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尽歌谣》 第一章 缘起 年少初遇 云都城是凡人界修仙之人最多的一处所在，因为，这里灵力充沛，空气清洁，民风古朴，嘈杂之徒极少，多有地势空旷的平地或人迹罕至的山洞，可供修行人闭关打斗。修仙人多当然是因为想活得更长久，甚至凌驾于五岳之上，然而成功的少之又少。 在这样的环境里，司宁正像常人一样在一处罕迹之地呼吸吐纳，她修仙，不是为长生，不是为第一，只是为一个人，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人。 忆往昔，初见。 十七岁以前，司宁一直生活在最繁华的洛何城，是司马府司马路的千金，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其名司马林希，司宁本名司马林杉。 十岁那年，七月初七，那一天她生辰，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出现了—— 林杉手里拿着林希编折的风车，迎风站立，看着旋转的叶片，心里乐滋滋的，却没注意到暗处一双炯目正悄悄地注视着她。 他走出来，走到她面前，一股强大的气息蔓延过来，林杉甚至不能动了，她看着他，他没有使她感到害怕，反而觉得那气流很舒服，她看他，他也看她。那样一个谪仙般的男子，衣带飘扬，头发用一跟发带轻挽，活脱一副仙人形象，清风朗月般地，走到她面前。那相貌简直不能用俊俏形容，林杉想：世上怕是再无生得这样好看的人了。此刻，时间仿佛随着他的出现而暂停。 “你是仙人吗？”林杉说。 他，没有回答，“听说仙人都神通广大，你长得这样好看，气息这样强，一定是仙人了。”林杉眨着眼睛，笑着说，“唔，你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你不是来找我的？”林杉语气中带有一丝失落。他蹲下，致使自己同她一般高，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杉，你呢？”林杉眨巴眼睛，纯真地说。“你姓林？”“我姓司马，名为林杉。” “司马，林杉。”他取下腰间的挂坠，“林杉，我与你有缘，这玉叶坠赠与你，当你十七岁时去云都的无念门拜师学艺，来日你我还会相见。”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 “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林杉手里攥着玉叶坠，向他喊道。 “顾清浅。”他说话时人已飞往天际。 回到爹和哥哥身边后，虽然他们给她准备很多好吃的和礼物，但她似乎十分不在状态。司马路和林希努力地想哄她开心，于是两人扮起了歌舞坊最近常表演的小丑结亲，把大堂所有人笑地合不拢嘴，林杉见状，也只好佯装捧腹大笑。大伙看她这样子，也放下了心来，高高兴兴地替她过生辰。 但是，云都城、无念门、顾清浅，已经深深地刻在她心里，待到十七年华，她便会去那云都拜师求学。 仙城来客 七年后，林杉已然长成了大姑娘，出落地聘婷玉立。 司马府后院，林杉正挥舞手中之剑，她想：若是十七时注定要上云都，那么怎能没有一点基础？于是她便求爹和哥哥教她功夫。 司马路在洛何城也算是高手，而林希拜于冷素秋门下，冷素秋虽为女流，却是当今天子身边的第一侍卫，其实力甚至高于男子。林希有这样的师父，自身自然强劲。 林杉正练功时，林希来了。“呦，你说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妹，别家女儿都是养在深闺绣花待嫁，你却在此舞刀弄剑。”林希说着两手摊开，一副无奈的样子，“你如今都十七了吧，别家女儿都有媒人提亲，我们家却半个媒人都没见到”林杉停了动作，装作没看见他，径直朝院中亭走去，林希追上她，“林杉！”“嗯？”“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你想说便说，我不强求。”林希低下头：“为什么从十岁以后，你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再不复十岁以前活泼好动的你？”“还不是一样。”“这怎么能一样！”“在我看来一样。”“”林希摇摇头，说：“是云都无念门来人寻你”云都，无念门？林杉心中悸动，转而想到一个人——顾清浅。那个人说，十七岁拜师于无念，便会再见他，那么，无念门主动来此，原因是何？ 林杉匆匆朝正厅走去，林希惊异：咦？厅里，正座上毫无疑问是司马路，侧座上的 林杉抬手行礼，司马路起身道：“杉儿，过来拜见无念门的季修大师。”“林杉拜见季修大师。”林杉躬身行礼，抬眼看，这季修大师胡子花白，穿一身白色宽袍大衣，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季修摸着胡须，眯着眼睛冲林杉微笑：“你就是林杉小娃儿，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林杉摇头，季修笑，高深莫测地笑，司马路也摸不着头脑：“方才大师不肯说于某人，为何小女来此也不肯说？还请大师指点。”季修道：“如果说老头子我要带走小娃儿，你可能答应？” 无欲，无念 无果，季修又说：“无念门乃道家第一修仙门派，与皇室暗影门可比拟。暗影专为皇家培养高手，而无念讲究无欲无念，修仙为要。”“你怎知我无欲无念。”林杉森森地说。季修显然没料到：“你可记得顾清浅。”这声音不是从空气中传来，是从心底，这是心灵传音之术，因此司马路并没有听到。林杉一个机灵，顾清浅，果然是跟他有关么？季修依旧摸着胡须，好像并不担心她会不答应。看到林杉点头，季修便离去了，像顾清浅当初一样的，说走就走了。第二章仙城来客 七年后，林杉已然长成了大姑娘，出落地聘婷玉立。 司马府后院，林杉正挥舞手中之剑，她想：若是十七时注定要上云都，那么怎能没有一点基础？于是她便求爹和哥哥教她功夫。 司马路在洛何城也算是高手，而林希拜于冷素秋门下，冷素秋虽为女流，却是当今天子身边的第一侍卫，其实力甚至高于男子。林希有这样的师父，自身自然强劲。 林杉正练功时，林希来了。“呦，你说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妹，别家女儿都是养在深闺绣花待嫁，你却在此舞刀弄剑。”林希说着两手摊开，一副无奈的样子，“你如今都十七了吧，别家女儿都有媒人提亲，我们家却半个媒人都没见到”林杉停了动作，装作没看见他，径直朝院中亭走去，林希追上她，“林杉！”“嗯？”“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你想说便说，我不强求。”林希低下头：“为什么从十岁以后，你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再不复十岁以前活泼好动的你？”“还不是一样。”“这怎么能一样！”“在我看来一样。”“”林希摇摇头，说：“是云都无念门来人寻你”云都，无念门？林杉心中悸动，转而想到一个人——顾清浅。那个人说，十七岁拜师于无念，便会再见他，那么，无念门主动来此，原因是何？ 林杉匆匆朝正厅走去，林希惊异：咦？厅里，正座上毫无疑问是司马路，侧座上的 林杉抬手行礼，司马路起身道：“杉儿，过来拜见无念门的季修大师。”“林杉拜见季修大师。”林杉躬身行礼，抬眼看，这季修大师胡子花白，穿一身白色宽袍大衣，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季修摸着胡须，眯着眼睛冲林杉微笑：“你就是林杉小娃儿，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林杉摇头，季修笑，高深莫测地笑，司马路也摸不着头脑：“方才大师不肯说于某人，为何小女来此也不肯说？还请大师指点。”季修道：“如果说老头子我要带走小娃儿，你可能答应？” 无欲，无念 无果，季修又说：“无念门乃道家第一修仙门派，与皇室暗影门可比拟。暗影专为皇家培养高手，而无念讲究无欲无念，修仙为要。”“你怎知我无欲无念。”林杉森森地说。季修显然没料到：“你可记得顾清浅。”这声音不是从空气中传来，是从心底，这是心灵传音之术，因此司马路并没有听到。林杉一个机灵，顾清浅，果然是跟他有关么？季修依旧摸着胡须，好像并不担心她会不答应。看到林杉点头，季修便离去了，像顾清浅当初一样的，说走就走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章 离家 踏入修仙路 告别了父亲，告别了哥哥，林杉独身踏上前往云都的道路。 拜师 “暨日起司马林杉便为无念门第九代掌门亲传弟子，从此无欲无求，以修仙为重。”无念门大殿，季修召集众无念弟子为林杉举行门派仪式，大殿台阶正上方坐的即是当代掌门人无裳，这掌门看似比季修年轻了许多，也没有胡子，看似刚过而立之年。无念只一掌门，居无情涯，季修为长老，同季霆、匡夷、澜风各自坐镇四个方位。 此刻，“林杉，身入道门，须得改一名，从此便与凡世再无瓜葛，你可想好了。”无裳说。 “弟子，想好了，”林杉抬起头，对座上人说，“我，以后，便叫司宁罢。”司宁，本姓司马，世间安宁。 无裳站起身，飞向司宁，拿出一手饰：“这是掌门首徒信物——碧落云链，”说着便替她带于左手，司宁看着手上，它微微泛着白光，显然是有灵力的。 入一仙门得知己 以前她因为冷僻的性子，除了林希是没有人理会她的，而在门派里，她却交到了很多朋友。 譬如纪晨，这是一个极其开朗的男孩子—— “你说她究竟有什么背景，能让掌门亲自收她为徒？”“谁知道呢，八成是哪个有威望的世家出身。”众弟子云云实际上，司宁出身的司马府真是名门，司马路是当今天子身边的大将，威武不凡，据说天子打天下时司马先人自是功不可没。不过这跟司宁上无念，显然是没什么关系，当初还是季修老远从云都赶到洛何 就在众弟子众说纷纭时，其间一男子说了句公道话：“司宁师妹能入门派，自然是凭她自己的本事，汝等有何不服？”这是一个容貌极俊秀的男孩子，白白净净的，头发飘扬，乍一看还以为是女孩子，此时这男孩看样子很鄙视众人的行径，不屑道：“新来师妹，你们不欢迎罢了，还冷眼相待，是修行之人该有的做派吗？”“纪师兄，吾等知错。”然后所有人都立刻散了。司宁很奇怪，刚想问话，那男孩就说：“你一定奇怪他们为什么怕我对吗？”司宁点点头，男孩子用折扇掩面，“因为我厉害啊，哈哈～”司宁感到很无语，明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能有多厉害。“我叫纪晨，”男孩子掩嘴偷笑说，“以后有我罩你，不用怕！”司宁一阵无语，谁需要你罩了，朝他翻了个白眼便赶紧闪人了。留下纪晨摇晃折扇:倒是有趣的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章 师父领进门 门派修行 与其说修仙，不如说成修心、修行，世人皆知修仙即长生，一点不假，然又有多少人盲目修炼而至走火入魔。这些人，既没有名师指导，亦无典籍参详，以为修炼便是盘腿吸气， 无裳讲到这里，轻蔑地笑， 古有始皇为求长生拼了命炼制丹药，他当真以为天道是一粒小小的药丸能冲破的吗？ 世间的药草生灵包括人类皆由天道自然所造，你若是天道，怎会让世间存有可以抵抗自己的东西？ 一千年前世人不懂得修行，一直处于被动局势，被凶猛怪兽攻击也毫无还手的余地，生老病死，顺其自然，何其悲哀！ 然而五百年前，凡人的春天来了，两大门派横空出世，它们是天神对凡人的怜悯—— 五百年前那一场猛兽袭人事件，伤亡何其惨重！生灵涂炭！ 也许是天神睁眼了，那一时天地动荡，电闪雷鸣，两座偌大的建筑降于人间，一座至云都城，一座于洛何城，其间藏有诸多修行宝典。也是从那些书籍上，先人们晓得修仙这个词汇。 便是现在的无念门与暗影门，当然名字是世人取的。 起初两个门派降世的目的是一致的，然因暗影距离皇城较近，便被天子收纳，云都的这座，当时不及暗影出彩，只能被当时的云都城主支撑，收罗纯善肆意之人。 因此暗影的门槛，只有皇亲贵族能通过，可凡尘虽是贵族，却不见得多有天资；无念则不同，黯淡的出场却会存在意外的惊喜，无念内藏的书册、修行功法比暗影说好百倍也不为过。无念成员多求得放心逍遥，不拘泥于高深境界，正是此番心态，于是实力远高于暗影，却更为低调。 说到境界，为师便好好同你讲讲，这关乎到往后修炼是否顺利，你且仔细听好。 第一步，凝息。 世人从出生的一刻便开始呼吸，然孰能真正地懂得如何呼、如何吸，如何呼的畅快、如何吸的尽兴，又如何吸得最纯净之气、吐尽污浊之气。也有人会说，嘴一张、一合便是呼吸，胸腔一起、一伏便是呼吸，说得没错，然而孰能体会到自丹田散发而出的气息？ 天神道卷记载，修仙首要内体纯净，若有杂质，恐会起排斥反应，得不偿失。 若所入气体杂质过多，呼之不尽，秽物淤积于胸，医道称之为炎，仙道称为忱。故而修行首要，便是使全身干净通透，回归最初始之状态，方可开始行凝息之法。 然若要浑身干净，光靠吸气吐气可不够，人食五谷杂粮，这其中净是些凡尘气息，修行势必要摒弃这些，况且，修为高深之时，便觉察不出饥饿感，完全可以舍弃食物。 司宁听到这里，难过得嘟起嘴，不能吃东西，岂不饿坏了，水也喝不得吧！ 无裳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扔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今天便讲到这里，他一挥袖甩出厚厚一沓装订成册的书，不，是好几沓，在司宁面前摞成了小山。司宁眼睁睁看着师父将这些一部部半人高的典籍展现在她面前，半刻钟才算结束。 司宁愁了小脸:天神呐，您当初究竟往门派里塞了多少本书？！！！ ———— 九重天上，一女娇娥娇嗔道:“顾神，你为何就如此看重这小女娃？日日在这尘世镜前观望，不过就是一个刚踏入仙途的小孩子，未来还不一定会成功，有什么可看的！” 顾清浅盯着镜子的眼神充满了希冀，似是很期待司宁飞升，听到女人的话，眼神变得冷漠:“她的事，与你无关！”随即拂袖而去，却是瞧都不瞧她一眼。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入顾神的眼！”女人恨恨自语，心里却在暗自打算。 再看她装束繁缛，姿容艳丽，身段婀娜，方才偷看时，恨不得将顾清浅吃进嘴里。 ———— 司宁依旧在无情涯读书，读得昏天黑地，三千道藏，读到几时？ 司宁想: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对呀，无裳收她做了徒弟，只同她讲述了起源，剩下的便全然交给她自己去悟。若是有资质，读了书便行；若无资质，教再多也无用。 据说这些典籍最初是用天文写的，天神没考虑到便直接丢了下来，而后发现世人看不懂，便翻译成凡间的文字，编成副本。当然，译本只有掌门及各长老拥有，也是为了防止不轨之徒占据，为祸苍生。 司宁此时看的，便是译本。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未曾离开过原地半步，书海无涯。司宁发现，这些文字，像是为她打造的一般，不用深究便知其意，浅显些的，粗略一读，便可理解，稍难的，仔细揣摩，亦能推敲原委。只是有一卷，写法与其余似乎有些不同，是语法，也是字体，不得其解。 “师父——”司宁拿着看不懂的书卷询问，无裳一瞟，一阵咳嗽:“为师错拿了原本给你，你自然看不懂，就是为师，也不敢说能懂。”说着便要收回书卷。 “师父，我只是觉得，这上面的所谓天文，我，似懂非懂，很是模糊，脑子里仿佛有答案，却又想不出来”司宁将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说出来，想得到师父解惑。 无裳眉眼稍动:“倒是说来听听，你有何见解？” 司宁本来还怯生生地，妄加揣测天文理应不对，却没想到师父并不责怪于她，便大胆说了出来。 “这一卷，大约是第六百卷的原文。”司宁与无裳立于案前，无裳就这么看着她对着天书指指点点，默不作声，只静静听着。 “这里应是说万千世界，人最愚蠢”司宁看了一眼师父，见没什么反应，继续说，“可人也是最聪明的，他们懂得生火，懂得自给自足，他们有思想、有内涵、有感情，不同于其他生灵说白了，若人能修行，不光不被欺侮，若能修行，甚至可同天神一样，与神共处一处”司宁看这里时想这天神也是傻，非要成全凡人去和自己争锋，然而却没有在译本中找到这段话，也是留了余地么？ “我看懂的，大致就是这些，其余如何也想不明白。”司宁如实说。她却没想到，她看懂的，恰恰是该卷讲述的最重要的一段，其余不过是那位姓李的老人所编写的无关紧要的经文罢了。 无裳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与四位师兄弟终其一生，也未探知到这没有译文的一卷的意义，竟被一十七岁的小娃解释得头头是道 又强装淡定的说:“徒儿，既然没有译文便是天神不想让我们知晓的，如今你悟出来也就罢了，此事切莫与他人说起，切记切记！” 司宁只得点了点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章 修行在个人 实行 三千道藏烂于心，修行更得意。 整七个日夜，司宁囫囵吞枣地便将所有道卷览尽，应该是她资质高、记性好吧，也许是上一世看过呢。 司宁遵从师父指教，沐浴了一个时辰，将周身洗个干净，至于禁食，读书的七日夜可谓废寝忘食，竟半点也没觉得饥饿，应是精神食粮？盘膝于卧榻，根据典籍记载的方法，开始凝息。 回想书中所述——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司宁仔细回想，字里行间都如此熟悉，于是打坐时也顺畅许多。 闭眼一片漆黑，司宁默念经文，调整呼吸，试着用丹田发气。念着念着，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渐渐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眼前仿佛能看见光芒，越来越清晰，白色的，很纯净，很透彻，忽而出现一幅图画，像中医课用的人体总图，那是她的全身经脉。 十二经络七百二十个穴位一一在眼前展现。 “这就是我的体内一览吗？果然修行是无所不能的，连这都能看见。”司宁心想，接下来要如何做？ 接下来，该检查经脉是否正常，若非书中讲的经脉通畅，毫无漏洞，真气便无法循环，这样的人，便注定与仙无缘。 司宁仔细查看，对比正图毫无二致，只是血脉中为何散出隐隐火光，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到这里，司宁一提气，气出丹田，包裹了经脉，全部气息流淌致全身，随即经脉、血液开始沸腾，像是沉静了十七年终于又被唤醒。 凝息，已成。 接下来便是凝神了，司宁突然想起来，师父说修炼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切不可急躁，于是便停了吐息，睁开双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司宁跳下床来，跑到屋子外面，果然与之前不一样，浑身充满了朝气。立刻舞起剑来，嗯，不错，之前林希经常说她舞剑提不起气道，如今总算是解决了。 她在院庭舞剑，无裳全程观看:“似乎很顺畅～”此时舞的，是林希教她的二十四路冷氏剑法，而在无念门，尚未习得武功，何况她才凝息初成。 次日，睡了美美一觉的司宁醒来已是辰时，赶紧着急忙慌地穿衣洗漱去找师父听课。昨夜舞剑着实生猛了些。 藏书阁，无念门唯一收藏天书道经的地方，屹立于无情涯左侧，钥匙由历届掌门亲自保管。其余四位长老传授弟子时需得向掌门并说，再由掌门独身取书出来，不用时再放回去。而司宁作为掌门唯一的徒弟，自然可以自由出入。 “徒儿，凝息成功了？”无裳明明早已知晓还要问出来。 “是的，师父。”司宁恭敬地回答。 “那么便可以开始凝神了，凝神成功后就可以修习武学秘技，待到下月初九，便可以出山历练。” 司宁一顿，出山？算算日子，她来门派总共才不过半年，师父便要将她打发出去？ 按无裳的意思，司宁不同于常人，旁的人怕是要在门派闭关修炼个三年五载的才能出去。而司宁，领悟力超乎寻常，师父讲的，不过就是道卷，而她已经完完整整地记住，困在门派倒是局限了她，不如出去，经历人情世故、世态变化，也许能从中感悟，得到突破。另一层意思，即是倘若她真有仙缘，在哪里都是一样，倘若没有，留在门派，也是白白浪费年华。 今日，六月初五，在门派修行的日子，只有三十四天，能成功凝神吗？ 凝神 后山风穴洞中，司宁静坐于此，尝试凝神。 她闭着眼睛，凝结气息，眼前又浮现出脉络图。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知乎？天门开闔，能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为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她默念道卷凝神篇，试着用凝好的真气探寻脉络，一股纯白的气息，自然的，很顺畅的，探入一条条经脉构成的通道，在其间游肆、徜徉、流转。 司宁只觉得此时浑身通透，对自身了如指掌，一览无余，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白色的真气流淌至双足、腿部、腹部、胸腔、双肘，然后一冲而上，越入识海，神识与之融合。 凝神，成。 司宁没有急着从中抽离出来，而是仔细端详，按理说，到这里便可以结束了，可是司宁却并没有停止。 司宁仔细观察，发现自己的神识与真气融合后竟然凝成了实体！一团白色的雾气弥漫在识海，她很费解，旁人凝神后都是看不见的，可为何自己就能看见？而且之前在经络中看见的火光，竟延续到了识海！ 她又继续看了好一会儿，除了泛着火光的白色识海，再没其他变化，便收心抽离了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师父。 无情涯，无裳正在抚琴。 司宁倚靠石柱偷听了一刻，真真悦耳，可惜，三十天后便再也听不到了 “过来吧，偷听够了没？”无裳挥手收了古琴，端坐起唤道，他已探知到徒弟的境界又有了突破。 司宁悻悻地过去，首先问出了自身疑惑。无裳轻笑:“凝结成体？这千年也难遇的事情竟让你遇上了。”嗯？“一般人凝神成功后自然看不见，那是因为大多都透明到了极点，识海广袤，哪里又能寻见如此透明的物体。” “徒儿，不是很能理解。” “可记得天神道卷第六百七十卷一百二十篇？” “自然记得，烂熟于心。”司宁背诵起来，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恍惚。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啊，师父，我明白了，这便是‘恍惚’，可对？” 无裳微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你现在再试着使用二十四路剑法。”说毕挥手出来一柄剑到她手上，司宁随即便挥舞了起来。威力，似乎比以前大了，凝息时只觉更有劲道，此刻是剑气，有了肃杀之气。耍出一套后回到无裳身边:“师父，比以前厉害了。”无裳早就知晓:“这即是凝神后的功效，方才你用的仅仅是寻常二流武术便有如此威力，若练了仙门一等功法，实力更甚。”司宁点点头，无裳又想起了什么:“你的佩剑呢？”司宁挠头，疑惑道:“在舍殿，师父怎么了？”无裳解释:“凝神后便可以在随身携带的器物上凭空开创一个虚拟空间，以便储存东西，如何施法你应该也都看过了，需要什么东西时可凭意念随意调动，你去研究罢。”司宁惊讶:还能，这样子？ 再看无裳手上，有一似有似无的绿玉戒指，方才的古琴、长剑便是从此间取出的吧？ 回到舍殿，司宁马上研究起师父说的虚拟空间，仔细回想道卷描述的储物篇。 三千道卷，储物最无关紧要，记录于最后一卷。 司宁按照书上的方法凝结真气，一息间似乎凝成了很小的一个空间，但也足够用，想着要附于器物，便使之与手上碧落云链的灵力相通——挤压两股灵气，缓慢的，融合，成了！神识探入云链，一片宽长约五米的空间俨然于此。司宁试着将佩剑扔进去，又扔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果然好用！最后又将东西都取了出来，只留下佩剑在里面。 司宁欣慰地笑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章 应思量， 自难忘 生辰 自凝神成功后，师父便不知所踪，应是又和季修老爷子相约去玉龙山钓鱼了？司宁如是想，纪晨也不来寻她了，说是被他师父季霆逼迫去闭关了 于是每日便是练功读书睡觉。 某日，司宁准备挑选一部适合自己的功法修习，之前看完的只是内功，此时翻的是外功。这些功法，不是太过刚硬强盛、就是太优柔寡断，直到看见中间穿插的一则乾资说。此篇虽只有短短一段，若不细看很容易被忽视。司宁却以为，本篇章看似短小，却同别章一般完整，其中奥义深邃，刚柔并济，正适合自己。 不时便通读并背诵全文，细细品味个中精髓，手脚不由自主地武动起来。 身姿可谓行云流水，剑气所至，电光四射，威力着实不等于二十四路剑法。不亏为仙家武学。 百无聊赖之际，司宁寻了许多小怪练手，打得连小怪们见她便躲，真真无聊地紧！ 按照惯例，凝神过后便应该是化神了，接着是聚神、金身、无至、归隐，最后至最关键的一步，能否成功飞升全尽于此——渡劫。然而许多人却在渡雷电之劫前的天劫中殒命，这天劫，或者是情，或者是义，也是为了磨练修者，若连凡人时的情义都掂不起，来日成仙如何看尽人间百态？ 显然，司宁并不是很着急突破化神。她此时的水平虽然在修行界为底层，但在凡人界却足够耀武扬威，换句话说，就是出山后只要不碰上凝神以上的高手，也足以保全自己。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沉吟至今” 无情涯，司宁手持一册古书，嘴里默念，来回踱步。看这书居然能联想到百年后的场面，怪不得，世人皆要寻求长生之法，却终不得手 “小宁儿，你可是一个女孩子，怎得也要做一个书呆子？”转身看，正是纪晨公子，司宁便放下书与他说话:“纪师兄，师伯不是让你闭关提修为吗，怎么偷跑出来了？”纪晨一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样子，又似是觉察到司宁的气息:“小宁儿不错嘛，凝神啦？”司宁木讷地点头:“离师兄差远了”“那是，你师兄我是谁呀～哎，就因为是化神，师父他老人家总要我闭关突破到聚神才能出来，闭关多无聊呀，还不如出来听你念书呢～”又想起什么，“方才你在读曹先生的短歌行？比起你念的那句，我更喜欢上一句，”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杜康是什么？杜康是好酒呀，自然能解除忧愁～”说起美酒，委实没救了，司宁无奈地摇头。 “师兄，今天是什么日子？” “六月三十，怎么了？”纪晨猛的一拍脑门儿，下个月，似乎有一个大日子呢。 门派都会收集每届弟子的完整信息，好因材施教，也可算出出山最恰当的日子，无念门的弟子信息由季霆保管，纪晨自然就会知晓每个人是何时生人，比如司宁。 七日后，七月初七。 这天是司宁的生辰，还记得七年前，那个玩风车的小女孩。 舍殿里，司宁打开从家里带来的小碎花包袱，这还是入门派后第一次拿出它。里面只有两件翻潮的衣裳和一些细碎银子，旁边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子，打开它，一洁白透亮形如树叶的坠饰躺在里面——“这玉叶坠赠与你，来日必会再见。”他说他与我有缘，他让我来无念门学艺便会与他再见，可如今，无念门并没有他司宁如是想，此时竟有些感伤。 司宁将衣裳拿了出去晒太阳，好去掉潮气，银子及旧包袱扔进了云链，玉叶坠挂于自身腰间。 ———— 九重天，顾清浅依然在尘世镜前驻足，女娇娥依然躲在暗处偷看，心里却是打定了注意:顾清浅，你既然如此看好她，日日来此地看她，可对得起我？好，她不是才凝神期就要出山吗，我定会帮她，帮她受尽苦难！ 顾清浅觉察到有人在此，散发出一丝威严，那“仓鼠”便立刻逃了。 今日是你生辰，上次送了你玉叶坠，你竟一次也未拿出来过，这次该送些什么物事？ ———— 司宁像往常一般练功打坐，又自己练了了一套身法，甚是无聊。师父也不在，纪晨也不来，若是在家中，爹和林希一定在想办法给自己惊喜～ 她一个人转啊转，将无情涯转了个遍。走到竹园，索性坐于路边石头上，时而望着天空，时而盯着地面—— 突然从竹子上方溜下来一横条，上写生辰快乐！顺着幔条下来的，正是师父与纪晨。司宁出溜站起身，两眼放了光一般：“师父，您怎么回来了？”又埋怨纪晨耐得住性子，拖到此时才来寻她。 “这不才想起来今日是你生辰，你生得也是怪，别的师兄妹都去城中看乞巧节了，哪会想起还有人今日过生辰。”纪晨打趣说。 “明明很好记的！”司宁反驳，她倒是更好奇师父怎么会突然回来，专程给她过生辰？ 这时师父说话了：“修行本该忘却这些俗事，念你年纪尚小，便不与你计较，开心就好。” “是～”司宁与纪晨齐声应道。 接下来二人在无情涯玩耍，无裳在一旁静静看着:正当少年好风光呐！ 纪晨做了许多好吃的给司宁，司宁一个劲儿的夸赞，痴汉一般看着他，不光长相像女孩子，手艺也这样好～连无裳这等不露任何表情的也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过后，事实只是无裳同纪晨在品味美酒，他们说司宁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不宜饮酒，可是，已经十七了啊 开心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转眼天色渐渐暗下来，纪晨被他师父召唤了回去，无裳也回了寝殿休息。 唯独司宁立在屋子外面，似是等待什么，若是能见他一面该有多好，他应该知道我已经在无念门了吧？想到初九便要出山，环视四周，心里有些不舍。 此时，侧后方，一白衣飘带之男子凝眸静静看着。 明明只要再近一步，他与她即可相对，只是，终究还是走了。 司宁猛地回头，什么也没有，刚才似乎觉得有人在看她，也许是乏了吧。不做想，回屋睡觉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章 修为渐进 第八章门派翘楚 顾清浅何尝不想立刻冲上前去，拥她入怀，可是且不说她是凡人，就她此时的修为，若让众神知晓，怕也保不住她，只能让她一步一步苦修，争取早日飞升天界。 次日晨，司宁伸个懒腰，懒洋洋地打哈欠。 “徒儿，明日你便要出山，可做好准备了？”无裳前来问话，到把她给问蒙圈了，“师父，我，还要做甚么准备？”哪知无裳厉色道:“你以为仅仅是凝神便足够？你可知外面有多少危险？万物皆有灵，都有可能修炼成精怪，初级的你还勉强能对付，若碰上厉害角色，怕是跑也跑不掉！”司宁很委屈，只得低着头静静聆听，依然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你，现在立刻去风穴洞闭关一昼夜，明日出关时我要看见你已修至化神！” 司宁嘟起嘴，哪能那么快嘛，却又只得听从师父训诫。 然而师父早已看出了她上次凝神后体内火光时常跃动，似要冲破经脉，然不时又压了回去，想必八成是司宁不懂，以为走火入魔了以真气强行下压，适才一次次错过突破机会。无裳想，这异于常人的火光倒是帮了她。 风穴洞，上次凝神便是在此地，才过了不过半月，师父便要我化神，真真难为人，司宁如是想，却又想师父说的也对，世间精怪众多，都没能力保护自己谈何修仙？ 司宁盘膝静坐，调整呼吸，调遣真气——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脉络图依然在眼前展现，只不过这次出现在识海中，而不是漂浮于虚空，已然融入识海内部。 司宁发现，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难。耀眼的火光在经脉中跳跃，愈发强烈，愈加刺眼，终于，“轰～”火光在其间崩裂，光芒照至全身。如果此时有人在旁边，一定会发现司宁正身处一个火团中央，被紧紧包裹，持续大约一刻钟才渐渐黯淡。再观其内部，包绕经络的火光温和了些许，逐渐，回归平静， 化神，成！司宁没有停下来，她知道，化神以后要很久才能聚神，可是她却在另一篇没有译文的天书中找到“化聚一体”的说法，按书上所述，现在，也可以聚神。 老天，若她此时的想法不说被世人，就只被无裳知道，只被季修等长老知道，他们也要骂她违逆天道了，毕竟世人皆知的，是先化神，固定修为，再行聚神，就像纪晨，化神良久却迟迟不聚，才被季霆逼迫。而这中间隔的时间，少则个把月，多则数年 可如今司宁却真真切切要开始聚神了。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 司宁纵观识海中已经恢复平静的火光，再仔细看，火束并不是静止的，而在缓慢移行。看似静止的火束分成两段，一段自下而上、一段自上而下，徐缓流淌，最终汇集于丹田，融合。 这便是聚神，化聚一体，是对的。 —— 司宁整理衣衫，微微一笑，大踏步走出洞穴。若到金身，顾名思义，便可有金刚不坏之身，一般器物难以伤到。只是，境界越往后，便越难以突破，还是慢慢来吧！ 在她突破之时，无裳早已注意到，而且是连升两级。无情涯的师父欣慰地笑了。 司宁走出来才发现竟已到深夜，看天色，应是寅时了吧？竟过了如此长时间，又好像很短时间 这么晚就不必打搅师父了，司宁对自己说，先回去睡上一觉！ 这一睡，日上三竿才醒来，摸爬滚打赶紧起来去问候师父。 无裳显然很高兴，就连季修也来特意看他如此出息的徒弟。无念门中，掌门及四位长老皆有看好的徒弟，不过都处于凝神境界良久，只有个纪晨为化神，又被季霆逼着闭关去了——如今掌门无裳门下出了一个更有天赋的，入门半年至凝神，现在又化聚一气呵成，想必司宁更有机缘成仙身。 见司宁前来，收了笑意，恢复以往板直的形象，说道:“徒儿，做得不错，不过，是谁教你化聚一体的？”司宁打个哆嗦:“回师父，是天书所述。”季修在一旁摸着白胡子，示意无裳不要追究，二人夸奖了一番司宁，便让她走了。 走，不是回舍殿，而是出师门，独身去历练。 司宁朝师父和季修重重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幸好司宁今日便要出师，否则以第一的实力留在门派，无疑又会成为众矢之的，”季修眯着眼睛说，“这帮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无裳无奈摇头:“走吧，你我该清闲一阵子了。”二人一同朝东边飞去，应是又去玉龙山钓鱼了？ 出山 今日，七月初九，司宁立于外门，这是门派第一道门，也是离开的最后一道门，她望着无情涯。在这里生活学习了整整一年，回想在这里的日日夜夜——师父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也是真的关心她；季修反而是师父的反光镜，整日与弟子门嘻哈，毫无做长老的威风；季霆是纪晨的师父，说话老是哼哼哈嘿，格外严肃；匡夷只在拜师礼上见过一次便再无机会见面，因此不熟悉；澜风倒是有一次师父带着在云都城里见过一次，只觉得话不是很多至于弟子，却只识得纪晨，想到纪晨，有些不舍，在这偌大的无念门，就这一个知交好友了 “是谁说舍不得我呀？” 顺着声音瞧去，正是纪大公子，司宁压住心中感慨，与他答话。 “师兄，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再看纪晨旁边还跟一个十五六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身穿淡黄色衣裙，更衬得娇小可爱。司宁不由得好奇，门派里居然有这样长相灵动的女孩儿？那二人连连发笑，纪晨道:“我说小宁儿，你竟连季修长老的爱徒也不识得，真失败。”司宁一阵无语，又不晓得如何接话，只等他介绍，女孩儿瞧这场面，还不等纪晨介绍便说:“我师从季修，名曰忆恬，我虽没你大，可入门比你早，故而也是师姐。”司宁看她那娇俏可人的样子硬忍住笑意，连声应答:“是，师姐～”她说她叫忆恬，一天？ 纪晨这才提到他们出来的目的，原来，他们不是来送她，而是也要出山修行。 “小宁儿，不如我们三人一路，也好作伴？” “如此甚好！” 忆恬拍手叫好。 —— 开始新的征程。 一路上三人边走边聊，谈起第一步去往何地，司宁语:“我想回洛何城。”她想家了，想爹爹想哥哥了，纪晨与忆恬惊讶:“修行之人应当放却凡世，你忘了？”是啊，一入仙道深似海，从此凡尘是路人，她何尝不懂，只是，哪能那么容易舍弃，她反问二人:“那你们，可有去处？”话一出口，换来半晌的寂静，片刻，纪晨低语:“我们在凡世中没有家了，”司宁眉目挑动，听他继续说，纪晨看着忆恬，叹了一口气，此刻好动的女孩也安静下来，“恬恬年幼时便没了双亲，村子也被魔徒尽灭，大长老当年路过救下了她并带回门派抚养，名字也是大长老取的，希望她只记得开心之事至于我，我爹就是季霆，无念门就是我家，所以在外面又何来故乡。”司宁惊诧，小孩被收养很正常，而纪晨竟然是二长老的儿子！而且没有一个弟子知道！ “其实呢，我应该叫季以晨的，是季霆的那个‘季’，而不是现在的那个‘纪’～”纪晨补充道，此时他又很轻松的样子。而司宁有口难开，只无声赶路，他们一路御剑，已然过了云都，再往前飞二三时辰，应该就能到洛何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七章 入世 归至故里 洛何城是人流量最大的繁华之都，居身于当朝天子脚下。 城外二三里之地一片梨园果实正熟，看上去甘甜怡人——每年春分，司宁最喜欢来此小住，从花开看到花落，就像人生如常——忆恬吞了吞口水，想让纪晨去讨来几个解渴，司宁轻笑，“你笑什么？”忆恬发问。 “这梨园景色是美，远看足以，梨子可口，却不是谁人都能尽尝的。”司宁淡淡说。 “这是为何？”纪晨眺望梨园，十分不解。 “对呀对呀，为什么？”忆恬听司宁这样说，有些失望。 “你们看这园子四周，可有异常？”方才并未细看，全然被梨子的馨香吸引，却没注意到四周暗藏杀机，布满了重兵把守，司宁淡淡看着二人，“方才若是你们就那么贸然地冲了过去，此时怕是已经被守兵扣押了。”纪晨突然有一种幸好没被抓的感触，忆恬嘴却噘得能挂个酒瓶子:“既然吃不到，不如赶紧离开这地方，以防看着心烦！哼！”说完转身朝城区方向走去，二人相视一眼，赶紧跟上去。 据传这梨园是天子为了取悦美人而造，平日只有皇亲贵族能进入内园，除了一些重大节日，例如每年的春节、再例如七夕这些日子为天子及天妃专属，届时园区守卫为重中之重。至于司宁，实是天子为奖赏司马先人开国有功，司马路又兢兢业业，忠肝义胆，为司马家族开的特权。虽不是稀罕物，可天妃喜欢，就变得尊贵了。 城内，熙熙攘攘，叫卖声喊叫声齐飞，一片盛世景象，好不热闹！司宁想:虽然不能长生，但若能活得自在，与相爱相知之人厮守，却也不失为一大幸事，只是又有多少人为求仙道背信弃义，最终落个惨状！嗟乎！ “师兄，你看好恬恬，别将她丢了。”司宁看着忆恬没见过世面般东瞧西看，真叫人担心，纪晨也是一阵头大，一边满眼盯着那孩子，一边在后面替她付钱，不一会儿忆恬手中便多了不少吃的玩的。 片刻后，司宁看着眼前写着“司马府”的牌匾，强压住泪水，鼓足勇气去扣响门环。 “当～当～”门环声清脆地响，如同那首歌～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半晌门被拉开，开门的正是一年前在此地目送她远行的连笙。老管家一看到司宁，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二小姐，当真是你？”司宁连连点头，佯装生气:“连伯伯，一年不见，竟认不出我了！”“哪里哪里，老奴看着二小姐长大的，岂会认不出。”此时的连笙已经老泪纵横，连笙一直将老爷的两个子女当作亲生的疼，再次看见司宁，难免以为花了眼睛。话不多说，立刻将三人迎了进来，返身去通报司马路。 见到司马路后，无疑又是一番游子归家被一群人包围的戏码，一旁的忆恬却内心波动，独自跑了出去哭泣，纪晨便跟上去照看。林希正在冷素秋处商讨事宜，听到妹妹回来的消息便立刻急急忙忙赶回府，到门口又故意放缓脚步。 “哟，林杉回来啦？这一年在无念门一定学到不少本事，什么时候同兄长我比划比划？”明明很关心，却还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司宁自然不怕他挑战:“随时奉陪！” “行了，今晚为林杉办接风宴，你有什么朋友，尽可叫来一同热闹！”司马路今日很高兴，天子接受了自己的纳谏，闺女又回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一定要痛饮一场。 凡世天子 “师兄，现在在凡世间，你们还是唤我林杉吧。”司宁对纪晨与忆恬安顿道，她并不想因为名字再与他人解释，何况，在这皇城之中立足，司马林杉这个名字不是更合适吗？“好吧，林杉。”纪晨轻唤。 酉时，府上已经被人挂灯结彩，也摆好了桌子，看这架势，还不晓得司马路要请多少人来过宴。林希拉过正与纪晨闲聊的林杉:“你竟还有空在此处闲谈，再过一个时辰，便会有客人入府，此次宴会既是为你而设，你理应出去招待，”林希边说边推她，“还不快去！真叫人着急！”林杉只好无奈地朝纪晨摊手，便乖乖去前厅侯着。 “二位仙友既是舍妹同门，又是朋友，便无需客气，尽管在府上居住，就当在自家一般。”林希对纪晨与忆恬很是客气，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他们，一个翩翩佳公子，一个娇俏鬼灵精，都是有性格的人。 林杉坐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地方，甚是无聊。 “你怎得坐在这里，你是主人，为何不在里边待着？”林希呀林希，你怎么阴魂不散？林杉腹诽，“别用那花花肠子揣测我，你那小眼神早出卖你了，”林希靠在厅栏上懒散地说，“怎么也不换件衣裳，你屋子里有送去的新衣裳，去将这素白衣衫换掉，真丢人～”林杉好气哟，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果眼睛有杀伤力，不敢想。 却也认同他的意见，便回自己屋子去看那所谓的新装。 只见卧榻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浅浅天空蓝的对襟连裙，拿起一看，样式并不繁襦，看来林希还是懂她的衣品的。旁边还有一兰花样的碧玉步摇，可能是一套吧。片刻间林杉便换好衣物，戴了步摇在头上，最后将卸下来的玉叶坠重新系于腰间，这时辰，宾客应该都到了吧？ 林杉转了一个圈，微笑着走出去，只见厅堂中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赴宴了。 司马路瞧见一换新颜的林杉，招手让他过去。 此时司马路正笑眯眯地与一家子说话——带领的是一中年男性，看装束应是个文官，身旁有一衣着华贵之妇女随声应和，再看一着艳丽铃铛珠玉服饰者，应是二人之女。林杉也揣着笑意走过去。 司马路言:“这是小女林杉，今日方才回来，见过你万伯伯。”林杉乖顺地行俗家之礼:“见过万伯伯、伯母～”“好，女娃儿出落的亭亭玉立，想当初你尚在襁褓中我与你伯母还抱过你呢～”万言候捋着极短的胡须说。当今尘世，司马路为武将，万言候则为文将，这两人，堪称天子的左右手，天子需要什么对策都会考虑此二人的意见，分量极重。“这是小时候同你玩过的言惜姐姐，怕是不记得了呢～”万言候指着那衣着艳丽的女孩说，看上去大约比林杉大一两岁，面容还可以，称不上绝色但也是美人，可是确实，不记得了。又寒暄了一阵后，三人便落座了。林杉却瞥见那叫言惜的不屑的目光。在言惜看来，不过就是一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司马世伯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才不会来这种场合！ 之后又相继迎接了不少达官贵人，都是平日与司马路交好的，而在朝堂上与其意见相悖者自然是不会来的，并且同样都带着家眷。 厅堂里欢声笑语，厅堂里的人时而与司马路交谈，时而互相调侃他人的儿子女儿，一时间，觥筹交错，场面一片和谐，谁又能知道对方是不是各怀心思呢？只是，林希出场的时候，聚焦全场目光！无一不在夸赞他，再瞧那言惜的目光怎一个炙热了得！原来，她看上的，是林希，林杉如此想。别说此时，就任何时候的他也是美得不可方物，衣带渐宽终不悔，便是形容见过他之后的女子。世人传言的林希与言惜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容貌家世都何其相配，有的人一直沉陷于林希的美貌不能自拔，有的人甚至臆想出二人郎情妾意风花雪月的场景，甚至坊间都有杜撰二人的故事在台上表演。比如云袖坊的思君赋。 酒过三巡，众人畅意美酒佳肴，观赏歌舞，相谈甚欢，突然门外一声长啸—— “天——子——到——” 当今天子来临，众人纷纷停止喧哗，并起身于院中跪拜:“臣等（臣女）叩见陛下，陛下万好！” “平身～”天子抬手道，“孤今日只是来凑司马爱卿的热闹，不用拘礼，都起来吧。”众人又站起身:“谢陛下！”便听从吩咐回到自己座位，只是，没有刚才那般吵闹。 细看此时的天子，身穿墨色便装，头发束冠，全然无朝堂上天下之大的威严，此时到像是邻家伯伯，反而生出一种亲切感。 司马路上前拱手道:“微臣失察，竟不知陛下会来。”然而天子却毫不在意:“孤本就没有与你说，你又如何知道？”又转眼瞧向林杉，“这便是令嫒？”“没错，正是小女林杉。”说话间召唤她过来行了臣女之礼，“听闻令嫒方才从云都仙山归来，便来此看看”林杉内心悸动，若跟师门有关，那便不妙了。世人皆知云都无念门与皇城暗影门为对立门派，因为天子想连无念门也一起吞并，可修行人最不讲究的便是富贵荣华，况且修仙势必要艰苦些才能修成正果，又凭借超乎寻常的实力压制，便一直没答应天子的要求。如今洛何城只来了三个弟子，天子竟兴师动众地跑来，居心已然明了——此时的天子又不那么亲切了。 可再看他只带了一内侍来，行为极其低调，此行目的，着实无法揣摩。 这一切，都被暗处的纪晨与忆恬尽览，他们却不知，更深暗处藏着一品护卫冷素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八章 皇帝的心事 把酒言欢，对酒当歌 这位天子姓李名独字明空，属开朝第一任君王。宣朝自开国来已过去五百年，王侯将相换了数茬人，然而天子依然一副中年模样，却又半点不曾修行，源是五百年前一位高人赐予他长生药。长生药，在世人眼中无非只是传说，谁又能料到世间真的存有这种东西，还让天子得了去？ 明空虽身为天子，实权却早在他本该归天之时交给了太子远，太子远又传了五代，直到现在的主君李季。 换句话说，天子只享有万人之上的虚位，真正掌握天下的，是主君。然而虚位一说，也只有明空自己这样认为。 ——自那天子一来，整场宴会便无人再敢吵闹，安安静静地品尝美酒佳肴、观赏舞曲。明空自然不愿意，遣林公公去吆喝，活络场子，这才又热闹起来。谁能想到，天子真的只是来玩的？ 也许是活得久了无所牵挂，一天到晚了无事事，子孙们又都不需要自己操心，便闲了下来，自己到处找乐子。听说司马路被仙师提点去无念仙门的女儿归来，就特意来看看其风姿，直到看见林杉。 此时明空坐在上位，看着场间，这双眼，已经看透太多尔虞我诈，场间人的心思，全然被他收进眼底，杯下嘴唇狡黠地笑。突然对林公公耳语了什么便悄然离开坐席。 静夜，微弱的月色映衬湖中亭，亭中见一双人影对坐举杯共饮，那是林杉与纪晨，而忆恬此刻正在前厅玩耍。 “举杯邀明月，这明明是暗月，对影成三人”林杉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哎，你慢些饮，”纪晨看她小脸浮现出些红晕，忍俊不禁，“平日都板正的很，真是难得看你这副模样，好吧，醉酒当歌，不如作一诗词。” 正好被刚刚转过来的明空听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加我一个？” 二人一愣，看清来人，马上站起身行礼，却被明空拦住，“今日没有天子，”又抬手抱拳，俨然是寻常人见到知己的样子，“在下李氏明空，不知二位名讳？”可把二人吓了一跳，纷纷自摸额头，没烧啊，又不得不回答他，“鄙人名曰纪晨。”林杉见此状，跟着说:“司马林杉。”然后天子便大摇大摆地坐在二人对面:“怎么，不乐意？”“没，没有～” 此时纪晨格外小心，连林杉也清醒了许多，忙给天子倒满酒。 “你们大可不必如此谨慎，”明空叹口气，“其实我也不过是寻常人罢了～” 二人听天子诉说，林公公站在一旁淡然相看。 “活了这么久，那些浮名早就没意义了，五百年前我一统天下，推翻暴政，拯救万民于水火，那时候两大门派现世并占了其中一座为自己培养暗卫将领，就是现在的暗影门。起初我的确是想连无念门也一齐吞并，碍于各种阻挠，也许是老天不愿意都给我吧，”他轻笑一声，“老天还是公平的，可我嫉妒，眼看着无念门的人一个个拥有高深修为却不能据为己用！虽然那时已至盛世，不再有战火，可谁会拒绝那样的机会，到底我还是失败了。”他将手中的酒饮下，林杉为其续杯，“后来我就放弃了，因为他们是那样的淡泊名利，一心只探求仙道，时而救济苍生，那样的存在，不正是我所向往的。”他仰头望天，只是一片黑夜，伴着微弱星月，“可惜我不能修行，无法跻身天界，既然如此，仰望就好了。我羡慕他们肆意洒脱，超凡脱俗，却几次三番都见不到无念门的人，”他看向林杉二人，“你们从仙山上来，就表示你们有仙缘，可要懂得珍惜！”二人一愣，这天子真会给人惊喜，这一夜，愣住几次了？ “陛下，既然上天同时降下两座门派，那暗影门理应也是修仙门派，为何陛下一再强调仙缘？”纪晨真是在门派呆惯了，与天子说话竟丝毫不掩饰，明空倒是十分欣赏他。 关于门派，林杉记起来，天神道卷中缺失译本的那一卷描写的很清楚，两个门派，只有一个是真正的仙途，另一个修得再厉害也无法飞升，最多算一流高手，以此来迷惑世人，也是为第一轮筛选，筛掉那些没有根骨的修行者。这天子怕也是同世人一样，以为两座门派相同便先占了离自己近的暗影门，后来机缘巧合才知道仙道的门槛依然很高。 听到纪晨如此问，明空一时竟也答不上来，纪晨看这副样子，也不再细问。 “那您为何能活如此长久？”纪晨终于将憋了半天的疑惑问出来，一旁的林公公突然怒目而视，明空摆手，“无碍，”解释道，“我三十岁那年无意得到一盒药丸，我吃了一颗，天妃吃了一颗，然后便一直是三十岁的样子，直到现在。”纪晨和林杉惊讶地张大嘴，异口同声道:“这世间，竟真的有长生药！？”“长生药？我与天妃也是这样想的。”“那为何不给殿下们吃？”纪晨又口无遮拦了。“只剩下一颗，能给谁？”“所以您就谁也没给，自己留着？”明空点头。“都说陛下的长生药是高人赐予，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来路。”林杉安静了半天开口说。明空又拦住了林公公的狰目:“我打心眼喜欢这俩孩子，说话直些无所谓。”天子还真，宽容 所以，那所谓长生药，现在的世间，还有一颗，也仅有一颗。 “行了，今夜孤竟对你俩小娃娃倾诉许久，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了，”明空打着哈哈这样说，二人苦笑。“方才说在此吟诗歌唱，可还作数？” “这自然作数”看来这天子并不像坊间传的那般可怕，年纪若小一些，同自己一般大，也能与自己成为至交好友，纪晨如是想。 “以后，私下里，你们大可唤我明空大哥。”明空如是说，不理会林公公的劝阻。 “好，明空大哥！”纪晨也欣然接受，此时自在了许多，与他畅意碰杯，林杉也应声附和，看来纪师兄是真碰到知己了，这叫忘年交？ 接下来三人吟诗作对，全无世俗之绊，若说出去给人听，怕也是难以置信。 “林杉，你来唱一曲给爷听听！”纪晨此时也是喝大了，他趴在桌子上，说话有些哆嗦，明空大叫好，林杉红着小脸，清清嗓子，轻声唱道: “他穿过街口，有冬雪白头， 衰于艳阳最好的火候。 他步步回首，在盛世游走， 却也只想潦倒你眼中。 他战褛过时，前事惟可拾， 却是万箭穿心再一次。 至盛世尽头，那最后回首， 终究未能断送你眼中。” “你这唱的是什么歌，竟听不懂”纪晨没说完便睡了过去，明空亦是。此刻林杉只觉一时恍惚，仿佛觉得歌里唱的她都经历过一般 —— 尘世镜前，顾清浅一筹莫展，盛世回首，伊人不在，尽是沧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