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绿茶穿成腹黑反派小丫鬟》 第一章 穿成炮灰小丫鬟 白清芜被蒙面男人,用尖刀狠狠插进胸膛,后脑重重砸在地上时,耳机里还在播放着一部有声小说。 她是人人唾骂的绿茶,横刀夺爱,坏事做尽。 “这是遭报应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白清芜脑海闪过的居然是这个念头。 临死前,她想,若是有来世,不妨重新做人,做个好人。 没想到来世竟这么快,仿佛只过了一瞬,再睁开眼,白清芜已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先是怔了几秒,迟疑的垂眸,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身体,又打量起四周。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逼仄昏暗,鼻尖充斥着发霉潮湿的味道,卷边破旧的床帐,有好几处缝补过后的窟窿,透出点点亮光。 这时,一旁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白清芜回过头,见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端着碗热汤,脚步迟缓的走了进来。 见到白清芜醒了,妇人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芜儿你醒了快躺下小心别碰到脑后的伤口” 妇人说着,赶紧将热汤放在桌子上,去扶她。 眼下这个情景,白清芜还能保持镇定的问,“我怎么受伤的” 妇人有些疑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大抵是伤了脑子,记不清楚,你出府寻郎中的时候,没走出去多远,不知道是什么人,从你背后敲了黑棍。” 郎中黑棍 这妇人的话,令白清芜猝然一惊 错乱的记忆纷涌而至,她总算想起来了,却只觉荒唐。 她穿到了自己临死前,正在听的一部小说中,顶替了书中与她同名同姓的一个角色。 只是,这个角色没有别的穿越小说狗血玛丽苏,现在不过是一名普通丫鬟。 她穿越之前,小说已经快听到大结局,对这个丫鬟都没什么印象,想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现在看来,果然是那种早就领了盒饭的炮灰。 既来之,则安之,白清芜很快接受了现在的身份。 根据对小说原剧情的记忆,她知道现在身处的是梁国上京城里的国公府。 原主父亲是府中管事,因卷入内宅之争,背负下毒谋害得宠姨娘的罪名,被处死。 母亲便是眼前这名妇人,名叫赵菱,曾是国公夫人的陪嫁,丈夫出事后,被厌弃冷待。 “娘亲,娘亲”刚想到这,突然,又一个软软甜糯的嗓音响起,打断了白清芜的回忆。 只见一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从里屋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看到醒来的白清芜,湿漉漉眼眸放起亮光,一头扎进怀里。 开心的蹭了蹭后,仰起着脖子,嘟起小嘴哈气,“小凝儿给娘亲吹吹,吹吹伤口就不疼了。” 白清芜勾起唇角,眼前如瓷娃娃般漂亮的女孩子,是原身的女儿,叫白凝。 她自己穿越前,是在极度缺少亲情的环境下长大,对突然到来的娘和孩子没有感到排斥,反而多了一种珍惜,体验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关心。 抱着白凝,白清芜察觉到,小凝儿身上滚烫得厉害,就像个火炉子。 她这才想起,原身就是因为小凝儿生病,去请郎中,才被打了闷棍的。 “烧还没有降下来吗” 小凝儿懂事的摇摇头,“娘亲不要担心,我多盖两层被子,发了汗就好。” 说着,小凝儿似还担心娘亲不相信,在白清芜怀里蹭了蹭。 不过,或许是撑着精神跑过来,真的太累了,又或是终于可以安心躺在娘亲身边,没两下,小凝儿就昏睡了过去。 明明烧得厉害,却还强撑着安慰自己。 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赵菱站在一边,心疼的直抹眼泪,“怎么好端端的,会失足掉进水里” 失足 白清芜眸色泛冷,她记得书中开始时,曾提过一件事,若猜测不差,分明是有人蓄意谋害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治病。 她牵起小凝儿细软的胳膊,凝神切脉。 这个举动,令赵菱惊讶不已,“芜儿,你在做什么” 白清芜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噤声些,赵菱见状,不再打扰。 “不是普通风寒高热。”感受着脉象,白清芜忧心忡忡,比预想的还要复杂。 只见她轻轻掀开小凝儿的衣襟,肉眼可见,小凝儿白嫩皮肤上,遍布着青紫血管,蔓延至全身,像极了中毒 而且非朝夕所成,白清芜问道,“这个症状出现多久了” 赵 菱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长叹口气道:“从出生起吧。” 既而续续说起过往,“六年前,你被歹人玷污,怀了这孩子,为娘本想劝你打掉,可郎中说你身子柔弱,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不得已,后来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下小凝儿,可她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弱症,这些年你寻遍郎中都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不是弱症,是中毒了,秋水毒。” 白清芜收回手,细心的将小凝儿的被角掖好。 赵菱紧紧皱起眉头,“中毒是谁下的毒从未听闻过这种毒呀” 白清芜出身医学世家,虽没从医,但从小耳濡目染,看过不少医书,曾有古书记载,秋水毒剧毒无比,无药可解,乃世间罕见。 小凝儿饱受病痛折磨的模样,令她感到胸口翻江倒海般的抽痛,这许就是母女连心的滋味吧。 “你放心吧,既然我用了你身子重活一世,定会好好照顾小凝儿,不会再让旁人欺负了去杀你之仇,我也会报”白清芜在心底暗暗对原主说。 仿佛是感觉到了她的话,浮现在脑海里的那抹纤瘦身影,淡淡远去。 白清芜下定决心,随即,在绣筐里找了几根细细的绣花针,放在蜡烛上来回烤,又从柜子里翻出一瓶烈酒,用酒精仔细擦拭。 消毒过后,放在托盘里,端到床榻前。 赵菱看着女儿捏着绣花针,对准外孙女的穴道,缓缓扎进去,不禁屏住呼吸,心里默默念着菩萨保佑的话,希望能起到作用。 白清芜用针灸之术,强行封住小凝儿体内的几个关键穴道,暂缓秋水毒素攻心。 施针完后,她累得瘫软一边,好在小凝儿的脸色变好,呓语也止住了,酣甜睡了过去。 赵菱见她累得不轻,“你伤病初愈,快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守着。” 白清芜揉了揉眼角,此时再疲惫也不敢松懈半分,道,“娘,我有事要和你说。” 见状,赵菱也将憋在心里头的话问了出来,“芜儿,你会医术为娘以前怎么不知道” “我昏时入梦,有道人传授医术,娘日夜祈愿,菩萨当真显灵了。”白清芜知道她信奉菩萨,用这个做借口,是最好不过了。 赵菱破涕为笑,信以为真,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可见老天爷是有眼的” “有些事,我务必和娘说清楚。”白清芜攥住她的手,正色道:“小凝儿落水和我被敲黑棍,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那人应是大小姐” “啊”赵菱震惊的瞪大眼睛,“我们又没有得罪过她,怎么会” 白清芜压低声线,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小凝儿在花园的假山里,撞见了大小姐与人私会,她应是为防此事泄露,要杀我们灭口” “娘,最近务必小心,我们可不能再出岔子了”白清芜忧心叮嘱着。 结果刚说完,还没等赵菱反应过来,砰砰砰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好在房门反锁了,没有被推开。 赵菱看了女儿一眼,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平复好心绪。 开门,看到来人后,道,“夕儿姑娘大半夜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白清芜抬眼看去,却见一个同样身着丫鬟衣饰的少女,是大小姐身边贴身使唤的,她直接推开赵菱挤了进来。 见白清芜醒了,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但随即清了清嗓子,摆出嚣张的架势,道: “你家的那个小野种落水,砸坏了养在湖中的并蒂莲,那可是大小姐给老夫人的寿礼” “大小姐命奴婢传唤小野种过去,治罪受罚” “你”猛一听到这话,白清芜就感觉一股火气往上冲,但又很快冷静下来。 “小凝儿从落水高烧,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大小姐若是想治罪,你就带走我好了,母替子受罚。” 白清芜强忍着将火气压下,知道此时与她逞口舌之快,都是无用的,出口道。 夕儿伸长脖子往里探了探,见白凝一副病恹恹的样,只好道,“那你快点吧,大小姐还等着呢。” 赵菱不放心的拉住白清芜,“你还有伤在身,不如让我去吧。” 她皮糙肉厚的,若打若罚,都能经得住。 “娘照顾好小凝儿,等我回来。”白清芜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个躯壳里住着的,已不是之前任人欺凌的原身了。 第二章 两个绿茶之间的较量 深夜,国公府的小道上。 白清芜眼眸锁住夕儿的背影,紧紧攥起了拳。 就是这个女人,住在原身母女隔壁屋子里,平时遇见,动辄羞辱嘲笑,联合周围住的小丫鬟们一起孤立她们。 而原身隐忍退让,非但没有换来太平,最后将自己和孩子都置于险境 走在国公府里,穿过九曲连廊,前路豁然开朗,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隐隐花香萦绕其中。 到了瑶光居,白清芜跟在夕儿身后,走进去。 大小姐慕微澜生得清丽,姿容华贵,大家风范尽显。 她端坐着,眼眉轻轻上挑,握着茶盏不动声色,可白清芜还是注意到,她指尖细微颤抖这个小动作,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慕微澜是原书中的女主,生母是原配夫人,因病离世后,国公老爷将妾室凌莲心扶正,自诞下二小姐和三公子后,她就成了府中最多余的人。 父亲不慈,后娘苛待,从只能靠祖母庇佑的孤女,到后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另不少书粉为之感动,搁现代,她就是典型独立女性的代表。 但白清芜明显能读出书中浓浓绿茶的痕迹,在慕微澜身上,也精准捕捉到了同类的味道。 空气凝滞,内室寂静无声。 慕微澜品完一盏茶,见这个叫白清芜的丫鬟,仍是镇定自若,若是心虚的,早就开口求饶了,她不禁泛起犹疑。 或是天黑那孩子什么都没有看清又或是那孩子还小,根本不懂男女之事 但她宁可错杀,也绝不会留下把柄 想定,慕微澜似是无奈,道:“并蒂莲乃天降福兆,却被你家孩子损毁了,那是给祖母六十大寿的贺礼,我不罚你都不成了。” 话落,夕儿怀里抱着一支破损的并蒂莲走出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奴婢的孩子原本在庑房好好待着,是夕儿姑娘,将孩子带去花园,失足掉进湖里,不慎砸坏了并蒂莲。” “夕儿姑娘难辞其咎,还请大小姐明察” 白清芜委屈的哭诉着。 大小姐想治罪又不想留下心狠的名声,茶言茶语这方面,她精通更甚。 什么 慕微澜闻言,心下大惊,怎么这个事,夕儿从未提过 转头看向她,只见夕儿脸色惨白,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 夕儿赶紧矢口否认,“没没有奴婢在当值,哪里有空回庑房这个贱人胡言乱语,大小姐可别被她脏污了耳朵” “庑房丫鬟们都可以作证那个时间,她们亲眼看见你带着小凝儿出去。” 白清芜所陈述的,皆有理有据,比起夕儿苍白的解释,颇有几分可信度。 夕儿顷刻便慌了神色。 白清芜向来懦弱,平时都不敢大声说话,怎么脑子受伤后,变得这般厉害 她扑通一声,急忙跪倒在地,“不是的,大小姐奴婢冤枉” 白清芜冷冷的看着夕儿,垂死挣扎。 她记得那天,原身差事没有做完,迟迟未归,夕儿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谎称白清芜在花园里等白凝,将白凝带到假山,故意丢下。 天色已黑,白凝被吓哭,引起正在私会的大小姐注意,为了事情不被败露,慕微澜指使夕儿将白凝推进湖里,意图淹死灭口。 就连原身出府找郎中,被人从后面一棍敲死,亦是她所为 “大小姐也听到了,夕儿姑娘一惯对奴婢母女骂语不断,真是不知哪里得罪了她,竟能忍心骗无知幼童。” “奴婢的孩子高烧不退,眼见就不成了” 白清芜掩面而泣,伤心不已。 今夜这一出,不过是慕微澜打着并蒂莲的幌子,试探她们母女是否知情,短短两句话,就将私会的事情撇得干净。 慕微澜攥起帕子,面色微变。 回想起那夜,她被撞见,只能先跑出去,没多远就遇上夕儿,原来如此。 慕微澜不再听夕儿狡辩,当即下令,“并蒂莲由你监管看顾,你玩忽职守在先,又引他人损坏在后,我也难袒护你了。” “来人,将夕儿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夕儿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五十大板,是要活生生打死人的啊 “不大小姐,不要”夕儿挣脱下人束缚,膝行爬到大小姐跟前,拽住她衣衫一角,苦苦哀求,“奴婢从小跟着你对你忠心耿耿啊” 暗示那夜,她就算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也绝不会 说出去半个字 可慕微澜只相信死人的嘴最严。 她不忍的撇开视线,眸中似有泪珠打转,“你知我最重孝道的。” 夕儿满脸绝望,被涌进来的下人,强行拖了出去。 隔着几道院墙,都能听到板子重重落下的声音,夹杂着惨叫,久久回荡夜空。 慕微澜无声拭泪,一副板子打在别人身上,却痛在她心的样子。 旁边,丫鬟劝慰着,“大小姐别伤心,夕儿也是咎由自取。” 她含泪摇头,内疚不已,“都怪我没有管束好。” 白清芜被慕微澜的演技征服,做戏不忘做全套,不愧是同道中人。 慕微澜难过了好一会,才将将止住,对白清芜说,“你的孩子虽是无心之失,可也造成了错误,总得给祖母一个交代。” 白清芜淡然表示,“奴婢保证,三日之内能令并蒂莲重开。” “哦”慕微澜觉得天方夜谭。 她为了弄这株并蒂莲,倾尽人力物力,白清芜区区一个丫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白清芜不卑不亢开口,“请大小姐给我这次机会。” 慕微澜扯出一抹笑容,“如此,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对她仍是疑心不减,只是恐轻易治罪,会传出苛责下人的流言,既如此,暂且放过,到时拿不出并蒂莲,便可名正言顺的处置。 第三章 手撕恶奴 白清芜从海棠院出来,不多做耽搁回庑房。 赵菱见她身上完好无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我起先听到夕儿被打死了,生怕你出什么事,想去寻,可小凝儿又离不开人,真真是急死我了,好在你没事。” 白清芜微微一笑,被人关心惦记的感觉,真好。 她劝着,“娘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快去休息吧,我守着。” “你脑袋还有伤呢。”赵菱哪里舍得她累着。 “大小姐准许我告假三日,倒是娘,明天还要当值。” 赵菱最近要赶制一批布料,到了收尾的时候,更是马虎不得,不能错一处,否则前功尽弃,当值时犯困,是要误事的。 她只好答应,出门前,还不放心的嘱咐,“你不舒服就休息,尽管喊醒我。” 白清芜应下。 其实在她苏醒时,脑袋的疼就不治而愈了,只是伤口看着吓人罢了。 白清芜整晚未合眼,一遍遍用白酒和冷帕子擦拭小凝儿的身子,切好姜片敷在手腕上,天蒙蒙亮,烧慢慢降了下来。 她趴在床榻边,沉沉睡着了。 赵菱进来,蹑手蹑脚往她身上搭了件棉被。 “娘亲,口渴,喝水。” 白清芜睁开眸子,看到小凝儿的脸蛋抵在她额头。 她急忙起身倒水,发现桌子上有熬好的热白粥,应是赵菱留下的,一口口吹凉,喂小凝儿喝下。 “好甜,粥里放了糖糖。” 白清芜哄着她,“那就多吃点。” 白凝吃饱饭后,满足的捧着肚子,依偎在娘亲怀里。 白清芜陪她玩了好一会,想着还有事要做,只好依依不舍的说,“小凝儿乖乖在房间里待着,我出去一会。” 她听话的点点头。 白清芜去花园,正值夏日炎炎,湖里的荷花开得正好,荷叶连绵碧绿一片。 她脱下鞋袜卷起裤管,蹚着湖水和淤泥往里走去,认真挑选着莲花,选了许久,拿着剪刀剪了两朵九瓣莲,抱在怀里走回岸边。 又去找大小姐要了口水缸,白清芜搬着凳子,坐在在屋前修剪莲枝。 她用布缝了一个吊床,牢牢固定在树干两侧,能让小凝儿躺着晒太阳,有利于身体恢复。 白凝撑着小下巴,看着娘亲的举动,好奇不已,脆生生问道:“娘亲在做什么呀” 白清芜眨眨眼,故意卖关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她用剪刀修剪,很快,将两朵九瓣重莲合并成一枝,长在一根枝蔓上,和真的并蒂莲别无所差。 “哇,娘亲真棒”白凝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嫁接这种技术,虽不能成活太久,但足够撑到老夫人过寿。 等吃晚膳时,赵菱疲惫的回来,看到屋里水缸里盛开的并蒂莲,满脸惊讶,“芜儿真弄到了” 白日里,听到别人人讥笑议论,说芜儿放出大话,三日之内弄到并蒂莲,简直痴人说梦,她也担心了好久,没想到,芜儿才短短半日就搞定了。 白清芜招呼着,“娘快洗洗手,坐下吃饭吧。” 吃完饭,她给小凝儿哄睡后,叫赵菱去外屋说会话。 “小凝儿中了毒,尽早医治兴许还有治愈的希望,娘给我些银子,我好明日去街上抓药。” 赵菱一听银子,两眼犯愁,支支吾吾的问,“需要多少” “不多,六两吧。” “六两” 赵菱低呼,别说六两,现在六钱都难以拿出来。 白清芜盘算着,“你我的月例一月各三两,明日十五,正好是发放月例的日子。” 赵菱比较为难的开口,“你是不知道,我我做坏了匹布,要罚没月例的,可能凑不够” “是罚没,还是被别人吞了”白清芜戳穿她的谎话,“那些个腌臜婆,不仅吞月例,还克扣吃食,你瞧瞧,桌子上可见一点荤腥” “我们就算了,小凝儿是要长身体的啊。” 因着赵菱被国公夫人冷待的缘故,府里管着月例发放的张嬷嬷,是积年成了精的,见人眼色下菜碟,拜高踩低。 她们母女月例,大多被张嬷嬷收入囊中。 赵菱长吁短叹,含恨道:“都怪娘无用” “明天我去找张嬷嬷说情。”白清芜绝不会再让娘和小凝儿跟着她受苦。 张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奴婢,办事麻利可靠,颇得老夫人信任,被提 拔做了内宅管事,负责进项支出,日子久了,手脚愈发不干净起来。 赵菱是个怕事忍让的性子,“你千万不要惹出事端来。” “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 白清芜去的早,前面才排了十几个人,便安静等着。 轮到她时,张嬷嬷随手抓了一把散碎铜板,往她怀里一扔,连瞧一眼都不瞧,喊,“下一个。” 白清芜没有伸手去接,任凭铜板洒落在地,讥笑出口,“这些个铜板,外头打发叫花子都嫌少。” 张嬷嬷觉得稀奇,平时连声都不敢吭的她,今儿竟敢顶嘴了。 她双手插腰,趾高气扬,鼻孔朝天,“就这些,你爱要不要,赶快滚一边去,别碍事,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白清芜想起赵菱的叮嘱,不要惹事,只好忍下火气,既然她不给,自己取就好了,手伸进装着银钱的盘里,拿了本该属于她和娘的月例。 这个举动刺激到了张嬷嬷,她聒噪的嗓门响起,震耳欲聋,“了不得,了不得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明抢了” 这般明目张胆 竟敢当着面顶撞她,看不撕了白清芜的皮 张嬷嬷边说着,边挽起袖子,露出蒲扇般大的手掌,作势就要朝白清芜的脸上扇去。 白清芜利索转身躲过,从怀里掏出藏着的剪刀,钳制住张嬷嬷的手,按在桌子上,用力扎了下去,捅了个对穿。 闻见血腥味,她勾唇一笑,“你肆意克扣没有根基的丫鬟仆人月例,不知悔改,反而贼喊捉贼,真是不要个老脸” 张嬷嬷疼得直冒冷汗,定了定神,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的,你我都清楚,别人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她既敢克扣白清芜母女,也敢欺辱别的丫鬟们。 张嬷嬷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们都是死人么杵在那喝西北风呢还不快收拾这个贱蹄子” 她被钉死在桌板上,轻轻一动就是彻骨的痛,只得叫帮手,可围观的人,似乎充耳不闻。 也是,张嬷嬷坏事做尽,她落了难,不上前踩一脚就算不错了。 “诸位,张嬷嬷平时对我们拳脚相向,肆意责打,这也就算了,现在连我们的辛苦钱,也要昧下不给。” “不如,我们人多力量大,闹到老夫人跟前,看她的管事位置,还能保得住” 白清芜的话,煽动了不少人情绪。 现在有白清芜领头闹事,她们早就受够被剥削的日子,能得现成的好处,就算怪罪下来,也轮不到她们头上。 “好” “我们同意” 顿时引来不少的附和声, “不不不”张嬷嬷听要闹到夫人跟前,她一改嚣张气焰,低三下四的求情,“我以后不会再克扣你们的月例了,我保证,我发誓” 白清芜不信她的鬼话,“立个字据为证。” 张嬷嬷只得答应。 白清芜猛地抽出剪刀,张嬷嬷疼得差点没晕死过去,沾着血用没有受伤的右手,颤颤巍巍写下了血书字据。 人证物证据在,她以后大抵不敢犯事了。 白清芜收好后,“你们带她去包扎吧,再流血下去,恐真要出人命了。” 第四章 夜半三更捡了个男人回家 张嬷嬷被惩治,大快人心。 丫鬟下人们领到足数的月例,喜滋滋揣着银钱,眉开眼笑的道谢。 “清芜姑娘,这回可帮我们大忙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哩。” “是啊,银钱充足,再也不用担心吃穿了。” 白清芜谦逊一笑,摆摆手,“无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原身之前是个存在感很低,搁人堆里几乎能隐形,这回也算露脸了。 白清芜装好钱袋子,打算出角门上街抓药,可刚跨出去门半步,就被小厮们高声吆喝着,撵了回来。 小厮胳膊往前一档,“你不能出去” 白清芜不解,“为什么” 她可不记得府中有这项规矩,不能丫鬟随意出门。 “我的确有急事,烦请小哥通融一二。” 从钱袋子掏出些散碎银两,偷偷塞给小厮。 小厮毫不客气的收下,言语仍是蛮横,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大小姐吩咐,你不能离开国公府半步,赶紧滚,别逼我动粗” 白清芜沉了脸色,慕微澜居然控制她的自由 但转念想想就明白了,那么一个极重名声的人,是怕她出去传风言风语,也是不让她能找到并蒂莲,就能达到治罪目的。 白清芜只得先回庑房,找其他人帮忙抓药,多搭些银子进去,就当是请人跑腿辛苦,付个吃茶钱。 “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没空。” “我还要当值呢,走不开。” 没成想,刚刚还道谢的那群人,一听要办事,避之不及,纷纷拒绝。 一圈问下来,白清芜吃了闭门羹,没人愿意帮忙,在她们眼里,能动动嘴皮子换来好处,谁又能真心实意。 她不禁讥讽出口,“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哎你这人,说话可真难听” “谁有义务帮你” 那群丫鬟们嗤鼻,白了一眼白清芜,各自忙去了。 白清芜只能先进屋,再去想对策。 白凝乖巧的跑过来,一把抱住娘亲大腿,甜甜撒着娇,“娘亲。” “今天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疼不疼,嗯”她温声问。 “有一点。”白凝闷闷说着。 看着娘亲担忧的神色,她赶紧安慰道:“我能忍。” 白清芜摸了摸小凝儿头顶,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你可别学外祖母,只知隐忍,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舒服c疼就喊出来。” 白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只是不想给娘亲增添负担。 赵菱回来,见白清芜也在,问,“药抓回来了么” “没有。”白清芜想定了主意,告诉她,“我被限制不能出府,等晚上趁夜深人静,偷偷出去。” “你疯了,被抓住就是逃奴罪想不想要命了” 赵菱想都不想的严厉制止。 颇为费解,她这个女儿是怎么了,伤了脑袋醒来后,行事作风都变得大胆张狂了。 白清芜耐着性子,试图和她讲道理,“你想不想小凝儿活了。” “我”赵菱看着白凝病弱的小脸儿,犹豫了,就算再怕事,也说不出半个不字了。 夜里,白清芜听着打梆声,三声响,已过三更。 她换上黑色的衣衫,踏着茫茫夜色,猫着腰往角门摸去,门上了铁锁,但难不住她,早就准备好细铁丝,没费多少劲撬开,轻轻关上门,奔向京城的大街。 白清芜不仅要防着国公府巡逻的家丁和小厮,京城街上宵禁,也有官兵巡查,处处都要小心翼翼。 好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药房,凭着原身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 “这是堵墙矮,倒是方便许多。” 白清芜利索翻墙进去,熟练撬开锁,找到药柜,摸黑挨个柜子取药配药,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将将搞定。 临走前,她在药柜旁,留下买药钱。 顺利的简直出乎意外,白清芜将药材揣在怀里,不敢耽搁的小跑往回赶,心砰砰直跳。 可就离国公府还有几步之遥时,白清芜只觉眼前发黑,被一股强悍陌生的气息笼罩住,脖颈间抵上锋利的匕首。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她屏住呼吸,僵住原地,“好汉,有话好好说,” 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划破皮肤,流出点点血渍。 “你有药,救我” 药香 隐隐流动在空气中,低哑磁性的嗓音,透着虚弱,拂过白清芜耳边。 身上发重,男人失去意识,扑在白清芜身上,两人重重摔倒在地。 白清芜重心不稳,跟着摔在地上,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嘶” 敢情男人把她当成肉垫了 狼狈从地上爬起来,她没好脾气的踹了他一脚,“碰瓷别装死” 男人一动不动。 白清芜蹲下身,戳了戳他的脸,触感不错很有弹性,伸手探了探他的鼻翼,还有些微弱气息。 “堂堂七尺男儿,干什么不好,非要做打劫的勾当。”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劫着劫着自己就晕倒了,她现在没空多管闲事,以防节外生枝。 白清芜起身欲走,余光瞥见了男人的衣角,停住了。 她若有所思,念出声,“蟒纹” 衣角有片用金丝勾勒的云团蟒纹,怎么似曾相识,像是在原身的记忆里出现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但她倒是很清楚,非皇室宗亲,谁敢身着蟒纹衣袍。 直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散开,白清芜才注意到,“你受伤了” 男人没有回应,四周又空荡无人,任他晕倒在这,等不到天亮,就会血尽而亡。 白清芜纠结了好一会,实在做不到直接忽视走人,“谁让我家世代行医,祖训讲过,若有人求助治病,不能见死不救。” 白清芜认命的架起男人胳膊,让他倚在身上,如同巨石压顶喘不过气,缓慢往慕国公的角门处移去。 在他们离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空空如也的巷子不见踪迹。 “人呢,怎么不在” “他被我从背后一剑穿胸,不可能逃这么快就在附近,快追” 黑衣人看到石子路上,有血痕拖拽过的痕迹,赶紧提剑追了过去,最后停在慕国公府门口,血痕从角门处消失。 “慕国公府的人救了他真是有意思。” 为首的黑衣人玩味一笑,眸中折射出嗜血的光。 第五章 白凝初见美人姐姐 “头儿,我们还追吗” 旁边黑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能轻举妄动,回禀主上再议。” 白清芜好不容易回到庑房,悄悄将男人带回隔壁屋子,累得已经快虚脱了,“严重怀疑你的肌肉,是石头做的。” 自夕儿死后,这间屋子空了,藏人是个不错选择。 安置好男人后,她回到自己屋子里。 赵菱点着烛火苗子,撑着额头打盹,听到开门的动静,立马惊醒跳起来,她焦急的问,“抓到药了么没有别人发现吧。” 白清芜将药包放在桌子上,“平安的很,娘放心,辛苦你去煎药了,我去外面静静心,想想怎么治小凝儿的病。” “好。”赵菱总算安心了,没有再多问就去煎药了。 白清芜翻着柜子,找出针线和白酒,意外发现一瓶能止血的金疮药,应是原身经常挨罚受欺负,常备着。 她带着这些东西去到隔壁屋子。 脚步匆匆,没有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一个糯米团子。 白清芜低下身,专心致志的将男人衣襟寸寸剪开,血迹黏连了大半身,能听到衣衫和皮肤剥离,撕裂开的声音。 当时街上太黑,没看清楚男人的长相,现在烛火衬映着,一张极度俊美的脸倒映在她的眼帘,不由呼吸一滞。 宛若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凤眸剑眉,即便静静躺着,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 “可惜了这幅好皮囊,竟让你这般糟蹋了。” 白清芜觉得惋惜,衣衫之下,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寸完整地方,遍布各种刀伤痕,狰狞不已,尤为可怖。 男人伤在胸口处,几乎一剑穿胸,捅了个大窟窿出来。 她得加快时间处理,用干净的帕子擦拭掉污血,清理伤口附近碎石子,将满满一瓶金疮药全部倒进去。 男人疼得闷哼出声,从剧痛中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几乎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正在低头忙碌包扎伤口。 “你是谁,我在哪” 磁性低哑的声音中,透着浓浓怀疑。 白清芜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塞进他嘴巴里,让他咬着,别等疼得在咬到舌头,没好气的道:“闭嘴我救你还那么多废话” 夜久殇幽蓝色的眸子变得深邃,第一次有女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虽然不清楚女人的来历,但能感觉到没有坏心,渐渐放松了身子,任她摆布。 “现下正值炎暑,你伤口太大恐能感染,我帮你缝起来,没有麻醉剂,你忍着点啊。” 说完,白清芜就开始消毒起缝合用的针线。 夜久殇困惑的歪着头,缝合麻醉剂又是什么东西 显然,她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只是通知。 快准狠扎针,强烈的阵痛令他感到眩晕,冷汗瞬时冒了出来,感到针线在伤口处翻合,他紧紧咬着木棍,硬是扛了过来。 结束后,白清芜感叹,“挺是个爷们的。” 夜久殇吐出木棍,虚弱开口,“谢谢姑娘出手相助。” “医者仁心罢了。”白清芜撑着下巴,看着他俊美的面孔,倒是挺赏心悦目的,不禁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夜久殇看着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脸色微微泛红,艰难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 “姑娘问我问题,我也要问姑娘的。” “好。” 白清芜答应。 “我叫阿久,被仇家追杀。” “阿九”白清芜嫣然浅笑,“你在家中排行第九么” 夜久殇没有过多解释。 “这里是慕国公府,我是丫鬟白清芜,晚上出去办点事,撞见你拿匕首胁迫我,便把你带回来了。” 慕国公府 夜久殇皱眉,拳头紧紧攥住,脸色倏地阴沉。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白清芜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庑房地偏,你待着的屋子前两天刚死了人,没人会来这寻晦气,你可以安心养伤。” 夜久殇颔首,“多谢。” 她惦记着给小凝儿煎的药,也怕不回去,赵菱会找到这来,于是说,“你先休息吧,明天我来给你送饭。” 等白清芜走后,白凝偷偷冒出脑袋,扒在窗边满脸好奇。 夜久殇刚阖上眼眸,内力感应到附近还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谁在 那出来” 他凌厉的目光直逼窗户,吓得白凝差点叫出声,捂着嘴巴打开房门挪了进来,茫然的看着美人姐姐。 她小小脑壳不能理解,如此美丽的姐姐,怎么凶起来这般吓人。 夜久殇与白凝视线相撞,不知为何,从心头涌现出莫名的熟稔,她清澈的眸中蓄满了泪水,显然是被吓坏了。 他卸下防备姿态,忍着疼招招手,“过来。” 白凝听话的过去。 她主动从布兜里掏出糖块,放在美人姐姐手心里,“你吃,吃了就不痛痛啦” 都是哄小孩子的把戏。 夜久殇摇头淡笑,换做平时,懒得去和孩子多说什么,但眼前这个小人儿,他并不排斥。 将糖块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充斥着舌尖,化解掉苦涩,“好吃。” 白凝颇为自豪的说,“那可是娘亲亲手做的,当然最好吃了。” 夜久殇问,“你这么晚到处乱跑,娘亲呢” 白凝甜甜的告诉他,“是娘亲把美人姐姐带回来的呀。” 哦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我不是美人姐姐,你应该叫我哥哥,或者叔叔。”夜久殇耐着性子教她。 白凝很懵,“姐姐和哥哥有什么区别好看就行了呀。” 夜久殇不由扶额,那个女人是怎么养孩子的,连男女都分不清。 “哥哥是和爹爹一样,都是男人,而姐姐和娘亲一样,是女人。” 白凝伤心的低下头,委屈巴巴说,“我出生起就没有爹爹,只有娘亲。” 夜久殇心底微微触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他自小没了母亲,生父视他为耻辱,皇室的污点,被逐出宫门,被养父养大,在十五岁那年,也卷入阴谋争夺中丧命。 “小凝儿,小凝儿你跑哪去了” 门外传来焦急的喊声,打断了室内的谈话。 脚步声由远及近,往房间这边走来。 第六章 寿宴中并蒂花开 白凝踮起脚尖,是娘亲在喊她,偷跑出来被发现了,脚底抹油开溜,临走前,还不忘甜甜的说,“美人哥哥,我明天来看你。” 夜久殇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算是默认了。 “娘亲,我在这。”白凝从树后面跳出来,一脸人畜无害。 “你怎么乱跑害得我担心。”白清芜抱起她,惩罚似的捏了捏她鼻尖。 她老实说,“屋子里热,我睡不着。” “回去将药吃了,娘亲给你扑扇子睡觉。”白清芜带她回去。 白凝小脸皱成一团,捏着鼻子将药喝了下去,舌尖苦的发麻,吃了好几块糖才将药味给压下去。 没过不久,缩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吃了这药,小凝儿的病情就能暂时遏制住一段时间,但也并非长久之计。 就在白清芜怔神思考的时候,赵菱拿过她手中的团扇,撵去歇息,“明日是府中开大宴,贺老夫人大寿,你要去前厅做活的,可别耽误了。” 白清芜也不过多推辞,“辛苦娘了。” 养足精神,明日还要应对呢。 慕国公府,正厅 一派热闹喜庆的场面,来往宾客络绎不绝,马车将府门前的路堵得水泄不通,贺礼堆山马海,丫鬟小厮穿插其中,忙碌的几乎脚不沾地。 慕国公世代都是朝廷重将,手握兵权建立无数功勋,世袭至今,宅内几乎不见男人,都投身疆场,马革裹尸。 然而到慕正山国公这一代,已呈没落态势,老国公英年战死,只留他一个独苗,老夫人在教养时格外娇宠些,导致年少纵情声色荒废学业,现只能靠祖上荫庇,维系荣华至今。 慕微澜挽着老夫人刚露面,三三两两散开的夫人小姐们,顷刻围了过来攀谈,多半是奉承恭维之语。 “恭贺老夫人六十大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身体康健,万事顺意。” 老夫人君瑛容端着雍容气度,原是梁朝郡主,下嫁给老国公,守寡几十年,在京中女眷中素有贤名,谁人见了不是恭敬有礼。 她将慕微澜领到身前,毫不吝啬的夸赞,“今儿这席面,都是我这孙女一力操办,若有疏忽的地方,还需大家多多担待。” “老夫人这是哪里话,大小姐帮衬着管理内宅,条理清晰,治理有方,是难得的娴静人儿。” 那些女眷们惯是会说漂亮话的。 “请祖母安。” “可见是我来晚了,还望祖母不要怪罪。” 人未到,声已至。 慕明珠出现,她俯身行礼,珠环佩响,身着绯红对襟夹袄,翠玉装点发饰,明艳灼灼,美得不可方物,满京城都找不出几个如她般出挑的美人。 一来,便吸引了不少王孙公子的目光, 可惜只能远远观望,不敢去肖想,谁人不知慕国公的二小姐早已与太子定下婚约,是内定的准太子妃。 君瑛容淡淡开口,“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何谈怪罪” 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慕明珠的些许不满。 慕明珠心里很是不舒服,祖母只疼大姐姐,又不喜她,来得早又有什么用,给祖母添堵 她也懒得看祖母臭脸。 慕微澜亲昵的去牵慕明珠手,打圆场道:“二妹妹来得巧,宴席就要开始了。” 慕明珠装作看不见,侧身躲过了,领着她那群小姐妹们落座去了。 慕微澜也不恼,转身笑语晏晏的陪着祖母应酬。 两姐妹细微动作,又怎能逃过那些精明人的眼,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戏台上,大戏开锣,唱的正是七仙姑贺寿,台上吹吹打打,台下屏风隔开,男女分席而坐,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慕明珠是太子妃,又出手阔绰,有不少闺中密友,身边花团锦簇。 反观慕微澜这边,冷冷清清。 原本这一切荣光,都应该属于她的 慕微澜嫉妒得就算吐血,也只能端着摇摇欲坠的面子,表现大度毫不在意。 男宾客席一阵骚动,是太子君离渊姗姗来迟,他隔着屏风,对老夫人表达歉意,“临时有事没有处理完,来迟了。” 慕国公连忙迎他落座,“太子殿下哪里的话,公务要紧,公务要紧。” 慕明珠远远看着屏风模糊的身影,她垂下眸子,心里小鹿乱撞,身边小姐妹们纷纷打趣,“害羞什么,迟早都是要成婚的呀。” “你们有没有个正形” 慕明珠虽是嘴上反驳,但心里却是极高兴的。 太子君离渊温润尔雅,风度翩翩,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 然,在无人注意时,君离渊举起手中酒杯,对着屏风那边的慕微澜遥遥一敬,她心头泛暖,回敬。 两人暗送秋波,可谓是情意绵绵。 在无人角落里的白清芜,将这幕尽收眼底,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书中,二小姐慕明珠是恶毒女配,原定的太子妃。 原书男主太子君离渊,慕明珠是女主慕微澜将来母仪天下的绊脚石,可怜这么美艳人儿,被嫡姐带绿帽子,落得惨死下场。 “找你一圈竟在这躲着偷懒,大小姐问你并蒂莲准备好没有”大小姐身边婢女筠桃,出现在白清芜身后,恶声恶语的道。 “确保无虞。” 筠桃扯过白清芜的胳膊,往前走了走,站在廊下。 已到献贺礼的时辰。 “我携夫人给母亲准备一樽白玉菩萨,祝母亲多福多寿” 慕正山拍拍手,四个下人抬着半人高的白玉菩萨出现,通体莹白泛着微光,众宾客看了啧啧称奇。 慕明珠紧随其后,“我给祖母的贺礼是佛经十二卷,由伽伲大师亲自撰写的孤本。” 伽伲大师乃梁朝得到高僧,已圆寂百年,能寻得他撰写的经书,定是费了不少心血。 “我不如父亲母亲和二妹妹的礼重,不过是讨个好寓意。” 大小姐慕微澜柔柔开口,“清芜,将并蒂莲呈上来吧。” 白清芜带着下人架着水缸,来到宴席正中间,不卑不亢的行礼,“奴婢恭贺老夫人大寿,洪福齐天” 并蒂莲圣洁高雅,一出现,引来不少的目光。 老夫人君瑛容转动佛珠,念着揭语,“非与佛有缘之人,此生都难见一次。” 眉眼皆是笑意,“澜儿做得好,做得好” 夫人凌莲心和慕明珠对视一眼,心里忿忿不平,她们花高价购得的物件,竟还比不过一朵破莲花 凌莲心别有用心的开口,“并蒂莲一波三折,好在能重新绽放,没耽误了老夫人的寿辰,澜儿真是有心了。” 她的话,引起老夫人注意,问,“什么意思” “澜儿的丫鬟,损坏了原本的并蒂莲,我身边有个丫鬟叫清芜,极善打理花草,我就借给澜儿救急用了。” 慕微澜脸色一僵,怎么都没有料到,白清芜居然是凌莲心的人 凌莲心得意挑眉,她在府中眼线众多,早就打听清楚慕微澜准备的寿礼,也知道白清芜在培育并蒂莲,没想到赵菱那个老货,生的女儿倒是聪慧。 只是赵菱母女,居然有胆子和慕微澜搅合到一起 现在,所有矛头齐齐指向白清芜 顿时光芒刺背。 第七章 老夫人的警告 “大小姐与夫人孝心至诚,感动上天,并蒂莲得以重开,以贺老夫人寿辰” 白清芜轻轻拨动缸中的水,溅起阵阵涟漪,缸中锦鲤鱼纷纷朝同样方向游去,鱼尾相连,赫然呈现出四个大字,寿与天齐。 此幕,令在场所有人颇为震惊,凑到缸前,议论不止。 “这天降祥瑞” “恭贺老夫人,恭贺慕国公” 老夫人洞悉的眼眸锁定,一股压迫的气势,迎面朝白清芜袭来。 老夫人心里不禁冷笑,不入流的江湖把戏 白清芜面色不变,淡然处之。 顷刻,老夫人展颜而笑,“好清芜培育并蒂莲有功,赏” 宁可将功劳算在丫鬟头上,也绝不提凌莲心一个字,能在达官贵人面前露次脸,算是便宜这个丫鬟了。 “奴婢谢过老夫人。” 白清芜行礼后,缓缓退出人群,淡出众人视线。 庑房这边 外祖母和娘亲早早去忙活计了,白凝在房中百无聊赖,便跑去隔壁屋子,找美人哥哥玩。 很显然,夜久殇没有带娃经验,只是坐在旁边,静静看着白凝,摆弄着竹子编藤做成的小玩意儿。 到了晌午时。 “唔,肚子饿。”白凝揉着小肚子,很应景的发出咕噜叫声。 夜久殇闻声,皱了皱眉,“没有饭菜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送来。”白凝嘟着小唇,无精打采,娘亲说今天会很忙,忙完就会带点心回来给她吃。 夜久殇抬起鹰眸,瞥了一眼院外,比屋顶还要高的李子树,树顶上缀满了硕果。 他温声问,“你想不想吃李子果” 白凝双眸放出光,希冀的点点头,馋得嘴角流出口水,“想” 树底下的李子果都被别人早摘了去,她很喜欢吃,可惜没分得几个。 她踮起脚尖张望,不有担心,“李子树很高,美人哥哥都摘得到么” 夜久殇摸了摸白凝的发顶,“给我找个布兜。” 白凝很听话的跑回屋子里,从抽屉中翻出布兜,交到美人哥哥手上。 她打气道:“美人哥哥努力呀” 只见夜久殇旋身而起,一眨眼的功夫,踩着树干飞落到枝头上,动作有些大,不小心扯到了胸前的伤口,他感到闷痛,缓了片刻才适应。 他连摘了十几个李子,塞满整整一兜子,刚想回地上时,却敲见慕国公府角落的墙头处,黑衣人隐匿身形而动。 鹰眸微眯,折射出危险的光,他们追到了这里 不能连累了白清芜母女。 借着慕国公府办寿宴,人多混乱之际,掩护离开不失为办法。 夜久殇落回地上,白凝跑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满脸惊喜,“美人哥哥好厉害,这么多李子” 不仅能解馋,还能吃好久。 糯米团子在怀,夜久殇忍着那抹异样不舍的情绪,将她推开,沉静的开口,“我去外面买许多好吃的,给你可好” 白凝啃着脆甜的李子,点点头,懂事的说着,“好,美人哥哥少买些,吃不完会浪费银钱的。” 夜久殇帮她抹去嘴角汁液,头也不回的翻墙离开。 寿宴散去,白清芜揣着糕饼,匆匆走在小路上,想着趁热给小凝儿拿回去,却不曾料,有几个嬷嬷出现,挡住她的路。 “老夫人发话,命你过去一趟。” 秋后算账这么快。 白清芜见是躲不过了,只好道:“烦请嬷嬷带路。” 梵安居前停下,缓步进去后,屋子里充斥着檀香焚烧过后的浓重味道,落地的几层书架,满满陈列着佛经注释。 隔着山水屏风,白清芜行礼,“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小姐。” 屏风后,慕微澜正服侍老夫人喝药,时不时传来谈笑声,白清芜被干干晾着,偷偷换了个姿势,跪着能舒服些。 过了半柱香,老夫人君瑛容走出来,坐在主位上,冷冷出声,“长了一副蠢笨面孔,自作聪明的手段倒是不少。” 并蒂莲走近细瞧,便知动了什么手脚,至于锦鲤贺寿,提前布好的鱼饵罢了 顾忌着有众多宾客在场,她才将这场戏做了圆满。 但这样有心计的人,留着将来难免会是祸患,不如 老夫人还没有想定,就听到孙女说道:“这个丫鬟,上不敬菩萨,下欺骗祖母,不知菩萨在天有灵,是否会怪罪再者 ,靠哄骗的小把戏就能得到赏赐,怕不良风气,人人效仿。” 慕微澜岂不懂祖母心思,专往忌讳的要害戳,如此便能借着祖母的手,将白清芜灭口,也是好的。 死人的嘴最牢靠,才能令她高枕无忧 白清芜抽了抽嘴角,说她长得蠢笨就算了,大小姐煽风点火,存心是想将她置于死地。 “当时,并蒂莲损毁,大小姐气急之下处死了一名丫鬟,眼见大小姐费尽心力筹备的寿礼付诸东流,怕老夫人伤心,奴婢斗胆出此下策。” 矛头突然掉转,慕微澜赶紧分辨道:“孙女没有指使她,做这等子欺瞒祖母的事。” 白清芜低头,“奴婢嘴笨,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转动佛珠的手顿住,老谋深算的眼眸在白清芜身上打转,三言两语,不仅撇清了干系,还把微澜绕了进去。 伶牙俐齿才是真,嘴笨可从不见得 “行了,念你是好心,这次便不计较,以后若是还用这些伎俩勾当,脏污我的眼,自有你苦头吃” 老夫人疲惫的揉了揉眉角,热闹折腾了一天,身子有些遭不住。 白清芜听完训话,便先退下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慕微澜还是不死心,挽着祖母的胳膊,“就这样放过了么” “不然呢”老夫人斜斜看了她一眼,“再整出一条人命” 慕微澜垂首,一副认错的样子,“不敢,当时我气极了,就”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念叨着,“素日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下人犯错要小惩大诫,方不能落下刻薄凶悍的名声,嫁得好人家。” 慕微澜表面乖巧答应,“孙女谨记在心。” 心里暗生嫉妒,世间最好的姻缘莫过于嫁入皇家,若不是慕明珠母女横插一脚,渊哥哥应是属于她的 第八章 阿九不辞而别 白清芜回到庑房,迎面撞上阴沉着脸色的赵菱,一把将她扯进屋里。 赵菱含着泪,压低声音,劈头盖脸的指责道:“我日日掐着你耳朵,说过多少遍,怎么就不往心里记呢” “忘记你爹是怎么死的了么多年教你隐忍和小心,为娘的苦心全是白费了” 她年轻时,也曾想讨得主子欢心,拥有一席之地,可又有什么用生死与荣辱,不过是主子的一句话罢了。 奴婢的命,就是如此轻贱 赵菱气得浑身发抖,听到白清芜在宴会上露脸,得罪了夫人后,又被老夫人叫走,她仿佛感到天塌了般,决不能让女儿再出事 白清芜没有着急和赵菱分辨,而是等她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才开口道:“隐忍与退让,是能换得一时苟且偷生,可既要在国公府里讨生活,日子过得顺心,就要站稳脚跟,寻找靠山。” 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赵菱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一口否决,“不行” 这是她女儿能说出来的话么现在过得日子虽然清苦,最起码不用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就丢了性命。 “小凝儿已满五岁,到开蒙的年纪,要找夫子上课堂,难不成娘还想,咱家世代为奴么为了供小凝儿读书,寻个好出路,得拼一把。” 古代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屁话,白清芜才不会让小凝儿成为文盲。 听到小凝儿,赵菱有些动摇,她坐在床榻边,连连叹气,“小凝儿天资聪颖,若不上课堂,真是可惜了。” 白清芜使出杀手锏,“娘,你就放心,我自有天上菩萨庇佑呢。” 自她不治而愈,又会了医术,赵菱将这一切都归于菩萨显现真迹,从每日上一次香,变成早中晚三次。 “之前从来都是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现在你像是开了窍,有自己的主意,许是菩萨点拨,既如此,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 赵菱和白清芜对视,破涕为笑。 两人拉着手,说了一会家常话,白清芜想起怀里还揣着包好的糕点,将白凝唤来,递给她,“这是我从寿宴上拿来好吃的,去尝尝。” 赵菱细心的注意到,“有些凉了吧,小凝儿吃了肚子会不舒服,我放锅里热热。” 白清芜含笑应着,“还是娘考虑周全。” 见外祖母离开后,白凝咬着手指,犹豫了一会,告诉娘亲,“隔壁屋子的美人哥哥,说要给我买糕点,可天黑了,都没有回来。” 白清芜低下身,问,“你怎么知道,隔壁有人” 白凝老实交代,“我偷偷瞧见了。” 她疾步走过去打开屋门,晚风吹开窗幔,早已空空荡荡,若不是桌子上留下的一张薄薄信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过。 点燃烛火,看清信笺上苍劲有力的字。 谢姑娘救命之恩,若有机会,定会相报。 白清芜只觉好笑,她连阿九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又何谈相报 信笺遇火即燃,化作一缕淡烟。 白凝情绪有些失落,郁郁的耸拉着小脑袋,“美人哥哥怎么会骗我呢” 白清芜轻声安慰,“他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呀。” 这时,赵菱将糕饼热好了,端在盘里,在院子里唤她们。 一大一小牵着手,离开屋子。 小孩子很好哄,白凝吃饱喝足,一扫之前不开心的情绪,甜甜进入梦乡。 白清芜在外屋,专心收拾衣物,整整齐齐叠好,一枚玉佩从衣堆里滑落,啪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 顶好的羊脂玉作料,价值连城的货色,原身怎会有如此珍贵的物件 记忆在脑海里浮现,六年前荒山山洞,受伤的男人,翻云覆雨 天亮后的不辞而别,只留下这枚玉佩,和腹中隐隐成形的小凝儿,可惜原身记忆里的男人模样,只剩一抹模糊的轮廓了。 “既然是小凝儿生父的东西,得好好收着。” 白清芜刚想放好,可又似想到什么,又拿起来复看,端详着玉佩上的纹路。 蟒纹 与那个不辞而别的男人,衣角处图案有缕相同。 白清芜神情一肃,将玉佩压在柜子深处。 与其去想不负责的男人,不如将心思放在正事上要紧,她秉着烛火,借着书中内容和原身记忆,认真分析起国公府的形势。 赵菱以前是 国公夫人凌莲心的陪嫁,大小姐慕微澜心思阴毒,断不会接受她投诚,而凌莲心又是害死原身父亲的真凶。 二小姐慕明珠,虽脾气骄纵,却是个胸无城府的,因着看不惯凌莲心设计害人,母女二人关系不和。 白清芜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缓缓写下一个二字。 微微勾唇,“就是你了。” 第九章 帮二小姐手撕绿茶 翌日 寿宴的差事办完,白清芜重回花园当差。 正值夏日炎炎,在毒日头底下忙碌大半日,她有些犯晕。 忽一抹筝声渺渺传来,清脆如珠落玉盘,叮铃作响,舒缓如流水,淡淡拂去燥热的焦灼。 “是大小姐来练筝了。” “好好听,宛如天籁之音。” 旁边的丫鬟们在小声交谈着,无不是倾羡的神情。 “都说二小姐长得好看,可只是空皮囊,哪里比得过大小姐,才情佳人,对下人们脾气也好,从不苛待。” 丫这些话,传到白清芜耳边,她反应淡淡,麻利修剪花草。 突然,筝声戛然而止。 丫鬟们偷偷抬头去看,议论,“二小姐也来了。” 二小姐 白清芜提起一抹兴致,正想着该如何接近她,没成想能在花园遇上。 仔细去听那边动静。 二小姐对大小姐说话,是带浓浓火药味的。 “我还纳闷呢,是谁打扰我看书,走近一瞧,原来是姐姐啊。” 慕明珠掀开纱帘,进了凉亭中,毫不客气的坐下,“姐姐好雅兴。” “妹妹不也是么”慕微澜拨弄着筝弦,瞥了一眼她手里握着的诗集,嘴角嗜着笑容,“赏花读诗,还是不要看词调,飞花令才最为应景。” 慕微澜的话,明摆着讥讽慕明珠不通文采,连诗体都分不清一二。 慕明珠闻言,被气得不轻,直接摔了手中诗集,蛮横的拔高音调:“来人,将姐姐请回瑶光居” 丫鬟们听了吩咐不敢不从,顷刻围了上来,大小姐身边的筠桃,赶紧挡在主子身前。 慕微澜一脸无辜,柔弱的问,“为何我怎么就碍着妹妹眼了” “哼”慕明珠霸道惯了,对谁都是颐气指使,“你的筝声吵到我耳朵了,有那闲情雅致回房间练去” 慕微澜低低叹气,眼泪在眸子盈盈打转,委屈开口,“好妹妹快消消气,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寿宴那日,我弹筝为祖母助兴,太子殿下喜音律,听了我的筝声,夸赞一番,又赏了这把百年古筝,说是等下次再来国公府,再听我弹筝。” “我这不是怕等太子下次来,琴技生疏,污了殿下耳朵,丢了国公府的脸,便日日弹练。” 慕明珠懵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难不成是她嫌规矩繁琐,提前离席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还有,太子哥哥为何会夸她可从来都没夸过自己 慕明珠气急败坏,出口都不顾忌,“你缠着太子哥哥,究竟是何居心” “我缠着太子”慕微澜愕然,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下,“不知我做错了什么,妹妹动辄毁我清誉” 活脱一副受欺负的样子。 慕明珠回过神,也知自己说重了,但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梗着脖子,道:“那太子哥哥送你这么名贵的古筝,都不送我。” 别说古筝了,太子哥哥从来都没有送过她一件东西,却给了慕微澜她焉能不嫉妒 她现在,就像一个抢糖的孩子,撒泼耍赖。 “那是我擅音律吧,没关系妹妹,虽然你五音不全,是先天的没有办法,但太子殿下也喜欢诗词,只要你努努力,总归能和他有共同话题。” 慕微澜拭去泪痕,表示大度不计较,认真帮妹妹出主意。 “你” 慕明珠胸口起伏,憋着一肚子火,慕微澜竟敢当着她的面,嘲讽她一无是处 孰不可忍 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上前就要一把掀翻古筝 “等等”白清芜不知何时出现在凉亭,她眼疾手快拦住慕明珠,劝道:“百年古筝难得,二小姐摔坏了,岂不暴殄天物了。” 慕明珠一把甩开她的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 真是反了天了,连个丫鬟都对她指手画脚 白清芜掏了掏耳朵,只觉刺耳,不愧是书中所形容的恶毒女配,除了大吼大叫,胸大无脑,就没别的本事了。 这脾气一点就炸,怪不得,后期被慕微澜踩在脚底下虐。 大小姐身边的筠桃,更是火上浇油,“可见大小姐受了多大委屈,就连在花园做活的丫鬟都看不下去了。” 因瞧着白清芜去了凉亭,胆大想看热闹的丫鬟们,也渐渐围了过去。 窃窃私语着, “是啊,大小姐好心,可惜二小姐不领情。” “大小姐又挨欺负了。” 只言片语,飘到慕明珠耳朵里,她脸皮险些挂不住。 明明是姐姐与太子哥哥交往过近,还借此嘲讽她怎么在别人眼里,错的却是她 此时,白清芜对二小姐作揖,当着众人,掷地有声道:“大家都知道,二小姐以后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不像大小姐有空,做附庸风雅的事情。” “二小姐入住东宫,要学的是礼仪规矩,治家之术。” 白清芜的一番话,打破慕明珠骑虎难下的处境,也间接抬高了她的身份。 二小姐毕竟是准太子妃,与大小姐这种只能暗中私会的,定然不同。 慕明珠听完,感到很受用,洋洋得意,“是啊,我与姐姐将来要嫁的人不一样,所擅之事,自然也不一样。” 衣袖之下,慕微澜紧紧攥住绣帕,才强压住那股子火气,心里告诫自己,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她努力挤出笑容,赔笑道:“妹妹是有福气之人。” 白清芜帮着慕明珠那个贱人,令她下不来台,这个仇她记住了 筠桃见状,适时说,“老夫人说晚膳要大小姐陪着吃,眼看到了时辰,可不能耽误。” 慕微澜点点头,“那妹妹好好赏景,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主仆二人抱着筝离开。 慕明珠心里痛快,怎么看都觉得,慕微澜是落荒而逃呢。 她转身看向白清芜,粲然一笑,“你这个丫鬟,倒是挺有意思的。” 第十章 攻略恶毒女配的第一步 要不是这个丫鬟替慕明珠解围,把慕微澜怼了一通,她心里火气恐难平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一时想不起来。 “白清芜,在寿宴时,献并蒂莲给老夫人。” “原来是你。”慕明珠心想,白清芜长相虽看起来有些蠢笨,但脑子算是个机灵的。 难得慕微澜吃了次哑巴亏,她心情不错,随意褪下皓腕上的玉镯,交到白清芜手中,“给你了。” 说完,便施施然离开。 白清芜握着尚有余温的手镯,勾起唇角,府里的丫鬟们都说,二小姐是个大方的,传闻不如亲见。 才见第一面,就得了件成色不错的玉镯,等换成银钱,给小凝儿开蒙上学堂攒着。 慕明珠赏花读诗的雅兴,被搅和一通,也没心情了,回了水华居。 正巧,凌莲心也在,她新得了几匹成色不错的绸缎,带来给明儿挑挑。 “外面日头大着呢,你跑去哪疯玩了瞧,满头是汗的。” 凌莲心看明儿不顾仪态的样子,又不免多念叨几句。 慕明珠坐下,饮了盏解暑凉茶,眼眸撇向那堆布料,负气的说道:“母亲都留着吧,女儿怕是怎么装扮,都是无用的。” 凌莲心听她闹脾气的话,问,“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慕微澜”慕明珠越想越气,将帕子往桌子上一丢,“太子哥哥夸她筝弹得好听,送了把百年名筝呢” “今儿还当着我的面炫耀” 凌莲心眉头一皱,心下顿觉有些不妙。 太子殿下的确夸过,只当是场面上的奉承话,可送筝一事,确实是私下相授。 依着慕微澜不动声色的性子,得了什么宝贝东西,且会藏着掖着,能拿出来显摆,更是反常。 凌莲心不禁狐疑,“那平时,太子殿下和慕微澜可有过多接触” 慕明珠气呼呼的道:“女儿又不是他们的跟屁虫。” “行了。”凌莲心想定,“慕微澜敢欺负你,我定不会放过她,快去挑布料吧,好裁制出衣裳,下次太子殿下来,穿给他看。” 只要她在,慕微澜还翻不出什么花样 看着明儿端着布料,在菱花镜前来回打量,一副毫无算计的样子,就不由得叹气。 转过头,凌莲心眼角透出狠色,对明儿的丫鬟环竹,沉声吩咐,“去把那筝毁了。” 明儿没有的东西,那个贱丫头,更不配 还轮不到她踩在明儿头上耀武扬威 到了夜间。 白清芜带着小凝儿吃饭,赵菱也回来了,三人边吃着边聊了起来。 “我听人说,二小姐和老爷顶了嘴,吵得不可开交,当即就被罚跪祠堂。” 白清芜诧异,“什么,娘没听错” “你也觉得奇怪吧,老爷向来把二小姐当掌上明珠疼,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赵菱夹了块胡萝卜放进小凝儿的碗里,叮嘱她不许挑食。 就夹筷子的功夫,白清芜跑出房门,赵菱赶紧起身喊,“你做什么去” 可早就跑没影了,赵菱只能坐下,嘴里喃喃着,“这孩子。” 现在心思和主意多了,她管都管不住,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祠堂 有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守在门口,白清芜端着食盆走近,被拦了下来。 板着脸道:“老爷有令,不许探视。” 白清芜冷冷开口,“二小姐晚膳都没吃一口,她千金之躯若是有个好歹,你们担得起么” 小厮们犹豫了。 见有所动摇,白清芜往他们袖子里塞了几块碎银子。 “老爷最宠二小姐,眼下只是一时之气,两位小哥何必较真呢” “行吧,别被人发现。” 小厮收了银钱,将锁着祠堂门的铁链打开。 没走几步,迎面一个铜制烛台,往白清芜面门飞来,她旋身躲避,险些被砸着了。 “滚都滚出去” 慕明珠声嘶力竭的喊叫穿透耳膜,伴随着物件落地破碎,白清芜身临其中,简直就是大型杀猪现场。 白清芜找了个安全的角落站着,等她没了力气,闹够发泄完,才缓缓说,“二小姐想必是饿坏了,我带了些糕点,趁还热乎着,吃了垫垫饥。” 慕明珠发髻松散,衣衫皱巴巴的,妆容也哭花 了,小小一团缩在蒲团上,添了几分可怜。 她擦了擦眼泪,“怎么是你”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随即坐直身子,警惕的看向白清芜。 “现在除了我能来看二小姐,还能有谁呀”白清芜温和一笑,将食盒里散发着甜香的糕点拿出来。 “夫人也被老爷训斥了,她想派人来看你很难。” 慕明珠咽了咽口水,抵制不住食物的诱惑,惨兮兮吃了起来。 白清芜将她摔砸的东西,都重新拾起来,恢复原位,劝道:“老爷让二小姐来祠堂是认错的,你这样,就算老爷有怜女之心,也难袒护。” “我又没错”慕明珠口中有吃食,说话有些含混,“是慕微澜嫁祸你也听到了,她说的是太子哥哥送给她古筝。” “可到父亲那里就成了,太子哥哥寻得一把名筝,暂时交给她修缮调音,母亲也是替我出气,才让人给砸了。” 想到父亲袒护慕微澜的样子,她暗暗掉起了眼泪。 白清芜断断续续听明白了,原来是二小姐回去后,又去找夫人诉苦,夫人气急之下,就派人偷偷损坏了。 大小姐精明,就知此事她们母女不会善罢甘休,索性来了守株待兔。 事发后,咬定是太子将名筝交给她修理,修着修着直接成碎片了 白清芜头疼的抚了抚额,慕明珠真是智商堪忧。 慕明珠吃饱喝足,开始抱膝揉着膝盖,手劲一不小心用重了,疼得龇牙咧嘴。 “我带了药膏,敷好膝盖上的淤青就能散了。” 白清芜细心将慕明珠的裤腿挽上去,雪白无暇的肌肤,浮现点点淤青,她将药膏涂抹在手心上,力道适中的揉搓着。 慕明珠觉得膝盖处清凉了,舒服的眯起眼睛,放松神色,“你这个药膏,很好用。” 白清芜将淤青揉散后,从食盒的夹层里翻出护膝,“二小姐还是要跪的,把它绑在膝盖上,等同于跪在棉花上,不会累着。” 慕明珠冷哼一声,任性道:“我才不跪呢” 她又没做错什么 白清芜莞尔一笑,耐着性子哄着她,“二小姐若不做做样子,夫人怎么找老爷求情,放你出去。” “受罚才能抵消名筝受损,老爷也是为了二小姐着想,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 慕明珠听在心里,躁动的脾气渐渐褪去。 她无措的问,“你说,太子哥哥会原谅我么” 白清芜有些心疼,慕明珠在感情上的卑微,她满心欢喜的人心里,却装着别人。 最后,却只能道一句,“太子殿下会喜欢明事理的姑娘。” 第十一章 找到靠山,即将晋升一等丫鬟 没过多久,二小姐被从家祠放出。 听闻消息的时候,白清芜在勤勤恳恳的清除杂草,认真埋头做活,没有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个人,直起腰松泛筋骨,握着的锄头不小心碰到后面的人。 回头,看到来人,她诧异道:“二小姐。” 没等她把话说完,丫鬟环竹推搡一把,“不长眼睛的么什么污秽东西,也敢碰二小姐” 白清芜呛回去,“我不像你,后脑勺长眼睛。” “你”环竹被噎住。 慕明珠不在意的弹掉衣服尘土,将白清芜手里的锄头扔到地上,“别除草了,陪我读诗。” “啥子”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扯去凉亭。 纱幔散开,垂落在地,瞬时将燥热的空气隔绝在外,临水而建,清爽微凉的风习习吹来,也早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 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慕明珠让白清芜坐下,也不矫情推辞了。 陪着二小姐读了会诗集,但很她快兴致恹恹,提不起精神了。 垂头丧气的将诗集甩开,撑着下巴说道:“不就是写山写景,花鸟鱼虫的句子么,就不能简单说,背起来好生绕口。” 环竹递上一盏清茶,“二小姐不喜欢,就不看了,别劳累心神。” 白清芜捡起诗集,认真翻阅了两篇,表现出饶有兴致的样子。 慕明珠觉得稀奇,问,“你认字” “认。”白清芜将诗集摊在她面前,教记忆方法,“你要先弄懂诗句的意思,将每篇诗想象成一个画面,或者是一个故事,就很容易记住。” 慕明珠被提起兴趣,白清芜举了几个例子,帮她联想画面,果然,记忆速度突飞猛进,也不觉得枯燥无味了。 窈窕佳人,花下吟诗,美得如画,引得英俊公子摇扇驻足。 君离渊停在几步远的距离,淡淡笑着,“明妹妹好。” 没过多久,二小姐被从家祠放出。 听闻消息的时候,白清芜在勤勤恳恳的清除杂草,认真埋头做活,没有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个人,直起腰松泛筋骨,握着的锄头不小心碰到后面的人。 回头,看到来人,她诧异道:“二小姐。” 没等她把话说完,丫鬟环竹推搡一把,“不长眼睛的么什么污秽东西,也敢碰二小姐” 白清芜呛回去,“我不像你,后脑勺长眼睛。” “你”环竹被噎住。 慕明珠不在意的弹掉衣服尘土,将白清芜手里的锄头扔到地上,“别除草了,陪我读诗。” “啥子”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扯去凉亭。 纱幔散开,垂落在地,瞬时将燥热的空气隔绝在外,临水而建,清爽微凉的风习习吹来,也早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 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慕明珠让白清芜坐下,也不矫情推辞了。 陪着二小姐读了会诗集,但很她快兴致恹恹,提不起精神了。 垂头丧气的将诗集甩开,撑着下巴说道:“不就是写山写景,花鸟鱼虫的句子么,就不能简单说,背起来好生绕口。” 环竹递上一盏清茶,“二小姐不喜欢,就不看了,别劳累心神。” 白清芜捡起诗集,认真翻阅了两篇,表现出饶有兴致的样子。 慕明珠觉得稀奇,问,“你认字” “认。”白清芜将诗集摊在她面前,教记忆方法,“你要先弄懂诗句的意思,将每篇诗想象成一个画面,或者是一个故事,就很容易记住。” 慕明珠被提起兴趣,白清芜举了几个例子,帮她联想画面,果然,记忆速度突飞猛进,也不觉得枯燥无味了。 窈窕佳人,花下吟诗,美得如画,引得英俊公子摇扇驻足。 君离渊停在几步远的距离,淡淡笑着,“明妹妹好。” 读诗声戛然而止,听到熟悉的男音,慕明珠欣喜回头,正是朝思暮想的太子殿下,羞涩垂眸,“请殿下安。” 白清芜和环竹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君离渊合扇,道。 慕明珠偷偷拨弄流苏,懊恼的咬着唇瓣,若知能遇到,便能提早整理好仪容。 君离渊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便夸赞了句,“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明妹妹能静心读诗,倒是令本殿意想不到啊。” 慕明珠虽是高兴,可仍是收敛着,恪守规矩,“殿下谬赞了。” 这让君离渊顿失兴趣,美则美矣 ,刻板无趣,话不投机,也是浪费时间。 他敷衍着,“本殿还有要务,就不耽误明妹妹了。” 明媚的笑容僵在脸上,慕明珠忍不住多问一句,“殿下这就要走么” 君离渊解释道:“本殿今日来,是和慕国公商议政事,路过花园和明妹妹打个招呼。” 说完,转身离开。 慕明珠失落的看着他背影,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就连环竹这个蠢笨的,都看出了端倪,“太子明明是很高兴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变脸了。” 慕明珠撒气的将诗册摔了出去,引得附近做活计的丫鬟们偷偷侧目。 白清芜默默的捡了回来,捧在手里,小声对她说,“二小姐可不能自给丢了面子,免得惹人笑话。” “太子殿下见惯了端庄呆板的世家女子,对你不温不火,正常。” 她一语道出关键所在。 男人么,无非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白清芜能被混圈的小姐妹们,冠上满级绿茶的称号,是因为她最懂如何挑拨拿捏男人的心思。 环竹愤愤不满,“你胡说些什么” “二小姐,这个白清芜对你不敬,理应好好打一顿板子” 白清芜心想,不愧是主仆,动辄摔东西,打板子。 即呆板不懂风趣,又骄纵不会撒娇,难怪太子不喜欢。 对比之下,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住似水柔情的慕微澜 “二小姐不妨看大小姐,她惯会对风迎泪,扮柔弱,别说老爷了,就连太子有时也会偏护几分。” 白清芜表示,只能暗示到这里了。 剩下,全凭二小姐自己悟。 慕明珠不屑开口,“哼我是受宠的嫡女,能和她一样卖惨博取可怜” 可这语气,明显有些不足。 白清芜往前走了两步,附耳低语,“学与不学,做与不做,都在二小姐一念之间。” 慕明珠咬着樱唇,眼底划过犹豫之色。 想起,母亲对她不厌其烦的教诲,怎么抓得住郎君的心才最要紧,近水楼台先得月,对太子哥哥主动些。 不能被女则框着,人都变迂腐了。 可真的能成么 慕明珠将白清芜拉到一边,避开了环竹。 清了清嗓子,问,“你懂” “当然,二小姐大可一试,若我不中用,任凭处罚。” 白清芜保证道。 慕明珠虽很高兴,但不忘放狠话,板着脸吓唬道:“记住你说的,做不到,乱棍打死你” “是。” 白清芜浅浅勾起唇角,鱼儿上钩了。 战队二小姐,扭转不利局面,改写被绿的命运,运用绿茶技术,和惊为天人的美貌,还愁得不到太子的怜惜 而她在国公府有了靠山,娘和小凝儿的生活能得到改善,绝对双赢的交易。 慕明珠满意的点点头,“你在花园的差事,就不用做了,从明日起,就跟在我身边,做一等使唤丫鬟。” 一等丫鬟 意料之外的收获。 白清芜作揖,“谢二小姐抬举。” 不仅事少活轻松,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小凝儿,领的月例也比现在,整整高出一倍,小凝儿上学堂的钱很快攒出来。 欣喜之余,也添几分忧心,就算二小姐愿意,怕有人会反对。 浮澜院 “什么” 一道尖刺的女音,穿破庭院。 凌莲心皱紧柳眉,反手将桌上的茶盏,往环竹头上掷去。 环竹不敢躲,硬生生的受了滚烫热茶,跪得更深了。 “我将你派到明儿身边,好生照看着,倒好,明儿宁可用粗使的野丫头,也不要你枉费我一番心思了” 凌莲心气得头疼症都快犯了。 她能笼络老爷的心,制得住底下那群小妖精,可唯独对明儿,没有半分办法。 母女亲情疏远,明儿有什么心事,只要不主动问,从不与她说。 想尽办法,塞了个环竹在身边,时刻盯着别出什么差错,可现在,闹出这件事。 “请夫人息怒。” 环竹频频磕头谢罪,小声说着。 “白清芜动机不纯,不堪用啊。” “用得着你说” 凌莲心一口老血差点涌出来,白清芜的老子就是死在她手上的 当年,念着赵菱伺候她十多年的旧情上,没有斩草除根,一时心软,竟滋生了个祸害出来。 白清芜 无论接近明儿什么目的,她定不会轻巧放过 环竹小心翼翼开口,“现在二小姐正在兴头上,怕是夫人的话,不能听” 凌莲心闭目,阴冷扯起嘴角,“传赵菱。” 毕竟是她身边出去的人,多年不见,也该好好关心下。 第十二章 被针对,徒手锄草那是不可能的 白清芜陪着二小姐背诗到天黑,她才意犹未尽的回去了。 没等到庑房,远远瞧见小凝儿的背影,焦灼来回打转,白清芜心头一紧。 白凝看到娘亲,奔了过去,受惊般喊道:“娘亲不好了外祖母被人抓走了” “是谁” 白清芜抱住她,连忙问。 可白凝还小,哪里记得请是什么人。 好在旁边有个丫鬟,听到动静,好心回了句,“是环竹。” 白清芜脸色微变,郑重叮嘱小凝儿,“回到房间里,把门栓插好,不是娘亲和外祖母叫门,谁也不给开。” 白凝点点头,“我记下了。” 白清芜忧心忡忡,疾步奔向浮澜院。 怪不得环竹提前找了个由头离开,原来告状去了。 来不及多想,等到院前,看到赵菱佝偻单薄的背影,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下。 赵菱看到白清芜的一瞬,红了眼眶,含泪甩了一个耳光。 哆嗦着唇瓣,哽咽出口,“你不孝女” “娘”白清芜没料到,赵菱会发这么大的火。 她转身,对幸灾乐祸看戏的环竹,说:“帮我通传,婢女清芜,求见夫人。” 环竹高高扬起下巴,语气轻蔑,“夫人已经训斥完赵菱,怎么还想母女俩一起挨责你们赶紧滚,贱足踏临,脏污了地方。” 赵菱扯着白清芜衣袖,“你还要见夫人赶紧跟我回去” 不由分说,就将她带走。 环竹进去跟夫人回话,忍着笑意,“赵菱是个懂事的,自家女儿扇起来,也是不心疼的呢。” 不枉她劈头盖脸的挨了一盏热茶。 凌莲心走到窗前,拿起剪刀摆弄起芍药盆栽,对着多余的枝杈,用力绞断。 她想除掉眼中刺,也得有个像样的由头,“去和花园的管事,应嬷嬷打个招呼,她的人不中用,得好好调教。” 环竹领命,“是。” 赵菱拉着白清芜一路无话,直到回了庑房,将门重重关上。 “跪下” “什么” 她又重复一遍,“我让你跪下” 白凝听到吵闹声,小跑过来,抱住外祖母的腿,眼眸湿漉漉的,帮着娘亲说话。 “外祖母不要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起开” 赵菱一把推开白凝,她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白清芜心疼的揽到怀里,轻轻揉着膝盖,不禁皱眉,“娘对我有气,只管冲我来,小凝儿什么又不懂。” “乖,你先回里屋,我和外祖母有事情要商议。” 白凝看了眼娘亲,又看了眼外祖母,似懂非懂的离开。 “我没什么好和你商议的,从现在起,禁止你和二小姐扯上任何关系” 赵菱不停的抹着眼泪,懊悔自己之前,纵容了女儿。 “娘” 白清芜试图劝说,被她张口打断。 “有命活着,比什么都强” 丝毫没有商议余地。 白清芜低低叹了口气,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是无用的,等风波过去了吧。 只得答应下来,“好。” 心里重新正视起夫人凌莲心。 能从妾扶正,保持宠爱数几十年不衰,定是个心狠,有手段的。 之前是她轻敌了。 就算她为二小姐好,可凌莲心做贼心虚,定不会留她在身边。 二小姐胳膊拗不过大腿,还得慢慢计议。 等夜间,睡觉时,朦朦胧胧之际。 有身影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小心掀开盖在白凝身上的被子,拿出滚烫的鸡蛋,在膝盖处来回打转热敷。 过了许久,身影才消失。 白清芜睁开双眸,眼底清明一片。 一夜无眠至天亮。 白清芜顶着黑眼圈去花园做活,发现周围丫鬟,看她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她如常去领锄头,除杂草,发现锄头断成两截,无法使用。 只好找花园管事,应嬷嬷去换。 “哟,锄头坏了不会用爪子刨真不知道长了个脑子,是干什么使的” 她吐着瓜子皮,唾沫星子飞到白清芜脸上,只觉脸颊泛起一股子腥臭的酸味。 白清芜碰了壁,只得自己想办法。 临走前, 应嬷嬷还不忘凉凉补充句,“对了,损坏的银钱,从你月例里扣,今天要是锄不干净,扣双倍” 白清芜找了麻绳,将断掉的部分捆好,但稍一用力,就很不容易绷断。 去厨房,顺了瓶白醋回来,按着比例兑了清水,往杂草堆里泼了好几遍,直到土壤浸透白醋水。 白清芜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落在别的丫鬟眼里,就是她偷懒不干活,还去跟应嬷嬷告发。 应嬷嬷听了,心里乐开了花,表面还是板着脸,做出公正样子,“你们不用管她,等我扣她月例。” 大半日过去,杂草根得到弱酸性腐蚀,很快从土壤中剥离出来。 白清芜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抡起锄头麻利的干起活来,三下五除二,将杂草除了干净。 直接将那群看热闹的丫鬟们,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用一把坏锄头,都能把活做得麻利” “天呐,好有力气。” 她们聚在不远处,啧啧感叹时。 正逢应嬷嬷来巡视,她扭动着臃肿堆满横肉的身子,挤到人堆前面去。 之前足有半人高的杂草,现在只剩光秃秃一片。 她也愣住了,火气蹭蹭上来,指责道:“谁帮白清芜了” 丫鬟们连连摇头,顷刻鸟兽鱼散。 都能瞧得出,应嬷嬷是给白清芜绊子使呢,谁敢摊这趟浑水。 白清芜摊开手,“没人帮我,我用坏锄头刨的。” “行吧,算你干活麻利。”应嬷嬷背过双手,干咳两声,精明的眯起眼睛。 “这块地空出来了,明日你去上京城中的东街那家嫣红花坊,取之前订的川赤芍药的花种幼苗,老夫人最为喜欢,你手脚麻利些,别误了事。” 第十三章 劣质香味,怀疑进了棺材铺 川赤芍药 白清芜微微皱眉,属于芍药中最为名贵的一种。 心里不由存疑,取花的差事怎会落得她头上,但还是细心的将地址和花店名记好,处处注意,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 隔日清早,白清芜收拾好,便出了府。 走在上京城的街上,行人如织,叫卖声不绝,充斥着浓浓烟火气息,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繁华景象。 书穿异世有段时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国公府之外的世界。 若是有机会,一定让娘和小凝儿脱离奴籍,过自由的日子。 “让一让,快让一让都闪开马受惊了” 突然,街尽头,传来阵阵嘈杂惊慌的喊叫,伴随着马匹嘶鸣,没有预兆的四处乱撞,瞬时人仰马翻,路人们纷纷躲开。 白清芜赶紧随着人群,撤到一旁后,定睛细看。 失速的马车完全不受控制,车厢里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道中间,有个三四岁大的男童,手里拿着串冰糖葫芦,吓得瘫坐在地上哭闹不歇。 而离男童最近的人,只需伸胳膊捞一把,就能救回来,可没人愿意施以援手。 眼见着马蹄就要从男童身上碾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 白清芜从人堆里冲了出来,抱着男童朝反方向滚了过去,马儿擦着她衣裙而过,瞬时撕裂开一个口子。 紧接着,一道寒光划破长空,直直插进马儿的腹部。 白清芜死里逃生,顺着剑的方向看去,马儿仰天嘶鸣一声,重重倒地,四蹄乱踢,挣扎了片刻,断了气。 一男人从天而降,黑袍猎猎,凌厉的鹰眸发出迫人冰寒,无数官兵从他身后涌出,收拾残局,驱散百姓。 车厢里,传出娇柔的女音,尤带惊魂未定,断断续续的说着,“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男人将剑从马尸体里抽出来,冷冷开口,“尚书家连马都管不好,无用。” 闹市纵马,波及到百姓,要是真出了人命,就非现在这般简单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父亲的同僚”李枝瑶小声的低语,她正是尚书李家的嫡幺女,今儿到外嫁出去的二姐家作客,不成想,经历这遭变故。 李枝瑶轻轻掀开帘子一角,看清男人长相之后,差点惊呼出声,“是夜王殿下” 她没有看错吧,梁国开朝以来唯一异姓王,素有战神之称的夜王殿下,刚刚救了她 还想再多说两句,他却转身走了。 白清芜轻轻揉动踝骨,应是崴了脚,钻心的疼,试了几次想站起来,都没有成功。 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眼前。 低哑熟悉的嗓音响起,“我帮你。” 白清芜抬起头,惊讶道:“阿九” 没想到,能在街上会遇到他。 夜久殇扶着她从地上起来,好在有人搀扶着,勉强能走几步路。 妇人找到白清芜,怀里抱着那名救下的男童,一个劲的感谢,“谢谢公子,谢谢姑娘。” 白清芜不在意的摆手,“没事,快带孩子回家去吧。” 夜久殇记得,他们初次相见,她救他于危难中。 “你倒是挺喜欢舍己为人的。” 白清芜没好脾气的说道:“我要没有这项传统美德,你的命早就没了。” 不得不说,缘分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她总共出府两次,回回都能遇见他,可上次,他的不告而别,她心里还憋着点火气。 夜久殇看着白清芜衣衫又破又脏,皱了皱眉,说,“我带你先去医馆,就当还你救命的恩情。” 她索性不客套了,挽着阿九的手,让他做人形拐杖,一瘸一拐的去了药馆,脚踝扭伤不算严重,敷了药红肿渐渐消去了。 夜久殇又带着她去裁衣店。 湖绸缎面的衣衫,质地柔软单薄,夏日里穿在身上,最为贴合舒服,比白清芜素日里穿的,粗布衣裳不知好多少倍。 “好了,我今日出府是有要紧事情要办,你陪我到这就行。” 白清芜对阿九爽快的说道:“之前你欠我的,一笔勾销。” “你的脚不方便,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吧。” 夜久殇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经过思考的原始反应,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和事上心的他,这种行为实在是罕见。 白清芜想了想,答应,“我的管事应嬷嬷,让我来取川赤芍药,你一会帮我掌掌眼。” 两人说话间,到了嫣红花坊门口。 白清芜进去,迎面一股刺鼻的花香味扑来,呛得人直想咳嗽。 忍着不适,她对着里面干活的伙计说,“我是慕国公府丫鬟,你们掌柜的在哪” “可总算见着人了,怎么才来” 在里屋的掌柜听到动静,连忙掀了帘子,指挥着伙计,将几株川赤芍药花种搬了出来,“过来清点下数目,对不对吧。” 白清芜凝了凝眉,翻弄了下花种,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你这个丫鬟怎么回事,粗手粗脚的再弄坏了。”掌柜见状,阻止道。 她俯身闻了闻味道,“我总得验下货吧。” 川赤芍药,花开十六瓣,通体艳红如血,花香浓郁强烈,摄人鼻腔,久久回味。 白清芜有些拿捏不准,“外观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个香味,有些奇怪。” “真是逗死我了,一个没有见识的丫鬟,还装模作样赏起花来,我做慕国公府的生意两三年了,还怕诓骗你不成赶紧搬走。”掌柜不耐烦的催促着。 白清芜递给夜久殇一个眼神,他淡淡表示,“假的。” “整个屋子里的名贵花种,都是假的。” “这劣质的花香味,我差点以为进了卖花圈的棺材铺。” 第十四章 两人联手解决危机 白清芜听闻,差点咬到舌头。 给阿九竖了个大拇指,他可真毒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应嬷嬷将采买的肥差交给她,是早早就下好了套子。 应嬷嬷是夫人凌莲心的人,这么快,就对她下手了么 “你”被当场揭穿的掌柜又羞又怒,他当即破口大骂,“你空口白牙污人清白,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 “赶紧滚” 掌柜作势就要撵人。 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男人,一看就是个行家,随意扫两眼就看出了花坊其中的名堂。 碰上颗扎手的硬钉子 白清芜见状,沉下脸色,冷冷说道:“好,那我即刻回府,将所见原本告知夫人。” “别”掌柜懊悔的想跺脚,闪身横在他们身前。 示意伙计们关门,堵死出去的路。 可不能就让他们就这么出去了,以后别说慕国公府的油水捞不着了,就连自身都难保。 眼珠子骨碌乱转,计上心头,掌柜堆满笑容,抓了一把银锭子,挤眉弄眼的就往白清芜手里塞,“姑娘,有什么我们慢慢商议。” 白清芜反手将银锭甩开,滚落在地上。 她是缺钱,可拿了这些银钱,介时反咬一口,就难洗得轻了。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掌柜也无须与她客气,招招手,伙计们得到示意,从角落里摸出木棍来,凶相毕露。 一边是挨打,一边是银钱收买。 掌柜搓着手,阴险的笑两声,“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 危险的气息,渐渐蔓延。 白清芜警惕的观察周围,确定没有别的出口了,只能侧过头,小声问阿九,“你是不是很能打架” “嗯。”夜久殇点头,“但不屑与喽啰动手。” 她无奈扶额,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维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动手,他们挨打,你不动手,我们挨打,且会被打很惨。”白清芜后退两步,叹口气道:“阿九,你自己选。” 夜久殇表示,“还有第三种。” “啊”白清芜有些懵。 话音刚落,只见,几道穿着官服的身影破门而入,碎裂的木屑直直往白清芜方向袭来,夜久殇反应迅速,抬手挡掉。 伙计们被撞到在地,还没爬起来,明晃晃的官刀精准架到他们脖子上。 为首的抱拳,“大人,你没事吧。” 掌柜哪里见过这架势,当场就吓傻了,哆嗦着双腿,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连连高声求饶,“都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这位大人,求高抬贵手,放了草民吧” 他真没有料到,区区一个丫鬟,竟会招来官府的人。 夜久殇看向白清芜,问,“你想怎么处置” 她说道:“梁国自有律例条规,交给开封府审问就是。” “泽七,带去开封府。” 泽七和官兵们,将人全部押解走,嫣红花坊也被贴上封条,彻底封查。 动静闹得挺大,百姓们纷纷驻足围观, “怎么好端端的被封了” “应掌柜肯定犯事了呗,他哄抬倒卖花草,迟早有这一天” 这家掌柜姓应 白清芜弄明白了,怪不得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店面,能够长久供应国公府花草,是有亲戚关系在的。 她挑了颗假的川赤芍药带着。 夜久殇看在眼里,开口,“我知道有家花坊,卖名贵花种的,我们去看看。” “好。”白清芜心里暗暗赞叹,他办事思虑周全。 于是,二人去了上京城最大一家花坊。 几间不大的屋子里,塞满了各式花种,琳琅满目,白清芜找了好几圈,看到了川赤芍药的花影。 正欣喜着,招待的伙计迎上来,解释道:“这是店里新进的一批,有客人先预订了,与川赤芍药的伙计提醒,就算找,也是白跑一趟。 眼见白清芜刚燃起的希望,就要没了。 夜久殇直接道:“双倍之数。” 伙计赔着笑脸,“这位爷,真不是银钱的事,提前和别的客人说好了” “三倍。” 伙计听到价格,不禁咂舌,可真是位有钱任性的主。 “不必了,就当是我赠与这位公子的。” 话音落,有一女子款款而来,身穿藕荷色繁花圆领袍,逶迤拖地烟白色 纱绣裙,衬出惠心纨质的气质。 李枝瑶含羞的看了一眼丰神俊朗的夜王殿下,没有想到能再遇到。 想来,外头人多嘴杂,她就没有以殿下称呼。 “晌午时,我的马儿受惊,是公子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恩人若是要川赤芍药,小女子赠与你便是。” 夜久殇怎么不记得见过这个女人。 白清芜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微微皱眉,穿着打扮像是个富家小姐,按着规矩,不应抛头露面,怎得还对只见一面的阿九,大献殷勤 行事作风,未免有些反常。 “我从姑娘手中买。” 夜久殇将银钱交给李枝瑶身边丫鬟,钱货两讫最好。 白清芜除去心底疑惑,礼貌道谢,“小姐解我燃眉之急了。” 两人购得川赤芍药后,前后离开花坊。 李枝瑶悄悄跟了出去,看着夜王殿下的背影,怅然所失。 白清芜和夜久殇快到慕国公府门口时。 泽七悄无声息的出现,告知:“大人,花坊掌柜签字画押好后的口供,有一份已经交由慕国公府了。” 白清芜惊叹开封府办案的速度,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让那黑心的掌柜招了个干净。 事情能进展的那么顺利,是阿九从旁相助,她不禁好奇,问,“官兵们称呼你为大人” “是。”夜久殇面不改色的说谎,“我统衔官兵,算个小官。” 怪不得第一次遇他,受那么严重的伤,是在抓犯人吧。 白清芜信以为真,“很厉害了。” 泽七极力忍住不笑。 白清芜郑重的道谢,“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还破费帮我付了花钱,若是没有你,就中了圈套,恐性命不保。” 老天诚不欺她,多行善事会有好报。 阿九,就是她的福报。 夜久殇浅浅勾起唇角,“回去吧,以后若有事,可以去京郊巡防营找我。” 白清芜心头一暖,也不矫情推辞了,答应,“好。” 转身,跨进了角门,倩影淡出视线。 泽七扑哧笑出声,“殿下今儿是怎么了,怎会对女人提起兴致了。” 更何况,爱慕殿下的美人儿无数,而这个女人样貌平平,顶多算个小家碧玉,如何能入殿下的眼 还是殿下有什么奇怪的口味 第十五章 真假芍药?大型科普现场 夜久殇凉凉的斜了泽玉一眼,“如果觉得舌头多余,我可以帮你拔了。” 泽七赶紧捂住嘴,老实的充当哑巴。 夜王殿下说到做到,他不敢招惹这位活阎王。 夜久殇垂眸,转动着碧玉扳指,也觉有些荒唐,书案上挤压着一堆政务没处理,去给女人解决麻烦。 离谱的是又有念头,从脑海里蹦出来。 他问,“京城最好吃的糕点铺是哪家” 显然问对人了,泽七最大爱好就是吃,直接拍大腿力荐,“那得属锦瑟糕点铺了,简直一绝。” “算了,你去宫里拿几碟糕点。”夜久殇指了指慕国公府,“趁热送进去。” 泽七: 夜王殿下不想拔他舌头,改累断他腿 他轻功虽好,也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吧,刚从开封府送口供过来,这又让他送糕点,飞鸽传书都不敢这么玩 虽然心里吐槽着,可表面也只能硬着头皮领命,“是” 欠白清芜的救命恩情还了,还欠着糯米团子糕点,夜久殇也一并还了。 这边,白清芜回到花园,将从嫣红花坊采购的川赤芍药,呈给应嬷嬷交差。 应嬷嬷嘴角挂着计谋得逞的笑,怒喝一声,“跪下” 白清芜不为所动,睨了她一眼,“为何” “你从哪搞了些假的回来,还想蒙我,呸”应嬷嬷狠狠啐了一口,凶相毕露,“该死的贱婢,是不是把买花的银钱,私吞了去” 栽赃的好戏,吹锣打鼓上演。 花园里的丫鬟们也不做活了,跑过来看热闹。 白清芜表现出被吓到了的样子,急急开口解释,“我的确是在嫣红花坊采买,应嬷嬷既说是假的,难不成是那花坊有问题” “府上在花坊采办多年,从没有差错,怎么到你去,就有了” 应嬷嬷咬定白清芜不放。 解决了这个贱婢,既能在夫人面前卖好,也能稳住花园管事之位。 想起前些日,白清芜在老夫人的寿宴上,进献并蒂莲,出了风头,一度将她这个管事压着,现在都觉得牙根痒痒。 丫鬟们捂着嘴偷乐,说起了风凉话。 “就是你见钱眼开” “理应速速惩治,别助长了歪风邪气” 应嬷嬷颇为赞同,恶狠狠道:“等我回禀夫人,治你的罪” 慕国公府,浮澜院 应嬷嬷邀功似的带着两个丫鬟,押着白清芜到夫人面前。 “老奴管教无方,竟让底下人出了手脚不干净的肮脏事,实在是羞愧难当,得亏发现及时,还请夫人治罪。” 一并将假的川赤芍药抬进来。 应嬷嬷嘴上说着请罪,巴不得赶紧邀功呢。 夫人凌莲心阴沉着脸,强忍怒火,徐徐开口,“开封府的人刚刚递了消息,嫣红花坊长期经营买卖假花的勾当,已被查抄下狱。” “我怎么记得,这个花坊曾是应嬷嬷力荐。” 应嬷嬷洋洋得意的嘴脸僵住,夫人的一句话,如被冷水浇身。 她牵强狡辩,“是不是府衙办案的出了差错,许是白清芜这个贱婢,与花坊勾结与老奴毫不相干啊” 凌莲心将手边摆着画押好的口供,狠狠甩在她脸上。 气得拍桌子,音调拔尖,“你还敢说不知好个里应外合啊” 应嬷嬷看到供词后,面色发白,臃肿的身躯都快抖成筛子了,花坊掌柜,她的那个亲戚,早就招了个干净。 白清芜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心有余悸,瞅准时机,无辜的开口,“我看出来了川赤芍药有假,掌柜见被拆穿,喊来伙计就要杀我灭口。” “可见老天有眼,官兵恰巧路过,将我救下。” 出了人命,慕国公府就不仅是买假花被人笑话那么简单了。 “你胡说正经开门做生意的,怎会跟土匪强盗般,要打要杀的”应嬷嬷手脚并爬到夫人脚下,乞求为她做主。 右侧,二小姐慕明珠嗑着瓜子,静等看好戏。 她心里还在想,前日,母亲还说白清芜资历尚且,不够资格做她身边的一等丫鬟,得需好好磋磨,今个,就抓获了个家贼,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就是能干有本事。 凌莲心狭长眸子微眯,放出精明的光,“你是怎么知道川赤芍药是假的” 就连她都难以分清。 要不然也不会被以假乱真,骗了这么久。 “ 我脑子笨,出了府不知道去嫣红花坊的路,跟路人打听,他也指错了路,我误打误撞先去了另一家花坊,见到过真的川赤芍药。” 白清芜早摘了一朵真的芍药花收在布兜里,拿出来给凌莲心看,找不同。 简直是大型的科普现场。 凌莲心的脸丢尽了她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贵为国公夫人,真假花草难以识清,被底下嬷嬷联合外人骗了个彻底,还闹到开封府,如今整个上京城传遍了。 彻头彻尾的沦为笑话 “好了,不关清芜的事,母亲凶她干嘛。” 慕明珠看不下去了,开口相护。 母亲怎么回事,放着应嬷嬷不先处置,责怪起清芜了,她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凌莲心气得脑仁生疼,苦心教了多年的女儿,没有半分心计。 有时候真的怀疑,明儿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应嬷嬷见矛头转向自己,连哭带嚎的求饶,“老奴什么都不知道,花坊掌柜恰巧是老奴的远房亲戚,素日并无往来” “夫人不能只听片面之词,求明鉴啊” 凌莲心只觉聒噪,抬手揉了揉眉心,冷笑出声,“证据确凿,开封府已经结案,你还能抵赖不成” 把她当傻子看了 用了积年的老嬷嬷,竟养成个白眼狼 “来人,拖出去,交由开封府,以家奴罪论处” 应嬷嬷眼睛瞪得溜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不夫人,求求夫人了老奴见钱眼开,已经知错了,就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凌莲心厌恶抬手,示意下人赶紧拖出去,以免脏了她的眼。 始作俑者被处决了,闹剧结束。 慕明珠对白清芜越发欢喜,转头就央求母亲,甜甜撒着娇,“清芜这个丫头干练稳重,母亲就将她留在我身边吧。” 第十六章 得贵人相助,成花园管事 凌莲心瞥了眼白清芜,虽是跪着,却维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 没有奴骨的东西她焉能放心留在明儿身边。 她语气敷衍,“我也乏了,明儿说的事,等我想想吧。” “母亲。”慕明珠有些失落,但仍继续不死心的缠着。 “二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夫人该吃补身的药了。”凌莲心身边的贴身嬷嬷,周嬷嬷提醒了句。 慕明珠咬着唇瓣,慢吞吞起身,“那明儿先跪安了。” 白清芜见礼,“奴婢告退。” 人撤干净之后,屋里只剩凌莲心和周嬷嬷。 凌莲心推开窗柩,眼眸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连廊处,明儿叫住了白清芜,两人笑语盈盈聊了几句,随即一前一后的离开。 她犹疑的皱紧柳眉,“赵菱那个蠢的,生养了女儿,怎么那么多心眼” 在应嬷嬷的事上,白清芜看似什么也没做,可步步好像都在算计之中。 周嬷嬷对此有不同看法,“老奴以为,对二小姐未妨是件好事。” 凌莲心侧目,“哦” “环竹禀过,二小姐以前对诗词女红,完全提不起兴趣,但自从结识了白清芜后,造诣突飞猛进,还教二小姐怎么讨得太子殿下欢心听着也颇为道理。” 凌莲心讥讽一笑,“就她” 贱婢出身,还能有这种手段 可她忘了,自己也是从卑贱的妾,爬上如今高位,全靠着床笫间的那些本事,就算徐娘半老,也能笼络住国公爷的心。 周嬷嬷压低声线,弓着身子道:“夫人别忘了,白清芜偷情产子,可见是个天生的狐媚子。” “以前夫人和老奴们怎么苦口婆心点拨二小姐男女之事,她从不往心里去,若换个年轻的,或许会好些。” 凌莲心半信半疑,心里摸不透底。 虽是这样的说法,但总归没有把握,想到和赵菱之间的旧事,担心养虎为患。 周嬷嬷用一句话,打消了夫人的顾虑,“夫人手里握着赵菱和那野种的命,还怕治不住一个贱婢” 凌莲心缓缓点头,倒是有几分道理。 太子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对明儿却克制疏离,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她愁得整夜睡不好,也只有明儿心大。 仗着是慕国公府最得宠的嫡女,有强大母家给撑腰,二八年华还是小孩子心性,没点心计以后可怎么和一宅子侧妃妾室斗。 凌莲心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我啊,只求明儿能安稳当上太子妃,婚途顺遂,谁都别想碍着明儿的道” 周嬷嬷附和,“咱二小姐,天生就是母仪天下的料。” 凌莲心舒展了柳眉,“你惯会说好话哄我开心。” 她站得久了,腿脚有些发麻,遂躺回矮塌上,阖眸吩咐道:“去庑房和白清芜说声,明日起,她就是花园新的管事,平时花园不忙,就让她陪着二小姐。” 周嬷嬷领了命令,垂眸掩去眼底笑意,不耽搁的直奔庑房而去。 庑房 周嬷嬷将夫人的吩咐,讲给白清芜母女三人听。 将花园管事的对牌钥匙交给白清芜,有了这个,她就能随意进出国公府了。 周嬷嬷嘱咐道:“你刚上任管事,若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烦请周嬷嬷,代我谢过夫人恩典了。” 白清芜对于凌莲心态度转变之快,感到很意外,但总而言之,对她来说是好事。 赵菱将绣筐重重扔到桌子上,冷着脸丢下句,“我去做活了。” 便摔门离去。 周嬷嬷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透出无奈,“还是老样子。” 白清芜请周嬷嬷坐下,斟茶,“您与娘是旧相识也多谢您,帮我在夫人面前美言。” “这都让你猜出来了。”周嬷嬷眉开眼笑,看着她心里越发觉得欢喜,“不像你娘,倔骨头,不肯受接济,笨脑子。” “我和娘是邻村,自幼相识,后来遇到旱灾,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无奈卖身为奴,一同被夫人买下,作为陪嫁同入国公府,情谊深厚的很。” 白清芜顿时明白了。 赵菱能有命活到现在,许是这位老友周嬷嬷暗中相助,而她性子倔,就算活得清贫,食不果腹,断不想在和任何人扯上瓜葛。 周嬷嬷握着茶杯,看着漂浮的茶叶沫,思绪渐渐放远,回忆起十几年前的旧事。 “夫人为了笼络国公爷身边的人,将你娘嫁给了府中总管事 ,也就是你的父亲。” 白清芜认真听她说着,关于娘和爹的事。 书中曾一笔带过,爹死得早,原身记忆模糊,这是第一次知道原委。 “虽说两人盲婚哑嫁,但婚后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实在是令人羡慕啊,可好景不长,原配夫人过世,国公爷年岁大了,就算想挑出身好的世家女另娶也难,便有意在妾室中择选。” “那时,得宠的林姨娘怀有身孕,找了顶好的郎中看脉象是个男胎,国公爷一直没有男嗣,中年得子高兴异常,便想将她抬为正室。” 白清芜瞳孔骤然一缩,惊骇的想起,原身为数不多对父亲的记忆中,有过这段过往。 林姨娘的惨死,正是原主一家悲剧的开端 第十七章 连环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所以我爹背地下毒,毒杀林姨娘,造成一尸两命。” 白清芜眉头微动,极力克制着胸腔翻涌的情绪,不在周嬷嬷面前表现出失态。 她特意跑来一趟,旧事重提,打着叙旧的名义,实为试探。 是爹下毒的不假,但却是授了凌莲心的意。 事败露后,父亲处死,娘与主子决裂,从体面的管事女使一落千丈,成了个默默无闻,任人欺凌的老绣娘。 周嬷嬷虽凭着一丝良心,暗地保着赵菱,可她终归是凌莲心的人,自然不放心赵菱的女儿,接近二小姐,便有了这番说辞。 “是啊,往事太过复杂,误会缠绕其中,你娘脑子一根筋,骤闻丈夫离世,想不开。” 白清芜淡然的开口,“周嬷嬷,事情早就过去,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过日子,我和娘都很感激夫人赏识。” 她不能和娘一样,老揪着过去不放。 那娘老了,以何为生计小凝儿还小,她要提前做打算,绝对不能三代为奴,继续重蹈悲剧覆辙。 原身父亲的仇,她迟早要报,但不会冲昏头脑,不计后果。 周嬷嬷是个聪明人,看到白清芜表现,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是个明事理的。” 她垂眸,乖巧的应着,不忘向周嬷嬷投诚,“您对我照顾,定会铭记在心,衔环以报。” “客气了,以后差事方面,不懂的随时问我。” 周嬷嬷笑眯眯的说着,她得到了想要答案,就不多做耽搁了,她还得赶着回去伺候夫人。 白清芜见状,不再挽留,送她出了庑房。 白凝在娘和别的嬷嬷谈话时,懂事的回了里屋,见人走后,偷偷冒出小小的脑袋,手里费力拖着一个很雕刻着花纹的精美食盒。 她挥动着肉乎乎的小手,“娘亲,快来看” 白清芜不明所以,疑惑屋子里怎么还多了个陌生的食盒,等她打开后,迎面一股香喷喷的甜糯味。 白凝湿漉漉的眼眸,登时发亮,眼泪很不争气的从嘴角留出来。 拍着小手,惊呼出声,“好多糕点啊” 糕点分了好几种颜色口味,各个造型别致,小巧玲珑,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白清芜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阿九,简单两个字,亦如之前苍劲有力。 “是那个美人哥哥嘛”白凝擦了擦口水,傲娇的说道:“娘亲,我就说美人哥哥绝不会骗我的。” 虽然迟了几天,但谁让哥哥好看呢,她绝不会生他气的。 “你个小馋猫。”白清芜宠溺的刮了刮她鼻子,“快吃吧。” 白凝经得娘亲同意后,再也不忍不住,抱起来快有她半个高的食盒,埋头大快朵颐吃起来,小孩子最禁不住甜食的诱惑。 以前日子过得贫寒,都捞不着吃个白米粥。 白清芜看着小凝儿满足的模样,心底不由泛起阵阵酸意,发誓一定挣更多的银子,让她吃好穿暖,有学堂可以上。 “娘亲,这是栗子糕,你最爱吃的,快尝尝。” 白凝踮起脚尖,递给娘亲吃。 白清芜作势咬了一小口,栗子特有的甜味蔓延口腔,口味真是一绝,她抬手拭去小凝儿嘴角的残渣。 “你吃着,娘亲有事要出去。” 她离开屋子,将所有糕点都留给小凝儿。 在外面百无聊赖的逛了一圈,约摸时辰差不多了,再回去的时候,小凝儿抱着溜圆的小肚子,餍足躺在床榻上。 她还留了一屉子糕点,用稚嫩的嗓音,说道:“娘亲和外祖母都没有吃,我不能贪嘴。” “真是娘亲的乖囡囡。”白清芜在她额头上,印下大大的唇印。 清晨,花园里,百花团簇,欣欣向荣。 一角,站着几排丫鬟,各个垂着头,不敢发一言。 昔日,最瞧不起时常奚落讥笑的白清芜,不知是祖坟冒了什么青烟,被夫人瞧上,摇身一变成了她们的管事女使。 这让曾给她使绊子的丫鬟们,感到害怕。 白清芜身着管事衣衫,远远走过来。 看着她们垂头丧气,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感到想笑,她随意调侃了句,“你们各个无精打采,没个精神头,是做活计还是来睡觉的,嗯” “没有,没有” “白管事看错了” “奴婢们定会好好做活,不敢偷懒半分” 底下 的小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解释着,生怕新官上任三把火,火会烧到自给头上。 “好了,各个低着头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人。”白清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大家以前在应嬷嬷手底下讨生活都不容易,我也是过来人,皆既往不咎。” “以后我管事,你们各司其职,不惹事生非,背后乱嚼舌根,我不会动辄苛责的。” 白清芜秉着公平的态度,没得什么非要去做周扒皮,大家为奴为婢已经很辛苦,何必苦命人之间互相为难。 “是。” 丫鬟们偷偷互相对视几眼,从中间走出一个人,手里捧着鼓囊囊的钱袋子,小声说,“白管事,这是奴婢们的孝敬。” 白清芜拒绝道:“拿回去,你们分了吧。” 她缺银子,也知道这是府中不成文的规定,就算收了也没什么,可别人的血汗钱,她收了心里会不踏实。 丫鬟们面面相觑,对白管事刚刚说的那些话,心生几分可信。 “清芜做的好。”明媚的嗓音从墙角后面传来。 慕明珠抚掌走出,眼底皆是赞许的笑意。 “请二小姐安。”白清芜率一众丫鬟行礼。 慕明珠附在她耳边说,“我还担心你年纪轻,压不住这些小蹄子,特意给你来撑场子。” 不曾料,她的行事作风,为之眼前一亮。 白清芜被她逗乐了,“让二小姐挂念,是我不对。” 她再不济,是夫人亲自任命的管事,丫鬟们就算不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下菜碟。 “好了,你交代完了吧。”慕明珠按捺不住拉着她走,“交代完跟我走,母亲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不知从哪给我翻了些连环画出来,让我尽快学会,我都看不懂,你帮我瞧瞧。” “连环画”白清芜听她一说,跟着好奇起来,“是什么东西呀。” 慕明珠记着母亲叮嘱,这个东西只能关好房门,再无人的时候仔细揣摩,于是一路拉着白清芜回到水华居,将里屋丫鬟都打发走。 两人头紧紧挨在一起,慕明珠神秘兮兮的从床榻板里抽出来,将连环册子的第一页翻开,满脸疑惑,且充满求知欲。 “全画的是两个小人不穿衣服,抱在一起打架。” “清芜,你说这是什么武功秘籍么” 白清芜震惊的瞪大了双眸,顿觉头顶天雷滚滚,这这 这玩意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第十八章 改造,绿叶配红花 慕明珠眨着眼睛,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清芜脸怎么红了,很热吗” 白清芜两颊生出可疑的红晕,她深吸一口气,将连环册子阖上。 “没有” 二小姐性子急,还没等说完,就听到她扬声吩咐,“来人,去冰库库再挖些冰块,降温解暑。” 推门进来的人却不是环竹,而是母亲身边的周嬷嬷,她素来老练,凶起来的样子颇为吓人,慕明珠都要敬她三分。 “周嬷嬷来了,可是母亲有什么事吗”慕明珠起身,做乖巧状。 白清芜跟在身后见礼。 周嬷嬷侧身,“我与清芜姑娘有两句话说。” 便将人带了出去。 周嬷嬷眼眸直勾勾盯着她,仿佛洞悉了,“看懂了” 白清芜低咳一声,耳垂也淡淡染上粉意,颇有些尴尬的说,“还行吧。” 她虽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明白连环画所描绘的,是古代房中秘术。 只是这个东西,不是等女子出嫁时,才会由有经验的老嬷嬷传授么,可没听到风声,二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婚期将定了。 还有,本该老嬷嬷的事,怎么让她个丫鬟做 下句话,周嬷嬷就点明了白清芜心中的疑惑。 她挤眉弄眼的一笑,“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还害什么臊,我一生没有嫁人,这册子里的东西,你该比我精通多了,好好教二小姐,别辜负夫人的期望。” 白清芜: 她满头问号,这都可以 让她贴身伺候二小姐,居然是这么个伺候法。 白清芜抓住周嬷嬷的手,认真且强调表示,“其实男女之事上,不仅是鱼水之欢,更应该是心意相通,将二小姐改造成太子殿下喜欢的样子,大抵会事半功倍。” 毕竟,灵魂伴侣,才是长久之道 周嬷嬷觉得有道理,“那就双管齐下,总归没有坏处的。” 白清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心里疯狂吐槽,这能怎么教不得靠男人主动吗 周嬷嬷大概跟她讲了讲,说服夫人让她能跟在二小姐身边,最关键的点就是让二小姐通男女之事。 “二小姐与夫人关系不和,我们是夫人底下婢子,说的话不愿听进心里,难得你被她中意,又没让你速成,平日里耳融目染,循循渐进,不就成了。” 白清芜硬着头皮答应,“周嬷嬷说的极对。” 摊上二小姐这么叛逆的崽崽,真是不易。 周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好了,快回去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 白清芜回到屋里,慕明珠插着腰,肿成包子脸,质问:“周嬷嬷叫你出去,作甚” 她极其不高兴,不就身边多个丫鬟么,怎么事事插手。 “周嬷嬷训话,要我好好服侍二小姐,不得怠慢。” “那聊这么久”慕明珠肯定不信。 白清芜浅浅一笑,偷偷告诉她,“还有二小姐如果做不符风范的事,让我及时回禀。” 她如同炸毛的猫,指着白清芜鼻子,凶道:“你敢” “我是二小姐的丫鬟,又不归夫人管。”白清芜表明立场,站队。 所以夫人那边说什么,她只管听着,做不做的再说,自有打算。 慕明珠的气顷刻就消了,“这才是我的好清芜。” 说话间的功夫,环竹进来,手里端着封宴帖。 “李尚书家六小姐,得了件宝贝,相邀闺中几个好友共赏,下了帖子过来。” 慕明珠觉得好笑,不屑出口,“什么稀罕物件,还到处显摆” 环竹打听清楚了,“据说是一株有人般高的玉树珊瑚,千里迢迢从东海运来。” 倒是世所罕见了。 慕明珠兴致恹恹,一口回绝,“不去,李枝瑶哪里想请我,分明是与慕微澜交好,下帖子给她,不得不应付我这边罢了。” 夏日炎热,她才懒得动弹。 李枝瑶 白清芜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记起来了,是书中浓墨不多的一个痴情角色,单相思书中反派大b一ss的夜王殿下,苦等多年,直到熬成老姑娘。 白清芜拿起帖子,打开细看,娟秀小楷映入眼帘。 沉吟了一会,问环竹,“可邀请公子们” 环竹不知她所说何意,但还是如实回话,“不曾。” “我建议 二小姐若无事,还是赴宴的好。”白清芜用激将法去劝,“那李小姐明知你不会去,还故意下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怕她躲着呢,宴上再拿出来当玩笑讲。” 慕明珠是个性子急的,哪里经得住激,一甩帕子,冷哼出声,“笑话我还会怕她” “环竹,给我上妆打扮。” 环竹得令,净了手,给二小姐梳妆起来。 白清芜在旁边,越看越觉得丑。 好端端一个美艳人,竟被画成这样,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二小姐脸型不适合平眉,要微微上挑些才好看,还有你下手太粗了,未免显得凶,腮红太重,跟个猴屁股似的。” 白清芜强行抢过环竹手里的青黛,重新给二小姐描眉上妆。 一张宛若出水芙蓉的脸重现,远山眉轻轻横扫而过,两颊恰到好处的粉意,娇俏可人,樱唇轻启,娇艳欲滴,更衬琼姿花貌。 慕明珠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可以这般好看。 白清芜用高超的化妆技术,掩盖了不足之处,着重放大了她的优点。 “你会挽发髻么”慕明珠的眸子放光,感觉自己挖到宝了。 “有些生疏,怕弄疼了二小姐。”白清芜顾及着旧人,不能冷落,“环竹姐姐的手就很巧,让她弄个流云垂髻,会更配妆容。” 让出位置,给环竹,她麻利的挽好发髻。 白清芜撑着下巴,开口,“戴那支海棠流苏钗,会更好看些。” 书中提过,太子殿下喜欢海棠花,这种娇弱凄美的物什。 据上次寿宴太子和慕微澜相见过后,已隔了一段时间,正是相思情浓的时候,这次尚书府宴,很有可能太子会来。 送帖子的人特意告知环竹,没有男客赴宴,更像是掩人耳目。 “清芜快来挑挑,哪件好看。”二小姐的话,打断她的沉思。 慕明珠高兴的将两件新衣,来回比量着。 “穿哪件都光彩照人,我实在是难选的出。”白清芜不好意思的一笑,转过托问,“环竹姐姐觉得呢” 环竹认真想了一会,“二小姐今日妆容清丽,配那件薄纱软烟罗粉裙,更好看。” 在慕明珠换衣服的时候,白清芜识趣去耳房备马车,留环竹伺候在侧。 慕国公府门外 大小姐慕微澜,用团扇遮额挡光,提着裙摆刚想上马车,余光瞥见从府里又出了一辆马车徐徐驶到她前面去。 看到慕明珠绰约的身影,整个人愣住了,她怎么会跟来 “这般巧,姐姐还没走,那一同做个伴吧。” 慕微澜内心绷不住的咆哮,谁要和你个妖精作伴 看着慕明珠那张艳丽的脸,既嫉妒又心酸,只要她在,所有风头都是她的,而慕微澜就是衬娇花的绿叶。 白清芜还在一旁补刀,“今儿大小姐着淡绿,二小姐着粉红,真是相得益彰呢。” 第十九章 假山处,旁若无人的亲密 慕明珠溢出点点轻笑。 慕微澜冷冷的剜了一眼白清芜,好个伶牙俐齿的贱婢,“听说你在妹妹收下当丫鬟了” 转眼功夫,就择了另主,别让她逮住机会,定要狠狠磋磨一番。 白清芜微微扶身,“承蒙夫人和二小姐厚爱。” 慕明珠在日头底下站久了,有些晃眼,扬了下绣帕,“瞧着时辰不早了,清芜,我们走。” 环竹扶着她上了马车,白清芜紧随其后。 筠桃担忧出声,“二小姐今儿怎么突然要去,别是察觉到什么了” 完全不像她行事作风。 “借她十个猪脑也想不到那层去。” 慕微澜暗中交往,向来做的隐蔽,没什么好顾虑的,只是慕明珠去,她就不能和渊哥哥单独相处太久,浅浅抚慰相思之苦。 慕微澜整理好仪容,“我们走吧,别让渊哥哥等太久。” 慕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了上京城西边的尚书府门前。 李枝瑶还当是微澜妹妹的车架,亲昵上前迎,掀开马车帘子,看到是慕家二小姐,笑容僵在脸上。 礼貌的打招呼,“慕二小姐好。” 慕明珠扬着小巧的下巴,眼眸中透出骄傲神采,“慕大小姐的车架在后头呢,李六小姐是认错人了呢,白跑一趟。” 这话,能让李枝瑶怎么接,瞬间冷场。 白清芜瞧着李小姐的面容好生眼熟,突然记起来,前日在花坊中,是她好心将川赤芍药相让。 好在,李小姐眼里只有阿九,将她忽略不计,记不清最好,再横生枝节的。 “太子哥哥。”慕明珠喃喃出声,她看到太子哥哥从尚书府里出来,一身云锦长衫,负手立于石狮前。 她掩住心底激动,小碎步挪过去。 白清芜和环竹赶紧跟上。 李枝瑶看着她们的背影,松了口气,慕二小姐活脱脱个姑奶奶,真真是伺候不起。 奈何是未来的太子妃,她就算在不喜,面上还是要搞好关系的。 君离渊听到国公府马车到了,以为是微澜,想让她第一眼看到他,便出来了,不曾想,来人是慕明珠。 她一改灼灼艳丽的装扮,娇弱无骨的模样,平添几分怜爱,让他眼前一亮。 隔着几步远,主动开口,“险些没认出是明珠妹妹,今日这身打扮,极衬你肤色,清新不失雅致,宛如仙人似的好看。” 听到太子哥哥毫不吝啬的赞许,慕明珠垂眸,娇羞不已。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夸她。 白清芜油腻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突然心起二小姐,神经大条不说,眼神还不好使。 而环竹由衷的为二小姐感到高兴,就不计较白清芜之前,说她化妆技艺不佳的事了,只要为二小姐好,她定虚心去学。 慕微澜的马车刚停稳,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幕,心不由得发紧。 筠桃将大小姐的情绪看在眼里,贴心劝道:“殿下总归要逢场作戏,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慕微澜别开视线,逼自己不要多想。 身边有闺中密友李枝瑶相伴,她能稳住性子些。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收起各自心思,相继行礼。 李枝瑶做了个请的手势,“曲水流觞的席面已做好,还请进府入席。” 尚书府,中厅。 呈有菜食的玉蝶,放进流动冰水中,随流水声而下,既能解暑消热,还不失风雅之趣。 通体血红的珊瑚玉树,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时不时有丫鬟淋水,在光影映射下,更加夺目耀人。 “珊瑚本就难得,还这么大株,世所罕见。” “是啊,比玛瑙红翡,还更通透红润。” 席面上来了十几个世家小姐,聚在一起欣赏。 男女席分开而坐,除了太子一个外男之外,其余都是尚书府的嫡庶公子们。 慕明珠压着内心喜悦,小声对白清芜说,“亏得你劝我来,要不然就见不到太子哥哥了。” 白清芜笑而不语。 一个尚书家的小姐,做了个小席面,竟能请得动太子,有心之人细细推敲,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也就二小姐没有心眼,身在其中却不会多想。 宴席已开,过半。 慕微澜和太子已各找了理由,离席。 白清芜正 想追出去,却被突然进来的人打断了。 只见一个青衫挺拔的男人快步进屋,歉意的对李枝瑶笑了笑,赔礼道:“六妹妹,我陪着父亲商议政务来晚了,莫见怪。” 他说完,举起酒杯,“自罚三杯。” 李枝瑶是尚书府的嫡幺女,上头几个哥哥,都格外娇宠她。 “三哥瞧我是傻的,这般好骗,不如说说是谈了什么政务,耽搁了这么久。”李枝瑶打趣着。 李诚走过去,悄悄告诉她,“是夜王殿下来了。” “夜王”李枝瑶有些激动,声音不免有些高,差点失手打翻杯子,“快到晌午了,请他赴宴吃个便饭也好。” 李诚赶紧做了嘘的手势,幸好太子此时不在。 太子与夜王可向来不对付。 “夜王殿下是最不爱热闹的,人早就走了,好了,不许再提。”朝堂纷争说来复杂,李诚不愿在这种场合与六妹妹多说,便随便找个理由含混过去。 李枝瑶闷闷低头,“好吧。” 此时,白清芜跟着前面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慕微澜熟清熟路,摸进尚书府花园丛旁的假山。 她站在远处,静静等了一会,果然看到太子也进去了。 观察着地形,小心翼翼绕到假山后面。 白清芜又不是偷窥狂,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这一遭,是想听听二人感情情况进展如何,知己知彼,及时调整方略,才能百战不殆。 假山里,君离渊牵着慕微澜柔弱无骨的柔荑,满眼溢出深情。 “你清瘦了,最近茶饭进的不香我想办法调个好厨子,进国公府给你做膳食,好好补补身子。” “渊哥哥心怀天下,还能有一方心田里住着澜儿,好生感动。” “都是澜儿不好,惹得渊哥哥愁肠,日日思君不见君,有些茶饭不思,只能写些情诗聊以慰藉。” 慕微澜从衣袖中取出几张信笺,递给君离渊,“粗陋之作,还望渊哥哥不要笑话。” 君离渊贴于胸口放着,一把将她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心疼的道:“澜儿写什么都是好的,良辰太短,我们好好解相思,你不在的时间,我在慢慢品读。” 慕微澜娇羞的依偎在他怀里,浅浅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媚眼勾丝,淡唇染上红意,“渊哥哥你摸摸,我这胸口,想你想的都疼。” 君离渊咬着她玲珑耳垂,低低笑出声,“好,我好好帮你揉揉。” 慕微澜娇吟出口,“啊,渊哥哥轻点。” 第二十章 野猫惊动,险些被发现 两人眼见就要宽衣解带。 白清芜捂着脸别过头,不忍直视,她怕长针眼。 没想到大小姐表面端着一副娴静克礼的面孔,背地与妹夫通情,做出轻贱自己的事。 梨花带雨的尤怜样,还不失风情万种,纯与媚交织,被她展现淋漓尽致,饶是阅人无数的太子殿下,也难招架的住。 白清芜深吸一口气,“看来,这回碰上硬茬子了。” 敌方太强大,几乎满级装备加持,队友不给力,刚出新手村,全程靠她辅助奶。 假山里的两人正情浓时。 突然,有只野猫从白清芜的头顶掠过,趴在她上方的假山石,慵懒伸了个懒腰,伸出爪子舔舐起来。 白清芜变得紧张,心里默默祈祷,这只猫可别闹出什么动静,弓着身子慢慢往后退。 野猫瞳孔微眯,爪子随意拨弄了颗小石子,正中二人身旁的一口大水缸里,溅出水花洒在慕微澜脸上。 “啊”慕微澜受惊,尖叫起来。 上一秒,还深情款款的君离渊,一把推开她,乌眸变得阴沉,掀起惊涛骇浪,低喝道:“闭嘴别出声。” 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慕微澜就算再委屈,也不敢发作,默默将颓到腰际的衣衫裹好,蹲缩在假山的小洞里。 君离渊整理好衣裳,疾步而出,绕到假山后,没有看到有人的踪迹。 “喵,喵”两声猫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你坏我好事”他满腔怒气顿时点燃,拎着野猫的后脖颈重重掐住,往水缸里按去。 猫在水中扑腾挣扎了一会,发出阵阵细若蚊吟的惨叫声。 直到水波收起涟漪,君离渊才算解气,松开手任凭猫的尸体沉入水中,他扯来慕微澜的绣帕仔细擦干净指缝间的水渍。 慕微澜躲在小洞里瑟瑟发抖,半响,揣摩着他的神色,才敢出声,“那是瑶姐姐养的波斯猫,平日里喜欢的紧,小心别被” “杂种而已。”君离渊生气的打断,“晦气本殿没兴致了,回去吧。” 他说罢,也不顾慕微澜苍白的脸色,甩袖离去。 徒留她一人哭的伤心。 几米远的一颗有房顶高的古树上,长满了茂盛绿叶,白清芜紧紧抱着树干,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耳边响起低沉的轻笑声,“这点胆量,还敢去偷窥” “我是恐高。”白清芜闭紧眼眸,不敢往脚底下看。 “那你忍一会,人还没走呢。”夜久殇立于树梢上,悠然自得。 白清芜心有余悸,若不是关键时候,阿九不知从哪冒出来,揽着她腰肢上了树,要不然现在的下场,就如那只沉在水缸里的猫了。 “这件事,别往外说哈。” “我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夜久殇没有管闲事的癖好,只不过初见时,略微觉得吃惊,转念想想,那位太子什么荒唐事没做出来过,小巫见大巫就是了。 慕微澜是哭着跑了。 见四下无人,确保安全后,夜久殇拉着白清芜的手落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她道谢,“多亏阿九在,否则我的小命就交代了。” 似乎,总能在危险时刻遇上他。 开封府隶属尚书管辖,想来他今日在,是汇报政务的吧。 “那你先去忙正事,我得赶快回去了。” “去吧。”夜久殇嘱咐句,“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白清芜点点头,小跑消失在他视线中。 他越发好奇起这个女人来,原本从尚书府的书房出来,没走出去多远,看到君离渊,他懒于应付,便停留一会,却发现君离渊的身后,跟了一个尾巴。 平日里,他对热闹是丝毫不感兴趣的,鬼使神差随着他们过去,好像白清芜对偷情之事早就知道,看着她嫌弃的不想看,又不得不看的纠结样子,他不禁失笑。 宴席上,君离渊早已入座,道貌岸然和众人推杯换盏,欣赏小曲,间隙时,很罕见的看了几眼慕明珠,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 “清芜,太子哥哥又在瞧我,我都快不好意思了。”慕明珠害羞的话语中,夹杂着浓浓高兴,将功劳归功于白清芜帮她改妆。 “二小姐天生丽质,太子自是喜欢。” 白清芜心里唾弃着渣男,还得安慰猪队友萌动的春心,都快精神分裂了。 片刻,慕微澜回来了,她恢复往常模样,只是眼底那片微红,残留着哭过的痕迹。 李枝瑶关心的问,“微澜妹妹身子不适么” 她饮了盏温茶平复心绪,“有些肠胃不和,不碍事。” “都在用膳,就姐姐出了问题,身子真是娇贵啊。”慕明珠揪住机会,就想呛两句。 慕微澜脸上挂着假笑,“偶感风寒而已,我不是那个意思,妹妹可别曲解了。” 慕明珠冷哼一声,别过头剥起葡萄来。 “这葡萄成色不错,二小姐何不剥些,我替你送过去给太子殿下聊表心意。” 慕明珠听到白清芜的话,有些心动,但有所顾虑,“这样会不会越矩了。” “怎会,你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理应如此。” 白清芜心里暗暗吐槽,你倒是恪守着规矩,却给别人钻了孔子。 “清芜说的有理。”就连环竹也跟着附和。 “那好。”慕明珠也不嫌汁水黏糊,洗干净了手,专心致志剥起葡萄来,很快就装满了琉璃盏。 由白清芜端了去。 “二小姐觉得绿葡口味甚佳,亲手剥了来,想给太子殿下尝尝。” 旁边的尚书府公子们,听到后,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不由打趣道:“太子殿下有口福了。” 君离渊被捧得很受用,捏起一颗投入嘴里,饱满甜度的汁水充斥着口腔,他赞叹着,“不知是明珠妹妹那的葡萄好,还是亲手剥的缘故,好吃极了。” 慕明珠高兴不已,“殿下喜欢,也不枉臣女费的心思了。” “啊,太子的手怎么有血痕,是受伤了么”白清芜突然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君离渊垂眸一看,果真手腕处有几道细细伤痕,他只顾应酬,没注意到野猫留下血痕,下意识用衣袖遮住。 慕微澜闻言,眼底露出惊慌的神色,抓起果盘里葡萄,紧紧捏在手里,汁水渗出指缝,强撑着镇定。 李诚赶紧起身过来检查伤势,储君作客尚书府受伤,罪名可大可小。 “来人快宣太医” 第二十一章 涉险,老夫人重病! “不必大惊小怪,本殿被树枝子不小心划到,涂点药膏就好。”君离渊示意自己没事。 李枝瑶想起来,“臣女前些日进宫给皇后请安,赐给臣女一盒舒痕胶,是极好的除疤良药,快去取来,给太子殿下敷上。” 丫鬟们即刻去取了。 白清芜回到慕明珠身边,她担心的问,“太子哥哥伤的严不严重,要紧么” “不碍事,一点小伤。” 太子无意间受伤,宴会只得匆匆结束了。 临行前,慕明珠还向李六小姐要了盒糕点。 她交代,“尚书家厨子以前是在御膳房当差,点心做的极不错,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小孩子嘛,最喜欢吃甜食,带回去给她尝尝吧。” “多谢二小姐。”白清芜有被感动到,慕明珠这么傲娇的一个人,为了能拉下脸去跟李六小姐讨东西。 看来这个队友,没有白带。 白清芜将糕点带回庑房,给小凝儿吃。 赵菱在旁,慈爱的笑着,“传闻二小姐性子跋扈,不是好相与的主子,起先你过去,我还怕你会受欺负,现在看来,是瞎操心了。” “总归要闯一闯,才知哪扇门是生门,现在我们的生活得以改善,小凝长高了,身上也有肉了。” 白清芜欣慰,娘总算想开了些,不再对她做的事都反对态度。 赵菱柔也不像之前愁云密布,眉宇间添了几分柔和,“嗯,我老了,以后的路还得靠你走。” 母女两人闲谈了会家常,赵菱就撑不住困意,回屋先睡了。 白凝心满意足的抹了嘴,挺着圆滚滚肚子,走到娘亲身边,小脸带着疑惑,“娘亲这次带回来的糕饼,与上次美人哥哥送来的,味道特别像。” “是么。”白清芜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把小凝儿的话往心里去,“你去洗把脸,该上塌睡觉了。” 白凝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很懂事的说道:“我给娘亲和外祖母留了一份,你们别舍不得吃。” “好。”白清芜答应着。 上了塌,母女俩依偎在一起,临睡前,她教小凝儿认了几个字,还背了首诗。 小凝儿是白清芜见过天资最聪慧的孩子,道理知识几乎一点就通,白家人世代都是庄户,没有这么好的基因,想来是随她的生父。 月上柳梢头,一夜无梦。 天蒙蒙亮,白清芜就起来做活了,趁着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将娇贵的川赤芍药挪移到花园土里,洒水施肥,忙活了整个早晨,清丽的脸蛋上,沾满灰尘。 陆陆续续有丫鬟来到花园,看到忙碌的白管事感到吃惊,谁当管事后,还会亲力亲为的做苦活,对她的看法有了改观。 “正好都来了,我打算根据你们所擅长的,重新划分区域分配差事,只要你们做的好,我会跟夫人要赏赐,绝不独揽功劳。” 白清芜认真的态度,已经让丫鬟们信了大半。 众人领了新差事,干劲也被带动起来,效率大幅度上升。 白清芜顶着烈日,忙得头脚倒悬,却总是容易分神,神经紧绷不说,胸口发闷,右眼皮还突突的跳,她直起腰,打算喝口水歇会在做。 抬头时,瞧见周嬷嬷火急火燎的小跑过来,抓住白清芜的手,喘着粗气开口,“清芜不好了快去梵安居,你娘出事了” 白清芜心脏咯噔一跳,连问,“怎么了” “绣房刚裁制出一批新衣,拿去给老夫人挑,刚穿在身上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始心悸气短,喘不过气晕厥过去。” “老爷震怒,彻查之下,那件有问题的新衣是你娘缝制的。” 周嬷嬷急得满头大汗。 她得知时,赵菱已被老爷押到梵安居了,情急之下只能来找清芜想办法。 “先别慌,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白清芜强逼自己镇定,她想了一圈,也想不明白是谁要害娘。 赵菱胆小甚微,平日连句话都不敢多说,谁能不惜这么大的代价,就为弄死个奴婢,其中肯定有鬼。 “我现在去梵安居定会当场被扣下,劳烦周嬷嬷帮忙打听,老夫人是生了什么病,我躲在暗处,见机行事。” 白清芜眼眸坚毅,她一定帮娘撑过这场无妄之灾。 “好。”周嬷嬷和白清芜疾步跑去梵安居。 周嬷嬷将她安置在梵安居旁,一间装着杂物的小屋,赶紧去打探消息。 一进院门,就看见趴在院子中央,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浴血的赵菱,眼见没几口气了,她心跟 着一揪。 “怎么样,招了么”周嬷嬷和老夫人院里的另个嬷嬷相识,她悄悄问她。 “活生生挨了二十几个板子,咬死自己什么都没做,真是皮厚嘴硬。”另个嬷嬷啐了口浓痰,恨恨的说道。 “那老夫人怎么样了,病情可稳住了” “没,好几个郎中都来瞧过,都说是长红疹,可老夫人身子素日康健,仅仅如此的话,绝不可能这么严重。”说到这,嬷嬷更担心了。 周嬷嬷找个由头离开,出了院赶紧将消息告诉白清芜。 她听到娘被打得很惨,心疼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郎中不济事,应该递帖子进皇宫,请个御医来看。” “老爷去请了,可说是皇后的头风痼疾犯了,所有御医都在凤仪宫候着,走不开半分。” 现下,老夫人昏迷不醒,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老爷肯定会杀赵菱泄愤。 “周嬷嬷,我看出的出来,你是真心对我娘。”白清芜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拉着她衣袖,哭着说,“有件事,求你帮忙。” “好孩子,你这是作甚,快起来,我还能见死不救么。”周嬷嬷赶紧拉她。 白清芜深知无利不起早的道理,那些尘年旧情,对于周嬷嬷而言,都是虚的,现在能照拂她们母女,是看上她是个好栽培的苗子,利用她换取些好处罢了。 若是祸事牵连到周嬷嬷头上,不确定她会不会施以援手。 “只需劫个郎中,带到屋里来,剩下的就交由我。” 白清芜泪水铺满了脸颊,为母苦苦求情的模样,饶是谁见了都可怜三分。 周嬷嬷重重叹了口气,在这宅子里苦苦熬了几十年,深谙不做不利己的事情,可见白清芜哭红的小脸儿,她终是狠不下心。 “这件事,往大了讲是谋害的罪名,我只帮你这一回,其他的且看你造化了。” 第二十二章 威逼郎中,找出症结所在 周嬷嬷寻郎中去了。 白清芜擦干眼泪,焦灼等她回来。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破屋的小门被打开,阳光顺势倾涌而入。 “你先候在这。”周嬷嬷对背着药箱的男人说道,然后递给白清芜一个眼色,将门反手带上。 她能做得都做了,希望费心步的棋,别最后走成一盘废局。 郎中见屋内有年轻丫鬟,懂礼的退后几步。 白清芜率先开口,“先生贵为郎中,定有菩萨心肠。” “姑娘言重了,替人医病乃我分内之事。”郎中客气的说道。 “先生仁义之心,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娘因涉老夫人重病,被打得奄奄一息,现下只有先生能救她的命。” 白清芜言辞恳切,字字泣泪。 郎中是个胆小的,一听是国公府内宅事,忙不迭摆手拒绝,“我就是个看病的,姑娘说的那些,我帮不上忙啊。” 他可不想惹火上身。 “先生可以。”白清芜直接切入正题,抛出条件,“上京城中多少郎中来医治,都没有稳住老夫人病情,若我面纱覆面,辅助先生看诊,药到病除。” “以后先生便能长久做慕国公府的生意。” 郎中轻笑一声,不是他不尊重人,区区一个小丫鬟,还能有看诊的本事 “姑娘别拿我开涮了,先告辞。” 就当他要去开门时,一把极小的刀片,抵在他后腰上,延伸出凉凉寒气,顿时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白清芜说,“我也是救母心切,得罪了。” 这招还是跟阿九学的。 郎中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事啊 郎中被逼出了破屋,白清芜覆面纱,垂头紧紧跟在他身后,锋利的刀片抵着,他只得僵硬的往前走。 周嬷嬷站在不远处,满脸忧心忡忡。 白清芜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色。 跨进梵安居,看到躺在院中央的赵菱,鲜血染红了青石板,尤为刺眼。 白清芜狠心别过头,强压住心中泛起的悲痛,暗暗告诫一定要冷静,不能感情用事,娘还在等着她救,随着郎中往前走。 “草民见过国公爷。”郎中行礼。 “快进去。”国公爷慕正山,背着手催促着。 “哎,好。” 就当两人抬脚进去时,慕正山的视线落在白清芜背影,突然问道:“怎么还有个女的” 白清芜顿住脚步,用刀片抵了抵郎中的后背,眼眸中透出威胁。 “这是草民徒弟,想着是老夫人生病,有女的打下手也方便些。”郎中将她教的话,一字不落的背出来。 慕正山不在多疑,让他们赶快进去。 屋里,还有一两个嬷嬷在侍奉,郎中隔着山水屏风停下,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幅度大了,戳着自己。 他僵着身子,低低求饶,“姑娘,刀剑无眼,我既带你进来了,你先把刀片放下。” 白清芜示意他,“找理由,让人都出去。” 郎中紧张的咽着口水,清了清嗓子道:“我需要热水,还有参汤,嬷嬷们可否帮忙准备” 嬷嬷应承下,退了出去。 硕大的屋子里,只剩躺在塌上昏迷不醒的老夫人。 白清芜用刀威胁郎中,吃了颗苦涩的药丸,厉声吓唬道:“这是毒药,一会不许出声,完事后我给你解药,要不然” “我懂,我都懂,我从现在开始,就是个哑巴。” 郎中苦着脸,表示人都傻了,以为接了慕国公府这单大生意,能狠赚一笔,结果半条命都快搭进鬼门关了。 白清芜撤下刀片,搭脉检查老夫人病情。 是过敏不假,但他们都忽略了另一个问题,由过敏引发轻微哮喘,浓痰堵塞了气管,导致气短体虚,陷入昏迷。 若是再不及时医治,真真要活活憋死了。 她拿起郎中药箱里的针灸袋,取出银针对准穴道扎了下去,几针过后,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撤下银针,老夫人开始往外咳痰,连咳了十几声后,平静了下来,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晕。 郎中在旁看着,不由震惊,没想到小小丫鬟,竟有这么高超的医术。 “老夫人肺里的东西排出,再辅以清热利湿的四妙丸,想必病情很快就会有好转。”白清芜揉着发酸的手腕,道。 “是的,极对,没想到姑娘在医术方面造诣如此 之高。”郎中深表钦佩。 白清芜在桌子上,也发现了那件有问题的新衣,看着密密麻麻的针脚做工,是娘所缝制的不假。 但她敏锐闻到一缕桃子汁水的味道。 翻开新衣内层,用力嗅了嗅,还瞥到几缕桃子绒毛,更加证实了心里的想法。 “老夫人碰桃子浑身长疹子,阖府上下皆知的事情,娘谨小慎微,每次缝制前都会净手,断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娘肯定是背锅的。 那又会是谁处心积虑要害老夫人。 “姑娘,要我做的全答应了,能不能先给我解药。”郎中生怕会毒发身亡,提心吊胆的滋味真不好受。 “你先带着我,去跟老爷回话。” 郎中只好依言照做。 慕正山守在门口,见郎中出来,着急问,“怎么样了” “老夫人肺里的浓痰,堵塞气管所致,现已排干净,等草民开副药方服下,就没有什么大碍了。”郎中如实回禀道。 慕正山郁郁的心情消散,他长舒了一口气,扬声道:“来人,重赏” “谢国公爷。”郎中手里捧着用命换来的厚厚赏银,只觉如履薄冰,恨不得长对翅膀,飞出去。 “关于老夫人的病情,民女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白清芜小心觑了眼国公爷的脸色,又迅速低下头。 慕正山看女郎中吞吞吐吐的,难不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但说无妨。” “民女检查了老夫人衣物,内层残存桃子毛和汁液,正是导致老夫人起红疹的缘故。”白清芜将发病原因,告知。 绣房的管事也跪在下首,她受赵菱牵连,连挨了二十多个巴掌,脸被打破皮了,红肿连成片,五官都挤在一起。 听到女郎中的话,她连忙撇清干系。 “别说是梵安居伺候老夫人的嬷嬷了,绣房和浣衣所的奴婢,根本不会碰桃子,在分发的食物中视为禁项,赵菱也根本不可能触碰到。” 此话,自是不假。 绣房管事肯为赵菱洗清冤屈,也是为了自己,若是这件事摆不平,别说管事的位置,她们都得丢了小命。 现在就看国公爷是如何断定,发落了。 第二十三章 祸心藏于一家人之间 慕正山背着手,眼神在下人们身上来回打转,脸色阴沉可怖,既而吩咐道:“把厨房的管事叫来。” 府中每个物件,甚至连根针去向分配都有记录,细细排查下去,定会抓出藏有祸心之人。 有下人领命,去传了。 郎中和白清芜相继退出梵安居,两人走到无人的角落里。 他险些吓得腿软,心仍通通乱跳,连喘了几口粗气,无奈道:“姑奶奶,我都如实照做了,解药拿来吧。” “先生说笑了,我一介丫鬟,哪里会私藏毒,我就随手搓了个草药丸子,就是了。” “深谢先生仗义相助。” 白清芜转身离去,徒留郎中一人尚在震惊中,久久缓不过神。 他拍了拍额,这都什么事行医走江湖多年,竟被一个小丫鬟戏耍了。 白清芜站在院外,身形藏匿白墙中,既没人发现,也能及时观察院中动向,想办法救出母亲。 就在这时她看见,慕微澜的身影穿过林葱连廊,梨花带雨的进了梵安居,朝着父亲柔柔一跪,“请父亲安。” “在路上听闻祖母发了病症,顿感心痛如绞,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祖母怎么样病得要不要紧,澜儿恨不得以身相替,分担祖母病痛。” 她哭得很是伤心,小脸儿都花妆了。 慕正山收敛阴郁神色,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郎中开了药,红疹已褪下,病症算是稳定住了,你素来是最孝顺的孩子,也招母亲喜欢,有你侍疾在侧,为父也放心。” “是,澜儿定当将祖母照顾好,”慕微澜接过嬷嬷刚熬好的药,掀帘进屋子去了。 厨房管事听到传唤,也匆匆赶来,候在院里,手中捧着厚厚一沓记账本,忐忑不安的回话。 “主子单忌口的东西,厨房严格把控,下人们分配东西时,都会排除在外。” 下人们就算出府采办,回来时经手检查遍,厨房管事没有胆子敢明说,只有几个主子们才能领到桃子。 慕正山看着账本,眉目紧皱,现值夏日盛产蜜桃,别说别人了,就连他院中,也连续多日添置蜜桃,供他所食。 一家子,谁会存有害人之心 念头浮现脑海,慕正山不禁发惊,后脊梁骨升起寒气。 他忍着火气,问,“夫人呢” 今儿,莲心领着两个女儿去京郊的护国寺上香祈福,澜儿归来多时,可怎还不见她们母女 大小姐身边贴身丫鬟,筠桃缩着身子,小声回话,“夫人带着两位小姐上香完毕,又去后山赏花去了,夫人觉得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没回” “放肆”慕正山的火被点燃,暴怒出口,“婆母有疾,她身为儿媳竟有心情游山玩水速速叫回” 白清芜辅助郎中开的药果然管用,不到半个时辰,老夫人转醒,听到身边嬷嬷讲述事情经过,她心里清楚,不干绣房的事。 老夫人虚弱的说,“把人抬出去吧。” 她信佛,不愿见血腥。 周嬷嬷叫了几个人,把赵菱送回庑房,给白清芜偷偷塞了几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药膏好用,先止血保命,皮肉伤还得慢慢恢复,我去和绣房管事打声招呼,什么时候好了,再去做差事。” 白清芜握紧药膏,感激道:“若不是周嬷嬷,暗中施以援手,不然” “好了,不用说那些客套话,赶紧照顾你母亲吧。” 周嬷嬷交代两句,就回去了。 白清芜将母亲扶到床榻上趴好,找到绣剪,将衣服剪开,露出遍布后背的可怖血痕,污血暗涌而出。 白凝抹着眼泪,“外祖母怎么了伤的这么重” “有娘亲在,外祖母会没有事的。”白清芜强忍心底的痛,用白酒沾湿棉花,给伤口消毒。 赵菱被疼醒,浑身都在颤颤发抖,嘴里不停呢喃着,“不是老奴,不是,老奴真的冤枉啊,求老爷饶命” 白清芜别过脸,强逼自己不要落泪。 在这个没有人权,极重尊卑的古代,奴婢的命就可如此轻贱 消毒过后,白清芜让小凝儿拿针线过来,“娘,一会儿要缝合伤口,没有麻药,且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她将棉布塞到娘的口中,将每道伤口缝合起来。 期间,赵菱痛醒了好几次,小凝儿整个身体都压在外祖母的腿上,防止她乱扑腾,再将好不容易缝合好的伤口崩开。 白清芜把周嬷嬷给的药膏,敷在伤口上,果真是极好用的,很快就止 住了血。 赵菱沉沉陷入昏迷。 她还没松口气,就看到环竹撞开门,“快,夫人和二小姐叫你过去” 夫人和二小姐回来了 就算母亲重伤在塌,主人来叫,白清芜这个做奴婢的,也不能拒绝不去,正好借机给娘正名,洗刷桃子的罪名。 她只得嘱咐小凝儿,“娘亲有事要出去,” 跟着环竹去了水华居,不成想老爷也在,隔着厚重的门,都能听到里面训斥声,掺杂着几道委屈的女音。 “老爷极重孝道,骤然婆母重病,心里有火气朝莲心发,是甘愿受着的,老爷可别憋着气,再着急病了,可总归也要听莲心一言。” “下人来过护国寺,禀明澜儿后,她就与我说,有事先下山了,我与明儿直到回家来,才知晓。” 慕明珠满腹委屈,顺着母亲的话,争辩了两句。 门外,环竹递给白清芜一个眼神,“先候着。” “行了。”再传来老爷声音时,显然怒气已减了大半,“我来只是想问清一件事。” “绣房的管事说,衣裳布料送给母亲前两日,曾拿给你看过,是不是你当时没注注意,触碰时沾染上去的。” 凌莲心仔细回忆,想起确实有这件事。 “我是洗过手的,更何况那天,我也没吃桃子。” 慕正山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看她神态无虞,不像说假。 “那明儿呢” “我那天在屋里看什么对,连环画”慕明珠表示,她就没去过母亲那,“且有奴婢作证。” 凌莲心脸色微红,低头轻咳两声,明儿真是说话没个避讳。 好在老爷,不知道是什么。 “老爷如此问,可是疑心我”凌莲心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望向慕正山的眼神,透满了浓浓伤情,“夫妻几十载,老爷连点信任都没有么” “那莲心还不如死了以证清白” 当她是傻的,在这深宅里熬了几十年,是颗树都成精了,知道枝叶往哪长。 能造成大面积红疹,单单只是触碰两下那么简单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二十四章 事情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正山扶着凌莲心起来,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哄着,“你看你,我象征性问两句,好给母亲交代就是了。” 凌莲心绞着帕子,想着办法,“都是莲心不好,不为婆母所喜,她在病中精神不佳,难免会迁怒与我,只要她心情舒畅,身体能恢复快些,让莲心去给她磕头都行。” “你啊,可千万别去。”慕正山一想两人碰上,定又大闹,就不由得感到头疼,赶忙阻止,“这些日,管好内宅就行。” 自古,婆媳就是难题,他夹在中间也难以调和。 “那全听老爷的。”凌莲心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再着手排查。” “嗯。”慕正山答应下,严肃道:“绝不姑息” 倒要看看,是谁在他眼皮子底下使阴招。 眼下这个时辰,他该去处理政务了,和夫人宽慰了两句,便离开水华居。 上一秒,凌莲心还满脸担忧,顷刻间荡然无存,恨不得跪在菩萨面前,多添几炷香,保佑那老太婆一病不起,索性病死了最好。 看谁还能碍着,她拿到管家权。 凌莲心坐回主位上,收起得意的笑容,对着外面的人,道:“进来吧。” 白清芜进了屋子,见礼。 “赵菱只是缝绣衣服,期间有人将衣服带出绣房,交给梵安居的人,再递到老夫人手中,由人伺候试衣,不知辗转经了多少人的手,绝不是赵菱所为,还望夫人明察。” 她条理清晰的分析着,帮娘洗清嫌疑。 凌莲心拨弄了下指甲,轻蔑的眼角上挑,“就她那个鼠胆子,做不出来。” 白清芜: 这句话骂人中,怎么还一丢丢袒护的意思 “还是夫人慧眼。”她违心的说着恭维话。 凌莲心饶有兴味的开口,“既然说不是赵菱,那你可有什么人选” 白清芜含蓄的表示,“我是个蠢笨的,只知埋头做活,没有断案的能耐,实难替夫人分忧。” 凌莲心笑了,除了长相之外,她哪点与蠢笨,沾得上边越是外表看似人畜无害的,越是鬼心思多。 她不紧不慢的威胁着,“抓不到真凶,赵菱就会被打死。” 这是逼着白清芜想招呢,虽然心里有了些定论,可只想为娘脱困,不想惹火上身。 可现下 白清芜横下心,道:“其实,桃子用途不仅是吃,它的汁水可以添加进胭脂水粉中,点唇时留有淡淡的桃子香气,在上京城中颇受风靡。” 在一开始老爷调查时,就偏离了方向,有人既暗藏祸心,又怎会做的如此招眼。 为了留香绵长,制作时,在胭脂水粉中添加大量的桃子汁,只要在布料上涂抹够多,就能导致红疹病发。 凌莲心眼眸发亮,她怎么没想到这点 这个白清芜,有两把刷子,在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处。 她按捺不住的兴奋,转头问,“明儿,你可有这样的脂粉” “母亲这是什么话难道怀疑是我不成,”慕明珠生气的嘟着嘴,“我都是用玫瑰香的脂粉,桃子味那种素雅寡淡的,我可用不来。” “都在妆奁里,不信,母亲自己去闻闻” 凌莲心想:明儿这脑子,真是半点不开窍。 “有这功夫,我去闻慕微澜的。”她瞬时气焰高涨,如同斗胜的公鸡,扬声道:“周妈,立刻叫几个可用的下人,去瑶光居搜查” 周嬷嬷瞥了一眼白清芜,称,“是。” 唉,无论结果怎么样,这回,白清芜将大小姐得罪了干净。 看着母亲风风火火的背影,慕明珠仍是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干,她让将白清芜拉进内室里,抽出深层的抽屉,翻翻找找了一通,“哎,我之前贪玩从楼梯下摔下来过,那瓶治伤最好用的药膏放哪去了” “二小姐哪能记得,还是让奴婢来找吧。”环竹上前帮忙,语气有些发酸,“那是宫廷秘方,老爷当时特意去求得,用过之后不留疤痕,二小姐对你可真好。” “这般贵重。”白清芜顿时觉得,二小姐这个大腿,她抱对了 环竹从里面的小盒子里翻找出来。 “贵重什么救命的东西嘛,有用就行。”慕明珠将药膏交给白清芜,存着愧疚的说,“本来就不关你娘的事,我替父亲道歉。” 白清芜被感动到了,眼眶微微泛红,虽说二小姐头脑简单,但她是非分明善待下人,确是很 难得。 白清芜带着药膏,回到庑房,给赵菱换药。 “外祖母刚醒了一回,喊疼,我拿了水给她喝,又睡了过去。”白凝懂事的守在床榻边,寸步不离。 白清芜重新上药,肉眼可见的好用,找来干净白布包扎好。 她们置身庑房,还不知外头已鸡飞蛋打,闹翻了天。 瑶光居 慕微澜被两个老妈子,一左一右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有几个丫鬟,强行闯进她的屋子,四处翻找了起来,她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甚至还将肚兜都从柜子里抽出来,随手扔在地上。 再能隐忍的脾气,也遭不住了,“凌莲心你要干什么” “你们这群贱婢是疯了吗” 慕微澜简直不可置信,她侍疾累了,刚躺下歇息会,这帮人就强闯进来,将她扯出屋子,像强盗般翻箱倒柜。 凌莲心浑然不在意,慕微澜的叫嚣,只是一味指挥着人好好搜刮,不要放过任何犄角旮旯。 有些下人老远听到动静,偷偷聚在水华居门口,窃窃议论,垫脚张望着。 “夫人这样做容易留下把柄,大小姐回头再去找老爷告状。”周嬷嬷皱眉,这闹得如此之大,恐怕难以收场。 “是老爷下令,绝不姑息养奸。” 凌莲心稳操胜券,才敢扯破了脸皮,狠狠羞辱慕微澜一顿。 知道她最喜欢用栀子c桃子等甜腻淡香,有把握能在她房间中,搜出这类物什。 果然不出所料,没用多长时间,有丫鬟找到了一个口脂盒子,献宝似的捧给夫人,“奴婢找到可疑东西,请夫人细查。” 凌莲心打开,细细一闻,眸色微眯。 她二话不说,上前几步,大耳光子直接扇在慕微澜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干脆又利索。 “住手”一道玄色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将两个嬷嬷踹翻在地。 紧紧抱住那抹摇摇欲坠的倩影。 凌莲心见到来人,脸色大变,“太子殿下” 第二十五章 美人在怀,太子乱了心智 太子殿下是怎么闯进慕国公府的内宅,还与慕微澜举止如此亲密 凌莲心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了。 下人们都不敢再造次,纷纷跪了一地,就连她也收敛了气焰,跪地给储君见礼。 慕微澜的一边脸高高肿起,眼泪如断线般的珍珠,落在君离渊胸口,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细弱声音说,“渊哥哥,我好疼。” 强撑着口气说完,便闭目晕厥。 这一刻,君离渊的心碎了。 “凌夫人,慕微澜纵然不是你亲生,但她也是慕家嫡长女,不该动辄打骂” 他再不顾什么身份c规矩c人伦的束缚,只想让怀里的女人不再受伤,为她遮风挡雨 “太子殿下言重了。”凌莲心慌了神,揪着帕子小心翼翼,斟酌着回话,“妾身为彻查家中的害贼” “你随便两句话,就能给慕微澜背上谋害祖母的罪名,凌夫人断案神速,要不身为女人,不能参加科考,本殿深感大梁朝廷,痛失你这位人才” 君离渊字字痛斥,怒火腾腾。 以前,澜儿与他说,后母尖酸刻薄,时常苛待,她虽为嫡女,却在府中艰难挣扎,步履维艰,他对她的情,是她唯一慰藉。 起先他还觉得,她为了博他心疼,存有夸张成分在,现在看来,她说的还含蓄了些 “太子殿下,定有什么误会,妾身虽为继母,但对两个女儿从未有偏心之处。”凌莲心急急为自己辩解。 完全忽略太子还在依依不舍的抱着慕微澜。 慕明珠听到水华居有好大的热闹,刚到门口,就看到眼前这一幕,满脸惊愕,气血顿时涌上胸口,指甲狠狠嵌入院门。 她强忍心痛走过去,艰难开口,“太子哥哥你怀里的那个女人,是我姐姐。” 君离渊这才撤开了手,将慕微澜交给筠桃,回房中安置。 等那股子气从脑门褪下,懊恼自己冲动行事了,面对未婚妻湿润的眸子,他放低姿态,耐着性子解释了句。 “母后头风痼疾渐愈,得知君老夫人生病,曾请过御医未果,便让本殿带两个御医进府,代替母后来看望,我路过此处,见你姐姐挨打,就从中调和一番。” 君离渊说辞虽然有些牵强,但弱化了整件事的冲突,也算保全两家颜面。 慕明珠擦着眼泪,倔强的不肯松口,“太子哥哥,瞧我是瞎的” 她的未婚夫和她的姐姐,光天化日深情相拥,她是什么一个天大的笑话么 “明儿”凌莲心厉声呵斥,“殿下面前,规矩礼数都忘了么还不赶快跪下” 她这个糊涂女儿,可不能再说下去了 今日所有事,只能息事宁人,若是闹大,整个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可慕明珠的性子被骄纵惯了,不知道收敛,只认同一个念头,她与母亲都没有做错,为何要忍气吞声 “太子哥哥怕是不知道,慕微澜是个蛇蝎心肠吧她明知祖母触碰桃子汁水就会起严重的红疹,却将含有的香粉,洒在祖母的衣裳里。” “母亲处置慕微澜,为的是还家宅安宁” 慕明珠一口气将事情原委经过,悉数讲明白,她不想让太子哥哥误会,对她们母女产生偏见。 凌莲心捂脸,这个女儿,她真的心累带不动。 找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齐齐将这件事按下,可现在,她实在没有能扭转局面的办法了。 “慕二小姐,本殿以前认为你单纯无害,现在看来,你蠢得无可救药。” 君离渊心底盈满了嫌弃,甚至后悔了,一个没有任何手段和心机的女人,将来如何做他的太子妃,既而母仪天下 屋里里面,主仆两人立在窗前,影影绰绰的看着模糊院景。 慕微澜品着茶,闲适摇着团扇,脸颊的红肿处,被筠桃冰敷下去大半,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又不是太疼,一巴掌换了这么多好处,真真是值了。 “凌莲心的脑子,是不是上香时候,被菩萨开了光,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好使,我险些暴露。” 她心有余悸,以为这次要栽跟头,意料之外渊哥哥居然恰巧的出现了。 众目睽之下,睽英雄救美,还对慕明珠说出如此冷情的话,简直美好到不真实,以为自己在做梦。 “大小姐冒着极大的风险,让老夫人生病,这样太子殿下就可借着探望名义进内宅,虽是兵行险招,但也足见殿下对你情至深了。” 筠桃很为主子感到高兴,百忍之后,换得苦尽甘来。 “上次在瑶姐姐家里,发生野猫的事,我连担心了好几日,生怕会受渊哥哥厌弃,才出此下策引他见面,今天看他这般护我,我心里就放心多了。” 慕微澜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眼角挂着泪珠,笑得肆意。 在慕国公府的小路上,有两道身影,急急奔着。 “快些再快些恐要出大事”环竹拉着白清芜的手,不停催促着。 她陪着二小姐去瞧热闹,却当场瞧见太子殿下抱着大小姐,眼看二小姐就冲两人去了,她没有拉得住,铁定知道要坏事,掉头就去找白清芜了。 白清芜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在前面机械的跑,魂魄在后头拼老命的追,环竹要是搁现代,铁定是个妥妥的长跑冠军。 等她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事态已往覆水难收的地步发展。 环竹坚定的看着白清芜,给她鼓气,“加油全靠你了我和二小姐都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说完,就给她屁股来了一巴掌,直接打进水华居。 “二小姐。”白清芜来到慕明珠身边,气息间都有些急促,她将厚厚账簿呈到众人面前,“二小姐命奴婢彻查老夫人生病之事,现已找出真凶。” 凌莲心紧紧拧着柳眉,内心只想咆哮,这个女人又跑出来添什么乱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清芜缓缓说出那人的名字,“筠桃。” “夫人在大小姐房中,搜出那盒桃子香粉不假,但她贵为主子,怎会用轻贱的东西,是她身边丫鬟叫筠桃的,从府外购买带进来,账簿皆有记载。” “筠桃明知老夫人触碰桃子就会起红疹,还故意为之,实存祸心,还请夫人发落” 白清芜紧紧攥着二小姐的手,阵阵暖意袭来,暖了她冰凉的身子。 一张一合,用口型告诉她,“你要还想做太子妃,就闭嘴,剩下的交给我。” 事已至此,凌莲心只得以损止损,顺着白清芜的话,将罪名推到筠桃身上,“微澜是个没心眼的孩子,身边有个祸害竟不知,快将人抓来” 在屋里,还沉浸在感动中的慕微澜,形势急转直下,眼看着贴身丫鬟被从自己身边抓走,她也顾不得了,跟着出去。 “大小姐不是还晕着么这么快就能下榻走动了”白清芜轻讽出声。 打着为她的好旗号,吩咐丫鬟们,“大小姐本就体弱,感染了风寒可怎生是好,还不赶紧带回去。” “大小姐不用担心,有太子殿下在,夫人定会秉公处理,绝不放过有祸心之人。”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二十六章 发下宏愿,励志恢复自由身 筠桃被丫鬟们桎梏住,无助又委屈,盈满求救的眼眸看向大小姐。 慕微澜深吸一口气,“筠桃自幼侍奉我,谨小慎微,从不怠慢,她断然做不出害祖母的事情,也没理由啊。” 慕明珠嘲讽出声,“害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姐姐,你可别被坏人蒙了双眼,引狼入入室且不知,这要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慕微澜气被得胸口火辣辣的疼。 “太子殿下。”凌莲心端出主母样,适时提醒道:“这毕竟是慕国公府内宅之事,你身为外男多有不便。” 君离渊意气出头,为的是慕微澜安全,现下事态平稳,真凶已被抓到,再没有厚着脸皮赖下的道理。 他微微颔首,“凌夫人,是本殿多有叨扰,告辞。” 慕微澜咬着唇瓣,她知道渊哥哥一旦走了,那筠桃怕是保不住了。 “行了,我也不愿做个恶人,再落个后母苛待名声。”凌莲心甩了帕子,抚了抚鬓,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吩咐道:“将筠桃提到老爷那,由他来决断吧。” “你有什么,自去求老爷吧。” 说完,就带着慕明珠从水华居扬长离去。 闹了好几日,宅子里鸡飞狗跳的,总算能清净了。 筠桃哭喊着被拖走的,闹着要大小姐去老爷那替她说情,围观的丫鬟下人们,也被周嬷嬷说教走了,做鸟兽鱼散,撤了个干净。 回到瑶光居。 慕明珠还是没从刚才那件事缓过来,气得摔了茶盏。 周嬷嬷刚想上前收拾,凌莲心制止道:“让她闹,也就能关起门来,摔东西砸碗发脾气,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耐” “母亲,太子哥哥他居然他从来都对我淡淡的,却护着慕微澜那个贱人” 慕明珠发髻钗子都散了,哪还有点名门贵女的模样,看到站在角落里不发一言的白清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你,慕微澜的桃子花粉害得祖母病发,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她身败名裂,硬是说成筠桃藏的。” 太子哥哥的垂怜,母亲和白清芜的遮掩,她焉能不发疯 “我的二小姐,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白清芜摊开手,深感心累,安抚似的和她解释道。 “先不论别的,若是慕国公府出了个有这样污点的女儿,二小姐别说嫁进皇家,怕是连山野村夫都难匹配上。” 慕明珠怔怔的坐回椅子上,寻回了些理智。 凌莲心投给白清芜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丫头是想到点子上了。 “你贵为慕家嫡女,是皇上亲自下旨订的婚约,还怕慕微澜那个贱蹄子不成” “可母亲。”慕明珠犹豫的开口,心里不是个滋味,“你说祖母对慕微澜那么好,为什么她还要做这种事” 祖母偏心慕微澜,是宠溺到骨子里头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凌莲心也觉得疑惑。 老夫人出身皇家,钱财富贵不缺,又是个喜清净的性子,本该颐养天年,万事不愁,却吊着气握着管家权不撒手。 就是怕撒手不管,做后母的她会虐待慕微澜。 想到这,凌莲心转头叮嘱明儿,“说好了,可别去找你父亲闹去,你祖母那,也缄口不言。” “慕微澜是有心机的,她那个嘴,黑变白扁成圆,你再吃了亏。” 慕明珠恨恨不平,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选择听从母亲的。 “清芜啊。”凌莲心看向她的眼神,难得带着温善,“你母亲受了苦,让周嬷嬷出府给你寻个郎中,好好医治。” “这袋银钱,就当是买药用了。”凌莲心塞给她的一荷包沉甸甸银子。 历经此事,瞧出这个丫头,是真心为了慕明珠好,对她的看法,也有了极大改观。 “谢夫人。”白清芜说道。 说话光景,有老爷身边的小厮来传话,隔着雕花屏风回禀给夫人。 “丫鬟筠桃的身契,老爷已发卖给人牙子了。” 凌莲心微微挑眉,“只是发卖”按着老爷的脾气,不应该啊。 她给了周嬷嬷一个眼色,周嬷嬷心领神会,领着小厮出了门,仔细的问清楚后,回来告诉夫人。 “大小姐在书房外头长跪不起,筠桃是先夫人买回来,两人相依长大,感情深厚,说什么都要保筠桃一命。” “都把死了的人搬出来说事。”凌莲心冷笑出声,“可真有她的。” “老爷气急也得顾及大小姐感受,只说是 发卖出去,府中不能留,但大抵是充军进窑子的下场了。” 凌莲心满意的点点头。 不能治死慕微澜,但借此机会,断了她的狗腿子,也是好的。 看到筠桃落得如此下场,白清芜打了个冷颤,筠桃是个可怜人,主子犯的错,却毁了她的命 而自己,为了保护家人,置身宅斗漩涡,越陷越深,终有一天能全身而退么 怀着满腹心事,白清芜步履沉重的回到庑房。 赵菱已经清醒了,趴在塌上疼得直哼哼,白凝踮着脚尖,努力扇团扇,希望凉风能减轻外祖母痛楚。 “娘亲,你回来了”她见到娘亲,心就安了。 “嗯。”白清芜拧干帕子,覆在赵菱额头上,轻声问,“娘感觉好点没有” 赵菱苦笑一声,“我没事,没死就好。” “尽管安心养病,筠桃已获罪。”白清芜劝她不用多想。 “是她”赵菱感到疑惑。 “嘘。”白清芜示意噤言,她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房门被推开,周嬷嬷笑眯眯的进来,身后跟着郎中和几个丫鬟,她对赵菱道:“夫人知道你受了冤,特请了郎中过来。” 丫鬟们也将手里捧着的托盘放下,都是些名贵补品,塞了大半个屋子。 赵菱对于夫人突然的示好,警惕绷紧身子,“我没事,好的差不多了,就不用麻烦咳咳,郎中了。” “你快别逞强了。”周嬷嬷无奈摇头,她还是老样子,油盐不进。 “娘,夫人心意总归要受着,不怕有我在。”白清芜轻声劝着。 好说歹说,郎中给重新换了药,里面带些麻沸散的成分,痛症压住了大半。 看到娘舒展了眉头,白清芜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等外人都散去,她不敢隐瞒,将桃子花粉的事情说清。 “你你竟然”赵菱一拳垂在她胸口上,气得连连咳嗽,后背刚包扎好的伤口差点裂开。 她忧心重重,叹道:“大小姐焉能放过你” “娘,大小姐早就想杀我和小凝儿。”白清芜努力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眸色骤然变得坚定c “卖身为奴,生死皆不由己,我今日发下宏愿,一定带娘和小凝儿脱离奴籍,不再仰人鼻息而活”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二十七章 小凝儿有学堂可以上了 赵菱看着芜儿认真的模样,强撑着身子起来抱她,哭噎着喊出声,“芜儿啊,这岂是容易的” “我就怕,我们还没有脱离奴籍,你的命就没了。” 白清芜暖暖的抱住了娘,将头埋在她颈间,闷闷的说,“娘,我不想再让小凝儿重蹈覆辙,不再受主子压榨欺凌。” “历经鬼门关一遭,我想保护自己,也想保护你和女儿。” “我早已长大为人,会替父亲撑起这个家。” 赵菱早已泪流满面,紧紧回抱着,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着。 白清芜抬起头,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娘别哭,以后为了你和小凝儿,我也要保重自己。” 这一刻,赵菱所有压抑的心结都被消散了。 一同消散的,还有她之前蠢到不可救药,仍旧坚持不变的老旧观念。 以为守拙安静,不争不斗躲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过日子,就能安稳求生,可现实种种,早就为悖论。 她要快点养好伤,振作起来,重拾刻意隐藏的绣工,帮芜儿攒更多的银子,争取早日离开这座深宅。 翌日,清晨阳光照进破败庑房,镀上一层暖洋洋的光。 白清芜给小凝儿和娘做好早饭,简单收拾完毕,就先出了府,直奔上京城街。 人群熙熙攘攘,街上叫卖井然有序。 她计划是先找到合适的学堂,再商讨好价钱,东拼西凑的将小凝儿送去读书,过了年都该六岁了,搁现代早该启蒙了。 转了两条街,却与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处处碰壁。 “出去,出去这里不收女娃子。”伙计语气不耐烦,直接撵人走,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第一次听说,女娃需要读书。 白清芜不死心的问,“那你知道哪里有女子学堂么” 伙计嘲讽笑出声,“别说单独有个女子学堂,就是男子学堂里也不会收女娃的,真不够出来丢人现眼的” 话落,他就重重摔门,将人扔在门外。 白清芜抬头看了看匾额,用金粉描绘出四个大字育林书院 这是上京城中最富有盛名的学堂,规模和教书方面极为顶尖,若是连他家都说没有女子可以上的学堂,那真的是没有出路了 长街右侧,有辆马车疾驰而过,一阵风袭来,掀起轿子帘。 马车里的夜久殇正闭目假寐,像是感应到什么,他睁开鹰眸,微微侧目,注意到站在街边,发怔的白清芜。 “前面胡同巷,停。”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 车夫领命,驶出一段距离,还没停稳,夜王殿下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夜久殇穿过人群,走近白清芜身边,也学着她抬头看匾额,平平无奇的东西而已,他被勾起了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啊”白清芜冷不丁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见是阿九,嗔道:“你是属猫的,走路没动静。” 她想到阿九是个小官,万一有什么门路呢,就将小凝儿上学堂的事情告诉他。 “可我几乎找遍了,没有人愿意收女孩子。”白清芜郁郁的叹了口气。 在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社会,女子出门学习知识,就会被人戳脊梁骨的骂,实在是太不公了。 夜久殇听完后,表示,“确实没有。” 白清芜最后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她垂下眸,眼眸中流动着黯然。 “但有些大臣家,会在府中设立私塾,让女儿们识礼,请老夫子去授课,若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夜久殇的话,无疑是天大喜讯。 “真的吗”白清芜情绪有些激动。 欣喜之余,她很快冷静下来,“会不会很麻烦你” 还得靠阿九从中疏通,破费些波折力气,小凝儿出身奴仆之女,怕是那些官宅小姐,不愿与她同处。 “不要紧,我认识位大人,官衔御史令,他家唯有一个年幼女儿启蒙,正缺个伴读,也与白凝年纪相仿,我与他说情,应该会答应。” 夜久殇两三句话,化解了白清芜心底的顾虑。 他垂眸,眼角带着缕笑意,“其实,在白凝入学堂的事情上,你很有远见。” 他发现,白清芜与别的女人很不一样,许多想法都是超出普通人的认知,怪厉害的。 “为人父母,总归要给孩子铺最好的路。”白清芜第一次当娘,许多东西还是现学的,还需更精进才是。 “不过,我们先说好了。”她神情一肃,认真的 掰着手指头算道:“一码归一码,小凝儿上学堂的费用,要算清楚。” 夜久殇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心底那片因进皇宫面见父皇,闹得不欢而散的阴霾散去。 似乎每次遇到她后,心情就会莫名其妙的好起来。 “哎,你别笑呀。”白清芜拍了拍他肩膀,竖起大把拇指,“阿九,你这人没得说,非常仗义。” “但你做差事也不容易,还得攒钱娶媳妇,不能因觉得我可怜,就接济我。”她生怕不提前说清楚,以阿九为人,是真的能干出来。 阿九为她解决了事情,总不能再占便宜,显得她多不厚道。 “你不知道吗”夜久殇沉吟出声,“伴读不用交钱,反而要倒给银钱。” 白清芜:是吗 还有这等子好事她被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有些晕乎。 看出她的疑惑,夜久殇补了句解释,“你也知道,女子从不上课堂,御史令家的女儿像找个伴读,很难。” “好。”白清芜懵懵的点头,“那多谢阿九了。” “小事。”夜久殇看她迷糊的样子,不禁失笑,“三日之内,我会派人给你传消息。” 白清芜想起上次的糕饼,也是他手下翻墙送进来的,感叹现在内卷如此严重,巡城官兵都必须配备好身手。 夜久殇要去御史令家说情,白清芜也不方便跟着,两人在巷口告别。 她走出了几步远,忽然回眸浅浅一笑,不好意思的轻声说着,“我发现,阿九是我的福星。” 每次遇到他,都会出乎意料。 夜久殇说了句玩笑,“那你得回去,没事多给我上两炷香,或许我比菩萨还好使。” 他不用她记得所谓恩情,难得遇到一个他愿用真心帮忙的人,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出乎意料。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二十八章 白凝是夜王殿下的私生女? 白清芜回到府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娘。 赵菱身下垫着厚厚褥子,半倚靠着,手中正专心致志的捏针挑线,绣布上一只栩栩如生的鸳鸯,绣成了大半。 “娘,你怎么起来了快好生歇息着。” 病还没好利索呢,怎能忙碌费心神,白清芜想要扶她躺下,却被她制止了。 她将绣布递到芜儿面前,歪着头,问:“我绣的好不好看” “真好看。”白清芜眼眸一亮,绝对不是敷衍,娘绣的戏水鸳鸯,仿佛活灵活现,如同真的一般。 “没想到娘的绣技,这般高超。” “你外公原是开绣房的,因赌家境衰败,又逢灾年我被迫没入奴籍,好在这绣技没有失传。”赵菱穿针引线间,和芜儿谈及过去。 既而又认识到错处,反省道:“之前是我不好,一味藏着掖着,不想张扬惹事,现在也能靠偷偷卖些绣品,添补家用。” “娘等身体好了,有的是时间去绣,不急于一时。”白清芜抢过绣布,让小凝儿藏起来,说什么都不许她绣了。 赵菱见阻止不成,只好乖乖的听芜儿话,重新躺好。 白清芜给她换药,掀开衣襟发现,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渐渐愈合。 “你今天出去打听学堂,怎么样了还缺多少银钱”赵菱又忍不住碎碎念起来,“就让我赶紧赶制些绣工,好赶快卖了,凑集学费才是。” “娘放心,已经有着落了。” 白清芜眉眼含笑,转头告诉小凝儿,“就是之前那个美人哥哥,他给帮忙牵线御史令家的小姐,你去做伴读,以后就有书可以读了。” “伴读还另算份工钱呢。” 她说这句话,是想让娘放心,别老不好好养伤,一门心思绣东西。 白凝欢呼出声,高兴拍着小手掌,眼眸中充满了对之后日子的向往,“我不仅可以学知识,也能挣一份银钱,太好啦” “银钱无所谓。”白清芜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叮嘱着,“学知识,改变命运才最为要紧。” 白凝重重点头,她不会辜负娘亲的期望,也不会浪费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美人哥哥”赵菱听糊涂了,“什么美人哥哥” 白清芜和小凝儿对视一眼,将之前救过阿九的事情,讲与娘听。 直接把赵菱吓傻了,直呼,“天呐” 白清芜赶紧按住那股子苗头,“娘,要不是铤而走险相救,也没有小凝儿的学堂呀,所以佛语说的对,因果轮回皆有好报。” 赵菱觉得颇有道理,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三人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眼眸中充满神采,以后的日子定会越过越宽敞明亮。 御史令府内 张翰然跟在夜王殿下身后,慢吞吞往前挪着,保持着忽远忽近的距离。 他趁不注意,赶紧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明明三伏夏日,陪着夜王殿下逛着自家府邸,怎么还能感到忐忑不安,冷汗嗖嗖的往外冒呢。 过了许久,夜王殿下总算是停住脚步,开了金口,“你家这宅子” “回禀夜王殿下,宅子装潢走得田园简朴风,朴素无华才能更贴民生,关系子民。” 张翰然内心很委屈,谁家官宅能像他家这样,看起来就很穷。 “不必。”夜久殇摆手,“我出钱,你重新装饰一番。” “啊”张翰然懵在当场,都说夜王殿下矜贵清冷,让人揣摩不透心思,可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 “在这里。”夜久殇指着一片花园地,“推翻,建个小学堂。” 他见张翰然,只顾着张个大嘴巴,也不出个声,只得耐着性子问,“有问题” “没,没”张翰然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敢问吗。 “你家有个女儿七岁,我以前见过,性子娴静内敛,不像是能欺负人的,我这有个囡囡六岁,等请李老太傅过府,一同在你家上学堂。” 夜久殇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交给张翰然,他定睛一看,上面赫然画好了,建造学堂事宜。 这这这 张翰然脑袋瓜子飞速运转,一掐大腿悟透彻了。 夜王殿下要让女娃读书,还特地请极具盛名做太傅几十年的李大人,一对二的开小课教授,却又不能放进夜王府,兜兜绕绕找了他这个五品芝麻官。 他家女儿与淑,与那女娃年纪相仿,也相中了与淑的脾气性格好。 能让夜王殿下如此上心的女娃,难不成是私生女 张翰然手握皇家秘辛,却没丁点吃瓜的快乐,他赶紧拍着马屁,表明自己态度,“下官一定对这位” “白凝。”夜久殇说。 “对,白凝小姐视如己出,呸”张翰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换个说辞,“将白凝小姐视做贵人以待。” 夜久殇露出满意的神色,微微一笑,“有数就好。” 张翰然替自己捏了一把汗,夜王殿下不冲自己笑还好,一笑他差点腿软。 将这位主儿前脚送出府,后脚就有工人木材陆续登场,风风火火的动工,挽起衣袖卖力干起来。 御史令家的夫人,出门和小姐妹刚品茶,等再回家时,看到庭院一片狼藉,还被挖了好几处大深坑,顿觉眼前发黑,要是没个丫鬟扶着,怕就一头栽进坑里了。 “小翠,咱是不是走错家门了”御史令夫人茫然的问向身边丫鬟。 走时候好端端的,回来时候家竟被拆了 “夫人没走错。”张翰然听到夫人回来消息,赶紧出来和她解释。 听完之后,柏碧震惊当场,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夜王殿下不会让咱们夫妇,替他养私生女么” “你想啥呢。”张翰然示意她小点声,这是能宣之于口的事吗。 “这些时日就辛苦夫人,帮盯着修园子的事了。” “这倒不是辛苦的事。”柏碧想到,“与淑有的,白凝小姐也得有,甚至得更好,我赶紧再上街采买些物件。” 事不宜迟,来不及歇脚喝口水,她揣好了银两,便上街了去。 御史令家这几日,哐哐修园子的声音就没断过,一顿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总算是没耽误工期,顺顺当当将小课堂开了起来。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二十九章 他要出征了 清晨。 白清芜将买好的新衣给小凝儿穿戴好,头顶上扎了两个小揪揪,藕粉双夹领小袄,衬得小人儿粉雕玉琢,尤为可爱。 赵菱也拿出赶制好精美的小布包,再检查遍狼毫笔墨,确保没有遗漏的地方。 “去了好好听夫子讲课,做到懂事守礼。”白清芜俯下身,嘱咐着。 白凝拍着小胸脯,奶声奶气的保证道:“娘亲这话说了好多天,你就放心啦。” 见时辰差不多了,她背起小布包,由娘亲牵着手,一蹦一跳的去上学堂。 出门既遇喜鹊在枝头吟叫,是有喜事的象征。 白清芜浅浅一笑,突然想起耳熟能详的儿歌,唱给小凝儿听,“小嘛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白凝挥起小手,跟着节奏一摇一晃打着节拍,湿润的眼眸盈满对学堂的憧憬。 御史令府外 夜久殇玄袍裹身,负手而立,张翰然和夫人柏碧则垫着脚紧张的张望着。 张翰然看着夜王殿下高深莫测的背影,脑子已乱成一团浆糊,想破脑袋都搞不懂,夜王殿下竟命他不许透露皇家身份,这更让他揣摩不透其心意了。 只能感叹句,套路太深啊 没过多会,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走进。 白凝远远看到美人哥哥,挣开娘亲的手,快步跑了过去,一头抱住他的大腿,甜甜唤着,“美人哥哥谢谢你啦。” 玲珑小人儿扑进怀,夜久殇化尽一身戾气,目光变得柔软,他一把将她举起,掂量了下,“唔,胖了。” 白凝嘟起小唇,鼓成包子脸,“美人哥哥难道不知道,说女孩子胖,是件不礼貌的事情呀。” 扑哧 夫人柏碧很不厚道的笑出声,转头,对上夫君哀怨的眼神,她后悔表示:实在是没能忍。 好在那名女子走近,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柏碧热络的迎了上去,自来熟招呼着,“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白清芜。” 白清芜微微作揖,回以一笑。 转头对女儿说,“小凝儿,别赖在阿九身上了,快下来。” 白凝依依不舍的离开美人哥哥怀抱,小大人似的见礼,甜甜唤道:“白凝见过叔父,叔母。” “哎。”张翰然和柏碧高兴的答应下。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柏碧越看越欢喜,起先,她心里还忐忑,这位小主儿脾气要是骄纵,会不会欺负她的女儿与淑,现在看来,比与淑都懂礼多了。 “与淑,过来。”柏碧招招手,冲着躲在门后的小女孩说道。 与淑捏着衣角,有些怕生的被丫鬟推过来,怯怯的眸子忽闪着,打量白凝。 “我送姐姐个小兔几。”白凝从衣袖中掏出一只漂亮的小兔几头挂件,精致小巧又好看。 与淑眼眸一亮,显然欢喜的紧,她看向母亲,见点了头才收下,腼腆一笑,“谢谢妹妹。” 她攥在手心里,爱不释手。 柏碧见两个孩子相处融洽,所有设想的顾虑都打消了,与淑有个玩伴,正好改改她内敛安静的性子。 她道:“夫子在小学堂等待多时,那我先将她们送进去。” “好。” 看着小凝儿远去,化成模糊的小黑点,白清芜鼻尖一酸,差点落了泪。 纵然不舍,孩子大了,也不能总留在身边。 从御史令府离开,两人并肩走在上京街上,人流穿插从身边而过,一时间无话。 快到慕国公府时,沉默许久的夜久殇突然开口,“边关战事四起,近日就要点兵出发了。” 白清芜停下脚步,不解的问,“你是巡防营的,也需要上战场吗” “嗯。”夜久殇淡淡应着,下句话才是最主要的,“若你和小凝儿遇到什么事,可以找御史令大人帮忙,我和他打过招呼了。” “会不会太麻烦人家。”白清芜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夜久殇还有政务要忙,先行走了。 等傍晚时,太阳将将落山,还没有等白清芜去接,御史令家的家丁丫鬟,就将白凝给送了过来。 两行人正撞门口相遇。 白清芜感到吃惊,拉过小凝儿,连忙道谢,“这也太麻烦张夫人了。” 张夫人身边的丫鬟小翠,笑眯眯道:“说的哪里话,白凝小姐乖巧懂事,夫子还夸 她很有天赋呢,是块读书料子。” 白凝傲娇的扬起下巴,等着娘亲夸奖。 白清芜奖励她一个大大的口水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凝儿真棒。” 小翠含笑作揖,“那奴婢先回去伺候夫人了。” 送走了御史令家的人,白清芜牵着小凝儿的手回庑房。 她将今日夫子教的诗词,生字完整的背了下来,果真是才思敏捷,过目不忘。 赵菱倚在塌上,眼睛里闪着浑动的泪珠,她有些哽咽出口,“咱家几代,总算能出个读书人了。” 白清芜之前特意去街上买了些佳肴吃食,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三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顿好的。 很快,小凝儿打起了瞌睡,白清芜吹灭蜡烛,将她抱进被窝里,相拥而眠,酣甜进入梦乡。 经过连日修养,赵菱身体恢复很快,能下地走动了,便歇不住的回绣房做工了。 白清芜还在被窝里呢,就被环竹提溜着耳朵拎起来,叫去给大小姐梳洗装扮。 她泛着困意的问,“二小姐今日做什么宴,要去这么早” “不是宴。”慕明珠也困得直打哈欠,迷迷糊糊将从父亲那听来的消息讲出来。 “前些日,归顺我朝的瓦赖部落反叛了,联合周遭十几个大小部落,集结三十万军队与边境,那位素有战神之称的夜王殿下,要领兵去战场了。” “太子哥哥决定在皇城楼下亲自点兵,共饮下践行酒,鼓舞士气,也遍邀百官家眷。” 白清芜在心里暗暗吐槽:人家夜王上战场,关太子什么事 二小姐起得晚,已耽搁些时辰了,环竹瞧着老爷和大小姐的马车都先走了,赶紧催了又催,这才紧赶慢赶的往皇城楼去。 路上,凌莲心和慕明珠感觉这马车,不仅颠簸厉害,还驶得极其缓慢,差点把她俩给晃吐了。 凌莲心眉心一皱,掀开帘子冲车夫说道:“怎么驾的车” 车夫也极力挥舞皮鞭,操控着马儿,急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回话,“夫人,这马不知道今儿怎么了,一直拉肚子,拉一道了。” 凌莲心: 白清芜: 慕明珠一拍大腿,如茅塞顿开,“肯定是慕微澜,她给马喂了巴豆,就不想让我去” 白清芜扶额,就为了谁能早去,多给太子殿下送几眼秋波,至于吗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三十章 皇城点兵,振奋人心! 凌莲心恨恨的攥着帕子,气得眼角抽搐,“好个慕微澜” 立即吩咐车夫,“抽,狠狠的抽,就算抽烂了,也不能耽误事。” 车夫欲哭无泪的答应,这是他能想快就快的吗真把马抽急眼了,惊厥撂蹄子不干,再闪着车厢里的主子们,他罪就更重了。 总算有惊无险的挨到黄城楼边,但路已被堵得水泄不通,她们一行人,只能弃马车步行。 除了朝廷组织的百官和家眷在场,还有自发送行的百姓们,放眼过去,乌泱泱一片人海。 凌莲心和慕明珠来得晚,视野最佳的地方都被抢占干净了,没得办法,只能靠得远些,顶多能看见太子殿下的后脑勺。 白清芜被人山人海的阵仗看懵了,趁着夫人和二小姐注意力都在前方。 她偷偷拉过环竹,问,“之前举办点兵仪式,也有这么些人吗” 环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呆板,而是透着浓浓神往,“那得看是什么人了,夜王殿下披甲上阵,自有无数百姓自发欢送。” “他可是大梁朝的神” 环竹细若蚊吟,几乎用气音与白清芜说,“其实夜王殿下军功显著,人又长得如谪仙一般,私心来讲,比太子殿下强多了。” 谪仙战神 这两个词汇,能同时形容,从尸山血海中蹚出来的夜王吗 白清芜从书穿异世而来,一直走的是宅斗路线,差点忽略了整本书构架出的世界。 她在看书时,就觉得这位夜王殿下,冷面腹黑的性格就很戳中她审美点,不近酒色,认认真真搞事业,做合格的反派大b一ss。 同时也感到心疼,他这一生,都浸在血雨腥风中。 夜王殿下是大梁朝自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异姓王,是皇帝私生子,交由夜大将军抚养长大。 其生母出身,众说风云,民间流传各种版本。 但白清芜知道最准确信息是,皇帝曾为强纳臣妻为妃,杀了官员一家,强撸宫中,被百官弹劾,臣妻在诞下一子后,皇后打着除妖妃的名义,强行逼臣妻自尽。 皇帝为平息流言,安抚百官,将皇子送出宫外,交予夜家养育。 夜家在对狄戎一战时,得不到援兵驰援,孤立无援之际,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将年仅十五的夜王夜久觞突出重围,夜家一族皆战死沙场。 后,调查援兵消失的原因,是太子君离渊暗箱操作,杀母之仇,灭族之很,从此势不两立 突然,响起如雷雨般密集洪亮的鼓点,和久久悠扬的号角声响彻四方,打断了白清芜的沉思,她眺目望去。 只见太子和夜王阔步而出,一白衣长衫书袍,一黑甲凛冽寒光,不相上下,形成视觉上的强烈对比。 列阵将士齐齐让路,高举手中的红缨枪过头顶,整齐划一的高喊道:“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夜王殿下。” 太子君离渊露出自负的笑容,意气风发,朝着将士们挥手示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带兵去战场浴血杀敌呢。 “瓦赖小儿来犯,无疑是以卵击石,诸将勇往直前,奋力杀敌,取那小儿项上人头,以祭奠大梁军旗”太子振臂高呼。 “取项上人头,祭大梁军旗” “取项上人头,祭大梁军旗” 雄厚振奋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身临其境,众人热血沸腾。 等声潮散去。 夜王殿下脸覆狼牙面具,极为狰狞,只露出一双鹰眸,目光如炬。 他缓缓开口,“杀敌数十,白银百两,封队邑;杀敌数百,黄金百两,封骠骑;杀敌数千,黄金千两,封将军;取瓦赖君主项上人头,封万户侯” 此语出,将士们兴奋的摩拳擦掌,士气瞬间带动起来,推向高潮。 “威武杀敌” “威武杀敌” “威武杀敌” 将士们的喊声中透着浓浓杀气,充满报国之志大展宏图之心 别说即将上战场的将士们了,围观百姓中,有正当年的男儿们,心里全在想,下次征兵一定报名,拼得一身功名归来 太子君离渊面色不虞,他扯动嘴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嘲讽,“还是夜王会的多啊。” 比起空喊杀敌,给予实在的好处,更能鼓舞士气。 夜久殇轻飘飘丢下句,“太子心里有数就好。” 懒得去看君离渊气成猪肝色的脸,夜久殇疾步往前走去,扯过缰绳翻身上马,接过士兵递来的烈酒,仰颈一饮而尽,狠 狠置于地上。 他抽出腰间长剑,冰冷的剑光划破长空,指天而道:“痛饮壮行酒,开拔” 皇城楼下,酒碗纷纷掷裂,溅起层层黄土,金戈铁马,朝着北上进发,誓要踏破瓦赖部落 这时,夜王殿下突然调转马头,往城楼西北角方向望去。 那片的,无论是世家小姐,还是民间女子,都争相恐后的往前挤,挥舞着手中丝帕,努力让夜王殿下注意到自己。 夜久殇扯着缰绳,调转回去,继续指挥将士陆续进发。 刚刚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白清芜的身影,转瞬即逝 白清芜目送夜王殿下的身影离开,她转头看向环竹,眼神中透出浓浓无奈,“咱可以松开了么” 从夜王看过来时,环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就没停过,简直大型追星现场。 环竹从一开始抑制不住尖叫,差点把白清芜耳膜震碎,又到狠狠抓住她胳膊,怕追星上头,再从城墙上翻下去,差点把她胳膊掐碎。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人都走没影了。”白清芜哭唧唧的想拯救自己胳膊。 环竹还是恋恋不舍,委屈的噘着嘴,“谁说没影了,夜王殿下呼吸过的空气尚在。” 白清芜: 看在环竹追的是正能量夜王殿下,不与她一般计较。 “收敛着点吧,很快要和二小姐会和了。”果然还是这句话比较奏效。 环竹点点头,“好。” 白清芜和环竹挤过人群,脚丫子都快被踩肿了,好不容易摸到马车跟前。 一并和夫人二小姐回府。 回去路上,马儿异常乖顺,顺顺当当,没出过毛病,白清芜不禁好奇,“用了什么药,这么快就好了” 凌莲心抚了抚鬓,凉凉开口,“没什么,不过调了个而已。” 白清芜心里暗想,不愧是你 回府后,凌莲心也不着急进去,拉着明儿静静等着看好戏。 过了许久,李尚书府家的马车停住,李枝瑶掀帘,小心翼翼的扶着浑身是土,灰扑扑的慕微澜下马车。 慕微澜发髻松了,首饰也不知道掉哪去了,一瘸一拐的好惨啊。 慕明珠和凌莲心对视一眼,幸灾乐祸的凑上前帮忙,“呀姐姐这是怎么了摔成这幅模样了。” 慕微澜狠狠剜了她们一眼,淬出寒光,“你少在这假惺惺的,还不是你” “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慕明珠气极,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三十一章 四角雕花灯笼,换得赞誉 李枝瑶眼看就要针尖对麦芒了,柔声调和道:“慕夫人,微澜妹妹受了伤,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我先送她进去。” “嗯。”凌莲心淡淡点头,笑话她是看够了,也该敷衍表示下,“周妈,去请个郎中来。” 别回头慕微澜去找老爷和婆母告状,说她欺负人。 周嬷嬷领命去了。 白清芜和环竹陪着二小姐回了瑶光居。 慕明珠浑身疲乏,往贵妃塌上一瘫,手指头都懒得动,环竹准备好热茶和些糕点,让她补充些体力。 她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糕点,随意说道:“你们起这么早也累坏了吧,坐下来陪我吃吧。” 起先,白清芜有些扭捏,环竹一把拉她坐下,脸颊带着笑意,“你不用板着了,关上门二小姐没那么多规矩。”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的打发着时间。 等白清芜回去时,慕明珠特意让她将没吃完的糕点,用油皮纸封着,带回去给孩子吃。 自夜王殿下北上御敌,不过七日,就将瓦赖部打的节节败退,有许多小部落递呈降表,捷报频频传进上京城。 今儿,慕国公过寿,下了朝早些回府,但因边关作战,也不能大操大办,只得关上门来,一家子人聚着,吃顿饭罢了。 日落时分,褪去燥热,凉风袭袭。 正厅,摆满了一桌子饭菜,几位主陆子续就坐。 慕微澜坐了片刻,便四处张望,转头问凌莲心,“怎么还不见妹妹” “她呀,一会就到。”凌莲心扯起嘴角,暗暗翻了个白眼,慕微澜也没多到一会儿,就想给明儿扣个帽子。 她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慕正山碗里,“这是老爷最喜欢吃的东坡肉,妾身亲自下厨做的,老爷尝尝看。” “嗯,外酥里软,入口即化,火候勾芡的刚刚好。”慕正山心不在焉的夸赞着。 他心情不是很好,只觉今年寿辰太过冷情,甚至有些憋屈,一直没有露个笑脸出来。 凌莲心最会揣摩老爷心思了,当即宽慰着,“虽说战事绵延,不能铺张,但好在不是整寿,等明年妾身定好好操办着,让老爷沾沾喜气。” 慕正山叹口气,“也好。” 老夫人斜眼看他们夫妇,面露韫色,吃个饭还狐媚的不成样子,就看在正山过寿的份上,她且忍一忍,就不多嘴多舌的,自讨惹人烦。 等了半盏茶,凌莲心还不见明儿身影,她捏着帕子,低声吩咐,“周妈,去催催。” 慕微澜凉凉勾起唇角,“妹妹怎么回事,平时请安问礼迟到就算了,今可是父亲大日子,怎好如此” 凌莲心被她一激,泛起怒色,“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慕微澜委屈不已,眼泪说掉就掉,“我” “好了。”老夫人君瑛容出言袒护,“明珠不守时,澜儿说句怎么了你有这个功夫凶人,还不如好好管教明珠才是。” 凌莲心垂眸,息了气焰,悻悻道:“儿媳记下了。” 慕微澜洒了几滴眼泪,见好就收。 周嬷嬷还没走出几步远,就撞见了二小姐,她折返回来。 “父亲,是我不好,来晚了。”还没见人,声先至。 慕明珠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绕过慕微澜,不着痕迹的往她裙子上补了脚印。 慕微澜冷不丁被扯痛,眉眼一沉,刚想发作,可慕明珠不给她张口机会。 慕明珠走到慕正山身边,拉起他胳膊,一摇一晃的撒着娇,“父亲,你陪我出去下嘛。” “胡闹。”凌莲心佯装呵斥,“还不赶紧坐下。” 明儿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就出去一小下。”慕明珠甜甜央求着。 慕正山展露笑容,点了她下鼻子,笑呵呵言,“真是拿你这个小祖宗没办法,走,陪你出去。” 父女两人挽着胳膊,往外走去,凌莲心跟在身后,慕微澜也去了,想看看慕明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只有老夫人沉得住气,坐在原位。 连廊下,漆黑一片。 慕正山刚想问责,这些下人跑哪躲懒去了。 只见,升起几缕烟火,一瞬照亮夜空,火光忽明忽暗,串联出一行字。 赫然写着 恭祝父亲四十七寿诞,福泽延绵,长命百岁 烟火簌簌落下,铺满一地星光。 倏而,烛火亮起,下人们整齐跪地,高声喊道:“恭祝老爷寿诞,福泽延年,长命 百岁” 慕正山先是看怔了,缓过神来后,抚掌爽朗大笑,“好好” 慕微澜直接看傻眼了,她不敢置信,是怎么做到的。 凌莲心事先也不知情,看到如此精心布置的场面,恨不得扑上前抱住明儿好一顿亲,干得漂亮 就连老夫人也被吸引出来,满脸惊愕。 “父亲,先别着急感动,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慕明珠调皮一笑,拍拍手。 白清芜从角门而出,身后领着一群丫鬟们,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盏雕花四角灯笼,轻轻小碎步挪近。 转动之间,四面灯笼画卷,映入众人眼帘,画中人物都是慕正山的容貌。 慕正山拿起来细细观赏,画中人从少年意气风发,到知命之年沉稳老重,跃然展现其中,他不由眼眶一热,备受感动。 “母亲,你看,这有我们的画像。”慕正山递给母亲,上面画着母慈子孝的场景。 君瑛容看着也觉欢喜,十几盏灯笼过一遍,画中人栩栩有神,让人看了目不暇接。 她难得对慕明珠露出慈爱笑容,肯定的点点头,“明珠费心了。” “我现学现卖,画得不够精细,还请祖母和父亲见谅。” 慕明珠不着痕迹的揉了揉酸涩手腕,她被白清芜逼着学画画了好几日,好在她有天资,努力没有白费。 慕正山笑得已不拢嘴,凌莲心捂嘴偷偷乐,明儿总算给她长回脸了。 “来人,正厅挂四个,书房挂四个,院里挂两个。”慕正山吩咐下人们,他要挂在最显眼处,日日都能看见。 凌莲心适时说道:“回去吧,饭菜都好凉了。” 一行人,陆续回正厅。 慕明珠跟在后面,难掩激动,小声对白清芜说,“你出的主意,简直不要太棒,就连祖母都夸了我呢。” “你以后,就是我的军师。” 白清芜被她模样逗笑了,“好,二小姐说什么,我就是什么。” 等慕明珠落座后,白清芜站在她身后,充当背景板。 饭席上,觥筹交错的说着吉利话。 慕正山高兴,连喝了几碗酒,正酣热时。 慕微澜绵里藏针,笑着开口,“看到父亲过寿,让女儿想起,昭弟弟下个月就过弱冠之年了,可以将他从清源接回来了,那我们一家子就能真正团圆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三十二章 争吵,一发不可收拾 “嗯,对。”慕正山想起远在外的昭儿,点头附和,“我等吩咐下人收拾出房间来,提早置办着。” “做女儿的本不该驳父亲话。”慕微澜一脸关切,认真提议道:“衣食自然要考虑,最重的该是教养。” 凌莲心顿时不乐意了,怒意翻滚,青着脸开口,“你这是什么话昭儿怎么就没教养了” 有什么资格,指摘她的宝贝儿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微澜委屈的辩解着,“清源毕竟是个偏远地方,夫子学堂什么的,自不如上京城好。” “对的。”慕正山出言打圆场,“介时昭儿若学文便请夫子教习,若学武就让他从慕家军,好好历练。” 白清芜起先云里雾里,后才慢慢想起来,他们口中的昭儿是谁。 慕昭,慕国公府这代唯一男丁,凌莲心所出。 因着慕昭从小体弱多病,险些夭折,请了术士来算命格,上京城的风水养活不了他,只得送去他叔父那,远走清源地界,每年除夕时,才得以回来。 “昭儿身子这两年虽是好多了,但从武还是算了吧。” 凌莲心自然心疼,儿子是她在府里站稳脚跟的倚仗,哪里舍得他去沙场拼命去。 这话,惹得老夫人君瑛容的不快,她撂了筷子,拉下脸,言语威严,“我慕家男儿,哪有不从武的” 慕正山见母亲发怒,立刻正襟危坐,低头道:“请母亲息怒。” 凌莲心咬着牙跟,被气得不轻,敢情不是你亲儿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捏紧一双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起身抚礼,耐不住脾气,与婆母顶嘴,“等昭儿回来,说上门亲事,再塞几个侍妾通房,总归不能让慕家断了香火。” 她若现在息事宁人,等回头昭儿真被送去参军,哭都没有地方哭 “你敢怨咒”君瑛容彻底冷了脸,怒摔筷子,不过说句从武,凌莲心矫情个什么劲 见状,所有人纷纷离座,低头不敢出声。 一时间,正厅寂静无声。 白清芜分析咽下情势,怕是一时半会都停不下争吵,老夫人为慕家长远计,夫人心疼孩子,谁都没有错。 所以,掰扯不清的。 她看向老夫人,君瑛容耸拉着眼皮,拧着眉,恨恨的问,“明珠已经被溺爱坏了,怎么,你还想坏了昭儿” “婆母这是哪里的话”凌莲心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澜儿是性子直了些,但没有大过错,明儿和澜儿都是你孙女,手心手背还能不一样疼” 她用帕子擦着眼泪,轻轻抽泣着。 慕微澜眼底的幸灾乐祸转瞬即逝,她柔柔开腔,“都是澜儿不好,好端端的提这些干嘛。” 走到祖母身边,帮忙拍胸口顺气,一边劝着凌莲心,“夫人也少说两句。” 她从来没有把凌莲心当做后娘来看,平时称呼只是夫人二字带过。 君瑛容和凌莲心如炬的目光都落在慕正山身上,当家主君得说句话出来吧。 慕正山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插手婆媳之争,“昭儿呢,许多年不归家,等回来团聚团聚,征求他意见,再计。” 无疑是最好的缓兵之策,也能将争吵之事含混过去。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君瑛容收敛怒容,续续教诲着。 言语间颇有些后悔的意味,“当年,你父亲战死,慕家男丁凋零不已,你尚小,我实在是心痛难忍,没让你从军。” “慕家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安能吃上几年” 君瑛容提到这里,难免泛起阵阵心酸,她哀声叹气道:“难道也要落得,眼看那高楼起,眼看那高楼塌的下场” “母亲言重了。”慕正山提耳听训斥,“儿子虽不济,好在还有慕家军在,明儿与太子婚事就在眼前,将来自能长远。” 他这话中,颇有自负的意味。 君瑛容重重拍着桌子,眼中尽是气愤,“有慕家军,才有太子妃” 太子殿下空有文臣支持,武将只对夜王殿下唯命是从,慕家军是太子殿下最缺的那一环啊。 “慕家军里,若没有慕家男儿做将领,他日尽归太子之手,哪还有慕国公府什么事”如此严峻的形势,她那个儿子,怎么就看不清呢 慕正山身子一抖,低声提醒,“母亲慎言。” 吩咐在正厅的下人们,“都先退下。” 白清芜正在外围吃瓜,正感叹着老夫人当得上女中诸葛这个称号,不愧出身 皇室,眼光毒辣,思虑长久。 慕国公府在书中就被形容成:金絮在外败絮其中。 然后她就被无情驱赶,只能随着其他下人褪了出去。 临出去前,还看到老夫人一把扯过慕微澜的手,将她推正山身边。 耳边飘过一句话,“你看看明珠说的好听心思简单,说的难听些没有脑子,让她做太子妃,还不如换澜儿” 尖刺的声腔响彻长空,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一顿摔锅砸碗,伴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形成一段不是很合拍的交响乐。 不用想,一定是夫人所为。 按着凌莲心脾气,能忍到现在才发疯,也属实不易。 环竹和白清芜走在后面,将那句换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耳朵里。 她忧心忡忡,拉着白清芜就问,“你说,老夫人怎么能偏心至此会不会老爷被老夫人这么一闹,就” 白清芜打了个哈欠,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你说,一边是严母难听的训斥话,一边是娇妻的枕头风,要你是老爷,你会怎么选。” “我当然是枕头风了。”环竹不假思索的道。 说完,她赶紧捂紧嘴巴,做贼心虚的打量一圈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她们这边,暗戳戳松口气,“我们这么背地说坏话,是不是不好” 白清芜眨眨眼,“没关系,你知我知。” 环竹耸拉着眼眉,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着旁边小树,心情闷闷不乐。 白清芜打趣道:“那棵树怎么得罪你了” “为二小姐抱不平,她辛辛苦苦画了这么久,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除了两句好话之外,什么都没有捞着。” 环竹垂头丧气,气得也跟着掉起眼泪来。 白清芜柔柔的劝着,“你可别在这哭鼻子,再给二小姐丢面。” 她一直觉得,有股子不友好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游走,等回头去看时,又消失不见。 西北方向的角落,有个很面生的丫鬟独独站着,好像不太能与别的丫鬟融到一块去。 白清芜问,“那个人是谁” 环竹看了一眼,“筠桃不是被发卖了么,老爷为安抚大小姐,让她亲挑个留身边,她却去外面现买了个回来,叫什么冷月的。” 白清芜直觉来讲,“不是善茬。” 环竹也觉得,偷偷和白清芜咬耳朵,“她格格不入的,不像是来做丫鬟,听别人说,她性子可孤傲了呢。” 一个初来乍到的丫鬟,能让慕微澜这种人精重用,直接晋升一等丫鬟,其中定有什么隐情。第三十二章争吵,一发不可收拾 “嗯,对。”慕正山想起远在外的昭儿,点头附和,“我等吩咐下人收拾出房间来,提早置办着。” “做女儿的本不该驳父亲话。”慕微澜一脸关切,认真提议道:“衣食自然要考虑,最重的该是教养。” 凌莲心顿时不乐意了,怒意翻滚,青着脸开口,“你这是什么话昭儿怎么就没教养了” 有什么资格,指摘她的宝贝儿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微澜委屈的辩解着,“清源毕竟是个偏远地方,夫子学堂什么的,自不如上京城好。” “对的。”慕正山出言打圆场,“介时昭儿若学文便请夫子教习,若学武就让他从慕家军,好好历练。” 白清芜起先云里雾里,后才慢慢想起来,他们口中的昭儿是谁。 慕昭,慕国公府这代唯一男丁,凌莲心所出。 因着慕昭从小体弱多病,险些夭折,请了术士来算命格,上京城的风水养活不了他,只得送去他叔父那,远走清源地界,每年除夕时,才得以回来。 “昭儿身子这两年虽是好多了,但从武还是算了吧。” 凌莲心自然心疼,儿子是她在府里站稳脚跟的倚仗,哪里舍得他去沙场拼命去。 这话,惹得老夫人君瑛容的不快,她撂了筷子,拉下脸,言语威严,“我慕家男儿,哪有不从武的” 慕正山见母亲发怒,立刻正襟危坐,低头道:“请母亲息怒。” 凌莲心咬着牙跟,被气得不轻,敢情不是你亲儿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捏紧一双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起身抚礼,耐不住脾气,与婆母顶嘴,“等昭儿回来,说上门亲事,再塞几个侍妾通房,总归不能让慕家断了香火。” 她若现在息事宁人,等回头昭儿真被送去参军,哭都没有地方哭 “你敢怨咒”君瑛容彻底冷了脸,怒摔筷子,不过说句从武,凌莲心矫情个什么劲 见状,所有人纷纷离座,低头不敢出声。 一时间,正厅寂静无声。 白清芜分析咽 下情势,怕是一时半会都停不下争吵,老夫人为慕家长远计,夫人心疼孩子,谁都没有错。 所以,掰扯不清的。 她看向老夫人,君瑛容耸拉着眼皮,拧着眉,恨恨的问,“明珠已经被溺爱坏了,怎么,你还想坏了昭儿” “婆母这是哪里的话”凌莲心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澜儿是性子直了些,但没有大过错,明儿和澜儿都是你孙女,手心手背还能不一样疼” 她用帕子擦着眼泪,轻轻抽泣着。 慕微澜眼底的幸灾乐祸转瞬即逝,她柔柔开腔,“都是澜儿不好,好端端的提这些干嘛。” 走到祖母身边,帮忙拍胸口顺气,一边劝着凌莲心,“夫人也少说两句。” 她从来没有把凌莲心当做后娘来看,平时称呼只是夫人二字带过。 君瑛容和凌莲心如炬的目光都落在慕正山身上,当家主君得说句话出来吧。 慕正山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插手婆媳之争,“昭儿呢,许多年不归家,等回来团聚团聚,征求他意见,再计。” 无疑是最好的缓兵之策,也能将争吵之事含混过去。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君瑛容收敛怒容,续续教诲着。 言语间颇有些后悔的意味,“当年,你父亲战死,慕家男丁凋零不已,你尚小,我实在是心痛难忍,没让你从军。” “慕家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安能吃上几年” 君瑛容提到这里,难免泛起阵阵心酸,她哀声叹气道:“难道也要落得,眼看那高楼起,眼看那高楼塌的下场” “母亲言重了。”慕正山提耳听训斥,“儿子虽不济,好在还有慕家军在,明儿与太子婚事就在眼前,将来自能长远。” 他这话中,颇有自负的意味。 君瑛容重重拍着桌子,眼中尽是气愤,“有慕家军,才有太子妃” 太子殿下空有文臣支持,武将只对夜王殿下唯命是从,慕家军是太子殿下最缺的那一环啊。 “慕家军里,若没有慕家男儿做将领,他日尽归太子之手,哪还有慕国公府什么事”如此严峻的形势,她那个儿子,怎么就看不清呢 慕正山身子一抖,低声提醒,“母亲慎言。” 吩咐在正厅的下人们,“都先退下。” 白清芜正在外围吃瓜,正感叹着老夫人当得上女中诸葛这个称号,不愧出身皇室,眼光毒辣,思虑长久。 慕国公府在书中就被形容成:金絮在外败絮其中。 然后她就被无情驱赶,只能随着其他下人褪了出去。 临出去前,还看到老夫人一把扯过慕微澜的手,将她推正山身边。 耳边飘过一句话,“你看看明珠说的好听心思简单,说的难听些没有脑子,让她做太子妃,还不如换澜儿” 尖刺的声腔响彻长空,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一顿摔锅砸碗,伴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形成一段不是很合拍的交响乐。 不用想,一定是夫人所为。 按着凌莲心脾气,能忍到现在才发疯,也属实不易。 环竹和白清芜走在后面,将那句换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耳朵里。 她忧心忡忡,拉着白清芜就问,“你说,老夫人怎么能偏心至此会不会老爷被老夫人这么一闹,就” 白清芜打了个哈欠,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你说,一边是严母难听的训斥话,一边是娇妻的枕头风,要你是老爷,你会怎么选。” “我当然是枕头风了。”环竹不假思索的道。 说完,她赶紧捂紧嘴巴,做贼心虚的打量一圈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她们这边,暗戳戳松口气,“我们这么背地说坏话,是不是不好” 白清芜眨眨眼,“没关系,你知我知。” 环竹耸拉着眼眉,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着旁边小树,心情闷闷不乐。 白清芜打趣道:“那棵树怎么得罪你了” “为二小姐抱不平,她辛辛苦苦画了这么久,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除了两句好话之外,什么都没有捞着。” 环竹垂头丧气,气得也跟着掉起眼泪来。 白清芜柔柔的劝着,“你可别在这哭鼻子,再给二小姐丢面。” 她一直觉得,有股子不友好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游走,等回头去看时,又消失不见。 西北方向的角落,有个很面生的丫鬟独独站着,好像不太能与别的丫鬟融到一块去。 白清芜问,“那个人是谁” 环竹看了一眼,“筠桃不是被发卖了么,老爷为安抚大小姐,让她亲挑个留身边,她却去外面现买了个回来,叫什么冷月的。” 白清芜直觉来讲,“不是善茬。” 环竹也觉得,偷偷和白清芜咬耳朵,“她格格不入的,不像是来做丫鬟,听别人说,她性子可孤傲了呢。” 一个初来乍到的丫鬟,能让慕微澜这种人精重用,直接晋升一等丫鬟,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三十三章 公子人未到,已被惦记取小命 正厅霹雳哐啷的闹了好久,过了许久,才将将停下。 先是慕微澜捂着脸,梨花带雨的跑出来,丫鬟冷月上前扶着离开,再是老夫人捂着胸口,步履蹒跚的被两个嬷嬷左右架着,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最后,凌莲心和慕明珠相拥而出,泪与恨交织着,环竹和周嬷嬷赶紧迎上。 一场好端端的寿宴,竟闹得不欢而散,留下满堂残局。 这边,慕微澜走出了段距离后,见四下无人,怨毒的笑出了声。 冷月不解,“大小姐不难受了么” “我难受什么”慕微澜洋洋得意,眼泪珠子还挂在脸上没挥散,却已雀跃不已,“该是她慕明珠羞愧欲死,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被当众说不配嫁给太子,凌莲心育有一子一女,谁都不成器,不配挑起慕国公府以后大梁,这种话,也只有梵安居的老虔婆子,才敢公然宣于口了。 冷月会心一笑,“大小姐当是太子殿下的贤内助。” “先是蛊惑老夫人做铺垫,再在最适宜的场合,提出将公子插进慕家军,太子殿下果真没看错大小姐。” 慕微澜被冷月捧的很受用,“你也是个厉害的,要不然渊哥哥怎会设法,将你送到我身边。” 冷月乃太子暗卫,将她安排在身边,一是为护安全,二是为方便传达讯息。 “去和他说吧,我该挑的风浪都挑了,只是我不知道,渊哥哥要那个废物进慕家军作何,扶持当傀儡么” 慕微澜这点是想不通的。 如今,慕家军早已没有直系慕家人统属,几个高官将领全是渊哥哥的人,冷不丁将慕昭弄进去,军权岂不会被分割 “这”冷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慕微澜打消她的顾虑,浑然不在意的笑言,“你见我与慕家还有几分血缘在有什么还得瞒着我。” “你可知道,那个废物为何体弱多病,又为何被打发走” 要不是她一手算计,凌莲心母凭子贵,当真这个家里,就没有她能活着的份了 冷月独有的阴冷音色,传进她耳朵里,“慕昭若在国公府内,怎么能让慕家军死心c寒心怎么能马革裹尸还” 慕微澜猝然一惊。 原来,渊哥哥打得是杀人诛心的算盘。 她心脏扑通乱跳,暗暗调着气息,才掩盖住失态。 一阵阴沉的风刮来,将冷月手中提着的羊角琉璃灯吹灭,乌云遮月,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中。 慕微澜下意识后退,脚踩着枯树叉子,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倾去,要不是冷月及时扶住,怕是要狠狠摔上一跤了。 “啊”她惊叫出声,捂着胸口,眼珠子骨碌乱转,气喘吁吁惊魂未定,“这大半夜的,赶快回去吧。” 等两人匆匆离开后,树干之后显现出一个人影。 白清芜抿了抿唇,心里直骂慕微澜愚蠢,平日看着倒是精明,男色头上一把刀,被冲昏了头脑。 “你只知将慕昭除干净,可怎知就此慕家绝后,彻底失去利用价值后,你会落得什么下场”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怕是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白清芜满腹心事的回到瑶光居。 老远就听到里面骂娘的声音,摔摔打打的闹个不休,她不免快被气吐血了,敌方太强大,队友太无能。 进去后,竟意外发现,不是二小姐再闹发脾气,而是夫人 凌莲心瘫坐在地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倾泻而出,哭的伤心欲绝,嘴里喃喃着,“他们打着慕家子嗣延续的旗号,将才六岁大的昭儿,硬生生的从我身边抢走。” “从此天各一方,我多年饱受思子之苦,整整盼了九年,才将昭儿盼回来。” “现在他们又打着家族昌荣的旗号,想将十五岁的昭儿送进战场,好狠的心啊” 凌莲心哭嚎扯着嗓子,疯疯癫癫的痛骂一家子都冷血 慕明珠跪在地上,看母亲这幅模样,她也心疼的直抹眼泪,不断劝着,“母亲,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九年前,他们就只通知我一声,九年后,还想故伎重演” 凌莲心眉宇间藏着浓浓狠意,深埋着不堪回忆的过往,重新浮现在脑海里,昭儿的哭泣,老爷的漠视,她无能的心碎 无时无刻,都在撕扯着神经,头痛欲裂。 凌莲心指甲用力扣着地,崩裂十指染血都敢不到痛,“主母之位尚不稳,我保护不了昭儿,如今,他们妄想” “娘你快松手再不松开就要废了”慕明珠哭求道。 白清芜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上前推开二小姐,狠狠扇了夫人一巴掌。 清脆利索,掷地有声 这巴掌,慕明珠傻眼了,周嬷嬷和环竹直接吓愣当场。 “闭嘴别嚎了,光嚎有个鸡毛用,有本事你去老夫人房前嚎,看她能不能心疼你,打消让公子参军念头” 凌莲心衣衫头发缠成一团,妆也全搅在脸上,不可置信的望着白清芜,后知后觉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疼。 白清芜深吸一口气,蹲下与她直视,平静的说道:“夫人要不想公子死,就听我一言。” “你说”凌莲心吸了吸鼻子,抓住她胳膊,眼眸里透出光亮。 “抛开战场凶险不说,夫人就不觉得奇怪么,大小姐肯定不指望公子掌权慕家军,让夫人羽翼更加丰满。” “她在府中唯一的倚仗只有老夫人,可年岁已高,说句不好听,随时可能寿终正寝,可公子正当年,可以做夫人以后几十年倚仗。” 随着白清芜条理分析,凌莲心情绪渐渐平和下来,她们一同起身,坐到椅子上。 白清芜不敢将所有实情和盘托出,在猪队友的脑子没有进化前,她得以守为主。 “虽刀剑不长眼,但慕家军定会拼死保护公子,若有心之人想借机动手,栽在兵祸上,不失为最好办法。” “公子真的发生意外,老爷能在纳妾另娶,繁衍子嗣。” 这些年,慕正山独宠凌莲心,也偶尔招惹些外头的野花,不过露水姻缘。 可若绝后了 凌莲心害怕的打了个激灵,她急急问道:“那该怎么办” 慕明珠也被白清芜的话,吓得魂不守舍,脾气激上来,不管不顾的喊道:“有心之人,除了慕微澜还能有谁,母亲,我恨不得现在提刀宰了她” “不可”凌莲心恢复理智了,自是不能让明儿乱闹,“说别的都是在浪费时间,商议计策才是最要紧的。” 慕明珠静静坐好,等白清芜继续说。 “一c先将公子接回,娶妻生子。” “二c公子可以去军营学武历练,两两得宜,现下没有战事,一年半载的也不会出征,在上京地界,恶人不敢动手,怕打草惊蛇。” “三c若有战事,不能装病会被拆穿,宁可将腿压折,绝不上前线,去了就得没命。” “四c严格管控吃食,银针试毒,出门挑可靠家丁,如影随形保护。” 凌莲心点头如拨浪鼓,非常赞成,也不能怪她狠心,眼下这个情景,断腿算什么,别丢命就是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三十四章 不回家,逛千春楼去了 九月初,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炎炎夏日已近尾声,清风拂面,倒有畅凉之意。 慕国公府门邸,慕正山和凌莲心携手伫立,焦灼的祈盼着,慕明珠紧紧攥着帕子,心里又高兴又有丝怯意。 慕微澜漫不经心的望着前路,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团扇。 白清芜站在二小姐身后,将她的小动作收于眼底,不禁纳闷,问环竹,“怎么公子回来,二小姐忧多于喜” 环竹偷偷道:“公子对夫人和二小姐疏离,倒是对大小姐亲厚。” 白清芜一拍脑门,懊恼自己脑子,怎么把这茬事忘了。 前些日光想着怎么保慕昭公子命,忘记书中曾提过,他与夫人分散多年,并不亲近。 唉,可见又是个傻小子,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才是。 出城接公子的马车回来了。 凌莲心即将见到儿子,情绪不免激动,热泪盈眶,刷一下就冲了过去,掀开马车帘子,里面却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公子呢”她不明所以,连忙问去接的下人们。 下人垂着头,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慕正山见情形不对,立即道:“说话哑巴了” “禀老爷,夫人。”下人们赶紧跪地,小心翼翼回话,声音越说越低,“公子在回来时,马车路过千春楼,就下车进去了。” 慕正山暴怒,大吼道:“什么” 一家子人站在外头,等了他近半个时辰,却不成想跑去那种烟花柳巷之地,逍遥快活去了 下人们瑟瑟发抖,不断求饶,“奴才们拦过,可实在是拦不住公子啊。” 慕正山被气得胸口起伏,眼珠子瞪得如铜铃,指挥着人,“立刻找十几个小厮,将人给我从千春楼里拖出来” “父亲别激动,仔细身子。”慕微澜看凌莲心想要开口,她先发制人,假惺惺的关切道:“门前人来人往的,让外人瞧了看笑话,我们先回去。” “败坏家风”慕正山冷冷甩袖离去。 凌莲心被噎住,更是有苦难言,如果昭儿从小没有与她分离,断然不会成今日这幅模样。 白清芜扶住她,低声提醒道:“现下,老爷难免责怪,夫人切勿关心则乱,一味袒护公子,非但没有帮助,还容易火上浇油。” “以后公子将养在夫人身边,在慢慢改。” 凌莲心柔弱无力的靠在白清芜身上,捏着帕子,含泪点头,“我知道了。” 白清芜也十分郁闷,又一个无脑的猪队友上线了。 正厅 老夫人因腿脚不便,不能久站,就在家里坐着等,慕微澜早就告完了状,寻了个位置坐下,闲事的品着茶,静静看戏。 “都是儿子不好,让母亲久等了。”慕正山压住心中火气,歉意揖礼。 君瑛容双手转动着佛珠,可见心燥难平,脸上浸满失望,半响吐出句话,“他就是个孽障” 凌莲心和慕明珠齐齐看向她,满脸不可置信,这种话能是随便说的么,就不怕伤骨肉之情 凌莲心索性一跪,她不为昭儿开脱罪名,只想表个态,以后会严格管束,可没等她张口。 君瑛容的佛珠就甩在了她脸上,指着她鼻子,满脸嫌恶,“你最好闭上那张嘴。” 凌莲心吃痛,她眼含泪花,心都快碎了,“我” 慕正山刚想伸手去护,被母亲狠狠瞪了一眼,他犹豫的缩回了手。 “想跪是吧,跪祠堂去,好好和祖宗忏悔,你生出来个好东西” 她就不该将以后振兴慕家的希望,寄予这种货色生出来的儿子身上,妾就是妾,种又能好到哪里去 “婆母,你向来瞧不起我的出身就算了,可慕昭是你亲孙子,他又没有做罪大恶极的事,怎么就能因这件事,就将他一棒子打死。” 老夫人指着门,看她一眼都嫌脏了眼,“滚出去” 白清芜戳了戳环竹,赶紧催促着,“你快扶夫人走,这里有我和二小姐在。” 环竹和周嬷嬷陪着夫人去祠堂罚跪,静思己过。 剩下的人,就干等着慕昭回来,这么一等,太阳都快落山了。 慕微澜拨弄着青葱指甲,嘴角嗜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派去春风楼的小厮,都是她的人,不等公子寻欢作乐玩个够,是不会回来的。 夜幕降临,总算,府门外传来些吵嚷的动静,几个小厮费力架着喝醉醺醺的公子,七拐八扭的进了正厅。 慕昭醉眼朦胧,脚步虚浮,要是没人撑着 ,怕直接仰头醉倒地上。 大团酒渍皱巴巴干在云锦衫,宝相花纹腰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俊俏脸蛋上,狭长的丹凤眼中透出琥珀迷离色,脸上尤带着几枚香印。 在厅的几个人都被酒气熏得人反胃。 老夫人脸色阴沉的都快渗出墨汁,她一拍桌子,喝令道:“来人,去冰窖里取冰水,好好泼上一桶,让公子醒醒酒。” 虽说热气未降,但这么一激,怕是要染上风寒的啊,慕明珠实在忍不住,刚想起身,就被白清芜按回椅子上。 她悄悄说,“二小姐不开口求情,就是对公子最大的帮助。” 夫人刚不听劝,人已关进祠堂,二小姐不能再栽进去。 慕明珠紧紧咬着牙,深吸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额头已渗出点点汗。 有下人取了一桶满满的冰水,在老夫人示意下,闭目泼了上去,刚还胡言酒话的慕昭,当头受了这盆冰水,顿时老实了。 白清芜附耳教二小姐,该说什么话。 慕明珠清了清嗓子,强忍心疼开口,“清源叔父来信时,可从来没说过你有这种恶习,你和妹妹讲讲,怎么回事” 一个从来不逛青楼的男人,突然就要去,还是挑这种日子,事出非常必有妖。 而慕昭的话,更是暴露了巨大信息量。 他丹凤眼微眯,勉强找回些清醒,断断续续开口,“是嗝,澜妹妹。” “她写信与我说,我成年了,该体会女子曼妙的滋味快乐,千春楼花魁娘子,可堪称一绝。” 慕昭凭空把玩着形状,面露陶醉,痞里痞气的坏笑道:“果真不错呢,得感谢澜妹妹,给我夹送了不少银票子,要不然千春楼我还进不去呢。” 慕微澜笑意凝固脸上,脸色倏地惨白。 她感受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第三十五章 被公子调戏了 慕微澜原本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没想到慕昭那个废物,酒后胡言乱语,竟全都说了出来。 她强装镇定,眼泪摇摇欲坠,一副委屈求和的模样,“大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慕昭不仅逛了青楼,还将罪名全扣在她身上,她呢,为了家和太平,只得忍气吞声。 白清芜皱眉,慕微澜将她绿茶本事,发挥的恰到好处。 果然如她所料,其中是有隐情的,这个慕昭公子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玩世不恭。 只见君瑛容怒极,咬牙切齿,恨得牙根都痒痒,想都没有想,就出言袒护道:“胡说澜儿做不出” 慕昭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书信,看似随意往空中一扔,但精准无误命中老夫人手边的桌子上。 慕微澜脸色大变,撑着桌角站起来。 慕昭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转瞬即逝,他勾起唇角,醉醺醺道:“祖母你看,喏。” 君瑛容定睛一瞧,眼睛震惊的瞪得老大,白眼往上一翻,两腿一蹬,险些背过气去。 “母亲”慕正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使劲掐着人中,才使她喘上口气来。 君瑛容哆哆嗦嗦拿着信笺,递给慕正山,他也定睛一瞧,差点一屁股摔地上。 惊天般巨响炸裂在正厅,慕正山一字一句的吼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微澜心中胆颤,后悔不已,竟是她失算了,低着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慕明珠冷哼一声,“姐姐,刚刚你还不是挺能叭叭的么,怎么现在又不吱声了” 只觉心里畅快,为大哥哥洗清了骂名。 “我没有。”慕微澜涨红了脸,没有底气的狡辩着,她不安抬起头,父亲脸色阴郁可怕,看她的眼神再无平日里的温和。 君瑛容目光沉沉,吩咐道:“将公子带下去,换干净衣衫,喂醒酒汤和补药。” “是。”有下人将公子领了出去。 慕明珠为了大哥哥忍到现在,真相水落石出,就是被慕微澜那个贱人所害,她执拗的脾气上来,也跪在地上。 “祖母,父亲,事情若不查问清楚,明儿就一直跪着。” 君瑛容拒绝嬷嬷搀扶,颤颤站起,挪到慕微澜身前,猛地甩了她一巴掌,神情充斥着失望。 老泪纵横的哽咽道:“我教养你一场,不成想将你养成这幅模样。” 慕微澜不顾红肿的脸颊,重重磕头,额头渗出鲜血,混着眼泪流下,颠三倒四的狡辩着,“我是他妹妹,怎么会做出伤害他的事呢” “定是有人,有人模仿我的笔迹,对这是为了离间这是诛心” 慕微澜说完,紧紧抱住祖母的大腿,祈求祖母能相信她。 “是啊,姐姐,虽然大哥哥与你异母所生,可你怎么能如此做”慕明珠气得直打哆嗦,精准补刀。 君瑛容闭目,狠心将慕微澜一脚踹开,“你的字,是我手把手教的。” 慕微澜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头发散于身后,双眸失去光彩。 “将大小姐关进祠堂,没我命令不许放出来”慕正山言语威严,不容置喙,“把夫人请回瑶光居,找郎中。” 慕微澜被押了出去。 老夫人骤闻诸多事,气血翻涌,身子虚得走不动路,找了轿撵抬回去的。 白清芜陪着二小姐回瑶光居。 慕明珠神经紧绷了好几个时辰,脚步有些虚乏,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紧紧握住白清芜的手,感激道:“要不是你教我的那句话,也不能从慕微澜摆的迷魂阵里绕出来。” 白清芜温声劝着,“事情暂且过去了,二小姐先别想那么多,徒劳心费神。” 慕明珠好不容易挨回去,身子一软,差点栽门上,白清芜赶紧扶她上塌,刚安置好,就见夫人也回来了。 凌莲心受了惊厥,气血攻心,引发起高烧,周嬷嬷守在身边照顾着。 没过多久,老爷也急匆匆赶到,看到相继病倒的母女,心疼的说不上话来,默默陪在她们身边,等郎中来看诊。 白清芜将环竹拉到一边,“你守在这,我去看看公子怎么样” 环竹答应下来。 院右侧有扇圆拱门,里面有间小屋,公子暂时被安置在这。 白清芜进去时,正撞上郎中看诊完出来,她于是问,“公子如何” “服用醒酒汤后,现已睡下了,没什么大碍,应是酒醉罢了。”郎中提着药箱回话。 “ 谢先生了。”白清芜另谢了一吊钱,让小厮将人送走。 进了屋子,迎面一股子浓郁酒气,公子四仰八叉的斜躺在塌上,被角简单搭在腰际,露出大片胸膛。 白清芜极为讨厌醉鬼的,可皮相极好的醉鬼,且有八块腹肌的份上,她还是愿意忍一忍的。 她站在远处,认真的观察了会,上前搭脉。 果然,是装醉。 白清芜翘起二郎腿,拍了拍他的脸,饶有兴致道:“别装了,我的公子。” 慕昭浓密乌黑的睫毛颤了颤,闭着眼权当听不见。 “公子若是搁我家乡,这演技混个影帝,绝对不成问题。”白清芜眉眼弯弯,尽是笑意,看来这小子不傻,差点被他带偏。 慕昭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反正是讥讽的意思就对了。 他索性不继续嫣了,睁眼坐起身来,眼底清明一片。 随着慕昭动作幅度,衣襟又敞开了些许,白清芜挑眉,看似瘦弱的小身板,脱了衣服这么有料。 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样子,慕昭尽收眼里,他大方摊开身子,似笑非笑开口,“我不太喜欢女人主动。” 白清芜撑着小巧的下巴,被人调戏,她可不喜欢。 她不跟他开玩笑了,正式介绍自己,“我叫白清芜,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 “不像。”慕昭毒舌的评价道:“我二妹妹那么蠢,怎么能有你这么个聪明丫头。” 白清芜: 她清了清嗓子,“这可能就是互补吧。” 慕昭腾出床榻一角,丹凤眼微微斜起,玩味勾起唇瓣,“跟着我二姐姐没前途,不如投入我的怀抱,保你吃香喝辣。” 第三十六章 与柏碧夫人初交 白清芜的笑含俏含妖,红唇微张,“原来公子好人妻” 慕昭枕着双臂靠后,盯着她的梨涡失神了一瞬,言语间颇有些遗憾,“你嫁人了” “这倒没有。”白清芜大方说出口,“未婚先孕而已。” 慕昭闻言,笑容愈发玩味了,这个女人,倒是蛮有意思的,与之前那些个妖艳贱货有所不同。 白清芜被他盯得很不舒服,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站起身,抖了抖,“公子好生歇息,我先告退。” 她转身欲走,被慕昭扯过胳膊,就往床榻上带,低吟着,“你跑什么,嗯” 白清芜一个肘击,将人撂倒在塌。 慕昭痛哼出声,松开对她的桎梏,摸向自己嘴角,破血了,眼底划过阴郁,“该死的女人。” 白清芜十分无语,这是什么霸总台词 她立马闪退到安全距离,敷衍的揖礼,“请公子自重。” 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慕昭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无能锤了下床榻,操,也不知道帮他把门带上 白清芜一路小跑回去,用清水冲洗他捏过的皓腕,渐渐浮现出五根清晰的手指印,心里直骂娘。 慕昭,说好听些是个病娇,说难听些,就特么是个神经病。 白清芜郁闷的坐下,他,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书中,曾是以慕微澜作为第一视觉展开描写,对每个人物她都洞悉掌握,迄今为止,唯独失算的只有慕昭了。 他与慕微澜表面交好,人畜无害,可现实往往给予沉痛一击。 “总算出现个脑子灵光的队友,为啥就开心不起来呢。”白清芜杵着下巴,惆怅的叹口气。 环竹找了一圈,可算找到白清芜了,赶紧叫她过去,“夫人醒了,正传你过去呢。” 踏进主屋,白清芜隔着屏风看到老爷也在,正搂着夫人轻声安慰,她识趣的候在外面。 “是清芜来了么”凌莲心气息微弱的唤着,“进来吧。” 白清芜垂眸走进。 慕正山打量了会,唔了一声点点头,和颜悦色道:“是个模样周正的,看在你护主份上,赏白银二十两。” 白清芜第一反应是:天上下白银雨了 凌莲心催促她,“还不赶紧谢恩。” “谢老爷。”白清芜立即道,想来是她帮着二小姐,洗清公子的罪名,所获奖励吧,毕竟不方便明说。 她揣着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步履轻快的往庑房赶去。 正逢小凝儿下了学堂。 白清芜给了厨房管事一两银子,换了一桌子丰盛菜肴,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赵菱见这么多的银钱,惊喜之余又泛起愁来,“这真是你拼了命,才换来的。” 最近府上,发生好几次争吵,他们做下人的,虽说不敢张扬议论,但私下里也多多少少传开了。 “娘,没事的。”白清芜宽慰一笑,将银钱全都交给她保管,“等攒够数,我们就给自己赎身。” “好。”赵菱藏在床底下柜子里,上面又压了好几层厚厚褥子,这才安了心。 白凝从小布包里拿出篇文章,献宝似的拿给外祖母和娘亲看,甜甜笑着,“今天夫子让我和与淑姐姐,就学论语写篇心得,夫子夸我写的很好呢。” 白清芜看着工工整整的字迹,和全篇流畅的看法领悟,她喜上眉梢,抱着小凝儿狠狠亲了一口,毫不吝啬的赞赏道:“不愧是娘亲的好女儿” 三人说说笑笑用完了晚膳,白清芜看着小凝儿将功课做完,搂着她和衣入睡。 翌日,清晨。 今儿二小姐那边没什么事,难得有一日清闲光景,白清芜亲自送小凝儿去御史令府上学堂。 张夫人柏碧听看门小厮说,孩子她娘也来了,赶紧使唤人将她拦住,请进府里喝茶招待。 白清芜盛情难却,只好进了府。 柏碧特意选了离小书院不远处的凉亭里,既不打扰孩子念书,也能远远看着,两两相宜。 “我年长你几岁,唤你声芜妹子,你意下如何”柏碧试探问。 因顾念之前夜王殿下吩咐,不许打听白清芜身份,所以面对她,处处拿捏分寸,畏手畏脚的放不开。 白清芜莞尔一笑,“碧姐姐。” 她主动称呼,打消了柏碧顾虑。 “芜妹子请尝尝,这是极好的寒山毛尖,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口。”柏碧拘谨的请她喝茶。 白清芜诧异的挑了挑眉,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寒山毛尖我以前虽没喝过,但也听闻,一两茶叶可值百金,碧姐姐拿如此贵重的东西招待,我却空手而来,实在过意不去。” 白清芜品着茶,先涩后回味,唇齿留香,果真对得起这个价钱。 “芜妹子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柏碧性格爽朗,自然说话也直些,“以后你就把这里当做你自己家” 她突然失声,懊恼的皱了皱眉,她这张嘴啊,怎么没个把门的,不好好想想,就往外说。 “碧姐姐。”白清芜握住她的手,满脸疑惑,索性坦诚说开,“我就是个普通人,阿九寻了你们家,让我女儿做伴读。” 柏碧看白清芜一脸懵的模样,原来她是真不知道,夜王殿下的真实身份啊。 “我啊,之前没怎么和人交过朋友,所以生疏,你见谅。”柏碧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白清芜会心一笑,没有戳穿,以碧姐姐的爽快性子,哪里会没朋友呢。 她捏起块糕点,放进嘴里品尝,眼眸一亮,夸赞道:“我今儿才算晓得,小凝儿下学归家,晚膳吃的少缘故了。” “府上这么好的厨子,她这个小馋猫,还不得吃得肚子溜圆,才舍得回去啊。” 白清芜将话题引得偏轻松些。 柏碧很高兴的说,“这些是我闲来无事下厨做的。” “哦”白清芜打趣道:“都说御史令大人是个妻管严,原来是碧姐姐有本事,抓住了大人的胃。” 柏碧扑哧一笑,摇摇手,“坊间传闻,坊间传闻。” “嗯,知道。”白清芜侧耳与她说,“得给大人留个面子。” 两人笑谈间,变得熟稔,柏碧清楚她是个没架子的,就敢放开了。 一同闲坐品茶聊着天,听着小书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白清芜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她起身告辞,“等下次有空,我再来找碧姐姐玩。” 柏碧觉得与她投机,还有些不舍得让她走呢,“一会孩子们就先下课休息,你不等着和小凝儿说些话” “不了。”白清芜笑着婉拒,“怕她见到我,就粘着不放,不肯继续听课了呢。” “哎哟,小凝儿可是个好学的呢。”柏碧见状,也不留她了,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白清芜回到慕国公府后,想着有些时日没去花园,趁着有空,去站站,瞧瞧底下人,差事都做的怎么样。 不成想,刚从小路拐出去,就看到眼前令她血压飙升的一幕。 几个丫鬟将一个人推搡倒地,轮流上前扇那个人耳光,脸颊破损渗出血 第三十七章 花园闹事,风波又起 白清芜刚想阻止,她们似乎是打累了,停了手。 她藏在暗处,想好好听下,究竟得有什么仇什么怨,要将人联合起来虐打。 “若是日后白管事问责起来,就说都是你自己搞成这样的,要不然活活打得你毁容,听到没有”为首的丫鬟,恶狠狠凶道。 白清芜认出来,那个带头欺负人的丫鬟,好像叫什么素荷,应嬷嬷当管事的时候,她就时常跟在屁股后头,当狗腿子欺负别的丫鬟。 她上任之后,见素荷夹着尾巴做人,就想给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看这个情形,怪她心慈手软了。 那个挨打的丫鬟,声音传了过来,言语间透着股倔强,不肯屈从。 “川赤芍药浇水是有定量的,最近逢干旱,许久不下雨了,我要求增加浇水次数,你又不听,现在旱死了大半,想到让我背锅,呸做梦” 素荷被淬了一脸口水,气更不打一处来,挽起袖子抡圆胳膊,就要再往她脸上呼。 “住手”白清芜显现身形,眸色暗沉,厉声制止道。 一众丫鬟看到她,面露惊慌,纷纷行礼,“白管事。” 白清芜扶那名丫鬟起来,检查她的伤势,有些严重,柔声对她说,“你先回庑房擦个药。” “我不走。”丫鬟是个倔强的,她忍着痛意,抹干脸上血迹,“奴婢没有做错,若是这么走了,不就成落荒而逃。” 白清芜点头道:“也好。” 她转头看向闹事的丫鬟们,冷下脸色,“说说怎么回事吧。” 素荷恶人先告状,梗着脖子谎话信口捏来,“是蒲英,她培育川赤芍药不当,还死不承认,不肯悔改,奴婢气极才出手教训。” 白清芜皱了皱眉,搬出规矩,“要是真有错,上报管事和夫人,轮得到你动手” 素荷不情愿的瘪着嘴,嘟囔了句,“奴婢想着白管事忙,一天到晚也不露个面,奴婢能处理的,就不麻烦你了。” “呵。”白清芜将素荷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一语点破,“你是想着,我跟了二小姐,不再理花园的事,你越俎代庖,或者直接顶替。” 素荷挤出抹笑容,违心恭维道:“白管事真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白清芜懒得与她费口舌,去检查川赤芍药,已枯萎了大半。 她捏起泥土,都干成块了,捻开在掌心里,仔细嗅了嗅,连根拔起,发现根处都萎烂了。 貌似,不仅是少浇水,干旱的缘故。 “蒲英你说。” 蒲英攥紧拳,气得双眼通红,愤愤出口,“川赤芍药是夫人最爱,原是白管事指派给奴婢的活,素荷她们为了邀功,将打理的活强抢了去,眼看越养越不能成活,奴婢想管却被阻止。” “直到死了大半,又将失责推到奴婢头上去,奴婢不肯,她们就手脚相向。” 素荷强行狡辩,“你放屁来,让大家评评理,到底是谁干的。” 她眼眉一挑,洋洋得意的双手插腰,这些小丫鬟们都是她的人,谁敢说句不字。 白清芜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还有意外收获呢,她也想知道,小小花园,能拉帮结派成什么样。 过了许久,有个小丫鬟才怯懦懦的出声,“白管事,花照顾不好,我们都有责任,夫人那边要是问责,愿意扣月例,补足川赤芍药的花钱。” 这话,素荷不愿意了,她哼了一声,“凭什么叫我们都补,谁失责,谁就该掏钱,要我说连个花都侍弄不好,真是没用,也就只配去做刷夜香马桶的活计了。” 白清芜等了一圈,也没见有人再张口,眼眸中流露出失望。 不过,素荷的提议,倒是给她提供解决办法了,“就按素荷所说,谁得错谁受罚。” 素荷扬起下巴,满脸得意。 白清芜随手指了两个人,“你们搬一袋花肥过来。” 素荷听到花肥,脸色一僵,慌了神。 其余人不明所以,不是说川赤芍药的事么,怎么扯到花肥上了。 没过一会儿,两个丫鬟将花肥搬了过来,白清芜划开袋子,蹲下身检查了遍,果然,问题出在这里。 “花肥采买的事,我念着你之前做过,有经验才交给你。” 她走到素荷面前,冷冷勾起唇角,抓着素荷后脖领,强行按在地上,脸与花肥距离只差几毫米。 “啊”素荷吓得脸色惨白,发出尖叫,受惊似的手脚并爬躲开,被白清芜死死按在原地,四肢徒劳扑腾着,挣扎不得。 “我我我,求求白管事,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素荷不断求饶,鼻涕眼泪纵横的,哪里还有半分嚣张模样。 白清芜揪着她领子,扔到旁边,起身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冷冷道:“你购买廉价花肥,饱吞私囊,致使花根萎烂,其一罪过。” “事发后,你栽赃她人,贼喊捉贼,乃其二罪过。” “你怕劣质花肥烧坏你的脸,却把蒲英打到破相,乃其三罪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按你说的,去倒夜香马桶吧。” 素荷瘫趴在地上,双目失去神采,瑟瑟发抖。 蒲英重重跪地,感激涕零,“谢白管事为奴婢做主,洗刷冤屈” “快起来。”白清芜牵着蒲英的手。 有罚既有赏,不能让好人寒了心,于是郑重对她们说道:“以后我不在,你们便听蒲英的,她以后就是副管事。” 冷不丁这么个大担子到蒲英身上,她惶恐的连连摆手,“奴婢只会卖力气,别的不行,怕辜负白管事信任。” “你心里有杆秤,好好干,不要紧的。”白清芜笑了笑,交给蒲英她放心。 蒲英见白管事如此信任,她也不推辞了,用力点头,答应下“好。” “奴婢们见过副管事。” 丫鬟们知道真相后,纷纷厌弃起蒲英,平时表面装得姐妹情深,背地里搞差价,害得她们也差点受连累。 素荷不死心,抱住白管事的大腿,哭嚎个不停,“奴婢保证不敢了,求求白管事,再给我次机会,求求了” 听这闹腾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娘呢。 白清芜只说了四个字,“报应不爽。” 陷害别人的时候往死里整,等轮到自己头上了,还要求别人从轻发落。 这就是典型的双标。 白清芜就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刚想指使人将素荷押走,却被人打断了。 “本公子躲在花园纳凉,不成想看了一场好戏。”熟悉的戏谑声在头顶响起。 只见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从树干跳下,慕昭那张祸害的脸,映入白清芜视线。 “见过公子。” 心想,他蹦出来干嘛 素荷见到公子,两眼登时放光,像是见到了救命菩萨。 她快速擦干眼泪,爬到公子脚下,芊芊素手往他衣袍上一攥,楚楚可怜的拖着长腔,甜腻腻唤着,“公子,她们欺负奴家。” 白清芜听到这话,顿觉不妙,瞧着素荷也有几分姿色,该不会是公子的相好吧 慕昭嫌弃似的扯回衣袍,丹凤眼冰冷,像是看陌生人,“你是谁” 素荷娇媚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变得不可置信。 若抓不住这次机会,她以后就全完了,索性破釜沉舟,决定好好帮公子回忆下。 “去年公子除夕归家,说瞧奴家的样子欢喜,又与奴家缠绵”她低头羞涩一笑,扭捏的继续说着,“公子答应奴家,抬为通房丫头呢。” 第三十八章 我愿意做孩子他爹 慕昭玩味的笑了。 素荷摸不清公子脾气,忐忑不安,心乱如麻。 他捏起她下巴,露出那张姣好面容,冲向白清芜,别有深意的说,“我该认识她吗” 这话,把两人问傻了。 白清芜垂眸,选择说实话,“此乃公子私事,我不敢置喙。” 言外之意:你特喵沾花惹草的,干我何事 慕昭撇开素荷,抽出丝帕擦了擦手,表情很是嫌弃,就像碰了什么脏东西般。 素荷抬起湿漉漉的眸子,豁出去脸皮,低低央求着,“求公子收奴家入房,奴家定会安分守己,好好伺候公子。” 趁着两人纠缠之际,白清芜递了眼色给其他丫鬟们,赶紧撤,不该听的话听多了,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还没等走出几步远,就被慕昭叫住了,他不满开口,“小芜儿,你跑什么,嗯” 顷刻间,齐刷刷的眼神都看向她。 白清芜顿住脚步,欲哭无泪的扶额,这个病娇玩意儿,到底想干什么 “蒲英,将她们带远些,看住,别乱说话。”她交代道,自己既然走不了,先把别人摘出去。 “白管事,多保重。”蒲英表示无能为力,只能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 慕昭不知道从哪搬来个小凳子,一屁股坐下,可怜巴巴的说,“小芜儿,我被别的女人赖上了怎么办” 白清芜:我特喵 明明是副看热闹不嫌事大,搁那煽风点火,坐观好戏,还要装出一副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条件允许,她真想轮几拳头泻气。 “公子,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白清芜试图撇清干系。 “我都不认识她。”慕昭一脸无辜,摊开手,不解的问,“小芜儿,你想让这个女人,夺去属于你的东西吗” 白清芜三观震碎。 她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像他这样,无耻到一定境界的。 挑起两个女人干仗,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素荷更是发了疯的,歇斯里地嚎起来,“白清芜,你这个贱人你蛊惑公子将我忘了” “公子,你别被她狐媚样子勾住了,她就是个未婚先孕,不检点的贱胚子” 白清芜深吸一口气,劝诫自己冷静,一定冷静,要不陷进迷魂阵里出不来了。 “我与公子仅见过一面,并无逾矩,公子怕是有脸盲症,记错人了吧。”她诚恳建议道:“这是病,得治。” 慕昭笑意更深了,她哪来的胆子,敢说他有病 素荷梨花带雨,“求公子疼我。” 白清芜一脸认真,“我这就去给公子寻个郎中。” 慕昭若有所思的对素荷招招手,她立马爬了过去,贴在他脚下,一脸媚意。 “我带你去找母亲可好” 素荷欣喜不已,频频点头,她满腔真情,终于感动了公子 慕昭对白清芜做了个鬼脸,痞痞坏笑道:“走吧,母亲凶我的时候,你可要帮我说情哦。” 白清芜迟疑的皱眉,事情有这么简单 她见躲不过,只好道:“那请公子稍坐,我先将花园的事料理完。” 慕昭眨眨眼睛,痛快答应,“好。” 白清芜将花园丫鬟们都叫到一处,板着脸强调,“把嘴都闭上,别有的没的往外说,夫人最厌恶嚼舌根之人。” 丫鬟们低头,连连称是。 她看着蒲英破损的脸颊,嘱咐着,“之前二小姐给我瓶药膏,用了之后不会留疤,你去庑房,找我孩子要就行。” 二小姐赏赐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蒲英能跟着沾光,心里不知有多感激了,她攥着手,“我以后一定找机会,好好报答白管事搭救之恩。” “没事。”白清芜帮她将碎发拂过耳后,温柔浅笑,“快回去吧,赶紧敷药。” “好。”蒲英和丫鬟们都撤了。 白清芜深吸一口气,颇为头疼的走向慕昭。 慕昭起身,左右各跟着两个女人,大摇大摆的回了瑶光居。 凌莲心正指挥着下人搬东西,见他回来,笑语晏晏道:“你跑哪疯玩去了,老爷在外院置办好间屋子,我领你去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在添置。” 慕昭摊开手,表示,“我没玩。” 凌莲心弯唇,这个孩子,她又没有怪他的意思。 而下句话令她笑容僵在脸上。 “母亲, 不知道哪里蹦出来个野女人,非说我碰了她,还要让我负责。”慕昭丢烂摊子似的,丢到她面前,“该怎么办” 凌莲心蹙起柳眉。 素荷身子一抖,跪在地上,“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已被公子破了身子,还求夫人做主,收奴婢入房吧。” 凌莲心看向慕昭,他委屈的耸耸肩,“你看,她就这样纠缠我。” 她叹口气,这个儿子,怎么就不能给她省点心。 “你好大的胆子,不知偷了什么野汉子,还想赖在公子头上不成” 凌莲心看素荷一眼都嫌脏,赶紧打发了去,“来人,收身契给人牙子,卖了。” 她对付这种自荐枕席的小贱蹄子,早就有一套方法了。 素荷悔恨留下两行泪水,她赌输了。 被发卖出去的罪奴,等待她的是无边炼狱 她不甘的指着向清芜,吼道:“夫人,不仅是我,还有她也与公子不清不楚,暧昧不已。” 临死前,也要抓个人当垫背的 凌莲心质疑的眸光落在白清芜身上,她刚想说与自己没关系。 结果,慕昭主动承认,“是,我喜欢小芜儿,这个女人,我认。” 白清芜扶额,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内心无数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非得逮着一顿折腾,不放过 “夫人,这都是误会。”白清芜当即跪下,立誓道:“我绝对没有勾引公子。” 慕昭也撩开袍子,跪在她身边,丹凤眼中含着万般深情蜜意,都快溢出来了。 他贴心的安慰道:“不怕小芜儿,有我在。” 凌莲心被气笑了,好啊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在她眼皮子底下,将自己儿子媚住了。 她强装镇定,一口回绝,“你想收丫头入房,母亲给你挑几个姿色好的,白清芜不行。” “我知道,不就是有个娃么。”慕昭浑然不在意,眼眸坚定的望向白清芜,“我会把那娃,当做自己亲生的疼。” 他表示:愿意担负责任。 第三十九章 意外的亲上了 白清芜彻底炸毛了,从地上蹿起来,怒骂,“呸你想当,我还不愿意呢。” 慕昭还越演,越上头了呗。 大费周章只为拖她下水,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发现,他跟本不是队友,而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 白清芜躲到夫人身后,拆穿道:“夫人,公子太叛逆了,她为了气你,硬是扯一堆子虚乌有的话。” 凌莲心狐疑的打量着她。 真的,她恨不得剖心为证,证明自己跟公子没干系。 老爷还在外院等着,凌莲心得赶紧将这摊子事料理掉,以防拖得久了,再有耳报神的去禀老爷,就更难以收场。 思及此,她当即吩咐道:“来人,将这个女的扔出府外,白清芜关禁室。” 白清芜: 就不给她再解释的机会了么 素荷被堵住嘴,硬生生拖了出去。 慕昭勾起戏谑笑容,丝毫不在意曾与他有过露水缘的女人。 周嬷嬷将白清芜领去禁闭室,她叹口气,打开小门,“委屈你在这待上几日了。” 白清芜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纵横情场,头一次在男人身上栽跟头。 “我知道,你没做过那些事。”周嬷嬷也是很无奈,悄悄附耳与她说,“公子自幼离京,心里多少有些怨气,时不时想给夫人添点堵罢了。” 白清芜心想,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觉得吧。”她顿了顿,感慨道:“公子铁定是有什么大病。” 周嬷嬷一记脑瓜崩,弹到她额头上,低声强调道:“慎言,慎言是不是嫌关时间短了。” “不敢,不敢。”白清芜捂着脑壳,眼眸汪汪的。 周嬷嬷不忍心她受罚,尽可能帮忙,“我一会差人送床棉被过来,你将就些。” “好。”将她送走后,白清芜进入漫长的禁闭阶段。 每日,百无聊赖的趴在小窗前,看闲庭花落,云卷云舒,夜里赏月观星,只为压抑住对娘和小凝儿的思念。 依稀听到几回二小姐的声音,似远似近听不真切。 直到第七日深夜,门口传来细不可闻的声响,一下子就惊醒了浅眠中的白清芜。 她警惕坐起身,握紧身旁木棍,悄悄摸到门后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人推开房门往里走了两步。 白清芜举起棍子,快准狠砸了下去,来人没有防备,硬生生的受了一棍,闷哼出声。 他回首抱住她,捂住嘴往角落里逼去。 低哑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莫名熟稔,“是我。” 白清芜眼眶一热,不敢相信,颤着声问出口,“阿九” “嗯,嘘,闭上眼睛,环住我腰,别出声。” 她点点头,听话抱紧他。 只觉身子一轻,双脚腾空离地,有凉风吹过碎发,这是她头一次体验飞檐走壁的感觉,既稀奇,又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紧紧搂住阿九,耳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莫名给她心安。 没多久,夜久殇平稳落地,看着缩在怀里的小人儿,勾起唇角,“你还想抱我到几时” 白清芜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上京城的街上,她不可思议,“你带我出来了” 张开双臂开心的转了个圈,能自由自在的感觉,不要太好。 她莞尔一笑,“恭喜你打了场胜仗,平安归来。” 夜久殇抿唇,“谢谢。” 说来,昨日大军才班师回朝,他刚应付完庆功宴,身上还沾着些酒气。 在觥筹交错,歌舞满堂的宴会上,并没有觉出热闹,反而心里荒芜且空寂,仿佛,他像个旁观者,格格不入。 怔神间,脑海里不禁涌现出白清芜的面容,他找理由出了宫,没有多想就去了慕国公府的庑房,在小凝儿口中得知,她被关起来了。 想到这,夜久殇问,“小凝儿很想你,要不要先带你回去看看她。” 白清芜也惦记着女儿,可仔细想想后,垂下眸掩去思念,“我娘是个胆小的,见我偷跑出来,怕是担心的要好几晚睡不好觉了。” 夜久殇沉默,他听她的。 白清芜扬起笑脸,“那天皇城楼点兵,我去看过了,可惜黑压压一片人,我没看清你。” 她有些遗憾,阿九穿盔甲铠胄的模样,应该更英武。 夜久殇说:“我瞧见你了。” 他勒马回眸时,她纤弱身影,远远立于城墙上,虽然只有一瞬。 白清芜爽快表示,“走,我请你吃饭,好好犒劳下。” 话落,又想到,“可惜马上就要宵禁了。” 夜久殇认真的思考了下,“无妨,有个地方倒是夜夜笙歌。” 白清芜好奇,“哪里” “千春楼。” 白清芜差点咬到舌头,指了指自己,惊讶的问,“青楼,我能去吗” 夜久殇打量着她的身段,“扮上男装,未尝不可以。” 白清芜倒是很愿意去,她绝对不是馋漂亮小姐姐,就是想领略下上京城的风土人情。 兴奋过后,她不禁有些为难,偷偷摸了摸钱包,那地方消费,应该很高吧。 夜久殇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难得打趣了句,“逛青楼,哪有让女人掏银子的道理。” 他喊了声,“泽玉,找件最小号的男装。” 紧接着一道身影,落在地上。 泽玉低头,尽力忍住笑意,“是。” 殿下洁身自好,从来不近女色,更别说是去那种地方了,今儿破天荒有想法,还是带个女人。 殿下的睿智,果然异于常人啊。 等泽玉找来男袍衣衫后,白清芜找个无人的巷子尾套上,整理衣服时,夜久殇礼貌的背对着她。 换上之后,一娇俏女儿家,活脱脱变成个温润公子。 白清芜费力将头冠戴在头顶,因是第一次没有经验,戴了半天手都酸了,还是七扭八斜的不成样子。 只好求救,“阿九,你可不可以帮我冠发。” 夜久殇走近,接过她手中的冠,认真弄了起来,可是他的手法未免生疏,扯痛她好几次。 “嘶疼”那一下,白清芜感觉插簪时,尖锐地方贴着头皮划过,眼泪不争气的倾涌而出。 她吃痛,猛地抬头,樱唇猝不及防触碰到柔软的物什。 两唇相接,四目相对,一股不知名暗涌的气息笼罩着两人。 第四十章 人生中,第一次逛青楼 白清芜瞳孔猛地放大,贝齿咬破夜久殇的唇,她惊缩的后退,后背抵住墙角。 夜久殇失神一瞬,站在原地,鹰眸晦暗不明,抬手用指尖拭去,嘴角渗出的点点鲜血。 “好厉害的虎牙。”他哑然失笑,“我这次打仗都没受伤,今晚挨了你一棍子不说,还被咬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清芜磕磕巴巴的解释着。 话落,她脸庞划过懊恼之色,怂个锤子阿九这般惑世容颜,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过来。”夜久殇掩去眼底复杂,恢复成没事人的样子,“这次我下手轻点。” 白清芜捂着发痛头皮,可怜巴巴挪过去,“一定轻点。”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头发掉光变成个秃子。 夜久殇闷笑一声,“好。” 泽玉身为夜王殿下暗卫,时刻守在他身边,现正撅着屁股,趴在墙头上,一副殿下能不能别虐狗的表情 捂着眼睛不看,耳朵能听到,恨不得自己长了四只手,全都捂严实了,容易长针眼,少儿不宜啊 夜久殇和白清芜装扮成贵公子模样,一前一后的往千春楼走去。 亥时已过,路上漆黑,四下无人。 隔着远远一条街,隐隐能听到媚声入骨的谈笑声,夹杂着缕缕弦竹丝乐声,靡靡不绝。 千春楼,地处上京城中的朱雀街,说直白点就是官窑,朝廷认证的寻欢之地,里面姑娘大多都是罪臣家眷,罚没而来。 一入此楼,非死不出。 转过街,到了门口,熙熙攘攘的人进出。 有许多姑娘斜倚栏干,衣衫半露挥着丝帕,招呼着寻欢的客人们。 老鸨在欢场中浸了多年,早就淬出一双火眼金睛,见着两位公子衣着打扮,便知道是非富即贵的。 扭着肥胖身躯,连忙迎了上去,娇滴滴喊道:“公子瞧着面生,像是第一次来” 夜久殇被浓郁的脂粉味一顶,皱了皱眉,感到有些不适,板着脸点点头。 瞧着正经模样,倒是把老鸨逗乐了,“公子既来了,放开玩才能尽兴,你看,跟你一同来的那位小公子。” 她吊着眉梢,捏着兰花指往里一指。 夜久殇顺着方向看过去,脸色一黑。 白清芜身上贴着两姑娘,左右勾着腰,右手摸着屁股,笑得后牙槽都露出来了。 泽玉捂着嘴,憋笑得浑身发抖,偷偷和殿下说道:“属下怎么感觉清芜姑娘是个老手,比殿下还会逛窑子呢。” 夜久殇: 他沉下脸阔步上前,提溜着白清芜领子,把两姑娘从她身上扒拉开,往楼上走去。 白清芜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姑娘们,阿九这个大老粗,就不能怜香惜玉些,看在他是移动钱包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楼上内室 夜久殇刚按着白清芜坐下,老鸨带着十几位姑娘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泽玉尽职尽责的站在门口,当门神。 “两位爷,你们放眼挑着,我们楼姑娘数一数二的好看。” 老鸨甩着帕子,吆喝着,“春桃,夏橘,还不上前伺候爷沏茶。” “哎。”从队列中走出两美女,弱柳扶风的往两人身上一倒,被夜久殇黑着脸推开。 白清芜刚想揽过来,就被阿九一个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她悻悻的收回手,委屈巴巴瞅着他,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垂涎姑娘们的美色罢了。 夜久殇拿她没办法,说道:“太丑。” 整个屋里的女人们,震惊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就凭她们姿色,还不能入客人眼 老鸨像是想到什么,猛拍大腿,挤眉弄眼的朝着客人一笑,“都是我疏忽不周,挑的人不符爷胃口。” 说完,招呼着一屋姑娘撤了个干净。 夜久殇暗暗松了口气,那些眼花缭乱的东西除了,顿觉清净不少。 他抬起茶盏,“喝茶。” 白清芜扯了扯嘴角,“谁家逛青楼,喝茶” 夜久殇吹散开茶沫,一本正经的说道:“我。” 她捂着脑壳有些郁闷,但转念想想,阿九挣个银子不容易,她个白嫖的,还是别要求太多。 “那就找个来唱小曲的,解解乏”白清芜替他省银子,商量道。 “也好。”只要别往身上靠的,夜久殇都没意见。 老鸨去而复返,这回不同,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倌 。 白清芜眸光顿时发亮,她看到了一排小奶狗,在向她招手,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留出来。 老鸨看到那位小公子的反应,欣慰点点头,看来这回她是对准客人口味了。 “两位爷,好好挑挑” 白清芜那句: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差点脱口而出,又被夜久殇怒气腾腾的瞪回去。 她又可怜巴巴的望向他,这回他绝不给她机会,“留两个会弹曲的,中间再架个屏风。” 就她那副眼珠子都快黏小倌的架势,他看在眼里,心里产生异样的不舒服。 老鸨又被震惊到。 敢情跑这千春楼来,就只为听小曲 夜久殇扔给老鸨一袋钱,沉声问,“有问题” “没”老鸨捂着钱袋子,两眼直冒金光,眉开眼笑,“肯定没问题,你俩,留下来好好伺候爷,我去让人给送好酒来。” 说完,捧着钱袋乐滋滋,扭着水桶腰走了。 白清芜非常心疼,钱袋子里那些银钱,恨不得自己会弹小曲。 没过多久,屏风搬来了,老鸨特意按着爷要求,好不容易搜罗到不透人影的,两个小倌席地而坐,一个弹筝一个拉弦,靡靡之音响于内室。 有侍女陆陆续续的捧来酒坛子。 白清芜豪气掰开酒封,开始大碗倒酒,与阿九相碰开怀畅饮。 烈酒在喉,夜久殇痛快的低吟出声,虽与皇家的酒差了些,但身边所伴之人不同,意境心态亦然不同。 他眯着鹰眸,端着酒碗斜斜半躺着,“你个女人,倒是蛮能喝的。” 不是白清芜吹牛皮,“我以前可有千杯不醉的称号。” “不醉不归。”夜久殇索性摔了酒碗,捧着酒坛大口喝下了起来。 “舍命陪君子。”白清芜两颊晕出淡淡粉意,阿九平时看着不食烟火的模样,喝起酒来,总算沾点人气了。 送完酒的侍女们,都下了楼。 只有一个身着黛衣的迟迟没有离去,她垫着脚刚想张望,就被高大的视线挡住了。 泽玉横在面前,语气不善,“这位姑娘,做什么” “啊”筠桃吓了好大一跳,她眼神乱瞟,慌张的说道:“没,没什么,我好像将丝帕落在里面了。” 泽玉随手给了几块散碎银子,“够你买一堆的了,走吧。” “是,谢谢爷。”筠桃低着头快速跑开。 直到楼梯转角时,才喘着粗气停下来,她刚刚没有看错吧,内室里面,男扮女装的白清芜,竟然和夜王殿下一同饮酒,相谈甚欢 好厉害的手段 筠桃心底泛起浓浓恨意,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新旧疤痕纵横交错。 要不是因为白清芜,自己也不会从国公府一等丫鬟,沦落到去伺候青楼的姑娘们,被她们往死里折腾欺辱。 还要在她们身子不方便的时候,为了留住客人,命令她去伺候,倚门卖唱 曾经同为慕国公府小姐的一等丫鬟,如今白清芜能够和夜王殿下同处一室,而她,却在窑子里饱受折磨。 筠桃心里恨啊,仇恨焰火席卷而出,她双目赤红,牙关紧咬咯咯作响。 第四十一章 醉酒,被误当做阿娘 在室内的白清芜并不知情,酒上三巡,两人把酒闲聊了起来。 “阿九,看你的年岁二十多了吧,怎么到现在都没成婚”白清芜将老早就想问的,问了出来。 搁古代,他已达成大龄剩男的标准,可谪仙般的英俊人物,怎会没有女孩子为之心动呢。 “成婚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夜久殇把玩着酒杯,心绪有些沉重,过了许久,才道:“行冠礼那年,父母相继亡故,没有人替我操心这些。” 白清芜坐直身子,小心翼翼的道歉,“不好意思,说道你伤心” “没事。”夜久殇扬起酒坛,将剩下的酒全都倒进了肚子里,抬手抹了把酒渍。 白清芜抬手示意,小倌们撤出去。 他们行礼,退出房间。 泽玉见着人出来,迫不及待的打听八卦,“里面两位公子,在干什么” 小倌回话,“喝酒。” 泽玉显然不信,又问了一遍,“就喝酒” “嗯,现在还喝呢。” 泽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咂咂舌,难不成殿下要玩酒后乱性的狗血套路 “那你们在干什么” 小倌们听他提及,委屈的瘪着嘴,伸出两双充血肿胀的手,“一直奏乐。” 泽玉拍了拍他们肩膀,表示,“辛苦了。” 各赏了银子,将人给打发走了,继续苦逼的抱胸当门神,偶尔有打扮娇媚的姑娘,扭着细腰抛水袖来勾引他,都被他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内室里 白清芜的好奇心作祟,按捺不住问阿九,“难道这些年,你心里就没有喜欢的姑娘” 夜久殇皱眉,自嘲勾起唇角,“没有。” 他这种人,身边围绕利益纠葛,怎配得到真心,也只有她,不知他真实身份,像朋友般相交。 不过,他迟疑的想了许久,再开口,“或许有个人算。” 白清芜竖耳倾听。 夜久殇面露愧疚,“有一年,我被仇家追杀,有个女人救了我,我要了她,后来我不辞而别。” 白清芜怒拍桌子,大骂,“渣男” 在古代,女人视贞洁如命,这可让她怎么活。 夜久殇不可否认,“是我不对,后来遍寻无果,也成了心结。” “我视阿九为正人君子。”她有些厌弃,“竟也做不负责的勾当。” “我中了情毒,神志不清。”夜久殇咽下一口烈酒,呛得咳嗽两声,不继续多说,是他做错了,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白清芜拍了拍他肩膀,“希望你早日找到那位姑娘,担起男人的责任来。” 道理谁都知道,可茫茫人海,无疑大海捞针,夜久殇连样子都模糊不清了,只记得他将阿娘给他的遗物,蟒纹玉佩遗落在了那个山洞,不知她带身边了没有。 她将他问了干净,他该反问回去了,“小凝儿的爹呢” “死了。”白清芜不带感情的说道,欺负完原主就撒腿跑了,与死当然没甚区别。 夜久殇:好吧。 两人相视,又同共饮。 拿来的八个酒坛子,很快就见了底,显然阿九的酒量不如她,他鹰眸涣散,酒气浓重,已有浓醉的迹象了。 白清芜叫老鸨再拿几坛好酒来,好久没这般畅快喝酒了,索性放一次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酒坛陆续呈上,整个内室里充斥着酒香味。 “再喝。”白清芜给阿九倒满,递到嘴边,“别心事重重了,俗话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彻底醉一场就好了。” 夜久殇脑子发晕,眼前一片重影,他失手打翻酒碗,溅了一身。 白清芜去勾他身旁的帕子,俯身想给他擦干净。 熟悉且心安的味道,充斥进夜久殇的鼻腔里,他猛地抬手抱住她,按进精壮滚烫的胸膛里。 “阿九”白清芜被惊着了,想赶紧起来,可挣扎间抓到他腰带,胡乱用力一扯,衣衫散乱,他赤裸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 她之前不是没见过,可再见,还是被馋到了那么一小下下。 可现在女上男下的姿势,实在不是观赏男色的最佳距离。 “阿九,松开我好不好。”白清芜耐着性子与他讲,看来男人喝醉酒后,都是一个德行。 “阿娘,我想你了。”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带着浓浓伤情,夜久殇眼角滑下一颗晶莹的泪珠,转瞬即逝。 “我不是你阿娘。” 白清芜僵直着身子,和他轻声解释着,她看起来很具有母性光辉吗 以为这个男人想吃她豆腐,结果只是把她当成娘。 “你叫我阿久。”夜久殇闭目,眉宇紧紧皱成一团,闷声说,“只要阿娘才会这么唤我。” “嘶。”原来是她无意间的称呼,让他想起了已经离世的阿娘。 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夜久殇醉醺醺的,丢失了清醒,他自知酒量不深,平时点到为止,可能是白清芜,没有令他产生防备之心。 然喝着喝着,就没数了。 一旦放纵,那些压在心头的尘年过往,像泄了洪的洪水,悉数倾涌而出。 夜久殇喃喃重复着,“阿娘,我会杀了他们,给你和阿爹,义父报仇。” 他的话平淡没有起伏,但白清芜听在心里,不由觉得骇然。 阿九的肩上究竟背负着多少 白清芜撑着他头顶的案几,将身子悬空,这个姿势保持了许久,手腕酸疼不已。 实在是撑不住了,她稍不注意,手心一滑,啪摔在阿九身上,案几被推翻,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紧接着引发酒坛子摔碎一地。 听到里面霹雳哐啷的动静,泽玉本能被激起,提刀一个健步冲了进来。 “啊属下不是故意的” 他看到两人抱在地上亲密的姿势,恨不得自戳双目,他是不是打扰到殿下的好事了 “属下这就滚” “你回来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白清芜赶紧叫住他。 “阿九喝醉了,你快点弄些醒酒汤来。” 一个体型健硕的醉鬼,她表示降服不住啊。 泽玉一愣,“哦,好。” 他懵逼的带上门,挠了挠头发,女人陪侍在侧,殿下啥也不干,光喝酒去了不愧是他的殿下。 阿九这么一摔,可算把他摔老实了,躺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白清芜总算能挣脱开来,坐起身来喘口气,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把她累坏了。 该说不说,阿九酒品还是挺不错的,没有耍酒疯,只知安安静静的睡觉。 美酒都上齐了,不能暴殄天物才是,白清芜开启一坛酒封,仰头咕噜灌了几口,她困惑的皱眉,“怎么感觉和之前拿来的不一样呢” 还没有等她想清楚,头脑突然变得昏沉起来,她手脚无力,不受控制的倒地,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有人推开了房门,一群身影走了进来。 白清芜用力撑起身子,却发现丧失了力气,根本动弹不得。 顺着脚往上看去,一张狞笑的脸倒映在瞳孔中,她虚弱启唇,“是你,筠桃” 第四十二章 暗卫和官兵倾巢出动,只为找她 “白清芜,我们又见面了。” 筠桃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白清芜能落在她手里。 进千春楼短短几个月里,她受得欺辱,凌迫,势必要偿还回来也要让白清芜尝尝接客的滋味 她身后,站着三四个粗壮汉子,领头的脸上带着刀疤,凶相毕露。 “刘爷,就是她陷害我进千春楼的。”筠桃柔若无骨的小手往那汉子胸膛里一模,恰到好处露出那块沟,紧紧贴在他身上,有意无意撩拨着。 “你可怜可怜奴家,将她发卖了,好不好嘛。” 温香软玉在怀,刘爷很受用的眯起眼,但他也不是傻的,“家奴失踪,官府找到我怎么办” “一个背主偷情的丫鬟,失踪就是与人私奔去了。”筠桃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喏,旁边那位就是她的姘头。” “行。”刘爷舔了舔嘴唇,露出色眯眯的坏笑,“等爷干完这一票,回来好好疼你。” 筠桃强忍恶心,媚笑道:“那奴家等着爷。” 刘爷示意喽啰,将女人套上麻袋抬走,顺便将男人身上值钱的物件搜刮遍。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泽玉捧着醒酒汤上楼,两行人擦肩而过,筠桃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在没有被发现。 趁着夜色,刘爷这帮人迅速消失。 等泽玉回到房间后,只剩夜王殿下一人,清芜姑娘却消失不见了,屋子里满是翻乱过后的痕迹。 他一拍大腿,“不好” 身为暗卫,泽玉首先确保殿下安全,检查过后,殿下完好无虞。 泽玉迅速发出信号烟火,紧急集结暗卫们,他知道清芜姑娘对殿下的重要性,绝对不能马虎。 喂殿下喝醒酒汤,冷水敷面。 夜久殇头痛欲裂,转醒坐起身子,找回些神志。 泽玉跪在地上,叩首认错,“殿下,是我看护不力,清芜姑娘丢失,不知是被什么人劫持了。” 夜久殇揉着眉宇的手一顿,倏地抬起鹰眸,周身散发出危险气息。 “封楼,查任何人不许放过” 他将酒碗用力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鹰眸阴鸷可怖,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公然从他身边,将人劫掠走。 泽玉称是,立刻出去调动暗卫,和所有巡城官兵,将千春楼团团围住。 今夜,反常的不太平,本该寂静的街道上,不断传来阵阵马蹄声,有官兵举着火把,挨家挨户敲响门搜查。 千春楼里,歌舞嬉闹声戛然而止,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客人和姑娘们分列两侧,垂着头缩着身,紧张的都不敢乱动。 夜久殇用冰水冲澡,才将一身酒气褪下,彻底清醒过来,他换好衣衫后,缓缓走下了楼。 “夜王殿下今夜与女子相约喝酒,酒醉之际,有人闯进内室,将女子带走。” 泽玉的声音穿透每个人耳膜,“是谁干的赶紧交代,否则全部过堂审问” 此言一出,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安,姑娘们吓得花容失色,此起彼伏的喊冤。 老鸨硬着头皮,上前试图解释清楚,“这位大人,这些姑娘们进了这地儿,手无缚鸡之力的,哪有这本事能耐” 泽玉凶道:“要么提供线索,要么闭嘴。” 老鸨打了个激灵,退到后面去,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有个公子哥儿,喝得酩酊大醉,勉强由小厮扶着,七扭八斜的站着。 他打了个浓郁酒嗝,阴阳怪气的开口,“夜王殿下寻女人,还要将人带去府衙过堂真是被美色糊住脑子,天下之大滑稽” 语气十分狂妄,“我乃府衙大人的嫡子我倒是瞧瞧,有没有自家爹审儿子的道理” 那些个官僚之子,听着有人带头说了,也跟着愤愤不平起来,他们不就是出来寻个欢,喝个小酒,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 他们又不是那等子贱民,会做出掳人勾当,凭甚也要将他们也抓去审问。 “去个人,叫府衙连夜审案。”夜久殇指了指那个叫嚣的公子哥儿,平淡的说,“就从他开始审,他老子若不从,就革职。” “是。”有官兵将公子哥押走。 杀鸡儆猴这招果然有用,所有人都龟缩着脑袋,不敢再多言一句了。 泽玉给夜王殿下搬来椅子,他坐着,从进过他们房间的人开始,挨个查问。 筠桃藏在其中,脸色煞青,毫无血色,她断然想不到,白清芜对夜王殿下如此重要,不惜封楼,派出府衙官兵 人群中,有道恶狠狠的光,如刀子般刮在她脸上,哆哆嗦嗦抬眸,是那个刘爷。 刘三刚将那个娘们,转手给了走水路的海贼们,握着鼓囊囊的钱袋,进千春楼想好好快活一把,没成想,瓮中捉鳖,哪都跑不了。 有官兵们挨个对人搜身。 轮到刘三的时候,他吓得腿肚子都直打颤,突然想到,裤裆子里还喘着从夜王殿下身上摸到的玉纹扳指,紧张的喘不上气。 “这是什么东西”官兵掏出来,定睛一瞧,这扳指成色极品,怎是江湖混子能够买得起的。 当即押着人上前,连带着玉纹扳指,一同呈给夜王殿下。 夜久殇鹰眸里闪着滔天怒意,席卷整个胸膛,他嘶吼道:“人呢” 刘三被这气势吓得直接跪地,湿了裤子,结结巴巴的回话,“草民,草民是被那个贱蹄子迷惑,不是有意的。” “我问你人呢” 夜久殇起身,抬脚踹翻刘三。 暗卫们对视一眼,殿下许久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如今,为了个女人大动干戈。 刘三喷出血,感觉肋骨都断了,他顾不得疼,不断磕头求饶,“草民将她卖给东郊码头的水贼了。” “将这对男女收押,等本王查办。”夜久殇身影瞬时消失在千春楼里。 暗卫和官兵们倾巢出动,迅速往东郊码头集结。 而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载着劫掠而来的姑娘们的船已驶离。 夜久殇负手而立,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身后官兵们已将水贼的老窝端了,数十个押解一排,等着夜王殿下发落。 水贼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为保命,和盘供出,“头带着姑娘们去玉溪城了,那有个大买家。” 夜久殇当即做出决定,“去玉溪。” 他要将弄丢的人,亲自找回来。 泽玉拧眉,不赞成的劝道:“殿下今夜调动官兵围千春楼,挨家挨户搜查,府衙连夜审案,又大张旗鼓清缴水贼,早朝时,皇上定会过问。” “若殿下一走了之,怕是会惹皇上和朝臣不满。” 夜久殇冷冷转身,“本王会在乎这些” 走之前,他丢下句话,“这些水贼,都杀了吧。” 第四十三章 宁死不屈,坠河 漆黑河道中央,阵阵阴风刮过,有艘破败的船,顺流而下,隐隐间能听到船舱中,男人吆喝玩牌笑骂的声音。 船尾,堆满了杂物货品,塞得满满当当。 间隙中,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名女子,四肢都被紧紧捆住,陷入沉沉昏迷中。 “嘶” 白清芜头痛欲裂,眼皮似有千斤重,她努力恢复清醒,慢慢睁开眸子,一股子发霉腐烂的味道,充斥在鼻翼间。 她抬眸环顾四周,迟疑的低吟出声,“这里是哪” 记忆倒放,她回想起来,在昏迷的最后一瞬,看到了筠桃那张狰狞的脸。 全身被捆麻绳,估计是被卖了。 狭小的房间中,白清芜发现不仅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些年轻女子睡着,索性她喝得酒不多,提早醒来了。 很快,她看到角落里,有个废旧生锈的船抛锚,无疑是个惊喜的发现,慢慢挪动着身子,费力的过去。 借用锋利尖角,将手腕处的麻绳磨开,快速解开脚上束缚的绳子。 白清芜猫起腰,悄无声息的走到门边,有些惊讶,“竟没有人看守” 她尝试着推了推门,也没有上锁。 这,逃跑计划进行的意外顺利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到那些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们,实在不能狠下心来,弃之不顾。 想挨个叫醒,发现她们昏得太沉,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白清芜不能耽搁,只能先替她们解开身上绳索。 做完,她往门外跑去,顺着看不到尽头的楼梯,拾阶而上,空气寂静的只能听到她喘息声。 楼梯尽头近在咫尺,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 而眼前一幕,令她怔在当场。 发现自己身处于一艘行驶的船只上,四周全是激流河面,问题是她不会游泳啊,根本没有逃生之路。 “谁在那”有巡逻的水贼喽啰,发现了逃跑的她,高喊一声,举着火把就冲了过来。 白清芜无暇多想,下意识往相反方向奔去。 可很快,许多水贼惊闻动静,提着刀出来追她,团团围住,将她逼到船尾。 “小娘们,还有点本事么”水贼们有意挑逗,用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没有急于抓捕。 白清芜紧紧靠住船壁,抿了抿唇,镇定的说道:“几位大哥行走江湖,缺的是银子,那直接开门见山吧,卖我多少价,我愿三倍之数替自己赎身。” 就当破财免灾了。 “哈”有水贼讥讽的笑出声,拍了拍胸脯,颇为自豪道:“哥哥们行走江湖,靠的是义气守承诺,答应了买主几个人头,缺你一个,还怎么交差” 打消她这个愚蠢的念头。 白清芜:你特么的真讲义气。 “小娘们知不知道,通常用什么手段,对付你这种逃跑的女人” 白清芜耸拉着眼皮,她不想知道。 她不说话,也不影响水贼们高昂的兴致,迫不及待的搓着双手,下流笑着,“不听话,好好调教就能懂事,正好哥哥们好久没开荤腥了。 眼看,这群水贼们步步逼近,白清芜绝望的体会到,什么叫插翅难飞。 回身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河面,她不再犹豫的飞身跳了下去。 巨大水花飞溅,打在水贼们的脸上。 他们也没有料到这个娘们会跳河,折损了人没法交差,捅出了个大篓子,难免慌了神色,“快去禀告头儿” 而话音未落,又见一道劲装黑影,疾步冲了过来,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往落水的人儿方向游去。 “头儿”他们纷纷发出惊呼,往船壁靠去。 这里可是魔鬼十八弯两岸皆是断崖峭壁,暗礁藏于河面下,船只路经此地,都要小心翼翼,稍不注意船毁人亡。 而头儿涉险下水,这种义气着实打动了水贼们。 “看见没,头儿能年纪轻轻,成为雄霸一方的水上雄领,靠的是什么” “义气” “守信 水贼们齐刷刷的喊道,振臂高呼,对头儿深表佩服,这种精神,也令他们备受鼓舞。 而在水中沉浮的男人,好不容易扯着白清芜的手,游到船只边上,他吐出灌进嘴里的河水,黑着脸喊道:“你们有功夫喊口号,没看见我还在水里么” 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货 水贼们听到头儿吩咐,才后知后觉的放绳子拉人。 绳子在 河面上飘忽不定,牧野衍废了半天劲将将攥住,结果手边的女人不老实的闹腾,挣脱间他手滑,绳子又飞了出去。 牧野衍桎梏住她,凶道:“你不想活了” 白清芜嗤笑出声,眉眼间皆是倔强,“我宁死,不受尔等宵小玷污” 果然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牧野衍懒得废话,按着她的头,强行往河里扎去,反正他熟知水性,还有体力消耗,陪她玩玩也未尝不可。 白清芜猝不及防的沉入水里,胸腔灌进大量河水,窒息感紧紧包裹,头一次感到,死亡离得这么近。 牧野衍算着时间,看差不多了,提溜着领子,将她从河面里捞出,坏坏的问,“还想死不” 白清芜怂了,连连摇头。 “嗯”牧野衍不满,光摇头就行了。 白清芜满脸水痕,攀着他胳膊,“不想死了,我真不想死了,大哥咱上去吧。” 濒临死亡时,她脑海里浮现出娘和小凝儿的面容,若她任性一死了之,尸身沉在河底喂鱼,那她们该怎么办。 “好。”牧野衍不继续不逗弄她了,抓紧绳子提起轻功,两人破水而出,稳稳落在夹板上。 水贼们赶紧围了过来,关切问:“头儿,你没事吧。” 白清芜瘫坐在地,连连咳嗽往外吐水,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死白色,单薄身影在凉风中,瑟瑟发抖。 牧野衍指了指她,说:“找个老嬷嬷,给她泡个热水澡,换套衣服,送我房里。” “得咧。”水贼们领命。 他们找了个厨房做饭的嬷嬷,用大锅烧了捅水,白清芜洗刷干净后,换上一身极其艳俗,露大片皮肤的纱衣。 她抱紧身子,被推进了另一个房间。 牧野衍第一次瞧见她时,孤身立于船壁,摇摇欲坠的可怜样儿,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而更让他惊奇的是,她坚毅果敢的另一面。 两者本就矛盾相悖,却能在一个柔弱女人身上淋漓展现。 他不舍得她死,救了她。 看见她换下男装打扮,是个经耐看的美人胚子,只是 牧野衍颇为嫌弃的说道:“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玩意儿” 白清芜则一副你让我换的,还装什么纯情大尾巴狼。 第四十四章 割发代首,放过 牧野衍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她身上,问:“叫什么名字” “白清芜。” “白”他像是想起了谁,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这个姓氏可不常见。” “我叫牧野衍。” 白清芜点点头,察觉他与那些粗野的水贼们不一样,最起码是个能说通道理的。 “我乃上京城慕国公府人士。”她开门见山,介绍自己出身,“若你放我归家,愿出三倍之数,当做路费。” 牧野衍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倏地沉下脸色,“慕国公府” 白清芜以为他不寻常的反应,是想多要些银钱,于是补充道:“路费好商量。” “呵,你知道我生平最恨谁吗” 牧野衍突然间仿佛变了个人,周身笼罩着阴狠,紧紧攥着拳头,牙根咬的咯咯作响,一字一句的说道:“慕国公。” “啊” 白清芜懵了,大水冲了龙王庙 冤家路窄 “我就是个丫鬟。”她尴尬的挤出抹笑容,试图撇清关系。 “你不是普通丫鬟。”牧野衍捏住白清芜小巧的下巴,逼她抬起眸与他对视,狠厉如刀狠狠刮在她脸上,不由一颤。 “你父白易,可是凌莲心手下的得力干将” 白清芜心中大骇。 得,让你秀,秀到仇家头上了,真特娘失算了。 她在脑海里疯狂回想原身记忆和书中内容,怎么都想不起,她爹做了啥事,能和眼前男人有关联。 说实话,她爹真的替凌莲心,做了不少缺德事 天下之大芸芸众生,刚出上京城的门,好巧不巧就碰上仇家,看来就连老天也在捉弄她。 “我父已与十多年前亡故,死于凌莲心之手,我亦恨她。” 白清芜绝对没有欺瞒。 父亲已死,家人还要好好活着,她虽投入二小姐门下,但时刻谨记杀父之仇。 “是么”牧野衍讥嘲一声,反手撕碎她身上的披风,怜惜荡然无存,双目猩红能够吞人,充斥着浓浓恨意,“父债女还,天经地义,如此就从你开始吧” 白清芜害怕的往后退,腿用力踹过去,被牧野衍紧紧攥住,就如折翼的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欺身而上,刚要去撕扯衣裳,却听到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他停住手中动作,分神之际,给了白清芜可趁之机。 她微屈膝盖,用力往他裆部一顶。 牧野衍吃痛,低叫出声,“啊” 身子蜷缩成团,往旁边倒去,豆大的冷汗涔涔冒出,脸色涨红,脖颈处青筋暴起。 白清芜捡起披风裹住自己,抱歉说道:“大哥,没得办法,是你想先伤害我的。” 她用防狼术,自卫而已。 牧野衍恶狠狠的瞪着她,艰难挤出句话,“你下手够狠的” 隔着门,有水贼惊慌失措的喊道:“不好了,头儿有官船正从四面靠近,将我们死死困在这了。” 这庞大阵势,谁都没有见过。 牧野衍忍着痛意,命令道:“立刻掉头,备好弩箭,突出重围” “是。” 脚步声快速消失了。 白清芜松了神色,“明明可以叫你手下进来,将我押住,为何没有” 牧野衍冷哼一声,别过头,“用你管。” 看来,他心底还是不坏的。 “官船应该冲我来的。”白清芜知道她失踪,阿九不会坐视不管,只是没想到,他竟来得这么快。 于是,开口与他谈条件,“等我和后舱那些被劫持来的姑娘们,平安上了官船,我会和阿九说情,放你离开。” 牧野衍喘了口粗气,紧咬牙关,道:“哼,你做梦”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全功夫,白易的女儿既然落在他手上,怎会甘心就让她这么跑了 白清芜深吸一口气,劈头盖脸的骂出口,“为了报复我,弃船上几十条兄弟的命于不顾,你也算个爷们” “呸瞧不起你” “你恨慕家,有种上战场拼得一身功名回来,出人头地,如今你就是个落草为寇,苟且偷生的孬种。” 她一连串骂完,顿觉身心舒畅。 冲牧野衍挑悻一笑,有本事你打我呀,现在恐怕连爬起来都困难吧。 “你”牧野衍息掩了怒火,眼神复杂,怅然的重 重叹气,“你说的对。” 白清芜:这人好好说话还不听,非得等她痛骂一顿就好了 “知错就改,尚不晚矣。” 白清芜蹲下身,与他平视,认真且诚恳的说道:“我知道,曾经对你的那些伤害,无法弥补不能洗清,我等你堂堂正正回来,复仇的那一天。” 牧野衍放她离开,连带后船舱里的那些女人,潜着小船送到官船上。 夜久殇接白清芜回来,她看到他那一刻,彻底心安了。 委屈莫名涌上心口,她带着缕哭腔说,“你怎么可以把我弄丢。” 夜久殇将她护在怀里,生疏笨拙的安慰着,“没事了,有我在。” “我将他们都杀了,可好”他眼底划过浓浓杀意,既敢劫他的人,百死都不为过 白清芜记着与牧野衍的约定,“我父亲欠水贼头目一条命,阿九放他走,就当替我还了。” 夜久殇沉默片刻,开口,“他为害一方,不能放过。” 她咬了咬唇瓣,试图再劝,“他愿意洗心革面,从此从军,不会再做害人的勾当了。” 夜久殇没办法,顺了她的意,他只想早点带她离开这里。 示意官船们掉头,撤退。 水贼船上,牧野衍率众人遥遥一跪,谢过能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官船渐渐驶离,夜久殇拉满弩箭,对准牧野衍的头颅,他没有躲,闭目做好赴死打算。 “嗖” 箭宇锋利的刃划破长夜,直直冲牧野衍而去,擦着他头皮而过,将长发拦腰而断。 夜久殇磁性暗哑的声音,穿透所有人耳膜,“割发代首,只此一次,若再犯,格杀勿论。” 第四十五章 除掉太子眼线 白清芜重新换了身正常的女装,缩在船舱里,小口小口的喝着姜茶取暖。 她尚没有从劫持中缓过神,眼眸空洞的盯着一处角落发呆。 夜久殇掀开帘子进来,看见她这幅受惊的模样,想都没有想,本能关心道:“我命船靠岸,找个郎中看看。” “不必了。”白清芜温声开口,“只是惊厥,没什么大碍,我得赶紧回府了,若是让人发现我失踪了,就不好收场了。” 夜久殇自然的坐在她身边,双手交叠在一起,与她商议道:“慕国公府不是长久之地,你” “我也不想为奴为婢。”白清芜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打断了,“我乃家生子,父辈之事又与国公夫人纠葛不清,赎身之事,得长远计。” 她欠阿九太多,也不想让他不清不楚卷进是非中,拒绝,或许是最可行的方法。 夜久殇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想让他这个外人多管闲事。 他难得发回善心,却是热脸贴冷屁股了。 “那你先休息着,船到上京了,我会让人送你回去。” 夜久殇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站在夹板,负手而立,阵阵河风将他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思绪飘远。 泽玉默默的站在夜王殿下身后。 殿下那双鹰眸本是傲世天下,绝傲群雄,目光所及是万里江山,封狼居胥。 却沾染上了红尘世俗,有了牵绊和柔情。 这对殿下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殿下为了清芜姑娘破了太多的例,女人势必会阻碍,殿下心中的宏图大业。 “殿下”泽玉斟酌了许久,迟疑说出口。 夜久殇垂眸,自嘲勾起唇角,“不用多言,等船靠岸,你送白姑娘回去。” 他明白,一时放纵,不可沉沦。 “是。”泽玉欣喜领命。 白清芜被送回了慕国公府禁室,好在没人发现她失踪。 更好的消息是,没过多久,周嬷嬷打开禁室门,传夫人命令,将她放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白清芜瞧出周嬷嬷欲言又止。 “公子”周嬷嬷提及他,就深感头痛,委婉的开口,“整日里与那群小丫鬟们厮混在一起。” 夫人原以为打发掉一个素荷,将有嫌隙的白清芜关起来,就能遮掩住遭事,可慕昭是什么人,响当当的混世魔头,处处调戏留情,闹得内宅里乌烟瘴气。 白清芜没有感到意外,“还有小丫鬟争风吃醋,斗殴打架的吧。” 周嬷嬷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惊讶表情。 属实将她逗乐了。 “夫人知道你受了冤枉,让我将你接出来。” 周嬷嬷拉着白清芜的手,两人去瑶光居复命。 “你可不知道,你被关的时日,二小姐天天去找夫人求情呢。” 白清芜在禁室听到的几缕声音,并不是错觉,心头微微一暖。 她问,“老爷那怎么说” “能怎么说”周嬷嬷悠悠的叹口气道:“让夫人早点择选,给公子娶个正妻回来。” “倒是老夫人。” “说公子就是在蜜罐子里泡惯了,送去兵营历练,问题迎刃而解。” 不用周嬷嬷提,也知道没什么好话。 寥寥几句话,她也弄不出个所以然,“听夫人的意思吧。” 二人边聊着,很快到了瑶光居,可刚跨进院门,好大的吵嚷声就传过来。 白清芜和周嬷嬷对视一眼,低头进去。 慕微澜捏着帕子,抹泪跪在地上哭,像是所有人都欺负了她似的,白清芜见惯不惯,她的通用伎俩。 夫人的脸色难堪,黑得都能滴出墨汁,公子慕昭叼着颗狗尾巴草,狭长的丹凤眼中,尽显风流之色。 二小姐则站在廊下,看到白清芜的身影,露出明媚笑容,招招手让她站到身边来。 她悄悄问,“这又是唱哪出” 眼看戏台子搭起来。 “还不是大哥哥,轻薄了慕微澜丫鬟,叫什么冷月的。” 听到二小姐提及冷月,白清芜神情一肃,那人是太子暗卫,安插进府。 慕明珠心思单纯,哪里会考虑那么多,只是一味幸灾乐祸,“然后大哥哥说她身子不洁,气得自作主张,将她发卖出去了呢。” 白清芜: 无巧不成书 还是公子察觉到什么了。 那个冷月,也不算貌美,整个人冷冰冰的,比起那些使尽魅惑手段的小丫鬟们,差的不是一个档次。 白清芜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慕昭,不愧是个神奇的存在。 “你自是求我也没有用。”凌莲心居高临下,说道:“冷月私德不检,按例就该扔出府去,别再连累了你的名声。” 慕昭附和出声,一副欠揍的模样,“是啊,澜妹妹应该感激我才是,怎么还怨上我了。” 慕微澜气得五官扭曲变形,如鲠在喉,她有苦难言。 凌莲心也懒得与她废话,随意打发了句,“你迎着风哭,就不怕哭坏了身子回头婆母又得找我训话,回去吧。” 不就是个丫鬟么,至于上蹿下跳的闹腾成这样。 慕微澜挺直身子,眼含泪花,带着颤音开口,“夫人如此溺宠大哥哥,就不怕将他惯坏么” 凌莲心顿时不乐意了,她沉下脸色,冷冷甩了帕子,“本夫人如何教养儿子,还轮不到你置喙。” “将大小姐带回去,搁着久跪,成何体统。”她立即吩咐道。 转身回了屋,重重关上门。 慕昭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对慕微澜表嗒歉意,“不好意思,澜妹妹,我不知道你与冷月短短相处不过两月,感情就如此深厚,难舍难分。” 他话里有话,将慕微澜绕迷糊了。 心里警铃大作,难不成他查出什么问题了 她掩住慌张之色,悄然欲泣,继续扮演可怜样,“冷月在伺候我方面,面面俱到,一时间换了人,不适应罢了。” “这好办。”慕昭丹凤眼一转,落在白清芜身上,邪魅勾起唇角。 白清芜下意识退到二小姐身后,这个坏胚又想干什么。 他摸着下巴,认真给慕微澜出主意,“二妹妹调教出来的小芜儿就很不错嘛,想来她精通此道,就让二妹妹挑几个好的,送与澜妹妹先用着。” 慕微澜:她慌得一批。 这还是与她交好多年的大哥哥吗怎么从清源回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白清芜震惊:公子这么明目张胆,往慕微澜身边安插眼线吗 慕明珠拍拍胸脯,痛快的应承下来,“好” 她定好好挑,不能辜负这次机会。 慕微澜勉强挤出抹笑容,咬碎牙活血吞,“那就麻烦二妹妹了。” 自己心腹,渊哥哥眼线,就这么被不明不白的除去了,她还得笑脸相迎,去接纳慕明珠安插进来的丫鬟,以后渊哥哥更为忌惮小心,见面机会越来越少。 慕微澜这波血亏,她已经分不清,慕昭风流滥情,到底是真是假 第四十六章 公子想掌管慕家军 慕微澜掩住慌张之色,悄然欲泣,继续扮演可怜样,“冷月在伺候我方面,面面俱到,一时间换了人,不适应罢了。” “这好办。”慕昭丹凤眼一转,落在白清芜身上,邪魅勾起唇角。 白清芜下意识退到二小姐身后,这个坏胚又想干什么。 他摸着下巴,认真给慕微澜出主意,“二妹妹调教出来的小芜儿就很不错嘛,想来她精通此道,就让二妹妹挑几个好的,送与澜妹妹先用着。” 慕微澜:她慌得一批。 这还是与她交好多年的大哥哥吗怎么从清源回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白清芜震惊:公子这么明目张胆,往慕微澜身边安插眼线吗 慕明珠拍拍胸脯,痛快的应承下来,“好” 她定好好挑,不能辜负这次机会。 慕微澜勉强挤出抹笑容,咬碎牙活血吞,“那就麻烦二妹妹了。” 自己心腹,渊哥哥眼线,就这么被不明不白的除去了,她还得笑脸相迎,去接纳慕明珠安插进来的丫鬟,以后渊哥哥更为忌惮小心,见面机会越来越少。 慕微澜这波血亏,她已经分不清,慕昭风流滥情,到底是真是假。 这场闹剧结束了。 慕明珠拉着白清芜回房间,下一秒,憋不住的捧腹大笑,泪花珠子都溢出来了。 白清芜看她喜怒于一色,真性情的模样,不禁打趣道。 “我的二小姐,别先乐了,想想把谁送去才好,得挑个忠心管用的才是。” 慕明珠不在意的说道:“有周嬷嬷操心呢,我啊,只管看热闹。” 这种劳心劳力的活,她才不愿意沾呢。 “把你关在禁室里,憋坏了吧,对不起呀,都怪大哥哥。” 慕明珠打抱不平。 白清芜微微一笑,“无妨,就当躲懒了。” “瞧你都瘦了,这些天肯定没吃上好饭吧。” 慕明珠拍拍手,环竹和群小丫鬟们推门而入,顷刻间,摆满了一桌热乎乎的好菜。 白清芜诧异的挑挑眉,瞧着时辰,现在也没到饭点啊。 慕明珠一脸傲娇,“给你准备的,吃饱有力气才能给我做活。”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关上门来,白清芜才不跟二小姐客气呢,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净。 她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舒服的眯起眼。 这时,环竹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近,在二小姐身边耳语了几句。 “真的”慕明珠扑哧笑出声。 白清芜看她们打哑谜,她不禁跟着好奇,“怎么了” “昨晚发生了件大事,夜王殿下亲自带官兵,将千春楼给围了,连夜挨家挨户搜查,就只为找个女人,现在满京城都传遍了,冲冠一怒为红颜。” “没想到,夜王殿下也有痴情一面。” “李枝瑶暗恋于他,骤闻这个消息,直接急病了。” 慕明珠笑得合不拢嘴,她啊,最是喜欢听八卦了,更何况是与自己不对付的人。 白清芜想起,这人名怎么耳熟,“尚书家的李六小姐” “嗯。”慕明珠点点头,讥讽笑着,“她还以为自己有攀高枝的命呢,可怜夜王殿下都不待见她,眼瞧着都要沦为笑话了。” 白清芜迟疑皱眉,二小姐口中,丢了的那个女人不会是她吧。 那夜王殿下,又是怎么回事 她装出一副吃惊不知情的样子,“这么悬乎么,二小姐可别是搞错了。” “这怎会错”慕明珠品着茶,撑着下巴,啧啧称奇道:“夜王殿下这些年身边干净的,跟和尚差不多,坊间一度传闻,他有断袖之癖呢。” 白清芜一听,自动联想到阿九 怪不得,他逛青楼时,生疏不喜女人接近,甚至到抵触地步。 她转动自以为聪明的小脑壳,努力想了半天,得出一个完美的结论。 掰着手指头弄清关系,“也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夜王殿下的爱人,他朋友走失,爱人着急上火,夜王急哄哄帮忙找人。” 阿九和夜王殿下之间,是冲出世俗的隐晦爱恋。 慕明珠听后,一拍桌子,跟着赞成道:“还是清芜聪明。” 比外面传的乱七八糟流言,对比起来,还是她的话更为靠谱些。 白清芜心里头惦记着娘和小凝儿,坐不住的频频出神,就连神经大条的慕明 珠也看出来了,“我这没事,先回去吧。” “是。” 白清芜步履生风的回了庑房,看到娘倚着门张望,赶紧迎上去。 “我听到你被放出来,差事不做了,回来等你。”赵菱见到芜儿,双手发颤紧紧抱住她,眼泪沾湿了她的衣服。 白清芜拍了拍娘的后背,柔声说着,“没事了。” 她看不透公子,索性敬而远之,总归他是夫人所出,同为利益相伴,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以后少接触的好。 没过多久,小凝儿下学堂也回来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了顿晚饭,白清芜检查了小凝儿的课业,直夸她聪慧,小小年纪,脑子竟存了不少知识。 天黑后,正打算洗漱完上塌睡觉。 而不速之客却没有防备的悄然出现,一抹高大身影,费力挤进破败的庑房。 看到公子那张玩世不恭,十分欠揍的脸又出现了,白清芜差点没崩住,恨不得上去呼一巴掌,可理智还是战胜了本能。 前不久还在想敬而远之,现在嗯,怎么到哪他都阴魂不散。 她见礼,“请公子安。” “这么晚了,公子是有什么要事吗” 赵菱看到公子,两眼发直,满脸不可置信,主子亲临奴婢庑房,闻所未闻啊。 以至于,直到听到芜儿的声音,她才慌乱垂眸,险些忘了见礼。 慕昭环视一圈,看着灰扑扑的墙壁,暗沉发霉的桌子,还有堆满茶渍的碗碟,有些嫌弃的揉了揉鼻子,“这是狗窝” 白清芜脸色一黑,不留情的回怼道:“这是夫人赐给下人住的屋子。” 赵菱揣着手站在一旁,疯狂给芜儿递眼色,可不能跟公子犟嘴啊。 “真穷酸。”慕昭一针见血的说道,他看向赵菱,语气出奇的客气,“麻烦这位嬷嬷抱着小孩子先出去,我有私话要和小芜儿讲。” 赵菱看了看强势的公子,又看了看自家芜儿,她委婉说道:“那老奴在外候着。” 弦外之音显而易见,门外有人,总归公子不能胡来吧。 等庑房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慕昭找了个板凳坐下。 白清芜不想和他兜兜绕绕的,“公子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妨开门见山。” 慕昭收敛玩笑神色,难得认真,“为我办事,事成后,脱离奴籍。” “何事” 她一介奴婢,何德何能为他分忧。 慕昭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说道:“我想掌管慕家军。” 第四十七章 姻亲巩固兵权 白清芜一个没忍住,含在口中茶水喷了出来,精准无误洒在慕昭脸上,他脸色黑了下去,拿出丝帕将脸上水渍擦干净。” “公子,你有这个心是极好的。”她倒是赞同,哪个男人能没有野心呢,“只是我能帮你什么” 还得认清现实不是。 就凭她一介丫鬟,自身都难保,帮他夺兵权,简直天方夜谭。 慕昭挑起唇角,“慕微澜与太子通奸,这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白清芜满脸惊讶,他是怎么知道的 此事,瞒得密不透风,更何况那两人都极为谨慎,很难露出马脚。 “夕儿是我的人。”慕昭颇为惋惜的摇头,咂舌道:“这么好的一颗棋子,被你给除掉了,现在想来还觉得心疼呢。” 白清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出口,“夕儿从小伺候慕微澜,是用了十多年的老人。” 慕昭则一副,那又怎么了妨碍到是他的人了么。 白清芜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这个公子,比她想象中还要有心机的多。 “那公子也是知道,太子殿下意图吞并慕家军,占为己有,巩固太子之位,慕家能延续至今,靠的且是慕家军,若他朝尽散,皆化为空。” 白清芜总算能找到个,可以敞开说亮话的人了,公子比起夫人和二小姐,更能看得长远,不计较眼前得失。 “所以,我不去从军,慕家散,若从军,我死。” 慕昭摊开身子,眼前局面骑虎难下,十分不利,敌方又占据有利地位。 真是个不好解的死局。 白清芜斟酌了片刻,蘸着茶水,在粗糙的桌面上,写下两个大字相亲 慕昭饶有兴味的嗜着笑,“哦” “老夫人不是急着逼你从慕家军,你不妨也逼她一回。” 白清芜已想定了对策。 谁说非要靠男儿拼命流血,自古大多姻亲血缘,形成了纽带,也能更加稳固兵权在手。 她稍点拨两句,慕昭便能明白其中深意。 “将澜妹妹嫁给慕家军的将领”慕昭舒展了眉宇,抚掌而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娇弱的茶花配粗鲁匹夫,想想都有些迫不及待呢。”他眸中闪出兴奋的光,情绪激动起来,胸口喘息急促,抑制不住的低咳起来。 白清芜默默后退两步,他病娇又起来了。 慕昭阴恻恻开口,带着浓浓讥嘲,“太子的女人,要被他手底下的幕僚沾染,你觉得太子还会再怜惜么” 白清芜不敢说死,但有一点肯定的是。 “大小姐嫁将领,太子娶二小姐,公子掌管慕家军,相辅相成,又互为利益牵绊,才是长久之道。” 慕昭得到三全其美之法,他阴郁多日的心情,总算能舒展些了。 “我的小芜儿,果然没看错你。” 他毫不吝啬的夸奖着。 白清芜皮笑肉不笑的应承着。 “呵,二妹妹。”慕昭想起来,就觉得头痛,“蠢得无可救药,但凡有点脑子,凭她美貌还能有慕微澜什么事” “和我母亲一个德行。” 白清芜继续不敢接话。 她以前也是这么觉得,带俩猪队友心累,好在蹦出个公子,可又是个病娇。 慕昭保证道:“待事成,放你身契。” 说实话,他是有些不舍的,这么聪明的脑壳,丢之可惜,用之养不熟啊。 “恭祝公子得偿所愿。” 这句话,白清芜是发自内心的。 慕昭是吹着口哨,步履生风走的。 赵菱领着小凝儿回了庑房,不放心的问道:“公子与你说什么了” “没事,娘,我累了,早点歇息吧。” 白清芜避而不答,打了个浓浓哈欠,翻身上塌佯装睡了过去。 赵菱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无奈之色。 孩子大了,做不了主了。 翌日,清晨 公子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一家子人便坐在一处吃早膳。 慕昭一手撕着肉腿,平静的宣布。 “父亲教诲谨记在心,也时常感叹,不能为国效力,我打算去兵营看看,先找个将军邀着学学兵法和拳脚功夫。” 此语出,老夫人高兴地连添了两碗米饭,直夸昭儿有长进了。 笑眯眯牵着他的手,越看越欢喜,直言, “好,好我将你祖母的盔甲兵器拿出来,好好擦拭翻,正式交予你传承下去,以后慕家就得靠你了” “谢谢祖母。”慕昭装的一脸乖巧。 白清芜在不远处,撇了撇唇角。 凌莲心和慕明珠则是满脸担忧,断然是不愿的,怎么也没提前和她们说一声。 “老爷,你就昭儿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有什么不测。” 凌莲心捏着帕子,继续用蹩脚的借口。 慕正山这回没有再向着她了,而是劝道:“昭儿有报国之志,振兴家族之心,孩子已经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再庇护着。” 总归是要出去历练的。 慕正山吃老本至今,可不想让昭儿再继续庸碌下去。 慕微澜也跟着柔柔附和着,甚至还夸下海口,“想着大哥哥有一日能驰骋沙场,澜儿打心眼的羡慕。” “若我是男儿身,定也有大哥哥的宏图之至,只可惜是女子,只能在闺阁里绣花鸟,每每想来,都感叹自己无用,不能为慕家尽份力。” 她长吁短叹,迎风又娇弱的洒了两滴泪。 “原来澜妹妹仰慕英雄啊。”慕昭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慕微澜不好意思的垂眸,脸颊染着粉意,“这,大哥哥莫要拿我打趣。” “这简单。”慕昭看向尚在发懵中的母亲。 “前两日,母亲与我们兄妹闲聊,说二妹妹说定了亲事,而澜妹妹却没有着落,正发愁着该找什么样的好人家,这不人都亲口说了嘛。” 凌莲心这会子更懵了,“啊” 她什么时候说给慕微澜找婆家了 慕微澜眼泪仍挂在脸上,“啊” 她亲口说什么了 “慕家军中不乏有青年将领,年纪轻轻,军功卓越。”慕昭貌似随口提了句。 凌莲心顿时就悟了,喜笑颜开的扬着手中帕子,接过话茬就说道:“可不嘛,咱家要是有女儿嫁进慕家军里,姻亲巩固,来往就更密切不是。” “更何况澜儿也喜欢英雄,也不算委屈她了。” 慕微澜怔在当场,蠕动着唇瓣,几次想张口,凌莲心急哄哄说着,都没给她插嘴机会。 她不过是想静观看戏,怎么还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第四十八章 将人领回来相亲 慕正山听她们这么一说,心顿时敞亮了,好好咂摸着,这姻亲之事能带来多少好处。 慕微澜慌了神色,湿漉漉的眸子看向祖母,见她没有表态,怕是要默认 遂,拿定了主意,当即往地上一跪。 凌莲心和慕明珠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又来这一套,就不怕膝盖磨出茧来。 “澜儿得祖母照顾长大,眼见祖母年事已高,澜儿愿伺候祖母终老,以报答养育恩情,暂不考虑婚嫁之事。” 慕微澜营造出,对祖母满满的孝顺之心。 老夫人君瑛容闻言,更颇为感动。 “澜妹妹难免忒痴。”慕昭煞风景的打断了这幅恭孝画面,用帕子抹了抹手上沾染的油,慢条斯理开口。 “且不说姐姐不嫁人,做妹妹的就不能成婚,世家大族的规矩摆在这,怕是难全澜妹妹的孝心咯。” 这句话,倒是给众人提了个醒。 虽说好事多磨,可慕明珠的婚事一直耽搁着,保不齐夜长梦多,会有什么变数。 “祖母对澜妹妹的好,那可是一家子人公认的,若是真到祖母百年那天,看澜妹妹熬成老姑娘还嫁不出去,不知道能不能瞑目。” 慕昭呲着一口小白牙,笑得人畜无害,却说着最犀利的话。 慕正山咳嗽两声,板着脸呵斥句,“你胡闹。” 慕昭慵懒起身,吊儿郎当的抱拳,“虽昭儿话有些难听,但事实如此,还望祖母和父亲不要见怪。” 意思就是:我说我的,你们觉得都有道理,那还端着架子干嘛。 白清芜旁观瞧着,忍不住偷偷带起唇角, 病娇伪奶狗对战茶艺界大师,这场大戏注定趣味横生,妙不可言。 凌莲心放下筷子,管不住嘴的蹿出来点火,“明儿和昭儿是慕家的孩子,难道澜儿就不是了么老爷是怎么劝我的,不妨也劝劝澜儿,顾全大局才是。” 她的昭儿就能上战场搏命,不过是让澜儿嫁给慕家将领,瞧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当将军夫人,还能委屈她了不成 慕正山斟酌开口,“嗯,澜儿的婚事的确该提上日程,总归到了年纪么,母亲意下如何。” 澜儿是母亲的心头肉,他可不敢直接做主。 君瑛容看这一家子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手中转动着的佛珠杂乱无序,暴露她纠结的心绪。 澜儿是个性子文静的,好诗词音律,怕是与大老粗的将军,没什么共同语言。 本来想着,明年开春放榜,挑个状元榜眼什么的,才子佳人更配些,可眼下这情景,考虑到家族长远。 她只能悠悠叹口气,道:“也好。” 短短两个字,就决定事情没有转圜商量的余地。 慕微澜这回是真哭出来了,她梨花带雨的苦苦求着,“求祖母怜惜,澜儿不想嫁人,只想陪在您身边终老。” “哪有女儿家大了,不嫁人的道理。” 君瑛容不去看她,生怕多看一眼,就狠不下心了。 一场早膳,不欢而散。 慕昭事不宜迟,当天就去城郊的慕家兵营报道了,认认真真跟着将领们身后,虚心讨教。 太子听闻此事后,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以为交代当给澜儿的事情成了,当即就借着慕昭进兵营的名义,去慕国公府以示慰问。 花园里 白清芜例行检查,发现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很满意,当着丫鬟们的面,毫无收敛的夸赞蒲英,“做得不错,等我禀了夫人,替你讨赏银。” 蒲英腼腆一笑,“白管事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以后别叫白管事了,显得生疏。”白清芜亲切的说道:我比你虚长两岁,以后你唤我白姐姐就好。 蒲英眼睛一亮,很是开心的问,“真的吗我可以” 白清芜笑言,“当然可以了。” 说话间功夫,就有小丫鬟急乎乎的跑过来,是二小姐院里打杂的。 “太子殿下登门了,二小姐让清芜姑娘在花园里,准备些瓜果点心,一会要过来。” “知道了。”白清芜立刻让底下人着手布置。 转过身,不着痕迹的扯出笑容,太子还真是个心急的。 慕明珠装扮好,坐在凉亭里,翘首张望着太子哥哥的身影,有些紧张的问,“清芜,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褪去明媚艳丽的二小姐,着淡雅素裙,更显得我见犹怜。 白清芜认真的欣赏了会,点头给予肯定,“好看。” 慕明珠这才放心下来。 约摸等了快半个时辰,才见太子殿下姗姗来迟。 慕明珠藏住那颗小鹿乱撞的心,起身行礼,“臣女见过太子哥哥,问殿下安。” 君离渊坐下,温声言,“明妹妹不必多礼,请起。” 两人相对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就去喂鱼食,缓解些尴尬。 白清芜:好无聊。 二小姐是个端庄人儿,铭记闺阁礼仪教导,不会说那些酸掉牙的缠绵话。 与太子呢,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本殿前些日,给令姐一本残缺的古筝曲谱,让她帮忙填补,想着今日使唤人去取,丫鬟却回说,关门禁足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君离渊犹豫半响,吞吞吐吐的找了个蹩脚理由打听着。 慕明珠将手中的鱼食,朝湖面一扬,心大的她根本没察觉出哪里不妥,只是一味顺着他的话,解释了番。 “是家中打算给姐姐说亲事了,她躲在房中害羞,不肯出来走动罢了,若是太子哥哥着急,我派环竹去取。” 君离渊深表震惊,怎么才小半月不联系,就要议亲了 “说定哪家人户了,本殿怎么事先不知情啊” 慕明珠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了,她撂下装有鱼食的小盒子,困惑问,“太子哥哥怎么对姐姐的事,这般上心” 白清芜:二小姐也太直白了吧。 君离渊轻咳两声,掩盖住失态,压低了声线,附在她耳边言,“这以后也是本殿的连襟么,总归要打探清楚不是。” 慕明珠羞涩垂眸,粉意都蔓延到耳垂后了,“太子哥哥休说胡话。” 两人正交谈间,一道声音煞风景的出现。 “哦太子殿下也在。” 慕昭老远招呼着,他身边还跟着个陌生男人,他们停在远处,齐齐见礼。 慕明珠瞧见有外男,用团扇遮面,“臣女告退。” 懊恼的咬着唇瓣,大哥哥偏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这个时候回来,害得她都没来得及和太子哥哥多说几句话。 白清芜退到不远处,不着急离开,静等公子开锣唱好戏。 君离渊见到来人,“景鹏云,怎么来了” 他疑心病很重,景鹏云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武状元,安插进慕家军里,他不是素来与慕家从未有过交际,怎么今日突然登门。 “哦,是慕公子让臣入府,切磋武功兵法。” 景鹏云挠挠头发,憨憨的解释着,黝黑脸上泛着可疑红晕。 “什么呀。”慕昭大方揽过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看向太子,“我将景兄领回来,想让他跟澜妹妹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