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圣僧》 第一章 重生大唐 夏季的长安城,天气总是特别的多愁善感,用北俱芦洲居民那带着羡慕和嫉妒的话来说,就是能够看到下雪之外的天气,能够见到黑白两色以外的颜色,那便是幸福的。 毫无疑问,大唐是这方天地最得意的宠儿,南瞻部洲面积庞大,却独以大唐为天朝上邦,其余皆属微末之流,作为一个唐人自然会引以为傲,哪怕是前些日子雨水多了些,天气闷热了些,那骄傲也不减分毫。 闷热的下午,长安城的街道上依然是熙熙攘攘,树上的老蝉被惊得扑翅乱飞,各家的丫环书童,忙着将被雨水淋湿的书卷拿出来晾晒,以免又耽搁了自家少爷读书。又有那得了空闲的人,在院子里枕着凉椅,旁边冰着新摘的西瓜,悠悠哉的看着闲书。 丞相府里,茂盛的大树投下了大片的阴凉,一群忙里偷闲的丫环们,此刻小扇丢在一旁,正在托着下巴,睁大眼睛,很认真的听着少年讲故事。 “小美人鱼握着刀子的手在颤抖,但是,她却把刀子扔到了海里,刀子落下的地方,发出了一道鲜血一般的红光,此刻她的视线已经模糊,她最后看了王子一眼,然后跳进了大海,她可以感觉到整个身体在融化成泡沫。” “少爷,小美人鱼就这么死了吗?” 大概是觉得太悲伤,几个丫环抹着泪,带着一丝希冀望着对面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白衣,帅气的眉眼间还留着一抹青涩,摊手道:“当然不是啊,小人鱼的灵魂飞到了天空的女儿那里,等到三百年以后,她做完了一切能做的善行,就可以获得不灭的灵魂,然后修炼成仙。” “可是还要等上三百年啊,难道不能早点结束吗?” 很是无良的赚了一波小丫环们的眼泪,少年这才道:“当然可以呀,只要她能找到一个爱着父母,父母也爱着他们的好孩子,比如少爷我,然后对着他幸福的微笑,就可以从三百年中减去一年。” “讨厌,少爷您就不要开玩笑了,即便这样,三百年也很长啊。” 少年拍拍身上的灰尘,一幅我是过来人,你们永远都不会懂的表情,训斥道:“爱情这种东西啊,不是你们这些恋爱都没谈过的小丫头能明白的。爱情,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 “” 小丫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我们是没有谈婚论嫁,可是少爷你也才十六岁,我们也没有见你谈过恋爱啊! 每天例行的讲故事时间结束,一众小丫环虽然还很忧伤,但只能恋恋不舍的起身,继续忙着该做的事情,忙着打扫庭院,浆洗衣物,收拾被猫狗弄得满地狼藉的屋子。只留下少年一个人,望着从林叶间漏下的阳光,悠悠哉的喝着冰镇酸梅汁,感慨着这种纨绔子弟的日子确实很美好。 外面传来一阵犬吠,片刻后,一个绿衣小丫头慌张张的跑过来,头发都跑的散乱,带着哭腔喊道:“少爷!少爷!出事了” “小九啊,本少爷叮嘱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是慌慌张张的,要有个淑女该有的样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以后还怎么嫁人?” 白衣少年感到痛心疾首,心想自己天天耳提面命,你们这些小丫头怎么就不长点心? “不是啊少爷!九儿很听话的。” 绿衣小丫头抹着泪,委屈道:“只是你家那只二哈,它非要吃史” “噗!” 方才还在感慨生活如此美好的少年,一口酸梅汁喷了老远,片刻后,整个丞相府都能听到白衣少年惊天动地的咆哮。 “二哈!你今天要是敢吃屎,以后就别想再睡我的床!” “” 临近的小院里,一只黑白相间的哈士奇,正在乐此不疲的和小丫环们斗智斗勇,目标直指那一坨被雨水泡的稀烂的史书。 此刻听到少年的咆哮,二哈顿时满脸震惊,心想宝宝这么萌,这么可爱,在你心里竟然还比不上一坨史? 旁边的墙头上,趴着一只胖胖的橘猫,此刻正怜悯的看着一人一狗,无语摇头。 果然这世上的生物,除了朕,全都是二逼。 前院里,古色古香的书房中,少年的咆哮依然清晰可闻,片刻后,捧着茶杯都忘记饮下的中年男子,一脸古怪神色道: “虽然早有所听闻,但今日一见,贵府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咳咳咳,老夫管教无方让林大人见笑了。” 对面的殷开山一脸尴尬,心里满是恼怒,心想自家这个亲外甥,关键时刻永远只会坑爹,不对,是坑外公。 只是书房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此刻也轻松许多,林大人迟疑片刻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道:“殷大人,这封书信乃是魏王亲笔,还请收下。” “” 殷开山盯着那封书信,没有丝毫接过来的意思,仿佛重若千钧。 一封薄薄的书信,牵动着两人的神经。 纸是上好的澄心堂纸,在他的书房里便存有两刀,而纸封上只有一行小字,字迹工整,形意兼备,大概是为了避嫌,纸上所书皆非草隶。 当今是贞观十六年,太宗膝下有数位皇子,而魏王便是李泰,作为朝中老臣,殷开山自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哪怕不拆开信纸,他也很清楚这封魏王亲笔信里,写的到底是些什么。 林大人看着殷开山,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对面的这位,论资格,论地位,论分量都远不是他能比的,所以有些话不太适合,他看了看外边天色,决定告辞。 “殷大人,天色已晚,下官便先告辞了。” 殷开山点点头,但并未起身,不留人,自然便是送客。 林大人也不以为意,施了一礼便匆匆离去,无需言语,外面自然会有下人为他引路,从不起眼的后门处离开。 “魏王,魏王唉!” 殷开山望着窗外,隔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院墙,他仿佛看到了雄伟宫墙下的玄武门,正在重演当年的一幕。 “果然如你所言,魏王,终究还是对那个位置起了心思。” 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伫立着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 “那现在,丞相可信某所言?” 殷开山转身盯着他,试图看清那张蒙在黑布下的脸,凛声道:“信你又如何,若是不信那又如何?” 黑影的声音沙哑,让人分不清对方的年龄,带着一丝冷笑:“丞相大人无需再行试探,我既承诺是来助你,那便不会食言,只要照我说的去做,丞相大人定然心想事成。” “我希望魏王从此不争皇位,你亦可达成?” 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 “此事,甚是简单。” 殷开山深吸一口气,他早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简单,但是没想到连这样的一件事,对方也是轻描淡写。而以他这几次对黑衣人的试探,对方所言,并非是在虚张声势。 能够影响到宫中的皇子,这个黑衣人,究竟是谁? “既是如此,那老夫便依你所言行事,可若是魏王那里有半点差错,或是有什么损伤,你以后也不用再见老夫了。” 黑衣人幽幽的吐出两个字。 “成交!” 外面一阵鸡飞狗跳,还能听到几声犬吠,这让殷开山失神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时,面前的黑色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来去悄无声息,行踪诡秘却又神通广大,黑衣人这些从来不曾掩饰的特点,其实早已在殷开山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非人非神非鬼,那剩下的答案,只能是” “妖!” 仰首望天,殷开山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还是错。 只不过,以他老臣的身份而言,所能够做的,大概也只有如此了。 没多久,大概知道林大人已经离开,白衣少年带着一条哈士奇跑了进来,原本一脸严肃的殷开山,此刻早已经笑容满面,哪里能看到先前满面愁容的影子? 殷开山看着少年抄起桌上的凉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而那只呆头呆脑被自家外甥叫做哈士奇的傻狗,此刻正在歪着脑袋,吐着舌头趴在他的脚下,殷开山笑眯眯的拍拍哈士奇狗头,对着面前的少年招呼道。 “流儿,你过来。” “外公!” 少年抹了抹嘴,此刻一身狼藉,干净的白色衣衫上满是脏污,还能看到斑驳的狗爪印,显然是这只哈士奇的杰作。 “流儿,今晚在外公这里吃饭好不好?” 少年闻言,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今天晚上,爹娘他们也在?” 殷开山一脸温和的点点头,眼里满是宠溺:“正是,你父亲在翰林院中忙碌数日,今天才得以抽身,自然是要一起吃饭的。” 少年一幅快要哭了的表情。 “外公,如果你真的疼爱流儿,就不要拉着流儿一起送死好不好?” “” 殷开山瞪了少年一眼,心想要不是拉你一起去送死,我找你过来干嘛? 原本趴在他脚下的哈士奇,一直竖着耳朵在偷听两人说话,此刻听到一起吃饭等某些字眼后,哈士奇立刻变得低眉顺眼,耳朵也趴了下来,哪里还能看到先前一幅我就是这么嚣张你有本事来打我啊的影子? 夹着尾巴,伏低身子,悄无声息的向后潜行。 一步,两步,前方胜利在望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它的耳朵。 二哈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只羊驼狂奔而过。 少年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望着满脸懵逼的二哈,沉痛道:“我陈江流,不求能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二哈,你就认命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章 丞相府里的日常 暮色降临,丞相府里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刻。 桌上摆满了各色好菜,负责膳食的厨子,来自长安城最负盛名的明月楼,手艺自然是没的说,色香味俱全,只是众人却是没有什么动筷的心思。 上首坐的自然是当今丞相殷开山,旁边是殷夫人,再往下则是年近中年的一对男女,最末的地方,才是一脸幽怨的陈江流,而比他更幽怨的,是被链子拴在凳子腿上的哈士奇,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带着十二分的不爽,正在瞪着陈江流。 姓陈的,今天晚上要是不折腾死你,老子就不叫哈士奇! 一桌五人,此刻只有中年男女两人动筷,男子相貌堂堂,十分英俊,自有一股儒雅之气。而女子也是花容月貌,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此刻正在掩口轻笑。 “娘子,你尝尝这干笋,这是明月楼新出的菜色,甚是好吃。” 中年男子夹了一块干笋,送到女子嘴边。 “相公你不要总是给我夹菜嘛,你自己也吃,来,尝尝这块獐子肉。” “多谢娘子,娘子总是为家奔波操劳,应该是最辛苦的,来,再尝尝这虾仁” “相公说的哪里话,你才是最辛苦的才对,在翰林院忙碌数日,看你都饿瘦了,来,尝尝这道菜” 坐在两人旁边的殷开山和殷夫人,陈江流和哈士奇,此刻都是一脸幽怨。 这饭没法吃了! 我要举报,举报这对夫妇公然虐狗! 陈江流的内心在咆哮,心想在座的五人中,只有自己是单身狗,而在未成年的自己面前,这对夫妇如此公然秀恩爱,怒撒狗粮,对他的暴击伤害直接超过了一万点。 而盯着他的背影的哈士奇,觉得自己内心才是最崩溃的。 陈江流你个臭不要脸的,难道只有你是单身狗,宝宝就不是吗? 而且我才三岁,还只是个宝宝啊! “唉” 殷夫人叹了口气,心想要不是自己岁数太大,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和殷开山秀恩爱,这饭桌上哪有你们小两口撒狗粮的机会? 此刻她无比佩服自己的那位亲家母,自称住不惯丞相府这种大院,早早的就搬了出去,在长安城另寻了一处幽静小院住下,连自家女婿派过去服侍的丫环也都退了回来,说是图个安静。 现在看来,这位亲家母才是最有眼光的,至少不用每顿饭都看着别人甜甜蜜蜜的秀恩爱,而自己无心吃饭。 这对旁若无人秀恩爱的夫妇,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丞相殷开山的亲生女儿殷温娇,以及三好女婿陈光蕊,同时也是陈江流的亲生爹妈。 陈江流一直搞不懂,结婚已经十几年,自己这个儿子都快要成年了,为什么自家的老爹老妈还依然可以这般恩爱,如胶似漆。 毕竟这又不是刚开始的热恋时期,就算爱情有保质期,这也太长了吧! 也正是如此,所以每当大家吃团圆饭的时候,就是丞相府上上下下被喂狗粮的日子,时间长了,陈江流都习惯性的回自己的房间吃饭,为的便是避开自家这对恩爱的爹妈。 殷开山的老脸一阵抽搐,虽然拉着外甥一起来送死,让他被陈江流盯了半天,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但在他的心里,终究还是很高兴的。 自己女儿能嫁给一个如此疼爱她的丈夫,十几年过去依然恩恩爱爱如同新婚夫妇,如今女婿也入了翰林院,外甥也是一表人才,即将长大成人,女儿能有如此和睦美满的生活,他自然是老怀开慰,甚是满意的。 想到这里,他酸溜溜的心里也就好受了不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自家外甥,嘴角微微一翘,举起筷子道: “夫人,看你最近神色憔悴了不少,来吃块肉补补身子。” 殷夫人一愣,片刻后有些羞涩道: “哎呀,老爷,您也别顾着只给我夹菜,你也吃。” “” 陈江流和哈士奇对视了一眼,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二次暴击。 “二哈啊,看你最近又胖了,来,吃块素的减减肥。” 陈江流夹了一块干笋放在了哈士奇的饭盆里,哈士奇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从饭盆里叼了块啃了一半的肉,然后扒着桌子吐到陈江流的碗里。 来,姓陈的你也吃块肉,给你补补身子。 陈江流看着碗里的肉,上面还留着某只狗的口水,又看了看一脸娇羞的哈士奇,默默无语的放下了筷子,仰首望天。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想说三个字。 mmp! 极其艰难的吃完这顿饭,陈江流感觉自己接下来一个月里,都不想再吃饭了。 他遥望着夜色下的宫墙,仿佛看到了那位住在大明宫里的千古一帝,心想还请皇上开恩,把我爹继续叫到翰林院忙碌去吧! 吾皇万岁万万岁! 今晚月色正好,晴朗无风,但毕竟还是有些闷热,忽然听到脚下有动静,他低下头,一只胖胖的橘猫正在看着他。 蹲下身抱起橘猫,陈江流盯着对方的眼睛,训斥道:“大橘,说好了咱们三个要同生共死,你个没义气的家伙跑到哪去打野食了?” “” 大橘无语的望着他,心想明知送死还赶着去,你以为朕是你们两个傻子吗? 陈江流无语,他养的这一猫一狗,貌似太过个性了点。 虽然说这是西游世界,有妖魔鬼怪的存在,但是就自家的这只胖橘,和那只智力为负数的二货哈士奇,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妖怪吧? 手上掂了掂,明显感觉到大橘又胖了几斤。 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赛大象,古人诚不欺我。 等等,这话好像不是古人说的? 叹了口气,陈江流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叹的气,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要多。 陈江流抱着沉甸甸的大橘,身后还跟着一只边走路便找蚂蚱扑腾的哈士奇,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用现代的话来说,他的卧室是三室一厅,外加一个独立小院,占地面积绝对不小。当今的长安城人口早已超过了百万,若是放到21世纪,恐怕长安城的地价至少也得五万一平米起步。 所以,作为一个有房在手的人,陈江流表示,在长安城混日子还是很容易的。 就是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去,不知有多少为了房子奔波的人会想打死他。 和白天的时候不同,到了夜晚,他的身边并没有丫环们伺候,并非是出于某些不可说的原因,而是因为他所住的地方太邪性了点。 三室一厅的房间外,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黄色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符文,画符者都是道门有名有姓的大能,就是普通人想求一张符纸还得上门拜求的那种,但在他这里,这些符纸却如同茅厕里最便宜的草纸,到处都是。 院子里用朱砂画着红线,墙角墙头上也有各种符纸,门神之类的塑像,用来驱魔辟邪。 这一切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的体质有些特殊,总是能够遇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也正是如此,他所住的地方远离丞相府其他人,是个单独的小院,丫环们也只敢在白天才会结伴来打扫收拾,到了晚上,是没有人敢过来看他的。 除去被父母带大的那几年外,从九岁开始,之后整整七年,陈江流一直都是这么度过的。 为了不让他一个人太过孤单,外公和父母各种千挑万选,最后挑出了大橘和二哈这两只神经大条的家伙,送给他当宠物,一起做个伴。 不过一开始选的是条别的狗,他自己并不喜欢,后来在他的坚持下,外公殷开山专程托人四处打听,最后终于从一个来自北俱芦洲的商人那里,打听到了他口中的“雪橇三傻”,虽然只找到了哈士奇,但还是千辛万苦给他带了回来。 说来也是奇怪,别的猫狗一被带到这个院子里,就浑身毛发竖直,拼命嚎叫,一刻都不想多待,仿佛院子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唯独大橘和二哈这两个家伙,没有丝毫异常。 抱着大橘,带着哈士奇,陈江流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摸出火折子,点上了油灯,屋里变得明亮了起来,房间冷冷清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也正因如此,一到白天的时候他就喜欢和其他人凑在一起,哪怕是给小丫环们讲故事,只希望能够冲散身上那股强烈的孤独感。 “啪!” 桌子上的茶杯摔得粉碎,陈江流无语的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橘猫,此刻正在毫无自觉的伸着懒腰,慢吞吞的打着滚,顺便一脚把茶杯踹到了地上,心想你个加菲猫每天不打碎点什么东西就不舒服是吗? “嗤啦!” 此刻床上又传来响声,陈江流转头,只见哈士奇正咬着他的床单大力撕扯着,口里还发出低低的威胁声,仿佛那不是床单,而是作为头号大敌的某人。 又是嗤啦一声,床单彻底被撕成了布条。 哈士奇还在毫无自觉的撕扯着床单,心想着今天宝宝受了两次委屈,怎么也得把怨气给发泄出来才行。 陈江流!你有本事欺负宝宝,有本事别怕宝宝报复啊! “” 陈江流捂住脸,心想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两个祖宗! 夏季的长安城很是炎热,但是在陈江流所在的小院里,却和炎热这个词却并不沾边,这里不论春夏秋冬,永远都是阴凉阴凉的,所以虽然是夏天,但是陈江流晚上睡觉还得盖被子。 没错,就是盖被子! 把撕成了布条的床单丢到一旁,从柜子里拽出一条新的,铺到床上,陈江流拽过被子倒头就睡,至于大橘和二哈这两个祖宗,爱干啥就去干啥,他不管了! 过了一会,睡意渐渐袭来,就在这时,一只狗爪踩在了他的脸上。 我真是日了狗了! 陈江流恼怒的睁开眼,看到玩累了的哈士奇,用爪子踩着他的脸翻到床的另一头,歪着脑袋盯着他。 陈江流盯着哈士奇,片刻后举手求饶: “狗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今天不该拽着你一起去吃饭。” 哈士奇还是一脸不爽的盯着他,心想这就没了?不让本宝宝吃史这件事还没完呢? 不过看着陈江流的脸色逐渐有暴走的趋势,哈士奇果断怂了,心想本宝宝念在你活的不易,今天的事儿就算翻篇了。 趾高气昂的看了陈江流一眼,哈士奇这才在床上找到属于自己的狗窝,使劲儿蹬了几下,把垫窝的被子踹出一个满意的弧度,这才睡了。 至于洗澡...... 呵呵呵,本宝宝身上难道会脏吗? 抬头看了看大橘,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陈江流长叹口气,这才重新躺下睡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章 一个喷嚏引发的悬案 陈江流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重新回到了21世纪,重新变成了那个戴着眼镜的死宅,仿佛先前穿越到西游世界十几年的经历,都只是一场梦。 然后,他醒了过来,默默无眠。 一如往常,他又一次失眠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但偶尔依然会想起上辈子的经历。 作为一个生活在21世纪的宅男,他自然是知道西游记的,在穿越成陈江流也就是未来的唐僧后,他曾经恍惚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穿越他并不陌生,毕竟关于穿越的和电视剧太多了,但是当这件事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他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上辈子二十多年的经历,真的成了一场梦,似乎只有在这一世,继续以陈江流的身份活下去,才是那个真正的他。 虽然说这个世界和他记忆中的西游记有些差别,很多事情也都发生了变化,但是他朦胧的感觉到,某些重要的剧情依然会发生,只不过是晚了一些而已。 不过和原著相比,至少这个世界里,他和他的父母都没有遭受那么多的波折苦难。 他的父亲陈光蕊,从未遇害,然后再度复生。 他的母亲殷温娇,自从抛绣球成亲后,便和父亲陈光蕊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从未分离。 而他,陈江流,也并没有一出生便被抛入河里,然后出家当和尚,而是一直陪伴在父母身边,慢慢长大。虽然因为体质问题,导致他总是遇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和这些改变相比,陈江流并不后悔。 陈江流这个名字,是外公殷开山起的,最初寓意如何早已经忘记,而他自然也从未在金山寺出家,所以他很好奇,如果自己不曾出家,那么这个世界还会有唐僧吗?未来的西游取经剧情,是否还能顺利展开? 或许会重新出现一个唐僧,来代替自己也说不定? 考虑了一会这个问题,陈江流才感觉到晚上水有点喝多了,想上厕所。 纠结了好一会,感觉实在撑不住了,陈江流才恋恋不舍得掀开温暖的棉被,摸索着走到旁边的房间,那里应该有个夜壶。 只不过陈江流打着灯照了半天,也没看到在哪。 “夜壶呢?” 陈江流在屋里找了找,然后在房门后边,看到了一堆夜壶碎片,作为这间屋子的主人,他无需思考,立刻就锁定了凶手的身份,回到床前,用手指使劲戳着哈士奇的脑门。 “二哈,夜壶是不是你打碎的?” “......” 陈江流发誓,他绝对看到二哈的耳朵动了动,然后继续装睡。 有句话叫做:你永远叫不醒一只装睡的狗,所以陈江流望着哈士奇,半天后叹了口气,心想等到了明天,干脆把这货炖了火锅算了。 没办法,只能出去上厕所了。 他用油灯照了照窗户,外面被白色的月光照的还算明亮,只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 以他的体质,在夜里出门,十有八九会遇到什么东西。 “mmp!都怪这该死的二哈!” 有心带着二哈一起出门,无奈这货认定了装睡,死活就是不动,陈江流也无可奈何。至于胖橘......陈江流心想还是算了吧,猫主子睡得正香,还是别打扰了。 无奈下,陈江流提灯打开了房门,门口一阵凉风吹过,陈江流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悄悄地往外看了看,没有什么东西,陈江流心里平静了一些,给自己打着气。 “老天爷保佑!我只是上个厕所就回来睡觉,希望不要翻车。” 院子里挂满的符纸,在惨白色的月光下有些阴森,话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夜里出过门了。 茅房就在院子的西南角,陈江流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而去。 无惊无险的到了茅房,此刻陈江流只想给自己一个赞,心想这波操作稳如狗,应该双击666才对。 片刻后,陈江流解决了生理问题,系腰带的时候忍不住抬了一下头,发现一张惨白的大脸正趴在墙上,直勾勾的盯着他。 卧槽!翻车了! 陈江流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张脸原本正在盯着他的手,恩,也许盯着其他的什么东西,然后抬头看了过来,这下子陈江流看的分明,那是一个男人的脸。 “原来是男人啊,那我就放心了。” 陈江流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假装镇定的系好腰带,装作没有看到那张脸,转身准备离开。 其实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自然知道如何处理,毕竟他可是经常见鬼的老司机。 只不过他刚转过身,那张脸也跟着转了过来,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 “你能看见我?” 陈江流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些慌了,以前他也遇到过鬼,但是那些傻呆呆的鬼脑子可能不太好使,所以只要假装看不到,大都能蒙混过关,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和他说话的。 “大半夜的遇到个鬼,想和我说话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他强装镇定,试图绕过那张脸离开,结果他一动,那张脸还是跟着转了过来,露出了一抹笑容。 “有意思,你果然能看到我!” 陈江流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抄起手上的油灯,对着大脸扔了过去,结果被大脸一掌拍飞,这让他更加感觉不妙,这不仅是个鬼,还是个有实体的恶鬼! 以他多年撞鬼的经验而言,鬼这种东西介乎于灵体和实体之间,大部分时候人是无法看到的,而拥有实体的鬼往往更加强大,但不管怎么说,普通人基本是战胜不了鬼的。 所以,接下来的办法,就是跑! 推开茅房的门,陈江流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卧室跑去,整个院子里唯独茅房没有什么符纸,因为晚上他很少出门,白天则是无所谓,所以一直没有悬挂符纸。这也意味着,只要能跑到院子里挂着符纸的地方,他就安全了。 结果那道鬼影如同会瞬移一般,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陈江流也看清了那张脸的全部真容,原来是个只有上半截身子,横遭腰斩的恶鬼! 鬼影从胸口以下,全都是空荡荡的,还能看到一些诸如内脏之类的器官。 mmp! 陈江流一个急刹车,转身继续跑。 结果不论他跑到哪,那道鬼影都能追上他。 更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经向着屋子跑了好久,虽然换了方向,但终究是在向着屋子靠近,然而过了半天,陈江流发现始终距离屋子有好长一段距离,甚至还有逐渐变远的趋势。 鬼打墙三个字,浮现在陈江流的脑海。 那张惨白的人脸,对着陈江流露出了一抹狞笑。 下一刻,那张人脸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手上的指甲也变得极长,然后向着陈江流扑了过来。 “完了,要挂了!” 就在陈江流决定以命相搏的时候,眼角看到一道黄色的身影,从恶鬼的背后一闪而过。 噗通! 不知为何,刚刚还飘在半空的恶鬼,忽然就摔了一个狗吃屎,还没爬起来便发出了凄厉的哀嚎,陈江流眼看着恶鬼的身上,凭空燃烧起了大片大片的红色火焰,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将那恶鬼烧成了灰烬。 他胸膛里的心脏依然在怦怦直跳,在安静的夜色里清晰可闻。 他转过头,只见在白色的月光下,一只胖胖的橘猫,正在龙行虎步,一步步的向着他走来。 橘猫的嘴里还叼着一沓符纸,陈江流想了起来,那是不久前袁老道送给他的一堆鬼画符,没想到原来这么有用,早知道这样,他出门的时候还拿什么油灯啊! 这一刻,陈江流只觉得自家胖胖的橘猫,无比的霸气。 屋子里,一只哈士奇抖了抖耳朵,从门口收回了目光,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屁颠屁颠的跑回床上继续装睡。 片刻后,陈江流惊魂未定的抱着大橘跑回了房间,看着还在床上装死的哈士奇,陈江流忍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 “你个二货!关键时刻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哈士奇被这一巴掌打疼,蓝色的眼睛鄙夷的瞥了一眼陈江流,心想今天的事确实是老子做的不对,就不跟你个二货计较了。 陈江流抱着大橘一起钻进了被子里,大橘那胖胖的身躯,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等到陈江流一觉醒来,天色已亮,那只精力旺盛的哈士奇,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折腾,而大橘还缩成一团,在被子里睡的正香。 摸摸大橘的脑袋,陈江流这才起身。 白天的庭院,已经没有了夜里的阴森,陈江流走到那只恶鬼被消灭的地方,只看到了一堆薄薄的灰烬。 叹了口气,陈江流熟门熟路的从屋子里翻出了一沓纸钱,用火盆点了,放在骨灰面前。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的恶鬼,但身死道消,咱俩这事儿就算是两清了。如果你还没死,那我祝你投个好胎,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来也是奇怪,烧完纸钱,那堆骨灰周围凭空吹起了一阵风,骨灰飞飞扬扬,在天空中彻底消散了。 望着这一切,陈江流心想昨晚要不是大橘给力,恐怕今天就得是别人给自己烧纸了。 不过,袁老道的符纸确实威力很大,不愧是大唐国师,比起街头那些画符骗钱的道士强多了。 有机会的话,再去找袁老道多要点符纸,反正也不要钱。 “啊切!” 大明宫,三清殿。 正在打坐的袁天罡,忽然心血来潮,打了一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袁天罡有些奇怪,心想自己乃是方外修行之人,不会随便打喷嚏,必然是有人在唠叨自己。 掰着手指算了算,袁天罡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最近卖符卖多了,惹得祖师爷不高兴?这可不行啊,祖师爷发火,必然会有祸事降临。” “所以,这驱魔烈焰符最近还是得少卖点,适当搞一下饥饿营销,至于价格嘛,当然是得涨了” ...... “啊切!” “啊切!” “啊切!” 这一刻,长安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同时打了一个喷嚏,金銮殿上,正在上早朝的李二李世民,原本正在百无聊赖的听着奏折,忽然鼻子有些痒,也打了一个喷嚏。 唰!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看了过来,不过被李二扫视了一眼,又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老老实实地把头低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喷嚏,有损龙颜,这让李二有些恼怒,心想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竟然敢背地里诅咒朕? 简直是胆大包天! 要是被朕知道,非得抄了他全家! 北方,突厥。 “啊切!” 吉利可汗原本正在策马奔驰,与众将士比拼马术,此刻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片刻后,吉利可汗又惊又怒的拽住马头,停了下来,阴恻恻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众人,心想到底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又在惦记老子这可汗的位子? 这一刻,整个突厥,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打喷嚏。 一直到很多年后,也没能有人解释清楚,为何北到突厥,南到大唐,竟然有这么多人都在同一天的同一时间打喷嚏。于是乎,这场奇怪的打喷嚏事件,最后被史官慎重以待的载入了史册,更被称为唐朝最神秘的几大悬案之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章 吃饭,当然选择明月楼! 离开小院的时候,陈江流总感觉有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四下看了看,却没有什么发现,只有树叶间传来几声鸟叫。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丢到一旁,陈江流慢吞吞的溜达着,准备去吃早饭。 餐桌上,只有九儿陪着他。 这边陈江流在滋溜滋溜的喝着皮蛋瘦肉粥,那边九儿在掰着手指头,絮絮叨叨的给他说着其他人的去向。 “老爷去上早朝还没回来,礼部侍郎告病,陈大人今天前去探望,等到中午才能回来。小姐前天买了几匹好布,今天一大早就送去了婆婆那里,夫人和张夫人,李夫人几个约好,要去李府搓麻将” “恩,知道了。” 陈江流应付着点点头,心想这么大的一个丞相府,好像就自己一个闲人。 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两根油条,陈江流摆手让九儿收了碗筷,自己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装死,心想今天阳光如此明媚,心情如此美好,自己应该干点什么呢? 给小丫环们讲故事? 那是下午的事情,上午该去干点什么呢? 是去外公的书房练字,还是去老爹的书房画画? 不过一想到自己上次写字的时候,不小心把墨汁洒在了外公心爱的几幅书帖上;画画的时候因为肚子饿,就让九儿给自己拿了几个肉包,结果弄得画上到处都是油爪印,最后被老爹一通暴打,陈江流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心想还是算了。 自己天生就属于闯祸的体质,走到哪,哪就没好事。 忽然他有个想法,要是自己去北漠的突厥溜达一圈,突厥会不会直接完蛋了呢? 哎呀,这想法好像可行性很高啊,陈江流摸着自己的脑袋傻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 收拾完碗筷的九儿,回来便看到自家少爷一幅黑化了的崩坏表情,还发出不明就里的笑声,仿佛在想什么邪恶的事情,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 “我家少爷该不会失心疯了吧不行,我得求菩萨保佑,可千万别让我家少爷变成傻子,那样九儿就听不到那些童话故事了” 念叨完这些,九儿想起了正事,赶紧提醒道: “少爷,方才老肖托我给您带句话,让您去明月楼一趟。” 老肖? 陈江流挑挑眉,老肖便是昨晚做饭的厨子,来自长安城最有名的明月楼,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有段时间没去过明月楼了,老肖给自己带话,估计是让自己去检查账本。 点点头,查账这事还真不能疏忽,虽然说这明月楼的人都是他亲自招募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行,少爷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九儿想了想:“少爷是走路还是乘车过去?” “走路吧,正好溜达溜达。” 换了一身衣服,让九儿收拾的干净利落,头发也重新梳了梳,又是那副风流倜傥可以迷倒无数小姑娘的模样,陈江流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出了门。 九儿在大门挥着手绢,大声道: “少爷记得回来呀,下午还得讲故事呢!” 陈江流背对着九儿,潇洒的摆了摆手。 一个人漫步在长安街头,听着两边的熙熙攘攘,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让他感觉又重新活了过来,尤其是经历昨晚的惊险一幕以后。 雄城长安占地数百里,外有八水环绕,内有三渠穿行,人口足有百万之数,更何况与历史上的唐朝不同,这是在西游世界,唐朝辽阔的版图只占据了南瞻部洲的冰山一角,海外更有其余三大部州,这一切注定了唐朝远比历史上来的更为强大。 当今是贞观十六年,经过了多年的休养生息,隋朝带来的伤痕已经渐渐抚平,陈江流能感觉到现在的长安居民生活水平,比起几年前要明显提高了许多。 有些感慨,千古一帝终究是千古一帝,哪怕有玄武门这样不光彩的一笔,也终究掩盖不住真正的光华。 “大娘,来两个豆皮。” 在路边摆摊的大娘那里,花三文钱买了两个豆皮,陈江流边走边吃着,顺便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丞相府在长安城北,明月楼在城南,中间距离并不算太远,只不过是大户人家往往懒得走路,或是为了面子问题,才会出门乘车而行。 皇宫位于城北,所以城北的地价明显贵了许多,能住在城北的要么是官员及家属,要么便是富商巨贾,经常能看到例行巡逻的长安禁卫军,不管是治安还是卫生环境都是数一数二的。 最北的皇城,则是由羽林军守卫,与长安禁卫军一内一外,护卫长安。 也正是如此,越往城南路上便越热闹,同时房屋的豪华程度也越来越低,沿街的地方适合做生意,所以装修还不错,若是再往后面走,就能看到普通的民间庭院了。 然而奇特的是,虽然是在城南,但是却有两处长安最繁华的地方。 长安城东南方向,有着皇家园林芙蓉园,环绕曲江池,紧邻城墙,早在数年前,太宗李世民便将这处园子赐给了四皇子李泰。 而另一处,便是明月楼了。 与芙蓉园是皇家园林不同,明月楼是民间人士所开设,背景神秘,但是传闻说有大人物撑腰。其主要业务是饮食,后来随着生意扩张开始涉足其他行业,但是主要业务并不曾变化,只是将明月楼总店所在的位置翻修了一遍,又买下了周围几块地皮,除了酒楼,又增加了客栈业务。 其中明月楼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其提供的“外卖服务”,只要事先预定了菜色,写好地址,付了钱,便会有人风雨无阻,快马加鞭,准时准点的将饭菜送达,最初丞相府也是订的外卖,后来便直接雇了一位厨子,反正不要钱。 陈江流看着一名穿着“明月楼外卖”特色服装的小伙子,骑马沿街穿过,引起周围好多人的注视,心想这当然不要钱,谁让这明月楼是他开的呢。 虽然走得慢了点,但终究还是到了明月楼。 买下了周围地皮,明月楼终于修成了整个长安都数一数二的地标建筑,一栋五层木楼,周围连着两栋三层木楼,都是红墙朱瓦,装饰低调中透露着奢华,正符合陈江流当初的“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设计方针。 倒不是他不想再多盖几层,而是有两个问题。第一,安全问题,木楼一旦失火,很容易毁于一旦。第二,毕竟是民间背景,盖得太高有碍大唐律例,民间除了佛塔,瞭望塔外,其他太高的建筑都不符合礼数,有损皇家威严。 能来明月楼吃饭的终究不是普通人,毕竟装修这么好,消费水平自然也就高了许多,于是乎长安很多普通人家,都以能够去明月楼吃一顿饭而引以为豪。平时舍不得吃,但是每逢大寿或者其他大事时,往往会叫上一桌明月楼外卖,与家人共享。 如同明月楼满大街发的传单,以及到处都能看见的“立体广告”里所说的,“明月楼,值得你与家人分享。” 扬起下巴,盯着那高耸的五楼看了半天,陈江流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果然如人所言,要高的让人抬起下巴尖才能看清楚,这才值得让人津津乐道。 门口迎宾的小厮眼睛极尖,早就看见了他的身影,不过并没有鲁莽的上前,毕竟他是少东家的身份并未公开,当然,只是针对普通人而已,真正有权有地位的人只要稍加调查,自然能查到这家店的幕后主人是谁。 毕竟明月楼利润巨大,必然是有人眼红的,只不过几年下来,眼红这座楼的人虽然很多,但却一直没人得手,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能在长安上流社会站稳脚跟,没有人是傻子。 熟门熟路的绕到后门,早已经有人等在那里,陈江流看了一眼开门的小厮,有些陌生。 “新来的?” “少东家,小的刚来二十天。” 陈江流忍不住一乐:“那你怎么认得我?” 小厮嘿嘿一笑:“大掌柜的早就嘱咐过,而且还有少东家的画像,小的自然是认得的。” 陈江流无语,他怎么不知道明月楼还藏着自己的画像?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明月楼有好几个后门,主要是很多身份重要的人会来此吃饭,又不想透露行踪,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设置。 跟着小厮,避过了正在吃饭的人们,来到了一处颇为隐秘的房间,陈江流推门而入,里面此刻还有一人,陈江流抬手一礼。 “房兄,早上好。” 那人同样一身白衣,举手投足间甚是优雅,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此刻听到陈江流的招呼,对方也笑了笑。 “陈老弟,早上好。” 房遗直今年二十一岁,是房玄龄长子,至于为何他会在这里,原因也很简单,他也是明月楼的幕后主人之一。 最初,明月楼由陈江流创立,为此借光了外公和父母的存款,之后为了拉投资,顺便找些大腿当保护伞,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陈江流找到了其他几位相熟的朋友,房遗直便是其中一位。 其父房玄龄,以及陈江流的外公殷开山,都会在明年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当初明月楼初创时,虽然只是陈江流等一众小辈出面,但是房玄龄却是第一个答应入股的,之后杜如晦,李靖,程咬金,秦琼等人,也先后入股。 这样一来,明年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明月楼的背后至少占了八位,当然,明月楼还有一根更粗的大腿,此人的身份稍后再表。 这也是明月楼为何能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原因无他,背景够硬罢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章 长安八虎,各不相同 两人都是私下相识的好友,是以都很随意。 陈江流看着桌子上的一堆账本,偷笑道:“房兄,账本查的如何了?” 房遗直满脸幽怨,望着比他小了好几岁的陈江流道:“昨天我已经核对过一遍了,没有大问题,今天再来复查一遍,看看有无纰漏。” 陈江流竖起一个大拇指:“房大哥,小弟就佩服你这个认真的样子,加油!” 房遗直抄起了桌子上的账本,劈头盖脸就砸了过来。 “陈江流!合着你们一伙人,就逮着我一个老实人欺负是不!” 陈江流一边狼狈的闪躲着,一边辩解道:“哎呀,房大哥,这般艰苦的任务你一人完成,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别打了!哎呀!......” 许久,发泄完怨气的房遗直才重新坐下,而对面的陈江流此刻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陈江流叹了口气。 “房大哥,你说这是何苦,要是此时有人闯进来,看到咱俩这幅样子,恐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 房遗直瞪了他一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房门便被推开了,一名男子正推门而入,三人同时愣住了。 来人的目光在陈江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眼角抽搐了两下,果然后退一步,关门。 “打扰了,你们继续。” “” “卧槽!这是个误会啊大哥!” 陈江流手忙脚乱的解释着,那边的房遗直此刻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屠了某人以证自身清白。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过后,来人在陈江流二人的拼命解释下,终于相信了两人不是断袖之癖的事实。 “秦大哥,你说你进门的时机也太巧了,偏偏不早不晚” 陈江流感到背后有道要杀人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终于决定闭嘴了。 秦怀道瞪了两人一眼,心想你们两人惹出来的锅,你们自己背! 片刻后,三人一起核对起了账本。 在这里,要介绍一下明月楼董事会的成员,恩,这词没毛病。 大股东陈江流,背后是外公殷开山坐镇,明月楼的创立者,经营者,占了明月楼的三成股份,同时行使管理权,掌管着明月楼的经营方针,如今明月楼能有这么火爆的局面,他可谓是功不可没。 房遗直,老爹房玄龄,占据一成股份。 秦怀道,老爹秦琼,就是家门口贴的门神像里那位,占据一成股份。 程怀默,老爹程咬金,占据一成股份。 杜构,老爹杜如晦,占据一成股份。 长孙冲,老爹长孙无忌,占据一成股份。 李德謇,老爹李靖,不是那个托塔李天王李靖,而是老婆是大唐风尘三侠之一红拂女的李靖,占据一成股份。 当今皇帝李世民,占据了最后一成的股份,之后又赏赐给了大儿子,太子李建成。 以上就是明月楼集团全体董事会成员。 当然其他几人,都搞不懂陈江流嘴里的董事会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们明白自己的权利和义务,明月楼那雄厚的分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一共八人组成的董事会,每人都可以查询核对账本,只不过考虑到智力上的差距,所以肌肉远比大脑要发达的程怀默,被七人一致排除在外,免去了核对账本的艰苦任务,只不过他本人好像并不领情。 至今陈江流还记得程怀默瞪大了牛眼,亮着一身黝黑的腱子肉要和他们七人拼命地一幕。 “你们几个家伙,明显是在故意排挤我老程!你们要是男人的话,就下来和我单挑!” “好啊,那本宫来和你单挑。” 最后还是太子殿下,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让程怀默熄了火。 一想到这里,陈江流便无语的摇了摇头,心想你程怀默智力这么不过关,我们不欺负你欺负谁? 真以为我们长安八虎那可以小儿止啼的传说是在吹牛吗! 长安八虎,是他为八人董事会起的称号,最后超过了半数同意,于是乎这个中二气息满满的称号便保留了下来。 作为董事会成员,八人每隔三个月便要核对一次账本,其中程怀默被排除,而太子殿下显然不可能一直有时间来忙碌这等小事,于是乎剩下的六人分成两组,轮流核对。 这一次,刚好轮到陈江流,房遗直,秦怀道三人。 只不过昨天的时候,陈江流恰好“忘记”了要查账本的事情,无独有偶,秦怀道昨天也刚好“有事出门”,所以来晚了一天,于是乎,身为谦谦君子的房遗直,便老老实实地一个人核对完了所有的账本。 这么一想,陈江流觉得自己挨的这顿揍似乎也值了。 花费了足足半天的时间,三人终于核对完了账本,都是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瘫在椅子上,连小厮送过来的午饭都不想吃了。 “要不自己干脆退位让贤,招聘一个ceo来帮忙算了?” 陈江流盯着天花板,心里考虑着这个可能性。 ceo的人选就在八虎里挑了,要不,就任命长孙冲吧,反正他背景够硬,毕竟媳妇是李世民最疼爱的长乐公主嘛。 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好像这两天一直没见过长孙冲,于是乎问道:“两位老哥,你们最近有没有见到长孙冲大哥?” 岂料秦怀道忽然嘿嘿嘿的奸笑了几声,这个笑声,陈江流太熟悉了,里面必定有什么精彩的八卦。 “秦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大料要爆?” 陈江流一脸期待,就连一向不屑于听八卦的房遗直,也都竖起了耳朵。 “嘿嘿嘿,你们听我说啊” 秦怀道带着一脸坏笑,讲述了一个杯具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 程咬金府,一向喜欢睡懒觉的程怀默,今天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程怀默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左右的样子,实际上不过刚十九岁,属于长相有点老的那种。有着一身鼓囊囊的黝黑腱子肉,一看便知是个武将的好苗子,让人感慨一声虎父果然无犬子。 而一向不喜欢打扮,经常嫌弃书生百无一用的程怀默,这次居然收拾的人模人样,换了一身青色的书生长衫,头发也梳了起来,手里还不伦不类的拿着一把折扇,上书“锦绣河山”四字,正在照着镜子。 二弟程处亮一脸狐疑的盯着他:“大哥,你今天抽的什么风?” 程怀默两眼一瞪,自带一股凶神恶煞之气,不满道:“熊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抽的什么风,本少爷天生丽质,难道就不能走一次酷雅路线吗!” “” 程处亮默默无语,心想大哥你天生就是一幅山贼的模样,天生丽质这个词你怎么好意思用在自己身上的? 程怀默一脸洋洋得意,心想自己可是按照长安八虎中最靠谱的小老弟陈江流,上次偷偷教给自己的男人穿衣宝典一百零八招打扮的,要是这样还不能亮瞎你们的双眼,怎能显摆出我小老弟陈江流的功力! 对着铜镜,得意洋洋的抖了抖书生长衫,继续自我欣赏了片刻,程怀默忽然转身打量了程处亮几眼,摆出一幅神秘兮兮的表情道。 “亮啊,今天大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上次偷,不是,上次借你零花钱的事就算揭过了,行不行?” “” 程处亮琢磨了片刻,虽然心疼自己那二两五钱银子的零花钱,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心想我今天非要看一看,你程怀默整的什么幺蛾子! “大哥,能透露点内幕消息吗?” “我可是你大哥,还能坑你不成?放心,绝对是好事儿!” 程怀默一脸得瑟,对着程处亮比出一根大拇指。 既然这样,那就没得说了,程处亮便回房间换了一套青色衣衫,和程怀默同样的打扮,准备好好教导一下自家的大哥,什么才叫做酷雅路线。 对着铜镜照了照,程处亮满意的点点头,自己这一身青色长衫当真能用风流倜傥四个字来形容。 程处亮得意的一甩头发,啪的一声潇洒撑开手中折扇,对着一旁正在小心翼翼的喝着茶,生怕把衣服弄脏的程怀默打了个响指。 走你! 两人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转过一条街,便有提前约好的马车在等待,两人上了车,只听到外面马蹄声起,马蹄声落,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撩开门帘,外面三道人影正在等待着他们。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巷,里面甚是幽静,墙头上探出了一株红杏,巷子里三道人影看见马车到来,顿时眼睛一亮。 程处亮看到几道人影,发现自己全都认得,便上前去挨个拱手施礼,一幅文绉绉的穷酸书生模样。 “长孙兄,杜兄,李兄,早上好。” 他身后的程怀默挠了挠头,嘀咕道:“我说二弟,你直接说一句诸位兄长早上好不就行了?” 程处亮转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训斥道:“大哥,这是礼节,礼节你懂吗!” 程怀默瞪大了眼睛,心想不过区区书生的礼节,我程怀默 还真他娘的不懂! 三位兄长乐呵呵的看着程怀默吃瘪,对他们而言,有事没事调戏程怀默几句,早已经成了日常必备举动。 送他们过来的马车,已经很有眼色的悄悄离去,长孙冲这才神秘兮兮的靠了过来,对着程处亮挤眉弄眼道: “小亮子啊,别说几位兄长不照顾你。这次我可是花了不少钱,才请了那位长安最红的清倌人来唱小曲,让你长长见识。” 程处亮露出一丝心领神会的微笑,低声道:“小弟懂得,懂得。” 众人齐齐一笑。 跟着长孙冲几人,在小巷子里左转右转,最后转到了一栋小楼的后面,小楼红门半掩,显然是早就约好的。 长孙冲推门而入,和早早等在院子中的小厮换了个眼色,这才进了屋,回头低声叮嘱道:“这位清倌人甚是傲气,一向不喜吵闹,所以大家都安静点。” 李德謇和杜构齐齐点头:“长孙兄尽管放心。” 程处亮跟在最后,看着几位兄长上了楼,他有些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小厮,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神有点飘。 “话说,这该不是什么阴谋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上了楼。 因为慢了这么片刻,所以他便落后了几步,此刻几位兄长早已经推门而入,只不过程处亮并没听到什么小曲,只听到几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程处亮留了个心眼,虽然说只是听听小曲,但毕竟自己还未成年,跟着几位兄长来干这事终究是有点心虚,于是他悄悄地从门缝里望去,顿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屋子里确实有一个女人,但却不是什么长安城最红的清倌人,程处亮记得,这位女子好像是长孙冲的媳妇,大唐长乐公主,李丽质! 草!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程处亮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冲到楼下时刚好看到那个小厮,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做了一个赶紧闭嘴不然老子就灭了你全家的手势,只见一脸委屈的小厮点了点头。 随后程处亮一路狂奔,再也看不见了身影。 “大哥,你自己保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章 施主请留步 屋子里,长乐公主李丽质一脸冷冰冰,盯着鱼贯而入的众人,目光最后停在了长孙冲的身上,冷冷开口。 “长孙冲,你长本事了啊,会听小曲了是吧,那我给你唱上一曲如何?” 此刻的长孙冲,哪里还有先前带头大哥的模样,此刻彻底怂了,满脸堆笑道:“娘子,你怎么在这?” 女子声音清脆,但是语气凛冽的像一把刀。 “我怎么在这?我倒要先问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长孙冲扫视了众人一眼,片刻后做出了决断,道:“我是听李老弟说这里有副失传已久的字画,所以才跟着来的。” “......” 李德謇瞪大了眼睛,心想你我兄弟多年,你就这么轻飘飘的把我给卖了? 他刚想解释些什么,结果李丽质也瞪了她一眼,对着身后的屏风道:“吴妹妹,出来吧。” 只见又一名容颜漂亮的女子,从屏风后转身而出,只是俏丽的容颜此刻同样满是冰霜,盯着李德謇。 “李德謇,你也长本事了啊,会听小曲了是吧,那我给你唱上一曲如何?” 此刻的李德謇脸都绿了,颤声道:“娘子,我” 片刻后,房间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吼: “李德謇,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咱们离婚!” 原本跟在二人身后的程怀默,杜构,此刻脸都是黑的,明明是他们接到长孙冲的邀请,所以才来听个小曲打发下时间,为什么偏偏被人家媳妇给抓个正着! 而且带头的还是大唐公主!皇上最疼爱的那个! 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剧的事情吗! 程怀默似乎想起了什么,往身后看了看,原本应该跟在他身后的二弟程处亮,此刻早已经无影无踪。 “程处亮!你个没良心的!” 长乐公主一边安慰着哭泣的吴氏,一边用目光在六人身上巡视着,冷声道: “我原本以为,是我家相公自己心有别想,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看样子带坏我家相公的就是你们了。很好!今日我就带着人逐家拜访,让你们家里好好管教一下!” “你们若是不服,尽管去找我父皇便是!” 在场四人彻底石化。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两天,长乐公主作为苦主,带着四人挨家挨户的登门拜访,结局最惨的,竟然不是始作俑者长孙冲,而是李德謇。 原来李德謇之妻吴氏,乃是他老娘红拂女相识多年的一位故友之女,此事被揭发后,红拂女张初尘顿时柳眉倒竖,拽着李德謇的耳朵到了屋子里,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暴打,事后要不是吴氏怕相公被打死,上前求情,恐怕张初尘还不会收手。 听到这,陈江流三人同时打了一个哆嗦,默默的为李德謇祈祷。 三清在上,玉皇大帝在上,佛祖在上,保佑李大哥能安然无恙。 至于长孙冲,虽然没被打,但是也被脸都气的发黑的长孙无忌狠狠训斥了一顿,反倒是长乐公主并未打算将事情闹大,在长孙无忌准备禀告陛下的时候拦住了,只是据说跪了好几天的搓衣板。 至于杜构,回家后被杜如晦训斥了一顿,随后开始张罗着给自家大儿子娶媳妇。 要是再不娶媳妇,杜如晦真不知道自家大儿子下次还会去什么地方! 而按理说应该是最大悲剧之一的程怀默,反倒安然无恙。 事后才听说,已经上了岁数的程咬金,一直对于大儿子程怀默满脑子都是练武强身,精忠报国的想法,而对女人一点不感兴趣十分担心,这次事情发生后,发现儿子终于知道喜欢女人了,据说当天高兴地喝了好几壶烈酒! 然后,便被程夫人伺候着出去吐了。 听完这个故事,陈江流感觉身后发凉,心想自己以后可一定要做个乖宝宝,这种事情的下场太可怕了,所以是绝对不可以被发现的! 不是,是绝对不可以做的! 三人核对完了账本,聊了聊人生,随后发现剩下的长安四虎,估计短时间是看不到他们了,于是乎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去的时候还是上午,此刻回家已经是金乌西沉,金色的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让陈江流有点困。 一边慢吞吞的溜达着,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这是陈江流遛弯的一大爱好。其实按照他的性格,此刻应该牵着一只乌龟,反正他走路的速度比乌龟也快不了多少,而且溜乌龟多吸引眼球啊。 “这个想法不错,要不明天就去买只乌龟?”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前溜达,结果陈江流发现前边围了一圈人,好像发生什么事情了。 卖身葬父? 胸口碎大石? 还是撂摊说相声? 靠近后他才发现,原来人们团团围住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一身破旧的灰色僧衣,赤着双脚,让人一眼看去便感觉是风尘仆仆,此刻正在闭目打坐。和尚的身前还放着一个化斋用的钵盂,此刻里面放了不少钱。 只听到人们议论道:“老王啊,你知道不,这和尚在这里一动不动坐了一天,该不会是死了吧?” 旁边有人反驳道:“别瞎说!你看那和尚胸口起伏,明显还有气息,估计是饿的不行了。” “去,你们两个瞎捣什么乱!这明显是得道的高僧,修行到了辟谷的境界,别说一天不吃饭,就是一年不吃饭那也不叫事儿!” “你才瞎说,一年不吃饭那还是人吗?” “都别废话了,赶紧给大师布施点香火钱,到时候大师想吃饭就吃饭,不想吃饭就当咱们积德了,佛祖不会亏待咱们的。” 众人的议论有些奇葩,说什么的都有,但是陈江流零零碎碎听明白了,这个和尚从早上禁卫军打开城门后,进了长安城便坐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别人问话也不回答,一直在闭目养神。 有路过的长安禁卫军,过来查看了一番,发现对方并没有妨碍道路上的车马通行,又没有性命之忧,便又离开了。 陈江流看了看那和尚,神色间很是平静,仿佛周围人的议论从未入耳,心想这一定是位修道有成的高僧,没准是走在半路的时候,忽然间有了什么顿悟,所以才有如此举动。 想到这里陈江流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钱银子,考虑了下后,又换成了五钱碎银,轻轻的放在了钵盂里,然后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佛祖保佑,以后晚上不要让我再遇鬼了。” 拜完后他便转身离开,孰料他刚刚转身,那位和尚便睁开了双眼,一双眸子清澈明亮,与灰尘扑扑的衣衫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目光直愣愣的盯着陈江流。 陈江流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随后有人低低的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然而奇怪的是,虽然声音很低,而且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但是陈江流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声佛号。 只是佛号之后的一句话,让陈江流哆嗦了一下。 “施主请留步!” 他僵硬的转过身,看到方才那名席地而坐的中年和尚,此刻已经站起身来,正在定定的望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随后中年和尚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善良的微笑。 “阿弥陀佛,施主与我佛有缘” 草! 陈江流转身就跑。 中年和尚望着仿佛看到什么恐怖东西,此刻正在落荒而逃的陈江流,脸上的微笑顿时僵硬。 佛祖在上,这人怎么不按剧本来呢? 说好的倒头就拜呢? 此时此刻,陈江流跑的要多快就有多快,先前慢吞吞用来溜乌龟估计乌龟都嫌慢的速度早已经丢到脑后,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在奔腾。 “傻和尚!真以为本少爷不看洪荒的吗!真以为本少爷不知道洪荒那两句名言吗!道友请留步,此物与我有缘。遇到说这两句话的人一定没好事!我要回家!” 夕阳下,陈江流在拼命的奔跑。 多年后,已经秃头的陈江流每每想起这一幕,便忍不住心生感慨,那些已经逝去的,都是自己的青春啊! 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丞相府,陈江流累的仿佛家里那只哈士奇,吐着舌头,差点没喘过气来。 他一抬头,发现一张幽怨的脸正在盯着他,顿时吓了一跳。 “盯” 喘了口气,陈江流无奈道:“九儿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穿着绿衣的九儿,此刻双眼都有些黑眼圈,正在满脸憔悴坐在后门旁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幽怨的目光让陈江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午讲故事少爷说话不算话九儿一直在等心里不高兴” 陈江流一拍脑袋,今天忙着核对账本,结果把早上出门时答应的,下午继续给九儿讲故事这件事给忘记了。 望着九儿幽怨的黑眼圈,陈江流苦笑着求饶。 “九儿啊,今天的事情是少爷错了,明天给你讲两个,不,讲三个故事,先让少爷我回家喝口水行吗?少爷我快要渴死了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七章 苦行僧 考虑到要是自家少爷渴死在门外,以后就没人给自己讲故事,权衡了下利弊,九儿这才不情愿的让开位置,让陈江流进了门。 陈江流进去后便把后门紧紧锁上,这才松了口气,心想本少爷跑的这么快,那和尚定然是追不上了。 不过还是不放心,又对着九儿叮嘱道: “九儿啊,一会要是听到有人敲门,千万不可以开门知道吗!最近长安城坏人很多,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一定要保护自己!” 九儿还没反应过来,只能下意识的点点头。 陈江流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查了一天的账本,又一路狂奔,因为中午的时候太累所以没有心情吃饭,于是一整天下来他居然只吃了两个豆皮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城市猎人孟波的感受。 此时此刻,他也想来一碗馄饨面 一大早就出门去给祖母送布料的老妈殷温娇,此刻已经回府,看着陈江流脚步虚浮,一进门就咕咚咕咚灌了两碗凉茶,顿时无比心疼,赶紧唤来丫环小七,把今早剩下的那锅皮蛋瘦肉粥温了温,端了一大碗过来。 看着陈江流正在狼吞虎咽喝着瘦肉粥,心疼道: “儿啊,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明月楼再忙也得吃饭啊。要不是这瘦肉粥本来打算给二哈当晚饭,你现在也吃不上呢” 陈江流差点被嘴里这口粥噎死。 他抬起头望着老妈,心想我真是您亲生的吗? 饮了两碗凉茶,再加上还吃了一大碗粥,陈江流终于觉得身上重新有了力气。让小七收了碗筷,随后向老妈问起祖母的事情。 “你祖母身体一直挺硬朗的,尤其是那眼神比我还好使。后来我俩在院子里说了会话,结果二哈把你祖母最心爱的那盆牡丹给毁了,把你祖母气的不行。” “我怕再这么折腾下去,你祖母一气之下把二哈炖了,就赶紧带着回了家,现在不知又跑哪去玩了” “这可真是为难祖母了。” 陈江流为自己的祖母表示同情,难怪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哈士奇,原来跑到别处祸害去了。 旁边的小七穿着一身粉衣,此刻撇了撇嘴,心想要不是您二位整天当宝贝似的护着,我都想把那狗给炖了! 她前几天刚买的胭脂,才用了一天,就被那只狗弄得满地都是。 那可是她攒了好久的钱啊! ...... 作为始作俑者的二哈,此刻正在丞相府外,一脸狐疑的盯着面前的陌生人,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在大门口转了半天,直觉告诉它,这货一定不是好人。 风尘仆仆的中年和尚,此刻正在和颜悦色的看着哈士奇,微笑道: “这位施主,请问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吗?” “” 二哈默默无语,心想老子要是会说话还会继续当条狗吗! 而且,鬼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啊! 鬼:,老子也不知道他找的人是谁啊! 和老妈聊了一会家常,他才想起老爹和外公好像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问了老妈,才知道散了早朝以后,陛下忽然另有事情相商,便重新召了二人入宫,中午更是在大明宫里赐了御宴。 陈江流挠挠头,这是他昨晚的祈祷管用了? 看样子今晚能吃个安静饭,不用再被喂狗粮了! 正在这时,九儿悄悄地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少爷,大门口一直有个人在转悠,都好半天了,九儿想着可能这就是您说的坏人,咱们要不要去找禁卫军处理下?” 陈江流的身体僵硬了片刻,询问道:“你可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九儿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少爷你说有坏人,我就没敢走的太近,所以看不清楚。不过我看那人是没有头发的,应该是个秃子。” “还秃子那是个和尚吧!” 老妈奇怪的看着陈江流和九儿打哑谜,好奇道:“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给为娘也说说?” 陈江流心想这和尚有点古怪,还是别让老妈掺和比较好,于是无视了九儿委屈的神色,含糊道:“没事,就是今天忘记给九儿讲故事了,九儿抱怨我呢。” “这丫头。” 老妈笑了笑,自家儿子每天都去给小丫环们讲故事的事情,她自然是晓得的。虽然不知道儿子从哪里听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比如海的女儿啦,丑小鸭啦,都挺精彩的。 而且听故事的时候,除了小九,小七也会去听,然后回来再给自己复述一遍,所以她也是自家儿子的半个故事谜。 担心再说下去会露馅,陈江流便招呼九儿离开,心想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犹豫了片刻,他决定前去会上一会。 反正只是个和尚而已,年纪又大,打起架来自己应该能占些优势吧? “当当当当当当当” 心里给自己打着拍子,陈江流潇洒的一撩衣角,心想自己此刻气势如虹,出征在即,在九儿的眼里是否能比得上那英勇无双的常山赵子龙? 管他前面是火海还是刀山,他陈江流,这次都要走上一遭! ...... 九儿看着自家少爷,又陷入了那种奇怪的自我陶醉,摇摇头,心想自己该忙什么还是忙什去吧。 用某一次自家少爷用来自我批评的那句话来说,就是他的中二病又犯了。 觉得自己此刻霸气侧漏的陈江流,就这样潇洒的走出了大门,一眼便看到先前遇到的那个中年和尚,正蹲在地上和自家的哈士奇大眼瞪小眼,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而一向勇猛无双的哈士奇,此刻面对这和尚也似乎有点蒙,歪着脑袋看着对方,整只狗看起来更傻了。 陈江流摇摇头,居然和狗说话,这和尚的脑子果然不正常! “小施主啊,虽然你是一只狗,但也是要有理想的,你想一想啊,一只没有理想的狗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中年和尚正对着面前的哈士,讲述着一条狗的理想应该是什么,随后看到陈江流出现在了门口,顿时微微一笑。 “小施主,我要找的人出现了,咱们下次再聊。” “汪?” 哈士奇眨眨眼睛,刚刚被那和尚说的有点懵,现在想想自己也是够傻的,既然知道对面和尚说的都是废话,还这么唠叨,它为什么不早点跑啊! 视线随着中年和尚的身影移动,哈士奇愣了一下,姓陈的怎么出来了,难不成这个中年和尚找的就是陈江流? 陈江流看着中年和尚,开口询问道:“大师怎么称呼?” 中年和尚微微一笑:“贫僧一向四海为家,并无法号,只是一路艰苦修行,施主便叫我苦行僧吧。” 苦行僧? 好奇怪的名字。 陈江流看了他一眼,想着两人在丞相府大门说话终归是有些不方便,于是道:“可否移步一叙?” “自无不可。” 陈江流看了一眼哈士奇,心想这和尚应该没把自家的二哈忽悠瘸吧?随后转身向着后门走去,苦行僧跟在他的身后,离开前也看了二哈一眼,悄悄用口型示意。 “小施主,等下次有时间,咱们再继续私聊。” 在哈士奇的眼中,中年和尚和陈江流仿佛是在暗中接头,低语了几句,然后便回头诡异的看了它一眼,向着后门的方向去了。 那一眼,看着哈士奇心里直发慌。 “该不会是姓陈的家伙,真打算把宝宝炖了火锅吧?那个和尚难道是乔装打扮的狗贩子!” 哈士奇越想越不妙,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把磨得水亮的杀猪刀,落在它的身上。 打了个哆嗦,哈士奇赶紧向着丞相府跑去,心想自己要赶快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寻求庇护! 小七? 算了,上次那盒胭脂的事情还没完呢。 小九? 也算了,昨天因为吃史的事情,两人对峙了半天。 主母? 这个好像不错,今天上午本宝宝看那盆牡丹花开的正美,于是尝了尝,结果被老太太犀利的眼神盯了半天,最后还是主母救下了自己。 就找主母了! 调整了下声音,哈士奇发出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呜咽声,撒开步子向着丞相府冲了进去。 主母大人,救命啊!有人要吃宝宝啦! 陈江流和苦行僧离开了大门,最后在后门的地方停下。 丞相府的后门甚是幽静,乃是一条小胡同,青石板的地面上满是青苔,周围的墙壁更是被雨水淋得斑驳,院子里伸出来的树枝护住了大部分天空,很是阴凉。 平时有什么送礼的,求人办事不好意思露面的,又或者像昨天那个什么林大人来拉拢自家外公的,都是从后门这里离开。 此刻幽静的小巷子里,只有二人。 陈江流停下了脚步,盯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苦行僧,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说吧,为何要跟踪我?” 苦行僧依然赤着双脚,对于脚下的冰凉石板恍若未觉,此刻看了他一眼,依然是那副平静的神情。 “贫僧一开始就说过了,施主......你与我佛有缘!”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八章 关于出家那些事 陈江流冷笑了几声,反问道: “我即便与佛祖有缘,那又能如何?” 苦行僧盯着他,语气坚定不移道: “既然与我佛有缘,那就注定施主你一定会当和尚,所以贫僧恳请施主,能早日看破红尘,皈依我佛。” 陈陈江流气极反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朗声道: “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我外公是当朝丞相,我爹是翰林院学士,整个长安城,生意最红火的明月楼也是小爷我的,长安城的官二代,有几个比我混的好的?” “你觉得小爷我会没事发什么神经,放着这种有权有势有钱的好日子不过,跑去吃糠咽菜当和尚!?” 苦行僧那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沉重如山。 “施主,这就是你的命!” “你天生就注定了要当一个和尚!” 陈江流被苦行僧看的有些不舒服。 这个神秘兮兮的苦行僧,出身不明,一上来就劝自己出家当和尚,让陈江流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个整天念经念傻了的可怜人。 他神出一根手指头,问道:“这是几?” 苦行僧看了一眼:“这是一。” 他伸出两根手指,苦行僧继续道: “这是两。” 陈江流被噎了一下: “大师,这是二!” 叹了口气,陈江流觉得可能是自己神经太敏感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阴谋论?对方估计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和尚,自己和他较什么真? 他让开位置,用手指戳了戳身后的院墙,再次问道。 “知道这是哪儿么?” 苦行僧点点头,满脸钦佩道:“自然认得,这是丞相殷开山的府邸。” 陈江流很认真的看着他:“那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从门后冲出来五百个五百个大汉揍你一顿?” 苦行僧思考了片刻,也很认真的回答道: “施主不要吓唬贫僧,贫僧虽然不是长安人,但也是知道大唐律例的,本朝官员门下人员数量都有限定。哪怕是当朝丞相,算上府中的下人护院之流,是绝对不允许也不可能超过五百人的,除非丞相养了私兵。” 陈江流一乐,没想到这和尚懂得还挺多啊,没那么好忽悠。 想了想,他又继续吓唬道:“那你信不信,我只需要打个招呼,就能让长安禁卫军把你抓到大牢,然后大刑伺候!” 苦行僧摇摇头:“施主说笑了,贫僧没有任何违反大唐律例的地方,禁卫军也不能无凭无据抓人。施主强权施压自然可以办到,可贫僧相信施主,也相信殷丞相绝对不是这样的无耻之人。” 陈江流愣了下,心想你给我戴的这顶帽子还挺大。 确实,他还真不敢以外公的名义找禁卫军办事,否则别说外公,单单老爹陈光蕊都敢抽死他。 眼睛转了转,又继续吓唬道:“卢国公知道吗?” 苦行僧点点头。 “卢国公的大儿子,程怀默知道吗?一身勇武绝不弱于卢国公,告诉你,程怀默可是我铁杆好哥们儿!只要我吹个口哨,他就会飞奔过来揍你一顿,我就问你怕不怕!” 苦行僧继续思考了一会,然后才满脸诚恳的回答道: “施主,程施主是否勇武我确实不知,但是贫僧一没偷二没抢,只是上门劝说施主皈依佛门,并未触犯任何大唐律法,若是没有任何理由便让程施主打了贫僧,贫僧少不得要去卢国公府上告一状的。” 看着苦行僧讲的头头是道,陈江流被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年头,流氓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面对这个牛皮糖,吓唬不管用,甩冷脸也不管用,陈江流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管他这辈子是不是穿越成了未来的唐僧,至少,他陈江流从未有过出家当和尚的打算。不然也不会辛辛苦苦的创立明月楼,为的不就是以后能在唐朝混个好日子么? 虽然是西游,但终究很多前世的历史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利用穿越者的先知先觉,他很有信心,在这方世界闯出一片天地。 不同于那些喜欢修仙的穿越者,他对这个世界的神仙妖魔也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贞观初年的那场大变,已经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仙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你真不走是吧?” “只要施主一日不皈依佛门,贫僧便一日不走。” 看苦行僧没有任何放弃度化自己的意思,依然打算一直纠缠,他只能冷着脸警告道。 “实话告诉你,本少爷从来没有任何出家的打算,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要是愿意等那便等着吧,但不许纠缠我家人,也不许妨碍我的正常生活,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苦行僧合掌一礼:“贫僧明白,贫僧只会在这后门处等候施主,哪天等施主想明白了,来此找贫僧便是。” 说完也不嫌地面冰凉,上面还有着滑腻的青苔,苦行僧直接席地而坐。然后从身上解下一个破旧的包袱,掏出先前那个装钱的钵盂放在地上,又从包袱摸出来一块干巴巴的饼子,足有陈江流的脸那么大,艰难的掰下来一块,然后费劲的咀嚼着。 陈江流没想到对方装备如此齐全,还自带干粮,这是打算在这长住下了? 陈江流看了看那个钵盂,里面此刻是空荡荡的。 他没忍住好奇,询问道:“碗里的钱呢?” 苦行僧艰难的咽下一口干饼,呛得咳嗽了几下,才解释道:“今日筹集来的香火钱,贫僧都放在身上了,施主可是要收些房租?” “” 鬼才想收你的房租! 陈江流瞪了苦行僧一眼,转身咣当一声锁了门,心想你个傻和尚愿意等着就等着吧,过几天估计心灰意冷就该走了。 然而陈江流终究还是小看了对方的毅力,当然,这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 此刻的陈江流心里极度不爽,总觉得自己今天吃亏了。 他身为长安八虎,一直以来都是纵横长安,坑遍所有人无敌手,今天竟然被人用嘴炮给怼了! 简直岂有此理! 才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敲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陈江流瞪了大门片刻,还是打开了,心想这和尚没准是要走。 打开门,只见苦行僧一手拿着干饼,一手端着钵盂,满脸不好意思道: “施主打搅一下,贫僧今天在街上等了一天,滴水未进,现在又吃了块饼,实在是有些渴了,施主能给碗水喝吗?” 望着苦行僧手中的钵盂,陈江流此刻有种想砸了的冲动。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过来,去井边打了一桶新水。随后想到白天钵盂里装了那么多的钱,里面肯定都是细菌,又顺手把钵盂刷了几遍,这才接了新水。 苦行僧一脸感激的接过钵盂,随后在陈江流震惊的目光中,咕咚咕咚将钵盂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不好意思的伸出手。 “施主,能再来一碗水吗?” 陈江流望着苦行僧手里的那块硬邦邦的干饼,心想你这是属骆驼的吗? 干脆噎死你算了! 又盛了一钵盂水,这次苦行僧没有急着喝,而是放在一旁,吃几口饼,然后才喝一口水,硬是把一块干粮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让蹲在旁边看热闹的陈江流一直摇头。 大师,就你这样艰苦的生活条件,还想劝我去当和尚? 除非我脑残了! 转眼又是晚膳时刻。 让陈江流郁闷的是,老爹并没有继续被皇上留在宫里,而是和外公一起回来了。这也意味着,今天晚上又要吃一嘴狗粮! 如同瞪着阶级敌人一般,他瞪着自己老爹,心想你就不能考虑下你亲儿子的感受吗? 还有老妈,明明白天还对我那么关心,为什么我爹一回来,你就把我无视了? 难道真的如同传言,是你给我爹面子,才把我生下来的吗!? 一如既往艰难的吃完晚饭,陈江流抱着大橘继续在院子里溜达,暮色降临,这让他想起了昨晚遇鬼的事情,心想今天晚上不论说什么,自己都要把袁老道那一叠鬼画符揣在身上。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没头没脑的乱念着诗,陈江流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次他把符文直接贴在了衣服夹层里,陈江流得意的拍了拍胸口,这下他再也不怕遇鬼了! 望了望院子,他忽然想起来,自家后门还有个傻和尚。 下午已经叮嘱过了几个小丫环,没事不要去后门,他倒要看看没人给苦行僧送水,光靠那一块干饼,他能撑得上几天! 迷迷糊糊过了一夜,梦中陈江流好几次梦到自己被人剃光了头发,拽着换上了僧衣,然后当了和尚。 “我不要当和尚啊!” 陈江流大叫一声,然后从梦中醒来。 幸好是场梦。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在他这个永远阴凉的屋子里,出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想而知这个梦有多恐怖。 外面已经天亮了。 起床出门,去找九儿给自己梳洗了一番,陈江流打定了主意,这几天一次都不去后门,看苦行僧怎么办! ...... 洋洋得意的从大门离开,他决定去拜访一下长孙冲,说是拜访也不太对,幸灾乐祸这个词貌似才更准确一些。然后,他连长孙家的大门都没进就被请了出来。 同为长安八虎,长孙冲也是个人精,对于不怀好意的陈江流此刻上门来访,打的什么主意他当然清楚,所以连门都没让他进。 陈江流一脸愤愤,心想我一片热血丹心,就这么被你当了驴肝肺! 活该你跪搓衣板! 下次要是遇到嫂子,他非得告诉嫂子一个秘诀,让她找人订做一块木质键盘,要是不让你长孙冲跪着键盘用abcd打完整本孝经,我就不是陈江流! 长孙家里不让去,陈江流便想着去李府再转一圈,不过一想到张初尘那暴力的一面,他心里就有点怂,心想大唐军神李靖,在外看似威风堂堂,在家想必日子过的也不容易。 正在家里照顾大儿子的李靖,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心想这是谁在惦记我呢? 床上的李德謇正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心想老娘打人的功夫果然不减当年,这次挨打,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上一次挨打,好像是在两年前吧? 不过这件事情,肯定有一个人比他更有发言权,那个人,当然就是正在打喷嚏的李靖了。 “啊切!” 一脸茫然的李靖,又打了一个喷嚏,心想昨天那场神秘的长安打喷嚏事件,难道已经蔓延到了自己的身上? 莫非,这是某种新型的瘟疫? 感觉大事不妙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九章 当年的一场血雨 转眼数天已过。 现在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知道外面有个奇怪的和尚。 不是没有人出去和对方商谈过,请对方离开,毕竟对方一直守着丞相府的后门,虽说不担心对方会是什么窃贼,但终究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家主殷开山一直没有表态,其他人也就不再管了。 卧室里,桌上泡着的茶都已经凉透,一直没有人喝,殷开山坐在桌边摸着山羊胡,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殷夫人有些担忧道:“老爷,你说那和尚整天守在门外,这算是什么事啊” “守着不是挺好?” 殷开山带着一丝解气道:“平日里经常有人从后门送礼,求人办事,这次有和尚堵门,那些家伙终究脸皮没那么厚,老夫的日子很是清爽啊!” 殷夫人瞪了他一眼:“话虽如此,可是我听小五她们几个丫头说,那和尚要找的是流儿,说是让流儿去当什么和尚,这是什么道理,哪有上门逼着让人去当和尚的!” “唉!” 面对着自己夫人的质问,殷开山脸上没了笑容,脑海里想起了黑衣人的提醒。 “再过几天,便会有人来找贵府的江流公子,求他出家,届时还请丞相大人不要出手阻拦。” 现在对方的话已经应验,自己面对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殷夫人还在旁边絮絮叨叨,不外乎心疼外甥,要不要派人把和尚赶走之类,关于黑衣人的事情,殷开山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包括他的女婿陈光蕊。 另一边,他委托黑衣人的事情确实有了进展。原本有传闻称,魏王密谋起兵造反,但是现在却没了消息,那个林大人也再没有找过自己,在那一日,他已经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场皇位之争,他并不想掺和进去。 “流儿,外公想看一看,你自己会如何选择” 声情并茂的讲完了今天的故事,陈江流享受着九儿贴心的捏肩服务,眯眼问道:“九儿,几天了?” 旁边的小五抢先回答道:“少爷,已经八天了!” 九儿瞪了她一眼,心想小丫头片子也学会和姐姐争宠了? 陈江流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他望着一只盘旋在空中的老鹰,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九儿他们几个小丫环,自顾自的嬉闹着。 距离苦行僧来到丞相府,已经过了八天。 这八天来,苦行僧一直待在后门外,除去方便的时候会短暂离开,其他时间一直在原地等候。 而那块存在感异常深刻的干饼,被苦行僧当成宝贝也似的,吃了整整四天才吃完,至于喝了多少水,这事陈江流也记不清楚了。也不知道那和尚从哪讨来的水,钵盂剩下的水量一直都挺足。 陈江流心里疯狂的吐糟,这块干饼难道就是古代版的压缩饼干吗! 这几天,他没少让九儿她们去偷看,结果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直到第四天对方终于把那张饼吃完,让他激动地泪流满面。结果没高兴多久,一路悄悄跟踪对方的小七,回来便告诉了他一个更加悲剧的消息。 那位苦行僧大师,花了十文钱,在城南的烧饼铺又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大饼。 当时陈江流就想把手里捧着的杯子给摔了。 早知道会助纣为虐,他那天怎么可能会给对方五钱银子! 这能买多少张大饼啊! 这一次,陈江流真的快要哭了。 这几天长安城一直像是个大火炉,燥热无比,明月楼紧急从其他地方购来了大批冰块,来让冷库里的食材保持新鲜,整个长安城里,各种凉茶酸梅汁等冷饮,全都卖到脱销。 六月下旬的时候,明明还在三天两头下雨,现在又数天无雨,喜怒无常的老天爷,着实考验着大唐百姓的耐心。 地里的庄稼已经有些干旱,所幸在去年夏天,宫里便拨了一笔款项重新疏通了三渠,加固了八水的河提,而引自这些水源的沟渠遍布着整个长安的农田,确保粮食的安全。 只要不遭遇大变,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长安八水中,泾河是条比较特殊的河,陈江流看过西游记,所以知道泾河是有龙王爷的,而且最后被魏征在梦中一剑斩了头。 之后泾河龙王的冤魂找李世民索命,由此引出李世民魂游地府的事件,等李世民再度还阳后,便召开了水陆大会超度鬼魂,而另一个版本的唐僧,也从这个时候登上了西游世界的大舞台。 这几天,有长安城的居民去了泾河龙王庙烧香,说是最近总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现象,据说还有人声称,亲眼在泾河附近看到了一条黑龙的影子。 此事让陈江流嗤之以鼻,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位悲剧的泾河龙王,恐怕已经死了整整十六年。 贞观元年,七月初七,长安下了一场三天三夜的血雨。 而陈江流,也在那一天出生。 这场血雨遍布整个大唐,后来人们又从来自远处的商人处得知,北俱芦洲、东胜神州、南瞻部洲其他国家、以及遥远的西贺牛州,都有人看到了那场血雨。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范围覆盖了整个西游四大部洲的血雨! 而按照上辈子的资料记载,单单一处南瞻部洲,便相当于整个地球的面积!可想而知这场血雨覆盖的范围,到底有多恐怖。 这场血雨的范围,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血雨自古便被人们视为不详,而这一次的血雨更是持续了三天三夜。 据住在海边的人们所说,等到大雨过后,放眼望去,辽阔不知多少万里的蔚蓝大海,早已经化成了一片惊心动魄的血色,仿佛那是一片血海。 陈江流听自己的外公说过,在他出生的那天,随着血雨滂沱,长安的八水三渠全都化成了血河,人们数天都不敢吃那河水。 有撞着胆子前去查看情况的军士,发现泾河里飘着无数鱼虾的尸体,有传言称,那是泾河水族的尸体。 据说在那密密麻麻的鱼虾尸体中,还有数条尸体非常庞大。 有体长七八米的白色大鲤鱼。 也有大如磨盘,眼睛比人脸还大的河蟹。 更有许多一人大小的河虾尸体。 泾河龙王已死的传闻,也是从这时候传出来的。 当然,龙的尸体并没有人见到过。 长安城的雄伟青色城墙,在那个时候被血雨浸透,变成了沉重的青紫色,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十六年,但依然可以在城墙上找到一些当年血雨的影子。 而之所以陈江流会猜测泾河龙王已死,原因便是这场血雨。 血雨过后,人们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 往常祈愿求签十分灵验的观音庙,忽然不再灵验,不论如何抽签,抽出来的永远是大凶。 往常奉上贡品,然后再去龙王庙诚心求雨,往往都能如愿,但是自从血雨过后再无一次灵验。是否下雨,完全成了看老天爷的心情。 寺庙之地,自古便有传说,每一尊佛像都有佛祖的一尊化身,诚心祈求可被佛祖听悉,从而救人苦难,脱离苦海,同时寺庙自然有佛祖庇佑,妖魔不侵。 道教之中,也同样有着三清道尊的传说,又有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等天庭诸神,在道观里接受香火,同样这些供奉神像之地,也有神仙庇护。 然而自从血雨过后,这些方外之地的庇护,如同一夜之间齐齐消失,几乎整夜都能听到鬼哭魔嚎,之后更有寺庙一夜之间被妖魔屠戮殆尽,等到数日后才被上香的人们发现,整座寺庙已空,零碎肢体被丢的四处都是,墙上更是涂满了人血。 之后又有传闻,某地一处非常有名的大寺,每逢七月中元节,到了夜里便有小鬼在大殿上掀房揭瓦,扰人清静,而大殿之中,便有佛祖金身塑像所在! 于是有人质疑:若是佛祖神通广大,为何不显现神通? 若非佛祖已经神秘消失,生死不知,这些小鬼怎能靠近大殿! 只是这个问题,没有人敢确定的回答。 于是寺院众僧戒斋沐浴,虔诚祈祷,希望能求佛祖显灵。 然而没有任何结果。 又过了数天,这座寺庙上下一百多口僧人,一夜之间同样神秘消失。 足足过了半月,才有路过的商人,在远处的山里发现了寺庙的僧衣,和一大片凌乱的白骨。有传闻称,是寺院众僧惹恼了作乱的妖魔,而那妖魔又神通广大,一怒之下直接将一百余人全数吃光。 也正是如此,一个传闻逐渐流传开来。 传闻说那漫天仙佛,都在一夜之间全部神秘消失,不知所踪。 所以才会妖魔鼎盛,小鬼作乱。 而那场下了三天三夜的血雨,便是那漫天神佛之血,连尸体都不曾有人见得。 有人说,他们都死了。 有人说,是有大劫降临,他们躲了起来。 总之流言四起,佛道二门在民间声望一落千丈,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佛道垂垂危矣。 于是乎,一波又一波的道士,和尚,先后还俗。 曾经长安城周边,大小寺庙将近二百余所,如今过去了十六年,剩下的不超过十座。至于道观,因为有着袁天罡这位大唐国师统领,所以日子过的尚且还可以,但也仅限于长安周边。 长安之外,不论是寺庙还是道观,都已经寥寥无几。 现在的人们,不再如同几年前那样笃信佛道,对那满天神佛也没有了以往的敬畏。至于原本就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的妖魔鬼怪,则是更加猖狂。 仙佛已死的这个传闻,不知惊动了多少人,无数佛道门人先后出来辟谣,然而作为大唐国师的袁天罡,以及弟子李淳风,却诡异的没有任何辩解。 没多久,道门传出了一道噩耗。 铁口神算袁守城,袁天罡的亲叔叔,在血雨之后的第二个月,平日里算卦问卜的竹棚忽然被一道天雷击中,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周围的人们尽管一直挑水救火,但却无济于事,仿佛那火怎么也浇不灭。 等到大火灭去,袁守城已经随着竹棚化为了一地灰烬。 有传言称,袁守城在死去之前,曾经仰天狂笑,声音悲切,仿佛是在怒问苍天,因此才引来了天罚。 袁守城头七刚过,道门又传来了一个噩耗。 和袁天罡同为国师的李淳风,疯了。 据在三清殿侍奉的道童所言,这段时间里,李淳风一直都在推演推背图,数日没有休息,仿佛入了魔一般。 而在某一天早上,道童再去三清殿的时候,却看到李淳风一夜间须发尽白,头发披散,一身道袍已经破破烂烂,神色癫狂,嘴里还在喃喃的说些什么。 曾经被他视为毕生心血的推背图,已经在炼丹炉里化为了灰烬。 等到一直在忙碌叔叔后事的袁天罡赶来时,李淳风已经破门而出,从此不知所踪,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章 那风,那雨,那人 如果这个传闻是真,那么佛祖三清玉皇大帝之类的神仙大牛,早已经在十六年前便已经死了。 在得知这个情况后,曾经还在幻想着修仙成佛的陈江流,整整两个月都没有缓过神来。 没有了仙佛,这天地间剩余拥有法力的大都是些妖魔鬼怪,于是乎,陈江流便彻底熄灭了修仙的心思,随后谋划许久,终于拉到资金创立了明月楼。 既然不能修仙,那就安心的做一个凡人吧。 陈江流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哪怕他未来不去朝廷当官,单靠长安八虎这些大唐官二代的帮衬,自己照样可以混的很好,更何况他还熟知未来历史的走向。 至于原历史中,太子李承乾起兵谋反之事,在这个世界几乎不可能发生了。有了前车之鉴的提醒,陈江流在很久以前便不断的各种暗示,外加资金上大力支持李承乾,巩固他的太子之位。 实际上,如果原历史中李承乾并未谋反,最后还是很大可能当上皇帝的,只是因为腿疾,再加上李世民对魏王李泰的过渡宠爱,让他有些过度焦虑,从而误判了局势。 现在的李承乾,日子过得一直挺好。 腿疾早已被国师袁天罡治好,此刻依然是帅小伙一枚。另外还有着明月楼的分红,以及其他七虎的暗中支持,当然,这都是得到七虎父辈的允许,毕竟在这些老臣的眼中,李承乾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那个未来的大唐皇帝。 所以现在的李承乾,焦虑什么的虽然有一些,但是绝对没有达到扰乱他心神的地步。 前世传闻中李承乾曾经喜欢男宠,这的确是个污点,好在这一世的李承乾,命运并没有那么悲催。那个叫做称心的男宠,和妖道秦英、韦灵入宫没多久,便被国师袁天罡揭发了其真面目,原来是受人指使,试图蛊惑太子,最后三人都被暴怒的李世民处死。 反倒是魏王李泰在朝中一再失势,于是有些着急了。前些天居然还派了自己的幕僚试图游说外公,结果被外公所拒绝。 按照这种情况,原本应该发生在贞观十七年,也就是明年的李承乾谋反案,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至于会不会变成李泰谋反案,李治谋反案,这个就轮不到陈江流来关心了,李承乾这些年暗中培养了不少人手,一直在盯着李泰。 更何况,陈江流也不觉得李世民是傻子,只是想坐山观虎斗罢了。 若是李泰谋反,李承乾便没了登临帝位的最大阻碍,至于原来的唐高宗李治,此刻没有了李泰与李承乾两败俱伤,他也没有可能再去白捡一张龙椅。 只要运作的好,李承乾便是下一位皇帝,而长安七虎有着从龙之功,等到他陈江流死后,估计也能留下一世美名。 现在钱有了,等到李承乾继承了皇位,估计自己也能继续封个国公,到时候就彻底安枕无忧。 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关于未来的女皇帝武则天,还是要提醒李承乾一下,不过此刻时机还不到罢了。 所以,有着如此伟光大的长远计划,而且关系着陈江流的全部身家,他才对于苦行僧的话表示嗤之以鼻。 与佛祖有缘? 那就让佛祖来和他见个面,打个招呼,不然空口无凭,就想忽悠他去当和尚? 一个佛祖都很可能挂掉了的佛门,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 他现在已经想好了,这苦行僧估计就是个卖拐的大忽悠,不知从哪里得知自己是明月楼的金主,就想忽悠自己成为佛门信徒,最后不外乎让他捐一大笔香火钱,盖个寺庙什么的,反正这种案例他听说的太多了。 一心认定要完成某件事情的和尚,其毅力之顽强,足以让众人侧目。 做好了被苦行僧狠狠宰上一笔的打算,陈江流便开始盘算着自己要捐上多少银子,才能满足这位苦行僧的胃口。 “五千两?还是一万两?” 作为明月楼幕后最大的金主,陈江流的小金库还是很富足的,别的不说,整个丞相府现在的全部开销,都是他自掏的腰包。至于外公和老爹的那点俸禄,陈江流表示还真的看不上。 不过看苦行僧这顽固的样子,很有可能让他把整个明月楼给捐出去。 “还真把小爷当软柿子捏了!要钱还这么强硬,要是不晾一晾你,真不知道会怎么狮子大开口!” 也许是听到了陈江流的吐糟,也许是听到了长安百姓的抱怨,老天爷终于给了一次面子,下午的时候还是骄阳似火,到了夜里便聚起了漫天乌云,痛痛快快下了一场好大的雨。 风卷雨号,雷蛇四溅。 好一场痛快的雷雨! 陈江流躲在屋子里,听着外面咔嚓一声赛过一声的响雷,心想老天爷这喷嚏到底是憋了多久? 哈士奇完全没了平时的嚣张,此刻老老实实的钻到了陈江流的怀里求安慰。这二货平日里什么都不怕,就怕打雷。 陈江流左手搂着二哈,右手抱着大橘,美滋滋的当着铲屎官。 然后,他想起了来了一个问题。 那个缠着要让他去当和尚,真实目的估计是想要逼着他捐钱的苦行僧,好像还在后门那里等着。 “这么大的雨,那和尚肯定会找一个地方去避雨,应该不会傻到在原地死等的地步吧?” 陈江流这么想了一会,但是一想到对方曾经和哈士奇聊天,又拿着一张大饼当山珍海味,一幅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模样,于是对自己的猜测表示了怀疑。 没准对方还真就这么傻呢? “算了,就去看一下吧,算是讨个心安,不然到时候死在门口,丞相府还得摊上人命官司。” 从房间里找出了两件蓑衣,披上一件,想了想,又回去拿了几张袁天罡的鬼画符放在身上,陈江流这才开了门。 外面风雨正大,呼啸而来的大雨直接拍了他一脸。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陈江流看了看方向,终于费力的走到了后门。贴着木门听了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便悄悄的打开了门。 然后他看到那个脑子有点傻的苦行僧,就那么呆呆的蹲在墙角那里,借着墙头上探出的几根树枝躲着雨,但是风雨这么大,那点树枝又能有什么用? 凄风苦雨,早已经打湿了大部分的僧衣,此刻苦行僧两手揣在一起,怀里还捂着那个从不离身的破旧包裹,脸色苍白的打着哆嗦。 此刻看到陈江流,苦行僧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江流感觉心里很难受,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大喊道:“这么大的雨,你就不会找个地方避一避啊!你不要命了吗?” “......” 苦行僧对着他说了一句什么,只是隔着风雨,陈江流没有听清。 叹了口气,他冲进了雨里,把蓑衣盖在苦行僧的身上,想把他带到家里找个地方安顿下。但是苦行僧固执的一步未动,只是对着他摇了摇头。 陈江流脸上满是落下的雨水,他怒气冲冲的指着苦行僧:“你是不是傻!赶紧跟我回家!” 苦行僧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臂,露出一个哆哆嗦嗦的笑容。 “施主能在这个时候想起贫僧,贫僧很感激。” “但施主只要一直不信佛,贫僧,便一直不走。” 陈江流被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暂时服软道。 “行,小爷我认输了行不行?说吧,你要多少香火钱?五千两,还是一万两,还是五万两?今天就是砸锅卖铁,小爷也都给你拿出来!” 苦行僧摇了摇头: “施主,贫僧此行并不是为了钱,别说是五万两,就是百万两黄金,在贫僧眼中也不如施主来的重要。” “贫僧此行,乃是为了整个天地苍生,恳请施主出家!” 望着倔强的苦行僧,陈江流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冷冷的盯着苦行僧,声音里都有了一丝杀气。 “我陈江流,这辈子最恨的有两件事,第一,被人背叛,第二,就是被人威胁!” “如果你想用威胁的方式,逼着我去信佛,那我可以告诉你,你一辈子也休想如愿!老子又不是什么救世主,才不管你那什么天地苍生!少用些鬼话糊弄我!” 言罢,他不再管苦行僧,大步前行的踏着地上的雨水,溅起的水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然后转身进了门。 他靠着那扇破旧的木门,耳畔听着风雨呼啸,他抬起头,望着这场苍茫的大雨,仿佛看到了贞观初年的那场血雨。 那一天,是否那满天的神佛,也和此刻的他一样,被逼着做出了某个无奈的决定? ...... 隔着一堵门,他和苦行僧都在赌。 赌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个人会先认输。 但陈江流相信,输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自己。 他虽然不是无情之人,可也绝对不会让人用自己的怜悯之心,反过来威胁自己,强迫自己去做某件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一次,是逼着他出家,那下一次,是否又会逼着他去西天取经? 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穿越并不是一个偶然,仿佛在冥冥中有只黑暗的大手,一直在影响着他的一切。 顶着大雨,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无言的抱着二哈和大橘,感受着两只宠物身上传来的体温。 二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感觉铲屎官出去转了一圈,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冷了许多,让它有些陌生。不过它也没有多想,只是伸出舌头对着陈江流一阵狂舔,让陈江流满是狼狈的躲避着。 大橘看了他一眼,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手。 陈江流笑了笑,这世间上,他终究还是有可以信任的人或者说是动物。 哪怕只是一只肥猫,和一只傻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一章 纵是无情,纵是无义 望着陈江流离开,苦行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巷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声,即便是周围风雨呼啸,笑声也清晰可闻。 “我早就说过,你们这些秃驴整天念经,迟早会把脑子给念傻。不就是让这小子皈依佛门么,区区一介凡人,哪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要是换成本大爷,直接就把这小子抓到寺里,剃个光头,要是还敢这么嚣张,本大爷直接一口吃了他,看他愿不愿意当和尚!” 巷子里只有苦行僧一人,而这道声音赫然便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此刻苦行僧神色平静,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十分淡然的和这个声音交谈着。 只是这一幕,在夜色下的茫茫风雨中,看起来分外的诡异。 “那你信不信,只要你敢上门抓人,殷丞相当天就敢率兵屠了金山寺?” “嘿嘿嘿,被你这么一说,大爷就更想这么干了。本大爷被那群秃驴关在那个破寺里,整整熬了两百年,早他娘的受够了!” 苦行僧抬头望天,看着那无数滴雨水连成了一条白线,仿佛回忆起了当年的大好青春,才出声道:“可即便关了两百年,也不曾消磨掉你的凶性。” 那个声音顿时暴躁了起来,让人无端联想起了一个肌肉魁梧,满脸横肉大汉的形象。 “大爷我可是天生凶兽,又不是玄武那几个傻蛋,整天守着人们忙这忙那,累得要死。还是老子活得自在,看谁不顺眼直接吃了,多好!” “阿弥陀佛。” 苦行僧念了一声佛号:“玄武朱雀乃是瑞兽,与你自是不同,它们虽然劳碌,却也受到天地眷顾,又能在人间享受香火,哪像你天生灾星,被人一封印就是数百年。” 那个声音尴尬了一下,仿佛想起了当年丢人的一幕,才不爽的反驳道: “秃驴,咱能不能别总提这茬?本大爷说过多少次,那是玄武和那些老秃驴联手暗中偷袭,趁本大爷没有防备才得了手,这叫什么?这叫做胜之不武!要是正面单挑,那群秃驴有谁怼的过本大爷?” “” 苦行僧没有接话,而是把视线投向了远处,一道瘦削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巷子的尽头。 那道身影,青色的道袍在正在风中飘荡着,手中握着的一柄拂尘,洒下了三千白丝,让人忍不住便想赞上一声,好一个得道高人! 长安城的这场风雨憋了太久,此刻畅快而下,然而任凭雨大风急,但是雨水却丝毫不曾沾在那人的身上,在他的足下,正在凌空踏着巷子流出的雨水,缓缓前行。 苦行僧终于站了起来,任凭怀中的包裹落在了地上,而先前和他交谈的那道声音,也没了声息。 他望着那道身影,眼中闪过一抹怀念,主动打了一个招呼。 “袁师弟,好久不见。” 那道在水上缓缓而行的人影,最终在他前方停了下来。 “法净师兄好久不见。” 一身青色道袍的袁天罡,望着面前的中年和尚,对方一脸蜡黄,满身风尘,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是终究还能看出些许当年的模样,他叹了口气。 “十年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苦行僧站起身来,先前那副被雨水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此刻已经在他身上看不到了,一股更加缥缈出尘的气息,缓缓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那原本正在急坠而下的雨滴,在这股气息面前变得无比服帖,缓缓落下。 而原本已经湿透的破旧僧衣,此刻忽然无风自振,不过短短片刻,便已经干燥无比。 两人隔着数步,相互对视。 “未曾完成大愿,贫僧又怎能舍得去死?” 咔嚓! 空中炸起了一道惊雷,照亮了两人的脸。 “那年一别,师兄你决定入世修行,如今可有了什么答案?” “出世入世,都只是为了明鉴本心而已,这十年来,我虽然走遍了四大部洲,却依然一无所获。” 袁天罡望着苦行僧的脚,这双赤脚一步一步的丈量了四大部洲,走了又岂止百万里,如此跋山涉水,艰难前行,行遍了这方莽莽天地,难道也不曾找到满意的答案? 他抬起头望着苦行僧:“既然尚未寻到答案,那又为何回来?当年许下的大宏愿,难道已被你抛到了脑后?” 苦行僧双手合十:“袁师弟,我为何而回,你心中应该很清楚,为何还要装作糊涂?” 袁天罡盯着苦行僧,厉声询问。 “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当年你新婚之后,不足两月便要抛妻弃女,执意出家,好,这暂且不怪你。可是两年后你又背叛了佛门,丢下你那一群师兄师弟,自己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你是可以毫无负担的云游天下,你是可以为了解开心中所惑,丢掉一切,你是满意了。但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当做包袱,当做负担抛弃掉的人,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 被他厉声质问,苦行僧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念着佛号。袁天罡的一席话,让他重新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 仿佛当年的鲜衣怒马,和那个粉衣少女的身影,还都近在眼前,好似这十年他从未离开。 他抬起头,一脸诚恳地望着袁天罡,仿佛对方还是当年那个熟悉的师弟。 “袁师弟,你今日来此,想必不是为了和贫僧说这些陈年旧事的罢。” 袁天罡身上的道袍飒飒的抖动着,眼神中更是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杀气,周围的雨滴甫一靠近身边,便被那股狂暴的气息,炸碎成了无数细细的水雾。 任何人看到此刻的他,都可以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愤怒,很难想象出来,这是平日里那个没有什么正行,两手似乎总在数着钱的大唐国师。 他沉声道:“如果现在不是还在长安城里,如果不是还在丞相府外,我此刻绝对会一剑斩了你。” 苦行僧笑了笑,带着一丝难言的解脱: “袁师弟,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衷。” 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丞相府,目光仿佛穿透了斑驳的院墙,看到了那个他一心想要度化的少年,此刻正在抱着猫狗安然入眠,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的他,似乎也是这般年少,这般的傲气,同龄人的一切都不能让他心服口服。 收回了目光,苦行僧继续道: “师父早在十六年前,便曾经留下过遗言,说是会有一位天选之子降临此世,而此子身上,更是肩负着振兴我佛道二门的责任。” “我四处云游,在这四大部洲找了整整十年,回首却才发现,我要找的人原来一直便在这长安城中,便在这丞相府里!” “现在想来,终究还是师父胜了一筹,论及推演之道,当今天下恐怕只有那位李师侄,能与师父相提并论,而我远远不及。” “住口!你一个背叛了道门,又背叛了佛门的无情无义之人,居然还有脸提起师叔!” 袁天罡气的浑身都在颤抖,那雨水化成的水雾,此刻已经覆盖了整条巷子,可知到底有多愤怒,苦行僧皱了皱眉,仿佛是担心波及到丞相府里的少年,于是对着巷子挥了挥手。 一股狂风卷起,将那漫天的白雾倒卷而回,重新化作了雨滴。 袁天罡死死地盯着他,冷笑道:“虽然你一向崇尚佛门,可是离开道门十二年,你倒是没有忘了这五行道术。” 苦行僧淡然回答:“毕竟是师父当年倾心所授,自然不会忘记。” 忽然他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开口询问道:“这些年,若儿和小桃过得如何?” “无耻之徒!你还有脸提起她们!” 苦行僧带着一抹苦笑:“虽然我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小桃毕竟还是我的女儿。” 袁天罡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小桃既然叫了我一声师父,我定然会倾囊相授,悉心抚养她长大,不劳师兄你费心!” 两人彼此间针锋相对,眼看着周围气氛越来越冷淡,随时有动手的趋势。 苦行僧想了想,两人若是在此地动起手来,引来长安禁卫军不说,恐怕会波及近在咫尺的丞相府。他抬起头来举目四望,那一双颇为澄净清澈的眸子,目光如同穿透了整个长安城,环视一周,他伸手遥遥一指长安城东北方向。 “袁师弟,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做过一场如何?” 袁天罡望着他的动作:“看样子,你的天眼通已经修行大成?” 苦行僧摇头道:“佛祖神通,又哪有那般容易大成,只是小有心得而已。” 袁天罡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数十里外便是泾河,周边都是无人居住,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做过一场吧。” 话音未落,他脚下已经一步迈出,而那数十里的距离如同只在方寸之间,等他一步落下,赫然已经是在长安城外,泾河旁边! 苦行僧一脸佩服的神色,遥望着只用了一步,便出现在他所选战场的袁天罡,心有所敬。 “袁师弟,你这招缩地成寸,恐怕也已经大成了吧?” 随后他也抬起一只脚,再次落下时,已经出现在了袁天罡身后。 “只是师兄虽然不成器,但这神足通,却也是有些心得的。” 袁天罡原本正在负手而立,此刻转过身来,脸上不知是嘲讽还是冷笑。 “果然如同师叔所言,师兄在我道门这一代中天资最为聪颖,只是入了佛门不到两年,便把这佛门六神通学了两门,若是再多待几年,恐怕六神通都得被你学到手。” 苦行僧笑了笑。 “让袁师弟见笑了,师父所谓的天资聪颖,不过是捧杀之言而已,不过有句话......袁师弟确实说错了。” 他望着袁天罡,声音带着些许的骄傲。 “贫僧拜师二年,学会的并非是两门神通。” “而是四门。”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二章 相见即是离别 在袁天罡震惊的目光中,他继续自谦道:“之后这十年,贫僧游历了这片天下,巧合之下又领悟了第五门神通,虽然尚且只算勉强入门,但终究,还是让贫僧知晓了天选之人的身份。” 袁天罡的眼中,已经满是慎重的神色,疑惑道。 “莫非,是那门连法明和尚都没有领悟的神通,宿命通?” 苦行僧微微点头: “正是。” 袁天罡终于明白,眼前的无情无义之人,是怎么在离开道门以后,又得知了那少年天选之人的真实身份。 佛门素来有六神通的传说,分别是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 此六神通,非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修行。 天眼通,可看破世间众生生死,举目千里,细小毫厘尽在眼中。 天耳通,能听得众生所言,种种声音尽在其耳。 神足通,心神所至,即身之所至,世间无不可去之地。 他心通,能知他人所想,明辨一切。 宿命通,可知自己或他人前世的一切,更有传闻可以知晓未来。 漏尽通,此门神通最难修行,几乎从未有人见得,可以勘破生死,超脱轮回,不死不灭。 而站在他眼前的这个无情无义之人,在十二年的时间里,竟然已经将这六门神通,掌握了整整五门。 也不知道那佛祖,为何会如此眷顾此人。 他知道,这场战斗不能再留手,至少也要用上他最强的手段。 袁天罡遥望着长安,伸出了右手,向着这茫茫天地说了两个字。 “剑来!” 长安皇宫,三清殿。 自从李氏皇族认老子为祖以来,道教便是大唐正宗,而道门现以袁天罡,李淳风二人为首,被李世民封为国师。 虽然李淳风已经十六年没有音讯,但是国师的位置李世民始终不曾收回,也不曾任命第二位国师。也许是觉得有了袁天罡这位大能,已经足以安枕无忧。 为了显示出对道教的看重,李世民在大明宫外专门修建了三清殿,里面供奉着三清神像,同时也是袁、李二位国师的道场,平日里若有什么需要问讯之事,李世民便会派人来此请教。 如今的三清殿,比起以前冷清了许多,后面的房间里堆了不少的符纸,看样子和赠送给陈江流的那些并无区别,而在大殿里,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漂亮少女,正在托着下巴发呆。 少女大概在想着女儿家的心事,神色呆呆的,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从满是窟窿的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心想雨下的这么大,自家那个死爱钱的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会是被人摸黑堵在小巷子里,让人给揍了一顿吧? 一想到师父平日里各种诓人卖符,少女就觉得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刚想到这,少女忽然看到挂在大殿柱子上的剑鞘晃动了几下,随后一道寒光闪过,那柄据说锋利无匹,吹毛断发,可是师父从来不让她摸的宝剑瞬间出鞘,化作了一道寒光,扑通一声破窗而去,迅速没入了雨中。 少女呆滞了片刻,望着窗户上新添的一个窟窿,声音都因为生气变得有些颤抖。 “师父你个败家玩儿意,赚了那么多钱都舍不得换个新窗户,瞧瞧都破成什么样了!这还能代表我道门的脸面吗!这还能住人吗!” “每次你一亮剑肯定就是要打架,本姑娘就不明白了,你个几十岁的人,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逗鸟溜乌龟吗,天天不是卖符就是打架,打架这种事情就真的那么好玩吗!” 许久后,袁天罡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他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块青紫,身上道袍破破烂烂,还有一些血迹,而对面的苦行僧也好不到哪里,左边的手臂无力的下垂着。 苦笑着看了一眼袁天罡:“多年未见,师弟的剑术还是那么犀利无比。” 袁天罡瞪了他一眼,摸了摸眼角怒道:“说得好像你没动手一样,打人不打脸这句话你不知道吗!这让我明天还怎么见人!” 他丢了手上的宝剑,那柄号称锋利无匹的宝剑,剑刃上已经多了数个细小的豁口,事后少不了要重新修补一番,一想到这要花不少银子,袁天罡就心疼的不行。 他喘着粗气,望着对面的苦行僧。 “总之这场架你输了,那就遵守承诺,从长安城里给我滚出去,之后这三年,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苦行僧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贫僧自然会言而有信,只是师弟也不要忘了你的承诺。那个孩子,你务必要把他说服,让他前去金山寺出家。” 袁天罡默默无语,表示了默认。 那个孩子自幼被他暗中照看着长大,如果不是苦行僧的横插一脚,他并不想那么早的让他接触到另一个世界。 然而就如同师叔留下的那句遗言,命运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有时候真的很神奇,某些事情终究还是会发生,并不会因为人力而改变。 只是由他出面,终究比被苦行僧强行度化要好得多。 那边的苦行僧抖了抖衣角,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包,递到袁天罡的面前,对着一脸疑惑的袁天罡道。 “贫僧记得,师弟向来贼不走空......不是,是从来都不空手办事,既然此事拜托了师弟,那师兄也是要付钱的。这些钱是前些天筹集的香火钱,虽然不多,但也聊表心意。” 袁天罡看着那一枚枚铜钱,还有几颗碎银子,山羊胡气的都有些颤抖:“难道在师兄你的眼中,我就是如此无耻的人吗?” 苦行僧一脸微笑:“难道不是吗?” 他把布包放在了袁天罡的脚下,转身离开,仿佛此刻的长安城,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吸引力。 他一步迈出,身影已经飘渺,数息之后,已然消失无踪。 袁天罡定定的望着脚下的布包,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才抬起头来,望着四周坑坑洼洼如同被师兄啃过的土地,顿时大怒。 “砸坏了这么多的花花草草,不知害死了多少鱼虾,还害的贫道又拆了一次窗户,你竟然只给了一两三钱的赔偿?师兄啊师兄,咱俩究竟是谁更无耻?” 只可惜已经离去的苦行僧,已经听不到他的话语。 恼怒了半天,最后还是他来收拾战场,掐了一个土字诀,周围原本有着无数大坑的土地,此刻如同流水也似的移动着,片刻后那些大坑已经消失无踪。 虽然地面平了,但是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绿色,他又掐了一个木字诀,须臾间地面上便蒙上了一层绿意,短短数个呼吸间,地面已经重新变得郁郁葱葱,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看了一眼泾河,原本因为两人用水字诀互斗,导致死了不少鱼虾,对于这些小生灵,他只能回去多念几遍往生咒了。 此刻大雨早已经停了,他重新拾起黯淡了许多的宝剑,又捡起那一布包的钱,小心的放在身上,袁天罡这才一瘸一拐的离去了。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重新用上缩地成寸的仙家手段,而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走向了远处的长安城。 在他的身后,隐约有歌声传来,又在空中消散。 等陈江流醒来,大雨已经停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完早饭后,陈江流便听到九儿在聊昨天晚上那场雨,说是昨晚有人听说泾河附近传来数声巨响,仿佛是那九天落雷,又仿佛是洪水冲裂了大坝,如同有大能在斗法,总之很是玄奇。 陈江流摇摇头,他更相信这是某些人为了虚荣编出来的传言,一个仙佛不在的时代,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在斗法? 他想起苦行僧在外面淋了一夜,不知怎么样了,可别已经被那雨水冻死,早已横尸街头。他有心去看一看,但又拉不下面子,只能让九儿去查看一番,结果没多久九儿就欢呼着跑了进来。 “少爷,少爷,那个和尚已经走啦!” 陈江流愣了一下,走了?这怎么可能? 依照这几天他对苦行僧的了解,对方的脾气又臭又硬,昨晚更是把他气得半死,这么一个固执的人,怎么可能走了? “九儿啊,你可看清楚了,是不是那和尚去茅房了?” 九儿撇撇嘴:“当然看的清清楚楚!那和尚的行李都不在了,而且还在门缝里留了封信,是给少爷你的。” 陈江流接过信来,上面有着“江流公子亲启”的字样。 只是他仔细摸了摸这信纸,手感有些熟悉,质地粗糙,并不像是好纸,和他外公的澄心堂纸比起来差远了。片刻后,他终于想起了这熟悉的手感从何而来,顿时表情就凝固了。 他家的茅房,不就一直用的这种草纸么? “你大爷的苦行僧!临走之前还这么耍我!” 陈江流一脸恶寒,把里面的信纸捏了出来,心想等看完这信,一定要仔细用皂角洗上十几二十遍的手,谁知道这纸上有多少细菌啊! 信上只有几行小字。 “贫僧走了,施主勿念。” “对了,还请施主替贫僧向那位狗施主问好。” “苦行僧留。” 虽然很想吐糟为何要给哈士奇问好,但是陈江流还是松了口气,这个神秘兮兮来历不明的家伙终于走了,让他不用再担心当和尚的问题。 他捏着信纸发呆了片刻,双方互相僵持争斗了数天,苦行僧此刻突然离开,他的心里反而有些空荡荡的。 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算不算是犯贱。 “陈施主不,应该说是唐施主,你我二人之间,终究还会再见面。只是那时候,希望唐施主还能记得贫僧。” 长安城外,相隔数十里的破落长亭中,破旧衣衫的苦行僧结束了打坐,起身而立。他遥望着丞相府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潇洒转身,离开了长安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