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软绵绵(穿书)》 正文 1.001.师祖 深山,云雾缭绕,树枝湿滑。 抱树爬行的,一个不慎。 叭! 嗒! 一只巴掌大的熊猫肥崽从树上摔了下来。 毛发细软,圆圆滚滚。 嘤 肥崽趴在地上,两只粗腿蹬着地,两只胖爪捂着脸,不肯起来。 秦穗左手提着装满竹笋的竹篓,慢吞吞地走来。 她缓缓地低头,静静地看着赖在地上的肥崽子。 端的是老成持重。 肥崽子抬起圆滚滚的头,黑亮的眼睛上挂着水珠,可怜兮兮。 秦穗像旁边被藤蔓纠缠的苍天大树一样,冷漠的无动于衷。 长久的对视后,肥崽子滚到秦穗的脚上,胖爪粗腿抱住她的腿,咕噜着小奶声,大圆脸蹭着她的膝盖。 秦穗右手提起它晃了晃,比刚出生时重了许多。 秦穗一手提着肥崽,走了三步,一只硕大丰腴的大熊猫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压在秦穗的肩膀上。 大熊猫为了不让脚挨着地,蜷缩成了一团,两条滚粗的胳膊牢牢地攀住她的肩膀。 秦穗稳如泰山,纤细瘦小的身板似乎被固定在了地上,即使遭受了如此的撞击,依然纹丝不动。 秦穗定定地想着,她可能会被压的长不高 有些担心。 小路泥泞,忧心身高的秦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深山茂林。 一手提着装满竹笋的竹篓,一手提着肥崽子,背上还托着个体型是她五倍的大熊猫。 走到平缓的竹林外沿,秦穗颠了颠身上的和手上的大小团子。 即使距离它们的洞穴只有十五米,黑白团子仍顽强地挂在她的身上,就这么地赖着不动。 秦穗想,如果师傅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扔过去。 她也要练出一颗坚硬果决的心。 “自觉点,下来,自己爬回去。” 秦穗努力模仿出师傅的清冷威严。 肥崽抱着她的胳膊攀到的肩膀上,收起利爪扑在她的脸,左扭扭右撅撅地蹭。 绵软的绒毛贴在脸上,像一根轻飘飘的小羽毛在心尖上浮动。 秦穗沉默着,把它们送到洞穴中并留下了半篓的竹笋。 暗沉的灌丛中,秦穗又捡了几朵蘑菇塞满竹篓。 她自言自语:“穗穗,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心软,身为绝情派大师祖,要有原则,要遵循师训,要冷硬如刀锋。” 秦穗苦恼地蹲下来,戳了戳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小蘑菇,她总是忍不住地心软。 走出深林,便是高耸入云的台阶。 秦穗背着大竹篓,慢吞吞地向上攀爬,像一只负重前行的蜗牛。 刚入师门的小童守在红漆大门旁,看见来人,恭恭敬敬地打开大门,“师祖,请。” 秦穗背着手挺直腰,下巴微微上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走入大门。 转身,小童仍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穗迟疑了片刻,慢吞吞地从背篓中掏出一颗水灵的野果,递给了小童。 小童瞬间眉开眼笑,把野果藏到怀里,又在口袋中掏出他拜托师兄从山下买来的麦芽糖,硬是塞到了师祖的手里。 待走至幽静的小路上,秦穗浑身放松了下来,感觉自己刚才表现的很好,眼神犀利,面容威严,步伐沉稳,已有师傅的三分气度。 麦芽糖只是个意外。 此时,守在门口的小童,从怀里掏出野果,对刚从山上劈柴回来的师兄得意地炫耀道:“你错过了小师祖,这是小师祖亲手给我摘的。” “糖给小师祖了吗?” “给了,小师祖的耳朵一下子就变成了粉红色,超可爱。” “我明日再下山一趟,听糕点铺小二说,他们掌柜这几日从南方运来一批蜜饯,酸酸甜甜的,小师祖肯定喜欢。” 小童慌忙地从口袋中取出铜板,“帮我也多买点,我留给小师祖慢慢地吃。” 小师祖秦穗正嘴里含着麦芽糖,一步一缓地走到厨房,把竹篓递给她八师兄。 绝情派开派百余年,开派祖师收徒九人,秦穗排行九。 秦穗过了年只不过十三岁,但辈分大,徒孙无数。 今日,他们九人的伙食轮到她和八师兄来负责,八师兄的厨艺就是再糟糕,也比她的好。只是,八师兄做出来的饭菜全是一个味。 即使如此,她也隔三差五地吃了九年。 其他师兄做出来的饭菜更让人一言难尽。 也许正是绝情派伙食太让人绝望,自绝情派开派以来,留在山上时日最多的,除了开派祖师九天道长,便是秦穗了。 秦穗四岁随着先皇上山,先皇两年后驾崩,秦穗守孝七年,不出山。 八师兄等秦穗把所有的竹笋和蘑菇清洗干净,道:“师傅和客人在禅室等你。” “什么客人?” “喊你回家的。” 秦穗心无波澜,不紧不慢地把柴火点燃,从挂在屋梁上的吊篓中掏出半包熏肉切成片夹到粗粮馍中,串到木棍上用火烤了烤,端到禅室。 禅室里,崇德皇帝秦裕面色沉重,九天道长左右手下棋,清冷淡漠。 “小九,下山与否,你可抉择。”九天道长言罢,起身离开,留下两人交谈。 秦裕看着秦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坠。 “七妹,三哥心里苦。”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交叠在膝上的手蜷缩了起来。 “御医说,你皇侄孙再这样下去,活不久了。” 秦穗眼波平静无澜,从袖笼中拿出一块布,递给他。 秦裕收起了眼泪,看着手上的抹布,“这是什么?” “绣帕,擦泪。” 秦裕的眼泪一下子倾洒而出,“朕对不起先皇,七妹苦呀!”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怪不得先皇不放心把清冥门交给他。 先皇去世前,把清冥门交给了她,又给她一个话本,说是预言。 开篇便是,崇德十年,后宫腌臜不断,皇室子嗣凋零。 去年先皇忌日,三哥带着皇侄和皇侄孙来半山腰扫墓,她不放心地见了一面。 她的皇侄很多。 她的皇侄孙更多。 现在看来,她三哥继位十年,皇室的凋零正从她这个活不久的皇侄孙开始。 七年前,她答应了先皇临终遗愿,在大哥困顿时,携清冥门令牌上朝辅佐。 听三哥的意思,她三哥并不需要她上朝插手国事,只想请她下山帮他养孩子。 可,先皇只教了她如何用清冥门攘外安内,并没有教她怎么养孩子 “心中忐忑难安。”秦穗跪坐在九天道长身前,眼含忧愁。 “怕何?” “很多。”秦穗低头。 九天道长枯瘦的手拍了拍她的头,“有你的师兄师侄们在,无需烦忧。” 秦穗想起在外行走的师兄和师侄,眼中浮出了点点笑意。 三日后,在小徒孙们的依依惜别中,秦穗背着一篓的麦芽糖,随着三哥下山进宫。 想着,养兵和养孩子大概是一个道理。 她先养着试试。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002.幽静 皇宫,雕栏玉砌,精巧华丽。 金雀殿,处处奢华繁冗。 居住于此的秦穗束手束脚,唯恐一个不慎,把价值连城的摆件给碰坏了。 皇后李盈梓摆架至金雀殿,找秦穗说话。 秦穗生母不详,是由当时的太子妃李盈梓抱到四岁。 秦穗随先皇离宫上山时,太子妃夜里哭湿了枕巾。 秦穗进宫,只一个照面,皇后又念起了九年前的不舍,抱着她泪流不止。 秦穗拍拍她的背,无声地轻轻地哄着。 李盈梓哭的没了仪态。 秦穗面无表情,心中无奈。 回宫时,她三哥握着她的手,哭了一路,侍卫长和赵总管看她的眼神,与刚出生时的肥崽一样,仿佛她是个新奇好玩的小怪物。 现如今,她三嫂抱着她,哭了半晌,还没停。李嬷嬷和大宫女看她的眼神,跟他们一模一样。 秦穗思忖着,从徒侄孙给她的背篓中捏出一块麦芽糖,放三嫂的手心里。 皇后破涕为笑,含着麦芽糖,笑的倾国倾城。 周围的宫女们都看直了眼。 秦穗稳住心神,极力淡然地给她泡了一壶清茶。 她修炼的是绝情派无相功,师傅说,再美的皮囊百年后不过一副枯骨,不可迷失其中,美丑之相,她应一视同仁。 她还没修炼到家,私心里,她极喜欢美若天仙的三嫂。 皇后最喜七妹的这份幽静,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 布满粗糙硬茧的手让李盈梓的心猛然酸疼了起来。 她娇养到四岁的七妹也不知在这九年里吃了多少的苦,就是她常年在边疆护国带兵的三弟也无这样布满伤疤和硬茧的手。 秦穗专心地看着茶杯上的印花,想着如果把这个茶杯卖到她师门山脚下的小镇里,不知能不能换来个不漏水的木桶。 想的正是投入,突然听到哽咽声。 秦穗惊诧地看向皇后。 她三嫂怎么又哭了? “七妹在山上受苦了。”李盈梓红着眼眶,哽咽着摩挲她的手。 “别哭。”秦穗静静地看着她,等她控制住情绪。 李盈梓看着七妹不在意这些伤疤的样子,想起她幼时被毒妇摔的浑身青肿也是这般的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李盈梓的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落,满眼全是心疼。 秦穗无措,在山上,遇见小徒孙想家哭闹,她给个甜果再静静地等一会,他们也就不哭了。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从背篓底下找出她在下山时摘的野果,递给三嫂。 李盈梓把野果放到桌上,卷起她的袖子,一条指头粗的伤疤横贯了她整个的手臂。 李盈梓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伤疤,垂泪道:“这是怎么来的?” 秦穗使劲想了片刻,没太想起来,这些小伤,她都是睡一觉就忘了的。 “大概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刮的。” 她大腿上的疤跟这个伤疤看起来比较像,只不过更粗更长一点,她依稀记得是她在深林中跟虎崽抢食时被它抓的。 它抓下了她腿上的一条肉,所以别人看到她腿上的疤会有些害怕。 她手臂上的这个疤可能跟虎崽打架的那几次落下的,也可能是她抢棕熊崽蜂蜜的时候被撕的。 她记不太清了。 皇后不相信这些伤是七妹不小心刮的,只猜这些伤可能会引起七妹痛苦伤心的回忆,便压抑了想要追根究底的心,心中惦记着,等七妹洗澡的时候,让伺候的宫女看仔细她身上还有哪些伤。 皇后勉强收住了眼泪,沙哑地问道:“昨夜睡的可好?吃的可还习惯?” 秦穗害怕她又惹哭了脆弱的三嫂,不敢多言,真挚地点点头,言简意赅道:“睡的好,吃的习惯。” 安排过来伺候长公主的大宫女知春,听到皇后询问吃住,欲言又止地看了两眼李嬷嬷,又低头不语。 今早,厨房给金雀殿上了十七道菜三道汤一笼蒸饺一笼肉包一笼奶包。 长公主一个人全吃完了。 昨夜也是如此。 “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三嫂提。”皇后把自己能想到的已全部安排好,就怕有什么她没有想到的。 秦穗端着师傅讲道时的模样,缓缓地喝下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无需多忧,一切皆好。” 大宫女知春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了眼清悠淡漠的长公主,憋了回去。 长公主相中了冷宫中的清心殿,想要搬过去。 金雀殿的摆件,一个都不让挪。 清心殿只有一张床。 “金雀殿,不适合修炼道心,我想亲自挑选闲置宫殿。” “随意挑,无需过问我。”皇后面从李嬷嬷端着的木盒中取出凤印,道:“先皇曾有言,在你再次入宫时,凤印暂交于你保管,直至你离宫归还。” 秦穗想着先皇交给她的话本内容,接管了凤印,“无凤印,三嫂该如何掌管后宫?” 李盈梓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三嫂掌管东宫十年,后又掌管后宫十年,积威已深,何况又是你来保管凤印,无需为我担忧。” 秦穗听罢,坦然受之。 半柱香后,皇后左手拿着有些干瘪的野果,右手捧着五颗麦芽糖,满面笑容地回凤寿宫,一如二十年前刚嫁给三皇子的娇俏小姑娘。 李嬷嬷看着心喜,笑出了满脸的褶子。 “瞧嬷嬷乐的,这有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快告诉我们姐妹四个。”画冬笑着打趣嬷嬷。 李嬷嬷笑着用手指戳了戳画冬,“小丫头在外面装的善解人意,回了凤寿宫就开始作弄人了。” 画冬对着画春眨眼睛。 画春笑声清脆道:“嬷嬷可是冤枉了画冬姐姐,即使在凤寿宫,画冬姐姐也是善解人意的。” 李嬷嬷大笑道:“你们小姐妹偏心偏帮的,我可不敢跟你们争理。” 画夏上前亲昵地挎住李嬷嬷的胳膊,撒娇道:“嬷嬷笑了这么久,也没说因由。” 李嬷嬷想起长公主回宫后圣上和娘娘打心底透出的轻松,笑道: “你们过一些时间就知道了,圣上请回来了一座镇山石。” 画冬聪慧,转眼间就想了明白,“我这就跟其他小姐妹们说一说,省着碰了镇山石,闪了腰。” 画春打开门,笑着催促道:“快去,快去。” 路过凤寿宫,耳聪目明的秦穗疑惑地歪了歪头。 镇山石? 先皇说她是担负着拯救苍生重责的盖世英豪。 可名垂青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003.皇子 先皇说,勘察地形地貌是打仗前必备工序,慎之。 秦穗在这两天里,无声无息地摸清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皇宫的安全隐患很多。 秦穗在三哥下朝后,直接去安泰殿找到他。 “两天,时间紧迫,对皇宫的其他宫殿只有个大概的轮廓,重点看了下你和三嫂常住的地方。” 秦裕放下笔墨,认真听七妹说话。 “风水不错。”秦穗不信鬼神,对先皇给她的预言话本还将信将疑,但她还是被先皇和大师兄压着学了些风水和算卦。 秦裕放下心,继续批奏折。 “风水阵被人动了。” 秦裕猛地抬头,嗓音因震惊而有些刺耳,“动了?”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镇静自若道:“顺手修复了。” 秦裕看着七妹说完这个,不等他追问,她就一身洒脱地离开,这个走路的姿势和清冷的姿态跟九天道长如出一辙。 现在不是想七妹被先皇和九天道长养歪的时候。 秦裕招来暗卫,“盯着长公主改的那几处,查清楚。” 吩咐了暗卫,被扰乱的心仍静不下来,七妹出生晚,不知晓许多的事儿,他幼时曾亲眼见到先皇如何的呼风唤雨。 安泰殿和凤寿宫是先皇布下的龙脉阵的阵眼,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裕把奏折扔到一旁,起身去凤寿宫。 行至凤寿宫不远处,见皇后捏起裙角横穿过牡丹丛,带着一群宫女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秦裕急忙闪开路,“盈梓,这是?” 皇后摘下粉红珍珠指甲套,揉了揉额头,道:“六皇子带着九皇子和十一皇子欺负东陵小质子,东凌小质子气不过把十一皇子推进了莲花池里。” 秦裕这下也急了,转身向皇林书院快步走去。 前几日,勇国府的唯一小嫡子便是戏耍时掉进了水中,夜里发热走的。老爷子受不住这个打击,前后脚地跟着走了。勇国府的惊痛阴影尚未走远,十一皇子要是再出点事,勇国府出来敦贵妃恐怕也会跟着出事。 皇林书院外的莲花池旁,秦穗提着十一皇子,甩了甩。 想着,她可以再多相信一点先皇的预言,话本里写了这么一回事。 先皇和大师兄曾一块跟她仔仔细细地讲解过这个话本,十一皇子被淹死是压倒勇国府的最后一块石头。 五岁的十一皇子溺亡,敦贵妃伤子离世,勇国府一夜衰败,边疆将士的内部利益失衡,东陵趁机而上。 秦穗又晃了晃十一皇子。 跟肥崽一样圆的这么一个胖球,造成了东北边疆的动乱。 神奇。 敦贵妃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一把抱住十一皇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断气。 十一皇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穗,浑身都冒着崇拜的小光束。 秦裕和李盈梓满头急汗地走了过来,看到还清醒着的十一皇子,松了半口气,让紧跟而来的御医赶紧跟十一皇子把脉。 御医把完脉,看了眼十一皇子外面裹着的女子外袍,道:“夜里会小热一场,用凉水敷上一个时辰即可。” 秦裕和李盈梓提着的半口气也彻底地落了下来。 十一皇子挣开敦贵妃的胳膊,拖着外衣,屁颠颠地跑过来,一把抱住秦穗的腰,“晚上,小姑姑陪我睡觉。” 秦穗弯腰把他身上的衣服裹紧,严肃地拒绝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的衣服是小姑姑脱的,小姑姑也碰了我的身子。” 秦穗沉默,清清冷冷地低头看着他。 她借着水的浮力把他提上岸,怕他着凉,便把他身上的湿衣服全部剥光,裹上了她的外衣。 十一皇子不怕秦穗的冷脸,露着小乳牙,笑容灿烂地张开手,“我有点冷,小姑姑抱抱我。” 秦穗面色沉静,心中犹疑不定,她只跟深林中的虎崽熊崽们打过架,还没抱过这种弱唧唧软趴趴的小崽子。 师傅和先皇也没教她怎么处理渡过死劫的小崽子的撒娇。 十一皇子见她迟迟不肯抱他,脸上的笑渐渐地落下来,眼睛里开始冒泪花。 秦穗心里一慌,再也顾不上其他,像抱水缸一样,两胳膊勒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十一皇子不舒服地扭了扭,教导道:“一只手放到我屁屁下面托住我的屁屁,一只手放我背上扶着。” 秦穗按照他的话,调整了下姿势。 十一皇子舒心地把脸放在她的肩膀上,夸奖道:“小姑姑真聪明,一教就会。” 十一皇子虽年幼,被敦贵妃养的圆圆胖胖。秦穗受师门伙食的影响,长的瘦小。 这么一砣大圆球压在一根小竹竿上。 让旁人看的心惊肉跳。 秦裕上前,“我来抱他。” “不!我要小姑姑抱我。”十一皇子抗议地抱紧秦穗的脖子,一脸的坚贞道:“我现在是小姑姑的人了,谁都不能碰我!” 秦裕忍了忍,揍了他屁股一巴掌,甩袖离开。 敦贵妃走在秦穗身侧,有气无力道:“把璟儿送到梅开宫即可。” 秦穗不用宫女带路,步履如飞地走入梅开宫,把睡着的十一皇子放到床上。 不等敦贵妃走回来,她直接离开,顺势看了一眼梅开宫的地貌,把脑海中的皇宫地图补充了一番。 夜半,敦贵妃的嬷嬷刚慌慌张张地敲了一下金雀殿的大门,秦穗就穿戴整齐地打开了大门。 “走,别吵醒其他人。”秦穗率先走向梅开宫。 她惦记着御医的话,即使入睡,也提着心神,十一皇子从夜里惊醒的哭声一起,她就醒了过来。 念着有敦贵妃在,她又合上了眼。 那小胖球一声一声的小姑姑,让她走出了寝室。 十一皇子看到秦穗,泪眼汪汪地往她身上爬。 敦贵妃捂着绣帕,咳嗽了好几声,声音干涩道:“璟儿有些发热。” 秦穗浅浅地点了下头,一根手指头按在十一皇子的额头上顶住,不让他往她身上爬。 十一皇子一屁股蹲地坐在被子上,委屈地看着她,奶声奶气地喊着“小姑姑”。 秦穗的眉头稍稍皱了皱,有些想不明白,刚入师门的小徒孙生病哭闹时,只要见到他们的母亲,就不再哭闹,病也好的极快。 “你母亲在,为什么哭?”秦穗想不明白,便直接问了出来。 十一皇子看了一眼敦贵妃,继续可怜兮兮地挂着鼻涕泡看着秦穗。 敦贵妃苦笑道:“我身子不好,刚从尼姑庵回来,他与我不亲近,也是应该,怪我。” 秦穗想着她在深山中养大的银雪狼,传授经验道:“多喂点吃的,就能养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004.凶萌 敦贵妃信了秦穗的话,让秋叶在梅开宫的小厨房中做些易消化的吃食过来。 梅开宫的小厨房由夏叶管着,为了让敦贵妃有一口热的可吃,一直熬着高汤。 秋叶到了厨房,便让夏叶端来高汤换成大火煮,两人一起切了些面片放高汤中。 “多吃点,闷点汗。”秦穗把面片端给十一皇子。 她在深林中淋雨发烧时就是这么过来的,多吃点,一觉醒来就好彻底了。 十一皇子浑身难受,没有胃口,看秦穗吃的香,便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秦穗吃了七碗面,还没吃饱,十一皇子已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一大碗面。 伺候长公主的大宫女知冬没有理会夏叶震惊的眼神,又给秦穗端来了三碗面。 知冬心里想着,她家长公主半夜起来到这里,辛辛苦苦地哄十一皇子,多吃点有什么不可以。 十碗面,她还觉的委屈了她家公主呢。 能吃是福,她家长公主福气大,能吃二十碗面。 她家长公主心坎儿软,怕吓坏了敦贵妃和十一皇子才缩着肚子只吃十碗面。 果然,十碗面没把敦贵妃和十一皇子吓住。 勇国府中的武将放开了吃,一顿饭能吃十个脸大的馒头。 十一皇子要是来了胃口,他小小年纪,也能吃三大碗面。 见多了饭桶的敦贵妃和十一皇子见怪不怪,只以为秦穗跟勇国府的武将们一样,最近没好好吃饭,全靠这一顿来补。 秦穗喜欢这种看起来简单又好吃的面条,吃的心满意足,应了敦贵妃的请求,把十一皇子抱到金雀殿,一块睡觉。 十一皇子因发烧而呼吸不畅,小呼噜声不停。 秦穗不受影响,一夜酣眠。 日晒三竿,两人才悠悠地醒来。 十一皇子已然大好。 六皇子带着九皇子来到金雀殿,怯生生地看着秦穗。 “姑姑,我们道歉,不该跟小哑巴打架。” 秦穗的手顿了顿,挺背直腰规规矩矩地坐在大红椅上,目光威严地看着两人,道:“谁让你们来道歉的?” “父皇。” “打架不对吗?” 六皇子和九皇子铿锵有力地齐声道:“不对!” 秦穗默然,反思。 打架是不对的吗? 深林中,她为跟它们抢食,都是先打一架的。 打仗的根本不就是很多人一块打群架,谁赢了,地盘就是谁的吗? 打仗常用战术便是用人数压制住对方,实力不足,人数凑,三个打一个,才能打赢仗。 这跟恃强凌弱c仗势欺人有什么区别? 秦穗及时刹住这些疑惑,自我反省。 二师兄说她孤陋寡闻,有些想法很危险。 既然三哥说他们打架不对,那就是不对。 她没觉的错,定然是没找到打架不对的理由。 秦穗使劲地想,终于找出来了一个能够说服彼此的理由。 “打架没关系,打自家人不对。”秦穗借用了二师兄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兄弟姐妹之间要友爱。” 六皇子和九皇子对视一眼,一扫刚刚的怯懦,一左一右地抱住秦穗的胳膊,眼睛闪亮亮道:“小哑巴是东陵人,不是自家人。” 秦穗思忖着深林中的弱肉强食,再想着先皇和师傅讲给她的大道理,觉的有些矛盾。 她自己想不通,仍绞尽脑汁地把她想不通的地方拐到她能解释的方向,义正词严道:“你们现在还小,正是训练自身认识自身不足的时候,你们三个打一个,太容易了。” “太容易做到的事情都难以让自己进步,你们应该一对一地打,打输了是好事,说明对方比你强,他身上有你能学的地方,打赢了再打就没意思了,应该挑一个更厉害的去磨炼身手。” 预言话本中,东陵小质子被伤心至极以至疯癫的敦贵妃掐死了。 现在十一皇子还活蹦乱跳,东陵小质子也仅仅被关了起来,等待处置。 她二师兄总跟她说,崽子们的事儿需他们自己解决,大人插不得手,越插手越糟糕。 她二师兄喜欢说话,这些话还有很多。 先皇说她二师兄是睿智豁达的哲学家,要她听二师兄的话。 她暂且听着。 “十一,你自己的仇,自己报。”秦穗把十一皇子从床上提下来。 十一皇子穿上鞋子,一拍桌子,气势汹汹道:“走!找他算账。” 秦穗不想看他们无章法的打架,被六皇子和九皇子一左一右地硬拉到了皇林书院。 片刻,东陵小质子被侍卫长带到了这里。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用相互挑衅,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两人年龄相当,体型和个头相当,打的不相上下,难分难解。 六皇子和九皇子看的打哈欠。 最终,吃过早饭的十一皇子靠体力打赢了东陵小质子。 解气了的十一皇子耀武扬威地绕着手下败将走了一圈,兴奋地冲向秦穗。 “小姑姑,我是不是超厉害!”十一皇子抱着秦穗的腰,很是得意地求夸奖。 秦穗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看向侍卫长,道:“让你一只胳膊一只腿,跟我打。” 侍卫长领命,上前用招。 秦穗右手右脚不动,见招拆招,快如影。 小皇子们看迷了眼,脸上激动的一片通红。 半柱香后,侍卫长退后,抱拳,“长公主更胜一筹。” 秦穗淡然道:“不到一成的功力。” 侍卫长面色苍白,“末将惭愧。” 秦穗背手,清清冷冷地看着他,浑身气韵厚重如山,压的侍卫长弯了膝盖,幽冷道:“食军之禄,忠君之事,勿懈怠。” 侍卫长踉踉跄跄地离开。 安泰殿中,秦裕看到侍卫狼狈的样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皇走后,小七搬至深林,常年与野兽为伴,表达感情的方式略微与众不同,越凶越看好你。” 侍卫长羞愧道:“卑职武力不足长公主一成,劳长公主费心了。” “她愿意点拨你,也是你的本事进了她的眼,跟着她好好学。” “诺。” 秦穗找到了一个筋骨极佳的好苗子,心里全是欢喜。 师兄们早早地开始收徒,她的徒孙们都已经遍布天南地北。 只有她一个徒弟都还没有。 秦穗心里太过欢喜,脸上都带出了些小雀跃。 嘴角微翘,眉眼弯弯。 正准备离开,她的裙角被人拽住。 秦穗低头。 东陵小质子趴在地上,乌黑的眼珠亮晶晶地看着她。 像深林中求投喂的熊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005.学武 秦穗有些想念深林中的小崽子们。 她跟着三哥下山进宫,三哥忙着回宫处理政事,走的急。 她没来的及跟小崽子们告别。 不知它们想不想她。 秦穗写信问八师兄。 八师兄绕到深林睡了一晚,回信,“不想,没人再跟它们抢食,乐疯了,夜里聚在一起狂欢。” 秦穗抿嘴,心里有些单相思的小郁闷。 东陵小质子对人情绪敏感,察觉到小师傅不太高兴,从食盒中掏出枣糕。 枣糕用油纸包扎着,打开后,还散着热气。 秦穗专心致志地吃着,尽管心里已经被这香甜的滋味折服,脸上仍是一片平静。 她端住了作为师傅应有的稳重。 东陵小质子给秦穗倒了一杯桃汁。 桃子是他前几日去冷宫送饭时从桃树上摘的。 他学宫女榨石榴汁的法子做了这些桃汁来讨好厨房里的人。 厨房里的人可怜他不能说话,接受了这份讨好后,时不时地给他些宫里不常见的新鲜吃食。 这焦黑的秘制枣糕就是御厨祖传的拿手糕点,可惜卖相不好,不能做给主子们吃。 秦穗只能在他这里吃到卖相不好味道极好的枣糕。 吃一口枣糕,喝一口桃汁。 秦穗的眼里冒着幸福的小星星。 她喜甜,甜甜的吃食会让她忘记所有,眼里和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脸上故意端出来的淡漠和严肃,像炉上的白糖一般,软成了棉花糖。 发现了这个变脸小秘密后,东陵小质子就开始随身携带甜食。 质子们年幼时居住在皇林书院南面的一排屋舍中,待成年,可出宫不可出城。 这片屋舍前面是大片的红砖空地,后面是荒草地,视线的尽头便是护卫定时巡逻的高墙。 屋舍冷清寂静。 秦穗喜欢这份清静,便爱来这里休息。 东陵小质子近水楼台,率先走了绝情派拜师礼节。 他磕头拜师,成了秦穗的大徒弟。 在御前总管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侍卫长拒绝拜长公主为师。 面子大过天,侍卫长扬言,决不屈居幼童质子之下。 侍卫长无缘长公主的二徒弟名额。 东陵小质子口不能言,学武方面却一点即透,比十一皇子学的更快。 在学武第六天,东陵小质子已能压着十一皇子打。 十一皇子皮糙肉厚,不服输不怕痛,屡败屡战,进步神速。 “再来!” 十一皇子从地上爬起来,谨慎地盯着小哑巴的一举一动,脑海里回忆着小哑巴刚才的动作,以期找到漏洞。 东陵小质子看向小师傅。 秦穗捏着蜜饯的手顿了顿,把嘴里的果核压在舌头下,道:“继续。” 说话的声音因含糊不清而显糯软,全靠严厉的眼神撑住了她为人师表的威严。 观战的九皇子悄默默地走到六皇子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小姑姑的耳朵。 六皇子循着胞弟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小姑姑的耳朵红的像冬日枝头上的梅花。 六皇子和九皇子回宫,文妃问两人白日里的功课。 六皇子背了一篇文章,九皇子背了一首诗。 文妃放下书本,笑道:“平日里要有今日的三分乖觉,我也就省心了。” 九皇子亲昵地扑到文妃的怀里,撒娇道:“儿子有件事想求求母妃。” 文妃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何事?” 九皇子仰头,道:“我们想跟十一弟一样跟着小姑姑学武功。” 文妃挑眉:“你们不怕长公主?” 九皇子连连摇头,“小姑姑超好。” 文妃低头喝茶,不言不语。 六皇子看胞弟势单力薄,帮腔,“小姑姑不会害我们。” 九皇子重重地点头:“小姑姑很厉害,遇见危险,都能护住我们。” 六皇子紧跟九皇子的话,一唱一和,道:“十一弟就是小姑姑从水池里救出来的。” 九皇子尽管年纪小,也见过被关起来的人的下场,补充道:“小姑姑还救了小哑巴。” 六皇子看着母妃的脸色,道:“在小姑姑这里,我们很安全。” 文妃用绣帕擦了擦嘴角,道:“长公主是先皇在朝中亲口册封的寿穂长公主,遗嘱的实施者,身份尊贵,就连太皇太后也要低一头。即使是圣上,也动不得长公主一根头发,更何况,皇后把凤印给了长公主。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聪慧的九皇子积极发言,“小姑姑最大!” 文妃笑着刮了下九皇子的鼻梁,“意味着,你们不能得罪长公主。如若惹怒了长公主,我无法护住你们。” 六皇子点头,没说他们两人会听话不惹长公主生气,反说道:“小姑姑不会被我和九弟惹怒。” 文妃好笑地用书敲了敲他的头,“长公主脾性好,还是不好,你们哪会知晓?” 话罢,文妃回寝室休息,关于两兄弟跟着长公主学武的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六皇子想再求母妃,被高嬷嬷拉住。 高嬷嬷无声地摇了摇头。 六皇子皱眉。 他进学两年,已晓事,自从十一弟的表哥不明不白的死后,宫中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母妃也开始把他和九弟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的鬼怪故事太多,他总感到有人在看他,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眼神,他心里有些怕。 他带着九弟和十一弟碰见小哑巴时,他感到那个偷窥他的鬼行动了,他没想动手,手肘却被一股力推向前,推倒了小哑巴。 小哑巴摔倒,只以为他在故意欺负人,爬起来就举着拳头冲向他。 十一弟挡在他的身前,被冲进了池里。 他琢磨着,那小哑巴就是个被鬼附身的倒霉蛋。 他十一弟胖成了球,水池距离十一弟还有十步的距离,小哑巴能把十一弟冲到池子里? 反正他不信。 母后宫中的李嬷嬷说小姑姑是镇压妖魔鬼怪的镇山石。 这话,他信。 在小姑姑把十一弟从水池里救出来的时候,那个让他惧怕的感觉消失了。 鬼被他小姑姑镇压了。 金雀殿里,六皇子讲他对她的敬仰,顺道说了他被鬼盯上害人的过程。 秦穗听了,摸了摸他的手肘,冷静道:“不是鬼,是人。” 秦穗放开内力,房间中的桌椅无风自动。 有少许内力的知秋跟六皇子解释道:“隔空击物。” 知秋身侧的知春长叹道:“这世上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六皇子沉重地点了点头,愁眉苦脸地看向秦穗,“小姑姑,谁要害我?” “不知。” 秦穗凝眉,先皇交给她的话本中,只预言了皇侄和皇侄孙的直接死因,其他的并未多说。 她原本以为十一的死是巧合,如今看来,这些巧合的后面,有幕后之人。 “歹毒!”秦裕气的在安泰殿走来走去,他前头还没查出来是谁动了龙脉阵,后头又有人敢害他的皇子皇孙。 相较于气急败坏的秦裕,秦穗更为冷静,她在脑海里回忆先皇在教导她的两年里跟她说过的话。 回忆完,秦穗幽幽地瞥了一眼龙椅,起身离开。 她三哥现在急慌了,等静下心来琢磨,便能知晓一二。 回到金雀殿,知冬在小厨房中煮面,知夏和知春在收拾奢华的摆件。 知冬惦记着长公主在梅开宫吃到高汤面时眉眼弯弯的漂亮模样,下定决心要煮出比高汤面更好吃的面,煮不出来就不出厨房。 知夏和知春是在看到长公主隔空击物的本事后,有所觉悟地跑去询问御前总管关于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的喜好,这才恍然大悟到,长公主一直在迁就她们四个贴身丫鬟。 两人打定主意,要把金雀殿改成长公主喜欢的模样。 金雀殿的这四个贴身伺候的大宫女,跟秦穗大师兄的徒孙们有着差不多的年纪。 秦穗把徒孙们当孩子来宠着,对这四个大宫女也当成了孩子来惯着,任由她们在金雀殿里折腾。 金雀殿被她们折腾的乱糟糟的站不住人。 秦穗站在大门前看了一眼,转身,背着手悠悠地走向往南墙屋舍。 背影与九天道长一般的仙风道骨。 十一皇子守株待兔,半路拦住了秦穗,抱着她的腰央求她陪他去梅开宫吃午饭。 秦穗回忆着高汤面的滋味,被十一皇子轻易地牵到了梅开宫。 十一皇子跟着她开始学武后,摸爬滚打,身上的青肿不断。 敦贵妃久病成良医,每晚亲自给十一皇子配药抹药。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熟悉了彼此的存在。 十一皇子偶尔疼狠了,也会在敦贵妃怀里撒娇。 敦贵妃看见被他拉过来的秦穗,冰冷的眉眼重染了温柔。 “画夏做出来个新的吃食,璟儿一直惦记着让你来尝尝。”敦贵妃让画秋在院中镶金石桌上摆上碗筷。 敦贵妃喝药把胃给弄坏了,吃不下东西,也吃不了很多的吃食。 画夏之前一直给她熬粥熬高汤喝,十一皇子来梅开宫吃饭后,画夏才有了显摆她厨艺的机会。 不比在厨艺上不开窍还偏偏喜欢做饭的知冬,画夏祖上三代皆是随军的伙夫,有些祖传的心德,随随便便做出来的饭都十分的美味,虽比不上御厨,但端到石桌上时起码冒着滚烫的热气。 秦穗吃着鲜香的鱼头面,在心里给他们排了个位置。 徒弟甜点第一,画夏煮面第二,御厨蒸菜第三,知冬乱炖第四。 厚此薄彼不好。 她以后挨个吃。 想到信里八师兄抱怨三师兄做饭放黄连的事情,秦穗两只清澈水灵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藏在嘴里的小虎牙一不小心露了出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006.第一 秦穗牵着十一皇子,从梅开宫消食散步到安泰殿,看到摆放在三哥面前的三十三道大菜,又坐下来稍微多吃几口。 十一皇子在梅开宫就已吃撑,走了一路,肚子才好受一些,坐下来后,把他父皇只吃了一口的鱼拉到面前,仔细地挑刺,把鱼肉放到他小姑姑的碗里。 秦裕看的心生嫉妒。 他还没吃过儿子给挑走刺的鱼肉。 秦穗的这一顿,放开了肚子吃,三十三盘大菜,她慢慢地一盘一盘地吃。 秦裕看的又是忧心,又是心疼,想着七妹定是在山上狠狠地饿过才会在吃食面前无法自控。 十一皇子摸摸秦穗的肚子,敬仰道:“小姑姑吃的比大舅多。” 在他的心里,吃的越多的人越厉害。 “别吃坏了肚子。”秦裕满眼的关心,手指轻扣桌面,示意苏盛安把饭菜撤走。 十一皇子看小姑姑还没放下碗筷,父皇就要苏总管收了碗筷,气咻咻地瞪了秦裕一眼,把还没动过的大菜拉倒他的面前帮小姑姑守住。 苏总管为难地看向圣上。 秦裕心梗地摆摆手,离席回书房,眼不见为净。 有他七妹在,他这个皇帝的架子摆不起来。 十一皇子欣慰地看着秦裕的背影,“父皇终于学好了,不再恼羞成怒。” 尚未走远的苏总管低头,忍笑。 秦穗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美味世界里,认真地吃饭,对刚才的大动静无知无觉。 十一皇子人小鬼大,伸着圆滚的短手,摸摸小姑姑的头,忧心道:“坏人要是在小姑姑吃饭的时候来刺杀小姑姑怎么办?” “小姑姑会受伤。”十一皇子摇头叹息着,感受到了压在他身上的保护小姑姑的重担。 想到小姑姑很可能在吃饭的时候受伤,十一皇子从腰间的挂饰上解下来一和胖头鱼玉佩,缠到她的手腕上。 “小姑姑戴好,这个玉佩是保平安的。” 伺候十一皇子的小厮宝桂眼看着敦贵妃给小主子求来的玉佩跑到了长公主手里,着急地看向知春。 知春在背后伸出四根手指头。 宝桂思忖片刻,点头。 知春勾起了嘴角,笑的奸诈。 这门交易成了,她就又给她家长公主多攒了四两银子。 日积月累,钱就能积少成多。 看在红妆十里的份上,她家长公主再能吃,未来驸马也说不得什么了。 所谓居安思危,她们会把长公主的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妥妥的。 心里坚定了多攒钱信念的知春用手肘碰了碰知秋。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知秋攻向秦穗。 秦穗头不抬,眼不看,右手夹着筷子吃三喜丸,左手随意地扔出一个瓷盘,直击知秋命门。 知秋连连后退,躲过了瓷盘。 瓷盘携带的浓烈杀气把一众人吓的屏了呼吸。 安泰殿霎时寂静如夜。 知春惊大了眼睛,她也没想到她家长公主有如此强的警觉和杀气。 知秋后怕地擦掉脸上吓出的冷汗,庆幸她学武时把全部的精力全用来学逃命。 别看她只有三角猫的功夫,在逃命上,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进宫前,她把所有逃命手段都学了个遍,单论假死,她就十一种瞒天过海的法子。 她的未雨绸缪又救了她一命,刚刚要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早把小病撂在盘子下了。 宝桂呼呼地大喘气,平息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这四两银子给的值。 以后伺候长公主再加十二分的小心。 十一皇子愣愣地看着露在腾云龙影柱外的半个瓷盘。 他在勇国府启蒙时,在工部掌管宫殿修建事宜的大舅舅闲来无事便跟他们炫耀安泰殿的牢不可破,最让他大舅舅引以为豪的便是安泰殿的腾云龙影柱。 大舅舅说,几次地动,安泰殿都安然度过,全是腾云龙影柱的功劳。 大舅舅说,腾云龙影柱,里层为半米粗的承重沉木,外层为工匠镂刻的金镶玉衣,次层为硬不可破的天外玄铁。 让大舅舅骄傲的牢不可破的腾云龙影柱,被他小姑姑一个盘子 ——破了。 十一皇子从黑木凳上跳下来,跑到腾云龙影柱前,用手拽了拽瓷盘。 瓷盘穿透了外层的金镶玉衣,牢牢地嵌入了玄铁中。 十一皇子乖巧地坐回黑木凳上,默默地从小姑姑的手腕上收回他的胖头鱼玉佩,安静地继续一样菜一样菜地给小姑姑布置到碗里。 守在安泰殿中暗卫闪身至书房,告知圣上。 秦裕疾步走入安泰殿,看着只剩汤汁的三十三道菜,再看看腾云龙影柱上的瓷盘,直直地看向秦穗。 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议。 秦穗就着小十一举着的手帕擦了擦嘴,吃饱喝足后的心满意足,让她眉眼弯弯,像个软绵无害的幼崽。 她第一次吃的这般满足,她心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闭关精进无相功,她接下来可以一个多月不进食,足够她再悟透无相功的第七层。 苏总管安排侍女迅速地把碗筷收拾下去,让侍卫长把镶嵌在腾云龙影柱上的瓷盘取下来。 侍卫长不敢居大,换来侍卫队中的大力士来来与他一起取瓷盘。 两人各抓瓷盘一边用力,露在外面的半个瓷盘应声而碎。 侍卫长和大力士脸色涨红,无措地看向圣上。 秦裕合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七妹这一下午对他的冲击。 秦穗看了眼被她甩出去的盘子,站起身,去取腾云龙影柱上的瓷盘。 半个瓷盘妥妥帖帖地嵌在其中,露在外面的也被侍卫长和大力士全部捏碎,没了施力的地方。 秦穗抬头看了眼屋顶,用手拍了下腾云龙影柱,嵌在玄铁中的瓷盘被这个震动的力道拍出了一点。 所有人满眼惊恐地抬头看屋顶。 腾云龙影柱在震,屋顶在晃。 安泰殿要塌! “不要怕,不会塌。”秦穗淡淡地安慰了一句,抬手准备拍第二下。 “慢!”秦裕急慌慌地握住她的手,“瓷盘在这里就很好,不用取下来。” 秦穗皱眉,“不好看。” 苏总管声音颤抖,满眼真诚道:“这个腾云龙影柱本就有瑕疵,这里缺少一束霞光,正巧找工匠在瓷盘处镀一条玉带。” 秦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看苏总管的眼神就跟看撒谎的肥崽一般,带着些无奈和纵容。 其他人感激地看向苏总管。 安泰殿没塌。 小命保住了。 秦裕稳了稳受惊急促的心跳,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他们兄妹两人在安泰殿。 秦裕眼神复杂地看向秦穗,问道:“七妹,先皇与九天道长教了你什么?” 秦穗背着手,逆着光,郑重其事道:“兵法,武功。” 秦裕见多了会武功的人,从没见过他七妹这样的,疑惑道:“绝情派的人都如你这般武功高强?” 秦穗瞥了眼她三哥,没说话。 以前不曾察觉,现在她才发现,如先皇和二师兄说的那般,她三哥有点傻。 她是徒孙们崇拜的师祖,武功当然是最高的。 秦裕从他七妹这双与先皇相像的眼睛里看出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委屈道:“先皇生前不让我上山看望他,后来又不让我去打扰你,只允我在半山腰上对着衣冠冢祭拜。” “我也就去过绝情派一次,还是求你回宫。” “我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大小国事,从来都没有时间可精力去了解武功和门派。” 秦裕说着说着,泪眼婆娑,自怨自怜。 谁都不知道他的苦。 谁都不知道压在他身上的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好不容易求回了先皇亲自培养出来的能帮他的七妹。 可七妹看不起他。 在眼泪下,秦穗惭愧地站起身,虚虚地抱了抱秦裕,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秦裕被安抚的身心舒畅,收泪,继续追问道:“绝情派其他人的武功远远比不上七妹?” “嗯。” “七妹在江湖排名多少?” “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7.007.戎府 长公主,江湖排名第一。 守在安泰殿屋梁上的暗卫松了一口气。 他们比不过长公主,有情可原。 江湖排名前十,总归都是旁人眼中的传奇。 安泰殿外,十一皇子坐在台阶上,无聊地玩着胖头鱼玉佩,等着他的小姑姑。 知春知秋和宝桂站在安泰殿的最后一个台阶上,小声地讨价还价。 宝桂只给四两银子。 知春和知秋坚持四两金子。 宝桂不妥协。 知秋举着拳头,威胁。 侍卫长仗义执言,认为说好的话,不能随意改动,该是四两银子。 苏总管笑呵呵,无理由地偏帮知春知秋。 三比二,完胜。 宝桂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知春知秋二两金子,欠着的二两金子,明日再还。 安泰殿内,秦裕听到七妹江湖排名第一后,就一直像现在这般恍恍惚惚的醺醉模样。 秦穗等他回神的间隙,在脑海中琢磨着无相功第七层要诀。 秦裕回过神来,再看沉稳可靠的七妹,脸上的笑渐渐变大,透出一股傻气。 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他的时刻戒备警觉的心安稳了下来。 有他七妹在,谁还敢来刺杀他。 十一皇子等的有些不耐烦,对着安泰殿的大门,喊了一声“父皇”催促。 秦穗抬头看了一眼傻笑的三哥,道:“今日,带十一出宫。” “天色已晚。” “无碍,可在客栈留宿。” 秦裕递给她宫牌,这是他穿便衣进出宫门时的宫牌,“此宫牌,如朕亲临。” 秦穗微微地点点头,把宫牌放到袖笼中。 秦裕依然不放心,他七妹从出生便住在东宫,四岁后一直住在山上,不晓俗事,容易被奸猾小人欺负。 秦裕忧心忡忡地唠叨道:“出宫时,带上丫鬟,凡事都多个心眼。” 秦穗不想听三哥这些杞人忧天的话,直接起身离开。 安泰殿大门打开,十一皇子飞蹿进来,扑到小姑姑面前,抱住她的腰,虎着一张大胖脸,瞪向秦裕,“父皇,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我抢小姑姑。” 秦裕气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小姑姑是我七妹,本就是我的。” 十一皇子胆子大破天,梗着脖子,嚣张道:“你太老,小姑姑只喜欢我这样的小孩子。” 秦裕撸起袖子,就去揍这混蛋玩意。 十一皇子拽着小姑姑就往外跑,跑到远处,嘚瑟地冲着气喘吁吁的秦裕贱兮兮地做了个鬼脸。 秦裕气的差点失去理智。 十一皇子牵着秦穗的手,一蹦一跳地向金雀殿走,他们回去换衣服出宫。 “小姑姑,可以叫上小哑巴吗?” “嗯。”秦穗任由他拽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颠着,不紧不慢,缓缓地走,稳如山。 学武初始,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面对面,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架无数。 打基础时,秦穗磨炼他们的意志力,两人忍着累忍着痛,面对面地熬着,看多了彼此的脸,渐渐地多了些惺惺相惜的友情。 东陵小质子心心念念地想出宫看他哥哥,跟十一皇子熟悉后,求了他。 十一皇子也想回勇国府看他大舅舅,可他贵为皇子,更不能随意出宫。 两人约定,谁有机会出宫,便叫上另一个人。 十一皇子跑到小厨房喊东陵小质子出宫时,他正站在木桩上掀蒸笼,听到这个好消息,兴奋地把蒸笼里的糕点全部倒入竹篮中,抱着竹篮冲向金雀殿。 秦穗的眼睛黏在竹篮中的香甜糕点上,心里满是小雀跃。 知秋低声问知春道:“上门拜访的话,是不是要带着上门礼物?” 知春连连点头,“对,带上礼物更受主家欢迎,正巧把这些糕点送出去。” 秦穗因小雀跃而微微摇晃的脚丫慢慢地停了下来。 “送这些。”秦穗指着梳妆台上的玉饰和房屋中的摆件。 知春致力于为长公主攒钱,把这些摆件和玉饰送出去,简直在吸她的心头血。 “公主,皇城中送玉饰摆件的太多,这些新鲜的糕点更能体现公主的心意。” 知春说完,手脚麻利地用油纸把糕点全部打包起来,整整齐齐的六份。 知夏心灵手巧地剪了六个报喜鸟用浆糊粘在六份糕点油纸外。 知春把包装好的糕点重新放入竹篮中,满足道:“礼轻情意重。” 秦穗看了眼竹篮,垂头看铺在地上的大青砖,掩饰她的不舍。 没了储备甜点,心情有些低落。 东陵小质子安抚地拍了拍他小师傅的背。 有这么些个不会揣摩主子意思的笨蛋,还不如没有。 一行人出宫。 秦穗走在前面,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除了东陵小质子,谁都没看出她的小情绪。 东陵小质子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叹息着他小师傅的不易。 还能怎么办,她是他的小师傅,只能由他照顾了。 东陵小质子带着十一皇子和他的小师傅走向戎府。 他本打算一个人来看他哥哥,现在管不上其他的,先给他的小师傅找点香甜的糕点把她哄开心。 戎府门前,十一皇子仰头看着牌匾,两眼闪闪发光。 从懂事起,他最崇拜的人,不是父皇,不是大舅舅,也不是小姑姑。 而是戎族质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8.008.戎执 宝桂上前敲门,敲了三声,再回头,知春她们四个已不见人影。 “她们四个呢?”宝桂疑惑地询问着小主子。 十一皇子摇头,同样疑惑地看向小姑姑。 秦穗的眼神从戎府门前的石狮子转到宝桂身上,清冷道:“去看店铺。” 看店铺? 就连东陵小质子也满是疑惑地看向她。 秦穗看了眼她手上提着的竹篮,淡漠道:“挣钱。” 钱多了,知春就舍得让送玉饰来代替糕点了。 宝桂被四知的胆大妄为惊了一下。 出行在外,竟敢不顾圣上叮嘱,擅自离开长公主身边。 她们这是活的不耐烦了。 宝桂眼神甚是复杂。 秦穗背着手,安安静静地想了想二师兄不断叮嘱她的人情世故,应付道:“你也可以去看看有什么想买的,十一不需要人伺候。” 十一皇子连连点头。 宝桂心动,他进宫两年,第一次出宫,他家人就住在皇城四胡巷中,他走的快的话,能在回宫前跟家人见上一面。 宝桂看看十一皇子,满眼央求地看向秦穗。 秦穗微微地点点头。 宝桂感激地从袖笼中掏出两片金叶子,道:“再走一条街有一个面馆,滋味最是正宗,堪称皇城一绝,这两片金叶子足够买下整个面馆,公主敞开了吃,钱也够。” 秦穗面色平静地接过来金叶子。 宝桂离开,东陵小质子看着他小师傅攥在手里的金叶子,心绪一言难尽。 不知他小师傅明不明白,拿下人钱来花这件事,有失脸面。 看他小师傅这紧紧攥着的手和眼睛里藏不住的小开心便知,他小师傅不明白。 秦穗把金叶子放在贴身荷包中,再把荷包稳稳妥妥地放在袖笼中,牵起小皇侄的手,轻轻地推开戎府的大门。 随着戎府的景色渐入三人眼中,两扇大门轰然倒下。 东陵小质子和十一皇子这才想起,戎族的屋宅的大门开在外面,与他们皇城的大门方向恰恰相反。 听声而来的戎府管家惊诧地看着又瘦又小的罪魁祸首。 秦穗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大门,无辜又委屈。 她已经轻轻的了。 这个门不结实。 坐在大门不远处玩石子的小童,被轰然倒塌的大门吓的哭着打嗝。 秦穗绷直腰,抿着嘴,皱着眉,四平八稳地端住了她临危不乱的气势。 “憋住,不准哭。”秦穗严肃地训斥着比她小徒孙还高半个头的小童。 小童怔愣地看着她。 秦穗满意地从竹篮中掏出一块麦芽糖给他。 笑声从竹林中传来。 总管弯腰退到来人的身后。 东陵小质子的视线从地上的大门转到来人身上,眼神一亮,满脸笑容地扑向来人,紧紧地抱住他的大腿,撒娇地蹭了蹭。 十一皇子满眼羡慕地看着小哑巴。 秦穗背着手,仰头看着戎族质子。 戎执低头看着眼前水灵灵的小豆芽,忍俊不禁。 小豆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伪装成擎天柱。 管家忧愁地看了眼地上的大门,退身去安排修缮事宜。 秦穗慢吞吞地从竹篮中掏出一包甜点,又慢吞吞地从荷包中掏出一片金叶子。 戎执看着小豆芽眼底的浓烈不舍,眼含戏谑地亲手接了这份上门礼。 越是旁人不舍的,他越喜欢。 东陵小质子把能找到的吃的全部堆放到屋外的凉亭中,让他小师傅慢慢地吃。 安置好小师傅,这才放心地回到书房。 看了好几出的戏,戎执心情不错,拿着一本游国志,斜躺在黑木塌上,闲闲地翻看着。 东陵小质子抽走他手中的书,与他手语,讲他在宫中的近况。 戎执听到小豆芽是小执的师傅,来了兴致。 听小源讲他与十一皇子从仇视到惺惺相惜的前因后果。 “小豆芽的武功很高?”戎执挑眉,找到了有趣的事情。 陵君源点头,眼露憧憬,如若有小师傅一分的功力,他就满足了。 戎执把身上的外袍随手扔到黑木塌上,扎紧束带,道:“走,看一看这根小豆芽有没有这个资格。” 戎府后院,大片的平坦空地上,秦穗背着手,不想出手,她已对无相功第七层有所体悟,想要攒着劲儿闭关突破。 陵君源当着所有人的面,代替他小师傅跟戎执压下了赌注。 但凡他小师傅愿意比武,戎执便要包下五香楼今日所有的糕点送给他小师傅作为陪练费用。 如若他小师傅险胜,戎执但凭差遣。 十一皇子崇拜戎执,还没有盲目地丧失了理智,认真地对戎执提醒道:“我小姑姑的武功真的很高。” 戎执甩了甩软鞭,笑道:“这世上还没有我想赢而赢不了的。” 秦穗与戎执出手,一招一式,速度极快,旁人只看的见一道道的黑影。 戎执从上场就挂在嘴角的轻慢笑容在他越来越吃力的攻守中变的僵硬。 秦穗依然轻松自若。 片刻后,秦穗的嘴角翘了翘。 他在模仿她的招式,并在极短的时间内,领悟了这些招式的精髓,融会贯通地成了他的招式。 秦穗满怀欣慰地想着,难怪她小皇侄这般的崇拜他,这是个好苗子,她好好地正一正,有希望传承她的衣钵。 这一场比武,一直进行了两个时辰。 在秦穗察觉到他在模仿她的招式后,这场比武的性质就变了,她有意地指导着他招式中的不足。 在管家端过来两碗蛋羹时,秦穗真正出招,三招内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教学。 戎执满身大汗地喘回一口气,极度兴奋地跑过来,一把抱起秦穗。 “师傅!”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9.009.抢食 被抱起来的秦穗,脸蛋涨红,又羞又气。 “大胆!” 秦穗点了他的麻穴,落在地上。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一块跑上前,一左一后地拉住秦穗的手。 “小姑姑,小哑巴说戎执的厨艺在御厨之上,咱们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陵君源连连点头,指着凉亭的方向,他端给小师傅的芙蓉糕便是哥哥做的。 秦穗看了眼凉亭,极其迅速地消了气,脸色如常。 管家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主子狼狈的样子,端着两碗蛋羹,惊奇地看着小客人。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手中的蛋羹。 只有两碗。 没有她的。 秦穗看向戎执。 八师兄跟她说,去主家拜访拿上门礼,主家管饭。 他如果没准备,她也可以吃她带过来的糕点。 秦穗眨巴眨巴眼。 戎执歪着头,萌哒哒地眨巴眨巴眼。 秦穗以为戎执看不懂她的意思,婉转道:“到点了。” 戎执忍笑,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点?” 秦穗扫了眼总管手中的蛋羹,“饭点。” 戎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饿了?” 秦穗默然不语,满身威严地看着他。 戎执只觉心痒,想上手捏上一捏,看她是否如他所想的那般软弹。 东陵小质子生生地拽住了戎执的胳膊,防止他再一次地触怒他的小师傅。 他小师傅在维护师门的气派,不能破坏。 等陵君源松开了手,戎执看了眼秦穗的脸蛋,带着管家去厨房给她做饭。 秦穗看着两人的背影,满心欣慰。 有天赋的好苗子在她威正刚强的锐利眼神下,找到了身为外门弟子的定位 她的徒弟需尊师重道。 戎执有意大显身手。 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让秦穗心里开了花。 面对如此盛情款待,秦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收下这个徒弟! 他想学什么,她就教什么,想要先皇给她的无相功秘籍,她也给。 如果他想学的,她不会,她可以想办法让师兄们教他,再不行,还有她遍布各地的徒孙,她舍得放下面子让徒孙们教她这个徒弟。 她养大的狼崽可以为了一口吃的,去熊窝看护熊崽。 她也可以的。 想到这里,秦穗也不吃饭了,直着腰背着手,走到大厅中央,对着端来最后一道菜的戎执,威严道:“跪下,拜师。” 跟随而来的管家,脸色大变。 站在大厅侍候的戎府下人,也白了脸。 东陵小质子和十一皇子对视一眼,拧了眉。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 戎执不会跪下的。 当年,戎执刚进入皇宫,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只跪先皇。 先皇优待他国质子,欣赏戎族铮铮铁骨,特允许戎执见人不跪。 秦穗严肃地看着戎执,不容置喙。 行了拜师礼,才能成为她的徒弟。 没有半丝挣扎。 戎执撩起下摆,跪了下来。 他的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仰着头,眨着眼,可乖可萌。 秦穗上前,摸摸他的头,学她师傅收她为徒时的话,道:“好好学武,好好做人,为师会护你左右。” 戎执眼含水花,看起来像是感动的无以复加,声音哽咽沙哑道:“徒儿听师傅的话,乖乖的。” 秦穗熟练地掏出绣帕,给他擦泪。 她想着,三哥爱哭,三嫂爱哭,徒弟也爱哭,山下的人都脆弱,她要多担待着点,轻拿轻放。 大厅中。 秦穗认真地给他擦泪。 戎执仰着头,享受着小师傅的体贴。 其他人,已傻。 完成拜师礼。 戎执殷勤地给小师傅布菜。 荤素搭配,美味不腻。 秦穗吃的顾不上抬头。 十一皇子深吸了一口气。 他父皇不可违逆的形象,在他小姑姑来的第一天,轰然倒塌。 他从懂事起就崇拜敬佩的戎族质子,就在刚刚,幻灭了。 这个打击有些大,他还没有缓过来。 东陵小质子算是戎执一手养大的,惊诧了片刻后,又快速地恢复了过来。 他觉的他哥跟他拜小师傅为师时想的一样。 跪别人有低人一等的屈辱感,跪小师傅完全没有这份复杂。 他小师傅压根不懂这些跪拜礼的深意,只知道这是拜师的一道环节,就如拜访带上门礼一般。 小师傅想要走这个流程。 他们这些做徒弟应该满足。 “小姑姑喜欢吃饭。”十一皇子跟戎执讲他小姑姑的饭量,“一顿能吃三十个馒头。” 戎执笑着让管家端上来五十馒头。 戎执托着腮,毫无正形地歪在餐桌上,观察她的偏好。 “师傅喜欢甜食?” 秦穗瞟了他一眼,继续吃饭,举止沉稳,速度一致,没有任何的异常。 戎执眯着眼笑了笑,不怀好意地把甜口菜端到他的面前独占,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 东陵小质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哥这是怎么了? 一年半没见面,就变的如此爱戏弄人。 亏的他小师傅刚从山上下来,人单纯,想的少,性子慢,不跟他哥急眼。 秦穗吃完碗里的饭菜,看向划出边界独占饭菜的戎执,心理纠结要不要抢。 在深林中,她不擅长刨坑,想吃白蚁,就抢穿山甲的。 二师兄说,她这样的行为,在弱肉强食的深林中可以,在山下不可以。 所以,她不可以抢他的。 秦穗谨遵先皇的叮嘱,下山后多听二师兄的话。 抢菜是错的,她不抢。 秦穗看着一筷子一筷子减少的甜口菜,沉默着。 直到所有的甜口菜被戎执一个人清了盘。 戎执瘫在木椅上,打了个嗝。 他不知不觉地吃撑了。 东陵小质子看不得戎执这般隐晦地欺负他小师傅,在吃饭中途就走去了厨房,蒸了一笼甜糕。 端过来甜糕时,正巧吃完饭。 陵君源把一笼的甜糕全部放在秦穗的面前,“全是师傅的。” 秦穗一口一个地吃,黑漆漆的眼睛中闪着星光。 陵君源安抚好他小师傅,转身严厉地看向戎执。 戎执挑眉大笑,笑的肆意疏狂。 守在外面修缮大门的管家听到从大厅传来的笑声,怔愣了片刻,又眼神清明地看了眼被长公主放在凉亭中的竹篮,舒心地笑了起来。 他已许久未曾听见主子如此真实的笑。 吃过了饭,戎执又以甜口菜作为赌注,邀秦穗再跟他比试一场。 秦穗吃了整整一笼的甜糕,心情极好,耐心十足,点出戎执每一个动作的死角。 十一皇子只看了一会,就捂着眼睛背过身。 他怕留下心理阴影。 戎执被他小姑姑教育的太惨了。 宝桂和知春知秋回到戎府,秦穗还在引导着戎执进入无相功第一层。 知秋看着长公主干净利落不留情的教导方式,浑身打了个颤。 瞧着戎族质子这扭曲了的脸,她就知道这有多疼。 她现在由衷地庆幸,她是长公主的丫鬟,而不是徒弟。 这一指导,耽误了回宫的时间,一行人借住在戎府。 戎执后背青肿,趴在床上。 他不让其他人抹药,非要秦穗给他涂药。 秦穗无可无不可,在山上,她也时常给小徒孙们涂药,手法算的上熟练。 青穗为了让他明日就恢复正常,用内力把药性渗入到他的肌肤里。 戎执知晓小师傅为他好,便咬着牙,忍疼。 尽管如此,戎执仍疼的浑身直抽抽。 “娇气。” 秦穗把药膏放到桌上,对小皇侄和小徒弟,教育道:“你们不要学他。” 她练无相功的时候,都是被师傅仍在万兽坑,只要能留着囫囵个的骨架子爬出来,她就不觉的疼。 戎执披上衣服,抗议道:“我怎么娇气了?” “没见血,没少肉,没掉骨头。” 戎执看着她,道:“练功而已,点到为止,你说的这些是血海深仇的你死我活。” 秦穗锁着眉头,摇头道:“你继承不了我的衣钵。” 戎执无言,他还不知道她竟有这样的想法。 身处皇室,十一皇子对“继承”这两个字尤为的敏感,紧张地问道:“什么衣钵?” “无相功。” 戎执的眼睛闪烁了下。 “你练不了。”秦穗看着他跟狼崽子捕猎时一样的眼神,继续道:“你忍不了疼,练不了无相功。” 戎执盘腿,听课。 “无相功前五层,每一层都需要濒临极境,第一层是匠气,需要疼到极致后激发出来。” 戎执点头,殷切地看着她。 “必须意志清醒。”秦穗扫了眼屋中的三人,道:“你们以往过的太舒服,受不住疼,尚未达到身体的极致,便会晕过去。” 戎执看着秦穗,眼神复杂。 被囚在宫中,像笼中鸟般无尊严可言的质子生活,让他厌恶皇宫,厌恶后秦,甚至算的上憎恨,如果给他机会,他不会让后秦俯首臣称,他只会踏平毁掉。 现在,她说,他的质子生活过于舒服。 如果舒服,他的这些憎恨岂不是变的可笑。 秦穗不讲她如何闯过了无相功前五层,只讲她小徒孙们如何学四师兄的流相功。 二师兄曾跟她说,她练习无相功的方法太狠,她要是讲出来会吓着别人,讲师门其他人的训练方法即可。 “山下望子成龙的人在孩子三岁时送到山上,四师兄带着他们在秋天泡进水里一个月,不能出水,受不住的不能跟他学流相功。” “忍过了的,四师兄带着他们练习基本功,到冬天,水面开始结冰前,他们钻到水中,虽着水凝成冰,他们也跟着僵硬进入休眠,到春日到来时,他们随着冰水苏醒,苏醒的过程中,他们身上的肉会崩裂。” “坚持十年,差不多能够悟透流相功的第三层。” 戎执想象了下这个身体崩裂血肉模糊的画面,道:“听着像邪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0.010.活着 邪功? 秦穗缓缓地歪了歪头。 四师兄的徒弟徒孙游走江湖,从没人说流相功是邪功,也没人说绝情派是邪教。 只有二师兄说她练的无相功违逆自然,乃不合理的存在。 她没觉的。 她只按照师傅的吩咐,多吃苦,多训练,就这么顺其自然的练成了。 十一皇子被流相功的练就方式吓住,问道:“小姑姑,练成流相功的人有几人?” 秦穗在心里细数了下四师兄收的徒弟和徒孙,“很多。” 戎执最关心的是让他参不透的无相功,“无相功又有几人?” 秦穗的眼睛里飞出来些细碎的星光,“一个,我。” 戎执托着腮,消沉。 他大概是真的练不成无相功了。 入夜,万籁寂静。 秦穗入定,参悟无相功第七层。 知春和知秋在外间打盹,守夜。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挤在一张床上,翻看着宝桂在回来路上买的话本,嘀嘀咕咕地讨论着话本里插画太粗糙。 宝桂把烛火熄灭,两人这才消停入睡。 戎执仰躺在塌上,看着窗外的月色,任由后背的丝丝疼痛蔓延。 管家挑着灯,进屋,把写有戎族消息的纸条递给他。 戎执看了一眼纸条中的内容,把纸条放在油灯上烧灭。 管家站至一侧,不言不语。 室内,无声无息,良久。 “暂不回族。” 天蒙蒙亮,麻雀跳在窗架上,叽叽地小声说着话。 秦穗用布条随意地绑住头发,用水抹了把脸,跟小麻雀们打了声招呼,站在不远处走无相功第七层,身影如风般,似有若无。 窗架上的小麻雀们越聚越多,叽叽喳喳地欢腾着。 在外间榻上打盹的知秋被叽喳声吵醒,循着声音发现窗架上肥圆的麻雀,兴奋地唤醒了知春。 枸杞炖麻雀,豆油炸麻雀,清汤蒸雀嘴。 早饭丰盛,香气弥漫了整个的厨房。 秦穗吃着早饭,看了眼窗架,空荡荡的。 知秋瞧见秦穗看向窗架的眼神,自豪道:“戎府的麻雀全在桌上。” 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 知春还记得昨日戎族质子独占甜口菜的霸道,今早的麻雀盛宴,只邀请了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头一次吃麻雀肉,新鲜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他们吃惯了皇宫御厨做的饭菜,嘴刁。 知春做的菜,对他们来说,尚能入口,称不上美味。 知春心里也清楚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的难伺候,等两人放下碗筷后,她就把所有的菜盘全堆放在她家长公主的面前,不厌其烦地挑出小骨头。 秦穗吃的认真,且幸福。 知春站在一侧,眉开眼笑地给她家长公主布菜。 “等春天到了,让知冬给公主腌知了猴炸着吃。”知春回忆着她幼时在农庄吃过的野食。 秦穗吃过知了猴,三师兄烤的,苦。 知秋接着知春的话,道:“公主要是敢吃田鼠,再出宫的时候,我去山林中逮上几只给公主尝一尝,味道很不错。” 秦穗也吃过田鼠,刚被扔进万兽坑时,生吃的。 知春和知秋话匣子打开,嘻嘻哈哈地讲小时候的趣事。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笑的前俯后仰。 秦穗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不插话。 收拾干净饭桌,即将离开戎府,知春垂着头迈着小步子蹭到秦穗的面前,小声地唤了一句“公主”。 秦穗放下寒刀,看向知春,等着她说话。 知春鼓足勇气,道:“我把银子全花光了。” 秦穗淡漠地点了下头。 知春觉的她家公主还没有彻底理解“花光了”的深层含义,补充道:“公主的银子全被我花光了,公主现在身无分文。” 秦穗掏了掏口袋,从口袋中掏出了十枚铜钱,惜字如金道:“有,给你。” 知春接过铜钱,被她家暖心长公主体贴的泪眼汪汪,“我把钱全买了店铺,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经营,让公主成为宫中最富有的人。” 秦穗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知秋上前拍拍知春的肩膀,道:“公主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赔光了也没关系。” 知春摇头,铿锵有力道:“公主不在乎,我们做丫鬟的有要替公主在乎。” 秦穗低头,慢吞吞地脱掉鞋,拆开鞋面,把藏在里面的地契递给知春。 地契是先皇给她的。 五师兄把地契缝在了鞋面里。 知春打开了地契,神色凝重。 这份地契是整个后秦的边界地带,上连北荒之地,下接乞康诸族,左近余国高温之地,右及东陵。 这份地契中,全是后秦排兵布阵的地方。 知春看了眼落款人,把地契收好,心事重重。 宫里宫外皆羡慕长公主位尊身贵,却不知先皇对她不公。 熟知内情的,又有几人? 室内,寂静,沉重。 秦穗把寒刀收入刀鞘,站起身,学先皇安慰她的样子,揉了揉知春的头。 “享万民朝拜,便要护一方安宁。” 知春拍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她不想再打扰长公主难得的平静闲适。 知秋自始至终都垂着头,思忖着,她们四个伺候长公主的丫鬟中,最好吃懒作的知春都开始奋发图强地盘店铺给公主挣钱,她自己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知春喜欢攒钱,也是商户出身,有一套做生意的眼光和直觉。知春这种让长公主成为宫中最富有人的想法,虽有些夸大其词难以实现,但,起码能让公主成为后宫中最富有的人。 知夏和知冬各有所长,进入金雀殿后,便像枯木遇见柴火似的,异常高昂地投入到提升技能当中。 只有她还无所事事地晃荡着。 以往让她在各个宫殿混的如鱼得水的腿脚功夫在长公主面前就是花拳绣腿,遇见危险,不是她来保护长公主,而是长公主来保护她。 还有让她引以为傲的轻功在长公主面前更是不够看。长公主的轻功如何,她没见过,暂且不提。只论长公主昨日稍稍露出了实力,就足够她家长公主跟任何人当面刚了。 知秋反思着,她在长公主这里还有什么用。 久等不来。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手牵着手地来都秦穗这里催促。 秦穗把寒刀归还管家,带着一行人走出戎府。 来戎府的时候,只带了一竹篮的糕点,走的时候,大包小包,满当当的。 秦穗带着人,直接来到大皇子的德亲王府上。 王府的门房有眼色,看见宝桂和知春知秋的走路姿势,便知这是宫里出来的。 门房派小童速去找胡管家后,恭敬地打开大门,迎一行人进入中堂。 秦穗刚在中堂落脚,胡管家就紧跟着走了过来,他跟着大皇子进过宫,一眼认出了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心中猜测着被两位小主子让在主座的是哪位姑奶奶。 即使猜不出,胡管家的脸上也没露出任何的疑惑,周到细致地招待着主子们。 大皇子挺着个大肚子,气喘吁吁地挪到中堂。 他的腰几乎占据了他身高的一半。 大皇子每日上朝,自然知晓被父皇亲自接回宫的长公主。 他应喊她姑姑。 可,喊不出口。 她太小了。 秦穗看着他呼吸粗短行动迟缓费力的样子,缓缓道:“每日下朝,来皇林书院。” 大皇子满眼疑惑。 十一皇子蹦到他身边,小声道:“小姑姑的意思是,你以后跟着我们一块训练。” 大皇子一脸愁苦地看向秦穗,“不管用,我已经认命了,只想在剩下的两年里多看两眼儿子。要是岁儿走了,活着也没意思了。” 秦穗眼神变得黑沉冰冷,无声地流转无相功。 屋内人像被人捂住了嘴巴捏住了鼻子般呼吸不畅。 大皇子被堵住了气,红润白胖的脸变的蜡黄。 胡管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秦穗散开无相功,冷漠地看着大皇子。 十一皇子深呼吸,喘平气,对着大皇子悄声道:“小姑姑生气了。” 大皇子仍大喘着气,心中诚惶诚恐。 十一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又岂能看不出来。 胡管家唯恐这位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姑奶奶再生气,急匆匆地给她倒了一杯平心静气地清茶,眼露恳求地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无奈地承诺道:“明日起,在皇林书院准时报道。” 秦穗的目光从大皇子身上移开。 大皇子用袖口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冷汗。 胡管家带路。 秦穗走向病房。 十一皇子拉着大皇子的袖子,远远地坠在最后面。 十一皇子仰着头,对大皇子严厉地训斥道:“人既然还活着,就应该拼命地活着,遇见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最是惹人厌恶。” 大皇子一脸羞愧。 十一皇子的语气放缓,“以后乖乖听小姑姑的话,小姑姑让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别惹小姑姑生气,刚刚你也知道了,惹怒小姑姑的后果很严重,小姑姑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大皇子即使被十一皇子如此没有长幼地训斥着,也只点头应是。 他的生母曾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侍女背主爬床又瞒天过海地生下孩子的后果不外乎遭人厌弃。 有这样的生母,又占据长子之位,被排挤敌视的大皇子养成了这幅懦弱胆怯的性格。 秦穗全部的神思都放在德亲王府的地势布局上,还不知道十一皇子一根大棒一个枣地管教着大皇子。 她跟在胡管家身后,进入病房。 她的小皇侄孙像个骷髅娃娃那般,死气沉沉地看着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1.011.给钱 秦年岁这副瘆人的鬼模样,让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僵在了门外。 秦穗靠近,面无异色,心无波澜。 她刚从万兽坑爬出来的时候,比他还甚。 看多了也就顺眼了。 秦穗坐到床头,手指放在小骷髅的手腕上,把脉。 脉相,断断续续,一时躁乱,一时细绵。 小骷髅有气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头。 秦穗扫了眼他看向窗外的眼神,两手托起他,走向门外。 大皇子和胡管家一左一右地拦住了她。 “岁儿经不起任何的风寒。”大皇子央求地看着秦穗。 秦穗低头看小骷髅。 小骷髅藏在暮气沉沉中的微弱亮光,慢慢地消散,重归死寂。 秦穗看向大皇子,缓缓道:“他想出去。” 大皇子垂着头,拦在路上,不言不语。 他不敢拿儿子的命去赌。 东陵小质子扯了扯十一皇子的手。 十一皇子接收到他的信号,挡在小姑姑的面前,在大皇子和胡管家中间挤开一条道。 秦穗抱着小骷髅从中间穿过去,把他放到院落的摇晃木马上。 秦穗扫了眼提心吊胆的大皇子,道:“我护着,无事。” 无相功第二层,气无形。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跳来跳去玩的不亦乐乎。 一步之外是瑟瑟秋凉,收回脚便是暖暖春意。 两人兴致昂扬地摸索着不同方向的温寒边界。 正是一个以小骷髅为中心的十步大圆圈。 小骷髅浑身虚软无力地靠坐在木马上,直直地盯着秦穗看。 秦穗背着手,微抬下巴,一派宗门大师风范。 待小骷髅喝了药汤入睡,秦穗把大师兄售卖的平安符递给大皇子,“保平安。” 大皇子笨重地把平安符挂在岁儿的脖子上。 秦穗看他,凝眉。 大皇子浑身一个颤,求救地看向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看不透小姑姑的意图,疑惑地看向小哑巴。 东陵小质子挠挠头,他也不知晓。 半晌的寂静无声。 “给钱。”秦穗扫了眼挂在小骷髅脖子上的平安符。 平安符是她大师兄让她带入宫中宣传售卖的,给了她十个,一个十两银子,用先皇留给她的扳指做了抵押。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胡管家就已让小厮从库房取出了千两白银。 秦穗拿了二十两银子,十两给大师兄,十两给知春。 她是她们的主子,便要像大师兄那般养家。 知春手上拿着十两银子,眼睛黏在剩下的九百八十两白银上,挪不开脚。 “公主~”知春嗲声嗲气地跟秦穗撒娇。 胡总管很有眼色地把银子往知春和知秋的面前推了推。 知秋眼珠子滴溜溜地动了动,道:“公主,这些银子是用来买小皇孙的命。” 知春眼神炸亮,迫不及待道:“公主把小皇孙接到金雀殿来治病,万无一失。” 知秋紧接而上,“有这些银子在,小皇孙能在金雀殿得到精心的照顾。” 秦穗不理两人的一唱一和,静心地诊断着小骷髅熟睡后的脉象。 大皇子被知春知秋的话说的心动,他刚才已经见识到了皇姑的本事。 御医说他的岁儿撑不过年底,说不定,皇姑能救了岁儿的命。 如果她能救活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不要说着千两白银,就是他的命,他也愿意给。 岁儿是他的命根子。 十一皇子瞪了一眼见钱眼开的知春知秋,凑到秦穗的耳边,小声地问道:“能治好吗?” 秦穗松开小骷髅的手腕,浅浅地点了下头。 一直惴惴不安的大皇子猛然抬头,声音有些撕裂道:“真的吗?” 秦穗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十一皇子理解大皇子此刻的不敢置信,毕竟他小姑姑的能耐像个无底洞,黑漆漆的触不到底,也让人看不清。 十一皇子拍拍大皇子的手:“相信小姑姑的话,小姑姑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 大皇子紧紧地攥着手,固执地直视着秦穗的眼睛,乞求她的承诺。 秦穗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多大的病,她稍稍扎几针开点药就能治好,他们非得搞的跟生死离别似的。 她昨夜刚参悟了无相功第七层,凌晨又逆行经脉地走了三遍的无相功第七层地无形,这番本该用一个月闭关完成的破关让她压缩至几个时辰,内力消耗过度,所剩不多的气力也在刚刚用来运转无相功第二层的气无形。 她气力不足,不想多说话。 “简单,能治好。”秦穗走向门外,她的本就是应三哥的请求来看小皇侄孙一眼,现在她确定了他的病症,也该走了。 知春知秋背上银两,欢快地跟在她的身后。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也利落地放下手上的木雕,快跑两步追赶上秦穗,一左一右地牵着她的手。 十一皇子还惦记着小骷髅的病情,仰头道:“所有的御医都说小骷髅活不到明年。” 秦穗轻瞥了他一眼。 知秋自发地替长公主翻译,“医术不佳,一群庸医。” 十一皇子想了想侍卫长的功夫和他小姑姑的功夫,默认了这个说法。 在小姑姑没回宫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武状元出身的侍卫长武功高强,如今,他见识过了小姑姑深不可测的功力,再看侍卫长,只会些简单的腿脚功夫而已。 医术,想来也是如此。 一行人刚走出德亲王府的大门,胡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过来,给秦穗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头,道:“小主子是否可以今夜入宫?” 他主子等不及了,眼见着小主子有了一线生机,他唯恐今夜出什么意外。 秦穗看了看天色。 尚早,警告完幕后之人,还能赶回宫。 “可。” 胡管家连连磕头,目送一行人离开。 他小主子有救了。 只要小主子没事,主子也能多活几年,他便还是德亲王府的管家。 十一皇子本以为直接回宫,看着偏离了皇宫方向的小路,问道:“小姑姑打算去哪里?” “去找害你落水之人。” 十一皇子倏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就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不是小哑巴吗?” 东陵小质子亦是满眼的疑惑。 一身通透风骨走在前面的秦穗转身,看向身后的知秋。 知秋兴奋地快走两步,声音清脆地跟两位小主子转述六皇子的话。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聪慧,很快就想明白,脸色大变。 知秋安慰:“有长公主在,不用怕。” 秦穗低头看了眼被紧紧抓着的衣摆,停下步子,手放在两人的颈后,慢慢地揉。 两人渐渐地放松下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2.012.棋局 尼姑庵,前院香火旺盛,后院幽静清净。 蒲团上,秦穗闭目盘坐。 一阵风,竹林的清新之气,钻入禅房。 木鱼声沉寂。 “我知你来这里的意图。”先皇贵妃看着秦穗,眼中布满虚茫和感伤,“他走时,可曾留言。” 秦穗沉默不语。 “未留下只言片语?”先皇贵妃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直都是如此狠心之人,我又何须念念不忘。” 秦穗静静地听着,宛如幼时她跪坐床头听先皇讲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先皇心中只装得下天下,至死也只惦记着天下苍生,无论是皇子皇孙还是皇后贵妃,在他心里只是一抹光影,不见便能遗忘。 “坐禅十年,仍未忘怀红尘中事,在旁人眼中,怕是可悲又可怜。”先皇贵妃合眼敲着木鱼收拾好情绪,再睁眼已洗去眼底的哀伤,“让你见笑了。”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 “裕儿十日前来我这里质问小十一的事。”先皇贵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引路的苏嬷嬷是我十年前埋下的钉子,十年不见,她早已另觅他主。致使小十一落水之人,另有他人。这一些,不过是苏嬷嬷死前的胡乱攀咬,和真正幕后之人的迷魂阵。” 秦穗古井无波。 “你到是比你三哥更沉得住气。”先皇贵妃满眼欣赏地看着眼前先皇在朝中力排众议亲自授封的寿穂长公主。 秦穗神色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须惊慌。” 先皇贵妃看着窗外焦急走动的人影,“他们在紧张你。” 秦穗老僧入定般,心无波澜,稳如山。 先皇贵妃把手上的木鱼放至普团上,“送给你,里面有秘密。” 秦穗徒手捏开,记住刻在木鱼里侧的图案,让它化为粉尘。 房门打开,十一皇子快跑上前,紧紧地拉住秦穗的手,仇视地看向先皇贵妃。 “不是她。”秦穗低头,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十一皇子仰头看着单纯的小姑姑,操心地教育道:“坏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做了坏事的,小姑姑别被她的花言巧语欺骗了。” 秦穗不多言,眼神清冷地看着他。 十一皇子退让,“我不相信她无辜,但我相信小姑姑的话,小姑姑说她不是,那她就不是主谋,只是个不起眼的帮手。” 先皇贵妃不与稚童计较,一笑而过。 待秦穗一行人离开尼姑庵,庵主和先皇贵妃同至竹林。 “先皇之物已归还。”先皇贵妃看着她亲手种下的青竹,十年的时间,已成一片茂密的竹林。 “她还小。”庵主忧心忡忡,不想把如此沉重之事压在一个清透纯粹的小姑娘身上。 先皇贵妃笑道:“她是先皇和九天道长用尽全力培养出来的人。” 培养出来的一只有着通天本事的人。 回宫的路上,秦穗想着先皇半昏迷时说过的梦话,寻找着蛛丝马迹。 先皇邀约了一盘棋局。 三哥以及整个皇室都是其中的一个棋子,只不过,有的是活棋,有的是死棋。 而她是先皇和师傅亲手打磨出来的棋盘。 下棋的人已一一就位,她需避开下棋人的眼睛,把整个棋局打乱,让下棋人被困其中,动无可动。 “小姑姑在想什么?”十一皇子摇了摇秦穗的手。 秦穗收回神思,平静道:“在想如何保住所有人的命。” 东陵小质子往下拽了拽秦穗的手,惊慌地看着她。 秦穗悠悠地思忖了片刻,从荷包中掏出两个平安符,问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要吗?” 两人使劲点头,解下腰间玉佩做抵押,等回宫了再还钱。 秦穗把两人的玉佩与十两银子放在一起,又从荷包中掏出三个平安符看向知春知秋和宝桂,“要吗?” 知春知秋齐摇头,她们觉得,跟在长公主身边,比任何的平安符都保险。 宝桂利索地从袖笼中掏出二十两银子,“长公主,能要两张吗?” “可以。”秦穗的嘴角微微翘了翘,把三个平安符全给了宝桂,按照大师兄教给她的话,说道:“买二增一。” 宝桂把平安符小心翼翼妥妥帖帖地贴身放在怀中,又懂规矩地从袖笼中再掏出二十两银子,给知春,刚才的二十两是平安符的费用,这二十两是长公主的中间介绍费。 知春收的无愧于心,她家惜字如金的长公主为了多卖两个平安符不惜多说了两句话,只二十两,她还嫌少呢。 不紧不慢地走回宫中,天色尚早。 大皇子和胡管家已经在金雀殿门口等了良久。 侍卫怀中的小骷髅被层层棉被捂得严严实实,正气息浅短地昏睡着。 知春知秋看大皇子就像看见了银子,热情周到地把人请到金雀殿的大厅中,端茶倒水,十分的殷勤。 留在在金雀殿的知冬和知夏不明所以地看着有些异常的知春和知秋。 知秋力气比其他三人大一些,从侍卫手中接过小皇孙送入长公主的卧室中。 金雀殿只有她们四人伺候,长公主不需她们伺候,她们便在金雀殿里开始深造个人技能,有时候太投入就忘了本职的工作。金雀殿里的其他房间,她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去收拾,只能把小皇孙暂放在长公主的房间中。 秦穗不在乎这些,她也不嫌的其他房间的灰尘,睡在任何一个房间都一样。 对她来说,只有头上有片瓦不淋雨,身下无蛇虫蛛蝎不打扰就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大皇子眼巴巴地看着知秋抱走他儿子,心里按捺下诸多的不舍。 他坐在大厅中,喝足了一杯的清茶,才带着胡管家满腹忧思地离开。 大皇子前脚刚走,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拿着银子过来。 十一皇子掏出四十两银子给秦穗,“二十两银子是我的,剩下的是母妃的。” 秦穗接过银子,一半收起来给大师兄,一半让知春存起来养家,又从荷包中拿出一个平安符给他。 十一皇子还要回梅开宫给敦贵妃平安符,没多留,拿到平安符,匆匆地离开。 东陵小质子无事,给了钱拿回了玉佩,留在金雀殿练了几个大字,才在饭点去后厨帮大厨做饭。 后厨负责宫中侍卫和大总管们的饭菜,油水足,小太监和小宫女们为了吃到合口热乎的饭菜,会偷偷地给他们塞银子,让他们给其他人做饭的时候多做点,在锅里给他们留口吃的。 他靠此,攒下了不少的银子。 秦穗想跟在徒弟身后去后厨吃饭,被知夏拦了下来。 知夏神情落寞道:“公主是嫌弃我做的饭不堪入口吗?” 秦穗仔细地看了看知夏的眼睛,缓缓地摇头。 知夏一扫脸上的落寞,欢快地去小厨房忙活,两手扒在厨房木门上,对着秦穗,雀跃道:“昨日跟御厨学了雕花鱼,今日吃鱼可好?” 秦穗微微地点头。 知夏伸出半个身子,笑容灿烂地大声道:“这一次绝不会再煮糊了。” 知冬翻了个白眼,放下手上的红楠木,道:“煮糊了,你自己吃,别想祸害公主。” 知夏泫然欲泣地看向秦穗,“公主,知冬欺负我。” 秦穗幽幽地看向知冬,叹息,道:“她哭,你哄。” 说完,秦穗抽身离开这个是非地。 知夏嘴角咧开,对着知冬,贱兮兮地笑。 “你就仗着公主脾气好,使劲作。” “我长的漂亮,公主偏疼我。”知夏抬着下巴,可得意。 知冬嗤笑一声,转身回屋,对秦穗道:“公主,你看看她嚣张的样子,让人牙痒痒。”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慢慢悠悠道:“知夏长得漂亮,没有错。” 知春和知秋大笑着附和,“知夏确实是皇宫中最漂亮的,知冬可不要心生妒忌。” 知冬捂额,这三人越发的没规矩了,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又是一场祸。 知夏哼着小曲,烧着小火,很快就照着御厨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完成了雕花鱼。 这一次完全没有煮熟,色香味俱全。 知夏自鸣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知冬将信将疑地把鱼端到桌上。 秦穗面无异色,从容不迫地吃完一条鱼,简单地洗漱后进入书房,与大师兄写信。 知冬和知夏收拾好餐桌,唤来知春和知秋吃饭。 一条鱼完完整整地摆放在瓷盘上。 知冬夹了一筷子鱼,转了个方向,放入知夏碗中。 “这条鱼跟公主是一锅吗?” 知夏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我又不傻,一锅能煮好的鱼,干嘛要煮两锅。” 吃了一筷子鱼的知秋放下碗筷,对知冬道:“我去给公主做些甜点,你去御膳房拿些红糖回来。” 知秋利索地站起身,抢话道:“我走的快,我去。” 不等知春和知冬的应话,知秋疾步走出金雀殿。 知夏看着碗里的鱼,即使还没有吃,她也知晓,她做的鱼是出了什么岔子,不然,知春也不会亲手做糕点给公主吃。 知夏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嘴中。 鱼肉,味道正好,没有太咸,也没有太淡。 知夏的嘴巴嘟了起来,以为其他人在戏弄她。 知冬被知夏这厚脸皮的给气笑了,用刀整条鱼从中间切开。 粉红色的鱼肉露了出来。 知夏整个人都惊呆了。 鱼没熟。 她家长公主吃了一整条的生鱼。 半个时辰后,知夏端着甜点磨磨蹭蹭地进入书房,期期艾艾地看着秦穗。 秦穗看了眼甜点,眼神明媚地看向知夏。 知夏把甜点放到她的面前,低着头含糊不清地道歉,“公主,我忘记了控制火候,没有煮熟鱼。” 秦穗轻轻浅浅地“嗯”了一声,捏起一块一块的甜点,慢条斯理地吃着。 知夏听到她的答话,立马恢复了精神气,握着拳头,掷地有声道:“我从这两次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不会再出现失误了!” “公主~明日,还吃我做的饭,好不好~” 秦穗一如既往地宠着她的四个娇俏丫鬟,应了一声“好”。 知夏喜笑颜开,一蹦一跳地离开书房。 “没有半点规矩。”守在书房磨墨的知冬道:“公主太惯着知夏知春了。” “你们都很好。” 知冬一瞬间的眉开眼笑。 秦穗分别给师傅和八个师兄写完信,天色也暗了下来。 白日中,大皇子搞出来的动静太大,后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大皇子把他病入膏肓的儿子送到了金雀殿。 九皇子觉的小姑姑就要被抢走了,急慌慌地跑进母妃的房间,闹着也要住进金雀殿,跟小姑姑睡一张床。 靠在榻上的文妃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儿子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你就这般地喜欢长公主?”文妃的心里都有了些嫉妒,她还未曾被儿子如此闹着睡在一起。 “就是喜欢小姑姑。”九皇子哭鼻子,“都怪你,要不是你拦着不让我们找小姑姑,小姑姑也不会被别人抢走。” 被儿子怨上的文妃被气笑,“好,你去跟你小姑姑一块住,我不管你。先说好,你要是跟你小姑姑一块住,就别想再回来跟我住了。” 九皇子半点犹豫都没有地点头,用袖子一抹鼻子,高高兴兴地跑去找他哥哥,他不负重任地搞定了母妃。 文妃要是现在还不明白她儿子的这一出戏,枉费她钟灵毓秀的赞誉。 一时间的,又是欣慰小儿子的伶俐,又是气他把小聪明用到了她的身上。 高嬷嬷满面笑地收拾被九皇子不小心碰到地上的头饰,“长公主是个有本事的,小主子跟着能实打实地学到东西。” 文妃揉了揉眉骨,没有解释她不敢说出口的隐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3.013.警惕 夜无声。 知春从库房中取出绿翠点凤尾烛台,消无声息地摆至卧室。 秦穗坐在床前的黑木凳上翻看着先皇留给她的预言话本。 她的衣摆被昏睡着的小骷髅死死地攥在手中。 秦穗看到预言话本中关于戎族质子的内容,抿了抿嘴。 在话本中,荣族质子戎执易容回戎族,吞并月氏部族,迅速统一周边小部落,改名号为大康,此乃后秦陷入危难诱因之一。 秦穗心中困惑着,预言话本形容戎执铁骨铮铮,义薄云天,武艺超群。 不是呀。 他娇气。 秦穗放下话本,话本中没有她想找的关于先皇贵妃和木鱼地图的一言半语。 小骷髅昏睡中难受地翻来覆去。 秦穗不紧不慢地把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 脉象急促絮乱。 秦穗从她背下山的背篓中拿出三师兄赠予她的银针。 尽管第一次给人施针,她也沉着冷静的不见半丝慌乱。 小骷髅惊厥片刻,陷入酣甜的深眠中。 秦穗慢慢悠悠地把银针从他的头上一根一根地取下来。 知秋精神奕奕地从内室走出来。 知冬打了个哈欠,用手帕擦着眼角困出来的泪花,声音庸散暗哑地问道:“公主睡了没?” “不知道。”知秋搬来一个凳子挨着床头,雀跃道:“我今晚坐在凳子上睡觉。” 知冬不理会她,她一到晚上就人来疯,越跟她搭话,她越精神。 知冬合眼片刻又睁开眼睛,随意披了件外衣,走入内室。 秦穗缓缓地看了她一眼,又目光无神地看着床上的小骷髅。 知冬被吓白了脸,战战兢兢地走出内室。 “公主刚刚的眼神”知冬嘴巴都被吓的直哆嗦。 知秋放入她手中一杯安神茶,“这下子可以肯定公主已经睡着了。” “公主这是梦游?” 知秋摇头,猜测着,“大概跟猫头鹰睡觉时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知冬一口灌下安神茶,心疼道:“公主在山上是受了多大的苦才熬成了这般的警惕心。” 知秋想着长公主满身的伤疤,道:“无法想象。” 天亮。 小骷髅喊人的声音从内室传到外室。 知冬和知秋这才知晓,她们又一次地睡过了头。 两人匆匆地收拾妥当,走至内室。 不出所料,她们的长公主又在天不亮的时候出去练功了,内室中只有小皇孙躺在床上,挣扎着想起身。 知秋时刻牢记着,大皇子用了九百八十两银子来买她们对小皇孙的照顾,看小皇孙内急,十分殷勤地抱起他入厕。 回到内室,小骷髅混沌灰暗的眼睛盯着知秋。 知秋手脚轻柔地给他洗脸束发,温声地解释道:“公主出去练功,很快就能回来。” 小骷髅的眼睛转向他脖子上的红色平安符,看了片刻,又沉睡了过去。 知夏愈挫愈勇,昨日雕花鱼的失败让她深刻认识到她家长公主对她的宽厚。 她反省一夜,戒掉了她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弃大菜高汤,从简单的日常小菜小粥做起。 这一早,她要是再做不好一顿简单的早饭,她就修闭口禅。 秦穗从无相功第七层中抽出身,看了眼壮士断腕般的知夏,又抬头看了片刻的朝霞,从屋顶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小米粥,拌凉菜,大卷饼。 知夏的用心,从每一个卷曲弧度都相同的卷饼上看的出来。 宛如每一次的早饭,秦穗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的评断言语。 知夏见过公主吃到甜点时两眼微眯的小幸福模样,知晓她的平平无奇的早饭谈不上好吃。 秦穗接过知冬递过来的湿巾,简单地擦了擦嘴和手,背着手,沉稳有力地走入卧室,低头看着仍在沉睡的小骷髅。 小骷髅在她的目光下,满头大汗地醒来。 一身的汗仿佛卸掉了他身上的一些积水,让他宛如枷锁束缚的沉重身体有了稍许的轻松。 秦穗两手托着他走向皇林书院。 六皇子和九皇子看见小姑姑来接他们,扔下弹弓,兴奋地冲了过去。 两只球一左一右地撞在秦穗的身上。 秦穗依然稳如山。 秦穗看看手上托着的小骷髅。 还好。 没压坏。 金雀殿。 知秋闻了闻小米粥,没有奇怪的味道,对知春点了点头。 知春小心翼翼地喝下一口米粥,还不错,对知冬眨了眨眼。 三人放心地吃饭。 三人习惯了在早晨只喝粥不吃面食,这一小锅的饭不够吃,便去厨房看看长公主有没有在她吃饭的大锅里剩下的粥。 掀开锅盖,知春僵在了原地。 “知夏!你能不能别逮住咱家长公主一个人来害,行不行!”知春一勺子捞起剩在锅里的半勺粥,举到知夏的鼻子底下。 “你吃!” 知春气的声音都劈裂了。 知冬放下碗筷,快步过去,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知春指着勺子里的粥,“她让公主吃这玩意。” 知夏脸塌,抱头,认罪。 她以为送入皇宫的都是上等米面,谁想到这米里还会有虫子。 她家长公主面不改色地喝了一锅,只留了半勺来提醒她。 呜,她家长公主太暖了。 她太对不起她家长公主了。 路上,九皇子讲他早晨吃了鲜虾馄炖,很好吃,又问小姑姑吃了什么。 秦穗想了想,说出了她认为好吃的,“米虫。” 她刚入万兽坑时能吃到的最美味的肉便是竹虫。 她今天吃到的米虫也同样的好吃。 朝中无大事,文官和武官又互相诋毁攻击了一波后散朝。 大皇子急慌慌地朝皇林书院的方向走去。 朝中大臣相互间打了个手势,紧跟大皇子身后。 大皇子把儿子送入到金雀殿中的事,他们昨日便已知晓。 他们无牌不可入后宫,至今未见让先皇不听谏言违背祖制亲口册封为寿穗长公主的七皇女。 此机会,难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4.014.幼年 皇林书院后墙武场。 大皇子两臂规律地上下摇摆,快速行走,稍慢,便能看见儿子谴责的目光。 小皇姑下令,儿子清醒多长时间,他便走多长时间,等儿子睡着了,他才能回府。 一柱香了,儿子还像一只初生羊羔那般,窝在厚袍中看他。 儿子今日清醒的时间比往日多了很多。 只要儿子的身体有所转好,他走的再累也没关系。 秋日烈,暴晒下的大皇子满身的汗,一滴一滴地坠入土中。 胡管家拿着大皇子的腰牌请来御医在一旁守着,唯恐大皇子在一圈圈的疾走中出什么问题。 一众大臣,神情各异地围着武场席地而坐。 也不知是谁在武场请来了鼓师,闷沉震响的鼓点声让人不由地想跟着大皇子踩着鼓点快走。 他们这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坐在地上可以更好地欣赏武官大闹武场的戏份,明日又能参上一本。 武官们多有实权,敢当朝给秦裕难堪,更何况一个瘦小的像鸡崽的丫头片子。 他们没有文官们的弯弯肠子,直接拨开宝桂和知秋的胳膊,不管不顾地闯入了武场。 秦穗站在武场中间,背着手,淡漠地看着人。 不怒自威。 大皇子停了下来,担忧地看着小皇姑。 秦穗的眼神转移到他的身上,平静无波。 “继续。” 大皇子不得已,放下多余的担心,认命地在儿子的监视下继续快步行走。 秦穗看着虎背熊腰穿官袍的人,思忖着先皇和二师兄为她规定的还击标准。 朝中之人。 非大奸大恶之人。 莽汉野汉之流。 除了不能杀人还有什么来着? 秦穗想回宫翻看二师兄给她整理的摘抄本。 她又忘了先皇和二师兄的话。 秦穗满心懊恼,依然一副淡漠万物的模样,把九天道长悟道时的仙人之姿学了个十成。 武官以万夫毅为首,当年他年仅八岁,坐于高头大马上随先皇征战四方,朝中半数武将是他带过的兵。 他的武功段数是战场上与敌人面对着面,一点点地精透的,与武状元出身的侍卫长又有所不同。 他十分好奇先皇亲手培养出来的七皇女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万夫毅摸着半黑半白的胡须,对身后之人点了点头。 万一闯站到了秦穗的面前。 他年轻体壮,站在一群武功大将中丝毫不显瘦弱。 年仅十四,比秦穗大九月。 秦穗四岁上山,早已忘记幼时玩伴。 万一闯还记的她。 实在是,她留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幼时,他们六人陪公主在马场高台上看马,马惊,撞翻高台护栏,公主和他们六人从高台上坠下。 他们六人都被家里严格教养,六人中最为年幼的他从会走路起就被父亲拉倒兵营中操练。 他们都受过疼吃过苦,却未曾骨折。 一时受不住痛,大哭。 七公主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看着他们哭。 伤好后,他们六人成了家里长辈嘲笑的对象。 一个娇娇贵贵的小公主,伤了一根肋骨四根手骨和一根腿骨,忍住了疼没有哭。他们六个比她年岁大伤的比她轻的人,反而哭的撕声裂肺。 他们六人不服气,去找七公主质问她是不是故意背着大人偷偷地哭。 找到东宫,她已跟着先皇上山,不见踪迹。 没有问出口的话成了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个疙瘩一直留到了现在,终于有了面世的机会。 被父亲点出来,他不动手,先把当年想要质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四岁摔下马场高台时为何不哭!” 秦穗沉默着。 从马场高台摔下来,挺疼的,她还记得。 “哭没用。”糖管用。 这个答案,让万一闯羞愤。 他也知道哭没用! 万夫毅满怀欣慰地看了眼七皇女,心中稍有期待。 一问一答间,秦穗也知晓,她面前的这个人有可能是她上山前的小伙伴。 更不能伤人了。 万一闯率先动手。 秦穗不言不语,安静地站着,不慌不忙流转无相功第一层,风无形。 几个呼吸间,万一闯惊恐地看向秦穗。 秦穗微微点头,解开风对他的束缚。 万一闯抱拳,单膝跪地。 在文官们看来,最后比武还没有开始,万一闯就单方面的认怂了。 一群在朝上敢倚老卖老的老文官闹事不嫌大,对着万夫毅这个不招人待见的老莽夫一阵唏嘘。 万夫毅不理会这群没事找事的老东西,皱眉看着万一闯。 他的儿子,他了解,不是轻易屈服之人。 万一闯面色苍白地退出武场。 他被这个疑似神迹的无形束缚吓住了。 十一皇子面带同情地看着万一闯,心有戚戚焉。 他都被吓的不信神了。 如果说他娘美的像仙女转世,那他小姑姑就是天兵天将下凡,驱邪魔,镇鬼怪,法术深不可测。 万夫毅心有疑惑,带着武官匆匆离宫,回至府中,问万一闯武场上发生的事儿。 万一闯惊慌未定,声音嘶哑道:“身被束缚,千斤重,宛如逆风行走。” 万夫毅深思片刻,醍醐灌顶般地一拍大腿,大笑着连连道了几声“好”。 被舒阔的大笑声引来的万夫人进屋,满脸笑意地看着万夫毅,她已许久未见他激动的样子。 “有什么好事?” 万夫毅大笑着在屋中走来转去,“先皇料事如神,后秦有救了,有救了” 万夫人和万一闯茫然。 后秦连年风调雨顺无天灾,无民起义,又无外敌入侵。 无内忧,无外患,何来有救之说。 万夫毅宛若年轻了十岁,红光满面地从兵器库房中拿出他常用的钨剑,扭开剑柄递给万一闯。 “你把这个交给长公主,她如果承这个情,就会教你武功。你只要学到长公主一成的功夫,你这一生安稳无虞。” 万一闯皱眉,看手上的剑柄。 他父亲最喜钨剑,常年手握,剑柄早已磨没了浮雕。 “这剑柄有何深意?” 万夫毅摸着胡须,即使不小心拽下了几根他精心打理的胡须,他也不像往日那般心疼在意。 “你只需对长公主说,先皇十年前赠予镇国府此剑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5.015.骄傲 秦裕遵先皇之言,奉行无为而治,看似软弱糊涂,心中却是清醒明澈,鉴于文武大臣的初衷皆是为民为国,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臣下朝后的去向,他从不过问。 文武大臣大摇大摆地跟在大皇子身后进了皇林书院。 守在殿外的赵辅荣急慌慌把这个消息告知了负责在内殿伺候圣上的苏盛安。 苏盛安疾步走入书房,见圣上静心作画,不敢擅自打扰,心中干着急,冒出了满头的大汗。 他不担心这些文武大臣会把长公主怎样,只担心他们从皇林书院出来时少胳膊少腿。 长公主是先皇和九天道长费劲心力教授出来的人,又在小小年纪从万兽坑爬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受人欺负不还手。 他这个不出宫见识少的无根之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这群文武大臣还敢去皇林书院闯武场,疯了吗? 秦裕用淡墨结束最后一笔,细细地看了片刻。 截至目前,这副锦鲤送福图是他最满意的一幅画,待装裱后,他就送给七妹。 “苏盛安,怎的满头大汗?” “下朝后,文武大臣跟在大皇子身后去了皇林书院。” 秦裕不用想就知道这群老东西就是不满先皇赐予他七妹寿穗长公主的封号,怒气攻心,一瞬间红了眼睛,怒气冲冲道:“一群老混蛋!有本事找先皇理论!先皇在朝上宣布这个旨意时,一个个跟个鹌鹑似的,缩着不动,现在先皇走了,没人压着他们了,就敢来欺负我们兄妹两人了!” 苏盛安看着急上火的圣上,总是笑眯眯的脸一时间的丰富起来。 如果在长公主回宫前,他会与圣上同仇敌忾,现在他亲眼看到了长公主一招之内打跪侍卫长,又从赵辅荣那里知晓了长公主浑身伤疤的由来,他实在无法违心地说,长公主会受他们的欺负。 他们能囫囵个地从皇林书院走出来,就是长公主仁慈。 “圣上,与其担心长公主受委屈,不如对想一想大臣们安危,他们要是有个好歹,您就又没了休息的时候。” 秦裕怔愣,顾不上仪态,抬起衣摆,跑向皇林书院武场。 这群老混蛋虽然倚老卖老招人烦,但每一个人都牵制着一方势力,少了任何一个都会出乱子。 皇林书院后墙武场。 武官早已不见踪迹,一群爷爷辈文官还坐在地上,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满眼新鲜好奇地看着七皇女的一举一动。 他们也有跟七皇女一般大的孙女,自是知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是什么模样和性情。 这七皇女与他们天真灿烂的小孙女全然不同。 看的久了,眼睛中的新鲜好奇慢慢褪去,变成了畏惧。 他们在官场活到这个岁数,识人无数。 这七皇女,他们不能说看不透,就是看透了,才心里打颤浑身发冷。 秦裕跑到武场,一群老文臣纷纷躲到了他的身后求庇佑。 秦裕和苏盛安一脸平静,这个结果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圣上,您劝劝寿穗长公主,老臣一把年纪了还勤勤恳恳地上早朝,不容易。” “老臣不辞辛苦地为百姓奔波,也不过是为了做给儿孙们看,老臣以身作则地告诉他们一个朝廷命官就该兢兢业业。老臣可不是为了他们的前程,他们有手有脚,又熟读百书,想要前程,自己去考自己去拼。” “老臣来武场就是来瞻仰长公主的英姿,长公主果真如先皇所说,是我等望尘莫及之人。” 被簇拥着的秦裕面无表情地让苏盛安把这群脸皮城墙厚的老混蛋赶走。 秦裕坐到文官们刚才坐的位置,面色思索地看着七妹。 一群老奸巨滑的老混蛋从他七妹身上看到了什么,这般的敬畏,以及谄媚。 老文官的闹剧并没有打扰到秦穗对小徒弟和小皇侄们的教导。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合谋请来的鼓师仍激情澎湃地敲着鼓,小骷髅仍睁着眼睛清醒着,大皇子却已迈不动步子,满身大汗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穗疑惑地微微歪了歪头,缓缓地走到他的身前,蹲下来,凝视着他。 “一点都动不了?” 大皇子抬起头,脸色血红,“能休息了吗?” 秦穗点了点头。 大皇子松了口气,双腿酸软无力,无法站起来,盘坐在原地。 秦穗迟疑着,无论是先皇和师傅教给她的,还是她在深林中活下来的经验,都告诉她,她大皇侄不对。 可二师兄说她的有些认知是出了偏差的,世人脆弱,她不能过多地去要求,否则就会成为不近人情的苛刻。 秦穗抿了抿嘴。 大皇子因生母的原因,幼时被其他嫔妃轮流收养,见多了嫔妃的旦夕祸福,修得一颗会看人脸色的七窍玲珑心。 “皇姑是有话想要告诫与我?”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 大皇子早把秦穗当成了除儿子外最亲近的人,“但说无妨。” 秦穗指了指小骷髅道:“他很疼,依旧在看你。” 大皇子心疼地看着儿子,哽咽道:“我知晓,他这样疼了一年多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这样疼,我还是希望他好好地活着清醒着。” 秦穗听着大皇子的哭诉,没找到话里需要他如此悲伤的原因。 她的小徒孙刚被捡回或者被父母送到山上时,都会疼上个两三年才能打牢基础。 小骷髅的疼远远比不上他们几乎再造筋骨的疼。 更何况,她很快就会治好他的。 秦穗把大皇子如此感伤的话语归在二师兄说的世人脆弱 对大皇子的话,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认同了他不是个好父亲的说法,解释道:“你刚才没力气走,还有力气爬,你放弃了。” “秦年岁不会,他动不了,也要睁开眼睛看着你。” “在深林,你会丧命,秦年岁不会。” 大皇子的脸上褪去红润,青白交夹,即为儿子骄傲,又为自己羞愧。 秦裕站起身,走入武场,随意地看了眼脸色复杂的大皇子,问他刚刚没有想透的事情。 秦穗心中满是小骄傲,背着手,站的笔直,微微抬着下巴,神情庄严肃穆。 “先皇说我像他。” “他们怕先皇,怕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6.016.赈银 无遮拦的秋阳扑在秦穗的脸上,微不可见的小绒毛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 秦裕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的顺眼,心血热潮道:“七妹果真是宫中最美的梅花,清幽淡雅,无畏飞雪。” 十一皇子背对着人翻了个白眼,上前牵住他小姑姑的手,把她从他父皇面前带走,仰着头,叮嘱道:“花言巧语信不得。” 六皇子和九皇子连连点头,他们听嬷嬷将的故事里,花言巧语是骗子用来迷惑人的常用手段。 苏总管弓着腰低着头,不敢看圣上的脸色,想着,回安泰殿后,让御膳房上些顺气宁神的汤粥。 十一皇子拉着秦穗来到阴凉的树荫下休息,仔仔细细地看她,真找出了她与祖庙中先皇画像相像的地方,“小姑姑和先皇在耳朵上都有一颗小红痣。” 六皇子和九皇子凑上前,同是惊喜地看着。 “对!”秦穗嘴角微翘,两眼布满了闪耀的小星光。 小皇子们被小姑姑千载难逢的笑容迷醉了眼睛。 九皇子捧住她的脸,“小姑姑好看,才不像光秃秃的梅花,像晚上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六皇子和十一皇子使劲点头,“不是梅花,是小星星。” 苏总管手打着颤,忍笑忍的辛苦,谁人不知,圣上最喜梅花,如今,圣上最喜的梅花被小皇子们如此嫌弃。 想来,午时顺气宁神的汤粥怕是起不到大的作用,改成开胸理气的药膳更为适宜。 秦裕正如苏总管想的那般,整个人都气的肝火冲头,满眼怒火地盯着面前的三个小兔崽子。 小皇子们有小姑姑在身边,端的是有恃无恐地对瞪过去。 他们母妃都跟他们讲过了,在皇宫中,小姑姑比父皇更大。 父皇,他们不在怕的。 秦裕一手拨一个地把小兔崽子从秦穗面前拨开,直视着秦穗,满眼的委屈。 小兔崽子们合伙欺负他一个。 秦穗眨眼,慢吞吞地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头。 秦裕心满意足,趾高气昂地瞥了三只小兔崽子一眼,带着苏盛安离开。 跟他比,呵。 他七妹三岁的时候就把她最喜欢的甜酪子全让给他吃了。 他在七妹心里的地位岂是他们一群兔崽子比的上的。 不知道天高地厚。 与侍卫长一块守在皇林书院大门前的赵总管,看到圣上春风得意的模样,压着心中的好奇,跟着圣上回了安泰殿,待苏盛安端着茶壶出了宫殿,紧跟上,问武场中的事儿。 武场上的事儿都不是要紧的事儿,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苏盛安便在去茶水房的路上小声地跟他说了一通。 赵辅荣笑着小声道:“难怪凤寿宫里的人说长公主是镇山石。长公主一回宫,圣上跟年轻了二十岁似的,在长公主面前一团孩子气。说到底,还是长公主让圣上感到了安心。” 苏盛安放下茶壶,笑眯眯地附和着点头,“不只圣上,其他人也松了口气,鬼魅魍魉都缩着,不敢出头,从长公主进宫到现在,宫里再没出意外死人。” “说的也是。”赵辅荣扶了扶心口,“这人一个一个地出意外,让人心慌慌的,现在可算能喘口气了。” “我琢磨着背后的人还没有摸透长公主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不用操心,我瞧着圣上和长公主心里都有底。” 茶水煮好,两人皆已心知肚明,离开茶水房,不再多说一句话。 皇林书院中,九皇子每日都跟老夫子斗智斗勇,全部的机灵劲儿全用在了逃课上,每次老夫子气势汹汹地去逮人,总能武场上找到人,找到时,他和尚未入学的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正在练功。 老夫子看着九皇子这两脚打颤依然咬着牙坚持的样子,又爱又恨,但凡他在学习上有这般毅力,何愁学无所成。 老夫子的脸色阴晴不定,一甩袖子,一声不吭地离开。 九皇子扎着马步,目送老夫子离开,感觉他跟着小姑姑练武的事情已经过了明路,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翘课了。 老夫子不轻言放弃,直接求见了长公主,把九皇子逃课的事情告知了她。 老夫子见一面长公主不容易,把他对九皇子的忧心全部吐露给了出来,这些话,他本该跟九皇子的生母文妃来说,可让他见一面文妃更是不容易,让下人转告,又恐把意思扭曲了,到时候不仅会害了他自己,也会害了九皇子,在宫中,他不得不谨慎。 秦穗安静地听完老夫子的忧心,微微点了点头。 秦穗不绕弯子,一手提起九皇子,把他扔到了学堂里听课,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兴致勃勃地跟在她的身后小跑到学堂,盘着腿坐在最前面,仰着头听老夫子讲课。 老夫子第一次见到这么上进好学的小皇子,激动地俯身摸了摸十一皇子的头。 九皇子被捆在木椅上,不停地扭来扭去地扑腾着。 十一皇子转头,对坐在第二排的九皇子道:“小姑姑喜欢乖孩子。” 九皇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六皇子给他解开绳子,他也乖乖地听了整堂的课。 老夫子瞧着底下一个个争抢着表现自己的小皇子们,心里百感交集。如果当年四皇子和五皇子入学的时候,也有长公主镇着,这两个皇子也不会成了那般模样。 皇子们一日比一日的表现好,秦裕听到老夫子对他们的夸赞,心情舒畅,早朝上也是乐呵呵的。 刚高兴了两天,还没来的及心宽体胖,秦裕就在傍晚时分收到一则急报。 与戎族毗邻的弈北大旱,卓如水送往弈北的九万赈银不翼而飞,就连三皇子也在追查途中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两人受伤回京路上被劫持,去向不明。 秦裕的心被刀搅成了一片一片似地疼。 一下朝,他没有凤寿宫找皇后商议,也没有去落芳宫安慰三皇子的生母,直奔金雀殿,挥退下人,对着秦穗,哭的压抑。 秦穗慢条斯理地吃着夜宵,不言不语地听着他哭。 “江湖中人?”秦穗不慌不忙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打断他持续了半柱香的哭声。 秦裕抽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刻着三条缠蛇的圆木牌,“这是贼子留在被偷赈银箱中的东西。” 秦穗神色淡然地扫了一眼圆木牌,道:“两人安全。” 秦裕心中一喜,眼巴巴地看着秦穗,安静,乖巧,等解释。 秦穗不紧不慢地喝完汤,沉稳道:“入宫之时,我已在江湖上放话。” “什么话?” 秦穗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扫了一眼门口。 秦裕谄笑着,自觉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手指扣着门栏,半是羞愧半是期待道:“银子能追回来吗?” 秦穗淡淡地瞥他一眼,点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7.017.先皇 落芳宫,三皇子生母和妃哭求了一夜。 秦裕心力交瘁。 他也想立刻派兵救三皇子,可,三皇子现在身处何处,他们都无从可知,派去搜山的人屡屡无功而返。 江湖人士素来不屑与官兵交往,又来无影去无踪,救三皇子,谈何容易。 先皇在位之时,亦为江湖中的滥杀无辜烦忧,他又该如何。 更何况,先皇把正天门交予他来护他安危,而清冥门则交予了七妹。正天门在皇城和皇宫行走,负责皇城治安和天子安危。清冥门更为纷杂,是先皇贯插在各个势力的钉子。 十年过去,正天门渐渐隐在背后,成为了暗处护他左右的暗卫。清冥门现状如何,他不清楚,不问世事的七妹,更难以知晓。 此时,掌管清冥门的玉牌正摆放在秦穗的枕头上。 秦穗盘着腿,盯着它,鼓着腮帮子,思索着,先皇把这个清冥门给她的意图。 在没有木鱼地图碎片和剑柄地图碎片时,她不会多想,只以为先皇给她清冥门玉牌是因她三哥的脾性,现如今,她不得不多顾虑一些。 秦穗再次翻开预言话本,查看她忽略的细节。 话本中的一句“血脉亲情断则难续”让秦穗的手蜷缩了起来,眼神黑沉了下来。 秦穗不待天明,把清冥门玉牌放入外袍袋中,缓步来至安泰殿。 从落芳宫回来的秦裕正神色憔悴地坐在书桌前批奏折。 秦穗把清冥门玉牌放到书桌上,“三哥,这个给你。” 秦裕惊诧地抬起头,“七妹!” “三哥,八国并存两百余年,先皇雄野心勃勃,收拢三国,成五国并存,你认为先皇满足了吗?他国质子被囚宫中,五哥和六哥也是后秦的质子,你说,五哥和六哥恨不恨先皇,又恨不恨后秦?” 秦裕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先皇” “三哥,人回光返照的时候,会性情大变,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秦裕不明白七妹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仍是摇头,肯定道:“不会。” 秦穗两眼微眯,嘴角勾出一抹笑。 “七妹,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想做什么,三哥都会支持,这个清冥门玉牌你拿走,我就是怀疑我自己,也不会怀疑你。” 秦裕掌政十年,早已不是当年懵懵懂懂地成为太子,又稀里糊涂地继承皇位的人,十年的朝臣平衡,磨亮了他的眼睛。 秦穗收回玉牌,她会查清楚,这个清冥门对玉牌的想法,清冥门会不会真正听令于玉牌主人。 “我明日去弈北,短时间内不回宫。三师兄进宫,代我医治秦年岁。他全凭本心行事,你让其他人不要招惹他,惹了他,后果自负。” “他的医术很高明?跟御医相比如何?” “不差,比御医高。”秦穗看了眼她三哥,“用毒更高明,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秦裕端正态度,“我把他当神供着。” “不必,他不喜热闹,没人打扰他,他不出屋。如果他任性妄为,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就对他说一声我的名字,他会收敛点。” 秦裕一扫疲倦,眼睛里闪着光,“他怕你?” “嗯。” 秦裕心痒难耐,想知道原因。 秦穗扫了他一眼,秦裕没敢问出口,他也有点小怕七妹。 秦穗回到金雀殿,从鲁班箱中掏出预言话本,翻到最后一页,画着一个清隽温雅又穿着奇异的人。 秦穗缓缓地眨了眨眼,笑逐颜开。 她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幅画不是先皇少年时的模样,是他灵魂的模样。 金雀殿里,所有人都在忙活着。 知秋收拾着行李,凑到知春的耳边,小声道:“长公主今天好像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你是因为可以出宫赚钱,长公主为什么这么开心?” “昨晚做了一个美梦?”知春也能看出长公主言于表的开心,猜测着。 “不是,做了一个美梦,长公主顶多会在吃早饭的时候多说一句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走路都带着一股想要蹦起来的高兴劲儿。” 知秋托腮,眯着眼睛,思索。 自从知秋发现她是长公主四个贴身丫鬟最无追求的一个后,痛定思痛,把其他三人正努力提升的技能尝试了一个遍,也没能让她找到她们所说的热血澎湃的感觉。没有办法,她跑去内务府找到她老爹寻个注意。 还是她老爹了解她,给她找到了新的定位——解语花。 这个定位,她还不太熟练,正在摸索中。 她认为解语花就是琢磨长公主未说出口的话和每个行为背后的原因,在长公主不想说话的时候,她来说。 她家长公主惜字如金,这个技能很重要。 最最关键的是,她家长公主太暖了! 她每次想明白长公主看似不近人情举动背后的用心,就被长公主暖的心里冒甜水,只想抱住她家长公主使劲地揉一揉。 身为一个解语花,明白长公主今日格外高兴的原因太重要了。 可是,即使她沉下心来抽丝剥茧,也没找到值得长公主如此开心的大事。 不弄明白,有违她成为解语花的宏愿,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公主今早遇见了开心的大事吗?” 秦穗点点头,眼睛里还留着盈盈笑意。 可爱极了。 知秋大脑一个迷糊,两手猛地捧住了秦穗的脸,迅猛地亲了一口。 秦穗的脸,沉了下来。 知秋马上用绣帕给她擦脸,道:“我老爹从四胡巷捎带了五只烤鸭,本来咱们金雀殿里的一人一只,我的给公主。” 秦穗的脸色缓了下来。 知秋拍着胸口,安抚她急促跳动的心脏。 她刚才被长公主漂亮的眼睛迷了心,竟胆肥地亲了上去。 啊啊啊!她真的亲到长公主了。 后知后觉的知秋兴奋地跑去内务府,跟她老爹讲她的丰功伟绩。 她的长肥了胆,终于亲到日日惦记的小脸蛋了! 她家长公主的脸蛋比婶儿家刚满月的大胖小子还嫩乎,要是再多长点肉,就更好了。 秦有秋看着他从小捧到大的闺女,悬着的心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从皇后把他闺女从内务府调到金雀殿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紧了起来。 他闺女从小性子跳脱,做事不经大脑,他总是担心她会惹出大祸。他把闺女放在内务府,就相当于放在了他眼皮子地下,有他护着,他闺女受不了委屈。 皇后把他闺女调到其他的宫殿也行,内务府的势力遍布整个皇宫,他闺女惹出来个乱子,他这个内务府大总管也能插上手。 唯独,先皇亲自授封的寿穂长公主是皇宫中的一个变数,他摸不透,对金雀殿中的事也无能为力。 自他闺女进入金雀殿后,他就时时刻刻地盯着金雀殿里的动向,唯恐,他一个疏忽,他闺女就没了,在皇宫,主子打杀一个奴才太容易了。 这些日子下来,他彻底知晓了长公主的为人,也明白了皇后还记着当年他偷偷送到东宫厚衣厚被的情。 皇后给他闺女找了一个好主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8.018.秦厚 知秋跟她老爹吹嘘了一把她家公主有多暖,心满意足地捧着她老爹给她的零花钱,大摇大摆地回到金雀殿,把零花钱往知春的手里一塞,豪气道:“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找我娘一趟。” “够!够!”知春笑的春光灿烂,恨不得在脸上开出一朵花。 知冬一言难尽地看着知春和知秋,张了张嘴,又放弃了,转身去找御医,要些出行时备用的药。 知夏举着个勺子出小厨房里走出来,对着两眼闪金光的知春道:“你也别总唆使着知秋去要钱,羊毛还不能逮住一只洋来薅毛。” 知春掐着小腰,正义凛然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姐妹们之间说什么唆使。对吧,知秋。” “对!”知秋傻呆呆地点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知夏被气走。 知春和知秋两手一拍,庆祝。 知夏一大早的,又让她家公主吃了一堆烙糊的黑饼。 不气她,气谁! 秦穗淡淡地扫了一眼院子里兴奋拍掌的狼和狈,站在房顶,拿着竹竿,准备把枣树上的枣全部打下来。 她大概算了算日子,这枣现在要是不打下来吃掉,等她回来了,就不水灵了。 不能浪费。 在打枣之前,秦穗提前跟金雀殿里的人说了一声,除了出去的知冬,其他人都躲到了屋子里。 一棍子下来,红枣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像夹着冰凌子的暴雨。 闯入金雀殿的厚郡王被砸了个正着。 没拦住厚郡王的侍卫,心里道了一声活该。 李侍卫从长公主进宫,就雷打不动地守在了金雀殿外,心里清楚长公主对下人和善不会为厚郡王的擅闯而迁怒于他,但,长公主对他们侍卫好,他们侍卫也得维护住长公主的威严,便一副诚惶诚恐地跪下告罪。 厚老郡王吹胡子瞪眼地对着李侍卫“哼”了一声。 “装什么装,谁还不清楚谁了?”厚老郡王踢了李侍卫一个屁股蹲。 李侍卫不跟混人计较,忍了。 当年,他也是皇城一霸,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要不是他祖父以绝食逼他做金雀殿的侍卫,他会憋着本性在金雀殿门外当个动也不能乱动的老鳖? 现在,他见识了长公主的本事,他可算明白了他祖父的用苦良心,他祖父是走着皇后的人情让长公主来保护他的,只要他站在金雀殿门外一天,无论是什么人都不敢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他身为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为了他祖父祖母,他也得惜命。 他惜命,所以,还有哪里能比待在长公主身边更安全的了? 没有! 他想要有始有终地待在长公主身边,度过了祖父讳莫如深的危险时期,他就要收了脾气,趴着。 他愿意趴着,没装! 秦穗从屋顶慢悠悠地飘下来,捡起地上的三颗大红枣,递给她二哥,“很甜。” 秦厚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就把枣囫囵个地扔进了嘴里,“甜。” 秦穗看知春和知秋已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看了看日头,背上她从山上背下来的背篓,出金雀殿。 知春知秋托着四个大行李包,紧跟而上。 秦厚屁颠颠地跟在秦穗的身后,可怜兮兮道:“小七,你不跟你二哥说说话就走?” 秦穗停下步子,举手拍了拍他的头,“你在郡王府乖乖地,不要给三哥添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秦厚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就是这个感觉,他被他家小七宠着。 小皇子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小姑姑已经离开了皇城。 十一皇子和九皇子在安泰殿哭嚎着打滚。 秦裕不受干扰地继续处理政事,他在七妹提出亲自去找人的时候,他就预想到了这个画面,提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耐心十足,不嫌闹腾。 刚走出皇宫,知春和知秋就自觉地跟长公主挥挥手告别。 她们家长公主无所不能,而她们两个一出皇城就是两眼一抹黑,纯粹就是个给她们家长公主拖后腿的,她们就待在安全熟悉的皇城等公主回来,顺便把她们在皇城城门旁盘下来的店铺打理起来。 秦穗把她们两人送到店铺里,看了看店铺周围的店家,道:“有事,找衙门。” 知春早就考虑过安全问题,连忙道:“巡逻皇城的侍卫队里的副队长是我表弟,他已知晓我在这里开店铺,应诺一天三次地来这里转,保证没有宵小之辈来打我和知秋的主意。” 秦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解下背上的背篓,从里面找出一个乌黑的药瓶,“晚上洒在床铺周围。” 知春从怀中掏出手帕,又从知秋那里接过一条手帕,隔着两条手帕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瓶。 这药瓶,她们四个贴身丫鬟很是熟悉。 前些日子,知冬被库房中的一条花蛇吓的尖叫,把长公主和她们三个全引了过来,长公主把化蛇去皮后交给了知夏。 知夏炖了一个蛇羹。 长公主隔日就让知秋从内务府找来了十个乌黑的药瓶,一个宫殿一个宫殿地挨个逮蛇,冷宫也如此。 无毒的蛇,直接扔给知夏炖蛇羹。有毒的蛇,掐着七寸让蛇把毒液注入药瓶中,再取了蛇胆,烘干,磨成粉放入乌黑药瓶中。 她们四个人对这个乌黑药瓶有阴影。 “公主,这个药瓶里是蛇的毒液,还是蛇的蛇胆粉?” 秦穗摇头,“甜甜粉。” 知秋知春:“!甜甜粉?” 秦穗点头,“晚上睡觉前,撒一些到床周围。” 知秋警惕心比知春高,没有被“甜甜粉”这个名称迷惑,“这个甜甜粉有什么作用?” 秦穗稍稍回忆了下三师兄的话,转述道:“沾上后,蚂蚁一哄而上,把人分解。无论骨头还是肉,都会被它们一点一点地搬到洞里,不留痕迹。” 知秋和知春在大太阳底下打了个颤,总觉的,她们家长公主误入歧途,入了什么狠毒无人性的邪教。 出了皇城,秦穗运行无相功第七层,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她已到了三皇子失踪的地方。 “穗穗。” 秦穗慢吞吞地歪歪头,缓缓地眨眨眼。 黑幽幽的眼睛渐渐地渗出了璀璨的星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19.019.孟舒 细碎的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影。 秦穗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欢喜。 “父皇?” 孟舒揉了揉她的头,温雅道:“你如此喊我,你真正的父皇该吃醋了。” 秦穗蹭了蹭他的手,想要像幼时那般让他亲亲她的额头,眼含期待地仰头看他。 孟舒笑出了声,如她所愿,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孟舒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中掏出精致硬纸盒包装的巧克力豆递给秦穗,“答应给你的。” 秦穗抱住,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始终藏着孺慕之情,内敛,克制。 正是这样的眼神,让他无法舍弃,再一次地来到来这里。 秦穗抿着嘴,黑幽幽的眼神看着他从旅行包中掏出一件又一件的稀世珍宝。 “还能在这里待几天?”秦穗语无波澜。 “四天。” 秦穗沉默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孟舒垂眸,掩盖了眼底的无奈和不舍。 二十年前,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片自成一体尚未成熟的小世界中,被小世界排斥,他的肉身被碎灭,只留灵魂。为避免灵魂被小世界碎灭,他借居在后秦开国皇帝的意识海中。后秦开国皇帝的意识海是他发现的最为广袤的意识海,不会因他的擅入而拥塞成为痴人。 擅入意识海,本就不易,他又以灵魂形式飘荡许久,在刚进入意识海后,他就彻底地进入沉眠。 这一觉,他睡了十二年。 再清醒,后秦开国皇帝吊着的最后一口气刚断,意识海崩塌,他掌控了他的身体,被九天道长误认为了回光返照。 等他根据意识海碎片,断断续续地知晓了开国皇帝这十二年的所作所为,再也维持不住随遇而安的淡雅。 开国皇帝前两年,可以称的上一代明君,唯独在女色上摔了无数的跟头。后十年,面上如初,私底下却像极了疯子,视人命如草芥,把所有的人当做木偶来摆设,就为了他成为大陆霸主的野心,即使死了,他也要拼着牺牲所有的皇室中人,让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成为大陆唯一的天。 这个疯子把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儿子当做出头鸟逼在了皇位上,更何况是女儿,他竟想着把他唯一的女儿培养成六情不认的杀人魔,用来作为他挑中之人手中的一把刀。 意识海的崩塌,些许的碎片,无法让他看清疯子挑中的那个人,和疯子的计划。 他接管这幅枯骨,虽被九天道长误以为回光返照,却也道明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平息已埋深的狱火。 他唯一能够改变的便是被疯子亏待的七公主。 他从深林中接过了年仅六岁的小公主,她被疯子扔进万兽坑和深林中的两年,让她几乎忘记了她不是野兽,而是一个人。 他从深林抱回她时,她已成为冷静敏锐的兽王,对擅闯之人,不惊不慌,站至对面,无声地威胁着外人不得靠近。 让他真的把她当成小女儿的是,他抱起她时,她停止了威胁,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无意识地用脸蛋蹭了蹭他的脖颈。 她是如此地留恋人的温度,即使是一个从未善待过她c把她扔进万兽坑的人。 她不说话,但仰头看他时,他知晓,只要不伤她,她亦不会伤任何人。 万幸,疯子死的早,她还没有被他驯化。 在教她重新说话时,她总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你,她不喜欢说话。 他不愿意再逼迫她,便放弃了教她说话的时候,让她守在他的床头,听他讲故事。 他记忆力很好,讲的故事,都是他小时候听到的故事,他也不知晓这个时代的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故事,他也不知晓小女孩是不是跟小男孩喜欢的故事不一样,他看她黑沉沉的眼睛越来越明亮,便坚持了下来。 他昼夜不停地给她讲故事,他的时间不多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掌控的这幅身体越来越沉重,他希望在他离开之前,能让她对是与非有基本的判断。 他看的出来,她很听话,她在认真地学。 再不舍也无用,他在合眼之时,听见了她糯糯软软的一声“父皇”,她学故事中的小乌龟蓓蓓,慢吞吞地爬上床,亲了亲他的额头,也抵着头,让她的额头碰了碰他苍白的嘴唇。 他安心地让他的魂魄被小世界驱散。 小乌龟蓓蓓是个不骄不躁,善解人意,喜欢装大人的可爱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也定会如此地可爱。 斑驳的树影,悄悄地挪动,时间在流走。 孟舒仰躺在地上,享受这个小世界的新鲜空气,每吸一口都能让人的精神舒缓下来,这不同于他那个充满病毒和浊气的时代。 秦穗一如幼时那般,盘腿坐在他的耳侧,认真地问道:“我死后,能去找你吗?” 孟舒一下子笑出了声,“不可以。” 一根无辜的小草被秦穗两根拔起。 孟舒敲了下她的头,“蓓蓓是个爱护环境的小乌龟。” 秦穗的手僵了僵,用手指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把小草又种了进去。 孟舒闷笑。 “穗穗,我刚附身到你父皇身上时便发现了,这个世界是一本书里的内容,我陷入沉睡修补灵魂时,你父皇不愧为开国皇帝,携小世界气运,窃取了我的部分记忆。” “所幸,你父皇只窃取了部分的消息,让他提前收复了富城和泽国,话本后半部内容,他并不知晓。” “可惜,太过轻易的收复撑大了你父皇的野心,他挑中了一个人,来征战一统大陆,不仅仅是后秦的皇室,其他国家的皇室也会陷入危险当中。这已与话本的内容有所出入,所以,我给你的话本内容,你需根据具体情况估量。” 孟舒叮嘱一声,秦穗便缓缓地点一点头。 “你父皇挑选了何人?在何处?都需要你自己找出来了。” “我是打破时空,强行进入了这个小世界,已引起未来时空局的注意,恐怕,以后再也来不到这里。小世界由众多话本读者的精神猜想构架而成,尚未成熟,有很多不稳定的地方,你好好地照顾它。” 秦穗的心紧了紧,“怎么照顾它?” “一个小世界的诞生,最难的便是孕育生命。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百兽寂灭。这些都会毁掉一个刚刚诞生的小世界。” 秦穗抿抿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0.020.侄子 秦穗背着孟舒给她的旅行包,慢慢地向前走,每一步重若千斤。 十步,再回头,他已消散。 秦穗两眼茫然地盯着地上的影,宛若守望的稻草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从日落到日升,日升到日落。 他没有再出现。 她在月影下缓缓离开,满身的凝霜。 阴蛇门在江湖上走的是邪路,被无数想要名扬天下的人追杀。 阴蛇门做的了亏心事,就不怕被追杀,他们自有自保的法子,可一直被乱七八糟的人打扰着,心中也是厌烦,便在水上和岛上设了八卦阵,旁的人进不去,就是隐蛇门弟子也往往陷入迷阵中。 自摆了八卦阵,阴蛇岛再无外人踏入。 阴蛇门崇拜蛇,图腾为三蛇交缠,岛上的蛇无人捕捉,虽未成灾,却也处处可见,在门派护佑下,活了上百个年头的蛇便多了些灵性,不伤门派中弟子。 秦穗撑船渡过阴雾连绵的海水,来到阴蛇岛。 入口处,十米长巨蟒,盘在高耸入云的大树上休憩。 即使在入口处,也是杂草丛生,不见路。 秦穗查看四周,寻找阵眼。 阵眼在水下。 她只带了一身的衣服,不想入水。 秦穗唤醒巨蟒,让它带路。 人路走不通,她便要走蛇路。 巨蟒褐黄色的竖瞳看着秦穗,带着被打扰的怒火。 秦穗与它对视。 巨蟒瞳孔收缩,张大嘴巴攻向秦穗。 秦穗扬起拳头,携着风,轻飘飘地给了一拳。 巨蟒轰然倒地,小眼神里全是惊慌,嘶嘶地呼朋唤友。 一瞬间,地上和树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蛇。 “你们打不过我。”秦穗实事求是。 巨蟒的尾巴僵硬地垂在树杈下,急促地嘶嘶叫着。 一群蛇慌忙逃窜。 巨蟒的小眼神含着泪花,娇弱无助地看着秦穗。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头,“别怕,不杀你。” 巨蟒强撑起来的力气一下子耗尽,面条似的瘫在地上,滚来滚去,嘶嘶地喊疼。 秦穗认真解释,“你先动的手。” 巨蟒撒娇地用尾巴尖蹭她的脚腕。 秦穗心软,蹲下来,给它揉了揉脊椎骨。 此时,阴蛇门的向阳正房中,三皇子正耀武扬威,“你好好侍候本皇子,本皇子还能看在你有眼色的份上,在姑姑的面前美言两句。” 尽管他还没有见过他姑姑,已经学会了狐假虎威,这几天,他全靠编造姑侄情深来骗吃骗喝。 这一次,也不例外,阴蛇门大长老隐忍地看着他亲自带大的小少爷给这所谓的三皇子端茶倒酒。 阴蛇门外,秦穗坐在巨蟒头颅上,慢吞吞地来到阴蛇门雕刻着三条缠蛇的大门下,知礼懂节地敲了敲门。 门内忙碌走动的众人听见敲门的声音,一瞬间的寂静,惊恐地看向大门。 这个大门已有上百年未曾响起。 阴蛇门的两位帮主匆匆来到大门下,心中压着内火。 自从他们的父亲,阴蛇门掌门人,死后,他们两人开始争夺阴蛇门掌门人的位子,眼见今年便能争出个子丑寅卯,图腾大门却响了起来。 阴蛇门有规矩,谁敲响了这扇图腾大门便意味着征服了阴蛇岛的群蛇,如若被蛇主带进了门,会赢得全门派长老们的认可,成为阴蛇派掌门人。 看似容易,百年来也无人被蛇主认可。 也有那自负的阴蛇派弟子去挑战,都丧命在蛇主嘴里。 巨蟒没什么耐心,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人来开门,一尾巴砸破了图腾大门。 嘶!嘶! 它头上坐着个不怕蛇的,它心理压力很大!都没个人理解一下!全傻兮兮地站在那里,一群没脑子的傻蛋! 巨蟒气哼哼地甩动尾巴,把大院捣腾的一片狼藉。 秦穗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待巨蟒撒足了气,安静了下来,阴蛇门上上下下全聚在了这里,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拜见新任掌门人。 秦穗沉默着,她曾听二师兄说过阴蛇门的规矩,因百年来无人走入图腾门,她二师兄对这个规矩也如江湖上的其他人那般将信将疑。 如今看来,这是真的了。 阴蛇门掌门人 听说阴蛇岛上有紫丹木,紫丹木结的无籽果很是香甜。 要不,她先担任阴蛇门掌门人一年,等尝到了无籽果的味道,她再卸任。 “起身。”秦穗略带威压的声音让一群人知晓了她深不可测的内力,面上愈发的恭敬。 阴蛇门的两位暂代掌门人职务的帮主对这雄厚的内力服气,但心里还是憋的慌。 煮好的鸭子,被人生生地给抢走了,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阴蛇门所有的人都赶往了大院,已满十一岁的小少爷不可能不知晓。 他在很多年前就知江湖排名第一的是无情派九师祖。 五年前,武林盟主进隐龙山与她比拼,被她在五招内打下隐龙山,不敢再认江湖第一。 他想拜九师祖为师,便要照顾好九师祖的亲侄子三皇子。 三皇子受重伤,被阴蛇门掳到了阴蛇岛,一开始,他跟其他的人一样,被关在地牢中做药人。 他身为后秦三皇子,有着孑孑傲骨,怎为这点困难折腰。 但,他看到了被带走又被送回来药的药人惨样。 为了这条小命,他给自己重新定位了人设。 他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中长大,又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做事,他也是有心机的人,他就不信他斗不过这群没脑子的江湖人。 事实证明,只要他把脸皮子扔掉,他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再借着他姑姑的名,他就能混的如鱼得水。 皇子这个身份在江湖上不管事,侄子这个身份才管用。 尽管他还没见过七姑姑,七姑姑在他心里的地位已胜过父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1.021.乞丐 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宛若翩跹的蝶翅,眼睫毛下清澈透亮的眼睛看着抱她大腿的人,满是疑惑。 秦穗想,八师兄叮嘱过她,要注意男女大防,她注意了的,是他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那她是不是可以摸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看着软软的细细的。 隐蛇门小少爷抱着秦穗的小腿,仰着头,跪坐在地,满眼期待:“我把三皇子的伤治好了,我也好好地照顾他了,能不能收我为徒?” 秦穗低头,手指捏了捏他的手骨,微微点了点头。 “师傅!” 阴蛇门小少爷以头磕地,吭吭的声音让大长老听的心疼。 秦穗背着手,让他磕满八十一个头。 她昨日收到八师兄的信,这才知晓师门在外收徒的规矩。她在师门排行为九,想拜她为师的人必须磕满九九八十一个头才能正式成为她的徒弟,如若不满八十一个就恼羞成怒的人,不可为徒。 她的大徒弟和二徒弟都磕了三个头,她回皇城后会让他们补齐。 江湖上,拜师只需磕三个头,苗丝醉看师傅没吭声,便执拗地一直磕头,大长老劝不住小少爷,央求地看向秦穗。 阴蛇门两位副帮主和阴蛇门上上下下的人看着小少爷不停地磕头而她却无动于衷的模样,只以为她在故意刁难折辱小少爷,眼睛中渐渐地缠上了阴晦的血丝。 秦穗闻见血腥味,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听小徒孙说过阴蛇门的无魂功,无魂功以门派所有人的性命为代价,散内力,碎筋脉,与敌人玉石俱焚。 是一门有些不太妥当的武功。 如果是她的徒弟徒孙,她不会让他们练这门武功,活着,更重要,受委屈了,可以告诉她,她可以替他们撑腰,不必死磕。 苗丝醉用力地磕着头,额头青肿。 秦穗的手指蜷缩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数着个数。 本来坐视不管的三皇子看着周围愈发压抑的阴霾之气,拉了拉秦穗的衣袖,他还不想死,好不容易丢掉了脸皮子,尝到了另一种活着的方式,他很惜命。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卷起落叶散向四方。 看似飘摇无力地落叶,仿若有了生命,躲开他们的阻拦,点了他们的身上。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终于安静了下来。 秦穗满意地点了点头。 吵吵闹闹的,容易让她数错数。 苗丝醉半闭着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磕头,现在支撑着他的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只要她没有走开,他就会一直磕下去。 秦穗专心致志地在心里数着数,数到最后一个,弯腰摸了摸他的头。 一望无际的海,白茫茫地水雾。 三皇子坐到苗丝醉的身前,嬉皮笑脸地问道:“我小姑这么刁难你,你恨不恨?” 苗丝醉帮着师傅辨别海水上的方向,听到三皇子的问话,鄙视道:“只不过磕头而已,师傅那么厉害,岂是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进入师门的。” 三皇子蹭到秦穗前面,盘着腿坐下来,眼神闪着精光,“小姑姑~我可以不可以拜你为师” 秦穗把浆交给小徒弟,坐到三皇子的对面,伸出手,仔细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踟蹰了片刻后,又摸了摸他的手腕和胳膊,看了他一眼。 “小姑姑,我从你眼里看到了怜惜。” 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长叹了一口气,从船板上爬起来,对着海风的方向,惆怅道:“说吧,从死门关走了一趟的人,不畏惧任何的打击。” 秦穗从挂在腰上的荷包中,慢吞吞地掏吃一块麦芽糖递给他。 三皇子不客气地扔到嘴里,转过身,斜对着海风,任由海风吹歪他头上的玉冠。 三皇子猜测道:“我是不是根骨不佳,不适合练武。” 秦穗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天纵英才,我头脑灵活了,老天爷就不舍再给我一副好地筋骨了,这可以理解。练不成绝世高手,强身健体也很好。”三皇子自我劝解,很快就平衡了内心世界。 秦穗不言不语,三皇侄的骨头是她摸骨中最差的,现在他年轻气盛尚且显不出来,待老了,轻微的撞击便能让他骨折。 如果是困苦人家的孩子,因吃食粗陋而骨头脆软,尚能快速地补过来,不耽误练功。 而三皇子是先天不足,再补也难以承受住练武过程中的摔摔打打。 三皇子显然也想到了自己从小就娘胎里带来地体弱多病,现在不会三天两头地大病一场,也是他母妃用千金从鬼医手中买了药丸吃着。 接受了这个现实,三皇子也没因此影响心情,继续兴致勃勃地问道:“小姑姑摸过的骨头里,谁的最好?” “二徒弟。”秦穗没有任何的犹疑。她刚学会摸骨时,就摸过了师傅和师兄们的手骨,师傅的比师兄们的好一些,而她二徒弟地手骨比师傅的还好上一些。 “二徒弟是谁?”三皇子激动地问着。 “戎执。” 三皇子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脸色迅速地涨红,气急败坏道:“小姑收他为徒了?就这么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没资格成为小姑的徒弟!” 秦穗眼神清冷地瞥了他一眼。 三皇子围着秦穗团团转,焦急地解释道:“小姑,不是我嫉妒或者不甘心。你信我,他确实不是好人。” 三皇子甩掉鞋子,一把拽掉脚上的袜子,露出脚上的烧伤,“小姑,你看,这个就是证据。他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心全是黑的,当初我只是把他的书撕掉了又奚落了他一句,他就想放火烧死我。别人都说是意外,但我知道,就是他干的。” 秦穗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放松下来,安抚道:“他现在是我徒弟了,不会再做这些事儿,有我看着他。” 三皇子将信将疑地闭上了嘴巴,戎执太狡诈了,每次他做的事儿,别人抓不住他丝毫的把柄,就连父皇也以为都是意外,小姑能看住他? “小姑,我敢保证,他心里藏着个大阴谋,只是现在还没有人发现。” “嗯。”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背对着两人,坐到船头,两眼无神地看着海中游走的群鱼,心中想着许许多多的事情,很多事情看似无意,却又恰恰好地与她收的徒弟戎执有关。 戎执伪装的很成功,他只在与她比武的时候,稍稍地露出了他真正的秉性,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强硬。 如果有人站出来统一五国,非他莫属。 从日出到日落,海面染了一层金黄。 仅能承下三人的小船在苗丝醉的指路下,飘飘荡荡地到达了临海小镇。 三皇子半死不活地摊在客栈的床上,他头昏脑胀,四肢无力。 苗丝醉端着一碗撒了芝麻的米粥放到他的床头,道:“师傅让你吃点东西。” 三皇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不想吃,小姑呢?” 苗丝醉固执地拿着勺子喂到他的嘴边,“我只听师傅的话,师傅让你吃东西。” 三皇子看在阴蛇们大长老给了他护身软甲的份上,不跟这个顽固的不知灵活应变的小家伙计较,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了嘴巴。 苗丝醉一勺一勺地喂着他吃饭,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师傅说去荒郊看看灾民情况。” 三皇子听到灾民,心沉了下来。 阴蛇门大帮主看见他腰上的玉牌,知晓了他是皇室中人,这才想着把他绑回去,敲诈官府一笔。这个时候,他身边的护卫皆已没了气息,只有他还留着几口气。 卓老和赈银并不在阴蛇门。 三皇子正思索着地方官和朝臣的勾结,听见了熟悉的让他恨的牙痒痒的声音了,噌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满眼怒火地看向来人。 秦穗身后跟着个浑身补丁的乞丐。 乞丐敲了敲他手上的破碗,抬头,微微一笑,如莲花绽放。 苗丝醉被乞丐的相貌惊艳,长大了嘴巴。 “师傅,他真漂亮。” 秦穗缓缓地抬手,拍了拍乞丐的肩膀,“收敛。” 乞丐无辜地眨巴眨巴眼。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2.022.神水 “小姑,他为什么在这里!”三皇子宛若暴躁的小狮子,焦急地吼叫示威。 秦穗看向戎执,让他自己解释。 戎执悠哉哉地敲着破碗道:“你能在这里,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三皇子咬牙切齿道:“你是质子,不得出皇城!” 戎执耸耸肩,懒洋洋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交换的《质子条约》上可没有写这一条。” 三皇子愣了愣,他未曾亲眼看过《质子条约》。 戎执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眯眼笑着。 三皇子看向秦穗,求证道:“小姑,质子可出皇城?” 戎执替小师傅回答道:“《质子条约》上有这一条,三年前,涵盖这一条制约的下半卷被盗。” 三皇子看向戎执,肯定道:“你偷的。” 戎执笑着默认,神情中带着些得意。 “小姑姑,你看,就是他偷的。”三皇子告状。 “嗯。”秦穗低头研究着她从灾民随身携带的神水。 三皇子被秦穗轻描淡写的模样气着,夺走她手中的羊皮囊,气哄哄地强调道:“小姑!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 三皇子一个激灵,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把羊皮囊放到她的手里。 秦穗低头,继续盯着羊皮囊中的水看。 三皇子拍了怕小心脏。 小姑姑的眼神,快吓死他了,还好他反应快。 秦穗盯着羊皮囊中的水看了半晌,对着小徒弟招了招手,从袖笼中掏出一小块银子,让他去药堂买她需要的几味药粉。 苗丝醉笑咧咧地点点头,拿起银子跑向客栈对面的药堂,回来后,又从掌柜那里取了六个茶杯。 秦穗把六个茶杯依次摆开,倒入羊皮囊中的水,每个茶杯都撒入不同的药粉,没有任何的变化时,便相互对掺,直至对掺了无味药粉的茶杯变了色。 抬头,三双眼睛,皆是好奇地看着她。 秦穗缓缓道:“在灾民手中流传的神水,贵比黄金,很多疾病蔓延的灾区倾家荡产地购买这个神水。” “小姑花了多少钱买了这么一皮囊的神水?”三皇子在被追杀前就已听手下说过了这件事,没有太过吃惊,他只好奇他小姑是如何得到这满满一皮囊的水,他派出去三个得力侍卫,都没有买到神水。 秦穗清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神水不是买的,她在地下黑市看见了大师兄的小徒孙,小徒孙送她的。 三皇子摸摸鼻子,掀过这一茬,继续好奇地问道:“小姑姑发现了什么吗?” 秦穗温温吞吞地“嗯”了一声,让小徒弟把茶杯收拾起来,在发黄的草纸上写下一个方子。 苗丝醉吹干方子上的墨迹,仔细地看着方子上的草药,其中三味是他刚刚购买的药粉,其他的草药名也是常见的。 三皇子没脸没皮地摇着秦穗的袖子撒娇,“小姑姑~” 秦穗慢吞吞地扯了扯衣袖,没扯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可解决灾区瘟疫,喝,泡澡,喷洒,皆可。” 言简意赅地说完,秦穗想回房间休息,她去荒郊查看灾民情况时,用无相功第四层物无形,挨个挑出了染有疾病的灾民,让衙役把他们集中起来治疗,带着戎执回到客栈后,又运转无相宫第五层水无形,把养皮囊水中多出来的有用药粉和迷惑旁人的杂物一一分辨出来,已是耗尽了她的体力。 她有些累,需要休息。 戎执看出了她的疲倦,踢了三皇子一脚,“三傻子,放手。” 三皇子反踹过去一脚,手上扔拽着秦穗的衣袖,仗着有小姑姑撑腰,连踹了戎执两脚。 戎执眯着眼睛,嗤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破碗,再要狠狠地教三傻子做人,被秦穗拦了下来。 秦穗对身边的人总是有足够的耐心,站起身,摸了摸戎执头。 戎执恍惚了片刻,藏在破衣下的脖颈迅速地漫上一层红,他第一次被人摸头,心里有些别扭,又有些雀跃。 “何事?”秦穗用巧劲把袖口从三皇子的手中抽出来。 “《质子条约》下半卷在他手上。”三皇子指着戎执。 戎执安静乖巧地眨巴眨巴眼,像一只装鹌鹑的大雕。 “已取出,放至翰林院。”秦穗话罢,提着背篓慢吞吞地离开房间。 戎执变了脸色。 《质子条约》放在了皇城之外的密室中,密室中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见不得光。 三皇子看戎执没了那股子睥睨天下的傲慢劲儿,心里乐的不得了,把行李甩在背上,潇潇洒洒地去找掌柜再开一间房,这个房间被碍眼的人熏臭了,不能住人。 一盏茶后,戎执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秦穗不理会敲门声,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床铺。 戎执敲了两声,便乖觉地站在一侧,安静地等着。 秦穗把旅行包小心地折叠起来,用路上买的厚布包裹起来,放置竹篓底层,珍藏了起来。 把拿到外面的东西重新整理到竹篓中,秦穗站起来,打开房门,静静地看着戎执。 有些话,戎执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中忐忑,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师傅”。 秦穗知他所忧,面无波澜道:“只取了《质子条约》。” 戎执安心了下来,也不打算更换密室的位置,凭他小师傅这神出鬼没的本事,他也防不过来。 他想,小师傅已经看过了密室,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 “师傅”戎执眼巴巴地看着秦穗,“有什么话想要告诫我的吗?” 秦穗思忖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戎执眼含期待地看着她。 “下不为例。”秦穗想了想,又补充道:“拜师需八十一拜。” 戎执愣神了片刻,又迅速地跟上了秦穗跳跃式的思维方式,道:“小师傅,我们戎族拜师,只需一只山羊祭天地既可。要不,我给小师傅八十一只山羊?” 八十一只山羊,许许多多的羊肉,腌成咸肉干,可以让留在山上学武的小徒孙们吃一年了。 秦穗有些心动,道:“此事后议。” 戎执把带过来的硬奶块留给小师傅晚上充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看见小师弟坐在走廊的台阶上与客栈掌柜的小儿子玩弹珠,走过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回到房间,戎执浑身气势重归冷硬,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只言片语。 隐在暗处的死士悄无声息地离开。 秦穗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几个人影飘过,宛若风过摇晃的树影。 她重新闭上眼睛,想着,明日大概会有很多门派的人跟踪,这样也好,省的她去挨门挨户地寻问赈银走向。 天不亮,很多的客官还在睡梦中,掌柜打着哈欠给秦穗一行人打开客栈的大门,喉咙带着刚起床的干涩,道:“客栈早餐免费,今日是海菜馄饨和鱼丸,客观要是不着急,可以再等一等,炉子正烧着柴,马上就能煮好。” 已走出客栈大门的秦穗又走了回来,把背篓放下,安安静静地坐到距离厨房最近的红漆大木桌上。 三皇子困的厉害,也不像昨夜那般嫌弃饭桌油腻,直接趴在上面,睡回笼觉。 戎执昨夜失眠,刚睡着便被小师弟喊醒,胳膊肘放在木桌上借力,支着侧脸入睡。 只有早睡早起的秦穗和苗丝醉精神奕奕地等着海菜馄饨和鱼丸。 正如掌柜所言,海菜馄饨和鱼丸很快就煮好。掌柜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秦穗和苗丝醉进厨房,端各自的早饭,挪到另一张桌子上吃。 三皇子和戎执不吃早饭,继续补觉。 馄饨有些烫,苗丝醉吃的有些慢,秦穗连续从厨房换了五大碗馄饨,苗丝醉才将将吃完一小碗馄饨。 秦穗把掌柜打包给她的鱼丸放到竹篓中,带着其他人赶往白虎山。 白虎山脚下的无影楼在江湖上有着响当当的名声,只要给钱到位,能得到所有想知道的消息。 三皇子一路听着苗丝醉将无影楼的厉害之处,听的热血沸腾,只觉无影楼无所不知不无所不晓,脑海里想象着无影楼楼主光芒万丈的模样。 直到,他们一行人进入了无影楼中,三皇子还不相信这个破破烂烂的屋子就是苗丝醉口中的无影楼,而面前扛着锄头的农家汉就是无影楼楼主。 苗丝醉熟门熟路地蹲坐在大院里,跟无影楼楼主的小孙子一块在菜地里捉蚯蚓玩。 无影楼楼主吸了一口自家婆娘卷的老汉烟,浑浊发黄的眼睛看了一眼秦穗,道:“你是打败武林盟主的龙隐山九师祖?” 惜字如金的秦穗背着手,一派大师风范地点了点头,浑身的沉稳和冷静。 无影楼楼主又悠悠地吸了一口烟,道:“找我询问何事?” “赈银。” “藏白宫。” 自始至终,三皇子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去东梨谷找藏白宫的路上,三皇子质问苗丝醉,“什么无影楼!就是一个破屋子。小苗子!你编故事呢!” 苗丝醉把蚯蚓绑在树干上,钓了三条鱼给秦穗,转身道:“我没骗人,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是你孤陋寡闻。” 眼见两个人就要打起来,秦穗把鱼交给戎执处理,走到两人中间。 两人头一转,争抢着向秦穗告状。 “小姑,小苗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骗人。” “师傅,三傻子血口喷人。” 秦穗让苗丝醉站到小溪旁练她路上教给他的基本功。 三皇子委屈地嘟囔着小苗子在夸大其词。 秦穗迎着清凉的秋风,淡淡地解释道:“江湖人,穷。无影楼,要价高。没生意,种田养家糊口。” 三皇子的脸扭曲了起来,控诉道:“江湖人不是呼风唤雨,潇洒走天下的吗?不是仗剑天下,快意恩仇的吗?” 秦穗缄默,缓缓地拍了拍傻侄子的肩膀。 三皇子抹了把脸,努力平复情绪,“咱们打探赈银消息,需要给无影楼多少钱?”无论如何,他们已知晓了赈银在藏白宫。 “不用给。”秦穗指了指不远处的几颗大树和灌木丛,“苗丝醉给他们介绍了无影楼。” 三皇子想明白后,傻眼了。 他小姑不要介绍费,无影楼也不要消息费,两方不说一句话就达成了默契。 小姑真是,真是聪明。 难怪他不像父皇那般傻也不想母妃那般天真,他的聪明才智跟小姑一脉相承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3.023.宫主 藏白宫的人,且蠢且萌。 而藏白宫整个仿皇宫构造的楼阁,真正做到了金碧辉煌,墙面与地下的板砖皆是黄金白银。 三皇子捡最新铺起来的一条路,蹲下来扣下来一块金砖,翻开下面,刻着官字,正是赈银。 藏白宫的宫主听侍女说寿穂长公主和三皇子前来拜访,放下碗筷,匆匆地来到正殿迎接寿穂长公主。 藏白宫的宫主从小就有一个公主梦,虽把藏白宫的各个地方都改成了皇宫模样,她也清楚她只是个被外面的人嘲笑的假公主,现在见到真正的公主,有些羡慕,又有些胆怯。 藏白宫的宫主心里激动,口若悬河。 秦穗安安静静地听着,从她的话里听到了她对公主身份的向往。 藏白宫的宫女们性子多憨直单纯,与苗丝醉玩捉迷藏也是玩的笑声连连。 戎执和三皇子对一群美女视觉疲劳,晒着太阳,仰躺着打盹。 尽管藏白宫盗走了赈银,秦穗也对她们讨厌不起来。 三皇子睡醒,看见藏白宫的宫女还在拉着他小姑姑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跟他母妃唠叨的本事不相上下。 与秦穗对藏白宫的感官一样,三皇子也对藏白宫恨不起来。 这群人怎么看都不像追杀他的人。 三皇子看他小姑一如既往的不喜多言,便跟宫主一问一答地交谈起赈银的来龙去脉。 宫主满眼谴责地看着三皇子,道:“官府嫌费力费钱,便任由东梨谷荒着。我们藏白宫不怕累不怕苦地打通东梨谷的南北方向,又用碎石铺路,以方便行商之人南北往来。” “明明有官府通的大路,行商之人想走捷径,便要留下路过东梨谷的买路钱。” “我们藏白宫绝不是蛮不讲理之辈,要的路费也都根据通行的货物情况酌情计算。” “这么多年了,行商之人路过此地,都会自觉留下合适的路费。只有你们,路过此路,偷摘我们种在路旁的瓜果,还砍树来烧柴。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只要你们多给些路费,我们也不会出手。可,你们竟然直接闯过了收费口,不留任何的金银。” “我们有理由生气。” 三皇子羞愧地摸了摸鼻子,他在追查途中找到赈银后,为放夜长梦多,让车队全速前进赶往大旱中的弈北。他在东梨谷的尽头看到收费口,本以为是官府设立,没有多问,只掏出了玉牌,驾马快速走过。 全是一场误会。 这场乌龙,在双方的沟通下解开。 宫主知晓了这些赈银是送往弈北接济灾民后,果决地让宫女们把金砖挖出来,还心怀善意地多添加了些金砖。 到底是她们没注意,盗走了赈银,又耽误了把赈银送往灾区的时间,想要进行补偿。 提出补偿的宫女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眼见着路过东梨谷的商人越来越多,官府也盯上了这条路,想要抢走,因为畏惧她们的武力,这才迟迟未动。 她们虽然占据上风,但一些正儿八经的大商人为了不让官府在其他路上为难他们,舍近求远,屡屡让小商人路过时劝说她们把这条路卖给官府,让她们烦不胜烦。 如果她补偿的到位,寿穂长公主一个心软,让她们走了明路,她们就能活的更自在了。 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她们藏白宫也不想杀官府中的人。 藏白宫宫主没有隐瞒她的企图。 三皇子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也想略施小恩,换来更多的金银,道:“我去官府走一趟,让他们不敢为难你们。” 秦穗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藏白宫的宫主道:“我乃满朝文武承认的寿穂长公主,有册封外姓公主的权利。” 宫主满眼亮光,让她贴身宫女把她的私房钱全部搬到这里。 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搬动正殿,占满了整个房间。 她的私房钱很实在,没有一件古董古籍,全是实实在在的金银珠宝,拿出去就能去粮铺买粮。 秦穗为方便与官府沟通,把刻有寿穂长公主的官印带在了身上,看见宫主的诚意后,不多言,直接带着她来到官府中,写下了旨意,并盖上了她的官印。 官府中叩首拜见藏白公主。 皇宫中让人不屑的有名无实的公主封号,却让藏白公主,笑弯了眉眼。 秦穗叮嘱藏白公主道:“旨意上有地域限制,你的公主身份只被这个县镇承认,如果去往别的县镇,便只有藏白宫宫主这一个身份。” 藏白公主连连点头,只是这个县镇承认的公主,她也满足了。她现在已经是被册封的真正的公主了,看谁还敢笑话她。 她父亲说的太对了,只要她实力足够大,就能的得到她想要的。 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不用再像父亲计划的那般,四处杀人争夺金银了。 秦穗思忖了片刻,继续道:“你现在是这个县镇的公主,要守护好这一方的百姓,让他们爱戴上你这个公主,不要再为金银轻易杀人。” 藏白公主大力点头,“我明白的,金银没有公主身份重要。” 秦穗欣慰地揉了揉她的头。 回到藏白宫,藏白公主把她是真正公主的消息大声告诉所有人后,藏白宫一片欢腾。 藏白公主捏起裙摆,乐颠颠地跑到密室,把父亲写下的计划书交给秦穗。 她的公主身份是秦穗亲自册封的,对秦穗,多了些亲昵和孺慕之情。 她的年龄本就不大,甚至比三皇子还小了一岁,听三皇子喊秦穗小姑姑,便也跟着喊小姑姑。 “小姑姑,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父亲写的这个计划书没有用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秦穗翻了一眼计划书,把计划书放到袖笼中,讳莫如深。 三皇子看藏白公主这幅洋洋得意的小模样,逗弄道:“什么目标?” 藏白公主高仰下巴,大声道:“娶媳生子。” 三皇子纠正,“是嫁人生子。” 藏白公主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嫁人了,她们怎么办?她们是嫁人,我是娶妻。” 三皇子保持安静,她的武力值高,她说什么都有理。 藏白公主按照自己的新目标,给藏白宫的每个年龄合适的小宫女们定了个小目标,“找到合适的人,嫁出去。” 戎执吊儿郎当道:“可别找我这样的人,要找就找三傻子这样的,人傻钱多。” 一群宫女看看戎执的脸,再看看三皇子弱唧唧的样子,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都不符合她们的审美。 她们喜欢的是孔武有力沉默寡言的大汉。 与小姐姐们玩了一天的苗丝醉已经清楚了她们的喜好,跑到秦穗的身旁,对着藏白公主道:“可以让她们去弈北,弈北边界之处有大军驻扎,全是没娶媳妇的。” 苗丝醉给他们面子,没说他们娶不上媳妇。 他之所以知晓这件事,是大长老训斥调皮他小外孙时说“如果再不好好学习制毒,就会想驻扎在弈北的大军那般找不到媳妇”。 他记下了这句话,是因为大长老提起弈北大军时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大长老似乎很熟悉弈北大军,按他所知晓的,大长老一直在阴蛇岛,从未走出过阴蛇岛,在教他制毒的言谈间也充满了对岛外的生疏,大长老又如何熟悉弈北大军。 他不是怀疑大长老,他只是有些疑惑和好奇而已。 藏白公主听苗丝醉的话,直接拍板道:“你们继续找卓老,她们护送赈银到弈北,如若在路上遇见了情投意合的人,就再好不过了。” 三皇子只知晓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盗银手段高,还没看见过她们的武功,只看着她们这一群身形纤弱的女子,就有些不放心,他带了比她们人数多的护卫,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生死一线。 藏白公主骄傲道:“我们藏白宫能在江湖上说的上话,便是因为我们有足够的实力。要是护送不了赈银,藏白宫也早就没了。” 三皇子仍是不放心,看向秦穗。 秦穗没有理会再次犯傻的三皇侄,把押送赈银的事情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她们,又委托了她们在路上大量购买方子上的药材前往弈北。 藏白公主知晓此事的急迫,让她们今日就启程,没准备好的行李,路上买。 三皇子仔细地询问着藏白公主在盗银的夜里是否看到了夜袭的人。 藏白公主肯定地点头道:“他们参加过去年的武林大会,对手是武林盟主。他们武功段数是出其不意,盟主能以一抵十地把他们从比武台上赶下来,定然十分熟悉他们,你们可以找盟主问一问。” 三皇子听罢,若有所思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张纸上画着伤他之人的剑柄雕纹,“小姑,会是栽赃嫁祸吗?” 秦穗摇头。 找到了线索,秦穗不多叨扰藏白公主,连夜带着一行人前往古一派拜访武林盟主。 天蒙蒙亮,苦练硬拳的盟主听门童说提及九师祖,一抹汗,兴奋地大步走向大门。 人未到,粗狂的大笑声先传到了大门口。 “九师祖,时隔一年未比身手,我已练出硬拳,今日再比一场,如何?” “结果不会变。” 秦穗声音清冷,眼神平静无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4.024.王飒 白云环绕着山顶,刮过瑟瑟秋风。 露水沾湿了裤脚,苗丝醉披着大厚袍子,激动地看着站在山顶的两人。 听见三皇子打哈欠的声音,苗丝醉不满道:“你现在提不起精神,是因为你不知道师傅有多厉害。” “能有多厉害?上天入地?”三皇子没有任何的内力,也没有练过武功,自然感觉不到秦穗内息沉稳雄厚,他只知晓,阴蛇门上上下下都惧怕他小姑。 在武学方面,他是外行。在他的眼里,他小姑和武林盟主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至于两人的武功高低,他看不出来,也不感兴趣。相比较武林盟主和他小姑这种站着不动的过招方式,他更喜欢比武台上的各种眼花缭乱的招式。 苗丝醉道:“师傅能不能上天入地,我没见过,不知晓。但我知晓,小师傅能驭蛇王。” “蛇王?”三皇子擦了擦打哈欠冒出来的泪花,含糊不清道:“那只花里胡哨的大蟒蛇吗?” 苗丝醉烦躁地点了点头,再次解释道:“蛇王的花色越鲜亮c花纹越复杂,代表着它的毒性越大。” 三皇子半眯着眼睛,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苗丝醉继续自言自语地崇拜道:“阴蛇门里的人,包括帮主和长老们,为了让它们听他们的话,都是用尽手段地讨好蛇王,只有小师傅是蛇王来讨好她。” 三皇子没忍住,头栽在枯草上,睡了过去。 山顶上,武林盟主在手上缠上布条,道:“我苦心磨练了一年,结果难定。” 秦穗不多言,直接运转开她的无相功,从第一层开始,一直到第四层。 她没有任何的动作,武林盟主已被挟制在原地,无论如何调用内力都无法挣脱开无形的束缚。 武林盟主认输,秦穗散开无相功,缓缓地走向苗丝醉。 武林盟主趴在地上,逆行经脉,吐了一口血,身上的束缚全部消失。 一如上一次的比武,他依然被彻彻底底地压制着,竭尽全力的反抗也掀不起丝毫的浪花。 不过,他心里也是很舒坦的,这一次比武,他在她的压制下,闯过了她的无相功第三层。 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武林盟主满身狼狈地回到古一派,打坐了一整日,身上被阻塞的筋脉通过这一次的比武被打通。 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一年来,他为身上筋脉的阻塞发愁了许久,试了许多的方法也没有打通。 她没有动手,运转无相功后只用内力击向了他的筋脉。 在他抵抗她的内力时,她用更多的内力冲破他筋脉中的阻塞。 武林盟主本就把秦穗看成亦敌亦友的人,这一次比武下来,他认清了,他绝不会赢过秦穗的现实,放下了一较高低的心后,她就成了他的好友。 秦穗的询问,他知无不言。 “他们是神化派的人,门派里的人,脑子都不正常。”武林盟主话里话外带着一股轻蔑。 三皇子凑到武林盟主面前,道:“他们劫走了卓老,是有人雇佣他们,还是他们门派密谋着什么” “难说,他们脑子不正常,性子也阴晴不定,门派里的人杂乱,各种人都有,是雇佣还是密谋对你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你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吗?” “我只知他们的一个分部在弈西,总部和其他分部的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三皇子回头问苗丝醉,道:“能从无影楼这里打听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苗丝醉皱眉,“不能。” “为何?”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门派给了无影楼封口费的话,无影楼不会告知其他人门派的具体位置。神化派喜欢故作神秘,早就给了无影楼一大笔钱,封了口,关于神化派的具体消息,都无法探听到。” 三皇子哭丧着脸看向秦穗,“小姑姑~” 秦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 她能找到阴蛇门,也能找到神化派总部。 三皇子放松下来,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来找武林盟主的古一派时就赶了一夜的路,苗丝醉在秦穗和戎执的背上睡了一路,仍然精力旺盛,他没有武功,又连续赶了一路,脸上全是困顿。 古一派对外豪爽热情,盟主又把秦穗看作了知心好友,听到三皇子的哈欠声,热情地让他们在古一派休脚。 三皇子满脸央求地看向小姑,他要是再赶路下去,会生大病,除非买只马代步。 秦穗仍没有同意他买马,只让他在古一派休息一天。 回去补觉的路上,三皇子还在嘀嘀咕咕着他脚上走出了水泡还不让他买马。 苗丝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小苗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三皇子被这一眼看的暴躁,他小姑还没嫌弃他。 苗丝醉讽刺道:“我们都没事,只有你事多。娇生惯养。” 三皇子不甘示弱道:“你们皮糙肉厚。” “我告诉师傅,你说她皮糙肉厚。”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你去说,小姑永远站在我这一方。” 懒懒散散地跟在两人身后的戎执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小师傅只站在有理的一方。” 三皇子说不过此刻联手的两人,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快步回房睡觉。 待其他人都回房休息后,武林盟主带秦穗到兵器房,从铁架上抽出一把刀,递给她,“这把刀是一个把我从仇人手里救出来的蒙面恩人让我代为保管,留言,十年后,若遇见让我钦佩之人,便赠予此刀。” 秦穗把刀从刀削中抽出,伸出手指,顺着刀尖慢慢地摸到刀柄,与其他刀无任何的异样。 回到古一派给她安排的房间,秦穗盘腿坐到床上,把刀架在她的膝盖上,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刀柄。 刀柄上没有机关。 秦穗静静地想了想先皇的喜好,把目光看向了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刀鞘。 破碎刀鞘,碎片上出现了地图纹路。 秦穗不慌不忙地拼接碎片,耐心十足。 又完成了地图一角,秦穗把刀鞘碎片捏成粉末洒在窗外的花丛中。 把晾干墨水的地图放到怀中,秦穗缓缓地打开门,去外面找些吃食。 比武时耗费了内力,拼图时又耗费精力,她有些饿了。 武林盟主的大闺女王飒看见了秦穗,招呼着秦穗与她一块吃午饭。 秦穗顺从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王飒在武学上没有天分,又因自小被父亲要求着练功,稍大一些,找到了她的喜好后,便放弃了武学,全身心地投入到机关巧术上,体型逐日庞大。 “医师让我吃素,厨房为了不让我眼馋,素日里只做素菜,有想吃肉的弟子只能在外面吃,把肉味都散干净了才能进门。” 秦穗点点头,拿起一个馒头,与王飒一直的吃饭速度,不紧不慢地吃着。 王飒吃了多半个馒头,放下了碗筷,看着秦穗吃。 秦穗吃光了菜,又配着咸菜多吃了五个大馒头,才稍稍满足地喝下一口汤。 王飒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诧,她父亲放开肚子吃,能吃十桶的饭,像她父亲和秦穗这种走在武学顶尖的人,消化食物的速度也是旁人无法匹及的,他们体内的内力不是不可地运转着,把能量快速地积攒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她在古籍上看到“学武至神”这句话,她并没有把这句话当成谎言。 她父亲有生之年恐难达到如此境界,她面前的小姑娘也许可以。 吃完饭,秦穗不着急离开,安静地听着王飒讲古一派的人和事。 王飒一出生便是古一派的人,古一派就是她的家。 因为感情深厚,无论是她话中的人或者事儿,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王飒休息片刻后就去外祖家居住三日,无法给秦穗送行,给她打包了许多的充饥大饼后,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秦穗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王飒的脉象,与她通过面色得到的结果一样,王飒的脉象异常缓慢。 秦穗缓缓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也比寻常人老的慢活的久。身体健康即可,万事不要强求。” 王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穗背着一大包的大饼,慢吞吞地走回屋。 已坐上马车的王飒让马夫改道,先去医馆一趟。 半柱香后,王飒从医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她已经有了秦穗都夸赞的眼睛,也有了长岁数,老天已经厚待了她,她不强求了,既然表哥不喜她的体型,那他就另找他人吧。 “大个子,改道,回家。” 秦穗闭目打坐,听到大门外王飒疏朗的笑声,嘴角微微勾起。 语言本中只提了王飒一句。 武林盟主失智,古一派倾尽师门复仇,江湖乱象初显,只因盟主女儿求而不得,自厌成殇。 秦穗起身,从背篓中拿出笔墨,把预言话本上的藏白宫计划书放置一旁,打开预言本,划掉关于藏白宫和古一派的只言片语。 把预言话本和计划书重新放入秘匣中,盘腿坐下,正待入定,猛然睁眼,身影消失。 戎执满脸通红,青筋浮现,面目狰狞。 秦穗迅速地去取出银针,扎入他身体的各个气穴中。 紫红色的浓稠液体顺着银针从身体流出来,青筋慢慢地落下。 戎执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秦穗。 她救了他一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5.025.弈北 房屋中,寂静无声。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戎执张了张嘴巴,哑口无言,不知该从何说起。 秦穗收回目光,把银针从他的气穴上收回,转身离开。 “公主。” 生疏的称呼让秦穗停下了脚步,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戎执感受到身体里内力的暴乱,“还有挽回的办法吗?” 秦穗重新坐到他的面前。 戎执垂着头,讲他走火入魔的来龙去脉。 秦穗拧着眉头,道:“练武,戒骄戒躁。” 戎执抬头,冷硬道:“戎族族长灯尽油枯,我等不急了。” 秦穗淡漠地看着他,并不为他不同往日的态度感到惊讶。 两人无声地看着对方。 秦穗听见苗丝醉喊她的声音,站起身,冷漠道:“若想继续拜我为师,你需重头再来。” 秦穗走后,戎执盯着双手,看了许久。 入夜,秦穗看着烛火,等至天亮。 戎执不告而别。 苗丝醉生气,三皇子高兴。 秦穗依然面无波澜。 秦穗带着两人昼夜不停地赶到弈南,几经周折找到了神化派的分部。 神化派似乎早已知晓了龙隐山九师祖在找寻他们,匆匆地拆散了弈南分部。 秦穗到达分部时,已无人影,在水笼中找到了只剩下一口气的卓老。 卓老在弈南养了十日,才能开口说话。 “我这条老命不值钱。”卓老苦笑道:“他们把我扔到水笼后就没了动静。” 三皇子端过来他亲手熬的药,指使的苗丝醉给卓老喂药,他自个一屁股坐到床尾,道:“他们这是抛砖引玉,想用你把我引出来。” 苗丝醉撇了撇嘴,卓老才是玉,三傻子顶多算个绣花枕头。 在弈南的第十五日,戎执骑马赶来,直接飞奔到秦穗面前,抱起她,假哭道:“我怕疼,不敢自废武功。” 秦穗脸色黑沉了下来,“放下来!” 戎执乖乖地放下她。 苗丝醉和三皇子难得地同仇敌忾,两人不搭理这个不告而别的人。 两人跟在秦穗身后,狠狠地关上了门。 “师傅,他太过分了,不理他。”苗丝醉已经平息了怒气在看到他时又冒了起来。 戎执从窗户跳进屋子里,揉着苗丝醉的头,戏谑道:“火气怎地这么大。” 苗丝醉气哄哄地把他的手从他头上拍掉,“我把你当师兄,你不把我当师弟!别假模假样的装亲近,一件小事就能看透你虚伪的心。” 三皇子被苗丝醉一针见血的话震惊了,兴奋地拼命鼓掌。 小苗子的见解比他傻兮兮的父皇都深刻。 苗丝醉说完,一甩头,高傲地带着三皇子离开。 从今以后,他不稀罕这个师兄了。 三皇子像个小跟班似地,亦步亦趋地跟在苗丝醉的身边,捧道:“你见微知著,终于看清了这个假心假意的人。” “没心没肺。” “衣冠禽兽。” “铁石心肠。” “斯文败类。” 苗丝醉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三皇子一眼,“背后说人坏话不好。” “这不是背后,他有耳朵,能听的见,咱们这是正大光明地并肩作战。” 戎执听着外面的交谈声,半垂眼帘,轻轻笑了一声。 两个狼狈为奸的小人,回头就收拾他们两人。 秦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煮梨水,不骄不躁地等他主动开口。 “我出去处理了一下私事。”戎执眨巴眨巴眼,露出脸上的小酒窝,趁着他还没长成他长兄那般虎背熊腰的模样,抓紧时间示弱,他小师傅就吃他这一套。 就如对待龙隐山上的小徒孙,秦穗总是容易心软的。 戎执主动认错了,她对他也冷不下来了。 秦穗想着,她是他用八十一只山羊认的师傅,多些耐心和宽容。 “想好了吗?” 戎执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他每次硬下心来继续练鬼行功,脑海里就出现她失望的眼神,他辗转反侧了几夜,决定重新再来,大不了多花些精力从下一任族长手里抢走戎族。 秦穗眼睛里多了些温度。 “小师傅,为什么你这么反感鬼行功,这门功夫与无相功在外人看来,都是邪功。” 秦穗抿嘴,“无相功不是邪功。” 戎执没有丝毫争辩的心,附和道:“无相功确实不是邪功。那鬼行功呢?” 秦穗想着三师兄诊治的一个病人,道:“鬼行功第三层,性情暴躁易怒,第四层,嗜血嗜杀,第五层,无情无爱,第六层,行将枯木。” 戎执在练鬼行功前就已知晓这些,“寿命减少也无所谓,痛痛快快地活十年,也比窝囊被欺地活三十年,更高。” 秦穗清清冷冷地看着他。 戎执闭嘴,直腰挺背,乖乖巧巧。 秦穗想着,她是不是应该像三师兄那般,定期地对徒弟进行思想教导。 “如果你变成了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我会亲手杀了你。”秦穗直言告诫。 戎执眨巴眼,弱弱道:“如果我武功在你之上,你杀不了我呢?” 秦穗眼神黑沉地看着他。 戎执用手捂住嘴巴,眨眼,再眨眼。 秦穗考虑的更多一些,在戎执做好了准备后,她又多准备了两天。 为保万无一失,她把三师兄给她准备的药粉,撒到药桶中,让他泡在里面,一点一点地抽出他暴虐的内力。 内力全部抽走后,秦穗熟练地运行无相功第二层气无形在他的身体中游走了一遍来温养气穴。 戎执活动着四肢,暴虐的内力确实加重了他身体的负担,内力全部消散后,不仅没有虚弱感,反而更轻松了一些。 戎执如今与苗丝醉在一个起跑线上,每日都在山上或瀑布下练基本功。 苗丝醉有人陪着练基本功,不再喊着枯燥无趣了。 两人日日相伴,被苗丝醉单方面断掉的师兄弟情又被他单方面的接了回来。 三皇子气的咬牙。 卓老的年龄大了,这一次又是伤筋动骨的大难,需要调养一两年才能慢慢地恢复过来。 他忧心弈北的情况,让三皇子雇了一辆马车带他去弈北看一看救灾的情况。 从弈南到弈北,走了十天,中间卓老又害了一场病,停车休息了两日才继续赶路。 到达弈北,卓老被苗丝醉扶着站在城墙上看了看城内的情况,松了一口气。 弈北的情况比以往害灾时好很多,灾民的精神头都在。 卓老的身体禁不起折腾,秦穗让卓老和苗丝醉在城外住下,她带着戎执和三皇子去城内看粮食和药草的救济情况。 三人刚入城,就被守在城门下的藏白宫小宫女认出,小宫女领着三人到城北的一排房屋前。 “按照药方做出来的药水很管用,瘟疫已经控制住了,第一波喝药的病人已经不发烧了,个别的也清醒了过来。” 三皇子看着忙来忙去的藏白宫小宫女,问道:“你们中间有人感染吗?” “没有。”小宫女道:“我们每天都用药水喷洒房屋,煮饭的水也是药水。” 小宫女等三人没了其他问题,又回去城门下忙碌。 弈北灾情已得到控制的消息传开,有些背井离乡的灾民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来,她守在城门下,就是查看回城灾民的情况,感染瘟疫的带到城北,没有感染的去城南。 城中有不顾生死自始至终都留在这里的地方官,有驻扎在城内维护治安的士兵,还有前来帮忙的藏白宫宫女和其他仁心仁术的医师。 一切都井井有条。 太守在城南的一家客栈中拜见了寿穂长公主和三皇子,太守府在弈北瘟疫渐起时被趁乱暴起的山贼给抢劫一空,他便住到了客栈。 “城东和城西破败的样子是在药草和粮食没运来前造成的,药草和粮食被藏白宫的小宫女们运过来后,弈北才活了过来。”太守感激地给秦穗连磕了三个头,他从藏白宫小宫女那里知晓了购买药草和粮食的赈银是寿穂长公主找回的。 三皇子来到弈北,整个人沉淀了下来,身为皇子的职责让他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他见过的世面和接受过的教育,注定了他比太守更好地解决弈北的后续建设。 在三皇子不说一句辛苦地奔走在弈北城内城外时,无论是苗丝醉还是戎执都高看了他一眼。 而秦穗和卓老只觉寻常,这是一个皇子本应该做的。 苗丝醉看着师傅和三皇子这幅理所应该的模样,对朝廷有了好奇。 就像三皇子不懂江湖,苗丝醉也不懂朝廷。 秦穗蹲在干裂成块的田地里,捏起一块土放在嘴里尝了尝。 一个干巴巴的老头走过来,阴阳怪气道:“别人试吃草药,你试吃土?” 秦穗拍拍手,看向这个满眼恶意的人。 老头手上的虎头杖使劲敲了两下,在地上敲出了一个坑。 秦穗歪歪头,跺了跺脚,地裂,深一米。 老头的手颤了颤,放弃了威胁。 “谁告诉了你神水的药方?”老头自弈北灾民不再购买他的神水后,就知道了他的神水药方泄露了,他查了很久的内鬼,也没查出是谁。 秦穗提起竹篓,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不想跟陌生人说话。 “诶。”老头疾走两步,用虎头杖拦住,“你个小姑娘,怎地这么不知礼节。”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倚老卖老。 她是写入皇室族谱的寿穂长公主,没有比她身份更尊贵的人了。 如果她抬出身份,任何人见到她都应俯首叩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6.026.匠人 一老一少,在昏黄的夕阳下,无声地对峙着。 戎执被这一幕逗乐。 “小师傅,卓老已做好了饭,你何时回去?”戎执忍着笑站在远处,大声询问着。 秦穗收回视线,拂开虎头杖,向戎执走去。 老头奈何不了内力比他还雄厚的小姑娘,生着闷气,干瞪眼。 隔日,秦穗在弈北城外看地下水的水位,又被老头堵了个正着。 秦穗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他,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顽童。 老头扔过去一袋子银子,不耐烦道:“好了,你快告诉我谁告诉了你神水药方。” 秦穗把银子放到竹篓中,回答道:“没人,我尝出来的。” 老头脸色变了变,他也曾有一个灵敏的舌头。 “你是如何辩识出了杂物?”老头的神色慎重了起来。 “脑子。”她懂医理,又买了些易混淆的药粉搭配着试了一下,才找到了便宜又有效的药草。 老头惜才,看见这么一个有个性有能力的苗子,心里想要扒拉到他的门下。 “你有师傅吗?” “有。” 老头心酸了一下,还是不忍心放过这么个好苗子,道:“有师傅也不要紧,还能再认另一个师傅,多个师傅多学点本事。” 秦穗默然。 “你拜我为师,跟着我学医,如何?”老头诱哄道:“我在江湖上有名有号,人称鬼医。那就跟着我学医,将来不缺金银。” 秦穗摇头。 “你别忙着拒绝,再考虑考虑,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可以让你的师傅跟我谈一谈。” 秦穗依然摇头。 她早已学有所成,无需再拜师学医,她师傅九天道长也不会让她再喊别人师傅。 老头不甘心地跟在秦穗的身后走来转去。 秦穗弄清楚了地下水的水位,又缓缓地走向更远处。 老头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 秦穗回头,认真道:“我现在已经有三个徒弟了,不会再拜师的。” 老头一狠心,道:“我不让你拜我为师,你只需要像学堂里的书生那般跟着我学医既可。” 秦穗开解他,“强扭的瓜不甜。” “我自己觉的甜就行,管别人怎么说。我一个快要老死的人,最遗憾的就是没个聪明的徒弟把我全部的本事学走,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死了也能安心。”老头半真半假地说着。 秦穗淡然地走开,她七师兄骗人拜他为师的话更感人肺腑。 秦穗离开,老头气哼哼地敲了敲虎头杖。 秦穗回到弈北城内客栈,与三皇侄碰面,把城外的水位和土壤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他招来懂水利的匠人一块探讨了一夜。 可惜,弈北的匠人和三皇子都不是精通水利的人,探讨了一夜的方案,被经验丰富的太守一一指出缺点。 三皇子没了精神头,如果解决不了干旱的问题,弈北城的灾情便不能彻底解决,需要的赈银是个无底洞。 秦穗坐在高位,听完三皇子和太守的话,把弈北匠人们画的弈北地形图和提出的灌溉线路图纸放入怀中,与小徒弟说了一声,缓缓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待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秦穗彻底消失不见,再现身,已是唐匠门的地下密道中。 唐匠门的门主正在密道中闭关打坐。 秦穗运转无相功,辅佐着他感悟经脉中内气的流动。 内气走了一周天,门主睁开眼睛,眼神烁亮地看向秦穗。 他自个捧着武学秘籍参悟两年,也没感悟到秘籍中所说的内气流动。 她的内气在前牵引着,让他慢慢地参悟,有这等本事的只有龙隐山的人。 “你是?” “排行九。” “九师祖!” 秦穗不必多言,唐匠门门主就自觉地带上了三个长老,跟在她身后,去往弈北。 他们早就从暗部那里知晓,来自皇城的寿穂长公主在追查赈银情况,再联系一下弈北现在的灾情,不难知道九师祖前来的目的。 她带着门主参透了内气,这个人情必须还,不仅还,还要好好地还,让唐匠门跟她熟悉起来。 一来,她是龙隐山九师祖,武林盟主都甘拜下风的人,他们唐匠门在武学上的疑惑可以请她来指导,单看向密道中的一次内气牵引就知道,她不愧师祖这个称号,如果她不嫌弃唐匠门的孩子笨的话,还可以让他们唐匠门的孩子拜她为师。 二来,她是寿穂长公主,他们唐匠门一直在商行混不出头只能在江湖上糊弄着,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门路,不被朝廷承认。如果寿穂长公主愿意牵线,让他们接了皇宫中的活计,他们唐匠门的孩子们就有出路了。 身负联络感情重任的唐匠门门主,一路上,说个不停。 “唐匠门说白了,就是木匠铁匠等各种匠人凑到一块,抱团过日子。” “唐匠门中的孩子都是被家人送到这里学一门手艺来养家糊口。” “做的机关精巧,却总是遇见不给钱,直接拿走我们辛辛苦苦做的机关,只留一句,可为我们卖命杀人。我们唐匠门的人都是老实人,做东西就是为了赚点小钱挣一口饭,哪来的恩恩怨怨。所以,我才想着练功,告诉他们,我们不需要他们卖命杀人,该给的钱必须给,别欺负我们老实人。” 门主把唐匠门的大大小小事儿全说了一遍,就差把门主的位子让她坐了。 三位长老皆是凭一手熟练的技艺被推举为长老,他们本性憨厚木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合适,只能干笑着。 卑微,讨好。 没有马车,他们也没有武功,不分昼夜,他们跟在秦穗身后,不停地走了五天,满身尘土地到达了弈北。 秦穗接过了唐匠门门主想要强塞给她却又感到羞愧的唐匠门的门师木牌,她不说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意思。 三位长老搓着手,满眼感激地看着秦穗。 三皇子颠儿颠儿地跑过来,迎接她。 秦穗把人交给他,直接转身离开,没说一句话。 三皇子摸摸鼻子,感慨道:“小姑姑越发的不喜说话了。” 唐匠门门主瞬间明白了三皇子的身份,殷切地道明他们的来意。 三皇子许久不见如此能说会道的人,立马勾起了他的话瘾。 两人站在弈北城门下,一来一往地说着话,大有说到天黑的架势。 弈北城外的小宅院中,苗丝醉看清来人,咧着嘴巴,飞跑了过来。 秦穗摸摸他的头,走到卓老的屋中,为他把脉。 卓老看到弈北的情况,宽了心,比在弈南恢复的更快。 苗丝醉在秦穗的竹篓中看到唐匠门的门师木牌,扁嘴道:“师傅,你是我们阴蛇岛蛇王承认的阴蛇门门主,不能被他们唐匠门给骗走了。” 戎执好笑道:“小师傅还是龙隐山九师祖呢,你们阴蛇门可独占不了小师傅。” 苗丝醉争强好胜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师傅先成为了我们阴蛇门的门主,便要更看重我们一些。” 戎执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眯眼笑着。 弈北城中,唐匠门的门主和三位长老在弈北匠人中如鱼得水,了解了弈北的所有地形和具体要求后,就投入到了不顾吃喝的痴狂中。 四人合力设计出了弈北水道图,让太守连连称绝。 弈北的水道建设也进入了正规,剩下的琐事,太守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回宫,路过弈南时,三皇子道:“小姑,不找神化派询问幕后人了吗?” “不必。”她已知晓。 三皇子眼神一亮,驾马到她的身边,“谁呀?”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苗丝醉和戎执跟着马车在后面跑着,前些日子的锻炼让他们进步的飞快,他们现在跟着跑了一天,也没乱了气,还有余力说话。 戎执看三傻子还要上前追问,嗤笑道:“不该问的别问。好奇心害死猫,不该你知道的,偏偏要追根究底,小心丢了小命。” 苗丝醉赞同戎执的话,师傅不喜欢说话,他们就多动动脑子,实在想不明白而师傅又不解释的,便是不该知道的,追根究底,除了吃力不讨好,啥都得不到。 两个人一同嘲讽三皇子,卓老又摇了摇头,三皇子关住了心里的猫爪子。 一路顺利地回到皇城,知春和知秋开的小店已人满为患。 知秋的父亲是内务府大总管,她又从小在宫中长大,跟三皇子也算的上一块玩到大的。 在三皇子看到她在来往客人面前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时,用手捂住了眼睛。 一个叽叽喳喳的麻雀摇身一变成了百灵鸟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他此刻的感觉。 看的别扭,心里尴尬。 知春率先看见了长公主,压制住想要尖叫的兴奋,把店内生意交给掌柜和小二,拖着知秋来到后院。 回到后院,知秋看到长公主,揉了揉眼睛,确定了不是她眼花,一路尖叫着扑过去,死死地抱住长公主,一张口,“公主,你咋黑成了这样?” 戎执闻言,仔细地看了看秦穗的脸和她耳后根的肤色,闷笑了起来。 知春把知秋赶到一旁,“别乱说话,长公主天生丽质,捂上几天就能白回来。” 秦穗还记得她离开皇城时知秋说的话,从竹篓中掏出两根她让唐匠门门主做的木簪,“给。” 知秋眉开眼笑地把木簪别在头发上。 苗丝醉想要跟师傅身边的人打好关系,主动介绍道:“这个木簪是江湖上如雷贯耳的唐匠门门主设计的,不仅雕刻精湛,里面还藏有机关。” 知秋从头发上拔下木簪,让他把藏有机关的地方指给她看。 等发现了木簪的小秘密后,知秋一脸欣喜地把木簪藏入怀中,对苗丝醉问道:“你是长公主收的徒弟吗?” 苗丝醉得意地点了点头。 “但是。”知秋坏笑道:“公主回宫,你不能住在皇宫。” 苗丝醉脸色一僵,皱成了一团,思忖片刻后,看向戎执,“师兄,你住在哪里?” “戎府。” 苗丝醉直接翘板,道:“我也住在戎府,师傅来戎府教我们两个,我们两个人聪明,师傅只要两三天出一次宫就可以。” 知秋还记的她对自个的解语花定位,看了眼长公主的神色,对苗丝醉道:“公主同意了。” 知春道:“小二晚上回家,这个小院只有老掌柜一个人住着,若是在戎府住不惯,可来这里住,老掌柜有个相依为命的小孙子,比你小一些,你们也许能够玩到一块。” 苗丝醉眼神晶亮地点了点头。 回到金雀殿,知冬把来自龙隐山的信,全部放到书房中。 秦穗换下外衣,一封信一封信地拆着看,看到最后,她的眼睛带上了笑意。 狼崽子和黑白团子迟迟看不见她,大闹了一场,威胁着八师兄把她交出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7.027.和妃 趁着日头不强,一波又一波的人前往金雀殿。 三皇子的生母和妃把亲自带着谢礼送到金雀殿,还没暖热凳子,就头晕脑热地被贴身宫女扶回了落芳宫。 秦穗面无表情地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耸肩,“她只喜欢看美人,看见不顺眼的人就容易头疼脑热。” 秦穗收回视线,看向等在金雀殿外的第二拨人。 知秋掐着腰,把三皇子赶出了金雀殿,她家长公主除了被晒的黑了点,哪里都好看! 没赶巧,排在第二拨的怜贵人看和妃被扶着匆匆离开后,让四个小丫鬟捧着木匣子进入金雀殿。 怜贵人把木匣子一一打开,全是小金块。 她的父亲是卓老,也是和妃的堂妹,在她知晓了父亲和三皇子皆无音讯后,心焦失眠,却也不敢像堂姐那般,向皇上哭诉。 她昨日知晓了父亲已平安回府,便彻夜整理她的私房钱,让丫鬟们全部换成了小金块。 她不知寿穂长公主喜欢什么,只听贴身丫鬟说,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喜欢黄白之物。 知春果然开心地把怜妃一行人送到了门口,回头,一把抱走了小金块。 知冬给长公主端来一笼大肉包,看见知春直接抱走了木匣子,不再多言。 说也白说,长公主总是惯着她们的。 秦裕上完了早朝,带着奏折来到金雀殿,让赵辅荣守在金雀殿门口,谁都不许进。 知冬知秋四个人也低头退下,留下秦裕和秦穗两个人。 秦裕把奏折放到饭桌上,一个一个地批阅。 秦穗不慌不忙地吃着大肉包。 批阅完奏折,蒸笼中也只剩下了两个大肉包。 秦穗擦擦嘴,把肉包让给了他。 秦裕拿了一个大肉包,道:“一个就够。” 秦穗吃下最后一个肉包。 两人一块吃完了大肉包,秦裕把奏折收起来,离开。 知秋送走圣上和赵总管,松了一口气。 夸张的表情让知冬看的发笑。 “你是怕圣上,还是赵总管?” “当然是赵总管。”知秋解释道:“有长公主护着我,即使我不小心做错了事儿,圣上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不会为难我。赵总管就不一定了,他即使不在明面上找我麻烦,私底下,也会找我老爹,教训我一顿。我小时候,还被他揍过。” 知春笑着点头,道:“这事儿,我记得,你在树上睡着了,你爹找不到你,吓坏了。你被赵总管找到后,把他揍了一顿屁股,才把你还回去。” 知夏道:“爱之深责之切,知秋小时候太调皮了,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多亏了她爹和赵总管。” 知秋不承认,“我有惊无险地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机灵,会看人眼色行事。” 秦穗嘴角翘了起来,她四个丫鬟的对话总是很有趣。 秦穗在书房整理信件时,皇后散步似地慢悠悠地来到金雀殿,画春和画秋的手里捧着一堆的瓶瓶罐罐。 “你三哥说你出门一趟,变丑了,让我给你送些驻颜的药膏。这些都是御医根据我的肤质调制的,你先用着这些。我已经吩咐了下去,很快就会有专门为你调制的护面膏。” “只外调还不行,还要内调。这些补血补气的补品,你也吃着。我回去让御医来你这里一趟,给你配一份药膳。” 秦穗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三嫂说这些她从没在意过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知冬和知秋认真地听着,打算回头让御医多来几趟,她家长公主还是白白软软的,看着好看。 皇后前脚走,六皇子和九皇子抱着一大包东西,跑了进来。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跟在后面。 “小姑姑,这是我给你攒的好吃的。”九皇子把一包地吃食放下,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六皇子也把他攒下来的一包糕点放下来,匆匆地离开。 这一阵风的,看的知秋都替他们着急。 知春问十一皇子,“他们这是怎么了?” “快到上课时间了。” 知春了然,这的确需要抓紧时间跑,要是迟到了,会被夫子打手心。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也在一个月前,进入小班启蒙,他们来这里,是跟秦穗约定再见面的时间。 秦穗亲自把两人送到学堂。 回金雀殿的路上看见大皇子。 大皇子欲言又止地看着秦穗。 秦穗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大皇子的声音绵软无力道:“小皇姑,你们什么时候把岁岁还给我?” “等他能跑能走了。” 大皇子哀求道:“那我能去看看他吗?只看一眼。” 秦穗摇头,“你瘦到了阶段性目标,自然会带你去看他。” 大皇子浑身无力地离开。 秦穗改道,出宫。 她三师兄自在惯了,应她请求来到皇宫后住不惯,携着小骷髅出了宫,买了个小院买了个小厮,住在了宫外。 秦穗照着三师兄在信里画的地图,弯弯绕绕地来到胡同最深处的小院里。 与热闹的胡同不同,深处的小院安静无声。 练习走路的秦年岁看见了秦穗,奶生生地喊了一声,“小姑姥姥。” 秦穗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头。 几月不见,他已不再是骷髅的模样,眼睛中也多了些活气。 一个乐呵呵的宛若弥罗佛般的大胖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还端着煮给秦年岁吃的奶粥。 “回来了。” 秦穗点了点头,眉眼弯弯。 秦篆笑着把奶粥递给她,“你尝尝。” 秦穗摇头,退后。 秦篆笑眯眯地把奶粥递给秦年岁。 秦年岁把勺子放一旁,端着碗把奶粥灌到嘴里,心想着,三爷爷煮的粥比药还难喝。 秦穗搬来板凳,让三师兄坐下,道:“你见过东陵小质子了没?” “见过了。我这里跟你的结论一样。嗓子没的治,天生的,除非开刀。” “有几成胜算?” “三成,你呢?” “如果参悟了无相功第十层,有八成。现在四成。” “那就再等等。” “嗯。” 龙隐山,八师兄新买的衣服又被狼崽子咬烂。 “你到底想干什么!”八师兄气急败坏,指着狼崽子的手指都被气的颤抖。 狼崽子“嗷嗷”地叫了两声。 黑白团子滚过来两个小竹篓。 这两个小竹篓都是秦穗留下来的。 “行,行,你们想你们主子了。”八师兄喝下一口茶压压火气,语重心长道:“你们主子在宫里,不在这里。你们折腾我,我也给你们变不出来小师妹。” 狼崽子和黑白团子也不知听懂了没,反正赖在他的房间里叫着打滚。 八师兄头疼。 七师兄从外面回来,看着地上耍赖的两只小家伙道:“你把它们带入宫里交给小师妹不就得了。” “说的好听,送走了两个小的,来了两个大的,怎么办?”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七师兄耸耸肩,回房。 还没等八师兄想出来办法,两个大的,也跟着两个小家伙在他的房间打滚。 这两个大的,别管颜色,都是熊,这一打滚,他的书桌和书架都成了一堆木头。 八师兄黑着脸走出房间,冲到九天道长的房间,哀嚎。 这是他小徒弟惹的祸,他个当师傅的必须来解决。 九天道长摔摔浮尘,不带任何行李地带着两个大的的两个小的去往皇城方向。 两个大的和两个小的第一次下山,被热闹的街市吸引的控制不住口水。 街市行人见到它们,尖叫着躲起来,再看到拿着浮尘的道长后,又放松地走出来,好奇地看着它们。 走三日就能到的路程,这四只走了三个月还没有到。 一路上,九天道长只当修心,只要不伤人,便让它们肆意玩闹。 秦穗按着八师兄信里的意思回龙隐山,就在山脚下,看见这四只在坑了玩泥水,它们走了三个月,还没有走出龙隐山脚下的小镇。 两只大的看见秦穗,摔了摔泥水,缓缓地向她走过来。 两只小的从坑里跳出来,带着一身泥扑向她。 四只都想挂在她身上。 秦穗硬生生地撑住了四只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四只腻歪了半晌,又去坑里玩泥水。 秦穗坐到九天道长的身边。 “师傅,父皇是不是给了你一件东西。” 九天道长把浮尘放她手上。 “当初,父皇把我扔进万兽坑的时候和深林中时,师傅有想过阻止吗?” 九天道长的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你父皇疯了,如果阻止,天下很快就会大乱。如果你从万兽坑出来,他会多给这片大陆十年的时间,等你长大。” 秦穗抿嘴,沉默。 秦穗回到金雀殿,直接进入书房,迟迟未出。 知秋站在外面,徘徊着。 “你在做什么?”知夏从厨房中走出来,好奇地看着她。 知秋忧心道:“长公主回来时的脸色不对劲。” “公主在外面遇见了不开心的事儿?” “也许。” 知夏想了想,对着书房的方向大声道:“今日的甜点有核桃枣泥糕和红糖桂圆糕,中午的饭菜有小鸡炖蘑菇c红烧肉炖土豆c米酒泡鸡翅。” 秦穗打开了房门,看着知夏,满眼的期待。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8.028.秋猎 天气渐冷,地上枯黄,深秋的猎物膘肥体壮。 因弈北灾情而推迟了的秋猎开始。 秦穗没有参加秋猎,在她见过唐匠门门主和三长老对技艺的痴狂和毅力后,心神有所触动,闭关修心。 修心后,她开始运转无相功第七层,试图进入第八层。 这一次,很轻易地进入了第八层。 她走出禅室,已是一个月后,她的脸被闷白了,金雀殿也迎来第一场雪。 知秋和知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秦穗看向知冬。 “圣上在秋猎中遇见刺杀,三皇子替圣上挡了一刀,没了一根小拇指。” 秦穗看着飘飘落雪,沉默了许久,缓缓地走向落芳宫。 落芳宫中,三皇子手上缠着白布,嬉皮笑脸地跟和妃说着笑话逗她笑。 秦穗站在落芳宫外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 在秦穗的身上落满了一层雪花后,三皇子一个人走出了落芳宫。 看见了小姑姑,强撑了一个月的笑脸落了下来,举着手给她,无声地委屈地掉着泪。 “小姑姑,我小时候的梦碎了。” 秦穗上前,摸了摸他的头,缓缓道:“无碍,你想的,姑姑可以帮你。” “以前想要,现在不想要了。”三皇子擦擦泪,释然地笑了起来,“我的性格更适合当一个万事不操心的闲散王爷。母妃担惊受怕了十多年,现在终于安心了。这样想想的话,我也是因祸得福。” 秦穗揉了揉他的头。 “小姑姑,虽然我自己想通了,但是平白无故地没了一根手指头,我还是有些生气。父皇为了安稳,没有动他们,小姑姑帮我报仇吧。” “你想如何报仇?” “为顾全大局不能杀了他,那也要让他像我这样失去一根手指头。” 秦穗缓缓地点了点头。 回到金雀宫,秦裕已等了她很长时间。 “他哭了?” “嗯。” “所有孩子里,他最像我。” 秦穗沉默,在刚下山入宫时,她就看出了三哥最看重三皇侄,他有意培养。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书房门关着。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 秦裕哭的比三皇子更压抑。 秦穗出宫,碰见了在弈北追着要她拜师的老头。 老头挡在她的面前,敲了敲虎头杖,哼了一声。 秦穗冷静地看着他。 “出来!” 老头大喊了一声,一群孩子从他身后出来。 老头对秦穗道:“这些都是我天医门的孩子,你不拜我为师也行,但必须从这群孩子挑出来一个收徒,只有这样,我才能把我毕生所学皆传授与你。” 秦穗无奈,随意拉走了一个离她最近的孩子。 孟古仰头看看秦穗,再看看他曾爷爷,他好赖都是天医门的独苗苗,曾爷爷就这么把他送人了? 老头也没想到,秦穗会一下子挑中了他曾孙子,再仔细想想,他曾孙子比任何人都适合。 秦穗把孟古带到戎府,让苗丝醉照顾他。 “师傅,出去替三皇子报仇吗?” 秦穗点了点头。 苗丝醉松了看一口气,“那就好,小姑姑报完仇后,带三皇子来看看我,我有些不放心他。” 秦穗嘴角微微翘起,浅浅地笑着点头。 苗丝醉满眼痴迷地看着师傅渐渐远去的红色背影。 “知春说的对,师傅天生丽质。” 孟古“嗯”了一声,他也觉的她好看,冷冰冰的样子好看,笑着的样子更好看。 “师傅还是白点好看。” 苗丝醉想着,以后再跟师傅一块去外面办事时,他要多多提醒她防晒。 翌日,秦穗宛若一个鬼影,在印红门来去自如。 印红门的所有人聚在大厅中开会,坐在正位上的三长老只觉手指一疼,低头,惊恐地发现,他的小拇指没了,献血顺着茶杯流入茶水中,茶水中浮着他的小拇指。 印红门上上下下惊乱了起来。 其他长老言,三长老心狠手辣,为了诬陷他们争夺门主之位,自己把自己的小拇指剁掉了。 秦穗回到宫中,来来回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知春也只以为长公主多睡了一会。 吃过早饭,秦穗去落芳宫找到借口养伤而不去学堂的三皇子,提着他来到戎府。 孟古好奇地看着三皇子。 他在弈北时,见过三皇子。 现在三皇子的样子跟那个时候的样子,仿佛换了一个人。 谈不上好或者不好,就是整个给你的感觉变了。 他更喜欢接近现在的三皇子。 孟古缠着三皇子玩。 苗丝醉拉着秦穗到角落里。 “师傅,报仇了吗?” “嗯。” “谁干的?” “印红门。” “他们想干啥?” “想插手朝中事儿。” 苗丝醉了然,他在阴蛇岛上时,听大长老讲过印红门中的事儿。 印红门一半走江湖一半走官路,走江湖的,与他们阴蛇门一般无二,只官路的,去考武状元或者参军。 印红门在江湖门派排行榜上排名第一,便是因为统管三十万大军的将领中,有一半出自印红门。 这是要出乱子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29.029.卖钱 秦穗在三皇子面前不提断指之事。 三皇子从戎府回到宫里,才从父皇这里知晓印红门三长老为陷害他人自断其指。 三皇子低头看着手,良久,最终红着眼睛,从袖笼中把姑姑给他的糖拿出来,放在了嘴里。 他吃了苦,也吃了甜,无憾了。 心彻底放开了的三皇子,现在看小姑姑,怎么看怎么觉得喜爱,从心坎儿里想要去亲近,他舍不得用的古竹香,也舍不得给其他人,就舍得给他小姑姑,看见小姑姑用了他送的物件,他比谁都高兴。 “小姑,要不是你是我亲姑姑,我就愿意以身相许常伴左右。” 三皇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的正经,被前来向知冬讨要花种的落芳宫秦嬷嬷听见,转头就告知了和妃。 和妃气势汹汹地来到金雀殿,正准备找寿穂长公主麻烦,看见了一副小美人舞剑图,满身的火气一收,怔愣了半晌,待小美人停了下来,满身的火气一转,冲向了三皇子,拧起了他的耳朵往落芳宫拽。 三皇子控诉地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慈眉善目地笑着点点头。 三皇子更是委屈了,双手双脚地扒在秦穗的身上不放开,“小姑姑,救我~” 秦穗看向和妃。 和妃对着小美人温柔地笑了笑。 秦穗一点一点地把三皇侄从她的身上扒下来。 三皇子哭丧着脸,弯着腰被低他一个头的和妃给拧着耳朵拽走了。 经了这一遭,秦穗本以为金雀殿可以清静一下了,谁知,三皇子与和妃似乎达成某个共识,一块来金雀殿粘秦穗。 秦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任由两人像影子似地跟在她的身后。 金雀殿的人多了,需要准备的菜色就多了,把又学会几道新菜的知夏兴奋的不得了,不睡懒觉了,特意让长公主去皇林书院后墙练武前敲一下她的门,她天不亮就早早地起来准备吃食。 和妃养尊处优,饭菜一点点的不合口就不勉强自己去吃,在知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时,她只浅浅地尝了一口,就横眉怒目地让做饭的人压过来。 “这是人吃的吗?狗都嫌。” 三皇子连连点头,心有戚戚,他被荼毒了好几天,就盼着有人能治一下这做饭的人,道:“她们就仗着小姑姑性子软,看把她们给惯的,这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饭菜也敢端过来。” 和妃怒火更甚,一拍桌子,秦嬷嬷也着急地走了出来,去提问做饭之人。 秦穗随意地看了一眼和妃和三皇子,慢悠悠地,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饭菜,只觉知夏做的饭菜已一日比一日的好。 知夏跟着秦嬷嬷从厨房出来,乐颠颠地跟在秦嬷嬷的身后,对秦嬷嬷脸上的厉色,权当没看见。 见到长公主,知夏忽略了其他人,眼巴巴地看向长公主,两只手放在下巴前,伸出了六根手指头。 秦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吃着梅菜红烧肉。 知夏情绪低落,压下一根手指头。 秦穗心中无奈,放下红烧肉,把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浅尝了一口,缓缓地摇了摇头。 知夏眼睛一亮,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来七根手指头。 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 知夏眉眼一弯,浑身的小兴奋看的和妃眼疼。 “你在做什么哑谜?”和妃不耐烦地问着知夏。 知夏不惧和妃,对她的显而易见的怒色视而不见,得意道:“长公主给我这桌饭菜七分,比昨日的五分,高了整整两分。” 知夏炫耀完,笑容灿烂地看向秦穗,温声细语道:“公主好好吃,明日给公主做我已拿手的小酥肉,知春给了我一块银子,全用来买肉,管饱。” 秦穗嘴角翘了翘,又迅速地隐没,对着知夏仿若不在意般地点了点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知夏忍着想要冲上去抱一抱长公主的冲动,退了下去,回到院落,一把抓住知冬的手,激动地啊啊啊地叫着,长公主笑了。 和妃和三皇子睁圆了眼,他们两人从没见过这么没规矩地宫女,这宫女急匆匆地来,兴冲冲的离开,又不给他们任何发话的机会。 这宫女不怕死吗? 和妃和三皇子整齐划一地扭头看向秦穗,满眼的不敢置信。 秦穗心念间全是知夏说的小酥肉,低头继续吃红烧肉,心想,知夏的红烧肉已与在三哥安泰殿里吃到的红烧肉相差无几,再过几日,知夏做的红烧肉就比御膳房御厨做的红烧肉更好吃了,就像小酥肉一样。 被两人的目光干扰,秦穗清清冷冷地扫过去一眼。 和妃和三皇子对视一眼,默默地拿起筷子,一人捏着一个奶黄包吃,奶黄包做的实在,和妃只吃了半个就吃不下去了,想要放下剩下的半个奶黄包,被三皇子拦了下来,不赞同道:“不能浪费粮食。” 走了一圈弈北,他对粮食就多了些执意。 和妃想起儿子跟她说过的弈北灾情,把剩下的半个奶黄包放入他的碗里。 荣幸成为她的儿子,理应为她分担。 三皇子吃撑了,鼓着肚子赖在长椅上,撒娇地让小姑姑帮他揉肚子。 和妃捏着绣帕擦嘴,眼含笑意地看着他,自从他进入朝廷做事,他一日接一日地紧绷着,她已许久未见他如此放松肆意的模样。 秦穗被他拉着袖口,低头,淡漠地看着他。 三皇子笑嘻嘻地给小姑姑抛了一个媚眼。 秦穗心中微微叹息,从书房的竹篓中找出三师兄给她的消食丸,看到旁边大师兄委托她宣传的平安符和三师兄前几日让她帮忙售卖的养神糖丸,顺手拿了出来。 在三皇子的心里,他小姑姑的地位隐隐与他母妃齐平,甚至超过了他的母妃。如今,瞧见他穷困潦倒的小姑姑开始卖平安符和糖丸了,尽管平安符和糖丸的效果还未提现出现,也不耽误他使劲鼓吹平安符和糖丸的神奇。为了小姑姑,他特别舍得的下良心,脸不红心不乱地骗他的母妃。 秦穗看着滔滔不绝的三皇子,像在看一块夹心红豆糕。 待本不信这些外来之物的和妃受不住诱惑地买下这些平安符和糖丸并欢喜地离开金雀殿推荐给小姐妹试用时,秦穗把所有积压的平安符和糖丸郑重其事地交给了三皇子。 “卖了给你糖。” 三皇子惊喜地笑出了梨涡,他惜字如金的小姑姑说了这十几天里的第一句话,跟他说的~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在小姑姑心中的地位即将超过十一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0.030.知夏 三皇子一扫前几日的萎靡,拿起小姑姑委托给他的平安符和养神糖丸,去他母妃的落芳宫走了一圈,就全卖完了,其他宫殿里的妃嫔闻声而来时,已没了货。 没了货,三皇子全凭一张嘴,把平安符和糖丸的价格哄抬到了她们需要咬咬牙狠狠心的价格,这个价格到了老百姓耳朵里,可能会觉的是个不可思议的天价,在这些背后家族殷厚的妃嫔这里也不过少买几套首饰的钱。 三皇子不等这股热劲消退,就引着他们提前交了钱。 三皇子捧着一袋子的钱,大摇大摆地来到金雀殿,把银子砰地砸在院落中间的玉桌上,趾高气昂地看着知春,“怎么样?本皇子这一趟比你店铺一个月挣的都不少吧。” 知春服气地连连的点头,她也是开了店铺,才知道一个人挣钱的数目是趋于稳定的,这个数字的不同便透漏出了这个人的能力,三皇子比她高出了许多。 秦穗从在皇林书院后墙指导了一番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带着两人来到金雀殿。 秦穗看着他空荡荡的手和玉桌上的金银,眼里洒满了惊喜的星光。 她很长时间才能卖出去的平安符和养神糖丸,三皇侄一炷香就全卖光了,好厉害 三皇子被看的挺直了腰,心里全骄傲。 他在阴蛇们悟出来的人生真谛,在做生意方面也是十分的适用。 丢掉脸皮子,海阔天空。 为了奖励三皇侄,秦穗应诺地带着他去宫外五香楼买糖,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一时心软,带上了两人。 路遇大皇子,又消瘦了一圈的大皇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眼含泪光地看着她,秦穗又是心软。 一个皇子接着一个皇子地坠子尾巴上,本来只有两人的出行成了五人。 六皇子和九皇子在书院启蒙班没有找到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询问了十一皇子的贴身小厮宝桂,知晓了小姑姑带着他们两个人出宫了。 这一下子不得了,六皇子的脸唰地耷拉了下来,九皇子揉揉眼睛,忍着即将坠落的泪珠奔向墨香宫,一把抱住文妃的小腿,委屈地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了?”文妃费力地抱起九皇子坐到软塌上。 九皇子的窝在母妃的怀里,头枕着她的肩膀,哭的一抽一抽的。 文妃看的心疼,看她小儿子的样子,这是真伤心了。 文妃问话,九皇子抽噎着说不出来话,六皇子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文妃看向大儿子。 六皇子抿着嘴不说话。 文妃不勉强更为内敛的大儿子,只给小儿子擦泪,等他情绪缓过来了,让他来讲。 “小姑姑偏心,只带十一弟和小哑巴出宫玩,不带我和哥哥。”九皇子眼睛红通通地告状。 文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若想出宫,我明日就让你们舅舅下朝后带着你们出宫玩。” 九皇子着急地拍了两下腿,哭喊道:“不一样!” 文妃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先别哭,告诉母妃,哪里不一样了?说了,母妃才能想办法帮你们。” 九皇子用袖子随便擦了下了泪,抽噎了两下,忍着不掉泪后,道:“小姑姑只想着十一弟和小哑巴,不想我和哥哥,练武的时候是,出宫的时候也是,每次我和哥哥到练武场时,小姑姑都已经先教了他们好几招,现在我和哥哥都打不过他们了。小姑姑私底下待见他们,不待见我和哥哥。” 九皇子想着在练武时小姑姑严厉的不偏不倚的模样,话头一转,道:“母妃,我和哥哥都认真地读书认真地练武,小姑姑以前对我们也特别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小姑姑生气了?” 这怀疑试探的小眼神,看的文妃心生恶意,道:“我这半年里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墨香宫,哪里都没去,不可能招惹到你的小姑姑。也许是你书院考核的时候没及格,让你小姑姑丢了脸,不待见你了。” 九皇子顿了顿,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文妃放下他,让他趴在榻上哭个痛快,施施然离开。 六皇子走上来,拍拍九弟的背,安慰道:“母妃逗你的,小姑姑带着他们离宫,可能有原因,等小姑姑回来了,你亲自问一问小姑姑。” 九皇子止泪点头,“我去金雀殿等小姑姑。” 正绣冬衣的知冬听见响声,抬头,就见九皇子抱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口,六皇子站在他的身侧,小厮手上提着六皇子的包裹。 知冬听明白了因由,忍笑把两人带到西屋,让两人在这里看书练字。 皇城热闹的街道上,秦穗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来,等一等后面的人。 三皇子也经常出宫,但这一次的出宫跟以往的出宫有着不一样的心情,他现在看什么都感到新奇,每看见一个有趣的小摊位,就要停下来问一问碰一碰。 巧遇一个买肉饼的摊位,三皇子闻着香味想吃,又吃不下,他中午吃的硕大奶黄包还撑着他的胃。 大皇子正遵医训调整饮食规律的关键时期,也只能闻着味,看着其他人吃。 两个可怜人凑到一块说话,三皇子嘀嘀咕咕地说着他在金雀殿里吃的这顿饭。 大皇子温吞道:“知夏和知春她们是小皇姑的宫女,不是皇宫里的宫女。” 三皇子眼神一闪,追问道:“什么意思?” “你了解知秋,她是宫女吗?” 三皇子思忖了片刻明白了过来,知秋的父亲是内务总管,皇宫中的妃嫔为了住的更舒服些,不会轻易得罪这些人。素来都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知秋她们身后怕是连着一串的小人。 三皇子小声地问大皇子道:“大哥,知夏是什么来头,怎么没听过?” 大皇子怔怔地看着他。 他这个三弟从小被父皇另眼相待,虽父皇极力隐瞒,他们也能看出父皇待他的不同,他们这些皇子对他就会谦让三分,更何况这些惯会踩高捧低的下人。被身边的人时时刻刻恭维着,三弟在学问上又远超他们,养了一身的傲气。 三弟从未喊过他大哥。 大皇子用余光扫到三皇子断了一指的手,沉默许久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他辛苦收集的消息全部小声地说给了他听。 三皇子听后,拍了拍小心脏,幸亏,他和母妃没来得及得罪知夏。 知夏来头大的 像他这等不知情的人不小心踩了她一脚,怕是后半生都不停地倒霉了。难怪,被母后放在了小姑姑的金雀殿里。 老夏家的人,只有他小姑姑能够镇压的服服帖帖。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1.031.族长 三皇子津津有味地听着大皇子讲金雀殿里的强悍侍卫组合, 听见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扭头看,他小姑姑还坐在肉饼摊位前静静地等着下一炉肉饼, 模样可乖。 “小姑姑~去瞧热闹~”三皇子跌宕起伏兼并矫揉造作的嗓音不仅吸引了肉饼摊主的注意, 还把路上的行人的目光勾了过来。 秦穗专心致志地盯着火炉, 摊主着急看热闹,顾不上炉火, 她便悄默默地代替了摊主,翻着泥炉内的肉饼, 动作比摊主还熟练。 上了年纪的摊主一看这小姑娘的动作, 乐出了声, 笑道:“小姑娘学的可真快, 帮我在这看会儿炉子, 我去前头看看出了啥事,下一炉肉饼送你。” 秦穗认真地点了点。 三皇子嬉皮笑脸地蹭过来, 看着小姑姑不慌不忙地给面色匆匆的行人包上刚出炉的肉饼。 十一皇子拽着秦穗的衣角,撒着娇想去看热闹。 秦穗不为所动,稳如泰山。 十一皇子坐到她的脚上,双手双脚地缠住她的腿。 秦穗不受丝毫影响, 仍行动自如地烤肉饼。 十一皇子答应了敦贵妃, 在外面紧紧地跟小姑姑, 不会私自乱跑。 现在小姑姑在这里专注地卖肉饼, 他也只能待在这里, 眼睁睁地看着小哑巴和三哥与买了肉饼的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同样没去看热闹的大皇子坐在肉饼摊位旁的茶摊上, 满脑子都是他儿子会不会喜欢他做的木马。 片刻后,小哑巴拖着三皇子跑了回来,焦急地比划了一通。 三皇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补充道:“苗丝醉和孟古比谁做出来的毒粉更厉害,把二哥他们的斗鸡都毒死了。” “我二哥本就是无理先占三分的蛮横人,现在一下子可就得理不饶人了,抓着苗丝醉和孟古要送官府。” “孟古一着急就把毒粉洒了出去,现在一群人躺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三皇子话刚落,一眨眼,面前就没了小姑姑的影子,揉了揉眼睛,再四周看了看,依旧没有小姑姑的影子。 三皇子低头,看向十一皇子,满眼疑问。 十一皇子也是傻眼,他只知道小姑姑突然不见了。 “小皇姑已成仙。”大皇子说完这句话,牵起小十一的手,向出事的方向走去。 三皇子和小哑巴紧跟而上。 秦穗来到昏迷的人群中间,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悠悠地看向苗丝醉和孟古。 两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傅,闯了祸,又被师傅逮了个正正好,此时像个乌龟似地缩着脖子,怯怯地看着她。 秦穗不言不语,冷静地看着两人,眼神无波。 苗丝醉和孟古到底还是个担不起事的孩子,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吓的脸色苍白满身冷汗。 秦穗收回视线,苗丝醉心神一松,抽泣了一下,猛地大哭了起来,孟古听见小伙伴哭,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哗哗往外流。 秦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还什么都没做,小徒弟就哭成了这样,训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去药房找草药,熬药,解毒,全是繁琐耗时的事情,等最后一个无辜遭殃的路人清醒,天已全黑,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里是皇城,不是江湖,苗丝醉和孟古需要赔偿。 赔钱,赔鸡。 “我的鸡是常胜将军,岂是一只普通公鸡就能代替的,这个赔礼,我不接受!”二皇子凶神恶煞地瞪着苗丝醉和孟古,不依不饶。 大皇子和三皇子齐上阵说和也不管用,二皇子就是揪住了这两个始作俑者,让官兵把人给抓到大牢里以谋害皇子性命的罪名定罪。 苗丝醉和孟古此时才深刻地认识到,皇城不是他们所在的门派,也不是江湖,他们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也不能用江湖上的自保方法。 看着对方尖酸刻薄的样子,被门派惯出来的脾气一下子爆发了,孟古一脚踢死了带过的公鸡,阴沉地看向二皇子。 苗丝醉解开随身携带的毒鞭,在地上狠狠地抽打了一番。 二皇子身后的侍卫拔刀上前。 一时间,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秦穗在无声的对峙中,背着手,慢慢地走了进来。 大皇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腿软地坐到了地上。 秦穗看了眼地上被毒鞭腐蚀的印痕,又看了眼被踢死的公鸡,幽冷地看着孟古和苗丝醉。 两人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 “师傅,他欺人太甚。我们好好地道歉了,并说了,有什么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他还是诬告我们谋害皇子,非要把我们押送到牢中。”苗丝醉把毒鞭重新缠成一团收起来,指着二皇子气的面红耳赤。 二皇子翘着二郎腿,嚣张道:“我乐意!老子命金贵,老子养的鸡也比你们金贵,你们用两条贱命赔我鸡的命,那是便宜了你们。” 大皇子一听这话,背过身子,不忍再看人间惨剧。在这个时候,当着小皇姑的面,说这种话,他二弟在找死。 秦穗看着二皇子无法无天的猖獗模样,眼神沉了沉,慢慢地放开了运转无相功的威压。 以二皇子为中心的物件,慢慢地变成了粉末。 在缀玉长椅消散的一瞬间,二皇子摔在地上迟迟地回不神来,看着秦穗,满眼的惊恐。 威压慢慢地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变的困难,身体僵硬冰冷的无法移动分毫,他似乎看见了阴阳相隔的大门在慢慢地打开。 绝望和哀求代替了眼神中的狰狞和戏弄。 秦穗收敛了威压,二皇子瘫在地上,狼狈不堪。 “还好玩吗?” 秦穗冷漠地看着他。 二皇子躲避着她的眼神,僵硬地摇了摇头。 秦穗扫了一眼被惊吓到失禁的侍卫,转身,缓缓地离开。 苗丝醉和孟古抿抿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离开。 大皇子看到侍卫被吓傻的样子,反而迅速地从畏惧中恢复了过来。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小皇姑如此肃杀的模样。 “你惹怒了小皇姑。”大皇子不忍心地提醒了一句,匆匆地追了上去。 回到深巷小院,秦穗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中,两眼放空地烧火。 秦篆笑呵呵地走到厨房,从笼中拿出来个黄窝窝给她。 “生气了?” 秦穗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忍住了?”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 “把他们吓坏了?” 秦穗垂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是他们活该。” 三师兄看着小九长大,很是清楚她看似强横实则软绵绵的脾气,能让她生气并出手的,定是触碰了她的底线。 这种人,被小九教训,该! 三师兄安抚了一番小九,端着一笼子的黄窝头走出来,喊了一嗓子“吃饭”。 三皇子对着喇嗓子的窝头,没有任何相吃的欲望,直接摆摆手,蹲在地上磨药。 三师兄弥勒佛似的笑道:“磨的不错,这批养神糖丸出来,全给你。” 十一皇子就着咸疙瘩啃着窝头道:“跟卖肉饼摊主似的。” 小哑巴碰了下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咽下了后半句的上了岁数的人是不是都喜欢说这种话。 秦穗随意吃了两口,在街道小巷间连续走了十日,看见了许多不曾注意到的,也发现了她从未想过的。 皇族子弟享受厚禄,整日里浑浑噩噩,闲散度日,更甚者,犹如二皇子,飞扬跋扈,欺行霸市。 对皇族,皇城百姓已心生怨恨。 秦穗把街坊深巷流行的话本给秦裕看。 秦裕脸上的兴致被话本中皇室子弟的所作所为打落,这些话本在故意摸黑皇室。 “谁写的?” 秦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奈地从怀中掏出清冥门收集到的罪证递给他。 这些罪证全都指明了话本中所写的皆是事实,有些皇族之人做的更甚。 忍了一夜火气的秦裕,把皇族中有头脸的人一个一个地加到安泰殿,压着脾气,把他们子孙做的缺德事一件件地捅了出来,不等他们有所言语,就让他们退下,明日给寿穗长公主一个交代。 秦穗掌清冥门,真正意义上的皇族族长。 皇室中的这些事算不得大事,在朝中溅不起水花。若想彻底整治一番,交给宗族族长最为合适。 秦穗看着眼前被捆绑过来的一排粽子,面无表情。 二皇子也在其中,被他外祖父亲自押到了金雀殿。 很多人在秦裕提起金雀殿特意加重了“殿”字时才猛然醒悟到,安泰殿,金雀殿,是殿,而非宫,不受后宫规矩所束,他们可如进安泰殿那般行事,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些惹事生非的浑小子就交给长公主操心了,我们骂也骂了,打了也打了,实在没了办法。” “您就像教导十一皇子和三皇子那般对他们既可。我们也不盼着他们有什么大出息,不给家里摸黑就行。” “他皮糙肉厚,长公主尽管打,打死了正好少了个孽障。” “长公主看在老臣只有这一个孙子的面子上对他多看顾些,他刚出生就没了父母,是我不会教孙子,让他走了歪路,要怪就怪我这个老糊涂。” 纷杂中,秦穗抽身离开,回至屋中闭目养神。 皇室的奢华腐烂,百姓的隐晦怨恨,让她理解了父皇狠毒手段背后的因由。 都是为了走向一个终点,父皇走了一条快刀斩乱麻的路。 心境提升,继无相功第八层无动,她突破了无相功第九层无静。 正如她师傅九天道长所言,她的内力足已越过无相功第十二层,如今进展缓慢,是心境不足,若心境广袤,她的无相功将势如破竹。 九天道长一生只见一人练无相功,心境不足,一生困在了第十二层再无所进,抱恨黄泉。 无相功便是他从此人手中转给了小九。 小九身有重担,不比常人,也许能够跨过十二层。 闯过无相功第九层的秦穗缓缓地睁开眼睛,运转着内力,无声无息地来到印红门。 印红门的正门武功正适合金雀殿中一排粽子。 她借来看一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2.032.四十(二更) 安泰殿, 秦裕痛心疾首地看着秦穗,语重心长道:“偷东西是不对的,把这些武林秘籍还回去, 乖。” 秦穗抿着嘴, 冷飕飕地盯着他看, “借。” 秦裕被这冰凉凉的眼神看的心颤,软声道:“借来看一看没关系, 要记得还给他们。印红门不是好惹的,如果发现他们守护最为森严的密室被人无声无息地逛了一圈, 后果不堪设想。东西南北, 四个方向的守疆将士中都有他们的人, 要是闹起来, 三哥也很难稳下来。” 秦穗拍拍他的肩膀, “不怕。” 秦裕被这轻轻的一拍,拍的心酸, “这个皇帝当的真没意思,前怕狼后怕虎,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睡个囫囵觉, 心里从没个踏实的时候。父皇到底想要什么?守着后秦还不满足吗?” 秦穗看的更为深远, “四分五裂不是长久之计。” “合久分, 分久合, 从没有停的时候。”秦裕眸色幽深地看着秦穗, “七妹, 你被父皇带入了棋局。”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清明道:“棋局已开,皆身不由己,置身事外,会被他国吞并,占据高位,才能俯瞰民生,兼济天下。” 秦裕恍惚片刻,捶了捶头,道:“是我入了迷障。” 秦穗站起身,揉了揉他的头,本来就笨笨的,不能再捶傻了。 金雀殿书房,安静无声,知夏轻手轻脚地在书桌旁放下不怕放凉的素食,又静悄悄地退出来。 知秋询问着守在书房门口的知冬:“公主已经连续七天茶饭不思地翻看那本破书了,这些被绑着的大少爷们怎么办?没公主放话,谁都不敢给他们松绑。这些皇室家眷一天三次地来这里心疼掉泪,好烦。” 知冬食指放在知秋的嘴前,“小声,不要吵到公主。” 知秋捂住嘴巴,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比着嘴型,无声地问道:“公主看到第几页了?” 知冬摇头。 知秋失落地扒着书房门窗看向里面的长公主,她从家眷的随行丫鬟这里打听到了许多有趣的小道消息,急切地想要分享给公主。 看着看着,就看迷了眼。 “知夏喊你,怎地不听。”知春走过来,敲了下知秋的头。 知秋两手支着下巴,乐滋滋地笑道:“咱家长公主耐看,越看越好看。” 知春掐了一把知秋腰上的软肉,长公主刚回宫的时候,这丫头说长公主头发枯黄眼睛无光,还不如她们看着结实。 知夏又唤了一声知秋。 知秋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帮知夏爬到枣树上,摘了几颗干燥。 知夏煮枣切碎,点缀到百彩糕上。 知秋捏一块尝了尝,比上回有了很大的进步,起码没了齁嗓子的甜腻。 “多做点,长公主也能多吃点,公主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没了。” 知夏指了指她挂在厨房悬梁上的腌肉,“下午一块剁肉,我给公主炖点碎肉粥。” “没问题,头几锅的碎肉粥让这些大少爷们吃,煮顺了手让知冬点了头再给公主吃。” 被捆绑着扔在东屋的四十个大少爷们呼天抢地,也只引来了垂泪的女眷。绳子是府上的当家人绑的,她们再是心疼也不敢解开,更何况,当家人有言,她们不能进金雀殿的东屋。 大少爷们的嗓子喊哑了也没喊过来个能解绑的人。二皇子心狠,开始自残,把自个咬的浑身血,终于把知冬引到了东屋。 知冬会些简单的医术,随意地看了下他的伤口,直接把药粉洒在了伤口上,起身离开。 东屋又只剩下了这四十个相看两生厌的人。 知夏让他们试吃第一道菜时,他们骂骂咧咧地吐了一口唾沫,不吃第二口。知夏饿了他们两天。 第二次再让他们试吃时,他们已没了脾气,厚亲王府的小贝勒还提了些小建议。 知夏端着碎肉粥让他们吃,他们道了一声“腥”,把碎肉粥吃的干干净净。 知夏回去重煮了一锅,去了腥,又让他们试吃,其他人再说不出其他,只有小贝勒跟着厚亲王吃遍了南北菜肴,舌头毒,把碎肉粥批的一无是处。 知夏不停地琢磨,一一改进,直到小贝勒没了其他的话。 知夏把碎肉粥端给知冬,知冬喝了一小口,惊叹地看了一眼知夏,她说不出这粥哪里好,但比她吃过的肉粥都好吃。 知冬问出了前因后果,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小贝勒的绳子给解开了,让他专门试吃知夏做出来的菜。 其他人脑子转了转,就明白了他们想要被解开绳子,先要在金雀殿找到活计。 十日后,秦穗琢磨透了印红门正门武功;又十日后,她把这门武功进行了完善,再也看不出印红门的痕迹;再十日后,此武功已成军队大杀阵。 足月,秦穗把印红门的这门武功秘籍又不动神色地还了回去,没人惊动任何人。 此时,除了被扔在上浑身散发着臭味的二皇子,其他人都已在金雀殿找到了准确的定位。 他们都要听知冬的吩咐,但凡想要闯出金雀殿大门的都会被守门侍卫扔回来。 一个月,磨没了戾气。 秦穗听知冬讲这四十人在这一个月来的表现,淡淡地扫了眼他们,慢吞吞地打开东屋的大门,看着躺在地上的二皇子。 二皇子面色凶狠地抬头,看见秦穗,眼瞳收缩,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秦穗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运转无相功。 二皇子脸上的狠色迅速被惶恐代替。 秦穗移开目光,坐到木椅上,等他开口。 二皇子一身狼狈,满心惊慌,不想说任何的话。 秦穗不急不躁地等着,她有足够的耐心。 一时间,整个的金雀殿鸦雀无声,只有知夏在厨房剁肉的声音。 秦穗听着剁肉声,想着,知夏是不是给她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二皇子声音干涩沙哑道:“你想要什么?” 秦穗想了想,她没有想要的。 二皇子没有等到回答,自言自语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秦穗稳稳地坐着,思忖了许久,悠悠道:“服从。” 二皇子听明白了,她想要他听话,“不可能!老子从小到大就自己做自己的主。”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二师兄告诉她,碰见不听话的硬茬子,不用多说,直接动手,揍的多了,硬茬子就听话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二皇子看懂了她的眼神,心一紧,拒绝的话憋回了嘴里,妥协道:“听你的话,有什么好处?”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缓缓道:“封号,长辈,必须听话。” 她是寿穂长公主,也是他的七姑姑,无论有没有好处,他都需要听她的话。 二皇子嗤笑了一声,满脸的不以为意。 秦穗凝眉,悠悠道:“听话不打,不听话,打听话。” 二皇子的眼球晃动了下,他听出了她话里的认真,满眼屈辱地咬牙道:“我会听从你的话。” 秦穗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还没有犯大错,性子还能扭正。 四十个人,平日里不务正业,吃喝玩乐,有着民间话本中描述的共同的相貌,肥头大耳。 秦穗从龙隐山带来她养大的狼崽子,在四十人身后紧紧地跟着跑,谁偷懒,就呲着牙上前撕咬。 四十个人总有那等愚蠢看不清形势的,以为她只是在吓唬他,挑衅地对着狼崽子晃屁股,被它咬的鲜血淋淋。 秦穗任由狼崽子撕咬他,冷冰冰地扫了眼其他人。 所有人静若寒蝉。 三皇子跟在秦穗身后,狐假虎威,看着他们气的磨牙,贱兮兮地笑个不停。 七天,四十个人习惯了绕着皇宫跑,习惯了被看热闹的朝臣讨论,也习惯了被宫女们偷偷摸摸地看。 三皇子颠儿颠儿地跑到秦穗身边,磨刀霍霍地兴奋道:“皇宫太小,跑了这些天,对他们没有什么难度了,明日绕着皇城跑如何?也让受他们欺压的老百姓解解气。” 秦穗扫了眼咬牙切齿的二皇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她全部的心神都用在推算杀阵上。 她现在有四十个新兵,她还需琢磨如何锻炼这四十个人,才能让她布出来的四十杀阵发挥出应有的杀伤力。 隔日,伴着冬日冰凉的雾气,四十个人捂着脸,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还是被皇城中的老百姓认了出来。 整个皇城沸腾了。 家家户户都打开了房门,看着他们,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四十人羞红了脸。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大大方方地在前面带路跑,他们小,老百姓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善意,其他人就难说了。 皇城的老百姓打听到是寿穗长公主的命令后,一个个在心里拍手称快的同时也放下心来戏弄他们。 本来平坦的大路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和坑洼,十一皇子和小哑巴练武许久,完美地避开,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中招。 回到宫中,四十人皆是一身恶臭。 三皇子嫌弃地扇着风躲开,问道:“你们这是做了多少缺德的事儿,才让皇城的老百姓这么狠你们。你们学学戎族质子,即使是他国质子,走在路上,老百姓都是夹道欢迎。” 三皇子奚落完他们,转头问十一皇子道:“跑的怎么样?” 十一皇子想起一路上的险象丛生,脸蛋红扑扑地兴奋道:“在宫外比在宫里干巴巴地跑着好玩多了。” 东陵小质子连连点头认同。 秦穗昨夜推算妥四十杀阵,拿着知冬连夜画的四十张画点名发到他们的手中。 “今日照旧,明日每人手中的姿势保持三个时辰。” 三皇子嬉皮笑脸道:“是不是不能随意动?跑完步可以直接在宫外的废旧练兵场上练,皇城里老百姓也能跟着学。”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 二皇子黑了脸,恶狠狠地瞪着三皇子。 三皇子笑嘻嘻地指了指他腰上的监军木牌。 这个木牌,是他小姑姑亲手雕刻给他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3.033.救徒(三更) 夜色尚浅, 秦穗从不明材质的旅行包中拿出一本书,里面写满了训练新兵和特种兵的方法,她一页一页地看完, 又重新放入旅行包中。 这些方法, 她不会采用, 没有好坏之说,只是不合时宜。 被这本书压在底下的一张纸被她轻轻地抽出来,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微微翘起了嘴角。 三皇子疑惑地接过小姑姑给他的一张纸, 上面写满了战友之情, 陌生的字体和白洁的纸张都泄露了它的与众不同。 三皇子没有多问, 自从他放弃了那张椅子, 他就不再喜欢对奇诡的事情追根究底了。 天蒙蒙亮, 四十余人的小队伍绕着皇城,历经艰难险阻, 终于平安地到达了搁置不用的练兵场。 二皇子粗鲁地用衣摆擦了把脸上的汗,他跑在第一个,差点陷入坑里,差点被竹竿碰到, 差点被突然出现的砖头绊倒, 终于胆战心惊地跑到了这里。 所有人都送了松了一口气, 有个别只顾得了脚下没顾上头被竹竿给敲了一捅的, 从怀里掏出化瘀药水抹到额头上。 三皇子从皇宫带来琴师和鼓师, 让他们弹唱了一遍气势恢宏的战歌, 笑眯眯地对四十个人道:“今日,你们需要练三个时辰的姿势,还要唱半个时辰的歌来陶冶情操。” 二皇子摆出纸上的姿势,合眼,不理会三皇子。 三皇子敲了敲木牌,笑嘻嘻道:“这是小姑姑命令的,第一个学会唱的c唱的好的c唱的最大声的,都能得到一分,攒够十分,能够休息一天。” 二皇子不为所动,其他人眼睛亮了。 厚亲王府出来的小贝勒,在青楼中听曲听多了,对音律有所涉猎,很快就学会了战歌,有模有样地唱完后,只得到了一分。 小贝勒跟三皇子争辩,“起码两分,我第一个学会唱的,而且是唱的最好听的。” 三皇子揣着手,悠哉哉地笑着,道:“是唱的最好的,不是最好听的,你唱的好听是好听,却没有感情和气势。” 小贝勒质疑评判的公正性,“你能听出感情和气势?” “有幸在弈北听过一次,刻骨难忘。” 小贝勒听到弈北,不再质疑。 小贝勒开了头,也没人接着学唱战歌。 三皇子摆摆手,示意琴师停下来,对着摆各式各样古怪姿势的四十人,眯眼笑道:“忘记告诉你们了,每日训练结束后,需要大声地唱一遍战歌,如有滥竽充数不唱的或者不会唱的,扣一分,扣够了十分,小姑姑会测测你们筋骨的耐受性。” 二皇子猛地睁开了眼睛,其他人也紧张了起来,只有小贝勒得意地吹了吹鬓发,他早就知道小姑姑下的命令要积极主动地去完成,拖延敷衍的早晚会遭殃。 琴师再次弹唱起来时,多了些跟唱的声音。 循着琴声来的人受气氛的影响,也开始跟着唱。 废弃的练兵场顿时变的异常热闹。 此时,秦穗在安泰殿听秦裕讲戎族内部的割裂纷争,垂眸沉默着。 “七妹,放戎执回戎族,是否放虎归山?” “无碍。” 秦裕做甩手掌柜,悠哉哉道:“七妹去拿主意,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秦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宽体胖。” 他已胖了不只一圈。 “有七妹在,我睡的稳吃的香,免不了发胖。” “七妹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有七妹在,再难抉择的事情再困苦的境况都不是问题。” “七妹深不可测的武功和推算,让我不怕子嗣凋零后宫起火。” “有七妹撑腰,万事舒心。” 秦裕脸皮极其厚实地恭维着秦穗。 黄昏,练兵场,四十个人摆着姿势一颤一抖地唱着歌。 练兵场周围挤满了小摊位。 哪里热闹,小摊主就把家伙什摆在那里。 现如今,练兵场周围来来去去的人最多,他们就从三天前还是最热闹繁华的四巷街搬到了这里。 秦穗帮忙烤肉饼的肉饼摊老摊主也搬到了这里,每出一炉肉饼,就要吆喝着摆着古怪姿势不动的皇室子弟们过来尝一尝。 看向他们垂涎却不敢动的样子,能让他心里乐上好一会。 他等了十年,终于出现了能够镇住他们的人。 他终于可以换一个擀面杖了。 时辰到,秦穗来到练兵场。 刚刚还哀嚎肩酸腿疼的人见到秦穗,一个个地屏息憋气,踉跄僵硬地走过她,走出很远的一大段距离,才摸一把额头的汗,深深地吸上一口气。 秦穗准备离开,被肉饼摊主硬塞了一根擀面杖。 秦穗顿了顿,拿着擀面杖回了金雀殿,将信将疑地掰开擀面杖,里面掉出来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纸上画着地图。 地图碎片藏在了一个肉饼摊主的擀面杖里 她想,她大概集不齐这个不知撕裂成多少块的地图了。 知夏刚摆上夜宵,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手牵着手走了进来。 知冬满眼笑意地看着这对时刻黏在一起的小娃,温柔道:“吃过了夜宵吗?” 十一皇子摇头,“不急着吃,小哑巴找姑姑有事。” 知冬看向东陵小质子。 陵君源绷着小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知冬放下汤勺,带两人来到书房。 来到书房,东陵小质子从怀中掏出信鸽传过来的纸条给秦穗。 秦穗看了眼纸条,身影消失。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侄子见怪不怪地走出书房,去吃夜宵。 戎府卧室中,秦穗凝眉看着插在戎执背上和肩膀上的箭。 府中其他人都中了蛊毒,人事不省。 戎执咬着毛巾,满头冷汗地拔下肩膀上的箭。 秦穗上前,在他身上点了十三个穴位,他头一歪,睡了过去。 秦穗拔掉他背后的箭,撒上药粉,一手提着他背上的衣服,把他从木椅上放到床上。 天亮,戎执醒过来,他身上的箭伤已结痂,府中的人也解了蛊毒。 三师兄打着哈欠走进来,“你哪来那么多钱养这么多的暗卫,只解蛊毒就忙的我一整晚顾不上睡觉,困死我了。既然醒了,你跟小九解释,我撑不住了。” 三师兄话落,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秦穗端着药进屋,把碗递给戎执,“汤喝了,渣吃了。” 吩咐完,秦穗一手向上顶起三师兄。 戎执急忙道:“让三师伯在我床上睡即可。” 秦穗淡淡地瞥了眼他的床,“挑床,睡不好。” 她三师兄的床至少铺五床厚褥子,他的才一个。 秦穗顶着三师兄送回深巷小院。 戎执喝完药汤,看着药渣,下不了嘴,想想岌岌可危的戎族,咬咬牙,把药渣胡乱吞进了嘴里。 秦穗回来,看到干干净净地碗,惊叹地看了一眼戎执。 他三师兄熬的药有多难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三师兄每次给她熬药,都是这么一句“汤喝了,渣吃了”,她从来都没吃过渣。 药渣没有多大的药性,纯粹是她三师兄太抠,不舍得扔掉药渣。 她端药过来,直接把三师兄的话说了出来。 她没想到他会吃掉药渣。 徒弟有点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4.034.时间 药性上来, 戎执又陷入昏睡中。 秦穗照看了他两日,直至戎府下人身上残余的蛊毒全部代谢干净,恢复了精力, 秦穗有了休息的时间。 戎执被小师傅护了两天两夜, 心里踏实, 身上的箭伤恢复的很快,又有三师伯的药粉, 两日的功夫便已长出了新肉。 戎执忍着伤口处的瘙痒,心里不舍小师傅回宫。 “师傅, 刺客还没有抓住, 他们再来戎府怎么办?”戎执为了让小师傅多留两日, 不惜抹黑自己, 把自己说成了无能之辈。 秦穗淡漠地看着他, 心中清楚,刺客行动了一次, 不会再动第二次,戎府已无危机。 戎执柔弱无力地斜躺在床头,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师傅, 再多留两日可好?求求师傅了。” 戎执双手合十, 可怜无助地看着秦穗。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 面无表情地掐了一把他的脸, 又迅速地收回手, 点点头,起身离开。 戎执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他知晓他长的好,在皇城无聊的什么美男排行榜上总能听到他的名字,但,他的脸好看到让人想要捏一捏? 戎执暗暗地琢磨着小师傅的喜好,想着要不要再多长些肉,让脸更讨小师傅喜欢。 死士无声无息地来到卧室,戎执从床上站起身,不见丝毫的虚软无力。 他身体的恢复能力非比常人,隐瞒的是远在戎族的眼睛。 他小师傅和三师伯早从他的脉象中看出他的真实情况。 他有意隐瞒,小师傅和三师伯也没有挑破,沉默地配合着。 再过了两日,死士已达戎族,隐在戎族暗处的眼睛被刺瞎,乱了起来,再无暇顾及远在皇城的戎府。 戎执可以痊愈了。 “师傅,再过三日,我回戎族。”戎执面露苦涩道:“戎族大乱,再这样下去,与戎族毗邻的乌祖会趁机而上,届时,狡诈的月氏和渠氏也会趁乱咬上一口。戎族没落,乌祖坐大,月氏和渠氏龟缩一角,后秦西南边疆危矣。” 秦穗静坐在上位,听他说话。 “只有我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戎族族长,我也有能力把戎族稳定下来。月氏c渠氏c乌祖c戎族,本为一体,十年,我能重还一个大康国。” 秦穗慢吞吞地抬头,眼神清淡无波地看着他,“大康c余国c后秦c东陵,百年前亦为一大国。” 谈及此,秦穗的眼神幽黑如无尽深渊。 犹如被秃鹰盯住的蟒蛇,戎执浑身的气息都不由自主地警觉战栗。 秦穗收回视线,面色冷漠。 戎执沉默许久,暗哑道:“有师傅在,我不会” 秦穗凝神看他片刻,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为非作歹,我会亲手废了你的武功。” 戎执顿了顿,他觉的小师傅是不是误会了他刚刚的意思,他们在谈论诸侯纷争,小师傅突然提到武功,即使她废了他的武功,也不耽误他野心勃勃地图谋天下呀。 “师傅,征战天下,看的不是个人武功高低,比拼的是大军的粮草和武力。即使废了我的武功,我也能一统天下。” 秦穗怔愣了片刻,这个话题她已经解释了,大康c后秦c余国c东陵本为一大国,她会想办法统一的。刚才她还疑惑他哪句未尽之言的意思,随口警告了他一句。现在看来,他似乎仍如预言本中写的那样,想要一统天下。 只要手段柔和,其实是好事。 不过。 “无论个人,还是大军,戎族都不是后秦的对手。” 秦穗说的斩钉截铁。 戎执来了兴致,道:“这可难说,后秦大军将士半数来自印红门,印红门六位长老,三位是余国人,两位是东陵人,剩下的一个人是乌祖人。” 秦穗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 戎执兴致勃勃地继续道:“小师傅武功深不可测,可杀人于无形中,这六位长老对小师傅来说,不足为患,但小师傅不能简单粗暴地取下他们的头颅,他们六位长老代表印红门的颜面,如若六位长老不明不白地消失,千丝万缕下,大军将士也会跟着内乱。” 秦穗微微叹息,她徒弟跟她三哥一样,平时全是聪明伶俐劲儿,一到关键时候就犯傻。 印红门正门走官路,后门走江湖。 江湖,强着为尊。 她是最强的。 “印红门有门主。”秦穗解开腰侧悬挂的荷包,从里面掏出她刚得手的印红门金玉扳指。 戎执呛水,剧烈地咳嗽。 秦穗慢悠悠地拍了拍他的背,咳嗽声渐停。 戎执面色复杂道:“小师傅,你怎么得到了象征印红门门主之位的金玉扳指?” 秦穗言简意赅道:“应邀比武,赌注玉牌。” 她江湖排名第一,总有人想要挑战她的权威,她手中攒下了一摞的邀战帖,她怜惜徒弟,在戎府多住两日,这两日无事,便先挑了几个认识的门派应邀。 金玉扳指,其中的一个赌注。 戎执起身,恍恍惚惚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呼吸着冬日的冷空气,冷静了半晌,想起他是这么一个人的徒弟,突然热烈道:“师傅!徒儿的武功什么时候能追上您?” 秦穗清凌凌地扫他一眼,不言不语。 戎执及时明白了小师傅的意思,“说错了,徒儿大概一辈子都追不上师傅了,那徒儿什么时候能有师傅现在的功力?” 秦穗对上亮晶晶的期盼眼神,心中回忆了一番她练无相功的时间。 她从万兽坑出来练无相功,第一日突破了无相功第一层风无形,第二日被送进了深林,第三日被狮王驱赶撕咬时突破了无相功第二层气无形,后面就慢慢地一层层地突破,在第二个月,不慎落入河中,被一群鳄鱼缠上时,她突破了无相功第五层水无形。 秦穗认真问道:“练无相功多久?” 戎执乖觉地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个月~” 秦穗沉默,她感受内息,一盏茶,沉淀内息,三个时辰。内息足够,始触碰无相功第一层的风无形。 他感受内息,就用了三个月 她收的徒弟似乎跟师兄们收的徒弟一样笨。 她二师兄曾对脾气暴躁的五师兄教育道:“对徒弟,要有一颗慈爱宽容的心,多鼓劲,少敲打。” 她也需要时时刻刻地给徒弟鼓劲,不能打击。 “无相功,能延年益寿,突破无相功第一层,可增十年寿命。” “真哒?”戎执的眼神发光,捧脸卖乖。 秦穗瞥他一眼,眼神清冷。 戎执意识到他的错误,他小师傅从不说假话也从不夸大其词,他不该质疑小师傅的话。 可增十年寿命,定是真的。 戎执默默地在心里合计了一番,继而挺胸直腰,双膝合拢,双手放于膝盖上,以异常乖巧的模样坐到小师傅的对面,轻声软语地问道:“小师傅第几层?” 秦穗眼神冰冷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跨过了无相功第八层无动,她发现了时间的行踪,代价便是,时间有意避开了她。 换言之,她长不高了。 只要想起这件事,她就有些难过。 戎执被这个冰冷的眼神瞪的愣了愣,站起身追了过去,急匆匆地提醒道:“三日后,我回戎族。” 秦穗宛若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只背着手,缓缓地走着,脚步沉稳有力。 戎执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心中溢满了欢喜。 没有道别,便意味着,小师傅会亲自护送他回戎族。 “姑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跟着你一块去戎族。”十一皇子从荷包中倒出十个金元宝,“我跟母妃说了,母妃也答应了,这是母妃为我和姑姑准备的路上花销。” 秦穗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说话,确定了他已与敦贵妃说好,便把金元宝全放入了行李中。在外行走,她睡在哪里都无所谓,他不行,他还小,睡在外面,容易着凉。如果住在客栈里,这些金元宝能派上用场。 知秋抱着一个大行李包,一蹦一跳地跑过来,雀跃道:“公主,我跟你一块去戎族,我老爹让我去看哥哥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 “哥哥?”知春疑惑地看着她,她们两人几乎一块长大,她怎么没听说过她在外面还有一个哥哥。 知秋小声地解释道:“同母异父,我娘嫁给我老爹前被山贼抢走了,生了一个儿子,后来我娘逃了出来,怕被山贼报复,这才进了宫。” 知春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娘说你娘刚进宫的时候,天天晚上偷偷地哭。” “想儿子想的,我娘现在每年的年底都会哭上一天,我估摸着这一天就是我哥的生辰。”知秋向上托了托大行李包,道:“我哥从小就没了娘,太可怜了,我去看看他,要是过的不好,就把他带到皇城。” “是这个理儿。” 秦穗安安静静地听了知秋的解释,扫了眼桌上的三大包吃食,看向知夏。 知夏笑容灿烂道:“乌祖与戎族挨着,再多走半日的路,就能到乌祖,我回乌祖看看。” 十一皇子不明白道:“你去乌祖看什么?” “回家呀。”知夏诉苦道:“我已经两年没回家了,再不回去,他们就把我给忘了。” 十一皇子惊诧道:“你是乌祖人?” “对呀。”知夏眉眼弯弯道:“我还是乌祖夏氏的嫡长女。” 十一皇子惊吓地长大了嘴巴,结巴道:“夏c夏氏?冬香夏蛊的老夏家?” 知夏笑着点头,指了指知冬,“我是夏蛊,她是冬香。” 三皇子老僧定定的淡定模样破了功,震惊地看向知冬。 他从大哥那里刚知晓知夏是老夏家的人,没想到知冬是余国冬氏族人。 仔细想想,冬氏归隐多年,难怪大哥打听不出知冬的来历。 可,知夏和知冬,一个夏氏嫡长女,一个有名望的冬氏族人,为什么进宫?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5.035.夏蛊 三皇子想到了这个问题, 十一皇子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受知冬知夏诸多照顾,不想什么阴谋诡计, 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知夏的脸皱成了一团, 愁苦道:“乌祖想跟后秦联姻, 我是夏氏嫡长女,最为合适。” “我本来也没什么情投意合的人, 想着嫁给谁都行,就跟着族长来了这里, 到了皇城才知道, 不是谁都能嫁给皇帝的。” “千辛万苦进了宫, 又发现皇帝不是族长说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皇帝比我爹的年纪都大, 而且,后秦跟我们乌祖不一样, 我在乌祖是最好看的,在后秦就成了陪衬,皇帝看不上我。” “我及时转头,奔去了凤寿宫求皇后收留。现在回乌祖, 也不知道族长的郁气消了没。” “在我们乌祖, 皮肤越黑越水润越受欢迎, 如果身上的肌肉线条修长优美就更完美了。当初, 族长知道我因皮肤黝黑被刷下来时, 气急了眼, 说皇帝有眼无珠。我当初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我还是觉的人黑点修长点更好看,除了长公主,长公主什么样子都好看,白白软软的样子也好看,当然,再晒黑点再长高点再有点肌肉线条会更好看。” “族长直接把你扔在皇宫不管,你家没有像姑姑这样替你撑腰的人?”十一皇子皱着小胖脸,替她忧心地问着。 “没有,我小时候,太不知分寸,得罪了很多的人。”知夏忆起当年,羞愧地遮了遮脸。 十一皇子也是从欺负小哑巴走过来的人,十分理解知夏这种回忆曾经的惭愧之心,踮着脚尖,伸直胳膊,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金雀殿,知春出宫去店铺里看生意,知秋和知夏跟着她去戎族,只剩下了知冬。 秦穗看向知冬,道:“回程,可路过余国。” 知冬眼神凝滞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把她昨夜犹豫不决时打包的行李从衣柜中拿了出来。 寿穗长公主送戎族质子回戎族继承大统的消息在朝中朝外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臣们心中道了一声长公主威武,在早朝中纷纷像个送儿千里的老父亲,各种虚伪矫作地担心长公主一路上的安全。 秦裕坐在高高在上的皇座上,无聊地看着他们尬演。 宫中,六皇子和九皇子闻声,在秦穗出发当天,提着包裹,偷偷摸摸地跟了过来,在宫门,被他们的舅舅一手一个提回了墨香宫。 文妃害怕他们像她父亲那般在外稀里糊涂地被杀身亡,为阻止两人再次偷偷出宫,把两人锁在书房中。 两人摔东西撒气,被秦裕揍了一顿屁股,老实了下来,却也很长时间里不跟文妃说话。 高嬷嬷看着文妃一日日的落落寡欢,找到躲在金雀殿的九皇子,劝道:“皇城外很危险,你们小小年纪,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可让娘娘怎么活?” “十一弟比我们还小,敦贵妃就同意了十一弟跟着姑姑出宫,有姑姑,我们不会出意外。”九皇子倔着脾气,不肯跟她回墨香宫。 高嬷嬷心中叹了一句敦贵妃的糊涂,继续道:“寿穂长公主出宫是为了护送戎族质子,她只有一个人,无法护全所有的人。” “你们不知道,小姑姑很厉害,比所有的人都厉害。” “是,寿穂长公主很厉害,可万一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计怎么办?” 九皇子抿嘴,恨声道:“姑姑聪明,不会中计。你别劝我了,母妃不认错,我是不会回墨香宫的。” 此时,中了敌人调虎离山计秦穗一手提着包裹一手像提鸡崽子似地提着偷包裹的小偷,回到原处。 其他人安然无恙地围成一圈坐着,四周躺了一群昏迷的黑衣人。 被偷了包裹时,她在小偷后面慢悠悠地走了许久,就为了等这些黑衣人出来。 这些黑衣人从皇城跟了一路,知秋疑神疑鬼地问了她一路,知冬也睡不安稳,她只好将计就计,把所有黑衣人全引过来,省着漏掉的一两个,又带来一群人。 戎执一个个地摘掉黑衣人的面巾,确认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不认识的人。 确认完,孟古和苗丝醉把人一个个地绑起来串成一串,他们两人一块玩出来的木木粉,能够压制他们的内息,短时间内虚弱如病人,不怕他们挣脱绳子。 三皇子颠儿颠儿地跑到小姑姑面前,张开手,露出手心里的一个黄粒小卵,“小姑姑,知夏给我的小蛊虫卵,我能不能洒他们身上,把小蛊虫孵化出来?” 十一皇子和知秋听到三皇子的问话,一起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秦穗。 知夏从冰玉瓶中给东陵小质子和阴蛇门天医门的小少爷们各拿出一个黄粒小卵,走到长公主身边,把冰玉瓶中所有的卵全塞入了她的手中。 “这个小蛊虫,护主,性情温顺,乌祖族人都会养一条这种小蛊虫。它开心时,身体分泌的黏液能滋润皮肤,胭脂店花重金收购黏液。” “可惜,这种蛊虫鲜少有开心的时候。” “小蛊虫孵化出来后,肉嘟嘟的身体上盖着一层半圆的透红甲壳,吸饱了阳光,还会闪光,很漂亮。” 秦穗看了一眼不远处绑在树上的黑衣人。 知夏知晓长公主的顾虑,道:“小蛊虫孵化时需要人体温度和一点点的血,孵化后就会飞出人体,吸收阳光和花汁过活,对人没有伤害,乌祖族人都是放在自己身上孵化。” “小蛊虫孵化时极其脆弱,稍有差池就会失败,失败的小蛊虫会在他们身上落下一个黑痣,半年后消失。”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允许他们把卵放在黑衣人身上。 不明情况的黑衣人,看着他们把蛊虫卵放在他们身上,一个个紧绷的像下一刻就会步入死亡。 十一皇子挑了一个最合他眼缘的胖黑,看他眼眶发红快要被吓哭的样子,安慰道:“不要怕,它没有毒,等它七天后孵化出来,就会从你的身体里飞出去。” 脸蛋有些婴儿肥而显胖的胖黑惊慌地挣扎着,长着嘴巴,因孟古和苗丝醉的木木粉致使的声带疲软,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整张脸憋的紫红,仿若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十一皇子喂他喝了点水让他压压惊,评价道:“你胆子真小,你看看你身边的其他人,处事不惊,临危不乱。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新手,杀过人没?” 胖黑急促地摇头。 十一皇子看向坐在树上望山景的秦穗,大声问道:“小姑姑,他没杀过人,我可以给他松绑吗?”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 十一皇子给黑胖松绑,警告道:“你别想着跑,我小姑姑的武功出神入化神秘莫测,你这种小喽啰,跑不掉的。你好好表现,争取让我们另眼相看。” 胖黑满眼感激地看了一眼树上的秦穗,使劲点头。 苗丝醉过来,给了黑胖木木粉的解药。 孟古这两天玩蹴鞠玩的正上瘾,抱着干草揉成的球跑过来,邀请道:“要不要一块玩球。” 黑胖看着他们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悠悠地走过来,对其他黑衣人笑道:“羡慕?不用羡慕。安然无恙地活到这个岁数总得有些亲人和朋友吧,再不济也有个指使你们过来的主子吧。我们心善,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的赎金一到,就放你们自由。” 黑衣人们看着三皇子,皆是一脸的疑惑追问。 “不要急,我家的小姑姑已经在江湖上放了话,你们的人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你们能不能得到自由,全看你们的人品过不过关,有没有人来赎你们了。” “不过,我们等了一夜,又慢走了一晌,还没等到赎你们的人,看来你们的主子放弃了你们。现在,就看你们是在这世上是不是孤身一人了,要真是孤身一人,也太可怜了点。” 三皇子揣着胳膊摇着头离开。 一行人不慌不忙慢慢行走,在进城大门口见到了第一个拿着赎金的人。 来人小跑到秦穗面前,双膝跪地,踏踏实实地九叩头。 “九师祖!” 声音异常高亢,透着股欢天喜地激动劲儿。 秦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散开浑身的威压。 “九师祖,七师祖的大徒是我师傅,我在师门排行一百零三,您喊我百三既可。” “也不知道您记不记的我了,七师祖发脾气甩鞭,我刚入师门还没学会护身,被劲气伤的皮开肉绽,九师祖把七师祖扔到了禁闭室,又把我送到了三师祖面前治伤。” 秦穗微微点了点头,“记得。” 百三兴奋地搓了搓手,“离开师门这三年,有师兄师弟们帮忙,稍微混出点头。一直谨遵九师祖的师训,日子过的和和满满。” 秦穗眼中多了些茫然,她的师训? 没有呀。 百三没有看出九师祖的异样,一脚踹在了胖黑的屁股上,道:“九师祖,这是我不成器的儿子,只知道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胖黑扁嘴,老爹又说他的坏话。 “我让他恭恭敬敬地请九师祖路过此地时来家中小憩,他个滚犊子竟畏畏缩缩地偷跟着。” 胖黑默默地揉了揉屁股,委屈道:“爹说请九师祖,我又没找到头发花白上年纪的人。是爹没说清楚!其他师门的师祖都是一脚踩在棺材板上的老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6.036.县令 一行人进城, 百三介绍着小关舟的人土风情, 悠悠闲闲地走了五条街,来到繁华地段的一排店铺前。 “这一排店铺是我这三年来攒下的家业, 后面是住的地方, 临街, 免不了吵闹, 但更方便照顾生意。左邻右舍都是这条街道上一同做生意的, 遇见个急事,都能相互照应。” “这些店铺挂在七师祖名下, 我们一家三口以及孩子娘家的人都没人入商籍,想着好好培养这小子, 让他考个秀才童生什么。结果,这小子在学问上就是不开窍, 没了办法,让他走武举,考了三年,连初试都没过。这笨劲随他娘。” 胖黑买下十个糖葫芦,一人发一个, 挑最大的给九师祖, 听见老爹又在诋毁他娘,耿直道:“我娘说,笨劲随你, 你三年前从龙隐山下来, 武功远远不如同门师兄弟。” 百三又是一脚飞踹, 教训道:“九师祖师训,学武在心不在形。回去给我默写一百遍。” 胖黑忧伤地看向秦穗,求做主。 秦穗移开目光,清官难断家务事。 三皇子对一切关于小姑姑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跟百三程称兄道弟地问道:“我小姑姑的师训都有哪些?” 秦穗瞥过去一眼,认真道:“没有。” 她没有说过这些话。 百三浑身一正面色郑重严肃道:“虽然九师祖没有说出口,但九师祖不怕苦不怕累无所畏惧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您的师训,不是您说出口的,而是我们由心感受到的。”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崇拜地看向小姑姑。 秦穗云淡风轻地扫他们一眼,背着手率先离开,与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玲珑剔透的小耳垂漫上一层红晕。 孟古和苗丝醉一左一右地站在东陵小质子的身边,仰慕地看着师傅厚重沉稳的背影,心念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如师傅这般镇定自若荣辱不惊。 戎执看着他小师傅的耳垂,心中闷笑,小师傅害羞了。 一行人听了百三的建议,在小关舟住一晚,明日再随着商船走水路。 百三媳妇在龙隐山脚下的小镇暂住等百三学有所成时就听说了九师祖的威名,在武林盟主邀战战败后,九师祖的威名响彻了整个小镇,可惜,她心中敬仰,却一直未曾有机会亲眼见过九师祖。 在秦穗走入后院时,百三媳妇一个猛冲,激动兴奋地扑了上来。 秦穗闪身,拽住她的衣袖,让她稳在原地。 “九师祖,您的面相,像极了寺庙中的佛像,大慈大悲。” 百三媳妇踩着小碎步,不停地围着秦穗转来转去,早把儿子和其他人忘掉了一边,端的是皇帝来了也没她惦记了十年的九师祖重要。 百三媳妇对九师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儿子和家长里短到小关舟这三年的巨变,她的嘴没有停歇的时候。 百三催着媳妇去做饭,百三媳妇说的正尽兴,没搭理这个没眼色的人。黑胖对着吃了冷眼的老爹,嘿嘿地笑了两声,在老爹恼羞成怒前,去厨房烧了热水,接下来再怎么做饭,他就不会了,只能喊他娘进来做饭。 百三媳妇嘟囔了一句家里的两个爷们笨的不看长相都知道是父子,连个饭也不会煮,害的她只能停下话头。 百三媳妇看着九师祖,依依不舍一走一回头地向厨房走去,大声道:“有了热水,做饭很快,我做完饭,咱们再继续聊。” 黑胖听了他娘的话,背着他娘,满脸歉意地给秦穗作了个揖,他娘一般情况下都是正常人的,碰见她稀罕的人就止不住话了,九师祖多担待。 秦穗清清淡淡地看了眼跟小十一交流学武心得的百三,起身跟着百三媳妇进了厨房,坐在灶前添柴。 有九师祖陪着做饭,百三媳妇高兴的嘴角大咧着,把她做私家菜的诀窍不分保密不保密的,全说了一通。秦穗安安静静地听着,烧着火,不多言。 过来端热水去泡茶的知夏听到百三媳妇的话,小跑着把茶壶给知冬,又快跑回到厨房,蹲坐在长公主身边,专心致志地听百三媳妇讲私房菜。 多了一个听众,百三媳妇更是兴致昂扬了,一个激动把她讲到的私房菜全做了出来。 本来前面的店铺就是做吃食生意的,客人多的时候,会用到后院的厨房,明日又是码头卸货的大日子,来小饭馆解决午饭的比平日多一番,饭馆里的大掌柜怕厨房赶不及,把后院的厨房也用给安排上了应应急,一大早就把食材全运到了这里,想着,前面饭馆厨房备今日的食材,后院的大厨房放明日的食材,正合适。 食材尽够,又应有尽有,百三媳妇不管不顾地把整个厨房的食材用了个七七八八。 坐在大厅中乖巧等饭的黑胖,看着一道接着一道连绵不绝的饭菜,眼神都瞪直了,他顾不上规矩不规矩,直接丢下正与他说话的三皇子,跑进厨房阻止他娘祸害明天的食材。 已经晚了。 黑胖瞅瞅摆在灶头上密密麻麻的饭菜,再看看几个干净的菜篓,一脸愁苦地看向他娘,“娘,明日赵叔看见这些空荡荡的菜篓又要跳脚了。” “没什么。”百三媳妇豪迈地大手一挥,道:“你随便吃两口垫垫肚子,赶紧地去找老郑一块去乡下再买些菜回来。” 黑胖一摸脸,“娘,来来回回需要两个时辰,您不担心您儿子走夜路遇见危险?” 百三媳妇百忙之中,随意地瞥了她儿子一眼,“你这样不起眼的,不主动犯蠢招惹,没人愿意搭理你。” 黑胖顾影自怜地摸了摸自个的脸,他除了胖点黑点,哪里都妥妥当当的,眉眼清明,五官端正,身体厚实,老实可靠。 “娘,我这样的,在乡下可招人稀罕,好多上岁数的老人找爹问我娶了媳妇没?” 百三媳妇正看着白白软软的小小只九师祖看的心喜,不耐烦看她越长越挫的儿子,看都不看一眼地嫌弃道:“你的长相过时了,才招老人喜欢。你看看乡下的小姑娘们,有见到你脸红的吗?少往自个脸上贴金,赶紧的滚,再不抓紧时间去运菜,抽你。” 黑胖磨磨蹭蹭地不想去。 百三媳妇提起棍子,就要抽上去。 黑胖顾不上吃了,拿起两个馒头跑向门外,看他娘没追上来,停在门口,遗憾道:“今晚的相亲宴我赶不上了。” “滚!” “娘,我要是错过了貌美如花的大好年龄,娶不上媳妇,您自己纾解,我不会再去安慰你了。” “找抽!” 百三媳妇提着棍子气势汹汹地追到门口。 黑胖逃的飞快。 知秋好奇地问百三媳妇,“晚上有相亲宴?” “别听臭小子胡说,是请龙会,明日卸货又装货远行,今晚请来龙神保佑平顺。” 百三媳妇说的简单,吃完了饭,知秋起头带着大家一块去码头看请龙会时才发现,请龙会比皇城的灯盏还要热闹。 小关舟的县令是个有意思的人,刚就任就自掏腰包建码头,钱不够了,就开始画大饼骗了一群地主乡长来筹钱,为了让穷困惯了的小关舟人活泛点多点生活的激情,大力举办请龙会,留外地的商人在小关舟住上几日。 外地来的人多了,小关舟的人听的多了,心思就多了,正如县令所希望的,困顿的小关舟被他盘活了。 如此,三月一次的请龙会一次比一次热闹,在河上走生意的人都会让船提前一日停靠在码头,特意让船员参加这个请龙会。 知秋一行人听了百三的讲解,来到码头,果不其然,河上停满了装货的船只,为了方便回程,在码头驻兵的安排下,有序地摆成了一条异常壮观的长龙。 码头延伸出的整条长街人声鼎沸,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位,连皇城灯宴上的猜灯小摊位都能找到。知秋知晓她们三个和长公主的学识,看见这种需要动脑子的都绕着走。 偏偏,小关舟的县令是个喜欢文化人的县令,一整条,得到他允许开在这里的小摊位都是这种考验智商考验文化底蕴的。 知秋带着一行人,自信满满地从头到尾逛完整个一条街,一无所获,气的脸肿。 知秋压下火气,抱住秦穗的胳膊,摇晃撒娇,“我想认识一下县令,看他是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秦穗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不迁怒,多读书。” 知秋被拒绝了也不气馁,睁着眼说瞎话道:“我找他不是找事的,就是发现来往小关舟的外地人多,看他认识不认识我哥哥。” 秦穗任由知秋爱娇地晃着她的胳膊,捏了捏她一路上吃胖的脸,“乖乖的,不要闹。” 知秋瞬间乖觉,被她家长公主哄的满心甜水。 小关舟县令在秦穗进城时,就从小道消息知道了这一行人中有皇子和闻名朝野的寿穗长公主,让下人一直注意着点这几人。如果单纯地路过小关舟,他不会去打扰,如果有点别的,他就少不了要听听师爷的话,来结交一番。 他武功傍身,隔着行人,听见了知秋的话,与随行的师爷示意了一番,来到他们面前,一眼看过去,他从穿着和消息中描述中找到了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倒是没看出哪一位是寿穗长公主。 寿穗长公主地位尊贵又来去无踪,消息上并没有寿穗长公主的具体描述,只讲了寿穗长公主回宫后做的几件事。 如此有魄力有能力的寿穗长公主,在师爷和他的探讨中,应该如圣上那般年龄,这一行人没有一个人符合,想来寿穗长公主没有跟着他们一块来凑热闹。 知秋看见来人,定定地看着他下巴、鼻翼和眼角下的黑痣,僵硬地从怀中掏出她娘画出来的婴儿图。 “哥哥?” 小关舟县令笑了起来,点了点秦穗的方向,戏语道:“我没有妹妹,即便有妹妹,也该如她这般可爱恬静的,断不是你这般闹腾的。” 知秋还没来的及想其他的,先是充满危机意识地抱住长公主,怒气冲冲道:“想的美,我家的。” 她见过那么多想抢走她家长公主,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说出口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7.037.姜泗 嘈杂热闹的街道尽头, 小关舟县令姜泗一脸戏谑地看着知秋, 心里猜测着这姑娘的出身,看神态和言语,该是娇养着长大的,再看略显粗糙的手, 也像是经常做苦力的, 矛盾重重,有点意思。 知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把长公主藏到她的身后。 现在, 看她娘操心了这么多年的哥哥已经混成了县令, 他又想跟她抢长公主, 她不太想认他了。 小关舟师爷八面玲珑,看气氛有些诡异, 又看见老四兴致勃勃的眼神,头皮顿时一麻。 他第一次见老四这个满是兴趣的眼神时, 还是在九年前老四做山贼的时候, 老四进山看中了头狼的皮, 拼的大半条命得了这条皮,直到现在,这条狼皮还挂在书房的书柜上。 他第二次见老四这个闪着光的眼神, 是老四看见了中举之人衣锦还乡时的春风得意,他威逼利诱用尽了手段进了中亭书院, 熬虚了整个身板, 仍未考中, 他索性直接抢了整整十八个山头盗贼的老窝,攒下来的够兄弟们好吃好喝一辈子的钱买了官,就是这个小关舟县令,兄弟们被他从山头上撵下来,帮他挖河沟建码头。兄弟们有苦说不出,累死累活到现在,还在被他继续压榨着巡夜。 他夜夜祈祷,老四不要发疯。 奈何,天不遂人员。 “小胖妞,你是哪家的?要是实在想认我当哥哥,也不是不可以。我很大方,只要哄我高兴了,我一个糊涂,说不定就认了你这个妹子。” 知秋听到这个“小胖妞”的称呼后,后面的一切话,她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小胖妞”这三个字在脑海里无限循环。 知秋嘴角慢慢地弯下来,凶横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眼含泪花,要哭不哭地看着秦穗,告状,“他污蔑,不尊重女孩子,说我胖。” 秦穗沉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手感很好,是真胖了。 知秋心灵受到了重挫,再没了与人说笑的心情,也没了逛街的兴致,落落寡欢地躲在长公主的身后。 秦穗走到卖蜜饯的老翁摊位上,卖了一瓦罐的蜜饯,全部给知秋。 被长公主哄的知秋,一瞬间开朗了起来。 知秋得意地扬一扬她手中的瓦罐,只有她有,别人都没有,公主给她买的,她在长公主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她有她家长公主就够了,这个哥哥不认了。 她家长公主不嫌她胖。 十一皇子和孟古这些年龄还小,一脸艳羡地看着知秋。 知秋炫耀了一通,很是不舍地给他们一人发了三颗蜜饯,到长公主这里,发了十颗,她自己留出来两颗,剩下的蜜饯,她要放起来,等不开心的时候再吃。 知冬看着知秋抠抠搜搜的小气样,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没有说其他的话。 空口无凭,知秋今晚没有认哥哥的打算,逛着请龙会没意思,便想着回去,待明日拿了她娘给她的半个玉佩,再去县衙走一走认亲的流程。 回去的路上又要路过猜谜作文章的摊位,知秋和一群小的,嘴里含着蜜饯,悠哉哉地走着。 来的路上,知秋叽叽喳喳地往前冲,三皇子和戎执没那仔细品鉴作答的机会,回去的路上,闲来无事,两人时不时地停下来或猜谜或答疑,转眼间就赢了一堆的礼品,三皇子赢的开心,赏银子赏的也大方。 知秋抱着礼品,侧身对小关舟师爷说这些摊位对他们这些学渣的不友好,小关舟的整体风气就是偏爱读书人,表现的太强烈,这样不好,具体不好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反正她在小关舟感到了憋屈,她老爹在管理内务府的大大小小的琐事和形形色色的人时,从不会这样让其他人感到失衡。 三皇子沉浸了被摊主吹捧的美好中,对知秋的话,直接忽视了过去。 秦穗的眸色沉了沉,想起了预言本中的一件让文化停滞不前了百余年的书生之耻事件。 即使心中有事,秦穗依旧不紧不慢沉沉稳稳地回百三后院,所有人都不慌不忙地回到住所,也没发现他们回去的路上没有耽搁任何的时间,看似缓慢,其实很快。 入夜,万籁寂静,秦穗从打坐中缓缓挣开了眼睛,再次翻开旧黄的预言本。 关舟书生桀骜,引天下学子齐聚此地,共讨学问经纶,书生意气,写下诸多狂言乱语,引民愤,关舟百姓愤而崛起,砍杀无数,读书之人消亡无数,百姓中渐起风气,视读书为虎豹,百年无才子。 秦穗思忖片刻,撕下这一夜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知秋一大早,带着半块玉佩,求三皇子陪她走了一趟县衙。 姜泗落拓不羁的神色在看清她手上的半块玉佩后冷凝了下来。 姜泗一言不发地离开,留下师爷无奈地送知秋和三皇子离府。 “别怪老四,老四心里的结一时半会解不开,他小时吃过太多的苦,心里闷着一股恨。我们这几个比他小五六岁的都成家有娃了,他还孤身一人,就是解不开心里的结。” “你来了也好。我就担心,他再这样下去,走不出胡同,做出什么糊涂事。他心里有一股火气,焦躁压抑,以前还能逼着他念念禅静静心,现在我们都管不住他了。” “别的不怕,就怕他把好不容易盘活的小关舟搅和没了。” 知秋沉默了一路,回到百三后院,找到长公主,说了自己的决定。 “我在这里陪哥哥,什么时候他愿意认我了,我再回宫。我娘和我爹也是这个意思。” 秦穗沉静地看了她一眼。 知秋郑重其事地说完,又满眼乞求地看着秦穗,“公主,你们回宫时记得拐来这里看看我,我还是想跟你们一块回宫。” 秦穗拍拍她的头,微微点了点头。 知秋放心下来。 秦穗担心知秋,在小关舟多留了两日。 知秋在姜泗面前屡屡碰壁,她也不当回事,还没心没肺地跟在他的身后,雀跃地喊着哥哥,把她从小到大珍藏的宝贝全拿来给他。 一行人准备离开,见识到九师祖饭量的百三媳妇唯恐九师祖在船上吃不饱,准备了一大包的馕饼让他们带在路上吃。 船缓慢行驶,秦穗看着站在码头上抹泪的知秋,闪身消失在船舱中。 县衙,秦穗站在姜泗面前,散开满身的威压,眼神黑沉地看着他。 姜泗被无形的压力压的俯趴在地,身体不受控地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官服。 “记住,她哭,你伤,她伤,你亡。” 秦穗在他点头后,内敛威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云烟般瞬间消失不见。 姜泗趴在地上迟迟起不来,心还在惊慌地跳动着,四肢像被抽走了骨头,无力地坠在地上。 知秋跑到书房,抱着膝蹲在他的面前,“公主怕你欺负我,才来威胁你的。” 姜泗苦笑,就在刚才,他才恍然惊悟到,她就是寿穂长公主。 知秋给他拿来枕头和被子,让他躺在地上缓劲儿,声音沙哑暗沉道:“师爷说你小时候过的苦,靠着一股恨活下来的。” 姜泗闭上了眼睛,不愿听。 知秋坐到他的旁边继续道:“娘过的也很苦,刚来宫时,她干的是最下贱的活,后来在冷宫中伺候犯错的妃嫔,被踩高捧低的太监们刁难。太多的事,娘不跟我说,怕我听了难过。我只看娘的手和脚就能猜到很多。先皇在位时,宫里很压抑,任何人都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娘和爹怕我出意外,在屋子里关着我,直到四岁,我还没有出过屋子。这些不算苦,知春也是这样的。” “我想说的是,活在不同的地方,各有各的苦和难,一直耿耿于怀,伤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我家长公主说了,人要对自己好一点,自己心里明亮了,才能暖到别人。好吧,这句话,长公主虽然没说,但我从她的精神力意会到了。” “你知道长公主的精神吗?不知道吧,你今晚要是让我跟你一块吃晚饭,我就跟你讲我家长公主的事儿,你不听我讲,你就不知道我家长公主有多厉害有多好。” 姜泗看她良久,满脸狼狈大汗地点头。 “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你不会后悔跟我一块吃饭的,等我讲了我家长公主的事儿,你会像我一样爱她的。” 百三和百三媳妇站在码头高台上,目送着船影消失不见。 百三媳妇叹息着,“无论是乡下还是镇里,与九师祖一般年龄的小姑娘差不多都订了婚,只待及笄就会嫁人。也不知皇宫里有人跟九师祖说亲没?” 百三眼神诡怪地看着媳妇,“我一直认定了九师祖是要成圣的人,不会有儿女私情。你能想象的到什么样的人能配的九师祖吗?” 百三媳妇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摇了摇头。 回去的路上,百三媳妇又不甘心道:“你看戎执如何?长的没话说,我还没见过比他还俊的小伙子。” 百三半点不犹豫地摇头,“太聪明,太会审时度势,又太喜欢算计。跟这种人在一块,费心。” “你还怕九师祖压不住他?” “没有。” 胖黑挤到老爹和娘的中间,插话道:“您们两老换个思维想一想,就把九师祖想成男的,戎执想成女的,一代无人抗衡的摄政王与七窍玲珑心的绝色美人,话本里的绝配。” 百三媳妇想着她看过的话本,点头,“这样想,是挺配的。” 百三也不由地点了点头。 胖黑引着他爹娘这样想后,又铿锵有力道:“九师祖是要踏破虚空成仙的人,不会谈婚论嫁的。他们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更何况,九师祖是大家的,不能被个人私有。” 百三媳妇一巴掌拍上去,“胡说什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8.038.印刈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三皇子半眯着眼睛, 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苗丝醉继续自言自语地崇拜道:“阴蛇门里的人, 包括帮主和长老们,为了让它们听他们的话,都是用尽手段地讨好蛇王, 只有小师傅是蛇王来讨好她。” 三皇子没忍住,头栽在枯草上, 睡了过去。 山顶上, 武林盟主在手上缠上布条,道:“我苦心磨练了一年,结果难定。” 秦穗不多言, 直接运转开她的无相功, 从第一层开始, 一直到第四层。 她没有任何的动作,武林盟主已被挟制在原地,无论如何调用内力都无法挣脱开无形的束缚。 武林盟主认输,秦穗散开无相功,缓缓地走向苗丝醉。 武林盟主趴在地上,逆行经脉,吐了一口血, 身上的束缚全部消失。 一如上一次的比武, 他依然被彻彻底底地压制着, 竭尽全力的反抗也掀不起丝毫的浪花。 不过,他心里也是很舒坦的,这一次比武,他在她的压制下,闯过了她的无相功第三层。 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武林盟主满身狼狈地回到古一派,打坐了一整日,身上被阻塞的筋脉通过这一次的比武被打通。 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一年来,他为身上筋脉的阻塞发愁了许久,试了许多的方法也没有打通。 她没有动手,运转无相功后只用内力击向了他的筋脉。 在他抵抗她的内力时,她用更多的内力冲破他筋脉中的阻塞。 武林盟主本就把秦穗看成亦敌亦友的人,这一次比武下来,他认清了,他绝不会赢过秦穗的现实,放下了一较高低的心后,她就成了他的好友。 秦穗的询问,他知无不言。 “他们是神化派的人,门派里的人,脑子都不正常。”武林盟主话里话外带着一股轻蔑。 三皇子凑到武林盟主面前,道:“他们劫走了卓老,是有人雇佣他们,还是他们门派密谋着什么” “难说,他们脑子不正常,性子也阴晴不定,门派里的人杂乱,各种人都有,是雇佣还是密谋对你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你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吗?” “我只知他们的一个分部在弈西,总部和其他分部的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三皇子回头问苗丝醉,道:“能从无影楼这里打听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苗丝醉皱眉,“不能。” “为何?”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门派给了无影楼封口费的话,无影楼不会告知其他人门派的具体位置。神化派喜欢故作神秘,早就给了无影楼一大笔钱,封了口,关于神化派的具体消息,都无法探听到。” 三皇子哭丧着脸看向秦穗,“小姑姑” 秦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 她能找到阴蛇门,也能找到神化派总部。 三皇子放松下来,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来找武林盟主的古一派时就赶了一夜的路,苗丝醉在秦穗和戎执的背上睡了一路,仍然精力旺盛,他没有武功,又连续赶了一路,脸上全是困顿。 古一派对外豪爽热情,盟主又把秦穗看作了知心好友,听到三皇子的哈欠声,热情地让他们在古一派休脚。 三皇子满脸央求地看向小姑,他要是再赶路下去,会生大病,除非买只马代步。 秦穗仍没有同意他买马,只让他在古一派休息一天。 回去补觉的路上,三皇子还在嘀嘀咕咕着他脚上走出了水泡还不让他买马。 苗丝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小苗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三皇子被这一眼看的暴躁,他小姑还没嫌弃他。 苗丝醉讽刺道:“我们都没事,只有你事多。娇生惯养。” 三皇子不甘示弱道:“你们皮糙肉厚。” “我告诉师傅,你说她皮糙肉厚。”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你去说,小姑永远站在我这一方。” 懒懒散散地跟在两人身后的戎执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小师傅只站在有理的一方。” 三皇子说不过此刻联手的两人,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快步回房睡觉。 待其他人都回房休息后,武林盟主带秦穗到兵器房,从铁架上抽出一把刀,递给她,“这把刀是一个把我从仇人手里救出来的蒙面恩人让我代为保管,留言,十年后,若遇见让我钦佩之人,便赠予此刀。” 秦穗把刀从刀削中抽出,伸出手指,顺着刀尖慢慢地摸到刀柄,与其他刀无任何的异样。 回到古一派给她安排的房间,秦穗盘腿坐到床上,把刀架在她的膝盖上,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刀柄。 刀柄上没有机关。 秦穗静静地想了想先皇的喜好,把目光看向了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刀鞘。 破碎刀鞘,碎片上出现了地图纹路。 秦穗不慌不忙地拼接碎片,耐心十足。 又完成了地图一角,秦穗把刀鞘碎片捏成粉末洒在窗外的花丛中。 把晾干墨水的地图放到怀中,秦穗缓缓地打开门,去外面找些吃食。 比武时耗费了内力,拼图时又耗费精力,她有些饿了。 武林盟主的大闺女王飒看见了秦穗,招呼着秦穗与她一块吃午饭。 秦穗顺从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王飒在武学上没有天分,又因自小被父亲要求着练功,稍大一些,找到了她的喜好后,便放弃了武学,全身心地投入到机关巧术上,体型逐日庞大。 “医师让我吃素,厨房为了不让我眼馋,素日里只做素菜,有想吃肉的弟子只能在外面吃,把肉味都散干净了才能进门。” 秦穗点点头,拿起一个馒头,与王飒一直的吃饭速度,不紧不慢地吃着。 王飒吃了多半个馒头,放下了碗筷,看着秦穗吃。 秦穗吃光了菜,又配着咸菜多吃了五个大馒头,才稍稍满足地喝下一口汤。 王飒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诧,她父亲放开肚子吃,能吃十桶的饭,像她父亲和秦穗这种走在武学顶尖的人,消化食物的速度也是旁人无法匹及的,他们体内的内力不是不可地运转着,把能量快速地积攒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她在古籍上看到“学武至神”这句话,她并没有把这句话当成谎言。 她父亲有生之年恐难达到如此境界,她面前的小姑娘也许可以。 吃完饭,秦穗不着急离开,安静地听着王飒讲古一派的人和事。 王飒一出生便是古一派的人,古一派就是她的家。 因为感情深厚,无论是她话中的人或者事儿,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王飒休息片刻后就去外祖家居住三日,无法给秦穗送行,给她打包了许多的充饥大饼后,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秦穗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王飒的脉象,与她通过面色得到的结果一样,王飒的脉象异常缓慢。 秦穗缓缓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也比寻常人老的慢活的久。身体健康即可,万事不要强求。” 王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穗背着一大包的大饼,慢吞吞地走回屋。 已坐上马车的王飒让马夫改道,先去医馆一趟。 半柱香后,王飒从医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她已经有了秦穗都夸赞的眼睛,也有了长岁数,老天已经厚待了她,她不强求了,既然表哥不喜她的体型,那他就另找他人吧。 “大个子,改道,回家。” 秦穗闭目打坐,听到大门外王飒疏朗的笑声,嘴角微微勾起。 语言本中只提了王飒一句。 武林盟主失智,古一派倾尽师门复仇,江湖乱象初显,只因盟主女儿求而不得,自厌成殇。 秦穗起身,从背篓中拿出笔墨,把预言话本上的藏白宫计划书放置一旁,打开预言本,划掉关于藏白宫和古一派的只言片语。 把预言话本和计划书重新放入秘匣中,盘腿坐下,正待入定,猛然睁眼,身影消失。 戎执满脸通红,青筋浮现,面目狰狞。 秦穗迅速地去取出银针,扎入他身体的各个气穴中。 紫红色的浓稠液体顺着银针从身体流出来,青筋慢慢地落下。 戎执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秦穗。 她救了他一命。 苏盛安疾步走入书房,见圣上静心作画,不敢擅自打扰,心中干着急,冒出了满头的大汗。 他不担心这些文武大臣会把长公主怎样,只担心他们从皇林书院出来时少胳膊少腿。 长公主是先皇和九天道长费劲心力教授出来的人,又在小小年纪从万兽坑爬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受人欺负不还手。 他这个不出宫见识少的无根之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这群文武大臣还敢去皇林书院闯武场,疯了吗? 秦裕用淡墨结束最后一笔,细细地看了片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39.039.唐璞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嗒! 一只巴掌大的熊猫肥崽从树上摔了下来。 毛发细软, 圆圆滚滚。 嘤 肥崽趴在地上, 两只粗腿蹬着地,两只胖爪捂着脸,不肯起来。 秦穗左手提着装满竹笋的竹篓, 慢吞吞地走来。 她缓缓地低头,静静地看着赖在地上的肥崽子。 端的是老成持重。 肥崽子抬起圆滚滚的头, 黑亮的眼睛上挂着水珠, 可怜兮兮。 秦穗像旁边被藤蔓纠缠的苍天大树一样, 冷漠的无动于衷。 长久的对视后, 肥崽子滚到秦穗的脚上,胖爪粗腿抱住她的腿, 咕噜着小奶声, 大圆脸蹭着她的膝盖。 秦穗右手提起它晃了晃, 比刚出生时重了许多。 秦穗一手提着肥崽,走了三步, 一只硕大丰腴的大熊猫从天而降, 结结实实地压在秦穗的肩膀上。 大熊猫为了不让脚挨着地, 蜷缩成了一团,两条滚粗的胳膊牢牢地攀住她的肩膀。 秦穗稳如泰山, 纤细瘦小的身板似乎被固定在了地上, 即使遭受了如此的撞击, 依然纹丝不动。 秦穗定定地想着,她可能会被压的长不高 有些担心。 小路泥泞,忧心身高的秦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深山茂林。 一手提着装满竹笋的竹篓,一手提着肥崽子,背上还托着个体型是她五倍的大熊猫。 走到平缓的竹林外沿,秦穗颠了颠身上的和手上的大小团子。 即使距离它们的洞穴只有十五米,黑白团子仍顽强地挂在她的身上,就这么地赖着不动。 秦穗想,如果师傅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扔过去。 她也要练出一颗坚硬果决的心。 “自觉点,下来,自己爬回去。” 秦穗努力模仿出师傅的清冷威严。 肥崽抱着她的胳膊攀到的肩膀上,收起利爪扑在她的脸,左扭扭右撅撅地蹭。 绵软的绒毛贴在脸上,像一根轻飘飘的小羽毛在心尖上浮动。 秦穗沉默着,把它们送到洞穴中并留下了半篓的竹笋。 暗沉的灌丛中,秦穗又捡了几朵蘑菇塞满竹篓。 她自言自语:“穗穗,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心软,身为绝情派大师祖,要有原则,要遵循师训,要冷硬如刀锋。” 秦穗苦恼地蹲下来,戳了戳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小蘑菇,她总是忍不住地心软。 走出深林,便是高耸入云的台阶。 秦穗背着大竹篓,慢吞吞地向上攀爬,像一只负重前行的蜗牛。 刚入师门的小童守在红漆大门旁,看见来人,恭恭敬敬地打开大门,“师祖,请。” 秦穗背着手挺直腰,下巴微微上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走入大门。 转身,小童仍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穗迟疑了片刻,慢吞吞地从背篓中掏出一颗水灵的野果,递给了小童。 小童瞬间眉开眼笑,把野果藏到怀里,又在口袋中掏出他拜托师兄从山下买来的麦芽糖,硬是塞到了师祖的手里。 待走至幽静的小路上,秦穗浑身放松了下来,感觉自己刚才表现的很好,眼神犀利,面容威严,步伐沉稳,已有师傅的三分气度。 麦芽糖只是个意外。 此时,守在门口的小童,从怀里掏出野果,对刚从山上劈柴回来的师兄得意地炫耀道:“你错过了小师祖,这是小师祖亲手给我摘的。” “糖给小师祖了吗?” “给了,小师祖的耳朵一下子就变成了粉红色,超可爱。” “我明日再下山一趟,听糕点铺小二说,他们掌柜这几日从南方运来一批蜜饯,酸酸甜甜的,小师祖肯定喜欢。” 小童慌忙地从口袋中取出铜板,“帮我也多买点,我留给小师祖慢慢地吃。” 小师祖秦穗正嘴里含着麦芽糖,一步一缓地走到厨房,把竹篓递给她八师兄。 绝情派开派百余年,开派祖师收徒九人,秦穗排行九。 秦穗过了年只不过十三岁,但辈分大,徒孙无数。 今日,他们九人的伙食轮到她和八师兄来负责,八师兄的厨艺就是再糟糕,也比她的好。只是,八师兄做出来的饭菜全是一个味。 即使如此,她也隔三差五地吃了九年。 其他师兄做出来的饭菜更让人一言难尽。 也许正是绝情派伙食太让人绝望,自绝情派开派以来,留在山上时日最多的,除了开派祖师九天道长,便是秦穗了。 秦穗四岁随着先皇上山,先皇两年后驾崩,秦穗守孝七年,不出山。 八师兄等秦穗把所有的竹笋和蘑菇清洗干净,道:“师傅和客人在禅室等你。” “什么客人?” “喊你回家的。” 秦穗心无波澜,不紧不慢地把柴火点燃,从挂在屋梁上的吊篓中掏出半包熏肉切成片夹到粗粮馍中,串到木棍上用火烤了烤,端到禅室。 禅室里,崇德皇帝秦裕面色沉重,九天道长左右手下棋,清冷淡漠。 “小九,下山与否,你可抉择。”九天道长言罢,起身离开,留下两人交谈。 秦裕看着秦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坠。 “七妹,三哥心里苦。”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交叠在膝上的手蜷缩了起来。 “御医说,你皇侄孙再这样下去,活不久了。” 秦穗眼波平静无澜,从袖笼中拿出一块布,递给他。 秦裕收起了眼泪,看着手上的抹布,“这是什么?” “绣帕,擦泪。” 秦裕的眼泪一下子倾洒而出,“朕对不起先皇,七妹苦呀!”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怪不得先皇不放心把清冥门交给他。 先皇去世前,把清冥门交给了她,又给她一个话本,说是预言。 开篇便是,崇德十年,后宫腌臜不断,皇室子嗣凋零。 去年先皇忌日,三哥带着皇侄和皇侄孙来半山腰扫墓,她不放心地见了一面。 她的皇侄很多。 她的皇侄孙更多。 现在看来,她三哥继位十年,皇室的凋零正从她这个活不久的皇侄孙开始。 七年前,她答应了先皇临终遗愿,在大哥困顿时,携清冥门令牌上朝辅佐。 听三哥的意思,她三哥并不需要她上朝插手国事,只想请她下山帮他养孩子。 可,先皇只教了她如何用清冥门攘外安内,并没有教她怎么养孩子 “心中忐忑难安。”秦穗跪坐在九天道长身前,眼含忧愁。 “怕何?” “很多。”秦穗低头。 九天道长枯瘦的手拍了拍她的头,“有你的师兄师侄们在,无需烦忧。” 秦穗想起在外行走的师兄和师侄,眼中浮出了点点笑意。 三日后,在小徒孙们的依依惜别中,秦穗背着一篓的麦芽糖,随着三哥下山进宫。 想着,养兵和养孩子大概是一个道理。 她先养着试试。 而藏白宫整个仿皇宫构造的楼阁,真正做到了金碧辉煌,墙面与地下的板砖皆是黄金白银。 三皇子捡最新铺起来的一条路,蹲下来扣下来一块金砖,翻开下面,刻着官字,正是赈银。 藏白宫的宫主听侍女说寿穂长公主和三皇子前来拜访,放下碗筷,匆匆地来到正殿迎接寿穂长公主。 藏白宫的宫主从小就有一个公主梦,虽把藏白宫的各个地方都改成了皇宫模样,她也清楚她只是个被外面的人嘲笑的假公主,现在见到真正的公主,有些羡慕,又有些胆怯。 藏白宫的宫主心里激动,口若悬河。 秦穗安安静静地听着,从她的话里听到了她对公主身份的向往。 藏白宫的宫女们性子多憨直单纯,与苗丝醉玩捉迷藏也是玩的笑声连连。 戎执和三皇子对一群美女视觉疲劳,晒着太阳,仰躺着打盹。 尽管藏白宫盗走了赈银,秦穗也对她们讨厌不起来。 三皇子睡醒,看见藏白宫的宫女还在拉着他小姑姑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跟他母妃唠叨的本事不相上下。 与秦穗对藏白宫的感官一样,三皇子也对藏白宫恨不起来。 这群人怎么看都不像追杀他的人。 三皇子看他小姑一如既往的不喜多言,便跟宫主一问一答地交谈起赈银的来龙去脉。 宫主满眼谴责地看着三皇子,道:“官府嫌费力费钱,便任由东梨谷荒着。我们藏白宫不怕累不怕苦地打通东梨谷的南北方向,又用碎石铺路,以方便行商之人南北往来。” “明明有官府通的大路,行商之人想走捷径,便要留下路过东梨谷的买路钱。” “我们藏白宫绝不是蛮不讲理之辈,要的路费也都根据通行的货物情况酌情计算。” “这么多年了,行商之人路过此地,都会自觉留下合适的路费。只有你们,路过此路,偷摘我们种在路旁的瓜果,还砍树来烧柴。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只要你们多给些路费,我们也不会出手。可,你们竟然直接闯过了收费口,不留任何的金银。”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0.040.机关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秦穗写信问八师兄。 八师兄绕到深林睡了一晚,回信,“不想,没人再跟它们抢食,乐疯了,夜里聚在一起狂欢。” 秦穗抿嘴,心里有些单相思的小郁闷。 东陵小质子对人情绪敏感, 察觉到小师傅不太高兴,从食盒中掏出枣糕。 枣糕用油纸包扎着, 打开后,还散着热气。 秦穗专心致志地吃着, 尽管心里已经被这香甜的滋味折服,脸上仍是一片平静。 她端住了作为师傅应有的稳重。 东陵小质子给秦穗倒了一杯桃汁。 桃子是他前几日去冷宫送饭时从桃树上摘的。 他学宫女榨石榴汁的法子做了这些桃汁来讨好厨房里的人。 厨房里的人可怜他不能说话, 接受了这份讨好后,时不时地给他些宫里不常见的新鲜吃食。 这焦黑的秘制枣糕就是御厨祖传的拿手糕点,可惜卖相不好, 不能做给主子们吃。 秦穗只能在他这里吃到卖相不好味道极好的枣糕。 吃一口枣糕, 喝一口桃汁。 秦穗的眼里冒着幸福的小星星。 她喜甜, 甜甜的吃食会让她忘记所有, 眼里和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 脸上故意端出来的淡漠和严肃, 像炉上的白糖一般, 软成了棉花糖。 发现了这个变脸小秘密后,东陵小质子就开始随身携带甜食。 质子们年幼时居住在皇林书院南面的一排屋舍中,待成年,可出宫不可出城。 这片屋舍前面是大片的红砖空地,后面是荒草地,视线的尽头便是护卫定时巡逻的高墙。 屋舍冷清寂静。 秦穗喜欢这份清静,便爱来这里休息。 东陵小质子近水楼台,率先走了绝情派拜师礼节。 他磕头拜师,成了秦穗的大徒弟。 在御前总管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侍卫长拒绝拜长公主为师。 面子大过天,侍卫长扬言,决不屈居幼童质子之下。 侍卫长无缘长公主的二徒弟名额。 东陵小质子口不能言,学武方面却一点即透,比十一皇子学的更快。 在学武第六天,东陵小质子已能压着十一皇子打。 十一皇子皮糙肉厚,不服输不怕痛,屡败屡战,进步神速。 “再来!” 十一皇子从地上爬起来,谨慎地盯着小哑巴的一举一动,脑海里回忆着小哑巴刚才的动作,以期找到漏洞。 东陵小质子看向小师傅。 秦穗捏着蜜饯的手顿了顿,把嘴里的果核压在舌头下,道:“继续。” 说话的声音因含糊不清而显糯软,全靠严厉的眼神撑住了她为人师表的威严。 观战的九皇子悄默默地走到六皇子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小姑姑的耳朵。 六皇子循着胞弟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小姑姑的耳朵红的像冬日枝头上的梅花。 六皇子和九皇子回宫,文妃问两人白日里的功课。 六皇子背了一篇文章,九皇子背了一首诗。 文妃放下书本,笑道:“平日里要有今日的三分乖觉,我也就省心了。” 九皇子亲昵地扑到文妃的怀里,撒娇道:“儿子有件事想求求母妃。” 文妃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何事?” 九皇子仰头,道:“我们想跟十一弟一样跟着小姑姑学武功。” 文妃挑眉:“你们不怕长公主?” 九皇子连连摇头,“小姑姑超好。” 文妃低头喝茶,不言不语。 六皇子看胞弟势单力薄,帮腔,“小姑姑不会害我们。” 九皇子重重地点头:“小姑姑很厉害,遇见危险,都能护住我们。” 六皇子紧跟九皇子的话,一唱一和,道:“十一弟就是小姑姑从水池里救出来的。” 九皇子尽管年纪小,也见过被关起来的人的下场,补充道:“小姑姑还救了小哑巴。” 六皇子看着母妃的脸色,道:“在小姑姑这里,我们很安全。” 文妃用绣帕擦了擦嘴角,道:“长公主是先皇在朝中亲口册封的寿穂长公主,遗嘱的实施者,身份尊贵,就连太皇太后也要低一头。即使是圣上,也动不得长公主一根头发,更何况,皇后把凤印给了长公主。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聪慧的九皇子积极发言,“小姑姑最大!” 文妃笑着刮了下九皇子的鼻梁,“意味着,你们不能得罪长公主。如若惹怒了长公主,我无法护住你们。” 六皇子点头,没说他们两人会听话不惹长公主生气,反说道:“小姑姑不会被我和九弟惹怒。” 文妃好笑地用书敲了敲他的头,“长公主脾性好,还是不好,你们哪会知晓?” 话罢,文妃回寝室休息,关于两兄弟跟着长公主学武的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六皇子想再求母妃,被高嬷嬷拉住。 高嬷嬷无声地摇了摇头。 六皇子皱眉。 他进学两年,已晓事,自从十一弟的表哥不明不白的死后,宫中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母妃也开始把他和九弟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的鬼怪故事太多,他总感到有人在看他,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眼神,他心里有些怕。 他带着九弟和十一弟碰见小哑巴时,他感到那个偷窥他的鬼行动了,他没想动手,手肘却被一股力推向前,推倒了小哑巴。 小哑巴摔倒,只以为他在故意欺负人,爬起来就举着拳头冲向他。 十一弟挡在他的身前,被冲进了池里。 他琢磨着,那小哑巴就是个被鬼附身的倒霉蛋。 他十一弟胖成了球,水池距离十一弟还有十步的距离,小哑巴能把十一弟冲到池子里? 反正他不信。 母后宫中的李嬷嬷说小姑姑是镇压妖魔鬼怪的镇山石。 这话,他信。 在小姑姑把十一弟从水池里救出来的时候,那个让他惧怕的感觉消失了。 鬼被他小姑姑镇压了。 金雀殿里,六皇子讲他对她的敬仰,顺道说了他被鬼盯上害人的过程。 秦穗听了,摸了摸他的手肘,冷静道:“不是鬼,是人。” 秦穗放开内力,房间中的桌椅无风自动。 有少许内力的知秋跟六皇子解释道:“隔空击物。” 知秋身侧的知春长叹道:“这世上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六皇子沉重地点了点头,愁眉苦脸地看向秦穗,“小姑姑,谁要害我?” “不知。” 秦穗凝眉,先皇交给她的话本中,只预言了皇侄和皇侄孙的直接死因,其他的并未多说。 她原本以为十一的死是巧合,如今看来,这些巧合的后面,有幕后之人。 “歹毒!”秦裕气的在安泰殿走来走去,他前头还没查出来是谁动了龙脉阵,后头又有人敢害他的皇子皇孙。 相较于气急败坏的秦裕,秦穗更为冷静,她在脑海里回忆先皇在教导她的两年里跟她说过的话。 回忆完,秦穗幽幽地瞥了一眼龙椅,起身离开。 她三哥现在急慌了,等静下心来琢磨,便能知晓一二。 回到金雀殿,知冬在小厨房中煮面,知夏和知春在收拾奢华的摆件。 知冬惦记着长公主在梅开宫吃到高汤面时眉眼弯弯的漂亮模样,下定决心要煮出比高汤面更好吃的面,煮不出来就不出厨房。 知夏和知春是在看到长公主隔空击物的本事后,有所觉悟地跑去询问御前总管关于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的喜好,这才恍然大悟到,长公主一直在迁就她们四个贴身丫鬟。 两人打定主意,要把金雀殿改成长公主喜欢的模样。 金雀殿的这四个贴身伺候的大宫女,跟秦穗大师兄的徒孙们有着差不多的年纪。 秦穗把徒孙们当孩子来宠着,对这四个大宫女也当成了孩子来惯着,任由她们在金雀殿里折腾。 金雀殿被她们折腾的乱糟糟的站不住人。 秦穗站在大门前看了一眼,转身,背着手悠悠地走向往南墙屋舍。 背影与九天道长一般的仙风道骨。 十一皇子守株待兔,半路拦住了秦穗,抱着她的腰央求她陪他去梅开宫吃午饭。 秦穗回忆着高汤面的滋味,被十一皇子轻易地牵到了梅开宫。 十一皇子跟着她开始学武后,摸爬滚打,身上的青肿不断。 敦贵妃久病成良医,每晚亲自给十一皇子配药抹药。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熟悉了彼此的存在。 十一皇子偶尔疼狠了,也会在敦贵妃怀里撒娇。 敦贵妃看见被他拉过来的秦穗,冰冷的眉眼重染了温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1.041.乌祖 冷静,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一众大臣,神情各异地围着武场席地而坐。 也不知是谁在武场请来了鼓师, 闷沉震响的鼓点声让人不由地想跟着大皇子踩着鼓点快走。 他们这一把老骨头, 可禁不起折腾,坐在地上可以更好地欣赏武官大闹武场的戏份,明日又能参上一本。 武官们多有实权,敢当朝给秦裕难堪, 更何况一个瘦小的像鸡崽的丫头片子。 他们没有文官们的弯弯肠子, 直接拨开宝桂和知秋的胳膊, 不管不顾地闯入了武场。 秦穗站在武场中间,背着手, 淡漠地看着人。 不怒自威。 大皇子停了下来, 担忧地看着小皇姑。 秦穗的眼神转移到他的身上,平静无波。 “继续。” 大皇子不得已, 放下多余的担心,认命地在儿子的监视下继续快步行走。 秦穗看着虎背熊腰穿官袍的人, 思忖着先皇和二师兄为她规定的还击标准。 朝中之人。 非大奸大恶之人。 莽汉野汉之流。 除了不能杀人还有什么来着? 秦穗想回宫翻看二师兄给她整理的摘抄本。 她又忘了先皇和二师兄的话。 秦穗满心懊恼, 依然一副淡漠万物的模样, 把九天道长悟道时的仙人之姿学了个十成。 武官以万夫毅为首,当年他年仅八岁, 坐于高头大马上随先皇征战四方, 朝中半数武将是他带过的兵。 他的武功段数是战场上与敌人面对着面, 一点点地精透的,与武状元出身的侍卫长又有所不同。 他十分好奇先皇亲手培养出来的七皇女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万夫毅摸着半黑半白的胡须,对身后之人点了点头。 万一闯站到了秦穗的面前。 他年轻体壮,站在一群武功大将中丝毫不显瘦弱。 年仅十四,比秦穗大九月。 秦穗四岁上山,早已忘记幼时玩伴。 万一闯还记的她。 实在是,她留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幼时,他们六人陪公主在马场高台上看马,马惊,撞翻高台护栏,公主和他们六人从高台上坠下。 他们六人都被家里严格教养,六人中最为年幼的他从会走路起就被父亲拉倒兵营中操练。 他们都受过疼吃过苦,却未曾骨折。 一时受不住痛,大哭。 七公主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看着他们哭。 伤好后,他们六人成了家里长辈嘲笑的对象。 一个娇娇贵贵的小公主,伤了一根肋骨四根手骨和一根腿骨,忍住了疼没有哭。他们六个比她年岁大伤的比她轻的人,反而哭的撕声裂肺。 他们六人不服气,去找七公主质问她是不是故意背着大人偷偷地哭。 找到东宫,她已跟着先皇上山,不见踪迹。 没有问出口的话成了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个疙瘩一直留到了现在,终于有了面世的机会。 被父亲点出来,他不动手,先把当年想要质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四岁摔下马场高台时为何不哭!” 秦穗沉默着。 从马场高台摔下来,挺疼的,她还记得。 “哭没用。”糖管用。 这个答案,让万一闯羞愤。 他也知道哭没用! 万夫毅满怀欣慰地看了眼七皇女,心中稍有期待。 一问一答间,秦穗也知晓,她面前的这个人有可能是她上山前的小伙伴。 更不能伤人了。 万一闯率先动手。 秦穗不言不语,安静地站着,不慌不忙流转无相功第一层,风无形。 几个呼吸间,万一闯惊恐地看向秦穗。 秦穗微微点头,解开风对他的束缚。 万一闯抱拳,单膝跪地。 在文官们看来,最后比武还没有开始,万一闯就单方面的认怂了。 一群在朝上敢倚老卖老的老文官闹事不嫌大,对着万夫毅这个不招人待见的老莽夫一阵唏嘘。 万夫毅不理会这群没事找事的老东西,皱眉看着万一闯。 他的儿子,他了解,不是轻易屈服之人。 万一闯面色苍白地退出武场。 他被这个疑似神迹的无形束缚吓住了。 十一皇子面带同情地看着万一闯,心有戚戚焉。 他都被吓的不信神了。 如果说他娘美的像仙女转世,那他小姑姑就是天兵天将下凡,驱邪魔,镇鬼怪,法术深不可测。 万夫毅心有疑惑,带着武官匆匆离宫,回至府中,问万一闯武场上发生的事儿。 万一闯惊慌未定,声音嘶哑道:“身被束缚,千斤重,宛如逆风行走。” 万夫毅深思片刻,醍醐灌顶般地一拍大腿,大笑着连连道了几声“好”。 被舒阔的大笑声引来的万夫人进屋,满脸笑意地看着万夫毅,她已许久未见他激动的样子。 “有什么好事?” 万夫毅大笑着在屋中走来转去,“先皇料事如神,后秦有救了,有救了” 万夫人和万一闯茫然。 后秦连年风调雨顺无天灾,无民起义,又无外敌入侵。 无内忧,无外患,何来有救之说。 万夫毅宛若年轻了十岁,红光满面地从兵器库房中拿出他常用的钨剑,扭开剑柄递给万一闯。 “你把这个交给长公主,她如果承这个情,就会教你武功。你只要学到长公主一成的功夫,你这一生安稳无虞。” 万一闯皱眉,看手上的剑柄。 他父亲最喜钨剑,常年手握,剑柄早已磨没了浮雕。 “这剑柄有何深意?” 万夫毅摸着胡须,即使不小心拽下了几根他精心打理的胡须,他也不像往日那般心疼在意。 “你只需对长公主说,先皇十年前赠予镇国府此剑柄。” 藏白宫的宫主从小就有一个公主梦,虽把藏白宫的各个地方都改成了皇宫模样,她也清楚她只是个被外面的人嘲笑的假公主,现在见到真正的公主,有些羡慕,又有些胆怯。 藏白宫的宫主心里激动,口若悬河。 秦穗安安静静地听着,从她的话里听到了她对公主身份的向往。 藏白宫的宫女们性子多憨直单纯,与苗丝醉玩捉迷藏也是玩的笑声连连。 戎执和三皇子对一群美女视觉疲劳,晒着太阳,仰躺着打盹。 尽管藏白宫盗走了赈银,秦穗也对她们讨厌不起来。 三皇子睡醒,看见藏白宫的宫女还在拉着他小姑姑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跟他母妃唠叨的本事不相上下。 与秦穗对藏白宫的感官一样,三皇子也对藏白宫恨不起来。 这群人怎么看都不像追杀他的人。 三皇子看他小姑一如既往的不喜多言,便跟宫主一问一答地交谈起赈银的来龙去脉。 宫主满眼谴责地看着三皇子,道:“官府嫌费力费钱,便任由东梨谷荒着。我们藏白宫不怕累不怕苦地打通东梨谷的南北方向,又用碎石铺路,以方便行商之人南北往来。” “明明有官府通的大路,行商之人想走捷径,便要留下路过东梨谷的买路钱。” “我们藏白宫绝不是蛮不讲理之辈,要的路费也都根据通行的货物情况酌情计算。” “这么多年了,行商之人路过此地,都会自觉留下合适的路费。只有你们,路过此路,偷摘我们种在路旁的瓜果,还砍树来烧柴。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只要你们多给些路费,我们也不会出手。可,你们竟然直接闯过了收费口,不留任何的金银。” “我们有理由生气。” 三皇子羞愧地摸了摸鼻子,他在追查途中找到赈银后,为放夜长梦多,让车队全速前进赶往大旱中的弈北。他在东梨谷的尽头看到收费口,本以为是官府设立,没有多问,只掏出了玉牌,驾马快速走过。 全是一场误会。 这场乌龙,在双方的沟通下解开。 宫主知晓了这些赈银是送往弈北接济灾民后,果决地让宫女们把金砖挖出来,还心怀善意地多添加了些金砖。 到底是她们没注意,盗走了赈银,又耽误了把赈银送往灾区的时间,想要进行补偿。 提出补偿的宫女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眼见着路过东梨谷的商人越来越多,官府也盯上了这条路,想要抢走,因为畏惧她们的武力,这才迟迟未动。 她们虽然占据上风,但一些正儿八经的大商人为了不让官府在其他路上为难他们,舍近求远,屡屡让小商人路过时劝说她们把这条路卖给官府,让她们烦不胜烦。 如果她补偿的到位,寿穂长公主一个心软,让她们走了明路,她们就能活的更自在了。 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她们藏白宫也不想杀官府中的人。 藏白宫宫主没有隐瞒她的企图。 三皇子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也想略施小恩,换来更多的金银,道:“我去官府走一趟,让他们不敢为难你们。”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2.042.图腾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他吃了苦,也吃了甜,无憾了。 心彻底放开了的三皇子,现在看小姑姑,怎么看怎么觉得喜爱,从心坎儿里想要去亲近,他舍不得用的古竹香,也舍不得给其他人,就舍得给他小姑姑, 看见小姑姑用了他送的物件,他比谁都高兴。 “小姑, 要不是你是我亲姑姑, 我就愿意以身相许常伴左右。” 三皇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的正经, 被前来向知冬讨要花种的落芳宫秦嬷嬷听见,转头就告知了和妃。 和妃气势汹汹地来到金雀殿, 正准备找寿穂长公主麻烦, 看见了一副小美人舞剑图, 满身的火气一收,怔愣了半晌, 待小美人停了下来, 满身的火气一转, 冲向了三皇子,拧起了他的耳朵往落芳宫拽。 三皇子控诉地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慈眉善目地笑着点点头。 三皇子更是委屈了,双手双脚地扒在秦穗的身上不放开,“小姑姑,救我” 秦穗看向和妃。 和妃对着小美人温柔地笑了笑。 秦穗一点一点地把三皇侄从她的身上扒下来。 三皇子哭丧着脸,弯着腰被低他一个头的和妃给拧着耳朵拽走了。 经了这一遭,秦穗本以为金雀殿可以清静一下了,谁知,三皇子与和妃似乎达成某个共识,一块来金雀殿粘秦穗。 秦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任由两人像影子似地跟在她的身后。 金雀殿的人多了,需要准备的菜色就多了,把又学会几道新菜的知夏兴奋的不得了,不睡懒觉了,特意让长公主去皇林书院后墙练武前敲一下她的门,她天不亮就早早地起来准备吃食。 和妃养尊处优,饭菜一点点的不合口就不勉强自己去吃,在知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时,她只浅浅地尝了一口,就横眉怒目地让做饭的人压过来。 “这是人吃的吗?狗都嫌。” 三皇子连连点头,心有戚戚,他被荼毒了好几天,就盼着有人能治一下这做饭的人,道:“她们就仗着小姑姑性子软,看把她们给惯的,这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饭菜也敢端过来。” 和妃怒火更甚,一拍桌子,秦嬷嬷也着急地走了出来,去提问做饭之人。 秦穗随意地看了一眼和妃和三皇子,慢悠悠地,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饭菜,只觉知夏做的饭菜已一日比一日的好。 知夏跟着秦嬷嬷从厨房出来,乐颠颠地跟在秦嬷嬷的身后,对秦嬷嬷脸上的厉色,权当没看见。 见到长公主,知夏忽略了其他人,眼巴巴地看向长公主,两只手放在下巴前,伸出了六根手指头。 秦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吃着梅菜红烧肉。 知夏情绪低落,压下一根手指头。 秦穗心中无奈,放下红烧肉,把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浅尝了一口,缓缓地摇了摇头。 知夏眼睛一亮,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来七根手指头。 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 知夏眉眼一弯,浑身的小兴奋看的和妃眼疼。 “你在做什么哑谜?”和妃不耐烦地问着知夏。 知夏不惧和妃,对她的显而易见的怒色视而不见,得意道:“长公主给我这桌饭菜七分,比昨日的五分,高了整整两分。” 知夏炫耀完,笑容灿烂地看向秦穗,温声细语道:“公主好好吃,明日给公主做我已拿手的小酥肉,知春给了我一块银子,全用来买肉,管饱。” 秦穗嘴角翘了翘,又迅速地隐没,对着知夏仿若不在意般地点了点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知夏忍着想要冲上去抱一抱长公主的冲动,退了下去,回到院落,一把抓住知冬的手,激动地啊啊啊地叫着,长公主笑了。 和妃和三皇子睁圆了眼,他们两人从没见过这么没规矩地宫女,这宫女急匆匆地来,兴冲冲的离开,又不给他们任何发话的机会。 这宫女不怕死吗? 和妃和三皇子整齐划一地扭头看向秦穗,满眼的不敢置信。 秦穗心念间全是知夏说的小酥肉,低头继续吃红烧肉,心想,知夏的红烧肉已与在三哥安泰殿里吃到的红烧肉相差无几,再过几日,知夏做的红烧肉就比御膳房御厨做的红烧肉更好吃了,就像小酥肉一样。 被两人的目光干扰,秦穗清清冷冷地扫过去一眼。 和妃和三皇子对视一眼,默默地拿起筷子,一人捏着一个奶黄包吃,奶黄包做的实在,和妃只吃了半个就吃不下去了,想要放下剩下的半个奶黄包,被三皇子拦了下来,不赞同道:“不能浪费粮食。” 走了一圈弈北,他对粮食就多了些执意。 和妃想起儿子跟她说过的弈北灾情,把剩下的半个奶黄包放入他的碗里。 荣幸成为她的儿子,理应为她分担。 三皇子吃撑了,鼓着肚子赖在长椅上,撒娇地让小姑姑帮他揉肚子。 和妃捏着绣帕擦嘴,眼含笑意地看着他,自从他进入朝廷做事,他一日接一日地紧绷着,她已许久未见他如此放松肆意的模样。 秦穗被他拉着袖口,低头,淡漠地看着他。 三皇子笑嘻嘻地给小姑姑抛了一个媚眼。 秦穗心中微微叹息,从书房的竹篓中找出三师兄给她的消食丸,看到旁边大师兄委托她宣传的平安符和三师兄前几日让她帮忙售卖的养神糖丸,顺手拿了出来。 在三皇子的心里,他小姑姑的地位隐隐与他母妃齐平,甚至超过了他的母妃。如今,瞧见他穷困潦倒的小姑姑开始卖平安符和糖丸了,尽管平安符和糖丸的效果还未提现出现,也不耽误他使劲鼓吹平安符和糖丸的神奇。为了小姑姑,他特别舍得的下良心,脸不红心不乱地骗他的母妃。 秦穗看着滔滔不绝的三皇子,像在看一块夹心红豆糕。 待本不信这些外来之物的和妃受不住诱惑地买下这些平安符和糖丸并欢喜地离开金雀殿推荐给小姐妹试用时,秦穗把所有积压的平安符和糖丸郑重其事地交给了三皇子。 “卖了给你糖。” 三皇子惊喜地笑出了梨涡,他惜字如金的小姑姑说了这十几天里的第一句话,跟他说的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在小姑姑心中的地位即将超过十一弟。 江湖排名前十,总归都是旁人眼中的传奇。 安泰殿外,十一皇子坐在台阶上,无聊地玩着胖头鱼玉佩,等着他的小姑姑。 知春知秋和宝桂站在安泰殿的最后一个台阶上,小声地讨价还价。 宝桂只给四两银子。 知春和知秋坚持四两金子。 宝桂不妥协。 知秋举着拳头,威胁。 侍卫长仗义执言,认为说好的话,不能随意改动,该是四两银子。 苏总管笑呵呵,无理由地偏帮知春知秋。 三比二,完胜。 宝桂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知春知秋二两金子,欠着的二两金子,明日再还。 安泰殿内,秦裕听到七妹江湖排名第一后,就一直像现在这般恍恍惚惚的醺醉模样。 秦穗等他回神的间隙,在脑海中琢磨着无相功第七层要诀。 秦裕回过神来,再看沉稳可靠的七妹,脸上的笑渐渐变大,透出一股傻气。 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他的时刻戒备警觉的心安稳了下来。 有他七妹在,谁还敢来刺杀他。 十一皇子等的有些不耐烦,对着安泰殿的大门,喊了一声“父皇”催促。 秦穗抬头看了一眼傻笑的三哥,道:“今日,带十一出宫。” “天色已晚。” “无碍,可在客栈留宿。” 秦裕递给她宫牌,这是他穿便衣进出宫门时的宫牌,“此宫牌,如朕亲临。” 秦穗微微地点点头,把宫牌放到袖笼中。 秦裕依然不放心,他七妹从出生便住在东宫,四岁后一直住在山上,不晓俗事,容易被奸猾小人欺负。 秦裕忧心忡忡地唠叨道:“出宫时,带上丫鬟,凡事都多个心眼。” 秦穗不想听三哥这些杞人忧天的话,直接起身离开。 安泰殿大门打开,十一皇子飞蹿进来,扑到小姑姑面前,抱住她的腰,虎着一张大胖脸,瞪向秦裕,“父皇,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我抢小姑姑。” 秦裕气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小姑姑是我七妹,本就是我的。” 十一皇子胆子大破天,梗着脖子,嚣张道:“你太老,小姑姑只喜欢我这样的小孩子。” 秦裕撸起袖子,就去揍这混蛋玩意。 十一皇子拽着小姑姑就往外跑,跑到远处,嘚瑟地冲着气喘吁吁的秦裕贱兮兮地做了个鬼脸。 秦裕气的差点失去理智。 十一皇子牵着秦穗的手,一蹦一跳地向金雀殿走,他们回去换衣服出宫。 “小姑姑,可以叫上小哑巴吗?” “嗯。”秦穗任由他拽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颠着,不紧不慢,缓缓地走,稳如山。 学武初始,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面对面,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架无数。 打基础时,秦穗磨炼他们的意志力,两人忍着累忍着痛,面对面地熬着,看多了彼此的脸,渐渐地多了些惺惺相惜的友情。 东陵小质子心心念念地想出宫看他哥哥,跟十一皇子熟悉后,求了他。 十一皇子也想回勇国府看他大舅舅,可他贵为皇子,更不能随意出宫。 两人约定,谁有机会出宫,便叫上另一个人。 十一皇子跑到小厨房喊东陵小质子出宫时,他正站在木桩上掀蒸笼,听到这个好消息,兴奋地把蒸笼里的糕点全部倒入竹篮中,抱着竹篮冲向金雀殿。 秦穗的眼睛黏在竹篮中的香甜糕点上,心里满是小雀跃。 知秋低声问知春道:“上门拜访的话,是不是要带着上门礼物?” 知春连连点头,“对,带上礼物更受主家欢迎,正巧把这些糕点送出去。” 秦穗因小雀跃而微微摇晃的脚丫慢慢地停了下来。 “送这些。”秦穗指着梳妆台上的玉饰和房屋中的摆件。 知春致力于为长公主攒钱,把这些摆件和玉饰送出去,简直在吸她的心头血。 “公主,皇城中送玉饰摆件的太多,这些新鲜的糕点更能体现公主的心意。” 知春说完,手脚麻利地用油纸把糕点全部打包起来,整整齐齐的六份。 知夏心灵手巧地剪了六个报喜鸟用浆糊粘在六份糕点油纸外。 知春把包装好的糕点重新放入竹篮中,满足道:“礼轻情意重。” 秦穗看了眼竹篮,垂头看铺在地上的大青砖,掩饰她的不舍。 没了储备甜点,心情有些低落。 东陵小质子安抚地拍了拍他小师傅的背。 有这么些个不会揣摩主子意思的笨蛋,还不如没有。 一行人出宫。 秦穗走在前面,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除了东陵小质子,谁都没看出她的小情绪。 东陵小质子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叹息着他小师傅的不易。 还能怎么办,她是他的小师傅,只能由他照顾了。 东陵小质子带着十一皇子和他的小师傅走向戎府。 他本打算一个人来看他哥哥,现在管不上其他的,先给他的小师傅找点香甜的糕点把她哄开心。 戎府门前,十一皇子仰头看着牌匾,两眼闪闪发光。 从懂事起,他最崇拜的人,不是父皇,不是大舅舅,也不是小姑姑。 而是戎族质子。 皇后李盈梓摆架至金雀殿,找秦穗说话。 秦穗生母不详,是由当时的太子妃李盈梓抱到四岁。 秦穗随先皇离宫上山时,太子妃夜里哭湿了枕巾。 秦穗进宫,只一个照面,皇后又念起了九年前的不舍,抱着她泪流不止。 秦穗拍拍她的背,无声地轻轻地哄着。 李盈梓哭的没了仪态。 秦穗面无表情,心中无奈。 回宫时,她三哥握着她的手,哭了一路,侍卫长和赵总管看她的眼神,与刚出生时的肥崽一样,仿佛她是个新奇好玩的小怪物。 现如今,她三嫂抱着她,哭了半晌,还没停。李嬷嬷和大宫女看她的眼神,跟他们一模一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3.043.秦柏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他还没吃过儿子给挑走刺的鱼肉。 秦穗的这一顿,放开了肚子吃,三十三盘大菜,她慢慢地一盘一盘地吃。 秦裕看的又是忧心,又是心疼,想着七妹定是在山上狠狠地饿过才会在吃食面前无法自控。 十一皇子摸摸秦穗的肚子,敬仰道:“小姑姑吃的比大舅多。” 在他的心里,吃的越多的人越厉害。 “别吃坏了肚子。”秦裕满眼的关心,手指轻扣桌面, 示意苏盛安把饭菜撤走。 十一皇子看小姑姑还没放下碗筷,父皇就要苏总管收了碗筷, 气咻咻地瞪了秦裕一眼, 把还没动过的大菜拉倒他的面前帮小姑姑守住。 苏总管为难地看向圣上。 秦裕心梗地摆摆手,离席回书房, 眼不见为净。 有他七妹在,他这个皇帝的架子摆不起来。 十一皇子欣慰地看着秦裕的背影, “父皇终于学好了, 不再恼羞成怒。” 尚未走远的苏总管低头, 忍笑。 秦穗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美味世界里,认真地吃饭, 对刚才的大动静无知无觉。 十一皇子人小鬼大, 伸着圆滚的短手, 摸摸小姑姑的头,忧心道:“坏人要是在小姑姑吃饭的时候来刺杀小姑姑怎么办?” “小姑姑会受伤。”十一皇子摇头叹息着,感受到了压在他身上的保护小姑姑的重担。 想到小姑姑很可能在吃饭的时候受伤,十一皇子从腰间的挂饰上解下来一和胖头鱼玉佩,缠到她的手腕上。 “小姑姑戴好,这个玉佩是保平安的。” 伺候十一皇子的小厮宝桂眼看着敦贵妃给小主子求来的玉佩跑到了长公主手里,着急地看向知春。 知春在背后伸出四根手指头。 宝桂思忖片刻,点头。 知春勾起了嘴角,笑的奸诈。 这门交易成了,她就又给她家长公主多攒了四两银子。 日积月累,钱就能积少成多。 看在红妆十里的份上,她家长公主再能吃,未来驸马也说不得什么了。 所谓居安思危,她们会把长公主的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妥妥的。 心里坚定了多攒钱信念的知春用手肘碰了碰知秋。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知秋攻向秦穗。 秦穗头不抬,眼不看,右手夹着筷子吃三喜丸,左手随意地扔出一个瓷盘,直击知秋命门。 知秋连连后退,躲过了瓷盘。 瓷盘携带的浓烈杀气把一众人吓的屏了呼吸。 安泰殿霎时寂静如夜。 知春惊大了眼睛,她也没想到她家长公主有如此强的警觉和杀气。 知秋后怕地擦掉脸上吓出的冷汗,庆幸她学武时把全部的精力全用来学逃命。 别看她只有三角猫的功夫,在逃命上,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进宫前,她把所有逃命手段都学了个遍,单论假死,她就十一种瞒天过海的法子。 她的未雨绸缪又救了她一命,刚刚要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早把小病撂在盘子下了。 宝桂呼呼地大喘气,平息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这四两银子给的值。 以后伺候长公主再加十二分的小心。 十一皇子愣愣地看着露在腾云龙影柱外的半个瓷盘。 他在勇国府启蒙时,在工部掌管宫殿修建事宜的大舅舅闲来无事便跟他们炫耀安泰殿的牢不可破,最让他大舅舅引以为豪的便是安泰殿的腾云龙影柱。 大舅舅说,几次地动,安泰殿都安然度过,全是腾云龙影柱的功劳。 大舅舅说,腾云龙影柱,里层为半米粗的承重沉木,外层为工匠镂刻的金镶玉衣,次层为硬不可破的天外玄铁。 让大舅舅骄傲的牢不可破的腾云龙影柱,被他小姑姑一个盘子 ——破了。 十一皇子从黑木凳上跳下来,跑到腾云龙影柱前,用手拽了拽瓷盘。 瓷盘穿透了外层的金镶玉衣,牢牢地嵌入了玄铁中。 十一皇子乖巧地坐回黑木凳上,默默地从小姑姑的手腕上收回他的胖头鱼玉佩,安静地继续一样菜一样菜地给小姑姑布置到碗里。 守在安泰殿中暗卫闪身至书房,告知圣上。 秦裕疾步走入安泰殿,看着只剩汤汁的三十三道菜,再看看腾云龙影柱上的瓷盘,直直地看向秦穗。 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议。 秦穗就着小十一举着的手帕擦了擦嘴,吃饱喝足后的心满意足,让她眉眼弯弯,像个软绵无害的幼崽。 她第一次吃的这般满足,她心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闭关精进无相功,她接下来可以一个多月不进食,足够她再悟透无相功的第七层。 苏总管安排侍女迅速地把碗筷收拾下去,让侍卫长把镶嵌在腾云龙影柱上的瓷盘取下来。 侍卫长不敢居大,换来侍卫队中的大力士来来与他一起取瓷盘。 两人各抓瓷盘一边用力,露在外面的半个瓷盘应声而碎。 侍卫长和大力士脸色涨红,无措地看向圣上。 秦裕合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七妹这一下午对他的冲击。 秦穗看了眼被她甩出去的盘子,站起身,去取腾云龙影柱上的瓷盘。 半个瓷盘妥妥帖帖地嵌在其中,露在外面的也被侍卫长和大力士全部捏碎,没了施力的地方。 秦穗抬头看了眼屋顶,用手拍了下腾云龙影柱,嵌在玄铁中的瓷盘被这个震动的力道拍出了一点。 所有人满眼惊恐地抬头看屋顶。 腾云龙影柱在震,屋顶在晃。 安泰殿要塌! “不要怕,不会塌。”秦穗淡淡地安慰了一句,抬手准备拍第二下。 “慢!”秦裕急慌慌地握住她的手,“瓷盘在这里就很好,不用取下来。” 秦穗皱眉,“不好看。” 苏总管声音颤抖,满眼真诚道:“这个腾云龙影柱本就有瑕疵,这里缺少一束霞光,正巧找工匠在瓷盘处镀一条玉带。” 秦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看苏总管的眼神就跟看撒谎的肥崽一般,带着些无奈和纵容。 其他人感激地看向苏总管。 安泰殿没塌。 小命保住了。 秦裕稳了稳受惊急促的心跳,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他们兄妹两人在安泰殿。 秦裕眼神复杂地看向秦穗,问道:“七妹,先皇与九天道长教了你什么?” 秦穗背着手,逆着光,郑重其事道:“兵法,武功。” 秦裕见多了会武功的人,从没见过他七妹这样的,疑惑道:“绝情派的人都如你这般武功高强?” 秦穗瞥了眼她三哥,没说话。 以前不曾察觉,现在她才发现,如先皇和二师兄说的那般,她三哥有点傻。 她是徒孙们崇拜的师祖,武功当然是最高的。 秦裕从他七妹这双与先皇相像的眼睛里看出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委屈道:“先皇生前不让我上山看望他,后来又不让我去打扰你,只允我在半山腰上对着衣冠冢祭拜。” “我也就去过绝情派一次,还是求你回宫。” “我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大小国事,从来都没有时间可精力去了解武功和门派。” 秦裕说着说着,泪眼婆娑,自怨自怜。 谁都不知道他的苦。 谁都不知道压在他身上的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好不容易求回了先皇亲自培养出来的能帮他的七妹。 可七妹看不起他。 在眼泪下,秦穗惭愧地站起身,虚虚地抱了抱秦裕,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秦裕被安抚的身心舒畅,收泪,继续追问道:“绝情派其他人的武功远远比不上七妹?” “嗯。” “七妹在江湖排名多少?” “一。” 苏盛安疾步走入书房,见圣上静心作画,不敢擅自打扰,心中干着急,冒出了满头的大汗。 他不担心这些文武大臣会把长公主怎样,只担心他们从皇林书院出来时少胳膊少腿。 长公主是先皇和九天道长费劲心力教授出来的人,又在小小年纪从万兽坑爬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受人欺负不还手。 他这个不出宫见识少的无根之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这群文武大臣还敢去皇林书院闯武场,疯了吗? 秦裕用淡墨结束最后一笔,细细地看了片刻。 截至目前,这副锦鲤送福图是他最满意的一幅画,待装裱后,他就送给七妹。 “苏盛安,怎的满头大汗?” “下朝后,文武大臣跟在大皇子身后去了皇林书院。” 秦裕不用想就知道这群老东西就是不满先皇赐予他七妹寿穗长公主的封号,怒气攻心,一瞬间红了眼睛,怒气冲冲道:“一群老混蛋!有本事找先皇理论!先皇在朝上宣布这个旨意时,一个个跟个鹌鹑似的,缩着不动,现在先皇走了,没人压着他们了,就敢来欺负我们兄妹两人了!” 苏盛安看着急上火的圣上,总是笑眯眯的脸一时间的丰富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4.044.秦廉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知春从库房中取出绿翠点凤尾烛台,消无声息地摆至卧室。 秦穗坐在床前的黑木凳上翻看着先皇留给她的预言话本。 她的衣摆被昏睡着的小骷髅死死地攥在手中。 秦穗看到预言话本中关于戎族质子的内容,抿了抿嘴。 在话本中,荣族质子戎执易容回戎族,吞并月氏部族,迅速统一周边小部落,改名号为大康,此乃后秦陷入危难诱因之一。 秦穗心中困惑着,预言话本形容戎执铁骨铮铮, 义薄云天,武艺超群。 不是呀。 他娇气。 秦穗放下话本, 话本中没有她想找的关于先皇贵妃和木鱼地图的一言半语。 小骷髅昏睡中难受地翻来覆去。 秦穗不紧不慢地把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 脉象急促絮乱。 秦穗从她背下山的背篓中拿出三师兄赠予她的银针。 尽管第一次给人施针, 她也沉着冷静的不见半丝慌乱。 小骷髅惊厥片刻,陷入酣甜的深眠中。 秦穗慢慢悠悠地把银针从他的头上一根一根地取下来。 知秋精神奕奕地从内室走出来。 知冬打了个哈欠, 用手帕擦着眼角困出来的泪花,声音庸散暗哑地问道:“公主睡了没?” “不知道。”知秋搬来一个凳子挨着床头, 雀跃道:“我今晚坐在凳子上睡觉。” 知冬不理会她, 她一到晚上就人来疯, 越跟她搭话,她越精神。 知冬合眼片刻又睁开眼睛, 随意披了件外衣, 走入内室。 秦穗缓缓地看了她一眼, 又目光无神地看着床上的小骷髅。 知冬被吓白了脸,战战兢兢地走出内室。 “公主刚刚的眼神”知冬嘴巴都被吓的直哆嗦。 知秋放入她手中一杯安神茶,“这下子可以肯定公主已经睡着了。” “公主这是梦游?” 知秋摇头,猜测着,“大概跟猫头鹰睡觉时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知冬一口灌下安神茶,心疼道:“公主在山上是受了多大的苦才熬成了这般的警惕心。” 知秋想着长公主满身的伤疤,道:“无法想象。” 天亮。 小骷髅喊人的声音从内室传到外室。 知冬和知秋这才知晓,她们又一次地睡过了头。 两人匆匆地收拾妥当,走至内室。 不出所料,她们的长公主又在天不亮的时候出去练功了,内室中只有小皇孙躺在床上,挣扎着想起身。 知秋时刻牢记着,大皇子用了九百八十两银子来买她们对小皇孙的照顾,看小皇孙内急,十分殷勤地抱起他入厕。 回到内室,小骷髅混沌灰暗的眼睛盯着知秋。 知秋手脚轻柔地给他洗脸束发,温声地解释道:“公主出去练功,很快就能回来。” 小骷髅的眼睛转向他脖子上的红色平安符,看了片刻,又沉睡了过去。 知夏愈挫愈勇,昨日雕花鱼的失败让她深刻认识到她家长公主对她的宽厚。 她反省一夜,戒掉了她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弃大菜高汤,从简单的日常小菜小粥做起。 这一早,她要是再做不好一顿简单的早饭,她就修闭口禅。 秦穗从无相功第七层中抽出身,看了眼壮士断腕般的知夏,又抬头看了片刻的朝霞,从屋顶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小米粥,拌凉菜,大卷饼。 知夏的用心,从每一个卷曲弧度都相同的卷饼上看的出来。 宛如每一次的早饭,秦穗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的评断言语。 知夏见过公主吃到甜点时两眼微眯的小幸福模样,知晓她的平平无奇的早饭谈不上好吃。 秦穗接过知冬递过来的湿巾,简单地擦了擦嘴和手,背着手,沉稳有力地走入卧室,低头看着仍在沉睡的小骷髅。 小骷髅在她的目光下,满头大汗地醒来。 一身的汗仿佛卸掉了他身上的一些积水,让他宛如枷锁束缚的沉重身体有了稍许的轻松。 秦穗两手托着他走向皇林书院。 六皇子和九皇子看见小姑姑来接他们,扔下弹弓,兴奋地冲了过去。 两只球一左一右地撞在秦穗的身上。 秦穗依然稳如山。 秦穗看看手上托着的小骷髅。 还好。 没压坏。 金雀殿。 知秋闻了闻小米粥,没有奇怪的味道,对知春点了点头。 知春小心翼翼地喝下一口米粥,还不错,对知冬眨了眨眼。 三人放心地吃饭。 三人习惯了在早晨只喝粥不吃面食,这一小锅的饭不够吃,便去厨房看看长公主有没有在她吃饭的大锅里剩下的粥。 掀开锅盖,知春僵在了原地。 “知夏!你能不能别逮住咱家长公主一个人来害,行不行!”知春一勺子捞起剩在锅里的半勺粥,举到知夏的鼻子底下。 “你吃!” 知春气的声音都劈裂了。 知冬放下碗筷,快步过去,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知春指着勺子里的粥,“她让公主吃这玩意。” 知夏脸塌,抱头,认罪。 她以为送入皇宫的都是上等米面,谁想到这米里还会有虫子。 她家长公主面不改色地喝了一锅,只留了半勺来提醒她。 呜,她家长公主太暖了。 她太对不起她家长公主了。 路上,九皇子讲他早晨吃了鲜虾馄炖,很好吃,又问小姑姑吃了什么。 秦穗想了想,说出了她认为好吃的,“米虫。” 她刚入万兽坑时能吃到的最美味的肉便是竹虫。 她今天吃到的米虫也同样的好吃。 朝中无大事,文官和武官又互相诋毁攻击了一波后散朝。 大皇子急慌慌地朝皇林书院的方向走去。 朝中大臣相互间打了个手势,紧跟大皇子身后。 大皇子把儿子送入到金雀殿中的事,他们昨日便已知晓。 他们无牌不可入后宫,至今未见让先皇不听谏言违背祖制亲口册封为寿穗长公主的七皇女。 此机会,难得。 她跟着三哥下山进宫,三哥忙着回宫处理政事,走的急。 她没来的及跟小崽子们告别。 不知它们想不想她。 秦穗写信问八师兄。 八师兄绕到深林睡了一晚,回信,“不想,没人再跟它们抢食,乐疯了,夜里聚在一起狂欢。” 秦穗抿嘴,心里有些单相思的小郁闷。 东陵小质子对人情绪敏感,察觉到小师傅不太高兴,从食盒中掏出枣糕。 枣糕用油纸包扎着,打开后,还散着热气。 秦穗专心致志地吃着,尽管心里已经被这香甜的滋味折服,脸上仍是一片平静。 她端住了作为师傅应有的稳重。 东陵小质子给秦穗倒了一杯桃汁。 桃子是他前几日去冷宫送饭时从桃树上摘的。 他学宫女榨石榴汁的法子做了这些桃汁来讨好厨房里的人。 厨房里的人可怜他不能说话,接受了这份讨好后,时不时地给他些宫里不常见的新鲜吃食。 这焦黑的秘制枣糕就是御厨祖传的拿手糕点,可惜卖相不好,不能做给主子们吃。 秦穗只能在他这里吃到卖相不好味道极好的枣糕。 吃一口枣糕,喝一口桃汁。 秦穗的眼里冒着幸福的小星星。 她喜甜,甜甜的吃食会让她忘记所有,眼里和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脸上故意端出来的淡漠和严肃,像炉上的白糖一般,软成了棉花糖。 发现了这个变脸小秘密后,东陵小质子就开始随身携带甜食。 质子们年幼时居住在皇林书院南面的一排屋舍中,待成年,可出宫不可出城。 这片屋舍前面是大片的红砖空地,后面是荒草地,视线的尽头便是护卫定时巡逻的高墙。 屋舍冷清寂静。 秦穗喜欢这份清静,便爱来这里休息。 东陵小质子近水楼台,率先走了绝情派拜师礼节。 他磕头拜师,成了秦穗的大徒弟。 在御前总管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侍卫长拒绝拜长公主为师。 面子大过天,侍卫长扬言,决不屈居幼童质子之下。 侍卫长无缘长公主的二徒弟名额。 东陵小质子口不能言,学武方面却一点即透,比十一皇子学的更快。 在学武第六天,东陵小质子已能压着十一皇子打。 十一皇子皮糙肉厚,不服输不怕痛,屡败屡战,进步神速。 “再来!” 十一皇子从地上爬起来,谨慎地盯着小哑巴的一举一动,脑海里回忆着小哑巴刚才的动作,以期找到漏洞。 东陵小质子看向小师傅。 秦穗捏着蜜饯的手顿了顿,把嘴里的果核压在舌头下,道:“继续。” 说话的声音因含糊不清而显糯软,全靠严厉的眼神撑住了她为人师表的威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5.045.黑雾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八师兄绕到深林睡了一晚,回信,“不想,没人再跟它们抢食,乐疯了,夜里聚在一起狂欢。” 秦穗抿嘴,心里有些单相思的小郁闷。 东陵小质子对人情绪敏感,察觉到小师傅不太高兴,从食盒中掏出枣糕。 枣糕用油纸包扎着, 打开后,还散着热气。 秦穗专心致志地吃着, 尽管心里已经被这香甜的滋味折服, 脸上仍是一片平静。 她端住了作为师傅应有的稳重。 东陵小质子给秦穗倒了一杯桃汁。 桃子是他前几日去冷宫送饭时从桃树上摘的。 他学宫女榨石榴汁的法子做了这些桃汁来讨好厨房里的人。 厨房里的人可怜他不能说话,接受了这份讨好后, 时不时地给他些宫里不常见的新鲜吃食。 这焦黑的秘制枣糕就是御厨祖传的拿手糕点,可惜卖相不好, 不能做给主子们吃。 秦穗只能在他这里吃到卖相不好味道极好的枣糕。 吃一口枣糕, 喝一口桃汁。 秦穗的眼里冒着幸福的小星星。 她喜甜, 甜甜的吃食会让她忘记所有,眼里和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 脸上故意端出来的淡漠和严肃, 像炉上的白糖一般, 软成了棉花糖。 发现了这个变脸小秘密后,东陵小质子就开始随身携带甜食。 质子们年幼时居住在皇林书院南面的一排屋舍中,待成年,可出宫不可出城。 这片屋舍前面是大片的红砖空地,后面是荒草地,视线的尽头便是护卫定时巡逻的高墙。 屋舍冷清寂静。 秦穗喜欢这份清静,便爱来这里休息。 东陵小质子近水楼台,率先走了绝情派拜师礼节。 他磕头拜师,成了秦穗的大徒弟。 在御前总管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侍卫长拒绝拜长公主为师。 面子大过天,侍卫长扬言,决不屈居幼童质子之下。 侍卫长无缘长公主的二徒弟名额。 东陵小质子口不能言,学武方面却一点即透,比十一皇子学的更快。 在学武第六天,东陵小质子已能压着十一皇子打。 十一皇子皮糙肉厚,不服输不怕痛,屡败屡战,进步神速。 “再来!” 十一皇子从地上爬起来,谨慎地盯着小哑巴的一举一动,脑海里回忆着小哑巴刚才的动作,以期找到漏洞。 东陵小质子看向小师傅。 秦穗捏着蜜饯的手顿了顿,把嘴里的果核压在舌头下,道:“继续。” 说话的声音因含糊不清而显糯软,全靠严厉的眼神撑住了她为人师表的威严。 观战的九皇子悄默默地走到六皇子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小姑姑的耳朵。 六皇子循着胞弟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小姑姑的耳朵红的像冬日枝头上的梅花。 六皇子和九皇子回宫,文妃问两人白日里的功课。 六皇子背了一篇文章,九皇子背了一首诗。 文妃放下书本,笑道:“平日里要有今日的三分乖觉,我也就省心了。” 九皇子亲昵地扑到文妃的怀里,撒娇道:“儿子有件事想求求母妃。” 文妃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何事?” 九皇子仰头,道:“我们想跟十一弟一样跟着小姑姑学武功。” 文妃挑眉:“你们不怕长公主?” 九皇子连连摇头,“小姑姑超好。” 文妃低头喝茶,不言不语。 六皇子看胞弟势单力薄,帮腔,“小姑姑不会害我们。” 九皇子重重地点头:“小姑姑很厉害,遇见危险,都能护住我们。” 六皇子紧跟九皇子的话,一唱一和,道:“十一弟就是小姑姑从水池里救出来的。” 九皇子尽管年纪小,也见过被关起来的人的下场,补充道:“小姑姑还救了小哑巴。” 六皇子看着母妃的脸色,道:“在小姑姑这里,我们很安全。” 文妃用绣帕擦了擦嘴角,道:“长公主是先皇在朝中亲口册封的寿穂长公主,遗嘱的实施者,身份尊贵,就连太皇太后也要低一头。即使是圣上,也动不得长公主一根头发,更何况,皇后把凤印给了长公主。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聪慧的九皇子积极发言,“小姑姑最大!” 文妃笑着刮了下九皇子的鼻梁,“意味着,你们不能得罪长公主。如若惹怒了长公主,我无法护住你们。” 六皇子点头,没说他们两人会听话不惹长公主生气,反说道:“小姑姑不会被我和九弟惹怒。” 文妃好笑地用书敲了敲他的头,“长公主脾性好,还是不好,你们哪会知晓?” 话罢,文妃回寝室休息,关于两兄弟跟着长公主学武的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六皇子想再求母妃,被高嬷嬷拉住。 高嬷嬷无声地摇了摇头。 六皇子皱眉。 他进学两年,已晓事,自从十一弟的表哥不明不白的死后,宫中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母妃也开始把他和九弟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的鬼怪故事太多,他总感到有人在看他,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眼神,他心里有些怕。 他带着九弟和十一弟碰见小哑巴时,他感到那个偷窥他的鬼行动了,他没想动手,手肘却被一股力推向前,推倒了小哑巴。 小哑巴摔倒,只以为他在故意欺负人,爬起来就举着拳头冲向他。 十一弟挡在他的身前,被冲进了池里。 他琢磨着,那小哑巴就是个被鬼附身的倒霉蛋。 他十一弟胖成了球,水池距离十一弟还有十步的距离,小哑巴能把十一弟冲到池子里? 反正他不信。 母后宫中的李嬷嬷说小姑姑是镇压妖魔鬼怪的镇山石。 这话,他信。 在小姑姑把十一弟从水池里救出来的时候,那个让他惧怕的感觉消失了。 鬼被他小姑姑镇压了。 金雀殿里,六皇子讲他对她的敬仰,顺道说了他被鬼盯上害人的过程。 秦穗听了,摸了摸他的手肘,冷静道:“不是鬼,是人。” 秦穗放开内力,房间中的桌椅无风自动。 有少许内力的知秋跟六皇子解释道:“隔空击物。” 知秋身侧的知春长叹道:“这世上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六皇子沉重地点了点头,愁眉苦脸地看向秦穗,“小姑姑,谁要害我?” “不知。” 秦穗凝眉,先皇交给她的话本中,只预言了皇侄和皇侄孙的直接死因,其他的并未多说。 她原本以为十一的死是巧合,如今看来,这些巧合的后面,有幕后之人。 “歹毒!”秦裕气的在安泰殿走来走去,他前头还没查出来是谁动了龙脉阵,后头又有人敢害他的皇子皇孙。 相较于气急败坏的秦裕,秦穗更为冷静,她在脑海里回忆先皇在教导她的两年里跟她说过的话。 回忆完,秦穗幽幽地瞥了一眼龙椅,起身离开。 她三哥现在急慌了,等静下心来琢磨,便能知晓一二。 回到金雀殿,知冬在小厨房中煮面,知夏和知春在收拾奢华的摆件。 知冬惦记着长公主在梅开宫吃到高汤面时眉眼弯弯的漂亮模样,下定决心要煮出比高汤面更好吃的面,煮不出来就不出厨房。 知夏和知春是在看到长公主隔空击物的本事后,有所觉悟地跑去询问御前总管关于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的喜好,这才恍然大悟到,长公主一直在迁就她们四个贴身丫鬟。 两人打定主意,要把金雀殿改成长公主喜欢的模样。 金雀殿的这四个贴身伺候的大宫女,跟秦穗大师兄的徒孙们有着差不多的年纪。 秦穗把徒孙们当孩子来宠着,对这四个大宫女也当成了孩子来惯着,任由她们在金雀殿里折腾。 金雀殿被她们折腾的乱糟糟的站不住人。 秦穗站在大门前看了一眼,转身,背着手悠悠地走向往南墙屋舍。 背影与九天道长一般的仙风道骨。 十一皇子守株待兔,半路拦住了秦穗,抱着她的腰央求她陪他去梅开宫吃午饭。 秦穗回忆着高汤面的滋味,被十一皇子轻易地牵到了梅开宫。 十一皇子跟着她开始学武后,摸爬滚打,身上的青肿不断。 敦贵妃久病成良医,每晚亲自给十一皇子配药抹药。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熟悉了彼此的存在。 十一皇子偶尔疼狠了,也会在敦贵妃怀里撒娇。 敦贵妃看见被他拉过来的秦穗,冰冷的眉眼重染了温柔。 “画夏做出来个新的吃食,璟儿一直惦记着让你来尝尝。”敦贵妃让画秋在院中镶金石桌上摆上碗筷。 敦贵妃喝药把胃给弄坏了,吃不下东西,也吃不了很多的吃食。 画夏之前一直给她熬粥熬高汤喝,十一皇子来梅开宫吃饭后,画夏才有了显摆她厨艺的机会。 不比在厨艺上不开窍还偏偏喜欢做饭的知冬,画夏祖上三代皆是随军的伙夫,有些祖传的心德,随随便便做出来的饭都十分的美味,虽比不上御厨,但端到石桌上时起码冒着滚烫的热气。 秦穗吃着鲜香的鱼头面,在心里给他们排了个位置。 徒弟甜点第一,画夏煮面第二,御厨蒸菜第三,知冬乱炖第四。 厚此薄彼不好。 她以后挨个吃。 想到信里八师兄抱怨三师兄做饭放黄连的事情,秦穗两只清澈水灵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6.046.勇士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看多了也就顺眼了。 秦穗坐到床头,手指放在小骷髅的手腕上,把脉。 脉相,断断续续, 一时躁乱, 一时细绵。 小骷髅有气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头。 秦穗扫了眼他看向窗外的眼神,两手托起他, 走向门外。 大皇子和胡管家一左一右地拦住了她。 “岁儿经不起任何的风寒。”大皇子央求地看着秦穗。 秦穗低头看小骷髅。 小骷髅藏在暮气沉沉中的微弱亮光, 慢慢地消散, 重归死寂。 秦穗看向大皇子,缓缓道“他想出去。” 大皇子垂着头,拦在路上,不言不语。 他不敢拿儿子的命去赌。 东陵小质子扯了扯十一皇子的手。 十一皇子接收到他的信号, 挡在小姑姑的面前,在大皇子和胡管家中间挤开一条道。 秦穗抱着小骷髅从中间穿过去, 把他放到院落的摇晃木马上。 秦穗扫了眼提心吊胆的大皇子,道“我护着, 无事。” 无相功第二层,气无形。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跳来跳去玩的不亦乐乎。 一步之外是瑟瑟秋凉,收回脚便是暖暖春意。 两人兴致昂扬地摸索着不同方向的温寒边界。 正是一个以小骷髅为中心的十步大圆圈。 小骷髅浑身虚软无力地靠坐在木马上, 直直地盯着秦穗看。 秦穗背着手, 微抬下巴, 一派宗门大师风范。 待小骷髅喝了药汤入睡,秦穗把大师兄售卖的平安符递给大皇子,“保平安。” 大皇子笨重地把平安符挂在岁儿的脖子上。 秦穗看他,凝眉。 大皇子浑身一个颤,求救地看向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看不透小姑姑的意图,疑惑地看向小哑巴。 东陵小质子挠挠头,他也不知晓。 半晌的寂静无声。 “给钱。”秦穗扫了眼挂在小骷髅脖子上的平安符。 平安符是她大师兄让她带入宫中宣传售卖的,给了她十个,一个十两银子,用先皇留给她的扳指做了抵押。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胡管家就已让小厮从库房取出了千两白银。 秦穗拿了二十两银子,十两给大师兄,十两给知春。 她是她们的主子,便要像大师兄那般养家。 知春手上拿着十两银子,眼睛黏在剩下的九百八十两白银上,挪不开脚。 “公主”知春嗲声嗲气地跟秦穗撒娇。 胡总管很有眼色地把银子往知春和知秋的面前推了推。 知秋眼珠子滴溜溜地动了动,道“公主,这些银子是用来买小皇孙的命。” 知春眼神炸亮,迫不及待道“公主把小皇孙接到金雀殿来治病,万无一失。” 知秋紧接而上,“有这些银子在,小皇孙能在金雀殿得到精心的照顾。” 秦穗不理两人的一唱一和,静心地诊断着小骷髅熟睡后的脉象。 大皇子被知春知秋的话说的心动,他刚才已经见识到了皇姑的本事。 御医说他的岁儿撑不过年底,说不定,皇姑能救了岁儿的命。 如果她能救活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不要说着千两白银,就是他的命,他也愿意给。 岁儿是他的命根子。 十一皇子瞪了一眼见钱眼开的知春知秋,凑到秦穗的耳边,小声地问道“能治好吗” 秦穗松开小骷髅的手腕,浅浅地点了下头。 一直惴惴不安的大皇子猛然抬头,声音有些撕裂道“真的吗” 秦穗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十一皇子理解大皇子此刻的不敢置信,毕竟他小姑姑的能耐像个无底洞,黑漆漆的触不到底,也让人看不清。 十一皇子拍拍大皇子的手“相信小姑姑的话,小姑姑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 大皇子紧紧地攥着手,固执地直视着秦穗的眼睛,乞求她的承诺。 秦穗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多大的病,她稍稍扎几针开点药就能治好,他们非得搞的跟生死离别似的。 她昨夜刚参悟了无相功第七层,凌晨又逆行经脉地走了三遍的无相功第七层地无形,这番本该用一个月闭关完成的破关让她压缩至几个时辰,内力消耗过度,所剩不多的气力也在刚刚用来运转无相功第二层的气无形。 她气力不足,不想多说话。 “简单,能治好。”秦穗走向门外,她的本就是应三哥的请求来看小皇侄孙一眼,现在她确定了他的病症,也该走了。 知春知秋背上银两,欢快地跟在她的身后。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也利落地放下手上的木雕,快跑两步追赶上秦穗,一左一右地牵着她的手。 十一皇子还惦记着小骷髅的病情,仰头道“所有的御医都说小骷髅活不到明年。” 秦穗轻瞥了他一眼。 知秋自发地替长公主翻译,“医术不佳,一群庸医。” 十一皇子想了想侍卫长的功夫和他小姑姑的功夫,默认了这个说法。 在小姑姑没回宫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武状元出身的侍卫长武功高强,如今,他见识过了小姑姑深不可测的功力,再看侍卫长,只会些简单的腿脚功夫而已。 医术,想来也是如此。 一行人刚走出德亲王府的大门,胡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过来,给秦穗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头,道“小主子是否可以今夜入宫” 他主子等不及了,眼见着小主子有了一线生机,他唯恐今夜出什么意外。 秦穗看了看天色。 尚早,警告完幕后之人,还能赶回宫。 “可。” 胡管家连连磕头,目送一行人离开。 他小主子有救了。 只要小主子没事,主子也能多活几年,他便还是德亲王府的管家。 十一皇子本以为直接回宫,看着偏离了皇宫方向的小路,问道“小姑姑打算去哪里” “去找害你落水之人。” 十一皇子倏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就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不是小哑巴吗” 东陵小质子亦是满眼的疑惑。 一身通透风骨走在前面的秦穗转身,看向身后的知秋。 知秋兴奋地快走两步,声音清脆地跟两位小主子转述六皇子的话。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聪慧,很快就想明白,脸色大变。 知秋安慰“有长公主在,不用怕。” 秦穗低头看了眼被紧紧抓着的衣摆,停下步子,手放在两人的颈后,慢慢地揉。 两人渐渐地放松下来。 自摆了八卦阵,阴蛇岛再无外人踏入。 阴蛇门崇拜蛇,图腾为三蛇交缠,岛上的蛇无人捕捉,虽未成灾,却也处处可见,在门派护佑下,活了上百个年头的蛇便多了些灵性,不伤门派中弟子。 秦穗撑船渡过阴雾连绵的海水,来到阴蛇岛。 入口处,十米长巨蟒,盘在高耸入云的大树上休憩。 即使在入口处,也是杂草丛生,不见路。 秦穗查看四周,寻找阵眼。 阵眼在水下。 她只带了一身的衣服,不想入水。 秦穗唤醒巨蟒,让它带路。 人路走不通,她便要走蛇路。 巨蟒褐黄色的竖瞳看着秦穗,带着被打扰的怒火。 秦穗与它对视。 巨蟒瞳孔收缩,张大嘴巴攻向秦穗。 秦穗扬起拳头,携着风,轻飘飘地给了一拳。 巨蟒轰然倒地,小眼神里全是惊慌,嘶嘶地呼朋唤友。 一瞬间,地上和树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蛇。 “你们打不过我。”秦穗实事求是。 巨蟒的尾巴僵硬地垂在树杈下,急促地嘶嘶叫着。 一群蛇慌忙逃窜。 巨蟒的小眼神含着泪花,娇弱无助地看着秦穗。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头,“别怕,不杀你。” 巨蟒强撑起来的力气一下子耗尽,面条似的瘫在地上,滚来滚去,嘶嘶地喊疼。 秦穗认真解释,“你先动的手。” 巨蟒撒娇地用尾巴尖蹭她的脚腕。 秦穗心软,蹲下来,给它揉了揉脊椎骨。 此时,阴蛇门的向阳正房中,三皇子正耀武扬威,“你好好侍候本皇子,本皇子还能看在你有眼色的份上,在姑姑的面前美言两句。” 尽管他还没有见过他姑姑,已经学会了狐假虎威,这几天,他全靠编造姑侄情深来骗吃骗喝。 这一次,也不例外,阴蛇门大长老隐忍地看着他亲自带大的小少爷给这所谓的三皇子端茶倒酒。 阴蛇门外,秦穗坐在巨蟒头颅上,慢吞吞地来到阴蛇门雕刻着三条缠蛇的大门下,知礼懂节地敲了敲门。 门内忙碌走动的众人听见敲门的声音,一瞬间的寂静,惊恐地看向大门。 这个大门已有上百年未曾响起。 阴蛇门的两位帮主匆匆来到大门下,心中压着内火。 自从他们的父亲,阴蛇门掌门人,死后,他们两人开始争夺阴蛇门掌门人的位子,眼见今年便能争出个子丑寅卯,图腾大门却响了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7.047.擂台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安泰殿外,十一皇子坐在台阶上,无聊地玩着胖头鱼玉佩, 等着他的小姑姑。 知春知秋和宝桂站在安泰殿的最后一个台阶上,小声地讨价还价。 宝桂只给四两银子。 知春和知秋坚持四两金子。 宝桂不妥协。 知秋举着拳头, 威胁。 侍卫长仗义执言, 认为说好的话, 不能随意改动, 该是四两银子。 苏总管笑呵呵,无理由地偏帮知春知秋。 三比二, 完胜。 宝桂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知春知秋二两金子,欠着的二两金子, 明日再还。 安泰殿内, 秦裕听到七妹江湖排名第一后, 就一直像现在这般恍恍惚惚的醺醉模样。 秦穗等他回神的间隙,在脑海中琢磨着无相功第七层要诀。 秦裕回过神来,再看沉稳可靠的七妹,脸上的笑渐渐变大,透出一股傻气。 突如其来的安全感, 让他的时刻戒备警觉的心安稳了下来。 有他七妹在, 谁还敢来刺杀他。 十一皇子等的有些不耐烦, 对着安泰殿的大门, 喊了一声“父皇”催促。 秦穗抬头看了一眼傻笑的三哥,道“今日,带十一出宫。” “天色已晚。” “无碍,可在客栈留宿。” 秦裕递给她宫牌,这是他穿便衣进出宫门时的宫牌,“此宫牌,如朕亲临。” 秦穗微微地点点头,把宫牌放到袖笼中。 秦裕依然不放心,他七妹从出生便住在东宫,四岁后一直住在山上,不晓俗事,容易被奸猾小人欺负。 秦裕忧心忡忡地唠叨道“出宫时,带上丫鬟,凡事都多个心眼。” 秦穗不想听三哥这些杞人忧天的话,直接起身离开。 安泰殿大门打开,十一皇子飞蹿进来,扑到小姑姑面前,抱住她的腰,虎着一张大胖脸,瞪向秦裕,“父皇,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我抢小姑姑。” 秦裕气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小姑姑是我七妹,本就是我的。” 十一皇子胆子大破天,梗着脖子,嚣张道“你太老,小姑姑只喜欢我这样的小孩子。” 秦裕撸起袖子,就去揍这混蛋玩意。 十一皇子拽着小姑姑就往外跑,跑到远处,嘚瑟地冲着气喘吁吁的秦裕贱兮兮地做了个鬼脸。 秦裕气的差点失去理智。 十一皇子牵着秦穗的手,一蹦一跳地向金雀殿走,他们回去换衣服出宫。 “小姑姑,可以叫上小哑巴吗” “嗯。”秦穗任由他拽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颠着,不紧不慢,缓缓地走,稳如山。 学武初始,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面对面,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架无数。 打基础时,秦穗磨炼他们的意志力,两人忍着累忍着痛,面对面地熬着,看多了彼此的脸,渐渐地多了些惺惺相惜的友情。 东陵小质子心心念念地想出宫看他哥哥,跟十一皇子熟悉后,求了他。 十一皇子也想回勇国府看他大舅舅,可他贵为皇子,更不能随意出宫。 两人约定,谁有机会出宫,便叫上另一个人。 十一皇子跑到小厨房喊东陵小质子出宫时,他正站在木桩上掀蒸笼,听到这个好消息,兴奋地把蒸笼里的糕点全部倒入竹篮中,抱着竹篮冲向金雀殿。 秦穗的眼睛黏在竹篮中的香甜糕点上,心里满是小雀跃。 知秋低声问知春道“上门拜访的话,是不是要带着上门礼物” 知春连连点头,“对,带上礼物更受主家欢迎,正巧把这些糕点送出去。” 秦穗因小雀跃而微微摇晃的脚丫慢慢地停了下来。 “送这些。”秦穗指着梳妆台上的玉饰和房屋中的摆件。 知春致力于为长公主攒钱,把这些摆件和玉饰送出去,简直在吸她的心头血。 “公主,皇城中送玉饰摆件的太多,这些新鲜的糕点更能体现公主的心意。” 知春说完,手脚麻利地用油纸把糕点全部打包起来,整整齐齐的六份。 知夏心灵手巧地剪了六个报喜鸟用浆糊粘在六份糕点油纸外。 知春把包装好的糕点重新放入竹篮中,满足道“礼轻情意重。” 秦穗看了眼竹篮,垂头看铺在地上的大青砖,掩饰她的不舍。 没了储备甜点,心情有些低落。 东陵小质子安抚地拍了拍他小师傅的背。 有这么些个不会揣摩主子意思的笨蛋,还不如没有。 一行人出宫。 秦穗走在前面,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除了东陵小质子,谁都没看出她的小情绪。 东陵小质子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叹息着他小师傅的不易。 还能怎么办,她是他的小师傅,只能由他照顾了。 东陵小质子带着十一皇子和他的小师傅走向戎府。 他本打算一个人来看他哥哥,现在管不上其他的,先给他的小师傅找点香甜的糕点把她哄开心。 戎府门前,十一皇子仰头看着牌匾,两眼闪闪发光。 从懂事起,他最崇拜的人,不是父皇,不是大舅舅,也不是小姑姑。 而是戎族质子。 十一皇子拉着秦穗来到阴凉的树荫下休息,仔仔细细地看她,真找出了她与祖庙中先皇画像相像的地方,“小姑姑和先皇在耳朵上都有一颗小红痣。” 六皇子和九皇子凑上前,同是惊喜地看着。 “对”秦穗嘴角微翘,两眼布满了闪耀的小星光。 小皇子们被小姑姑千载难逢的笑容迷醉了眼睛。 九皇子捧住她的脸,“小姑姑好看,才不像光秃秃的梅花,像晚上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六皇子和十一皇子使劲点头,“不是梅花,是小星星。” 苏总管手打着颤,忍笑忍的辛苦,谁人不知,圣上最喜梅花,如今,圣上最喜的梅花被小皇子们如此嫌弃。 想来,午时顺气宁神的汤粥怕是起不到大的作用,改成开胸理气的药膳更为适宜。 秦裕正如苏总管想的那般,整个人都气的肝火冲头,满眼怒火地盯着面前的三个小兔崽子。 小皇子们有小姑姑在身边,端的是有恃无恐地对瞪过去。 他们母妃都跟他们讲过了,在皇宫中,小姑姑比父皇更大。 父皇,他们不在怕的。 秦裕一手拨一个地把小兔崽子从秦穗面前拨开,直视着秦穗,满眼的委屈。 小兔崽子们合伙欺负他一个。 秦穗眨眼,慢吞吞地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头。 秦裕心满意足,趾高气昂地瞥了三只小兔崽子一眼,带着苏盛安离开。 跟他比,呵。 他七妹三岁的时候就把她最喜欢的甜酪子全让给他吃了。 他在七妹心里的地位岂是他们一群兔崽子比的上的。 不知道天高地厚。 与侍卫长一块守在皇林书院大门前的赵总管,看到圣上春风得意的模样,压着心中的好奇,跟着圣上回了安泰殿,待苏盛安端着茶壶出了宫殿,紧跟上,问武场中的事儿。 武场上的事儿都不是要紧的事儿,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苏盛安便在去茶水房的路上小声地跟他说了一通。 赵辅荣笑着小声道“难怪凤寿宫里的人说长公主是镇山石。长公主一回宫,圣上跟年轻了二十岁似的,在长公主面前一团孩子气。说到底,还是长公主让圣上感到了安心。” 苏盛安放下茶壶,笑眯眯地附和着点头,“不只圣上,其他人也松了口气,鬼魅魍魉都缩着,不敢出头,从长公主进宫到现在,宫里再没出意外死人。” “说的也是。”赵辅荣扶了扶心口,“这人一个一个地出意外,让人心慌慌的,现在可算能喘口气了。” “我琢磨着背后的人还没有摸透长公主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不用操心,我瞧着圣上和长公主心里都有底。” 茶水煮好,两人皆已心知肚明,离开茶水房,不再多说一句话。 皇林书院中,九皇子每日都跟老夫子斗智斗勇,全部的机灵劲儿全用在了逃课上,每次老夫子气势汹汹地去逮人,总能武场上找到人,找到时,他和尚未入学的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正在练功。 老夫子看着九皇子这两脚打颤依然咬着牙坚持的样子,又爱又恨,但凡他在学习上有这般毅力,何愁学无所成。 老夫子的脸色阴晴不定,一甩袖子,一声不吭地离开。 九皇子扎着马步,目送老夫子离开,感觉他跟着小姑姑练武的事情已经过了明路,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翘课了。 老夫子不轻言放弃,直接求见了长公主,把九皇子逃课的事情告知了她。 老夫子见一面长公主不容易,把他对九皇子的忧心全部吐露给了出来,这些话,他本该跟九皇子的生母文妃来说,可让他见一面文妃更是不容易,让下人转告,又恐把意思扭曲了,到时候不仅会害了他自己,也会害了九皇子,在宫中,他不得不谨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8.048.戎大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十一皇子浑身难受,没有胃口,看秦穗吃的香, 便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秦穗吃了七碗面, 还没吃饱, 十一皇子已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一大碗面。 伺候长公主的大宫女知冬没有理会夏叶震惊的眼神, 又给秦穗端来了三碗面。 知冬心里想着, 她家长公主半夜起来到这里,辛辛苦苦地哄十一皇子, 多吃点有什么不可以。 十碗面,她还觉的委屈了她家公主呢。 能吃是福, 她家长公主福气大, 能吃二十碗面。 她家长公主心坎儿软, 怕吓坏了敦贵妃和十一皇子才缩着肚子只吃十碗面。 果然,十碗面没把敦贵妃和十一皇子吓住。 勇国府中的武将放开了吃,一顿饭能吃十个脸大的馒头。 十一皇子要是来了胃口,他小小年纪,也能吃三大碗面。 见多了饭桶的敦贵妃和十一皇子见怪不怪, 只以为秦穗跟勇国府的武将们一样, 最近没好好吃饭, 全靠这一顿来补。 秦穗喜欢这种看起来简单又好吃的面条, 吃的心满意足,应了敦贵妃的请求,把十一皇子抱到金雀殿,一块睡觉。 十一皇子因发烧而呼吸不畅,小呼噜声不停。 秦穗不受影响,一夜酣眠。 日晒三竿,两人才悠悠地醒来。 十一皇子已然大好。 六皇子带着九皇子来到金雀殿,怯生生地看着秦穗。 “姑姑,我们道歉,不该跟小哑巴打架。” 秦穗的手顿了顿,挺背直腰规规矩矩地坐在大红椅上,目光威严地看着两人,道“谁让你们来道歉的” “父皇。” “打架不对吗” 六皇子和九皇子铿锵有力地齐声道“不对” 秦穗默然,反思。 打架是不对的吗 深林中,她为跟它们抢食,都是先打一架的。 打仗的根本不就是很多人一块打群架,谁赢了,地盘就是谁的吗 打仗常用战术便是用人数压制住对方,实力不足,人数凑,三个打一个,才能打赢仗。 这跟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有什么区别 秦穗及时刹住这些疑惑,自我反省。 二师兄说她孤陋寡闻,有些想法很危险。 既然三哥说他们打架不对,那就是不对。 她没觉的错,定然是没找到打架不对的理由。 秦穗使劲地想,终于找出来了一个能够说服彼此的理由。 “打架没关系,打自家人不对。”秦穗借用了二师兄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兄弟姐妹之间要友爱。” 六皇子和九皇子对视一眼,一扫刚刚的怯懦,一左一右地抱住秦穗的胳膊,眼睛闪亮亮道“小哑巴是东陵人,不是自家人。” 秦穗思忖着深林中的弱肉强食,再想着先皇和师傅讲给她的大道理,觉的有些矛盾。 她自己想不通,仍绞尽脑汁地把她想不通的地方拐到她能解释的方向,义正词严道“你们现在还小,正是训练自身认识自身不足的时候,你们三个打一个,太容易了。” “太容易做到的事情都难以让自己进步,你们应该一对一地打,打输了是好事,说明对方比你强,他身上有你能学的地方,打赢了再打就没意思了,应该挑一个更厉害的去磨炼身手。” 预言话本中,东陵小质子被伤心至极以至疯癫的敦贵妃掐死了。 现在十一皇子还活蹦乱跳,东陵小质子也仅仅被关了起来,等待处置。 她二师兄总跟她说,崽子们的事儿需他们自己解决,大人插不得手,越插手越糟糕。 她二师兄喜欢说话,这些话还有很多。 先皇说她二师兄是睿智豁达的哲学家,要她听二师兄的话。 她暂且听着。 “十一,你自己的仇,自己报。”秦穗把十一皇子从床上提下来。 十一皇子穿上鞋子,一拍桌子,气势汹汹道“走找他算账。” 秦穗不想看他们无章法的打架,被六皇子和九皇子一左一右地硬拉到了皇林书院。 片刻,东陵小质子被侍卫长带到了这里。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用相互挑衅,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两人年龄相当,体型和个头相当,打的不相上下,难分难解。 六皇子和九皇子看的打哈欠。 最终,吃过早饭的十一皇子靠体力打赢了东陵小质子。 解气了的十一皇子耀武扬威地绕着手下败将走了一圈,兴奋地冲向秦穗。 “小姑姑,我是不是超厉害”十一皇子抱着秦穗的腰,很是得意地求夸奖。 秦穗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看向侍卫长,道“让你一只胳膊一只腿,跟我打。” 侍卫长领命,上前用招。 秦穗右手右脚不动,见招拆招,快如影。 小皇子们看迷了眼,脸上激动的一片通红。 半柱香后,侍卫长退后,抱拳,“长公主更胜一筹。” 秦穗淡然道“不到一成的功力。” 侍卫长面色苍白,“末将惭愧。” 秦穗背手,清清冷冷地看着他,浑身气韵厚重如山,压的侍卫长弯了膝盖,幽冷道“食军之禄,忠君之事,勿懈怠。” 侍卫长踉踉跄跄地离开。 安泰殿中,秦裕看到侍卫狼狈的样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皇走后,小七搬至深林,常年与野兽为伴,表达感情的方式略微与众不同,越凶越看好你。” 侍卫长羞愧道“卑职武力不足长公主一成,劳长公主费心了。” “她愿意点拨你,也是你的本事进了她的眼,跟着她好好学。” “诺。” 秦穗找到了一个筋骨极佳的好苗子,心里全是欢喜。 师兄们早早地开始收徒,她的徒孙们都已经遍布天南地北。 只有她一个徒弟都还没有。 秦穗心里太过欢喜,脸上都带出了些小雀跃。 嘴角微翘,眉眼弯弯。 正准备离开,她的裙角被人拽住。 秦穗低头。 东陵小质子趴在地上,乌黑的眼珠亮晶晶地看着她。 像深林中求投喂的熊崽。 十一皇子被流相功的练就方式吓住,问道“小姑姑,练成流相功的人有几人” 秦穗在心里细数了下四师兄收的徒弟和徒孙,“很多。” 戎执最关心的是让他参不透的无相功,“无相功又有几人” 秦穗的眼睛里飞出来些细碎的星光,“一个,我。” 戎执托着腮,消沉。 他大概是真的练不成无相功了。 入夜,万籁寂静。 秦穗入定,参悟无相功第七层。 知春和知秋在外间打盹,守夜。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挤在一张床上,翻看着宝桂在回来路上买的话本,嘀嘀咕咕地讨论着话本里插画太粗糙。 宝桂把烛火熄灭,两人这才消停入睡。 戎执仰躺在塌上,看着窗外的月色,任由后背的丝丝疼痛蔓延。 管家挑着灯,进屋,把写有戎族消息的纸条递给他。 戎执看了一眼纸条中的内容,把纸条放在油灯上烧灭。 管家站至一侧,不言不语。 室内,无声无息,良久。 “暂不回族。” 天蒙蒙亮,麻雀跳在窗架上,叽叽地小声说着话。 秦穗用布条随意地绑住头发,用水抹了把脸,跟小麻雀们打了声招呼,站在不远处走无相功第七层,身影如风般,似有若无。 窗架上的小麻雀们越聚越多,叽叽喳喳地欢腾着。 在外间榻上打盹的知秋被叽喳声吵醒,循着声音发现窗架上肥圆的麻雀,兴奋地唤醒了知春。 枸杞炖麻雀,豆油炸麻雀,清汤蒸雀嘴。 早饭丰盛,香气弥漫了整个的厨房。 秦穗吃着早饭,看了眼窗架,空荡荡的。 知秋瞧见秦穗看向窗架的眼神,自豪道“戎府的麻雀全在桌上。” 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 知春还记得昨日戎族质子独占甜口菜的霸道,今早的麻雀盛宴,只邀请了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头一次吃麻雀肉,新鲜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他们吃惯了皇宫御厨做的饭菜,嘴刁。 知春做的菜,对他们来说,尚能入口,称不上美味。 知春心里也清楚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的难伺候,等两人放下碗筷后,她就把所有的菜盘全堆放在她家长公主的面前,不厌其烦地挑出小骨头。 秦穗吃的认真,且幸福。 知春站在一侧,眉开眼笑地给她家长公主布菜。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49.049.婚配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叭 嗒 一只巴掌大的熊猫肥崽从树上摔了下来。 毛发细软, 圆圆滚滚。 嘤 肥崽趴在地上,两只粗腿蹬着地,两只胖爪捂着脸,不肯起来。 秦穗左手提着装满竹笋的竹篓, 慢吞吞地走来。 她缓缓地低头,静静地看着赖在地上的肥崽子。 端的是老成持重。 肥崽子抬起圆滚滚的头, 黑亮的眼睛上挂着水珠,可怜兮兮。 秦穗像旁边被藤蔓纠缠的苍天大树一样,冷漠的无动于衷。 长久的对视后, 肥崽子滚到秦穗的脚上,胖爪粗腿抱住她的腿,咕噜着小奶声,大圆脸蹭着她的膝盖。 秦穗右手提起它晃了晃,比刚出生时重了许多。 秦穗一手提着肥崽,走了三步,一只硕大丰腴的大熊猫从天而降, 结结实实地压在秦穗的肩膀上。 大熊猫为了不让脚挨着地, 蜷缩成了一团, 两条滚粗的胳膊牢牢地攀住她的肩膀。 秦穗稳如泰山, 纤细瘦小的身板似乎被固定在了地上, 即使遭受了如此的撞击, 依然纹丝不动。 秦穗定定地想着,她可能会被压的长不高 有些担心。 小路泥泞,忧心身高的秦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深山茂林。 一手提着装满竹笋的竹篓,一手提着肥崽子,背上还托着个体型是她五倍的大熊猫。 走到平缓的竹林外沿,秦穗颠了颠身上的和手上的大小团子。 即使距离它们的洞穴只有十五米,黑白团子仍顽强地挂在她的身上,就这么地赖着不动。 秦穗想,如果师傅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扔过去。 她也要练出一颗坚硬果决的心。 “自觉点,下来,自己爬回去。” 秦穗努力模仿出师傅的清冷威严。 肥崽抱着她的胳膊攀到的肩膀上,收起利爪扑在她的脸,左扭扭右撅撅地蹭。 绵软的绒毛贴在脸上,像一根轻飘飘的小羽毛在心尖上浮动。 秦穗沉默着,把它们送到洞穴中并留下了半篓的竹笋。 暗沉的灌丛中,秦穗又捡了几朵蘑菇塞满竹篓。 她自言自语“穗穗,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心软,身为绝情派大师祖,要有原则,要遵循师训,要冷硬如刀锋。” 秦穗苦恼地蹲下来,戳了戳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小蘑菇,她总是忍不住地心软。 走出深林,便是高耸入云的台阶。 秦穗背着大竹篓,慢吞吞地向上攀爬,像一只负重前行的蜗牛。 刚入师门的小童守在红漆大门旁,看见来人,恭恭敬敬地打开大门,“师祖,请。” 秦穗背着手挺直腰,下巴微微上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走入大门。 转身,小童仍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穗迟疑了片刻,慢吞吞地从背篓中掏出一颗水灵的野果,递给了小童。 小童瞬间眉开眼笑,把野果藏到怀里,又在口袋中掏出他拜托师兄从山下买来的麦芽糖,硬是塞到了师祖的手里。 待走至幽静的小路上,秦穗浑身放松了下来,感觉自己刚才表现的很好,眼神犀利,面容威严,步伐沉稳,已有师傅的三分气度。 麦芽糖只是个意外。 此时,守在门口的小童,从怀里掏出野果,对刚从山上劈柴回来的师兄得意地炫耀道“你错过了小师祖,这是小师祖亲手给我摘的。” “糖给小师祖了吗” “给了,小师祖的耳朵一下子就变成了粉红色,超可爱。” “我明日再下山一趟,听糕点铺小二说,他们掌柜这几日从南方运来一批蜜饯,酸酸甜甜的,小师祖肯定喜欢。” 小童慌忙地从口袋中取出铜板,“帮我也多买点,我留给小师祖慢慢地吃。” 小师祖秦穗正嘴里含着麦芽糖,一步一缓地走到厨房,把竹篓递给她八师兄。 绝情派开派百余年,开派祖师收徒九人,秦穗排行九。 秦穗过了年只不过十三岁,但辈分大,徒孙无数。 今日,他们九人的伙食轮到她和八师兄来负责,八师兄的厨艺就是再糟糕,也比她的好。只是,八师兄做出来的饭菜全是一个味。 即使如此,她也隔三差五地吃了九年。 其他师兄做出来的饭菜更让人一言难尽。 也许正是绝情派伙食太让人绝望,自绝情派开派以来,留在山上时日最多的,除了开派祖师九天道长,便是秦穗了。 秦穗四岁随着先皇上山,先皇两年后驾崩,秦穗守孝七年,不出山。 八师兄等秦穗把所有的竹笋和蘑菇清洗干净,道“师傅和客人在禅室等你。” “什么客人” “喊你回家的。” 秦穗心无波澜,不紧不慢地把柴火点燃,从挂在屋梁上的吊篓中掏出半包熏肉切成片夹到粗粮馍中,串到木棍上用火烤了烤,端到禅室。 禅室里,崇德皇帝秦裕面色沉重,九天道长左右手下棋,清冷淡漠。 “小九,下山与否,你可抉择。”九天道长言罢,起身离开,留下两人交谈。 秦裕看着秦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坠。 “七妹,三哥心里苦。”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交叠在膝上的手蜷缩了起来。 “御医说,你皇侄孙再这样下去,活不久了。” 秦穗眼波平静无澜,从袖笼中拿出一块布,递给他。 秦裕收起了眼泪,看着手上的抹布,“这是什么” “绣帕,擦泪。” 秦裕的眼泪一下子倾洒而出,“朕对不起先皇,七妹苦呀”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怪不得先皇不放心把清冥门交给他。 先皇去世前,把清冥门交给了她,又给她一个话本,说是预言。 开篇便是,崇德十年,后宫腌臜不断,皇室子嗣凋零。 去年先皇忌日,三哥带着皇侄和皇侄孙来半山腰扫墓,她不放心地见了一面。 她的皇侄很多。 她的皇侄孙更多。 现在看来,她三哥继位十年,皇室的凋零正从她这个活不久的皇侄孙开始。 七年前,她答应了先皇临终遗愿,在大哥困顿时,携清冥门令牌上朝辅佐。 听三哥的意思,她三哥并不需要她上朝插手国事,只想请她下山帮他养孩子。 可,先皇只教了她如何用清冥门攘外安内,并没有教她怎么养孩子 “心中忐忑难安。”秦穗跪坐在九天道长身前,眼含忧愁。 “怕何” “很多。”秦穗低头。 九天道长枯瘦的手拍了拍她的头,“有你的师兄师侄们在,无需烦忧。” 秦穗想起在外行走的师兄和师侄,眼中浮出了点点笑意。 三日后,在小徒孙们的依依惜别中,秦穗背着一篓的麦芽糖,随着三哥下山进宫。 想着,养兵和养孩子大概是一个道理。 她先养着试试。 秦裕看的又是忧心,又是心疼,想着七妹定是在山上狠狠地饿过才会在吃食面前无法自控。 十一皇子摸摸秦穗的肚子,敬仰道“小姑姑吃的比大舅多。” 在他的心里,吃的越多的人越厉害。 “别吃坏了肚子。”秦裕满眼的关心,手指轻扣桌面,示意苏盛安把饭菜撤走。 十一皇子看小姑姑还没放下碗筷,父皇就要苏总管收了碗筷,气咻咻地瞪了秦裕一眼,把还没动过的大菜拉倒他的面前帮小姑姑守住。 苏总管为难地看向圣上。 秦裕心梗地摆摆手,离席回书房,眼不见为净。 有他七妹在,他这个皇帝的架子摆不起来。 十一皇子欣慰地看着秦裕的背影,“父皇终于学好了,不再恼羞成怒。” 尚未走远的苏总管低头,忍笑。 秦穗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美味世界里,认真地吃饭,对刚才的大动静无知无觉。 十一皇子人小鬼大,伸着圆滚的短手,摸摸小姑姑的头,忧心道“坏人要是在小姑姑吃饭的时候来刺杀小姑姑怎么办” “小姑姑会受伤。”十一皇子摇头叹息着,感受到了压在他身上的保护小姑姑的重担。 想到小姑姑很可能在吃饭的时候受伤,十一皇子从腰间的挂饰上解下来一和胖头鱼玉佩,缠到她的手腕上。 “小姑姑戴好,这个玉佩是保平安的。” 伺候十一皇子的小厮宝桂眼看着敦贵妃给小主子求来的玉佩跑到了长公主手里,着急地看向知春。 知春在背后伸出四根手指头。 宝桂思忖片刻,点头。 知春勾起了嘴角,笑的奸诈。 这门交易成了,她就又给她家长公主多攒了四两银子。 日积月累,钱就能积少成多。 看在红妆十里的份上,她家长公主再能吃,未来驸马也说不得什么了。 所谓居安思危,她们会把长公主的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妥妥的。 心里坚定了多攒钱信念的知春用手肘碰了碰知秋。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0.050.东陵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秦裕心力交瘁。 他也想立刻派兵救三皇子,可,三皇子现在身处何处,他们都无从可知,派去搜山的人屡屡无功而返。 江湖人士素来不屑与官兵交往, 又来无影去无踪,救三皇子,谈何容易。 先皇在位之时, 亦为江湖中的滥杀无辜烦忧, 他又该如何。 更何况, 先皇把正天门交予他来护他安危,而清冥门则交予了七妹。正天门在皇城和皇宫行走,负责皇城治安和天子安危。清冥门更为纷杂, 是先皇贯插在各个势力的钉子。 十年过去,正天门渐渐隐在背后, 成为了暗处护他左右的暗卫。清冥门现状如何,他不清楚, 不问世事的七妹, 更难以知晓。 此时,掌管清冥门的玉牌正摆放在秦穗的枕头上。 秦穗盘着腿, 盯着它, 鼓着腮帮子, 思索着,先皇把这个清冥门给她的意图。 在没有木鱼地图碎片和剑柄地图碎片时,她不会多想,只以为先皇给她清冥门玉牌是因她三哥的脾性,现如今,她不得不多顾虑一些。 秦穗再次翻开预言话本,查看她忽略的细节。 话本中的一句“血脉亲情断则难续”让秦穗的手蜷缩了起来,眼神黑沉了下来。 秦穗不待天明,把清冥门玉牌放入外袍袋中,缓步来至安泰殿。 从落芳宫回来的秦裕正神色憔悴地坐在书桌前批奏折。 秦穗把清冥门玉牌放到书桌上,“三哥,这个给你。” 秦裕惊诧地抬起头,“七妹” “三哥,八国并存两百余年,先皇雄野心勃勃,收拢三国,成五国并存,你认为先皇满足了吗他国质子被囚宫中,五哥和六哥也是后秦的质子,你说,五哥和六哥恨不恨先皇,又恨不恨后秦” 秦裕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先皇” “三哥,人回光返照的时候,会性情大变,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秦裕不明白七妹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仍是摇头,肯定道“不会。” 秦穗两眼微眯,嘴角勾出一抹笑。 “七妹,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想做什么,三哥都会支持,这个清冥门玉牌你拿走,我就是怀疑我自己,也不会怀疑你。” 秦裕掌政十年,早已不是当年懵懵懂懂地成为太子,又稀里糊涂地继承皇位的人,十年的朝臣平衡,磨亮了他的眼睛。 秦穗收回玉牌,她会查清楚,这个清冥门对玉牌的想法,清冥门会不会真正听令于玉牌主人。 “我明日去弈北,短时间内不回宫。三师兄进宫,代我医治秦年岁。他全凭本心行事,你让其他人不要招惹他,惹了他,后果自负。” “他的医术很高明跟御医相比如何” “不差,比御医高。”秦穗看了眼她三哥,“用毒更高明,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秦裕端正态度,“我把他当神供着。” “不必,他不喜热闹,没人打扰他,他不出屋。如果他任性妄为,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就对他说一声我的名字,他会收敛点。” 秦裕一扫疲倦,眼睛里闪着光,“他怕你” “嗯。” 秦裕心痒难耐,想知道原因。 秦穗扫了他一眼,秦裕没敢问出口,他也有点小怕七妹。 秦穗回到金雀殿,从鲁班箱中掏出预言话本,翻到最后一页,画着一个清隽温雅又穿着奇异的人。 秦穗缓缓地眨了眨眼,笑逐颜开。 她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幅画不是先皇少年时的模样,是他灵魂的模样。 金雀殿里,所有人都在忙活着。 知秋收拾着行李,凑到知春的耳边,小声道“长公主今天好像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你是因为可以出宫赚钱,长公主为什么这么开心” “昨晚做了一个美梦”知春也能看出长公主言于表的开心,猜测着。 “不是,做了一个美梦,长公主顶多会在吃早饭的时候多说一句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走路都带着一股想要蹦起来的高兴劲儿。” 知秋托腮,眯着眼睛,思索。 自从知秋发现她是长公主四个贴身丫鬟最无追求的一个后,痛定思痛,把其他三人正努力提升的技能尝试了一个遍,也没能让她找到她们所说的热血澎湃的感觉。没有办法,她跑去内务府找到她老爹寻个注意。 还是她老爹了解她,给她找到了新的定位解语花。 这个定位,她还不太熟练,正在摸索中。 她认为解语花就是琢磨长公主未说出口的话和每个行为背后的原因,在长公主不想说话的时候,她来说。 她家长公主惜字如金,这个技能很重要。 最最关键的是,她家长公主太暖了 她每次想明白长公主看似不近人情举动背后的用心,就被长公主暖的心里冒甜水,只想抱住她家长公主使劲地揉一揉。 身为一个解语花,明白长公主今日格外高兴的原因太重要了。 可是,即使她沉下心来抽丝剥茧,也没找到值得长公主如此开心的大事。 不弄明白,有违她成为解语花的宏愿,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公主今早遇见了开心的大事吗” 秦穗点点头,眼睛里还留着盈盈笑意。 可爱极了。 知秋大脑一个迷糊,两手猛地捧住了秦穗的脸,迅猛地亲了一口。 秦穗的脸,沉了下来。 知秋马上用绣帕给她擦脸,道“我老爹从四胡巷捎带了五只烤鸭,本来咱们金雀殿里的一人一只,我的给公主。” 秦穗的脸色缓了下来。 知秋拍着胸口,安抚她急促跳动的心脏。 她刚才被长公主漂亮的眼睛迷了心,竟胆肥地亲了上去。 啊啊啊她真的亲到长公主了。 后知后觉的知秋兴奋地跑去内务府,跟她老爹讲她的丰功伟绩。 她的长肥了胆,终于亲到日日惦记的小脸蛋了 她家长公主的脸蛋比婶儿家刚满月的大胖小子还嫩乎,要是再多长点肉,就更好了。 秦有秋看着他从小捧到大的闺女,悬着的心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从皇后把他闺女从内务府调到金雀殿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紧了起来。 他闺女从小性子跳脱,做事不经大脑,他总是担心她会惹出大祸。他把闺女放在内务府,就相当于放在了他眼皮子地下,有他护着,他闺女受不了委屈。 皇后把他闺女调到其他的宫殿也行,内务府的势力遍布整个皇宫,他闺女惹出来个乱子,他这个内务府大总管也能插上手。 唯独,先皇亲自授封的寿穂长公主是皇宫中的一个变数,他摸不透,对金雀殿中的事也无能为力。 自他闺女进入金雀殿后,他就时时刻刻地盯着金雀殿里的动向,唯恐,他一个疏忽,他闺女就没了,在皇宫,主子打杀一个奴才太容易了。 这些日子下来,他彻底知晓了长公主的为人,也明白了皇后还记着当年他偷偷送到东宫厚衣厚被的情。 皇后给他闺女找了一个好主子。 文武大臣大摇大摆地跟在大皇子身后进了皇林书院。 守在殿外的赵辅荣急慌慌把这个消息告知了负责在内殿伺候圣上的苏盛安。 苏盛安疾步走入书房,见圣上静心作画,不敢擅自打扰,心中干着急,冒出了满头的大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1.051.余起 冷静,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隔日, 秦穗在弈北城外看地下水的水位,又被老头堵了个正着。 秦穗心里叹了一口气, 无奈地看向他,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顽童。 老头扔过去一袋子银子, 不耐烦道“好了,你快告诉我谁告诉了你神水药方。” 秦穗把银子放到竹篓中, 回答道“没人,我尝出来的。” 老头脸色变了变,他也曾有一个灵敏的舌头。 “你是如何辩识出了杂物”老头的神色慎重了起来。 “脑子。”她懂医理,又买了些易混淆的药粉搭配着试了一下,才找到了便宜又有效的药草。 老头惜才, 看见这么一个有个性有能力的苗子, 心里想要扒拉到他的门下。 “你有师傅吗” “有。” 老头心酸了一下,还是不忍心放过这么个好苗子,道“有师傅也不要紧,还能再认另一个师傅, 多个师傅多学点本事。” 秦穗默然。 “你拜我为师,跟着我学医,如何”老头诱哄道“我在江湖上有名有号, 人称鬼医。那就跟着我学医, 将来不缺金银。” 秦穗摇头。 “你别忙着拒绝, 再考虑考虑,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可以让你的师傅跟我谈一谈。” 秦穗依然摇头。 她早已学有所成,无需再拜师学医,她师傅九天道长也不会让她再喊别人师傅。 老头不甘心地跟在秦穗的身后走来转去。 秦穗弄清楚了地下水的水位,又缓缓地走向更远处。 老头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 秦穗回头,认真道“我现在已经有三个徒弟了,不会再拜师的。” 老头一狠心,道“我不让你拜我为师,你只需要像学堂里的书生那般跟着我学医既可。” 秦穗开解他,“强扭的瓜不甜。” “我自己觉的甜就行,管别人怎么说。我一个快要老死的人,最遗憾的就是没个聪明的徒弟把我全部的本事学走,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死了也能安心。”老头半真半假地说着。 秦穗淡然地走开,她七师兄骗人拜他为师的话更感人肺腑。 秦穗离开,老头气哼哼地敲了敲虎头杖。 秦穗回到弈北城内客栈,与三皇侄碰面,把城外的水位和土壤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他招来懂水利的匠人一块探讨了一夜。 可惜,弈北的匠人和三皇子都不是精通水利的人,探讨了一夜的方案,被经验丰富的太守一一指出缺点。 三皇子没了精神头,如果解决不了干旱的问题,弈北城的灾情便不能彻底解决,需要的赈银是个无底洞。 秦穗坐在高位,听完三皇子和太守的话,把弈北匠人们画的弈北地形图和提出的灌溉线路图纸放入怀中,与小徒弟说了一声,缓缓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待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秦穗彻底消失不见,再现身,已是唐匠门的地下密道中。 唐匠门的门主正在密道中闭关打坐。 秦穗运转无相功,辅佐着他感悟经脉中内气的流动。 内气走了一周天,门主睁开眼睛,眼神烁亮地看向秦穗。 他自个捧着武学秘籍参悟两年,也没感悟到秘籍中所说的内气流动。 她的内气在前牵引着,让他慢慢地参悟,有这等本事的只有龙隐山的人。 “你是” “排行九。” “九师祖” 秦穗不必多言,唐匠门门主就自觉地带上了三个长老,跟在她身后,去往弈北。 他们早就从暗部那里知晓,来自皇城的寿穂长公主在追查赈银情况,再联系一下弈北现在的灾情,不难知道九师祖前来的目的。 她带着门主参透了内气,这个人情必须还,不仅还,还要好好地还,让唐匠门跟她熟悉起来。 一来,她是龙隐山九师祖,武林盟主都甘拜下风的人,他们唐匠门在武学上的疑惑可以请她来指导,单看向密道中的一次内气牵引就知道,她不愧师祖这个称号,如果她不嫌弃唐匠门的孩子笨的话,还可以让他们唐匠门的孩子拜她为师。 二来,她是寿穂长公主,他们唐匠门一直在商行混不出头只能在江湖上糊弄着,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门路,不被朝廷承认。如果寿穂长公主愿意牵线,让他们接了皇宫中的活计,他们唐匠门的孩子们就有出路了。 身负联络感情重任的唐匠门门主,一路上,说个不停。 “唐匠门说白了,就是木匠铁匠等各种匠人凑到一块,抱团过日子。” “唐匠门中的孩子都是被家人送到这里学一门手艺来养家糊口。” “做的机关精巧,却总是遇见不给钱,直接拿走我们辛辛苦苦做的机关,只留一句,可为我们卖命杀人。我们唐匠门的人都是老实人,做东西就是为了赚点小钱挣一口饭,哪来的恩恩怨怨。所以,我才想着练功,告诉他们,我们不需要他们卖命杀人,该给的钱必须给,别欺负我们老实人。” 门主把唐匠门的大大小小事儿全说了一遍,就差把门主的位子让她坐了。 三位长老皆是凭一手熟练的技艺被推举为长老,他们本性憨厚木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合适,只能干笑着。 卑微,讨好。 没有马车,他们也没有武功,不分昼夜,他们跟在秦穗身后,不停地走了五天,满身尘土地到达了弈北。 秦穗接过了唐匠门门主想要强塞给她却又感到羞愧的唐匠门的门师木牌,她不说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意思。 三位长老搓着手,满眼感激地看着秦穗。 三皇子颠儿颠儿地跑过来,迎接她。 秦穗把人交给他,直接转身离开,没说一句话。 三皇子摸摸鼻子,感慨道“小姑姑越发的不喜说话了。” 唐匠门门主瞬间明白了三皇子的身份,殷切地道明他们的来意。 三皇子许久不见如此能说会道的人,立马勾起了他的话瘾。 两人站在弈北城门下,一来一往地说着话,大有说到天黑的架势。 弈北城外的小宅院中,苗丝醉看清来人,咧着嘴巴,飞跑了过来。 秦穗摸摸他的头,走到卓老的屋中,为他把脉。 卓老看到弈北的情况,宽了心,比在弈南恢复的更快。 苗丝醉在秦穗的竹篓中看到唐匠门的门师木牌,扁嘴道“师傅,你是我们阴蛇岛蛇王承认的阴蛇门门主,不能被他们唐匠门给骗走了。” 戎执好笑道“小师傅还是龙隐山九师祖呢,你们阴蛇门可独占不了小师傅。” 苗丝醉争强好胜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师傅先成为了我们阴蛇门的门主,便要更看重我们一些。” 戎执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眯眼笑着。 弈北城中,唐匠门的门主和三位长老在弈北匠人中如鱼得水,了解了弈北的所有地形和具体要求后,就投入到了不顾吃喝的痴狂中。 四人合力设计出了弈北水道图,让太守连连称绝。 弈北的水道建设也进入了正规,剩下的琐事,太守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回宫,路过弈南时,三皇子道“小姑,不找神化派询问幕后人了吗” “不必。”她已知晓。 三皇子眼神一亮,驾马到她的身边,“谁呀”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苗丝醉和戎执跟着马车在后面跑着,前些日子的锻炼让他们进步的飞快,他们现在跟着跑了一天,也没乱了气,还有余力说话。 戎执看三傻子还要上前追问,嗤笑道“不该问的别问。好奇心害死猫,不该你知道的,偏偏要追根究底,小心丢了小命。” 苗丝醉赞同戎执的话,师傅不喜欢说话,他们就多动动脑子,实在想不明白而师傅又不解释的,便是不该知道的,追根究底,除了吃力不讨好,啥都得不到。 两个人一同嘲讽三皇子,卓老又摇了摇头,三皇子关住了心里的猫爪子。 一路顺利地回到皇城,知春和知秋开的小店已人满为患。 知秋的父亲是内务府大总管,她又从小在宫中长大,跟三皇子也算的上一块玩到大的。 在三皇子看到她在来往客人面前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时,用手捂住了眼睛。 一个叽叽喳喳的麻雀摇身一变成了百灵鸟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他此刻的感觉。 看的别扭,心里尴尬。 知春率先看见了长公主,压制住想要尖叫的兴奋,把店内生意交给掌柜和小二,拖着知秋来到后院。 回到后院,知秋看到长公主,揉了揉眼睛,确定了不是她眼花,一路尖叫着扑过去,死死地抱住长公主,一张口,“公主,你咋黑成了这样” 戎执闻言,仔细地看了看秦穗的脸和她耳后根的肤色,闷笑了起来。 知春把知秋赶到一旁,“别乱说话,长公主天生丽质,捂上几天就能白回来。” 秦穗还记得她离开皇城时知秋说的话,从竹篓中掏出两根她让唐匠门门主做的木簪,“给。” 知秋眉开眼笑地把木簪别在头发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2.052.安王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皇林书院后墙武场。 大皇子两臂规律地上下摇摆, 快速行走,稍慢,便能看见儿子谴责的目光。 小皇姑下令,儿子清醒多长时间,他便走多长时间,等儿子睡着了,他才能回府。 一柱香了,儿子还像一只初生羊羔那般,窝在厚袍中看他。 儿子今日清醒的时间比往日多了很多。 只要儿子的身体有所转好,他走的再累也没关系。 秋日烈,暴晒下的大皇子满身的汗,一滴一滴地坠入土中。 胡管家拿着大皇子的腰牌请来御医在一旁守着, 唯恐大皇子在一圈圈的疾走中出什么问题。 一众大臣,神情各异地围着武场席地而坐。 也不知是谁在武场请来了鼓师, 闷沉震响的鼓点声让人不由地想跟着大皇子踩着鼓点快走。 他们这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 坐在地上可以更好地欣赏武官大闹武场的戏份,明日又能参上一本。 武官们多有实权, 敢当朝给秦裕难堪, 更何况一个瘦小的像鸡崽的丫头片子。 他们没有文官们的弯弯肠子, 直接拨开宝桂和知秋的胳膊, 不管不顾地闯入了武场。 秦穗站在武场中间,背着手,淡漠地看着人。 不怒自威。 大皇子停了下来,担忧地看着小皇姑。 秦穗的眼神转移到他的身上,平静无波。 “继续。” 大皇子不得已,放下多余的担心,认命地在儿子的监视下继续快步行走。 秦穗看着虎背熊腰穿官袍的人,思忖着先皇和二师兄为她规定的还击标准。 朝中之人。 非大奸大恶之人。 莽汉野汉之流。 除了不能杀人还有什么来着 秦穗想回宫翻看二师兄给她整理的摘抄本。 她又忘了先皇和二师兄的话。 秦穗满心懊恼,依然一副淡漠万物的模样,把九天道长悟道时的仙人之姿学了个十成。 武官以万夫毅为首,当年他年仅八岁,坐于高头大马上随先皇征战四方,朝中半数武将是他带过的兵。 他的武功段数是战场上与敌人面对着面,一点点地精透的,与武状元出身的侍卫长又有所不同。 他十分好奇先皇亲手培养出来的七皇女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万夫毅摸着半黑半白的胡须,对身后之人点了点头。 万一闯站到了秦穗的面前。 他年轻体壮,站在一群武功大将中丝毫不显瘦弱。 年仅十四,比秦穗大九月。 秦穗四岁上山,早已忘记幼时玩伴。 万一闯还记的她。 实在是,她留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幼时,他们六人陪公主在马场高台上看马,马惊,撞翻高台护栏,公主和他们六人从高台上坠下。 他们六人都被家里严格教养,六人中最为年幼的他从会走路起就被父亲拉倒兵营中操练。 他们都受过疼吃过苦,却未曾骨折。 一时受不住痛,大哭。 七公主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看着他们哭。 伤好后,他们六人成了家里长辈嘲笑的对象。 一个娇娇贵贵的小公主,伤了一根肋骨四根手骨和一根腿骨,忍住了疼没有哭。他们六个比她年岁大伤的比她轻的人,反而哭的撕声裂肺。 他们六人不服气,去找七公主质问她是不是故意背着大人偷偷地哭。 找到东宫,她已跟着先皇上山,不见踪迹。 没有问出口的话成了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个疙瘩一直留到了现在,终于有了面世的机会。 被父亲点出来,他不动手,先把当年想要质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四岁摔下马场高台时为何不哭” 秦穗沉默着。 从马场高台摔下来,挺疼的,她还记得。 “哭没用。”糖管用。 这个答案,让万一闯羞愤。 他也知道哭没用 万夫毅满怀欣慰地看了眼七皇女,心中稍有期待。 一问一答间,秦穗也知晓,她面前的这个人有可能是她上山前的小伙伴。 更不能伤人了。 万一闯率先动手。 秦穗不言不语,安静地站着,不慌不忙流转无相功第一层,风无形。 几个呼吸间,万一闯惊恐地看向秦穗。 秦穗微微点头,解开风对他的束缚。 万一闯抱拳,单膝跪地。 在文官们看来,最后比武还没有开始,万一闯就单方面的认怂了。 一群在朝上敢倚老卖老的老文官闹事不嫌大,对着万夫毅这个不招人待见的老莽夫一阵唏嘘。 万夫毅不理会这群没事找事的老东西,皱眉看着万一闯。 他的儿子,他了解,不是轻易屈服之人。 万一闯面色苍白地退出武场。 他被这个疑似神迹的无形束缚吓住了。 十一皇子面带同情地看着万一闯,心有戚戚焉。 他都被吓的不信神了。 如果说他娘美的像仙女转世,那他小姑姑就是天兵天将下凡,驱邪魔,镇鬼怪,法术深不可测。 万夫毅心有疑惑,带着武官匆匆离宫,回至府中,问万一闯武场上发生的事儿。 万一闯惊慌未定,声音嘶哑道“身被束缚,千斤重,宛如逆风行走。” 万夫毅深思片刻,醍醐灌顶般地一拍大腿,大笑着连连道了几声“好”。 被舒阔的大笑声引来的万夫人进屋,满脸笑意地看着万夫毅,她已许久未见他激动的样子。 “有什么好事” 万夫毅大笑着在屋中走来转去,“先皇料事如神,后秦有救了,有救了” 万夫人和万一闯茫然。 后秦连年风调雨顺无天灾,无民起义,又无外敌入侵。 无内忧,无外患,何来有救之说。 万夫毅宛若年轻了十岁,红光满面地从兵器库房中拿出他常用的钨剑,扭开剑柄递给万一闯。 “你把这个交给长公主,她如果承这个情,就会教你武功。你只要学到长公主一成的功夫,你这一生安稳无虞。” 万一闯皱眉,看手上的剑柄。 他父亲最喜钨剑,常年手握,剑柄早已磨没了浮雕。 “这剑柄有何深意” 万夫毅摸着胡须,即使不小心拽下了几根他精心打理的胡须,他也不像往日那般心疼在意。 “你只需对长公主说,先皇十年前赠予镇国府此剑柄。” 在他的心里,吃的越多的人越厉害。 “别吃坏了肚子。”秦裕满眼的关心,手指轻扣桌面,示意苏盛安把饭菜撤走。 十一皇子看小姑姑还没放下碗筷,父皇就要苏总管收了碗筷,气咻咻地瞪了秦裕一眼,把还没动过的大菜拉倒他的面前帮小姑姑守住。 苏总管为难地看向圣上。 秦裕心梗地摆摆手,离席回书房,眼不见为净。 有他七妹在,他这个皇帝的架子摆不起来。 十一皇子欣慰地看着秦裕的背影,“父皇终于学好了,不再恼羞成怒。” 尚未走远的苏总管低头,忍笑。 秦穗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美味世界里,认真地吃饭,对刚才的大动静无知无觉。 十一皇子人小鬼大,伸着圆滚的短手,摸摸小姑姑的头,忧心道“坏人要是在小姑姑吃饭的时候来刺杀小姑姑怎么办” “小姑姑会受伤。”十一皇子摇头叹息着,感受到了压在他身上的保护小姑姑的重担。 想到小姑姑很可能在吃饭的时候受伤,十一皇子从腰间的挂饰上解下来一和胖头鱼玉佩,缠到她的手腕上。 “小姑姑戴好,这个玉佩是保平安的。” 伺候十一皇子的小厮宝桂眼看着敦贵妃给小主子求来的玉佩跑到了长公主手里,着急地看向知春。 知春在背后伸出四根手指头。 宝桂思忖片刻,点头。 知春勾起了嘴角,笑的奸诈。 这门交易成了,她就又给她家长公主多攒了四两银子。 日积月累,钱就能积少成多。 看在红妆十里的份上,她家长公主再能吃,未来驸马也说不得什么了。 所谓居安思危,她们会把长公主的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妥妥的。 心里坚定了多攒钱信念的知春用手肘碰了碰知秋。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知秋攻向秦穗。 秦穗头不抬,眼不看,右手夹着筷子吃三喜丸,左手随意地扔出一个瓷盘,直击知秋命门。 知秋连连后退,躲过了瓷盘。 瓷盘携带的浓烈杀气把一众人吓的屏了呼吸。 安泰殿霎时寂静如夜。 知春惊大了眼睛,她也没想到她家长公主有如此强的警觉和杀气。 知秋后怕地擦掉脸上吓出的冷汗,庆幸她学武时把全部的精力全用来学逃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3.053.默契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秋日烈,暴晒下的大皇子满身的汗, 一滴一滴地坠入土中。 胡管家拿着大皇子的腰牌请来御医在一旁守着, 唯恐大皇子在一圈圈的疾走中出什么问题。 一众大臣, 神情各异地围着武场席地而坐。 也不知是谁在武场请来了鼓师,闷沉震响的鼓点声让人不由地想跟着大皇子踩着鼓点快走。 他们这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坐在地上可以更好地欣赏武官大闹武场的戏份,明日又能参上一本。 武官们多有实权,敢当朝给秦裕难堪, 更何况一个瘦小的像鸡崽的丫头片子。 他们没有文官们的弯弯肠子,直接拨开宝桂和知秋的胳膊,不管不顾地闯入了武场。 秦穗站在武场中间, 背着手,淡漠地看着人。 不怒自威。 大皇子停了下来,担忧地看着小皇姑。 秦穗的眼神转移到他的身上,平静无波。 “继续。” 大皇子不得已,放下多余的担心, 认命地在儿子的监视下继续快步行走。 秦穗看着虎背熊腰穿官袍的人,思忖着先皇和二师兄为她规定的还击标准。 朝中之人。 非大奸大恶之人。 莽汉野汉之流。 除了不能杀人还有什么来着 秦穗想回宫翻看二师兄给她整理的摘抄本。 她又忘了先皇和二师兄的话。 秦穗满心懊恼, 依然一副淡漠万物的模样, 把九天道长悟道时的仙人之姿学了个十成。 武官以万夫毅为首, 当年他年仅八岁,坐于高头大马上随先皇征战四方,朝中半数武将是他带过的兵。 他的武功段数是战场上与敌人面对着面,一点点地精透的,与武状元出身的侍卫长又有所不同。 他十分好奇先皇亲手培养出来的七皇女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万夫毅摸着半黑半白的胡须,对身后之人点了点头。 万一闯站到了秦穗的面前。 他年轻体壮,站在一群武功大将中丝毫不显瘦弱。 年仅十四,比秦穗大九月。 秦穗四岁上山,早已忘记幼时玩伴。 万一闯还记的她。 实在是,她留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幼时,他们六人陪公主在马场高台上看马,马惊,撞翻高台护栏,公主和他们六人从高台上坠下。 他们六人都被家里严格教养,六人中最为年幼的他从会走路起就被父亲拉倒兵营中操练。 他们都受过疼吃过苦,却未曾骨折。 一时受不住痛,大哭。 七公主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看着他们哭。 伤好后,他们六人成了家里长辈嘲笑的对象。 一个娇娇贵贵的小公主,伤了一根肋骨四根手骨和一根腿骨,忍住了疼没有哭。他们六个比她年岁大伤的比她轻的人,反而哭的撕声裂肺。 他们六人不服气,去找七公主质问她是不是故意背着大人偷偷地哭。 找到东宫,她已跟着先皇上山,不见踪迹。 没有问出口的话成了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个疙瘩一直留到了现在,终于有了面世的机会。 被父亲点出来,他不动手,先把当年想要质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四岁摔下马场高台时为何不哭” 秦穗沉默着。 从马场高台摔下来,挺疼的,她还记得。 “哭没用。”糖管用。 这个答案,让万一闯羞愤。 他也知道哭没用 万夫毅满怀欣慰地看了眼七皇女,心中稍有期待。 一问一答间,秦穗也知晓,她面前的这个人有可能是她上山前的小伙伴。 更不能伤人了。 万一闯率先动手。 秦穗不言不语,安静地站着,不慌不忙流转无相功第一层,风无形。 几个呼吸间,万一闯惊恐地看向秦穗。 秦穗微微点头,解开风对他的束缚。 万一闯抱拳,单膝跪地。 在文官们看来,最后比武还没有开始,万一闯就单方面的认怂了。 一群在朝上敢倚老卖老的老文官闹事不嫌大,对着万夫毅这个不招人待见的老莽夫一阵唏嘘。 万夫毅不理会这群没事找事的老东西,皱眉看着万一闯。 他的儿子,他了解,不是轻易屈服之人。 万一闯面色苍白地退出武场。 他被这个疑似神迹的无形束缚吓住了。 十一皇子面带同情地看着万一闯,心有戚戚焉。 他都被吓的不信神了。 如果说他娘美的像仙女转世,那他小姑姑就是天兵天将下凡,驱邪魔,镇鬼怪,法术深不可测。 万夫毅心有疑惑,带着武官匆匆离宫,回至府中,问万一闯武场上发生的事儿。 万一闯惊慌未定,声音嘶哑道“身被束缚,千斤重,宛如逆风行走。” 万夫毅深思片刻,醍醐灌顶般地一拍大腿,大笑着连连道了几声“好”。 被舒阔的大笑声引来的万夫人进屋,满脸笑意地看着万夫毅,她已许久未见他激动的样子。 “有什么好事” 万夫毅大笑着在屋中走来转去,“先皇料事如神,后秦有救了,有救了” 万夫人和万一闯茫然。 后秦连年风调雨顺无天灾,无民起义,又无外敌入侵。 无内忧,无外患,何来有救之说。 万夫毅宛若年轻了十岁,红光满面地从兵器库房中拿出他常用的钨剑,扭开剑柄递给万一闯。 “你把这个交给长公主,她如果承这个情,就会教你武功。你只要学到长公主一成的功夫,你这一生安稳无虞。” 万一闯皱眉,看手上的剑柄。 他父亲最喜钨剑,常年手握,剑柄早已磨没了浮雕。 “这剑柄有何深意” 万夫毅摸着胡须,即使不小心拽下了几根他精心打理的胡须,他也不像往日那般心疼在意。 “你只需对长公主说,先皇十年前赠予镇国府此剑柄。” 和妃气势汹汹地来到金雀殿,正准备找寿穂长公主麻烦,看见了一副小美人舞剑图,满身的火气一收,怔愣了半晌,待小美人停了下来,满身的火气一转,冲向了三皇子,拧起了他的耳朵往落芳宫拽。 三皇子控诉地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慈眉善目地笑着点点头。 三皇子更是委屈了,双手双脚地扒在秦穗的身上不放开,“小姑姑,救我” 秦穗看向和妃。 和妃对着小美人温柔地笑了笑。 秦穗一点一点地把三皇侄从她的身上扒下来。 三皇子哭丧着脸,弯着腰被低他一个头的和妃给拧着耳朵拽走了。 经了这一遭,秦穗本以为金雀殿可以清静一下了,谁知,三皇子与和妃似乎达成某个共识,一块来金雀殿粘秦穗。 秦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任由两人像影子似地跟在她的身后。 金雀殿的人多了,需要准备的菜色就多了,把又学会几道新菜的知夏兴奋的不得了,不睡懒觉了,特意让长公主去皇林书院后墙练武前敲一下她的门,她天不亮就早早地起来准备吃食。 和妃养尊处优,饭菜一点点的不合口就不勉强自己去吃,在知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时,她只浅浅地尝了一口,就横眉怒目地让做饭的人压过来。 “这是人吃的吗狗都嫌。” 三皇子连连点头,心有戚戚,他被荼毒了好几天,就盼着有人能治一下这做饭的人,道“她们就仗着小姑姑性子软,看把她们给惯的,这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饭菜也敢端过来。” 和妃怒火更甚,一拍桌子,秦嬷嬷也着急地走了出来,去提问做饭之人。 秦穗随意地看了一眼和妃和三皇子,慢悠悠地,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饭菜,只觉知夏做的饭菜已一日比一日的好。 知夏跟着秦嬷嬷从厨房出来,乐颠颠地跟在秦嬷嬷的身后,对秦嬷嬷脸上的厉色,权当没看见。 见到长公主,知夏忽略了其他人,眼巴巴地看向长公主,两只手放在下巴前,伸出了六根手指头。 秦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吃着梅菜红烧肉。 知夏情绪低落,压下一根手指头。 秦穗心中无奈,放下红烧肉,把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浅尝了一口,缓缓地摇了摇头。 知夏眼睛一亮,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来七根手指头。 秦穗微微地点了点头。 知夏眉眼一弯,浑身的小兴奋看的和妃眼疼。 “你在做什么哑谜”和妃不耐烦地问着知夏。 知夏不惧和妃,对她的显而易见的怒色视而不见,得意道“长公主给我这桌饭菜七分,比昨日的五分,高了整整两分。” 知夏炫耀完,笑容灿烂地看向秦穗,温声细语道“公主好好吃,明日给公主做我已拿手的小酥肉,知春给了我一块银子,全用来买肉,管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4.054.忽悠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怜贵人把木匣子一一打开, 全是小金块。 她的父亲是卓老,也是和妃的堂妹,在她知晓了父亲和三皇子皆无音讯后, 心焦失眠, 却也不敢像堂姐那般,向皇上哭诉。 她昨日知晓了父亲已平安回府,便彻夜整理她的私房钱,让丫鬟们全部换成了小金块。 她不知寿穂长公主喜欢什么, 只听贴身丫鬟说,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喜欢黄白之物。 知春果然开心地把怜妃一行人送到了门口, 回头,一把抱走了小金块。 知冬给长公主端来一笼大肉包, 看见知春直接抱走了木匣子, 不再多言。 说也白说,长公主总是惯着她们的。 秦裕上完了早朝, 带着奏折来到金雀殿,让赵辅荣守在金雀殿门口,谁都不许进。 知冬知秋四个人也低头退下,留下秦裕和秦穗两个人。 秦裕把奏折放到饭桌上, 一个一个地批阅。 秦穗不慌不忙地吃着大肉包。 批阅完奏折, 蒸笼中也只剩下了两个大肉包。 秦穗擦擦嘴, 把肉包让给了他。 秦裕拿了一个大肉包,道“一个就够。” 秦穗吃下最后一个肉包。 两人一块吃完了大肉包,秦裕把奏折收起来,离开。 知秋送走圣上和赵总管,松了一口气。 夸张的表情让知冬看的发笑。 “你是怕圣上,还是赵总管” “当然是赵总管。”知秋解释道“有长公主护着我,即使我不小心做错了事儿,圣上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不会为难我。赵总管就不一定了,他即使不在明面上找我麻烦,私底下,也会找我老爹,教训我一顿。我小时候,还被他揍过。” 知春笑着点头,道“这事儿,我记得,你在树上睡着了,你爹找不到你,吓坏了。你被赵总管找到后,把他揍了一顿屁股,才把你还回去。” 知夏道“爱之深责之切,知秋小时候太调皮了,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多亏了她爹和赵总管。” 知秋不承认,“我有惊无险地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机灵,会看人眼色行事。” 秦穗嘴角翘了起来,她四个丫鬟的对话总是很有趣。 秦穗在书房整理信件时,皇后散步似地慢悠悠地来到金雀殿,画春和画秋的手里捧着一堆的瓶瓶罐罐。 “你三哥说你出门一趟,变丑了,让我给你送些驻颜的药膏。这些都是御医根据我的肤质调制的,你先用着这些。我已经吩咐了下去,很快就会有专门为你调制的护面膏。” “只外调还不行,还要内调。这些补血补气的补品,你也吃着。我回去让御医来你这里一趟,给你配一份药膳。” 秦穗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三嫂说这些她从没在意过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知冬和知秋认真地听着,打算回头让御医多来几趟,她家长公主还是白白软软的,看着好看。 皇后前脚走,六皇子和九皇子抱着一大包东西,跑了进来。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跟在后面。 “小姑姑,这是我给你攒的好吃的。”九皇子把一包地吃食放下,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六皇子也把他攒下来的一包糕点放下来,匆匆地离开。 这一阵风的,看的知秋都替他们着急。 知春问十一皇子,“他们这是怎么了” “快到上课时间了。” 知春了然,这的确需要抓紧时间跑,要是迟到了,会被夫子打手心。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也在一个月前,进入小班启蒙,他们来这里,是跟秦穗约定再见面的时间。 秦穗亲自把两人送到学堂。 回金雀殿的路上看见大皇子。 大皇子欲言又止地看着秦穗。 秦穗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大皇子的声音绵软无力道“小皇姑,你们什么时候把岁岁还给我” “等他能跑能走了。” 大皇子哀求道“那我能去看看他吗只看一眼。” 秦穗摇头,“你瘦到了阶段性目标,自然会带你去看他。” 大皇子浑身无力地离开。 秦穗改道,出宫。 她三师兄自在惯了,应她请求来到皇宫后住不惯,携着小骷髅出了宫,买了个小院买了个小厮,住在了宫外。 秦穗照着三师兄在信里画的地图,弯弯绕绕地来到胡同最深处的小院里。 与热闹的胡同不同,深处的小院安静无声。 练习走路的秦年岁看见了秦穗,奶生生地喊了一声,“小姑姥姥。” 秦穗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头。 几月不见,他已不再是骷髅的模样,眼睛中也多了些活气。 一个乐呵呵的宛若弥罗佛般的大胖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还端着煮给秦年岁吃的奶粥。 “回来了。” 秦穗点了点头,眉眼弯弯。 秦篆笑着把奶粥递给她,“你尝尝。” 秦穗摇头,退后。 秦篆笑眯眯地把奶粥递给秦年岁。 秦年岁把勺子放一旁,端着碗把奶粥灌到嘴里,心想着,三爷爷煮的粥比药还难喝。 秦穗搬来板凳,让三师兄坐下,道“你见过东陵小质子了没” “见过了。我这里跟你的结论一样。嗓子没的治,天生的,除非开刀。” “有几成胜算” “三成,你呢” “如果参悟了无相功第十层,有八成。现在四成。” “那就再等等。” “嗯。” 龙隐山,八师兄新买的衣服又被狼崽子咬烂。 “你到底想干什么”八师兄气急败坏,指着狼崽子的手指都被气的颤抖。 狼崽子“嗷嗷”地叫了两声。 黑白团子滚过来两个小竹篓。 这两个小竹篓都是秦穗留下来的。 “行,行,你们想你们主子了。”八师兄喝下一口茶压压火气,语重心长道“你们主子在宫里,不在这里。你们折腾我,我也给你们变不出来小师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5.055.十七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夜无声。 知春从库房中取出绿翠点凤尾烛台, 消无声息地摆至卧室。 秦穗坐在床前的黑木凳上翻看着先皇留给她的预言话本。 她的衣摆被昏睡着的小骷髅死死地攥在手中。 秦穗看到预言话本中关于戎族质子的内容,抿了抿嘴。 在话本中,荣族质子戎执易容回戎族, 吞并月氏部族,迅速统一周边小部落, 改名号为大康,此乃后秦陷入危难诱因之一。 秦穗心中困惑着,预言话本形容戎执铁骨铮铮,义薄云天,武艺超群。 不是呀。 他娇气。 秦穗放下话本, 话本中没有她想找的关于先皇贵妃和木鱼地图的一言半语。 小骷髅昏睡中难受地翻来覆去。 秦穗不紧不慢地把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 脉象急促絮乱。 秦穗从她背下山的背篓中拿出三师兄赠予她的银针。 尽管第一次给人施针, 她也沉着冷静的不见半丝慌乱。 小骷髅惊厥片刻, 陷入酣甜的深眠中。 秦穗慢慢悠悠地把银针从他的头上一根一根地取下来。 知秋精神奕奕地从内室走出来。 知冬打了个哈欠, 用手帕擦着眼角困出来的泪花, 声音庸散暗哑地问道“公主睡了没” “不知道。”知秋搬来一个凳子挨着床头,雀跃道“我今晚坐在凳子上睡觉。” 知冬不理会她, 她一到晚上就人来疯,越跟她搭话, 她越精神。 知冬合眼片刻又睁开眼睛, 随意披了件外衣, 走入内室。 秦穗缓缓地看了她一眼, 又目光无神地看着床上的小骷髅。 知冬被吓白了脸,战战兢兢地走出内室。 “公主刚刚的眼神”知冬嘴巴都被吓的直哆嗦。 知秋放入她手中一杯安神茶,“这下子可以肯定公主已经睡着了。” “公主这是梦游” 知秋摇头,猜测着,“大概跟猫头鹰睡觉时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知冬一口灌下安神茶,心疼道“公主在山上是受了多大的苦才熬成了这般的警惕心。” 知秋想着长公主满身的伤疤,道“无法想象。” 天亮。 小骷髅喊人的声音从内室传到外室。 知冬和知秋这才知晓,她们又一次地睡过了头。 两人匆匆地收拾妥当,走至内室。 不出所料,她们的长公主又在天不亮的时候出去练功了,内室中只有小皇孙躺在床上,挣扎着想起身。 知秋时刻牢记着,大皇子用了九百八十两银子来买她们对小皇孙的照顾,看小皇孙内急,十分殷勤地抱起他入厕。 回到内室,小骷髅混沌灰暗的眼睛盯着知秋。 知秋手脚轻柔地给他洗脸束发,温声地解释道“公主出去练功,很快就能回来。” 小骷髅的眼睛转向他脖子上的红色平安符,看了片刻,又沉睡了过去。 知夏愈挫愈勇,昨日雕花鱼的失败让她深刻认识到她家长公主对她的宽厚。 她反省一夜,戒掉了她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弃大菜高汤,从简单的日常小菜小粥做起。 这一早,她要是再做不好一顿简单的早饭,她就修闭口禅。 秦穗从无相功第七层中抽出身,看了眼壮士断腕般的知夏,又抬头看了片刻的朝霞,从屋顶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小米粥,拌凉菜,大卷饼。 知夏的用心,从每一个卷曲弧度都相同的卷饼上看的出来。 宛如每一次的早饭,秦穗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的评断言语。 知夏见过公主吃到甜点时两眼微眯的小幸福模样,知晓她的平平无奇的早饭谈不上好吃。 秦穗接过知冬递过来的湿巾,简单地擦了擦嘴和手,背着手,沉稳有力地走入卧室,低头看着仍在沉睡的小骷髅。 小骷髅在她的目光下,满头大汗地醒来。 一身的汗仿佛卸掉了他身上的一些积水,让他宛如枷锁束缚的沉重身体有了稍许的轻松。 秦穗两手托着他走向皇林书院。 六皇子和九皇子看见小姑姑来接他们,扔下弹弓,兴奋地冲了过去。 两只球一左一右地撞在秦穗的身上。 秦穗依然稳如山。 秦穗看看手上托着的小骷髅。 还好。 没压坏。 金雀殿。 知秋闻了闻小米粥,没有奇怪的味道,对知春点了点头。 知春小心翼翼地喝下一口米粥,还不错,对知冬眨了眨眼。 三人放心地吃饭。 三人习惯了在早晨只喝粥不吃面食,这一小锅的饭不够吃,便去厨房看看长公主有没有在她吃饭的大锅里剩下的粥。 掀开锅盖,知春僵在了原地。 “知夏你能不能别逮住咱家长公主一个人来害,行不行”知春一勺子捞起剩在锅里的半勺粥,举到知夏的鼻子底下。 “你吃” 知春气的声音都劈裂了。 知冬放下碗筷,快步过去,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知春指着勺子里的粥,“她让公主吃这玩意。” 知夏脸塌,抱头,认罪。 她以为送入皇宫的都是上等米面,谁想到这米里还会有虫子。 她家长公主面不改色地喝了一锅,只留了半勺来提醒她。 呜,她家长公主太暖了。 她太对不起她家长公主了。 路上,九皇子讲他早晨吃了鲜虾馄炖,很好吃,又问小姑姑吃了什么。 秦穗想了想,说出了她认为好吃的,“米虫。” 她刚入万兽坑时能吃到的最美味的肉便是竹虫。 她今天吃到的米虫也同样的好吃。 朝中无大事,文官和武官又互相诋毁攻击了一波后散朝。 大皇子急慌慌地朝皇林书院的方向走去。 朝中大臣相互间打了个手势,紧跟大皇子身后。 大皇子把儿子送入到金雀殿中的事,他们昨日便已知晓。 他们无牌不可入后宫,至今未见让先皇不听谏言违背祖制亲口册封为寿穗长公主的七皇女。 此机会,难得。 秦穗看着他空荡荡的手和玉桌上的金银,眼里洒满了惊喜的星光。 她很长时间才能卖出去的平安符和养神糖丸,三皇侄一炷香就全卖光了,好厉害 三皇子被看的挺直了腰,心里全骄傲。 他在阴蛇们悟出来的人生真谛,在做生意方面也是十分的适用。 丢掉脸皮子,海阔天空。 为了奖励三皇侄,秦穗应诺地带着他去宫外五香楼买糖,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一时心软,带上了两人。 路遇大皇子,又消瘦了一圈的大皇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眼含泪光地看着她,秦穗又是心软。 一个皇子接着一个皇子地坠子尾巴上,本来只有两人的出行成了五人。 六皇子和九皇子在书院启蒙班没有找到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询问了十一皇子的贴身小厮宝桂,知晓了小姑姑带着他们两个人出宫了。 这一下子不得了,六皇子的脸唰地耷拉了下来,九皇子揉揉眼睛,忍着即将坠落的泪珠奔向墨香宫,一把抱住文妃的小腿,委屈地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了”文妃费力地抱起九皇子坐到软塌上。 九皇子的窝在母妃的怀里,头枕着她的肩膀,哭的一抽一抽的。 文妃看的心疼,看她小儿子的样子,这是真伤心了。 文妃问话,九皇子抽噎着说不出来话,六皇子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文妃看向大儿子。 六皇子抿着嘴不说话。 文妃不勉强更为内敛的大儿子,只给小儿子擦泪,等他情绪缓过来了,让他来讲。 “小姑姑偏心,只带十一弟和小哑巴出宫玩,不带我和哥哥。”九皇子眼睛红通通地告状。 文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若想出宫,我明日就让你们舅舅下朝后带着你们出宫玩。” 九皇子着急地拍了两下腿,哭喊道“不一样” 文妃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先别哭,告诉母妃,哪里不一样了说了,母妃才能想办法帮你们。” 九皇子用袖子随便擦了下了泪,抽噎了两下,忍着不掉泪后,道“小姑姑只想着十一弟和小哑巴,不想我和哥哥,练武的时候是,出宫的时候也是,每次我和哥哥到练武场时,小姑姑都已经先教了他们好几招,现在我和哥哥都打不过他们了。小姑姑私底下待见他们,不待见我和哥哥。” 九皇子想着在练武时小姑姑严厉的不偏不倚的模样,话头一转,道“母妃,我和哥哥都认真地读书认真地练武,小姑姑以前对我们也特别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小姑姑生气了” 这怀疑试探的小眼神,看的文妃心生恶意,道“我这半年里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墨香宫,哪里都没去,不可能招惹到你的小姑姑。也许是你书院考核的时候没及格,让你小姑姑丢了脸,不待见你了。” 九皇子顿了顿,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文妃放下他,让他趴在榻上哭个痛快,施施然离开。 六皇子走上来,拍拍九弟的背,安慰道“母妃逗你的,小姑姑带着他们离宫,可能有原因,等小姑姑回来了,你亲自问一问小姑姑。” 九皇子止泪点头,“我去金雀殿等小姑姑。” 正绣冬衣的知冬听见响声,抬头,就见九皇子抱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口,六皇子站在他的身侧,小厮手上提着六皇子的包裹。 知冬听明白了因由,忍笑把两人带到西屋,让两人在这里看书练字。 皇城热闹的街道上,秦穗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来,等一等后面的人。 三皇子也经常出宫,但这一次的出宫跟以往的出宫有着不一样的心情,他现在看什么都感到新奇,每看见一个有趣的小摊位,就要停下来问一问碰一碰。 巧遇一个买肉饼的摊位,三皇子闻着香味想吃,又吃不下,他中午吃的硕大奶黄包还撑着他的胃。 大皇子正遵医训调整饮食规律的关键时期,也只能闻着味,看着其他人吃。 两个可怜人凑到一块说话,三皇子嘀嘀咕咕地说着他在金雀殿里吃的这顿饭。 大皇子温吞道“知夏和知春她们是小皇姑的宫女,不是皇宫里的宫女。” 三皇子眼神一闪,追问道“什么意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6.056.福娃 冷静,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苗丝醉烦躁地点了点头, 再次解释道“蛇王的花色越鲜亮、花纹越复杂,代表着它的毒性越大。” 三皇子半眯着眼睛,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苗丝醉继续自言自语地崇拜道“阴蛇门里的人,包括帮主和长老们, 为了让它们听他们的话, 都是用尽手段地讨好蛇王,只有小师傅是蛇王来讨好她。” 三皇子没忍住,头栽在枯草上, 睡了过去。 山顶上,武林盟主在手上缠上布条,道“我苦心磨练了一年, 结果难定。” 秦穗不多言,直接运转开她的无相功, 从第一层开始, 一直到第四层。 她没有任何的动作, 武林盟主已被挟制在原地,无论如何调用内力都无法挣脱开无形的束缚。 武林盟主认输, 秦穗散开无相功, 缓缓地走向苗丝醉。 武林盟主趴在地上, 逆行经脉, 吐了一口血, 身上的束缚全部消失。 一如上一次的比武,他依然被彻彻底底地压制着,竭尽全力的反抗也掀不起丝毫的浪花。 不过,他心里也是很舒坦的,这一次比武,他在她的压制下,闯过了她的无相功第三层。 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武林盟主满身狼狈地回到古一派,打坐了一整日,身上被阻塞的筋脉通过这一次的比武被打通。 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一年来,他为身上筋脉的阻塞发愁了许久,试了许多的方法也没有打通。 她没有动手,运转无相功后只用内力击向了他的筋脉。 在他抵抗她的内力时,她用更多的内力冲破他筋脉中的阻塞。 武林盟主本就把秦穗看成亦敌亦友的人,这一次比武下来,他认清了,他绝不会赢过秦穗的现实,放下了一较高低的心后,她就成了他的好友。 秦穗的询问,他知无不言。 “他们是神化派的人,门派里的人,脑子都不正常。”武林盟主话里话外带着一股轻蔑。 三皇子凑到武林盟主面前,道“他们劫走了卓老,是有人雇佣他们,还是他们门派密谋着什么” “难说,他们脑子不正常,性子也阴晴不定,门派里的人杂乱,各种人都有,是雇佣还是密谋对你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你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吗” “我只知他们的一个分部在弈西,总部和其他分部的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三皇子回头问苗丝醉,道“能从无影楼这里打听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苗丝醉皱眉,“不能。” “为何”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门派给了无影楼封口费的话,无影楼不会告知其他人门派的具体位置。神化派喜欢故作神秘,早就给了无影楼一大笔钱,封了口,关于神化派的具体消息,都无法探听到。” 三皇子哭丧着脸看向秦穗,“小姑姑” 秦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 她能找到阴蛇门,也能找到神化派总部。 三皇子放松下来,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来找武林盟主的古一派时就赶了一夜的路,苗丝醉在秦穗和戎执的背上睡了一路,仍然精力旺盛,他没有武功,又连续赶了一路,脸上全是困顿。 古一派对外豪爽热情,盟主又把秦穗看作了知心好友,听到三皇子的哈欠声,热情地让他们在古一派休脚。 三皇子满脸央求地看向小姑,他要是再赶路下去,会生大病,除非买只马代步。 秦穗仍没有同意他买马,只让他在古一派休息一天。 回去补觉的路上,三皇子还在嘀嘀咕咕着他脚上走出了水泡还不让他买马。 苗丝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小苗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三皇子被这一眼看的暴躁,他小姑还没嫌弃他。 苗丝醉讽刺道“我们都没事,只有你事多。娇生惯养。” 三皇子不甘示弱道“你们皮糙肉厚。” “我告诉师傅,你说她皮糙肉厚。”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你去说,小姑永远站在我这一方。” 懒懒散散地跟在两人身后的戎执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小师傅只站在有理的一方。” 三皇子说不过此刻联手的两人,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快步回房睡觉。 待其他人都回房休息后,武林盟主带秦穗到兵器房,从铁架上抽出一把刀,递给她,“这把刀是一个把我从仇人手里救出来的蒙面恩人让我代为保管,留言,十年后,若遇见让我钦佩之人,便赠予此刀。” 秦穗把刀从刀削中抽出,伸出手指,顺着刀尖慢慢地摸到刀柄,与其他刀无任何的异样。 回到古一派给她安排的房间,秦穗盘腿坐到床上,把刀架在她的膝盖上,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刀柄。 刀柄上没有机关。 秦穗静静地想了想先皇的喜好,把目光看向了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刀鞘。 破碎刀鞘,碎片上出现了地图纹路。 秦穗不慌不忙地拼接碎片,耐心十足。 又完成了地图一角,秦穗把刀鞘碎片捏成粉末洒在窗外的花丛中。 把晾干墨水的地图放到怀中,秦穗缓缓地打开门,去外面找些吃食。 比武时耗费了内力,拼图时又耗费精力,她有些饿了。 武林盟主的大闺女王飒看见了秦穗,招呼着秦穗与她一块吃午饭。 秦穗顺从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王飒在武学上没有天分,又因自小被父亲要求着练功,稍大一些,找到了她的喜好后,便放弃了武学,全身心地投入到机关巧术上,体型逐日庞大。 “医师让我吃素,厨房为了不让我眼馋,素日里只做素菜,有想吃肉的弟子只能在外面吃,把肉味都散干净了才能进门。” 秦穗点点头,拿起一个馒头,与王飒一直的吃饭速度,不紧不慢地吃着。 王飒吃了多半个馒头,放下了碗筷,看着秦穗吃。 秦穗吃光了菜,又配着咸菜多吃了五个大馒头,才稍稍满足地喝下一口汤。 王飒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诧,她父亲放开肚子吃,能吃十桶的饭,像她父亲和秦穗这种走在武学顶尖的人,消化食物的速度也是旁人无法匹及的,他们体内的内力不是不可地运转着,把能量快速地积攒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她在古籍上看到“学武至神”这句话,她并没有把这句话当成谎言。 她父亲有生之年恐难达到如此境界,她面前的小姑娘也许可以。 吃完饭,秦穗不着急离开,安静地听着王飒讲古一派的人和事。 王飒一出生便是古一派的人,古一派就是她的家。 因为感情深厚,无论是她话中的人或者事儿,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王飒休息片刻后就去外祖家居住三日,无法给秦穗送行,给她打包了许多的充饥大饼后,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7.057.救人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一老一少, 在昏黄的夕阳下,无声地对峙着。 戎执被这一幕逗乐。 “小师傅,卓老已做好了饭,你何时回去”戎执忍着笑站在远处, 大声询问着。 秦穗收回视线, 拂开虎头杖, 向戎执走去。 老头奈何不了内力比他还雄厚的小姑娘,生着闷气, 干瞪眼。 隔日, 秦穗在弈北城外看地下水的水位, 又被老头堵了个正着。 秦穗心里叹了一口气, 无奈地看向他, 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顽童。 老头扔过去一袋子银子, 不耐烦道“好了, 你快告诉我谁告诉了你神水药方。” 秦穗把银子放到竹篓中,回答道“没人, 我尝出来的。” 老头脸色变了变, 他也曾有一个灵敏的舌头。 “你是如何辩识出了杂物”老头的神色慎重了起来。 “脑子。”她懂医理,又买了些易混淆的药粉搭配着试了一下, 才找到了便宜又有效的药草。 老头惜才, 看见这么一个有个性有能力的苗子, 心里想要扒拉到他的门下。 “你有师傅吗” “有。” 老头心酸了一下,还是不忍心放过这么个好苗子,道“有师傅也不要紧,还能再认另一个师傅,多个师傅多学点本事。” 秦穗默然。 “你拜我为师,跟着我学医,如何”老头诱哄道“我在江湖上有名有号,人称鬼医。那就跟着我学医,将来不缺金银。” 秦穗摇头。 “你别忙着拒绝,再考虑考虑,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可以让你的师傅跟我谈一谈。” 秦穗依然摇头。 她早已学有所成,无需再拜师学医,她师傅九天道长也不会让她再喊别人师傅。 老头不甘心地跟在秦穗的身后走来转去。 秦穗弄清楚了地下水的水位,又缓缓地走向更远处。 老头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 秦穗回头,认真道“我现在已经有三个徒弟了,不会再拜师的。” 老头一狠心,道“我不让你拜我为师,你只需要像学堂里的书生那般跟着我学医既可。” 秦穗开解他,“强扭的瓜不甜。” “我自己觉的甜就行,管别人怎么说。我一个快要老死的人,最遗憾的就是没个聪明的徒弟把我全部的本事学走,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死了也能安心。”老头半真半假地说着。 秦穗淡然地走开,她七师兄骗人拜他为师的话更感人肺腑。 秦穗离开,老头气哼哼地敲了敲虎头杖。 秦穗回到弈北城内客栈,与三皇侄碰面,把城外的水位和土壤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他招来懂水利的匠人一块探讨了一夜。 可惜,弈北的匠人和三皇子都不是精通水利的人,探讨了一夜的方案,被经验丰富的太守一一指出缺点。 三皇子没了精神头,如果解决不了干旱的问题,弈北城的灾情便不能彻底解决,需要的赈银是个无底洞。 秦穗坐在高位,听完三皇子和太守的话,把弈北匠人们画的弈北地形图和提出的灌溉线路图纸放入怀中,与小徒弟说了一声,缓缓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待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秦穗彻底消失不见,再现身,已是唐匠门的地下密道中。 唐匠门的门主正在密道中闭关打坐。 秦穗运转无相功,辅佐着他感悟经脉中内气的流动。 内气走了一周天,门主睁开眼睛,眼神烁亮地看向秦穗。 他自个捧着武学秘籍参悟两年,也没感悟到秘籍中所说的内气流动。 她的内气在前牵引着,让他慢慢地参悟,有这等本事的只有龙隐山的人。 “你是” “排行九。” “九师祖” 秦穗不必多言,唐匠门门主就自觉地带上了三个长老,跟在她身后,去往弈北。 他们早就从暗部那里知晓,来自皇城的寿穂长公主在追查赈银情况,再联系一下弈北现在的灾情,不难知道九师祖前来的目的。 她带着门主参透了内气,这个人情必须还,不仅还,还要好好地还,让唐匠门跟她熟悉起来。 一来,她是龙隐山九师祖,武林盟主都甘拜下风的人,他们唐匠门在武学上的疑惑可以请她来指导,单看向密道中的一次内气牵引就知道,她不愧师祖这个称号,如果她不嫌弃唐匠门的孩子笨的话,还可以让他们唐匠门的孩子拜她为师。 二来,她是寿穂长公主,他们唐匠门一直在商行混不出头只能在江湖上糊弄着,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门路,不被朝廷承认。如果寿穂长公主愿意牵线,让他们接了皇宫中的活计,他们唐匠门的孩子们就有出路了。 身负联络感情重任的唐匠门门主,一路上,说个不停。 “唐匠门说白了,就是木匠铁匠等各种匠人凑到一块,抱团过日子。” “唐匠门中的孩子都是被家人送到这里学一门手艺来养家糊口。” “做的机关精巧,却总是遇见不给钱,直接拿走我们辛辛苦苦做的机关,只留一句,可为我们卖命杀人。我们唐匠门的人都是老实人,做东西就是为了赚点小钱挣一口饭,哪来的恩恩怨怨。所以,我才想着练功,告诉他们,我们不需要他们卖命杀人,该给的钱必须给,别欺负我们老实人。” 门主把唐匠门的大大小小事儿全说了一遍,就差把门主的位子让她坐了。 三位长老皆是凭一手熟练的技艺被推举为长老,他们本性憨厚木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合适,只能干笑着。 卑微,讨好。 没有马车,他们也没有武功,不分昼夜,他们跟在秦穗身后,不停地走了五天,满身尘土地到达了弈北。 秦穗接过了唐匠门门主想要强塞给她却又感到羞愧的唐匠门的门师木牌,她不说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意思。 三位长老搓着手,满眼感激地看着秦穗。 三皇子颠儿颠儿地跑过来,迎接她。 秦穗把人交给他,直接转身离开,没说一句话。 三皇子摸摸鼻子,感慨道“小姑姑越发的不喜说话了。” 唐匠门门主瞬间明白了三皇子的身份,殷切地道明他们的来意。 三皇子许久不见如此能说会道的人,立马勾起了他的话瘾。 两人站在弈北城门下,一来一往地说着话,大有说到天黑的架势。 弈北城外的小宅院中,苗丝醉看清来人,咧着嘴巴,飞跑了过来。 秦穗摸摸他的头,走到卓老的屋中,为他把脉。 卓老看到弈北的情况,宽了心,比在弈南恢复的更快。 苗丝醉在秦穗的竹篓中看到唐匠门的门师木牌,扁嘴道“师傅,你是我们阴蛇岛蛇王承认的阴蛇门门主,不能被他们唐匠门给骗走了。” 戎执好笑道“小师傅还是龙隐山九师祖呢,你们阴蛇门可独占不了小师傅。” 苗丝醉争强好胜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师傅先成为了我们阴蛇门的门主,便要更看重我们一些。” 戎执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眯眼笑着。 弈北城中,唐匠门的门主和三位长老在弈北匠人中如鱼得水,了解了弈北的所有地形和具体要求后,就投入到了不顾吃喝的痴狂中。 四人合力设计出了弈北水道图,让太守连连称绝。 弈北的水道建设也进入了正规,剩下的琐事,太守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回宫,路过弈南时,三皇子道“小姑,不找神化派询问幕后人了吗” “不必。”她已知晓。 三皇子眼神一亮,驾马到她的身边,“谁呀” 秦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苗丝醉和戎执跟着马车在后面跑着,前些日子的锻炼让他们进步的飞快,他们现在跟着跑了一天,也没乱了气,还有余力说话。 戎执看三傻子还要上前追问,嗤笑道“不该问的别问。好奇心害死猫,不该你知道的,偏偏要追根究底,小心丢了小命。” 苗丝醉赞同戎执的话,师傅不喜欢说话,他们就多动动脑子,实在想不明白而师傅又不解释的,便是不该知道的,追根究底,除了吃力不讨好,啥都得不到。 两个人一同嘲讽三皇子,卓老又摇了摇头,三皇子关住了心里的猫爪子。 一路顺利地回到皇城,知春和知秋开的小店已人满为患。 知秋的父亲是内务府大总管,她又从小在宫中长大,跟三皇子也算的上一块玩到大的。 在三皇子看到她在来往客人面前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时,用手捂住了眼睛。 一个叽叽喳喳的麻雀摇身一变成了百灵鸟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他此刻的感觉。 看的别扭,心里尴尬。 知春率先看见了长公主,压制住想要尖叫的兴奋,把店内生意交给掌柜和小二,拖着知秋来到后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8.058.戏法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听见三皇子打哈欠的声音, 苗丝醉不满道“你现在提不起精神, 是因为你不知道师傅有多厉害。” “能有多厉害上天入地”三皇子没有任何的内力,也没有练过武功, 自然感觉不到秦穗内息沉稳雄厚,他只知晓, 阴蛇门上上下下都惧怕他小姑。 在武学方面,他是外行。在他的眼里,他小姑和武林盟主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至于两人的武功高低, 他看不出来,也不感兴趣。相比较武林盟主和他小姑这种站着不动的过招方式,他更喜欢比武台上的各种眼花缭乱的招式。 苗丝醉道“师傅能不能上天入地,我没见过,不知晓。但我知晓,小师傅能驭蛇王。” “蛇王”三皇子擦了擦打哈欠冒出来的泪花,含糊不清道“那只花里胡哨的大蟒蛇吗” 苗丝醉烦躁地点了点头, 再次解释道“蛇王的花色越鲜亮、花纹越复杂,代表着它的毒性越大。” 三皇子半眯着眼睛, 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苗丝醉继续自言自语地崇拜道“阴蛇门里的人, 包括帮主和长老们, 为了让它们听他们的话, 都是用尽手段地讨好蛇王,只有小师傅是蛇王来讨好她。” 三皇子没忍住,头栽在枯草上,睡了过去。 山顶上,武林盟主在手上缠上布条,道“我苦心磨练了一年,结果难定。” 秦穗不多言,直接运转开她的无相功,从第一层开始,一直到第四层。 她没有任何的动作,武林盟主已被挟制在原地,无论如何调用内力都无法挣脱开无形的束缚。 武林盟主认输,秦穗散开无相功,缓缓地走向苗丝醉。 武林盟主趴在地上,逆行经脉,吐了一口血,身上的束缚全部消失。 一如上一次的比武,他依然被彻彻底底地压制着,竭尽全力的反抗也掀不起丝毫的浪花。 不过,他心里也是很舒坦的,这一次比武,他在她的压制下,闯过了她的无相功第三层。 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武林盟主满身狼狈地回到古一派,打坐了一整日,身上被阻塞的筋脉通过这一次的比武被打通。 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一年来,他为身上筋脉的阻塞发愁了许久,试了许多的方法也没有打通。 她没有动手,运转无相功后只用内力击向了他的筋脉。 在他抵抗她的内力时,她用更多的内力冲破他筋脉中的阻塞。 武林盟主本就把秦穗看成亦敌亦友的人,这一次比武下来,他认清了,他绝不会赢过秦穗的现实,放下了一较高低的心后,她就成了他的好友。 秦穗的询问,他知无不言。 “他们是神化派的人,门派里的人,脑子都不正常。”武林盟主话里话外带着一股轻蔑。 三皇子凑到武林盟主面前,道“他们劫走了卓老,是有人雇佣他们,还是他们门派密谋着什么” “难说,他们脑子不正常,性子也阴晴不定,门派里的人杂乱,各种人都有,是雇佣还是密谋对你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你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吗” “我只知他们的一个分部在弈西,总部和其他分部的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三皇子回头问苗丝醉,道“能从无影楼这里打听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苗丝醉皱眉,“不能。” “为何”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门派给了无影楼封口费的话,无影楼不会告知其他人门派的具体位置。神化派喜欢故作神秘,早就给了无影楼一大笔钱,封了口,关于神化派的具体消息,都无法探听到。” 三皇子哭丧着脸看向秦穗,“小姑姑” 秦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 她能找到阴蛇门,也能找到神化派总部。 三皇子放松下来,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来找武林盟主的古一派时就赶了一夜的路,苗丝醉在秦穗和戎执的背上睡了一路,仍然精力旺盛,他没有武功,又连续赶了一路,脸上全是困顿。 古一派对外豪爽热情,盟主又把秦穗看作了知心好友,听到三皇子的哈欠声,热情地让他们在古一派休脚。 三皇子满脸央求地看向小姑,他要是再赶路下去,会生大病,除非买只马代步。 秦穗仍没有同意他买马,只让他在古一派休息一天。 回去补觉的路上,三皇子还在嘀嘀咕咕着他脚上走出了水泡还不让他买马。 苗丝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小苗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三皇子被这一眼看的暴躁,他小姑还没嫌弃他。 苗丝醉讽刺道“我们都没事,只有你事多。娇生惯养。” 三皇子不甘示弱道“你们皮糙肉厚。” “我告诉师傅,你说她皮糙肉厚。”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你去说,小姑永远站在我这一方。” 懒懒散散地跟在两人身后的戎执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小师傅只站在有理的一方。” 三皇子说不过此刻联手的两人,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快步回房睡觉。 待其他人都回房休息后,武林盟主带秦穗到兵器房,从铁架上抽出一把刀,递给她,“这把刀是一个把我从仇人手里救出来的蒙面恩人让我代为保管,留言,十年后,若遇见让我钦佩之人,便赠予此刀。” 秦穗把刀从刀削中抽出,伸出手指,顺着刀尖慢慢地摸到刀柄,与其他刀无任何的异样。 回到古一派给她安排的房间,秦穗盘腿坐到床上,把刀架在她的膝盖上,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刀柄。 刀柄上没有机关。 秦穗静静地想了想先皇的喜好,把目光看向了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刀鞘。 破碎刀鞘,碎片上出现了地图纹路。 秦穗不慌不忙地拼接碎片,耐心十足。 又完成了地图一角,秦穗把刀鞘碎片捏成粉末洒在窗外的花丛中。 把晾干墨水的地图放到怀中,秦穗缓缓地打开门,去外面找些吃食。 比武时耗费了内力,拼图时又耗费精力,她有些饿了。 武林盟主的大闺女王飒看见了秦穗,招呼着秦穗与她一块吃午饭。 秦穗顺从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王飒在武学上没有天分,又因自小被父亲要求着练功,稍大一些,找到了她的喜好后,便放弃了武学,全身心地投入到机关巧术上,体型逐日庞大。 “医师让我吃素,厨房为了不让我眼馋,素日里只做素菜,有想吃肉的弟子只能在外面吃,把肉味都散干净了才能进门。” 秦穗点点头,拿起一个馒头,与王飒一直的吃饭速度,不紧不慢地吃着。 王飒吃了多半个馒头,放下了碗筷,看着秦穗吃。 秦穗吃光了菜,又配着咸菜多吃了五个大馒头,才稍稍满足地喝下一口汤。 王飒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诧,她父亲放开肚子吃,能吃十桶的饭,像她父亲和秦穗这种走在武学顶尖的人,消化食物的速度也是旁人无法匹及的,他们体内的内力不是不可地运转着,把能量快速地积攒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她在古籍上看到“学武至神”这句话,她并没有把这句话当成谎言。 她父亲有生之年恐难达到如此境界,她面前的小姑娘也许可以。 吃完饭,秦穗不着急离开,安静地听着王飒讲古一派的人和事。 王飒一出生便是古一派的人,古一派就是她的家。 因为感情深厚,无论是她话中的人或者事儿,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王飒休息片刻后就去外祖家居住三日,无法给秦穗送行,给她打包了许多的充饥大饼后,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秦穗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王飒的脉象,与她通过面色得到的结果一样,王飒的脉象异常缓慢。 秦穗缓缓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也比寻常人老的慢活的久。身体健康即可,万事不要强求。” 王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穗背着一大包的大饼,慢吞吞地走回屋。 已坐上马车的王飒让马夫改道,先去医馆一趟。 半柱香后,王飒从医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她已经有了秦穗都夸赞的眼睛,也有了长岁数,老天已经厚待了她,她不强求了,既然表哥不喜她的体型,那他就另找他人吧。 “大个子,改道,回家。” 秦穗闭目打坐,听到大门外王飒疏朗的笑声,嘴角微微勾起。 语言本中只提了王飒一句。 武林盟主失智,古一派倾尽师门复仇,江湖乱象初显,只因盟主女儿求而不得,自厌成殇。 秦穗起身,从背篓中拿出笔墨,把预言话本上的藏白宫计划书放置一旁,打开预言本,划掉关于藏白宫和古一派的只言片语。 把预言话本和计划书重新放入秘匣中,盘腿坐下,正待入定,猛然睁眼,身影消失。 戎执满脸通红,青筋浮现,面目狰狞。 秦穗迅速地去取出银针,扎入他身体的各个气穴中。 紫红色的浓稠液体顺着银针从身体流出来,青筋慢慢地落下。 戎执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秦穗。 她救了他一命。 秦穗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欢喜。 “父皇” 孟舒揉了揉她的头,温雅道“你如此喊我,你真正的父皇该吃醋了。” 秦穗蹭了蹭他的手,想要像幼时那般让他亲亲她的额头,眼含期待地仰头看他。 孟舒笑出了声,如她所愿,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孟舒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中掏出精致硬纸盒包装的巧克力豆递给秦穗,“答应给你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59.059.团聚 冷静, 在防盗, 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木鱼声沉寂。 “我知你来这里的意图。”先皇贵妃看着秦穗, 眼中布满虚茫和感伤, “他走时, 可曾留言。” 秦穗沉默不语。 “未留下只言片语”先皇贵妃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直都是如此狠心之人,我又何须念念不忘。” 秦穗静静地听着,宛如幼时她跪坐床头听先皇讲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先皇心中只装得下天下, 至死也只惦记着天下苍生,无论是皇子皇孙还是皇后贵妃, 在他心里只是一抹光影,不见便能遗忘。 “坐禅十年,仍未忘怀红尘中事,在旁人眼中, 怕是可悲又可怜。”先皇贵妃合眼敲着木鱼收拾好情绪,再睁眼已洗去眼底的哀伤,“让你见笑了。” 秦穗缓缓地摇了摇头。 “裕儿十日前来我这里质问小十一的事。”先皇贵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引路的苏嬷嬷是我十年前埋下的钉子, 十年不见, 她早已另觅他主。致使小十一落水之人,另有他人。这一些, 不过是苏嬷嬷死前的胡乱攀咬, 和真正幕后之人的迷魂阵。” 秦穗古井无波。 “你到是比你三哥更沉得住气。”先皇贵妃满眼欣赏地看着眼前先皇在朝中力排众议亲自授封的寿穂长公主。 秦穗神色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须惊慌。” 先皇贵妃看着窗外焦急走动的人影,“他们在紧张你。” 秦穗老僧入定般,心无波澜,稳如山。 先皇贵妃把手上的木鱼放至普团上,“送给你,里面有秘密。” 秦穗徒手捏开,记住刻在木鱼里侧的图案,让它化为粉尘。 房门打开,十一皇子快跑上前,紧紧地拉住秦穗的手,仇视地看向先皇贵妃。 “不是她。”秦穗低头,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十一皇子仰头看着单纯的小姑姑,操心地教育道“坏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做了坏事的,小姑姑别被她的花言巧语欺骗了。” 秦穗不多言,眼神清冷地看着他。 十一皇子退让,“我不相信她无辜,但我相信小姑姑的话,小姑姑说她不是,那她就不是主谋,只是个不起眼的帮手。” 先皇贵妃不与稚童计较,一笑而过。 待秦穗一行人离开尼姑庵,庵主和先皇贵妃同至竹林。 “先皇之物已归还。”先皇贵妃看着她亲手种下的青竹,十年的时间,已成一片茂密的竹林。 “她还小。”庵主忧心忡忡,不想把如此沉重之事压在一个清透纯粹的小姑娘身上。 先皇贵妃笑道“她是先皇和九天道长用尽全力培养出来的人。” 培养出来的一只有着通天本事的人。 回宫的路上,秦穗想着先皇半昏迷时说过的梦话,寻找着蛛丝马迹。 先皇邀约了一盘棋局。 三哥以及整个皇室都是其中的一个棋子,只不过,有的是活棋,有的是死棋。 而她是先皇和师傅亲手打磨出来的棋盘。 下棋的人已一一就位,她需避开下棋人的眼睛,把整个棋局打乱,让下棋人被困其中,动无可动。 “小姑姑在想什么”十一皇子摇了摇秦穗的手。 秦穗收回神思,平静道“在想如何保住所有人的命。” 东陵小质子往下拽了拽秦穗的手,惊慌地看着她。 秦穗悠悠地思忖了片刻,从荷包中掏出两个平安符,问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要吗” 两人使劲点头,解下腰间玉佩做抵押,等回宫了再还钱。 秦穗把两人的玉佩与十两银子放在一起,又从荷包中掏出三个平安符看向知春知秋和宝桂,“要吗” 知春知秋齐摇头,她们觉得,跟在长公主身边,比任何的平安符都保险。 宝桂利索地从袖笼中掏出二十两银子,“长公主,能要两张吗” “可以。”秦穗的嘴角微微翘了翘,把三个平安符全给了宝桂,按照大师兄教给她的话,说道“买二增一。” 宝桂把平安符小心翼翼妥妥帖帖地贴身放在怀中,又懂规矩地从袖笼中再掏出二十两银子,给知春,刚才的二十两是平安符的费用,这二十两是长公主的中间介绍费。 知春收的无愧于心,她家惜字如金的长公主为了多卖两个平安符不惜多说了两句话,只二十两,她还嫌少呢。 不紧不慢地走回宫中,天色尚早。 大皇子和胡管家已经在金雀殿门口等了良久。 侍卫怀中的小骷髅被层层棉被捂得严严实实,正气息浅短地昏睡着。 知春知秋看大皇子就像看见了银子,热情周到地把人请到金雀殿的大厅中,端茶倒水,十分的殷勤。 留在在金雀殿的知冬和知夏不明所以地看着有些异常的知春和知秋。 知秋力气比其他三人大一些,从侍卫手中接过小皇孙送入长公主的卧室中。 金雀殿只有她们四人伺候,长公主不需她们伺候,她们便在金雀殿里开始深造个人技能,有时候太投入就忘了本职的工作。金雀殿里的其他房间,她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去收拾,只能把小皇孙暂放在长公主的房间中。 秦穗不在乎这些,她也不嫌的其他房间的灰尘,睡在任何一个房间都一样。 对她来说,只有头上有片瓦不淋雨,身下无蛇虫蛛蝎不打扰就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大皇子眼巴巴地看着知秋抱走他儿子,心里按捺下诸多的不舍。 他坐在大厅中,喝足了一杯的清茶,才带着胡管家满腹忧思地离开。 大皇子前脚刚走,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拿着银子过来。 十一皇子掏出四十两银子给秦穗,“二十两银子是我的,剩下的是母妃的。” 秦穗接过银子,一半收起来给大师兄,一半让知春存起来养家,又从荷包中拿出一个平安符给他。 十一皇子还要回梅开宫给敦贵妃平安符,没多留,拿到平安符,匆匆地离开。 东陵小质子无事,给了钱拿回了玉佩,留在金雀殿练了几个大字,才在饭点去后厨帮大厨做饭。 后厨负责宫中侍卫和大总管们的饭菜,油水足,小太监和小宫女们为了吃到合口热乎的饭菜,会偷偷地给他们塞银子,让他们给其他人做饭的时候多做点,在锅里给他们留口吃的。 他靠此,攒下了不少的银子。 秦穗想跟在徒弟身后去后厨吃饭,被知夏拦了下来。 知夏神情落寞道“公主是嫌弃我做的饭不堪入口吗” 秦穗仔细地看了看知夏的眼睛,缓缓地摇头。 知夏一扫脸上的落寞,欢快地厨房忙活,两手扒在厨房木门上,对着秦穗,雀跃道“昨日跟御厨学了雕花鱼,今日吃鱼可好” 秦穗微微地点头。 知夏伸出半个身子,笑容灿烂地大声道“这一次绝不会再煮糊了。” 知冬翻了个白眼,放下手上的红楠木,道“煮糊了,你自己吃,别想祸害公主。” 知夏泫然欲泣地看向秦穗,“公主,知冬欺负我。” 秦穗幽幽地看向知冬,叹息,道“她哭,你哄。” 说完,秦穗抽身离开这个是非地。 知夏嘴角咧开,对着知冬,贱兮兮地笑。 “你就仗着公主脾气好,使劲作。” “我长的漂亮,公主偏疼我。”知夏抬着下巴,可得意。 知冬嗤笑一声,转身回屋,对秦穗道“公主,你看看她嚣张的样子,让人牙痒痒。”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慢慢悠悠道“知夏长得漂亮,没有错。” 知春和知秋大笑着附和,“知夏确实是皇宫中最漂亮的,知冬可不要心生妒忌。” 知冬捂额,这三人越发的没规矩了,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又是一场祸。 知夏哼着小曲,烧着小火,很快就照着御厨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完成了雕花鱼。 这一次完全没有煮熟,色香味俱全。 知夏自鸣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知冬将信将疑地把鱼端到桌上。 秦穗面无异色,从容不迫地吃完一条鱼,简单地洗漱后进入书房,与大师兄写信。 知冬和知夏收拾好餐桌,唤来知春和知秋吃饭。 一条鱼完完整整地摆放在瓷盘上。 知冬夹了一筷子鱼,转了个方向,放入知夏碗中。 “这条鱼跟公主是一锅吗” 知夏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我又不傻,一锅能煮好的鱼,干嘛要煮两锅。” 吃了一筷子鱼的知秋放下碗筷,对知冬道“我去给公主做些甜点,你去御膳房拿些红糖回来。” 知秋利索地站起身,抢话道“我走的快,我去。” 不等知春和知冬的应话,知秋疾步走出金雀殿。 知夏看着碗里的鱼,即使还没有吃,她也知晓,她做的鱼是出了什么岔子,不然,知春也不会亲手做糕点给公主吃。 知夏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嘴中。 鱼肉,味道正好,没有太咸,也没有太淡。 知夏的嘴巴嘟了起来,以为其他人在戏弄她。 知冬被知夏这厚脸皮的给气笑了,用刀整条鱼从中间切开。 粉红色的鱼肉露了出来。 知夏整个人都惊呆了。 鱼没熟。 她家长公主吃了一整条的生鱼。 半个时辰后,知夏端着甜点磨磨蹭蹭地进入书房,期期艾艾地看着秦穗。 秦穗看了眼甜点,眼神明媚地看向知夏。 知夏把甜点放到她的面前,低着头含糊不清地道歉,“公主,我忘记了控制火候,没有煮熟鱼。” 秦穗轻轻浅浅地“嗯”了一声,捏起一块一块的甜点,慢条斯理地吃着。 知夏听到她的答话,立马恢复了精神气,握着拳头,掷地有声道“我从这两次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不会再出现失误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0.060.冬墨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三皇子半眯着眼睛,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苗丝醉继续自言自语地崇拜道“阴蛇门里的人, 包括帮主和长老们, 为了让它们听他们的话,都是用尽手段地讨好蛇王,只有小师傅是蛇王来讨好她。” 三皇子没忍住, 头栽在枯草上,睡了过去。 山顶上,武林盟主在手上缠上布条, 道“我苦心磨练了一年, 结果难定。” 秦穗不多言,直接运转开她的无相功,从第一层开始,一直到第四层。 她没有任何的动作,武林盟主已被挟制在原地,无论如何调用内力都无法挣脱开无形的束缚。 武林盟主认输,秦穗散开无相功, 缓缓地走向苗丝醉。 武林盟主趴在地上, 逆行经脉, 吐了一口血, 身上的束缚全部消失。 一如上一次的比武, 他依然被彻彻底底地压制着, 竭尽全力的反抗也掀不起丝毫的浪花。 不过,他心里也是很舒坦的,这一次比武,他在她的压制下,闯过了她的无相功第三层。 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武林盟主满身狼狈地回到古一派,打坐了一整日,身上被阻塞的筋脉通过这一次的比武被打通。 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一年来,他为身上筋脉的阻塞发愁了许久,试了许多的方法也没有打通。 她没有动手,运转无相功后只用内力击向了他的筋脉。 在他抵抗她的内力时,她用更多的内力冲破他筋脉中的阻塞。 武林盟主本就把秦穗看成亦敌亦友的人,这一次比武下来,他认清了,他绝不会赢过秦穗的现实,放下了一较高低的心后,她就成了他的好友。 秦穗的询问,他知无不言。 “他们是神化派的人,门派里的人,脑子都不正常。”武林盟主话里话外带着一股轻蔑。 三皇子凑到武林盟主面前,道“他们劫走了卓老,是有人雇佣他们,还是他们门派密谋着什么” “难说,他们脑子不正常,性子也阴晴不定,门派里的人杂乱,各种人都有,是雇佣还是密谋对你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你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吗” “我只知他们的一个分部在弈西,总部和其他分部的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三皇子回头问苗丝醉,道“能从无影楼这里打听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苗丝醉皱眉,“不能。” “为何”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门派给了无影楼封口费的话,无影楼不会告知其他人门派的具体位置。神化派喜欢故作神秘,早就给了无影楼一大笔钱,封了口,关于神化派的具体消息,都无法探听到。” 三皇子哭丧着脸看向秦穗,“小姑姑” 秦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 她能找到阴蛇门,也能找到神化派总部。 三皇子放松下来,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来找武林盟主的古一派时就赶了一夜的路,苗丝醉在秦穗和戎执的背上睡了一路,仍然精力旺盛,他没有武功,又连续赶了一路,脸上全是困顿。 古一派对外豪爽热情,盟主又把秦穗看作了知心好友,听到三皇子的哈欠声,热情地让他们在古一派休脚。 三皇子满脸央求地看向小姑,他要是再赶路下去,会生大病,除非买只马代步。 秦穗仍没有同意他买马,只让他在古一派休息一天。 回去补觉的路上,三皇子还在嘀嘀咕咕着他脚上走出了水泡还不让他买马。 苗丝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小苗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三皇子被这一眼看的暴躁,他小姑还没嫌弃他。 苗丝醉讽刺道“我们都没事,只有你事多。娇生惯养。” 三皇子不甘示弱道“你们皮糙肉厚。” “我告诉师傅,你说她皮糙肉厚。”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你去说,小姑永远站在我这一方。” 懒懒散散地跟在两人身后的戎执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小师傅只站在有理的一方。” 三皇子说不过此刻联手的两人,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快步回房睡觉。 待其他人都回房休息后,武林盟主带秦穗到兵器房,从铁架上抽出一把刀,递给她,“这把刀是一个把我从仇人手里救出来的蒙面恩人让我代为保管,留言,十年后,若遇见让我钦佩之人,便赠予此刀。” 秦穗把刀从刀削中抽出,伸出手指,顺着刀尖慢慢地摸到刀柄,与其他刀无任何的异样。 回到古一派给她安排的房间,秦穗盘腿坐到床上,把刀架在她的膝盖上,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刀柄。 刀柄上没有机关。 秦穗静静地想了想先皇的喜好,把目光看向了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刀鞘。 破碎刀鞘,碎片上出现了地图纹路。 秦穗不慌不忙地拼接碎片,耐心十足。 又完成了地图一角,秦穗把刀鞘碎片捏成粉末洒在窗外的花丛中。 把晾干墨水的地图放到怀中,秦穗缓缓地打开门,去外面找些吃食。 比武时耗费了内力,拼图时又耗费精力,她有些饿了。 武林盟主的大闺女王飒看见了秦穗,招呼着秦穗与她一块吃午饭。 秦穗顺从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王飒在武学上没有天分,又因自小被父亲要求着练功,稍大一些,找到了她的喜好后,便放弃了武学,全身心地投入到机关巧术上,体型逐日庞大。 “医师让我吃素,厨房为了不让我眼馋,素日里只做素菜,有想吃肉的弟子只能在外面吃,把肉味都散干净了才能进门。” 秦穗点点头,拿起一个馒头,与王飒一直的吃饭速度,不紧不慢地吃着。 王飒吃了多半个馒头,放下了碗筷,看着秦穗吃。 秦穗吃光了菜,又配着咸菜多吃了五个大馒头,才稍稍满足地喝下一口汤。 王飒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诧,她父亲放开肚子吃,能吃十桶的饭,像她父亲和秦穗这种走在武学顶尖的人,消化食物的速度也是旁人无法匹及的,他们体内的内力不是不可地运转着,把能量快速地积攒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她在古籍上看到“学武至神”这句话,她并没有把这句话当成谎言。 她父亲有生之年恐难达到如此境界,她面前的小姑娘也许可以。 吃完饭,秦穗不着急离开,安静地听着王飒讲古一派的人和事。 王飒一出生便是古一派的人,古一派就是她的家。 因为感情深厚,无论是她话中的人或者事儿,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王飒休息片刻后就去外祖家居住三日,无法给秦穗送行,给她打包了许多的充饥大饼后,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秦穗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王飒的脉象,与她通过面色得到的结果一样,王飒的脉象异常缓慢。 秦穗缓缓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也比寻常人老的慢活的久。身体健康即可,万事不要强求。” 王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穗背着一大包的大饼,慢吞吞地走回屋。 已坐上马车的王飒让马夫改道,先去医馆一趟。 半柱香后,王飒从医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她已经有了秦穗都夸赞的眼睛,也有了长岁数,老天已经厚待了她,她不强求了,既然表哥不喜她的体型,那他就另找他人吧。 “大个子,改道,回家。” 秦穗闭目打坐,听到大门外王飒疏朗的笑声,嘴角微微勾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1.061.一分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需要再等三天。  秦穗吃了七碗面, 还没吃饱, 十一皇子已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一大碗面。 伺候长公主的大宫女知冬没有理会夏叶震惊的眼神,又给秦穗端来了三碗面。 知冬心里想着,她家长公主半夜起来到这里,辛辛苦苦地哄十一皇子,多吃点有什么不可以。 十碗面, 她还觉的委屈了她家公主呢。 能吃是福,她家长公主福气大, 能吃二十碗面。 她家长公主心坎儿软, 怕吓坏了敦贵妃和十一皇子才缩着肚子只吃十碗面。 果然,十碗面没把敦贵妃和十一皇子吓住。 勇国府中的武将放开了吃,一顿饭能吃十个脸大的馒头。 十一皇子要是来了胃口,他小小年纪,也能吃三大碗面。 见多了饭桶的敦贵妃和十一皇子见怪不怪, 只以为秦穗跟勇国府的武将们一样,最近没好好吃饭, 全靠这一顿来补。 秦穗喜欢这种看起来简单又好吃的面条,吃的心满意足,应了敦贵妃的请求, 把十一皇子抱到金雀殿, 一块睡觉。 十一皇子因发烧而呼吸不畅, 小呼噜声不停。 秦穗不受影响,一夜酣眠。 日晒三竿,两人才悠悠地醒来。 十一皇子已然大好。 六皇子带着九皇子来到金雀殿,怯生生地看着秦穗。 “姑姑,我们道歉,不该跟小哑巴打架。” 秦穗的手顿了顿,挺背直腰规规矩矩地坐在大红椅上,目光威严地看着两人,道“谁让你们来道歉的” “父皇。” “打架不对吗” 六皇子和九皇子铿锵有力地齐声道“不对” 秦穗默然,反思。 打架是不对的吗 深林中,她为跟它们抢食,都是先打一架的。 打仗的根本不就是很多人一块打群架,谁赢了,地盘就是谁的吗 打仗常用战术便是用人数压制住对方,实力不足,人数凑,三个打一个,才能打赢仗。 这跟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有什么区别 秦穗及时刹住这些疑惑,自我反省。 二师兄说她孤陋寡闻,有些想法很危险。 既然三哥说他们打架不对,那就是不对。 她没觉的错,定然是没找到打架不对的理由。 秦穗使劲地想,终于找出来了一个能够说服彼此的理由。 “打架没关系,打自家人不对。”秦穗借用了二师兄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兄弟姐妹之间要友爱。” 六皇子和九皇子对视一眼,一扫刚刚的怯懦,一左一右地抱住秦穗的胳膊,眼睛闪亮亮道“小哑巴是东陵人,不是自家人。” 秦穗思忖着深林中的弱肉强食,再想着先皇和师傅讲给她的大道理,觉的有些矛盾。 她自己想不通,仍绞尽脑汁地把她想不通的地方拐到她能解释的方向,义正词严道“你们现在还小,正是训练自身认识自身不足的时候,你们三个打一个,太容易了。” “太容易做到的事情都难以让自己进步,你们应该一对一地打,打输了是好事,说明对方比你强,他身上有你能学的地方,打赢了再打就没意思了,应该挑一个更厉害的去磨炼身手。” 预言话本中,东陵小质子被伤心至极以至疯癫的敦贵妃掐死了。 现在十一皇子还活蹦乱跳,东陵小质子也仅仅被关了起来,等待处置。 她二师兄总跟她说,崽子们的事儿需他们自己解决,大人插不得手,越插手越糟糕。 她二师兄喜欢说话,这些话还有很多。 先皇说她二师兄是睿智豁达的哲学家,要她听二师兄的话。 她暂且听着。 “十一,你自己的仇,自己报。”秦穗把十一皇子从床上提下来。 十一皇子穿上鞋子,一拍桌子,气势汹汹道“走找他算账。” 秦穗不想看他们无章法的打架,被六皇子和九皇子一左一右地硬拉到了皇林书院。 片刻,东陵小质子被侍卫长带到了这里。 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用相互挑衅,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两人年龄相当,体型和个头相当,打的不相上下,难分难解。 六皇子和九皇子看的打哈欠。 最终,吃过早饭的十一皇子靠体力打赢了东陵小质子。 解气了的十一皇子耀武扬威地绕着手下败将走了一圈,兴奋地冲向秦穗。 “小姑姑,我是不是超厉害”十一皇子抱着秦穗的腰,很是得意地求夸奖。 秦穗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看向侍卫长,道“让你一只胳膊一只腿,跟我打。” 侍卫长领命,上前用招。 秦穗右手右脚不动,见招拆招,快如影。 小皇子们看迷了眼,脸上激动的一片通红。 半柱香后,侍卫长退后,抱拳,“长公主更胜一筹。” 秦穗淡然道“不到一成的功力。” 侍卫长面色苍白,“末将惭愧。” 秦穗背手,清清冷冷地看着他,浑身气韵厚重如山,压的侍卫长弯了膝盖,幽冷道“食军之禄,忠君之事,勿懈怠。” 侍卫长踉踉跄跄地离开。 安泰殿中,秦裕看到侍卫狼狈的样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皇走后,小七搬至深林,常年与野兽为伴,表达感情的方式略微与众不同,越凶越看好你。” 侍卫长羞愧道“卑职武力不足长公主一成,劳长公主费心了。” “她愿意点拨你,也是你的本事进了她的眼,跟着她好好学。” “诺。” 秦穗找到了一个筋骨极佳的好苗子,心里全是欢喜。 师兄们早早地开始收徒,她的徒孙们都已经遍布天南地北。 只有她一个徒弟都还没有。 秦穗心里太过欢喜,脸上都带出了些小雀跃。 嘴角微翘,眉眼弯弯。 正准备离开,她的裙角被人拽住。 秦穗低头。 东陵小质子趴在地上,乌黑的眼珠亮晶晶地看着她。 像深林中求投喂的熊崽。 阴蛇门在江湖上走的是邪路,被无数想要名扬天下的人追杀。 阴蛇门做的了亏心事,就不怕被追杀,他们自有自保的法子,可一直被乱七八糟的人打扰着,心中也是厌烦,便在水上和岛上设了八卦阵,旁的人进不去,就是隐蛇门弟子也往往陷入迷阵中。 自摆了八卦阵,阴蛇岛再无外人踏入。 阴蛇门崇拜蛇,图腾为三蛇交缠,岛上的蛇无人捕捉,虽未成灾,却也处处可见,在门派护佑下,活了上百个年头的蛇便多了些灵性,不伤门派中弟子。 秦穗撑船渡过阴雾连绵的海水,来到阴蛇岛。 入口处,十米长巨蟒,盘在高耸入云的大树上休憩。 即使在入口处,也是杂草丛生,不见路。 秦穗查看四周,寻找阵眼。 阵眼在水下。 她只带了一身的衣服,不想入水。 秦穗唤醒巨蟒,让它带路。 人路走不通,她便要走蛇路。 巨蟒褐黄色的竖瞳看着秦穗,带着被打扰的怒火。 秦穗与它对视。 巨蟒瞳孔收缩,张大嘴巴攻向秦穗。 秦穗扬起拳头,携着风,轻飘飘地给了一拳。 巨蟒轰然倒地,小眼神里全是惊慌,嘶嘶地呼朋唤友。 一瞬间,地上和树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蛇。 “你们打不过我。”秦穗实事求是。 巨蟒的尾巴僵硬地垂在树杈下,急促地嘶嘶叫着。 一群蛇慌忙逃窜。 巨蟒的小眼神含着泪花,娇弱无助地看着秦穗。 秦穗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头,“别怕,不杀你。” 巨蟒强撑起来的力气一下子耗尽,面条似的瘫在地上,滚来滚去,嘶嘶地喊疼。 秦穗认真解释,“你先动的手。” 巨蟒撒娇地用尾巴尖蹭她的脚腕。 秦穗心软,蹲下来,给它揉了揉脊椎骨。 此时,阴蛇门的向阳正房中,三皇子正耀武扬威,“你好好侍候本皇子,本皇子还能看在你有眼色的份上,在姑姑的面前美言两句。” 尽管他还没有见过他姑姑,已经学会了狐假虎威,这几天,他全靠编造姑侄情深来骗吃骗喝。 这一次,也不例外,阴蛇门大长老隐忍地看着他亲自带大的小少爷给这所谓的三皇子端茶倒酒。 阴蛇门外,秦穗坐在巨蟒头颅上,慢吞吞地来到阴蛇门雕刻着三条缠蛇的大门下,知礼懂节地敲了敲门。 门内忙碌走动的众人听见敲门的声音,一瞬间的寂静,惊恐地看向大门。 这个大门已有上百年未曾响起。 阴蛇门的两位帮主匆匆来到大门下,心中压着内火。 自从他们的父亲,阴蛇门掌门人,死后,他们两人开始争夺阴蛇门掌门人的位子,眼见今年便能争出个子丑寅卯,图腾大门却响了起来。 阴蛇门有规矩,谁敲响了这扇图腾大门便意味着征服了阴蛇岛的群蛇,如若被蛇主带进了门,会赢得全门派长老们的认可,成为阴蛇派掌门人。 看似容易,百年来也无人被蛇主认可。 也有那自负的阴蛇派弟子去挑战,都丧命在蛇主嘴里。 巨蟒没什么耐心,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人来开门,一尾巴砸破了图腾大门。 嘶嘶 它头上坐着个不怕蛇的,它心理压力很大都没个人理解一下全傻兮兮地站在那里,一群没脑子的傻蛋 巨蟒气哼哼地甩动尾巴,把大院捣腾的一片狼藉。 秦穗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待巨蟒撒足了气,安静了下来,阴蛇门上上下下全聚在了这里,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拜见新任掌门人。 秦穗沉默着,她曾听二师兄说过阴蛇门的规矩,因百年来无人走入图腾门,她二师兄对这个规矩也如江湖上的其他人那般将信将疑。 如今看来,这是真的了。 阴蛇门掌门人 听说阴蛇岛上有紫丹木,紫丹木结的无籽果很是香甜。 要不,她先担任阴蛇门掌门人一年,等尝到了无籽果的味道,她再卸任。 “起身。”秦穗略带威压的声音让一群人知晓了她深不可测的内力,面上愈发的恭敬。 阴蛇门的两位暂代掌门人职务的帮主对这雄厚的内力服气,但心里还是憋的慌。 煮好的鸭子,被人生生地给抢走了,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阴蛇门所有的人都赶往了大院,已满十一岁的小少爷不可能不知晓。 他在很多年前就知江湖排名第一的是无情派九师祖。 五年前,武林盟主进隐龙山与她比拼,被她在五招内打下隐龙山,不敢再认江湖第一。 他想拜九师祖为师,便要照顾好九师祖的亲侄子三皇子。 三皇子受重伤,被阴蛇门掳到了阴蛇岛,一开始,他跟其他的人一样,被关在地牢中做药人。 他身为后秦三皇子,有着孑孑傲骨,怎为这点困难折腰。 但,他看到了被带走又被送回来药的药人惨样。 为了这条小命,他给自己重新定位了人设。 他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中长大,又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做事,他也是有心机的人,他就不信他斗不过这群没脑子的江湖人。 事实证明,只要他把脸皮子扔掉,他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再借着他姑姑的名,他就能混的如鱼得水。 皇子这个身份在江湖上不管事,侄子这个身份才管用。 尽管他还没见过七姑姑,七姑姑在他心里的地位已胜过父皇。 她在月影下缓缓离开,满身的凝霜。 阴蛇门在江湖上走的是邪路,被无数想要名扬天下的人追杀。 阴蛇门做的了亏心事,就不怕被追杀,他们自有自保的法子,可一直被乱七八糟的人打扰着,心中也是厌烦,便在水上和岛上设了八卦阵,旁的人进不去,就是隐蛇门弟子也往往陷入迷阵中。 自摆了八卦阵,阴蛇岛再无外人踏入。 阴蛇门崇拜蛇,图腾为三蛇交缠,岛上的蛇无人捕捉,虽未成灾,却也处处可见,在门派护佑下,活了上百个年头的蛇便多了些灵性,不伤门派中弟子。 秦穗撑船渡过阴雾连绵的海水,来到阴蛇岛。 入口处,十米长巨蟒,盘在高耸入云的大树上休憩。 即使在入口处,也是杂草丛生,不见路。 秦穗查看四周,寻找阵眼。 阵眼在水下。 她只带了一身的衣服,不想入水。 秦穗唤醒巨蟒,让它带路。 人路走不通,她便要走蛇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2.62.糖果(二更)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陵君源连连点头, 指着凉亭的方向,他端给小师傅的芙蓉糕便是哥哥做的。 秦穗看了眼凉亭,极其迅速地消了气, 脸色如常。 管家有生以来, 第一次看见主子狼狈的样子,端着两碗蛋羹,惊奇地看着小客人。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手中的蛋羹。 只有两碗。 没有她的。 秦穗看向戎执。 八师兄跟她说,去主家拜访拿上门礼, 主家管饭。 他如果没准备,她也可以吃她带过来的糕点。 秦穗眨巴眨巴眼。 戎执歪着头, 萌哒哒地眨巴眨巴眼。 秦穗以为戎执看不懂她的意思,婉转道“到点了。” 戎执忍笑, 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点” 秦穗扫了眼总管手中的蛋羹, “饭点。” 戎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饿了” 秦穗默然不语, 满身威严地看着他。 戎执只觉心痒,想上手捏上一捏,看她是否如他所想的那般软弹。 东陵小质子生生地拽住了戎执的胳膊,防止他再一次地触怒他的小师傅。 他小师傅在维护师门的气派, 不能破坏。 等陵君源松开了手, 戎执看了眼秦穗的脸蛋, 带着管家去厨房给她做饭。 秦穗看着两人的背影,满心欣慰。 有天赋的好苗子在她威正刚强的锐利眼神下,找到了身为外门弟子的定位 她的徒弟需尊师重道。 戎执有意大显身手。 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让秦穗心里开了花。 面对如此盛情款待,秦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收下这个徒弟 他想学什么,她就教什么,想要先皇给她的无相功秘籍,她也给。 如果他想学的,她不会,她可以想办法让师兄们教他,再不行,还有她遍布各地的徒孙,她舍得放下面子让徒孙们教她这个徒弟。 她养大的狼崽可以为了一口吃的,去熊窝看护熊崽。 她也可以的。 想到这里,秦穗也不吃饭了,直着腰背着手,走到大厅中央,对着端来最后一道菜的戎执,威严道“跪下,拜师。” 跟随而来的管家,脸色大变。 站在大厅侍候的戎府下人,也白了脸。 东陵小质子和十一皇子对视一眼,拧了眉。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 戎执不会跪下的。 当年,戎执刚进入皇宫,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只跪先皇。 先皇优待他国质子,欣赏戎族铮铮铁骨,特允许戎执见人不跪。 秦穗严肃地看着戎执,不容置喙。 行了拜师礼,才能成为她的徒弟。 没有半丝挣扎。 戎执撩起下摆,跪了下来。 他的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仰着头,眨着眼,可乖可萌。 秦穗上前,摸摸他的头,学她师傅收她为徒时的话,道“好好学武,好好做人,为师会护你左右。” 戎执眼含水花,看起来像是感动的无以复加,声音哽咽沙哑道“徒儿听师傅的话,乖乖的。” 秦穗熟练地掏出绣帕,给他擦泪。 她想着,三哥爱哭,三嫂爱哭,徒弟也爱哭,山下的人都脆弱,她要多担待着点,轻拿轻放。 大厅中。 秦穗认真地给他擦泪。 戎执仰着头,享受着小师傅的体贴。 其他人,已傻。 完成拜师礼。 戎执殷勤地给小师傅布菜。 荤素搭配,美味不腻。 秦穗吃的顾不上抬头。 十一皇子深吸了一口气。 他父皇不可违逆的形象,在他小姑姑来的第一天,轰然倒塌。 他从懂事起就崇拜敬佩的戎族质子,就在刚刚,幻灭了。 这个打击有些大,他还没有缓过来。 东陵小质子算是戎执一手养大的,惊诧了片刻后,又快速地恢复了过来。 他觉的他哥跟他拜小师傅为师时想的一样。 跪别人有低人一等的屈辱感,跪小师傅完全没有这份复杂。 他小师傅压根不懂这些跪拜礼的深意,只知道这是拜师的一道环节,就如拜访带上门礼一般。 小师傅想要走这个流程。 他们这些做徒弟应该满足。 “小姑姑喜欢吃饭。”十一皇子跟戎执讲他小姑姑的饭量,“一顿能吃三十个馒头。” 戎执笑着让管家端上来五十馒头。 戎执托着腮,毫无正形地歪在餐桌上,观察她的偏好。 “师傅喜欢甜食” 秦穗瞟了他一眼,继续吃饭,举止沉稳,速度一致,没有任何的异常。 戎执眯着眼笑了笑,不怀好意地把甜口菜端到他的面前独占,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 东陵小质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哥这是怎么了 一年半没见面,就变的如此爱戏弄人。 亏的他小师傅刚从山上下来,人单纯,想的少,性子慢,不跟他哥急眼。 秦穗吃完碗里的饭菜,看向划出边界独占饭菜的戎执,心理纠结要不要抢。 在深林中,她不擅长刨坑,想吃白蚁,就抢穿山甲的。 二师兄说,她这样的行为,在弱肉强食的深林中可以,在山下不可以。 所以,她不可以抢他的。 秦穗谨遵先皇的叮嘱,下山后多听二师兄的话。 抢菜是错的,她不抢。 秦穗看着一筷子一筷子减少的甜口菜,沉默着。 直到所有的甜口菜被戎执一个人清了盘。 戎执瘫在木椅上,打了个嗝。 他不知不觉地吃撑了。 东陵小质子看不得戎执这般隐晦地欺负他小师傅,在吃饭中途就走去了厨房,蒸了一笼甜糕。 端过来甜糕时,正巧吃完饭。 陵君源把一笼的甜糕全部放在秦穗的面前,“全是师傅的。” 秦穗一口一个地吃,黑漆漆的眼睛中闪着星光。 陵君源安抚好他小师傅,转身严厉地看向戎执。 戎执挑眉大笑,笑的肆意疏狂。 守在外面修缮大门的管家听到从大厅传来的笑声,怔愣了片刻,又眼神清明地看了眼被长公主放在凉亭中的竹篮,舒心地笑了起来。 他已许久未曾听见主子如此真实的笑。 吃过了饭,戎执又以甜口菜作为赌注,邀秦穗再跟他比试一场。 秦穗吃了整整一笼的甜糕,心情极好,耐心十足,点出戎执每一个动作的死角。 十一皇子只看了一会,就捂着眼睛背过身。 他怕留下心理阴影。 戎执被他小姑姑教育的太惨了。 宝桂和知春知秋回到戎府,秦穗还在引导着戎执进入无相功第一层。 知秋看着长公主干净利落不留情的教导方式,浑身打了个颤。 瞧着戎族质子这扭曲了的脸,她就知道这有多疼。 她现在由衷地庆幸,她是长公主的丫鬟,而不是徒弟。 这一指导,耽误了回宫的时间,一行人借住在戎府。 戎执后背青肿,趴在床上。 他不让其他人抹药,非要秦穗给他涂药。 秦穗无可无不可,在山上,她也时常给小徒孙们涂药,手法算的上熟练。 青穗为了让他明日就恢复正常,用内力把药性渗入到他的肌肤里。 戎执知晓小师傅为他好,便咬着牙,忍疼。 尽管如此,戎执仍疼的浑身直抽抽。 “娇气。” 秦穗把药膏放到桌上,对小皇侄和小徒弟,教育道“你们不要学他。” 她练无相功的时候,都是被师傅仍在万兽坑,只要能留着囫囵个的骨架子爬出来,她就不觉的疼。 戎执披上衣服,抗议道“我怎么娇气了” “没见血,没少肉,没掉骨头。” 戎执看着她,道“练功而已,点到为止,你说的这些是血海深仇的你死我活。” 秦穗锁着眉头,摇头道“你继承不了我的衣钵。” 戎执无言,他还不知道她竟有这样的想法。 身处皇室,十一皇子对“继承”这两个字尤为的敏感,紧张地问道“什么衣钵” “无相功。” 戎执的眼睛闪烁了下。 “你练不了。”秦穗看着他跟狼崽子捕猎时一样的眼神,继续道“你忍不了疼,练不了无相功。” 戎执盘腿,听课。 “无相功前五层,每一层都需要濒临极境,第一层是匠气,需要疼到极致后激发出来。” 戎执点头,殷切地看着她。 “必须意志清醒。”秦穗扫了眼屋中的三人,道“你们以往过的太舒服,受不住疼,尚未达到身体的极致,便会晕过去。” 戎执看着秦穗,眼神复杂。 被囚在宫中,像笼中鸟般无尊严可言的质子生活,让他厌恶皇宫,厌恶后秦,甚至算的上憎恨,如果给他机会,他不会让后秦俯首臣称,他只会踏平毁掉。 现在,她说,他的质子生活过于舒服。 如果舒服,他的这些憎恨岂不是变的可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63.63.送归(三更) 冷静, 在防盗,v章购买比例不足70, 需要再等三天。  秦穗看着他空荡荡的手和玉桌上的金银, 眼里洒满了惊喜的星光。 她很长时间才能卖出去的平安符和养神糖丸,三皇侄一炷香就全卖光了,好厉害 三皇子被看的挺直了腰, 心里全骄傲。 他在阴蛇们悟出来的人生真谛, 在做生意方面也是十分的适用。 丢掉脸皮子,海阔天空。 为了奖励三皇侄,秦穗应诺地带着他去宫外五香楼买糖,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一时心软,带上了两人。 路遇大皇子, 又消瘦了一圈的大皇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眼含泪光地看着她, 秦穗又是心软。 一个皇子接着一个皇子地坠子尾巴上, 本来只有两人的出行成了五人。 六皇子和九皇子在书院启蒙班没有找到十一皇子和东陵小质子,询问了十一皇子的贴身小厮宝桂, 知晓了小姑姑带着他们两个人出宫了。 这一下子不得了,六皇子的脸唰地耷拉了下来,九皇子揉揉眼睛,忍着即将坠落的泪珠奔向墨香宫, 一把抱住文妃的小腿, 委屈地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了”文妃费力地抱起九皇子坐到软塌上。 九皇子的窝在母妃的怀里, 头枕着她的肩膀,哭的一抽一抽的。 文妃看的心疼,看她小儿子的样子,这是真伤心了。 文妃问话,九皇子抽噎着说不出来话,六皇子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文妃看向大儿子。 六皇子抿着嘴不说话。 文妃不勉强更为内敛的大儿子,只给小儿子擦泪,等他情绪缓过来了,让他来讲。 “小姑姑偏心,只带十一弟和小哑巴出宫玩,不带我和哥哥。”九皇子眼睛红通通地告状。 文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若想出宫,我明日就让你们舅舅下朝后带着你们出宫玩。” 九皇子着急地拍了两下腿,哭喊道“不一样” 文妃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先别哭,告诉母妃,哪里不一样了说了,母妃才能想办法帮你们。” 九皇子用袖子随便擦了下了泪,抽噎了两下,忍着不掉泪后,道“小姑姑只想着十一弟和小哑巴,不想我和哥哥,练武的时候是,出宫的时候也是,每次我和哥哥到练武场时,小姑姑都已经先教了他们好几招,现在我和哥哥都打不过他们了。小姑姑私底下待见他们,不待见我和哥哥。” 九皇子想着在练武时小姑姑严厉的不偏不倚的模样,话头一转,道“母妃,我和哥哥都认真地读书认真地练武,小姑姑以前对我们也特别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小姑姑生气了” 这怀疑试探的小眼神,看的文妃心生恶意,道“我这半年里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墨香宫,哪里都没去,不可能招惹到你的小姑姑。也许是你书院考核的时候没及格,让你小姑姑丢了脸,不待见你了。” 九皇子顿了顿,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文妃放下他,让他趴在榻上哭个痛快,施施然离开。 六皇子走上来,拍拍九弟的背,安慰道“母妃逗你的,小姑姑带着他们离宫,可能有原因,等小姑姑回来了,你亲自问一问小姑姑。” 九皇子止泪点头,“我去金雀殿等小姑姑。” 正绣冬衣的知冬听见响声,抬头,就见九皇子抱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口,六皇子站在他的身侧,小厮手上提着六皇子的包裹。 知冬听明白了因由,忍笑把两人带到西屋,让两人在这里看书练字。 皇城热闹的街道上,秦穗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来,等一等后面的人。 三皇子也经常出宫,但这一次的出宫跟以往的出宫有着不一样的心情,他现在看什么都感到新奇,每看见一个有趣的小摊位,就要停下来问一问碰一碰。 巧遇一个买肉饼的摊位,三皇子闻着香味想吃,又吃不下,他中午吃的硕大奶黄包还撑着他的胃。 大皇子正遵医训调整饮食规律的关键时期,也只能闻着味,看着其他人吃。 两个可怜人凑到一块说话,三皇子嘀嘀咕咕地说着他在金雀殿里吃的这顿饭。 大皇子温吞道“知夏和知春她们是小皇姑的宫女,不是皇宫里的宫女。” 三皇子眼神一闪,追问道“什么意思” “你了解知秋,她是宫女吗” 三皇子思忖了片刻明白了过来,知秋的父亲是内务总管,皇宫中的妃嫔为了住的更舒服些,不会轻易得罪这些人。素来都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知秋她们身后怕是连着一串的小人。 三皇子小声地问大皇子道“大哥,知夏是什么来头,怎么没听过” 大皇子怔怔地看着他。 他这个三弟从小被父皇另眼相待,虽父皇极力隐瞒,他们也能看出父皇待他的不同,他们这些皇子对他就会谦让三分,更何况这些惯会踩高捧低的下人。被身边的人时时刻刻恭维着,三弟在学问上又远超他们,养了一身的傲气。 三弟从未喊过他大哥。 大皇子用余光扫到三皇子断了一指的手,沉默许久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他辛苦收集的消息全部小声地说给了他听。 三皇子听后,拍了拍小心脏,幸亏,他和母妃没来得及得罪知夏。 知夏来头大的 像他这等不知情的人不小心踩了她一脚,怕是后半生都不停地倒霉了。难怪,被母后放在了小姑姑的金雀殿里。 老夏家的人,只有他小姑姑能够镇压的服服帖帖。 戎执替小师傅回答道“质子条约上有这一条,三年前,涵盖这一条制约的下半卷被盗。” 三皇子看向戎执,肯定道“你偷的。” 戎执笑着默认,神情中带着些得意。 “小姑姑,你看,就是他偷的。”三皇子告状。 “嗯。”秦穗低头研究着她从灾民随身携带的神水。 三皇子被秦穗轻描淡写的模样气着,夺走她手中的羊皮囊,气哄哄地强调道“小姑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 三皇子一个激灵,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把羊皮囊放到她的手里。 秦穗低头,继续盯着羊皮囊中的水看。 三皇子拍了怕小心脏。 小姑姑的眼神,快吓死他了,还好他反应快。 秦穗盯着羊皮囊中的水看了半晌,对着小徒弟招了招手,从袖笼中掏出一小块银子,让他去药堂买她需要的几味药粉。 苗丝醉笑咧咧地点点头,拿起银子跑向客栈对面的药堂,回来后,又从掌柜那里取了六个茶杯。 秦穗把六个茶杯依次摆开,倒入羊皮囊中的水,每个茶杯都撒入不同的药粉,没有任何的变化时,便相互对掺,直至对掺了无味药粉的茶杯变了色。 抬头,三双眼睛,皆是好奇地看着她。 秦穗缓缓道“在灾民手中流传的神水,贵比黄金,很多疾病蔓延的灾区倾家荡产地购买这个神水。” “小姑花了多少钱买了这么一皮囊的神水”三皇子在被追杀前就已听手下说过了这件事,没有太过吃惊,他只好奇他小姑是如何得到这满满一皮囊的水,他派出去三个得力侍卫,都没有买到神水。 秦穗清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神水不是买的,她在地下黑市看见了大师兄的小徒孙,小徒孙送她的。 三皇子摸摸鼻子,掀过这一茬,继续好奇地问道“小姑姑发现了什么吗” 秦穗温温吞吞地“嗯”了一声,让小徒弟把茶杯收拾起来,在发黄的草纸上写下一个方子。 苗丝醉吹干方子上的墨迹,仔细地看着方子上的草药,其中三味是他刚刚购买的药粉,其他的草药名也是常见的。 三皇子没脸没皮地摇着秦穗的袖子撒娇,“小姑姑” 秦穗慢吞吞地扯了扯衣袖,没扯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可解决灾区瘟疫,喝,泡澡,喷洒,皆可。” 言简意赅地说完,秦穗想回房间休息,她去荒郊查看灾民情况时,用无相功第四层物无形,挨个挑出了染有疾病的灾民,让衙役把他们集中起来治疗,带着戎执回到客栈后,又运转无相宫第五层水无形,把养皮囊水中多出来的有用药粉和迷惑旁人的杂物一一分辨出来,已是耗尽了她的体力。 她有些累,需要休息。 戎执看出了她的疲倦,踢了三皇子一脚,“三傻子,放手。” 三皇子反踹过去一脚,手上扔拽着秦穗的衣袖,仗着有小姑姑撑腰,连踹了戎执两脚。 戎执眯着眼睛,嗤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破碗,再要狠狠地教三傻子做人,被秦穗拦了下来。 秦穗对身边的人总是有足够的耐心,站起身,摸了摸戎执头。 戎执恍惚了片刻,藏在破衣下的脖颈迅速地漫上一层红,他第一次被人摸头,心里有些别扭,又有些雀跃。 “何事”秦穗用巧劲把袖口从三皇子的手中抽出来。 “质子条约下半卷在他手上。”三皇子指着戎执。 戎执安静乖巧地眨巴眨巴眼,像一只装鹌鹑的大雕。 “已取出,放至翰林院。”秦穗话罢,提着背篓慢吞吞地离开房间。 戎执变了脸色。 质子条约放在了皇城之外的密室中,密室中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见不得光。 三皇子看戎执没了那股子睥睨天下的傲慢劲儿,心里乐的不得了,把行李甩在背上,潇潇洒洒地去找掌柜再开一间房,这个房间被碍眼的人熏臭了,不能住人。 一盏茶后,戎执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秦穗不理会敲门声,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床铺。 戎执敲了两声,便乖觉地站在一侧,安静地等着。 秦穗把旅行包小心地折叠起来,用路上买的厚布包裹起来,放置竹篓底层,珍藏了起来。 把拿到外面的东西重新整理到竹篓中,秦穗站起来,打开房门,静静地看着戎执。 有些话,戎执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中忐忑,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师傅”。 秦穗知他所忧,面无波澜道“只取了质子条约。” 戎执安心了下来,也不打算更换密室的位置,凭他小师傅这神出鬼没的本事,他也防不过来。 他想,小师傅已经看过了密室,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 “师傅”戎执眼巴巴地看着秦穗,“有什么话想要告诫我的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