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传》 笔者留言 更新状况 由于我打字速度过慢 可能更新周期会很慢,很不稳定 预计应该是一周一更 在此敬请见谅 不过我一定不会中途停止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一节 寿春定盟会英雄 东汉末年,群雄并起,神州大地一片混乱。“兴平元年,策从袁术。”――《三国志》 兴平二年,扬州寿春,一辆豪奢的马车在民众的注视下开往了寿春的心脏――袁府。引起民众注视的并非马车的豪奢。毕竟,进入袁府的马车的豪华程度并没有一辆比它差多少。吸引人们的是悦耳的银铃声及幽幽的梅香。铃声不奇怪,让人们奇怪的是马车外找不出一个;花香不奇怪,让人们奇怪的是暮春还能问到梅香,如此奇特的马车难怪会吸引注意了。 马车停在了袁府的门前,一个小厮匆忙小跑而来服事车上的人下车。车帘被一直素手掀起,又一阵梅香袭来。当小厮醒悟过来时,车上之人已无声无息地飘下马车站在远处空地。此人一袭素衫,年近四十,却是神光内敛,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白皙的肤色、晶莹的双眼,还有几分成熟的风韵。此人便是江南病梅馆冬护法梅繁霜,年轻时江湖人赠“美人梅”,现在看来也不算过誉。 这病梅馆坐落于太湖,乃江东武林之翘楚,向来只收女徒,其独门内功“凝香诀”更是有别于传统内功,另辟蹊径。修炼此功需以花蜜为引,功力练至第二层“馨香初放”之后花香盈体,内力也可借之发于体外。须知寻常功法需练至绝:“这阳翟侯乃是伪帝所封,我袁术是断然不会承认的。护法还是叫我袁将军吧。” 梅繁霜冷冷一笑:“是。” 袁术咧咧嘴,问道:“两位馆主俱好?” 梅繁霜略一点头:“俱好。” 袁术走到上座,一抬手:“梅护法,坐!” 酒过半巡,歌舞皆尽,袁术开口道:“此次劳烦护法前来,实有要事相托。” 梅繁霜浅啜一口酒,也不接话。 袁术又道:“如今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我袁术也希望能护得一方土地。因此我想肃清江东叛逆。但江东一带江河纵横,若无地图实在是寸步难行,如今我的大将吴景、孙贲便与刘繇的部将樊能、于麋、张英隔江对峙,可恨樊能等人仗着地理优势与我军抗拒,我军不得寸进啊。扬州最为准确的地图向来由朝廷颁发于扬州州牧,而皇上现在由曹贼控制,封了刘繇老儿为扬州州牧。因此地图也被刘繇带去了曲阿...” “你希望我助你夺得地图?”梅繁霜截断袁术的话问道。 “不错,不错,梅护法真是聪明。”袁术脸上闪过一丝愤怒。 “这不是问题,若消灭了刘繇,严白虎应该是手到擒来了吧?”梅繁霜问道。 “这不是问题,带时候量小小的严家寨也掀不起风浪。我袁术定为病梅馆的各位解忧。”袁术自信满满地应道 这江东严家也是江东武林头号旺族,与病梅馆争斗已百余年。到这一代家主便是严白虎,这严白虎极具野心,趁着乱世也利用严家世代积累的财产购置军力,占山为王。扬州刺史刘繇竭力围剿,但始终无法肃清,现在王朗更是干脆与之结盟。因此病梅馆深惧严家军队趁乱而起,便欲借袁术之力消灭严家。听到袁术自信满满的承诺,梅繁霜放下玛瑙杯,淡然道:“既然如此,我今夜便即刻启程前往历阳。” 袁术大笑道:“梅长老万事小心,我也不留啦。我马房里皆是良驹,梅长老大可随意挑选。来人,快来带梅长老去马房!” 听到袁术的命令,立刻有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梅繁霜随小厮向马房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马房灯火通明。待得走近,正好遇见管家袁滗,他正抓过一名护院兵丁,恶狠狠地问道:“出什么事啦,瞧你们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兵丁正在看热闹,被人从后扯过,极为不满,刚转头准备发发火,一看到是袁滗顿时火气全灭,谄笑着说:“禀告袁总管,是孙策孙将军” 话还未说完,袁滗却已排众而入,一边还叨念着:“我早看出孙策和他那死鬼老爹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哼哼,现在不知又闹出什么乱子了!” 见到袁滗前来,守院兵丁纷纷躲开,梅繁霜渐渐看见袁滗正在向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吼叫着,年轻人却对袁滗视若罔见,气度从容地指挥士兵,一挥手,几名士兵便抬出了一具尸体,看了看衣服,却是他麾下的士兵。待指派好一切,他略辨了辨路,仍旧不顾袁滗,自己向袁术书房走去。见事情已经平静,梅繁霜自己去选了匹黑马,跨上黑马,一提缰绳,纵马而去。 梅繁霜离开袁府,却没有直接出城,而是拐入一小巷。刚进小巷,便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笛声传来,梅繁霜的冷若冰山的脸色略有松弛,再一拐,来到了一个偏僻客栈的门口。梅繁霜直接推门而入,只有几张老旧的木桌,木桌收拾得倒也干净。一个半人高的柜台后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正在无聊地敲击着柜台,她眉毛平和,眼略小,小鼻,薄唇,脸上有几粒不甚明显的雀斑,相貌只是中下之姿,眉眼之间倒也干净。她叫秦希,是病梅馆春护法兰晴之徒,身世颇为可怜,因此兰晴方收其为徒,由于已经嫁人,便随丈夫在此处经营这小客栈。看见推门而入的梅繁霜,她立刻站了起来,慌道:“梅师叔,朱师叔已经在上房等您了。” 梅繁霜点了点头,轻车路熟地走进了后院,穿过小院,走到了一房门前,正打算推门,笛声忽地略一提高,门轻轻打开,仿佛被风吹开。 房内陈设典雅,没有寒酸,也不显奢华。桌旁坐着一位四十余岁的女子,她正在吹着一管约二尺长的黑色的笛子。岁月待她似乎颇为不公,年纪刚过四十,头发已苍苍欲白,皱纹已爬满了她的额完,起身便走,刚走到门口,朱识玑的声音又传来:“取得地图后,师妹先到这里来与我汇合。”梅繁霜没有停下脚步,只点点头便自己离开。 梅繁霜走后,朱识玑叫来了那年轻妇人,吩咐道:“秦希,去给孙府下拜帖,备好马车,晚间我要去孙府。”秦希领命下去了。 晚间,朱识玑乘马车到了孙府。这孙府不算很大,朱识玑给前来的小厮递上了名帖。小厮一看名帖,立即恭敬地将朱识玑引了进去。穿过了不大的前院,来到前厅,小厮说:“您先在这里等等,我这便去请老爷。”朱识玑淡淡地笑着:“那就多谢了。”朱识玑自己觅了一处坐下来,静静观察孙府正厅。正门似是梨木制的,上面的雕着鱼跃龙门的图案,也算精致。两排梨木椅小几相邻放置,正座后面是一面丝质屏风,上面绘着一只猛虎啸于山巅,陈设比较简单。 正看着,一位二十余岁的青年已在小厮陪同下走入。这人面如火色,脸型方正,五岳朝拱,六府平满,头发绾在脑后,双眉怒立,目光如剑,正是一对剑眉朝天指,双眼含威怒自发。朱识玑暗道:观此人气色,似有霸主之象,必是孙策,难怪连梅师妹都赞同啊。孙家这趟还真是来对了。 朱识玑心里虽然念头转动,行动却丝毫不慢,见孙策进来,急忙起身,拜道:“草民朱识玑见过孙将军。” 孙策立即摆手笑道:“朱护法既是武林中人,何必理会这些繁文缛节?年少时,我也常听先父说起病梅馆乃是江东武林的翘楚,要我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啊。今日见了朱长老,真是大慰平生啊!” 朱识玑眼中略有些赞许,微笑道:“孙将军真是折杀我老婆子了!区区贱民,怎么可能入乌程侯法眼呢?” 孙策又是一阵大笑“朱长老坐,”说着自己也走到正座坐定“不知朱护法找孙某何事?但凡我能办到,我孙某决不会推辞的!” 朱识玑重新坐下,道:“不知将军可想报乌程侯之仇?” 孙策虎目略一睁,疑惑道:“先父之仇,我一定要让刘表,黄祖血债血偿。这一点世人尽知,朱护法为什么明知故问?” 朱识玑一挑眉,用疑惑的语气说道:“老身窃以为似将军这般胸无大志,常年寄居人下,令尊大仇恐怕很难得报啊。因此有此一问。” 孙策略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朱护法,不知此话怎讲?如果我助袁将军扫平江东,袁将军自然会助我报了这一仇,怎么能说我不思报仇呢?” 朱识玑轻笑道:“原因有二,其一,袁术此人骄横奢侈,虽窃据寿春富饶之地,却仍然横征暴敛,使人民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凭这一点,袁术可能占据江东么?”端起茶杯,浅引一口以后,朱识玑又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其二嘛,袁术此人器量狭小,忌才妒能,难道将军不知道当年虎牢关的令尊?您认为袁术可能借您重兵征伐黄祖么?如果老身没记错,袁术还曾许诺给将军九江、庐江两地太守,不知将军可曾当过片刻?” 孙策拍案大喜道:“果然不愧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机锋竹’,闻朱护法一席话,果然是针针见血,机锋迭出啊!实不相瞒,策帐下亲将也是多次劝谏,策亦早有此意,只可恨时不我与啊!” 朱识玑欣然站起拱拳道:“既孙将军有此远大抱负,再凭孙将军之骁勇,必将有所作为,我病梅馆愿为孙将军效犬马之劳。” 孙策笑而不语。 朱识玑坐下后继续说道:“将军可知将军之舅父吴景,堂兄孙卉现正与刘繇僵持?今日袁术托付我师妹梅繁霜为他盗取刘繇的江东地图,由此可知袁术加派军队攻伐刘繇必在近期。以老身之见一开始恐怕袁术不会放心派遣将军,不过如果袁术进攻仍旧不见起色呢?” 孙策听到此处立即满怀期望地望向朱识玑:“朱护法计将安出?” 朱识玑神秘地笑着说:“此事自有我病梅馆效劳,将军只用心准备攻伐江东就是。到时江东归属将军,我病梅馆还多有仰仗之处啊。” 孙策大笑道:“那我就静待朱护法佳音了。” 朱识玑笑道:“现在天色已晚,我也不久留了。” 孙策问道:“朱护法不多玩耍会儿?” 朱识玑起身道:“呵呵,我还是不多留了。” 孙策也起身道:“来人啊,送朱护法。” 伴着空中隐约的扇翅声,一个黑影在孙策房顶消失。步入小院,朱识玑听着这倦鸟归巢的声音,她抬起头,凝视着天空,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带着神秘的笑容,朱识玑离开了孙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二节 助袁术曲阿盗图 第二日,早饭后,笛声从朱识玑房中响起,一曲《十面埋伏》却奏得平静、缓和、古井无波,没有半点激杀之气,让人觉得无比诡异。一曲奏完,朱识玑叫来了秦希,吩咐道:“秦师侄,给你师父飞鸽传书,请他带残梅令前来寿春,此间有要事需动用此圣物。务必请她万事低调,一定要单独行动,由太湖经断魂谷到达当利口走水路经历阳到达寿春再好不过。” 秦希一脸震惊地望向朱识玑:“残...”刚对上朱识玑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神,秦希立即低下头说道:“是,师叔,那我先下去了。” 朱识玑点点头,秦希重新掩上房门躬身退出。 残梅令,是建立病梅馆的先人临死前用其佩剑锻造而成,据传闻这是病梅馆失传多年的“遗香剑法”重见天日的钥匙,可经病梅馆历代馆主苦心参悟仍无所获。即使这样,作为先人遗物也是病梅馆的镇馆圣物。因此秦希听说要动用此物才会如此失态。 不一会,鸽子的扇动翅膀的阵阵扑腾声从不远处响起,朱识玑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笛声再次响起,如倾如诉,乐声百转,如情人间细细的低语。 夜晚子时,寿春城一片安宁,除了不是走过的巡逻的军队和打更人,再无一点人声。朱识玑的窗外响起一阵扑腾之声,两只鸽子落到了似乎是为他们打开的窗台上。朱识玑抓过其中一只鸽子,熟练地取下了鸽腿上的帛,略扫了一眼,便将帛便放到了燃烧的蜡烛的火焰上,丝帛在火焰中迅速燃烧、卷曲。拿出一块新的丝帛,写好后,重新在鸽子腿上绑好,放飞了鸽子。朱识玑又抓过另一只鸽子,对着鸽子的腿上绑着的丝帛端详良久后才小心地取下了丝帛。看着丝帛,朱识玑撇了撇嘴角,随后轻轻将丝帛在桌上铺开,在竹简上对照着丝帛写着什么。直到天将大亮时,才仔细地重新把丝帛按原样绑回鸽腿上,放飞了信鸽。 几天后,会稽郊外的严家寨中,一只信鸽扑棱棱地落在了一竹楼的窗台上,一只纤细的手抓起了信鸽,是个文士模样的人。他打开看了一会,递给了旁边一个满身肌肉的大汉,然后说道:“前几日,病梅馆才和孙家结盟,这一会儿,又要送‘残梅令’了,不知道闹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想干什么。” 旁边的大汉哈哈笑道:“哥哥,我看你想多了,不过既然只有一个兰晴送‘残梅令’,我们去劫了如何?” 文士偏着头眯缝着眼睛道:“这是一个好办法,既可以打击病梅馆,还可以增加我在严家的威望,震慑一下那些大户。要不他们还真不把我这个家主当回事!” 而在寿春,连续几天,朱识玑一直呆在了房中,几乎不出房门。而此时梅繁霜,终于到达了曲阿。 甫一入曲阿,梅繁霜的纵马奔驰便引得无数行人侧目。几个人却神色慌张远远离开。梅繁霜略扫了几眼,也未停留,自掠入了一个小巷。在一个隐约留着当年红漆的大门前,梅繁霜停下了马。这大门红漆已经大多掉落,门户也不大,只是一户平凡人家。敲了敲门,略等了一会,门颤巍巍地打开。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这老妇人乃是病梅馆馆主杨念曾经的贴身侍婢紫电。她年已七十,身形有些佝偻,一脸病容,眼睛也是灰蒙蒙的,无甚神采。她在十年前与其交好的杨念的侍婢清霜病梅馆另一馆主王荧的侍婢腾蛟、起凤死后便心灰意懒,离开了太湖的病梅馆,来经营曲阿的情报网消磨余年。紫电见到是梅繁霜,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皱纹似乎也散去不少。 梅繁霜看见紫电,歉意道:“紫姨,这次又麻烦您了。” 紫电微微一笑,转身走回院中。 梅繁霜走入院中关上门,跟了上去,问道:“紫姨,您调查到江东地图在哪里吗?” 紫电没有回答,转而说道:“英儿,呵呵,你也快四十了吧,当年梅小姐死去的时候也和你一般大呢,你真像她呢.....”说着,老人灰蒙蒙的眼睛似乎有了些许神色。 梅繁霜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紫姨,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师父她老人家还是很想您。” 紫电摇摇头,勉强笑道:“老了,老了......”说着转身一边走入房中一边继续说道,“现在连自己都管不过来了,怎么能服侍好小姐呢?呵呵呵呵...”笑了几声走回了房中。 梅繁霜静静地随着紫电走入了房中,紫电又道:“英儿,地图就在城主府内,不过几月前刘繇请来了点苍派的‘笔断阴阳’杨任为,估计便是希望保护这地图,同来的还有你的师弟唐鹤哦。几天前,小兔飞鸽传书说就在这几天她就能到曲阿,你还是等她到了再吧。”梅繁霜没有接话,紫电看了她一眼,暗叹一口气,摇摇头道:“这几日的颠簸你也累了,你就去左边的第一间房歇息吧。” 深夜,伴着二更的敲更声,小院内左边第一间房的房门豁然打开,一道黑影从中走出,轻松跳上了房的杨任为,字“慎豫”。而他旁边的一人,也是一般年纪,宽袍大袖,头发用白纶巾绾在头顶,面色白皙似病态,身形薄弱柳随风,一双清眉如柳叶精裁,一对细目似明星打造,粉唇微翘,俊脸流光,无尽风流,真乃人中俊杰。这人便是梅繁霜的师弟,唐门唐棋的关门弟子唐鹤,字“清谷”。这两人从小交好,行动常在一起。唐鹤走向前说道:“师姐,近来可好?这一次小弟我真的很为难啊,我也只得互不相帮,这样吧,师姐,看在小弟的面子上,你们在三柱香之内分出胜负,若你胜,我保证慎豫交出江东地图,若你不能胜了慎豫,那你就离开,如何?”梅繁霜扫了一眼杨任为,点了点头,算答应了。杨任为见梅繁霜点头,自信地对着唐鹤一笑,说道:“放心吧,清谷。”说罢将手中毛笔一摆,正是“春秋笔法”起手式。 梅繁霜仍是站着,没有动作,只是园中的梅香逐渐浓郁。杨任为见梅繁霜没有动作,一挺笔便向梅繁霜欺近,梅繁霜运起“凝香诀”抬起右手一点,顿时一股内力汹涌而出,如剑一般刺向杨任为,杨任为大笔一挥拦下了气剑。梅繁霜单手连点,将内力凝为剑将病梅馆的“飞花流水剑法”施展开来,阻住杨任为。杨任为也不强攻,施展开“春秋笔法”。 这“春秋笔法”本是点苍派创派祖师所创。百余年后点苍派出了一酷爱书法的奇才,将“春秋笔法”加以修改,招式改得支离破碎,全无章法。但若将书法融于其中,重新组合,却又无比连贯行云流水,意境各异。 这次杨任为写的便是《乙瑛碑》,这《乙瑛碑》讲究的是严谨,配以守势,相得益彰。梅繁霜的气剑虽然势大,却都被杨任为手中的大笔拦下,这笔虽然颜色黯淡,但与梅繁霜的气剑对上却没有半点颤动,即使最脆弱的笔尖也是毫发无伤。虽然梅繁霜是凭借内力化为剑,但伤人却也和平常刀剑没有两样,而且还力道浑厚,由此可见这笔绝非凡品。它便是点苍派镇派之宝“流丹笔”。 “流丹笔”笔柄由整块玄铁经百日锻造之后铸成,光华内敛,笔尖由昔日始皇帝在东海捕获的大鲸的鬣制成。鬣即大鲸的牙齿,昔日为点苍派前辈重金购得,请求墨门的三位隐世奇匠合力铸造。据闻,此笔铸成之时,空中突现飞虹,故名之曰“流丹笔”,在南武林第一派水镜轩的奇门兵器榜上名列第三,足可见其威力。由于点苍派掌门齐同尘只有这一个徒弟,而且还天资极高,故而深得齐同尘溺爱,连这点苍至宝也一并传予了他。 杨任为挥舞“流丹笔”将气剑挡在五寸之外,任梅繁霜气剑如何汹涌,仍是不得寸功。梅繁霜冷哼一声,右手越挥越快,空中逐渐只余下一片淡影,“飞花流水剑法”愈使愈快,园中剑气纵横,梅香沁人,杨任为的“春秋笔法”却是愈使愈慢,似每一挥都要拖动无比大力,虽然气剑仍无法进得他五寸之内,但他的头上已经逐渐冒出阵阵白雾。一旁的唐鹤的脸色变得凝重,一对细眉皱在了一起。唐鹤将双手拢入了宽袖中,这时,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杨任为望向了唐鹤,对他咧嘴笑了笑。唐鹤看着杨任为的笑容,心下略宽,舒展开了眉头,重新将双手从袖中拿出。斗了约一炷香时间梅繁霜的剑气已经发挥到极致,仍无法拿下杨任为,心下微有些烦躁,又拉不下面子自打耳光地使用双手,口中一哼,停下了攻击,杨任为见梅繁霜停手,也停了下来。梅繁霜冷冷地留下了一句:“明日再来,那时就不会再留手了!”随即一股气,跃上房顶,施展“鬼影魅形”飘入了黑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三节 断魂谷贪狼惊魂 第二日午后,小院院门在“砰”的一声中被冒失地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二十余岁的女郎,她一袭淡黄长裙,头发在脑后随意地盘着,两道新月眉跳动在活泼的大眼睛上,透着机灵,闪着快活,粉嘟嘟的双腮,见之可爱。一阵风般闪进院中,扑到了紫电背上,遮住紫电的双眼,兴奋地问道:“紫姨,我是谁啊?” 紫电笑着拍开了双手,黯淡的双眼泛起了一些神采,说道:“小兔啊,你的声音恐怕在五里之外我都能听出来呢!” 这叫“小兔”的女郎便是病梅馆春夏秋冬四护法之一的秋护法:菊卿,江湖人称“小饼菊”。菊卿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相较于她的三位师姐小了不少,她是病梅馆馆主“陷空剑”杨念的关门弟子。她武学上悟性极高,再加上杨念的悉心培养,武功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不过由于三年前才被允许行走江湖,心性仍是极单纯的。菊卿撅着嘴,扯着紫电的胳膊,撒娇道:“紫姨――你就不要揭我的伤疤了,其实我也是很淑女的呢!” 紫电笑着摸了摸菊卿的头,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被菊卿的一句话着从袖中取出一丝质卷轴,又说道:“师姐看,这是什么,这便是江东地图,这次师弟我可是冒了大险送来的,昨夜之事师姐还是不要挂心了。” 梅繁霜看了一言唐鹤,接过地图,点点头。 唐鹤笑容在脸上凝了一下,旋即展开,说道:“既然如此,小弟我就不多叨扰了。” 梅繁霜点点头转身走回了房中。趁着梅繁霜不注意,菊卿也偷偷跟杨任为打了个招呼。 紫电见梅繁霜走开,立即接道:“唐少侠走好啊,老身就不远送了。” 唐鹤望着紫电笑道:“怎敢劳紫前辈远送,紫前辈,清谷这便告辞。”说完唐鹤转身走向院门。 刚准备跨出院门,唐鹤忽的转过头望着菊卿惊道:“对了,小兔啊,我都差点忘了,你答应我的白梅花香呢?” 菊卿转头确定梅繁霜已经回到房间才对唐鹤笑道:“唐师弟啊,这次我又不知道你会来,我怎么会随身带呢?下次再来找我啦!哦,下次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了,我可比你大啊。” 唐鹤故作愤怒状:“气死了,死兔子,下次我一定登门拜访,看你还有什么借口!”说罢唐鹤轻松地飘上了马车,顺手在杨任为的脸上一拍,笑道:“笨蛋,走啦。”杨任为左手拉着正准备躲入车中的唐鹤,右手一挥马鞭向马拍去,然后放下马鞭转过身一捏唐鹤的腰笑道:“呵呵,清谷...”随着车轮的吱呀声,马车和两人的嬉笑声消失在小巷中。 唐鹤走后,看到梅繁霜在房中,菊卿立即摆出衣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缠住了紫电的胳膊。但紫电却抽出了手,走入梅繁霜房内,对正在收拾东西的梅繁霜关切地说道:“虽然地图得到了,但是这一去,严家一定不会消停,前途凶险,不如让小兔和你一起去吧。” 梅繁霜将银子装入包袱中后,走出房门,一边留下了一句“不用”。紫电深知梅繁霜心气极高多劝无益,叹了口气也没多劝,看着她将包袱绑在马上后绝尘而去。 梅繁霜纵马行出曲阿,从曲阿行出百余里,便是一极险美的所在――断魂谷。此谷与江东的平原地势大为不符,显得极为突兀,仿佛一个被利斧劈开的劈痕,可谓险峻。山谷是东西向的,梅繁霜所在的便是东面谷口。山谷的两山崖遥相对峙,崖上零星几颗小草逐渐显出夏季的深绿,在谷风中飘摇,伴着风传出谷的还有阵阵打斗呼喝之声。 梅繁霜听到呼喝声,脸上现出一丝吃惊之色,一夹马腹,催马奔入谷中,背影迅速消失在了谷口。这时几声黄鹂脆鸣远远响起,似是面阳处传来。这谷边的山虽然不高,但谷却是极深,两山崖极难翻越,即使是梅繁霜也绝难从山崖翻过,两山面阳处丛林郁郁葱葱,全然不似北方的树林只是染上新绿,燕雀纵跃于林中,十分和谐,而黄鹂的叫声却颇有些凄厉,大概收到猎人的侵扰了吧。鸟鸣音乐传入梅繁霜耳中,梅繁霜又是一阵马鞭,催促马前行。 随着骏马的奔驰,呼喝声越来越大,梅繁霜正欲继续加力,心中忽起警兆,十余道枪影伴着劲风向她笼来,这一击威势宏大,蓄势已久。梅繁霜一股气,跃上半空,骏马悲鸣,倒下的骏马身上多了十余道窟窿。梅繁霜在空中正欲下落,又是十余道枪影罩来。此时梅繁霜身形尚在空中,旧力已尽,而借力的地面已经是到不了了。梅繁霜的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在这轻蔑的笑容中,梅繁霜右掌一翻,向前方地面拍去,精纯的真气带着阵阵红雾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坑,沙石四溢。借着这反冲之力,梅繁霜急速后掠,随后在崖上轻巧一蹬,卸下力道,飘然落地。 电光火石之间,梅繁霜已经脱出包围,场中尘埃落定,只剩下淡淡的红雾,渐渐两道身影显了出来,一人约十八九岁手握长枪,身材颀长,脸色略显苍白,一头黑发随意地扎了一髻,眼神定定地望着梅繁霜,另一人略大些也不过二十左右,拿在手中的是一对精钢短枪,身材并不算高,皱着眉头,一双小眼睛微嘘着扫视着梅繁霜,开口道:“梅老太婆,我‘贪狼兄弟’在此,这断魂谷你今日别想过了,劝你还是早早回头,否则尝尝我严家‘幻星神枪决’的厉害!”这两人便是严家的后起之秀“贪狼兄弟”,使长枪的是弟弟严贪,使短枪的是哥哥严狼。 梅繁霜仍是冷冷地望着“贪狼兄弟”,场中梅香愈加深沉,红雾逐渐变浓,红雾吞吐,如择人而噬的巨兽。严狼一挥枪荡开红雾,叫道:“弟弟小心,这红雾是梅繁霜的独门绝学‘醉花阴’,剧毒无比,不能有任何接触!”这“醉花阴”乃是梅繁霜自创而成,不但有“凝香诀”的优点,还可将天下奇毒溶于内力之中。严贪没等严狼说完,将长枪一摆,挽出一道枪花,在空中颤动着向梅繁霜刺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四节 白虎卫山谷设围 严贪的长枪一搅,红雾便如潮水般自觉地退去,由于山谷极窄,严贪没费多大力便贴紧了梅繁霜,一支枪挽出五十五朵枪花向梅繁霜笼去,这一击已是未留半点余力。严狼见严贪抢攻过去,便也跟在严贪身后贴紧了梅繁霜身前。病梅馆与严家争斗百余年,梅繁霜自然极为清楚严家的武功底细,此时她面对着的严贪如繁星般的团团枪影,便是严家的顶级功法“幻星神枪决”。 这“幻星神枪诀”并不是枪法,而是枪法的总诀,以及配合这路枪法的心法,讲究的是虚实结合,虚虚实实,虚化为实,实化为虚。而严家一大家族人丁极为兴旺,共有四十余户,每户各有家传的枪法,神髓同而法不同。梅繁霜看着眼前的五十五朵枪花,心知这些枪花绝不可硬接某一个,因为用“幻星神枪诀”舞出的枪花既可以只是障眼法,也可以是夺命的利器。 因此梅繁霜也不硬接,运起“鬼影魅形”轻巧地向左飘去,躲开严贪的枪花,左手还顺势挥出一式“飞花流水剑法”,红雾立即凝出一道红剑攻向严贪的左胁。此时严贪的枪势正盛,如果勉强收回长枪必然要震伤自己,但是严贪却丝毫没有担忧地继续完成招式。眼看红剑就要刺到,斜地里忽然伸出一支精钢长枪,原来是严狼。严狼的短枪甫一接触气剑便呜鸣不已,与红剑相持起来,严狼暗自心惊,又递出一股内力方才击散气剑,击散的红雾如潮水般被逼了回去。 红雾越来越浓,红剑如潮水蜂拥而至,梅繁霜的身形仍影影绰绰地立在远方。严贪收回长枪,询问地看着严狼,说道:“近身...”严狼再击散一支红剑后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严贪见严狼答应,长枪再次刺穿红雾,一弹身向梅繁霜身影刺去。长枪如出洞灵蛇,撕扯开红雾,转眼已经攻到一开始梅繁霜所立之处,却扑了个空,梅繁霜已向远处飘去,一道人影仍在红雾中影影绰绰地立着,似乎从未接近过。一滴汗珠落下,严贪的嘴角却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原来严狼已经在严贪攻击时赶到山谷另一头守株待兔了,见梅繁霜靠近,严狼也不急着进攻,一对精钢短枪在空中留下四十四朵枪花将梅繁霜去路封住。梅繁霜踩着“鬼影魅形”在密集的枪影中轻松游走,手指疾挥之下,红雾已经凝出数道红剑舍去严贪攻向严狼,顿时严狼压力大增,枪花纷纷用来抵御红色气剑,梅繁霜凤眼微嘘,手上又是一式“冬雷阵阵与君绝”,红雾急速运转,气剑如破空闪电般急速呜鸣着向严狼卷去。不得已,严狼只得双枪急舞全力护住周身。严狼的枪法习自其母,以刁钻著称,本不善防御,故而几招之下已是左支右绌,眼看败亡就在几招之内。 忽然一道长枪翻飞,将攻向严狼的红剑揽了大部分去,却是严贪到了。严贪的到来顿时令严狼周身压力一轻。两人立即长短结合施展开“幻星神枪诀”,配以两兄弟多年的默契,虽然场面上呈劣势,却也一时无忧。此时的严狼心中无比悔恨自己的托大,以至于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刚想至此,忽觉压力一松,红剑已经停止,红雾寂静下来。严贪把枪一横,准备向梅繁霜刚站的地方刺去,严狼用双枪抵住严贪的枪摇头道:“不要去,恐怕有诈。” 严贪没有动,待红雾变淡后,眼前已经没有人了,不知何时梅繁霜已经从他们头顶离开。严贪将枪往地上狠狠一顿,双眼怒睁:“竟然跑了,还没比完呢!可恶啊!” 严狼皱着眉头说:“严贪,你没发现什么吗?” 严贪疑惑地摇摇头,严狼继续说道:“为什么梅繁霜跑的时候暗哨没有反应呢?完全没有半点声响,太不正常了...” “难道..暗哨...!?”严贪惊恐地望向严狼。 严狼望着严贪严肃地点点头,严贪立即飞一般地掠向谷口,严狼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梅繁霜甩掉“贪狼兄弟”迅速地向前赶去,打斗声越来越大,约行了二十余米,一转,空谷幽兰般若隐若现的香味在鼻尖萦绕,几个人在场中打斗。场中六个人使枪围攻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女子,六杆枪长短不一,枪法繁杂,却又进退有度配合默契,这正是严家“幻星神枪诀”无疑。六道枪影扬起二百余道枪影将中间的中年妇人团团围住。旁边还有一个男子拄枪而立,并未加入战团。他只披了一件坎肩,满身钢筋般的肌肉和狰狞的伤疤看得人毛骨悚然,手中长枪枪体为龙身,龙头吐出一个枪尖,枪尖有空,乃是后汉时铫期的宝枪“吸水提卢枪”,据闻此枪只要把枪尖插入书中均可从枪尾吸出清水饮用,十分神奇,在水镜轩的枪矛排行榜上名列第八。他便是当代严家家主严白虎的胞弟严舆,江湖人称“穿天塔”。 这一行七人以及之前的严贪、严狼乃是严白虎组建的“白虎卫”。严白虎组建“白虎卫”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为了限制严家的“谛听使”、“鱼肠令”的权利。之所以这样做还得从严家的家主更替制度上说起。严家的家主是由族中公推而出,而严白虎能当上家主主要支持者是严家小户,严家小户与大户之见的矛盾由来已久,严家大户也很看不起这个小户出生的家主。而严家仅在家主之下的掌管情报的“谛听使”、掌管暗杀的“鱼肠令”却是由武功高低决出,自然,这两个职位被大户轻易取得。严白虎为了限制大族的力量,自然要先限制“谛听使”“鱼肠令”的力量,因此他选拔小族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组成了这个“白虎卫”。 被“白虎卫”围攻的妇人一袭青衣,眉目温柔,头发柔顺地散在肩上,身材适中,她在重重枪影中游曳,如一只飘飞花丛的蝴蝶,双手在空中舞动,枪影在女子周围似被阻住,围成了一道墙,只偶有几道枪影能突破这看不见的阻碍刺向妇人,但都被妇人险险避过,用的正是病梅馆的轻功“穿花蝶舞”。这青衣妇人便是病梅馆馆主“不休袖”王荧之徒病梅馆春护法兰晴,江湖人称“蟹爪兰”。 梅繁霜见兰晴已无还击之力,双手一指,两只红色气箭一支飞向严舆,一支飞向乱战中的诸人。随后,梅繁霜再次使出“鬼影魅形”,跟在气剑后,无声地靠近乱战区域。两支红剑无声无息地飞向敌人。瞬息之间距严舆已经只有几里远,严舆忽觉内力翻涌,转头一看,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举枪迎向气剑,甫一接触,便觉一股大力自枪上传来,被逼退了一步后,严舆方才大喝一声稳住阵脚震散了气剑。这一喝也让围攻的“白虎卫”们注意到了急速接近的红色气剑和梅繁霜,惊呼出声,兰晴随着惊呼也看到了气剑及梅繁霜,脸上一阵错愕,皱起眉头,咬着嘴唇,手上竟没有抓住机会加力反击。立即分出一名“白虎卫”舞着手中的明月枪迎向气剑。明月枪是一种常见的抢种,乃是精铁铸就,外漆银粉,枪头中空如明月贯空,两侧悬挂银环,挥舞时有破空之声,间杂银环互撞,可纷扰敌神。这“白虎卫”手中的明月枪带着浩大的声势向梅繁霜的气剑刺去。却不曾想,甫一接触,气剑突然散开成一团团红雾向“白虎卫”头上笼去。六名“白虎卫”阵阵惊呼,纷纷举枪扫开红障。六名“白虎卫”无心围困,兰晴却也无心反击,略挡住零碎的攻击,兰晴深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一跺脚,从地上拔地而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五节 断魂谷将计就计 刚跃到半空,一支闪着寒光的枪尖递了过来。“‘吸水提卢枪’!定是严舆!”兰晴心中暗暗叫苦。在空中的兰晴没有落脚之处供她闪转腾挪,无奈之下只得勉强鼓起剩余的内力硬接。双掌连拍,内力从兰晴双掌涌出,化作剑形,针尖对麦芒地撞向严舆的“吸水提卢枪”。在真气反冲之下,兰晴也再度落回了“白虎卫”的包围圈。而兰晴的内力只略阻了一下严舆便被轻易破去,不堪一击。本来以兰晴的实力远不至于如此不济,只是由于跃上半空之时旧力已去,而新力未生,丹田之内仅剩极少内力,以这内力如何能敌严舆神完气足的一击?随手击破兰晴的挣扎,严舆的长枪仍是对准了兰晴,狠狠地刺了过去。而此时的兰晴丹田之内已是空空如也,再无半分内力抵挡,眼看殒命,兰晴却望着西面谷口安静地微笑起来。 因为一条白练从西面谷口的一位老妪手中飞来,缠上了严舆的“吸水提卢枪”,严舆把枪一摆,打算挣脱白练,却不想一股巨力突然从白练上传来,将他生生拖向了西面。严舆又舍不得放开手中宝枪,只得随“吸水提卢枪”被白练扯开。约拖了一二米,白练方才松了劲,缩向了老妪,叠在了她的臂上,原来是老妪的袖子。严舆方得狼狈站起,而此时,梅繁霜红雾中的阵阵气剑越发急促,不一会儿六名“白虎卫”中已有一人伤在剑气之下,伤口顿时黑血直流。趁着此时,兰晴略平复内力,一跃,便已到了穿着极长白袖的老妪身旁。见此光景,严舆脚下一软,将“吸水提卢枪”在地上一拄,站直身形喝道:“不知是哪位朋友与我严家难堪,且先划下道来。” 此言刚罢,一阵尖利如夜枭长鸣的笑声响彻谷口,是从梅繁霜身边发出的。不知何时梅繁霜身边也已经站了一名老妪。这老妪脸型略瘦,髋骨高耸,眉毛略挑,大眼高鼻,嘴角噙笑,虽已年过七十,但却是鹤发童颜,身形挺拔,端的是,貌如夜叉却多三分善,心若鲍出又余九成毒。她便是病梅馆馆主“陷空剑”杨念。而西面谷口的老妪眉毛略弯,眼角向下,一派慈眉善目,眼神却是狠狠地望向“白虎卫”,衣着甚是朴素,双手处层层叠叠的异常宽大,竟然是长袖,她便是病梅馆另一位馆主“不休袖”王荧。 她的长袖便是她的成名利器。此袖乃是由天山罢,剑气再次在山谷中肆意。严舆眼看“白虎卫”再次被梅繁霜的红雾所笼罩,红雾层层叠叠,吞吐不休,慢慢向他卷来,心下一慌,一抖“吸水提卢枪”电射向王荧。 严舆死死紧握着“吸水提卢枪”的龙身一抖,六十朵枪花闪耀着刺向王荧。王荧一声冷笑,双手舞开“叠心袖”,将“叠心袖”舞得似一面巨盾。严舆的六十朵枪花眨眼之间撞上了王荧的“叠心袖”,没有任何声响地,只在长袖舞成的巨盾上留下几个凹陷,严舆也被弹了回去。王荧内力如江水般源源不绝地输出,瞬间抹平了凹陷。严舆转头望着红雾中影影绰绰的两个站立着的身影,心下一阵惧怕袭来,也不多想,“幻星神枪诀”全力施展开来,舞着六十六朵枪花全力向王荧攻了过去。趁着严舆全力攻向王荧背上空门大露之时,红雾中一支无色气剑以迅雷之势刺向了严舆。一声惨叫,严舆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随后严舆感觉自己就像木偶般被眼睁睁地牵向了王荧舞动着的长袖中,刚才如巨盾般内力充盈的长袖,此时此地在严舆的眼中赫然和绞肉机没有两样。 眼看离舞动的“叠心袖”越来越近,严舆已然心如死灰,就在此时,长袖停止了舞动,严舆顺利地越过了王荧。刚落地,严舆也不顾背上伤势,运起剩余内力竭力望西逃去。背后杨念贯注内力的声音传来“今日暂且饶你一命,记着代老身向严家主问安...”,严舆也顾不敢回答,只专注地逃将开去。 山风吹过,红雾渐渐散去,梅繁霜向王荧、杨念略一拱手,说道:“英儿见过王师伯、杨师叔、兰师姐。” 杨念点点头说道:“梅师侄,你是要将江东地图送去寿春吧?就不用管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了,放心,有弥弥照顾我们,你自去便是。” 兰晴点点头道:“有我照料二老,英儿不用担心,你速速赶去寿春吧,识玑师妹还等着呢。” 梅繁霜一点头道:“如此,我便先走一步了。” 说罢转身,正欲离去,王荧似是想起什么,问道:“英儿,你的马呢?” 梅繁霜转过身来,淡然道:“死了。” “那么你便在西谷口乘我的马车的马先走吧,我和念师妹同乘马车便是了。”王荧关切道。 梅繁霜轻轻地点点头:“是。”仍是轻描淡写地转身离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六节 江东大势初计较 几日后,已然入夏,在静静的寿春黄昏的蒙蒙细雨中梅繁霜纵马奔入,来到秦希夫妇经营的小客栈。梅繁霜又见到了朱识玑。房中淡淡的烟雾弥漫,窗外依稀的雨声澄澈,桌上悠闲的毛笔挥舞。梅繁霜推开门,一阵轻风吹缛房间,朱识玑拿起镇石压住被风吹起一角的丝帛,没有抬头,淡淡地说:“梅师妹做事端的是雷厉风行啊,如此迅捷便取来了江东地图。” 梅繁霜没有接言默默取出地图放在了朱识玑的书桌上。朱识玑将笔一钩,写完最后一个字,方抬头,拿起地图,一边看一边说:“梅师妹车马劳顿,且先去歇着吧,我就不送了。明日你先一步回太湖吧,师父、师伯似乎还有事找师妹你呢。” 梅繁霜没等朱识玑说完便悄然离开。 看了一会儿地图,朱识玑取出一方大小相当的白绢,细细临摹起来。 数日后的清晨,难得的晴天,青草郁郁葱葱地,露珠挂在上面,颇为悠闲。在寂静的寿春城中秦希打着马车从小客栈经过破落的街道缓缓驶向袁府。马车停在了袁府门口,朱识玑下了马车。秦希匆匆走上前去递上了名帖。看门的士兵眼望着天,似乎没有看见。秦希愣了愣,猛地像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摸出几两银子,递给了看门的士兵,士兵掂了掂才懒洋洋地将名帖送了进去。 不一会儿,袁滗迎了出来,口中告罪道:“不知道朱护法光临,太对不起啦。”朱识玑微笑着说:“不能怪袁管家,是我没有早些通报。”袁滗也没有多寒暄,便让一名士兵去照顾马车,自己将朱识玑和秦希引了进去。 袁滗将朱识玑带入偏厅,自己便退了下去。朱识玑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秦希默默地站在了朱识玑身后。 朱识玑没等多久,袁术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笑道:“朱护法近来可好?你可是稀客啊。” 朱识玑站了起来,抱拳道:“劳袁将军挂念,老身万分荣幸,今天老身可是为袁将军带来了大礼哦。” 袁术在正首位置坐了下来,屏退左右,欣喜道:“朱护法可是带来了江东地图。” 朱识玑脸上浮起一丝嬉戏,说道:“江东地图老身可使没有啊…” 顿时袁术笑容凝固住了。 “不过,老身今日却带着扬州地图。”朱识玑补充道。 袁术猛地睁大双眼,说道:“朱护法,此言不虚?”朱识玑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了她临摹的地图递给袁术。 袁术抢过图,迫不及待地展开细看了一阵,才转过头高兴地对朱识玑说道:“多谢朱长老啦,这次一定能击破刘繇老贼,到时候,没了长江天险,严家一定能手到擒来!” 朱识玑一拱手道:“有了袁将军这一句话,我梅师妹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我就先告辞了。秦师侄,走吧。” 袁术仔细看着手中的地图,也分不出心来招呼朱识玑,听她说要走,也没有多留,只是叫道:“来人,送送朱护法。” 上了马车,缕缕笛声断续地从车内传来,笛声缠绵,听得行人的脚步都有些虚浮。马车向客栈驶回,驶了约一半的路程到了一个岔路口,笛声停了下来。朱识玑的声音含着内力从马车中传来:“秦师侄,去孙府。”秦希浑身剧阵,方醒悟过来,一拐弯,马车便向驶去。秦希咬着嘴唇踌躇良久,最终打了一下马,催促着马车驶向孙府。 孙府,朱识玑正在正厅坐着慢慢品茶等待着孙策,不一会儿,孙策走了进来坐下。笑盈盈地说道:“不知朱护法来访有何见教啊?” 朱识玑没有说什么,只是左右望了望。孙策会意地屏退左右,朱识玑也让挥退了秦希,方笑着道:“老身记得,老身曾答应过孙将军为您找到称霸江东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 孙策奇道:“此话怎讲?” 朱识玑轻笑道:“孙将军可知袁术即将正式与刘繇开战?” 孙策拿起茶盅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问道:“不知朱护法从何处听闻这一消息?” 朱识玑偏着头笑问道:“若是袁术得到了江东地图,你以为呢?” 孙策将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放,也不顾茶水四溢,两眼放光道:“如此说来,袁术已经忍不住准备出兵了,我可是大有机会了。” 朱识玑摇头道:“不不不,难道孙将军认为袁术会放心让你和你的舅父、堂兄一起攻打扬州么?” 孙策慌忙问道:“那么朱护法认为策应该如何呢?” 朱识玑正色道:“孙将军现在只需要等,我刚才给袁术送去的地图是我前几日临摹的地图,在当利口、历阳等战事胶着处的地形均不属实。袁术拿到地图后,以他的急躁性情必然立刻增军进攻。而那时,袁术军必然仍旧无法有寸进。到时将军再请战,袁术定允。到时,江东何愁不归将军?” 孙策两眼精光闪闪,大笑道:“若无病梅馆之助,策将永无报仇之日也。不知病梅馆可有需要策帮助的地方么?” 朱识玑笑道:“孙将军说笑了,孙将军占得扬州乃是众望所归之事,我等江东人民焉敢不尽心尽力?我病梅馆只盼将军坐收江东之后,助我病梅馆为江东人民扫清严家匪患。” 严家与病梅馆争端由来已久,孙策自然知晓,于是笑道:“好说好说,破得扬州何患严匪不除?我孙策必亲力亲为竭心尽力剿灭严白虎匪患!” 朱识玑翘起嘴角,笑着说:“既然孙将军金口玉言,老身也就放心啦。我病梅馆翘首等待孙将军清除严匪!哦,对了,孙将军若有需要,若信任老身大可来找老身,我病梅馆定效犬马之劳!”又细细将小客栈的位置告诉了孙策,说完朱识玑便起身告辞离开,孙策挽留一阵后,也没强留。 朱识玑的马车离开后,孙策立即召集帐下心腹诸将黄盖、程普等,将朱识玑的计划全盘托出,命他们勤加演练部曲以备大战江东。这时一员长相颇为端正,衣着朴素的官员出言问到:“主公的家眷仍在曲阿,治以为应尽快迎回。”此人乃是孙坚旧将,后随孙策姓朱名治字君理。 孙坚笑曰:“君理兄认为此事何人可担任?” 一员头发花白的老将立即站了出来应承,此人姿貌严毅,不怒自威,腰间插着一条铁鞭,正是黄盖。 孙坚摇摇头道:“几月之后的扬州之战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倚仗老将军,不可不可啊..” 朱治略沉吟了一阵说道:“主公,既然病梅馆已经答应全力支持主公,那么何不请他们出面帮忙呢?病梅馆享誉江东武林百余年,能人异士辈出,定能成功接回老夫人等人的。” 孙坚想了想也无不可,便点头应允了:“朱识玑朱护法应该仍在寿春,此事便由君理兄出面吧。”朱治点点头,自领命下去了。 不一会儿,朱治便根据孙策的指示来到了朱识玑所在的旧客栈,朱治见到朱识玑后,刚陈述完来意,朱识玑便不假思索地应允,接过了朱治递来的孙策的亲笔书信。在朱识玑的笛声中,朱治离开了旧客栈,一阵突兀的扇翅声也隐约远去。 眉头在朱识玑脸上浮现,皱纹更深了。叹了一口气。 朱识玑立即给仍在曲阿的菊卿飞鸽传书,让她负责护送孙策亲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七节 破监视丁淼现身 在朱识玑送给袁术地图后的第三日,袁术果然忍不住了,他派遣惠衢率领二万精兵向历阳方向移动,任命惠衢为扬州刺史,吴景为督军中郎将,和孙贲一起率兵攻击刘繇,正式与刘繇开战。 小满刚过,寿春城仍然笼在蒙蒙的梅雨中。雨丝中一只信鸽扑腾着飞过朱识玑的窗口,落在了房话,仍是盯着丁淼的眼睛,丁淼不敢与朱识玑对视,只得将目光移开。朱识玑笑了笑说:“‘蔽空神龙’还真是聪明人啊。从今日起浩明贤侄便是我病梅馆的客卿长老了,等此厢事了,我就亲自带你去见我病梅馆两位馆主。”说罢,轻飘飘地飘下了房顶。丁淼踌躇片刻,也跳了下去。 刚才的声响显然已经传遍了小小的客栈,秦希闻声赶来,见到丁淼从房上跳了下来,心下大惊,立即将手略收,自然地放在了胸前,暗暗戒备。朱识玑扫了一眼秦希,一边转过身回房,一边吩咐道:“秦师侄,这‘蔽空神龙’你应该认识吧,快去帮浩明贤侄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从今日起,他已经是我们病梅馆的人啦...”声音随着朱识玑的房门关上而停止。秦希虽然满腹疑窦,却也不敢违逆朱识玑,给丁淼略指了一间房,便自己下去知会自己的丈夫了。 天色渐晚,鸟叫声渐歇,花草蒙上一层暗色,伴着无声润物的小雨,花草显出些静谧与幽深。房中只有朱识玑一人,烛台上安静的烛火温柔地抚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落下了些阴影,伴着密密的雨声衬出了房中小小的温暖。伴着烛火微微的摇曳一只鸽子停在了窗台,朱识玑取下信,只见上面写道“惠衢军已到历阳,与吴景、孙卉合兵一处,攻击备江屯兵于横江、当利口的刘繇部将樊能、于麋、张英,初次交锋,仍无进展。” 朱识玑嘴角轻蔑地翘起,暗想“意料之内,且再等会儿,时机便成熟了。可惜在那之前,出现了丁淼这个变数。朱治来得实在是出乎意料啊,我完全没有时间催眠丁淼,让他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若是丁淼回去告诉‘谛听使’那老家伙,恐怕会被看出端倪,幸好稳住了他,不过男子加入病梅馆的事有些头痛啊。不过也不是没有先例,到时候求求师父,说不定能行。况且丁淼的潜力还是很不错的,将来也可堪大用。”想到此节,她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八节 严家计乱馆残梅 转眼已是小满,朱识玑仍在寿春观望大局,病梅馆依旧没有动作,丁淼只得百无聊奈地跟着朱识玑。 这个夏天比往常热多了,严家寨一片安宁,小小的杂货铺、兵器店半开着门,像没有牙的老汉打哈欠的嘴,懒散地张着。草木已是深绿色,没有了初春的嫩绿,也没有了春季的喧嚣。只剩下夏季的压迫,一片一片的绿色,沉寂压抑。一个豪华的大院正厅内坐着四个人。正首上正在细细品茶的是一个花甲老者,脸上的皱纹并不深,皮肤亦是透着红光,微挺着一个小肚腩,看得出来,平日保养得很好,脸有些圆,眼睛比较小,和善地眯成月牙形,花白的胡须连着鬓角,一身淡蓝色的蜀锦织就的大袍,整个富家翁做派,颇为儒雅。但是谁又想到,他便是堂堂江东武林的着,严沿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一声叹息。 “息变兄,你怎么总是这么妇人之仁?小户的那些人的命要多少有多少,有何可惜?若不是这一败,指不定现在严白虎又准备找我们什么麻烦了呢!”严崧撇撇嘴不屑道。 “无止,那可是一条条严家人的命...”严沿摇头反驳,“无止”便是严崧的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一旁的严寐刚开口,严彬的声音又冷冷地传来:“够了...息变,今天你不会叫我们来讨论这个的吧?” “哦,对,好礼说得是。今天让大家来我是想告诉大家,我已经以我们严家大户的名义与袁术结盟了。”这个消息像扔入一镜死水的石子,打破了正厅中一开始死气沉沉的气氛。 严崧首先沉不住气了,急匆匆地问道:“袁术不是已经与病梅馆结盟了么?怎么会和我们结盟?”严寐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只是望着严沿。 严沿整理了一下心情,面上仍带着些黯然,道:“我已许诺袁术,只要袁术助我们扳倒病梅馆,我们大户就支持袁术,并且同意交出严家的兵力、武装。” 严崧双眼大睁,颇有些惊异地望着严沿,又抢到:“虽然严白虎不足以统领严家,但是我倒是觉得,趁乱占山为王是一个好计策。这样我等就从普通的富贵一族变为一方军阀,不用费心别人的眼色,受官府辖制。今后继续发展,甚至可以凭借军队战胜病梅馆啊,为什么为了袁术要放弃军队?即使现在这些军队的实际统领权在小户手中,但是如果只是为了打击小户,我不同意。更何况水镜轩会放任不管么?” 严沿摇着头:“无止,严家的鼎盛只在表面而已啊,背后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息变叔这一席话恐怕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严寐撅着嘴微蹙着眉头。 严沿神情恳切地说道:“守静,你们可不要以为我在胡说。首先我们在江东武林依旧无法打破与病梅馆的僵持之势,病梅馆如一把头上的尖刀,无时无刻不让我等警戒。可这时,严白虎却刚愎自用地想要在军阀征战上为严家取得一席之地。经过百余年全力僵持尚且不能扳倒病梅馆,更何况现在我严家还分心在最为变幻莫测的涿鹿中原之中?一面尚不能取胜,奈何两面作战乎?即使是几年前在江湖上能够与水镜轩、颖川鼎足而立的三大门派太平道也不能够承受两面作战,更何况我们严家?” 严崧陷入沉思之中,严寐满脸的恍然大悟,严彬的声音带着一些钦佩传来:“息变这一手好算计啊..” 严崧摇摇头,仍带着些不解道:“可是这样我们严家不是白忙活了么?” 严沿摆手道:“首先我等借袁将军之力扳倒病梅馆以后,我严家在江东武林可是一家独大,袁将军在拿下江东后势力也能更上层楼,到时我等的功劳会小么?而且还可以借机打击小户,在挫败严白虎精心策划的计划时,又让严家取得更大的飞跃,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严崧点着头,大觉有理。严寐也摸着颌下稀疏的胡须微笑着。这时严彬又问道:“那么息变打算怎么做呢?” 严沿微笑着望着严彬的黑纱,说道:“这才是今天的重点啊,前些时候,袁将军飞鸽传书来告诉我病梅馆已经帮助我们拿到了刘繇手上的扬州地图,他派遣了心腹大将惠衢将军亲自率领大军攻打刘繇驻扎在当利口、横江的张英等人。袁将军的军队有了地利,又有了大量的军队,何愁刘繇不破?破了刘繇之后,惠衢将军会在第一时间按照袁将军的密令秘密帅兵杀向太湖病梅馆,在病梅馆及他们的同盟孙策等人尚被蒙在鼓中,要灭病梅馆如覆掌尔。我等大户再亲自派人帮助袁术军,四大户的威望也自然会水涨船高,家主之位不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随着严沿自信的笑容闪现,大厅中只剩下了严崧的大笑回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九节 丁神龙苦气严? 夜间,月如钩,寂寞院,凉风习习,草木没有了白日的颓靡,反显出了些活力,在月光下静谧,似安睡的婴孩。朱识玑独自站在小院中,月光洒在地上,莹白色,温润如玉。朱识玑一袭灰衣,绾了一个髻,插着一支青玉簪,站在月光下,如一片阴影,永远也抚不开的阴影。 朱识玑淡淡地凝视着月亮,过了半晌,朱识玑似有所感,从袖中取出“湘妃笛”自奏了起来。笛声低低响起,竟是古琴曲《阳春》,由朱识玑的“湘妃笛”奏出,也不弱古琴。一曲《阳春》和风淡荡,与柔柔的月光揉为一体,丝毫不扰人清梦,无比自然,恍然觉得,此情此景之下,若无此曲才是遗憾。《阳春》没奏多时,房梁上就响起一声低喝,跃下一人.朱识玑只瞟了一眼,见这人身材有些矮,较瘦,全身裹在夜行衣里,提着一杆枪,枪长一丈一,白蜡枪杆,上挑红缨,乃是上好红缨枪。朱识玑似是早有准备,仍是不紧不慢地奏着《阳春》,空气渐渐出现了些扭曲。黑衣人有些惊慌地舞起红缨枪,在空中连画二十二道圈,将空气的细微扭曲尽皆抚平。黑衣人也深知这小小的空气扭曲绝不可等闲小视。这空气的扭曲乃是朱识玑的“凝香诀”内力。这内力伴着“湘妃笛”吹奏的乐声而发出,借由音律的改变,内力自然而然地变化万千,攻势百转。只不过若不是依靠“凝香诀”,恐怕能驾驭这“湘妃笛”之人不过十余罢了,鉴于此,尽管“湘妃笛”在病梅馆中人手中妙用无穷也只得在水镜轩的奇兵排行榜上屈居十三。 黑衣人在朱识玑周围游走了一阵,只是不断地在空中画着圈,化去朱识玑的“凝香诀”内力。斗了一阵,朱识玑暗道:看了这许久,这枪法定是严家的“幻星神枪诀”,果然来了啊。暗自一笑,音调略变。但在黑衣人耳朵里,音调却不是简单地变了,音调似乎忽然带上了某种魅惑。柔柔的月光洒在庭院中,夏虫的鸣叫声似乎飘得有些远了,昏昏沉沉的感觉袭击了黑衣人的大脑。似乎在这种柔和静谧的环境,本就应当睡觉一样。忽的一阵痛觉惊醒了黑衣人,低头一看,肩上已是一道鲜血涔涔的口子。黑衣人瞬间醒悟过来:朱识玑靠声音与内力互相结合夺人心魄的能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今次怎么会被这一招算计了,险些把命丢掉!! 朱识玑也不是不想趁机取了黑衣人的姓命,只是她不放心。虽然使出了那位使用“湘妃笛”的病梅馆先人独创的摄魂绝技“移志”,但她不知道这黑衣人浑浑噩噩的模样是否作伪。须知“湘妃笛”尽管可以将“凝香诀”内力与乐声融合,随乐声而改变节奏,但是放出的内力杀到敌人面前,仍然要凝化为剑,用的仍然是剑法。今日朱识玑选用的是《阳春》,剑势虽然连绵不绝,但苦于变招过慢,若是黑衣人只是伪装中了“移志”,那么待到朱识玑的剑气一到,用“幻星神枪诀”分一部分力挡开朱识玑的剑气,另一部分力便可直取朱识玑,以朱识玑旧招已老之势如何抵得住黑衣人的蓄势一击?因此朱识玑只得选择放缓剑势,虽然这样无法刺中黑衣人要害,但却可以挡住黑衣人可能的反击。短短数秒,黑衣人已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黑衣人看着肩上的伤口,心中一阵阵后怕,背上已然被冷汗浸透。刚想挺枪再战,忽的又觉得头脑昏沉沉的,心中惊觉又是“移志”。黑衣人立刻狠狠咬舌尖保住灵台清明,又一声饱含内力的大喝,破坏音乐的节奏,挺枪再战。长枪狠刺下去,红缨一生二,二生三,化出三十三朵,朵朵纷飞如红云般漂亮,却掩不住其中的重重杀机。朱识玑脸上神色严肃了许多,琴曲节奏不变,声音依然轻柔,却是锦里藏针,黑衣人的枪影深入,已是越来越淡,终究消弭于无形。 正在朱识玑与黑衣人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西侧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丁淼已经被打斗声吵醒,走出房门,看到院中的战斗吃了一惊:“严!一定是谛听使大人派他来助我的。不行,现在还不能暴露,我要取回情报来将功赎罪。”心中计议一番后,从腰间抽出“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身躯弹射而至。丁淼将枪一挑,竹节枪便如屏障一般挡下了严的攻击。严见是丁淼心中吃了一惊,也不顾朱识玑往后翻去。朱识玑见丁淼到来,淡淡地吹了几个音符,便收了尾,收起“湘妃笛”,运起“穿花蝶舞”轻飘飘地退到院角,摆出一副看热闹的驾势。 “丁淼?!”严不敢相信。丁淼低着头,不敢望严。严的眼睛眯缝起来,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竟然...”手一挥,红缨枪便如雨点般刺向丁淼。长枪带起阵阵呼啸,刺耳而可怕,如狂潮,如飓风,打得丁淼脸上生疼。无奈,丁淼手一抖,“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如蛇一般盘绕而起,阵阵枪影在严与丁淼之间形成一堵墙。严大喝:“无耻小贼,你还有脸用我严家枪法?!”丁淼的手抖了一下,层层枪影中露出了一丝缝隙。 严家“谛听使”从来都是实力的象征,作为“谛听使”手下最强的“魑魅魍魉”中的一个,严也绝非善类。丁淼的这一丝缝隙,足以成为他死亡的召唤。 虫鸣声渐渐顿了下来,树叶诡异地飘然落地,丁淼眼中只剩严的红缨枪。红缨枪幻出阵阵红芒,如雨打芭蕉般彻底压制住了丁淼的竹节枪,而一道血样的红霞带着死亡的气息沉沉地从丁淼的破绽中飞入,直取咽喉。 丁淼脸色一变,手一横,口中轻呼一声,“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枪头忽地倒转过来挡住了这一朵血色的红云。 “青龙回首!”严有些吃惊。由于“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分为十三节,不同于一般的枪,因此有一套特殊的枪法:“摇竹枪法”。没有这套枪法,“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也只是废铁;没有“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这套枪法也只是废纸而已。这“摇竹枪法”只有一十六招,却是攻守兼备,鬼神莫测,再配以“幻星神枪诀”,当真难防。这“龙回首”便是“摇竹枪法”的其中一招。 愤怒的严正欲再攻,朱识玑不知何时,已经在两人之间。严没有停,红缨枪绕过朱识玑,仍是直指丁淼。“湘妃笛”在朱识玑手中舞成一团黑影,拦下了严的枪,运足真气大吼一声:“够了!” 严不由得停下了攻击。朱识玑略调息了一下内息,方缓缓说道:“你是严家的严吧,如今你已然看到丁淼的状况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吧。不要再尝试攻击,你以为你能够战胜我们两人么?” 严退上房梁,冷哼一声:“丁淼,你竟然...我爹的信任真的...你好自为之!”说罢一纵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节 历阳客栈疑窦起 黑云带着点月色的光泽渐渐靠拢,月色一点点变暗,犹报琵琶半遮面。虫鸣声低了些,因为小客栈有了些喧闹。秦希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匆忙地赶了出来,颇有些狼狈。 朱识玑坐在院落西面的一方石凳上,手中把玩着“香妃笛”。秦希跑上前去,有些惊慌地问道:“朱师叔,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朱识玑有些愁眉不展:“是‘火烧云’严,已经被我打发了。但是此处已经被严家发现,不可久留。回太湖或者另觅新居都行,秦师侄自己决定吧...”又是一夜无眠。 辚辚的车轮声穿过人声鼎沸的街区,行驶在郊外原野上。车中,丁淼满面灰败。朱识玑自顾自地喝着茶,偶尔发出一两声叹息,全然不理会丁淼。过了不久,丁淼有些耐不住了,问道:“老太婆,我们这是去哪里?” 朱识玑又叹了口气,苦笑道:“‘魑魅魍魉’中的‘火烧云’严来过了,恐怕不久之后来的就是‘鱼肠’了,你认为我们还能在那里久住么?” 丁淼嘴唇颤抖了一下,说道:“也是...但是你还没说我们到底去哪里呢!” 朱识玑笑了笑,说道:“曲阿。” 丁淼有些不解,朱识玑笑了笑,解释道:“菊卿现在正护送孙家家眷回来,估计严家会动些手脚,孙家家眷不能出问题啊。”说完又闭目养神起来。 丁淼有些无聊,掀开马车车帘,一翻身,到马车说笑笑的日子。丁淼常常怀念。 丁淼十六岁时,严端死了。不是技不如人,因为严端没有反抗,甚至练手都没有动,只是看着黑衣人枪扎入心脏,对着黑衣人的背影微微摇着头。临死前,只是让丁淼和他的师兄、严端的儿子严回江东严家。 “师父,我和师兄都过得很好,武功也日益精进。等消灭了病梅馆,我和师兄便去北方找‘北地枪王’童渊为您报仇。虽然您常常告诫我们不争,但是我相信我自己的心,这不也是您教的么?”丁淼心中慢慢地说着,就像十八岁以前那样。 车行了几日,便到了历阳。朱识玑有些匆忙地催促着车夫。马车直奔历阳城最大的月弦客栈。刚进门朱识玑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因为菊卿的声音已经传进了朱识玑的耳朵。笑了笑,朱识玑循声走到后院。 后院颇广阔,被三座小阁楼围成,铺着青石板,极平整,稚嫩的呼喝声引起了朱识玑的注意:一个紧身打扮的小女孩,八九岁的样子,手中握着一对木剑,认真地比划着。旁边一个女子兴奋地在指点着什么,此人一身鹅黄掐花长裙,几支金钏,一张圆脸,一对笑得眯成缝的大眼睛,正是菊卿。朱识玑随意走来,菊卿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微愣了愣,眉毛跳起,高兴地跑了过来,拉着朱识玑。睁大眼睛高兴地笑道:“师姐!你终于来了啊!”朱识玑笑着偏过头。菊卿忽的撅起嘴,有些委屈地道:“师姐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么?都好几天了呢!” 朱识玑笑了笑,也不辩解:“正好你可以多玩一会儿啊!” 菊卿想了一想,故作大度地说到:“好吧,师姐,不过历阳的食物也...” 一双白嫩嫩的双手扯着菊卿的裙子打断了菊卿的话。原来是舞剑的小女孩。之前朱识玑被菊卿吸引了注意,此时才闲下来细细观察这小女孩。这小女孩没有一般江南女孩的柔丽,也并不特别秀美,但却自有一股英气。眉长而线刚硬,目秀而光决绝,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秃髻,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师父,刚才那一招练完了。”小女孩扯着菊卿的裙子说道。 “小兔,这是你收的开山弟子么?面相倒也不错啊。”朱识玑问道。 “嗯,等等啊,尚香。”答应了小女孩,笑着对朱识玑说道:“师姐,我才刚过双十年华呢,怎么能做收弟子这么老人家的事呢?她可是孙坚的女儿,孙策的妹妹孙尚香哦。”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江东猛虎孙坚的女儿也是颇有乃父之风啊。但是她叫你...” “师姐,你怎么这么简单都想不通呢?她只是我收的挂名弟子。”菊卿看到朱识玑想不通问题,有些高兴。“尚香听说我是病梅馆的高手,便一直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要我能教她剑法。我觉得她的性格跟我还满投缘的,便收他为挂名弟子了。”菊卿继续说道。 “呵呵..小兔,你教的是‘飞花流水剑法’么?”朱识玑也懒得争辩。 “嗯,又不允许教挂名弟子‘凝香诀’和‘穿花蝶舞’,除了这个剑法还能教什么啊?况且这些将门子女都想着马战,在马上内力、轻功都没多大用处了。”菊卿故作无奈状。 朱识玑笑了笑,说道:“我先去拜访一下吴夫人,他们现在在何处?” 菊卿点点头,给朱识玑指了地方,便转身回去指导孙尚香练剑了。 叮嘱丁淼在小院等着,朱识玑便自己去见孙策之母吴夫人。丁淼在院子角落找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无聊地看着孙尚香练剑。本来武林上看别人练武是一个禁忌,但是朱识玑似乎忘了向菊卿介绍丁淼,菊卿便以为丁淼只是朱识玑的小厮,也就没有在意。 约摸过了一柱香时间,朱识玑从吴夫人的房中走了出来。“菊卿,我们明日就起程。”朱识玑对菊卿说道,“哦,小兔,你可识得这位公子?”朱识玑又指着丁淼问道。 “嗯,他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师姐?你糊涂了啊,师姐?”菊卿带着点疑惑问道。 “你才糊涂!”朱识玑有些气绝“这位公子可是鼎鼎大名的‘蔽空神龙’丁淼哦!” 菊卿吃惊地说:“丁淼?不是严家中人么?” 朱识玑又笑着向丁淼说道:“浩明,你一定认识菊卿吧,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哦。” “知道了,真是罗索的老太婆...”丁淼用眼觑着朱识玑,有些不满地说。 “师姐!”菊卿颇有些不满受到冷遇。 朱识玑对菊卿笑笑,解释道:“几日前浩明贤侄决定弃暗投明,从此便加入我们病梅馆了。把孙策家眷送到寿春后,我和丁淼便回太湖去向师父和师叔禀报。” 敲更人的声音传遍历阳城,云影将下弦月遮得影影绰绰的。黯淡的月光寂寥着,几棵歪柳,在冷冷的风中摇曳身姿,密密的柳条唰唰地微响着,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猛的,一声厉喝从丁淼的房中传遍客栈,扯碎了客栈上空的平静。 朱识玑的房门迅速地打开,朱识玑运起“穿花蝶舞”从里面飘了出来,循着声音直奔丁淼房中。映在青石板上的身影在歪柳触手般摇曳的影子中穿过,如飞如舞。 刚到院中,丁淼左手捂着肩,右手提着“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狼狈地从房中跌撞出来,后面跟着一道黑影。黑影见到朱识玑,大约已经知道刺杀无望,一转身跃上房梁逃逸。朱识玑冷哼一声,手一抬,一道内力从朱识玑的掌中化作剑状激射而出,向着黑影的背部空门刺去。 黑影心中警兆忽起,回头看到气剑,吃了一惊,但却是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发足狂奔。朱识玑不由得吃了一惊。气剑逼近,梁上忽地飞出两道身影,两道黑影手中长枪一摆,击散了朱识玑的气剑。 三道身影飞退,眼看消失。衣冠有些不整的菊卿忽地从斜地里杀了出来。 朱识玑踌躇了一阵,气运丹田,吼道:“小兔,回来。” 菊卿转过头望望朱识玑,又有些不舍的望望越来越小的三道黑影,退了回来:“师姐,为什么叫我回来啊?” “你要保护孙氏家眷,这事情,我去办。而且,我还有些疑惑没解开呢。”说罢,朱识玑向着已经穿好衣服、粗粗包扎了一下伤口的丁淼招了招手,便向三道黑影逃窜的方向追了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一节 追黑影丛林涉险 循着黑衣人的去路追去,丁淼跟着朱识玑身后追去。朱识玑不断催动“穿花蝶舞”,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丁淼能够如此年轻便位列严家谛听使手下“魑魅魍魉”之一,最主要的理由并不是武功,而是他的轻功。严家武功本不以轻功见长,而丁淼在受伤之下仍能勉强跟上朱识玑的“穿花蝶舞”便是明证。这“穿花蝶舞”乃是病梅馆独门轻功,江湖上也是名声赫赫,虽说不以长途奔跑慑人,但在朱识玑这病梅馆中轻功数一数二的高手使来仍旧连绵不绝,化地为寸一般。 丁淼在后面跑着,猛地看见朱识玑停了下来,还以为追上了,跟着停下了脚步。向前一看,结果眼前只有如平野般延伸的平房。朱识玑淡淡地说:“看来跟丢了啊。你觉得呢?” “他们一定出城去了...”丁淼不假思索地回答。 “追!”朱识玑出乎意料地坚定。 一阵疾驰,到达了城墙脚。朱识玑抬头看了看没有多少坡度的城墙,望了丁淼一眼,眼中是询问。 丁淼笑道:“老太婆不用怀疑,他们确实无法越过这城墙。且不说现在正是战事紧张时期,城墙上兵丁巡夜络绎不绝,以刚才接下你的那两个黑衣人的功力也绝对不能越过城墙。不过,他们要出城,还有其他路径。严家在江东经营百年,自是广有根基,这历阳城墙便有一条暗道直通城外。” 朱识玑点点头道:“那么就走吧。” 朱识玑跟着丁淼走到一处城墙阴影处。丁淼在墙上捣鼓了一阵,阴影处的地面便转动开来,一道扇形铁门在地上旋了出来。丁淼将地道门打开,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朱识玑进入后,从下往上望去,才发现,这铁门原来是一道活动的圆形铁块,一半装有进入密道的铁门。丁淼走上去将铁块重新旋回原处。 “看来刚才的那三人果然是从这里走的啊。”看着周围燃烧的火把,朱识玑分析道。 “废话,老太婆,你不要在这里装智慧了,快走吧。”丁淼挖苦道。 朱识玑也懒得理睬丁淼,自己向前走去。丁淼碰了个钉子,也只得跟上。走了十余步,一转,竟转入了一条山洞,周围石头参差不齐,明显不是人工开采。又走了一会,一束月光射了进来,朱识玑和丁淼二人终于走出了山洞。 刚走出山洞,丁淼一声长啸,身形暴涨,先前奔去。朱识玑愣了愣,便跟了上去。 朱识玑一边狂奔一边还镇静地问丁淼:“你看到了什么?” “三个...黑衣人...”丁淼有些气喘不匀。 朱识玑低头看了看草丛,确实有被踩过的痕迹,也不再怀疑,发足狂奔。 天色已经抹明,朱识玑和丁淼却觉得,这条路似是无穷无尽一般。朱识玑猛地发觉不对,停下了身形。对有些疑惑的丁淼说:“这是一个阵法,不知是不是严家的‘混星乱神阵’。浩明贤侄你修习的‘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的‘摇竹枪法’以四象为基础,想来对天象有所研习。这‘混星乱神阵’正是以天象为基础发展而成,你且瞧瞧可有破解之法。” 丁淼一拍头,恍然大悟:“难怪啊,走了这么久仍然出不去。我总觉得怪怪的,让我看看再说。”说完细细观察起来。 片刻之后,丁淼便招呼朱识玑过去,说道:“老太婆还真是见识渊博啊,这正是我严家的看门大阵‘混星乱神阵’。以前只是在师父给的‘摇竹谱’里面略略提到过,这阵法可以乱天象,塞天听。虽然有些夸张,但刚才我细细看来,果然是杀机处处。幸而布置阵法的都是死物。而且,这个‘混星乱神阵’只是依照这树木为基础,粗略布置了几块大石和乱草,绝对不完全。要破掉,也不算太难。” 朱识玑默默听完丁淼的叙述,微笑道:“那就麻烦浩明贤侄了。” 丁淼笑得有些开心,道:“那就跟着我走吧。”说罢站起身来便走。 朱识玑有些惊异:“浩明贤侄,你不再确认一下?这‘混星乱神阵’可不简单啊。” 丁淼两道眉头拧起来,有些不满:“呵,老太婆,你不相信我那你自己走啊!” 朱识玑笑笑:“浩明贤侄莫怪,老身信你便是。” 丁淼转过头,兀自在树林中左拐右拐。朱识玑在后面跟着,走了一阵。前面忽的有人声传来。“惠更兄放心,此处乃是‘混星乱神阵’阵心处,朱识玑他们绝对闯不进来的,我们只需在此避避,明日他们自然退去。” 听到此语,丁淼满脸愤怒地就弹了出去。朱识玑竟然也没做阻拦,只是抽出“湘妃笛”,奏了起来,开场便是一曲《十面埋伏》。 阵心处响起几声惊叫,丁淼的声音传来:“严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场中一声冷哼,一道沉着的声音响起:“怕什么,你们五个去寻这笛声的来源,困住朱识玑,待我收拾了叛徒再说。” 朱识玑的《十面埋伏》一开始只是淡淡的,站在树林深处,看着五道黑影临近,音乐由散渐快,《十面埋伏》的第一部分“列营”显然渐入佳境。五道黑影由一开始的快跑已经慢慢开始用枪抵挡朱识玑愈来愈强的内力了。朱识玑轻松地挡住了五道黑影,心思却在丁淼和严变决斗上。 丁淼一开始便是一阵抢攻,竹节枪枪身如蛇一般弯曲,从出其不意之处攻出,四十余道枪影乱刺,专攻必救之处。“朱雀散羽!”丁淼喝道。 严变手中的长枪通体长七尺二寸,其中枪头为八寸,枪杆长六尺,粗约三寸余,精钢制成。枪头为炼铁所制,其式样与双钩镰枪相似。惟枪尖为扁平梭形状,形如雁翎,乃是颇为常见的雁翎枪。严变眉头一蹙,握住雁翎枪中部,旋转开来,舞成一面圆盾。一阵噼啪声,将丁淼的攻击都给挡了回去。 丁淼手一抖,被弹回的长枪又卷了回去,“朱雀振翅!”丁淼又是一声大喝。竹节枪绕了一道大大的弧线避开了严变用雁翎枪舞成的圆盾,带着阵阵的颤动化出十余道枪影指向了严变,丁淼显然已经尽将“摇竹枪法”与“幻星神枪诀”结合,招招似有还无,一气化万,当真绚丽得紧。 朱识玑见后,却暗皱眉头:兵法虽云以正合,以奇胜。但奇巧诡秘绝非久胜之道,丁淼不明此理,只知一味弄险,后果当不堪设想。 果然,严变的枪转到一半,忽然交到右手,身形暴涨,直接欺近丁淼。丁淼的竹节枪“朱雀振翅”枪势正盛,已是难以收回,而严变又欺近身来,还有何法可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二节 机关尽徒逞聪明 场中风云突变,丁淼的“朱雀振翅”落空,而他此时也是命悬一线。朱识玑大皱眉头,暗运“凝香诀”,准备施以援手。 这时朱识玑忽地觉出不对,本来已经被压制住的五个黑衣人没有继续与朱识玑硬碰硬,而是开始在朱识玑周围绕了起来,朱识玑心内颇为困惑。忽然她想起之前听到的对话“惠更兄放心,此处乃是‘混星乱神阵’阵心...”心内颤动,暗忖:“是啦,严变字惠更,那么刚才说这话的定是这五人中的一人。只是根据杂乱的树林和几颗石子、草坪就能布下‘混星乱神阵’,他们一定精通阵法。现在他们必是又要布阵了。”朱识玑心下明了,若是容对方布下阵型,这次行程就棘手了,也无暇他顾,催动“凝香诀”,阻止五人结阵。就连《十面埋伏》本应气息悠长而又稳健庄重的吹打部分竟显得有些急促。 但是黑衣人显然也并非庸手,撩开朱识玑的气剑之间,只几个起落,俨然已有互为攻守之态。 “啊!”丁淼一声低呼传来。 听到这一声,朱识玑眉头却舒展开来。朱识玑自幼练笛,便是动物也可理解她的笛声,可以说在声音一道上已臻大成。丁淼这一声虽有痛苦,却是中气不弱,显然没有伤到要害。 原来丁淼见严变欺近,愣是使出一式“白虎跳涧”,生生打断了“朱雀振翅”的招式,竹节枪被扯了一段回来,点在了严变的雁翎枪上,避开了要害。不过吃了这个亏,丁淼也不敢再抢攻,只是用一招“玄武铁甲”,将竹节枪舞成一阵淡淡的影子将自己护住,挡开了严变接踵而至招数。 朱识玑的乐声由刚才的悠长连绵变得轻灵起来。《十面埋伏》已经飘忽到了点将部分,气剑随着乐音愈加灵动,专攻阵法破绽。但是每当气剑在一个黑衣人身上逼出一点空隙,总有别的黑衣人从斜地里杀出,待打发了这黑衣人,那黑衣人也已经好整以暇了,如此这般攻防,虽说实力均衡,倒也把黑衣人害的灰头土脸。打了一阵,朱识玑心下有些担心,虽说丁淼没有被刺到要害,一时无虞,但是若斗得久了,流血过多,后果同样不堪设想。但是朱识玑已然瞧出这黑衣人明显摆的是小五行阵,这阵是组成“混星乱神阵”的基本阵法。由七个此阵法可以组成“七曜阵”,四个“七曜阵”便可组成“混星乱神阵”的骨架,这阵法绝非易与。多番计较之下,终究下定决心。 乐声渐渐由轻灵加快,由点将进入排阵部分,节奏感变得更为强烈,似有硬破阵的想法。黑衣人的阵法似乎有些不稳,运行慢了下来。稳了稳阵脚,黑衣人竟然不退反进,猛地攻了过来。 朱识玑排阵这部分虽说节奏强烈,气势较大,但节奏却过于简单。黑衣人正是抓住了节奏中的低潮部分攻了过来。朱识玑的声音却是不慌不忙,不一会儿,又是一波气剑袭来,五人却猛地聚拢,四人挡下了气剑,虽说挡下,但也伤痕累累,不过足够了。 对剩下的那个黑衣人而言足够了,足够他冲到朱识玑身前了。手中红缨枪狠狠地向朱识玑刺去,朱识玑只来得及转过身,背部已经刷拉一声留下了一条口子,血肉模糊。黑衣人一招建功,抽回长枪,却愣住了。因为朱识玑在笑。 胸口一怔剧痛,黑衣人惊恐地看着心脏处,上面密密地插着一圈银针,只有针尾留在外面。 “‘湘妃笛’可是唐门和墨门一起造的哦..”黑衣人耳边响起了朱识玑讥嘲的声音。 “啪”的一声,黑衣人的尸体被朱识玑一掌打飞,剩下的四个黑衣人接住了尸体,连退三步。 未完的《十面埋伏》再次奏响,朱识玑彭湃而出的内力化作气剑伴着走队部分恢弘的气势如秋风扫落叶般卷向了剩下的黑衣人。黑衣人武功本不及朱识玑,凭着精妙阵型方战了平手,但如今阵型一破,便如待宰羔羊一般。 气剑汹涌,轻松撩倒几个黑衣人,又杀向了严变。丁淼已经有些不支之像,堪堪与严变斗了个平手,互有攻守,枪影四溢,倒也好看。朱识玑这面飞砂走石间已是形势大变,而严变仍是专心于与丁淼厮杀,待他反映过来,朱识玑的气剑已经攻到面前。倒吸一口冷气,雁翎枪一摆,又在空中摆成圆盾状。气剑杀到,纷纷打在了严变的枪上,严变气息一滞,便觉得自己的枪如承受了铁锤重击一般,几乎把持不住,脚下连退。忽地胸口一痛,丁淼的竹节枪仍是一招“朱雀振翅”,从雁翎枪旁绕了出来,纷纷地扎在了他的肺部。 严变厉啸一声,左手把“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的枪头拔了出来,狠狠甩向丁淼,右手雁翎枪一扫,荡开朱识玑的气剑,冷道:“朱识玑、丁淼,下次就是鱼肠令啦,你们等着!”说罢,一个纵跃便逃开去。朱识玑没有追去,因为她看出来了,丁淼已经支持不住了。 果然,严变一走,丁淼便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朱识玑手握“香妃笛”在空中连点,内力射在丁淼的穴位上,封住了潺潺流出的鲜血。止了血,朱识玑才走上前去,把了把脉,又叫了两声“浩明”,仍是没有反应。 丁淼挣扎而起时,已经是黄昏,血色残阳的金光给房中的物品镀上了一层金,静悄悄的。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客栈里。觉得有些口干,想找水喝,猛地听到门口有隐隐约约的话语。 是朱识玑的声音,“小兔,计划是否已经妥当?” “师姐放心,‘冲天香阵’已经布置好了,今晚哪怕是鱼肠令亲至,我也叫他有来无回!到是师姐啊,你一定要小心哦,丁淼到时候的偷袭肯定很厉害!”是菊卿的声音,虽然只听过一遍,但是仍然能确定。 丁淼感觉胸口像压了一个重锤,心抽搐起来,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浸透内衫:自己的假降看来已是被看透,而且还险些害了严家人性命,“机锋竹”啊“机锋竹”,你骗得我好苦,不过,哼哼,你还是大意了。我今日便让你尝尝前功尽弃的滋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三节 机锋竹笑破敌计 夕阳挣扎着射出最后的光芒,血一般刺眼的金色,从窗口洒下,床单上、地上慢慢的,与周围的一片片黑色泾渭分明。丁淼对着夕阳张开手掌,也许是阳光真的刺疼了他的双眼。 门轻轻地打开,带起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丁淼急忙转头,对上了朱识玑惊讶的眼神。朱识玑愣了愣,随即迅速收拾好表情,脸上恢复了平静,问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丁淼点点头:“刚醒,没想到我从早上一下就睡到黄昏了啊?我们现在在哪里?” 朱识玑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递了过来,说道:“喝点水吧,我们在历阳郊外的一个小客栈。”眼睛似乎无意地扫了一眼窗外,说道:“夕烟真烈啊。” 丁淼点点头:“是啊。”似乎又想到什么,“再休息一下,晚上连夜走吧,恐怕严变不是威胁我们。鱼肠令来了就不好办了。” 朱识玑有些狡猾地笑了一下,说:“他们恐怕认为我们会赶去寿春和菊卿会和,他们决计料不到我们现在仍然呆在历阳呢!” 丁淼拍着床大笑:“老太婆,你不愧号称‘机锋竹’啊,每每料敌于先。哈哈,既然如此,我就放心地睡..咳..咳.咳..”这一阵笑又引发了他的伤,咳了一阵,放下水杯,带着些狡猾的目光说道“我不想喝水,帮我煮杯酒吧。” 朱识玑望着他苦笑道:“都这样了,你还是乖乖呆在床上吧,别想着这些东西了。须知,酒乃穿肠毒药啊。”说罢,也不等丁淼开口,转身离去。 “哎!哎!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啊?哎,我可是帮你才受伤的,连点酒都没有...”见无人应答,丁淼无奈地躺回床上有气无力地呻吟“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啊...” 夜幕降临,蛙声蝉鸣此起彼伏,经过了白天阳光的压抑,夜里生物的都显得格外激动。喧嚣中,朱识玑房里的灯静静地亮了一夜,在丁淼满足的鼾声中,朱识玑终于失算了,似乎是这样的,蝉鸣蛙声一夜未停,带着点热闹的欢乐。 第二日,丁淼醒来时,他已经在马车中,而身旁一只鹰躺着――已是死了。丁淼看着鹰,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叫道:“朱识玑,你这老太婆又发什么疯?弄一只死鹰在这里!” 车帘外传来朱识玑略带遗憾的声音:“哦?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昨夜我为了把它弄下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想不到你这么绝情,这只鹰可是为你传信而死的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丁淼嘴唇嗫嚅了一下,有些外强中干地说:“我不知道你这个疯婆子在说什么...” 朱识玑冷笑几声,说道:“昨日你不是给这只鹰做手势,让这只鹰告诉鱼肠令我布置了‘冲天香阵’么?” 丁淼不怒反笑:“是啊,你的阴谋就此灰飞烟灭,感觉如何啊?‘机锋竹’?” 朱识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浩明贤侄,你真是天真啊。其实,昨日的旅馆并没有什么‘冲天香阵’哦。” “不可能,我亲耳听到你和菊卿说的!老太婆,你莫要诓我。”丁淼满脸不屑。 “其实前日晚我们走后,菊师妹将孙氏家眷按我的计划送到吴景吴将军处去了。根本没有来我这里,更别说什么天罗地网了。至于菊师妹的声音,当然是我模仿的,在声音方面,还没有什么能难得倒我的!”朱识玑笑笑,有些自豪地说,“其实呢,昨晚我只是试探你而已啦。没想到还真的就发现了不少东西哦。” “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丁淼脸上一片惨淡。 “要说什么时候嘛,呵呵,一开始就是啦。你师父严端曾经是严家的家主,收个徒弟,功夫再不济,但是也不会这么贪生怕死啊。再加上前日晚上追严变他们的时候,我的速度越加越快直到你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居然你都能跟上,可见你的伤不重或者――根本没有受伤!”朱识玑有些傲然。“没有受伤却装伤,你到底是何居心,之前严变在你房中干了些什么也不由得我不怀疑了。” 丁淼手伸向腰间,却是空空如也。“不用找了,你的‘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在我这里。更何况,你便是逃回去了,鱼肠令会放过你么,鱼肠令‘冷面绝户’的名头,你不是不知吧。切断联系、留书挑衅,这罪名不小啊,更何况,你还是外姓弟子。不过前日为什么你没有受伤啊?”朱识玑的声音传来,仿佛能看到车中的情形,无边无际的黑暗,一丝光也无。 丁淼沉沉地述说:“其实前日严变进我房间的一瞬间我就发现了,我将我的计划全部告诉了严变。没想到息变叔居然已经料到我并没有投敌,还让严变给我带来了这头鹰,教给我传信息的手势,让我将信息传出去。至于那场打斗,只是想博得信任,等等...留书挑衅?”丁淼猛地觉得不对。 “哦,我帮你写的,至于你的笔迹,早在你的飞鸽传书中透露给我了哦。”朱识玑有些自得。 马车不断的颠簸,但是丁淼的心却突然变得无比安静,死灰一般的寂静,在这狭小黑暗的车厢中不露痕迹。 朱识玑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也不用这么自责,如果我是你,那我早就反出严家了。”丁淼没有搭话,朱识玑继续说,“你可知你师父严端是何人所杀?”丁淼依然不接话,“你一定认为是‘北地枪王’童渊吧。” “难道不是…老太婆,你不要再花言巧语地骗我了。”丁淼有些有气无力地接道,毕竟这关系师父的血海深仇。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么?”朱识玑笑道:“当年你师父为何带着他唯一的儿子严远涉北方,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个问题丁淼却是从未想过。 “因为他已经看淡了严家的倾轧。”早间的空气带着夜晚的湿气一阵阵拂在朱识玑的面上,朱识玑的声音显得有些远:“算起来,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呢。那时的严家权利都在大户手里,四大户为了争夺权利可以说是用尽手段啊。却不想最后鹬蚌相争,让族中人望颇高的严端当上了家主。说起来严端虽是大户中人,却是家道中落,不过这样倒让他获得了小户的拥护。严端崇尚老庄,你知道吧?” “嗯。”丁淼听着朱识玑的话不似作伪,答了一句。 “他在位的时候,病梅馆和严家大的纷争减少了很多,那段日子,真的很安宁啊。但是四大户断然不允许权利旁落,暗地里也下了不少工夫。最终,不知因为什么事情,严端终于看开了,彻底与世无争地隐遁北方。不过重新掌控权利的四大户似乎依然惧怕严端,在打听到严端的隐居之所后,由当时的鱼肠令亲自出手将其击毙。” “胡说!师父明明是‘北地枪王’所害,老太婆,你不要再骗我了!”丁淼不耐烦地吼道。 朱识玑仍然没有动怒,淡淡地问:“这是严沿告诉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丁淼又惊又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四节 旧事清神龙归心 “猜的。”朱识玑说得理所当然,“如果我杀了人,我也会栽赃嫁祸的。” 一道惊雷在丁淼脑中炸响,“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息变叔呢?” “是啊,‘长枪无锋’怎么可能手刃自己族中之人呢?可是,这是事实。你只道严沿是‘长枪无锋’,却不知他的这称呼是在杀死严端之后才得到的。严沿和严端虽然家世不同,但是确却是从小形影不离,武功也在伯仲之间,当年他们两人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在严端当上家主的那一年,严沿也当上了鱼肠令。当时的严沿可以说竭力辅佐严端,由于严沿本是四大户中一族的族长,而四大户憎恨严端,导致严沿的一户在四大户中也是颇受排挤。直到一年后,严端带着他的儿子北上。五年前,严家四大户终究打探到了严端的所在,最后由当时的鱼肠令严沿出手,或许是为了严家的利益,最终严沿杀死了严端。或许是愧疚,或许是对故友的悼念,之后,严沿便自称再也不杀一人,五年里他也确实未杀一人,因而才被送了‘长枪无锋’的称号。”朱识玑一口气将话说完。 半晌,马车中才传出了几声响动,随后是歇斯底里的吼叫:“老太婆,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从一开始,你就是空口白牙,拿不出半点证据来,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根据我病梅馆的眼线打听,严端死的时候似乎是一点反抗也没有啊,除了他的至交好友严沿,他会让谁杀掉他却不还手?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朱识玑反问道。 “放屁!师父崇尚老庄之道,已是无我无争之人,就算是别的人师父也许也不会反抗的。更何况从头到尾都是你的推测,我不信!”丁淼愤怒地叫道。 “老庄的无我乃是言无牵挂,老庄的无争乃是言去私欲,如何不争性命?”朱识玑嗤笑道:“你白白当了严端这么多年学生,他最喜好的老庄思想却是半点也没弄懂啊。” 丁淼没有说话,现在他的心中是将信将疑,但已然没有了刚才的颓废。毕竟,严家对他这个外姓人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是为了报答师父大恩,才将严家视为师门。但若严端真是严家四大族所害,丁淼自然不会甘休。 “而且,你的内力厚而不精,恐怕是功法不全吧。我猜是当年严端没有将‘幻星神枪诀’全部教给你便走了,对把?”朱识玑问道。 “嗯。”丁淼沉沉地答了一句。 “显然,你投在严家这么多年,也没人再教你半点‘幻星神枪诀’,对否?”朱识玑又问道。 丁淼不耐烦地回答:“废话,严家枪法向来不传外人。” “那为何当年严端就传给你了呢?” “这…许是师父心好吧。” “可在四大族看来就是积蓄力量,卧薪尝胆吧。呵呵呵!”朱识玑冷笑。 又是沉默,几只鸟从马车道:“哦,到孙将军府上时,你只要报上我的名号便可。至于病梅馆,你只要出示此物便可。”说罢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火红色的翡翠交给丁淼,又说道:“这是病梅馆夏护法的信物,你到了病梅馆出示此物便可。而且到时再有菊卿介绍,当可通行无阻。” 丁淼见朱识玑没有理他的问题,没有接朱识玑的翡翠,反问道:“你说啊!老太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朱识玑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情报总长也得做做情报收集的工作罢了。” “老太婆,你傻了吧,连笑话都不会说了!”丁淼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你不会想去跟踪严彬吧?” “不错!”决绝的声音从朱识玑嘴中传出。 “那也没什么啊!何必做出这种生离死别的样子?”丁淼笑着,从朱识玑手中抢过翡翠,“虽说你的武功比严彬差些,但是凭你们病梅馆的‘穿花蝶舞’,要跑还是很容易的啊,哈哈!明日辰时,我等着你回来哦,老太婆,有事先跑再说,严彬可是鱼肠令,他的武功可不简单!” “这点我自然省得。”朱识玑点头,“总之,无论明日辰时我回不回来,你一定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真是细心的老太婆啊,啥都安排好了,只等我跑腿了,怎么可能失败呢?”丁淼无所谓地摆摆手。 朱识玑似乎又想到什么:“浩明贤侄,你没有马吧,去把马车的马牵走吧,明日你去太湖的时候两马换骑。” 丁淼有些惊讶:“我把马牵走了,你明日怎么坐马车啊?” 朱识玑苦笑道:“我一向不太讲究的,若是回来了,便乘马也无不可。好了,再晚就没时间了,我先去跟着严彬了。”说罢,迅速下楼,不自觉地用上“穿花蝶舞”,身形如梦如幻般带着璀璨离开客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五节 机锋竹陷夺命计 严彬的马车行的不快,朱识玑很快便追了上去。远远地跟在车后,随着马车进入了袁府。 严彬的马车中,严彬旁边一个矮瘦的身影恭敬地对严彬说:“鱼肠令大人,朱识玑果然追了上来呢!”一束阳光瞬间刺破车内的黑暗,照在了身影的脸上,是严。 严彬点点头没有做声,脑中回荡着严沿的话:“朱识玑此人责任心极强,遇事又好深究,若无绝对把握不会胡乱开口。如果他看到你向袁府行去,想来她也能够基本把事情摸透,不过她还是会跟来的。” 袁府楼阁重重,倒正好为朱识玑提供了躲避身形的空间。严彬进了袁府,直接便向正厅走去。走入正厅,袁术已经在正位上等着了。朱识玑判断了一下形势,在正厅对面的房孙策很强,但是孙策军不过五千,现在刘繇占据曲阿,王朗占据会稽,以他这点兵力也不能成气候。孙策去,只是作为打破平衡的一根稻草罢了。过了长江惠衢将军便可迅速帅兵掩杀刘繇,再从曲阿杀至吴郡。届时,我严家高手也会去太湖,与惠衢将军一起肃清太湖病梅馆。肃清病梅馆后,惠衢将军再继续南下,与我严家军队两面夹击王朗,何愁会稽不破?” 袁术暗自一想,此言也有道理,便说道:“不愧是息变,此言真让我茅塞顿开啊!便依此计行事。” 严彬又开口道:“袁将军,最后一事便是借贵府之地一用,剿灭病梅馆匪徒!”严彬内力急转,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个字已经近乎嚎叫!身形暴涨,向朱识玑方向腾空冲去,右手虚空一抓,本来放置在门口的一把火红色的长枪飞入严彬掌中。此枪长约一丈,通体为炼铁红铜所制,枪端雕勾火龙头,枪头为龙舌,形如火焰状,名为“火龙枪”,相传乃是商末冀州侯苏护掌中宝器。 朱识玑听到严彬最后一句话就觉出不对,刚起身欲走,周围猛地跳出三人牢牢地将她围在了中心。 这一阻,严彬已经带着强大的气势冲了上来,如同一团烈火,他脸上的黑纱已经彻底盖在了他的脸上,紧紧地贴着。 秋天的太阳火辣辣地赛在人的脸上,生疼,枯黄的草木和金色的阳光辉映着金色,炫目得就像朱识玑面对的枪一样。 朱识玑脸色凝重,“湘妃笛”一指,内力涌出。严彬的“火龙枪”发出嗡嗡的颤动,枪头化为七十余多,迎了上去。 无声无息的,朱识玑的内力被消融了,而严彬的三十余朵枪花仍是笔直地向朱识玑刺来。朱识玑银牙一咬,“湘妃笛”连挥三下,内力喷薄而出,在空中化作长剑,正是“飞花流水剑法”中的“冬雷震震与君绝”。两相撞击之下,场中只剩下了气剑的呼啸声和长枪的嗡鸣声。 朱识玑连退三步方站定了脚步,而严彬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了朱识玑的面前。一招之下,高下立判。严彬又想起了严沿的嘱咐:“朱识玑机智多变,发难需出其不意,而且一定要将她彻底围住,不能给她一点机会逃跑,务必擒获,若实在不能保住她的性命,那就杀了她吧。” 朱识玑四下望了望,轻笑道:“看不出来老身我居然这么有幸啊,一口气就出动了鱼肠令‘冷面绝户’严彬,两位‘魑魅魍魉’严、严寐,‘鱼肠四客’中的严崧。好得很啊,严家大户的最强大的几人基本都到了啊。严彬,这一计是严沿那老家伙定下的吧?” “不错,朱识玑,今天你认栽吧。乖乖束手就擒,我念在息变悲天悯人的情怀上还可饶你一命,否则,哼哼。”严彬说着把“火龙枪”举起,其意不言亦明。 朱识玑轻轻叹了口气“来时,便已然料到此景,但既然关乎病梅馆安危,便是龙潭虎穴,老身也要闯上一闯。” 严彬冷笑:“‘机锋竹’啊‘机锋竹’,枉你聪明一世,如今你便是知道了真相,你也没命告诉病梅馆的人了。你死便是死在你的聪明手里!” “是啊,不愧是‘长枪无锋’啊,这一计倒是定的老身不由得不中啊。”朱识玑摇头苦笑。 “不过我倒是对你怎么发现的问题很感兴趣啊!”严彬饶有兴致地问道。 “在历阳的月弦客栈时,严变来暗杀丁淼,却是不顾孙氏家眷。按理说,若是杀了孙氏家眷,对我们与孙家的关系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为何已经近在眼前了,却是刺杀丁淼。除非,你们对孙家根本不在意。” “果然啊,朱识玑,你知道得太多了,凡事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严彬有些自得。 朱识玑点点头:“中庸之道…也不错。”朱识玑举起“湘妃笛”。严彬见朱识玑举起“湘妃笛”,“火龙枪”也是提了起来,但朱识玑并没有攻击,而是放到了嘴边。笛声已经响起,悠扬,清澈。 严彬一声利喝,“火龙枪”一摆,挽出八十余朵枪花向朱识玑飞去。 笛声也带着气剑卷向了严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六节 竹生花其年必衰 朱识玑奏起的是《聂政刺韩王曲》,音声哀挽,一丝丝在耳边经久不绝地响着,温润地撩动人心,像线,轻柔地传入耳中,像针,狠狠地映在脑里。气剑如烟雾一般重重叠叠的围在朱识玑周围,蓄而不发,空气有些扭曲。 严彬的“火龙枪”已经出手,便再无退理。“幻星神枪诀”向来以讲究气势著称,习练“幻星神枪诀”之人无论施展何种枪法,皆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但凡出招,绝不收力。“火龙枪”甩出八十余道红影直接向着朱识玑捣了过去。朱识玑的气剑没有迎击,而是在身体周围安宁地盘旋着。日头转西,金光越发绚丽,原本同清澈的水一般的金色稠得似化不开一般,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却又与周围的金色对比鲜明。惟独朱识玑的影子旁有一圈浅浅的暗色,她的内力已经挥发到了极至!看不见的无数气剑的安宁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杀气散布四周,杀机重重闪现。 “火龙枪”如同出闸猛虎,出江猛龙狠狠的扎进了剑阵,气剑呼啸,但是却不是档“火龙枪”,气剑的剑尖均指向了严彬周身各处,已是一副玉碎之态。严彬利喝一声,“火龙枪”的枪花如天女散花般四射开来,挡住了朱识玑的气剑,而剩了二十余朵枪花决绝地向着朱识玑周身大穴刺去。 笛声未歇,严彬的枪落空了。严彬“呵呵”一笑,赞叹道:“‘穿花蝶舞’!想不到你竟然在这时候也能用‘穿花蝶舞’,而且乐声还不息,朱识玑,你的功力也不错嘛!” 朱识玑没有说话,回答严彬的是她的笛声,以及笛声内的内力。其实此时的朱识玑是有苦自知,若是能一直用“穿花蝶舞”她为何一开始不用呢?分心乃是争斗时的大忌,但是幸而朱识玑在音乐上天赋极高,尚可勉强使用“穿花蝶舞”一会。而且,“穿花蝶舞”与“凝香诀”同出自病梅馆一派,内力运行路线相辅相成,尚可在“凝香诀”运行势强时,勉强用一会儿,若换作梅繁霜,这“醉花阴”同“鬼影魅形”内功运行路线差距较大,强行一起使用必会经脉受损。 严彬长枪卷起,枪影阵阵,将自己也包裹了进去,直直地向朱识玑刺来。朱识玑的气剑穿梭,但严彬已经被自己的枪影护住,朱识玑的气剑刺上去,轻易地被严彬的枪影绞碎。一瞬之间,严彬已经冲到了朱识玑的面前。朱识玑脚下一动,又是“穿花蝶舞”。但是身体还没能遁开,长枪已经将朱识玑上下左右都封尽了,朱识玑已是没有退路。 笛声停下,朱识玑将手中“湘妃笛”一指,内力尽皆贯注其上,直直也是朝着“火龙枪”的枪尖飞去。 一声惨呼,朱识玑被弹了出来,身上是十余道枪口,潺潺留着鲜血,不一会儿,将衣衫浸湿,浅绿色的衣衫变得血红,在稠得化不开的金色下,仿若绽开的花朵,鲜艳,绚丽,夺人心魄,几片枯叶簌簌落下,打着转。朱识玑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就像平日一样,皱纹舒展开来,淡定。灿烂的夕照,灿烂的鲜血,美艳,不可方物,时光凝固。 竹生花,其年必衰。 丁淼按照朱识玑的吩咐将锦囊送到了孙府后,便回到客栈等朱识玑。清冷的月光洒下,丁淼心下惴惴,躺下了又坐起来。灯亮了一夜。 辰时已过,朱识玑仍是杳无音讯。丁淼有些心慌,但转念一想,以朱识玑的实力,若是她想逃,严彬也是抓她不住的,况且,既然已经约定好了,那就不等了。于是纵马奔向太湖。 马儿疾驰,在清晨惊起几只飞鸟。寂静的道上只剩的马蹄声。两道马蹄声交叠起来。背后传来严的声音:“浩明!等等我!” 丁淼吃了一惊,转过头,见是严,勒马停了下来。 严笑道:“浩明,你是不是要回会稽啊?鱼肠令大人也在历阳,一起回去啊!” 丁淼没有回答,急迫地问道:“严彬发现朱识玑没有?” 严愣了一下,笑了笑:“你怎么直呼鱼肠令大人的名讳,不过你放心就是,朱识玑中了息变叔的计了,现在已经被鱼肠令大人杀了,我们都没有受伤哦!”说着拍了拍胸口,表明他很健康,又继续说道“哦!上次错怪你了,浩明!你知道我这人挺莽撞的…” “没关系,震天。”“震天”是严的字,丁淼截断了严的话,脸如同秋季早晨的风,凄寒;如同秋季夜晚的霜,冷硬。早晨的清寒如同浸入骨髓。 严没有注意到丁淼的脸,大笑道:“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气呢,所以自己走了!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回去吧!” “不,震天,我不能回去!”丁淼声调升高。 严吓了一条,那张脸在师父死的时候见过。 “震天,我要去病梅馆,你也一起去吧。”丁淼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音调平复。 严的脸有些扭曲:“难道你真的要投靠病梅馆?” “不错!”丁淼的声音斩钉截铁。 严从马上拿出红缨枪:“丁淼你!败类!今日我便为父亲清理门户!”说罢,身形一起,在马鞍上一踩,便像丁淼冲来。马一声悲鸣。 丁淼身形一扭,躲开了严的红缨枪,一声巨吼:“震天!先听我说完!” 严顿了顿,收了枪:“你说吧!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 “震天,我们都被骗了!师父的死!”丁淼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严也变了脸色,满是惊异。 丁淼继续说道:“这都是朱识玑告诉我的。其实师父是被严沿杀的。我无能,不能为师父报仇,却也不愿在仇人手下。” 严双眼圆睁,怒道:“胡说!父亲与息变叔自*好,息变叔如何会加害于他?浩明,你莫要信了病梅馆妖语!” 丁淼摇头道:“除了严沿,还有谁会让师父不还手呢?想来便是‘北地枪王’也不可能让师父一点反抗都没有啊!” 严皱眉,红缨枪狠狠地插入土中。片刻后,说道:“浩明,今日我便当作没见过你。回到严家我自会调查,若真是这样,我便是搭上这条命也要为父报仇!但是我乃严家之人,不可能去病梅馆的,便是死,我也死在严家!浩明,今日我们便在此作别。” 丁淼没有转头,腾上了马上,一鞭拍去,身影渐渐逝去。杨柳已是枯枝,百草萧瑟,江水呜咽,多少离人泪?早晨的阳光淡淡的,照不开宿夜的清冷。今日一别,何时再见?丁淼不敢转头,因为他怕眼泪,他怕眼泪泪软了他的决心,他怕眼泪泪软了他的憎恨。凄清的早晨只剩几声孤独的鸟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七节 机锋竹噩耗临馆 丁淼一路上两马换乘,风尘仆仆地赶往太湖。一路上没什么阻碍,兴许是严在帮忙吧。 太湖,无边落木纷飞,不尽湖光浩渺,几片枯叶仍在树上摇摆着,一阵风吹过,又有几片翩然落下,打着转。湖光山色染上了一层金黄,落寞的色彩。湖水一波波恹恹地打在岸上,留下一圈水渍。病梅馆周围是一片梅林,已是枯枝,满目的寂寥。 丁淼没有来过病梅馆,只是知道在太湖东面。远远望见一片枯败的梅林,便纵马奔了过去。刚到梅林前,梅林中便转出两名红衣女子,恭敬地站在梅林前,道:“这位不知是哪位少侠?请报上名来。”两名红衣女子语气不卑不亢,身形又隐隐挡在了梅林小道上,颇有大派风范。 “丁淼!”丁淼刚说出名字就有些后悔,他本是严家中人,虽然现在已经答应了朱识玑投入病梅馆,但想来他们也不知道。 果然,左边的红衣女子一声怒喝:“严家贼子,竟敢到我病梅馆门前撒野了!”说着,手指一戳,一道气剑已经飞来。 丁淼一跃,躲开了气剑,站在了地上,慌忙陪笑道:“两位女侠莫打,我今日来是有要事找王馆主、杨馆主的!” 右边的红衣女子听后笑道:“呵呵,严家贼子,这笑话可不好笑。”说罢,又是几道气剑朝丁淼刺来。 丁淼又是一躲,顺势从腰间抽出了“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急道:“哎呀!你们怎么都不听我说完啊?” 两名红衣女子完全不理会丁淼说话,右边的红衣女子对左边的说道:“雪妹,这丁淼武功很高,你速速去禀报师父。” 左边的红衣女子有些不满:“不嘛!师姐,你去!我要好好打一场!” 丁淼左闪右躲,避无可避之时才举枪挡一下,始终不愿意出手。 右边的红衣女子正色道:“雪师妹,快去!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的!” 左边的红衣女子满脸不情愿的收了手,转身踩着“穿花蝶舞”离去,转眼间,人影便消失在梅林之中。 见有红衣女子进去通报,丁淼反而不急了,暗想:“反正都能把两位馆主叫出来,到时候就没事了。”想到这里,便只是躲着红衣女子的气剑。红衣女子攻了一阵,见没有成效,也停了下来,只是把手收在胸口暗自防备。 这时,一阵美妙的箜篌之音传来,奏的是司马相如的名曲《凤求凰》。红衣女子和丁淼转头一看,一辆马车在路上缓缓驶来,打车的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正是杨任为。琴声是从车内飘来的,马车行到红衣女子面前停了下来。杨任为学着车把式的架势,喝了:“病梅馆到了!” 琴声息下,车内传来一阵笑声。红衣女子仍是抱拳问道:“不知两位少侠是谁?”仍是礼仪得当。 杨任为和唐鹤从车上下来,唐鹤羞涩地笑笑,抱拳道:“在下唐门唐鹤。”又指着杨任为说道:“这位是点苍派杨任为。” 红衣女子闻言抱拳道:“原来是两位少侠,小女子艾冰有礼了。由于此处有人寻衅,请恕我派招待不周不能带您进去,请两位稍等片刻,师妹便会带着师父来了。” 唐鹤应了一声刚准备站在一旁,杨任为却望着丁淼问了一句:“是他挑衅么?” 唐鹤暗自扯了一下杨任为,小声说道:“他人之事,我们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杨任为对着唐鹤淡淡一笑,唐鹤心中暗自苦笑:“哎,没办法,慎豫总是这么喜欢管闲事。” 艾冰点头道:“不错,他是严家的‘蔽空神龙’丁淼,今日来我派门前挑衅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任为笑嘻嘻地对艾冰道:“既然如此,我便帮上一帮吧。”说罢,“流丹笔”遥指丁淼。 丁淼摆着手说道:“误会啊!误会啊!我可是有要事要见两位馆主的。” 艾冰皱眉道:“丁淼,你休要妖言惑众!” “等等,慎豫。艾师姐,我们还是先听听他如何说吧!”唐鹤拦住了杨任为。 艾冰虽然满心不屑,但想到唐鹤是客,也不好多言。 丁淼笑道:“还是唐少侠有眼力。是老太婆..哦不!贵馆朱识玑朱护法所托,给两位馆主带信的。” 艾冰怒道:“闭上你的臭嘴!” 唐鹤又问道:“你有信物来证明你的身份么?” 丁淼猛地想起了那枚红色翡翠,忙道:“有啊!等等!”说罢在身上一阵摸索,找出了那枚红翡翠,拿了出来,紧紧地握了握,伸开手掌说道:“这便是老太婆给我的信物。” 艾冰看到红色翡翠满脸的惊讶。 “冰儿,请丁少侠进来!”王荧的声音从梅林深处传来,有些急。 唐鹤一笑:“丁兄,一起进去?” 丁淼点点头:“好啊!” 杨任为一拍愣住的艾冰,说道:“请艾女侠带路啊。” 艾冰满脑的疑惑,但还是瞪了丁淼一眼后,当先走了进去。 梅树重重叠叠,虽然有青石子铺就的小道,但是小道岔路极多,若是贸然入内,恐怕迷路是免不了的了。 不一会,转到了一间阁楼前。阁楼周围遍植梅树,梅树已经枯萎,只剩黑色的突兀的枝干。几只鸟在枝丫上跳了一阵,再次飞走。一阵风吹来,枝条瑟瑟发抖。小阁楼在黑色的枝条中间豪华得有些孤独。 艾冰、艾雪两姐妹是兰晴的徒弟。艾雪向兰晴报告后,兰晴拿不定主意,急急向王荧报告,王荧听后,心下也觉得有些不安,便立即用内力把声音传了出去,把丁淼请了进来。 进了阁楼,里面倒是颇大。王荧、杨念、梅繁霜、兰晴、菊卿都已经在座。丁淼、杨任为、唐鹤一起走了进去,王荧看到三人一起进来有些吃惊。菊卿首先高兴地说:“原来是清谷和慎豫啊!曲阿一别,好久不见啦!” 唐鹤笑道:“是啊,小兔,好久不见了。” 随后,唐鹤和杨任为拜见了两位前辈:王荧、杨念。唐鹤又和他的世界梅繁霜打了个招呼便拉着杨任为在梅繁霜旁边坐了下来。 “丁少侠,不知小徒托您带来何信?”王荧先开口问道。 丁淼将朱识玑托付给他的锦囊和红色翡翠拿了出来,一起送到了王荧身前。王荧看到红色翡翠顿时满脸惊诧,随后是惨白。阁楼的窗户没有关,一阵阵风吹了进来,窗外枯枝刷刷地响。 王荧的手颤抖着接过了锦囊,却是没有接红色翡翠。王荧拿过锦囊没有打开,只是握着,有些急切地问道:“丁少侠,小徒现在何处?” 丁淼低着头,将红色翡翠攥在掌心,没有说话,楼中一阵安静,只剩穿堂而过的风声,呜呜地。 “王馆主,杨馆主,这是贵馆私事,恐有不便,我等便先下去了。”唐鹤出声打破了宁静。 “不用!小徒便是死了,迟早也得让江湖上各位知道。”王荧声调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息。唐鹤见不好违背,只好继续坐着。 “她…死了。”丁淼抬起头沉沉地说道。 王荧脸色更白了,“多谢丁少侠了,敝管已经准备了上好客房,几位便请吧。来人啊!”王荧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出去。不一会,便有人进来了,从始至终,堂中只有脚步声和呜呜的风声,如泣如诉。朱识玑托人带回的不仅仅是敌报,还有她的噩耗,谁也想不到。梅林刷刷地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八节 满园梅枝风兼雨 人离去,堂中仍是一片寂静。菊卿的抽泣声传来,兰晴脸上也有了两道泪痕。便是梅繁霜也是凝视着楼顶,神思不知飘往何处。 杨念叹了口气,拿起了锦囊,说道:“识玑既然留下了锦囊,说明她已经料到了后果,我们便看看识玑的死换来的是什么吧。”说罢,打开锦囊念了出来:“据已知情报分析,严家已与袁家结盟。孙策已经按计划即将出征江东。望师父、师叔早做对策,识玑不才,当不再尽孝膝下,顿首。” 短短几句,王荧已是老泪纵横。 杨念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看来,袁家果然不可靠啊。现在于我病梅馆已是危急存亡之时了。”堂中仍是寂静,杨念继续道:“如此情况下,我们只能依靠孙家了。若是孙策能取下江东,便是严家死,若是江东姓了袁,便是我馆亡!我等不能浪费了识玑性命换来的情报,晴儿,就由你去孙家吧。务必求得孙将军援兵。若是我没有算错,恐怕是严家的四大户和袁术结的盟,若是孙策过了江,袁术军队也能过江,到时我们病梅馆必受严家和袁术军的夹击。若没有孙将军的帮助,这难关恐怕是过不去了。另外,严家四大户的主力来攻击病梅馆,那么严家寨必然空虚,只要孙将军灭了严家主力,严家寨易破尔!严白虎这些山贼不战自乱。” 王荧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没有管,一拍桌子:“不要悲伤了!识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们便不能浪费识玑的苦心。晴儿,速速行动!其余各人,各归其位。”说罢,长袖一拂,迅速地离去了。 杨念幽幽地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走了。 晚间,病梅馆设宴款待,唐鹤、杨任为、丁淼都在病梅馆普通弟子的引导下到了。因为病梅馆的所有房间均是在梅林中星罗棋布的,中间只有石子小道相连,若是乱走,定会迷路。 席间,王荧、杨念等都到了,均是素装打扮。杨念问道:“不知唐少侠、杨少侠到此有何贵干?” 唐鹤笑道:“是我师父唐棋让我来的。此番到访有两事。” 杨念颔首道:“不是唐大侠有何事相告。” 唐鹤微笑道:“师父让我传信,他已经说服水镜轩不再插手江东之事,今次便由贵馆大展拳脚了。家师还说昔年欠梅耀雪前辈的三个情今次已经还清。还有就是师父让我来为病梅馆助拳,家师年老体衰,不便远行,便由我代为前来。慎豫是和我一起来的。” “唐大侠言重了,我等俱为南武林中人,理应互助。不过今次多谢唐大侠之助了。”杨念说道。月色白得似霜般撒在了地上,王荧整晚的安静,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月挂天穹,宴已散。丁淼跟着王荧的侍女珠儿回房,听到梅林顶似乎有人,抬头一看,是唐鹤和杨任为两人正坐在房顶。丁淼想到唐鹤的帮忙,于是便让珠儿先回王荧那去了。长身一跃,也到了屋顶,鹤、杨任为两人一愣,倒是唐鹤先反应过来:“丁淼兄闲来无事,也来观月么?” 丁淼笑道:“我倒是没有二位的才情,我是为白日之事来道谢的。” 唐鹤笑道:“丁淼兄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我字浩明,二位叫我浩明既可。” “浩明,我看你也是一个爽快人,咱们喝一壶如何。”杨任为兴致颇高,相邀道。 “慎豫!不行!酒可伤身,你莫要害人害己!”唐鹤愤怒状。 “你让不让我喝酒?”杨任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唐鹤直视杨任为,眼睛一挑:“不让!” 杨任为无奈而又郁闷地说:“好吧,不喝就不喝..” 丁淼笑道:“空谷兄也太不爽快了,大好男儿不正应纵酒放歌?”说罢顺势也在房顶上坐了下来。 唐鹤关切道:“浩明兄,小心,屋顶污垢颇多。” 丁淼大笑道:“空谷兄多心了,我不在意这些的。” 兴平二年腊月,袁术上表以孙策为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正式领兵渡江。袁术始终不相信孙策,因此拖到了腊月,见吴景等人确实渡江无望,才应允了孙策。 “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於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刘繇弃军遁逃,诸郡守皆捐城郭奔走。”――《三国志》 孙策一路上凯歌高奏,病梅馆的胜利看起来正在靠近。 病梅馆中一片祥和,但是几只信鸽同时停在了杨念、王荧的窗口。 “珠儿,请杨师妹、姚师妹、四大护法、丁少侠去飞花楼。如果唐少侠、杨少侠愿意,也可以去。”王荧满脸严肃地吩咐她的贴身侍婢。 飞花楼,诸人都已经到齐。 杨念揉着太阳穴说道:“现在严家四大户已经在向太湖进发。正所谓来者不善,各位有何高见?” 飞花楼一片寂静,连风声也息了,天空是白色的,有些浑浊,让人透不过气来。 王荧站了起来:“明日严家便会到,英儿,你在梅林口迎接。其余诸人在品香台迎敌!”王荧的声音满是不容置疑、决绝。 杨念沉吟片刻,也附和道:“当今之势,如箭在弦,已经容不得我们有半点怯懦,明日之战,势在必行。今日各位自行准备便是。至于唐杨两位少侠,请自便,恕我病梅馆招待不周。” 唐鹤站起来抱拳道:“馆主言重了,不过既然家师让空谷前来助拳,空谷岂有临阵脱逃之理?” 杨任为也笑道:“既然空谷不走,我也不会走的。对吧?”后半句是对唐鹤说的。 唐鹤笑了笑。 杨念深知此二人的师长均是极为护短之人,严家也不愿意轻易与他们交恶,便笑道:“两位少侠真是急公好义,老身在此感激不尽啊。” “王馆主,朱护法的信物您忘了拿回去了。”这时,丁淼开口道。上次由于朱识玑的死王荧万分悲痛,丁淼忘了这件事。 “为什么要拿回去?”王荧反问道。 丁淼一时语塞。 “既然识玑把它给了你,便意味着她已经相信你可以胜任护法的职责了。我已经问了菊卿,你不是加入了病梅馆了么?” 丁淼又是语塞。 杨念也说道:“大战在前,阵容不整,则不是必败么?丁护法,拜托你了。姚师妹,你帮我通知下去吧,丁淼接任夏护法。” 一个身形佝偻的妇女站了起来应了一声。这妇女叫姚卉,乃是和杨念、王荧一辈的老人。 一夜秋雨,黑色的枯枝上几滴水珠在风中摇摇欲坠。梅繁霜站在风中,风吹过,衣袖猎猎。一面黑漆棺材首先出现在了梅繁霜眼中,严家诸人招摇地向着病梅馆走来。梅繁霜仍是一动不动,红色的雾气隐隐约约在风中摇摆。 严家诸人走到了梅繁霜身前,严彬开口道:“‘美人梅’梅护法前来迎接,真是让我等受宠若惊啊!” 梅繁霜看了一眼严彬,没有回话,转身走进了梅林,严家诸人纷纷跟了上去。 到得品香台,原来品香台是一个三米见方的演武台,青石作基,已经甚为光滑。台后杨念、王荧坐着,后面是病梅馆所有人。唐鹤、杨任为也站在一旁。严家诸人到了品香台,梅繁霜迅速走回王荧身边站定 秋风肃杀,横扫落叶,光滑的青石铺就的品香台更是纤尘不染。 矮胖的严沿慢慢地踱了出来,满脸的沉稳:“王馆主、杨馆主,好久不见了。” 杨念一声冷笑:“是啊,还要堂堂严家‘谛听使’劳师动众来拜访。” 严沿微微一笑:“客套话就不说了,今日我们到此为何,想来你‘陷空剑’也不会不知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严家先送贵馆一份薄礼。”说罢,一挥手,那个黑漆棺材便被掷到空中,稳稳地落在了品香台上。 严彬手掌一翻,棺材盖被推开,里面露出了一张脸――朱识玑。朱识玑的脸上带着死时的微笑,奇怪而又满足。素色的衣衫带着血,已经凝固。秋风哀嚎着刮过,梅树互相挤出刷刷的声音,潮湿的地面带着昨夜的雨水,有些泥泞。 王荧脸有些扭曲,“叠心袖”一甩。棺材自动平移了过来,被“叠心袖”稳稳接住,立在了地上。“珠儿,扶住识玑。让识玑看着我们!无论胜负!”王荧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附上了内力,深深地映入每个人的耳膜。丁淼看着朱识玑的遗体眼睛有些模糊,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 丁淼猛地注意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尖利:“严沿,严在哪里?” 严沿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那件事你们如何得知?” 丁淼喝道:“你把严怎么了?” 严沿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不会让严端一脉就此断了的。” 丁淼松了口气,说道:“看来师父就是你杀的了!” 严沿苦笑:“浩明,当年的事情,你们是不懂的。你这样想,也没什么错。不过我不可能引颈就戮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十九节 梅馆一战风水寒 严变先腾上了品香台,喝道:“丁淼,想不到你竟然真的背叛了我们严家,快快来和我斗上一斗,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丁淼“十三段赤金锁链竹节枪”一甩,也跳上了品香台,沉声道:“师父大仇,我丁淼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报!” 严变雁翎枪狠狠地向着丁淼刺去。丁淼稳健地用了一招“玄武铁甲”,竹节枪化作一片灰云,挡住了严变的雁翎枪,一式“白虎探爪”,灰云凝成五十余朵枪影,二十余支枪花狠狠压制住了严变的雁翎枪,而剩下的枪影刺向了严变的全身大穴,仿佛一片阴云般向严变罩去,这便是丁淼外号“蔽空神龙”的由来。严变吓了一条,内力贯注手中长枪,一扭,绞碎了严变的枪影,身子在品香台上一滚避开了丁淼的攻击。刚开始,丁淼便攻得气势如虹,丁淼又是一招“白虎勾尾”,刚才还如灵蛇般曲折竹节枪猛地绷直,狠狠地朝着严变刺去,枪影不舍地跟着严变,招招不留情面。 严寐摸出自己的一对精铁短枪,就准备上去换下严变,忽的觉得一阵恶风迎面扑来,手中短枪一拨,只听到“叮”地一声。严沿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根牛毛针,端详了一阵,说道:“这位少侠可是唐门高足?” 唐鹤一耸肩:“我可没说我是唐门中人。” 严沿笑道:“虽说牛毛针人人都用得,但是这么细的牛毛针,除了唐门的工匠恐怕没有哪个门派能够打造出来。你说是吧?‘妙声水仙’唐少侠。” 唐鹤呵呵一笑,脸上有一分得意:“想不到小小名字竟然入得了‘长枪无锋’法眼,小子真是荣幸之至啊。” 严沿严肃地说:“唐少侠与杨任为杨少侠合称“声花妙笔”,那么这位一定是杨少侠了。唐少侠可得深思啊,唐门真的要与我严家作对?还有点苍派!”眼睛狠狠地盯着杨任为和唐鹤。 杨任为刚准备开口,唐鹤拦下了他,说道:“慎豫只是伴我前来,他不会出手。我也是受家师之令,家师说这是以他个人名义。” 杨任为有些生气地看着唐鹤,唐鹤在杨任为耳边悄声道:“慎豫,你若是出手,今次灭了严家倒罢了,若是没有,必会给点苍派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今天你还是不要出手了。“ 杨任为思考了一阵,说道:“那么你小心,若是你有危险我一定要出手。” 唐鹤对着杨任为笑了笑。 果不其然,不一会,品香台上丁淼挟着无畏的气势用一招“青龙扫尾”,绷直的竹节枪狠狠地打在了严变胸口,将严变扫下了品香台。严彬两手在虚空中一抓,便将严变稳稳地接住。严寐长身一跃便跳上了品香台。丁淼见是严寐,打起精神,小心地使了一招“青龙戏珠”,五十余朵枪花将严寐围了起来。 严寐一躲,跳了该去:“丁淼让开!我倒要领教领教唐棋唐大侠高徒高招!” 唐鹤一声冷哼,身形一眨眼就到了品香台上,对丁淼说道:“浩明,这一阵让我来如何啊?” 丁淼迟疑了一下,关切道:“严寐乃是严家四大户的四位家长之一,还是让我来吧。” “浩明,放心吧!”唐鹤的声音透着坚定。 丁淼又踌躇了一阵,跳了下去。 唐鹤大袖一摆:“我倒是领教领教‘妙短枪’的‘幻星神枪诀’到底有几层功力。” 严寐也不说话,左手短枪连点,六十余朵枪影向着唐鹤罩去。两条短枪只有半尺来长,通体纯黑色,枪尖也是纯黑色,乃是镔铁打造,光华内敛,唤作“墨华”,名列水镜轩天下兵器排行榜的枪矛榜上的第六位。 唐鹤嘿嘿一笑,严寐眼前便没了唐鹤的身影,右手枪一摆护住了背心。唐鹤在严寐左手枪发动时便踩着唐门绝技“鬼影魅形”轻松地躲开了,手一抖,两枚铁蒺藜向着严寐飞去。幸而严寐临场对敌经验丰富,见唐鹤躲开,右手枪马上护住了自己的背心,铁蒺藜无功而返。唐鹤心中有些郁闷,他发的暗器都是上抹剧毒,只要有一个击中严寐,绝对是神仙难救的。 严寐不敢再抢攻,唐门轻功“鬼影魅形”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若是抢攻倒是白白露出破绽,唐门暗器的威名他倒是不敢以身相试。 唐鹤踩着“鬼影魅形”在场中转悠,不时地发出几枚暗器,但也构不成实质的威胁。 “空谷,接剑!”杨任为忽地一声大喝,扔上来了一把剑。 唐鹤手一抬,左手轻松地接下了剑,竟是反手握剑! “唐门的‘反绝剑法’!”严彬一声道破了唐鹤的剑法。 “是啊,当年唐棋的‘反绝剑法’可是大名鼎鼎,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唐棋不再这种剑法罢了,倒是看看他的徒弟学到了几层。”严沿点头道。 台上,唐鹤拿剑后,借着“鬼影魅形”猛进,刷刷刷三剑快而狠地朝着严寐削去。严寐小心地把两只短枪架住了唐鹤的剑,出乎意料地,唐鹤的剑竟然轻飘飘地和平常的正手剑力气差不多,严寐心中一喜,右手枪继续压住唐鹤的剑,左手枪一抖,三十余朵枪花向着唐鹤飞去。 唐鹤脸上竟然浮现了得逞的笑容,严寐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果然,右手枪劲力一空,眼前的唐鹤也消失不见。 “严寐躲开!”听到了严彬惊慌失措的叫声,随即腰上一痛。 “啊!”唐鹤尖叫一声从严彬身边躲开来,原来是严彬情急之下将“火龙枪”扔了出来,逼退了唐鹤,可惜已经晚了,唐门的牛毛针已经插到了严寐的腰上。 原来是唐鹤竟然违反常理地弃剑,借着“鬼影魅形”轻松从严寐身前躲开。右手早已准备好的几根牛毛针打在了严寐的腰上。 就在唐鹤轻松躲开了严彬的“火龙枪”,暗自得意之时,忽然伴着巨大的噪音眼前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枪影,枪影的背后是――严沿。严沿的枪影编织成一张大网,本来以“鬼影魅形”唐鹤还是能找到逃开的机会,但是一开始被严沿明月枪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失去了躲开的机会,唐鹤现在已经是身陷绝境。但是枪网虽然罩住了唐鹤,但却没有半点杀气。王荧、杨念、梅繁霜也感觉到这一点,但是严家两大高手一起出招,势在必得,若是贸然出招一定赶不上,说不定还会让严沿心一横,当场击杀唐鹤。果然,眨眼之间,台下的杨任为、丁淼还没反应过来,严沿的明月枪已经抵在了唐鹤的喉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竹生花 第二十节 竹花凋前芳华远 “空谷!”台下杨任为惊呼,“流丹笔”握在手中便准备上前救助。 “杨少侠,站住,我不会伤唐少侠的,只要他给我这侄儿解毒而已。”严沿不紧不慢地说道。 唐鹤慌张地望着杨任为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说道:“严大侠小心啊,这明月枪可是很锋利的啊。况且严家堂堂江东世家,对于我这点小毒,应该随手就能解了吧。”此时的严寐嘴唇已经有些发青。 “唐门‘天阴汇毒神功’谁人不知?少跟我这装蒜!快去解毒!”严沿的声音有些发狠。 唐鹤看着严沿的枪有些慌张,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到下面去吧。” 严彬把严寐架了下去,唐鹤先将牛毛针拔了出来,运起“天阴汇毒神功”在严寐的腰间运力将毒给吸了出来。这“天阴汇毒神功”极为奇妙,凡小成者可以内力为炉,融下各种毒药,各种毒药在内力中汇合后,威力倍增,已是几乎无法可救,而且随时可以逼出伤人,也可随内力伤人。可以说“天阴汇毒神功”的内力便是天下奇毒的克星,无论在何处均可将毒顺利吸入。 唐鹤刚救下严寐,忽觉品香台上风声阵阵,抬头一看,竟是王荧与严彬斗在了一处。唐鹤走回杨任为身边。严沿等人没有再为难唐鹤,毕竟,严沿等人都是江湖上的道:“徒儿,为师无能,今天连为你报仇也不成了。” 杨念轻抚着王荧的背安慰道:“师姐不要自责,若不是你过于急躁,你怎会败?八年前的华山论剑结果可不是这样的。” 严彬在“品香台”上笑道:“病梅馆就无人了么?” 严彬话音还没有落下,严沿又是一声带着得意的高呼:“惠将军到了么?” 场中募的鸦雀无声,只剩风从梅林刮过,沉沉的。脚步声在梅林中响起,黝黑的箭头指向了场中众人。 “病梅馆!今日便是你们馆灭人亡之日,还不快快投降!”严彬猖狂地笑道。 严沿也是笑而不语,满脸运筹帷幄。 “这个‘冷面绝户’似乎有些傻啊。”女声从军队中响起,排众而出的竟是兰晴!“师父、师叔,惠衢将军已经投靠孙将军了,孙将军借了我这二千兵马来护卫病梅馆。” 杨念笑道:“晴儿今次立了大功啊!严沿老儿,现在你服也不服?” 严沿面色惨白道:“我严家与袁术结盟消息极为机密,你是如何得知?惠将军出兵你又是如何得知?” 杨念笑道:“识玑的遗书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既然你与袁术结盟,便说明你根本指挥不动你严家的那群土匪,指挥权在严白虎那儿吧?哈哈,袁术能调动的军队在哪里呢?除了惠衢还有哪支军队?可是你和袁术都低估了孙策啊,须知虎父何来犬子?” 严沿望着朱识玑。秋风卷过,如同战鼓之声,气势磅礴,枯枝在威势下抖动。朱识玑在笑,她死时的笑容神秘莫测,带着满足的神秘挂在她血色映衬下苍白的脸庞上。难道她已经看到了现在? 竹生花,其年必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