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阴师》


 001

    鬼神之说，有人信，有人不信。信则虔诚奉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行为亵渎，不信者嗤之以鼻。认为神鬼不过是远古的传说，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自我恐吓。</p>小时候我也不信这些，直到十四岁那年，爷爷带我认识一个神秘而稀有的职业——剃头阴师。</p>剃头阴师不同于现在随处可见的发廊洗剪吹。亦非小乡镇街头随地摆摊的‘剃头，五元一次’的师傅，而是专为一些气血羸弱、日薄西山的人‘剃头’。</p>这些人里一部分是将死之人，另一部分则是气运衰竭。长期走霉运的人。这两类人都是长期阴郁、寡欢少言者。神必藉形气而有者，无形气则神灭矣，气息不畅，自然精神不佳。</p>正所谓‘面部如命，气色如运’。剃头阴师凭一人的样貌、呼出的气息、发出的声音，以及精神状态便可断定此人阳寿有否到了尽头，非一般剃头匠可比拟，须懂阴阳、会看面相，最重要的是能断生死。</p>说起来似乎很玄乎，其实并不是，因为一个人的命运在出生时已经被完全定格，寿终就寝亦或是凶杀横死，都写在身体里。眉、眼、口、鼻、耳，躯干与四肢，都清楚地记载了一个人的寿命，就像树的年轮。</p>最早的剃头匠是由清政府创立，那时满人入关，强迫汉人按他们的习俗剃头梳辫，违者斩首，所以那时流传着‘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口号。而剃头阴师比剃头匠早上一千多年，早在三国时期就有记录。</p>爷爷有一本很破旧的札记，上面记载了一个小小的故事。说在公元260年，被废黜帝位的武大帝孙权之子孙亮被贬至会稽，因其兄孙休有杀孙亮之心，所以命人在途中毒杀孙亮。</p>那日留宿在一荒野寺庙，夜里孙亮口渴，命人送水，侍卫趁机在水里投下毒药。孙亮喝下毒水当即口吐白沫，不多会便昏死了过去，这时正好一黑袍老者，手持一把镰刀缓缓从庙外走来。</p>老者看了一眼孙亮，遂脱下自己的黑袍盖在孙亮身上，然后用镰刀为孙亮的剃头，待头发完全脱落，老者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透明的液体涂抹在孙亮被剃光的头皮上，边涂嘴里边小声嘀咕听不懂的话语。片刻之后，孙亮头上开始冒青烟，且越来越浓烈，没多会青烟将他整个身体完全包裹。</p>原本一动不动的孙亮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像发了疯一样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并发出一阵阵如狼嘶吼般的叫声，侍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踟蹰着不敢上前。不多久烟雾消失，孙亮的声音也消失，侍卫走近看时，只见地上一堆被烧过的衣物残渣，孙亮不知去向，黑袍老者也没了踪迹。</p>爷爷的这本札记没有名，也不知是何人所撰，很厚很沉，里头的字迹全是手写体，看起来有些年头，页面又黄又旧，还有很多地方已残缺不全，里头关于的黑袍老者的故事应该是剃头阴师最早的雏形，虽与现在颇有不同，但同样是替人剃发消灾，至于消失的黑袍老者和孙亮，札记上并未再作描述。</p>我爷爷的名字叫于志山，性格孤僻又古怪，是我们镇上唯一的剃头阴师，他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非要一个人住到附近没人的小茅屋里。</p>小时候我和爷爷并不亲，他经常出远门，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回来后开始没日没夜地睡觉，不喝水、不吃饭，更不允许人打扰。我记得最长的一次记录是整整七天一滴水未进，一粒米未食，半步没出过他的房门。</p>醒来后的爷爷眼窝深陷，脸如黄蜡，嘴唇裂开一道道小口子，我试探性地叫声‘爷爷’，他咧嘴冲我笑，笑得和蔼可亲，我却看得毛骨悚然。</p>我和爷爷的关系从我十四岁那年开始改善，因为从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第一件事得从母亲生了个弟弟说起。</p>母亲三十五岁怀弟弟，属于高龄产妇，偏偏弟弟又是个晚产儿，听说母亲足足怀了十二个月他才出生，那日正值秋分时节，九月的天气本该清爽怡人，可是那天烈日高照，似乎欲把整个大地烤成金黄色。</p>弟弟一出生太阳穴两边各有一块指尖大小的胎记，像是被撞击过后留下的淡淡淤青。爷爷看到弟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小娃不吉利’。</p>日月角须要高，明净则父母长寿康宁，低塌则幼失双亲。华盖黑色，必主卒灾。</p>爷爷说华盖就在太阳穴旁边，如果这个位置有黑气，是早殇的象征。而额头两边眉毛往上一点是父母宫日月角，左边日角代表父亲，弟弟这个位置有明显的凹陷，必定会克父。刚出生的小娃连犯两煞，岂不是大大的不吉利？</p>母亲一直躺在里屋，听到这话瞬间暴跳如雷，隔着一道墙质问爷爷是不是不想我们一家好过？小娃才出生三天就说这样的话，分明是在咒我们。</p>爷爷性格执拗，是个老顽固，从不肯拐弯抹角。他回答母亲说他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古书上都有记载，他劝母亲把这个小娃送人，改名换姓说不定可以养大，或者送到附近的庙里，希望有菩萨的庇佑，可保大人和小娃平安。</p>母亲越是气愤，骂爷爷冷血，是个没人情味老骨头，自己的亲孙子都舍得往庙里送，怎么自己不往庙里去住？母亲让爷爷走，她不想让这个无情的爷爷影响到孩子的成长。</p>爷爷没再说话，一张脸满是愁容，最后无奈地叹了叹气，离开之前交给父亲一个小小的铃铛，千叮呤万嘱咐让他佩戴在自己胸口，并让父亲小心，如果有什么情况立马通知他。</p>当时我还小，并不懂爷爷言语中的厉害关系，只觉得他那句‘不吉利’有些刺耳，我想不通明明那么可爱的弟弟，怎么就成了爷爷口中的克父克己的灾星，一直到几天之后。</p>大概是弟弟出生的第十天，父亲抱着他在客厅里玩耍，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倒地，我冲过去想扶他起来，却觉得他身体特别的重，手掌也很硬很粗糙，就像枯萎很久的老树。</p>奇怪的是，父亲摔倒的时候明明前身着地，被她抱在怀里的弟弟却一点没受伤，只一个劲地哭，像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一样哭得喘不过气。</p>好不容易把父亲的身体翻过来，只见他满脸通红，连耳朵根子和脖子都像充了血一样，手不停地哆嗦，嘴颤抖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p>爷爷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说不出话来，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嘴里只有呼出的气，没有吸进的气，眼睛直视着前方，目光缥缈又空洞，像个活死人。</p>爷爷在来之前似乎已经料到了事情的发生，进门后他先是小声抱怨了一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然后从带来的袋子里取两根银针插在父亲的太阳穴两边，再从父亲头顶毛漩上剪下一撮头发，用一张黄纸包裹再点燃放到碗里，烧成灰烬之后兑水，再滴几滴透明的液体，搅拌均匀厚灌进父亲的嘴里。</p>做完这些后，爷爷从父亲胸口取下前些日子给他的铃铛，用红线栓住，吊在大门口，清风吹过，发出一阵‘叮铃铃’的清脆声响。</p>铃声一响，父亲涨红的脸渐渐恢复正常，气息也逐渐稳定，只是依然不说话，眼睛无神，像丢了魂一样。</p>此刻的母亲没有往日的刁蛮，哭着求爷爷救救她老公，爷爷不说救，也不说不救，就问母亲是想要大人，还是要小娃？</p>母亲越哭越厉害，直接朝爷爷跪下，说大人小娃都舍不得，只求爷爷想想办法。</p>爷爷听完连连叹气，说大人倒是好救，只是小娃出生就带着邪气，这股邪气无法根除，只能……转嫁！</p>转嫁，顾名思义，就是将一个人命运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行话里叫‘灵体’互换。</p>爷爷说，要满足‘灵体’的互换必须有两个前提：一是受邪气的新雇主和小娃有相同或相似的血脉；二是宿主要有强健的体魄，过硬的命格，否则结局很可能两人一个都活不了。</p>爷爷说话的时候似乎看了我一看，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后脊梁骨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p>果然，接下来爷爷看着我说：“于阳，你就是那个宿主！”</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02 小鬼弟弟

    爷爷看着我说：“于阳，你就是那个宿主！”</p>于阳是我的名字，这名字还是爷爷替我取的，听说我出生在腊冬一个夜晚的凌晨十二点。正好又属蛇，蛇是怕冷的动物，所以给了我个‘阳’字做名。</p>我被爷爷的一句话吓得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母亲也有些着急。连连否决，说：这样不行，这是在害阳子，不行！</p>爷爷并不劝母亲。轻描淡写地说：“如果小娃刚出生的时候就送走，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现在于江已经躺在这，能救的办法只有一个，救是不救，你是他老婆，你自己拿主意。”</p>母亲哭得满脸是泪，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又开口问爷爷，是不是完成了灵体的互换，他们父子三人都不会有事？</p>爷爷一张脸阴沉得很，他说他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不会有事，但他们都是亲人，他一定会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p>母亲含泪，问了爷爷最后一个问题：那阳子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p>爷爷说：阳子刚出生的时候我就替他算过命，他八字硬得很。如果要说后遗症，那应该他以后不能再姓于，也不能再做你们的儿子了。</p>母亲一脸着急，问爷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爷爷很无奈，说大娃和小娃，必须舍弃一个，现在的情形是舍大娃，小娃和于江得救的机会有百分之六七十，但是如果是舍小娃，于江得死，小娃肯定也活不过七七四十九天。</p>我对爷爷的话似懂非懂，想问个所以然，还不等开口，爷爷指了指房间里的床，让我躺上去，别动。</p>我忌惮爷爷的威严，虽然内心早已瑟瑟发抖，但还是乖乖往爷爷指的地方躺了下。</p>爷爷说他会把我的头发剃光，期间让我别动，更别说话，最好把眼睛也给闭上。我听话的一动不动，听爷爷嘴里小声嘀咕：灵宝天尊，安慰我形，弟子魂魄，五脏清宁……</p>大约一分钟后，我感觉头顶上传来凉凉的感觉。我用余光瞟了一眼，肩膀上有不少的碎发落下来，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该不会以后头发都长不出来了吧，那我岂不是要变秃子？</p>爷爷剃头的手法很娴熟，手握剃刀在我头上一阵阵摩擦，片刻之后，听爷爷叫母亲的名字，让她把弟弟放到我身边。</p>弟弟因为父亲的事情哭得昏天暗地，才刚刚好转好，爷爷一说话，又开始哭了起来，而且比之前还哭得厉害。</p>母亲心疼，问爷爷是不是一定要这么做？爷爷一张脸拉得老长，反问母亲是不是想于江死？母亲瞬间没话，乖乖把弟弟放下，轻轻拍着弟弟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别哭，一会就好了。</p>爷爷让母亲抓紧弟弟，别让他动，我听心里一阵好笑，弟弟才十天大，就算他想动，他也得有力气啊？可现实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当爷爷拿着剃刀接近弟弟时，弟弟像是受到了恐极大的威胁，哭声震天响，并且四肢开始不安地扭动，头用力的左右晃动，根本不像小奶娃。</p>当爷爷强行剃下弟弟第一撮头发时，弟弟发狂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母亲，手用力挥舞着。我躺在他身边，感觉肩膀被他狠狠挠了一下，侧头看时，被他挠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条血印子，足足有我食指那么长。</p>我吓得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再看弟弟时，他面部狰狞，脸上完全没了婴儿的稚气，张牙舞爪地朝爷爷扑过去，同时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很刺耳，让人瘆得慌。</p>爷爷一只手摁住弟弟的脑袋，另只手在兜里掏东西，但弟弟的力气很大，爷爷一只手根本无法捆住他，反而手臂上被弟弟抓了两下，四五条血印子里有血冒出来。</p>爷爷急得满头大汗，想腾出手拿东西，再次被弟弟挠了一下，在爷爷吃痛的时候，弟弟突然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原本躺着的身体变成趴着，然后整个人慢慢地站起来，动作看起来很木讷，手脚僵硬，像是一只成了精的玩具。</p>此时的弟弟已经不是我那个只会哭的婴儿，他一步一步靠近爷爷，脸越来越红，眼睛似乎也发着红色的光芒，他的指甲里有血，他甚至还咧嘴笑，因为没有牙齿，他的笑看起来异常的恐怖。</p>爷爷扔给母亲一根绳子，叫她把弟弟捆上，可母亲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哪还有力气做事情，于是爷爷把绳子扔给了我。</p>弟弟的异样早超出了我所有的认知和常识，我的双手在不停地打颤，腿也抖得厉害。我哆哆嗦嗦的捡起绳子，问爷爷应该怎么做？爷爷说待会看他推到弟弟后就上来捆住弟弟的手和脚，不能让他一直动，一直被别人操控，否则他肯定活不过今晚。</p>爷爷不再看我，从床上扯了一条被单，猛地向前一跃，正好扑在弟弟的身体上，我跟着冲了过去，扯着绳子在弟弟身上一阵缠绕。弟弟毕竟是婴儿的身体，几下的功夫被我和爷爷绑成了粽子。</p>弟弟一双眼睛通红，似血一样，就算被绑成粽子，他依然扭动着身体，像虫一样蠕动着慢慢朝我和爷爷的方向靠近，最后实在没办法的爷爷只好将他捆在一张宽凳上，再往他嘴里灌了一棵黑色的药丸，弟弟慢慢变得安静，手脚不再扭动，面部也不再扭曲变形。</p>我第二次躺下，感觉头上被爷爷贴了一张膜，软软的、凉凉的，我斜眼看弟弟，发现弟弟脸上也贴着一张白色的膜，只露出他通红如血的眼睛，而他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看得我一整头皮发麻。</p>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弟弟头顶不停有烟冒出来，同时我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通过我的天灵盖向外抽离，之后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弟弟已经睡着了，躺在床上安安静静，跟刚才的疯狂判若两人。</p>见我苏醒，母亲忙迎了过来，好一阵嘘寒问暖，问我感觉怎样，有没有觉得哪里疼？</p>我摇头，想从床上坐起来，才刚动了一下，头突然痛起来，像要裂开一样，同时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不停的游走，我挠了挠脑袋，没用，那种东西在脑子里，越碰游走得越快，我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像是被灌了水。</p>爷爷这时从父母的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裹的小东西，很严厉地问母亲那是什么东西。</p>母亲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到爷爷手上，回答说那是前些日子一个中年男人送给她的？爷爷问那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母亲摇头，说并不认识那人，以前也没见过，因为偶然见过他替人治病，当街给一个瘫痪的人治好了双腿，觉得他是个厉害的人，所以向他求了个镇宅招财的办法。</p>爷爷越听脸色越差，最后没多说什么，当着我们的面拆开他手里的红布，里面赫然出现一块拇指大小的人形木头，有头有脚，还有鼻子眼睛，就是个雕刻精细的木头人。</p>母亲一脸的茫然，问爷爷这是什么，有什么用？</p>爷爷说，这是一种冶炼小鬼的办法，是用婴儿的尸油滴在人形木头上制成。人形木原材料是一种叫沅木的植物，需要每天划符焚化后浇灌，令其成长。沅木一般五个月左右可长到指头大，之后连根拔起，雕琢为人的形状，放在刚出生的小孩枕头之下，经过七七四十九，人形木充分吸取孩子的精元，这样的孩子自然活不了。等孩子死亡之后，再用蜡烛烤婴尸的下巴，让尸油淋遍木头人全身，供奉九九八十一天就成了。这种炼小鬼的办法最残忍也最阴毒，当然，制成的小鬼也最厉害，赌博、升迁，甚至能帮女人美肤，达到返老还童的效果。</p>母亲吓得满脸惨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问爷爷：你是说有人……要用我家娃炼小鬼？</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03 认鱼作爹

    母亲好一会反应过来，问爷爷：你是说有人……要用我家娃炼小鬼？</p>爷爷轻描淡写地回答：恐怕不仅仅只是想用小娃炼小鬼，那个人还想害余江，想害我们余家断子绝孙。</p>母亲嘴角打哆嗦。说她真不知道这块人形木能带来这么多的灾难，要是知道，就算死也不会相信那个男人的话。</p>爷爷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对母亲说：你好好照顾于江和小娃。这件事我去处理。之后又问了母亲一些关于那个送她人形木的男人的特征、穿着，以及说话的口音，母亲一一作答，听完后的爷爷脸色僵硬。不说一句话。</p>我觉得全身酸痛，一转头想钻进房间睡觉，却被爷爷拽住了后衣领，他说：阳子，跟我走，以后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p>爷爷说过的从今以后我不能再做我爸妈的儿子，我得跟他吃跟他住，以后见了我爹妈也只能叫叔叔和阿姨。</p>我不同意，在原地不停地挣扎，哭着问爷爷为什么，爷爷一双眼睛狠狠瞪着我，说：你要是想你爹妈死，你尽管叫，我不管你！</p>我哪还有反抗的余地，跟着爷爷去了他的茅草屋。那是个很小很窄的屋子，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是融厨房、餐厅、客厅为一体的多功能房。</p>多功能房里有一个大水缸，一进屋爷爷就把我拧到水缸面前，指着一条红尾巴的鲤鱼对我说：“阳子，以后这条鱼就是你爹，你每天早上起床后和晚上睡觉前，必须到这里对着他叫一声爹。还有以后你改性，跟鱼姓，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鱼阳，听到没？”</p>我是一脸的懵逼，爷爷唱的是哪出？让我认鱼当爹？</p>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爷爷一巴掌拍在我后脑门上，大声喝我：我跟你说的话听见没听见？</p>我点点头，后脑门上又是爷爷的一记巴掌：那你还不赶紧叫？</p>舌头在嘴里打转，想了好久最终还是对着鲤鱼叫了声‘爸’。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真的，我刚一出声，鱼儿似乎突然用力摆了一下尾巴，像是打了个痉挛。</p>爷爷家里很简陋，除了必要的桌凳，就是房间里一个书柜。书柜里全是一些很破很旧的书，柜门上有一把很大的锁，钥匙常年挂在爷爷的腰上。爷爷家的床是木板床，第一次睡不习惯，咯得我全身疼，加上疼得快要爆炸的脑袋，我一点瞌睡都没有。一直到第二天灰蒙蒙才有一点睡意，没想到才刚一睡着就被爷爷叫醒。</p>爷爷火急火燎地叫我起床，说今天要去一个地方，让我跟他一起去，我勉强从床上翻起来，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在游走，速度很慢，却不停地往下，但凡游走过的地方都会疼，肩膀、手臂和腹部都疼，我试着想伸了个懒腰，才刚刚抬起手就听到‘咔’的脆响，像骨头断裂的声响，吓得我赶紧收回了手。</p>我告诉爷爷我疼，动不了，爷爷伸手在我额头上探了探，又马上收了回去，一脸紧张地嘀咕：怎么会发烧？</p>我摇头，想说一句不知道，但刚开口就觉身体无力，直接躺回到了床上。爷爷慌了，忙跑到厨房，过一会之后回来，抱着我连衣带裤扔到一个很大的木桶里。</p>桶里是热水，很烫的热水，烫得身上辣辣的，给我一种‘开水烫死猪’的错觉，头上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水珠，顺着脸不停地往下滴。</p>爷爷蹲在木桶外，不停地朝我身上浇热水，一边浇一边跟我说，从今天开始他要教我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可能以前我从没听过，但是这对我的身体很有用，让我务必用心学。</p>我点头，就现在我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别说学东西，就是让我去死我都愿意。</p>天地元灵，万象清明。有宗无形，应变无停。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p>爷爷说这几句咒语是静心凝气的，他让我摈除杂念，在心里默念，次数越多，越能让心神归一，也能消除疼痛感。</p>我起先不信，跟着默念了一会果真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里的那股气流，好像窜的更快了，全身上下不停地游走，甚至手指尖都能明显感觉到。</p>我在桶里整整泡了三天，期间爷爷替我换了好几十次的水，三天以后，我身上的疼痛完全消失，但那股乱窜的气流没有丝毫消失，反而更加猖狂的在游走，像是有很多蚂蚁在我身体里爬，虽然不痛不痒，但很不舒服。</p>第四天，我回了一趟家，那时候父亲已经醒过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弟弟变了，他变得不爱哭，也不爱动，就连奶也不主动找，都是母亲觉得他饿了，强行给他喂奶，他才吸几口，然后又停下来，母亲再喂，他再吸几口，如此反复。</p>期间，父亲趁我上厕所的功夫小声和爷爷的对话被我听到哦。父亲问爷爷：阳子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p>爷爷叹了口气，说：阳子身上的痛，我只是暂时帮他控制住了，现在他气血逆流，势必会影响到他的身体，我担心这种控制维持不了几天，到时血流反噬，肯定比之前还痛上好几分。</p>爸爸有点着急，问：那该怎么办？</p>爷爷有短暂的沉默，说：唯一的办法办法是赶紧找到炼小鬼的人，只有他才知道炼小鬼的符咒和顺序，还要找到人形木的根，一起毁掉才能完全根除阳子的病。</p>从家里出来，爷爷带我去了镇上一个老婆婆的家，这个婆婆我认识，姓姜，是镇上有名的问婆，凡事有问必答。</p>听说姜婆婆曾经帮人把丢了半个月的儿子找回来，当时那个儿子远在千里之外，被狸猫换太子，绑在棺材里替别人死，好在及时，不然就被活埋了。还听说曾经有个孤儿找姜婆婆帮忙寻亲，姜婆婆仅凭孤儿身上一个从小带大的银手镯，就找到了孤儿的家乡……</p>总之，姜婆婆很厉害，尤其在寻人寻物方面，所以爷爷希望她能帮忙找一点有关人形木的事情。</p>姜婆婆看起来和爷爷年龄一般大，可她叫爷爷小山，而爷爷叫她姜姨。</p>姜婆婆像是知道我们要来，她早早在房间里点了三支蜡烛，一见我们出现就冲我招招手，让我过去。</p>房间里没有窗户，昏暗的烛光根本无法照亮整间卧室，我一路踉跄，磕磕碰碰的好不容易来到了姜婆婆身边，看她用一支桃木枝，沾了点水往我身上撒，我还没弄懂什么情况，感觉身上一阵燥热，我想躲，却被爷爷按在原地。</p>爷爷叫我别动，他说姜婆婆这是在帮我驱除身体里的邪气，姜婆婆笑了，她说她没那个本事，只不过闻到我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并不属于我，她在试着帮我祛祛味，但是很遗憾，她能有限，不能完全驱除这个味。</p>我举起袖子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我鼻子不灵，还是姜婆婆鼻子太灵。</p>姜婆婆不再理我，而是让爷爷把那块人形木给她，她拽在手里先是端详一阵，又放到鼻子下方，闭上眼闻了闻，最后切下人形木头顶上的一小块，用一根银色的针穿上放到蜡烛上烤，只见那木头在接触到蜡烛之后，火苗瞬间上窜，直冲屋顶，并发出一阵‘滋啦啦’像是在笑的声音，与此同时，一股很浓烈的香味袭来。</p>我吓得往后一仰，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04 神秘水葬

    姜婆婆脸色凝重，问爷爷这个邪物到底是怎得来的，爷爷简单把母亲的话重诉了一遍，期间夹杂了我和弟弟灵体互换的事情。姜婆婆听完脸色更难看了。他说这快木头已经有了灵气，我的生命已经和它做了桥接，我身上那股异味正是来自这块木头。</p>姜婆婆让爷爷一定好好保管这个人形木，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肯定也要受牵连。</p>爷爷皱着眉头，说他没料到这块木头竟然会如此的通灵，短短十天就吸取了人的灵气。</p>姜婆婆点了点头，将蜡烛在桌上摆成三角形。又在每两根蜡烛中间摆上一面镜子，让三面镜子反射出的光在离桌面约二十厘米的位置交汇，然后在人形木头的头顶滴了三滴透明液体，放到三面镜子反光交汇的地方。</p>在姜婆婆松手的一瞬间，人形木就像活了一样直直立在半空，同时人形木正上方的空气里赫然出现了一张人的脸，因为太模糊，只能勉强认出那是个中年男人，有一头很茂密的头发。</p>姜婆婆说沅木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必须常年三十度以上高温，空气里不能有污染，必须保证充足的阳光却又不能被太阳直射，还有最重要也是最恐怖的一点：浇灌沅木的水不能是普通溪流井水，必须是山涧流下的最清澈的山泉浸泡尸体后过滤的尸水。</p>所以沅木是被禁止栽种的植物，当然黑市上的售价也因此出奇的高昂。</p>“尸水？”我实在太惊讶，不由地喊了出来。</p>姜婆婆看了我一眼，说：这一点很多了解沅木的人也不知道，可这是沅木生长的必要条件。</p>沅木长成的条件已经很苛刻，要制作成有灵性的人形木又需要每天配以符水和相应的咒语，少一次符水，少一遍咒语都不成。这样做出来的小鬼灵性最强，发力最高，能满足人类绝大部分的需求。</p>如此稀有的沅木，如此灵性的小鬼，只有一个叫石门村的地方曾流传出来过。</p>石门村并不是很远，听说只需要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加两小时的脚程便可到，但因为不认识路，我和爷爷边走边打听，足足花了四天的时间。</p>石门村很隐秘，在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山坳里，站在村头的山丘上可将整个村子尽收眼底。</p>这是一个很古朴的村庄，进村只有一条路，一条由石板堆砌的马路。村口有两颗槐树，估摸有成年人大腿般粗细，分别位于石板路的两边。两颗槐树的枝丫都茂盛，在半空中交汇，形成一个拱形，远看就像一道门。</p>除了石板的路，村子里所有房屋的墙面和屋顶也全由石板搭建。可奇怪的是，这个村子特别的干净，路上看不到半点的垃圾，甚至石板路上连青苔都没有。</p>除此之外，还有个奇怪的地方：这个村子没有庄稼，只有一方湖水，碧水荡漾、波光涟漪。</p>湖不大，与石门村接壤的地方用石板砌了坝子，坝子不高，弯着腰可以触碰到水面。湖的尽头是一条河，河水静静流向外面的世界。</p>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村子里不闻人声，也不见炊烟，一座座低矮的石屋像幽灵屋一样立在山下，鬼城一般的寂静。</p>不知道为什么，一走进这个村子我就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像是有种东西和我起了冲突，而且这个东西在赶我走。就像两个同性磁铁，相互之间排斥，而它是大磁铁，我是小磁铁，我被它强行往村子外推。</p>越往村子里去，身上那种排斥越强烈，到后来我甚至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气，导致我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后来爷爷看我实在难受，往后我背心上贴了一张黄纸，又从他脖子上取下一个扁扁的黑色吊坠挂到我脖子上，让我带着。</p>这个坠子方方正正，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爷爷说这是他的护身符，是用雷击枣木做的。坠子有两面，一面刻了个‘灵’字，一面刻了个斜着的‘十’，周围是一圈很小的繁体字，我一个也不认识。</p>坠子的长度刚好到我胸口位置，冰冰凉凉的很舒服。</p>有了那张黄纸和坠子，身上的压迫感果真没再那么强烈，走起路来也轻松好多。</p>我和爷爷继续往村子里去，一路东张西望，走得小心翼翼，因为实在太安静，我害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看不见的地方窜出来。然而我们走了十多分钟，别说人影，连个畜生的影子都没看到。</p>往前走到湖水边的时候，爷爷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直视着水面，我跟着看过去，竟然看到一群鱼浮在水面上，安安静静，要不是鱼尾有轻微的摆动，我会以为这是一群死鱼。</p>这些鱼的种类繁多，数量更是数不胜数，层层叠叠顺着石坝的方向覆盖了小半个湖，而且全部清一色的鱼头朝向石坝。</p>“群鱼望路！”爷爷在嘴里小声嘀咕，我纳闷，刚想问爷爷什么意思，爷爷一把把我拉到石板路边上，小声叫我别动也别说话。</p>爷爷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声打击铙钹发出的声响，接着从远处一很大的院子里走出来四个人，一人手握引魂幡，一人手捧长明灯，一人怀抱种子树，一人担着行粮瓶。</p>跟在那四人后边的是八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分两边抬着一个黑色的木板，木板上搭着一块黑布，上头贴着一张大大的白纸，纸上用黑墨写上了‘奠’字。很明显，黑布下盖着一个人，只是看不到身体。</p>紧随在棺材后的是十多个怀抱纸人的人。纸人很大，足足一个人的身高，脸上都画着精致的五官，眼耳口鼻几乎和真人一样。我数了一下，一共十四个纸人，从脸上的妆容、头发的长短和衣物配饰来看，男纸人有十二个，女纸人只有两个。</p>每一个纸人由一个真人抱着，他们在行走的时候将纸人的腿放在自己的脚背上，自己走一步，纸人仿佛跟着走了一步。</p>紧随纸人的是一群送葬人，每人都穿着黑色丧服，头戴白色孝帕，低着头缓缓前行。</p>这一群送葬人足足有五六十个，全是年轻人和小孩子，没有中年人，更没有老年人，我不免有点奇怪，忍不住小声问爷爷：这个村子里的老人哪去了？爷爷斜了我一眼，小声叫我别说话，我只好闭嘴。</p>整个送葬的的过程非常安静，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声长鸣，再没听见任何声音，那群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时，我甚至没有听到一点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像是全世界都开了静音模式，连山间的飞鸟虫鸣声都没有，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种极度黑暗的悲伤里。</p>送葬的队伍走了很久，一直到石坝尽头时，再次传来一声刺耳的铙钹声，接着所有抬尸人和送葬人集体停了下来，我这才注意到那里站着三个穿黑色长袍的老人，他旁边还放着一条死亡船。</p>死亡船，供尸体水葬而特制的船只，通体黑色，一半盖顶，一半敞开，不大，但足够装下十几个人，又称水棺。我曾在一个偏远藏区见过，那里的人信奉水是人类生命之源，他们希望死后可以回归源泉，所以他们实行水葬。</p>水葬的方式有三种，其一为漂尸，其二为投河，其三为撒灰，我们面前这位死者选择的是第一种，漂尸式。将死者尸体停放于特制的死亡船上，放入湖中，任其自然漂流，最后船停在哪里，哪里就是死者的归属。当地人认这为这就是天选之地，是上天赐予自己的最终归属地。</p>在三个黑色长袍老者每人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在一番口诵超度灵魂的文章之后，引领八个壮汉将死者的尸体抬到死亡船上，然后依次插上引魂幡，摆上长明灯、种子树、行粮瓶，最后还将那些纸人置于船头。</p>说来奇怪，那些纸人并没有站立的力量，可是它们却偏偏直直立于船上，像一群铠甲勇士，守卫着船上那具尸体。</p>又是连续三声敲击铙钹的声响，接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传来。刚才还沉默的那群送葬人，这会哭得悲天跄地，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了整个山谷。</p>在一阵悲痛声中，载着尸体的船被一起推向了湖中，湖水轻轻荡漾，推着船往湖心而去。</p>“水葬！”爷爷嘀咕了一句，又看了看腕中的手表，皱着眉头继续小声说：“为什么在下午六点？”</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05 蚂蚁搬家

    爷爷皱着眉头小声说：“为什么在下午六点？”</p>我不解地望着爷爷，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爷爷不说话，目光一直盯着死亡船，片刻之后转身便朝村口走。边走边说，“阳子，这个村子有点古怪，我们先出去。”</p>爷爷疾步往村口走去。我跟在后边不知所以，走两步回头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刚还围着石坝的那群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部游向了那条死亡船，黑压压的一片推着船前进。</p>难怪没有风，死亡船也能前行。可这也……太诡异了吧？</p>我吓得背脊一阵凉，忙转头紧随爷爷。爷爷离开的速度很快，我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到村口的时候，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扶着一棵大喘气，低头间猛然看到一群搬家的蚂蚁。</p>蚂蚁搬家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可是这群蚂蚁很奇怪，原本是整整齐齐，排成一列慢悠悠地从远处爬向村子，可到槐树的位置时突然发狂，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驱赶它们，吓得它们纷纷掉头逃窜，往村子的反方向没命地跑，有好几只撞到石头上翻了个滚，爬起来继续逃，连身上带的食物掉了也顾不得捡。</p>我从小见惯了蚂蚁搬家，一群里最多三四个调皮不按顺序的，这样集体逃窜还是第一见。我试着拿了一块小石头往槐树扔过去，石头被抛出一条弧线，稳稳落到槐树根下，我再仍一块，依然落在槐树下，和第一块石头落下的位置分毫不差。</p>爷爷这时候走过来在我头上拍了一巴掌，问在干嘛？我刚想回答，又听他说：我叫你三声了，怎么不回答？</p>我指着蚂蚁说：爷爷，我觉得这个地方有点怪。</p>爷爷顺着我手指望过去，表情瞬间愣住。一会后，爷爷拽着我后衣领猛地往后一拉，我一个趔趄坐到地上，刚想问爷爷干嘛，听他厉声喝我：走，赶紧走。</p>我被爷爷的表情吓到，爬起来拔腿就跑，爷爷跟在我身后，不停地叫我快点，一直到翻过一座山，完全看不到石门村的影子爷爷才叫我停下来，我累得气喘吁吁，靠着一块石头就躺了下去。</p>爷爷头上全是汗，他在我身边坐下，告诉我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诡异，首先是群鱼望路。所有池塘里的鱼有组织有纪律的排队守在路边上，像是在恭迎什么大人物；其次是村口的蚂蚁。蚂蚁是一种器官灵敏的动物，它们提前搬家是预知到了危险，可他们在槐树根下惊慌失措，很明显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它们的生命，这个‘东西’用肉眼看不见。还有那些送葬的人，每个看起来都那么悲伤，却那么安静，一直到棺材下葬才集体哭丧，而且就像我之前问的那样，为什么只有年轻人，村子里的老人哪去了？除此之外，村子里除了鱼，不见任何的动物，连家畜、虫子和鸟都没有，像是被提前撵走，或者被什么东西吓走。</p>我被爷爷的话吓到了，身体一阵痉挛，战战巍巍地问：“爷爷，是不是这个村子里有……有鬼？”</p>爷爷脸上的表情很难看，眉毛拧成一条，他说：这个村子太邪门了，选择黄昏下葬，那个棺材里的人，肯定不简单。</p>我说：那我们赶快回家好了。</p>爷爷恨了我一眼，说：现在走了，上哪帮你治身上的病？</p>我笑嘻嘻地回答说：没事，治不了就不治了。</p>爷爷突然变得很严厉，大声喝我：你在乱说啥，你身上的病是爷爷害的，爷爷必须帮你治好。</p>我一向忌惮爷爷，这种时候心里虽然很害怕，但还是不敢忤逆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这个村子不像我们想的那么恐怖。正想得出奇，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望一眼，看到有一个女孩走过来。</p>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女孩子，还穿着一条红色的花裙子，背上背个大箩筐。我心有余悸，一个翻身从石头上坐了起来，往爷爷身边靠了靠。</p>女孩看起来应该比我大一些，长得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长头发，看起来挺乖巧的。她主动和我们打招呼说：老爷爷，天快黑了，你们在这干什么？</p>我抢在爷爷前面说话，机警地反问：你也知道天快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又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做什么？</p>女孩一听笑了，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很可爱，她伸手指了个方向说：我回家，我家就在那边住。</p>这附近只有石门村一个村子有人，这个姑娘是石门村的？我再次往爷爷的方向缩了缩，听爷爷问：小姑娘，你家在石门村？</p>女孩笑得更开心了，反问：老爷爷，你知道石门村吗？你去过石门村吗？</p>我忍不住小声说：我们刚从那个鬼门关出来。</p>女孩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看了一眼天说：这附近除了我们村，没有别的村子。天就快黑了，不管你们要去哪，今天肯定是到不了了，要不然去我家吧。</p>爷爷笑着拒绝，不用了！</p>女孩很热情，说：你们别看这里白天挺暖和的，一到晚上可冷了，你们穿这么少肯定会被冻着的。而且这座山上还有会吃人的怪物，很吓人的，你们还是去我家歇一晚上吧！</p>爷爷再次拒绝：真的不用了小姑娘，我们带了手电筒，可以赶夜路。</p>女孩不死心，说：没关系的，我家就在前边一点点，很快就到了。说完做势想上来拉我，但被我躲开，爷爷伸手拦在我和小姑娘之间，说：小姑娘，你快回家吧，回去晚了你爹妈要担心了。</p>被爷爷连续的拒绝，女孩似乎有些气馁，但她还是笑了笑，说：好吧，那我先回家了，你们要是找不着路就去我们村，就在前边一点点，顺着这条山路一直往下就到了。你到了村里大叫一声双妹，我就出来接你们。</p>我忙点头，说好，恨不得叫她立马从我眼前消失。</p>爷爷倒是很客气，跟女孩了再见，还叫她走路小心。</p>眼看小姑娘走出很远，我拉着爷爷的手臂，小声问：爷爷，那个女孩说她是石门村的，你说她会不会跟傍晚那些人一样怪？</p>爷爷慢悠悠地说：她怪不怪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她印堂发黑，应该没几天可活了。</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06 奇怪女孩

    爷爷说：她印堂发黑，应该活不了几天了。</p>我大吃一惊，问爷爷什么意思？爷爷说印堂是一个人的命宫，位于双眉之间。白主丧服哭悲。黑主身亡。印堂泛白必定有亲人去世，泛黑气则是自己将死。</p>我点头，似懂非懂，正想多问点关于这印堂的事情。没想到突然一颗脑袋从后边冒了出来，我吓得一声尖叫，身体往前一翻，滚出好远。耳朵里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喂，你没事吧？</p>我定睛一看，除了是刚才那个女孩还能有谁。看我被吓到，女孩忙上来扶我，问我有没有事？</p>我甩开她的手，说就算有事也是她害的。女孩尴尬地笑，岔开话题问爷爷：你们刚刚说谁印堂发黑啊？</p>我很想回答一句‘你啊’，但并没说出口，这里毕竟是她的地盘，我怕她要是突然发疯，弄死我和爷爷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说不一定，毕竟她是将死之人，什么疯狂的举动都有可能做出来。</p>爷爷比我镇定，对女孩突然的惊吓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他对女孩说：我的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p>女孩说：是你的好朋友么？那你得多陪陪他，毕竟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段记忆，一定要很愉快和美好。不过我觉得死并不可怕，无非是从一个世界转移到了另一个世界，消失的只是身体，灵魂和精神会一直长存。就像孔子一样：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p>爷爷似乎很吃惊，连微微张开的嘴也忘了闭上，缓了会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看挺开的。</p>女孩咧嘴大笑，笑得特别开心，她说：“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干嘛要让自己难过，委屈自己也膈应别人。”说完突然一声尖叫，猛地一拍脑门说：“哎哟，我怎么把正事忘了……”说着取下背上的背篓，从里边翻了一阵，最后掏出一根棍子和一个小盒子递给爷爷，说：“这是火把，这是火柴，晚上你们要是觉得冷，就把火把点上，或者生个小火堆，能暖和一些。”</p>说完这些以后，女孩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留下我和爷爷在风中凌乱。久久地，爷爷从嘴里吐出一句话：这么善良的小姑娘……哎，可惜啊可惜！</p>我也觉得可惜，多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p>“阳子，要不然我们跟去看看？”沉默一会后，爷爷突然问我。</p>我连连摆手，刚刚才逃出那个地狱，我才不想回去。我故意说：“爷爷，我困了，要不先找个小镇住一晚上，明天白天再来？”</p>爷爷完全不上当，蛊惑我说：“马上天就黑了，我们本来就不熟悉路，要是迷路了有可能一整晚都走不出这座大山。而且我们并不知道这座大山里头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怪东西，要是突然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只野兽，你觉得凭你和爷爷现在的体格，还能逃走？”</p>野兽可怕，但石门村更可怕。</p>我摇头，一口回绝爷爷：我不去！</p>爷爷靠近我，继续蛊惑：你难道觉得在这漆黑的大山里头过一夜，会比石门村更安全？</p>我觉得爷爷突然变得很怪。我说：明明是你叫我赶紧离开石门村的，为什么现在执意要回去？你要是不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绝不往回走一步。</p>爷爷叹了口气，说：行，我告诉你，刚刚我在那个小女孩的背篓里看到木头人，和我们身上的一样。</p>我一个纵身从地上坐起来，说：那还等什么，赶紧上去追啊。</p>爷爷一把拽住我的后衣领，说：你急什么急，你知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什么人？</p>我一脸的疑问，问爷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爷爷回答我说：刚刚那个小女孩离开的时候，明明没有风，她身后的草却自己在动。</p>我一时惊得闭不上嘴，听爷爷小声问我：你明白爷爷的意思没？</p>我怎么能不明白，爷爷说的我也注意到了。刚才那个女孩子每走一步，她背后的浅草跟着动一次，那种动并不是草被脚踩过后自然的弹射，而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可是爷爷也这样说，那就证明：有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跟着那个女孩。</p>这下我更加不敢往石门村去，往后退了两步，说：那算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改天再来找那个女孩问清楚。</p>爷爷说：你先别着急，也别害怕，我们偷偷跟着那个女孩子，去石门村看一看，如果还像傍晚那样有很多怪事发生，我们就不进去，如果整个村子已经平静下来，我们就去找那个女孩，顺便问问她关于木头人的事情。</p>我想了会，觉得可能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于是摸黑往石门村去，快到村口时终于看到之前那个女孩的背影，我想上去叫她，被爷爷拦住，他冲我摇摇头，小声说“等一下”。</p>我正疑惑，前边传来女孩的声音：马上就到了，你别着急……今天晚上你就跟我一起睡吧……你放心，没人敢赶你走……</p>听起来像是和某人在对话，可空气里只有女孩一个人的声音，我听得毛骨悚然，不由地小声问爷爷：她……和谁在对话？</p>爷爷和我一样脸上写满了疑惑，摇摇头说不知道。</p>我感觉头皮发麻，背脊一阵阵冰凉，我又问爷爷：我们真的还要去石门村吗？</p>爷爷肯定地点头，说：当然得去，不过你在村口等我，我一个人进去。</p>我不同意，跟着爷爷至少他可以保护我，我一个人待着要是突然出现个什么怪东西，就算不会对我怎样，我也得给吓死。</p>爷爷看出我的担心，爷爷交给我一个手电筒，然后从包里掏出个两个铃铛，用针我扎破食指往一个铃铛上滴上一滴血，又扎破自己的食指，往另一只铃铛上滴血。</p>等血完全浸入铃铛之后，爷爷把滴着他的血的铃铛交给我，说：“现在这个两个铃铛上已经有了我们的灵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这个铃铛会响，到时候我一定会过来救你。如果你手上那个铃铛一直响，你就赶紧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07 黑衣老人

    我被爷爷的认真吓到了，我抱着爷爷的手臂，说：不要爷爷，你别进村了。我觉得我已经完全好了。真的。我身上一点都不疼了，我们回家好不好。</p>爷爷摸了摸我的脑袋，说：“我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进村子看看，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下午我给你的坠子，你一定要好好带着，不能取下来。还有。你看着那两珠槐树，那是石门村和外界交界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不进去，你就不会有事。”</p>爷爷把我藏在一株斑茅后边，又拔了些野草挡在我身后，这才一步一步往石门村走去。</p>爷爷每走一步，我感觉我的心跳就在加快一分，直到爷爷的背影完全消失时，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我忙深呼吸，手紧紧握住爷爷给的坠子和铃铛，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不会有事的。</p>因为村口的位置较村子里要高一些，我躲藏的位置又在一个小坡上，所以我勉强可以看到一点村子里的情况。</p>已经是夜里的八点，村子里星星点灯，偶尔有人声传来，而远处的湖里，一道昏暗的光忽明忽现，我知道，那只船是傍晚进行水葬的死亡船。爷爷说这只船顺流而下，很快就会从这里消失，然后沉在河流的某一处，那一处就是今天那位死者的葬身之所。</p>不知道蹲了多久，我听到周围有很细微的虫鸣声响起，这让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安慰，于是我拿手电筒往虫叫的地方照了照，是一只蛐蛐。感受到我的手电筒光之后，蛐蛐纵身一跃，跳开了，我拿手电筒继续照它，看它继续跳开，如此反反复复几次，感觉心里没那么紧张，心跳也减慢了许多。</p>正当我玩得不亦乐乎，忽然从村里传来一阵嘈杂声，我吓一跳，仔细一听像是两个人吵架的声音，但是距离太远，听不清在吵什么。</p>我继续照蛐蛐玩，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明明还很惬意一蹦一跳的蛐蛐，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身体猛地一蹬，朝前快速跳了出去，而且是连跳，速度非常快，我拿手电筒照它的速度都赶不上。</p>正当我心里犯嘀咕时，手电筒的光忽然照到一只黑色的布鞋，我拿着手电筒慢慢往上移动，在距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赫然站着一个穿黑衣黑裤的老人。</p>老人看起来年龄很大，满头的白发，垂到胸口的胡须也全是白色，可是他的衣服很奇怪，长袍长衫，像清朝晚期的服装，也像农村里老人去世后所穿的寿衣。</p>我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手电筒也从手里滚了出去。</p>这是什么人？大半夜的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他离我这么近，为什么我没听见他走路的声音？</p>太多的疑惑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可这种时候我想不出一个答案，只能捂着自己的嘴，强迫自己别发出任何的声音，手脚直打哆嗦。</p>借着昏暗的月色和手电筒的余光，我看到老人的脑袋像上了法条一样慢慢旋转，整整转了三百六十度才停下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p>一般人保持身体不动，脑袋能旋转一百八十度已经是极限，转三百六十度脖子扭成麻花，还怎么活？</p>唯一的可能是：这个老人不是人！</p>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大气不敢喘，手里紧紧拽着爷爷给我的坠子，生怕老人突然窜到我面前。</p>老人往前移动了两步，动作很僵硬很迟缓，最后把身体转到我的方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像是在嗅什么东西。</p>我往草丛里缩了缩，想避开他，但很明显没用，他再次靠近我，在距离我不到一步的地方停下，然后弯下了腰，鼻子慢慢向我的方向凑了过来，我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尽量让自己别呼吸，可老人并没有停下，甚至朝我伸出了手，指关节像被水浸泡过一样苍白，带着尖尖的指甲慢慢放到我的头顶上。</p>因为剃光头的时候爷爷在我头顶抹了一种很油的液体，导致现在我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头顶像打了蜡一样的光滑。</p>老人手指在接触到我头顶的那一刻，我只感觉像是放了一块冰在我头上，令我全身一阵寒颤，可我不敢动，怕头顶被穿出五个血窟窿。</p>好在老人并没有对我多做什么，摸了摸我的脑袋后，嘴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片刻之后转身离开，朝着村子的反方向走了。他的动作很慢，步伐却很轻盈，我甚至怀疑他的脚根本没着地，而是悬在半空移动的。</p>一直到完全看不到老人，我才放下手，想伸伸腿，却觉得无法动弹，我用手试着动了动，发现它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我想停也停不下来。</p>爷爷说只要不进村就会很安全，可是我觉得这里一样很危险。</p>好不容易能从地上站起来，我赶紧捡回手电筒，把光关掉，在关灯的前一秒，我看村口有一个人影出现，我忙躲进草丛里，过一会看到一个女孩跑过来，一边跑一边用手擦眼睛。</p>这个女孩我认识，下午和爷爷在山顶见过。</p>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套白色的衣服，在月色里比较醒目，在经过槐树门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停顿，直直朝山上跑，看样子像是在逃离这个村子。</p>我往她身后望一眼，并没有看到有人跟着她，倒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走，你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p>女孩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继续往山上跑。</p>那个白胡子老大爷才刚往山上去，女孩现在跟上去岂不是送死，难道这就是爷爷说的‘印堂发黑，没几天可活了’？我有些犹豫，主要源于她之前诡异的对话声。</p>我试探性地往她脚下看了看，路边被她踩踏过后的野草迅速回弹，已经没有傍晚见到的被什么东西拂过的感觉。</p>我立马从草丛里跳出来，冲女孩喊：双妹，这么晚了你去哪？</p>如果我没记错，女孩说过她叫双妹。果真她一听立马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我，一脸的惊恐。</p>我拿手电筒往自己脸上照了照，说：是我，下午我们才见过的。</p>过了好一会，双妹才恍然大悟地说：是你……你怎么在这？</p>我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后把双妹拉到草丛里，告诉她这个地方有鬼，叫她别乱跑，双妹一脸的吃惊，张着嘴好一会才闭上，说：怎可能？</p>我告诉她我刚才才见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脑袋转了三百六十度都没事。双妹问我什么白胡子老爷爷，她说他们村只有一个姓赵的白胡子的爷爷，但是今天下午已经下葬。</p>这次换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人才刚才就出来吓人，他尸体还在船上呢。</p>我想起爷爷对我说过的话，于是问双妹：你说那个白胡子爷爷是干什么的？他是怎么死的？</p>双妹想了想，说：赵爷爷是我们村里最年长的人，听说已经活了151岁，怎么去世的我不清楚，应该是老死的吧。赵爷爷是雕刻家，他家里有很多小木雕，小的时候我经常去他家玩，有些人形的木雕就像真人一样会眨眼，会张嘴，还会行走，唯一不会的就是说话了。</p>人形木？</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08 木头机器

    人形木？</p>我往草丛旁边挪了挪，与双妹保持着一个手臂长的距离，因为我怕我问了接下的问题之后，她会突然变得面目狰狞。或者抓住我，痛扁我。</p>我小心翼翼地问：双妹，我记得傍晚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背篓里也有个人模样的木头。那是什么东西？</p>果然我话音刚落，双妹突然暴跳如雷，冷着一张脸说：你竟然翻我的东西？</p>我忙摆手，说：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翻你的东西，背篓一直在你背上，我也翻不着啊。</p>双妹沉默了一会，估计觉得我说得有理，于是冲我笑笑，说：真是不好意思，一时太激动忘记了，你确实没有机会翻我的东西。</p>我嘿嘿赔笑，伸手摸了把头上的细汗。我继续试探：那块木头，对你来说很重要吗？</p>双妹点头，一脸真诚地说：非常重要，可以说它就是我的生命，我活着就是为了它。</p>我越发好奇，又问：那块木头你能给我看看吗？</p>双妹忽然变脸，很谨慎地问我：你想干什么？</p>我笑笑，说：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那块木头雕刻很精致，我想瞧一瞧。</p>双妹瘪了瘪嘴，很失落地说：刚才出门太急，忘了带出来。</p>我继续问：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那块木头的吗？</p>双妹再次变得机警，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我，让我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我忙解释，说：我说了就是觉得木头雕刻很好，我自己也想要一个。</p>双妹似乎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然后悠悠地说：我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送的。</p>很重要的人？</p>我想再问下去，但双妹脸色不太好，于是换了个话题说：“其实我也挺喜欢木头雕刻的，你说那个赵爷爷家里有很多木雕，能不能带我去他家看看？”</p>双妹为难，说：“我刚从家里出来，我怕现在回去会遇到我爸妈，他们一定会……”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我这才想起她刚刚是哭着跑出村子的，忙问她是不是发生了生么事？</p>双妹摇头，说没有事，然后从草丛里站起来，说：“既然你想去赵爷爷家看看，那我就带你去，不过赵爷爷死了，他家就剩一个叫小梁的小男孩，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p>我暗自窃喜，没人更好，说不定能从他家里偷出一两个人形木给爷爷做比对。</p>夜晚的石门村比白天更加安静，我和双妹走得小心翼翼，好在她对这个村子比较熟悉，不然我得翻沟里。</p>途中，有好几次我都想开口问双妹之前对着空气对话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我想了个比较委婉的问法。</p>我问双妹：你之前回村儿的时候，是一个人，还是和谁一起？</p>双妹一脸的莫名其妙，说：当然一个人，不然跟谁一起？</p>我继续问：那你有在村口遇到什么熟人，和他们打招呼吗？</p>双妹侧头看我，笑声低骂：傍晚大家都在家里，谁没事闲得慌，跑村口玩？</p>我赔笑，重复说着‘也对也对’，看来她是不打算告诉我她和谁在村口对话，或许那是她认识的人，毕竟她言语里显得很亲切。</p>我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别人不想说的事情无论怎么问都不会得到答案。</p>我总有一种感觉，双妹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她一会很天真，一会又变得很野蛮，性格暴躁多变必定心中有事。而且，她刚刚明明因为和她父母吵架而打算离开村子，我请她带我去赵爷爷家，她竟然一点没犹豫，直接满口答应。</p>有了怀疑，我接下来小心很多，走几步停下来看一看。</p>约莫半个小时以后，我和双妹在一扇木门口停下来。看得出木门里头是一个很大的院子，石板砌的院墙很宽也很高，上头插了很多碎玻璃，像是怕人翻墙一样。</p>我试着敲了敲门，但没人应答，我再敲，依然没人回应，当我准备敲第三次时，隐隐约约听见院子里有声音传来，不大，不仔细听不出来。</p>这种声音不是开门声，也不是人的脚步声，而像是什么东西敲击木头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p>“小梁，是你吗？我是双妹，你可不可以开一下门？”双妹对着门缝喊，可回答我们的依然是敲击木头的声音。我和双妹互看了一眼，同时伸手推了推了门，没想到门根本就没有锁死，直接被我们给推开了。</p>我试探性地问了句“有没有”人，然后探个脑袋进去望了一眼。</p>这是一个两层的建筑，看起来很大很宽敞，院门正对堂屋的大门，大门敞开着，里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倒是院子里的一棵槐树比较醒目。</p>槐树的树干足足得有两个成年人合体一般大小，可是槐树已经枯萎，地上全是槐树叶，堆了整整一个院子，踩在上面发出‘沙沙沙’的声音。</p>双妹走到槐树边上，有些失落地小声嘀咕：这颗树怎么枯了，前些日子我来看的时候长得还好好的。</p>我没应她的话，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槐树的树根上，我隐约看到那里有个人影，拿手电筒照一照，竟然是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人形木头，手里捏着一把斧头，在一下一下地砍槐树的树干。</p>双妹没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我忙上去捂着上她的嘴，叫她小声一点，她点点头，胸口因为害怕而剧烈地跳动。</p>我很疑惑地问双妹：你之前不是说从小就见过会动的木头人么，你怎么还被吓成这样？</p>双妹一双眼瞪得老大，回答说：我见的都是手指大小的木头人，最大的也才巴掌大，像这么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p>我心里其实也恐慌得要命，但我不能表现出来。</p>我安慰双妹说：“没事，这个木头人好像看不到我们。”我站在它面前，他没有半点反应，依然一下一下地挥动着手臂，像个机器人。</p>我想木头始终是木头，就算成了精也成不了人。</p>我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个院子比我想象的还大很多，里边除了那颗枯萎的槐树，四个角落还分别砌了个狭长的花坛，里头中了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其中有一样褐色的，长得似大脑形状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拔了一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一股浓烈的腥味，熏得我想吐，赶紧给扔了。</p>这时双妹在堂屋门口冲我招手，我跟过去拿手电筒一晃，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09 骗你大爷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木雕的收藏室，一个三四十平米的屋子里，大大小小摆了几百件木雕作品，而且全是小人。最高的也不超过二十厘米，有男有女，有鼻子有眼睛，其中有大半部分木头人手里有武器。或者木雕的刀剑，或者缝衣的针，又或者牙签等等，数不胜数。</p>我随便拿了一个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股浓烈的木头味，应该是普通木头雕刻而成，只是放在它手里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条黑色的线，很长，对折了很多次后卡在木头人的手臂之间，我试着把线拉出来，比我身高还长出很多。</p>双妹跑过来看了一眼，说：你哪拿的这么长的头发？</p>我这才看清楚这真的是一根头发，近乎我两倍身高长的头发。我当时的身高是一米五左右。</p>我问双妹：女孩子如果一直不剪头发，有可能长到这么长吗？</p>双妹思考了一下，说：正常人应该都不可能长这么长的头发吧？</p>我吓得赶紧把头发扔掉，我记得爷爷曾经告诉过我，一个人在死后的一段时间里，头发和指甲确实比正常人长得快很多，这也就是剃头阴师这一行业存在的根源。</p>我放下木头人，转身往堂屋右边的一扇门里走去，这个房间比堂屋小一些，里头也摆了不少木雕，但不再是人，而是各种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动物，有家禽猫狗鸡鸭鹅，也有猛兽狮子老虎，还有飞鸟鱼虫。</p>我顺着木雕一路看过去，在墙角的地方看到一张很矮的桌子，桌子上很干净，像是经常被人打扫或移动，我有点疑惑，往桌子下一看，赫然有一扇门，但门上有一把很大的锁，我试着动了动锁，很遗憾，打不开。</p>在我移动木桌的时候，一个黑色的木框从墙角掉了出来，用手电筒一照，竟然是一张照片，虽然是黑白照，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我在村口见到了那个白胡子爷爷。</p>我指着照片问双妹：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赵爷爷？</p>双妹不回答，小跑着上去捡起照片，嘴里一阵嘀咕：怎么把赵爷爷的照片丢在墙角？</p>我拿手电筒照着照片，再次问双妹：你好好看清楚，这张照片上人真的是赵爷爷？</p>双妹用一种很怪的眼神看我，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她说：你是在质疑我吗？你觉得我会连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都认错吗？</p>虽然在村口看到赵爷爷的时候我很害怕，但现在确定了他的身份后更加令我后脊发凉，这不就是在说我刚刚被一个死人摸了？</p>我吓得忙用衣袖在头上用劲擦了擦，但赵爷爷手碰到我那种冰凉的感觉依然很清晰。</p>正在这时，我放在包里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起先只是‘叮铃铃’地响一声停一下，到后来越响越大声，而且完全没有停的意思。</p>爷爷出事了？我来不及多想，直直往外跑，还没跑出堂屋，突然听到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p>院子木门口站着一个男孩，看样子约莫八到九岁，穿一件很长的黑色袍子，在夜色下他的一双眼似乎发着幽幽的红光，看得我全身不自在。</p>我往四周看看，想叫双妹出来帮我解围，可是这个死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找地方躲起来了，附近根本没有她的身影，我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说：你就是小梁吧，之前一直听说你和赵爷爷住在一起……</p>小梁根本不想听我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打断我的话问：你在我家到底想干什么？</p>我编谎话，说：我刚从外边经过，听到院子里有声音，担心有贼，所以进来看看。</p>小梁不为所动，拿话呛我：这是我的家，有没有贼都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p>我嘿嘿干笑，被一个小孩子呛，我多少觉得有点不甘心，我说：我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小孩子，要是真来贼了，你……</p>小梁再次不给我说完话的机会，伸出手指着我说：你不是我们村的人！说，你来这里干什么？</p>我想了想，继续编谎话，说：我是走亲戚的，在山里迷路，胡乱的就走到了这里。</p>小梁抓住我语言里的漏洞，眼神更加阴冷。他说：你刚刚已经叫了我的名字，乱走到这里会认识我吗？赶紧说，你是谁，是谁叫你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p>我这才想起来我说错了话，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我往前走了两步，讨好地说：“哎，看来瞒不了你，其实我是你哥哥，我叫大梁啊。难道你忘了，两年多以前你被赵爷爷带走，而我留在了我们的家乡，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很多地方。”为了让我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我强行挤出了两滴眼泪，虽然小梁他不一定看得见。</p>小梁听完果真有那么片刻的犹豫，我继续说：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为了找你有多辛苦，经常挨饿受冻，冬天穿不暖，夏天吃不饱，有时候还露宿在坟地。小梁啊，你可总让让哥哥找到了……</p>小梁越听越阴沉，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怪异，一会之后他突然猛地一抬头，狠狠瞪着我说：“你个小畜生，骗人骗到你大爷头上来了。”说完手往前用力一挥，我还没来得消化他话里的意思，只见一把小刀朝我飞过来，在夜色里泛出幽幽的寒光。</p>我吓一跳，忙往旁边一闪，艰难地躲开，嘴里继续说：小梁，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要是不信明早跟我一起回家，我带你去看爸妈，你不知道你走了这两年他们有多想你，。</p>我索性打亲情牌，反正谁人没个父母，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小梁，毕竟这是他的地盘，我真怕把他惹怒了，他会大喊大叫，把邻居叫来就麻烦了。</p>好在小梁并没有大声呼叫，也不说话，而是默默地往旁边的枯树走了过去，我觉得久呆不宜，于是干脆把腿就跑，然而当我跑到院门口的时候，顿时死了的心都有。</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0 纸人活了

    当我跑到院门口的时候，死了的心都有，之前明明被我打开的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锁住，上头还挂了一个很大的铁锁。扒也扒不开。</p>“什么破玩意？”我忍不住一声低骂。一把锁比我双手还大，这哪里是锁人，分明是锁大象的。</p>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冲出来一个人……不对。确切地说是冲出来一个木头人，手里拧着斧子，照着我就脑袋就劈了过来，好在我反应快。及时往旁边一闪才躲开了攻击。</p>木头人正是刚才我进院子是看到的那个砍树人，此时的它和之前砍树的模样完全不同，像活了一样追着我，虽然动作很木纳，但力气很大，每一次向我劈过来的斧头都直指我的命门，或是脑袋、或是脖子，又或是心脏，还好我比较灵活，左右闪躲着躲避他。</p>我想只要我挨上一下，我铁定一命呜呼。</p>我和小梁无冤无仇的，无非今晚说谎骗了他，他怎么会想杀我？</p>我觉得不可思议，一边躲避木头人的追击，一边说：小梁，我承认我刚才说那些话全是骗你的，但我真的不是小偷，也不是坏人，我今天是第一次来石门村，我叫鱼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p>听到‘鱼阳’两个字，小梁终于有了反应，他问我：于志山是你什么人？</p>我心里一喜，难道这个小男孩认识我爷爷？我忙应答：他是我爷爷！</p>说知道此话一出口，小梁更加生气，又是一把小刀子朝我扔了的过来，我对付木头人已经应接不暇，哪里还避得开小梁的武器，身体一斜，小刀从我的手臂边上滑了过去，一股难忍的刺痛感猛地袭了过来。</p>手臂突然的口子，让我反应也迟钝了不少。木头人步步紧逼，我躲得精疲力尽，眼看着砍下来的斧子，我有种今天要‘命丧于此’的感觉。</p>那么一瞬间，我听到了踹门的声音，片刻之后，我感觉后衣领被人拽住往后拉，我来不及细想，脚上趔趄着往后退，直到退到院子门口，那人才放开我的衣领叫我快跑。那声音，不是爷爷还能有谁？</p>我不知道爷爷从哪里来，但是我看他似乎很累的样子，他从兜里掏了一把朱砂撒向木头人，只见木头人摇摇晃晃朝地上倒了下去，但很快又站了起来，紧随我们而来，直到我们完全逃出小梁家，木头人才止步。</p>我回头看了一眼，木头人依然高高举起斧子，往前走一步却又倒退一步，像是院门口有一道看不见的门挡住了他。</p>我问爷爷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爷爷却叫我‘别说话，赶紧跑’，我想木头人都已经被定在了屋里，我们为什么还要跑？</p>我问出我的疑惑，还没等到爷爷的回答，只见在我们身后没多远的位置赫然出现了十几个白色的影子，用手电筒一照，竟然是纸人。</p>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石门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子，为什么木头能用斧子砍人，纸人也能追人了？</p>纸人……</p>我记得下午赵爷爷下葬的时候，有一群人抱着纸人送葬，难道这群纸人就是那一群？可在村口的时候，我已经看到死亡船飘出很远很远。</p>我往前猛跑几步，找到一个地势高一点的地方朝湖水的方向望了望，这不看还好，一看直接从小坡上摔了下去。明明早已该飘走的死亡船，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停在石坝边上。</p>爷爷扶起我，责备的语气问我在干嘛？我胡乱回答说没什么。</p>离进了我才看到爷爷脸上有一块淤青，难道爷爷刚才和这群纸人做过一番缠斗？</p>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纸人，发现它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破损，要不缺胳膊断腿，要么少半个脑袋，要么胸口一个大窟窿。傍晚时画得很精致的五官也完全变形，一道道颜料融在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就像一张张恐怖的鬼脸。但这些丝毫不影响他们追人的速度，当中有两个断了腿的纸人竟然匍匐在地，用手追赶而来。</p>纸人比木头人看起来敏捷许多，连跑路的姿势都和人一样，</p>我问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群纸人会从死亡船上下来，为什么会追他？</p>爷爷说事情太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又问爷爷身上明明有火柴，为什么不烧死它们？</p>爷爷说这些纸人并不是用普通纸糊的，而是一种很特殊的材料，叫青衣纸。这种纸普通的火烧不烂，水也泡不坏。</p>听起来像怪物一样！</p>我心里发慌，问爷爷：那该怎么办？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最后没给它们追上弄死，我们也得累死。</p>爷爷让我再往前跑一阵，到湖边一处没有房子的T字路口时，爷爷突然停了下来，让我把脖子上的坠子给他，然后叫我离他远一点，还说只要有了这个坠子，这些纸人就算不了什么。</p>我知道爷爷的本事，于是跑到距离他十来米的地方停下，看那群如丧尸一样的纸人一步一步靠拢爷爷。</p>爷爷不慌不忙地从兜里取出朱砂，在石板路上划出一条直直的分界线，然后退开两步，取一个透明的纸袋，将一堆黄纸和着坠子一起扔进去，最后在黄纸上淋上一层透明的液体，一阵搅拌滞后点燃黄纸，勒紧透明袋，在手里轻轻转圈。</p>这时纸人全部走到了朱砂线的另一头，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想朝爷爷扑过来，可它们不敢越过朱砂线，只一碰到就会发出一阵‘滋啦啦’如被火烧一样的声音，碰到朱砂的地方更是立马变成了黑色，像是被烧过一样。</p>我心里一阵高兴，纸人终究是纸人，连一道朱砂线都越不过，看来也是没什么用。</p>可是我错了，完全低估了这群纸人的智商，在连续碰壁朱砂之后，其中一个纸人竟然转移策略，一个纵身往湖里跳了下去，其他纸人见状纷纷效仿，几秒钟的功夫，十几个纸人全部落水。因为体重轻，又不溶于水，纸人全部浮在水上，风一吹，一个挨一个地飘过了朱砂线，离爷爷的距离越来越近。</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1 吃屎一样

    我急了，忙叫爷爷快跑，可爷爷完全不慌，嘴上甚至带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然后手臂一挥，手里的透明袋子朝着纸人的方向飞了出去，就像一个带火的气球，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最后落到纸人身上，只听‘哄’的一声巨响，透明袋子从中间爆炸，里头带火的黄纸如烟花一般四散开来。纷纷落到纸人身上。</p>一群纸人瞬间成了火人，几个还未起火的纸人见势想逃，怎奈在水上，手僵硬地划拉了两下，却根本不会划水，只能等着火势慢慢蔓延到自己身上，然后发出‘滋啦啦’的声响，像哭一样难听。</p>做完这些的爷爷脸上全是细汗，他上来拉我的手，说：走了阳子，要是等会把这里的人引出来就不好了。</p>我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些纸人，因为火势太大，一个个被烧得严重扭曲变形，本来就难看的脸现在看上去像是在哭泣，而且哭得非常恶心，让人看了一次就不想再看第二遍。</p>我和爷爷加快脚步离开，有附近的人家已经听到爆炸声从屋子里出来，往纸人的方向去。等我们走到村口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我惊魂未定，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定睛一眼，原来是双妹。</p>双妹满脸笑嘻嘻，说：你们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很久了。</p>我一阵后怕，不由地骂她：“你有病啊，大晚上的躲在这儿吓人。”说话的时候我推了她一下，可她没动。</p>双妹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想理她，对爷爷说：“爷爷，别管她，我们走。”说完上去拉爷爷的手，但爷爷没动，他的眼睛直直看着双妹，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复杂，直到我又说了一遍“爷爷，走了”他才回过神来，冲我笑了笑，说：走走走，先离开这。</p>从石门村到最近的小镇需要两个小时的脚程，可因为是晚上，一路深山峭壁，我们走了整整四个小时，找到小旅店天已经微微亮。爷爷开了两间房，我和他一间，另一间给了双妹。</p>双妹说她和家里人吵架了，她不想回家，她要离家出走，但是没地方可去，所以她决定要跟着我们。</p>我不同意，我觉得她很有问题，今晚其他的异常暂时不提，就单单论为什么她在赵爷爷家里无端消失，怎么叫也不出现？</p>双妹一听哭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一边哭一边说：小梁是我的朋友，如果让他看到我偷偷出现在他家里，他一定会告诉我爸妈，到时候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p>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嘲笑，反驳双妹说：你不是说要离家出走吗？</p>双妹一听哭得更难看，说就算离家出走总有一天也是要回家的。我忍不住翻白眼，想继续反驳，但被爷爷阻止，</p>爷爷望着双妹，就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想跟着我？</p>双妹点头如捣蒜，很诚恳的语气说：真的于爷爷，求求你留下我，只要让我跟着你，无论去哪，做什么都没关系。</p>爷爷说：跟着我们很危险的。</p>双妹无所谓，说：我不怕，我很小的时候就四处奔走，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危险。</p>双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片刻的阴郁，只是我看不懂是什么意思。</p>“行，我明白了。”爷爷点头，冲双妹挥了挥手，说：“今天你也累了，先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p>双妹泪眼婆娑，冲爷爷点了点头后朝房门口走去，等房间门一关上，我忙问爷爷是不是真的要留下双妹？爷爷眉头皱得很紧，他回答我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先看看吧！</p>我千万个不愿意，想劝爷爷再仔细想想，却被爷爷直接拒绝，他有自己的想法。</p>我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是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爷爷的大脑，我左右不了他的想法。</p>之后爷爷去楼下问旅店老板要了些药酒，为我清理手臂上的伤口，一边清理一边问我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p>被爷爷突然一问，我这才感觉确实不太舒服，像是很疲倦，尤其胸口。我如实说：除了气流仍然在四处乱窜之外，还感觉胸口堵得慌，用力按会痛。</p>爷爷拿我的右手把脉，过一会又换成左手，然后拿了一颗褐色的药给我，叫我吃下去。</p>我闻了闻，觉得奇臭无比，我问爷爷这是什么东西做的，为什么这么难闻？</p>爷爷往我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冷着脸说：叫你吃就吃，那么多废话做什么？</p>我瘪嘴，有种爷爷在逼我吃屎的感觉，可是我不敢违抗，只能捏着鼻子一口吞下，怎奈药丸太大，在我喉咙里卡了一下，我一阵干呕想吐出来，却被爷爷捂住了嘴。</p>爷爷冲我喊：你知道这种药有多珍贵吗？赶紧给老子咽下去。</p>我被臭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是没用，爷爷完全不同情我，只感叹他的药丸是用多么名贵的药材炼成。我只能含泪吞下，之后连续喝了十多杯水，依然无法驱除那股臭味。</p>半个小时以后我还感觉嘴里臭臭的，我用手捂着嘴和鼻子哈了口气，差点没给熏吐出来。我故意趁爷爷吃饭的时候，把嘴凑到他鼻子边哈气，却被他一掌推开，他叫我离他远点，不然他会觉得他身边坐了一坨屎。</p>一坨屎！</p>整理好一切睡觉的时候，我嘴里的臭味终于完全消散，换来的是一种清凉的感觉，配合清早怡人的空气，整个人舒爽不少。</p>躺在床上爷爷问我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一个人跑到赵老爷子家里多危险。</p>我惊叹于爷爷竟然知道今天那所大房子的主人姓赵，仔细一想连我都知道了，他知道也不足为奇。</p>我把在村口见鬼的事情和见到双妹的事情告诉了爷爷，还说待在村口并不比村子里安全，爷爷听完有点生气，他说今晚要不是他及时出现，我就死在木头人的斧头之下了。</p>我自知理亏，不敢再和爷爷犟嘴，于是转移话题，问他为什么那群纸人会追他？</p>爷爷似乎并不想回答，轻描淡写地说他不小心撞翻了死亡船上的油灯。我疑惑，问撞翻油灯会让纸人成精么？</p>爷爷摇头，说可能这群纸人在被放在船上之前，已经被人植入了灵气，这股灵气应该只听某人的差遣，目的就是保护死亡船上那个姓赵的老头，而油灯可能是封住纸人的封印。油灯灭、纸人活。</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2 有病的吧

    油灯灭，纸人活！</p>我更加搞不懂，问：赵爷爷不是已经死了吗？一具尸体为什么还需要保护？</p>爷爷沉默了一会，说：可能保护的不是尸体。</p>我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我说：爷爷，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其实赵爷爷根本就还没死？</p>爷爷沉默了，连吧了两口嘴里的烟。眼睛盯着我，没说话。</p>我继续说：要不然我明明带着你给我的雷击枣木，他为什么能碰到我？你不是说说枣木辟邪，带在身上鬼怪都无法靠近吗？</p>爷爷并不回答。而是很缓慢地说：今晚我在湖边看到的死亡船里，根本就没有尸体。</p>我又是一惊，傍晚的时候我亲眼看到那群送葬人放了一具尸体在死亡船里，虽然并不确定那是不是赵爷爷。之后船飘走，半夜自动回到湖边，再之后‘尸体’消失，难道不是更加印证了赵爷爷没死？</p>“如果他真的没死，为什么要装死？”我不由地说出心中的疑惑。</p>爷爷双手在头上用力抹了抹，有些烦躁地对我说：先不管他的死活，反正这个人有问题。你先跟我说说他家里的情况，听说他有很多木头雕的小人？</p>我点头，说：很多，整整一个房间都是。</p>爷爷从床上坐起来，掏出当初在弟弟小床上发现的人形木递到我面前，说：你好好看看，那些木头人和这个一样不一样？</p>我拿在手里摸摸、看看，又闻闻，说：我看都长得差不多，不过……味道好像不太一样。</p>爷爷急着问我：味道，什么味道？</p>我说：赵爷爷家里的木雕全是普通的木头味，和家里做家具的木头一个味，味道很淡，但还算好闻。可是这个人形木……你闻闻，是不是有种刺鼻的感觉，而且我感觉还有点腥味。</p>爷爷用手在我脑袋上揉了揉，说：小屁孩，狗鼻子还挺灵的，我都没闻出腥味儿。</p>我嘿嘿干笑，不知道爷爷这是在骂我呢，还是在夸我。我说：那我们还去不去石门村？感觉那个村子好邪门。</p>爷爷斩钉截铁地说：去，当然得去，不去怎么治你的病。我看那个姓赵的老头古怪的很，有那么大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个会动会用斧头砍人的木头人，像个家丁一样守着他的院子，不知道里边藏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p>我对今晚的事有点后怕，我说：爷爷，赵爷爷和他家院子怪不怪跟我们又没关系，我们为什么非要知道为什么？</p>爷爷恨了我一眼，很严厉的语气问我：那你还想不想治你的病？</p>我尴尬地笑，说：想当然想，但我们又不能确定我的病一定和赵爷爷有关。双妹说赵爷爷已经151岁，而我妈说那个给她人形木的是一个中年人，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嘛。</p>爷爷的脸因为我的反驳而微微涨红，他大声喝我：“你个小孩子知道个屁。”说完突然又笑，再说：“没看出来你年龄不大，思想还挺成熟的，知道联想到你妈说过的话。”</p>我有些小自豪，说：当然了，你们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p>爷爷降低语气，说：我并没有说你的病一定和姓赵的老头有关，只是这个人形木的材料确实是沅木，石门村是沅木生长的最好地方，而且姜姨也说人形木是从石门村流传出去的。这个村子古怪的事情那么多，整个村子没有耕地，只有湖，那沅木种在什么地方？还有，村子里只有年轻人和小孩，中年人和老人都到哪去了？最后一点，为什么村子那么干净，就算天天打扫也不能保证石板路上一点垃圾也没有，可是在石门村真的看不到一点点的垃圾。</p>我觉得爷爷说得很有道理，不由地点了点头。</p>爷爷摸了摸我脑袋，说：我知道我说这些你现在可能不太明白，但是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爷爷一定会治好你的病。好了，赶紧睡了，明天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p>和爷爷躺在床上，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觉得爷爷说的很对，但是……这个村子太危险，我不希望爷爷再去冒险，我咳嗽两声清理清理嗓子，刚准备说话，传来爷爷的声音：对了，阳子，昨晚我进赵老头家的时候，看到一个小男孩站在堂屋门口，他是什么人？</p>我‘哦’了一声，说：他叫小梁，听双妹说他是前两年赵爷爷从外边带回村里的孩子。</p>爷爷又问：那他为什么要用刀刺你？</p>我想了想说：因为我偷偷闯进他家吧，可能他以为我是小偷。</p>爷爷沉默了一会，说：你离那个孩子远点，我觉得看起来怪怪的。</p>我说：怎么怪了？</p>问题问出去好一会没得到爷爷的回答，我以为爷爷在思考，于是翻个身准备再问一遍，没想到我还没开口已经传来爷爷打呼噜的声音。</p>这老头：入睡的速度还真是惊人！</p>可能是因为昨晚太累，这一觉睡了很久，最后还是给饿醒的，当我睁开眼的刹那，看到一张倒着的脸立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吓得我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头皮一阵发麻。</p>“哈哈……”空气里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我忍不住骂：双妹，你是不是有病？</p>双妹笑得更欢，似乎可以整到我的恶作剧令她很开心。她说：我没病，有病的是你。</p>我懒得和她计较，看一眼旁边丝毫不受影响，仍在在呼呼大睡的爷爷，问双妹：你一大早的跑到我们房间里来干嘛？</p>双妹指了指窗户，说：不是早上，已经是傍晚了，今天早上爷爷说下午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的，再不出发天就要黑了。</p>我往窗户望了一眼，果真看到一抹鲜艳的夕阳余晖。我揉揉脑袋，说‘知道了’，说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忙问双妹：你怎么知道爷爷要带我去一个地方？</p>我记得昨晚爷爷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双妹并不在。</p>说完这句话，我看向房间的大门，再次觉得身体一阵发凉，我问继续双妹：门锁着，爷爷和我都睡着了，你是怎么进来的？</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3 好女孩儿

    双妹咯咯的笑，仰着脸问我：你一连问两个问题，我先回答你哪一个才好？</p>联想到双妹昨晚的种种怪异行为，我心里发怵。不自觉往墙角缩了缩，并试图用手把爷爷摇醒，可他睡得很沉，根本感觉不到我的求助。</p>我小心翼翼地说：随便哪一个。快回答。</p>双妹笑着从床头走到墙边，边走边伸出右手摇了摇，说：“这是你们房间的钥匙，我找楼下前台姐姐要。”说完把手握成拳头。往墙上敲了几下，再说：“听到没有，空饷。这堵墙是用木头做的，不隔音，昨晚我就睡你们隔壁，你和于爷爷的对话，我全听到了。”</p>我感觉自己像是舒了口气。我从床上翻到地下，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我说你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今天是，昨晚也是。对了，昨天晚上你在赵爷爷家突然不见，到底去哪了？别再说怕小梁认出你那一套，我不是爷爷，你那点谎话对我没有。</p>双妹收起笑容，也收起她装出来的天真，漫不经心地说：很简单啊，就是看到小梁突然回来，怕他误会我是小偷，所以悄悄躲起来了。</p>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叫我也躲起来？</p>双妹挑了挑眉，说：要是你也躲起来，谁帮我引开小梁，让我逃走？而且当时院子里还有那么一个凶猛的怪物，我一个女孩可搞不定。</p>我忍不住想给她竖大拇指。这个双妹，真的只有十五岁吗，为什么我感觉她有五十岁的狡猾智商？</p>我继续问双妹：赵爷爷家门口一直有木头人守着，你是从哪儿逃走的？</p>双妹咧嘴笑了笑，那笑容似乎在骂我‘白痴’。她说：后门啊，赵爷爷家有两道门，前门对着湖，有石板路，后门对着山，只有草丛。路不好走，但还是可以通到村口的。</p>正说着，爷爷醒了过来，双妹立马迎了上去，特殷勤地问爷爷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还说她已经请旅馆的人帮忙做一些小菜，只要等爷爷醒了就可以开饭。</p>我这下是彻底呆住了，我该说双妹演技棒，还是我太木讷，学不会她的圆滑？</p>好一会后听爷爷叫我的名字：阳子，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洗脸。</p>我灰头土脸的往卫生间去，身后传来爷爷的笑声：你说阳子只比你小一岁，怎么还没你一半懂事。哎，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孙女就好了。</p>我回头看一看，正好双妹也在看我，那张脸上，写满了得意。</p>爷爷告诉我，我们必须再回石门村一次，但是去之前要先准备点东西。</p>我们在小镇上转了一圈，爷爷要的很多东西东没有，最后我们只能选择去最近的县城。</p>我们前往丰城已经是当天的傍晚，虽然我极力阻止，爷爷还是带上了双妹。一路上双妹对爷爷嘘寒问暖，好不殷勤，我看着却觉得无限的倒胃口，偏偏平时犟得古板得要命的爷爷被她逗得乐呵呵，直夸她是个好女孩。</p>小镇距离丰城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一下车双妹就说她从没来过大城市，想自己去看看，爷爷不阻拦，告诉了她一个地址，说玩够了就去那找我们，分开之前爷爷还从兜里掏了些钱给双妹，虽然不多，可看得我心里直泛酸水，我长这么大爷爷还从没给过我零花钱。</p>我恨得牙痒痒，等双妹离开之后我问爷爷是不是真要一直带着双妹？</p>爷爷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不是早已经决定好的事吗？</p>我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问爷爷：你有没有觉得双妹很奇怪？从昨天晚上第一次出现开始就没正常过，那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出现在大山里头？</p>爷爷急着回答说：她已经说过了，她去她姑姑家玩了几天，昨天下午回家，路上遇到一个同学，玩耍了一会，所以回家晚了。</p>我反问：那她为什么不在同学家过一晚，今早再回家？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走在山路上不害怕吗？</p>爷爷一脸的无所谓，说：这个她也说了，她小时候念书的地方很远，每天都得从山里经过，所以早就习惯了。</p>我不由地盯着爷爷问：这些事情她都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怎么不知道？</p>爷爷白了我一眼，说：我今天中午已经醒了，并且和双妹一起吃了午饭，因为一直叫你不起，所以才回床上睡了个午觉，谁知道一睡睡到了傍晚。</p>“好好好！”我妥协，觉得从这一点出发，根本无法撼动双妹在爷爷心里的地位。我想了想说：那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为什么离家出走，又为什么要跟着我们，难道就因为我们看起来像好人？</p>爷爷一听笑了，而且笑得特别开心，嘴里小声地重复‘好人’两个字，像是在嘲笑我，弄得我一身尴尬，脸上滚烫。</p>我咳了咳，说：那她背篓里的人形木是怎么回事？还有，她在石门村村口诡异的对话又是为什么？</p>爷爷沉默了一会，脸色渐渐变得深沉：双妹说了，她有个孪生弟弟，七年前被人拐走，这些年她一直在四处寻找，她背篓里的人形木是他弟弟以前送给她的，所以她一直带着，平时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孤单，就和人形木说话，这样像是和自己弟弟对话一样。</p>我半信半疑，说：她说的你就信，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在骗你？</p>爷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大声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有脑子自己不会分辨吗？”总觉得爷爷这是恼羞成怒的狡辩。</p>我忙赔笑，说：行行行，您老能分辨，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她？</p>爷爷恢复正常，说：昨天晚上她躲在石门村村口，目睹了我对付纸人的全过程，她觉得我有能力帮她，所以请我帮她找弟弟。</p>我说：你不是问婆，怎么帮她找弟弟？</p>爷爷说：我已经答应她，等治好你的病以后，我带她去见姜姨。</p>我总觉得双妹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她像是藏着什么秘密。我问爷爷：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她，就因为她昨晚送了你一个火把和一盒火柴？</p>爷爷换上一副很严肃的表情说：我觉得我看人的眼力不会有错。古人有云：欲群邪正，先观动静；静若含珠，动若木发；静若无人，动若赴的，此为澄清到底。</p>我斜眼看爷爷，说：爷爷，你觉得你和一个十四岁的人讲这么深奥的话，我能听懂？</p>爷爷白了我一样，说了一句‘所以我叫你要多读书’，之后不再理我，纵然我缠着他一直问双妹的问题，他也不再回答一个字。</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4 双妹死了

    爷爷带我去的是一家叫‘寿囍’的铺子，里边卖一些香蜡纸钱的普通玩意，也卖朱砂、铜钱剑等特殊装备。店铺的老板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好像和爷爷很熟。一见到爷爷就于伯于伯的叫，好不亲切。</p>爷爷和他熟络了几句，递给他一张纸，说最近遇到点麻烦事。需要纸上的东西，让他帮忙置办一下。</p>那人看了一眼，脸色颇为为难。他说：其它的都好办，只有青岩剪和玉乾镜……别说我这小店没有。恐怕整个丰城都找不出啊。</p>爷爷看出他的为难，说：这不怪你，这两样确实难找。</p>那人忙一听笑了，说：这还是于伯你第一次找我帮忙，你放心，就算我这儿没有，我也负责帮你弄到手。不过话说回来，你突然要这么多东西……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p>爷爷看了我一眼，说：的确有点麻烦。</p>那人点头，似乎对爷爷的话心领神会，然后说了一句‘你先等我一下’，转身走到柜台前开始打电话。</p>那个时候手机远不像如今这样多见，电话多是带线的座机，我看那人连打了二十几通电话，最后才露出笑容。挂掉电话之后他对爷爷说：于伯，成了，不过得等上两三天才能送到。</p>爷爷面露喜悦，握着那人的手连连感谢，那人似乎有些害羞，摸着脑袋说：“没事没事，这点小忙比您当初帮我的不知道简单多少倍。”说完突然转头看向坐在墙角的我，问爷爷说：这小子就是阳子？</p>爷爷点点头，说：是他。</p>那人瞬间对我来了兴趣，冲上来捏我脸蛋，摸我脑袋，还笑吟吟地说：哎哟，这小脸蛋，这小眼睛，这小鼻子，小嘴巴，这小光头，真可爱啊！他告诉我他叫唐栗，让我叫他唐哥。我被他揉得难受，叫他停手又不停，于是我用嘴型叫了一句：小唐。</p>唐栗脸上含笑，牙齿却咬的咯咯响。我知道他在骂我，但我无所谓，继续‘小唐小唐’的小声叫，边叫我边甩头，想挣脱开他的魔爪，他却更用力，后来干脆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另只手在我头上一阵摩擦。</p>我掐他的手背，眼睛狠狠瞪他，告诫他松手，可是没用，他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后来气不过的我干脆脑袋往后一缩再一伸，嘴一张，猛地咬住他的手指，只听‘啊’的一声尖叫，他终于松手了，蹲在原地哎呦呦地叫不停。</p>爷爷侧过头看我俩，问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唐栗不好意思说，只好摇头，说没事，手不小心撞墙上了。</p>我和爷爷在唐栗家里住了一晚，期间爷爷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打给父亲的，另一通则是打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听爷爷叫她云牙。</p>挂掉电话唐栗像牛皮糖一样黏上爷爷，问云牙现在在哪？爷爷不看他，轻描淡写地说去了湘西，唐栗又问云牙什么时候回来，爷爷说不知道，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半年。</p>唐栗一脸的失望，说：这个云牙太不够意思了，去赚钱也不带上我。</p>爷爷不说话，只一味的吃饭，唐栗自怨自艾一会突然看向我，眼睛像是在发光。我忙往后缩了缩，问他想干嘛？</p>唐栗笑得特别贼，摸了摸我脑袋问：要不要我陪你去石门村啊？</p>“不要！”我一口的回绝，他不在意，继续嬉皮笑脸，“我很厉害的，可以帮你爷爷的忙，也可以保护你。”我再次拒绝，并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的保护。</p>可能见我不松口，唐栗把目标转向了爷爷，又是添饭又是夹菜，末了说：“于伯，其实我多少知道一点关于石门村的事情，听说那个地方诡异得很，以前我有两个朋友去过，回来的时候都疯了，你一个人带着这个小屁孩……哦，不，阳子，你一个人要查石门村，又要照顾阳子，肯定忙不过来。要不你带上我，毕竟我对石门村有过研究。”</p>“应该不用了，我们有一个比你更懂石门村的人！”我说，虽然双妹的恶作剧让我时常感觉不舒服，但是相比唐栗，我宁愿和双妹一起。</p>唐栗立马看向我，问什么人？我故意卖关子，说反正是你不认识的，说了你也不知道。</p>这时很久没说话的爷爷终于开口，他一点不啰嗦，直接告诉唐栗说双妹是石门村的人，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七年前曾亲眼看到自己胞弟被一个穿道袍的人带走，之后双妹一直在四处寻觅她弟弟。两年前，双妹到过一个叫半坡头的小镇，在那里听说她弟弟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去世的消息，双妹不相信，说这些年她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他弟弟满身脏兮兮，被铁链锁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里。</p>我听得是目瞪口呆，这些故事我怎么不知道？爷爷之前告诉我双妹有个同胞弟弟，很多年前狠人拐走，我一直以为拐走他的是人贩子。</p>爷爷继续说：双妹一直觉得她弟弟还活着，但是她父母觉得已经死了，不允许她再出门，她觉得不甘心，跟家里人大吵了一架之后离家出走，正好看到我在石门村解决了一群纸人，所以想请我帮忙。她的意思是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所以想先和我学点东西，说不定有点本事以后能更透彻地理解她做那个梦的意思。</p>唐栗越听脸越沉：“她是想拜你为师？”</p>爷爷点了点头，说：“我看她眉骨清秀，眼睛透明，不像是一个奸淫狡猾的人。只不过我看她面向，不像是长寿的人。”</p>唐栗满脸的疑惑，问：什么意思？</p>爷爷想了想，说：人之将死，灵气则散，我第一次见双妹就感觉她灵气不足，加之她印堂乌紫，是生命将倾之相，所以断定她活不过三日。但是昨晚在石门村村口第二次见她时，我却感觉不到她身体里消散的灵气，相反的，她形正影直，完全没有生命终止的迹象。</p>唐栗惊讶，缓了一会问爷爷：“你的意思是……那个双妹，其实已经死了？”说完像是觉得不可思议，挠了挠脑袋再说：“但是如果她已经死了，那她就该是一缕残魂，你也知道，鬼魂是没有灵气的，影子也该而不是端端正正的。可如果她没有死，那你说你下午在她脸上看到的衰败像，又是为什么？”</p>这下不止唐栗惊讶，连我也惊得张开嘴久久闭不上。</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5 阴灵净化

    爷爷赞同地点头，说：“问题就出在这儿，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看看，你看人一向很准。”</p>爷爷这句话里的‘人’字。语气特别的奇怪，我还没搞懂什么意思，听唐栗说：“看人的面向，于伯你比我厉害。我会看的，只有她的元灵。”</p>爷爷点头，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的职业是阴灵净化师，帮助逝者灵魂超脱。你能见别人看不见的人，闻别人闻不到的气，感受别人感受不到的影磁力。”</p>阴灵净化师，这是什么职业？爷爷和唐栗的一番对话，好像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可是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我问：爷爷，你能不能说通俗一点？</p>爷爷看向我，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小唐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他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比如游离在这个时间的阴魂；他能闻到我们闻不到的气味，比如阴气和灵气，他还能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影磁力，这些影磁力是鬼魂特有的磁力，是我们人类没有的。</p>我似懂非懂，说：也就是说唐哥他能见鬼？</p>我瞬间对唐栗燃起一丝丝的敬佩，我把椅子往前拖了两步，靠近唐栗说：唐哥，你教教我怎么见鬼呗。</p>唐栗一听笑了，伸手在我头上好一阵揉搓之后才缓缓说：这个啊，讲究的是天赋，天赋懂吗？就是慧根。招灵这种事情，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学会的。</p>我摇头，看了一眼爷爷，发现爷爷正在笑，笑的很委婉，但我看出了那是嘲笑。我说：天赋我当然懂，但是我也知道勤能补拙，我觉得只要你肯叫我，我就一定学得会。</p>唐栗笑得更开心，把我从他身边推了出去，说：我看还是算了，你还是跟着你爷爷好好学剃头吧。我这份工作危险的很，一不小心就会丧命。</p>我不死心，仍想缠着唐栗教我东西，但最后被爷爷喝止：阳子，你现在唯一的任务是治好身上的病，其他什么事情都别想。</p>我干瘪嘴，要是能学到见鬼的本事，以后在同学朋友面前不知道多神气。哎，爷爷这个顽固的老头，就这样活生生拆散了我的梦想和希望。</p>我一边替自己夭折的梦想扼腕，一边竖起耳朵听唐栗和爷爷的对话。</p>唐栗说：双妹的事情我放在心上，不过我希望三日之后的石门村之行，于伯你得带上我。</p>爷爷不同意，唐栗开始搬救兵。他说：“其实在吃饭之前我接到了云牙的电话，她已将阳子的事情大致和我说了，她说她现在在外地，暂时回不来，所以她希望我能陪你们一起去石门村。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她既然已经开口，如果我没去成，她回来一定会杀了我的。”</p>爷爷有点犹豫，说：你也知道石门村诡异，你跟着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p>唐栗拍拍胸口，一本正经地说：“我唐栗孤家寡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你于伯是我唯一的恩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能帮你，我死又何妨。”</p>爷爷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大声喝止：小唐，你怎么还改不掉这乱说话的毛病？</p>唐栗一听乐了，立马嬉皮笑脸，连连打自己的嘴，说：是我说错话了，我掌嘴掌嘴。只要你答应让我跟你们去石门村，以后我一定好好管住我这张嘴，不再乱说。</p>看得出唐栗很敬重爷爷，爷爷说的每句话他都记着。第二天更是帮着爷爷忙前忙后，准备了一堆东西，两天后的傍晚，店里匆匆来了个中年人，小心翼翼地递给唐栗两个牛皮纸包，我偷偷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牛皮纸包里装的是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玉，形状很像古代的铜镜，有镜把，边沿也有很精致的雕花，通体白色，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煞是好看；至于另一个牛皮纸里装的则是一把剪刀形状的青玉，估计得有我半个手臂长，触手生凉，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看着好不诡异。</p>爷爷并没有告诉我过多关于这两样东西的事情，但我知道它们一个叫玉乾镜，一个叫青岩剪，很小的时候我曾在爷爷的书里见过，但是那时候我识字不多，书上又全是繁体字，我不太认识，所以并不知道它们的作用，只大概猜测是两件不得了的宝贝。</p>在等待玉乾镜和青岩剪的三天时间里，双妹没来唐栗的店里找我们，期间爷爷念叨了两次，但没用，双妹依然没有出现。</p>第四天，当我们准备好一切东西，准备前往石门村的时候，双妹终于出现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她和我们分开前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现在的她换了件黑色的衣服。</p>不知道为什么，我越看她的衣服越怪，因为天气较为闷热的原因，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穿的短袖短衫，但双妹是长衫，而且总共两层。</p>我忍不住上去扯了扯她的衣裳，问她为什么穿这么多衣服，热不热？</p>双妹白了我一眼，说了句“要你管”，我有点尴尬，有种被女孩子叫‘救命，有人吃我豆腐’的感觉，但是天知道，我真的只是关心她。我松开手，尴尬地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问她为什么三来不来找我们？</p>双妹不以为意，说那天去城中心玩，正好碰到她以前的同学，同学热情，非请她到家里做客，没想到一去就是三天，走也不让走。</p>不知道为什么，听过那晚爷爷和唐栗的对话之后，我对双妹的话总有质疑。我刨根问底，问双妹：你什么同学？男的女的？住哪？正好我们还没走，要不然请你同学过来玩会，也让我们认识认识？</p>双妹白了我一眼，似乎在骂我‘有病’，然后转头看向爷爷，问：于爷爷，你们今天去石门村吗？</p>爷爷点头，说：再去石门村看看。</p>双妹脸上为难，说：我那天和我爸妈吵了架，现在回去被他们抓住，肯定不会再让我离开村子。要不……我就在这呆着，等你们忙完了再来接我？</p>我本想说‘不用等我们没关系’，但爷爷抢在我前边，说：“也行，不过你一个女孩子，一定注意安全。”说完又要给双妹钱，但双妹不要，说之前爷爷给她的还没花。</p>爷爷并不问双妹今晚要睡哪，又在哪等我们回来接她，一直到走了很远才问唐栗：有没有在双妹身上看到点什么？</p>唐栗皱着眉头，明显遇到了难题。他说：正如那晚于伯你说的，这个双妹身上的灵气很凝聚，没有散落之势，我也没从她身上闻到任何游魂的阴气，只是她的影磁场很特殊，比一般的鬼魂野鬼还强烈很多。</p>爷爷吧唧吧唧烟，说：那你看她已经是死了，还是活着？</p>唐栗不假思索地说：死了！</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6 不是人了

    唐栗不假思索地说：死了！离开之前我故意弄掉桃木剑，想请她帮我捡起来，桃木剑当时就掉在她脚边，她却直接拒绝。说要急着去厕所。还有，我试着碰过她的手，没有温度，也没有触感。像触摸空气的感觉，也就是说她是没有实体存在的，她是游魂，只是想不通没有躯体的魂魄为什么还会有灵气。</p>我恍然大悟。难怪我在拉双妹手臂的时候，没有什么明显的拖拽感，我还以为是我手的触觉失灵了。</p>爷爷听完又是猛地吸烟，良久之后叹了叹气。</p>我有疑惑，问：既然双妹已经死了，为什么还坚持跟着我们去找他弟弟。是她意识太坚定，还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p>唐栗缓缓地说：恐怕她是知道自己已死的事情，不然不可能那么巧，之前整整三天不出现，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p>爷爷接着唐栗的话往下说：是啊，我看她的衣服怪怪，哪里像一个年轻女孩子的衣服，倒像是死人穿的。不知道这三天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p>这个问题除了双妹自己，我们谁也答不出来。</p>我突然想去一个问题，既然双妹已经死了，那她现在存在的形式应该是游魂或者阴灵，我一凡胎肉眼，为什么能看见她？</p>唐栗解释说：并不是所有阴魂都是透明不可视的，如果一个人去世前执念太深，化作鬼魂后是有能力让自己在某些人的视线里显形的。只是人群较为单一，或是亲朋，或是仇敌，又或是一些特定的对自己有影响力的人。</p>我点头，似懂非懂，脑子里一片乱糟糟，全是双妹的样子挥散不去，过了好久，我问爷爷：双妹已死，你还要她跟着我们吗？</p>爷爷转头看我，眼神犀利。他说：我已经答应帮她找失踪弟弟就不能失约。阳子，你要记住，做人应该言而有信。</p>我点头，心里却不是很舒服，双妹不是人，她是鬼啊，要我以后每天和鬼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我突然很理解唐栗前几天说过的一句话：我这份工作危险的很，一不小心就会丧命。</p>我才见到一只鬼，已经开始情绪不宁，要是像唐栗那样，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下去。</p>第二次去石门村比第一次快很多，上午十点出发，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一路上爷爷对我讲了很多事情，还教我不少口诀，说是凝神用，我晕车，肚子不舒服，脑袋眩晕，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下车已经忘得差不多了。</p>到石门村时是下午两点左右，下午石门村很美，古老的房屋，盈盈的湖水，加上巍峨的群山，整个村子就像一副优美的山水画。</p>还没进村爷爷递给了我一颗指头大小的红色珠子，他说雷击枣木是辟邪的圣物，但易求不易得，那晚对付纸人的时候，雷击枣木已经连同纸人一同被毁，所以现在只有用替代品，它的名字叫枣心，此枣并非一般吃的枣子，而是一种从几百米的地底下刨出来的稀有矿物质，因为形似枣子而得名。</p>我知道爷爷在担心我身体与这个村子产生排斥的情况，他也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身上气血逆流的情况会越来越重，这也导致我身上越来越痛，尤其当我在深呼吸的时候，感觉胸口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利刃。</p>爷爷说：枣心最大的用途是止痛！他说我身体里有寒气，每天带着这个可增加身体的抵抗力。</p>我不敢告诉爷爷我身体疼，每次他问我，我都回答说没事，因为我怕他担心，怕他觉得愧疚。</p>十月初的石门村依然有很高的温度，火红的太阳烤着大地，站在村口的槐树旁，耳朵里传来一阵阵悲切的哭喊声。循声望去，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圆圆的小土包，周围围着一群人，当中一位年轻女子哭得肝肠寸断。</p>土葬？爷爷小声嘀咕。</p>的确是土葬，一堆黄土立在石板路旁显得特别凄凉，连个像样的引魂幡和引魂人都没有。</p>怎么又有人去世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当脑子里衍生出第二个反应时，我有些慌，忙快跑到坟茔旁边，看到一张黑白的照片立在坟头，顿时心变得冰凉。</p>照片很小，但足够让我辨认出那张属于双妹特有笑容的脸。虽然早就知道双妹已经死了，但亲眼看到她的坟，还是让我多少有些难过。</p>这时我回头看爷爷和唐栗，却在不远的村口看到一张熟悉的脸。</p>“双妹！”我不由地喊了一声，那哭泣的女人一听这个名字，哭的更加伤心，手摸着眼泪身体差点摔倒，好在周围有人搀扶着。</p>我走到女人的身边，小声说：我是双妹的同学，我想请问，双妹……她是怎么去世的？</p>那女人看了我一眼，嘴里刚说了一句‘双妹’，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旁边的人替她回答说：从小坡上滚下来，摔死的。</p>我又问：那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在哪去世的？</p>那人回头朝湖旁边一个小小斜坡的方向望了一眼，说：四天前的晚上，死在那边的石坝上。</p>我又往村口望了望，看双妹依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p>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下安慰说：你是双妹的姐姐吧，请节哀顺变！</p>话音刚落，立马传来一个女人的骂声：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说话的，她是双妹的妈妈。</p>“对不起！”我忙道歉：“我不知道阿姨还这么年轻，对不起！”</p>我和双妹只相差一岁，我想当然的觉得她母亲应该和我母亲差不多，就算不是很老，也不至于太年轻，但这个哭泣的双妹母亲看起来最多二十一二岁，如果说保养，也太好了一些。</p>爷爷走上来，对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别再说话，我忙从人群里退出来，听爷爷小声说：你先去村口看着双妹，我不叫你，你不准下来，也不准让双妹下来。</p>我不知道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能是想和双妹父母套近乎，以此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有关石门村的消息吧。</p>但三步两回头地朝双妹的方向走去，看爷爷对双妹母亲鞠了个躬，说：对不起，我要是知道双妹会出事，那天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从我家离开的。</p>双妹母亲抬头看爷爷，问：你又是什么人？</p>爷爷指了指我说：我是他爷爷。我家就在山那头的小镇上住。双妹她每次从小镇经过，都会去我家玩一会，那天也一样……</p>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来完全听不见。</p>我在双妹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看她眼睛里不停有眼泪流出来，我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说什么。</p>过了好一会，双妹转头看我，一双眼睛红红的。她说：你现在知道了，跟你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我就死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人。</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7 找日记本

    双妹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p>我心里发怵，害怕的想往旁边挪一挪，但腿脚有点发软，我挪不动。</p>双妹转头看我。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白色瞳仁里全是一条条红血丝。她说：我是鬼，你很怕我吧？</p>想跑跑不掉，我只能笑笑。避开她的眼神佯装不怕，说：鬼其实和人一样，人有好人坏人，鬼也有好鬼和坏鬼。你这么善良，就算是是鬼，也肯定是好鬼。</p>双妹眼圈红红的，这样的她和之前捉弄我的她简直判若两人。</p>沉默了一会，我问：你出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双妹想了想，说：那天晚上我和我妈吵了一架，我告诉我要去找弟弟，她不同意，她说弟弟已经死了，但是我真的每晚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我弟弟被锁在一个很暗很潮湿的房间里，她叫我去救她。听说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所以我觉得这一定是弟弟在呼唤我。</p>我不了解所谓的双胞胎心灵感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说：我们镇上有一个问婆，找人特别的厉害，只要提供一个人长期佩戴的信物，问婆就能找到。等回去了，我带你去见她。</p>双妹笑了，说：你和于爷爷一样，都是好人。</p>我嘿嘿干笑，被一只鬼表扬，那感觉挺奇怪的。我正在自顾自的乐，一抬头突然看到刚刚还离我有五六步距离的双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我身边，脸近在咫尺。我吓得腿一软，差点从石头上滚下去。</p>双妹叫我别害怕，她说她不会害我的，只是希望我能帮她一个忙。</p>我敢说不吗？</p>双妹说：我爸妈只有我和弟弟，这些年弟弟失踪，他们身边就剩下我一个孩子。我如今突然去世，死之前还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说什么以后再也不回这个家，我想他们一定很伤心吧。</p>我有些没心没肺地说：当然伤心，你看你妈哭的多难过。</p>双妹抹了抹眼泪，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你和于爷爷能见到我，别人却看不见。所以阳子，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带一样东西给我爸妈？</p>我还以为双妹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只是带东西。我说：当然没问题，什么东西，我回头去了镇上就帮你买。</p>双妹摇头，说：不用买，那样东西现在就在我家里，是我的日记本。你可以去帮我拿出来吗？</p>我为难：去……去你家里拿？</p>双妹点头，说：我爸妈只有我弟弟和我两个孩子，几年前弟弟失踪，只剩下我一个，如今连我也死了，他们肯定会很难过，我怕他们会受不了打击，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我的那本日记本里有很多写给他们的话，也有很多我对他们的祝愿，我希望他们在看过之后，可以为我和弟弟好好的活着</p>我犹豫，说：不过是一本日记本，就算不拿给你爸妈，他们也很可能在收拾你的遗物时发现的。</p>双妹瞬间流泪，一脸的楚楚可怜。她说：在没经过我的允许下，我爸妈从不看我的东西。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妈哭得有多伤心，我真怕她因为悲伤过度而患上什么奇怪的病，当年我弟弟失踪以后她整整病了半年。阳子，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好不好？</p>双妹说的话很诚恳，让我不能忍心说出‘不’字来，我想只是一本日记本，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答应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就是我这简单又幼稚的想法，差点害死我自己。</p>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妹的去世，她家显得特别阴沉，我一路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人以后像做贼一样溜进她家，一进门感觉一阵阴冷的风不停朝我吹来，屋外三十多度，热得我直冒汗，屋内却冻得我直哆嗦。</p>我问双妹家是不是装了冰块，这么冷？</p>双妹笑笑，说可能是因为他家门前有一颗大树，树遮阴，刚好挡住了太阳的直射，所以显得家里比较冷。</p>我不置可否，继续往里走，在路过堂屋的时候，看到墙角吊着两根绳子，绳子两头绑着同一根木棍，木棍中间立着一个麻雀形状的木雕小鸟。小鸟只有我的拳头大小，脑袋圆乎乎的，看起来倒是蛮可爱的。</p>“你家还挺有意思的，不养真鸟，养一只木头鸟。”我忍不住笑话双妹，她却突然走到我身前，似乎有意挡着麻雀，说：赶紧走，别磨磨唧唧的，要不等一会我爸妈该回来了。</p>双妹说话的语气有些急，我错误的以为她是在为她的日记本着急。我笑笑，说没关系，我既然答应她帮她拿到她的日记本，就一定不会失手。</p>我往前走了两步，又侧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麻雀的脑袋动了一下。我想再看一眼，却再次被双妹挡住，她不停的催我快点快点。</p>在双妹的指引下，我很快到了她的房间。那是一间很简陋卧室，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木头柜子、一张床和一张木桌，桌上摆着一张黑白照和一些书本，木桌后边是窗户，但窗帘被木头死死的订上，透不过一丝丝的太阳光。</p>整个卧室虽然简陋，但收拾得极为干净。我随手往木桌上抹了抹，并未看到有灰尘。</p>我问双妹日记本是不是放在课桌上，问完自顾自地想去课桌上找，却被双妹叫住，她叫我等一下，说在床底下有一个盒子，让我帮她一起拿出来。</p>我问她什么盒子，她说是秘密，不能告诉我。我白了她一眼，说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只答应进来帮她拿日记本。双妹一听急了，双手合十地求我，说那个盒子对她来说很重要，希望我能帮她拿出来，埋到她坟前。</p>我没办法，好问双妹盒子的具体地址，双妹看了一眼床脚，说：就在那，你把床脚挪开，取出石板就能拿到。</p>我‘哦’了一声，试着想挪开床脚，可我力气太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让床挪出哪怕一毫米。我告诉双妹说“要不然我去叫爷爷或者唐栗来帮忙”，双妹立马阻止，一脸冷冰冰地的表情说她不想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p>我觉得双妹反常，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盒子为什么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如果是很重的东西，为什么又让找出来后埋在她坟前？</p>在我犹豫到底要不要帮这个忙时，双妹走了上来，泪眼朦胧地对我再三恳求，她说这里面是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但对别人不重要的东西，她说如果这次我帮了她，以后我要有什么需要她帮忙地方，她绝不有半点犹豫。</p>我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妥协，从屋外找了块很大的石头，强行砸碎床脚的石板，一个银色盒子露了出来。</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8 我是小偷

    盒子不大，却很精致，上头刻着精美的花纹，在盒子边缘还有两条精细的长龙。龙尾在盒子背面接应，各绕半圈后于正面相交，吐出一个大大的圆球，圆球就是盒子开启的按钮。</p>我欲要打开盒子。却被双妹阻止，她说这是她的秘密，她不想给别人看，她叫我赶紧走。找一个人没人是时候埋在她的坟头。</p>我很好奇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可双妹不让看，我也不敢打开，拿在手里晃了晃，听到里边传来‘哒哒’的声音，应该是某种坚硬的东西。</p>我正在琢磨盒子装着什么玩意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双妹吓得身体一抖，嘴里嘀咕：怎么这么快？</p>我也吓一跳，下意识地转头问双妹怎么办？可转念一想我是来替双妹拿东西的，如果回来的是双妹父母，我大可直接告诉他们缘由，我想他们并不至于对我怎么样。</p>双妹想法和我完全不一样，她脸煞白煞白的，冲我低吼：鱼阳，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让我爸妈看到你。</p>为什么要躲？我刚想问双妹，她已上来推我，然后指着一旁的木柜说：你赶紧躲进去，我不叫你，你不准出来。</p>本来我并没多紧张，被双妹一喊，我跟着有点害怕。我说：我又不是小偷，干嘛要躲起来，实话和你爸妈讲不就行了？</p>双妹不停地推我，说：“行了，别说了，赶紧藏起来。”</p>我不动，藏起来我可真成贼了。</p>双妹满脸的愤怒，大声喝我：鱼阳，我叫你赶紧藏起来，你听不懂是不是？</p>我被双妹的表情着实吓到，虽然很疑惑，但还是乖乖往衣柜去，在关上衣柜门的前一秒，双妹母亲那张愤怒的脸出现在了我眼前，接着我听到一声刺耳的谩骂声：“你个小畜生，在我家屋里做什么？”</p>与此同时，我被人拽着衣服从衣柜里拉了出来。</p>双妹满脸着急，试着想跟她母亲说话，怎奈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她，于是听到她对我说：把盒子藏起来，千万别给我爸妈看到。</p>我随手一甩，盒子被抛了出去，咕噜几下滚进了身后的木柜底下。</p>我结结巴巴地叫了声：“阿姨……”还来不及解释，双妹母亲拖着我的衣领把我甩了出去。她脸上泪痕泪痕未干，满是愤怒的表情狠狠瞪着我，再次问：你在我家干什么？</p>我解释，说：昨晚双妹托梦给我，让我把一本日记本交给你们。双妹说那本日记里有很多写给你们的真心话。</p>双妹母亲脸上全是不相信，问我：什么日记本，在哪？</p>我指了指木桌，说：就在那上面。</p>双妹母亲转身到书柜上一阵翻腾，可找来找去除了课本和一些资料、作业本，根本没我说的那本‘日记本’。双妹母亲怒了，上来扯我的衣服，大声质问我：这里根本就没有日记本，你个小畜生到底到我家里来做什么？赶紧说！</p>我满脑子的问号，双妹明明叫我进来帮她找日记本的，我看她一眼，却见她满脸的愁容。我有点结结巴巴地说：可……可能不在桌上，也许是在……在床上或者柜子里也不一定。</p>双妹母亲完全不信我的话，拉着我衣领的手用力往前一扔，我一个趔趄往前冲出好几步，一头撞在墙上，疼的我一阵呲牙。</p>双妹母亲的力气特别大，大得让我感觉她根本不是一个女人，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她一手甩出去的，等我回过头来时，她又站到了我面前，满脸的狰狞，几乎咬牙切齿地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来我家里做什么？</p>我被她阴森森的语气吓到，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不停地摇头，说：我真的是来替双妹拿日记的，请你相信我。</p>‘啪’，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我的脸上，打的我眼冒金星，好一会才回过神来。</p>这时双妹父亲和爷爷从屋外走进来，看我站在墙角，爷爷忙上来拉我，小声问我在双妹家里做什么？</p>我看一眼爷爷，又看一看此时正站在床头的双妹，对爷爷说：双妹叫我帮她拿东西。</p>双妹母亲气急败坏，指着我对爷爷说：这个小兔崽子说双妹给我和她爸写了本日记，就放在这个房间里。但你自己看看，这个房间除了几本书，哪有什么日记。我说你个老头怎么不好好管管你家小孩，随便跑到别人家这是小偷的行为知道不知道？</p>被人指着脑袋骂，我觉得心里无比的难受，我告诉爷爷说：真是双妹叫我来的。</p>爷爷摸了摸我的脑袋，冲我点头说：我知道，我都明白，但是你不能没经过别人的同意，就偷偷到别人家里来。去，去给阿姨道个歉，说你错了。</p>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地方做错，我不动，倔强地盯着双妹母亲。</p>爷爷上来扯我的衣服，加大声音说：爷爷说的话你是不是都不听了，赶紧去道歉！</p>我咬着牙，忍住眼泪，感觉心里无比的委屈。</p>爷爷一声怒吼：有什么话回去之后再说，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去给阿姨道歉，听见没有？</p>我被爷爷的吼声吓到，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虽然很不甘心，但我不敢忤逆爷爷，只好朝双妹母亲走去，心里盘算该怎么道歉，可还没走到她跟前，双妹父亲突然跳出来，指着床脚被砸得稀烂的石板，质问我：那块石头是不是你砸的？</p>我点点头，刚想说话，双妹母亲朝我冲了过来，快速地问：你为什么要砸我家地？是不是那下面有什么东西？是不是双妹叫你砸的？</p>我看一眼双妹，发现她脸上全是眼泪，她不停地冲我摇头，似乎在叫我别说。</p>我别开脸不看双妹母亲，佯装不知情地说：我不知道谁砸的，我进来的时候就是那样了。</p>双妹母亲明显不信，又要上来扯我的衣裳，但被爷爷拦住，我看双妹母亲气得满脸通红，连眼睛里都是红色。</p>爷爷挡着我前面，对双妹母亲说：“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你们，真是对不起，我是他爷爷，我代他向你们道歉。”说着弯腰，深深鞠了一躬，我拉爷爷，叫他别这样，爷爷回头瞪我，在叫我闭嘴。</p>双妹母亲完全不领情，手一挥，说：别跟我道歉！</p>双妹父亲这时从床脚走向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你们是谁，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离开我家。</p>双妹父亲没有她母亲刁蛮，他很冷静，还很严肃，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部发出来，听得我直冒冷汗。他说：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双妹的同学，也不管你们来我们村子的目的，总之你今天偷偷闯进我家，就是你的错，你在我家找东西，砸地板，你这绝不是简简单单偷盗的行为，只要我一句话，今天你跟你爷爷都别想好好离开我们村子。</p>我不说话，心里权衡到底是说还是不说。</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19 抛尸好地

    双妹父亲见我沉默，走到我跟前冷冷说：我最后在给你一次机会，砸坏的地板下边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把它藏起来了，赶紧交出来。</p>因为一块被砸坏的石板。双妹父母为什么都同时认为那里面藏着东西？难道这并不是双妹说的‘不重要的东西’，而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开始觉得有点恐慌，双妹父亲说的没错，这是他们村子。里边全是他们自己人，只要招呼一声，估计我和爷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我看向爷爷，他眉头锁得很紧。嘴唇也闭着，不知道在想什么。</p>双妹父亲不耐烦，一把推开爷爷，拽着我的衣领把我紧紧按在墙上，说：我看你小子真的是不想活了。</p>我全身忍不住的颤抖。我想反抗，但双妹父亲的力气实在太，拽着我的手像铁箍，勒得我完全无法动弹，我一边叫他‘放手’，一边反抗，脚一下一下地踢在他身上，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眼睛都不眨一下。</p>双妹母亲在旁边煽风点火，“我看这个小崽子就是想死，干脆把他们爷孙俩全部丢外边的湖里，淹死一了百了。</p>爷爷急的满脸苍白，上来拉双妹父亲的手，劝他放开，有话好好说。双妹父亲完全不搭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说：我数到三，如果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和你爷爷离开，如果你不交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p>我想起唐栗说过一句关于石门村的话：听说那个地方诡异得很，以前我有两个朋友去过，回来的时候都疯了。</p>当时听唐栗这句话想到的只是那些不是人但像人的东西，比如木头人和纸人，可我没想到，这个村子里的人，比那些不是人的东西更恐怖。</p>我被双妹父亲勒得喘不过气，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过，我不停地挠他的手，但是没用，和挠痒痒一样。我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喉咙如火烧一般的难受，过了好一会勉强从嘴里吐出四九个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p>双妹父亲瞬间暴跳如雷，如铁一般的拳头狠狠砸在我脑袋上，我一阵头晕目眩，身边爷爷的脸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晕死过去。</p>正在我眼冒金星，像是要断气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突然甩了出去，摔在石头地板上，一阵头晕目眩。</p>我躺在地上连连咳嗽，回过神来后看见双妹母亲在衣柜前的地上捡起来一个银色的盒子，正是我从双妹床底下拿出来的那个。而此时双妹就站在衣柜旁边，眼睛里全是眼泪。</p>双妹父母脸上都带着一副异常兴奋的表情，像是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宝贝。双妹母亲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我就知道是那个死丫头藏起来的，只是没想到她就藏在她的床底下。</p>随着双妹母亲的一句话，盒子被打开，我以为里头会一件很了不得的东西，可里头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小人，通体黑色，有鼻子有眼，像一个被烧焦了的小人。</p>爷爷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他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又看一眼双妹，对双妹父母说：“好了，我看你们想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先走了。”</p>双妹父亲似乎并不想让我们走，快步冲上来，说：你们现在还不能走。</p>爷爷一脸的疑惑：你们还想干嘛？</p>双妹父亲和她母亲对视了一眼，说：这个小娃闯进我家想偷我家东西，现在虽然东西找到了，但是不能这么轻易的让你们走，除非……让这个小孩帮我做一件事，成了就放你们走。</p>爷爷阴着脸，问：什么事？</p>双妹父亲上来拽我的手臂，毫不犹豫地说：跟我去个地方，去了就知道了。</p>“不要，我不去。”我着实被双妹父母的吓到，一听他说带我去个地方，瞬间感觉全身冰凉。</p>爷爷想掰开双妹父亲拉着我的手，但力气跌不过，他只能把我护在怀里，说：你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我们没有在留下的理由，而且我们也没必要跟你走。</p>双妹父亲的表情非常难看，几乎是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说：“今天这个小崽子去得去，不去也得去。”说完直接拉着我朝屋外走去，可还没走几步，突然房梁上的一根木头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双妹父亲前边不到半米的距离，我抬头看了一眼，吓得我一个机灵，不知道双妹何时坐到了房梁上，刚才的木头正是她扔下来的。</p>双妹父亲看不见双妹，疑惑地抬头看一眼，嘴里低骂了一声：妈的。</p>双妹母亲跟在后头，抱怨说：都怪你，前几天就跟你说房子旧了，需要修修，你不听，这么粗一根木头有，要是砸你头上看你痛是不痛！</p>双妹父亲没说话，一脚踢开木头，继续拉着我往前走，我不停地反抗，不停地叫他放手都没用，他似乎是铁了心要带我走。爷爷跟在身边不停地拍他的手，但起不了任何的作用，毕竟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哪里能和年轻力壮的男人相提并论，况且这个男人力气比一般人大出很多。</p>如果说双妹母亲力气之大，大如男人，那么她父亲的力气，可堪比猛兽。我和爷爷在他面前的反抗如蚍蜉撼树，丝毫不起作用。</p>双妹父亲走得很快，似乎很着急，爷爷跟着有点吃力，我叫他停下来，别跟了，爷爷不理我，对双妹父亲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是滥用私权。</p>双妹母亲一声冷笑，说：这里方圆十里找不到第二个村子，我们滥用私权又怎样？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是我们上赶着求你们来的。</p>爷爷气得满脸通红，说：你们这样是要坐牢的。</p>双妹母亲一声嘲笑，说：你看看谁敢来抓我去坐牢。臭老头，我提醒你赶紧滚远点，别耽误我们的正事，不然连你一块收拾。</p>我算是看出来了，双妹父母这是想把我带到一个人没人地方解决掉啊。这个地方偏僻，天高皇帝远的，就算他们杀了人，外头的人肯定也不会知道。而且这里山高水深，完全是个杀人抛尸的绝佳场地。</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20 淹死人了

    我心里已经快要哭出来，我对爷爷说：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你别管我了，赶紧走。</p>爷爷大声喝我：走个屁。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今天只要有爷爷在，就不会让你有事。</p>我真的哭了出来，声音里全是颤音。我说：你是斗不过他们的。而且这里这么多人，就算你能对付一个，你能对付全村的人吗？你赶紧走，出去报警。带着警察进来把这个村子一锅端了。</p>我话音刚落，感觉屁股上被重重踢了一脚，同时传来双妹母亲的声音：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让你变哑巴？</p>我不理她，继续和爷爷说：爷爷，你赶紧走啊，去找唐栗，你们俩快离开这个地方。</p>爷爷也哭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他眼角有眼泪，他抓着我另一只手，哽咽着说：是爷爷害了你，是爷爷害了你啊！</p>我感觉鼻子酸的厉害，我忙吸了口气，不让眼泪流出来，说：当初和弟弟灵体互换的事我自己决定的，跟你来这个村子也是我自己决定的，跟你没关系。</p>正说着，突然又从房梁上掉下来一根木头，这根木头比之前那根更长，也更大，就落在双妹父亲脚边。</p>双妹父亲满口爆粗：这他妈什么破房子，老子明天就把你给拆了。</p>双妹父亲话刚说完，一连串石板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我抬头看到双妹站在房梁上，手拿着石板不停往下扔，但她中终究是顾及亲情的，每一块都落在她父母脚边，没有一块砸中。</p>双妹母亲满脸的疑问，说：今天这个房子是怎么回事？</p>双妹父亲犹豫了一下，说：“先别管，办完正事再来处理这间烂房子。”说完拉着我更加快速的离开。</p>我回头看一眼双妹，看她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我身边，小声说：今天的事情因为而起，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说完走到爷爷身边，恭恭敬敬地说了声“对不起”。</p>我以为双妹只是在说安慰我的话，可我没想到她竟然很快付诸了行动。</p>当我被双妹父亲拖着走出堂屋时，我看到双妹身影从院子里一闪而过，然后院门从外边锁了起来，透过门与门之间的缝隙，我看到双妹那件黑色的衣裳。</p>双妹父亲双妹一只手拽着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拉了拉了拉门栓，门没有打开，他一声咒骂：谁他妈把我家院门锁起来了。</p>双妹母亲跟上来，也拉了拉院门，门依然不动。她往门上拍了拍，喊道：谁在外边，赶紧过来把门打开。</p>门巍然不动，双妹父亲抬起一脚踢在门框上，嘴里大声喊：不管谁锁了我家大门，赶紧给我打开。</p>门外一阵安静，没有人回答，也没有开门。</p>双妹父亲恼了，一把甩开我，嘴里喊了一句：“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跟我恶作剧，看我把你扔湖里淹死你”。然后拽着门把摇了摇，再猛地两脚踢在门栓旁，只听‘嘭’的一声，木头门上赫然出现一个洞。</p>双妹父亲从洞口伸出手在外头一阵捣鼓，约莫一分钟之后门被打开，我看门把手上捆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绳子，而双妹就站在门口，一看门被打开，整张脸全写着‘不敢置信’的表情。</p>我经过门边时看了一眼，绳子断裂的地方有被明显拉扯过后的迹象，不知道双妹父亲怎么做到手撕绳子的，反正我感觉背脊一阵阵发凉，有种今天将与命丧于此的感觉。</p>经过房梁、石板与锁门的几件事之后，双妹父亲变得很暴躁，刚走出院子，他反手掐着我的脖子，问：今天怪事情这么多，是不是你小子在耍什么花招？</p>我被他掐的不能呼吸，只能不住地摇头。爷爷上来帮忙，被双妹父亲一把推开，双妹母亲冲上去拽爷爷的衣服，将他拖到院子的墙上，抵着他脖子问：如果不是那个小孩，就是你在耍花招是不是？</p>爷爷因为呼吸困难而脸色通红，他拖着双妹母亲的手腕，说：不……不是我，我没有……我孙子他还小，不懂事，有什么事我替他做，你们就放了他好不好？</p>双妹母亲手一甩，说：你个老不死的，我要你有什么用。</p>爷爷被甩出好远，踉跄了好几步才扶着墙角站稳脚跟，爷爷继续求饶：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求你们放了我孙子好不好？</p>双妹母亲又要上去拽爷爷，被双妹父亲叫住，他说：行了，别在和那个老头浪费时间，我们赶紧走。</p>双妹母亲点头，指着爷爷说：你个老不死东西最好好好在这待着，要是听话或许我还能把你孙子还你，要是你再敢耍花招，我连他尸体都不会给你。</p>爷爷毕竟只是个老头，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停跟在后边不停求饶。</p>我被双妹父亲拉着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远远地看到双妹站在一颗枯树旁，枯树后边就是深深的湖水。</p>我不知道双妹要干什么，只看她双手扶在身边的枯树上，一双眼直直盯着我们的方向，看我们一步一步走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p>当我们走到她身边时，她突然用力一推，枯树拦腰折断，正好朝我和双妹父亲的方向倒下来。</p>虽然我的注意力早早在枯树上，双妹突然的动作还是让我吓了一大跳，我不由‘啊’地叫了一声，脚上一滑，直接摔到了地上。</p>双妹父亲太过专注于行走，根本没料到枯树会倒，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木头砸中了脑袋，一个中心不稳，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湖里，由于他一直没松手，我跟着栽了进去，在落水的刹那，我感觉嘴里被灌了好大一口水，鼻子也被呛得难受，我挣扎着从水里冒出个头，看到双妹父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下一下地沉下水又冒出脑袋。</p>岸上的双妹母亲早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呼叫‘救命’。</p>我打小在水边长大，懂一点水性，虽然湖水很深，但我还是挣扎着游到了岸边，扶着一块石板呛得直咳嗽，肚子里一阵阵火辣辣的疼。</p>随着双妹母亲的求救声，周围不停有人赶过来，爷爷跟上来拉我的手，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什么，但是我听不清。</p>过了好一会，我终于恢复听觉，耳边不停传来双妹母亲的哭喊，她不停地叫救命，叫人下去救他老公，周围早已围满的人，但一个也不敢去救，他们甚至不敢靠近湖边十厘米的地方，像是极度的怕水。</p>最后一个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木头往水里伸出去，叫双妹父亲抓住。那时候双妹父亲似乎早已经精疲力尽，连呼救的力气也没有，露出水面的头一次比一次少。</p>一会后，双妹父亲终于从湖里消失，水面是只留下微微荡起的波纹。双妹母亲哭得惊天动地，趴在石板路上不停地用手拍打着水面，拍一次喊一次：“你快回来啊，孩儿他爸，你快回来的。”她终究也不敢下水去救人。</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21 褶子老妇

    我被爷爷和迟迟赶来的唐栗拉出水面，双妹的母亲见我一上岸立马冲了过来，扯着我的头发不停地骂我，质问我为什么要害死他老公。</p>我胸口堵得慌。好一会后说：你们这么多人站在这眼睁睁看着他落水，一个也不敢下去救，你有什么资格骂我。而且如果不是你们先有害我的想法，他怎么会落水？</p>双妹母亲哭得悲天跄地。说要把我扔进湖里给他老公陪葬，说完果真上来拉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的力气远不及之前。我明显感觉她连我都拉不动，被她用力一扯，我纹丝不动。</p>爷爷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看了我一眼之后伸出手往双妹母亲肩膀上推了一下，双妹母亲的身体像是遭受到了很大的力气，猛地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p>双妹母亲索性不起来，在双手捶地开始撒泼，哭着骂我害死了她老公，她要我陪葬。</p>我是彻底蒙了，刚刚明明如猛虎一般，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小白兔？难道因为她老公去世，打击太大？</p>此时的双妹赶到她母亲身边，哭着问她母亲怎么样了，可是她母亲依然看不到她，一双眼睛瞪着我像是要喷出火来。</p>爷爷走到双妹母亲身边，说：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虽然不是我们直接害死了你丈夫，但他的死多少和我们有一点关系。你放心，我们会留下来，帮忙办完你丈夫的葬礼之后再走。</p>双妹母亲哭得伤心欲绝，哽咽着叫爷爷滚开。</p>爷爷无奈，没再说话，干脆回到我身边，问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疼？</p>我摇了摇头，说还好，就是刚刚被双妹父亲掐过的脖子很不舒服。爷爷叫我把衣服领子解开，让他看看。我听话地解开衣服纽扣，让脖子露出来，爷爷看了一眼后眉头拧得很紧，身边的唐栗一样脸色难看，问爷爷：怎么回事？</p>爷爷摇头，说：没事，先给他上药。</p>我好奇，问爷爷：是不是我脖子上有什么？</p>爷爷摇头，说：“只是一道勒痕，不严重。”说完从兜里掏出一瓶药膏递给唐栗，他则往双妹父亲落水的地方走了过去。</p>唐栗拿着药沿着我脖子擦了一圈，风一吹，我感觉整个脖子凉凉的，很舒服，也不疼了。</p>等唐栗还药给爷爷的时候，我试着扭脖子看，但实在看不到，我干脆伸出脑袋对着湖水照。湖水还算清澈，不过因为有水波纹，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只勉强看到我左边耳朵下边有四个褐色的小印子，用手摸一下挺疼的。</p>在这期间，双妹母亲一直坐在地上哭泣，嘴里不曾停过对我的咒骂，她身后围了好些人，但一个都没敢上去劝说。约莫过了四五分钟，双妹母亲终于从地上站起来，哭着对她身边的人说：你们帮我个忙，把那个小娃扔到湖里去？是他害死了我丈夫，我要他陪葬。</p>说来也怪，周围的人一看双妹母亲迎过去，个个像见了瘟神一样纷纷逃开，其中一个小孩直接给吓哭了，愣在原地不停地喊妈妈，妈妈。</p>双妹母亲不停，追着其中一个年轻的男人，说：大宗，你和我家老双是最好的朋友，求求你就帮我这个忙好不好？</p>那个叫大宗的虽是个男人，但他似乎比女人还胆小，直往一边的人堆里躲，嘴里说：大姐，你家老双已经死了，而且死在湖里，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p>双妹母亲哭得更加凄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我知道我知道，老双死了我没有祈求他能活过来，我只是希望你们帮我把那个凶手扔下去，让他给我家老双陪葬。求求你了……</p>大宗躲在一个女人身后，说：你知道这种忙我不可能帮上，求你别跟着我了。</p>见大宗实在不肯帮忙，双妹母亲又换了个目标，但结果都一样，没人愿意帮忙。我坐在湖边目睹了全程，从最开始双妹父亲落水，人群涌来，一个个站在岸上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敢施救，到后来双妹父亲尸体沉入湖中，人们对双妹母亲的痛视若无睹，对她的祈求避而远之，最后更是对她的靠近而显得惊慌失措，整个过程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p>为什么？为什么中午还陪着双妹父母的这些邻居，现在变得如此冷漠？</p>我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双妹母亲突然回头狠狠瞪我，在看到她脸的一瞬间，像是天降霹雳，将我定在原地无法动弹。</p>如果我记得没错，中午见到双妹母亲时，因为她实在太年轻，我曾误认为她是双妹的姐姐，也因此遭到她的一通骂声，可现在的她，一张脸如千年陈皮，全是褶子，白皙的皮肤变成深深的褐色，双眼凹陷，鼻子耷拉，嘴角下垂，一眼望过去，至少近百岁的年龄。</p>我被双妹母亲的变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之后听唐栗笑声说：这……这个婆婆，真的是双妹她妈吗？</p>我点头，又摇头，然后再点头，嘴张开又闭上，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p>爷爷比我冷静，缓缓说出心里的想法：在这么短时间里从一位妙龄女子变成褶子老妇，为什么？</p>我和唐栗同时摇头，看双妹母亲步履蹒跚地朝我走来，我竟然有种想要上去扶她的冲动，好在唐栗及时阻止了我。</p>双妹母亲变化的不仅仅只有脸，还有她的头发和身体，黑发变白，之前挺拔的身躯也变得佝偻，身上的长衫因为身体的变形而显得特别大特别长，而且她走一步停一下，似乎每走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p>双妹哭得满脸是泪，跟在她母亲身边不停地呼唤，可是她母亲听不见，她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鲜红的眼圈似乎想要将我吞没。</p>双妹母亲好不容易来到我身边，抬手给了我一巴掌，虽然她已经很用力，可我仍然感觉不到疼，一点都不疼，就像被一根草拂过脸颊。</p>我很抱歉，没忍住留下了眼泪，我冲双妹母亲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别跟我说对不起！”双妹母亲冲我低吼，伸手想扯我的衣领，还没碰到我身体突然往后一斜，好在我反应快，及时扶着她，不然她肯定得摔倒。</p>我再次道歉，但她并不领情，她推开我，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自己跳进湖里淹死，别假惺惺的只会逞嘴上功夫。</p>我说：“我没有逞嘴上功夫，我是真的觉得很抱歉。”话音刚落，双妹母亲又是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不疼，但还是令我心里很难过。她说：“你口口声声说抱歉，为什么你明明会游泳，却不肯去救我老公？”</p>我被她呛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啊，我是会游泳的，如果我游向岸边的时候顺便拉双妹父亲一把，哪怕只是让他靠近岸边一点，他获救的希望也会多一分，可是我没这么做，为什么？</p>哦，我知道了，因为我怕，我害怕如果救活了他，他会再次威胁到我。</p>我想我终究是自私的！</p>“我怎么知道你们村这么多人，一个愿意下水救人的都没！”想了想，我说：“而且他们全都是年轻人，为什么你偏偏觉得我应该救你老公，他们不能去救吗？</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22 古兽灵霄

    双妹上来拉我的手臂，叫我别说了，我看得稀里糊涂，不知道这席话里哪里有问题。我还是个孩子，我下个月才满十四岁，我在没保证我自己生命的安全前提下，如果再去救别人。那么很可能死的不止双妹父亲一人。</p>如今社会，不少因为救人而丢掉自己性命的人，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p>双妹母亲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她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他们都不会水！</p>双妹母亲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他们都不会水！</p>此话一出。不仅我，爷爷和唐栗也惊得说不出话来。石门村依山傍水，这里几十户人家，一个会游泳的人都没有？我看了一眼双妹母亲身后的人，确实个个都远离水岸，他们究竟只是单纯的不会游泳，还是怕水？</p>双妹母亲继续说：因为我们村子里所有的人都不会游泳！不会游泳的人怎么下水救人？</p>我感觉胸口有点疼，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愧疚？</p>爷爷走上来对双妹母亲说：很抱歉，我们并不知道你们不会水，不过虽然今天的事因我家阳子而起，这样的结果却并不是我们造成的，最直接的原因是你老公。阳子还小，之前被老公掐过脖子，他身上有伤，能获救已经是奇迹，希望你不要再咄咄逼人，你想保护你老公，我也要保护我的孙子，我不会允许你伤害他的。</p>双妹母亲听完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哭泣，我看她眼泪不住往外涌，双妹跟着哭，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p>不知道哭了多久，双妹母亲抬头看我，干瘪的嘴轻启，缓缓说：你害死我家老双，你会得报应的。</p>短短十三个字，说得我背脊一阵发凉，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就像刚从冰窖里刚挖出来的女尸，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气息，像是恶毒的诅咒。</p>双妹母亲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从丰盈少妇变成老太太，周围邻居纷纷远离，看她靠近忙分开两边，在石板路上让出一条半米来宽的道。</p>双妹母亲走得很慢，步伐艰难地往她家的方向而去，双妹一直跟在旁边，时不时地伸手想扶一下她母亲，但扶不着，她脸上尽是愧疚。</p>是啊，在双妹母亲看来，我是害死他老公的凶手，可她不知道真正害死她老公的，其实是她的女儿啊。我不想不明白双妹为什么要救我，我猜她应该是知道他父亲、以及全村人都怕水的事情，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这么做？</p>双妹母亲离开之后，围在周围的人跟着散开，但他们在转身前不约而同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怪，似乎藏着某种‘惋惜’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p>爷爷担心双妹母亲，提议去她家看看，毕竟她刚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丈夫，现在连村里的邻居都不愿多靠近她，怕她有什么意外。</p>我和唐栗赞同，正好我想也去她家看看，当我们刚走到双妹家院子门口，突然从树后边跳出来一个小男孩，一番东张西望后，小心翼翼地对我们说：你们快走！</p>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年纪，我惊奇的发现他和我一样，头上没有头发，脑袋甚至比我的还光滑。</p>爷爷望着小孩，问：你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p>小男孩又往四周望望，眼睛转的直溜溜圆。他说：“你们赶紧走，离开这里。”说着指了我一下，继续说：“尤其是你！”</p>我一头的雾水，刚想问小男孩什么意思，他已经一溜烟地跳进了旁边的树丛里，消失不见。</p>我们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正好这时双妹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满脸渴求地对爷爷说：于爷爷，我妈精神不是很好，我今晚想陪着她。</p>爷爷点头，说：你陪你母亲是你的义务，不过你现在只是一缕残魂，如果在你母亲身边呆太久，定会影响她身体的健康。</p>双妹低下头，说：我知道。我就陪她一晚，你看成吗？</p>爷爷想了想说：行，那我们今晚也不走，在村口搭个帐篷睡一晚，如果有什么事，你去找我们。</p>双妹点头，转身进了院子。</p>就像爷爷说的，当晚我们在距离石门村不远的地方，用草搭了个临时的帐篷，将就过一晚。</p>躺在草堆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问爷爷还要在石门村呆多久？爷爷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干脆，他说：呆到治好你的病为止。</p>我想起下午出现在双妹家院门口的小男孩，说：我觉得这里的人都很奇怪，再呆下去会不会惹来更多的麻烦？</p>爷爷沉默了一会，像是思考，然后说：不管有什么麻烦，我都不会让人伤害你。</p>唐栗躺在我旁边，他用手摸了我的脑袋，像是看出我心里的担心，安慰我说：你放心，有你爷爷在，再大的麻烦也能解决。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觉得这个村子怪得很，好像每个人都藏着一个秘密，他们相互之间看起来很友好，但又互相猜忌、防范。</p>爷爷并没说话，像是在思考。我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一样不停闪现出村子里一件一件的怪事，从最开始的群鱼望路到纸人复活，再到今天双妹父亲的离奇淹死，每件事都发生在我身边，每件事都在挑战着我的认知。</p>过了一会，唐栗翻个身面向爷爷，问：对了于伯，你觉得双妹她母亲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从一个年轻女人变成老人？</p>爷爷说：我曾经在书上看过一种叫‘灵霄’的动物，听说它们早中晚形态各不一样，早上孱弱，中午丰盈，到晚上的时候又变得干枯，睡一晚到第二天早上又变得孱弱，像是刚刚从母体脱落一般。听说这种动物的寿命很长，但他们真正活动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只在夏天出现，秋天一到立马化成一堆岩石，躲在深山里，到夏天以后再破壳而出。</p>“灵霄？”唐栗小声重复，“动物变成岩石，倒是挺神奇的动物。”</p>爷爷说：书里说这种动物通常有一米来高，和人一样有脑袋，双手和双脚，平时靠双脚走路，遇上突发事件会四肢并用。它们四肢很发达，腿长几乎是身体的两倍。它们的指甲很长，很尖锐，可以直接捏碎岩石。它们的力气也很大，可以搬起自己体重十几倍的重物。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它们都怕水。</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23 母亲消失

    唐栗从草垫子上坐了起来，欲言又止：其他的都无所谓，只有最后一点，怕水……</p>爷爷点头。说：没错，石门村里的人就和这种叫灵霄的动物一样，平时力大如牛，面对水的时候却胆小如鼠。</p>唐栗趟回草垫子。说：但这毕竟是神话里的动物，我们没有人见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动物要变成/人，那绝对是一件很考验天时地利，条件非常苛刻的事。而且。石门村里的人真的是动物变的，我想以我的眼睛，应该可以看出他们的伪装，但是我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任何有疑点的地方，他们确实是活生生的人的肉/体。</p>爷爷说：我的意思并非石门村的人就是灵霄，我的意思是，石门村里的人就像原始的动物一样，他们过着群体的生活，他们不种庄稼，也鲜少与外界沟通，他们自闭不自知，还很胆小，但凡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事，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p>唐栗质疑爷爷，说：其他的我都赞同，只有一点，我觉得人并不是非要种庄稼，毕竟村子里有湖，如果他们平时全靠鱼类为生，这也不无可能吧？</p>爷爷赞同唐栗的话，说：你说的没错，但是你有在石门村里看到一艘船，一个渔网渔具吗？</p>听到这里我‘腾’地坐了起来，说：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在双妹家里，没看到一个碗一副餐具。</p>爷爷沉默了一会，说：只有两个解释：其一，他们不需要任何进食，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其二，他们是人，但不需要任何进食的餐具，也就是说他们直接吃生的食物，比如野菜，或者山里的野兽。</p>唐栗说：这点我赞成，我今天在一些人家里确实看到有一些捕杀猛兽的器具，比如很大的镰刀，又或者长枪。</p>正聊着，突然从空气里传来一阵声音，吓得我们三人同时住了嘴。</p>声音来自双妹，她形色冲冲地来到我们面前，说：我……我妈她失踪了！</p>唐栗最先反应过来，问双妹：这大半夜的，你妈能去什么地方？</p>双妹摇头，说：我不知道，最近几年我很少待在家里，我不知道我妈喜欢去哪。</p>唐栗还想问话，被爷爷打断。爷爷说：你先等我们一会，我们先收拾一下，路上再慢慢说。</p>爷爷所谓的收拾不过是背上他带来的包，那是一个军用的挎包，爷爷说，里头装的都是些可以救命的玩意。唐栗也有一个，不过和爷爷的不一样，他的小很多。</p>我们睡觉的地方距离石门村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双妹告诉我们说，因为看她母亲在床上躺下，她想着出去父亲落水的地方看看，没想到回家的时候她母亲就不见了。</p>唐栗口无遮拦，抢着问：她会不是去湖边了？毕竟你父亲今天才在湖里……</p>我猜唐栗接下来应该是想说‘淹死’二字，但我考虑到双妹的感受，手肘往他肚子上捅了一下，他‘啊’地尖叫一声，活生生把那俩字咽回了肚子。</p>双妹摇头，说：我一直待在湖边，并没见过她。</p>我问：她会不会是去上厕所了，你发现她消失多久后，来找我们的？</p>双妹说：应该有一个小时了，我把家里屋前屋后、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完全没有她的身影。</p>爷爷说：你母亲行动缓慢，应该走不远，我们先四处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再请村里的人帮忙，你看行不行？</p>双妹点头如捣蒜，说：我现在都听于爷爷你的。</p>爷爷跟着点头，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说：双妹，在去之前，我希望有个问题，你能老老实实的回我。</p>双妹停下来，脸上写满了疑惑。不仅她疑惑，我和唐栗也不知道爷爷这是在干嘛。</p>爷爷顿了一下，很缓慢地问双妹：如果我猜的没错，今天阳子从你床底来拿出来那个银盒子，里面装的应该是刚成型的胎儿的尸体，是不是？</p>虽然晚上光线很弱，我依然看到双妹脸上的惊讶。</p>双妹不说话，望着爷爷不知道在想什么。</p>我和唐栗对视了一眼，唐栗先反问：什么银盒子，什么胎儿尸体？</p>我紧接唐栗的话：爷爷，你是说盒子里那个黑黑的小东西，是胎儿尸体？这……</p>爷爷和双妹都不说话，爷爷盯着双妹，双妹则看着地面，放在身侧的双手不停地捏成拳头，我几乎能看见她发白的关节。</p>唐栗扯了扯我的衣服，很小声地问我什么尸体，在哪发现的尸体？</p>我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他，他一听差点跳起来，他走到双妹面前，说：你爸妈是不是在用尸体炼小鬼？</p>炼小鬼？这句话为什么这么耳熟？对了，我弟弟，我刚出生的弟弟就差点被人炼成了小鬼。我无法冷静，忍不住一声自嘲哦地大笑，说：我还奇怪，为什么你爸妈今天看到盒子里东西的时候，那么兴奋，原来是小鬼。好你个双妹，我拼死拼活帮你拿的东西竟然是胎儿尸体，你为什么要藏着那么恶毒的东西，你到底想干嘛？</p>我们接二连三的质问终于让双妹奔溃，她哭着拽我的手，说：阳子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要害你，我真的是没办法了。盒子里的那个胎儿是……是我未出世的弟弟的尸体。九年前弟弟失踪，之后我爸妈一直再想要个弟弟，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怀上，三年前，他们在一个爷爷手里拿到一道方子，三个月后我妈怀孕了，但是很不幸，弟弟只在母亲怀里活了五个月，之后胎死腹中。我爸妈忙找到当时给他们方子的爷爷，爷爷说孩子没救了，但是可以把它的魂魄凝聚起来，注入另一个活着的小孩身体里，这样也算是救活了弟弟。</p>我爸妈那个时候已经是病急了乱投医，相信了那个爷爷的说法，强行把胎儿从身体里刮出来，可是没想到……弟弟其实当时还是活的。</p>说到这，双妹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我听得是目瞪口呆，强行打胎……</p>爷爷眉头紧锁，小声说：借胎产子！</p>我没怎么听清楚，问：爷爷你说什么？</p>爷爷摇头，说了一句“没什么”，然后叫双妹继续说下去。</p>双妹擦了擦眼泪，说：我爸妈看到弟弟还活着的时候就猜到那个爷爷是个骗子，我爸当时和他理论，被他打晕，我妈很虚弱，根本没办法和那个爷爷理论，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弟弟带走。</p>听到这，唐栗一声叹息，说：那个老人看来不是什么好人。接下来呢？</p>双妹说：后来的事要感谢赵爷爷……</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24 干尸弟弟

    双妹说：后来的事要感谢赵爷爷！</p>“赵爷爷？”我惊讶，“前几天死了那个赵爷爷？”</p>双妹点头，说：没错，就是他。赵爷爷表面上是一个木雕师。其实听说他很厉害，会阴阳，懂秘术。我母亲因为失去弟弟大病了一场，后来赵爷爷知道后用了一种很奇怪的方法。找回了我弟弟的尸体，当时弟弟已经成了干尸，就是今天下午你们看到的盒子里的模样。</p>我觉得奇怪：既然是你弟弟的尸体，为什么你爸妈不埋了。而是要放在一个盒子里？</p>双妹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几秒之后，再次开口：他们刚开始的确把弟弟的尸体埋了，还为他准备了一口很小很精致的棺材，可从那以后，我妈开始变得神经兮兮，经常大半夜醒过来说我弟弟来找他索命。我爸心疼，就去找赵爷爷商量，赵爷爷说弟弟当初是被强行打胎而死，他是带有极大怨气的，但是因为当时给妈妈打胎的人心术不正，分明是想用弟弟炼小鬼，弟弟的灵魂被锁在身体里出不来，无法投胎，所以才会日日用噩梦缠着我妈，几乎令我妈精神崩溃。</p>爷爷这时说：人去世后灵魂会自动离开躯体，如果因为一些特定因素未能离开，那他的怨气确实会越积越深，尤其还没出生的婴儿，我们称呼为‘苞婴’，这种苞婴因为只接触过自己的生母，当他死后灵魂无法归天，就会蚕食自己的母亲，在他看来当初母亲不应该怀他，怀了就不应该让人打掉。</p>苞婴，我听得身上一阵一阵起鸡皮疙瘩。</p>双妹抬头盯着爷爷，似乎对爷爷说出的话颇为惊讶。</p>唐栗说：我也曾听过苞婴的说法，听说那是一种含有极度怨念的婴灵，它们通常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的言语，他们只会恨，因为恨而做出很多恐怖的事情。</p>双妹点头，说：赵爷爷以前也是这么说的。赵爷爷还说，唯一解决的方法只有供奉，将弟弟的尸体以仙人的方式供奉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每日供以香火，加上我爸妈的忏悔和祷告，时间一久，他的怨念自然会慢慢解除。</p>唐栗听完一声大笑，我斜了他一眼，他忙止住笑，假装咳嗽两声，欲言又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听你说这个赵爷爷的办法，似乎有点……</p>双妹发急，问：有点什么？</p>唐栗看一眼爷爷，换了句话问双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嘴里这个赵爷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p>双妹一脸的疑惑，说：他是我们整个村子的恩人！听说很多年前我们村闹瘟疫，因为离外头城镇远，没有医生愿意进来医治我们，同时当时的政府也不许我们村子里的人出去找人救治，两百多口人的村子一夜之间病的病，死的死，到最后只剩下几十口人，是外地的赵爷爷来到我们村，救了我们整个村的人，也救活了我们村。</p>我想起那日赵爷爷下葬时的情形，说：所以你们村的人把他奉为神人？</p>双妹不否定，说：大家都很敬重他，只要他说的话，我们绝不会半点的怀疑和忤逆。</p>唐栗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们觉得是那个赵爷爷给了你们全村子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你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也对，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你父母会把一个怨念极深的婴灵摆在家里，还日日供奉。</p>双妹睁着一双大眼睛瞪唐栗，小心翼翼地问：我爸妈……是不是做错了？</p>唐栗摆了摆手，说：不，不是你爸妈做错了，错的是你嘴里那个赵爷爷。试问一个不会说话，也完全听不懂人类语言的苞婴，你们凭什么觉得每日供奉加忏悔就能消除他的怨念，相反的，每供奉一天，只会让他怨念更深一点，或许真等到到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他就成了‘黑凶’。</p>“黑凶？”双妹小声重复。</p>唐栗说：所谓黑凶，就是游离在世间的孤魂，没有思想，只有怨恨，如果遇上心术不正的人，将其植入活体中，他就是一个凶狠残暴、只会杀人的怪物。</p>双妹一张脸上全写满了惊讶，张着嘴久久忘记闭上。</p>我突然想到点什么，问双妹：你不是说你们全村人都很听赵爷爷的话，为什么他叫你们好好供奉你弟弟尸体，你却把他藏在床底下？</p>双妹回神，说：其实还是因为我妈。虽然我相信赵爷爷的话，但供奉我弟弟之后，我母亲的身体根本没有得到改善，还每况愈下，甚至患上了梦游症，有一天晚上我看到她手里捏着一把刀在我爸脖子上笔画，嘴里小声叨念诸如‘让你害我孩子’的话。我联想到我妈的问题全是因我弟弟而起，所以我找了个盒子把弟弟的尸体装起来，在盒子边沿抹上黑狗血，再埋在床底下。</p>爷爷皱着眉头，问双妹：你怎么知道黑狗血和床脚可以压邪？</p>双妹被爷爷突然一问有些紧张，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听赵爷爷说的，以前有人请他帮忙驱鬼，他就是用的这种办法。</p>“是吗？”爷爷盯着双妹，冷冷的问。</p>双妹根本不敢看爷爷，像是怕爷爷戳穿她心里某一个秘密。她双手搓着一衣角，很没底气地说：真的，是我无意间听到赵爷爷说的。</p>爷爷并未多问，沉默了一会轻声说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赶快走吧，去找你母亲去。</p>我看双妹在听到爷爷的话时，很明显的舒了口气。</p>我没爷爷那般会察言观色的本事，但是我仍看得出双妹还有事瞒着我们，可接下来纵使我如何的旁敲侧击，她都不愿回答。等从双妹家出来之后，爷爷说为了提高找人的效率，我们分成两队寻找双妹的母亲，爷爷带着双妹，我跟着唐栗。</p>爷爷的用意大家都明白，有很多事双妹不喜欢让我和唐栗知道，所以爷爷想单独和她呆一会，说不定能从她嘴里套出点秘密来。</p>第二次晚上出现在石门村，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上次的阴影，尤其走到湖边时，莫名觉得背脊凉飕飕的，生怕背后突然跳出个凶猛的纸人什么的，偏偏这种时候唐栗要跟我讲他以前的故事，那些关于鬼怪的传说，每次我要阻断他，他都躲得远远的，还越说越起劲。</p>我和唐栗沿着湖边石坝一直走，因为是直路，前方几十米的视线一览无遗，不知道走了多久，唐栗停了下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摇头，说没事，就觉得水面有点奇怪。</p>我用手电筒照了照，除了水波纹比较深一些，并没有奇怪的地方。</p>我拉了拉唐栗的衣服，说：既然没什么，那走吧，前边还有那么长的路。</p>唐栗不走，干脆在湖边蹲了下来，我跟着蹲下，随着他手里手电的光线一路望过去，只见在距离我们两三米开外的石坝上有一摊水渍，我更加奇怪，看了手腕上的表说：现在是凌晨三点，路面上怎么会有水？</p>唐栗明显很赞同我的话，说：我也很奇怪。我记得双妹父亲是下午四点左右掉下河的，之后并没有听说有人来打捞他的尸体，这里为什么会有水？而且已经这么晚了，就算是打捞尸体留下的水痕，也早该蒸发掉了。</p>我惊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说：你是说这个位置是……是下午双妹父亲落水的地方？</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25 青面獠牙

    我说：这个位置是下午双妹父亲落水的地方？</p>唐栗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水渍的地方并不移开。</p>我忙那手电筒四周晃了晃，果真在石坝另一边的小水沟里看到一根枯木。木头的一头有明显被掰断的痕迹，正是双妹下午砸她父亲脑袋的那根。</p>我看枯木静静躺在水沟里，随手拿手电筒从上往下的照，照到中间位置的时候。忽然看到几个很深的小孔，我数了数，一个五个，我一阵心慌。想了下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往几个孔的位置比了比……</p>“唐栗，你过来看看！”我大声叫唐栗，因为我发现这些小孔竟然可以和我的五个手指头重合，这……是人的手指留下的小孔，而是还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的手。</p>唐栗小跑着过来，在看到这几个小孔之后也愣住了，我想到今天双妹抱着这棵枯树硬生生折断的情形。我问唐栗：这五个小孔，会不会是双妹下午留下的？</p>唐栗摇了摇头，说：双妹现在已经是阴魂，她虽然有毁坏东西的能力，但是她不可能直接在物体上留下印记。就好比她可以隔空取物，用意念举起某样东西，但她不能直接用手拿起东西一样。</p>我心里发慌，又问：但是我记得今天确实只有双妹碰过这根木头啊。</p>唐栗说：就算你看到她当时手是碰到木头的，但实际上她也是凭意念拔树。你好好想想，今天你有没有碰到过她的身体？</p>我想了想，说：有是有，但……</p>唐栗打断我的话说：今早我就告诉过你，双妹现在是游魂，没有温度，也没有触感，触摸她的身体会像触摸空气，她是没有实体存在的。既然没有实体，她怎么可能在树上留下手印？</p>我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我问：如果不是双妹，那又是谁？我记得今天这根木头砸中双妹父亲脑袋之后就滚到了水沟里，之后我并没有看到有人碰它。</p>唐栗沉默了，估计他也想不明白，于是纵身一跃，跳下水沟说：阳子你下来，帮我把这根木头抬到路上。</p>我有点犹豫：还是不要了吧？</p>唐栗忽然大声喝我：别墨迹，赶紧下来帮忙。</p>木头看起来是枯萎的，不过挺沉的，我和唐栗捣鼓了好几分钟，最后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把它弄到石板路上去。</p>我有些气馁，提议要不要等爷爷来了再说。唐栗抹了把汗，抬头看我一眼，似乎想说话，但张开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眼睛看着我的方向。</p>我感觉脖子上有点痒，用手拨了一下问唐栗：你在看什么？</p>唐栗不说话，眼睛直直盯着我的肩膀。我以为他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赶紧回头望一眼，但身后黑压压的，什么也没有。</p>我从枯树上随便掰了快树皮扔向唐栗，说：喂，说话啊，别吓人。</p>唐栗依旧没有移开眼神，伸出右手食指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说：你先别动，也别说话。</p>我感觉脖子痒痒的，想试着挠了挠，被唐栗阻止，他大声喝我：我叫你别动听见没有？</p>我被唐栗吓到，伸出的手举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放下。</p>唐栗一字一顿地说：“你相信我，站在那别动，我现在过去拉你。”说完从水沟里一跃翻到石板路上，非常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朝我走来。</p>“小唐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他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我想起爷爷曾说过的一句话，难道说，现在我肩膀上，正坐着一个我看不见，但唐栗却可以看见的‘东西’？</p>我大气不敢出，脑子里不停闪现出一些青面獠牙的怪物，仿佛我稍微一动，它就会张开的它的血盆大口，将我脑袋一口吞下。</p>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栗终于走到我身边，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待会我叫你跑你就赶紧跑”，然后伸出手指缓缓靠近我的脖子。我已经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随时都有可能从嘴里蹦出来。</p>就在我绷紧神经，随时准备落跑时，突然传来唐栗的一声大笑，像是气球吹到一定程度突然爆炸，我吓得小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到水沟里。而唐栗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脸完全变了样，笑的前俯后仰，好不开心。</p>我一脸的懵逼，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合着唐栗这是在逗我？我肩膀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一切都是他的恶作剧。</p>我气得从水沟里跳出来一脚踢在他大腿上，骂他神经病。</p>唐栗停不下来，手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经逗。哈哈……你刚才的样子实在太……太好玩了。</p>我有种想把唐栗大卸八块的冲动，但我怕我打不过他，我指着他说：行，有你的，最好祈祷这一辈子你都别落我手里一次。</p>唐栗走近我，尖着手指递到我眼前，边笑边说：你看，我没有骗你，你脖子上有条虫子，我叫你别动是怕你会吓走它。</p>我一把拍开他的手，鬼知道他从哪儿捉来的虫子，故意说是从我脖子上捉的。我说：行了，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扔水里。</p>唐栗止住笑，往地上看了一眼说：咦，我的虫子呢？你刚刚给我拍哪去了？</p>我白了他一眼，说：谁知道你的。</p>唐栗用手电筒在地上找了两圈，确定没找到之后上来把我的肩膀，说：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我就是看你太紧张，跟你开个玩笑，放松一点。</p>我甩开他的手，用嘴型骂了句脏话：玩你的蛋去吧！</p>唐栗并不生气，黏上来问我：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种虫子叫什么名字？</p>我不想理他，别过头不看他，听他继续说：那种虫的名字叫‘素蚋’，是一种依靠腐尸生存的昆虫。</p>我没好气地问：跟我说这些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腐尸。</p>唐栗这次不再跟上来，而是往水沟里跳了下去，说：我说的你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既然这里有素蚋，在这附近肯定就会有腐尸。</p>我说：你还不兴有死了的动物埋在这附近啊？</p>唐栗并不理我，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拿着根十来厘米长的棍子在水沟里翻腾，好一会后估计没找出有用的东西，终于放弃了。他说：你说的也对，素蚋一般是成群出现，我看着这里只有这么一只素蚋，可能是从别的地方爬过来的。</p>我蹲在石坝上，忍不住想笑，但并没有笑出来，因为我好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我警觉地忙拿手点头向四周晃晃，并没有看到人。</p>唐栗问我在找什么，我摇头，又望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说：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p>唐栗从水沟了爬起来，手电筒照着五个小孔的位置，问我：我不擅长处理人的事情，这个怎么办，等你爷爷来弄吗？</p>我点头，刚想说‘好’，耳朵里又传来脚步声，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我再次拿手电筒照了照，正面是一览无遗的湖水，安静而清爽，背后是一排石板屋，夜太深，每间屋子里都黑乎乎的，完全没有人出没的迹象。我试着叫了声“爷爷”，但空气里安安静静的，半响后传来唐栗的笑声：一个玩笑玩一次就够了，再玩第二次就没意思了。</p>我不管他的嘲笑，说：我听到有脚步声。</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026奇怪小孩

    我说：我听到有脚步声。</p>唐栗立马安静下来，脸上有片刻的惊慌，几秒之后往我肩上推了一把，说：行了。别开玩笑了，这大晚上的哪有什么人。</p>我再晃了晃手电筒，说：可能是我听错了，走吧。先找到双妹她妈再说。</p>我和唐栗继续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到尽头的时候又折返回来，往村口的方向去。这是爷爷的吩咐，他让我和唐栗只沿着湖边寻找。一来双妹父亲死在湖边，她母亲来湖边的几率很高，二来这里全是很宽的石板马路，视线广，就算有什么事也方便逃跑，或者呼救。</p>枯木到石门口村口步行需要近二十分钟，路上需经过双妹的坟茔，因为她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的坟看起来很简单甚至带着点凄凉，我忍不住在她坟前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对她鞠了一躬。</p>唐栗忍不住调侃我：所谓拜坟，拜的是死者的魂灵，双妹的魂魄现在跟于伯在一起，你就算拜也没用。</p>我懒得理他，继续拜了两次。</p>唐栗无所谓，拿着手电筒围着坟墓走，边走边打量，约莫十几秒之后，突然传来唐栗的声音：阳子，你快过来。</p>我以为他又在恶作剧，不耐烦地问他‘干什么’，谁知道刚说完话，我当场愣住了。</p>如果我记得没错，下午我见过双妹的坟墓，是一个圆圆的土包，可现在的坟分明就是一个被刨出来的坑，棺材还在，但里边双妹的尸体不翼而飞。</p>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问：你……你说这是什么意思？</p>唐栗跟我一样满脸的懵逼，他摇了摇头说：难道……诈尸了？</p>诈尸？我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说：谁诈尸会这么诈得这么干净整洁，你自己看看，棺材盖好好的放在一边，分明是被人移开的。</p>唐栗看着我，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你觉得……有人把双妹的尸体刨出来了？</p>我不点头，也不摇头，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我是第一次遇到。小时候我倒是听过有盗墓的贼，不过他们大多是盗有钱人的墓，而且只是在墓边上挖一个比自己身体大一点的洞，钻进去拿到东西，再钻出来，这样堂而皇之偷尸体的事情，我真是第一次见。</p>唐栗又问我：你说是什么人偷了双妹的尸体？</p>我再次摇头，闷着脑袋，好一会之后我看向唐栗，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双妹她妈！</p>我看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的四点一刻，也就是我们在村子里找了两个多小时，别说双妹母亲的影子，就是一只鬼影都没看到。</p>我和唐栗迷茫了，我记得双妹母亲已经变成一个佝偻的老太太，她连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力气刨坟，还带走尸体？</p>我问唐栗怎么办，他说现在有两个办法，其一是在这里等着，相信过不了多久爷爷会带着双妹回来；其二是现在去找于伯和双妹，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p>思量再三，我们选择了第一个办法，在双妹坟前等，可我们左等右等，等得天空泛起鱼肚白依然没能等回来爷爷，我不免有些担心：他该不会是出事了吧？</p>唐栗显然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他说：昨天晚上我就觉得双妹怪的很，很多次欲言又止的，她该不会和她妈联合起来，要害我们吧？</p>我有点犯虚：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的，她们为什么要害我们？</p>唐栗指着湖水说：这句话我说说可以，她爸昨天下午才因你而死，你说她有没有害你的动机？</p>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草’，如果这真的是双妹和她母亲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先分散我们和爷爷，然后一个个的击破，那么爷爷现在岂不是凶多吉少？</p>我吓得‘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说：走，我们去找我爷爷。</p>唐栗拦着我，说：现在马上天就要亮了，我觉得我们可以等天亮后再去，毕竟我们对这个村子不了解，如果再中了什么圈套，岂不是真的要全军覆没了。</p>我想也没想，抓着唐栗的手手：你现在就走，去最近的镇子上报警，我去找爷爷。</p>唐栗不同意，说：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在这儿。</p>我推了他一把，说：你放心，既然知道双妹有问题，我会防着她，你现在就走，赶紧出去找人来帮忙。</p>唐栗有些犹豫，僵持了会最后还是答应我的建议，在离开之前，他给了我一根手绳，手链上吊着两快指尖大小的黑玉。他说他没有什么好东西给我防身，只有这个叫‘脆声’的手绳，上头的黑玉是一种特殊的材质，平时两块玉是分开的，但当有‘影磁力’很强的东西靠近时，这两块黑玉会自动地合在一起。</p>我说：影磁力很强的东西，指的是不是鬼？</p>唐栗摇了摇头，说：不一定，鬼魂只是一部分，还有一类叫做‘活死人’的，就是被强行植入了灵魂的植物、动物或者静物，比如山里的大树、岩石，都有可能。</p>我紧紧捏了捏手绳上的黑玉，果真合不起来，当它们距离只有两三毫米的时候就自动弹开，像两块同性的磁铁。</p>有了唐栗的手绳，我有了些底气，虽然我知道我斗不过那些鬼，但好歹我又两条腿，我其他的不行，跑路还是挺不错的，平时学校组织的长跑，我定时班上的第一名。</p>和唐栗分开已经是早上的六点，有早起的人家已经开始传来谈话声，我站在村口，用肉眼将整个石门村扫视一遍，寻找可以藏人的地方，结果很显然，到处都是，这么多的山，这么深的水，还有如此多的房屋，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藏人，我简直是在大海捞针。</p>正当我犹豫着该去哪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草丛里跳出来一个孩子，我看一眼，和我一样的光头，正是昨天在双妹家院子门口见到的那个小男孩。</p>他同样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看，然后小声说：我昨天明明告诉你们赶紧走，为什么不听我的？</p>我满心疑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绳，还好，是分开的。</p>我拉着小男孩躲到一旁的石头后边，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p>小男孩又是一番东张西望，说：我不敢说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你爷爷被一个女人抓走了？</p>我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咽了口口水，问小男孩：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p>小男孩点了点头，又立马摇头，说：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不然我爸会打死我的。</p>我又问：那你能告诉我抓我爷爷的走的女人长什么样吗？</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