一回头见桌上放了只钱袋,弯弯微愣,就见耿云笑道:“收下吧,别跟我客气,我最讨厌推来推去的。” 弯弯拿起来掂了掂,“这里面得二两银子,就这么给我了” 耿云将手里握着的长剑往桌前一立,圈椅上一坐,攀手在身前语气轻快道:“不就是二两银子嘛,我月钱高着呢,要不是之前家里有那么败家玩意儿不过现在好了,以后我就可以潇洒过日子了。” 正说着,对门池路直跟小虎端着早饭过来了,“苗姑娘,小虎做了蛋卷肉丝粥” 进门见耿云在,忙浅笑招呼:“姑娘好” “弯弯你这处有吃的吗”外头胖子忙过一阵,肚子饿的厉害嘟囔着也来了铺里。进门走两步瞧见耿云点点头道:“拆成了” 耿云瞧他憨憨的,浅笑应了声。 弯弯指指正从后厨端粥出来的池路直,跟耿云道:“这位是相亲铺的池掌柜,耿姑娘你要是还有心思想寻个郎君,就找他。” 池路直端粥落桌,扫了一眼眼前的花胖子和耿云,打趣道:“你俩可以试试,有夫妻相。” 胖子梨涡挂羞,慌摆手,“我哪能配的上这位女侠,我就是个卖猪肉的。俗人一个” 耿云倒歪头一乐,回身看着他道:“卖猪肉怎了我爹也是卖猪肉的,巧了吧。” “是吗那姑娘从小没少吃肉呀,怪不得能练了一身好功夫呢” 弯弯瞧俩人聊得欢,起身默默的去了后厨,趴在厨门口跟正在分粥的池路直小声道:“池公子你简直是妙点鸳鸯呀,你瞧瞧这两人。” 池路直听话跟着探头出去瞧,见两人聊得甚是欢气,“我这随口牵的线说不定真能成了呢” “耿云的爹爹也是做猪肉生意的” “是吗” 小草盛完面条,回身瞧着在门口亲近说笑的两人,不知怎的竟有种两小无猜的意思。 一晃,一月后,立冬。 清晨,小草内穿着素布天蓝半腰裙,外着夹棉银花褙子,嘟囔着下了楼。 “掌柜的,今儿立冬可真是冷了,我这鞋窝里都是冰的。” 后厨里弯弯端起烫手的多宝粥快步出来放了桌上,摸摸被烫的发红的指尖道:“一夜就入冬了。” 小草踱步到门前敞门,只觉眼前一晃后惊呼道:“掌柜的下雪了” “下雪了” 弯弯可是爱雪,快将藕荷长褙的袖子松下,奔到了门外。 一踏出门,脚下绵软。密雪纷扬而下落在她满珠的簪子上,弯弯矮身抓了一把雪,瞧着正喜滋滋的小草喊了声,“草儿” 待她一回头,洒了她满身。 “掌柜的”被偷袭的小草自然要还回去才甘心,弯身抓了雪便去追弯弯 两人外头闹得欢,对面铺子也开了门。 池路直一身月白重锦袍立在门前看了眼地上的雪,踱步迈出门槛,瞧着弯弯平常道:“有早饭吗” “有,熬了粥” 身后小虎伸了个懒腰,听到有早饭赶紧步出门,瞧着两人呵呵道:“瞧把两位姑娘高兴的。” 一进拆亲铺里,池路直不禁身子一个冷颤,“她们铺子里真是不暖和”说着去后厨熟练的盛粥出来。 两人边喝边瞧着外头闹着的两人 ,嘴角禁不住弯的厉害。 铺外两人玩够了,抖抖雪,回了。 池路直喝空了碗,浅擦过嘴角,道:“我一会儿去给你们买些过冬的物件儿,不然,整日如此待着身子该冻坏了。” 弯弯步前,冰手摸着热粥碗摆摆头,“不劳烦池公子,我只是没想天冷的如此快,我跟小草今儿自己去买就好。” 池路直不依,只道:“天这么冷,外面也不好走,你们别出门了。我一会儿跟小虎去,正好我铺子里也得置办上。”说着,瞅一眼刚喝完粥还在发呆的小虎。 两人便回了自己铺子取上银子,闭门走了。 小草喝了两口粥,满眼心思的瞧着弯弯道:“掌柜的,瞧出来了吗” “瞧出什么” “池公子呀” 弯弯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只道:“池公子怎么了随口撮合胖子跟耿云,两人就成了,说来,还真是颇有月老下凡牵红线的意思。” “不是,我是说他对掌柜的你” 小草想再说点什么,就听门外有什么动静。 弯弯放了粥碗,去门前瞧,两筐里木炭,炭盆,手炉,脚婆,还有几个大包袱,堆得快将铺门都遮住了。 小草见弯弯在门前呆愣住了,也起身出来瞧。 “这池公子他不是才刚出门吗怎么这么快就”一问出口,小草的眼梢就见隔壁云和斋的小伙计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快收回了身子。 小草明白了什么,瞧着弯弯囔囔道:“掌柜的看来,是那位送的。” 弯弯眸中顿时乱成一片,伸手抓起那包袱就来了云和斋铺子前。 “出来” 这一吆喝,刚才露头的小伙计开了铺门出来了,脸上憨憨笑着,道:“苗掌柜” 弯弯瞧他出来了遂将手里的包袱落了地上,只道:“这是你们放那儿的吧,我给你们送过来。” 小伙计满脸为难回道:“别呀您这要是给我们放回来,那小爷能饶了我们吗这大冬天的,若是被撵回家,我这年可怎么过呀苗掌柜您行行好,别为难我了。” “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是这些我真的不能收。” 话完,两人将这些东西统统放回云和斋铺门前,回去合了门。 第六十三章 拆亲拆到前任家 “掌柜的,这南公子这心里还揣着你呢,知道天冷了给送这些东西来。” 合上门,小草跟在弯弯身后小声说着。 弯弯突的一停步子,语气淡漠道:“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小草怯生生眨眨眼“奥”了一声,快到桌前端着空碗去了后厨。 弯弯被方才事儿搅的心烦意乱,抄起抹布大力擦着桌子,就听门外又有动静,以为还是他们,恼的她将手中的抹布一丢,步到门前。 一敞门,见一位年近四十,穿着讲究,身子胖敦敦的夫人抱着喜上眉梢纹样的手炉在门外。 “您是来” 这夫人斜目扫了一眼弯弯道:“来你这拆亲铺子还能干嘛拆亲呗。”说着将弯弯挤到一旁,自顾自的进了屋里。 弯弯回过神,快些闭了门,到了桌前泡茶。 “夫人您是帮谁来拆亲” 就见这夫人轻抬细眉道:“为我自个儿我家那人叫王景盛,整日住在主子府上,跟着主子身边伺候,逢年过节才回家。独守空房的日子多难捱五年前我便叫他辞了那活计,他不答应。去年闺女嫁人了,我提了和离,他也不答应。一时无法就如此继续捱着,没想前几日听说这儿有家拆亲铺,我就速速来了。” 弯弯听过,微微颔首道:“可是夫人您的年纪要是和离了,您自己过日子,还成吗” 这夫人一乐,掏出四袋子钱袋放了桌上。 “你是担心我没银子过日子是吧放心,我自己做生意的,能养活自己,不指望他。这是二十两拆成了这些都是你的。” 二十两 弯弯慌摆手,“不用不用,我们铺子拆亲没有那么贵。” “我知道,你们这里拆亲顶多几两银子,但是,那多没劲,成不成的你也不着急。但我这单生意就不一样了,这亲事你拆成了,这二十两是你的,拆不成,你得再倒赔我二十两,怎样敢接吗” 小草出来听了个差不多,赶紧将那银子推给这夫人,面有不悦道:“夫人您这是来找我们拆亲,还是找我们赌钱呢是江湖骗子吧” 那夫人一听这个笑了。 “我又不差钱谁稀罕你们那二十两吗说白了,我就是怕你们给我拆不成。” 话说这拆亲铺自从上次耿云的单子结了后,这铺子就跟被世人遗忘了般,到现在闲了一月了。许久没见银子的弯弯,再瞧着桌上这四袋银子,心里暗戳戳的还真是不舍得。 这夫人看的出弯弯脸上的迟疑,端了茶抿了口,落杯道: “这单生意呢,难就难在你们要去那府上待着。他出门都是跟着主子做事,我也不想因了我们的事儿再叫他丢了活计,所以你们要私下将这事儿做成。言下之意就是要即不影响他的活计,又能给我拆成了。” 小草听着也心生犹豫,“真没骗我们” 这夫人眼梢扫过一眼小草,浅笑继续道:“二十两你们拿着,我信的过苗掌柜,我早就找人打听过你了,年纪不大但做生意很是讲究,所以我也不怕你揣着银子跑路。怎样接不接给句痛快话。” 弯弯沉了一气,眼中突的一亮,道:“接。” “痛快明儿我派马车过来送两位进府,不过我得先说,那去了就是做丫头伺候人的,你们要是在里面惹了事儿,可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将你们送进去。” 说着,这夫人将那钱袋都拆了,白花花的银子就落在桌上。 “苗掌柜,那我就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了。远成街程家赌坊,大家都唤我声程娘,成了去那儿找我。不成或是不拆了,都再追上二十两去那儿拍给我。您可记清楚了” 弯弯苦笑应下,怪不得这夫人行事风格如此迥异,敢情是开赌坊的。 “掌柜的,这夫人是太有钱了还是他们这活儿难做呀,给这么多这万一那王景盛就是不答应可如何是好” “不用慌,这天下的亲事,若是有一方想了断,就没有拆不了的。” 弯弯虽然如此说着,但头已经是两个大。将那银子收起放了楼上,等再下来,池路直和小虎回来了。 “买回来了” 两人从马车上搬下三筐木炭,火盆,手炉,脚婆。 小草起身门前迎着,道:“池公子,我们用不到了。方才掌柜的接了单生意,要去府上住下。” 池路直忙活的手一顿,直起身子道:“什么生意还要去府上住下” 弯弯步前接话:“那夫人的相公在一家贵府做事,吃住在那儿,出门都是跟在主子身旁,但这夫人又想我们悄悄私下解了这事儿,莫要被他 主子知道了私下,那自然只能进了那府里,明儿那夫人派人送我们过去。” “多久” “按往常的经验,几日,但这次恐怕日子要略长些。” “那无妨,这些等你们回来都能用。”池路直虽如此说着,眼中却难掩落寞,东西搬进屋,点了火盆里的木炭,待暖和起来他们才安心回了铺里。 一夜大雪落满城。 一早要出门的两人用过早饭,回楼上拿着包袱刚下楼就听门外喊声,出了门见一小厮眯眼笑道:“程娘让我将两位姑娘送去。” 说着话,池路直奔过来,“这么早就要走吗” 弯弯“嗯”了一声。 池路直将手里装了十两银子的钱袋塞给弯弯,“这个你拿着,在那儿要是遇着什么事儿,找人给我带个话,我马上赶到。” 弯弯瞧着钱袋愣了,“池公子你给我银子作何我自己有。”说着就要还回去。 池路直压了她的手,不容商量的语气道:“不行,两个姑娘家在外多带点银子我才放心。行了,快上马车吧挺冷的。” “掌柜的我们快走吧”小草一旁被风吹的厉害帮着催促,弯弯只好收了银子瞧着池路直嘴角扯出一抹笑,上了马车。 小虎奔出俩朝她们挥了挥手,待马车走远,瞧着池路直一脸忧色道:“苗掌柜过几日就回来了,怎瞧着公子你这般的舍不得” 马车上小草浅掀开帘子,瞧池路直还站在那里望着,快缩身回来道:“掌柜的,怎么你还没瞧出来吗” 弯弯依旧不明她说的何事,将银子塞进包袱里道:“瞧出什么” “池公子,你没瞧出来他中意你了吗那瞧你的眼神都变了,那火盆,这银子,没事儿现在就往我们铺子跑,各种过来蹭饭,你愣是没发现” 小草这才发现自己掌柜竟然是个榆木脑袋。 “那是他觉得亏欠我了,若不是他”一说到这儿,弯弯又如鲠在喉,半晌再道:“反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是赶紧想想拆亲的事儿吧,还次可是要扮丫头伺候人,估计要吃些苦头了。” 不及一炷香的时辰就觉得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头赶车小厮喊道: “两位姑娘南府到了。” 弯弯听到了南府二字心中一惊,慌忙掀开帘子去瞧。 这不是南无歌家的宅子吗 俩人慌色下了马车,弯弯急问道:“怎会是这里” 小厮被问愣了,“这就是南府呀程娘让送来的,说在这儿略等,里头有人来接你们。” 小草也傻了眼,这拆亲拆到掌柜前任家了 弯弯只觉鼻尖冒了汗,可不待她多想一会儿,就见一素灰棉袍,单眼皮长脸,瞧着快及三十的男子奔到了跟前,客气道:“两位姑娘随我进去吧” 第六十四章 好久不见 两人只得抓着包袱,踩着厚雪,进了南府。 兜兜转转到了一处“务院”里。 进了一通堂中。 “我是王九,府上的小丫头小厮都唤我九哥。因为是程娘引过来的,就省了那些啰嗦事儿,就将名字,年纪写下,再每人一两银子的押金放这儿就成。不过南府的下人进了门最短是要待仨月的,若是未到仨月就走的话,这一两银子便就没了。” 两人眼下还能说什么,只能写完,交了银子。 王九翻了一下分务册,道:“眼下缺人的就是后厨,活儿可能累点,但等过些日子若是别处有了轻快点的,我倒可以想法子再给你们换换。但说来,这后厨的月钱比别处都多,一月就是七百文,别处都是五百文。” 俩人就如此懵懵的抱着新领的被褥,分的丫鬟衣裳,还有铜盆,皂粉这些零碎物件儿,到了后厨的院子里。 进门,这王九招呼了一个小丫头,个子比弯弯略高几分,梳着双髻,短圆脸。 “秀儿,新来的,带她们进去吧” “好咧。” 这秀儿爽朗应下,带着她们到了后厨东边的院子里。 东厢房推门进去,里面是宽敞的二人榻,桌椅皆有。 “两位姑娘往后就住这间咱们府上住的吃的比花州城其他主子家都是好的。”说着回身瞧着两人又笑道:“我叫秀儿,十七,两位姑娘怎么称呼” 三人相互认识一番,铺了被褥,换上水绿素面夹棉衣裤的丫鬟衣裳,就跟着秀儿来了后厨里。 “大师傅,这是后厨新来的两位姑娘,这是弯弯,这是小草。” 这后厨大师傅李全礼,在府上已经做活八年了,年有三二,面方身长,浅草色长袍半挽着袖子正在忙着切菜丝。闻声回身瞧着俩人,一乐,“这俩丫头,瞧着就勤快。第一天来,就不吩咐你们做活儿了,认认这后厨,等晚上送送饭菜就好。” “谢李师傅。” 两人谢过,倒是未觉察到李全礼瞧着弯弯多看了一眼。 在后厨熟悉了一天,认了认这后厨十几人后,两人一早进南府的那番心慌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近傍晚,前面来人点了菜,后厨开始炊烟袅袅,忙活起来了。 那秀儿过来嘱咐:“弯弯小草,今晚府上主子在仁正堂用饭。一会儿送饭菜可是定要小心。这南府给的银子多,规矩也多,别乱说话乱瞧,放下饭菜汤水,退到一旁候着,等主子们饭后散了,我们将碗碟撤回后厨。” 弯弯小草听过点点头。 秀儿又道:“大部分平常日子里都是各院子里的丫头小厮来取各院的饭菜。那仁正堂都是府上有喜事,客人,远行,还有过年过节才在那处用饭。我来府上两年了,每年数来也不过就忙个十几次。”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 “饭菜好了。”听那边胖乎乎的小五子一喊,三人步前,左右手提上重重的食盒,小心踏着厚雪,往那“仁正堂”去了。 跟着秀儿兜转了一会儿,沿着抄手游廊进了一间正堂里。 推门掀帘进去只见几个打扮俏丽的夫人,姑娘堂中闲坐,还有一个梳着小辫儿的小丫头在堂中四处乱窜着。 放下食盒,秀儿悄声跟两人说:“那个身子清瘦,小鼻子小嘴穿水红袄裙的是四夫人,钱紫菱,年二五。跑来跑去的就是她闺女四小姐,南巧书,六岁。中间丰腴身子的是三夫人,王采薇,年三一。最南边上坐着低头翘脚的是她闺女,三小姐南若瑟,年十六。最靠北坐匀称身子的是二夫人,陈皎雪,年三七。” 正说着,南小城一声水月缎袍披着灰色大氅外头晃悠来了,秀儿紧接着道:“这就是她儿,府上的小二爷。” 将屋里的人逐个认明,三人将足足二十多样饭菜也摆好了,弯弯刚要回身去端芙蓉汤。 就见门外又有人来了。 身后秀儿快跟前道:“这就是夫人于凤凰,老爷南天佑,俩人有子南无歌,就是府上的南小爷。” 弯弯眼中一慌,略略认下,一汤碗刚落桌,进门一位走姿端庄,身子纤细的女子,那面上的两只梨涡像是坠了星光,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秀儿旁边道:“这位就是南小爷的夫人,顾青宁。” 弯弯听这名字手下一顿。一时心里慌的厉害,想着快将汤水端完,躲起来才行。 “入座吧” 就听南天佑一声招呼,屋里的人都朝着桌前坐了过来。 看来不会撞见他了。 弯弯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去端最后一碗 汤水。 “无歌回来了” 身后,听于氏说了一声,弯弯只觉额侧一紧,侧目去瞧,南无歌一身暗灰月竹纹袍子,浅米大袖衫,脸颊比以往清瘦了几分,踱步落了那空座上。 弯弯瞧一眼桌上,这最后一碗汤水,怎偏偏是他的弯弯回头去找小草,见她已经立在门口抠门缝了。秀儿姑娘见她刚退到了一旁全然不知自己的窘境。 不就是一碗汤嘛。 弯弯强装无事,淡定端汤上前,就在那汤水离桌一寸之时,弯弯只觉身子被方才屋里乱跑的小丫头撞得猛的一晃手里的热汤“哗”一下都斜洒在了南无歌身上。 完了。 弯弯心里一时生出这两字。 南无歌不急不躁的缓身站起,一抬眸见了她的侧脸。 她 怎么会在这儿还一身丫鬟衣裳下意识的环视过屋里,那门边站着的,小草她也来了 南无歌再瞧向弯弯,就见她眼中闪烁,无措的厉害。 顾青宁一旁急拿着帕子,“快擦擦”可不等帕子挨着衣裳,就被南无歌下意识推开了。 陈皎雪最爱搀和这种事儿,忙一声厉色吆喝:“小丫头愣着干嘛还不快跪下给小爷赔礼,怎么半点下人规矩不懂” 下跪 已经慌了的弯弯瞧一眼那满脸怒色的陈皎雪,对呀,自己现在是丫鬟,这主子让跪自然就得跪,遂身子退了一步,就要跪下。 “不准跪” 弯弯刚要折身,就听南无歌语气略急道。 陈皎雪不解,拿着主子的架势不依不饶道:“南小爷不让你跪,但我可瞧不了你这般手下做活儿不利索的丫头,赶紧跪下认错。” “我南小爷说的话,你是听不到吗”众人就见南无歌脸上青红一阵,抬目瞧着陈皎雪满眼怒色。 南天佑听他说话有些无礼,落了筷子,低咳了一声。 于氏自明他意,赶忙圆场道:“无歌先坐下吃饭。” 那秀儿头次见南无歌这般,慌色上前好生道:“小爷,您别气,这是今儿刚入府的丫头,我回去好好说她。” 南无歌浅眉回身瞧着眼前无措的弯弯,淡淡道:“随我回屋伺候我换身衣裳。” 话完,就朝外头去了。 秀儿赶紧推推弯弯,小声急道:“快去快去,说说好话,好好求饶,不然明儿就得撵了你了。” 弯弯“嗯”了一声,木呆呆的跟出了门。 桌上众人也是愣了,陈皎雪见他走了,才敢来了脾气,气道:“我还不是见他受了灾,我替他教训下那小丫头,冲我来什么劲儿。” 于氏一旁只不咸不淡的道:“无歌的事儿,你就不应该搀和。” 陈皎雪委屈的瞧一眼南天佑,见他也不知声,便眉目一垂不说话了。 第六十五章 相思成疾 出了门,前面快步走的南无歌,听她后面的脚步有点急乱,便慢慢放慢了步子,直到进了璞玉院,开了房门进去。 弯弯一路脑袋空空,唯独到了正房门前突然住了脚,愣在那儿,半分台阶都不想踏。 “进来” 听南无歌里头喊了一声,弯弯才沉了一气进了屋。 进来就见南无歌背身站在衣架前,展了双臂,全然主子的口气道:“帮我解了衣裳” 弯弯略微迟疑过,踱步上前冷目褪了他的外衫,解了他的鞶带,长袍放了衣架上。 “换衣柜里灰色的。” 得话,弯弯回身去开了衣柜,一瞧整柜子全是灰色的只是花色微有不同。 不吭声,只回头瞧了他一眼。 南无歌明白她的意思,靠前,贴着她的背,指了她手边的一套,“这件” 弯弯伸手取出衣裳,等再一回身,见南无歌已经赤了上身,慌忙歪头,抬手将白衫递给他。 南无歌瞧她一言不发,只道:“你伺候我穿。” “” 弯弯心中暗自叹了一气,为难的瞟过一眼他的身子,快些侧过脸去,估摸着给他套上了白衫。 南无歌倒是毫不避讳,双目死死盯着她,半分舍不得挪开。一月多未见,他想她想的有多厉害,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是这一月多,他才懂世上那相思成疾是如何来的想见又怕见,就跟现在一样,他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她恨不恨自己她怎么会来南府她为何动了长发他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他知道问多了,她肯定是不会接话的,想了半晌,才轻声问道:“怎么来南府了拆亲吗” 弯弯抻了一会儿,心想自己若不应下,怕他以为自己是为他来的,遂点了下头。 就如此,惹的南无歌喜的厉害,忙追问道:“那暖炉,火盆为何不要这么冷的天,你那铺子里如何过” 弯弯不回应了,只低眉给他系好白衫,拿起灰袍给他穿上。 南无歌暗自琢磨,能为了拆亲进了南府,那这单生意肯定是不简单,不然她肯定不会踏进来的,既然踏进来了,依着她的性子定是要完了这单生意才肯走的,便故意道:“我问你话呢,不回的话,我明儿就让她们送你出府。亲事你也别想拆了。” 被拿了把柄的弯弯,心里又是一阵叹气,面色冷清着垂目回道:“彼此已经是陌路人了,往后就莫要挂念了” 衣裳穿好,弯弯谦身过,回身就往外走了。 南无歌大步后面紧跟出来抓了她的手腕,“雪厚,你走慢些。” 弯弯随着他脚下一顿,心口如刀割般一阵生疼后抬眸瞧着南无歌,道:“小爷请自重” 南无歌头次见她这般幽冷的眸子,她以前从不如此这般瞧自己的,手下渐松,只垂头落寞的如此一前一后回了“仁正堂”。 待南无歌坐下。 南天佑便道:“我此去江北,到正行镖局寻他们的大掌柜的张正行学上一二。一月多便回,现在城内的镖局,无歌你也勤去探探,多结交些业内人,毕竟这镖局与其他的生意不同,个中门道颇多。” “是,爹。” 一旁陈皎雪忙落了筷子跟话道:“老爷,不如这次让城儿出面,无歌还有那么多酒楼,铺子要顾呢” 南天佑抬头瞧了瞧那边只顾喝汤的南小城,轻摆头道:“他去跟人家聊什么他知道如何聊吗一个毛孩子,谁信的过他” 陈皎雪被这话堵的厉害,回头瞧着刚喝完汤落了碗的南小城,手下一把掐了他大腿上。 南小城这才回过神,落了碗,忙道:“爹,我也不小了,您什么都不让我做,那我自然不会,但若是做了,我倒也不一定就比大哥差。” 南天佑头都没抬,只道:“真有这心的话,等这次我回来,给你找点生意你练练手。” 陈皎雪一听,松口了。快推推南小城,喜道:“快谢谢老爷。” 南小城眼中一亮,忙起身恭敬礼道:“小城谢过爹爹。” 南天佑抬头瞧了他一眼,嘴角浅笑,“行了行了,吃饭吧” 这其乐融融的劲儿,陈皎雪禁不住斜眼偷瞄过于氏,见她头不抬一下,定是气了 片刻于凤凰一旁放了筷子,浅擦过嘴角,就见顾青宁正给南无歌布菜,便笑问道:“瞧你们恩爱的,倒是何时能抱上孙子我跟老爷可是等的有些急了。” 顾青宁抿唇放筷,瞧过南无歌,眉眼微羞道:“还得依着他。” 南无歌听这话下意识抬头瞧了一眼靠墙站着,低头望 着脚背的弯弯,慢道:“娘亲,我身子还没好,唐大夫说还得再调养上一年。” 于氏一愣,“一年你不就是前些日子喝酒喝的厉害了些,还需那么久那你是说这一年,你俩就一个住欢心院一个住璞玉院吗” 陈皎雪听着噗嗤笑出声。 “无歌,你说青宁这么好的姑娘,你怎舍得她独守空房人家大家闺秀不好明说,倒是你该想到呀这夫妻,一年你这还算什么夫妻呀” 南无歌眉头一挑,瞧着陈皎雪冷目道:“二娘还是考虑下二弟吧,他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要不要我给他寻个小家碧玉的姑娘” 陈皎雪听到出他话中的戏谑之意,不慌不忙道:“他呀,他还小着呢,是吧老爷” 如此吃过一顿饭,众人散去,弯弯三人收拾好碗碟,回了后厨院。 后厨房中做完活儿。 秀儿抹净手上的水,凑前问弯弯:“怎样那南小爷有没有为难你” 弯弯浅摆头,“没有,就是换了身衣裳就回来了。” “你也就是今儿运气好,若是那汤落了二夫人身上,你明儿就得收拾包袱走人了。你今儿也瞧出来了吧那二夫人可是个难伺候的主儿,特别事儿。她以前是台上唱戏的,被老爷瞧上了,倒跟大家闺秀的大夫人没法儿比,以后遇着她千万小心。好了,收拾好了,我们回去歇着吧” 各自回了屋里。 小草闭门忙凑前道:“掌柜的,南公子只叫你给他换了衣裳没跟你说什么” “问我是来这里拆亲吗我说是。” “没别的了” “没别的也不会有别的,睡吧,明儿还得去探探这王景盛是跟着哪个主子呢” 第六十六章 已经放下的人 “咚咚咚” 一早屋内两人还未睡起,门外秀儿跑来敲门。 弯弯披着衣裳上前敞了门,见秀儿脸被冷风吹得双颊通红,跺了脚下的雪,拿着两只包袱快进了屋。 小草榻上听着动静也披着衣裳起了身凑上前,瞧着她手里提的,好奇问道:“这是” 秀儿搓搓被风吹得有些冰的手,边解着包袱边道:“务院送来的,说这是主子给咱添的冬衣,一会儿听说还有手炉,火盆送来,也不知突然这是怎了而且这衣裳的料子好的很。听说只有咱们后厨的人有,别处都没有。你们说怪不怪”秀儿说着话,打开瞧里面是一身水粉素面拼蜜色袖边的立领斜襟厚缎衣裤。 弯弯自是瞧出来这是谁做的事儿。 正走神,见秀儿瞧着两人的头发,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这发髻往后只能梳我这种双髻,府上称丫鬟髻。断不能梳平日那些花样,跟主子撞到了可就麻烦了。你们收拾好就来后厨吃早饭,我先过去了。” “好好。” 两人应下,待秀儿走了,小草从包袱里翻出木梳,铜镜。 “掌柜的这是南公子做的事儿吧他这心里这还挂着你呢这可怎么办” 边说,边给弯弯梳起了头发。 弯弯心口一阵坠疼,只道:“我都放下的人了,不提了。” 两人收拾好,就来了后厨的小间里,里面倒是暖和,两张桐油方桌,左右二十凳,里面七八个丫头小厮在吃着了。 秀儿见两人来了,忙招呼坐下,外头端来粥饭,小菜放于两人眼前。 大师傅李全礼,瞧着弯弯道:“听说你昨儿就闯祸了” 秀儿一旁赶紧接话道:“你们是不知道,昨儿我都吓坏了,弯弯端着那汤,被四小姐突的一撞洒了南小爷身上了那二夫人对弯弯那个不依不饶的呀,就是想让她跪,好在最后没事儿了。” 这李全礼点点头,道:“听说了,没跪这事儿就能过了倒真是稀奇。你问问这屋子里头的,跪地认错那就是家常便饭。一出错就得跪,是不是自己的错也得跪,不跪就得被撵,你撒汤在了南小爷身上,这又没跪也没被撵,全是你赌赢了。不过以后,再有这种事儿赶紧跪,别迟疑,不然不一定哪次就害得你丢了饭碗。” “嗯”弯弯点点头应下。 桌上胖悠悠的小五子接着道:“你们新来的还不知道,这主子对付咱们的招儿多着呢,千万别被盯上,盯上就惨了。我在南府这一年我大概明白了,只要跪的快,喊的勤,这饭碗就能保的住。” 一旁秀儿吃完了,起身道:“吃完早饭我带你们先认认这偌大的南府。” 饭后。 出了后厨院,秀儿浅揣着手,引着两人往东去,边走边道:“其实南府也好走的,只是一开始来会迷糊些,很多地方一打眼瞧着都一样,多走上几趟就好了。这南府主子院九处,客院两处,洗衣裳的浣衣院,给来客备衣的花绣院,主子的尽书堂。还有其他一些零碎地方,我都带你们走走。” 三人顺着甬道,踩着还未结冰的厚雪过了一个小花园,见有处闭门院子。 秀儿道:“这是四夫人的钱紫菱的院子,这处院子在府上不算最偏的却是最小的。” 弯弯瞧了瞧着四方四正的小院子,浅褐色木上鎏金字,“顺意院”倒也是别致。 再往东去,过了两处月亮门,拐去了“顺意院”的北边,见了一处敞门的“浣衣坊”。往里头探身瞧瞧,只有几个落了雪水的石池子挨在墙边。 “这就是府上洗衣晒衣的院子,里面四个做活儿丫头。我们下人平日洗衣裳也是来这儿,只不过里面还分着东西两院,主子是东大院,我们下人在西小院。” 两人听明白点点头。 再往东挪了几步,秀儿道:“我们现在所在之处后面靠西,靠东和东南有三处空着的主子院,就不带你们过去瞧了。我们往南去是洪福园,就是府上的后花园。” 一进院门,龙边是棵两人环抱的老槐树,苍劲挺拔。树下两处石桌椅上散着它的落叶沿着万字芝花铺地,右行再步二百余步就是一处五丈宽十丈长的水塘兼有三处方亭。 第一处方亭后,铺地接着木阶游廊,拱起之处可俯瞰整个花园,水塘,花木与铺地原是依“福”字所建。冷风凛凛,三人待不住,落阶而下便沿着两边的花木,再兜绕了半晌,出了这院子。 沿路往东去。 就见秀儿指指一处大院子道:“这是南小爷成亲的喜院。” 弯弯抬头瞧了一眼那匾额,“欢心院”。 就听秀 儿声音压低了许多,碎碎道:“说来也是怪。按理说,这成亲应该是在璞玉院,可是南小爷不依。更奇怪的是,成亲那天,南小爷拜天地的时候就跟掉了魂般,那夫妻对拜,都是各人拜了各人的。再说洞房里,南小爷没用喜秤挑盖头,单手掀了新娘子的盖头就走了。而且自那晚回璞玉院里到现在没进这欢心院,昨儿你们也听到了,南小爷说自己身子不好,还要休养一年,这小夫人,嫁进来就跟守活寡似的。” 小草听着来了劲儿,“那这小夫人不闹腾” 秀儿摆摆头,继续道:“要不说这小夫人大家闺秀嘛,厉害就厉害在这儿,南小爷说什么她都依着。听说俩人青梅竹马,可大家皆是奇怪,这俩人为何过得跟远方亲戚似的一点都不亲,没点小两口的甜蜜劲儿。” 小草想不通,又问:“整日一起吃饭也不亲吗” “哪有整日。听说小夫人主动带着饭菜去过一次璞玉院,又被南小爷请了秋月院去了,往那后吃饭要么各人用各人的,要么就跟夫人老爷一起。” 小草意味深长的“奥”了一声,偷瞄眼弯弯,见她脸上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 话完秀儿抬手指了指“欢心院”后面。 “三夫人王采薇的和瑞院就在欢心院后,听说这三小姐要成亲了,不过是上门女婿。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南府的家产,那要是嫁出去了,那不就成了外人了嘛。” 话完,未走过去,回身带俩人朝南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结冰落雪的“盛远湖”。 “这是” 秀儿瞧小草一脸惊讶,一旁浅笑道:“这是盛远湖,我头次被领着来这处的时候也跟你这般。要不说南府这大宅在花州城说第二,没谁家敢说第一,实在是气派。” 弯弯扫一眼这处,在心里还没泛起往事的时候,快低了头。 第六十七章 相思苦 又过了一处月亮门,往西走了一会儿,再往南一拐,见一处足有两个“顺意院”大小的院子。 “这处院门朝东的就是二夫人陈皎雪的春雨院,只瞧这院子便知道院中主子在府上的分量了,这二夫人的院子,位置大小仅次于大夫人的秋月院,比那四夫人三夫人的可好太多了。” 话过再沿路往前,就见一处院子前聚了不少人。 秀儿停了脚步,小声道:“看来老爷要出门了。”说着再指指东边的这处大院子“这就是夫人老爷住的秋月院,也是府上最大的院子。” 两人瞧过略略点点头。 倒不想秀儿口中无心一句,“这王管事儿跟着也很是颠簸。” 王管事儿 弯弯小草顿时耳立,“王管事儿是哪位” 秀儿抬手指着那边一个男子,道:“就是老爷旁那位,中等个子,不胖不瘦,四十出头的黑袍男子,王景盛,老爷的贴身跟班儿。” 弯弯赶忙慌问道:“他这次也跟着出远门” “当然跟着呀,老爷去哪儿他都是跟着伺候的,何况这出远门。” 弯弯顿时傻眼他们出门一月多,那岂不是她跟小草就要在这府上先待上一月多等他再回来,拖拖拉拉不就得俩月吗 这怎么熬 两人失魂般跟着秀儿将这南府转了整圈下来 木呆呆的回了后厨院。 刚进门,小五子放下手里正洗着的青菜奔到了跟前,急道:“弯弯你得罪主子了。” 弯弯一头雾水,懵问道:“什么得罪谁” 就看这小五子急躁的手指着西南方,道:“南小爷吩咐让你子时熬好冰糖雪梨汤给他端过去。” 弯弯只觉自己听错了,紧眨眼半天,愣愣道:“子时大半夜他喝甜汤” 小五子白圆圆的脸跟着挤成一团,“对呀,这明显就是整你呢还说了谁也不准替你,而且必须你自己熬,若是谁替你,全后厨的人跟着罚一个月月钱。” 秀儿一旁瞧着弯弯,叹气道:“早知道昨儿直接跪就好了。” 天黑忙完,众人都回去睡了,小草一旁瞧着那咕嘟咕嘟的小火炉,打着哈欠道:“掌柜的,这南公子到底是什么心思这样折腾你为了什么呢” 弯弯眼也快睁不开了,厌厌道:“他是主子我是下人,主子吩咐下人做点累活也算常事。你快回去睡吧,我送完就回来。” “好,那你路上慢点,小心滑。” 话完小草回了屋。 弯弯守在炉火前,时不时打开瓦盖瞧瞧,耳朵听着外面,就等着府上的更夫来点时。 咕嘟咕嘟等呀等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外头一声亮嗓喊:“子时子时已到子时” 坐在木矮凳上的弯弯快立身晃了晃脑袋,小心将瓦锅里已经软糯到可以一口饮下的冰糖雪梨倒了在了乳白盖碗中,入了食盒,回身提了花夜灯,要奔外头。 只是一敞后厨院门,就见一小厮正走过来了,冷的缩缩着身子道:“弯弯姑娘是吧小爷让我带你过去。” “那那这汤水,劳你带回去可好” 那小厮忙摆手,“我只是来引路的,姑娘请吧” 说完就挪步前头去了。 弯弯跟人家不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身后跟着。倒是路上有些暗处也不觉得怕了,快到璞玉院跟前,就看几个小厮揉搓着手脚在院门外焦急的很,见着她来了,快到跟前道:“姑娘你可是来了,快进去吧,我们得关院门了。” 小厮们簇拥着弯弯进了院里,弯弯怔愣片刻道:“不是,我还得出去呢,我送完接着出去,你们等等我。” 几人没接话,只看着他们门里落了锁,就奔进了耳房,哐闭了门,不再露面了。 “我还得回” 弯弯呢喃着再瞧瞧手里的甜汤,心想快送下,再去喊他们,回身瞧一眼那亮着烛光的正房,硬着头皮步上台阶,到跟前敲了两下。 听里面应了声,轻手开门进去,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小爷您的冰糖雪梨汤。”弯弯说着步前将食盒放了桌上回身就想走。 南无歌淡淡说了一句,“闭门,给我端过来。” 主子吩咐的当然得照做才是。 弯弯忍着满脸困意端了汤水,到了床前,南无歌抬手接过,一眼未瞧她,只垂目淡淡道:“去那榻上坐会儿吧,我喝完喊你。” 都说长夜难捱,果真,身子困乏却不能睡真的太要命。 弯弯榻边坐下,望着这屋里烛光柔和催眠身感火盆 里的暖气滋入肌骨 眼皮只觉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过了不多会儿,南无歌回头瞧她,弯弯已经斜躺在榻上睡了。 “就知道你扛不住” 南无歌说着嘴角一勾,轻声起身将那甜汤放了桌上,走到弯弯跟前,瞧着她就这般毫无防备的粉腻黄黏,眸中再无他物。抬手脱了她的缎鞋,灭了烛灯,低身将她抱到了床上。 终于又能同衾而眠了。 怀里这软糯的身子,南无歌是想了多久了,还有她身上那甜甜的香气一点都没变,南无歌如此抱着她只觉整个人似大病痊愈了一般,忍不住在她耳边低语道:“离了你,我就是苟延残喘” 这一夜,南无歌几乎都是半梦半醒,但心里真的像灌了蜜般的甜。 天未亮,南无歌就觉怀里的弯弯开始翻动身子,她可能要醒了。南无歌快翻下床,轻抱着她回榻上,自己又假装无事的翻回床上。 只是还没等等喘匀气,就听弯弯嗯了一声后,“嘭”又一声落地的动静。 快起身一瞧,就见她整个人摔在了塌下,娇颜惺忪的摸着头推地坐直了身子。 “是摔到头了吗” 南无歌一个箭步奔上来,急问道。 迷糊中的弯弯一听这个声音,马上睁大了铜铃眼。疑惑地瞧着眼前这满目温柔的南无歌,片刻,慌回身看看天色,回头无措低眉道:“失礼了,小爷莫怪。” 话完快穿好鞋子,提上食盒,花夜灯开门跑了。 第六十八章 认认那姑娘 同样一早就慌张的还有欢心院的顾青宁。 自家宴上听了南无歌的一年之期后,便辗转难眠,失魂两夜,这大清早挂着心事就来了“秋月院”。 听到门外脚步声,小容步前拾了团花棉帘,于氏就见顾青宁一身皓月白底梅花袄裙,外披着山茶红缎披风,梳着凌虚髻,浅插珠花红簪,挪步进了屋里。 “青宁可是扰了娘的清梦” 顾青宁瞧于氏睡衫外披着件团花墨紫袖衫,还未梳妆,想着自己怕是来的太早了,忙糯声问道。 于氏抬手拉着她往那万宝圆凳上一座,笑盈盈道:“老爷出了远门,我何时睡不成难得你一早来跟我说说话。”话完跟小容使了个眼色,她带着红疏出去了。 “瞧你这满脸心事,说说,可是因为无歌” 顾青宁轻点头,那一双泪眼泫然欲泣,“这些日子娘您也瞧见了,小爷他待我甚是疏远。青宁知道他之前有位中意的姑娘,我心里隐约觉得,他那心里头还挂着她,便想来找娘您打探一二。” 于氏端了白月茶杯递了她跟前,眉目间抻了片刻,缓缓道:“那姑娘我还真是没见过,只是听说是个性子烈的姑娘。俩人也没几日的事儿,我便也没挂心。再说,我们南家要娶进门的儿媳妇,只能是你这般的大家闺秀,那种姑娘她再好,我跟他爹也是不愿意的。” 于氏如此说着,想着断了她的疑虑,可哪知顾青宁心里已经生了主意,接着轻声问道:“娘,我还是想去见见那位姑娘我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夺了他的心。” 于氏眉头一簇。 “青宁呀,娘看这无歌定不是因为她。你们可是两小无猜,他跟那姑娘才相处几日,早都忘干净了,他呀,就只是身子不好而已。” 顾青宁还是浅摆头,“娘您别哄我了,顾家可是做药材生意的,我对这医术也是略懂一二,小爷那气色虽说倒是欠了一些,但怎会需调养一年之久娘您不肯说,不就是怕我去为难那姑娘吗您放心,青宁如何也是好好习读过女诫女论语的,定不做让娘您和小爷为难的事儿。” 于氏见她如此不肯松口,看来绕下去也是不行了,只能叹了一气,道:“那姑娘是个拆亲铺的掌柜,听说跟路直的铺子和云和斋新开业的酒楼在一条街上,祥和街。” 得了话的顾青宁,早饭都没留下吃,就奔了祥和街。 马车上,红疏先语,“主儿,要不然咱们别去了。” 打定主意的顾青宁哪里肯依,只坚定道:“非去不可,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对我如此冷淡” 红疏听她这般执拗,也不好再劝了。 到了祥和街,马车慢行到了云和斋前。 “主儿,慢些,这里还有些余雪未化。” 下了马车红疏小心扶着顾青宁,好在路中大部分雪都扫了,只余一些散的。 两人小心跨进铺子,里头的小伙计哪里识得顾青宁,只愣头道:“两位这铺子还未到招待的时辰呢” 红疏一旁忙道:“这是南府小夫人。” “小夫人您您快请坐。” 前面招呼着,其中一个小厮赶紧去后厨请了管事儿人,说话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赶紧来了前面,毕恭毕敬道:“小夫人好,小的钱为骏,不知小夫人来有什么吩咐” 顾青宁浅浅笑道:“我就是过来问个路,听说这街上有间拆亲铺子不知道是在街的何处” “拆亲”这钱为骏一时语塞,铺子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家小爷对这苗掌柜那是有心思的,虽说后来娶了这顾青宁,但还是心里记挂着她,不然怎会那日一堆东西让送过去那这小夫人突然来找苗掌柜不会是来闹事儿的吧 一时间钱为骏还真不知如何作答妥当了。 “怎么你们也不知道吗” 就见钱为骏思量片刻,才为难慢道:“回小夫人,那拆亲铺就在隔壁” “隔壁” 顾青宁微簇眉梢,真是万万没想到这铺子就如此挨着,心中一阵醋意,却缓缓起身不慌不忙的盈盈一笑道:“好,那你们忙吧” 两人缓步出了铺子。 红疏慢搀着顾青宁,往旁边挪步过来,瞧着那“不羡鸳鸯”的四字匾额,道:“主儿应该就是这间了” 可再一瞧那门上,落了锁。 “主儿,这人不在。” 顾青宁眼中一阵暗色,回身便要走 “池路直” 倒是不想,一回身,见池路直在对面铺子里坐着。 被这一喊 ,池路直赶紧立身外头瞧,自是看见了俩人。 “青宁,你怎么来这里了去酒楼吗” 顾青宁脚下轻盈的踏进来,瞧着他这间雅致小铺,矮身坐下道:“正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小虎红疏会意,出了门。 顾青宁等不及回身浅指了指对面弯弯的拆亲铺,道:“对面这铺子里的掌柜,她就是之前你们说的阿歌中意的那位姑娘吧我今儿特意来,想见见她。” 池路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浅笑,先端茶递给她。 慢道:“大可不必。这姑娘人家跟南无歌早就断利落了。自知道你俩成亲的事儿后,便跟南无歌再没有见过,也没有任何牵扯了。” 顾青宁在池路直跟前倒也无需掩饰了,直言道:“不怪我胡思乱想。自从成亲后,他便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思来想去,猜着定是跟这姑娘有关系。所以我想来认认,到底什么样的姑娘能叫他如此放不下” 池路直倒是明白顾青宁的心,可是他更是护着弯弯。 “且不说你俩不冷不热是不是因为他没放下这姑娘。就算是真的如你所言,青宁这事儿他放不下你该去找他,你找人家姑娘作何这姑娘,跟你们这些贵家大小姐可不一样,性子倔,脾气急,知道南无歌要娶你后也不哭也不闹,愣是自己挨过来了。如今好不容易人家都忘了南无歌是谁了,你可别再来揭她的伤疤了。” “是吗” 顾青宁听于氏说弯弯是拆亲铺掌柜的时候,便觉得这姑娘特别,再听池路直如此说,想来,这姑娘肯定是不会纠缠人的。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再问上句,“他们,真的没有再见过吗” 就见池路直满脸笃定,道:“你若是担心他俩旧情复燃的话,那青宁你就想多了,他俩没见过,也不会再见了。你就安心回去好好过日子,舒舒服服的做你的掌宅正妻。” 顾青宁这才梨涡坠了蜜般,笑了。 第六十九章 合欢结坠子 顾青宁得了稳妥话,安心回了南府,一下马车,就瞧着门前一辆马车旁的身影很是熟悉。 “耿叔” 耿火青闻声回身一瞧,喜道:“小夫人。” “耿叔我的喜酒可是来喝了” “那是自然,你俩的喜酒怎能不来我还灌了你郎君几杯呢” 跟顾青宁亲热说话的耿火青,是南府请的手艺大师傅,银铺金铺中很多贵重首饰,都是出自他的手,很多稀有的材料,都交给他来做。从十几岁入了这行,现在年近五十了,这顾青宁自小就戴了不少他做的珠绳穗,那时大夫人和自己娘亲带着她,三人经常去那作坊里选样子,选料不想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见自是瞧着跟亲人般。 “今儿耿叔来是” “为了这个”说着耿火青将大氅下遮住的檀木盒露了出来,继续道:“前些日子寻了块上好的羊脂玉,小爷看中了,便做了两件首饰,你打开瞧瞧。” 顾青宁快手打开,里面一只温润浑厚的玉镯,还有一细软布包着的一条银链子,小心翻开,里面挂着块精工细雕的合欢结坠子。 耿火青一旁道:“这镯子肯定是给大夫人的,你知道她最好戴镯子。这坠子,一准是小夫人你的。合欢结,只予心上人,南小爷他可真是有心了。” 顾青宁泪眼满喜,瞧着那坠子可真是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中意的了不得。 “不过,这事儿小夫人你还是得当不知的。” 顾青宁当然懂他的意思,笑盈盈的将盒子合上给了他。 话说那一早慌张奔回后厨院的弯弯,趁着众人未醒,小心挪步回了屋里。 见小草睡得正香,这才放了心。 坐到桌前刚安稳一会儿,小草扭着身子醒了。 “掌柜的,你这何时回来的我昨儿实在等不到你,就睡了。” 弯弯只边理着发髻,故作淡定道:“送下就回来了,你那会儿已经睡得沉了。” “奥那没再为难你就好。” 两人说着话,梳妆好来了后厨,见秀儿已经在盛着粥了。 秀儿心里也挂着昨夜自己出门的弯弯,见她来了,小声问道:“昨儿如何南小爷没再刁难你吧” “没有没有,倒是劳你们费心挂着我。” 说着,三人端粥去了那用饭的小间里。 刚进去就听小五子喝饱吃好了在那里闲说道:“听说了吗二夫人房里头撵走一个小丫头进府做活儿还不足三日” 众人紧问:“怎么回事” “听说是勾了小二爷,被二夫人撞见了,光着身子挨了打不说,什么都没捞到就被撵了。所以,你们这些姑娘家可得长个心眼,千万别打府上主子的主意不光饭碗不保,身子也让人给骗了。” 说完还特意瞧着弯弯小草道:“你们刚来还不知道,咱们府上这南小爷也花的很,那没娶小夫人之前,那姑娘换一个换一个,跟走马灯似的。你们可别觉得能摸了他床上去,就能当了主子,人家心里头可瞧不上咱们这种贫寒身世。还有那小二爷,那更得小心,啥本事没有全听他娘的,跟了他更是半点好捞不着。” 秀儿一旁喝了口粥,打趣道:“这弯弯现在都被南小爷整怕了,还床呢她恨不得八辈子见不着南小爷,是吧” 一堆人说笑着,听外面有人喊。 小五子离门近,出去招呼了。 片刻后回来,那细长的眯缝眼盯着弯弯瞧了半天,坐下纳闷道:“弯弯你昨夜里去送甜汤,你还跟南小爷闲谈了吗” 弯弯乍听还以为是昨夜自己睡在他榻上的事儿人乱传了呢,缓了缓才道:“我哪哪敢跟南小爷闲谈。就只是送了汤去。” 一时紧张的她都结巴了。 小五子不解,蹙眉道:“那你会做菜这事儿,小爷怎么知道的刚才南小爷又找小厮来带话,叫你中午送饭过去,而且还让你亲自做菜都点好了,我一会儿报给你”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弯弯,就见她嘴角微动,缓缓放了碗筷,“就是南小爷随口说那甜汤味道还算对付,问我是不是学过。我就说倒是还会炒几样菜,但在后厨我这手艺可不算什么,跟着打打杂倒是行的。就如此一问一答。” 李全礼在一旁沉了一气,道:“还真是从未见南小爷如此为难下人,要不要我中午跟你一起过去,求求情” “不劳烦大师傅了,不就是做顿饭嘛,我多干点活儿,替你们分担分担,挺好” 弯弯笑着说完,端碗慌将那米汤咕咚咕咚喝了。 花瓣鱼,青葱排骨,黄丝盘 ,青油烧,蛋花饼弯弯听小五子说完,憋着气点了点头。 小草一旁凑上前,“要不中午我给送过去。” “没事,由着他吧,谁叫我现在落在人家地盘儿上了呢” 话完,弯弯挽起袖子就开始准备,和面,生火,呛菜,剁鱼,焯排骨一停未停,溜溜忙活到晌午,这大冬天守着炉火,额间都冒了汗。 “弯弯,这饭给你留着,你快去快回啊” “好” 几样菜装到食盒里,弯弯回了秀儿一声,就提着奔了“璞玉院”。 进了院门,刚到了房前,听身后小厮道:“小爷还没回呢放屋里就成。” “好。” 弯弯顿时心稳了,晨早那事儿实在丢人,本还想着再见怕生尴尬不想竟然如此躲过去了。如此想过,轻手推门进去将那食盒好生放到桌上,扭头脚下轻快地出来合了门。 “饭菜送来了” 一回身,南无歌一脸平常的大步到了跟前。 “回小爷,饭菜已经放在桌上了。您慢用,小的先回了。” 谦身话完,弯弯就想快点闪人,可刚步下一节台阶,就听身后南无歌道:“进来。” “” 弯弯低头无语,暗暗叹了一气极不情愿的跟着他回了房里。 门一合,弯弯上前,一脸冷色将那饭菜摆好,就退到了一旁候着。 南无歌湿帕过手,从食盒里又取出一双银筷,慢手倒好了茶水,瞧一眼弯弯道:“过来坐下吃饭。” 第七十章 冷眸 弯弯身子僵的厉害,不想靠前,更不想跟他说话,半晌才冷冷说道:“小爷慢慢吃吧后厨院里给我留饭了,我回那儿吃。” 南无歌扫她一眼,淡笑道:“不吃是吧那我可得想想今夜里的汤水是不是再延延时辰送了。若是延了时辰,你这晚上的觉可怎么睡呀” “你怎” 弯弯一时没忍住,喊了出来 出口两字才觉得不对,又缓缓冷道:“小爷,大晚上喝那甜汤你身子能受得住吗” 南无歌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慢道:“既然我说话你不听,那今晚的汤水就从子时,挪到” “我吃。” 终究他是主子,自己一个下人怎么斗得过,要是再往后延,自己别说在这府上挺两个月了,怕是没几天就得提前入土了。 不待南无歌说完,弯弯两字出口,快步到了桌前坐下拾了筷子。 南无歌得意的瞧她一眼,这才也拾筷夹菜入了口。 香甜酸辣,样样都是他爱吃的味道,月余了,头一次这饭菜他吃的如此香,七分饱后,南无歌陆奥了筷子,端茶瞧着她剪短的头发,忍不住心疼道:“情伤才断青丝,是因我对吧” 话一出口,就见弯弯手里的筷子一顿,干脆放了,回头瞧着他冷目道:“我就是来你府上拆个亲,拆完我就走,你就全当不认识我。” 这一双冷眸,没有半点感情,比前日那双还要更让他抓狂。 南无歌受不住,一时慌的厉害,囔囔道:“吃饭吧,今晚子时继续给我送甜汤来,炖什么,你随便。我身子不好,你也瞧出来了,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府上那些人做的,我不爱喝。” 吃完饭,弯弯半句不吭提着食盒走了。 璞玉院里的一个身矮,白胖的小丫头盯着弯弯出了门,垂目琢磨了一会儿,偷摸奔了欢心院。 没了心事刚用过午饭,坐了软榻上想躺下歇会儿的顾青宁,听院里小丫头门外道: “主儿,糯儿来了。” 顾青宁一听是她,快让红疏去敞门。 这白胖的糯儿被迎进了屋,忙低眉凑前,“小夫人好,有件事儿,小的想着有点怪,便来跟您知会一声儿。” 这糯儿跟自己前后脚入的南府,顾青宁瞧她顺眼,便花了极少的银子便将她拉拢过来,有了她再,但凡璞玉院有什么风吹草动,顾青宁也都会知道。只不过这嫁过来一月多,倒也没什么事儿。 “何事但说无妨。” “就是南小爷,昨儿晚上子时让一个后厨新来的小丫头过去送的甜汤,人进去到清晨才走。而且今儿中午也是这小丫头提着食盒来送的晌午饭。这让人不多想都难呀” “一夜未出”顾青宁顿时睡意全无。 身子紧绷着从榻上下来,步到跟前,眼中微厉再问道:“后厨的丫头长得如何” 这糯儿低眉回道:“回小夫人,长相确实标致,一双大眼睛瞧着娇俏的很” 顾青宁听着乱了心,快语道:“红疏,你去后厨找她过来。” 两人退下,红疏外头再细细问了问模样,便紧步来了后厨院里。 一进屋,就见弯弯小草正在刷着碗筷,赶忙靠前问道:“两位姑娘” 弯弯正好闻声抬头,一双铜铃眼带着一丝疑惑瞧着红疏,“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红疏一瞧她,这不是那天家宴上不小心将撒汤水洒在南小爷身上的那位姑娘吗那天晚上红疏瞧了她一眼就记住了,就因为这双清冽明眸,别处难寻。糯儿说的看来就是她了。 遂淡淡一笑,道:“姑娘,小夫人请你过去说说话。” 弯弯微愣,“小夫人” 这南无歌的夫人找我作何弯弯瞧着眼前说话客客气气的红疏,觉出定不是好事儿。 但主子找来总得去呀,回身跟小草说了声,就跟去了。 “姑娘请。” 弯弯跟着红疏谦身踏进这欢心院,院中宽敞不说,满地冰裂纹铺地,那葳蕤花木多的很,雪融了大半,更能看出花开之俏。还有那满檐的囍字红灯笼,可想而知他们大婚那日是何等的风光。 “主儿,人领来了。” 顾青宁浅浅回身,就见牡丹帘后穿着跟其他下人一样的碧绿裤褂,双髻发的姑娘走进来,一打眼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待她一抬头长睫清眸,顾青宁禁不住眉头一簇。 果然标致,这般模样在这南府的丫头堆儿里头,一定是会一眼瞧见的那个。 顾青宁打量过她,不慌不忙的摸着榻边坐下,低声 问她:“叫什么” 弯弯谦身回话:“回小夫人,小的弯弯。” “弯弯名字倒是跟你的人很般配,是个活泼的小丫头。听说你昨夜里给小爷送甜汤了做的什么” “回小夫人,是南小爷点的冰糖炖雪梨。” “大半夜喝甜汤你们小爷这胃口是有些难以捉摸。你去送完甜汤就走了” 走没走选哪个 这小夫人突然喊了自己来,问东问西应是知道了什么实话当然不能说,说了怕是不用等南无歌撵自己,这小夫人胡思乱想一通后就先对自己下手了。 就见弯弯思量片刻,垂目慢声回道:“回小夫人,小爷他罚我跪地了一夜。” 跪地一夜顾青宁眼中不解。 倒是一旁的红疏小声接话道:“主儿,这姑娘就是将汤水洒了南小爷身上的那位。” “那天是你我倒是没细瞧。”顾青宁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她的语气中还似有疑虑,如此可不行,要再说点什么,叫她完全信了才成。 就见弯弯突然折身跪地,低头语气诚恳道:“小夫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刚进府,那天就不小心洒了汤,得罪了南小爷。我嘴也笨,也不知道怎么求饶,倒是见了小夫人还能说几句。今儿就求小夫人,帮小的说句话,请南小爷饶了我吧,小的以后做事一定小心仔细。” 顾青宁听过微微点头,身子顿时松快了,道:“既然你如此说,我便代你跟小爷说说。倒是你这新来的小丫头,干活儿可不能毛手毛脚的,那汤落了谁身上能高兴行了,没别的事儿了,下去忙吧” “谢小夫人。” 待弯弯掀了布帘出了门,顾青宁才摸着榻边浅躺下来,碎语道:“阿歌怎还学会欺负下人了” 第七十一章 困意 未时,欢心院外来了丫头递话,大夫人晚上请她过去用饭。 傍晚,顾青宁换了身衣裳就早早来了。 一进门,南无歌已经在桌前坐着了,脸面瞧着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顾青宁羞羞一笑,靠前贴着他坐了下来。 “青宁,你快瞧瞧无歌找耿师傅给我做的这镯子这玉料多润。”说着就递上一只木盒,顾青宁认得,就是自己白日开的那盒子。 但她只装作头回见,开了盒子瞧着那玉镯端详片刻后夸道:“这料子甚好,油润如脂,阿歌就是这般有心。” 于氏倒是略有不满,轻声道:“无歌你倒是下次再遇这样的料子,记着先给青宁做个物件。” “青宁喜欢的物件,那还是得她自己去选才合适。不如就娘亲你无事的时候陪着她去挑挑,或者叫上岳母一同去。” 他此话何意 听南无歌如此说,顾青宁瞧着那盒子心里犯了嘀咕。不对呀,明明还有一个玉坠子的,怎么迟迟不听他提呢如此想着,合了那木盒递给他,轻声探问道:“这么好的料子,就只出了一只镯子” 南无歌接过木盒,吩咐小容收起。 再回过身只点头浅浅道:“对,这料小。” 本来满心欢喜的顾青宁,只觉心里顿时裹上了一层寒冰。 那是不是普通的坠子,那是合欢结,花前月下赠与心上人的物件,他没给自己,他会给谁 这顿饭,顾青宁吃的没滋没味,快吃完了,倒想到今儿弯弯的事儿,闲来启口道:“对了阿歌,听说这两日,你有点为难那叫弯弯的丫头。” 南无歌眉头一挑,缓放了筷子,道:“为难” 于氏跟问道:“你何时还学会为难人了” 就听顾青宁慢道:“娘你还记得那日洒了汤水在他身上的那小丫头吗阿歌叫人家小丫头子时过去送甜汤,还罚人跪了一夜今儿那小丫头找来跟我诉苦,求我帮她说说情。我一瞧,新来的小丫头嘛,便应下了。” 于氏听过,瞧着南无歌轻斥道:“不就是洒了汤水吗那日我都瞧见了,是你四妹撞的人家那小丫头,又不是她故意的,适可而止啊,可别学那二房那一套。” 南无歌暗自琢磨,罚跪一夜这弯弯的性子不可能会主动找青宁编这种谎话,那这事儿就是有人特意告诉了青宁,她又找了弯弯过去问话,弯弯没有办法才 想到这儿,南无歌便借着这个谎话接话道:“你们就别管了,这小丫头,可没有表面看着那么乖巧懂事儿。我再教训她几日,叫她知道知道厉害。不然以后新进府的丫头小厮都仗着自己是新来的,就不懂规矩。那如何是好” 吃过晚饭,南无歌就满心欢喜的速速回屋里等着弯弯了。 实在等的困了,想起什么,往枕下摸索片刻,将那细软布包着的玉坠子拿在手里端详了起来,嘴角还时不时微勾一下。 自南无歌中意了弯弯后,就心心念着想送她一件传情的首饰,迟迟没有遇到中意的,后来又生了这么多事儿。半月前耿叔说他寻了一块好料子,南无歌一眼相中,在定花样的时候心中念起这首合欢诗,“素有合欢树,今有合欢结。莫问情深矣,纤枝袅袅间。”情深,自然就选了这合欢结的样子。 即便当时,他也不知该如何给她。 “你这主儿看来跟你颇为有缘呀,知道你出世了,她也来了,不早不晚,刚刚好。”南无歌屋里自己嘟囔着,就听门外有了脚步声。 “小爷,汤来了。” 南无歌快将那坠子藏回去,低声应了一声。 门外弯弯提着食盒进来,熟门熟路的端汤到了跟前,依旧冷目瞧着他。 南无歌不用抬头也知道她的心思,就慢手调羹,不急不慢道:“这么晚劳你过来给我送汤,也是为难你了,去榻上睡吧。别人再问你,你还是可以说我罚你跪了一夜。” 一听这话,弯弯就知道定是小夫人跟他说了。 不过跟他睡在一个屋里断是不可能的,虽然她已经困得站在这儿都有点晃悠了,还是强打精神道:“不为难,只要小爷您喝快点就行” “我喝快点你也回不去,院门已经锁了,等我喝完,那些小厮都睡熟了,你还好意思去唤他们起来他们也累了一天了,再喊起来我这当主子的也觉得过意不去,你就在榻上凑合一夜吧” 弯弯心想两口就能喝完的汤你如此磨叽,再不喝天都亮了。她也不吱声,就站在一旁候着。 南无歌一瞧硬来不成,便抬头瞧她一眼,又道:“拗不过你,你去榻上等等,喝好了我去帮你开门总行了吧你如此瞧着我, 我喝不下。” 得了这话,弯弯便安心去了榻边坐下,心里还跟自己说这次一定不能睡着,手掐着自己腕子,双目瞪圆盯着床榻上的南无歌,盯着盯着困意阵阵袭来盯 南无歌边喝汤边听着身后榻上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回头偷瞥她一眼。 见她手搭在榻围上,没了动静。 “弯弯” “苗弯弯” 唤过两声,见她没应,南无歌才难掩欣喜,轻手轻脚到她跟前,“我可是喊你了”说着小心将她抱回床上,从青缎圆枕下摸出那坠子,偷偷给她戴上,一挥袖灭了烛灯。 满屋温柔月。 刚躺平,睡懵的弯弯转过身朝着身热的南无歌就蹭了过来,只是她鼻尖的冷意还未消,蹭到南无歌的脸上引的他好一阵心疼,赶紧挪动了下身子将她往自己怀里再抱紧了些。 “要不是对你思念颇深,我也不舍得如此折腾你。” 南无歌小声呢喃着,就觉弯弯口唇间那带着一股桃香气的呼吸一阵一阵的拂着他的脸。 真想一口吃了她。 心乱的南无歌垂目瞧向怀里酣睡的弯弯,只觉喉间阵阵干涩,犹豫半晌后,轻声道:“我送你这么好看的坠子,亲你一下,不过分吧” 话完,南无歌低头碰过她的鼻尖,找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