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是非人类BOSS》 第1章 第1章 书从灵睁开眼,睡梦中的惊悸缓缓退去,他的心跳也渐渐恢复正常。 虽然睡得并不愉快,但这场梦也不全然都是惊悚。 ——他有多久没梦到过老书了? 他撑起上身,颈窝里的冷汗在九月的秋老虎中格外地黏腻。 撩开床帘,寝室笼罩在一片灰暗里,还没人起床。 他爬下床,进了独卫,扭开热水龙头。水从头顶的花洒喷出,温度低得让人怀疑人生。 寝室的热水供应就是这么随心所欲。 好在天气还没转凉,洗个冷水澡也不会有着凉的风险。 书从灵站在水幕中,再次闭上了眼。 温凉的水从他的脸庞上淌过,沾湿了青年纤长的睫毛。 在他漂亮的五官下,是修长的脖颈和骨肉匀亭的躯干。 但比那片苍白的肌肤更具有冲击力的,却是如影子一样纠缠在他身上的印记。 那些触目惊心的淤痕分布在他的手臂、脚踝和小腿上,青青紫紫一大片。如果谁一大清早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这么多的痕迹,估计会吓一跳。 但书从灵已经习惯了。 就像高考冲刺,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任你怨声载道,三个月过后不也习惯了。 他被这些东西纠缠了二十年,还能咋滴,凑合过呗。 但书从灵也不是咸鱼一样躺着就过了。 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鬼拖出去吃掉,小命还是要保的。 书从灵冲完澡,就着昨天买的芝士蛋糕应付了早餐,提起背包蹬上球鞋就走人。 他也没忘了轻轻地关门,毕竟宿舍里还躺着他为了保研焦头烂额和为了工作应酬宿醉的舍友们。 …… 书从灵出了地铁口,熟门熟路地钻进小巷里,巷子的尽头,是一方破败的道观,名为长安。 道观围墙上蹲着一只野猫,见到书从灵,它灵活地跃到地下,自来熟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书从灵挠了挠猫下巴,对它说:“我还有事,等会儿再来找你好不好?” 野猫抱住他的手臂,谄媚地喵呜呜挽留。 太受猫猫狗狗喜欢真是没办法。 书从灵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猫薄荷转世。 不过这猫没纠缠书从灵太久,它耳朵抖了抖,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不舍地望了书从灵一眼,爪子一迈就溜走了。 书从灵抬起头,长安观的大门被人从里推开,张妄正陪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子走出院子,嘴里叨叨:“白道长,这就是你知识的盲区了,所谓量变达到质变,我这儿没什么香客,不是因为我经营不善,而是我已经迈过了无脑拉客的初级阶段,进入了以质取胜的高级阶段!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不仅不该给我打不合格,还应该给我打优秀!” 书从灵:“……” 几天不见,张妄这嘴炮等级得升到LV.99了吧。 张妄就是长安观的观主,长得一副风流薄情相,可惜一动嘴皮子就破功。他和书从灵演着《流氓观主俏香客》的剧本,可以说,书从灵能苟到现在,少不了张妄的帮助。 书从灵打招呼:“张观主。” 张妄懒洋洋地扭过头,说:“书施主你来啦,先坐吧,我这儿和白道长说会儿话。” 书从灵点了点头,进了道观,也没忽视掉白道长投在他身上的诧异目光。 只要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都不会忽略掉他身上阴森森的鬼气。 这道观说来是真的有灵性,观内凉风飒爽,和观外平地煎蛋的温度截然不同。 书从灵静下了心,坐在台阶上吹风,无聊地数地上麻雀的数量。 十二、十三、十四—— 一只毛茸茸的猫爪按住小麻雀,野猫又溜进了院子里,叼着麻雀献宝似的递给书从灵。 麻雀,国家二类保护动物,猫捕雀是自然规律,书从灵拿雀是违法犯罪。 他作为一个守法公民,接过麻雀,放开手,等麻雀自己飞走。但小雀鸟圆溜溜的眼珠盯着他,扑扇了下翅膀,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占山为王。 野猫眼睛都瞪圆了,凶狠地对着他肩上的鸟哈气,但又迟迟没有扑上来,像是怕伤到他一样。 看一猫一鸟为他争风吃醋也是书从灵生活的一部分。 他等了一会儿,张妄还没有回来。 他便站起身,想去看看张妄他们谈到哪儿了。 刚走近门,就听见白道长说:“所谓物极必反,他紫气过盛,命格压不住紫气,反而为煞所困,鬼气缠身。真是可惜了。” 张妄:“白道长,连你也没有办法么?” “老朽也是有心无力,找不出他的生机啊……” 书从灵不听名字都知道他们谈论的人是谁。 从小时候到现在,他看过无数的道士和尚,道行低的看他一眼就跑了,道行高的则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给不出解决方法,唯独江湖骗子能够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好解决,给我打个几十万,保证药到病除”。 然后被他周围躲着的妖魔鬼怪吓得哭爹喊娘。 他摇了摇头,推开门,张妄和白道长的对话戛然而止。 看着他们的面色由白变红又转青就差凑出个调色盘来,书从灵笑了笑。 他问:“老张,你观里的香是没了吗,我想烧炷香。” 张妄说:“还有,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 长安观供奉的是逍清天帝,大殿内香气缭绕,天帝金身旁塑着四尊神像,代表天帝座下的四位镇安神。 书从灵接过张妄递来的香,坐在蒲团上,对着大殿内的金身拜了拜。 他面上虔诚,脑海里却放空了,什么都没想。 反正拜了也是没用。 天帝要是乐意管他,早就出手了,还留他和鬼玩躲猫猫呢? 但封建迷信嘛,讲究的就是不信则已,信则灵。 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他拜完起身,一扭头,就看见张妄正盯着他,眉心微微可见一道川字。 书从灵:“你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已经一只脚迈进了棺材里。” 张妄:“呸呸呸,你在大殿里说什么呢,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天帝和他的四个小伙伴啊?” “你要听实话吗?” “不听!” “那可惜了。” 其实在他心里,硬要说的话,张妄比天帝靠谱。 不过这种天打雷劈的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 万一天帝不是吃供奉不干事儿,而是忙着拯救世界去了呢?为芸芸众生舍弃一人,那叫大爱无疆。 …… 天帝有没有大爱书从灵不知道,反正张妄的小爱暂时得落他头上。 书从灵跟着张妄进了内室,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伸长脖子看张妄泡茶。 书从灵:“我不喜欢喝苦茶。” “只有苦茶不喝拉倒。”张妄白了他一眼,另从柜子里找出一袋果冻,丢给书从灵。 书从灵一看封面,葡萄味的。 是他经常喝的。 口是心非,张妄这样下去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哦…… 张妄还不知道书从灵正在担心他的婚姻大事,品了一口茶:“说吧,你发生什么事了?” “唔唔唔!”自己看。 书从灵叼着果冻上的吸口,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并等待着张妄的反应。 而男人也不辜负他的期待,在看清楚书从灵手上道道伤痕后,手里的茶杯直接掉了下去。 “小心烫!” “什么时候的事?!” 书从灵和张妄几乎是同时喊出声,但张妄这人手上动作也快,短短几秒就抓住了书从灵的胳膊。 那种急切和紧张,让书从灵发了下愣。 张妄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放开他的手,掸了掸自己的道袍:“凉的,别怕。” 书从灵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在张妄心里分量还挺重。 不用他多说,张妄便知道他又被鬼纠缠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我再给你画张符吧。” 书从灵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金丝小囊,拆开掏出里面的符纸。 朱砂已然黯淡无光,干涩地浸在黄符上。 “张妄。”他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问,“你说我还有救吗?” “没救了,我立马挖个坑把你埋了!” “那坑得挖大点,我睡觉喜欢打滚。” “一个骨灰坛不能更大了。”张妄翻箱倒柜,找出画符的材料,“一边儿呆着去,别打扰我工作。” 书从灵知道画符需要凝神静气,“恩”了一声,把抱枕垫在身下,趴着玩手机。 一个消息从屏幕顶端弹出:[在吗?] 书从灵看清楚发信人的名字后,表情冷了下去。 不在,快滚。 他无视这则消息,然而对面的人却锲而不舍地轰炸道:[书从灵,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我不就拿了你几百块钱吗,你至于把这事告诉我妈?] [我本来把你当亲表哥看待,看来你是瞧不起我。] [不要以为你和你妈能进我们家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大伯想明白了,就是你们滚出去的时候。] 书从灵没心情和傻逼讲道理,他发了一段视频过去,把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倒扣在桌上。 ……没睡好觉,有点乏。 书从灵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一觉醒来,窗外一滴雨刚好落在他的睫毛上,视线里多了个晃荡的雨珠,有些新奇。 书从灵眨了下眼,雨珠就散开了。 他爬起来望向窗外,天边的烈日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厚重的乌云。 “醒了?”张妄提着一把伞走进了屋,又将画好的护身符交给他,“走吧,你该回去了。” “恩。”书从灵活动了下酸胀僵硬的脖颈,伸了个懒腰。 张妄送他离开长安观,就如往常一样,在门槛内侧便收住了脚。 “拜拜!”书从灵挥了挥手,撑开伞,挡住越来越大的雨。 雨水如注,长安观所在的地区又比较偏远,下水系统不好。 没一会儿,地面上就积起了水洼。 透明的水面映出青年清瘦的身姿,而在他的伞离开这汪镜面后,另一个身影悄然跟随着他的步伐,走上前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章 第2章 书从灵有点冷。 外面是在下雨没错,可下雨之前温度颇高,于是落雨的时候,气温仍旧是湿热的。 可地铁站内的温度,算得上阴寒了。 只当是冷气开得太足,书从灵过了闸门,穿过站内复杂的线路,顺着一号线的路标走。 越往里前进,乘客越少,还不到十人。 一号线是锦城地铁的主干,贯穿了大学城和锦城各大繁华地带,来来往往人流组成之复杂,这也导致该线路从早到晚都是高峰期,架个摄像头就可以开拍丧尸围城。 此时这种萧条的景色,不由得让书从灵怀疑自己进错道了,但地面上的提示路标又明明白白告诉他:你想多了。 书从灵下电梯的时候地铁刚到,他走进去,挑了个位置坐下,看了眼车厢内。 人是多了一些,但还是和以往下饺子的情况没得比。 在地铁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跑了进来,掐着点钻进了车厢,他左顾右盼后,坐在了书从灵身边。 地铁开始缓缓行驶,速度加快,进入黝黑的隧道中。 车程大约半个小时,书从灵本打算打把游戏,屏幕上的圆圈滚了又滚,却迟迟加载不出内容,系统提示道:你已与游戏断开连接。 没信号? 他退出游戏去检查手机,就听见身旁的少年嘟囔了一声,扭过头来问:“打扰了,请问你的手机收得到信号吗?” 书从灵:“收不到。” 少年挠了挠头:“奇怪,怎么会这样?” 的确是奇怪。 从一号线启用开始,书从灵就是它的常客,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没信号的情况。 是地铁站附近的基站坏了么?可在候车站里,他才浏览过网页。 书从灵想不通,便不去想。他手机上缓存了考研英语单词,虽然学习不怎么快乐,但聊胜于无。 刚默了几个单词,他听见少年问:“咦,你是锦大的吗?” 书从灵抬起眼:“我是。” 少年欣喜道:“我也是锦大的,今年刚入学,我叫岑今!” 书从灵默默瞟了眼自己的手机壳,黑底金字的行草写着锦大的校训。 他是通过这个认出来的? “我大四,学弟你好。” “学长好!” 刚入学的新生是要朝气蓬勃一些,岑今活力满满,对学校的周边环境和配套设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与他相比,书从灵则是以听为主,偶尔搭他两句话。 岑今问:“我关注了咱们学校的公众号,它说南门外有家冰粉店很出名。” 书从灵随手划掉手机上的单词:“恩。它只在夏天和秋天做生意,春天和冬天都不开门。” “这样不会倒闭吗?”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 岑今正要问下一个问题,刺耳的金属鸣响却从地铁轨道上炸开,车厢里的所有人都被惯性狠狠推了一把,朝着列车原本运行的方向倒去,几个没握扶手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有位身体柔韧性特别好的还在书从灵面前表演了个劈叉。 书从灵:“……” 该鼓掌吗? 车厢里的乘客也是第一次遇到地铁故障这个问题,静默了两三秒后,有人质疑道:“怎么了?地铁怎么停了?” 地铁的黑衣保安拿着对讲机,维持秩序道:“大家别急,我们正在排查问题。” 有乘客皱眉:“我还赶着有事呢,你地铁说停就停,损失你赔给我?” “要多久才好啊?这里也没个信号,我假都请不了!” “完蛋,我要迟到了……算了,反正理由正当,干脆翘课算了!” ——最后那位,你就是不想上课对吧? 书从灵为广大祖国花朵的上课积极性担忧了1秒,垂下眼,继续默单词。 耳机里的女声随着新单词蹦出来而毫无感情地念道:“articulate,善于表达的,发音清晰的……” 啪。 一个沉闷的、带着点粘稠感的掌声悄然出现。 书从灵划单词的手悬在手机屏幕上。 啪。 又是一声。 这个声音并不是很大,在车厢里只能被乘客都交谈淹没,但对于就坐在声源附近的人来说,却是一道不可忽略的声音——因为这声音并不来自车厢内部,而是出自一面之隔的玻璃窗外。 书从灵在瞬间就警觉了起来,凭着多年被鬼围追堵截的经验,他没有像个愣头青一样傻乎乎扭头去看身后,而是望向了他的对面。 那里是一面长长的玻璃窗,倒映出车厢内所有乘客的身影,而在那一个个鲜活的倒影中,夹杂着好几个鲜红的,还正在往下滴血的手掌印! 撞邪了。 书从灵握紧了口袋中的护身符,有些哭笑不得。 刚拿了张妄的护身符,转眼就遇上鬼东西,张某人在画符的时候是不是在诅咒他啊? 拍手印的细微动静也被岑今听见了,在他要转过头去一探究竟时,书从灵说:“别转头,看对面。” 书从灵的语调已经足够平静,但岑今还是听出来了其中的那一点波澜。 “好的。” 他放弃了扭头,而是听话地抬眼望去—— 岑今的呼吸停了。 他小声道:“那、那是怎么回事?!” 书从灵镇静道:“灵异现象吧。” 书从灵几乎能百分百确定,那就是冲着他来的。 类似的事件他经历了太多,他曾经被无头的兔子玩偶反锁在摩天轮里,也曾经买到过会眨眼睛的人像油画,还和虚空中的影子玩过追逐战…… 书从灵想,他可能是唐僧投胎,所以这些妖魔鬼怪才这么喜欢他。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在他去长安观上香后,那些邪祟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过——直到这两个月,频发的见鬼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这些鬼怪势在必得的盘中餐。 血手印一个接一个地糊在窗外,很快就有其他的乘客发现了这个现象,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立刻充满了车厢。 像是被人类的惊慌失措所取悦,它幽幽地笑了。 车厢的窗户上已全是重重叠叠的印记,血犹如瀑布一般奔流而下,从窗户间的缝隙渗入,咕噜噜顺着车壁流淌。 书从灵和岑今没办法再待在座位上,只能朝车厢中部退去,而岑今似乎是太心慌了,脚下一滑,竟然朝后摔去。 书从灵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但对面却痛呼一声,狠狠打开了他的手,书从灵的手背立刻就红了。 书从灵:“……” 学弟看起来文文弱弱,手劲倒是不小。 岑今倒在地上,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结结巴巴解释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紧张了,我怕……” 言语中已经颇有些语无伦次。 书从灵的手还火辣辣地痛,但也只能安慰他:“没事。” 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能保持理智。他能相对冷静,也是被鬼撵了无数次的结果。 岑今捂着刚刚被书从灵握住的那节手臂,拼命压抑住嘴角的笑容:“谢谢你……” 被糊了一车血手印的只有这节车厢,有乘客站在外面吼道:“快过来,这里是安全的!” 岑今催道:“我们快过去吧!” 书从灵“恩”了一声。 其实他并不信换节车厢就安全了,但此刻除了这个选项外似乎也别无他法。 他刚迈出一步,却顿住了。 书从灵说:“岑今,你脚崴着了?” 岑今疑惑道:“我没——” 书从灵打断他,将他拉了过来,轻声提醒道:“影子。” 影子?什么影子? 岑今迷惑地看向地面,他和书从灵的影子都好好的,而那些乘客也—— 岑今僵住了。 他们都没有影子。 “哈、哈哈……!”岑今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捂住了嘴,喉咙里发出类似笑声的哭腔。 选中的目标似乎发现了什么,车厢外的视线变得更加冰冷。 书从灵背后全是冷汗,仍面不改色地扶他起来:“别慌,我们找机会逃走。” 岑今颇为感动:“学长——” “发现了吗?”有一个乘客这样问道。 他的话就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波澜一片。 “嘻嘻。” “都怪你们,被发现了。” “露馅啦……但是……” 书从灵喉结滚了下。 以他为中心,上百只毫无焦距的眼睛齐刷刷望了过来,它们肖似活人的表情消失了,肌肤的纹理也化作纸张的纹路,笔墨勾勒出的五官在惨白的灯光下尤为渗人。 书从灵:“……” 操,一车子纸片人还行,二次元阿宅圣地。 被鬼围攻,除了跑路难道还能有其他选择? 在那群纸人如恶鬼一样扑过来的瞬间,书从灵拉着岑今就往车厢一角冲去,他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安全锤,对准玻璃窗狠狠砸去,玻璃应声而碎,血沫横飞,可同时数只手已经从四面八方抓住了他的衣角。 岑今是因为他才卷进来的,至少得让他先跑。 书从灵说:“岑今,你先出——” 话还没说完,书从灵的手被牵住了,少年的手掌冰凉刺骨。 “不行。”岑今垂着头,“我确定了,我很喜欢你,不想让你走。” 血从岑今的指缝里流出来,张妄给的护身符起作用了,它抵御着妄图触碰书从灵的邪祟,可岑今却好似感受不到痛苦,只微笑道:“而且我得把你交给大哥。” 书从灵瞳孔扩大,心底不好的猜想已经成真:“你……” 岑今说:“对不起啊,我骗了你。” 书从灵:“……” 本来是该生气的。 但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生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他只是愣了一会儿,冷漠地想,对啊,他太傻了,这种鬼气横生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学弟? 别人又不像他一样被鬼惦记。 岑今见他不吵不闹,心里打鼓,讪讪说:“你别生气,我也只是为了测试你是好是坏。” 书从灵问:“那你测试出什么了吗?” 岑今:“恩!你是个好人!” 好人。 书从灵想,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从生命的长度来说,他这张好人卡领得当之无愧。 “好吧。”书从灵问,“你们抓好人是想干嘛?清蒸还是红烧?” 岑今摇了摇头,微笑道:“你安心,大哥和我才不是那种低级的鬼,我们早就不吃人类了。” 书从灵没办法信他。 不吃,不代表没有其他折磨的方法。 岑今捧住书从灵的手,做小伏低道:“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大哥他……总之,要救我大哥只能靠你了。” 书从灵:“你大哥怎么了?” 岑今:“具体的不能告诉你,等我们三人成了亲,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书从灵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字眼:“等等。” 岑今歪头,乖巧地看着他。 书从灵:“成亲???” 还三人??? 你配当人吗,不对,谁要和你们成亲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章 第3章 槽点太多,书从灵都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个了。 他也是没想到,他把岑也当学弟,学弟却想睡他,还想和他搞嫂子文学。 世界真玄幻。 岑今絮絮叨叨:“我和我哥有车有房,无父无母,不用处理婆媳关系,保证符合你们现代人的择偶标准……” 书从灵道:“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了。” 岑今疑惑道:“为什么?人类不都讲究门当户对、郎才郎貌吗?我觉得我们很配啊。” 因为这并不符合和谐标准,你们应该去隔壁海棠市开拓副业,而不是在这里度过被红锁的一生。 书从灵找了个理由,郑重其事道:“婚姻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的。” 岑今:“感情可以婚后培养啊,日久生情说的不就是这个?” 书从灵:“……” 这脑回路,简直让人没脾气。 他已经想通了,岑今作为鬼怪,无论是从物种上还是武力值上都没有去理解人类的必要。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方案已经被锁死,他只能另寻出路。 书从灵打听道:“这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哥的主意?” 岑今面上浮现骄傲之色:“我俩一起讨论出来的!” 书从灵无语:“能想出这个绝妙的主意,你俩感情一定很好吧。” 岑今并未察觉出其中的讽刺,天真道:“对呀,我和我哥可好了。” 书从灵:“……” 书从灵又问:“那你哥呢,在这里吗?” 岑今脸羞得红透了:“他在家里布置婚房呢,三个人,床得大一点。” 书从灵对天发誓,他在发现自己被骗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无力感,可能这就是面对歹徒和智障的不同反应吧。 口袋里的护身符仍在发烫,行使着它庇佑符主的职责。 书从灵握紧了符纸,悄然扫了眼岑今流血的手掌。 要赌一把。 书从灵面上显露出恼意,叹了一口气,放软了态度,无可奈何道:“岑今,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跟你走,但先不结婚,相处一段时间后再做考虑如何?” 书从灵外貌清秀,低眉垂眸时更是显得人畜无害,张妄这老油条都没被他少骗,岑今这傻白甜哪里看得穿他的套路,开心地笑了:“好呀,我这就带你去!” 书从灵说:“你得给我爸妈发消息,不能让他们担心。” 岑今:“好。” 书从灵:“还有学校那边,帮我请假,我寝室的事情也得处理好。” 岑今:“都交给我吧!” 书从灵事无巨细说了大半天后,伸出手:“拉我一把,腿麻了。” “恩!”岑今甜甜地笑了,他牵住书从灵,正要拉他起来,却被对方一扯—— 直到纯粹的天罡正气如山岳般压来时,岑今才反应过来他中计了! 岑今的修为并不算低,但那张护身符受过天帝赐灵,正气浩然纯沛,专克他这种鬼怪。 “呜啊!” 岑今捂住脸哀嚎出声,半张脸的人皮剥落而下,露出内里的柳木内芯,血液从木质部内渗出,与另外半张完好无损的少年面庞合在一起,甚为诡异。 书从灵不愿多看他一眼,揭下符就跳窗跑路,然而迎接他的却并非幽冷阴森的隧道,而是扑面而来的火焰! 那赤红的烈焰如长矛一般划破黑暗,刺向他的眼球,恐怕在下一秒就能把他捅个对穿! 书从灵在那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他甚至看见了走马灯。 可等他考虑好自己的墓志铭,臆想中的灼烧感也没有出现。 什么都没发生。 火焰燎过书从灵的发梢,又轻柔地退了回去。 “啧,是人啊。” 伴随着烈烈火光,一个身影从滔天火海里走出,那些火焰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自动为他分开了道路。 书从灵没办法去注意那人的长相,因为随着他的接近,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人体的血液停止流动,沉重的压迫感让书从灵喘不过气来。 他跌坐在地上,视野逐渐变得昏暗。 一只手伸向了他。 那手线条流畅,骨节分明,如果拂过钢琴琴键,必然能吸引一众目光。 如果杀人,同样能。 叶朝抬起了书从灵的下巴,审视了他一眼,烦躁道:“我说怎么这里聚了一群野狗,原来是抢食来了。” 他搬家到这边不过一个月,就听说了这里有一个特殊的人类。 全小区的鬼都他妈的把这人类叫作男神,一点身为鬼怪的尊严都没有。 今天见了他一面,叶朝也大概能理解那群鬼的想法了。 这人身上的灵气,纯得像一汪清泉,正是鬼怪最喜欢的类型。 但叶朝对此并不感冒,也不能理解因为灵气好闻就能把人类捧作男神的行为。 真男神就该手撕厉鬼。 叶朝收回了威压,一脚给地铁开了个洞,慢悠悠走了进去。 书从灵无神地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思考能力。 他的肺部因为缺氧而干涸,猛然吸入氧气,有些疼痛,但也使得他清醒得更快。 “咳咳!” 书从灵咳嗽两声,后怕地捂住脖颈,心脏狂跳起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望向身边,那火海仍旧没有散去,将整条隧道映得通红,在高温之下,地铁的外壳都被熔化,赤金色的液体在地面流淌。 对了,他逃出了地铁,然后就被一大佬搞跪了。 身边都是火,跑也跑不掉,书从灵干脆站起来朝车厢里望去,原本是车身的躯壳裂开了一个窟窿,看起来并不是被火烧化的,而是被人一脚踹开的。 书从灵忍不住想,这是有多暴力啊? 里面都是火焰,他不敢进去,可他刚退一步,那些火就像有眼睛一样转向了他。 书从灵:“……” 一朵火焰跳了出来,挪了一步。 书从灵屏住了呼吸。 那朵火焰不死心地又挪一步,似乎在试探什么。 书从灵也同样试探道:“……嗨?” 业火:“!!!” 得了书从灵的回应,那火焰好像开心极了,火苗都蹿高了一截,对准书从灵的怀里就是一个飞扑。 书从灵:“别过来——!” 这火不按常理出牌,书从灵没能躲开。 但就像第一次接触到它们一样,被火灼烧的痛感并没有出现,这团火焰温暖归温暖,并没有热到足以称之为“高温”的地步。 业火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紧紧贴着书从灵,充沛的灵气将它包裹,它甚至舒服得想打滚。 书从灵抱着业火,手足无措。 他戳了下这团火焰,对方就像棉花一样软乎乎的,完全和科学上的物理现象搭不着边。 书从灵:“……你会说话吗?” 业火:“fahoeqnk5#@#$。” 听不懂。 虽然搞不懂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但它似乎很笨、啊不,很好说话的样子,书从灵用撸狗的手法摸了摸它,它就摊成了一个饼。 书从灵问:“你知道该怎么离开这儿吗?” 业火想了一下,跳至地面,蹦蹦跳跳进了地铁,等候在原地。 书从灵有些迟疑,虽然看不见地铁里的情况,但从车厢里的滚滚浓烟和时不时响起的爆破声来看,里面战况应该蛮激烈的。 但为了离开这里,他还是跟了进去。 车厢里一片狼藉,车壁上布满蜘蛛网般的裂痕,车窗全部碎裂开来,座椅七零八落,地面上还有好几道深深的沟壑。 书从灵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张纸人,它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火焰缓缓吞噬掉它的身体,火舌所到之处尽是灰烬。 业火引领着书从灵走到一节车厢内,停下不动了。 在它的前方,男人背对着他们,手上抓着被打成猪头的岑今。 书从灵:“……” 小学弟原本也算个帅哥,现在估计他妈都认不出他是谁。 察觉到动静,叶朝偏过了头,眼神冰冷。 他侧脸上沾着好几道飞溅的鲜血,外套、裤脚上也铺满了大片的血迹,浓郁的血腥味裹挟着烈火的热气扑来。 书从灵觉得他的胃有点难过。 叶朝把岑今丢在一边,开口道:“敢来找我,你胆子挺大嘛?” 书从灵下意识去找火焰,但那家伙已经溜之大吉,不知道藏去哪儿了。 书从灵大概能猜到它的意思,面前这位大佬肯定能带他出去,但能不能,和愿不愿意是两个问题。 可他胖揍了一顿岑今,也许可能大概,是只好鬼? 书从灵硬着头皮道:“打扰你了,你能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吗?” 换做平常,叶朝就直接说了。 他虽然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但活人误入了鬼域,他也不会坐视不管,更别说是书从灵这种特殊的体质,放他在这里溜达,恐怕过不了十分钟就能被闻风而来的厉鬼撕成碎片。 不过—— 视线移到书从灵手中紧紧攥着的护身符上,叶朝神色愈发阴沉。 那张符上,有让他作呕的味道,连带着这个无辜的人类也没有那么讨他喜欢了。 叶朝懒洋洋道:“要我帮忙,可以,报酬呢?” 书从灵本能地感觉不妙:“你要什么?” 叶朝恶劣地笑了:“我是厉鬼,除了你的命,我还会要什么?” 书从灵秒答:“比如和我结婚?” 叶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章 第4章 叶朝额角太阳穴突突地痛:“我为什么要和人类结婚?我做了什么会让你误解的举动?” 书从灵连忙解释:“我答题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岑今,你刚才揍的那位,绑我就是为了这个。” 叶朝冷冷瞧了岑今一眼,这家伙性格狡猾,狡兔三窟,这次派出来的不过一缕分神,所以才这么菜鸡。 柳树精本体修为估计不低,但绑架人类还逼人结婚,心性和人品上都实属败类。 叶朝脾气不好,但也不会胡搅蛮缠,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个人虽然面色淡然,但都是强撑着装出来的。 他摊开手:“行了,不为难你了,给我一包烟钱就可以了。” “烟……”书从灵思索道,“也有不同价位的啊,你要黄鹤楼还是贵烟?” 这都啥牌子,没听过。 叶朝:“随便哪种都行。” 他其实很少抽烟,找书从灵要报酬除了迁怒,更主要的目的是了结他俩因果——书从灵给了他报酬,等于还了他救人的情,从此二人就再无瓜葛。 书从灵点了点头,翻开自己的背包,取出钱包。 皮夹打开,里面却只有证件照和身份证,放钱的地方空空如也。 书从灵:“啊。” 对了,他为了给老妈买生日礼物,把钱都花光了。 叶朝等了半天,却听见对方向他道歉:“我……没带钱。对不起。” 他抬起眼,青年心虚地赔了个笑,耳根是浅浅的薄红。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是要占便宜些,他一卖乖求饶起来,再冷硬的人心也要软了一片。 叶朝:“……” 算了。原谅他了。 书从灵灵机一动:“我可以给你微信转账!” 叶朝拒绝道:“不用了,这里没信号。” 书从灵:“出去不就有了吗?” 叶朝淡淡道:“出去你就忘了我了。” 书从灵愣了下,问:“我的记忆会被你消掉吗?” 叶朝没有否认:“恩。” 书从灵说:“为什么?” 叶朝有些烦躁,冷冷道:“不为什么,哪来那么多问题。” 他是万鬼之王,六亲缘薄,命主孤煞,人类和他扯上因果关系只会后悔。 书从灵好像被他凶到,不再说话了。 叶朝想,他们二人不过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既然相见就是永别,何必留下一段回忆徒增烦恼?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眼中似乎有着哀求:“可是我不想忘了你。” 叶朝的表情僵了一瞬,嘴抿得更紧。 他这是什么意思? 被鬼逼婚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忘了不是更好? 书从灵野心勃勃:“我们可以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你帮我揍鬼,我给你打钱,再进一步我们还可以拓展事业,抢天师饭碗,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叶朝:“……” 叶朝面无表情:“你还是睡吧。” “诶等等,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书从灵刚抗议完,叶朝就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青年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缓缓地闭上,整个人朝地面倒去。 叶朝抱住了他,鼻尖是他身上清甜的味道。 叶朝掰开他的手,从里面抽出那张皱巴巴的符纸,嘲讽道:“告逍清天帝降灵庇佑决?废纸一张,信他不如信我——业火,滚出来。” 一团火焰从角落里挤出,可怜兮兮地飘到他面前,不舍地瞅了瞅他怀里的书从灵,啊呜一口,吞掉了符咒。 符纸没有被烧掉,但上面附有神性的朱砂却消弥殆尽,空余一张黄符。 叶朝咬破自己的食指,逼出一滴血珠:“老子很少做赔本买卖,看你可怜帮你一把,下次别再碰见我,不然老子连本带利讨回来。” 书从灵从梦里惊醒。 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地铁的门刚打开,一群人挤了进来,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空间变得更加狭窄,他下意识地朝地面望去,无数双鞋下都踩着或短或长的影子。 他松了口气,随即又茫然了起来—— 他关注别人影子干嘛? 思来想去,他只能把这归咎于他又做噩梦了。 这次的噩梦很长,还很曲折离奇。但梦里的内容他记不清了,唯有恐惧感还残留在心底,让他神经绷成了一根快断的弦。 最重要的是,他记得自己在梦里承诺了一件事,也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忘,但现实告诉他,你个渣男,梦里信誓旦旦,一觉醒来全部都忘光了! 罢了罢了,一场梦而已,记不起来都是命。 书从灵自我说服完毕,抬头去看显示屏,地铁早就驶过了锦大站,马上就要抵达终点了。 他决定直接回家,反正大四没课,毕业论文也才刚开始选题,他闲得很。 而且他现在心情有些不好,本能地想回到可以让他安心的地方。 抵达家门口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边是耀眼的金红色,绚烂瑰丽。 他爸还没回来,亲娘侧躺在沙发上,顶着张敷着海藻面膜的绿脸看电视剧。 林小姝吸着红枣酸奶:“你回来啦,学校里没课了?” 书从灵:“没了。” 林小姝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果盘:“来吃葡萄,我下午才买的,新鲜。”说完,她又后知后觉拍脑门道:“完了,几点了,我还没做饭!” 书从灵想了想林小姝的厨艺,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提议道:“妈,点外卖吧?” 林小姝犯了胃病,半个月没开过荤,按她的说法是嘴里淡出个鸟来,当即喜滋滋道:“小龙虾!奶茶!干锅!快,趁着你爹没回来,能多点就多点!” 书从灵听进了后半句,给她点了大份蔬菜粥,被她一个抱枕赶回了卧室。 书从灵坐在书桌边,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包着天鹅绒首饰盒,那上面缠着墨绿色的丝带,里面则躺着一条水晶项链,是他用实习的工资买给他妈的生日礼物。 他把首饰盒放进抽屉,又从背包里翻文献资料,一众雪白的纸张里,一张黄符显得格外突兀。 书从灵喃喃:“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他回家的途中就发现护身符不见了,但傍晚正是逢魔时刻,长安观位置又偏,折回去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他就给张妄发了条短信,约好明天再去求,没想到符咒被他塞在了资料里。 书从灵抽出符纸,上面的字迹潦草,根本读不出写了些什么。 他辨认了半天,感叹道:“真丑,鬼画符似的。” 远处的叶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叶·厉鬼·朝:“???”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打喷嚏,肯定是哪个找死的在背后骂他! 书从灵看了会儿文献,就听见林小姝在外面喊他。 他推开门,就见林小姝捧着一束花跑进来,面带惊喜地说:“我们中奖啦!” 书从灵:“?” 林小姝推着儿子往门口走:“外卖小哥说我们是他们家第一万名点外卖的,就送了我们一束花!” 书从灵看过去,外卖小哥戴着鸭舌帽,帽檐的阴影将他眼睛遮盖,唯有微笑着的下半张脸露在外面。 他莫名地警惕起来,但林小姝开心地催他:“人家要下单人签名,你快去吧!” 书从灵“恩”了一声,走到玄关处,可对方的笑脸却忽然僵住了,并且还往后退了一步。 书从灵:“?” 书从灵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笔:“签名对吧?” 对方僵硬道:“没错。” 书从灵在单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外卖小哥结结巴巴道:“那、那个……你是有男、男……” 书从灵抬头:“南?” 外卖小哥的脸变得惨白。他还是第一次和书从灵靠得这么近,小区里的槐鬼说得果然没错,他身上那股灵气清冽冽的,足以驱散白天所有的燥热。 但是。 但是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其他鬼的味道啊!!! 那鬼气霸道又狠厉,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略,简直就是在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这是老子的猎物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他远远感知到这份鬼气时,就想拔腿逃跑了,但是为了五星好评,跑是不可能跑的! 鬼也要吃饭的! 外卖小哥痛苦道:“如果你觉得我们家的饭哪里难吃,麻烦留言告诉我们……” “?”书从灵心说这家店还蛮有上进心的,“噢,好。” 外卖小哥说完了话,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吧唧地取走签名单,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他出了小区,接通了老板打来的电话,有气无力道:“喂?” 老板:“怎么样,他收下了吗?” 外卖小哥:“他妈收下了。” 老板:“……” 一字之差,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老板:“没关系,这就当是我们送给丈母娘的礼物——” 外卖小哥:“没有丈母娘了,男神他好像脱单了。” 老板大惊:“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上周才去他们学校bbs问过呢!” 外卖小哥痛心疾首:“我亲眼、不是,亲鼻闻到的,他身上有其他鬼的味道!” 老板勃然大怒:“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破坏约定,我们不是说好了共同守护世界上最好的男神,谁也不准下手吗!” 你不也想着给别人送花吗,如果不是他拦着,今天就不是普通花束,而是大捧玫瑰了! 外卖小哥没有吐槽出声,而是害怕道:“那个邪气,好像和新搬来那位差不多。” 老板:“什么?是叶朝的?!” 听到这个名字,外卖小哥就打了个寒战:“我没敢细闻,但是真的太像了,那种恐怖的压迫感,我就是投胎了也忘不掉。老板,怎么办,万一真的是他……” 老板灰心丧气道:“还能怎么办,失恋呗。” 也不能怪老板的爱如此经不起风霜,毕竟叶朝这鬼,搬来锦城的第一天就把地头蛇阿青给揍趴下了,要知道那阿青可是从唐朝就开始修炼的蛇妖,在乱世中还被当地人当成神供奉过一段时间,修为不可谓不高,但碰上叶朝,就成了一只软趴趴的菜花蛇,七寸都快被人打爆了。 阿青尚且如此,更别说他们这些修为低微的小鬼了。 外卖小哥安慰道:“老板,别放弃啊,叶朝脾气那么差,男神肯定很快就会甩了他的!” 老板顿时有了精神:“你说得对!” 等他们分手了,他就有机会上场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5章 第5章 林小姝生日那天,书从灵起了个大早,为她下了一碗长寿面,加一个溏心蛋。 这是他亲爹的习惯,小时候家里家境不好,林小姝的画卖不出去,老书一人扛起全家,从早到晚都奔波在外,顾不了他们母子二人,唯独在生日那天,无论再怎么忙,都会抽出时间,撸着袖子为他们下面。 说实话,并不怎么好吃,但在老书去世后,书从灵还是继承了这一习惯。 包括难吃这一点。 林小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坐在餐桌前,碗里的面早就坨了,黏糊糊堆在一起。 她皱着眉,还是小口小口地把面吃完了。 傍晚,他们去预约好的高档餐厅吃饭。 书从灵的外公外婆去世得早,书家没有人来。而他继父肖正直那边,亲戚也不多,因此,爷爷奶奶缺席了,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肖正直的解释是,爷爷又生病了,奶奶在家里照顾他。 林小姝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并提明天和老肖去探望公公婆婆。 书从灵看离上菜还有一阵,去餐厅外透气吹风。 肖家二老不喜欢林小姝和她儿子这事,林小姝知道,书从灵也知道。 一个人喜欢谁讨厌谁,就算装得再好,也会有露马脚的地方,更别说二老也不屑去装。 而他们讨厌林小姝的理由很简单,肖正直和她结婚近十年,林小姝肚子都没动静。虽然肖正直再三强调是他自己不想要孩子,但二老仍旧认为都是林小姝推肖正直出来当挡箭牌,于是看书从灵也愈发不顺眼。 要知道,肖家最有出息的,或者说最有钱的,就是肖正直。 留个没血缘关系的儿子在身边,他们难免会多想。 ——“爷爷奶奶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大伯母,所以才没来的。” 一声幸灾乐祸的话在他背后传来。 书从灵:“……” 知道真相是一码事,别人用恶意的话说出来又是另一码事。 书从灵转过身去,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学生跟在他背后,正是他的表弟肖仁。 “上次把你偷钱的事情告诉你妈还不足以让你管好你那张嘴吗?” 上次肖正直请叔叔婶婶来家吃饭,他偶然撞见了肖仁翻自己钱包。 他这表弟手脚不干净,也不是第一次犯错。 书从灵干脆录了个相,用来警告他。 肖仁面色一变,有些扭曲:“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书从灵淡淡道:“你找我算什么账,借你钱没算你利息,你愧疚了?” 肖仁冷笑道:“你借我钱不是天经地义?你以为你的零花钱是从谁那要的——我大伯!你和他没血缘关系,但我和他却是有的!” “你这么想当我爸的儿子,你爸知道吗?”书从灵举起手机,“要不要去叔叔面前复述一下?” “你又录像——” “恩,我录了啊。” 吃一堑长一智。 这句古话不适用于肖仁这个猪脑子。 肖仁气得牙痒痒,脚一蹬就要扑过来抢手机。 书从灵说:“叔叔,你怎么来了?开饭了吗?” 于是肖仁脸上的狰狞便迅速化作了春风般的微笑,他说:“表哥,我们快去吃饭吧——” 这个笑容持续到他发现背后并没有人为止。 真的是个傻子。 书从灵摇了摇头,回了包厢。 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侍者在和肖正直核对菜单。 男人的态度其实是有些散漫的,但他的脊背笔挺,让人挑不出差错:“你好,你们预约的是主厨菜单,包括……” 这个声音有些陌生,但又有些耳熟,仿佛在什么时候听见过。 书从灵抬起头,正好和那人面对面。 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 叶朝:“……” 操。 …… 书从灵捧着玻璃杯,一双眼眸直勾勾盯着正在和肖正直对话的男人。 眼熟。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书从灵眼熟的人不多。 除非有必要,他很少分出心思来记忆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或事。 大三的时候,曾有一个小姑娘向他告白,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们系的系花,每次专业课都坐在他的左边。可书从灵对她的所有印象就是“一头长发,水杯比我头还大”,没了。 他甚至不记得她的脸。 可面前这人不一样,明明就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也回忆不出自己在哪里和他碰过面,但心底却确信“我和他认识”——这种认知才是最诡异的。 叶朝僵硬地说:“根据预约,本次为你们准备的是阿尔萨斯起泡葡萄酒。” 肖正直回头扫过桌边几个面容还尚且稚嫩的年轻人:“我们这儿有几个小辈,喝酒不太好,麻烦加瓶饮料吧。你们想喝什么?” 小辈说了几个名字。 肖正直:“从灵,你呢?” “恩?”听到自己被点名,书从灵才从走神中反应过来,“我……白开水就好。” 叶朝记录下需要协调的事宜后,麻溜儿地跑了。 书从灵难免有些失望。 …… 一出包厢,叶朝脸上的假笑就消失了。 青年亮晶晶的眼神还浮现在眼前,他冷着脸走向后厨,周身黑气缭绕。 虽然给他下暗示的是自己,但真的发现他忘了个精光,还是不爽。 尤其是这人还眨着个星星似的眼眸好奇地看着他,绞尽脑汁想要想起什么但又无功而返的时候,叶朝心底的火气都快冲天了。 干脆辞职算了。 现在,立刻,收拾好行李就走人——不,他收拾个屁,鬼界行宫里酒池肉林金银珠宝要什么有什么,哪里需要人间这些破烂! 他没必要为了死前那口恶气强迫自己去过“人类的生活”。 叶朝磨了磨后槽牙,心里越想越烦。 他把记录册交给后厨,扯松了燕尾服的领结,粗暴地踹开了休息室的门—— 被反锁的门重重撞在墙面上,而房间里鬼鬼祟祟的人差点没被突然闯入的黑脸魔王吓得晕过去! 任嘉以为叶朝是进来揍他的。 虽然这个感觉并没有出错,但至少叶朝在弄清楚他在做什么前,并不会打人。 毕竟他这一掌下去,人类可能会死。 叶朝的眼眸冷冷扫过任嘉的手,又扫过被搁在餐盘里的奶油蘑菇浓汤。 他问:“你拿橘子干什么?” 任嘉手一抖,那被捏得变形的橘子就掉进了汤里,溅了他一身。 叶朝不耐烦道:“问你呢!” 任嘉哆哆嗦嗦道:“挤汁。” “加汤里的?” “恩。” “加这个干嘛?” “这个……是顾客的要求!” “哦,原来如此。”叶朝和善地笑了,“你当老子是傻逼?还是你想被老子揍成傻逼?” 任嘉快要哭出来了。 他是见过叶朝揍人的,就在下了班的深夜,十多个地痞流氓将叶朝团团围住。他还没来得及逃跑,就看着这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回去之后任嘉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全是这位大爷大杀四方的场景。 任嘉是真的怕叶朝,被他一威胁,就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全给交代了。 “这真不是我要做什么。”任嘉欲哭无泪,“是我的高中同学,他叫我这样做的!” “这个橘子是他给我的,他叫我挤几滴橘子汁出来,滴在他表哥的汤里。” 叶朝冷冷地盯着那只橘子,被捏碎的橘肉中,环绕着一捧黑气。 任嘉说:“只是一只老橘子,应该没什么事……” 叶朝:“那你把它吃了。” 任嘉:“……” “不敢啊?要老子喂你?” “我吃,我吃!” 任嘉捞起碗里汁水淋漓的烂橘子,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冲到头皮。 叶朝笑了,蹲下身来和任嘉平视,指着自己的脸问:“抖得这么凶啊,怕我?” 任嘉抖得更带劲了:“不、不怕……” 叶朝猛地一拍他的肩膀:“来,给大爷我好好讲讲你那位高中同学,和他表哥。”叶朝想了想,又说,“表哥就算了……不,还是讲一下吧。” 任嘉:“……” 到底要不要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6章 第6章(修) 书从灵觉得林小姝对他有误解。 从那位冷面侍者离开后,他妈就一直对他问东问西。 比如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 比如妈妈很开明的并不在意儿子的性取向。 比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看中了就要勇敢去追缠缠绵绵永相随。 书从灵对此的回应是:“妈,你少看点绿江网的小说,我只是觉得他有点面熟。” 林小姝“哦”了一声,消停了,心想,这不是“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的套路吗? 叶黛玉晃了一圈,又晃回了包厢。 他将奶油蘑菇浓汤放在了书从灵的桌前,说了句“请慢用”。 他冷静下来后,收敛了戾气,演技突飞猛进,配着燕尾服和白手套,风度翩翩,杀伤力不可谓不大,满桌的人都被他春风般的笑容给欺骗了。 书从灵看了一会儿,兴致缺缺地别过了头。 林小姝压低声音说:“你不是说他眼熟么,趁着现在去问问啊,说不定是你同学呢?” 书从灵:“我现在觉得他不像了。” 尤其是这人和肖仁悄悄摸摸对暗号的样子,欠打。 肖仁和男人似乎是说得忘乎所以了,得意地抬起了眼睛,和他的目光对上后,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打什么鬼主意? 书从灵舀起一勺汤,正要尝一口,又把勺子搁下了。 等叶朝退出了房间,肖仁搅拌着浓汤,时不时自以为隐蔽地偷看书从灵。 只见这人一直在玩手机,碰都没碰桌上的汤。 肖仁问:“表哥怎么不喝汤啊?是不合口味吗?” 书从灵:“留着肚子吃蛋糕。” 林小姝笑了:“你这孩子,等会儿蛋糕要是剩下了,我就全抹你脸上。” 肖仁心里焦急,劝道:“表哥还是喝一口垫垫肚子吧,我觉得这汤还不错。”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舀了一勺汤吞下。 书从灵懒得理他,埋头继续读BBC新闻,正读完一篇,却听到婶婶扯着嗓门叫唤:“仁仁,你哪里不舒服?!” 他抬起头,肖仁面色惨白,嘴唇也褪去了血色,有些发青。 肖仁捂着小腹,气若游丝:“我肚子疼。” 婶婶:“天啊,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肖仁一字一顿咬牙道:“可、能、是、吧!” 书从灵:“……” 你吃错东西,往我这边看什么? 是我逼着你吃的吗? 不过经这一遭,书从灵大概也猜到肖仁之前那欠揍的微笑代表什么了。 肖仁应该是在浓汤里加了什么东西,按照他的计划,肚子痛的人本应该是自己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表弟打出了一通自作自受的骚操作。 婶婶扶着肖仁站起来:“厕所,厕所在哪里?”她着急得很,见丈夫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怒吼:“你干坐着干什么,还不扶你儿子出去?” 叔叔:“你陪他去,我去找餐厅经理问个说法。” 肖正直说:“我去问,你赶快陪肖仁去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书从灵说:“我知道地点,我陪表弟去吧。” 肖仁大惊失色:“不要你陪!” “仁仁,不要大吼大叫!”叔叔皱眉道,又对书从灵说,“麻烦你了。” 书从灵微笑道:“不麻烦。” 看笑话怎么会麻烦? 肖仁吞了口唾沫,但肠子实在难受得很,一个人根本挪不了位,只能忍着不适,由书从灵扶着走进洗手间。 他打开书从灵的手,跌跌撞撞冲进隔间。 他嫌弃书从灵,书从灵还嫌弃他呢。 洗手间没什么人,书从灵对着镜子照了下,又把手伸到自动感应器下洗手。 书从灵等了半天,对方都没动静,便问:“表弟,你掉马桶里了?” 肖仁怒吼:“你闭嘴!” 还有力气吼,看来是中气十足。 书从灵一边和张妄聊微信,一边问他:“你对我发脾气干什么?这不都是你自己作的么?” 冲水声响起,肖仁提着裤子从隔间里冲出来,质问道:“你他妈是不是和任嘉说好了?合起来整我呢?!” 任嘉谁。 书从灵说:“我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你不认识他怎么会——”肖仁顿了一下,断言道,“好啊,你和那个服务员认识是不是?!” 这餐厅里服务员遍地走,他没有明指,但书从灵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书从灵:“那位我也不认识。” 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肖仁涨红了脸,正要放一波狠话,肠子又传来一阵绞痛,痛得他立马缩回了洗手间内。 等肖仁的肠胃终于平息下来,书从灵才和他回了包厢,正巧撞见餐厅经理带着两名侍者向婶婶道歉。 婶婶气道:“你们这餐厅怎么回事,我儿子吃了都拉肚子了,你还敢说你们用料都是新鲜的?!” 经理焦头烂额:“我们和供货商有协议,所有的蔬菜和肉类都是当天采摘、宰杀的,绝不会是食材的原因。” 婶婶鼻孔喷气:“一面之词,我才不信!” 书从灵说:“婶婶,表弟我带回来了。” 婶婶一看,肖仁两颊内凹,双目无神,形容枯槁,魂都快被冲进马桶下水道了,顿时心疼得不行。 她把儿子搂在怀里对着经理展示:“你看看,我儿子都成什么样了!” “呃,这……”经理冷汗刷刷地流,这小孩的惨状,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腹泻啊! 肖仁撑着一口气,怨恨地盯着任嘉和叶朝,幽幽开口:“我相信经理,这不会是食材的关系,不然大家都吃了,怎么又只有我一个人遭罪?” 书从灵捏着手机,心想,原因你自己不清楚吗? 经理只当是小朋友比较明事理,顺着肖仁给的梯子爬下:“是啊,任嘉,叶朝,你们说说,上菜途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还有,谁允许你们擅自换班的?” 任嘉瞄了肖仁一眼,低下头:“我……我拉肚子了,实在不舒服,就让叶哥帮我去上菜了。” 叶朝无事一身轻,果断卖同事:“我看见任嘉往汤里加了点料。” 任嘉对叶朝怒目而视:“叶朝!你——” 叶朝对他咧嘴一笑,任嘉立刻安静如鸡,心里却是气得快要爆炸:叶朝明明和他说好,取他这个月一半的工资,然后加入犯罪小队同流合污来着!现在拿了他的钱,还要把罪名全安在他头上?! 经理瞪大了眼看向任嘉,还没开骂,就听叶朝满不在乎地说:“然后我就把那碗端给了这位……”他戏谑地看了肖仁一眼,笑容嚣张又恶劣,“拉肚子的小垃圾。” 肖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7章 第7章 也就叶朝这种天生地养没爹没娘的家伙才敢这样说。 婶婶又不知道是肖仁贱者先撩,只知道自己儿子拉肚子拉到没人形,心底早已积压了一把火。 这下又听他骂肖仁是垃圾,更是火冒三丈,哪儿还顾得上仪态,冲上去就要扇叶朝一巴掌。 叶朝漠然地看着她,可那巴掌来势汹汹,却没有落在他脸上。 青年挡在了他的身前。 也不知道他反应怎么这么快。 叶朝“啧”了一声,不知怎么,心头更烦。 明明是该开心的。 女人尖叫道:“从灵,你让开,我要教训这个臭小子!” 书从灵:“您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 女人气得面容扭曲:“我冷静个屁,这个狗娘养的竟然敢伤害我的儿子!我要撕了他的脸!” 气急之下,她竟然去推书从灵:“别挡路——啊!” 手还没碰到青年,女人便痛叫一声,被擒住的手臂快被捏得骨裂。 叶朝放开她的手,警告道:“你别太过分。老子发起疯来,女人照打不误。” 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泼皮无赖之人,便以毒攻毒,放声大叫:“还有没有人管了,打女人了!” 这高分贝可谓是魔音灌耳,叶朝听得头痛,眼中血色翻腾。 一时间,最不愿意回忆起的记忆又涌现在眼前。 ——陛下,只有您死了,我们才能得到解脱。 一记暴击已经蕴含在掌心,还未打出,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却覆盖上他的拳头,清澈的灵气并未进入他的四肢百骸,但光是温柔地覆盖在肌肤表面,便足以让他清醒了许多。 ……对了,已经不是一千年前了啊。 书从灵回头,安抚性地望了叶朝一眼。 他道:“肖仁,你那点小九九,是亲自解释,还是要我帮你说出口?”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婶婶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从灵,婶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要再胡闹了!” 肖正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林小姝轻声道:“幺幺,过来吧,别气你婶了。” 书从灵对林小姝摇了摇头。 不管叶朝是单纯抽风看肖仁不爽也好,还是正义感太强决定帮他出一口恶气,这场闹剧下来,这工作肯定凉透。 他不能让叶朝背着锅走。 书从灵说:“肖仁,你不说话,是决定装傻到底了?” 肖仁阴寒地望着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表哥,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有吗?” 书从灵愣了一下,表弟在他心底一直是个傻子的形象,没想到居然会说出这么理智的话。 这是从小傻逼升级成小畜生了? 小畜生说:“表哥,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一些事,让你很讨厌我。但你也不能空口白牙就污蔑我清白啊。” 证据。 这的确是个关键,更别说现在叶朝和书从灵才是不占理的一方。 肖仁的算盘打得响亮,这件事是他听说林小姝要在这家餐厅吃饭才临时做的决定,他和任嘉的商讨也全是线下面谈的,不可能留下任何的证据。 虽然书从灵可能恼羞成怒,把他偷钱的事爆出来,但那又怎么样? 大不了他求个饶认个错,再三保证不再犯了就是,但是书从灵可就变成了因私嫉恨的小人形象。 回头他再在学校“无意”吐露一番,保管这事能成为锦大年度最劲爆八卦之一。 肖仁正得意呢,却听见那个候在一边的侍者问:“你在汤里加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回答?傻子吗? 然而心里是这样想的,他的嘴皮子却主动一张一合,吐露出了答案:“神龛前的橘子。” 肖仁长大了口,心底激起惊涛骇浪。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嘴巴不听他的指挥了?! 婶婶惊讶道:“仁仁,你在说什么,什么神龛橘子的?” 肖仁痛苦不已,只听见嘴巴不听使唤地回答:“奶奶拜神用的小神龛,我拿了她给逍清天帝供奉的橘子。” 婶婶急道:“你拿这个干什么呀,你也知道那是祭品!” 肖仁:“就是祭品,拿给人吃才会引起诅咒。” 不、停下来!不可以再说下去了! 肖仁惊恐万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嘴都不顾他的意愿,顺从地回答所有人提出来的问题。 接下来,就是肖仁在他老娘想要挽救儿子声誉的途中,各种自爆的场合。 比如他伙同高中同学给书从灵的蘑菇汤里滴了橘子汁,比如他上次偷拿了书从灵一千元去打赏女主播,又比如他其实很瞧不起自家爹妈,因为老妈总是大喊大叫没品格,而老爹挣钱不如大伯多。 书从灵听着都替他和他爸妈尴尬。 公开处刑,莫过于此。 婶婶脸都绿了,哪里还顾得上书从灵,提着肖仁的领子就往外拖。 而叔叔则是对着林小姝道了歉,也低气压地跟了出去。 书从灵觉得自己即将收获一个猴子屁股的表弟。 闹了这么一通,酒席也不欢而散。 书从灵红着脸向他老娘道歉:“都是我不好,把老妈的生日宴会给搞砸了。” 林小姝眼泪珠子直掉:“那个小瘪三欺负你,你怎么不告诉妈妈?” 书从灵:“我……” 他不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林小姝都会站在她身边。 但是后爹还有他的亲弟弟,肖仁也是他亲侄子。 林小姝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好丈夫,要是因为他产生了夫妻间的龃龉,书从灵担待不起。 肖正直问:“是因为我?” 书从灵下意识否定:“不是。” 肖正直点了点头,说:“那我就直说了,从灵,你这次做的不对。” 书从灵:“恩……” 肖正直说:“你和他有矛盾,不应该瞒着我和你妈,不然我早把那小子腿打断了。” 书从灵:“……” 不是,肖仁好歹是你亲侄子,说话考虑一下啊! 书从灵向父母发誓再也不隐瞒敌军情报后,趁着肖正直去找代驾的工夫,在餐厅里找人。 食客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对搞烛光晚餐的情侣还在你侬我侬。 书从灵走遍了餐厅,又悄悄溜到后厨去看,也没找到叶朝的人影。 想起他和餐厅经理一起离开的场面,书从灵有些难受。 他不是已经收拾东西滚蛋了吧? 书从灵出了餐厅,夜晚的星星挂上了天空,零零星星点缀着。 一丝黯淡的火光,从餐厅相邻的拐角小巷里漫了出来。 书从灵走到小巷前,撞见了一小团像荧光水母似的火焰,还来不及惊讶,它就消失了。 书从灵:“?” 眼花了? 他走进了小巷,巷子内幽暗阴森,而男人靠着陈旧的砖墙,指间夹着一支烟,吞云吐雾。 叶朝斜眼看他:“你来干什么?道谢的话可以滚了。” 他语言粗鲁,书从灵也没有生气,而是脱口而出:“你抽的烟就是这种么?” 叶朝指间的火星一颤。 书从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好像就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他听了这句话会高兴。 叶朝丢下烟,碾灭了火星。 他靠近了书从灵,问:“你没其他问题了?” 书从灵:“……没。” “哦。”叶朝冷漠道,“那我走了。” 书从灵抓住他的衣袖:“等等!” 叶朝不耐烦道:“干嘛,大爷我很忙的。” 书从灵想问你是不是被解雇了,有没有下家啊,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但这样也太欠揍了。 于是他只是说:“你等等,我很快回来!” 叶朝皱起了眉,候在原地。 几分钟后,书从灵从拐角处出现,手里提着一个全家便利店的大塑料袋。 “给你。”书从灵一下把塑料袋塞进他怀里,“你吃饭了吗?没有就当晚餐,吃了就当早餐……” “老子不需要——”叶朝正要推脱,青年却松开了手,像只振翅的飞鸟一样一下就跑开了。 叶朝听见他的父母在叫他,是在催他回家了。 羡慕不来。 东西都塞他手里了,不吃就是浪费。 叶朝打开塑料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面包、饭团和便当。 他的确没吃晚饭,又因为施了真言诀,肚子更饿,随便抓了个饭团,揭开保鲜膜就要开口—— 他顿了下,揭下饭团背面粘着的便利贴,那上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 叶朝嗤道:“小崽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8章 第8章 书从灵觉得自己勾搭叶朝的方法含蓄又真诚。 回了家,他就捧着个手机,等着某个陌生的号码打进,话筒的那一段是男人又低又磁的声音。 然后国庆过去,一场秋雨把盛夏残余的暑气都给赶走了,书从灵还是没能等到某位大爷的来电。 书从灵问张妄:“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张妄:“……” 我他妈怎么知道,我是道士,不是恋爱顾问好吗? 但害怕打击到小朋友的自信心,张妄含糊道:“可能是他压根没看到你的便利贴呢。” 书从灵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我就直接找他要号码了。” 张妄嘴贱道:“那他说不定就不是没有看到便利贴,而是直接没有手机了。” 书从灵阴郁地盯了张妄一眼。 张妄心说儿大不中留啊,你居然为了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野男人瞪我,我们之间的友谊恐怕要翻船了! 不过老实说,他对那个野男人也蛮有兴趣的。 张妄问:“照你之前的说法,你表弟是打算死不认的,但是被他问了一句,嘴就被撬开了?” 书从灵回忆起那天肖仁掐着自己嗓子还是突突突往外飙话的场面,点了点头:“对,老张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你的同行?” 张妄微笑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真言诀算是摄魂术的分支,在围剿禁术后,早就失传了,他要是真的会这种术法,恐怕来路不正。” 书从灵垂下眼眸:“……但我觉得他不像坏人。” 这孩子没救了。 张妄以拳抵唇:“咳咳,我也没说他是坏人啊,他不是帮了你的忙吗?而且除了真言诀,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可能。你想想看,你表弟偷神龛前的祭品,事情败露后被神罚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其他神我不知道,但天帝可是很小气的。” 书从灵:“你不是信天帝的么,这样说不太好吧。” 张妄:“你看我穷吗?” 书从灵迟疑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好了你不用说了!”那怜悯的眼神,看得张妄心里苦,“总之,我作为天帝最虔诚的信徒,还穷成这个鸟样,他作为万神之首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我骂他两句怎么了?我学道术,不就是为了口嗨还不用负责吗!”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雷鸣在外响起,达成了物理上的晴天霹雳成就。 书从灵重复道:“不用负责?” 张妄:“……我等会儿就去帮天帝把金身给擦一遍。” 张妄看了下窗外,日光已经沉了许多,他赶人道:“我要下班了,停止营业,你快走吧。” 书从灵心知张妄严格遵守朝九晚五的日程表,绝不多加一秒班,便提起背包:“好了好了,我回去了。” 等书从灵踏出了殿门,张妄又像忽然想起来那样,问了一句:“上次给你的护身符还好吗?” 书从灵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金丝小囊,里面好好地装着符纸:“随身带着呢。” 张妄嘱咐道:“别让它沾水,这种黄符和寻常货色不易因为,娇气得很,一碰水就坏了,上面蓄着的灵气也就出不来了。” 书从灵记在心里,回复道:“好的。” …… 锦大宿舍园区。 书从灵一推开寝室的门,一股醉醺醺的酒臭就飘了出来,随后是两道争吵的声音。 邱秋手里拿着一副断了腿的眼镜,气道:“你被取消考试资格是我的原因吗,自己不去上课怪我咯?!” 王磊浑身酒气:“邱秋你他妈找抽是不是,我叫你帮我做一下小组作业,你装死没看见,现在好了,老子这门课挂定了,今年有没有毕业清考还是个问题,我他妈要是延毕了,老子第一个找你开刀!” 邱秋和王磊从大一入学起就是好哥们,虽然最近因为考研和找工作的事情疏远了一些,但书从灵还是第一次见他们吵得这么凶。 邱邱见书从灵回来了,向他招手:“老四,你来评评理,是不是王磊他无理取闹!” 王磊脸红脖子粗:“你们是一伙的,他当然会偏向你了!” 邱秋冷笑道:“是你自知不占理,不敢说吧?” “他妈的你少阴阳怪气!”王磊挥起拳头就要打去,书从灵连忙将他按住。 邱秋举起坏掉的眼镜:“你别拦着他,让他打,我这幅眼镜600块,再加点医药费凑个一千元没问题。” 王磊面容扭曲,想到赔偿费,还是放下了手。 邱秋讽刺道:“还有理智啊,看来你也不是喝得昏头了。” 书从灵:“邱邱别说了,我去给王磊买盒醒酒药。” 王磊打开书从灵的手:“不需要你在那儿假惺惺!老子不是你满足自己圣母心的工具!” 书从灵神色茫然,不明白王磊怎么又朝他开炮了。 算了,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衡量一个醉汉。 邱秋却火冒三丈:“我和你吵架你迁怒老四干嘛,你哪次撒酒疯不是他帮你去买药?” 王磊:“是为了我吗,是为了我不会吵到他吧?!” 书从灵:“……我没有这个意思。” 大一的时候,他的确因为王磊撒酒疯说过他几句。但这只是三年相处中的一件琐事,如果不是王磊刚刚主动提起,他可能再也不会记起来。 王磊冷笑道:“哦,那您还真是人美心善。” 被他讽刺,书从灵也有些恼了:“你带着偏见看我,那我也没办法。” 王磊一下炸了:“是我有偏见吗?!是你对我有意见吧?!” 书从灵和王磊只是普通的室友关系,和他交集不深,但也不至于讨厌他。 王磊见他真的一头雾水,怒火更盛,摆手道:“你这种富二代,一定不明白穷苦人家的难处吧!” 书从灵小时候,家境和“富”毫不沾边,在他上初中前,睡的都是还不到1m宽的折叠小床。 不过书从灵不会去提自己的家事,同学也都当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 书从灵皱眉道:“你有话说清楚。” 王磊嗤了一声,爬上了床,拉上了遮光的帘子。 寝室里,明明回来了三个人,却安静得像坟地一样。 书从灵没心情去外面吃饭了,点了家麻辣烫,那是张妄推荐的,说是可以辣到人停止思考。 刚下完单,手机屏幕上方浮现一个文字泡,是邱秋在给他发微信:“王磊他就是小肚鸡肠,你别往心里去。” 书从灵说:“我只是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讨厌我。” 邱秋:“可能是你对他太好了,挫伤了他的自尊心。” 书从灵:“?” 邱秋:“上次评奖学金的时候,我听见他给家里人打电话。” “本来学院不是拟定把国奖颁给你么,然后你退了竞选,把名额让给他了,他觉得你是瞧不起他,故意羞辱他……” “之前你给他推荐的兼职,他好像也不是很满意,说是工资太少了。” “还有各种零零散散的事啦,反正就是觉得你帮他是为了炫耀自己的人脉和家世。” “除了你,我和老大也一齐中枪,被他挑出来骂了个遍。我没忍住就冲上去和他对骂,他吓哭了,说自己家里没什么钱,还有俩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压力太大了一时没忍住。” “本来不想理他了,这贱人这学期有门重修,求我帮他去应付点到,老子看他可怜就帮忙了,结果期中作业也要我帮他做,我就叫他滚蛋。” “小组作业你懂的么,他估计以为别人不介意他占个名儿,但事实就是他被组长踢出去了,期中零分,教授还请他喝了杯茶。” 书从灵:“……” 王磊他家境不太好,刚入学的时候为了挣奖学金曾经学进了医院,寝室里虽然都是一群糙汉子,但糙又不等于莫得感情,大家都有意无意让着他。 没想到王磊却是这个想法。 书从灵抬头望向王磊的床位,床帘静静垂下,将空间一分为二。 学校的被褥和蚊帐都要自己买。 大一的时候,王磊自带棉絮,但没蚊帐,整个宿舍的蚊子都去叮他,他整个手臂都是包,后来大家看不下去了,一人出二十块钱去超市里帮他买了一床带顶棚的帘子,他一用就是三年。 书从灵感觉微妙,想要生气,却又觉得和他太计较了也不好。 因为王磊不仅是个傻逼,还是个处在弱势的傻逼。 关爱智障儿童人人有责。 手机振动起来,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显示在屏幕上,来电助手标记他为“外卖小哥”。 书从灵接通,对方烦躁的声音传来:“外卖,麻烦到后门消防通道领一下。” 书从灵愣了下,这个声音…… 邱秋还要准备保研的二次复试,他刚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大部头书准备复习,就听见书从灵捏着嗓子说:“好的小哥哥麻烦等一下哦。” 啪。 那本书掉在地上,差点没砸到邱秋的脚。 邱秋:“???” 老四咋回事,这个矫揉的声音,做作的语调,他是被王磊气疯了吗? 书从灵挂了电话,抓起鸭舌帽,戴上墨镜口罩狂奔而出,连门都没关。 邱秋:这个寝室不能再待下去了。 锦大的宿舍不允许外卖小哥出入,于是离宿舍楼最近的园区后门就成了他们的蹲点地区。 叶朝坐在台阶上,闭目养神。 “哥们,新来的啊?”另一个小哥问,“以前没见过你。” “今天刚上岗。”叶朝说。 在炒了餐厅经理后(在他心里只有他炒别人,不存在别人炒他这回事),叶朝又去找了其他工作,高雅至绘画模特,平凡至工地搬砖仔,但由于尼古拉斯·叶脾气暴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老板不是被他吓退就是被他气退,叶朝炒老板的频率是越来越高。 叶朝面无表情想,做人真难。 干完这一票,他就回去当鬼大王,和这人间说拜拜。 楼梯口,一个纤瘦的身影冲了出来。 对方连蹦带跳地越过最后几节台阶,像只暴躁的兔子。 叶朝瞥了他一眼,青年包得严严实实,墨镜盖住他大半张脸,更别说还有个超大号的口罩。 整得跟推理漫画里的犯罪嫌疑人似的。 叶朝:“尾号。” 青年飞快道:“7821。” 叶朝看了眼单子,确认无误后,提着塑料袋把外卖递给他。 对方没接。 叶朝不耐烦道:“拿走你的外卖。” 青年瓮声瓮气,像是感冒了一样:“你不觉得我的尾号很独特吗?” 叶朝看了一眼“7821”,皱起了眉。 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密码? 青年一下抓下墨镜,踮起脚尖和他直视:“你吃了我的饭团,好歹给我报个信吧!” 那亮晶晶的眼眸又闯进视线,叶朝被吓得后退一步,脱口而出:“我操,怎么又是你!” 书从灵拉下口罩,手指把玩着墨镜:“巧吗,这就是命运。” 叶朝:“……” 第一次相遇可以说是巧合,第二次也是偶然,那第三次呢? 真的是命运? 书从灵见他深思起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还真信啦?” 叶朝冷着脸:“信个屁。” 书从灵笑了笑,接过外卖:“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叶朝:“不想打。” 书从灵“噢”了一声,低下头:“不想打就不打呗,这么凶干什么。” 叶朝:“……” 他发现了,自己一遇到这人,就容易语塞。 换在以前,这是根本没有的事。 书从灵轻声对他说:“那我走了。谢谢你的外卖。”便要转身离开。 这就走了?不再说点什么? 叶朝:“喂!你!” 书从灵转过头:“怎么?” 叶朝向他勾了勾手指,书从灵又挪了回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叶朝:“手伸出来。” 书从灵照做,一只指节修长的手面朝着他,不知道比他的白多少。 叶朝从兜里掏出个小玩意儿,放在他的手心。 书从灵一看,是支棒棒糖,荔枝味的。 叶朝:“暂时没钱还你,先欠着。” 书从灵拎着糖棒:“你用物抵债,也得给我个特别的啊。” 一支棒棒糖算什么? ……虽然他也挺高兴就是了。 叶朝:“特别的?那你自己来选?” 书从灵:“?” 只见叶朝从摩托后座的箱子里掏出一罐糖果,递在书从灵眼前。 书从灵:“你喜欢吃糖吗?” 叶朝回想了下自己把偷薯片的顾客打出血然后老板挥泪解雇他的场面,回答:“超市的老板偏要塞给我。”因为之前餐馆的经理把账都算他头上,拒发工资,这也算是他作为人类挣的第一笔“钱财”。 书从灵不知道这点,揭开糖果罐子:“那让我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口味。” 叶朝说:“荔枝。” 书从灵抬头看他。 叶朝:“满罐子里只有这一支。” 男人挑着眉看他,眼里写满了焦躁,好像在说“你这个人类怎么这么麻烦啊,我都把最优选递给你了,你还要自己去找麻烦”。 书从灵心里一动,把盖子盖上:“那我就要荔枝味的了。” 叶朝还要去送其他外卖,长腿一跨坐上摩托,戴上安全帽。 书从灵不舍地摸着摩托流畅的机身:“你可以带我兜风吗,你挣多少我出双倍。” 叶朝:“小鬼头,别太过分。” 他接下来的工作,不管再怎么不情愿,也得亲自完成。 这是他做鬼唯一的优点。 “好吧。”书从灵说,“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 书从灵:“如果有一个人惹了你,但他又比你弱,你会怎么办?” 叶朝甚至都不用思考:“直接打死。” 这个问题不就是他当鬼王时候的日常吗? 总有些战五渣不自量力,然后通通被他打得魂飞魄散。 书从灵问:“……这么简单粗暴?” 叶朝:“不然呢,你再问我这种傻问题我也不介意打一下你。” 书从灵急忙护住自己的额头。 “你看,这就不敢犯了吧。”叶朝哼了一声,踩动油门,留下一路车尾气,“对傻逼留情就是对自己无情。” 书从灵放下手,远远望着他消失在校园路上。 手指摩挲着兜里的棒棒糖,他笑了笑。 在一边等着学生下来拿外卖的小哥:“……” 这就是当背景板的感觉吗? 书从灵敲了敲宿舍的门,邱秋打开门,幽幽盯着他:“老四下去干什么了啊?” 书从灵把塑料袋往前一放:“外卖。” 邱秋扒拉开袋子瞅了一眼,立马被红油油的辣子震撼到了:“这家店隔壁肯定是肛肠科医院!” 书从灵:“……我要是吃不下饭了都怪你。” 邱秋:“骚瑞。” 书从灵把棒棒糖放在桌上,隔空对王磊说:“王磊,你睡了吗?” 王磊不理他。 书从灵说:“我想了想,大家都是室友,有些话我必须开诚布公地和你说。” 王磊掀开帘子:“你他妈还想说什么?” 书从灵:“你对自己现在的实习单位满意吗?” 王磊:“关你什么事!” 他现在在一家国际大公司实习,薪资尚可,福利也很好,项目组长也给他说了,只要他保持现在这个状态,转正一定没问题。 书从灵:“是这样的,那公司是我爸开的。” 王磊:“……” 书从灵:“你工作没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9章 第9章 王磊拉开了床帘,咬牙切齿地看下去。 他身材壮硕,剃着平头,五官又比较凶狠,很多同学都害怕他。往日他占了什么便宜,或者犯了什么错,他一做出要发怒的样子,别人就不敢为难他了。但长此以往,他在同学中肯定会出现恶评,所以他也借鉴了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套路——先吓住别人,事后再帮个小忙,也算是有来有往,明面上就挑不出他的毛病。 但书从灵只是平静地和他对视,没有显露出丝毫退让的意思。 他都不害怕的吗? 王磊恐吓失败,讪讪缩了回去,再次把床帘拉得严严实实,但床帘挡得了视线,却隔不住声音,书从灵和邱秋的闲聊声还是直往他耳里钻。 “这家外卖怎么这么慢……老四,行行好,赏我一口吧,” “你不怕辣了?” “我白水涮涮就好……卧槽,你衣服没事吧,我帮你去洗!” “我自己洗吧,你先吃着。” “……不行,洗不干净啊?对不住,我赔你件新的吧。” 这是衣服溅上油了? 王磊眼睛一转,有了想法。 夜晚,书从灵洗完澡出来,发现自己搁在座位下的洗衣篓不见了,与它一同消失的,还有刚取出来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那里面放着他的护身符。 书从灵翻了下衣柜,问:“邱邱,你看见我外套了没?黑色那件。” 邱秋从床上探出头:“啥?不是在你椅子上么,不见啦?” 书从灵:“恩。” 邱秋从高处俯视,仍一无所获。 书从灵去阳台查看,邱秋也爬下床往阳台上走,不经意间扫过阳台的水泥矮墙。那块墙有一定厚度,寝室里的男生一般把需要晾晒的物件都放在上面,但此刻上面空空如也。 邱秋:“咦,我鞋呢?被风刮下去了?” 书从灵:“……” 邱秋:“男寝也有变态?”偷衣服就算了,偷鞋也太重口了吧! 两个人正在思考什么贼会偷男生的衣服和鞋,寝室的门被推开,王磊抱着盆盆罐罐进了门,没事人一样对着两位室友说:“聊什么呢?” 看着他盆里的洗衣液,书从灵心里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们宿舍楼,有公用洗衣机。 王磊自觉干了一件大好事,嬉皮笑脸道:“我下去洗衣服,就顺带帮你们洗了,放在四楼的洗衣间里。” 邱秋:“包括我的鞋?” 王磊:“对啊,你不是说它泡了雨底下都是泥么?” 邱秋:“你他妈用洗衣机洗鞋???” 王磊:“不然呢,你还要我给你手洗,不可能的哈!” 邱秋:“……” 王磊帮邱秋洗鞋只是顺带的,他看了书从灵一眼,邀功道:“老四的衣服不是沾了油么,我这有超强去污剂,保证给你弄得服服帖帖的。” 书从灵看着却不是太高兴:“我椅子上的衣服呢?” 王磊:“洗了啊。” 书从灵:“那是我刚换的。” 王磊摸了摸脑袋:“那也无所谓吧,多洗一次没关系的。” 书从灵:“……” 寝室里气氛微妙。 王磊本来是想借着洗衣服和他们和解,结果这二人都面色不愉,他心里直犯嘀咕。 难道这两人不喜欢别人碰他们的私物?至于这么小气嘛! 他辩解道:“我这都是好意嘛,洗一次四元呢。” 书从灵冷声道:“以后别碰我东西。”便开门去了走廊。 邱秋担心自己的限量版球鞋,也紧跟着离开。 王磊被甩了冷脸,脸色也沉了下来,将塑料盆砸在地上。 “老四怎么走得这么快?”走廊内,邱秋嘟囔道。 他们宿舍楼是凹字形,洗衣间和寝室在在竖着的走廊上,走廊并不是很长,一眼就能望到头,可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看不到书从灵的身影了。 书从灵无知无觉地下了楼,洗衣间内,两台洗衣机正在嗡嗡工作,他按下暂停键 ,打开右边的那台,里面恰好是他的衣服。 他从拧成一团的麻花里捞出外套,不抱希望地一摸衣兜,果然,放着护身符的小囊已经完全被水浸透了。 俗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书从灵解开小囊的系绳,去抽里面的符纸,入手的触感却是干燥粗糙的。 书从灵:“?” 不是说这符纸很娇气么,怎么感觉像是防水款的。 他取出黄符,抽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 不用他继续,那符纸就不愿意再蜷缩成一团,主动地伸展开身躯,暴露在空气之中,抖了抖耳朵。 一只黄色的皮X丘。 书从灵:“???” 任X堂律师函警告! 这只电光耗子脸上还原地涂了两坨红晕,墨画出来的眼珠特意用白色颜料点出高光,以免一片黑色过于渗人。 但一只活蹦乱跳的纸片鼠还是对书从灵的世界观造成了巨大的…… 呃…… 好像也不是特别巨大的冲击。 脑海中隐约闪过了一些画面,似乎也是关于纸片人的。可当他想要仔细回忆时,那些记忆就像鱼一样,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滑溜溜地游走了。 纸片鼠感知到书从灵周身的淡淡灵气,贪恋地抱住他的手臂,乖巧地蹭了蹭,因为本体是纸,并不如动物柔软可爱,反而有些磨人。 光是一只鼠,好像没什么杀伤力,但书从灵还是掏出手机,准备拍张照片给张妄看看。 但他没来得及。 手机黑色的屏幕隐隐倒映出他的面容,也倒映出他身后白衣少年。 岑今:“我来接你了。” * 旧城区。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野猫惊慌逃散,垃圾桶摇摇晃悠,差点没滚倒在地。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鬼怪之间的斗争。 阿青耀武扬威地踩着赤蛇的七寸:“叫你敢来锦城惹事,老子这就教会你什么叫有来无回!” 赤蛇怒道:“你找外援,卑鄙无耻!” 阿青竖起大拇指,得意地指向阴影中玩手机的男人:“什么外援,这是我老大——叶老板你知道吗,咱们锦城最强的鬼怪。” 赤蛇想了想:“就是传闻里,差点把你打死的那位?” 阿青:“……” 竟敢扒他黑历史,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 阿青脚下使劲,赤蛇伤口受虐,惨兮兮叫起来。 叶朝:“吵死了。” 阿青立马抬脚,赤蛇也由此得到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他盘起自己受伤的躯体,静悄悄地观察着眼前披着人皮的鬼族。 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心情不太好。 阿青狗腿地问:“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叶朝淡淡看了他一眼,阿青缩了缩肩膀,哈哈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老板怎么会需要我这种小人物的帮助——” 叶朝倒是没那么傲气,他问:“和你聊天的人,说他去洗澡了,然后就一直没回你是几个意思?” 阿青:“……” 等等,您老眉头都拧得能夹死苍蝇了,就是在思考这种感情类问题? 身为锦城霸主,难道不应该考虑如何制霸全国这种热血事业么?! 阿青不敢告诉老大这是和“我要睡觉了”、“我去吃个饭”并列的三大谎言,只能委婉道:“或许他有什么事要做吧。” 叶朝“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踹飞了地上的易拉罐。 叶朝挥了挥手:“行了,我走了,报酬一周内打给我。” 阿青点头哈腰:“哪用一周,明天就给您!” 阿青目送着他离开,但叶朝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 周围空气的温度,也随着他的止步而降了下来。 叶朝抬头望向锦城的一个方位,眼神冰冷。 阿青认出那是大学城的方向。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阿青的修为虽然还算不错,但他对于灵气的感知并不敏感。 他看见老大打了通电话,但电话没有打通,一道冷漠的女声在巷子里回荡:“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你手下有多少人?”叶朝问,手中的手机已经被捏得碎了屏,火花危险地流窜在他的手中。 阿青被他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不由得有些腿软:“十五个……” 叶朝黑着脸说:“叫他们去找人。” 阿青问:“外卖不送了吗?”他手下十五个小弟都归顺了新老大,投身于送外卖的赚钱事业中,此时正应该满城地送夜宵。 “还送个屁。”叶朝一脚踹上垃圾桶,对着里面翻肚皮装死的赤蛇一族说,“你们也去找。” “要是找不到,老子就炸了这边的鬼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0章 第10章 书从灵说:“你至于么。” 岑今:“怎么不至于?” 书从灵说:“你一只妖怪,对付我这个普通人,至于把我捆得这么紧?” 岑今低下眼道:“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自从上次被学长骗了,我就发现自己在模仿人类的道路上还有许多的知识要学习。比如,防火防盗防师兄。” 书从灵:“……”明明被绑的是我,你还委屈起来了! 书从灵活动了下手腕,缠绕着他双手的柳条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反抗,不仅没有松动,反而缠得更紧。 岑今笑了一声:“别挣扎了,我是不会让学长你有机可乘的。” 书从灵挣扎无果,只得作罢。 他被岑今打晕后,再次醒来就在一架颠簸的马车里,四周铺设着软榻、香炉、棋盘等古色古香的布置,岑今穿的也是长袍,要不是岑今上来就要找他算上次地铁的帐,书从灵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虽然自己的记忆还没回复,但通过岑今的控诉,书从灵已经知道,他和学弟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换一种说法,这恐怕是他第二次想把这个强抢男大学生的小崽子按在地上打,可惜他的战斗力还没有0.5鹅,只能忍气吞声! 他也想像小说主角那样鬼见了都害怕! “学长,你看看窗外。”岑今提醒道。 “不看。”书从灵冷冷道。 岑今叹了一口气道:“不愿意就算了,这是我兄长特意为你栽的花,庭院里也有,到时候你自然就能看见了。” 既然满地都是,那先看还是晚看就无所谓了。 书从灵掀开眼皮,只见朦胧夜色中,一片红花开得灿烂,朵朵花都比碗口还大,花瓣层层叠叠,颜色由浅及深,端得是国色天香。 岑今说:“这片土壤本来是不适合栽花的,但是兄长怕你觉得咱们院子里太荒芜,就搜集了三万余颗种子,从中培育出能适应这片土地的花,可惜这种花也只能种在这里,一旦去了更加肥沃的土地中,反而会枯萎。” 书从灵想,岑今果然有好好学习为人之道,知道来硬的不成,就开始打感情牌了。 岑今看书从灵没什么反应,也失去了介绍自家大院的兴趣,撩开帘幕叫鬼马跑得更快了一点,以免耽误了吉时。 书从灵被他带进了一间屋子,里面立着一个侍女,挽着高耸的云髻,额头上贴着花钿,丹凤眼樱桃唇,像是从仕女图上走出来的一般。 岑今嘱咐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书从灵找了把椅子坐下,便看见那位侍女款步上前,怀里抱着一匹红色的衣袍。 侍女:“奴伺候公子更衣。” 这谈吐,一听就知道不是建国后才成精的妖怪,书从灵问:“你是哪朝哪代人?” 侍女以长袖掩去嘴角的笑容,葱指指向墙上的一副画,那幅画绘着莲花池旁的一方凉亭,凉亭里恭敬地站着几只青面獠牙的小鬼,石桌上则摆着一盘吃了一半的葡萄,如果它的主题是夏日纳凉,那无疑这幅画画得非常成功,见者生寒。 侍女说:“那副画是什么时代绘制的,奴就是什么时代的人。” 书从灵:“你是画妖?” 侍女说:“奴哪里担得上‘妖’这个名号,不过是老爷用笔随意画出来的小鬼罢了。这里除了两位老爷,其他的人或牲畜都是画中人。” 书从灵:“你老爷是神笔马良么?” 侍女:“???” 侍女说:“两位老爷都是柳树修成的精怪,因此能够驭驶纸人。您对我们感兴趣的话,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探究,但现在还是先换上喜服吧。” 书从灵眼皮一跳:“男装还是女装?” 侍女咯咯笑道:“您真有趣,您又不是女子,老爷怎么可能给您准备女装?” 你这就是不了解现代人的物种多样性了,尤其是会画画的,恶趣味可多了! 书从灵说:“我自己来换。” 侍女问:“您手都被捆住了,如何自己换呢?” 书从灵:“你帮我解开,不就成了么?” 侍女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这……没有老爷的允许,我不敢……” 书从灵说:“这里全都是你们的人,你还怕我跑得掉?拜托你了,我保持这姿势好久了,手都麻了。” 侍女见他眼眸里含着水,手腕又因为长时间被束缚而显现出病态的青色,衬着白皙的手臂更显可怜,她不由有些心软,便伸手去碰书从灵手腕上的柳条,但手刚一碰到那物,她就哀嚎一声,整条手臂都被突然暴起的柳条撕落在地! 岑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他淡淡道:“回画里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侍女自知有错,跪在血泊之中磕了个头。一片白烟飘散而去,地上的女子已经不见,墙上的画里则浮现出一个窈窕的人影,可惜少了一只手臂。 岑今在书从灵身边坐下,抚摸着床边放着的喜服:“学长被吓着了,脸色不太好?” 书从灵忍着不适,问:“她的手……?” 岑今瞥了眼地上的断肢:“没了,没我的准许就想触碰你,这是她应得的惩罚。别说这些了——”岑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吉时快到了,学长该同我一起走了。” 所谓的吉时,在凌晨子时,一个对于人类怎么都不太吉利的时刻。 在书从灵的誓死抵抗下,岑今终于放弃了亲自帮他换衣服的想法。书从灵头发虽然不短,但配合起古代服装还是有些违和,这柳树精就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盆生发液,书从灵洗了个头,头发在一刻钟内就长到了后腰。 书从灵怀疑他们家在人间的产业包括育发洗发水,当然,产品都是稀释了的那种。 学弟肯定是黑心老板! 书从灵抢过岑今手上的喜帕,自己给自己盖上,在另一位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喜堂,仿佛旧时代被逼迫娶亲的大少爷,胸中充满了对封建余孽的不满! “他好像不太乐意。” 岑今回过神来,发现兄长在他手心中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岑今和他用神识交谈:“学长闹脾气而已。” 岑家兄长闭上了眼,没有再多说。 人类而已,再怎么害怕,也没有能力抵抗。 岑今自然是感受到了书从灵的郁闷,学长一不高兴,身上的灵气就狂暴起来,没之前那么温顺了,但对鬼怪仍旧是一剂良药。 他兄长在七年前被一人类天师伤害,留下了难解剧毒,他四处寻访,也找不到医治之法,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 和普通的梦境不同,那是预知梦。以他的修为和种族,本来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梦见未来命运的,然而,或许是哪位鬼神看他为兄长奔波而心生怜悯,给他指了一条路。 梦里,他为了治好兄长的病,借用鬼嫁之法,联结书从灵和兄长的八字,将书从灵的灵气转渡给兄长,以求纯灵之气能够洗涤掉兄长骨髓中的毒素。 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那个叫做叶朝的鬼族,毁了一切。 他败得一塌涂地,但好在那不过是一场梦,不仅留给他很多的时间去准备一个更完善的计划,还透露给他一个信息—— 叶朝他的弱点。 万物想要存在于天地间,都需要灵力。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叶朝他似乎没办法主动纳入空气中的灵气,这也就导致他后劲不足。 鬼没有灵力支撑,就会魂飞魄散。 而岑今,早就在庭院里布下了绝灵阵。 只待请君入瓮。 几个花童见时辰差不多了,将篮子里的白纸花抛向天空,咿咿呀呀唱起古怪的曲子:“生相随,死相殉,天鉴地证,山盟海誓,永结同心——” 那调子跑得,荒腔走板,听得人头皮发麻。 书从灵心说这是报喜还是报丧呢,腰杆却被一股灵力推动,被迫弯了下去,要和岑今及他那位至今没露过脸的兄长拜堂。 书从灵:等我以后变强了我就把你们做成火柴棍天天划着玩! 在仪式进行到“夫妻对拜”,书从灵即将迈入一场因为没有去民政局领证而不具备法律效力的婚姻时—— 喜堂里的蜡烛灭了。 紧接着一股热浪冲破了喜堂紧闭的门扉,那块千年灵木在瞬间就被烧成了焦炭,业火在顷刻之间就蔓延至了喜堂内部,地面与横梁火焰冲天,岑今请出来的九十九名迎亲小鬼也被烈火烧得灰飞烟灭。 一条青色巨蟒出现在门外,咝咝吐着鲜红的蛇信。 它上面坐着的男人跳了下来,火光映得他的黑眸泛出血红色。 就是岑今早有准备,也暗暗为那骇人的气势所折服。 书从灵看着眼前一片红色的喜帕,心想,发生了啥? 为了防止他破坏仪式,在正式拜堂的之前,他被岑今这个狗东西下了傀儡咒,没办法自由活动,也就揭不下头上这块破布,只能听见喜堂里木材被火烧灼的哔剥声,和身边柳树精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岑今说:“你果然来了。” 叶朝活动了下关节,笑容冷得似出鞘刀锋:“敢说出这句话,证明你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1章 第11章 书从灵在来者吐出第一个字眼时,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是叶朝。 他是来找我的吗? 书从灵心里一动,想要揭下头顶的喜帕去看个究竟。可傀儡咒的禁制在身,任凭他如何控制自己的手臂,也无法让其抬起一分一毫。 嘴唇同样如此,他的两片唇合在一起,无法分开,也就发不出声音。 书从灵有些急了。 一时间,竟然想起了多年前,张妄教给他的一道解咒法诀。 当时他跟着张妄学习术法,以求保命,奈何资质太差,别人打坐后神清气爽,他打坐差点没坐出腰间盘突出,干脆就不学了。 但那时候他正是中二病严重的年龄,便把张妄给他印的教科书背了个遍,在中二小伙伴前出足了风头。 书从灵默念着法诀,用尽全力与禁制抗衡,然而没天赋就是没天赋,不会过了十年就基因突变,更别说他早就荒废了这么久,哪里拼得过岑今这百岁老妖的道行? 于是什么都没发生,书从灵还是像座雕塑一样立在原地。 只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好像颤了一下。 错觉……? 火海如壁,隔断两方势力。 叶朝望着那个一动也不动的青年,缓缓握紧了拳头。 他可是带着麾下所有鬼怪来救人了,那个人类就没什么表示? 是他太淡定,还是另有隐情? 岑今说:“你这人真是好大的脾气,上次的账我还没和你算过呢,现在你又来放火烧我家?!” 叶朝皮笑肉不笑:“还敢提上次,看来是我揍得不够狠?” 岑今气得面容扭曲,对兄长说:“哥哥,你看好学长,我来对付他。” 看好?你他妈当阶下囚养呢? 叶朝见书从灵一直没动静,也猜到他估计被下了定身咒之类的法诀,心里怒火更盛。 这是他救下的人,他标记过的猎物,这柳树精却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 当他是死了? 周围的火焰燃得更旺,温度却冷得刺骨。 阿青缩了缩蛇头,后尾顺便绞杀了一只成了精的蝴蝶,问道:“老板,现在要怎么做?” 是召集小弟一拥而上,还是采用包抄等战略? 叶朝:“顾好你自己。” 阿青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男人已消失不见。 挥动长鞭的猎猎风声传来,在喜堂之内,岑今已经和叶朝对上! 岑今挥的是他的本命法器,寻常鬼怪不说害怕,但还是要忌惮三分,可叶朝却毫无顾虑地冲进了他的攻击范围,伸手就要去捉他的长鞭! 岑今就没见过比他更莽的人! 可偏偏一力降十会,叶朝一把拽住那条柳鞭,手臂一用力,岑今竟然被他直接拖了过去! 而叶朝空闲的另一只手已经痒痒了许久,就等着有家伙来送死。 喜堂内的石砖被冲击得四分五裂,叶朝一拳将岑今撂倒在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叶朝一脚踩上他的脑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一点进步都没有,上次就该把你打死,不思进取的家伙。” 岑今:“……” 本来想直接踩爆岑今狗头,但叶朝考虑到书从灵的心理健康和肠胃问题,还是决定放他一马—— 他友善地捏爆了岑今的金丹,矜持地擦干净手,掸去外套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喜堂中另一只柳树精。 下一秒,一丛业火从横梁上跳下,兔起鹘落之间已经将岑家大哥烧成灰烬。 在那一瞬的烈火中,叶朝看见那妖怪阴寒的眼神。 类似的眼神叶朝接过太多,并不放在心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迈到书从灵的身边,扯下他头顶的喜帕,道:“你怎么又给老子添麻烦——” 叶朝噤了声。 喜帕之下,是一双浮着雾气的双眸,眸光浮动,好像在抱怨他来得怎么这么晚,又不掩饰其中的憧憬和崇拜。 剩下的那几句抱怨,通通卡在了他的嗓子眼,又被他吞回肚子里。 他干嘛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两个大男人,怪肉麻的。 联想到书从灵之前又是投喂,又是找他要手机号的,叶朝恍然大悟。 他扬起嘴角,调侃道:“喂,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老子了吧?” 书从灵不回答他,只是眼中的感动渐渐冷却,转变成了鄙视。 叶朝:“……” 老子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喜欢就不喜欢,鄙视是几个意思? 没良心的人类幼崽! 他解开书从灵身上的禁制,小崽子迫不及待地活动起僵硬的关节,道:“谢啦,你好厉害。” 叶朝哂道:“没见识,老子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 书从灵拉伸着小臂的肌肉,问:“那我以后还有机会可以看么?” “想看?可以啊。”叶朝伸出手,掌心朝着书从灵,毫无节操道,“只要你给我发工资。” 书从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叶朝想,术法而已,放在过去谁不会个一两招,也就现在末法时代了,才显得那么稀罕。 当人不容易,要把握住创收的机会才是。 书从灵掏了下衣兜,余光里,一条血淋淋的东西挪动了一下。在辨认出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后,他喊道:“岑今!” 叶朝:“?” 书从灵指着叶朝的背后,焦急道:“他跑了!” 叶朝猛然回头,只见那妖怪身上的血肉正在剥离,露出本体的躯干,淌着血的口中含着一枚金丹。 叶朝:“移花接木,有两下子么。” 岑今对他们赫赫笑了,喉结一滚,咽下了金丹,身体上簌簌窜出上千条新芽,迅速补全了他千疮百孔的躯体,不仅如此,在他的脖颈处又生一头,相貌与他的兄长一模一样! 这对兄弟,在众目睽睽下,竟然搞起了有丝分裂。 书从灵:“……” 他感觉不太好。 之前他虽然知道岑今不是人,但由于这狗东西披着人皮,外表也还清秀,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恐怖的。 但是现在这家伙露出了本来面目,还这么密密麻麻枯木逢春春风吹又生,他顿时就从头恶寒到底。 岑今:“叶朝,你以为你赢得了么?” 庭院内若干看戏的蛇族拉仇恨道:“不然呢!”你能藏一枚金丹,难道还能藏两枚,十枚,百枚吗?! 岑今阴恻恻扫过去:“你们都得死!”他对着书从灵,笑得眼睛都弯了,“除了学长你。” 书从灵心说不好,只觉脚下一阵地动山摇,一道金光破开地面石板,从下往上聚集,封出了一方结界。 叶朝垂下了眼,看向自己的指尖。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正不听使唤地朝外流逝。 就和一千年前一样。 叶朝抬头望向岑今,冷冷道:“你从哪儿学来的绝灵阵?” 岑今:“秘密。” 叶朝冷笑,眼中闪过一丝血色:“算了,不用你说,老子也知道是哪个孙子搞的鬼!” 绝灵阵。 书从灵对这个词有印象,大约是一种隔绝灵气流通,并且还能吸收阵法内所有生物的灵气,将其转换给阵主人的阵法。 换句话说,就是吸血。 叶朝手中蓄满灵力,对准阵法边界轰炸而去,然而边界遭到攻击的地方却爆开几道闪电,毫发无损。 阵法内的压迫感又重了一层。 阿青见情况不妙,怒喝一声:“放开我老板!”便张开血盆大口朝岑今扑去,而岑今反手一锤,就将青蛇砸飞至远处的假山上。 岑今唤道:“学长,出来吧,这个阵法困不住你,再待下去恐怕对你身体不好。” 书从灵:“不要。” 叶朝特意来救他,他怎么可以转眼就把对方抛下? 岑今沉着脸:“等你见识了这阵法的残忍,你自然会出来的。” 书从灵:“那你就等着呗。” 岑今笑了,又去挑衅叶朝:“你闯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刻吧?” 叶朝没有回复,对准阵法边界又是一记暴击。 岑今撇了撇嘴角:“白费劲。” 结界上的闪电不仅仅是装饰,还带有攻击性,叶朝他的手背上都流血了,但他还在攻击,一下接着一下,好似不知疲惫,也不知疼痛。 书从灵看得手痛,大佬这是着了什么魇,就连他这种半桶水都知道绝灵阵的另一个特性就是越挨打,越强大,妥妥的受虐狂没跑了! “别打了,你受伤了!” 他忍不下去,去拉叶朝的手,然而对方却粗暴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再妨碍我,就杀了你。” 叶朝转过头,语调冰冷。 书从灵愣愣地看着他,面前的男人眼眸赤红,眼神中不见一丝理智,只剩下狂躁的愤怒,陌生得可怕。 喉咙的窒息感逐渐增强,书从灵挣扎着去掰叶朝的手,但对方却不为所动。 ——他真的会杀了他。 岑今大怒:“你这个冷血动物,放开学长!” 叶朝嗤笑一声,看着青年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眸,松开了手,漠然地收回了视线。 人类和鬼族本来就不该有交集,现在断个干净正好。 以后别再傻兮兮去和鬼怪做朋友了,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绝灵阵的“绝”,不仅是“断绝”的绝,更是“绝境”的绝。 但绝境,往往与另一个词相伴出现—— 绝处逢生。 叶朝的视线落在岑今的兄长身上,那柳树精面色红润,显然是刚饱餐了一顿。 叶朝森森笑了,吞老子的灵力,你他妈也不怕大补撑爆你的经脉?! 若是放在全胜时期,叶朝不是不能直接打碎这破结界,但现下情况特殊,他身上残留的灵力不及当年百分之一,但拉这两个废物下地狱还是没有问题。 青蛇已经被他驯化,可以护着书从灵出去,以后他待在锦城,有蛇族庇佑,也不必再担心被鬼追着撵。 他自己……再等个一千年复活,看看人间那时候又成了什么样。 反正再也不做人了,做人没好处,只有烦心事。 这具肉.体中的灵力全部朝着掌心汇聚,叶朝正要打向结界—— 痛。 从一边侧脸传来了疼痛。 老实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比起万剑穿心,扒皮抽骨来说,痛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但打他的是个刚刚被他威胁过的人,那就问题很大了。 “你他妈不知道自己演技很差吗,演个屁的苦情剧啊?!” 书从灵收回拳头,对着叶朝怒吼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2章 第12章 书从灵记起来了。 地铁站里将钢铁都熔化成液体的熊熊烈火,和火光中男人沾了血的侧脸。 他觉得叶朝眼熟并不是错觉,他们早在那个蝉鸣尚在的初秋,就有过一面之缘。 叶朝救过他两次,帮过他两次。 他们还算不上熟人,但凭着几次相处的经历,书从灵确定,对方不会是因为困在绝境,就自暴自弃的、甚至连底线都抛弃掉的软弱之徒。 他已推测出来叶朝有自己的打算,最安全的方法就是闭眼等一切结束,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左右局面的能力。 但是他做不到。 做不到看一个为了他好的人,到死还要假装自己是坏人。 书从灵说:“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再一个人扛了好吗?” 叶朝擦拭嘴角伤口的手一顿。 书从灵下手时可没留情,拳头打得他嘴角破了皮,也正是因为他打得够狠,叶朝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报复自己。 但是他说的话,却出乎叶朝的预料。 叶朝曾经是许多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对象,也曾经是许多人的倚仗。前者总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祖宗十八代,后者则虔诚地信任他,放心地将一切征战之事都托付给他。 毕竟他是天生的杀戮之王,嗜血好战,不会痛不会累,还有比他更锋利的刀吗? 他听了无数人夸耀他战无不胜,却从来听人说过,你不要一个人去扛。 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嘴角动了动,最后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只是单纯嫌弃你而已。别来碍我的事,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书从灵说:“你不会。” 叶朝的十指屈了屈,沉声怒道:“你是真的想试试看对吗?” 他久经沙场,座下白骨无数,血流成河,面露怒色时,暴戾之气尽显无疑。 书从灵被他的威压压制,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一时间,他甚至恍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差错,或许叶朝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徒,过去的那些善意只是阴差阳错造成的幻象。 但是他很快就定住了心神。 比起对方在这时刻意营造出的恶人姿态,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 “我对受虐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我只是觉得你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乖僻。”书从灵闭上眼,“要是我说错了,那我认了。” “那现在,你该为自己天真的态度付出代价了。”叶朝冷冷道,伸出手再次掐上他的脖颈。 书从灵不知道人一生能体验多少次窒息的感觉,他只知道自己半年就体验了两次,第三次对方还是没能下手。 那只火热的手掌掐着他的脖子,渐渐收缩,可远没到上次那种令人痛苦的地步,就撤走了。 他听叶朝怒气冲冲道:“你他妈脑子有病吧!” “我有没有病不是问题。”书从灵劫后余生地呼出一口气,“你神智清醒就好了。” 叶朝:“……”操。 书从灵见他别过了头,大大咧咧地在地上盘腿而坐,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坐在他身边。 “你生气啦?” “放屁。” 那就是生气了。 书从灵说:“对不起,我刚才故意逼你就范,我错了。” 叶朝:“……” 书从灵:“你能原谅我吗?” 叶朝:“……” 书从灵:“不说话就是默认,我们之间的债一笔勾销了。” “你这小鬼——!”叶朝咬牙道,“道歉也得有点诚意!” 书从灵对他笑了笑:“这次的报酬,再加上赔礼,两包烟钱够吗?” 叶朝扭头:“你记起来了?!” 书从灵点了点头:“嗯,刚刚被你掐的时候。” 叶朝皱了皱眉,并起食指和中指要去点书从灵的额头。 书从灵连忙朝一旁闪开:“你是不是又要对我下咒?” “别乱动!”叶朝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到自己跟前,手指停在他的额头上,探入一道灵气,“怕你灵气衰竭看到走马灯,检查一下。” 书从灵没有修为,他的灵气畅通无阻地进入他的经络,顺着大小周天循环。 这一转,叶朝挑了挑眉。 他早就知道书从灵体质特殊,不过这样一探,才发现他的体质究竟特殊到何等地步。 用网游来打比方,就是他的蓝条永远是满的,不用担心灵力不够也不受制于技能冷却时间,可以说是个天大的bug。 这种体质是修道的好苗子,至少金丹期起步,但也不知道他不是被人给嫉恨上了,体内竟然还有一道禁制。 这种禁制的能力就是将灵气的进出控制在平衡的状态,让他卓越的资质直接跌到及格线下,断了他修道的可能。 叶朝喃喃:“真不知道你是倒霉还是运气太好……” 书从灵:“?” “啪!” 一声脆响传来,书从灵朝声源处看去,只见喜堂摆放着花束的案几上,长颈花瓶爆成了碎片,瓶中的水淌出,一朵枯萎的花落在地上。 岑今面色不愉:“你们聊得挺好么。” 书从灵:“你嫉妒的话可以到圈子里面来。” 岑今:“……”才不! 叶朝冷笑:“废物。” “呵呵,你等着我来给你收尸吧!”岑今咬牙切齿,扭头对兄长说,“哥,加强阵法的运转。” 大柳树精点了点头,绝灵阵内的术法顿时更加阴毒,就连书从灵都感觉到了身体里灵气横冲直撞的不适感。 叶朝观察着四周的情形,皱眉道:“这样下去我俩都会死。” 书从灵:“那不就是殉情吗?” 叶朝:“哈?” 书从灵:“对不起,我紧张的时候说话容易不过脑子。” 叶朝瞥了他一眼:“书从灵,你是想和我一起活下去是吧?” 书从灵:“恩!” 叶朝:“哪怕活下去的代价是你以后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鬼怪的纠缠,你也愿意?” 书从灵心说我现在也是隔三差五和鬼玩躲猫猫,和你说的有什么区别。 叶朝好像看透了他的心理活动,说道:“被动接触到鬼神之事,和主动踏入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书从灵:“那我选择主动一点的?” 叶朝:“你确定?一旦迈进‘我们’的世界,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书从灵想了下,说:“我确定。” 以后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至少可以骄傲地说“这他妈全都是老子自己作的死,含泪也要撑过去”,而不是对着老天大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是敢作敢当(?)和怨天尤人的区别! 叶朝笑了。 结界内的火势原本已经显露出颓态,但此刻又冲天而起,重新燃起烈焰大火。 书从灵问:“我该怎么做?” “这样——” 书从灵的脸被捧着转向叶朝,本来就微微张开的口齿更是被两根手指撬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他口腔内传开! 叶朝他竟然在给他喂血,而血则来自绝灵阵防御雷电劈出来的伤口! 书从灵脸涨得通红,手去推叶朝的胸口,对方却纹丝不动。 他说了一大串话,但自己能掌控的发声部位只剩下喉咙,吐出来的字眼也就只有含糊不清的呢喃。 叶朝:“还不够,忍着点。” 书从灵忍无可忍,甚至想给他一脚,但又想着情况特殊,只能闭眼忽略掉这一切。 人和鬼结下生死契约,最重要的步骤,就是喂血。 鬼王的血液顺着喉管进入他的胃部,又很快扩散至他全身的经络,开始大小周天的循环。 其中不免遇到禁制的阻挡,但鬼王之血何其霸道,立马就碾碎了它,一路平推,与书从灵自身的血液融为一体。 轻盈的感觉从书从灵的丹田腾起,他觉得自己连精神都好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困倦疲乏了。 而这一切都被岑今看在眼里,他目眦尽裂,怒吼道:“叶朝,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这可是他亲口同意的。而你只能绑着人家去成亲。”叶朝寻衅道,“红盖头还是我揭开的,按道理他也是老子的人。” “你说够了没!”书从灵红着脸推开他,擦掉自己嘴唇上沾到的血痕。 叶朝笑了笑,搭上他的肩膀:“你打过架吗?” 书从灵说实话道:“我只打过你。” 叶朝:“……” “哦。”叶朝沉着脸微笑道,“打我打得这么顺手,看来是天赋异禀,对付其他鬼怪也不在话下吧?” 书从灵一下捕捉到他语调里的怒气,顺毛道:“我当时没有做太多考虑,是我不对,你答应过我不生气的……” 叶朝:“岑今交给你练手。” 书从灵:“?” 他可还记得那条巨大青蛇是怎么被岑今殴打在地的,叶朝让他一个刚刚入门的新手拿岑今练手? 这就是你们强者的世界吗? 被这个动词震撼到精神恍惚,书从灵还没有来得及阐明“刚进召唤师峡谷的青铜是打不过王者的”这一道理,就被叶朝推出了结界。 他再想进去,却被透明的墙给隔开了。 “学长,你可别被他给带坏了。” 一阵微风从他脸庞拂过,书从灵回头一看,岑今已经翩然而至,捉住了他的手腕! 岑今撕裂画中侍女手臂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书从灵瞳孔放大,压下心底想要逃跑的冲动,对准岑今的脸挥出了拳头。 他没抱任何希望。 岑今也没有设防,人类和鬼结下契约,物理攻击力并不会提高。 下一秒,一片血飞溅在结界的透明墙壁上。 岑今松开了牵制书从灵的手,往后跌了两步,脖子上只剩下空气,因为没有伤害到金丹,他就算缺了脑袋也能活蹦乱跳。 但这个NC-17画面还是对书从灵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他想要捂住自己的嘴,还没贴上去又想起自己的手正是造成这一凶杀案的犯罪工具,只能死死抿着嘴唇。 他本以为自己会吐,然而翻江倒海的胃部却很快舒缓了下来,鬼族的血安抚着他的神经,让他不至于为了这种画面而难受。 岑今虽然没了大脑,但神识尚在,并没有成为失智柳树精。 丰富的打架斗殴经验让他在顷刻间就判断出自己不宜再留在这里,虽然不可思议,但书从灵似乎开了外挂,在弄清楚情况之前,他这棵柳还是暗中观察比较好。 他给兄长传音:“哥,我们先离开——” 嘭的一声,一朵血花在他面前爆开,而他自己的金丹,也被男人攥在手心。 叶朝:“这样弄死你,好像有点太便宜你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3章 第13章 书从灵很心累。 虽然柳树精的血从生物层面上来说与人类的并不相同,但这不妨碍它糊在手上的触感一样地让人抓狂。 喜堂的案几上摆着几壶长颈瓷瓶,里面装着喜酒。他提起杯耳,用酒洗去手上的血污。 从某一个方面来讲,也算酒精消毒。 他一边洗,一边听见身后杀猪般的惨叫声,想必岑今正被叶朝按在地上摩擦。 他放空大脑,就当没听到。 害人终害己,古人诚不欺我。 等了一会儿,惨叫渐渐减弱,书从灵扭过头,岑今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倒在地上的柳树,叶子被人薅得秃了,只剩下光溜溜的枯枝。 书从灵抖了抖手上的水珠,问:“他是死了么?” “没。”叶朝脚踩树干,像是滚铅笔一样碾了碾,“老子封了他的金丹。” 植物系精怪的弱点之一,就是本体没有腿。封了它的金丹,把它打回原形,它就只能任人宰割。 书从灵问:“这就放过它了?” 他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也觉得这个惩罚清了一点。 岑今是成过一次精的妖怪了,复读再修金丹应该也是熟门熟路,以后又去为害别的人类吗? “老子没那么圣母。”叶朝嗤笑一声,脚下一用力,那块木头就裂开了一条缝隙,“废物就要物尽其用,我看它挺适合当柴火的。” 阿青从坑里探出头,悄悄道:“老板,把它给我吧。” 叶朝:“你要这个干嘛?” 阿青无奈道:“您也知道,我是我们蛇族的族长嘛,关心小小蛇们的成长也是我的义务。冬天不是快到了吗,小小蛇们受不得冻,我得给他们提供一个温暖的环境。” 书从灵心想,蛇虽然是冷血动物,但这位大家长还挺温情的。 阿青咆哮道:“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么宝贵的时光,怎么可以浪费在冬眠上,都得给我爬起来修炼,千万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书从灵:“?” 这个世道当妖怪都不容易了? 放过孩子,救救寒假! …… 书从灵原本以为岑家大院不是在鬼界,就是在人间的哪片荒郊野外,然而同叶朝一起离开后,他才发现岑家宅院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位于锦大的图书馆内——所谓的大宅院,其实是一幅绘卷。 书从灵执着绘卷两端,借着窗边的清辉月光看画,古朴的画纸上用笔墨勾勒出庭院内的花与楼阁,角落里则落着一个“萧”字,多半是作者的姓氏。 因为这幅画并非凡物,而是仙家法宝,上面的墨水并非固定不变,而是随着画中世界的变化而变化。书从灵捧着它,就像看动画片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如水月色流淌,温柔了画卷,也温柔了看画的人。 书从灵看完狗和猫并肩赏月的跨物种恋爱场面后,才抬起头,正好撞入一双看不出感情的眼眸中。 叶朝双手插在兜里,懒懒散散靠在墙上。 他挪开眼,说:“走吧。” 已经过了凌晨了。 书从灵收起绘卷,将它递给叶朝。 叶朝拧眉:“给我干嘛?” 书从灵说:“你不要么?” 他听青蛇说了,这幅画上覆盖着一层障眼法,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它,所以它也不会是图书馆的藏品。既然无主,那就可以任他们处理了。 叶朝说:“老子不稀罕这破玩意儿,你自己拿着玩。” 阿青听到这话,再次蠢蠢欲动。 老板不稀罕,但是它稀罕啊!要知道,涉及到空间的法宝都很高级,就是一个小小的乾坤袋都有可能引发杀人夺宝这等凶残案件,而这幅画呢,有山有水,有花有鱼,可利用空地整整三千亩,拿到手妥妥的变身为大地主啊! 阿青刚要发话,就接收到了老板似笑非笑的眼神。 要是把这眼神转化为蛇语,大概就是“你敢开口,老子今晚的宵夜就是蛇羹”。 阿青:“……”懂了,这是给老板娘的。 书从灵不知道空间法宝有多稀有,只当这绘卷对鬼怪来说很寻常。 他抚摸过绘卷坚洁如玉的纸面,说:“那我暂时替你保管了,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叶朝皱了皱眉。 人类就是麻烦,一破画卷也要题名? 视线里,墙上恰好挂了一副彩墨,绘的几枝红豆。 叶朝想起一首诗,便顺口道:“南国。” 于是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锦大的图书馆并不提供通宵服务,早就落锁闭馆。 书从灵要离开的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穿墙术,还是阿拉霍洞开? 叶朝简明扼要:“翻窗。” 图书馆内,有几层是严禁普通学生进入的,闭馆的时候肯定会检查门窗。 书从灵回望四周,果然,窗户都关得严严的:“翻窗之前,你总得把它打开吧。” 叶朝说:“管理员开的窗。” 书从灵:“……” 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不会傻傻的认为管理员是活人了。 阿青补充道:“他好像是你们学校哪一届校长呢,长得和校史馆里的肖像一模一样。” 书从灵:这个消息比管理员是鬼还要恐怖一百倍。 来图书馆学习的同学,你正在被做成表(误)。 叶朝是鬼,阿青和他的小伙伴是蛇妖,想要离开图书馆,当然可以轻轻松松翻窗。书从灵虽然具备了手搓螺旋丸的能力,但一日为人,就休想彻底锤烂牛顿的棺材板,跳楼对他而言等于自杀。 相较于高层而言,底层则安全很多。但图书馆的一楼是网络中心,和馆内不通,跳一楼窗户的计划也无法完成,书从灵便想麻烦叶朝出去了再帮他开锁。 叶朝坐在窗沿上,手托着腮:“废那劲干嘛?” 书从灵:“那我该怎么出去?” 别说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等着活人管理员来撵人。 叶朝笑了笑,笑容颇有些邪气:“我带你飞。” “别——” 书从灵还没说完,一只有力的手就环住了书从灵的后背,随后他的膝弯也被人托起,窗框外的世界以惊人的速度闯入眼底,月亮都被从下往上拉出残影,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还没眨眼,视野的高度就由俯瞰变为了平日里熟悉的直视。 从五楼,直降至底层。 “怎样,这样不是比开锁快多了?”叶朝低头去看书从灵。 对方没有回应他,而是后知后觉地搂上了他的脖颈,睫毛一颤一颤的,眸光闪烁个不停。 看起来有些可怜。 叶朝身体一僵,问:“吓着你了?” 书从灵张开口,想要说话,又似乎顾虑着叶朝的心情而没有说出来。 现在该道歉吗? 可是他又不知道人类这么脆弱,区区五楼就被吓到了。 叶朝正在死鸭子嘴硬和承认错误中反复横跳,就感觉书从灵往他怀里钻得更深,调整了一下姿势。 书从灵问:“还可以再来一次吗?” 叶朝:“蛤?” 书从灵抬起头,眼含期待道:“我还想玩。” 叶朝:“?!”你什么毛病? 书从灵小时候家就在游乐园旁边,照理来说早就该玩跳楼机到麻木。但他小学时候就是个小豆丁,够不上身高标准,只能玩碰碰车咖啡杯这种比较安全的项目。 等到他开始长个子后,他已经搬去了肖家,那里离游乐园太远,他又过了贪玩的年纪,就再也没有去过游乐园。 他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蹦极的爱好! 面对青年再来一发的请求,叶朝是想拒绝的。 书从灵把他当什么了? 人型自走跳楼机吗? 再说他可是堂堂鬼王,怎么可能人类说什么,他就要做什么? 十分钟后。 阿青以半人半蛇的形态盘在地上,和赤蛇玩打手背的游戏。 赤蛇问:“他们还没好吗?” “你不懂。”阿青说,“我老板比较持久。” 赤蛇:“……” 赤蛇将灵气覆盖在蛇眸上远眺,叶朝和书从灵的起跳地点已经从图书馆升级到了学校周边的电梯公寓。 赤蛇:还是你们这种厉鬼会玩。 刚感慨完,只听“啪”的一声,赤蛇的手背泛起一片红色,是阿青趁他不备,悄悄偷袭了他。 “卑鄙小蛇!”赤蛇气恼怒骂,蛇尾毫不留情地朝着青蛇打去,阿青蛇尾反卷,两条蛇就在草地上玩起了摔跤。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才发现叶朝和书从灵已经抛下他们走了! 阿青:哦豁,还想在老板面前表一下忠心来着。 …… 宿舍楼有门禁,为了不留下记录,叶朝抱着书从灵跳上了顶楼的天台,结束了自己莫得感情的跳楼机生涯。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光熹微,月亮只剩下淡淡的一抹。 书从灵有点不好意思,说好了只跳一次的,但是他觉得太有趣,又拜托叶朝多玩了几次。 “耽误你这么久,下次请你吃饭。” 叶朝毫不客气道:“多久?” 书从灵想了想:“我都可以啊,主要看你。” “那就明天。” “好,时间地点我微信发你。” 约好饭后,书从灵回宿舍补觉。他睡得很香,梦见自己同时被十只猫碰瓷,正在欢快撸猫时,手机铃声却撞碎了梦境,吵醒了他。 他迷迷糊糊接通手机,听见老妈急切地问:“从灵,你有张观主的电话吗?” 道观的香火钱和修葺费都是肖正直拨的款,林小姝很少和张妄接触,只和他加了个微信。 在有急事的时候,聊天软件都是很不靠谱的,还得靠电话。 书从灵:“有啊,怎么了……” 林小姝哭道:“你爸他出事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4章 第14章 听到这话,书从灵的睡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从床上坐起,几缕碎发垂在眼前。 林小姝不是一惊一乍的性子,相反,他妈心大能跑马,能让她着急到哭的事故……书从灵都不敢抱有一丝侥幸。 想到林小姝问张妄的手机号,书从灵除了怪力乱神之事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他问:“妈,我爸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 六楼走廊。 邱秋累得要死,一步一步踩在台阶上,手中提着沉甸甸的外卖。他刚把脚迈上平地,就见书从灵从他身边跑过,豹猫一样冲下楼梯。 “哎你干嘛去啊!”邱秋问。 “回家一趟!”一眨眼的时间,书从灵已经钻到了五楼,只留给他一个头旋。 “下午校招你不去啦?!”邱秋扒着楼梯扶手,低着颈子问道。 “不去了!”书从灵的声音从楼下传上。 邱秋抓了抓后脑勺,看着自己打包回来的酸辣粉。 老四昨晚偷鸡摸狗去了,天都半亮了才回来。邱秋想他醒来得饿,就给他打包了一碗酸辣粉。 但现在看,老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这碗粉也不能完成它的光荣使命了。 邱秋叹了一口气:“我自己吃吧。” …… 肖家书房。 这间屋子大部分时间只有肖正直一个人用,它里面规规矩矩地放着书柜、办公桌等家具,没有任何一件装饰品,整间房屋的设计十分古板严肃。然而此刻,房间主人的举动却和严肃半点都不沾边。 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肖正直盘腿而坐,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乐此不疲地摇晃着木杆,流苏吊坠随着他的动作击打在鼓面上,发出沉闷的鼓声。 这个游戏他已经玩了一个小时。 终于,他厌倦了这个单调的小游戏,将拨浪鼓抛在一旁,东张西望了一下,张嘴含住自己的大拇指,像喝饮料那样吸起来。嘬了半天也没有东西进肚后,他皱成一张苦瓜脸,哇的一下嚎啕大哭起来。 “肚子饿了吗?不哭不哭啊!”林小姝老远就听到他的嚎哭,连奶粉盖子都来不及盖上就从厨房里冲出来,把灌满了牛乳的婴儿奶瓶递给他。 肖正直捧着瓶子,滋滋有味地喝起来,很快就不再哭了。 书从灵站在门边,扣着门框的手指屈得用力,指尖都泛白。 林小姝在路上就告诉了他肖正直的症状,但这不妨碍他在亲眼看到这个画面后,心酸又愤怒。 书从灵记得,林小姝和肖正直结婚的时候,他刚刚升上初中,已经对血缘关系有了清醒的认知,不再像以前那样傻不溜秋,别人给颗糖就可以喊爹。 而肖正直作为后爸,并不像其他重组家庭的父母那样,急于表现自己对继子的喜爱。他的面部表情并不活跃,往人前一杵,就是一个教导主任。碍于对教导主任的恐惧和对新家庭的排外感,书从灵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放学回家后,吃完饭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 他们之间的亲疏瞒不过亲戚的“慧眼”,除夕那夜,奶奶把一个厚红包放在他的手中,问他:“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呀?你要说想,奶奶就把红包给你。” 奶奶急着抱孙子是肖家人都知道的事实,老太太明里暗里催了大儿子好几次,这次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借着书从灵的口来逼迫林小姝。 满屋子的视线都投向书从灵,他要是说一个“不想”,奶奶能当场甩他和大儿媳脸色。 “不管他想不想,反正我不想。”肖正直接过奶奶手里的红包,放在书从灵手上,“我们家有从灵就够了。”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肖正直不过是为了给书从灵圆场,孩子肯定还是要生的,不然谁又能继承他的家产呢? 然后一年过去,两年过去,肖正直和林小姝仍然没有孩子。 在一次家宴上,书从灵撞见了肖正直和奶奶吵架。 肖正直说:“我说过了,我和小姝有从灵就够了,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无所谓,他就是我的儿子。” 不久之后,书从灵第一次开口喊他爸,第一次请他去参加学校的家长会。 肖正直不在乎亲生与否,所以对书从灵而言,肖正直也没有亲爹和后爹的区别,就只是“父亲”而已。 而此刻,他的父亲却像一个婴儿一样坐在地上,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林小姝还在哭,书从灵安慰了她几句,说:“妈,张观主马上就到了,爸不会有事的。你去给他泡杯茶吧,他不是最喜欢你泡的龙井了么?” 林小姝点了点头,走向了厨房,从橱柜里取出茶杯和茶叶。 除了用琐事填满大脑,她也想不出其他缓解情绪的方法。 张妄来得很快,包里还带着各种能够通过安检,并且在驱鬼过程中可能会用到的道具。 书从灵带着他去看了肖正直的情况,问的第一句话是:“现在操纵这个身体的,还是我爸吗?” 这句话实在是过于冷静了。 张妄有些吃惊,但看见书从灵的眼神,他就什么都懂了。 越是危急的情况,就越要保持镇静。 张妄说:“我没有通天眼,肉眼看不出来,得先布阵做法。” 书从灵:“该怎么做,我来帮忙。” 书从灵在张妄的指点下,把糯米,香烛和贡品摆放在相应的位置。在这期间,“肖正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在张妄询问他的身份时,他也只是一脸懵逼,咿咿呀呀说了半天,没一个字儿是人话。 张妄:“看来不是你爸。” 没有哪个孤魂野鬼在天帝的神威下还能说假话。 书从灵问:“是哪家婴灵上了我爸的身么?” “恩。”张妄没有否认,“有些麻烦了啊。” 鬼上身在骚灵事件里算是比较特殊的一种情况,家里有鬼作祟,作法镇压就好。但如果鬼魂占据了一个人的肉身,再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就容易引发一系列后遗症。 他得弄清楚前因后果,对症下药。 张妄问林小姝:“肖先生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状况的?” 林小姝说:“他昨天晚上睡觉前都还好好的,今早一醒来就不对了。” 林小姝是画家,有着艺术家昼伏夜出的通病,而肖正直每天定时上班,很早就会起来。可今天林小姝却被肖正直的哭泣声吵醒,她原本以为是中年男人的隐性“大姨妈”来了,却没想到肖正直完全失去了交谈和自理的能力。 最近肖正直比较忙,林小姝的第一反应是他被繁忙的业务逼出了精神病,慌得不行,立马请了医生来看,但对方什么都没诊断出来。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撞邪了。 张妄问:“他最近接触都过什么人,有没有起过什么争执?” “他公司里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林小姝的事业和肖正直完全没什么交集,在这方面提供不了什么线索,“争执的话……只有和婆婆吵过架,但是他们已经和好了。” 张妄点了点头:“他自己有说什自己哪里不舒服么?” 林小姝想了一会儿:“胃胀气算是吗?” 因为她肠胃不好,肖正直总是拿这个理由不让她吃零食,几天前肖正直说自己胃难受,林小姝可算找到了调侃他的机会,也就对这一点记得特别清楚。 张妄:“他表露过攻击性么?” 林小姝:“没有。” 张妄稍微安心了一点,这至少说明附身在肖仁身上的鬼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徒,沟通起来应该也会顺利一些。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妄仍旧要做好万全准备。 他道:“从灵,你帮我拿下桃木剑。” 书从灵却不在这里。 他又喊了一声,书从灵才从卧室里探出头:“怎么了?” 张妄只当他偷偷哭去了,说:“帮我拿下桃木剑。” “好。” 书从灵将桃木剑递给张妄,以前他也碰过这把剑,但当时觉得这和街道上二十元的假货没什么区别,现在却能感受到桃木剑上丰沛的灵气。 他倚在门框上,看张妄和肖正直体内的婴灵沟通。 张妄的嘴皮子一向很厉害,但这次无论他是做鬼脸还是讲笑话,使出德X社半壁江山的功力,却也没能让“肖正直”看他一眼。 “肖正直”咬着奶嘴,又开始摇拨浪鼓。 婴灵虽然是婴儿体态,却不等于没有智商,不通情理,不然也不会有占据别人身体的想法。 他就是不想理张妄而已。 张妄对他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也没有法,长长叹了一口气。 书从灵:“不行么?” 张妄:“我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说是其他法子,但免不了要动粗了。 书从灵说:“我和他交流一下吧。” 驱鬼也算一门专业,张妄这个专业人士都不行,书从灵这个半桶水能发挥作用的概率就更低了。 但张妄考虑到自己阻止的话书从灵多半不会死心,便执着桃木剑守候在她身边,耷着眼皮子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张妄不抱有希望地想,估计就是儿子深情呼唤父亲这种经典剧情。 书从灵说:“这是我爸爸的身体,你能从他身体里出来吗?” 张妄点了点头,看吧,果然就是这种套路。 “肖正直”继续玩鼓,眼皮都不抬一下。 书从灵说:“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如果你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但你不能霸占着我爸的身体不放。” 婴灵只当没有听见。 张妄说:“别劝了,他不会听的。” 大部分鬼对于复活都有着极大的执念,他现在成功夺舍了,那人类磨破嘴皮子也是劝不动他的。 书从灵静静地看着“肖正直”,眼中的眸光渐渐收敛起来,变得淡漠了许多。 正当张妄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一把抓住“肖正直”的手,抢走了奶瓶,往后就是一抛。 “等等你干嘛?!”张妄惊叫出声。 书从灵撸起袖子:“医药箱在客厅电视机柜的第二个抽屉里。你帮我拿一下。” 张妄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书从灵:“打他!” 孩子老是不听话,多半是皮痒,打一顿就好了。 婴灵之前好说歹说都不放一个屁,听到书从灵这话,脸却立马黑了下来,五指一抓,手里的拨浪鼓直接被捏碎,几片木屑扎进手掌中,更有一股阴寒之气朝书从灵射来! 张妄:卧槽,惹怒他了! 张妄拿着桃木剑就要冲上去救人,书从灵却像有所预料一样侧身躲过,反手抢过桃木剑,对准婴灵的天灵盖就是一敲—— 考虑到这具肉.体还是他爸的,书从灵下手并不重,但婴灵还是被敲得灵魂出窍。 它刚冒出一个头,又鸡贼地钻了回去,很有钉子户的风范。 可惜,连一个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他就被书从灵翻了个身,啪的一声,痛感从他的臀部传来。 书从灵居然打他屁股! 这个操作惊呆了婴灵也惊呆了张妄,张妄扭头看了看客厅,林小姝正在削水果,他赶忙把书房的门关上,以免老父亲惨遭儿子家暴的画面落入无辜母亲的眼中。 书从灵其实也不想的,但是屁股毕竟是人体脂肪最多的地方,不容易留下伤口。 为了赶出婴灵,他只能大逆不道一回了! ——反正痛的也不是他爸。 婴灵被桃木剑打得不要不要的,在心灵和身体的双重羞辱中,从肖正直的口中钻出。 他仗着普通人类无法触碰到自己,像个窜天猴一样朝墙撞去,刚碰到墙纸,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弹了回来。这还没完,在他落地之前,书从灵一剑直击他的面部,把他劈倒在地。 书从灵拔起剑,面无表情道:“不是要跑吗?给你一分钟。” 婴灵:“……” 书从灵:“跑啊。” 婴灵支起身,试探性地再次狂奔,却又被结界弹了回来,又双被书从灵一剑拍到墙上,又双叒被反弹,又双叒叕被拍到墙上去。 张妄望着鬼魂版三维弹珠,身体不觉战栗。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还有这么鬼畜的一面。 婴灵被拍的七荤八素,再也跑不动了,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书从灵问:“老张,你有拘鬼的法器吗?” 张妄说:“这种情况呢,我们一般推荐直接超度。” 书从灵漠然地望过去,婴灵抖了一下,撑起酸痛不已的身体,对着书从灵磕了几个响头,见他没有反应,一咬牙,抱住他的大腿,含糊不清地喊道:“爸爸!” 因为没长牙,发音并不标准。 张妄:“……” 书从灵:“我没有这么废物的儿子。” 婴灵:“……” 书从灵:“散布谣言,罪加一等。” 婴灵:“!!!” 因为书从灵还没有搞清楚婴灵附身肖正直的目的和方法,这个便宜儿子又只会喊爸爸,他便把婴灵塞进了奶瓶里关禁闭,没有将他就地处决。 肖正直还没有醒来,书从灵取了药箱,抬起他的手掌,用镊子取出他掌心里的木屑残渣,又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球清理干净他手上的血污。 “你手法还挺专业。”张妄和他胡吹。 书从灵说:“无他,唯手熟尔。” 毕竟小时候经常被鬼抓着脚踝表演平地摔,他处理这些都习惯了。 张妄也不闲着,开始清理书房里面的糯米和香烛。他抓着一根蜡烛,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在哪里和别人学的道术?” 桃木剑上虽然有灵气,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从刚才那一顿单方面殴打来看,书从灵的能力已经挺强了。 虽然离我还差得远呢!张妄不服输地心想。 书从灵盖上药箱的盖子,轻描淡写道:“我和鬼结契了。” 张妄手下一用力,蜡烛就断成了两截:“和谁?!” 无波无澜的空气中,燃起了赤色火焰。 叶朝伴着红莲业火而来,说道:“和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5章 第15章 其实叶朝已经在这里等了一阵。 书从灵在知道肖正直的体内住了一只婴灵后,便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叶朝回了他驱走婴灵的方法,心里他有自己的灵气护体,肯定不会被普通小鬼打上,但叶朝还是来了书从灵的家,给整栋建筑物布上了一层结界。 书从灵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就不能来了? 叶朝看了青年一眼,戏谑道:“我看你是不是被小鬼耍得团团转。” 书从灵并未露出不悦的神情,而是面色如常地给他介绍屋里的另一个道士:“这是张妄张天师,长安观的观主。” 叶朝对这人早有耳闻。 在锦城各大鬼怪良民的嘴里,这个姓张的就是妨碍他们和书从灵“正常交谈”的罪魁祸首。 戴着护身符的书从灵,就像关在笼子里的猫薄荷一样,只能远观,不可接近。 那些鬼怪便经常用“我们呼吸了同一座城市里的空气,四舍五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的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 蠢得可笑。 张妄伸出手说:“你好你好,我们家小书承蒙你照顾了。” 你们家? 叶朝嘴角噙着冷笑,敷衍地一挥臂,手掌由上到下和张妄的手擦过,掌声响亮,但既算不上握手,也算不上击掌,反而像是挑衅。 张妄愣了一下,没皮没脸对他回了个卖保险的标准笑容,心里则暗骂了一声“操”。 白菜真的被猪拱了。 书从灵见叶朝和张妄之间的气氛不妙,捡起地上的奶瓶塞到叶朝手里:“看我制服的鬼!” 叶朝拎起奶瓶,里面团着一只婴灵,身体蜷缩成虾米状,脖子埋在胸口,很有得颈椎病的潜质。 他记得自己给书从灵的建议是“打到那家伙投胎。” 人类还是心太软。 感知到叶朝冰冷的视线,婴灵缩了一下。 叶朝:“什么时候把这废物剁成泥喂虾?” 书从灵:“……” 婴灵:啊啊啊啊!让我出去,我要投胎!!!下地狱也可以啊!!! 书从灵抢过奶瓶:“我还有话要问他呢!” 叶朝:“那你问啊,塞奶瓶里是要当他爹么。” 书从灵:“他不会说话么……” 叶朝挑了下眉。 这只婴灵死得太早,器官都还没发育完全,要逼他说话是有点强鬼所难。 “我得知道是谁派他来的。”书从灵说,“老张帮我去查了他体内的灵气,但是也没有得到线索。” 婴灵要生存,也需要灵气来供养,如果他之前是有主人的,那他体内多半会残留别人的灵力。 但书从灵也不认为这小鬼就是随机作案,鬼上身一般都找弱小的孩子,哪里会对肖正直这种壮年男人下手? 叶朝说:“你就这么想知道真相?” “那当然了。”书从灵说,“这次他下手失败了,不代表他不会来第二次。他不再来找我家麻烦了,也不代表他不会去找其他人麻烦。” 不弄清楚到底是哪个瓜批在背后搞他,他睡觉都不安稳。 叶朝说:“那就去‘问’他。” 张妄打断道:“大哥,他真的不会说话!” 书从灵:“……” 他抬头看向叶朝的眼睛,男人还是一脸厌世的表情,但眼底并没有戏弄。 看来此“问”非彼“问”。 他问:“怎么做?” 叶朝带着一脸“这也要老子教你?真没办法!”的小得意开口道:“就是——” 他尾音拖长,故意在钓人兴趣。 书从灵很给面子地追问:“就是?” 张妄对道术求学若渴,也紧张道:“就是什么?” “就是……”叶朝张开口,却迟迟没有下文。 他脸上的得意渐渐消失,变为漠然。 书从灵:“……” 忘了? 张妄冷酷无情地揭穿道:“你不会忘了吧。” 看着叶朝逐渐变黑的脸色,书从灵圆场道:“他是在想怎么说得简单易懂,对吧?” 说完,对着叶朝眨了一下眼。 叶朝别开头,不自在道:“老子怕你理解不了。” 忘倒是没忘,那些术法他天生就会,深深印刻在他的神识之中,就算他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忘了该怎么唤出业火。 可就像有些老师毕业于名牌高校,讲课却讲得一塌糊涂一样,他自己会,不等于他能教会别人。 叶朝以前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鬼怪说修行不易,可今天却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反向认识到了一点:学习真他妈的难! 算了,说个屁,直接开干! “你仔细看好。” 叶朝不再去纠结那些七七八八,准备用实战告诉书从灵该怎么做。 书从灵宁心静气,集中注意力到叶朝的手上。 男人五指虚握成拳,食指缓缓抬起。 书从灵:“……”这个动作怎么这么眼熟? 叶朝的食指在他头上一点。 还没来得及吐槽“这是施法的固定POSE吗”,书从灵忽然愣住,他的大脑像加速的齿轮一般疯狂转动起来。 与叶朝相处的那些记忆都涌现在眼前,一遍又一遍,搅得他脑袋都快爆炸开来。 叶朝垂眸,审视着青年的面色。 他以前碰见过的某些鬼怪神仙,在被搜魂的时候也往往撑不过半分钟。可现在半分钟已然过去,书从灵虽然面色惨白,眼神中却仍旧保有清明。 饶是叶朝这种张嘴只有讽刺的刻薄怪,也不由得想夸他一句了。 张妄却看不下去了,怒吼了一声“够了”,桃木剑就要劈向叶朝的手臂。 叶朝本来就对张妄没好感,现在他又扑过来阻拦自己和书从灵的实践教学,叶朝不由怒从心底起。 你他妈算老几? 业火感知到叶朝的情绪,自发在空中燃起,跃跃欲试要帮张妄搞一个爆炸头。 两厢就要开战,书从灵却抓住了叶朝的手腕,轻声道:“我头好难受。” 这是什么惊天大废话。 识海是一个人神智的所在,除了某种特殊情况,任何外来精神的探入都意味着入侵或破坏,能舒服才有鬼。 书从灵哼哼唧唧:“真的好疼,你别弄了。” 叶朝悬在书从灵额头的指尖一颤。 他本来是想探探书从灵的神识究竟能承受到何种地步,但对方一卖乖喊痛,他就动摇了。 妈的,至于吗? 他尺寸把握得很好,不会伤到他的精神,可是…… 搜魂的剧痛感终于过去,书从灵额角已经泌出了大滴冷汗,顺着他的脸庞流了下去。 叶朝想,不是老子心软,是书从灵吵吵闹闹的太烦人了! 张妄一剑将业火组成的小龙打散,冲过去扶住书从灵:“你没事吧?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书从灵闭上眼,数了五秒后,压下不适感说:“我没事。” 其实他头还有点晕,但这不是问题。 张妄:“你还是先坐一下——” “他都说没事了你就别添乱了。”叶朝打断道,微微抬起下巴,问书从灵,“学会了没?” 张妄:“你别太过分,从灵要是受伤了我和你没完!” 而且那哪里算得上教学,纯粹就是往书从灵身上砸了一道搜魂术而已! 神魂都被别人控制,他抵抗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分得出心来学习。 叶朝皮笑肉不笑:“随时奉陪。” 眼看他俩又要上演真人BATTLE,书从灵劝了两句没用,反而火上浇油,他干脆不去管他们,而是捡起滚到角落里的奶瓶。 张妄注意到他的举动,说道:“别太勉强。” 叶朝懒洋洋道:“就是啊。做不到也无所谓,老子可以替你来,不像一些人什么都做不了。” 张妄:“……” 书从灵心里叹了一口气,扭开瓶盖,被拘束得难受的婴灵立马往瓶子外面钻,刚挤出来一个头,脖子以下还卡在奶瓶中,书从灵的手就点上了他的脑袋。 婴灵:你就不能等我完全出来了再弄吗?! 婴灵默默地看着他,等了一秒、两秒…… 没感觉耶。 想来也是,要操控别人的神魂,不仅在神识上要碾压别人,对于神识的操纵也要出类拔萃才行。 这个人类才刚学了搜魂术,而且学的方式还很奇葩,怎么可能真的能控制到他? 张妄也不觉得书从灵能做到,理智上这样想没错,情感上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他还是希望,书从灵可以变得更优秀,有朝一日不再需要他的帮助,甚至…… 张妄闭上眼,掩去其中的不舍。 叶朝看着自己的契约者,面容冷淡,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书从灵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频繁地调动神识,让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种消极抵抗的状态。 既然有后路,何必这么坚持? 就算放弃,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啊,张妄还是一级注册天师呢,不也是不会搜魂术? 书从灵皱起了眉,好几次手都差点放下来。 可是…… 他想,可是我还没到极限。 而且他刚才被叶朝搜魂的时候,的确好像学到了什么东西,只是那些奥妙好像蒙了一层雾水一样模糊,他要做的,就是抹开那层薄雾。 灵力在经络中的走向,逐渐清晰。 婴灵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偷偷睡一会儿,对方发现不了吧? 他阖上眼皮,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半梦半醒中,一阵刺痛却从大脑中爆炸开来,他睁圆了双眼,嘴中的獠牙暴长而出,困在瓶内的四肢也剧烈地反抗起来。 一股外来的精神正在入侵他的识海! 哪怕知道是书从灵的搜魂术起效了,婴灵还是无法抵抗自己的本能,神识变得狂躁起来,朝入侵者袭击而去。 然而若把他的神识比作小溪,那对方的神识就是大海。 无边的浪涛击碎他的防御,将他的自我意识卷进漩涡。 婴灵的四肢没骨头似地垂了下来,头颅也低垂下来,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 张妄不可思议道:“成功了?!” 他自诩天赋异禀,当年第一次接触道术,都磨了一星期才学会最简单的术法。 搜魂术虽然算不上顶尖术法,但也是高阶了。 这种天资,百年难遇。 叶朝勾起嘴角:“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张妄:“……” 最他妈没资格自豪的就是你! …… 一片昏暗。 一片死寂。 书从灵睁开眼,想要朝四周望去,却发现自己无法操控身体。 他这是处在婴灵的视角中么? 书从灵无法判断现在的情况,四周又黑漆漆的,他便加快了记忆的流逝。 很快,黑暗被打破了。 一丝光线进入了视野,伴随着光芒而出现的,还有一只手。 那手戴着沾满血污的手套,将另一个死胎丢进了垃圾桶里。 护士阖上垃圾桶的盖子,和同事聊天道:“真是受不了了,天天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我都要崩溃了。” 同事:“你哪天不是这样说的,也没见你提交辞职信。” “唉,我又不像妹儿你那样嫁了个好丈夫,家里两个小孩都指望着我呢。妹,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啊?” “我婆婆想要男孩,但是上次B超……你说他测的到底准不准啊,国家现在都不允许测胎儿性别了,他还在那里收钱……” “准的,我生孩子的时候就去他那里测的。” “那我岂不是真的怀的闺女?” “哎呀,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你婆婆还能逼着你打胎啊!” 两名护士的声音渐渐消失,是走远了。 垃圾桶里,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 “你几个月?” “四个月。” “你妈妈怎么不要你啦。” “你妈妈才不要你,我妈妈说了,会给我烧香的!” 书从灵:“……” 听了这几段对话,这里是哪儿也不用想了。 在正规的大医院里,往往将流产的胎儿作为医疗器官,进行焚烧处理。而这里,就是医疗废物焚烧中心。 垃圾桶里的婴孩们还在聊天,没过多久,焚烧时间到了。 书从灵以为他的视角会随之变化,可周围的小婴孩们都被清理了出去,他还面对着黑黝黝的垃圾桶盖子。 焚烧结束后,有关门的声音,应该是工作人员离开了房间。 婴孩们肉身不在了,但他们还待在屋内,叽叽喳喳开茶会,好不热闹。 待到夜晚,屋子里安静下来,婴孩们都睡着了。 一阵清脆的锁链声响起,离书从灵越来越近。 锁链停在了书从灵前方。 他不由紧张起来。 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 一个人声从远方道:“你发什么呆呢,工作时间摸鱼,扣工资了啊!” 锁链说:“这个桶是不是不大对劲?” “没有吧,别疑神疑鬼的,快点把小孩们带走吧,还要赶去下一个点呢。” “哦好,人数核对了吗?上次就少了一个,八爷把我骂惨了……” 八爷。 在民间传说中,黑无常就称作八爷,而他的好兄弟白无常则是七爷。 书从灵想,这是地府的鬼差? 远处那鬼差对完了人数,所说的话则证明了他的猜想:“小朋友们醒醒,人间很美,但你们是时候离开了。排好队,不要乱跑,外面很乱的,被恶鬼抓走就不好了。” 婴孩们并没有死亡的伤感,嘻嘻哈哈闹成了一片。 鬼差引领着他们离开了医院,房间内彻底没了声音。 可在一片沉寂之中,书从灵忽然听见了一丝声音。 那是很难过的一声抽泣。 一夜过去,第二天,又有新的婴孩来到这里,夜晚在鬼差的引导下再次离开。 相似的场面重复了两个多月,有一天,那个护士又来了。 这次和她谈话的是另一个同事。 “所以说啊,结婚就是要谨慎。那些人婚前好得很,婚后就变了一个人,怀孕后,那就连人都不配当了!” “姐啊,你说她为什么不离婚呢,这样不痛苦吗?” “离婚哪里有这么容易,你就说她这次怀孕都快六个月了,还被那个人渣逼着引产,身体上修养个几年或许能恢复,但精神上呢?大多数的人,看不见未来,也没有勇气去赌,那只能得过且过了。” 垃圾桶的盖子被掀开,又一个沉甸甸的胎儿落了下来。 “可怜的孩子。”护士叹息道,“下次投胎个好人家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6章 第16章 新来的小伙伴受到了婴孩们的热烈欢迎。 他们叽叽喳喳地问她“有没有名字”、“你妈妈也会给你烧香吗”、“胎教时你听过童话吗”,但对方只以沉默来应对。 小伙伴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小哑巴。 到了深夜,鬼差又来到这里,核对完人数后说:“小朋友们排好队,我们要去地府了!” 孩子们开心地欢呼,好像要去踏青一样,唯有队伍中段的的小哑巴仍旧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两个鬼差一个在前领路,一个在后守着小鬼们。 他们正要穿过医院的墙壁,头顶的灯却忽然亮了起来,在深夜里,光线称得上惨白。 “呀!” 几个小鬼被吓到了,一边尖叫一边跑出了队伍,鬼差们连忙去哄他们归队。 值夜班的护士提着医疗废物进了屋,双腿直接迈过一个小鬼的灵魂,毫无察觉地打开了垃圾桶。 队伍被打乱了,鬼差只能再次清点人数,并强调:“不可以再乱跑了,你们乖乖的,到了地府就有糖吃,捣蛋鬼没有!” 小孩们奶声奶气地说“好”,一串没有影子的队伍穿墙而过,其中一只小鬼看着自己前面的同伴,心想:她好像长矮了诶。 书从灵:“……” 鬼差又少数一个! 刚才护士进门的时候,背后扒着一只小鬼,它趁着鬼差不注意,混入了队伍,而小哑巴则溜回了垃圾桶里,两只鬼凭借一时的混乱,大胆地完成了一次狸猫换太子! 至于小哑巴为什么要藏起来…… 当然是因为受了蛊惑。 这个垃圾桶里,藏着“怨”。 不是所有的婴儿都能接受自己还未出世,就再次离世的事实,他们的怨气围绕在一起,形成了强大的怨念。 “怨”活得太久,就会变成厉鬼。 如果放在平常,鬼差在引渡小鬼的时候就该发现它的存在,但现在的局面却很特殊——“怨”的鬼气被一道符咒掩藏了。 听上班的护士讲,这是医院在闹了几次灵异事件后,为了使小孩们安息,特意请一位天师画的符咒。符咒画完,医院果然再也没出过事,他们却没想到,这是因为闹事的怨念都集中在了一起,就等着一口气爆发出来! “怨”蛊惑道:“你的选择是对的,和我待在一起,就可以活下去。” “很快,就会有人来带我们离开,那时候我们就有新的爸爸和妈妈了!” 就像它说的那样,一周之后,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医院里。 护士说:“还得麻烦您再补一次符咒了,最近我们进这间屋子里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天师说:“不麻烦,超度鬼魂,也是贫道的使命。” 天师将婴灵装进了法器内,又填补上新的符咒,为下一次的收割做准备。 在婴灵的记忆中,这个天师堪称道貌岸然的典范。他明面上为各种夭折的小孩祈福,暗地里却培育鬼婴,一部分供自己驱使,一部分则当做商品售卖。 而这只婴灵,很快就迎来了他的买主—— 看着肖仁那张尖嘴猴腮的丑脸,书从灵简直想把表弟冲进马桶让他回归家乡的拥抱。 书从灵以为上次的事情至少能让肖仁消停一阵子,没想到这狗东西得寸进尺,一直在网上找提供诅咒服务的妖道,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按肖仁和天师商量的诡计,这鬼婴原本该种到林小姝的肚子里。 天师把鬼婴寄托在炖汤的药材里,肖仁则借保姆之口告诉奶奶这可以助孕,奶奶想抱亲孙子想得不得了,自然会想办法让林小姝喝了这汤。结果肖正直代替林小姝去了这场鸿门宴,鬼婴也就落在了他的肚子里。 鬼婴找不到子宫,没办法变成胎儿出生,便占据了肖正直的身体,成为了大龄熊孩子。 …… 书从灵从婴灵的识海里退了出来。 搜魂术给他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他眼眸中的神采都黯淡了许多。 叶朝问:“看完了?” 书从灵“恩”了一声,说:“我知道婴灵的主人是谁了。” 那个天师姓孙,听口音像是云州人,具体的地址尚不明确,不过这都不是大问题,毕竟肖仁要和他交易,肯定得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书从灵把自己看见的记忆一一叙述出来,在听到婴儿们的怨念铸成了鬼婴时,张妄听得连连叹气,叶朝则一脸“与我无关”的漠然。 他的确是没有触动。 相似的事情见过太多,也就习惯了。 但听到书从灵说出雇佣孙天师的正是他的表弟肖仁时,叶朝微微眯起了眼。 张妄难以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学生能这么恶毒,惊呼道:“你表弟莫不是蝎子精投胎转世吧!” 书从灵:“他……就是被溺爱坏了。” 婶婶身体不好,在怀上肖仁前滑过一次胎,心里觉得对不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对肖仁可以说是倾注了所有的宠爱。而爷爷奶奶又只有这么一个亲孙子,也是从小惯着。 说句不好听的,肖仁就是畸形溺爱下教育失败的产物。 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林小姝隔着门问:“我切了桃,你们要吃么?” “要——”书从灵说着,又忽然改口道,“等等,妈你先别进来,法还没做完!” 叶朝还在这儿站着呢,他又不是从正门进来的,林小姝看到还不得吓一跳啊。 林小姝:“那我把水果放客厅了,你们等会来吃哦。” “恩。” 书从灵松了一口气,看着奶瓶里睡着的婴灵。 始作俑者已经掉马,剩下的就是如何处置他们了。 书从灵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惩罚,张妄见他有鬼护着,也不留宿,收拾好东西回道观了。 临走前,他把书从灵拉到一边说:“和鬼结契,等于与虎谋皮,你千万要小心些,不要尽信他的话。” 书从灵知道张妄是关心他,最好的回应就是点头,至于自己真的怎么做、怎么想,完全可以另说。 但他还是说道:“我相信他。” 在他和叶朝结下契约之前,他就决定将万般信任都交付出来,不能明着一套暗着一套。 而且张妄也是他的好友,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书从灵也不愿意说出口。 “你啊……”张妄叹了口气,摆手道,“行吧行吧,你要信鬼就信吧,大不了闯出祸来我给你兜着。” 书从灵对他笑了笑:“下周五我去长安观烧香。” 张妄:“香油钱多带点,别再拿个十块五块的,天帝不要面子的吗?” 送走了张妄,书从灵拿着一个桃回到卧室。 叶朝躺在床上,举着一本漫画在看,见他回了房间,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刚才吃桃的时候,为了瞒住林小姝,他被书从灵赶去了卧室,一口都没尝到。 书从灵一看就知道他生气了,说:“我给你削个桃吧。” 叶朝:“老子不爱吃桃。” “这个很甜的。”书从灵捧着桃,慢慢用小刀削去它的皮,动作磕磕绊绊,很不熟练。 分个桃就想打发老子?没门! 叶朝斜着看了他一眼,继续看漫画。 刚翻了两页,书从灵忽然问:“叶朝,男人真的没有办法怀孕吗?” 呲啦一声,叶朝手里的漫画裂成两半。 叶朝:“???” 不是,你问这个是想干嘛?! 叶朝的视线,不由飘到了书从灵的腰部。 青年今天穿着衬衫,衣衫下摆扎在裤腰里,一节腰被掐得极细。想必衬衫下的线条,也是漂亮清瘦的。 叶朝移开了视线,背过身去,盯着墙纸。 书从灵削完了桃,把桃肉切成小块,端给叶朝,和他商讨道:“我想到了一个惩罚肖仁的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叶朝听他说了两句,坐起身来,嘴角勾起一个蔫坏的笑。 小崽子看着纯良,想起坏点子也不输给别人啊。 他说:“别人可能没法子,但你找老子帮忙,那就对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7章 第17章 当天夜晚,肖正直醒了。 他对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印象,只依稀记得自己昨晚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是做了个噩梦。 书从灵对此又是庆幸,又是头疼。 他爸是不用面对被继子毒打的尴尬回忆了,但是他还得想办法告诉肖正直真相。 说得太直白,他怕肖正直被气晕过去。 好在肖正直的心理素质绝非凡人,在得知自己在家里又是把拨浪鼓玩成了魔仙棒,又是捧着个奶瓶蹬腿卖萌后,面容仍旧严肃得好像在开会。 要不是见过他爹对林小姝笑,书从灵真要怀疑他爹患有病理学上的面瘫。 肖正直说:“你和肖仁摊牌了吗?” 书从灵:“没有。” 现在说出口的话,肖仁多半会死不认账,他就没去废那口舌。 肖正直:“那我去和肖仁说吧,顺便和你叔叔谈谈儿子的教育问题。” 书从灵点了点头,回了卧室。 肖正直和他叔叔的谈话内容书从灵不得而知,但第二天,叔叔婶婶压着肖仁上门道歉来了。 小伙子脸上还留着巴掌印,显然遭了一顿毒打,他垂头丧气,一来就跪下了:“大伯父大伯母,是我不懂事,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犯了。” 婶婶也帮他说话:“我们昨晚已经教训过他了,你们要是还不解气,再抽他一顿也行。” 话是这样说,婶婶却有把握,肖正直和林小姝不会再次动手。 他们两家可是亲戚呢,哪有哥哥嫂嫂当着弟弟弟媳的面打侄子的? 肖正直的回答也如她所想:“肖仁是你和二弟的孩子,我和小姝不好越俎代庖。” 婶婶再接再厉:“哪儿的话,大家都一家人,长辈教训小孩都是应该的!” 肖正直点了点头,从沙发背后抽出一根教鞭:“就劳烦弟媳亲自动手教育他了。” 婶婶:“……” 肖正直补充道:“力道适中即可,打出血来就不好了。” 婶婶快被气得吐血,这还用你提醒?! 肖仁昨晚才被他爸一顿暴打,见到教鞭后浑身一抖,忍不住出声求助:“妈!” 婶婶才说了大话,怎么好意思反驳,想着自己可以控制力道,便接过了教鞭。 但第一下还没打下去,她的丈夫就接过了教鞭:“你不够狠,我来。” 叔叔这一下可没留情,一鞭下去,肖仁的手就肿了起来,痛得他龇牙咧嘴。 肖仁本来就觉得自己没错,只恨孙天师是个废物,这下又惨遭挨打,挨了两下,就不干了。 他大哭大闹起来,指责肖正直小气巴拉的,没个长辈的样子。 叔叔叹了一口气,说:“哥,你是对的,我确实把孩子教废了。” 婶婶怒道:“你说什么呢?!” 叔叔不理她,对肖正直说:“就按你昨天说的那样做吧。” 书从灵心里疑惑,他们谈了什么? 肖正直说:“从灵,你把那个可怜的孩子带过来吧。” 肖正直在昨晚问过书从灵要怎样处置肖仁,书从灵直说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爸当时没有回应,但书从灵觉得他应该是不赞成的。 没想到却是峰回路转。 他爹这么牛掰,居然说服了叔叔看着肖仁生鬼胎? 书从灵把婴灵抱了下来,小孩正在睡觉,嘴里嘬着自己的拇指,口水直流。 普通人是见不到婴灵的,在他们眼里,书从灵只是抱着一团空气。 肖仁却很快反应了过来,停下了哭闹:“你该不是想——!你不能这样!”他扭头喊道:“爸!救救我!” 叔叔心里一痛,但想起自己的事业和人脉都被肖正直抓在手里,他只能摇了摇头:“你需要好好反省,要知道自己犯的错误,会对别人造成怎样的伤害!”反正肖正直保证过,这个惩罚不会影响到儿子之后的生理健康,为了整个家庭,儿子能忍就忍吧! 婴灵被说话声吵醒,疑惑地望了一圈。 书从灵说:“你不是想体验‘活着’的感觉么,给你一个机会。” 婴灵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了肖仁身上。 他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正在慢慢生出适合孕育生命的器官。 “咿呀!”他叫了一声,从书从灵手里飘起来,冲进了肖仁的肚子里。 肖仁只觉腹部一下变得冰凉,好像装了一肚子的冰块一般。 他捂住自己的肚子,想要把那东西挤出来,对方却生气地回了他一脚,踢得他肚皮都要穿了。 肖仁求饶道:“我知道错了,表哥,你饶过我,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书从灵想,“错”也是分种类的,有小错,大错,有不小心犯的错,也有故意犯的错。肖仁只说自己错了,却只字不提自己到底是哪儿错了,也没有一个最基本的“对不起”,可见道歉道得并不真诚,只是屈于喜当爹的恐惧罢了。 书从灵说:“犯下的错,就该自己承担。” 在接下来的三天内,鬼婴将会以远超人类胎儿的速度长大,肖仁将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肚皮被撑大,体验母亲十月怀胎的辛苦。而这套处罚,将会以他临盆分娩为结局。 考虑到男性缺少一个道通,应该提前为他备好剖腹产的准备。 肖仁刚一回家,就觉得自己的游泳圈又肥了一圈。 他疯狂地给孙天师打电话,叨叨着:“怎么不接,他怎么不接啊?!” 孙天师倒是想接,也没有机会了——这位壮士已经怀上了一支足球队。与肖仁肚子里揣着的温顺版鬼婴不同,他肚子里的可是已经尝过血的鬼婴,用不了三天,就会割开他的肚子爬出,再把他当做盘中餐享用。 孙天师岂能坐等自己被鬼胎分食,正要破釜沉舟剖腹取子时,房屋的大门却被人一脚踢开。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年闯了进来,大喊:“特案局办案,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我——卧槽!”他扭头对着身旁的女人说:“走错了走错了,别把人大姐吓早产了。” 孙天师:“……” 女人骂道:“你个瓜批,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嗦?” 少年定睛一看,更是惊上加惊:“这人在医院养鬼胎都不够,还要自己生啊,也太变态了!” 孙天师:主啊,带我走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8章 第18章 年级大会。 大教室内,两百个座位几乎坐满了人,一眼往下去全是脑袋。 书从灵桌前摊着本英文小说,一支揭了盖的笔躺在书缝间。 他撑着侧脸,慢悠悠地单手打字:[你什么时候来啊。] 上次他和叶朝约了饭,但因为肖仁那个突发状况推迟到了今天。 叶朝:[干嘛,才十点半你肚子就饿了?] 书从灵摸了下肚子,是有点。 他早上懒得下楼,就冲了点水果燕麦凑合,几个小时过去,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讲台上,辅导员还在滔滔不绝地强调用电安全的问题。 每一年,都是同一个PPT同一个事件和同一个忘记关掉而引起火灾的电吹风。 书从灵:[我们在开会。挺无聊的。] 叶朝:[你们开会都会说些什么?] [宿舍起火案例。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给你找点打发时间的事做而已。] 书从灵:[我们还不如谈谈午饭吃什么。] 叶朝:[谈了你不会更饿吗?] 书从灵:[那你快点来啊!]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书从灵就觉得胃在抗议了。 叶朝很干脆:[行。我在教室外了,你出来。] 书从灵下意识地去看窗外,但教室朝着走廊那面的窗户很高,什么都看不见。 他一说,叶朝就来了? 书从灵坐在教室边缘,一列六个座位,他在过道旁第二个。 收拾好书包,他对身旁的邱秋说:“邱秋,我有事先走了。” “啊?”邱秋正在背单词,他抬起头,看书从灵挎着背包才反应过来,问:“你要走啊?不去班聚?” “班聚?什么时候说的?”书从灵说,“我有约了。” “群里刚定的。”邱秋问,“你和谁有约啊,让我猜猜……”他一脸求知欲,“不是哪个漂亮学妹吧?” “男的。”书从灵看了眼班群,里面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聚餐地点。 他刚才和叶朝聊天,嫌文字泡总是冒出来太烦人,就关了聊天软件的通知权限。 邱秋一听和老四的约饭对象是男的,顿时失去了八卦的兴趣:“那你和你朋友好好吃饭,哥几个晚上唱K不回寝室了。” “恩好,别忘了带钥匙。”书从灵嘱咐道。 书从灵推开后门,大教室后方连接的是一片天台,宽阔的水泥地外是广袤无垠的天空。 这不是锦大最高的地方,但这是它视野最远的地方。 书从灵每次来这里一望,就觉得世界很大。 一个男人手搭在栏杆处,背对着他,宽大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一角。 书从灵认出他的背影,走过去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间教室?” 他们约好的会面地点明明是学校南门,离这儿十万八千里。 叶朝懒洋洋道:“契约啊,只要你还活着,藏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书从灵若有所思,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感应到你的位置?” “不行。” “是真的不行还是你不愿意我感应到你?” 叶朝:“我不愿意。” 书从灵“恩”了声:“那你以后没什么特殊情况也不要感应我。” 书从灵走向楼梯,说:“吃饭去吧。” 叶朝跟了过去,走在他身旁,眼神落在他脸上。 书从灵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你别看我了。” 叶朝:“你……生气了?” 书从灵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叶朝是在说刚才那段对话:“没有。” 他说的是真的,他和叶朝虽然有过命的交情,但实际上相处的日子也不长。 不愿意就不愿意呗,一个契约搞得双方都没有隐私,那多不好。 叶朝听了这话,视线并没有立刻移开,而是停留了几秒,似乎在通过他的表情,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 “哦,那就好。”叶朝这样说,挪开了头,直视前方。 书从灵看他眼神冷漠,嘴角紧抿,似乎有几分不悦,不免疑惑地想,我刚才的回答有问题吗? 没有吧。 …… 出了南门,就是一条繁华的美食街。 从小吃到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书从灵指着招牌问:“鸭血粉丝汤?” 叶朝:“太腥。” “烤鱼?” “刺儿多。” “蹄髈?” “太腻。” 书从灵狐疑地看了叶朝一眼,男人半阖着眼,手揣在外套衣兜里,整个人的姿态都是放松且慵懒的。 只是他的眼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不要以为脸长得好看,就可以恶意抬杠了。 书从灵说:“火锅。” 叶朝:“嘌呤太多。” “你反对次数太多,已经被我剥夺了抗议的权力。”书从灵甩下叶朝,朝着最近的一家火锅店走去。 叶朝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火锅店里是中式装修风格,窗明几净,木制的桌椅抹得很干净,不像有的苍蝇馆子,桌上永远是一层揩不干净的油腻。 可能是还没到饭点的原因,店里没有一个客人。 柜台里的店主留着青色的长发,正枕着手臂小憩,书从灵唤了一声,他才迷迷糊糊抬起头,盯着书从灵看了两眼,忽然“啊”地大叫起来。 书从灵:“?” 阿青想,老板娘既然在这里,那么老板—— 一道阴影盖了过来,阿青绝望地发现叶朝也来了这里。 叶朝对他微笑。 阿青背后发凉,也干巴巴摆出个营业的笑容:“客人随便坐!” 等书从灵和叶朝找了个地坐下,他招呼还在休息的其他小蛇:“起来工作了!” 叶朝拿着菜谱,用笔在上面打勾:“你要什么锅?红还是白?” 书从灵刚才还一幅当家做主的模样,现在又变得很客气了。 他推辞道:“你点吧。” 书从灵喜欢吃红锅,但从和同学聚餐的经验来看,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住锦城的“微辣”,更别说书从灵对辣味的喜好绝非一般人可以理解。 叶朝头也不抬:“你出钱,你点。” 书从灵:“那好吧,红锅,变态辣。” 叶朝看着“变态辣”一旁鲜红的警告,笔尖顿了一下。 [选择本辣度,您可能面临一系列在餐馆不宜提起的问题。如发生意外,本店概不负责!慎选!慎选!] 叶朝挑起了眉。 他倒不是怕辣,只是对书从灵的口味有些惊讶。 虽然没什么根据,但他之前都以为书从灵是甜食爱好者。 可能是因为书从灵身上的气味很甜。 书从灵见他不说话,改口道:“要不点鸳鸯吧?” 一红一白,兼容两种口味。 虽然白汤到最后,往往也会变成红汤就是了。 叶朝淡然地在变态辣上打下一个勾:“不。就它了。” 火锅开后,众多食材都倒了进去。 书从灵嚼着鱼丸,看着叶朝夹起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 书从灵说:“太辣的话别勉强。” “恩。”男人平淡地咀嚼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喝水一样寻常。 他又夹了几筷子,仍旧是同样的反应。 书从灵这才安心,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碗里。 手机铃声响起,叶朝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我接电话。” 书从灵点了点头。 叶朝镇定地放下筷子,走进洗手间内,掐断阿青的来电,扭开水龙头,冷水浇在他的脸上。 操。 这是人吃的辣度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19章 第19章 叶朝回座位的时候,书从灵正捧着一瓶豆奶吨吨吨。 他白皙的脸颊完全被染红了,鼻尖上冒了点儿细汗,看来也不是全然不怕辣的。 叶朝瞄了眼豆奶,包装上的小孩咧着口大白牙快乐比V,傻里傻气的。 “你怎么喝这个?” 书从灵咬着吸管,发音有些不清:“解辣啊。” 在书从灵的心里,火锅的官配就是豆奶。一个火辣一个醇香,简直就是绝配。 不过这家店的辣子加得太足,他才吃了几口,头就有些晕了。 吃火锅吃到上头。 书从灵喝得舒服了,搁下豆奶,用漏勺捞了一把红锅,将筐满了香辣肥牛的大勺递在叶朝面前:“肉都熟了,你快吃吧。” 他还没忘记今天是请叶朝吃饭,不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埋头猛吃。 叶朝冷冷看着那只勺,因为是俯视,嘴角又没有笑容,所以多了点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仿佛看着杀父仇人。 书从灵:“你不喜欢吗?” “不。”叶朝缓缓地说,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叶朝夹了一片肥牛,正要放进嘴里,书从灵忽然想起来一种吃法,推荐道:“这个沾麻酱好吃。” “事儿多。”叶朝说了一句,筷子却很实诚地转移了阵地,挪到了麻酱碟里。 他嚼得很慢,细嚼慢咽,总是冷眉冷眼的面庞因为咀嚼这个动作而透出几分活气。 书从灵等他吃完,问:“怎么样?” 叶朝搁下筷子:“还行。” 书从灵对他笑了笑,问:“你以后可以再陪我来吃吗?” 他在学校里人缘不错,但能称得上“朋友”的其实也就邱秋一个。邱秋口味淡,也不喜欢吃火锅,书从灵想退一步吃鸳鸯锅都没机会。 他满怀期待,眼神中也就带了点亮色。 叶朝看着他的眼,那句拒绝哽在喉头,说出口时就变成了“好”。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神奇的化学变化。 书从灵得了承诺,将一瓶豆奶摆到叶朝桌前,豪气干云:“给,干了!” “幼稚。”叶朝嫌弃地说了一句,抓过豆奶扭开瓶盖,对准嘴一阵咕咚。 放下时,豆奶已去了大半。 叶朝品了品味道,眉心微皱,嘴不屑地下撇。 甜死了,不知道加了多少糖。 不过解辣好像是真的。 阿青趴在柜台上,伸着脖子观察叶朝那桌的情况。 当看见叶朝仰头喝豆奶的时候,他目瞪口呆:别人都是吹啤酒,怎么到了老板这里就成了吹豆奶了? 一顿饭下来,桌面有些狼藉。 尚未撤走的空盘上残留着新鲜牛肉的血水,豆奶空了好几瓶,凌乱地摆在地上。 谁请客谁出钱,书从灵洗了个手后,去前台结账。 点菜的时候他大概瞄了一眼,这火锅店定价还蛮高,不过店里够干净,味道也不错,并不存在坑骗消费者的情况。 然而青发小哥报的数字却让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太贵,而是太便宜了。 “你是不是算错了?” “没呢。”青发小哥摆手解释,“今天老板请客,打折啦。” 书从灵接过□□看了一眼,收银说得没错,是打了个五折,这让整顿饭的价格一下子就跌下去了。 他随口道:“你们老板挺大方。” “是啊。我们老板,心胸有——”阿青敞开胸怀,双臂平举,拉出一道宽阔的距离,“这么宽广。” 在后方等待的叶朝:“……” 这蛇是不是脑子有病。 叮铃一声,挂在前台的贝壳风铃摇晃起来,两位客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还是少年模样,穿着红白条纹的运动服,露出来的一张脸苍白如纸;另一个则是身材窈窕的女人,涂着红唇,眼角微翘,有些媚人。 他们在路过叶朝身边时,眼睛都自然地朝男人看了过去。 而叶朝在他们进门的时候,也分了他俩一个淡漠的眼神。 一个活死人和一只画皮。 - 书从灵回了宿舍,倒头就睡。 他最近总是困,也找不出原因,便将此归因于逐渐漫长的黑夜和锦城厚重得难以见光的云层。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寝室的旧门被穿堂风吹得砰啊砰的响,只拉了纱门的阳台上则传来树木被狂风摧残的沙沙声,可以想象,只要站出去,就能看见所有的树都被吹成了偏分。 得去收东西。 书从灵爬下床。宿舍笼罩在黑暗中,床梯下是散乱的拖鞋,舍友都还没回来。 他开了灯,将阳台上的多肉和其他杂七杂八的都搬进了宿舍。 望着窗外阴沉得快要压下来的天空,他莫名有些心慌。 “妈,你在干嘛呢?” “画画?噢,好,爸回家了吗?” “我周五下午回来。” 书从灵挂掉林小姝的电话,想了想,又在通讯录的搜索栏里打了个“叶”。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要是评选全国人民最讨厌的嗓音,这位无辜的配音员估计能荣膺第一。 [你看到消息能回我吗?] 他打出这段话,发送,盯着那个“送达”的灰色小字盯了一分钟,又摇了摇头。 傻等着是干什么,找点事做吧。 书从灵给多肉挨个浇了水,收拾好桌面,理好教材,又和送桶装水的打了个电话,心慌的感觉却没有消失,心脏越跳越沉,好像被注了铅一样。 书从灵终于意识了不对。 这个心慌和心律不齐这类病不一样。 他手按压着自己的胸口,心脏的每一跳都很用力,它积蓄着力量迸出大量的鲜血,仿佛不这样做,躯体的正常活动就会收到影响。 伴随着一滴雨在地面上晕开,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楼底摩托的呜呜鸣笛划破压抑的雨声。 张妄合上长安观的门,给石板路旁的盆栽盖上避雨布。 回到大殿内,就听见手机嗡嗡地响。 张妄接了电话:“尊敬的香客你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本观道士暂时不提供唠嗑业务。” “契约对象出了事,契约者会受到影响吗?”书从灵问。 张妄从水盆里撩起抹布,抹去案几上的尘埃:“肯定啦,结下契约后,你们之间会相互感应——”他一顿,急切道:“姓叶的出事了?” “我联系不上他。”书从灵的语调有些低,“心也……难受。” 张妄抬头,殿内天帝神像肃穆庄严地立在原地,正气凛然,似要荡平天底一切恶孽。 “你别担心。”张妄扯着有的没的,“他一只鬼嘛,可能是去鬼界逛街了,下面民风比较彪悍,小打小闹是常事。” “鬼界?”书从灵问,“我可以下去吗?” “别别别千万别!人不能进鬼界!”张妄想扇自己一巴掌,心说叫你嘴贱,什么都乱提。他捡着坏的说:“那里面鱼龙混杂,什么鬼都有,你要是落到地府的管制区域外,骨头都能给你啃没了!” “鬼界不都归地府管吗?” “以前是这样的,但是几百年前地府出了件大事,十八层地狱崩塌,恶鬼都逃了出来,那些厉害的鬼官都被杀了,地府青黄不接,只能保下一片区域,其他的地方就是法外之地了。”张妄说,“就是地府巡逻的地方,也经常发生恶鬼分食无辜鬼怪的案件。你一个人类就别想着去那里面游荡了。” 书从灵:“恩……” 张妄眼皮一跳。 这个拖长的尾音,比起“好的”,好像更倾向于“我考虑一下”。 “你能带我去吗?”书从灵问。 “不能!”张妄否决道,又想起书从灵不知道该怎么进鬼界。 按照道书上的记载,鬼界与人界互为阴阳表里,但是其中隔着一层特殊的空间,普通人类想要进入鬼界,只能请鬼问路。 而这种问鬼术又是禁止外泄的,他以前借给书从灵看的那些删减版道书上绝不可能有写。 张妄松了口气,书从灵虽然能看见鬼,但他躲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和鬼说话? 张妄说:“你先等一晚上,明天再联系不上他,我就带你去找好不好,现在天也快黑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蹦迪了,真的很危险。” 电话挂断后,书从灵耳边被雨声填满。 张妄是专业的天师,听他的肯定比自己瞎捣鼓要好。 但他还是不能立刻就平静下来。 屏幕一亮,邱秋发了条消息:[老四,我被困图书馆,江湖救急!] [来了。] 书从灵发完短信,拿好自己和邱秋的雨伞,撑开伞的时候,忽然想起图书馆有鬼—— 他们的校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0章 第20章 图书馆在二楼,进门之前还有一片露天阳台,不少在那里学习的学生都躲在门前的屋檐下避雨。 邱秋掐着时间下了楼,等了两分钟,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伞而来,在这狗日的暴雨中散发着圣母玛利亚的光辉。 顶着避雨者欣羡的目光,邱秋给了书从灵一个熊抱:“关键时刻还是哥们你靠谱!” “谁叫我是个负责任的老父亲。”书从灵把淌着水珠的雨伞给他,“我要学习了,儿子你自己吃饭吧。” “五点半了你要学习?吃过饭了?” 书从灵从兜里掏出学生卡:“差不多吧。” 担心得失去食欲,和被气饱是同一类情况,那么四舍五入也可以说是吃饱了。 “行!”邱秋心思本来也不够细腻,不追根问底,拍了下书从灵的肩膀,撑着伞迈入雨中,“那我吃饭去了。” - 书从灵刷卡进了门。 他从底层的借阅室开始打转儿,试图寻找一张适合摆在黑白相片里的脸庞。 可以让他自己晃荡的,只有前四楼,五楼和六楼都需要向学校申请阅览权限,才能进入。 如果找不到校长,那也没办法,就当他散了个心。 还好,书从灵的运气比较好。在三楼的大厅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正立在自助预约机前,嘴里念念有词:“九、十、十一……” 书从灵:“?” 他瞥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图书馆就坐人数、已预约尚未入座座位和未预约座位。 他们图书馆为了防止占座、抢座等问题,推荐同学预约座位,如果预约后没有准时入座,就会被黄牌警告,黄牌五次后将会迎来被图书馆拉黑一个月的vip至尊待遇。 “十五。”校长数完了数,悲叹道,“唉!就快期末了,怎么这么不思进取!” 书从灵:“……” 校长竟然在数有多少学生放了图书馆鸽子。 死后还这么关心学生的出勤率,不愧是大教育家。 书从灵说:“打扰一下,您还记得上次晚上请您帮忙开图书馆窗户的事情吗?” 校长喃喃自语:“我要给苏小飞托梦,本学期期末考试一定要抓严了,提升教学质量,整顿学风迫在眉睫!” 书从灵:“……” 苏小飞是他们现任校长,应该不是很想在梦里和老前辈探讨学校的发展问题。 书从灵:“鲁校,您听得见我说话吗?” 鲁校转过头,推了下鼻子上的小圆眼镜:“你是……”他回忆了下,肯定道,“上次那个学生!怎么,来图书馆学习啊?” “其实我有事想问问您。” 书从灵概括能力还行,逻辑上也比较清晰,两三句就讲清楚了情况。 鲁校说:“这一片区域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并没有那么乱,但是以人类之身进入鬼界,风险是有的。你有必要为了他去犯险?” “有必要。”书从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我能感受得到他现在不好受。” 除了心脏以外,叶朝的情绪他也能勉强感知到一些。 他不知道叶朝遇到了什么才会产生那样阴戾狂躁的感情,而这些负面情绪正顺着契约蔓延到他的头脑中。 老实说,有点疼。 鲁校说:“可鬼界这么大,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书从灵迟疑了一下,说,“我知道。” 叶朝能通过契约感知到他开年级大会的地点,凭什么他不能反向操作? 虽然叶朝不愿意,但契约就抓在他手上,他就是要撸老虎尾巴了又怎么样! 书从灵静下心,血液中属于叶朝的那一部分鬼血被分离出来,灵力朝四周散去,在茫茫人海中耐心地分辨出属于对方的独一无二的气味。 未知的区域不断被检索,地界缩小到只剩一点,定位完成。 书从灵说:“他在……火锅店?” - 画皮藏在二楼的小隔间里,透过玻璃窗窥视着街道上的战况。 火焰纷飞,一只一米高的厉鬼匍匐在地面上,背上生出的八条蜘蛛腿支撑着身体,无声地移动着移动自己庞大的躯体,比一片叶子落在地上更轻。 这和情报局发给她的资料不符。 地府的管辖区域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怪物?!它们不都该被赶去荒郊野外深山老林里了吗?! 画皮紧张地抿紧了唇。 那只鬼蜘蛛已经靠近了它的猎物,腹部的人面张开了口,隐约可见有绿光闪过——那是它分泌毒素的牙。 而它前面的鬼族,仍旧是一派散漫的模样,手插在衣兜里,慢悠悠地散步,画皮却知道,他同样不是个好惹的。 在半年前,国家特殊案件调查局下达了一项机密任务,要求各个部门进入红色警戒状态。而警戒的对象,就是这位祖宗。 “不惜一切代价就地斩杀”——执行部部长在开大会的时候甚至用到了这么个表述。 虽然他们平时就打打杀杀刀光里来血光里去的,但猛地听到这么句杀气四溢的词,还是有那么点儿胆颤。 特案局是地府建立的驻人间机构,里面的大部分执行官都是犯下滔天罪行的鬼怪。画皮她进特案局就是为了减刑,没打算赔上自己的小命为了地府抛头颅洒热血。 画皮咽了口唾沫,调整了一下视角,以便自己能看清上窗外鬼蜘蛛的行动。 最好两败俱伤,不,一起死了更好! 她心里为双方摇旗呐喊,而鬼蜘蛛也进入了状态,蛛尾高翘,长肢低俯,就待找准时机讲猎物裹在它的蛛丝里。 它动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如弹簧一样弹了出去,沾着毒液的蛛丝比它的速度更快,在瞬间便朝鬼族袭击而去。 但还没近鬼族的身,那蛛丝便被红莲业火烧得灰都不剩——鬼族一脚踢起地上一根生了锈的铁管,手一接,一掷,那根铁管便直接与鬼蜘蛛大张的口器对接! 哗啦一声,一栋老楼的玻璃被震碎了,铁管斜插进墙中,鬼蜘蛛的腹部已被洞穿,八足无力地垂下,而藏在这件屋子里的画皮同样被串在了铁管上,就挤在墙和鬼蜘蛛的中间。失去妖怪的灵力后,她脸上的那张人皮迅速氧化腐烂,只留下一具与人类骨骼十分相似的骨架。 - 叶朝踹开碍事的横梁,从废墟里捞出来一条青蛇。 他手下收紧,用力一握七寸,青蛇就奋力挣扎起来。 还活着。 叶朝把阿青丢在地面上,兀自朝前走去。 阿青连忙跟上:“老板,你去哪儿啊?” “滚。”叶朝冷声道。 老板这暴脾气,谁受得了你哦。 阿青只当老板是阶段性发病,凑上去问:“老板娘,呸,那个小书……” 他说不出口了。 在看见叶朝的眼神后,他大脑里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之前要说什么。 等叶朝消失在他视野里,僵硬的蛇雕才解冻,腰一弯趴在地面,心都要跳出去了。 阿青以为自己已经见过叶朝最暴戾的一面,毕竟这祖宗刚来锦城的时候他就带着小弟一番挑衅,最后被他塞酒罐子里当了一周药材。 但看到刚才那种目光,他才意识到老板之前只是和他小打小闹,根本没有动真格。 可是什么东西会引得老板这么生气呢? 特案局? 阿青觉得自己想得有理,特案局就是一维护人类的暴力机关,鬼怪讨厌那里面的执行官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他刚开火锅店的时候,还被特案局调查过,那些狗东西居然怀疑他开店的目的是勾引储备粮。 我呸,单纯喜欢吃火锅不行吗! 阿青正在怒骂特案局,却感知到了一段极强的鬼气,可若仔细分析这段鬼气,便能发现其中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那种醉人的气息足以让一个自制力不强的鬼怪失去理智。 阿青不是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了。 老板虽然是只很厉害的鬼,但他和那些恨不得炫耀自己有多牛掰的鬼不一样,总是收敛着自己身上的威压,但与之矛盾的,是他留在书从灵身上的标记,攻击性强得足以让其他鬼都绕开道走。 可这里是鬼界,不是能用常理推断的地方,故意循着鬼气去杀戮的变态不在少数。 而这段灵气传来的位置,还在他后头,老板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围绕地球一圈回到原点。 书从灵是一个人来的! 青蛇连忙朝着后方游去,很快就发现了书从灵的踪影。 人类正沿着残破的商业街走着,身旁还跟着一位中年鬼魂。 阿青还来不及放心,只见一具死尸忽然破开窗户朝书从灵扑去,那尸体的头颅与躯干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以至于阿青能同时看见它的后脑勺和前胸。 也就是说,书从灵看见的是尸体布满尸斑的脸和后背! 阿青清楚地看见,书从灵被吓着了。 虽然他受惊的时候表情可爱得像只看见黄瓜的猫,但是这也不能否认他身为一个人类的确是受到了来自鬼界的精神攻击。 “我来救你了!”阿青大吼一声,像是豌豆射手吐出来的豆子一样英勇地冲了过去,可豌豆还没打到僵尸头上,书从灵抄起一本粉色封面的书就朝死尸身上打去。 僵尸接下来的表现只能用“当场去世”来形容。 书从灵认出阿青就是不久前陪着叶朝来救他的青蛇,惊魂未定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阿青盯了盯扑街仔,又看了一眼书从灵手里散发着社会主义光辉的《毛概》,结结巴巴道:“我、我碰巧路过……” 校长笑呵呵道:“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阿青:“……” 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1章 第21章 校长是基于锦大师生对过往先烈的敬意而留下的魂魄。 他不能离开校园太久,陪着书从灵多走了一段路已是基于教育者对学生的保护,在见到书从灵与青蛇会面后,便不得不返程了。 临走前,校长把那本《毛概》郑重地托付给了书从灵:“要平安回来啊,期末考试不能缺席。” 虽然书从灵本学期已经没有期末考这个东西了,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我保证。” 青蛇等到他和校长告完别后,低下头:“你上来吧,我游得快一点。” 这个游字就很灵性。 书从灵以前去景区玩时骑过小马驹,还坐过大象,但还是第一次骑蛇。 他按住青蛇带着粗糙触感的鳞片,翻了上去。 有点不好意思。 青蛇也是只威风凛凛的妖兽,现在却要承担起滴滴打蛇的任务。 但当青蛇仰起了头颅,在废墟中前行时,那点个人的小情绪便消失了。 并非是一览众山小的震撼,而是……真的是太他妈高了。 青蛇的头顶距离地面大约有三层楼的距离,阿青速度快、蛇头上又没有安全带,书从灵好几次都差点被它摔下去。 他也不能叫阿青游慢点。 叶朝还等着他。 不合格的司机阿青越过半个城市,渐渐放缓了速度。 前方是硝烟弥漫的火海,雨根本浇不灭那咆哮着的火龙,空气潮湿又闷热,尽是蒸发后的水汽。 而叶朝就站在不远处。 他身上燃着火焰,那些烈火伤不到他分毫,反而尽职尽责地依附在他身边。 他就像是从这火焰中诞生的神明。 在他的身旁,无数的鬼怪或明或暗蹲守着,静静等待着攻击的机会。 书从灵发现自己想错了。 他之前觉得,叶朝出去打架就像猫猫狗狗斗殴一样,闹也闹不出那个界限。 可当他看到现场火海漫天血流成河的场景时,才发现叶朝不是那只被野狗追着欺负的狗子。 他是网游里随机刷新的世界BOSS,一旦出现就会被所有人针对,哪怕是之前有仇的团体也会为了干掉他而达成暂时的协议。与他相比,阿青充其量就是副本里最容易被集火点掉的一只小怪而已。 叶朝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气息,掀起了眼皮,眼眸里是辉映的火光。 书从灵望着被包围在火力中心的叶朝:“我们该怎么进去?” 阿青说:“直接进去!” “不会受到攻击么?” “不会,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 书从灵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明白了叶朝的鬼缘有多差。 阿青说:“走起!”便加足马力,朝人群中心冲去,一边冲一边喊:“都让让,让让!我今天就要报泡药酒之仇!” 周围的鬼怪就像看勇士一样,朝青蛇投去敬仰的目光。 青蛇刚冲到魔王面前,就被魔王一掌掀翻在地。书从灵的腰部则是一紧,一只灼热的大掌托住了他柔软的腹部,跟捞着一只小猫一样把他捞了出来。 “谁让你来这里的?”叶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夹杂着些许暴躁和无奈。 男人没控制好手下的力道,书从灵的肚子被压得难受,他打开叶朝的手臂,靠着自己的两条腿站在地面上,才舒服了一些。 “我来找我的契约对象,没问题吧?”书从灵捻抻皱了下摆的休闲衬衫,没好气地指责道,“你私自打架斗殴,导致朕龙体有恙,你说,你是不是该负责?” - 人间在下雨,鬼界里如是。 虽然在叶朝身边,那些雨在落地之前就蒸发了,但之前那段路程还是让书从灵身上沾了雨。 因为寒冷,他的嘴唇也有些发青。 叶朝望着他,眼神里翻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书从灵一时也分辨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你别不说话。”书从灵催道。 叶朝敛去眼中眸光,漠然地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像抚摸钢琴琴键一样顺着他的手臂就按了上去。 这触碰来得猝不及然,书从灵手臂冰冷,而叶朝的手则是相反的滚烫,书从灵头皮一下就炸开了,他想收回自己的手臂,但对方钳得很紧,他根本不能挪动分毫。 “你干嘛!”他紧张道。 叶朝一路捏到了他肩膀与脖颈相连的那一道曲线,松开了手,半阖着眼反问:“你不是让老子负责么,我看看你哪儿缺斤少两了。” “那你也不能乱碰!”书从灵揉了揉胳膊,又打探道,“那个……你捏出来什么没?” “你坐姿有问题,肌肉太紧张了。” “……” 书从灵心虚地接受了这个诊断结果:“还有呢?” “你想知道?”叶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书从灵和他对视了两秒,脸上的表情归于“我什么都懂”的平静:“不想。你闭嘴吧。” 估计这人又要说什么臊他的垃圾话。 叶朝轻嗤了一声,看向自己的手心。 看起来瘦,肉还挺多。 - 书从灵还没忘这里守着一群妖魔鬼怪。 他朝周围看去,心顿时被吓得加快了好几拍。 原因无他——这群鬼怪的颜值波动太大了。 好看的那批可以进军娱乐圈,长坏的则是千奇百怪,各有各的难处和恐怖。 书从灵宁可再去看一百遍《发条橙》都不想和它们会面。 而那群鬼怪,同样正观察着书从灵,目露贪婪之色。 叶朝问:“你怕么?” 书从灵:“……怕啊。” 怎么可能不怕? 他连恐怖电影都害怕,别说是真的面对一群非人类生物了。 那些赤.裸.裸的,不加遮掩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书从灵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 书从灵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比起害怕,我更想打爆它们的狗头。” 叶朝愣了一瞬,大笑起来。 “很好笑吗?”书从灵看了他一眼。 “没有。”叶朝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但还是泄露出一丝愉快的笑声。 书从灵:“……” 书从灵盯着他:“有什么好笑的,你给我说清楚!” “不好笑。”叶朝扭过头,不让书从灵看清楚他的面容,但声音里明显带着含混的鼻音,可见这一句看似正常的话语里吞了多少笑声。 书从灵怀疑自己刚才说了段单口相声,不然叶朝怎么会这么开心。 他笑了好几分钟都还没停下来,每天都笑这么久一段完全可以练出八块腹肌。 书从灵忍无可忍,对准他的屁股踢了一脚:“不准笑了!” 叶朝收敛笑意:“好不笑了。” 书从灵:这都是什么破毛病!不过…… 书从灵回忆了下脚感。 叶朝屁股还挺翘。 叶朝并不知道自己的屁股被人评价了一番,笑够了,又恢复了冷峻的神色。 书从灵正心里吐槽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就听他说:“抱紧了。” 抱紧啥? 书从灵正疑惑着,脚下的大地便剧烈震动起来,裂痕破开地面,直接挖了一个倒三角的堡垒起来! 书从灵站不稳,赶忙牵住叶朝的手,又被对方拉进怀里。 阿青化作一条小蛇,溜到了书从灵的脚踝上,口衔住尾巴,变成一条蛇脚链。 叶朝俯视着陆地上的鬼怪,嘴角勾起冷笑,动了动手指,一片火海从天而降,将云雨都给燃尽,整座鬼城被火围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2章 第22章 书从灵站在高空中俯瞰,一时间被这极端恐怖也极端壮丽的景色所震撼。 这场大火几乎要燎到天幕,火光将黑夜染成白昼,业火所到之处,所有的邪祟都被吞噬殆尽,只剩下在火中挣扎的身影。 蛮惨的,但书从灵没产生什么同理心。 且不说这群家伙生前做过多少孽,光是它们想要围攻叶朝的举动就让他对它们生不出一丝好感来。 但他对它们今后的去向还是有点兴趣。 书从灵问:“它们是死了吗?” 叶朝:“魂飞魄散。” 他顿了一下,看了书从灵一眼,说:“业火烧的都是恶孽,它们死有余辜。” 书从灵当然知道这一点。 最早见到叶朝的时候,他就被业火烧过,但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不过叶朝这是在主动和他解释吗? 怕自己误会他是个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的红名玩家? 有的人表面上装作老子酷炫狂霸拽的模样,暗地里心思还挺细腻! 书从灵以戏谑的目光看向叶朝。 叶朝嫌恶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现在叶朝无论语气再怎么恶劣,在书从灵眼中都是一只尾巴炸毛的臭屁猫。 猫就是对人亮爪子、龇牙咧嘴、哈气都是可爱的。 书从灵忍不住对他笑:“我没怎么样啊。” 叶朝眉毛抖了抖,“啧”了一声,见火烧得差不多了,抱着他从浮空堡垒上跃下,落地很稳。 鬼城里的建筑和人间的稍有不同,但都是钢筋水泥。这片铁森林的残骸林立着,空寂又萧条,风吹过的时候,会有呜呜的哭声。 书从灵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这下这座城不仅是鬼城,还是万鬼的坟墓了。 怪渗人的。 “还没完。”叶朝冷冷道,手一勾,废墟中的一处便拱起来了一座小丘,一具焦黑的躯体撑开那金属液体织就的罗网,悬浮在空中。 它好像是死了,但身侧还环绕着微弱的灵气。如果不是书从灵对灵气比较敏感,很难察觉出来。 书从灵:“诈死?” “不止。”叶朝冷笑一声,五指收拢,那东西的躯壳就向内收缩挤压,它像被开膛破肚的鱼一样挣扎起来,从嘴里吐出一颗珊瑚红的珠子。珠子在阴暗中闪着光,十分鬼魅。 书从灵:“那是什么?” 亮晶晶的,有点漂亮。 叶朝:“鬼族尸骸炼化而成的护体珠。” 书从灵:“……”他宣布他收回刚才那个想法! 叶朝望着那颗宝珠,眼中闪过一道血色。他十指都向内屈起,依稀可见手背上突出的青色血管。 周围气压骤降。 叶朝问:“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 诈死鬼哆哆嗦嗦说:“这是我捡的!” “捡的?”叶朝笑了,“你从哪里捡的?能不能告诉我啊?” 他语气客客气气的,但随着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眼,一道天雷从空中劈下,青白色的电光照亮他一半的面容,另一半则浸没在黑暗中。 这样的叶朝很陌生。 书从灵见过暴躁的、嘴硬心软的、什么事都自己扛的叶朝,但没见过这个冷淡的、眼中没有一丝感情的男人。 诈死鬼跪在地上,交代道:“是执行官!我从他们的尸体里扒出来的,见这个法器还没毁坏,就贪下了它!这不是我自己炼的啊,我怎么可能知道炼制的方法——” 它刚说完,就炸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书从灵没有一点点防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阿青也吓得溜下了书从灵的脚踝,在地上钻了个窟窿躲起来。 “抱歉。”叶朝淡淡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书从灵有点担心。 叶朝这样不对劲,他要是发泄出来还好,什么都不说反而更让人紧张。 书从灵装作无事发生般轻松地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出去散一散步?” 叶朝伸出手,摸了摸书从灵的头,婉拒道:“我送你回去。以后晚上别乱跑。” - 书从灵觉得这样不行。 他拖了把椅子在宿舍阳台上,听雨淅淅沥沥落下。 心情烦躁的时候,他就找个纯雨声歌单,听着听着心情就平缓了,但是这次立体环绕音的效果好像并不如以往出色。 书从灵摸出手机,看着好友列表里叶朝的头像。那是个特别中老年人风格的日出照片,霞光普照,托着太阳,再用word打几个类似于“让我们共同迎接朝阳”的艺术字上去分分钟变成表情包。 [你睡觉了吗?] 书从灵问。 等了几分钟没回应,书从灵退到主界面,点开一个新加的账号—— 他已经知道阿青就是火锅店那个青发小哥了。 书从灵问:[那个贤者之石到底是什么来历?] 阿青:[贤者之石?] 阿青:[哦,你说的是鬼族的骨骸吧。] 鬼族和鬼是不同的。 鬼是生灵死亡后的统称,而鬼族生来就在鬼界生活,拥有鬼的一切特质。 生灵死后,尸身腐化成沙,鬼族死后,魂魄则化作亡骸,留存在世间。 鬼族的尸骸是做成护身法器的好材料,在过去,不少天师都会去狩猎鬼族,或者出高价购买他们的骨骸。 阿青:[不过我听说鬼族都灭绝了,但老板还活着,或许他们只是隐居了?] 阿青不知道这个的答案,书从灵也不知道。 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叶朝,也再没有其他的知情人了。 书从灵:[你知道叶朝住哪儿么?] - 书从灵靠在走廊的墙上,给叶朝发消息:[我能来找你吗?] 叶朝:[不能。] 书从灵:[但我已经到了。] 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他身侧的大门被人打开,书从灵仰起头,对着俯视他的叶朝露出一个笑。 叶朝把他拉了进去,皱眉道:“半夜三更不睡觉,还瞎跑。” “你除了没瞎跑外和我有什么区别?”书从灵扫了眼餐桌,上面堆着外卖盒,“夜宵蛮丰盛啊。” 叶朝冷哼一声,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和一罐果汁,将后者递给书从灵。 书从灵:“为什么我是果汁?我也要喝酒。” 叶朝:“小屁孩不准喝酒。” “我成年了好吗。”书从灵挤过他,从冰箱里换了一瓶酒,又被叶朝塞了回去。 叶朝把自己那罐也放回去,取了果汁:“老子陪你喝行了吧。” “唔。”书从灵勉强接受了这个交易,打开易拉罐,抿了一口,眼睛眨巴眨巴打量着叶朝。 男人肌肤很是苍白,眼下留着一抹青色,周身不说是疲惫,但也没什么精神。 书从灵:“你是不是很累啊?” 叶朝微笑:“你说呢?” 书从灵想了想,说:“我帮你按摩一下好不好啊?” 叶朝挑起了眉。 面前的青年笑得很温柔腼腆,不像是打着什么鬼主意的样子。 他在沙发上坐下:“行。” 书从灵坐在他身旁,活动了一下肩膀:“你放松哦。” 叶朝垂下眼,“恩”了一声。 一股清冽的,像是果酒一样的味道将他笼罩。书从灵抓紧了叶朝的肩膀,将额头贴上了对方的。 叶朝的瞳孔里,倒映出青年紧闭的眼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叶朝手里的果汁落在地上,更是飘散出满屋子的甜腻。 一丝神识探进了叶朝的脑海,大摇大摆地钻了进去,但还没深入,就被主人轰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书从灵被叶朝按在沙发上。 男人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书从灵:“帮你安抚一下神经?” 叶朝要被气笑了。 神交也能被他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但看青年懵逼的表情,他好像又真的不知道这个的含义。 叶朝本来是该放过他的。 但小崽子都要骑到他头上撒野了,不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的。 叶朝一只手捧住了书从灵的脸颊,低下声,嗓音又沉又磁:“你想安慰我啊?” 书从灵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手撑在他胸口,想要推开他:“不了不了!我们还是进行传统的——”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压了下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3章第 23 章 叶朝的房子是租的, 小单间,虽然只摆设了最基础的家具, 屋子里除了衣服和日用品外也没放什么东西, 但抵不住基础条件差, 就算把那些箱箱柜柜统统丢进垃圾桶, 房间依旧逼仄又陈朴。 那张沙发也是同样, 又窄又小, 一个姑娘躺上去都不好翻身,更别提两个成年的男人压在上面。 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书从灵半个脑袋抵在沙发沿上,血液涌入大脑,也没能帮他把陷入混乱的思绪给理清楚。 他想不明白叶朝为什么会生气。 他哪里做错了吗不应该啊。 他明明是按照阿青给的标准教材如何征服暴躁鬼怪进行实操的好吗 阿青还信誓旦旦地保证, 照着上面的步骤操作, 叶朝绝对能恢复好精神,说不定还能解锁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新属性。 放屁。 精神倒是恢复了, 但他有哪门子的善解人意 这只老虎要吃人了 书从灵头一歪,整个上半身在重力的作用下往地面沉去, 就在他脑袋要挨着木地板的时候, 叶朝的大手又托住了他的后脑勺, 把他扶了上来。 这下是想躲也没地方躲了。 他用手掌去抵叶朝的脸, 没控制好力道, 甚至非常暴殄天物地打了那张帅脸几下,但凭力气他完全不是这男人的对手, 很快就被制得服服帖帖, 只能等待审判的来临。 男人身上的气息将他笼罩。 那是很清新的味道, 可能来自于他洗澡时用的沐浴液或者洗发水 他刚洗完澡。 书从灵也是服了自己了,这种时刻了还有心思开小差。 而下一秒,来自脖颈处的尖锐疼痛就把他的注意力全都拉了回来。 叶朝埋在他的颈窝,像是大猫狩猎一样叼住他的脖颈,锋利的尖牙刺穿他的肌肤,血管里的血液很快涌了出来,又被男人咽进喉咙。 我操。 老子被一个男人啃了 和叶朝结契后,书从灵也补了很多功课,知道为契约对象供应灵力是他这个人类的责任,而远程无线的充电效率不高,在对方耗能过大时,需要他奉献自己,用饱含灵气的鲜血来饲养这个家伙。 说白了,在紧急关头,他得切身体验一把什么叫做以身饲虎割肉喂鹰。 书从灵抵抗不了叶朝,只能搂住男人覆盖着结实肌肉的背脊,忍着失血的疼痛强迫自己去想点别的事情。 雨声变大了,离停雨还早。 明天又要降温了。 叶朝喉结滚动,咽下一口血,他松开口,抬眼观察书从灵的表情,那双因为神游天外而有些失神的眼眸,也就落入了他的眼中。 这也能走神 叶朝很不满意地再次埋了下去,加重了下口的力度,嘴唇摩挲着那片柔软的肌肤。同时,来自鬼族的一部分特殊信息素通过血液也注入了书从灵的体内。 书从灵的思考对象已经从明日的天气温度转移到了明天想吃云吞,迷迷糊糊中却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他的四肢都像是浸泡在一壶滚烫醉人的酒内,从指尖开始变得酥软,而这感觉顺着神经末梢一直往下传递,引发了一系列不太好的反应。 书从灵一个激灵,肾上腺素猛然爆发,将压在他身上的叶朝推到了一边。 “你”书从灵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浅色的薄红,他合起了腿,想要指责对方,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证据不足。 毕竟没有文献可以证明他的生理反应来自于某人的撩拨,万一是他自己被美色诱惑不争气呢 叶朝直起身,嘴角还带着红色的鲜血,他用手背揩了一下,嘴边仍旧残留着淡淡的血痕。 他看书从灵一脸局促又害羞的模样,喉咙发紧“怎么不是要安抚我么,你不愿意了” 书从灵捂住自己的脖子,伤口处还有些微妙的痛感这个微妙的点就是,又痛又爽。 他不敢看叶朝的眼睛,盯着地板上打翻了的果汁说“没有。但我们可不可以用别的方法” “别的方法”叶朝扫了书从灵一眼,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摄取灵力的那几种手段,归根溯源都可以归结在灵气的交换上,只是依据契约二人的关系,可能会出现更加亲昵的措施。 书从灵疑车无据,总不能指着叶朝鼻子说“我觉得你眼里有车尾气”,便冷硬道“我是说取血” 叶朝猜也知道不会是更出格的行为,他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靠“你打算怎么取用刀” “可以啊。” 叶朝冷哼了一声,眼神移到书从灵的手腕上。 那片肌肤白得可以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微微突出的腕骨上落下一些恰到好处的光影。 朝光的那面都是这般,手臂内侧只会更加白皙。 在这样的手臂上留下伤痕 齿痕还可以考虑考虑,刀疤想都别想。 叶朝问“你不怕痛” 书从灵被这个灵魂质问给问倒了“怕” 每年体检取血都是他最怕的一环节,针尖扎进他的指腹,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叶朝又问“那刚才痛吗” 书从灵“怎、怎么不痛。” 虽然后面是产生了一点奇怪的化学反应,但也不能否认被啃的那一刻还是很痛的好吗 叶朝稍微低俯了下腰背,双手交叠,手肘搁在分开的膝盖上。 他侧过头,这给他了一个更好的视角,方便他看清书从灵的脸色。 “再怎么难受,也不会比刀伤更痛。以后还可能会有很多次,你受得了么” 书从灵表情一空“很多次是什么意思” 来一次就够刺激了,偶尔搞搞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n 1次 叶朝没有否认“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今天这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书从灵想了一下,以后叶朝每被围殴一次,他为了大局就要割一次腕 光是想想,就让他手疼。 让叶朝自己恢复行不行 就当他是一个不合格的契约者行吗 书从灵挪了挪脑袋,把头放回沙发柔软的靠垫上,抱怨道“你到底是惹到谁了,怎么他们都和你有仇似的” 叶朝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看老子长得帅嫉妒了呗。” 书从灵“你看到窗外那个月亮了吗” 叶朝“今天下雨,你说的是哪里的月亮” 书从灵“月亮出来的时候,你的脸就和它一样大” 话是这么说,书从灵平心而论,叶朝长得是挺帅的。五官硬朗,身高腿长,是男男女女都会喜欢的那一款。 但因为长得太帅而被人围攻你是被人丢水果的潘安吗 这就是搪塞他 书从灵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叶朝的距离。男人现在坐在沙发边缘,而他躺在沙发内侧。也就是说,他只要愿意,抬起脚就可以踩在男人的脑袋上占山称王。 他还没有狗胆包天到敢作这个大死的地步,但还是带有私心地抬脚踢了叶朝的屁股。 在男人意识到这是个示威的举动之前,书从灵就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以掩饰他不安好心的行为“你说正经的。” 叶朝果然忽略了书从灵在他头顶作威作福的挑衅,脸上的表情归于平静。 是所有有深仇大恨、不得不说的故事的主人公在回忆往昔时的表情。 叶朝说“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书从灵连连点头“想” “可我不想告诉你。” 书从灵“” 我想打你 叶朝审视着青年的神色,他眉毛上挑,漂亮的眼眸里写满了抗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是有点不满,但还没有到发怒那个阶段的表情。 转换成猫言猫语,就是猫摇尾巴的阶段,再添一把火,猫就会哈气上抓了。 “你不说就不说吧。”书从灵瘫在沙发上,保住抱枕,遮住自己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星辰般的眼眸,“但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要好好修炼,早日报仇雪恨,为我减轻负担。” 叶朝听得想笑,嗓音也就带上点低哑“恩。” 书从灵继续要求“有事也不能自己扛,就像今天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是不行的” 叶朝不屑道“小事而已,没必要”那种级别的鬼怪,他一把火就烧光了,再补个觉,第二天什么事都没有。 书从灵最讨厌他这种不知悔改的狂傲模样,踢了他屁股一脚“你还说” 叶朝看他快气成河豚,忍住把书从灵拽起来捏脸的冲动,投降道“不这样了,我保证。” 书从灵打了个哈欠,有些倦了。 他抿了口果汁,把铝罐搁在茶几上,抬眼看了下钟表。 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而时针已经过了数字十二,正在卖力走向一。 “这么晚啦”书从灵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不就和叶朝随口聊了几句,又看了张碟,怎么就迈入生命的第二天了呢 书从灵盘起腿,在手机上划拉,寻找现在还能返回锦大的交通工具。但地铁末班车运行到十一点半,公交就更别说了,九点半便停了。 叶朝问“你还要回宿舍” 书从灵点开滴滴打车,随口道“不然呢我在你这儿留宿啊不太好吧,我觉得这样太快了,我们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 叶朝“”哪儿来那么多理由。 叶朝转过身,搂住书从灵的肩膀,眼神往他手机屏幕上飘,满意地发现还没有司机接他的单子“外面雨那么大,傻逼才接单。” “” 话糙理不糙。就算有司机敢接,听外面这雨声,书从灵也不敢坐啊。 “那我”书从灵扭头,求助地看向叶朝。 叶朝淡定道“你不是要回去么,看我干什么” 书从灵一咬牙,扑到他怀里“哥收留我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4章第 24 章 浴室里水声哗哗, 叶朝把易拉罐收好,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薄薄的毛毯, 把它铺到沙发上。 水声停了, 没过多久, 浴室老旧的门被推开, 青年伴着氤氲的水汽出了门。 他发梢湿润, 身上套着宽松的t恤, 虽然穿的大花裤衩很破坏气氛,但裤衩下的那两条腿又长又直。 现在显然不是欣赏小崽子长腿的时候,书从灵连头发都没擦就气势汹汹朝他走来,羞愤地将叶朝禁锢在沙发和自己身板的空隙里, 拉开了原本就宽大的领口, 露出一道白皙的肩膀,锁骨下的曲线被阴影吞没。 “你看你干的好事”书从灵抱怨道, “我明天还要回学校呢” 叶朝抬眼,青年修长的脖颈上, 留着两点触目惊心的血痂。 他忘了, 人类的伤口好得很慢。 叶朝想要伸手去碰那处肌肤, 但又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手颤了一下, 没抬起来“留着呗,身正不怕影子斜。” 书从灵凉飕飕道“说得轻巧, 又不是留在你身上的。” 他都能想到, 要是带着这俩血疤回学校, 他一天能接到多少调侃的目光。 叶朝说“你可以咬回来。” 书从灵气道“我们两个是世界上最后一对吸血鬼,需要互相喝血保持生命吗” 如果放在平时,叶朝可能会被这句话逗笑。但现在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留下的标记在书从灵眼里比蚊子包还不如,叶朝就想把他按在沙发上再啃个十分钟。 至少留到明天早上。 这种自私的想法,在碰上青年坚持的眼神后,就烟消云散了。 叶朝烦躁道“我帮你把它搞掉行了吧。” 书从灵开心了“真的” 叶朝叹了口气“真的。” 他伸手,拇指不舍地摩挲着那两点微微凸起的血痂,注入了一点灵气。 书从灵只感觉被他碰到的地方很烫,好像在烧,没过多久,他听见叶朝说“好了。” 这么快 书从灵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触及一片光洁。 他趿拉着拖鞋去浴室确认,手抹开那面蒙了雾的镜子,对准镜子检查伤口。 没了。那两个堪比守宫砂的玩意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书从灵感叹道“神奇。” 叶朝靠在门框处,舌尖抵了抵尖牙。 仿佛还能回忆起咬破他脖颈肌肤时那种掌控一切的征服欲。 屋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睡两个人,似乎有些太挤了。 叶朝很大方地把床让了出来,让书从灵去睡。 书从灵没有推辞,爬上了那张床。 他压了压床垫,是硬床板,铺了有弹性的海绵垫,不至于太硌人。 叶朝见他猫踩奶似的,问“床太硬了” 书从灵摇了摇头“不会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宿舍的木板床有多硬。” 他铺了两床厚棉被,骨头都还硌得慌,邱秋还说他是豌豆公主。 豌豆公主睡的要是宿舍这床,她撑不到第二天早上就冒雨逃跑了 叶朝又和他聊了两句,看书从灵眼皮子打架了,便关了灯。 书从灵躺在床上,闭眼睡了一会儿,就被憋醒了。他放完水回来,看见叶朝挤在那张狭窄的沙发上,腿都搁在外面,像练瑜伽似的,有些于心不忍。 “你睡床吧。”书从灵轻声说,“我睡沙发比较好。” 叶朝翻了个身“让你睡你就睡,少废话。” “可是你的腿” “老子好得很,你别管了。” “你不怕半夜翻下去吗” “不怕。我睡绳都不会翻。” 你是小龙女吗 书从灵怎么想怎么愧疚,劝道“但是” “你再不睡觉,我就把你丢出去。”叶朝打断了他的话,手指大门,抛出了一个自以为具备足够震慑力的选项。 他也就是随便说说,没真想把书从灵怎么着。然而他还是不了解书从灵的性格,他平时挺随和的,一旦倔起来那是八头牛都拉不会去。 “那我出去了,毯子借我裹一裹,你记得睡床。”青年冷淡地说,抓着他的薄毯走了。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但叶朝觉得那门简直是甩在他鼻子上。 这就是示威。 叶朝猛地撑起上身,极好的视力甚至能让他看清楚门上留着的年画,白胖胖的娃娃眼睛弯成月牙,好像在说“傻了吧你” 还凶不得他了 叶朝抓了抓头发,踩着拖鞋绕着沙发转了几圈,返回厨房打开冰箱开了一罐啤酒,喝了半天才发现这酒是甜的 酒个屁,这就是果汁 那天他去超市买酒,果汁恰好促销,售货员缠着他推销说“给女朋友备一罐啊,小姑娘都喜欢喝这些。” 小姑娘的口味是怎么样的叶朝不感兴趣,但想到书从灵他就买了。 当时也没想到书从灵真的有一天会喝到这果汁。 叶朝握着易拉罐往桌上一磕,葡萄味的果汁溅了出来。 他拉开大门,一肚子火气就要喷发,但看着靠着墙壁缩成一团的书从灵,喉咙里的咆哮就熄火了。 小崽子把毯子披在头顶,手在胸口拽着毛毯两角,只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听到他开门的动静,一双冷漠的眼望了过来,冰霜下面藏着责备,叶朝心里顿时跟打翻了果醋似的,又酸又甜。 明明就是你自己要冲出去。 书从灵像是看懂了他的眼神,用目光回复他是你先赶我走的。 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你说的不睡床就出去。 叫你睡床你还不满意 我就是不满意,我就喜欢睡沙发,怎么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上演了一处无声哑剧,叶朝眼皮子跳了跳,一手扶住书从灵的背,一手托着他的屁股,像捧猫一样把他捧回了屋子,脚一勾,关门。 书从灵挣扎起来“我要露宿街头” “搞行为艺术是吧”叶朝把他放在沙发上,拽住他的毛毯就要抽走。 书从灵赶忙抓住毯子的一角,但这反而正合叶朝的心意,男人一展毛毯,把书从灵裹在里面,裹了一层还不够,又是一层,直到毛毯把书从灵缠成一只蚕宝宝,他才收手。 书从灵茫然地动了下胳膊,受到毛毯的桎梏,幅度小得大约只有他自己看得出来。 叶朝看着自己的成品“我是不是还该找绳子把你绑起来” 那就不是蚕,而是粽子了。 书从灵“你作弊” “你亲眼看着我作弊,说明你认同我的手段。”叶朝毫无愧疚地胡说八道。 书从灵向来能屈能伸,见局势对他不妙,又软下语调说“我只是想着你睡沙发不舒服,你怎么这样欺负我” 说得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叶朝也觉着自己太混蛋了一点,书从灵今天为了他又是勇闯鬼界又是无偿献血,他还把对方赶出去吹冷风,外面甚至还下着大雨,空气湿寒无比 可是他不也是想让书从灵睡床睡得舒服一点吗 为什么他俩都是想让对方好,却反而互相伤害了起来 叶朝磨了磨后槽牙,抱起书从灵就往床上走。 书从灵还在抗议“我不要睡床” “必须睡”叶朝说,将书从灵丢到床上。 “我不要盖你的东西” “你裤衩都是老子的,那你脱了啊” 书从灵脸上一红。 这人怎么这样 他也不乐意穿叶朝的裤衩啊,还不是临时留宿没有换洗的衣物 他还嫌那裤衩太大呢 书从灵屏住呼吸,依靠腰腹力量转动自己的身体,刚滚了一圈,就被叶朝挤进了床的角落。 男人环住他的腰,湿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后脖颈上“别闹了,我陪你一起,挤挤。” 他语气难得温柔,像是一汪泉水。 书从灵静默了几秒,吐出一个“哦”字。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书从灵说“把毯子给我解开。” “恩。”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书从灵趁着有声音掩护,飞快又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叶朝手上动作不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书从灵“我肚子饿了,想吃早餐。” 叶朝“” 叶朝把毛毯丢到一侧,拉好被子,把两个人都罩在里面。 窗外雨声渐渐歇息,等身旁的人呼吸变得平缓绵长,叶朝几次张开口,想在他耳边低声道歉,但嘴张了又关,一个字眼都没挤出来。 原来道歉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他闭眼,感受着怀里人的体温,心想对不起。 在叶朝漫长的,又单调的生命里,他从来没和别人吵过架。 要不然就是下属和子民无脑附和咸鱼一般大喊陛下666,要不然就是敌人明嘲暗讽拉仇恨然后被他拖出去胖揍。 他学会了发号施令、生杀予夺,却没有学会该怎么对待一个珍重的人。 叶朝偶尔无聊去看人间的电视剧,里面拽得一逼的男配角问女主角究竟喜欢男主哪一点,女主角红着脸羞涩道“温柔。” 在叶朝过去的观念里,温柔等于人类无用的情绪之一。 他就从没和温柔沾过边,也没见过温柔的人,不,或许他身边出现过这样的人,只是他从来没给过他们眼神,从来没注意过他们的性格。 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5章第 25 章 书从灵早上醒来, 成大字型躺在床上,小腿悬在床沿, 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由此可知, 这床是真的小。 他爬了起来, 窗户是开着的, 阳光洒进这间小屋, 给昏暗的家具都添上亮色。屋子虽小, 朝向却不错。 书从灵踩平了拖鞋后跟,猫一样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晃荡一圈,敲了敲紧闭的却没开灯的洗手间,没得到回应。他扭开把手, 里面的确没人。 他出门了 叶朝住的这栋楼挨着街, 书从灵手撑在窗框上,探出身去看, 街道上人声鼎沸,各大摊铺都支了起来, 可以听见摊主人用喇叭录制的吆喝声。 米线面条包子馒头豆浆油条, 中式早餐的香气混在一起飘上三楼, 奇异地没有产生不合适的突兀, 反而互相衬托得更加诱发食欲。 书从灵肚子咕噜一声, 该祭五脏庙了。 钥匙插进锁眼的咔嚓声响起,他转过头, 男人衣着随意, 蹬下运动鞋, 提着大袋小袋早餐进了屋。 书从灵噔噔噔跑去他跟前,眼珠子盯着他手里的食物“我有些时候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学长。” “蛤”叶朝皱眉,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的莫名感慨。他把塑料袋里的早点都摆了出来,两杯热腾腾的豆浆分别放在餐桌的两侧。 “夸你靠谱呢”书从灵坐在他对面,拿过豆浆喝了一口,原味的,比学校食堂三毛钱的掺水豆浆浓郁许多。 豆浆下肚,暖和又充实,驱散了胃里的寒意。 书从灵这时才有心情评价桌上的早餐,他张开口,吸管啵的一下从他嘴里弹出“你是承包了整条街的早餐吗” 桌上摆的不仅是他刚才闻到的米线面条,还有蜂蜜蛋糕什么的,推个小车出去他们都可以卖早点了。 “挑你喜欢的吃。”叶朝掰开筷子,“剩下的我解决。” 书从灵点了点头,夹了男人眼皮子底下的一个虾饺,沾了点醋,又伸到叶朝面前“你吃吗” 叶朝张嘴就把虾饺咬了下来,慢吞吞地咀嚼。 书从灵眨了眨眼,其实他是想把虾饺放进叶朝的碗里的,虽然不知道叶朝理解成了自己要喂他不过目的达到了就好了吧 塑料袋里还剩了好几双一次性筷子,书从灵把手下这双搁下,又掰开新的一双。 一股炽热的眼神照在他手上,书从灵抬起眼“怎么了这个不好吃吗” 叶朝“” 他沉默半晌,才憋出个冷冰冰的“没”。 书从灵雨露均沾,左尝尝右尝尝,还让叶朝把碗里的甜水面分了他一小半才作罢。吃完饭后,肚子有些撑了。 书从灵帮叶朝收拾好餐桌,给垃圾袋分好类“那我走了。” 叶朝叠毛毯的手一顿“你不再留一会儿” 书从灵看了眼钟表“我早上还有校招要参加,等会儿迟了。” 叶朝“校招” 书从灵“对啊,我也是大四的学生了,得为未来做打算嘛。” “那你想要做什么工作” 书从灵边说边想“产品和市场那边我都实习过,这次打算往策划那边投。但是说我想的话我没有什么想的。” “没有” 书从灵反着跨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木制椅背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嘛。而且工作又不一定非要和爱好挂钩,这么理想主义的话,大部分人都得饿死街头。” 他能拖到现在,也得亏家里有矿,不然就是林小姝不催他,他也得自我抽打去社会搬砖了。 叶朝似懂非懂,这就和他刚刚复活的时候去餐馆打工一样,都是生活逼的。 当人真他妈难。 一段记忆在眼前闪过,叶朝说“你不是问我要不要和你开工作室么” “欸” 从书从灵茫然的眼神,叶朝已然猜到,这小崽子早把这段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在书从灵的记忆力还没有那么不争气,在被叶朝提醒后,他无意识地扣着椅背的雕花,想了想,记起来了。 他和叶朝第一次见面时,好像是问过这句话,然后他就被叶朝一响指放倒了。 唉,不算快乐的第一次见面。 书从灵下巴抵在椅背上,散漫道“怎么,你想好了,要和我一起吗我当大老板,你当二老板,从此我们过上垃圾资本家的生活” “可以。” 听到男人斩钉截铁的回答,书从灵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一下亮了。 如果他是猫,此刻尾巴都该缠到叶朝手臂上去。 叶朝嗤了一声。 还说自己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这不是兴奋起来了吗 叶朝说“反正老子无聊,陪你玩玩也好。” 书从灵晃着椅子“那我们第一步该干嘛涉及封建迷信、怪力乱神的可以注册公司吗,还是得打个幌子,假装我们是搞什么古董啊文物啊什么的”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拧起眉头“是不是该先酬一笔启动资金” “不需要。”叶朝关了窗户,隔绝掉街道上的喧嚣。 “你别关窗啊我怕黑。”书从灵说,“没钱怎么做生意网红发家也要推广费的。” 叶朝又把窗户支开一个缝“我有钱,三千万够了吗不够还可以往上涨。” “” 这句土大款包养小白脸一样的话把书从灵砸得头晕目眩,他察觉不对道“你哪儿来的钱”叶朝不是送外卖的吗三十个小弟成等差数列增长来帮他送外卖,也不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拥有这么多钱吧他不会去打劫了吧 叶朝“中彩票得的。” “”书从灵没有感情地鼓了下手掌,“你觉得我信吗”现在开始持之以恒地做梦,十年后白日梦说不定能成真。 叶朝嘴角抽了抽,以看傻乎乎幼崽的目光爱怜地看了书从灵一眼,报了个数。 书从灵对数字不是很敏感,但记忆力不错。他核对了下数字,和叶朝的手机号码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神秘代码“这什么” 叶朝抖了下被子,开始铺床“开奖号。” 书从灵欣赏了下男人贤妻良母般的英姿,把数字填进搜索栏,回车,浏览了一遍网页,斜着眼道“没有。” “下一期的开奖号,你现在当然查不到。”说这句话时,叶朝手上已经叠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而书从灵则用十秒钟来思考叶朝刚才透露的信息。 下一期不得了。 凭书从灵对叶朝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在谈正事的时候开玩笑的人,他说中奖,那就必须中奖。 书从灵想了想,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纠结“冒犯一问,你保证这开奖号码是从正规渠道得来的吗” “当然正规了。”叶朝淡然道,“这是老子随口说的。” 书从灵被他气定神闲得仿佛总裁将三千万支票甩在他脸上一样的态度镇住了。 只是这个随口一说他数学学得不好,这个中奖概率得有几千万分之一来着 叶朝看他掰起手指来了,问“你不信” “没有啊。”书从灵谷狗了一下“彩票中奖概率是多少”,说,“只是突然发现你是镀金的锦鲤有些震撼。” 叶朝皱眉道“锦鲤老子不是这么低等的生物。” “是啊,我知道,你是鬼族的大佬嘛。” 书从灵话还没说完,就被屏幕上蹦出来的“2142万分之一”加了个沉默buff,唯留下一双瞪成猫儿眼的桃花眼了。 这小数点后得有几个零 书从灵低语“嫉妒让我面目全非。” 看看别人,随便买张彩票都能成土豪,而他只能靠继承家业才能混到这个地步。 “楼下就有福彩中心,你等会儿下去的时候买一注吧。”男人淡淡道。 “我买” “你买。” 书从灵扣下手机“三千万诶,你自己买不是更好吗不怕我兑了奖携款潜逃” 叶朝盯了书从灵一眼。 如果眼神能化为实体的话,那大概是这么几个字“你说什么屁话” 叶朝“我不想回答这个弱智的问题。”还携款潜逃,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书从灵想象力这么丰富 书从灵追问“你说一句又不会掉块肉。你看我这抓心挠肝的样子,多可怜啊。” 叶朝“你当我没有眼睛吗” 明明是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样子,还敢在这里卖乖。 书从灵对他嘿嘿笑了声,估摸着自己除了主动伸脖子喂血外是没办法撬开大佬的嘴了。 他从椅子上坐起来“那我回学校了。” 叶朝“恩”了声,和书从灵顺路去了地铁站。分别的时候,他望着对他挥手告别的青年,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来。 如果他是假设里那样背信弃义的人,那叶朝一开始就不会和他多有牵扯,更别说和他结下契约。 没有信任就当不成朋友,也不可能更进一步地发展。 叶朝去了锦大南门外的美食街,刚推开火锅店的门,就听见阿青在哼小黄曲“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 听到他进门的声响,阿青抬起头“老板,早上好” “十点了,早” 阿青改口“不早了,太阳晒屁股了” 叶朝把阿青从头扫到脚,觉得这蛇妖里妖气的,成天不学好,还带坏他家小崽子。 叶朝“昨晚的事是你教他的” “也不是我教的,我只是发了本教材过去。”阿青眼珠子一咕噜,发现叶朝气色好了很多,便凑到叶朝跟前,嘿嘿笑道,“老板,爽吗” 爽 叶朝想,爽不爽他不知道,但是做蛇羹应该挺爽的。 阿青背、背后一凉是怎么回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6章第 26 章 阿青差点没被暴躁老叶拧成个天津大麻花。 还好他昨晚打磨了一遍蛇鳞,毛躁去无踪, 浑身都滑滑溜溜的, 才能从麻花里钻出来,嘶嘶地喘气。 都说蛇性本那啥, 阿青也不例外, 因此他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教书从灵投怀送抱有什么问题吗他考虑到人类讲究礼义廉耻,还没有把更劲爆的教材拿出来呢 阿青蛇尾巴尖抵着脑袋,用聪明的一休同款姿势挠了挠头,究竟是他太黄暴,还是老板太纯情 不应该啊, 从神话里对鬼族的记载来说, 他们明明就是个夜夜笙歌极其奔放的种族 一道冷淡的目光射来, 阿青一个激灵,清空了脑内的想法。 听说有的厉害的鬼神能够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昨天叫你查的情况调查出来了吗”叶朝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问道。 “查到了。”阿青说,想起叶朝分配给他的任务,还有调查到的结果, 他不免有些胆怯, 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在锦大的学生园区, 和他家住的小区里, 都发现了使魔” 阿青忐忑不安地等候了一会儿, 却发现叶朝面色如常地喝了一口冰水,眼底没什么感情。 诶听到有人跟踪书从灵,老板不该冲冠一怒为蓝颜吗这么淡定是怎么回事 叶朝不是淡定,他是早就熟悉了那些废物的下作手段,在得知他们把点子打到书从灵头上后,才能够稍微心平气和一些 咔嚓。 像是什么东西碎了,阿青的眼神挪到了叶朝的手上。 如果光看男人握着水杯的手,那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但若将眼神放得细一些,去看他握住的水杯的话 一片裂痕从杯壁上蔓延开,呈蜘蛛网状。 阿青“” 叶朝站起了身,丢下一句冷硬的“走了”,离开了店内。 像是要去屠了别人全家。 书从灵回了宿舍,换衣服。 天气确实有些冷了,他挑了件厚卫衣套上,把换洗的衣物都丢进脏衣篓,去洗衣间设定好洗衣模式后,冷漠地盯着盆里的裤衩。 他还没有帮别人洗过衣服。 没想到第一次上手就是这种高难度的情况。 感觉自己双手的贞操被夺走了 书从灵认命地抓过洗衣液,扭开瓶盖倒入,搓啊搓。 冲掉所有的泡沫后,他取出晾衣架,把这个罪恶之源晾在阳台上。 他放下晾衣杆,正要回到寝室内,一道阴郁的视线却从背后射来。 他回头,狐疑地扫了阳台一眼。 什么东西在看他 阳台上,胖嘟嘟的多肉被日光晒得长势极佳,洗干净的衣物随风飘着皂角的味道,外侧的天空明朗蔚蓝,一切安宁得好像刚才的不适只是他的幻觉 书从灵皱了下眉,走进了独卫,推开了窗户,朝楼下望去。 空调的机箱就放在下面,铺满了灰尘的机箱上,住着一只毛茸茸的灰不溜秋的东西。 发觉自己暴露,那东西抬起脑袋,看了过来。 红眼尖牙,一双翅膀。 书从灵有些惊讶道“蝙蝠” 这种生物难道不该活在黑咕隆咚的山洞里吗,在空调机箱上筑巢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他可没听说过锦城的生物链里有这种生物,需要打林业局的电话把这窝外来物种一波带走吗 这蝙蝠昼夜颠倒,大白天的也不睡觉,瞪着个红眼珠看着书从灵。 他歪了下头,蝙蝠的眼珠便挪动一下。 有点像电影特写里的摄像头。 这个猜想让他恶心了一下。 他尝试放出一丝神识戳了蝙蝠一下,那东西吓得展开了双翼,呈现攻击形态朝他扑来。 与此同时,扑来的还有一丝鬼气。 书从灵关窗的动作一顿,把神识凝聚在一起,对准蝙蝠就是一锤。 直接把那货锤到吐魂。 书从灵隔着一层垃圾袋把昏迷不醒的蝙蝠抓进了快递箱里,胶带封好口子,戳了两个通气的洞。 干完这一切后,他给叶朝打电话告状“有畜生偷窥我。” 叶朝来得挺快。 男人手里还提着一只小猫,小东西可怜巴巴地垂下头,要不是身上鬼气缭绕,书从灵就被它骗了。 书从灵“这是” “你家附近逮的。偷窥你的畜生之一。”叶朝把猫丢到他面前,拖了把椅子坐下。 小猫可怜地喵了一声,蹭了蹭书从灵的脚踝。 书从灵把它抱起来,猫咪的身体僵硬又冰冷,皮毛也不光滑,似乎死了很久了。 书从灵经常会被猫猫狗狗碰瓷,并不意外会有小动物跟着他,但是像这种身体已死却还能如常活动的动物怎么想都不正常。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书从灵知道它不会说人话,但不介意和毛茸茸生物单方面谈判。他又盯住瘫在快递盒里的蝙蝠,“你也是,说话。” 猫“喵。” 蝙蝠“嘤。” “它们在摄像。”叶朝扫了书从灵的书桌一眼,东西挺多,收拾得还算井井有条。笔记本电脑的旁边,搁着两个相框,照片一张旧一张新。 照片照的都是一家三口,但里面担任“父亲”的人不一样一个相貌痞帅,另一个则面色严肃。而书从灵,则从一个戴着毛线帽的包子脸小孩抽条成了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么。 “它们用什么摄像眼睛”书从灵的声音打断了叶朝的思绪,他回过神,青年正架着猫的前肢,和它对视。 比起照片上尚有些青涩的高中生,现在的他眉眼要更加舒展,整个人仿佛被月色洗练过一般清隽。 “恩。”叶朝喉结滚动,“对方现在能看清你的脸。” 书从灵把猫放了下去,伸手去书架上取书,又把那本书立在猫的面前“你和你的主人都该好好学习一下。” 学习什么 叶朝瞄了一眼封面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叶朝“” 书从灵靠在桌沿上,搓了搓胳膊,似乎有些冷,但他穿的已经比早上时要厚一些了。 比起气温,更有可能是因为被窥视的恶寒。 书从灵“它们看了有多久了啊” 叶朝“昨天下午开始的。” “哦,那还好,还没能让它们看到我放飞自我的一面。”书从灵浅浅笑道,说是笑,但他的眼里没有笑意,眼神放得有些远,表情有些怅然。 “强颜欢笑”这四个大字顿时就泼了叶朝一头冷水。 心疼之后,是愤怒。 他的人,在他的地盘,被他的仇敌欺负了。 “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书从灵说,他的床和墙壁有一个间隙,里面放着饮水机。 其实他想得很开,往事不可追,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不开心也没用了,不如着眼于现在和未来。 然而他的手刚离开桌面,便听叶朝说“以后不会了。” 男人的声音有点闷,像是憋出来的一样,有些消沉,又有些硬气。 什么不会了 他一头雾水地回头看过去,叶朝坐在他的椅子上,侧对着他,留给他的是一张并不完整的侧脸。 唯独看得清男人紧抿的嘴角。 是“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的意思吗 书从灵想了想,开玩笑说“没事的,正常人哪里能懂神经病的思维嘛” 话还没说完,叶朝抬起了手,用食指勾住了他小指最末端的指节,温度灼热。 像是一个不规范的拉勾。 书从灵望着两人相碰的指尖,在一片懵懂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句话的含义远比书从灵想象的还要广。 不是“不会再发生这种事”,而是“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叶朝紧紧勾着书从灵的小指,掌心冒出了汗。 两个人的手指挨在一起,触碰的肌肤唯有那么一小点,可从指尖传来的那一丝情愫却迅速扩大,从一滴水化作一条江河,又由江河扩为大海,浪潮扑打,推得他的心跳得更快。 在神经紧绷到极致时,对方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反应都被扩大无数倍。 他感觉到书从灵的手颤抖了一下。 青年的声音平稳,但叶朝却可以听出他藏在底下的闪躲“我知道,谢谢你。” 书从灵的小指挪动,与他食指接触的面积越来越小,马上就要从他的手中抽出 叶朝抓住了他的手,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将他牢牢擒住。 他可以拒绝。 但别想逃避。 “别谢我。”叶朝说,“我会内疚。” 他不是什么好人,承诺也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书从灵直接拒绝说不定还好一点,他要是答应的话 自己保不住什么时候就会把他拆吃入腹。 听到他那句话,书从灵没有再动了。 两只紧握的手,僵持地悬在空中。 久久得不到回应,叶朝有些烦躁地抬头去看书从灵,可在看清对方的神色后,脸上凶狠的表情却冻住了。 青年低着头,白皙的脸皮红得快要滴血,低垂的眼眸上蒙着一层水光,眼角甚至被逼出了一抹绯红,手足无措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爱。 也许过于禽兽,但叶朝觉得自己快硬了。 寝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浑浊地交织在一起,空气像是糖浆一样粘稠。 哗啦。 书被翻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那只僵尸猫居然真的在翻书从灵的教科书,而书从灵则趁着这个机会快速抽出自己的手,从饮水机下方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纸杯,立在接水槽上,按下按钮,动作一气呵成。 水倒入杯中,哗啦啦地把最后一丝模糊不清的暧昧都打破。 时间好像重新回到了五分钟之前。 叶朝想把那只猫拿去煮火锅。 他提起猫的后颈皮,毫不留情地把它和蝙蝠丢在一起,那猫还不知死活地“喵嗷”了一声,惹得书从灵扭过头,惊讶地看着他。 叶朝避开他的眼神,问“你学校还上课吗我带你出去玩,时间可能会花得久一点。” “多久” “短的话一周,长的话几个月都可以。” 等他把一切都解决后,书从灵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我没课了,给辅导员请个假就行了。”书从灵依依不舍地说,“你要把猫带走吗” 叶朝一时间无法分辨他是在不舍自己,还是在不舍猫。 “不然呢,你想养它”他挑眉,瞅了手里的僵尸猫一眼,脏兮兮的,骨瘦如柴,也没有温度,不适合当宠物养。 说不定还会携带什么病菌。 叶朝一本正经地已经想好了劝说书从灵的理由,书从灵却说“没啦我只是想知道它这是什么情况,还能正常投胎吗” 叶朝“” 原来是这个问题。 小崽子还挺有爱心。 叶朝说“被做成僵尸了,留了一缕魂魄而已。别担心了,我回去处理。” 蝙蝠“嘤”了一声,拍了下翅膀。 书从灵“啊,还有它也是。” 叶朝说“知道。” 离别时刻,一丛赤色火炎从他的手指尖燃起,将空间烧得扭曲。 他忽然有些不舍得离开。 不知道在自己走后,书从灵又会和哪些人交谈,而那些人之中,会不会有人和他一样,都对书从灵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 危机感骤起。 叶朝唤出一朵业火,将它抛给书从灵“不能养猫,但你可以将就养一下它。” 随着火焰熄灭,叶朝的身影也消失了。 书从灵对着那片空气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抱着那朵小业火,揉了揉,喃喃自语“像棉花糖一样。” 莫名其妙就被叶朝转交了抚养权的业火则享受地躺在新主人的怀抱中,高兴道“啾啾啾” 主人赔了我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7章第 27 章 书从灵看着业火, 左看右看 它也还是一团火, 不分正反,也没眼睛鼻子和嘴巴。 但凭着从手心传来的纯粹灵气, 可以感知到它的喜怒哀乐。 书从灵说“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 小业火火势变大, 有些开心“啾啾啾” 书从灵笑道“怎么这么兴奋” 他是不知道,小业火被叶朝养了几百年,幸幸苦苦工作累如狗,却连一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它心里骂了叶朝这个狗比主人一百遍,每天都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自己能拥有一个名字。 那可是名字 只有高级的鬼族才配拥有的身份象征 书从灵是个取名无能星人,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什么精妙的姓名, 在划掉“叶小朝”这个可能会引得某人黑脸的选项后,他捧着业火道“就叫你啾啾了。” 毕竟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霸气, 放在漫画里妥妥的主角待遇, 能连载八部曲的那种 业火“啾”个不停, 甚是高兴。 从此它也是有身份的火了 啾啾虽然是个百岁高龄火, 但放在族群里还是个幼崽, 需要家长的关爱。 它缠着书从灵不放,要书从灵给它举高高。 书从灵陪着业火玩了一会儿, 走廊里, 传来邱秋和其他同学聊天的声音。 书从灵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什么事。 这不是他家,而是宿舍。 他玩啾啾等同于揉棉花糖, 但落在别人眼中, 就是无中生火, 徒手玩火 他亲爱的室友可能在进屋的瞬间吓得蹦起来并且抱起桶装水泼他一身。 书从灵赶忙把业火塞进自己的床帐里,拉好床帘,确认火光不会透出来。 因为在宿舍养崽实在太危险,书从灵把业火悄悄带回了家里。 没过几天,叶朝来找他了。 男人将一张车票递给他,书从灵一看锦城北都,d421班次。 书从灵问“我们去北都玩” 他以前也去过北都,但那时候他年龄比较小,大部分事情都忘了,只记得自己曾经在广场上放过风筝。 叶朝“恩”了一声,说“你要收拾东西吗我帮你。” 书从灵没有拒绝。 他摊开了行李箱,还没放行李,便有些为难了。 这次一去也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他得准备哪些东西呢而且秋冬的衣物也比较厚,占地方。 叶朝看他犯愁,说“全部带上就行了。” 书从灵“你觉得我的行李箱装得下吗” 叶朝一掀眼皮“我不是送给你一副南国画卷么,你把它放哪儿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书从灵“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他道“搁我床底下呢,我都把它忘了。” 叶朝“” 这是他送给小崽子的第一件礼品。 这也能忘。 顶着男人冷漠的目光,书从灵心虚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几天事情发生得比较多,他没有种田天赋,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不就忘了吗 书从灵把画卷翻了出来,好端端一个空间法器落了灰,落魄得不行。 他拂去上面的尘埃,将卷轴展开,画面上的景色已经改变,原本是青石板路的地方被杂草遮盖,而宅院的断壁残垣上则爬满了藤蔓。 书从灵惊讶道“这些植物长得好快。” 叶朝说“里面灵气比较足,它们长得比较放肆。” 懂了。 灵气就是金坷垃呗。 书从灵和叶朝进了绘卷之中,画卷里古木参天,葱葱郁郁。 他们决定找间屋子放东西。这里生态环境这么好,要是丢树林子里,说不定就被猴给偷走了。 虽然拿回来也很容易,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书从灵和叶朝回到了岑家的宅院里,曾经雕梁画栋琼楼玉宇的屋子现在落败得很,一半的屋子都毁于火灾,剩下的另一半则也经历了自然的无情摧残。 房梁上,一只小蜘蛛正在吐丝。 书从灵对这个充满不美好回忆的地方有些抵触,但想着只是放行李,也就忍了。 叶朝看他一脸嫌弃,问“不想住这儿” “什么意思”书从灵惊讶道,“我们要住在这里吗不住酒店” 叶朝“住这里安全一点,但你喜欢刺激一点的话也可以住客栈。”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书从灵有点懵。 不是出去玩吗,为什么还扯到安全问题上来了 刺激又是个什么鬼,他只是想找个安生睡觉的地方而已。 叶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还没弄清楚他们要去哪儿,解释道“我们是去鬼界的北都。 ” 书从灵“” 叶朝耐心等待着书从灵的回应。 小崽子以前被鬼怪追,可能对鬼界有心理阴影,不想进去,但是把他一个人留在人间的话 可能会有危险。 “你是说真的”书从灵抬起眼,再次确认道。 果然是有些害怕吧。 叶朝并未觉得无奈,因为对方是书从灵,所以他可以接受对方的所有条件。他说“真的。你不愿意的话”他就另想办法。 书从灵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我当然愿意啊。” 都撞鬼这么多年了,他对这些老朋友多多少少也习惯了,更别说现在他也学会一点捉鬼的方法,只要那些家伙长得别太怪模怪样,他都有信心可以同它们周旋一下。 而且叶朝这么厉害,又招鬼讨厌,从书从灵阅览众多影视剧和漫画的剧情来看,他应该是个神秘大佬。 大佬都是有苦大仇深的过去的,对方愿不愿意吐露那是他的事,书从灵才懒得管。 “虽然不知道你去鬼界是要干什么,但是你说是出去玩,那我就当这是真相吧。” 窗外开着一枝不知名的花,颤巍巍快要支进屋内。书从灵手撑在窗框上,探出身去闻。 “反正你走你的事业线,我就当个编外人员,赏赏花看看鬼界的风俗人情也好。” 等到哪一天叶朝解开心结了,愿意吐露了,他就开几听啤酒,陪叶朝喝到天明。 书从灵正在嗅花,一道阴影投了过来,挡住视线里的光。 他扭过头,叶朝靠在他身边,伸手去折那支盛放的花。 “别”他来不及制止,花枝便被叶朝折断了。 叶朝把那支花递给他“想要就拿着。” 书从灵“” 不。 他不想要。 他只是纯欣赏而已,并没有要占有花的意思啊。 书从灵接过花枝,责备道“以后别这样了,花折下来多可惜啊。” 叶朝“恩”了一声,心里却道没什么可惜的,这花配你,它还往脸上贴金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8章第 28 章 房间里还蒙着厚厚的一层灰, 要住人肯定得先打扫一番。 书从灵挽起袖子“扫帚在哪儿” 叶朝不露声色地扫了眼那节白得亮眼的胳膊“你问这个干什么” 书从灵“扫地啊。” 叶朝诡异地看了他一眼“这用得着你来扫吗好好住着就行了。” 书娇生惯养从灵接受了这个提议, 问“那你来扫” “老子也不扫。” 你不扫, 我不扫, 那谁来扫 想完这段绕口令一样的对话, 书从灵的目光挪到窗户外面晒太阳的啾啾身上“你不会”要让业火扫吧 它还只是个孩子 叶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挑了下眉毛, 搂住他的肩膀, 让两个人靠的很近,书从灵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吐息洒在自己耳畔“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啊” 尾音上扬, 有些邪气, 略带不满。 “没有啊”书从灵否认道。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和一团火, 用排除法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啊。 青年眼神定定, 没有闪躲,显然说的是大实话。叶朝心情大好,轻笑一声,甩手道“让蛇族过来扫。” 书从灵“” 蛇族真是你的万能小秘书。 接到老板的命令,阿青立马带着一群小小蛇过来帮忙了。 看着小小蛇们叼着抹布游来游去, 书从灵深深地感到了一种雇佣童工的罪恶感。 “没事能给老板打工是我们的荣幸”阿青听完他说的话,笑了笑, 把书从灵带到一边,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确认老板离开绘卷买东西去了, 他说“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的话, 那就陪我们家小小蛇多玩一会儿吧。” 于是叶朝回到宅院里时, 就见书从灵坐在一棵苍翠的大榕树下,怀里躺着睡成一滩饼的业火,手指则轻轻抚摸着一条小青蛇的脑袋。 贤妻良母。 叶朝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个词,他又很快被自己的想法雷到起鸡皮疙瘩。 他走到书从灵的身边,那些小蛇就像惧怕他一样溜走了,只有小业火这个憨憨还在睡觉。 书从灵抬头,日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撒下,在他脸上投出几块小小的光斑,其中一点刚好落在他眼中,衬得他的眼里好像有星星。 “你干什么去了”他问。 叶朝将一支荔枝棒棒糖丢给他“买了点东西。” 书从灵拆开糖纸,将糖果含入嘴里,吐词含糊道“买糖你喜欢甜食吗” 不。 他对食物的口味并没有好恶之分,只要能补充能量,再干巴巴他都能吞下去。 但是 叶朝看着书从灵,青年叼着棒棒糖,脸颊有些鼓起,像只藏食物的松鼠。 叶朝“恩”了一声。 甜食好像是很不错。 不过叶朝不是只出去买了糖果。 他还买了种子。 书从灵没想到自己还是迎来了种田的剧本。 他拎着那个类似茶包的褐色小袋,辨认上面的字眼“红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 种出来煮粥 “是相思子,不是赤豆。”叶朝及时打消他的错误想法,“我和你种一株。”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又是相思又是共种一株的,叶朝的意思很明确了。 书从灵脸略微有些发烫,说了一声“好。” 他把种子倒出来,赤红的小豆躺在手心,安安静静的。 书从灵担忧起来“万一没养活呢” 他养植物可以说是败绩累累。 仙人球都死在他的摧花手下,更别说是一个处于种子状态的红豆了。 万一没发芽,那岂不是不详之兆。 叶朝冷飕飕看了种子一眼,冷笑道“它敢。” 书从灵“” 你连种子都要威胁吗 书从灵和叶朝面对面蹲在泥地前,叶朝负责松土,埋土,浇水等一系列工作。 书从灵的任务就很至关重要了,他负责把种子抛进去,然后等待。 书从灵“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感觉自己只是一个负责播种的渣男。 叶朝“那你可以唱歌。” 书从灵“啊” 叶朝“它听到歌声会开心一点。” 这是什么音乐有助于婴儿健康成长的胎教理论吗 书从灵并不是很相信这句话,但闲着也是无聊,就轻轻哼起了歌。 青年没有经过专业的发声训练,气息有些不稳,但声音很是温柔,音色也比说话时更空灵一些。 叶朝垂下眼,专注于给红豆埋土,嘴角勾起。 他用神识给土里的种子下达命令“给老子冒出来报到。” 种子“” 这样不好吧,连一天都没过去呢 一股灵气涌进相思子的身体中,如春雨甘霖,它不由自主地生根发芽,从土壤中冒出一个嫩绿色的尖尖。 书从灵“” 他惊了“这么快” 叶朝说“进来之前就告诉你了,这个小世界灵气比较充足。” 被迫发育的相思子“” ,你这个作弊狗。 蛇族们打扫休憩完了几间屋子,缠到书从灵手臂上吸了口灵气后满足地离开,晃晃悠悠的样子仿佛喝醉了酒。 书从灵给张妄发了消息,转给他这个月的香火钱,让他帮自己上香。 张妄回复他代打是会被封号的。 书从灵那算了,你把钱给我转回来。 张妄但是心诚则灵,天帝不会计较这等小事的 书从灵笑了下。 天帝还是别把关注放在他这等小人物上了,他现在有新靠山了。 书从灵看向叶朝。男人在种了红豆之后又栽了几株符合时令、开得正盛的花,手上沾满了湿润的泥土,此刻正在泉边用水清洗。 他眼皮子耷拉着遮住半个眼眸,周身围绕着一丝痞气。 摆出个凶巴巴的样子,却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反差好大。 书从灵忍不住笑了,叶朝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扭过头,皱着眉,一脸“你他妈傻笑啥”的凶狠表情。 书从灵无辜地看着他,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 他手上也有些灰,便走近了清泉,将手探入其中。 清凌凌的凉。 他冲了一会儿,抬起手,正儿八经地对着叶朝一洒。 “小学生么你”男人怒道。 “不好意思。惯性。”书从灵举起了双手,五指张开,倒退着走路,“我只是随手一泼,不是有意的。” 还他妈惯性 你泼过多少人啊 叶朝咬了咬牙,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书从灵背后一凉,心说不妙,拔腿就溜。 还没跑几步,就被男人从身后擒住,一只湿漉漉冰溜溜的大手顺着他的锁骨往上抚过,抬起他的下颚。 书从灵脖颈后仰,叶朝低垂着头,两个人对视。 “不好意思。”叶朝灼热的吐息喷在他的额头上,“我是有意的。” 书从灵歉倒得飞快“我错了。” 下次还敢。 “你没错。”叶朝说,“闹着玩嘛,我又不是不理解。” “那你别捏我下巴了”书从灵委屈地说。 叶朝手劲这么大,还好他下巴是真的,要是是假体就被捏变形了 叶朝淡淡道“你叫声好听的,我就饶过你。” 书从灵“老板。” “不行。” “亲亲老板。” “你和谁营业职场情谊呢” “老叶。” “你觉得我老吗” “哥” “继续。” 续你个头 书从灵心里骂了一句,憋不出来了。 其实他心里还有两个选项,但是无论哪一个他都难以说出口啊。 哥哥。 还是阿朝 听起来都像在撒娇。 叶朝饶有兴致地看着书从灵,青年最初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两颊却浮起了一片薄红。 让人更想欺负他一点。 叶朝沉着声引诱道“想不出来了吗我教你好不好” “才不要你教”书从灵气道,“我自己会” 叶朝好整以暇“那你说啊” 说就说。 还能掉块肉吗 书从灵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叶朝的眼睛,脸庞通红,大声道“叶朝,你把手给老子放开” 叶朝“” 书从灵半阖着眼“我声情并茂的演出您还满意吗” 叶朝笑出了声,放开他,手半掩在下半张脸前,挡住自己的笑脸。 就是欠骂。 书从灵斜着眼看他“别笑啦。” 笑点如此奇葩,你没有一点自觉的么 叶朝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书从灵“恩”了一声。多亏了蛇族,他的行李能在今天顺利入住南国大宅。 以后就是同居 书从灵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个事实,神经紧绷了一瞬。 随即他又松了一口气。 大宅院的好处就是,大家虽然都在一个院子里,但是各有各的房间,和现代的同居不是一回儿事。 虽然同一屋檐下很容易触发走错房间看见对方在换衣服啊喝醉酒了夜袭啊泡温泉一不小心就搞上了啊等一系列事件,但是他坚信,自己和叶朝都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很纯洁的。 书从灵抱住业火,揉了揉崽崽,悄悄地看了叶朝一眼。 他嘴角有个自然上翘的弧度,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书从灵的狗胆又膨胀了。 在二人脱离南国绘卷的那一短暂的瞬间,他唤道“阿朝。” 声音很轻,他自己都快要听不见。 叶朝也表现得很寻常,解锁手机核对启程的时间。 但是他的耳根红了。 书从灵若无其事地吹了个口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29章第 29 章 几天后, 书从灵跟着叶朝来到了北都的鬼界。 与锦城里荒凉的鬼城比起来, 北都的鬼城要更繁华一些,建筑设施都和人间接轨。 但鬼城的居民长得很不一般。 吐着长舌头的, 缺胳膊少腿的, 还有根本不是人的,形形色色千奇百怪。 书从灵不知道叶朝把这趟行程定义为“游玩”时心里在想什么。 这明明就是鬼屋啊 过于可怕了 在被一位挂着腐肉的骷髅盯着看后,书从灵往叶朝的身旁靠了靠。 “害怕了”叶朝瞥了他一眼。 当然啦。 书从灵虽然也算身经百战的大佬, 但他以前撞见的鬼都很注重自己的外貌, 很少有像鬼界居民这么狂野不羁的。突然把他丢进鬼群里, 就算他心里有提前准备, 看见那些应该被打上马赛克的路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鬼界真的不考虑颁发城市市容管理条例吗 书从灵怕归怕,绝不会把实话说出口。他那点指甲盖大小的自尊心, 在面对叶朝时表现欲格外的强烈。 于是书从灵说“没有啊,我就是有点冷,往你身边挤一挤。” 叶朝的体温比普通人高, 就像一个小暖炉一样,真是冬天必备的好朋友。 “哦”叶朝戏谑地看着他, 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让两个人靠得更近了一些。 书从灵目不斜视, 不去看他。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吗, 想看我脸红,没门。 在看见他们两个狗男男挤在一起后, 不安分的鬼怪终于消停了。 他们都能隐约感受到书从灵身上的灵气, 并且蠢蠢欲动。但是这里是地府的管辖区域, 敢出手就要做好被抓的准备,更重要的是,那个身材高大的鬼族很不好惹的样子。 还是保命要紧。活的死了还能当鬼,死的再死,那就是魂飞魄散了。 叶朝带着书从灵到了一个小巷子中,夜黑风高的,适合发生杀人放火情侣私奔的故事。 不过叶朝只是抬手去敲巷子里的一间屋门,第一声刚响,门就被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您终于回来了。” 一个平静但又夹杂着激动的声音响起,一位穿着斗篷的神秘人站在屋内,对着叶朝躬身行礼。 叶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书从灵轻轻拍了下叶朝的手臂“别人和你说话呢。” 咋这么拽,万一别人有腰椎间盘突出,病情加重你负责吗 听到书从灵讲话,那人抬起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陛下,他是” 叶朝“我的契约者。” 陛下 书从灵抬眼看叶朝的侧脸,他只知道叶朝是鬼族,但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听这称呼,不是个君王也得是皇亲国戚。 话说你们鬼族也搞封建帝制 叶朝感受到他的疑惑,嘴角微勾“怎么被我的身份吓到了” 书从灵“没。偷偷告诉你,其实我爸以前也叫我小太子。” 虽然从辈分上来说可能比你小一辈,但是孤的身份也是不低的。 叶朝还没反应,斗篷里的人却不满道“大胆,你怎么敢这样和陛下说话” 这台词,书从灵一时还以为自己穿越回古代了。 虽然莫名其妙就被人怼很不爽,但罢辽罢辽,看在这人是君主制受害者的份上,书从灵也不和他计较。 毕竟他是一个宽容大度的现代人。 而且不喜欢吵架,伤肝。 叶朝的想法却和他的不一样,他看书从灵一声不吭,还以为小崽子委屈了,冷声道“范澄,我让你说话了” 范澄只觉得一阵威压从头顶压过来,几乎快震碎他全身的骨骼。他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本来还有话要辩解,但一看叶朝的眼神,冷汗就浸透了背后的衣服。 像他这样的棋子,叶朝只要想,随时都可以再找。这也意味着,他只要再多说一句话,叶朝有很大的概率会把他挫骨扬灰。 他垂下头“臣知错。” 书从灵绝了。 他怎么没带桶爆米花过来在鬼界,你不仅可以看恐怖片,还能体验宫廷剧。 “以后别用陛下、臣这种称呼。听着烦心。”叶朝看都不看范澄一眼,拉着书从灵进了屋。 书从灵听见背后的人不甘心的一句“是”。 哎,关系不对等是这样的。 要是这人自强一点,就该努力修炼然后变得比叶朝更强。 不过这个概率是tan9°,不存在的。 恩。他对叶朝就是这样盲目地信任,因为自带背景出场的男人一般都是天花板战力。 屋子里的空间不大,窗户都用木板封上,幽暗而压抑,书从灵怀疑这是为了防止其他鬼偷窥而专门设置的。 叶朝和范澄要谈事情,他坐在一旁,抱着业火听了一会儿,听得昏昏欲睡。 不是他咸鱼啊,但是政治谋权行军打仗这种知识他真的不感兴趣啊,比他上高数还无聊。 书从灵控制不住自己的睡意,下巴一点一点的,都埋进软绵绵的业火中了。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南国绘卷里,业火趴在他的胸口。还好啾啾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不会像橘猫一样压到他窒息。 “醒了”叶朝问。 书从灵“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你们谈完了” 叶朝漫不经心“恩”了一声。 书从灵问“那他呢” 叶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回他自己家去。” 书从灵“哦” 叶朝“你难道觉得我会把他留下来” 书从灵否认道“没有。” 一边暗自想到其实还是有那么想的。 那个范澄属于他们这边的人,队友入住家园系统是什么很奇怪的设定吗 虽然叶朝脾气不咋滴,但他也不是那种唯我独尊的类型啊。 更别说范澄长得还挺好看,又忠心,听他和叶朝巴拉巴拉那么久,他就知道范澄和叶朝肯定认识很久了。 恩。他才不是吃醋,只是身为叶朝的契约者,有必要理清楚叶朝的社交圈而已。 叶朝其实大概感受得到书从灵的情绪,契约就是这么个蛮不讲理的东西,不管你乐意不乐意,双方的生命都紧紧绑定在一起,喜怒哀乐也得一同承担。 叶朝说“以后别问这种蠢问题了。这是我和你的家。” 书从灵心中一动。 想了想,他问“你不是说把这画送给我吗” 叶朝“那这是你的家,主人不同意别人凭什么进来” 书从灵“啊”了一声。 对,他是大主人,叶朝是二主人,老二得听老大的。 而且听了叶朝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还是潜意识地把南国画卷当成南国鬼界大客栈看待了。 可这里不是什么临时的休息场所,而是他的财产,实打实的三千亩地和豪华四合院。 他是个大地主。 叶朝看他心情好了,把口袋里揣着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个你带上。” 书从灵一看,是颗相思子,穿在红绳上面。 他脸皮有点烧“你这是干嘛啊” 怎么还开始送礼物了,你不觉得你进展太快了吗 叶朝说“这个是防御法器。” 书从灵“” 浪漫值瞬间降低。 叶朝“街上买的。十块一串。” 书从灵“哦。” 看书从灵郁闷还要强装无事的小模样,叶朝心中痒处被挠中,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书从灵抬起眼“给你三分钟时间笑完。”说完,他抱起业火,摸啊摸,手法十分专业,业火很快就幸福得直哼哼。 业火开心了,叶朝又不爽了。 他抓过啾啾,把它抛到床下,将红豆短链系在书从灵的脚踝上。 书从灵“” 为什么是脚 书从灵“戴手上不行吗” 叶朝“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是老子买的,老子喜欢。” 书从灵无话可说,伸直了腿,任他为所欲为。 听叶朝这凶巴巴的语气,短时间要把脚链变成手链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 叶朝将绳结扣上,满意了。 这红豆绳子是他用十元钱买回来的,但是上面的红豆已经被他替换过了。 他和书从灵亲手栽的那株相思子又被他逼着结了个果,他摘了那颗红豆,用自己的心头血灌溉,让里面充满了鬼气,足够掩盖住书从灵身上的灵气,让他不会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被其他鬼觊觎。 而那红豆得了精粹的灵气,品相也比寻常的红豆要好得多,赤红得剔透,像是用红宝石打磨出来的一样,挂在书从灵本来就白的脚踝上,衬出了一种艳色。 叶朝移开眼,说“好了。老子干活去了,你待在这儿玩,或者去外面的小屋子里也行,那里有地府ifi。” 书从灵点头“好。” 叶朝看了眼业火“你。” 业火一惊,火焰也跟着摇晃起来“啾啾” “好好工作,不要以为当了宠物就可以休息。” 你得寸步不离地保护好他,要是出了什么事 叶朝还没动过他手下业火,但是不代表他拿它们没办法。 小业火认真道“啾啾”保证完成任务 交代完了,叶朝深深地看了书从灵一眼,转身挥手“走了。” “等等” 他的脚刚踏出门的时候,书从灵喊了一声。 “怎么”他扭过头问。 “那个你是要干架去了对吧”书从灵迟疑地问,手指缓慢地勾住他身上的衬衣领子,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走之前,你要不要补充一下灵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0章第 30 章 叶朝的眼神落在了书从灵的脖颈上。 那片肌肤柔软又细腻, 咬破之后会渗出鲜红的血液。 对鬼怪来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书从灵却自己送上门来 他眼神暗了下去, 在书从灵的身边坐下, 几乎是粗暴地搂过青年的腰, 将他带进怀里,对准那片脆弱的脖颈咬了下去。 尖牙刺破肌肤,怀里的人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 又温顺地放松了浑身僵硬的肌肉, 任由他汲取充足的血液。 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开来, 叶朝将书从灵锢得更紧,青年吃痛地轻哼了一声,音节短促。 叶朝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动情, 但现在时机不对, 他和书从灵也没有交往, 只能压下自己粗重的呼吸, 咽下血液,亲了一下书从灵脖颈上的伤口。 怀中的书从灵迷迷糊糊地问“不要了吗” 叶朝沙哑道“够了。” 书从灵看着叶朝离开,又躺回床上,盖上被子, 盯着天花板。 恩, 适量献血, 促进新陈代谢, 有利身体健康。 他的手指触碰上脖颈上的两个伤口, 疼痛和酥麻感同时如过电一样蹿过他的身体。 咬他的时候也不温柔点。 “啾啾”业火的声音传来, 小棉花糖从天而降,跳到他的枕边。 书从灵一惊,他都忘了这小家伙还躲在房间里,那他被叶朝啃脖子不是全被它看见了,会不会对火的心理健康造成影响啊 小业火像只猫一样朝他怀里拱,书从灵抱住它“乖崽,以后大人办事你不准看。” 业火“” 书从灵整理好衣服后,带着业火离开了南国绘卷。 他还没领略过地府的娱乐生活啊。 打开小屋内的灯后,他坐在电视机前,按下遥控器的按钮,屏幕一闪,七位五官不全面部淌血的少男站在舞台中,跟随着灯光和音乐一蹦一跳,节目主持人兴奋地喊道“不愧是我们的七窍流血组合,很快就调动了现场的气氛,嗨起来了,那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僵尸少女成员” 屏幕一黑。 书从灵关掉了电视。 他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怎么就忘了,这里的鬼都长得像奇行种呢 他只是想正常地上个网看个剧。 屋子里还有一台电脑,书从灵开机后,点开浏览器。 地府通信,启动。 书从灵手搁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去。 他搜点什么好呢 对,就这个 书从灵眼里闪过一道光,啪嗒啪嗒在搜索栏里打出“叶朝”两个,爽快地回车。 根据地府政策原因,您所搜索的内容展示不予以显示。 书从灵“” 排面很大哦。 本来还想通过这个了解一下阿朝的,算了吧。 浏览器的初始页面是网址大全,书从灵浏览了一遍,点进一个叫做鬼话夜坛的bbs,里面刷新出了一大片帖子。 刚刚去轮回司备案了投胎信息,我还要在鬼界里呆十一年才能转世,你们呢 北都鬼宅房价太高了,打算去人间暂住,但是死前不小心被车碾碎了头颅,颜值太低拿不到通行证,请问哪里有手段高超的换头医生 敲你妈敲你妈敲你妈没人告诉我死了还要工作的啊当人难,当鬼更难hot 鬼界居民的生活远比书从灵想得要多姿多彩,他看得津津有味,正在浏览说说你还活着时对鬼有什么误解的时候,叩叩叩,门被敲响了。 谁 叶朝已经被排除在外,他抱着业火,紧张地走过去,便听见门外的人说“我是范澄,你快给我开门。” 范澄是叶朝埋在地府里的暗线,但老板都出去打架了,他这个小兵怎么还来了,不需要上班的吗 书从灵依稀觉得这人声音和范澄的有点差异,但又不确定,他透过猫眼看过去,来人穿着和上午一模一样的斗篷。 还是谨慎一点好了。 他问“暗号呢”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暗号,但他这么说了,如果是真的范澄就该一头雾水,如果是假的就会闪烁其词。 而门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骂了一声“妈的”,乒乒乓乓开始砸门。 好吧,这也不失为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不过他随口一句都能炸到鱼,还真是不得了。难道叶朝的计划暴露了吗还是范澄那里出了事 书从灵一边思考,一边在房间里找顺手的武器,免得那人闯进来后他还手无寸铁,岂不是任人宰割 虽然他用拳头也不是不可以,但书从灵一是对自己的身法没有信心,二是他真的不想回忆起双手沾满鲜血的一拳超人生涯了。 就让锦城拳王的称号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吧。 书从灵翻到了一个撬棍,握着物理学圣剑,感觉内心踏实了许多。 他候在门外等候,准备在那人破门而入的时候给他当头一击,结果等了半天,那人累得气喘吁吁,门还纹丝不动。 书从灵“”哥们,你行不行啊。 书从灵不是瞧不起他,这老哥这么卖力地一砸,他大概也能猜到,这间小屋里面布满了防御的阵法,不是特别牛逼的人物都没办法突破进来。 叶朝真的是把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完了。 书从灵心如止水,回到座位继续网上冲浪。 门外那人工作进展不顺利,被检查任务的同事骂了。那人好几次想要插嘴解释,但都被骂了回来,等同事哔哔完了,他才委屈道“这屋子里都是禁制,凭我的能力,真的没办法进去啊。” “操。还玩金屋藏娇呢是吧”另一只鬼狠狠踹了门一脚,“没事,我们就在这儿等着,范澄那傻逼还不知道自己露馅了吧,等八爷将逆党一网打尽,这里的禁制自然就解开了” 范澄真的暴露了 书从灵丢下鼠标,靠近了门扉。 门外的人还在骂骂咧咧,偶尔透露出一两句有用的信息。比如北都的鬼城也并不是完全安全的领地,经常会和周边的魔城起摩擦。又比如这次率领魔军攻打地府的将领是个罕见的鬼族,他麾下的军队绕过了居民区,直接突袭地府总部。 那个将领是叶朝吗 书从灵正凝神倾听,好不容易抓住了关键信息,屋子里却地动山摇起来,不仅如此,外面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他听见有鬼尖叫道“无间罅隙裂开了快跑啊” 书从灵从张妄给的道书里看过,无间罅隙是加在鬼界和人界之中的一道特殊空间,据说那里没有时间的流逝,不分生和死,任何生物进去,迎接他的只会是无边的黑暗。 薛定谔的猫可能就被关在里面。 屋外的人恐慌得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他疯了吗,他居然把空间给撕裂了” 屋内的灯熄灭了,黑暗更突显了屋外的慌乱,数道惊天动地的雷声炸响。整个鬼城都陷入了惊乱,地府的阴兵都不敢再擅自行动一步。 而书从灵却在这兵荒马乱中,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宁静。 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业火担忧地蹭了蹭他的脸,书从灵回过神来,说“我们出去吧。” 他知道前路会有风险,但萦绕在心底的冲动却挥之不去,催促他去前进,去寻找,去取回属于他的东西 虽然书从灵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是他有预感,找回“它”之后,他能解开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我究竟是谁呢 书从灵打开了门,一阵狂风涌入,将他的额发吹得散乱。 天幕被一道裂口分成两半,从漆黑的裂缝里,隐约可看见一条什么东西在游动,那物没有血肉,只剩一节孤零零的骨架,明明是很诡异的画面,书从灵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感到了一种熟悉。 那是龙。他肯定地想道。 他四下看了一番,定位能力好像失灵了,他找不到叶朝的身影,只好顺着直觉前进,中途撞见了好几个逃难的鬼怪,都被皮卡啾给吞掉了。 书从灵走到了地府的围墙外,这里的大部分建筑都和人间都市接轨,唯独此处还背靠着巍峨大山,可见飞檐翘角。 一边战火连天,一边却寂静得仿佛脱离了尘世。 没有阴兵在此把守,仿佛默认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到这里来一样。 书从灵敢。 他闯进了山道,穿过索桥,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视线的尽头,看见了一只鬼 不,或许称他为鬼族更恰当一些。 那只鬼的气息,和叶朝身上的很相似。 鬼族被一条手腕粗的锁链铐住了脖子,如奴隶一般睡在地面上。而他的身后,数道符咒悬在空中,定住阵法最中央的一块墨玺。 鬼族闻到了书从灵身上的灵气,抬起了眼。 他已经被剥夺了理智,只剩下野兽的本能。在看见书从灵的第一眼,他就做出了判断。 杀了他。 “你的那位契约者,好像闯进禁地了呢” 叶朝掐着萧闻天的脖子,面色冰冷地听对方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感受得到书从灵的踪迹,也知道小崽子不听他的话乱跑,还跑去了地府最危险的地方。 叶朝的心情不是很好,偏偏萧闻天这个傻逼还在巴拉巴拉说个没完“那里守着的可是你的子民,我把他们炼成了一体,本来想用来当地府的看门狗,谁知道他们连一点痛都受不了,都自毁神识了哈哈哈。” “叶朝,你当初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吗我这个举动,也算是帮你报仇了吧” “不过你的契约者马上就会被他们杀了,这下新仇旧恨可是加在一起,难以清算了啊” 叶朝冷漠道“你说完了” 萧闻天说“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还是劝你乖乖投降吧,你的契约者还没死,你的灵魂都快撑不住了,等他一被杀” “他不会有事。”叶朝说。 那话语气笃定,萧闻天愣了一下,只当他是在嘴硬“行行行,随你怎么说,放了我,我还能给你俩搞一个双人地狱套房,让你们甜甜蜜蜜一起受刑。” “一千年前是废物,一千年后也还是废物。”叶朝冷笑了一下,“他到底是谁,你看不出来吗” 萧闻天皱眉“你在说什么,他不就是个普通人。” 叶朝懒得再和他多说,手下一使劲,这位地府的二当家被他掐断了脖子。 他看向站在阴兵中的地府现任ceo,露出了一个微笑“你们还剩多少人,一起来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1章第 31 章 书从灵在鬼族扑过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妙, 那怪物速度快得和台风山竹一样,他来不及躲避,只能和他硬碰硬。 然而, 他刚要给怪物一棍, 啾啾就抢先扑了上去,英勇无比 书从灵心中动容,不愧是 还没感叹完一整句话, 啾啾就被对方一巴掌糊在了地上。 书从灵“” 崽, 阿爸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书从灵握紧了手里的撬棍,看准时机,对准鬼族的头劈下去。 他手中蓄满灵力, 尽管这只怪物已经是王者段位,但还是被他劈西瓜一样劈开,血液脑浆两开花。 但书从灵还来不及放松,那伤口里就争先恐后涌出来了一股黑烟,烟雾分开, 凝成了一张张人脸, 个个表情都痛苦不堪。 那些烟雾缠绕上他手中的撬棍,像是发烟硝酸一样将武器腐蚀成废铁。 这什么鬼东西 书从灵摸不清他的套路, 自己的目标又并非打怪升级,便不再恋战,捞起小业火就跑。 鬼族咆哮了一声, 无数只烟雾构成的手从他的伤口断面里挤出来, 像蛇群一样朝书从灵冲了过去。 书从灵跑不过他, 在手臂被抓的时候已经做好忍痛的准备,脚踝上的相思子却变得滚烫,一片火焰顺延着黑烟就烧了上去,燃至鬼族的伤口中,将那些怨灵吞没,哀鸿遍野顿时响彻了山林。 业火“啾” 书从灵猜它是看见同族太厉害而自卑了,鼓励道“你以后也会这么厉害的” 业火振奋了起来“啾啾啾” 可那道红莲业火虽然厉害,却无法在短时间焚烧完鬼族体内的全部怨念。 鬼族在哀嚎中,猩红的眼再次锁定了书从灵。他仅剩下的意志就是杀戮,疼痛除了激怒他外没有别的作用,更不可能让他产生害怕这种感情。 他将体内所有的鬼气都聚合在一起,凝成一根丝线朝书从灵缠去。 失智鬼族还会搞战术 书从灵不敢仗着有法器保护就可劲儿造作,拔腿往结界内的墨玺跑去。 他已经确定了,就是这块其貌不扬的圣晶石在召唤他 而书从灵的预判也有道理,鬼线虽然伤不了他,却可以拖住他的行动。 手臂一紧,鬼族可怕的力量顺着丝线传递而来,将他往身后拖去。 而书从灵距离那块墨玺还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他咬牙,伸出手去触碰它,指尖一厘一厘地靠近,终于与之相碰 一道光在被触碰的瞬间倾泻而出,如川流一般奔腾而下,在墨玺上面形成了一个“阎”字。 鬼族在看见书从灵碰到鬼玺的那刻,求生的天性就在催促他逃跑,但为时已晚,他身上的鬼气都被苏醒的鬼玺吸去,他支撑不住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白光在眼前炸开,书从灵头痛欲裂,仿佛在旋涡里打转。 再次睁开眼,他看到了叶朝。 男人的头发变长了,散乱地披在背后。他坐在高高的殿堂上,穿着黑色的长袍,手撑着脸,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书从灵开口,想去叫他,但发不出声音。 于是书从灵明白了,就像上次的婴灵一样,他又被卷入了记忆里面。 但这次是谁的记忆呢 就像范澄一样,记忆里的人都称呼叶朝为“陛下”。 书从灵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称呼和叶朝给他的感觉不符合,但考虑到记忆里的场合,违和就违和吧。 叶朝在这里,是鬼王。 他并不是一出生就是“王”的。 如果这段记忆没出错的话,叶朝只是偶然路过的一条龙,被不长眼的鬼族挑衅,一尾巴扫平了他们全族的大魔王。 鬼族内部的社会生态和狼很像,强者为尊,叶朝身上的灵气又是天地间最纯粹的鬼气,便被他们捧成了鬼王。 叶朝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鬼族的人当场就跪了,祈求叶朝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原来鬼族生活在全鬼界环境最恶劣的地带,气候炎热,终年无雨,寸草不生,四周又都是厉害的魔族,他们被夹在缝隙里,每天都面临着饿死和被魔族屠杀的危险。 叶朝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成为了鬼王,率领鬼族的将士杀出重围,占据了周边土地最繁华的一座城池。 鬼族疯狂给叶朝拍彩虹屁,表示愿意为了陛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然而好景不长,像是被上天针对一般,没过多久,新城也被极端的气候笼罩,鬼族被迫再次迁移。 叶朝的手段简单粗暴,鬼族也是好战的民族,他们势如破竹,一路南下扫平了鬼族大部分的土地,版图极速扩张开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们抢到手的城池之前有多阜盛,在他们入住后,却总是天灾不断。 为了活下去,鬼族陷入了攻城略地的死循环。 而叶朝也在征战的途中成为了他们最尊敬的王,只要有他在,鬼族就并不担心会打败仗。 直到有一天,一个传言在族群中传开陛下和天帝乃是死敌,他们是因为被天帝迁怒,家园才会一次又一次被天灾毁灭。 最初是没有什么人信的。 但是当一个鬼将率领部分亲兵离开了族群,自立为王,并且都城平平安安愈发繁盛的时候,谣言便越传越烈。 叶朝把那叛将杀了,骨骸吊在城门上示威,谣言明面上平息了下去,背地里,更过分的言论却传播开来。 战神变成了杀神,鬼族却又不敢忤逆叶朝的决策,暴君的名号被安在了叶朝的头上。 书从灵看到这里已经不想再看下去。 如果结局是好的,叶朝就不会在人界晃悠,也不会被这么多鬼怪针对了。 果然,就像他猜的那样,鬼族派出了使者,给地府的老阎王报信,消息一路传到天帝耳中。 叛军与天帝里应外合,在天庭四位镇安神的协助下,弑君屠龙。 记忆本来在这里就该结束了,可书从灵又看到了另一段记忆。 和鬼族的视角不同,在记忆里,“他”是老阎王死后,新提拔上来的阎王。 那是个下雨的日子。 他打着伞,隔着一层雨幕,遥望着远方的处刑台。 血把地面都染红了,龙身上亮丽的鳞片被一片片拔下,他们又漠然地剔去龙的血肉,抽掉龙的仙筋,龙全身上下只剩下骨架和一只完好的眼珠。 他不想再看了,转身离开,而在离去的那一刻,他看见龙的眼珠动了一下,看向了自己 他并不惊讶。 因为知道龙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也清楚,龙是不会死的,他只会进入一段漫长的休眠,在合适的时机再度苏醒,赐予背叛者血的代价。 但龙的复仇之路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鬼族的灭亡是刻在天道里的命运,龙想要带领他们改命,却反被他们拉入了深渊。 在龙醒来之前,鬼族就会被命运抹杀掉。 没过多久,天帝下达了屠杀鬼族的命令。 卸磨杀驴,是他刚从人类书籍里学到的成语,用来形容这个结局似乎没有毛病。 他把这个任务教给了两位下属去完成。 “啾啾啾” “啾啾” 书从灵从记忆里脱身,小业火正担忧地蹭着他的脸。 他揉了两把啾啾“我没事了,乖。” 虽然一次性接收大量的记忆有点难受,但他已经能适应这种感觉了。 话说那鬼族呢 书从灵抬眼望去,鬼族正茫然地躺在地上,身上的怨灵全都消散了。 应该是被鬼玺吸收了。 书从灵看了眼鬼玺,墨玉受了滋养,越发莹润通透。 那个鬼族身为被炼化的母体,肉身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书从灵冷哼了一声,鬼族抖了一下,抬起了头。 “您能带我去见陛下吗”像是知道他和叶朝的关系,鬼族问道。 书从灵有点为难。 叶朝会乐意见到背叛过他的族人吗 自己要是有这种过去,一定会在见到背叛者的时候扒了这些混蛋的皮。 “求求您了”扑通一下,鬼族跪在他的面前,“我必须要向陛下请罪” 被天帝折磨了才意识到叶朝的好晚了。 书从灵对这鬼族没有丝毫的同情心,但想到叶朝,还是同意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那是叶朝的事,是原谅还是怎样都得由他自己做决定。 拿到鬼玺后,他身体里最后的一层桎梏也消失了,能清楚地感应到叶朝的位置。 路上,他问鬼族“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叶朝的” 鬼族听到他直呼叶朝名字,震惊了一下。 但眼前的人类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陛下的气息,想必和陛下已经发展到了那一步,伴侣之间,还要再分身份高低就生疏了。 鬼族恭顺地把自己的判断方法说了出去,换来的是书从灵淡淡的一句“原来如此”和内心的一句“我操”。 他身上有叶朝的气味 还尼玛是由内而外散发的 那他在外面走动的时候,路过的鬼怪不是都知道他和叶朝啃过脖子了还是说他们会产生更深的误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2章第 32 章 书从灵不敢细想, 带着那个鬼族前往叶朝的所在地。 隔着老远,就看见焚天的业火熊熊燃烧,地府鬼军和叶朝率领的魔军交战激烈,刀光血影不断。 而他最关心的人,正处在层层叠叠的包围之中,孤身一人, 却抵千军万马之势, 游刃有余地掌控住了全场。 火焰照得男人的眼眸一片赤红, 明明暗暗的火光全化作他的陪衬。 “你们是什么人” 一声叱骂传来, 已经有鬼兵发现了闯入战场的人类和鬼族,抄着长矛就往他们这边刺去。 书从灵有些费解,地府的建筑都成高楼大厦了, 为什么他们的武器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难道因为这个世界是高魔设定,现代科技和仙法不可兼容 业火被书从灵抱在怀里, 吸灵气十分方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见有鬼敢来挑衅,蹦上去嗷呜一口就吞掉了他手上执的兵器, 吐出一团废渣, 发出震天响的挑衅“嗝” 鬼兵“” 自家崽崽学会的第二句人话居然是打嗝,书从灵觉得自己作为家长需要好好教育一下它, 赶忙把业火捞出来, 语重心长“以后不准再吃这些了” 万一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业火乖乖道“啾啾。” 书从灵身上的灵气缠着叶朝的鬼气, 越来越多的鬼兵注意到这边的骚动, 提着兵器朝书从灵这边涌来。而魔族早就知道叶朝和一个人类结下了契约,纷纷护在书从灵身前。 地府的现任阎王正在和叶朝缠斗,左支右绌,偶然间看见这一景象,心中一颤,更是落在下风。他惊讶道“怎么可能” 他不是没想过那只鬼族会被打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看样子,那个人类还让鬼族恢复神智了 叶朝顺着敌人的眼神望了过去,毫无停顿地从鬼族身上扫过,停在了书从灵身上。青年风尘仆仆,但并没有受伤。 叶朝嘴角勾起,又朝着敌人打去“我说了他会平安回来。” 现任阎王面色青黑。 他是天帝座下的四位镇安神之一,三位同僚都死在一千年前围剿叶朝的战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与叶朝有血海深仇,对着鬼王的契约者,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一个人类,闯进鬼界就算了,还敢到他面前来撒野,不识好歹 不过 镇安神扫了叶朝一眼。 这也是个机会。 他打不过叶朝,但如果切断了叶朝和他契约者的联系,一切就好办了。 书从灵发现越来越多的鬼兵朝他这边涌来,鬼兵的人数本来就比魔军要多,虽然魔族的战斗力很高,但也经不住人海战术。 而且看那些鬼兵的动态,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书从灵心中烦躁渐起,被人当做软柿子捏的感觉实在让人憋屈。 手中的鬼玺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心情,冰凉的玉石变得滚烫。 像是早已经练习了千百遍一般,书从灵忽然就懂了这块法器的使用方法,灵气从他的指尖流出,注入到鬼玺之中。 鬼玺顿时躁动起来,熟悉的灵气让它迅速苏醒。一点红色在墨石的中央荡开,逐渐化作一朵莲花的形状。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感知到了氛围的变化。 普通的风停了,随后是森然阴风呼啸而来。 仿佛凝滞了的空气中,逐渐传来宏大的马蹄声响。 大地开始震颤,烟尘从远方的地平线扬起,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们头戴金盔,身披银甲,手持锐器,骑着黑色大马,浩浩汤汤朝这边赶来。 “阴兵” 镇安神的瞳孔放大,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按理来说,只要是地府的军队,应该都可以称作阴兵。但现在出现的这一支是不同的,传说中,他们是从地府创建之时就陪在历任阎王身边的精锐部队,个个身经百战。但镇安神身为现任阎王,却无法召唤出他们,原因很简单,鬼玺并不承认他的身份。 鬼玺和一般的法器不同,有自己的思想,即使镇安神乃是一神之下万人之上的武神,也无法强行让它认主。 持鬼玺之人,就是地府真正的掌权者。 镇安神再次看向书从灵,在一片恍惚中,发现他犯下了什么错。 虽然外表和当年不同,但那个灵魂,毫无疑问就是当年因为忤逆天帝而被贬入轮回的阎王。 这么多年过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本该属于他的地方。 阴兵停在了书从灵面前,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对着书从灵单膝下跪“十万阴兵听到您的召唤来到这里,还请您下达指令,吾辈必将为您扫平前路。” 身边的魔族和鬼兵惊了,书从灵也惊了。 但是他惊讶,不是因为被这个场景震撼到,而是因为阴兵说的话真的太中二了。 他一个早就治好了中二病的人听到这话没有觉得感动,反而有种淡淡的尴尬感。 而且阴兵还说他们有十万人,哪里有十万,他看这个人数明明就只有几千人,别以为他不知道古代人打仗总是故意夸大兵力 但是阴兵真是来得正好,地府不是和他拼人数吗,现在他们才是人多的一方了 书从灵和叶朝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说“投降者不杀。”其他的自求多福吧。 书从灵不想杀人,但对方执意要杀他,他也不可能傻着让对方砍。 况且他已经了解这个世界生死循环的理论,对死亡这件事不如之前忌讳了 所谓“死亡”,只是另一种活下去的状态,就算三魂七魄都散了,灵魂化作碎片,总有一天它们会重新融入天地间灵气循环的道路上,再次以生灵的形态降世。 阴兵将领听了他的命令,率领士兵们冲上战场。 地府兵败如山倒,胜负已成定局。 镇安神望着叶朝,嘴角淌着鲜血“不要以为你这就赢了天帝和你的局,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废话真多。”叶朝捏碎了他的魂魄,松开手,眼前的人被风一吹,化作齑粉。 战乱结束后,在地府的废墟里,一只只金色的蝴蝶从血污之中升起,成群地飞向天空,又分离开来,散向四方各地。 那些都是失去了魂魄束缚后的灵气,活了这么久,他们要找个喜欢的地方休息了。 书从灵在魔军的簇拥下,走到了叶朝面前。 男人脸上有了好几道伤口,身上的衣服也在交战中裂开了好几道口子,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一片血色。 书从灵说“你受伤了。” 叶朝“你没事就好。” 谈论你的伤呢,和我转移什么话题 书从灵又心疼又生气,正要凶叶朝几句,却听见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陛下。” 他扭头,鬼族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 叶朝冷淡地看了鬼族一眼“是你啊。” 他记得那只鬼,那是他以前军队里的士兵,也是在最后反水背刺他的叛徒之一。 鬼族在叶朝面前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额头上立马就渗出了鲜血“我知错了,不求您原谅我,我只想让您亲手了结我这一条贱命。” 叶朝心底冒起一丝火气。 刚复活的时候,他满腔戾气,整日琢磨着复仇的事情。和书从灵相处后,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开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没有必要再让那些恩怨纠缠他现在的生活。但是就在看见鬼族的那一秒,他不得不承认,仇恨要是轻轻松松就能释然,那就不叫仇恨了。 “阿朝” 一片温暖贴上他的手背,他看着面带忧虑的书从灵,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 他对鬼族说“你走吧。我们没关系了。” 鬼族心底一震,他希望叶朝能骂他、杀了他、折磨他,越让自己痛苦越好,只有这样他才能面对自己愧疚的良心,可对方却轻飘飘地放过了他,反而更加重了他心中的罪恶感。 战争结束后,书从灵把阴兵们请回了鬼玺里,他们出现在外界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书从灵还得时不时给鬼玺充电。 而魔族则是叶朝以前打仗收服的下属,他们在叶朝死后被关进了十八层地狱之中,地狱坍塌后,就聚集起来,重新组建了一座魔城。 也不是说他们对叶朝有多么忠心,但是魔族只认同力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不会生出一丝一毫的异心。 叶朝派属下去清点俘虏、清扫战场,自己则和书从灵呆在完好的阎王殿准确来说是地府ceo办公室里。 书从灵透过窗户看向天空,那里的无间罅隙已经合拢消失了,龙的残骸又被封在了里面。 叶朝身份特殊,不是鬼族,却有鬼族的特性,失去了骨骸,能力就会被大幅度地削弱。 可凭他们二人现在的力量,想要强行打开无间罅隙,恐怕有些困难。 “等吧。”叶朝说,“有一天它会再度开启的。” 书从灵不知道所谓的“一天”会在什么时候来临,但是叶朝自己都不急,他急什么 想完这个道理,书从灵去医疗部门借了医药箱,得给叶朝上药。 普通的攻击是伤不了叶朝的,但是镇安神身上的灵气特殊,叶朝的身上留了很多伤。 书从灵本来想让专业人士给他处理,但叶朝死活都不同意,他只能亲自上阵。 叶朝的背上覆盖着一层恰好的肌肉,但比起身材,书从灵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一道道伤疤,有的很深,有的很浅,叠在一起触目惊心。 这得是受了多少伤啊 书从灵有点难过,他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道“痛了你要告诉我。” 叶朝“恩”了一声,在那干净的棉球刚触碰到外翻的伤口时,闷哼了一声。 “痛了”书从灵担忧地去看叶朝的脸,男人皱着眉,垂着眼,嘴唇抿成一条线。 书从灵手足无措起来。 怎么办,消毒就痛成这样,后续步骤该怎么进行 叶朝却抬起眼,露出一个欠打的笑容“心疼我了骗你的,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从他那个戏谑的笑里,书从灵可以看出来,那不是什么强颜欢笑,而是这人真的就是在他妈的卖惨。 书从灵见过装瘸的猫,还是第一次看见装痛的人。 “你找抽是不是”书从灵控诉他。 “我看你哆哆嗦嗦的不敢下手,就配合你一下咯。”叶朝漫不经心地说道,又大手一揽把他捞进怀里,“我就是想说,老子没这么脆弱,你下手的时候没必要顾忌成这样。” 我还不是为你好 书从灵沉着脸道“坐好。不准动。” 叶朝笑了一声,听话地坐在座位上。 书从灵把酒精棉球按在他的伤口上,污血迅速染红了白色的棉花,而叶朝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虽然叶朝说没关系,但书从灵的手劲还是放得很轻。消毒完后,他又按照医生的叮嘱帮叶朝挑出伤口里的腐肉,洒上药粉,裹上绷带。 而叶朝全程一声不吭。 “好了。” 将最后一道伤痕处理完,他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叶朝抓过衣服穿上,书从灵瞥了他一眼,叶朝的鬓发稍微有些濡湿。 不痛才怪。逞什么能。 书从灵下意识地把这归结于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装逼行为,然而,记忆里那条龙又浮现在眼前。 它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承受着世间最残忍的极刑,可从头到尾它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哀鸣。 书从灵合上医药箱的手停住了。 叶朝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嘭”的一下,书从灵慌乱地盖上医药箱,在叶朝疑惑的眼神里问“什么” 召回阴兵,安置好那只鬼族,安抚业火该做的,他都做了吧 叶朝咧开嘴,手指着嘴角的尖牙,提醒道“奖励” 书从灵“啊”了一声,反应过来。 距离上次喂血还不到一天呢,不过叶朝这么累,的确是应该让他补充好灵气。 他顺从地将脖子伸过去,闭上了双眼。 叶朝却说“这次换个地方。” “诶” 手被叶朝抓住,男人张开口,从他的手腕内侧咬了下去。 等等。 书从灵大脑空白,思考了几秒,他问“这样也可以补充灵气” 叶朝看向他,用眼神问道“怎么” “你之前为什么要” 明明咬手臂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啃他脖子 叶朝松开口,咽下血液“忘了,可能是因为本能” 书从灵想抄起椅子给他一下。 手臂上,有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顺着手腕蜿蜒而下。 叶朝再次埋下头,含掉那颗血珠,姿态懒洋洋的。 因为角度原因,书从灵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 书从灵觉得自己不太好。某种意味上的。 叩叩叩。 门被敲响,书从灵得了救星,立马把手抽回来,抱住医药箱就往门口走去“我走了。” 范澄等在门外,门一打开,一个人就急冲冲走了出来。 他认出那是叶朝的契约者。 范澄走入房间,室内,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而在书从灵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叶朝嘴边的笑已经收了起来。 书从灵是个大四狗。 不升学也不当家里蹲,找工作是他毕业前的必修课,而他也早就往很多公司投过简历,但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拿到地府的offer。 职位还是阎王。 按照地府众鬼的理论,这叫官复原职 书从灵上辈子就是地府的主人,这下转世投胎了,又拿到了鬼玺,用一句话来说,叫“这个职位和你有缘”。 而且镇安神是属于天庭的武神,在他身死前,地府的立场也会偏向天庭,和魔族结了不少仇,但如今地府群龙无首,里面还进驻了魔族军队,除了叶朝的契约者外,他们真的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当这个阎王了。 书从灵被他们苦口婆心一番劝说,点点头“你们说得对。” 鬼差心里的石头刚落地,就听见书从灵说“但我还要考虑一下。” 他和叶朝说好了要开工作室,虽然接下地府,就好像是接下了一个现成的大企业,但是转念一想,阎王和普通天师的生活肯定不一样,说不定每天的工作就是待在办公室里看看大数据呢。 那多无聊啊。 而且他还没忘了这里有一群长相不符合活人审美观的生物,他要是当了阎王,岂不是天天要生活在恐怖片片场 “改天再给你们答复。” 书从灵撂下一句话,抱着业火离开了。 夜晚,书从灵和叶朝要出去散步,刚下地府办公楼,就听见大厅里有鬼在闹腾。 “不是说好的今天就可以重新核对生死簿吗你们现在这样,我尸体被拖出去火化了怎么办” “这个我们可以为您挂加急号,但是地府现在这个情况也请您谅解。” 书从灵“” 因为和叶朝打了一架,地府许多鬼差都魂飞魄散了,但是鬼界的居民们可能因为死过一次,都特别淡定,在发现驻守的魔族不敢吃鬼后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地府作为鬼界政府,当然是有许多的工作要处理。可本部缺人,分部和外派的鬼差要赶回来,中间就有那么一段尴尬的时间。 不过这只鬼又是“核查生死簿”又是“尸体火化”的,难道他本来还不该死,但是被鬼差勾魂勾过来了吗 地府里工作是个什么流程呢 叶朝“你对这个感兴趣” 书从灵“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来吧 叶朝笑了笑“看你表情就知道了。” “是吗”书从灵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我以后要做好表情管理工作。” 叶朝说“那恐怕是任重而道远。” 书从灵的表情其实并没有大问题,但是一个人装得再怎么淡然,他的微表情还是会暴露他的真实想法,何况叶朝又对书从灵那么熟悉,自然一眼就能够分辨出他有没有在好奇。 书从灵决定和叶朝去围观一下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拘魂司的判官听到他们要来,全体打起了精神,昂首挺胸迎接审查。 被误勾魂的男人叫做钱俊,今年35岁,已经是一家房地产企业的老总。按照他的说法,他热衷于慈善活动,每年给贫困地区捐款不下千万,然而却英年早逝。 钱俊在小时候听说过鬼差勾错魂的故事,觉得自己肯定也是这种情况,要求拘魂司再次核对生死簿。 在一边的员工怕书从灵误解他们工作不认真,说道“经常会有这种情况,被勾魂的人觉得自己的寿命太短,要求判官重新查对。但是生死簿的运作机制很复杂,涉及到前世功德和来生命运,一个人的寿命并不完全是由今生今世的行为决定的。” 书从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人类的寿命真的只是按照这辈子做的好事来判断,那么好人都能够长命百岁,坏人走路上都会被雷劈死。但从现实来看,不是这样。 根据他的记忆,天道轮回,善恶因果都在冥冥之中记载于生死簿上,一个短命的善人在接下来的轮回中注定会结出善果,而长命的恶人也将在来世遭到惩罚。 虽然这种理论对于当事人来说过于凉薄,屁用没有,但是天道又不是人,不能要求他体谅人的想法。 书从灵正在考虑这个哲学问题,身旁的叶朝冷笑了一声。 叶朝不是会随便开嘲讽的蛇精病,他一般只怼他看不过的人。 书从灵凑了过去,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叶朝反问“你觉得呢” 书从灵看了那人一眼,他周身散着代表功德的金光,但是印堂又有黑煞环绕。 这是有功德但又私德有损 书从灵“哦。我懂了。” 虽然只是连猜带蒙,但不妨碍他不懂装懂。 叶朝挑起了眉“你真明白了他什么情况你说给我听听” 书从灵面不改色“你先说,我判断一下你说得对不对。” 叶朝沉吟了一会儿,招手道,“那你过来。” 书从灵想,叶朝应该是考虑到鬼差还在工作,直接点破真相有点砸人饭碗的意味,于是顺从地把耳朵附在叶朝嘴边,等着他说话。 一阵温热的气流吹过他耳畔,书从灵浑身一个战栗,差点没叫出声。 书从灵“你” 大庭广众的,注意一下场合啊 叶朝散漫道“谁叫你诈我的下次再这样,我就” 书从灵本能地觉得那后面不是什么好话,捂住了他的嘴,说道“好了好了,让我听听判官怎么判案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3章第 33 章 判官的面前出现了一面水幕一般的荧屏,书从灵看了眼, 似乎是由灵子构成的。 现在都推行无纸化办公, 地府为了和人间接轨,当然也要做做样子。 生死簿作为判断六道轮回的依据, 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灵子计算机,虽然防火墙不太牢固经常会被天师啊神仙啊妖魔鬼怪啊植入病毒篡改数据,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可靠的。 判官清了一下嗓子,看着眼前的屏幕念道“钱俊,北都人士,祖籍海城,今年35岁, 人间身份证号码为没错吧” “没错。” 判官抓着鼠标往桌子上一拍, 就像拍惊堂木一样拍出了威武气势, 书从灵很担心鼠标会不会被他拍到散架。 判官扫完钱俊的生前履历,怒道“大胆, 你一生作恶多端,戕害三十多条人命,怎么还有脸问你为何早逝” 三十多条 书从灵有些诧异,这和钱俊之前的自述不符合啊,表面做慈善, 背地里却沉迷杀人还是因为杀了人, 所以做慈善来换一个心安 钱俊瞪大了眼“我、我冤枉啊, 我这一生, 连鸡都没有杀过, 更别提杀人了” “你的意思是生死簿出了问题”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敢对天发誓,我之前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还请大人三思啊” “我只是问你两句话,你干嘛紧张成这个样子,难道我会吃人吗”判官皱着眉头气道。 书从灵心说要不然呢,你掌握的可是别人的生杀大权。 钱俊受淫威所迫,敢怒不敢言。 判官看钱俊神色,不像是在撒谎,他皱了皱眉,对着灵子屏幕猛地拍下一巴掌“难道这玩意儿又坏了” 书从灵“” 这个简单粗暴的修理方法让他想起小时候的那种大屁股电视机,每次电视接收不到信号,他亲爹就对着电视屁股使出一套降龙十八掌,拍着拍着就好了。 方法虽然很不科学,但还是很实用的。 那个灵子屏幕被拍过后,有一丝袅袅青烟腾起,又鸡贼地钻回了屏幕里。 书从灵眯起眼,用胳膊肘戳了戳叶朝“刚才那个” 叶朝双手抱胸“有人对生死簿动了手脚。” 判官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这番对话,也没能逮住那丝青烟。既然生死簿没有出现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堂下那人“你不要再狡辩了,这里是地府,不是胡搅蛮缠就能蒙混过关的地方” 钱俊心里崩溃无比。他正直壮年,事业发展得又好,前些天还刚接下一笔大单子,谁料说嗝屁就嗝屁,还被安上杀人犯这顶大帽子。 难道 不会吧。钱俊眼珠子一转,他只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天地气运而已,杀人什么的,和他沾不了边的啊 “等等。”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钱俊望过去,办公室的一角坐着一个年轻人,长相清隽,他身旁则坐着另一个男人,冷眉冷眼的,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 判官一改之前严肃的态度,恭敬道“大人,您有什么问题吗” 大人钱俊惊讶了,这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就是个领导了不过在这地府,看外表识人是最不可靠的手段,说不定这位年轻人实际上可以当他曾曾曾祖父了呢 书从灵还不知道自己凭空多了百来岁,对着灵子屏幕勾了勾手指,那缕青烟就很没节操地飘了出来。 青烟啊,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青烟恍恍惚惚飞到书从灵手中,躺了下去,舒舒服服翻了个身,全方位投入了吸灵的旅途,把主人交给它的任务忘了个一干二净。 书从灵对判官说“你再看看生死簿呢” 判官点了点头,看向生死簿,上面的内容已经刷新,钱俊的寿命由35岁变成了72岁,生前履历也从杀人狂变成了房地产大亨。 判官厉害啊。不愧是阎王大人 虽然书从灵还没同意当阎王,但地府上上下下都已经默认了他的身份,也坚信阎王大人一定不会抛下地府,选择人间那个妖艳贱货的 既然生死簿真的出了问题,判官肯定不能让钱俊当那个倒霉鬼。 他道“我们会为你立刻安排还阳服务,保证你在尸体腐烂前复活。” 钱俊“那万一没赶上呢” 判官“给你的子女托梦,让他们多给你烧点纸钱。” 钱俊“” 判官也很无奈。尸体都烂了,总不能给他捏一个吧,就算钱俊接受,他家人也不一定能接受啊。 书从灵举起掌心里的青烟“生死簿会出问题,都是这个小家伙的错,该怎么处置它” 叶朝看那青烟餍足的样子就烦,这些猫猫狗狗倒是方便,想要亲近书从灵就地一倒就行了。他身为书从灵的契约对象,想要喝口血还得找理由。 叶朝“埋了算了。” 书从灵“” 判官小心翼翼道“对,埋了就可以了。” 书从灵算是看出来了,判官害怕叶朝,也不敢和他唱反调。 书从灵说“按照地府的处理流程,该怎么做” “这缕鬼气应该来自人间,属于人鬼纠葛的案件范畴。”判官仔细地看了青烟一眼,“我们一般移交给人间特案局进行处理。” 书从灵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特案局” 叶朝哂笑一声“一个仗着有三脚猫功夫就利用职权骚扰鬼怪正常生活的暴力机关。” 判官“咳咳,他们算是编外人员,和我们地府总部无关哦。” 这就开始甩锅了编外人员怎么了,他们和你们地府也是合作关系 鬼界的职场怎么也这么冷漠啊。 书从灵鄙夷地看了判官一眼,问“特案局就像天师府那样,专门处理灵异事件吗” 叶朝想了想,说“差不多是这样。他们二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天师府里的都是人,特案局里的大部分则是非人类。” 书从灵说“我想过去看看。” 虽然人员构成比他想得要复杂,但这可以作为他开工作室的一个参考 叶朝无所谓道“随你。” 判官尔康手等等。真的要回人间吗,地府是哪里不好了 不要留我们和那群魔族待在一块啊 北都铜钱巷。 书从灵看着手机导航,在九点钟前停在了一处落败的筒子楼前。 “就是这里”他喃喃,“好旧的楼。” 好歹也是人间的机构,怎么破成这样 叶朝说“关押鬼怪的监狱而已,地府不会给他们拨太多款。” 书从灵点了点头,地府驻人间特别案件调查局,简称特案局,里面的大部分员工都是犯下了滔天大罪的妖魔鬼怪,他们通过在人间工作积攒功德,减轻罪孽,来换取一个好的来生。 “你们是”一个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书从灵回过头,一个戴金丝眼镜,穿得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他们背后,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叶朝在他耳边轻声道“孔雀精。” “真的”书从灵又看了西装男一眼。他作精英打扮,周身气息都冷冷淡淡的,和公孔雀那种艳丽的骚气感不同。 是他的刻板印象太严重了。 书从灵羞愧了一秒,对孔雀君说“我们是地府派来帮你们处理钱俊一案的。” “原来是地府的贵客。”孔雀君皮笑肉不笑,“还请里面坐。” 书从灵和叶朝跟着孔雀君进了楼,刚一露面,一群脑袋就从格子间里探了出来,眼里都是探究和敌意。 叶朝冷冷地扫了一眼“再看老子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残啊 书从灵拉了下叶朝的衣袖,用眼神示意我们的信条是爱与和平,你懂吗 叶朝皱眉道“你眨眼睛干嘛,眼里进沙了” 书从灵“” 孔雀君显然是这群人的老大,他冷声介绍道“这是来自地府的两位客人,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非常敷衍。 地府和特案局的关系可见一斑双方都互相有成见,你嫌弃我,我嫌弃你,可偏偏地府需要特案局帮它擦屁股,特案局又有求于地府,只能互相忍气吞声,当一对怨偶,凑合着过呗。 拍完掌后,特案局的成员又埋下头干自己的活,房间内一派浓厚的社畜氛围。 书从灵问“我们需要干什么吗” 孔雀君引着他们到了一间办公室内“暂时没有,有事我会麻烦你们的。这是为你们收拾出来的房间,早上九点上班打卡,晚上六点准时下班。” 孔雀君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下特案局的情况后,退出了办公室。 书从灵透过单向玻璃扫了外面一圈“他是不是不欢迎我们” 又是客人又是没事干的,这是赤裸裸的冷暴力啊。 叶朝在座椅上坐下,散漫地拿起办公桌上一盆小仙人球“想赶人又没那实力,只能耍这些小花招了。” 办公室外,孔雀君被下属叫住了“孔哥,这次来的人什么时候走啊” 孔雀君“钱俊的案子办完了就会走了。” “诶,那不是孔哥你这次的工作吗”下属欣喜道,“那他们可以快点滚蛋了。地府这些官老爷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平时没事时管东管西的,出了事又当缩头乌龟,回去了还要参咱们一本,真烦。” 孔雀君心里点了个赞,面上还是冰冷照旧“你工作做完了吗,这么多废话,有劲没处使是不是” “啊哈哈,我走了”特案局的案子大多都要进行实地考察,下属收拾好东西后就离开了筒子楼,而孔雀君则翻阅了一下钱俊的资料,把外出的时间定在了下午。 孔雀君是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喜欢制定计划表,每当日程按照计划表进行的时候,他的内心就非常得有成就感。 今天也是如此 “你们跟过来干什么”在被一路跟下楼后,孔雀君忍不住质问身后的两个意外因子。 书从灵“工作啊。” 叶朝似笑非笑“怎么,不欢迎我们” “怎么会,孔副局长可是很认真负责的,不会不配合我们的。” “那可不一定。” 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差把“激将法”三字写在脸上,孔雀君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突突直跳,却不得不挤出一个微笑“我的工作枯燥得很,二位看了也是无聊,天气又这么冷,不如待在办公室里休息,等我处理完了再给你们汇报。” 书从灵“无聊啊” 孔雀君“对” 书从灵“没关系,我可以和你唠嗑嘛,有人陪就不无聊了啊。” 叶朝冷冷看了书从灵一眼。 书从灵“” 这种假醋你也吃小心眼。 钱俊的公司在市中心,车水马龙,交通拥挤,书从灵他们坐了一个小时才到。 进门后,大厅里是一列的房产模型,从小区的布局到周边的商街都做得十分精致。 书从灵被吸引过去,围着宽广的模型绕了一圈。 叶朝“你喜欢这个” 书从灵“恩。” 他就喜欢这种小模型,仿佛是生活的一个缩影,很奇妙。 书从灵说“改天我买乐高回家,我们一起拼吧。” 叶朝对这种一听就很麻烦的事情不感兴趣,但看书从灵脸上含笑,一顺口就“恩”出了声。 陪小崽子玩也是他的责任。 书从灵和叶朝聊了两句,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回头一看,孔雀君不在了“”跑得真是很快。 好在书从灵手上还有钱俊的手机号码,一通电话打下来,还没多久,钱俊就从专用电梯里下来,背后跟着脸色不好的孔雀君。 那脸黑得和暹罗猫似的。 钱俊搓手道“两位大人也来了” 书从灵“别,我姓书他姓叶。” 孔雀君都管他们叫名字,你个现代人就别上演古装剧了。 钱俊从善如流“书老师,叶老师。” 书从灵“噗。”又戳戳叶朝的胳膊,“老师” 这个称呼按在叶朝头上怎么就这么违和呢 叶朝忍住掐小崽子脸的欲望“” 钱俊带着他们上楼“二位怎么是和孔先生分开来的呢我还以为你们该是一起的。” 书从灵看了眼孔雀君,对方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书从灵说“我们有点事要做,就叫孔副局长先来了。” 钱俊“喔,原来如此。” 电梯到了楼层,钱俊的奢华办公室也呈现在众人眼前。 钱俊道“这是我请一位风水大师特意为我装修设计出来的,三位觉得如何呢” 孔雀君看了一眼,赞许地点头说“财源滚滚,福运亨通。” 钱俊有些自豪,又问书从灵和叶朝“二位怎么看” 叶朝一掀眼皮子“不怎么样。劝你推了重建。” 钱俊大惊失色,怎么一个好评一个差评呢 他又看向书从灵,眼神很是诚恳。 书从灵“” 别看我,我没学过风水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这个办公室风水好得没边,灵气源源不断地涌来,充沛得书从灵都能够窥见凝作蝴蝶的灵子了。 但让人疑惑的是,站在这个风水宝地里,钱俊印堂上的黑煞却更重了。 “书老师”钱俊催促道。 书从灵道“还行吧” 二比一。 钱俊决定相信他以前请的风水师和书从灵给的评价,至于叶朝说的 他只当没听到。 书从灵悄悄问叶朝“他这个办公室有什么问题” 叶朝笑得很恶劣“你想知道啊教学费呢” 我们两个什么关系,竟然还要报酬 书从灵凉凉看着他“手摊出来。” 叶朝挑了挑眉,照做。 书从灵往手里吹了一口气,啪地一下打在叶朝手上“送你的,不用谢,我珍贵的二氧化碳。”便扭过了头,一脸冷漠的样子。 孔雀君这俩干啥呢 叶朝被他逗笑,搭上书从灵的肩膀“你看他办公桌上那只招财猫。” “怎么”书从灵看过去,猫咪眯着眼,爪子握成拳,“没有啾啾可爱。” 虽然啾啾只是一团火,但是它拥有丰富的肢体语言。 叶朝“啧”了一声“你的崽当然比这种死物可爱。” 书从灵“” 这句话怎么这么奇怪感觉好像在说业火是他生的一样。 要生也是叶朝生。 书从灵冷静道“你的崽。” 叶朝“你的。” 书从灵拧起眉头“是你的。” 叶朝“是我的也是你的。” 一旁的孔雀君“” 这个小学生的对话是什么鬼 你们要调情能别这么光明正大吗,连育婴话题都飚出来了 请停止你们的宝宝树行为。 钱俊的背后却是惊出了冷汗,迟疑道“我的招财猫有什么问题吗” 叶朝冷冷道“和你没关系,你自己和孔雀聊就是了” 钱俊好歹是个总裁,被叶朝三番两次呛声,面子当场就有点挂不住,神色也阴沉下来。 书从灵拉着叶朝往外走“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你们先谈着我们等会儿再和你们联系。” 叶朝笑道“办生崽的事情吗” 书从灵“严肃点只生一个好” 已经有啾啾了,就别想着给它增加兄弟姐妹了 把叶朝拖到了公司外,书从灵问“那个招财猫”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从兜里摸出个荔枝味棒棒糖塞到叶朝手里,“告诉我。” 在金钱交易的背景下,这话说得真是理直气壮。 叶朝剥开糖纸,手捻着糖棍,没答话。 书从灵不要告诉我你要吃完了再开课。 叶朝把糖纸一捏,一丝火苗从手中冒出,把糖纸烧成灵子,彻底解决垃圾分类的问题,又把棒棒糖塞进书从灵的嘴里。 书从灵“唔。” 甜了吧唧的。 叶朝随手捏住书从灵的鼻子,小崽子憋着气看他,氧气不够后,一爪子拍开他“有猫饼吗你” 叶朝笑了“不逗你了。” 他的手在书从灵眼前一盖,书从灵只觉得一股温暖的灵气汇聚在眼睛上,再次睁开,世界已截然不同。 他看见叶朝身上飘散着金色的灵气,而周边行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浮着灵气,有的人身旁还有黑色的煞气。 而这个世界最闪亮的电灯泡莫过于钱俊的公司,和光污染源没什么区别。 他办公室的窗户是打开的,四周的灵气都往那方小格子里挤,其中有的灵气还来自于行人的身上。 书从灵看了一番,皱眉道“他这是在偷气运吗” 叶朝“是聚。” “这俩有什么分别” “偷损阴德,聚则在生死簿允许范围内,不然也不会有风水一说。” 就是开外挂会被官方枪毙和合理利用bug官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区别。 书从灵问“他聚福运的道具就是招财猫” 叶朝没有否认“那个东西邪门。” 普通的聚运物,只会聚集天地间多余的灵气,不可能会把其他人身上的好运都吸走,但钱俊这个明显过分了。 书从灵不知道钱俊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明知故犯,总之这个违规操作必须给他禁了。 二人回到办公室里,钱俊刚和孔雀君谈完。 书从灵问“有线索了吗” 钱俊的灵魂会被提前勾去地府,是因为他被别人当成了替死鬼,篡改了生死簿。 孔雀君说“大概有了目标。” “谁” 孔雀君不太愿意把话透露给这两个地府来的家伙,毕竟地府的高层都烂透了,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两个表面上说过来帮助查案,还不是帮到一半就溜去约会了,可见也属于饭桶一类 但钱俊却很焦急“我的工地前些日子出了事故,一个工人成了植物人,他的家人经常来我这里闹事,还说要让我血债血偿。除了他们,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仇人。” 书从灵“也有可能是随机作案。” 变态的想法你根本猜不透。 钱俊不太相信这个说法“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叶朝“劝你最好不要抱有这个心理。” 钱俊“恩,我知道叶老师的意思,天灾人祸嘛,但我相信只要多做好事,灾难就不会降临到我头上,比如这次,我都到地府了,还是被二位给救了出来。” 叶朝似笑非笑“你觉得这说明你运气好” 钱俊“差不多吧。” 叶朝刷地一下把桌上的招财猫扫落在地,猫咪被摔得四分五裂“不,这也有可能说明你的好运到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4章第 34 章 大佬发起脾气来根本不讲道理。 打你就打你, 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钱俊被叶朝的操作惊呆了, 双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双手颤抖地去捡招财猫的碎片,抖得跟筛糠似的。 孔雀君呵斥道“叶朝你这是干什么” 他脸色乌漆麻黑的, 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和叶朝对打泰拳了 叶朝懒洋洋抬起眼“教教他什么叫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拿。” 孔雀君又朝着书从灵冷声质问“他不懂事你也不管他” 书从灵表示自己很无辜啊,叶朝刚才那手快得他都看不清,还能the ord暂停三秒从他手里抢救小猫猫吗 而且叶朝是他能管的吗他根本就管不住 大概。 反正他没有故意放纵叶朝干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钱俊白着脸道“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到叶老师了,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叶朝嫌弃极了“我针对你你配吗” 钱俊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要解释,可看着叶朝的眼睛, 他却不由自主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当初被鬼差勾魂时一样让他头皮发麻,仿佛自己命不久矣,马上就要魂归天外。 而在书从灵眼里,就是这位大哥看叶朝眼睛都给看直了。 虽然叶朝的确长得挺帅但你也不必这样吧, 还是他蛮不讲理的行为唤起了你心里一丝丝的受虐之心 人的癖好果然是千奇百怪。 书从灵上去拉了拉叶朝的手“不吵了不吵了。” 这人可是我们的客户, 要吵等到他把尾款打给我们再吵。 叶朝看了他一眼,顺势把书从灵的手牢牢抓住“好吧, 看在你的份上。” 书从灵“” 有点想抽开,但看你脸色那么凶就算了。 给你牵行了吧, 幼稚园小朋友。 这么一闹腾,孔雀君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他远远地走在前面, 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要把他们两个搅屎棍甩得远远的。 “怎么办, 我们把孔副局弄生气了”书从灵问。 叶朝“等他自己气消。” 哎, 叶氏标准回答。 上班第一天就把同事关系搞得一团糟, 这在他过往的人生经历中可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书从灵以前过得还蛮循规蹈矩的,可以说是把中庸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但是和叶朝混久了之后,他好像有点放飞自我了,因为知道背后有叶朝担着所以愈发地嚣张 但是不用担心这担心那儿之后,心情却比以前好多了。 书从灵甩锅“你把我带坏了。” 叶朝“吃喝嫖赌我带坏你哪个” 书从灵“” 吃喝 叶朝不怎么重食欲,每次吃饭都是书从灵吃的比较多,甚至连吃的姿态都比叶朝豪放一点,每次看见男人细嚼慢咽他就内疚自己真是活得太糙了。 嫖赌 这个想都不用想,ass。 你身为鬼王怎么能够这么清廉呢赶快给我骄奢淫逸一点 书从灵苦思冥想妄图找出一个控诉叶朝的理由,可惜还没想出来就被对方带到了那个出事故的倒霉工人的家门口。 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孔雀君推了推金丝眼镜“你好,我们是来” 话还没说完,小女孩“哇”地一下就嚎啕大哭起来,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流。 孔雀君“” 我做什么了 这个小区里的住房都是那种一层能住十多户人的老型公寓,小姑娘一扯嗓子的效果可谓惊天动地。 已经有住户推开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看看,朗朗乾坤下三个大男人欺负小女孩了 书从灵上前哄小姑娘“你别哭了,我们都是坏人。” 小姑娘哽咽卡在喉头“” 叶朝“噗。” 一不小心秃噜嘴了。书从灵凉飕飕看了叶朝一眼,纠正道“错了,我们都不是好人。” 小姑娘“” 叶朝扶着墙开始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忍得很艰难。 书从灵说话好难。我不要说话了。 可能是书从灵的降智光环起了作用,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我妈妈还没回来。”她说,“她叫我不能放陌生人进屋。” 书从灵叮嘱道“以后独自一人也别给陌生人开门。” 就你这小身板分分钟就被坏人掳走了 小姑娘不服气“我看了猫眼的” 书从灵纳闷道“那你还开门” 小姑娘羞涩道“哥哥长得好看。” 孔雀君“”所以是我长得太丑 “小悦”一道洪钟般的女声从楼道口子传来,一位提着菜篮的女士急匆匆走来,“你们离她远点” 会这么焦急的,除了小姑娘她的亲戚邻里外不做他想了。 果然,女士是小悦的母亲,姓梅。 梅妈用一种“你们又他妈来了”的糟心目光审视着他们,将菜篮放在鞋柜上,一开口就是逐客令“请回吧我是不会和钱总和解的” 孔雀君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听书从灵单刀直入道“您知道钱俊前几天已经死了吗” 梅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你说真的” 书从灵点点头。 梅妈冷笑“死得好” “但是他又活了。”书从灵补充完事实的真相。 梅妈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毫不犹豫地就要关门。 但门还没合上,一股狂风就从门缝中涌入,硬生生把门给挤开了。 傍晚的天光变得黯淡,乌云蔽日,狂风大作,将树木都吹得沙沙作响。 青年逆着光,一张脸上表情淡漠,身后两个高大的男人一个玩世不恭一个禁欲冷感。 很有港片里黑社会老大带枪出巡的气势 孔雀君你妈的,叶朝就算了,为什么我也要给你当背景 书从灵说“你这么讨厌钱俊,更不应该把我们拒之门外了。” 梅妈道“哦你们和钱俊不是一伙的” “恰恰相反。”书从灵笑道,“我们是来和你商讨怎么取钱俊狗命的。” 孔雀君瞪大了眼睁眼说瞎话啊你你对得起叫你“老师”的钱总吗 书从灵想,管他装好人还是坏人,把事情办妥了我就是有钱人 梅妈将信将疑地把他们请进了客厅,把一个红苹果塞进女儿的手中“去写作业,吃完饭前妈妈要检查。” 小女孩“恩”了一声,捧着苹果跑进了卧室,关门前透过门缝悄悄看向书从灵他们。 书从灵对她笑了笑,小女孩也咧开嘴,眼睛完成了月牙。 叶朝默不作声地看着,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常生活片段,却让他想要勾起嘴角。 梅妈说“你之前说钱俊死了是怎么回事” 书从灵“您不知道吗” 时刻关注敌人的动态是真人v的日常任务啊 梅妈说“我丈夫前几天被下达了病危通知,我这几天都在医院陪他。” 没想到随随便便就戳中别人的伤心事,书从灵说“抱歉。” “没事。”梅妈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你还是好好谈谈,钱俊死了是怎么一回事吧。” 书从灵沉默了会儿,问“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梅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书从灵笑了笑,认了这个答案。 他给梅妈解释了钱俊这几天的经历,她毫无障碍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横眉竖目“怎么不让他死在那里” 书从灵很能理解梅妈的心情,但还是要给地府正名“你得知道,地府要给人判罪,也得要有证据。生死簿上没写,判官也没有办法。” 梅妈“他怎么可能是善人呢就他这个”梅妈说到这里,有些喘不过气来。 书从灵给她倒了一杯水“您慢慢说。” 梅妈拿起茶杯,手一顿等等,这是我家吧,你这个主人的气场是什么情况。 梅妈润了润嗓子,缓缓讲起她家和钱俊的恩怨。 她丈夫老路是钱氏集团之前的副总裁,而钱俊则是工地上一个搬砖的工人。老路在微服私访的时候认识了钱俊,两人志趣相投,在老路的有意提拔下,本身业务能力就不错的钱俊进入了公司,成了老路的下属。 但就在三年前,老路决策屡屡失误,如果是他能力不足就算了,每次却都是飞来横祸,而钱俊则多次帮老路擦屁股,屡立奇功,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都职位颠倒了。 老路扫把星的恶名在行业内传开,跳槽无望,面临中年失业的危机,还好钱俊够义气,把他插进了施工队里混一口饭吃。 老路一家原本都很感激钱俊,谁知在不久前,他们一家三口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不久前因病去世的祖母指出,是钱俊偷梁换柱,盗走了属于老路的运气。 老路觉着这事诡谲,要去找钱俊对质,结果就在当天他腰上的安全绳出了问题,他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失去了意识。 梅妈说着说着便眼眶泛红,书从灵给她递了纸巾,心想所以钱俊被人当成替死鬼并不是她的操作那谁还会和钱俊有恩怨呢 而且要施法,肯定需要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不然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太危险了。 梅妈问“我丈夫既然是被人抽了运气才遇险的,那他还有康复的机会吗” 书从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看到生死簿,他也不敢轻易承诺什么。 梅妈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苦笑道“就当我没问这话。” “他会好起来的。”叶朝道。 书从灵看过去,叶朝手里拿着个苹果,在五指的配合下,苹果顺利地转动起来。 孔雀君压低声音“别承诺办不到的事” 书从灵对梅妈道“恩您丈夫会没事的” 梅妈只当书从灵在安慰她,但看见青年澄澈的眼神,心间却又不知不觉多了一丝信任。 出了居民区,孔雀君身上的怨气已经肉眼可见了。 “你们两个”他咬牙切齿道,“不会干事就别添乱了,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把话说死了。” 书从灵“我会这样说,当然是因为内心有把握。” 孔雀君“你有什么把握” 书从灵用手肘撞了撞叶朝“你问他。” 孔雀君“” 书从灵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 在他心里叶朝就是无所不能的,叶朝说老路没事那老路就不会有事咯 叶朝说“看她的面相,会在五天内丧夫。” 孔雀君阴恻恻看向书从灵看吧,现场打你脸。 书从灵却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没成定局就意味着可以改变。他问“那你想出来帮他改命的方法了” 叶朝不屑道“那还需要想直接改生死簿不就行了” 书从灵哦,那还真是个从源头入手的好方法呢。 孔雀君冷声道“若是改命有这么容易,天下早就乱套了。” 书从灵好奇道“改命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吗” 比如摆个法坛,杀几只牲畜作为祭品,还是要让改命者拿身上的一部分来换 孔雀君“需要阎王同意。” 书从灵“” 那不就是我暂时还没有接下的ceo之位吗 孔雀君道“你们不就是从地府来的吗,对你司的办公机制都不熟悉” 书从灵“我们刚任职。” 孔雀君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书从灵估计这哥们是把他和叶朝当成走后门塞进去的关系户了。 孔雀君道“从提交申请到完成审核,前前后后没有半年是批不下来的,到时候老路骨灰都凉了,你还提改命” 书从灵“怎么这么慢啊” 孔雀君冷笑,摇了摇头懂不懂什么叫尸位素餐啊 反正他们在孔雀君心底的形象已经垫底了,书从灵也不介意更差一点。 在回特案局的路上,他就拉着叶朝跑了。 他性子比较急,有什么要事就要立刻去做,不然就会压在他的心底,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地府的判官一看书从灵和叶朝回来,还以为他们认清了人间这个妖艳贱货的真面目,要回归地府的怀抱,当即激动得热泪盈眶。 “给我把生死簿拿来。”书从灵道。 判官戴着滤镜心想,一来就是祈使句,真是很有霸道阎王的气势如果能把“我”改成“本座”、“朕”、“寡人”就更棒了 “您稍等。”他留下这句话,飞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书从灵看了书柜一圈,转眼一看,叶朝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支起,横放在另一条腿靠近膝盖的大腿处,是一个很大爷的姿势。 书从灵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叶朝掀起一只眼的眼皮,双目一张一合地看他“我凭什么不高兴” 凭这个下属背刺上司的恶俗故事。 再叠上前几天的鬼族老乡,想想就能感受到老天爷的恶意。 书从灵知道撸猫要顺着皮毛撸,逆撸只会惹猫生气。他走到叶朝背后,手搭在椅背上“你知道的事情好多。” 叶朝“嗯” 书从灵掰手指数数“又是聚运又是改命的,我就什么都不明白。” 叶朝失笑“你刚接触到这些,能懂什么” 书从灵“以前张妄也教了我很多的” 叶朝嗤笑“教到你二十岁都不会感知灵气” 书从灵“”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张妄啊 听他提到年龄,书从灵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叶朝是哪朝哪代的人,问“您今年贵庚啊” 叶朝“不知道。” 书从灵“你怎么连这个都记不清总有个大概吧”不然我怎么算我们之间差了多少辈 叶朝“太久了。记不清了。” “那你出生在哪个朝代啊” “老子出生的时候还没这个概念。” 书从灵“” 这个岁数四千岁起跑 不管,反正百岁是普通老头,两百岁是邓布利多,五百岁以上就是仙风道骨的帅气大佬了 书从灵给叶朝编小辫子“你以后要多教我除魔卫道的这些知识。” 叶朝“” 被人喊着魔头追杀了几千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把“除魔卫道”安他头上。 叶朝半阖着眼“你找错人了,老子又不是好人。还有把你的小爪子移开。” 又闹别扭。 书从灵继续编三股辫“你在我心底就是好人。” 叶朝冷哼了一声,并不买账。 书从灵松开手,没有绳子捆,小辫立马就散开了,又恢复了之前微翘的形态。 和他主人一样的难搞。 书从灵呼出一口气,咬了咬牙,小声又快速地说道“你是救了我的英雄。” 说完就别过脸,当做无事发生。 叶朝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坐了一会儿,扭过头,看向他。 青年留给他一个侧脸,两颊有些薄红,嘴唇紧抿。 眼眸漂亮得仿佛是一泓秋水,被阳光照得温柔。 叶朝觉得尖牙有点痒,里面的毒腺在分泌一些危险的信息素。 他舌尖抵住那颗利齿,转过身,伸出一只手去,单手捧住了书从灵的脸。 书从灵“” 完蛋,怂了。 刚才脑袋一热就说了那句话,现在回想好羞耻啊 覆盖在他脸侧的那只手掌心滚烫,指腹有些粗砺,是舞刀弄枪磨出来的茧子。叶朝轻柔地摸着他的脸,大拇指渐渐从他的脸庞移到了嘴角,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的唇瓣。 一丝热意从书从灵的面颊上浮起,他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半晌,他垂下眼,去拉叶朝的手“行了,别摸了。” 叶朝的手却像钢铁一样纹丝不动。 男人的薄唇分开,缓缓道“我” 哐 判官打开门,激动道“大人,我把生死簿给您带来了” 他茫然地扫视着办公室里的画面,鬼王捧着阎王大人的脸,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是黏糊糊腻歪歪。 判官“” 虽然因为书从灵身上的鬼气,地府里早就有这样那样的传闻,但是猛然撞见真相,还是让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下、下、下官先行告退。”判官被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在叶朝蹦出来个“滚”字前,书从灵抢先道“别走你就站在这里” 判官哆哆嗦嗦看了眼面色铁青的某人“这样不、不、不太合适吧” “我说合适就合适”书从灵接过他手里的生死簿本体,这本册子看外表简直毫不起眼,就像街边十块钱一本的武功秘籍,但却掌握着世间所有生灵的生死。 书从灵工作工作 他把叶朝抛在脑后冷处理,生死簿在他的灵气指挥下,自动检索到老路那一页。 剩余阳寿,5天。 和叶朝说得一模一样。 书从灵看了叶朝一眼,他预言得也太准了吧 叶朝望回来,友善地一笑。 书从灵立马扭过头,背后仿佛要被男人的视线戳穿。 别看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呜呜呜好可怕。 书从灵大笔一挥,准备给老路加个几十年的寿命,下笔却遇到了阻力。 天道怎么会允许人随随便便就更改命运 书从灵皱眉,灵力灌入判官笔,阻碍他的力量减弱,阳寿也修改完成。 书从灵把笔丢到一边,揉了揉手腕。 他把生死簿交给判官“拿走吧。” 判官“大人不把它随身携带吗” “不啊。”书从灵说,“留给你们以后的阎王吧。” 判官接过生死簿,心想您真是太深思熟虑了,有您坐镇,下一任估计得等个几千年才出现吧。 判官前脚迈出办公室,书从灵后脚就要跟出去,鞋还没落地,后领子就被人揪住,把他拖回了办公室。 砰 门被砸得震天响,判官魂儿都快被吓飞了,他转头看向紧闭的门扉,一边脚底抹油溜走一边深深感叹年轻人的感情真是激烈啊 办公室内。 书从灵背抵在门上,双手高举呈投降之势,惊慌失色道“你冷静” 叶朝手撑着门,将他囚禁在狭窄的空间内“我很冷静。” 不不不你眼睛都变红了啊 书从灵只在叶朝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见过他眼眸变色,原以为是被火映出来的,结果这是人家自带的初始技能 叶朝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道“你是不是怕我” 书从灵安抚地摸着他的背脊,努力顺毛“没有。” “骗我。”叶朝叼住他脖颈的一小块软肉,轻轻地用牙咬磨。 啃脖子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书从灵心里稍微放松了些,做好颈部刺痛的准备。叶朝却松开了口,换了个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书从灵“不来吗” 叶朝笑了笑,那个微笑甚至有些春风拂面的柔情,说不尽的舒朗。 而后,叶朝低下头,对着他的唇就是一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5章第 35 章 书从灵懵了。 他毫无防备地被叶朝撬开了齿关, 献出了人生的初吻。 他这是被亲了 脑海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来,他的双手已经挽住了叶朝的腰。 回想起刚才的亲昵接触,书从灵脸都红得发烫。 叶朝再度贴近了他, 正在书从灵怀疑对方还要再亲一次的时候, 叶朝却紧紧抱住了他, 像大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脸, 懒洋洋道“有你在身边, 真好。” 书从灵心里像泡了蜜一样,回蹭了几下, 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书从灵和他抱着, 谁也没说话,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 窗外树梢上的花随风飘动。 过了一段时间后, 书从灵说“我们走吧。别傻站着了。” 叶朝牵起他的手, 在手背上烙下一个吻“恩。” 别突然变得这么黏人啊 书从灵心里抱怨,嘴角却翘起一个弯。 特案局在铜钱巷内还配备了员工宿舍, 同样是墙壁斑驳的老宅子,夜晚只幽幽亮着几盏灯, 像是一只张开了好几只眼睛的凶兽。 书从灵和叶朝在上午就把行李放进了房间里,此刻两手都空荡荡的。 书从灵搓了搓微凉的手臂“怎么都不开灯,是加班吗” “他们恐怕没这么勤快。”叶朝掏出兜里的钥匙, “夜行动物不喜欢光。” 书从灵“” 感觉周围越发冷了是怎么回事。 叶朝搂住他的肩膀, 暖暖的体温传递过来“冷了要告诉我。” 书从灵“春捂秋冻, 你明白吗” 叶朝对这种理论嗤之以鼻“冻出毛病来了怎么办” “生病了就由你来照顾我。”书从灵推开门,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呻吟,一阵阴风扑来。 叶朝皱眉,手一挥,那风就被震了回去。 “呜啊”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倒在地上,捂住了自己骨折的手臂。 “敢有下次我就杀了你。”叶朝冷着脸道,眼神又停在漆黑的楼道中,“你们也是。” 书从灵阿朝好凶。 但很有安全感。 一阵像是从水波里传来的空灵声响起,楼道顶部的灯扑闪了两下,亮了起来,照出走廊里一排紧闭的大门。 小男孩戒备地往后倒退了几步,迈开腿穿进了墙里。 书从灵“他是故意的吗” 叶朝“恩。” “为什么” “鬼想杀人,没有为什么。” “他看起来年龄不大。” “够当你爷爷了。” 书从灵“” 外表欺诈啊。 配备的宿舍不大,但听孔雀君的描述,这已经是员工宿舍里最宽阔的一间,只用来接待地府的来客。 房间内很干净,基础设施比较陈旧,但也不是不能用。 书从灵特意去卧室转了圈,指着上下铺说“有两张床。” 比你那小出租屋福利好。 叶朝扫了一眼,厌烦道“拉出去卖了换成一张大的。” 书从灵拍了一下他的后腰“别想了” 现在就想和我同床共枕,也太快了一些吧 叶朝表情冷淡,摸了摸被书从灵拍打的部位,胳膊一拐就别住了书从灵的脖颈,从背后抱住他“你刚刚打哪儿呢” 这语气冷森森的,一听就不妙。 男人的腰拍不得。 书从灵淡淡道“我忘了。” 叶朝“你忘得也太快。” 书从灵轻飘飘“我金鱼脑,记忆只有七秒。” 问就是失忆,打死都不承认。 叶朝笑了笑,道“那我让你记起来。” 书从灵“” 三分钟后,书从灵在床上疯狂挣扎,像一只被套进洗猫袋的猫“放开我,我要写日记” 叶朝“我耳聋,听不到。” 书从灵“” 竟然学我,岂有此理。 书从灵被叶朝按在床上扭打了一阵,腰上痒痒肉凄惨地落入了魔爪。 书从灵笑得胃疼,正小声求饶,却听走廊里传来声音。 “孔哥,你怎么加班到这么晚” 孔雀君的声音很疲惫“客户出了点事儿,才从警局出来。” 书从灵扒拉开叶朝的爪子“警局” 叶朝皱了皱眉,放开书从灵“去看看。” “恩。”书从灵拉下被掀到胸口的毛衣,踩着拖鞋后跟出了房间。 “喂,孔雀。”叶朝问,“姓钱的怎么了” 孔雀君面色不善“死了。” 死了 书从灵问“可他下午还好好的”而且他还翻了下钱俊的生死簿,这人得活到七十多岁。 孔雀君“在我们离开后的一个小时内他忽然死亡,死因不明。” 书从灵“那他的魂魄呢去地府报道了” 孔雀君“我打电话问了,没有。他的灵魂根本不是鬼差勾走的。” 这事不是鬼差做的,就说明幕后还有人手。 叶朝冷笑“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 孔雀君“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一件好事。有我们不知道的家伙在背后藏着,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书从灵点了点头“这件事得追查下去。” 叶朝“啧”了声,不置可否。 夜色已晚,孔雀君又面色疲惫,他们便把这事留在明天再谈。 书从灵开着电视,屏幕上是他感兴趣的纪录片,但他却没能看进去。 书从灵“怎么这样就死了呢” 虽然钱俊窃走了别人的运气,但他要受罚的话,也不该是莫名其妙就死了。 叶朝“死有余辜的家伙。你别给他眼神。” 书从灵问“你怎么就确定他知道招财猫的事呢” 万一他是真的踩了狗屎运,误打误撞成了受益人呢 叶朝从果盆里拿了一个橘子,扒开皮“他身上业孽太重。” “你看得见” “恩。” 书从灵“怪不得你一见到他就给他甩脸色。”原来身上还有这个金手指。 书从灵又好奇问“那我身上有业孽吗” 叶朝看了他一眼“有,多得快把你淹了。” 书从灵“骗人。我身上肯定不会有这么多。” 叶朝“为什么” 书从灵用肩膀撞了撞他“你就是最硬气的理由。” 不信你喜欢小坏蛋。 而且我行得正坐得端,一派浩然正气存心间 叶朝把橘子塞进他的嘴里,笑道“睡觉去吧。” 次日。 书从灵和叶朝潜入了停尸房内。 书从灵“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到这里” 感觉分分钟就要遇到粽子起尸了啊。 叶朝施了个法诀,停掉监控“你左边那具还有气儿。” 书从灵赶忙和叶朝调了个位置“你去和他沟通。” 叶朝“骗你的。” 书从灵“” 书从灵淡淡地看了叶朝一眼,转身就走。 叶朝心说逗过头了,抓住书从灵的手“不看钱俊了” 书从灵“我先去给他买束菊花。让他压着点儿周围的大哥大姐们。” 叶朝揉了揉他的头发“不需要。我在这里。” 书从灵打开他的手“以后不准吓我了。” 叶朝“恩。我保证。” 书从灵浅浅笑了,抓着叶朝的衣袖往钱俊那边走“快点查完了事。” 钱俊躺在床上,面色安详,双手自然平放。从普通人的视角,他脏器都还处在最有活力的时期,没有任何病变,死得简直不可理喻。 但在有一定道行的人眼中,他的躯体上却残留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书从灵尝试去碰那缕魔气,却被叶朝抓住了手“你别乱碰。” 书从灵“这么少一点,不碍事的。” 叶朝眉头一皱,就把魔气抓在手上。 被鬼王的威压所迫,魔气瑟瑟发抖。 叶朝挑了下眉“这气息是” 书从灵“怎么你认识” 叶朝冷笑道“岂止是认识。我和他有血海深仇。” 能和叶朝结仇的人太多。 但能让他用这个词来形容的,恐怕寥寥无几。 书从灵猜道“镇安神” 叶朝没有否认。 天帝座下共有四位镇安神,先前在地府已经和一位打过照面,剩下的还有三位。 书从灵“可他们不都死了吗” 叶朝“转世投胎,记起上辈子的记忆后,法力也会恢复。” 书从灵默默心想,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也不知道镇安神恢复记忆后,跑来掳走钱俊的魂魄算怎么一回事。 书从灵担忧道“他不会又是想针对你吧” 叶朝道“应该不会。钱俊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想也是,他要是真的要对叶朝做什么,这个举动除了打草惊蛇外没有别的作用。 书从灵道“那我们还要接着查下去吗” 叶朝“这得看你的意思。” 书从灵想了想,说“查吧。” 狐狸尾巴都露出一节来了,不把整只狐狸逮住,他心里痒痒。 二人返回特案局,把调查到的事情给孔雀君交代了一番。 孔雀君听了他们二人的打算后,说道“我和你们一起。” 书从灵“你如果不想去” 孔雀君“我不想去。但是这是我的工作。” 书从灵不由用崇敬的目光看向他真是爱岗敬业啊。副局长的觉悟就是不 叶朝捧着书从灵的脸,把他的脑袋掰到自己的方向。 书从灵“你干嘛”他还没感叹完呢 叶朝淡淡“他有什么好看的。雌孔雀都比他漂亮。” 书从灵“” 您的醋点是不是有点低 孔雀君黑着脸道“行了,既然要去找那个魔族,还是早点收拾好行李吧。” 言下之意快滚,这里不是小情侣可以污染的地方 叶朝拉着书从灵出了筒子楼,道“你都和我在一起了,以后就少用那种目光看别的男人。” 书从灵“那种目光” 叶朝别过脸“那种亮晶晶的” 书从灵“” 这是什么形容,我眼睛又不是钻石做的。 答应的话已经冒到喉咙口,书从灵看着叶朝别扭的姿态,心中一动,冷淡地问道“我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了啊” 叶朝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书从灵,眉心微蹙。 书从灵和他对视,努力保持脸上的淡定,将一个渣男的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叶朝挑了下眉“你不知道” 书从灵“对啊。” 你连一句表白的话都不说,就知道吧唧一口,迟钝的还以为老子被你占便宜了。 叶朝嘴角弯了弯,脸上毫无笑意,牵着书从灵的手握得更紧。 书从灵心里咯噔一声,感觉不妙,连忙补救道“你至少给我许个海誓山盟什么的才行” 叶朝拉着书从灵就往前走,步伐迈得很大。 书从灵跟上他的脚步“你说句话啊,我们去哪儿” 叶朝道“回宿舍。” 宿舍离办公楼就几分钟的距离,叶朝砰地一下关上门,把同层各种惊疑的目光都挡在门外。 书从灵道“我刚才开玩笑的,你别气了。” 叶朝“我不气。” 书从灵“”脸臭成这样还说不气。 书从灵决定出卖美色,他搂住叶朝的脖颈,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一吻“我喜欢你。” 叶朝眼神渐暗。 书从灵“我给你告白了,就差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了。” 叶朝沙哑道“我给不了你海誓山盟。” 书从灵“不会说情话啊没关系啊,以后我来做情话担当。” 叶朝握住书从灵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的左胸上。 那颗心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的心跳都积蓄着庞大的力量。 “只要你不放弃我。”叶朝说,“就算是我死了,这颗心为了你,也不会停止跳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6章第 36 章 根据叶朝下属上来的线索, 近日潜入北都的黑户魔族有多名, 最有嫌疑的那个已经连夜逃去了山川围绕的岭镇。 书从灵和叶朝决定去岭镇看看顺便旅个游。 会有后面这个想法,纯粹是因为书从灵做功课的时候发现岭镇还是一处旅游景点,秋冬交替时的山景乃是一绝, 是很多不乐意去热门景点, 但又喜欢旅游的小清新驴友的选择之一。 岭镇四面环山, 交通不便, 想要进镇得费一番周转。 他们到达离岭镇最近的一处客运中心时, 已经是傍晚,深秋的天暗得很快, 几点星子点缀在夜幕中, 像是黑巧克蛋糕上撒的小糖果。 书从灵看了眼长途大巴的发车时间表,岭镇只有孤零零的一列“早晨八点有一班车, 晚了就得再等一天。” 这个安排过于健康, 虽然书从灵不熬夜, 但却提前感到了早起的压力。 叶朝“那你得早点睡,不然又赖床。” 书从灵“” 今天早上他犯了起床困难症, 按掉了闹钟后迷迷糊糊又睡回去了。 他也是很想定时起床的,但是众所周知, 每一张床出厂时都会在里面植入芯片,在检测到人类将要起床的时候发送催眠电波,只有一小部分天选之子才能抵抗这个可怕的诅咒 而他, 遗憾落选, 只是茫茫大众里普通的一个赖床者。 书从灵争辩道“我没有赖床。我只是觉得天气太冷, 被子可以挡风。” 要追责,应该把锅分给天气才对,关他什么事呢他只是一个被寒风骚扰还要被迫喝姜汤的普通人类而已。 叶朝道“我也可以帮你挡风。” 书从灵“这就是你今天钻我被窝的理由吗” 他一个回笼觉起来发现被子里长了个叶朝,还以为自己梦游把人拖上了床,对自己的节操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叶朝微微一笑道“不。我只是想钻而已。” 被他塞进衣兜里的业火悄悄探出个头“啾啾” 书从灵把业火按进去“你凑什么热闹。” 大人的世界离你还远。 “你们是要去岭镇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书从灵转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站在他们身边,似乎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书从灵“恩。” 老人劝道“别去,岭镇太危险了。” 书从灵这个发展,怎么这么像网游里主角接任务,然后nc适时情报呢 如果他回答“好的不去了”,对话就聊死了。所以书从灵为难道“可我们想去那里旅游” 老人气得挥舞拐杖“旅游、旅游,命都没了,还游什么” 果然是个关键人物啊 书从灵皱眉,继续问道“岭镇发生什么事了” 老人颤颤巍巍道“岭镇闹鬼啊” 书从灵和叶朝对视一眼。 原本以为此处该有“双方心有灵犀一点通 ,眼中都闪过一丝确信”之类的发展,但叶朝只是淡然的看着他,眼中笑意浅浅,应该出现在言情片场而不是现在这个低端套话现场。 书从灵“” 老人看他们面色平静,还以为他们不信自己所说的话,着急道“你以为老婆子为什么要劝你们,我就是从岭镇逃出来的” “你个疯婆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汽车站的工作人员听了这话,生怕她打扰到生意,架着老人的胳膊就要把她赶出车站。 那婆婆看起来年龄很大了,捱不住这样粗鲁的对待。 书从灵连忙道“等等。我还有事问她。” 老人被放了下来,瞪了工作人员一眼,揉了揉肩膀。 书从灵勤勤恳恳推剧情“您说岭镇闹鬼,是怎么个闹法” 老人道“晚上,百鬼出没啊” 书从灵“” 去地府走了一遭后,他对百鬼千鬼万鬼都没有太大震撼感了。不过他也知道,寻常的闹鬼不过小怪一两只,百鬼出没这个情况往往只会发生在中元节。 老人道“你们不知道,从半年前开始,岭镇就闹出过好几遭事故了先是有人莫名其妙地走丢,然后又是有人暴毙,报案了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镇里人心惶惶,稍微有能力的人全都搬走了,只剩下我们这种老人。” “大家都说是景区过度开发,惹怒了山神,这是神降给我们的处罚啊” 叶朝听到这里,冷笑一声。 书从灵拍了拍叶朝的背,以示安抚。 他男朋友安装了关键词检测系统,捕捉到鬼神等字眼就会自动发出嘲讽。 老人继续说“就在上周,老婆子我晚上起夜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全是飘飘悠悠的影子,但是院里却根本没有人呐” “那些影子朝我扑来,要不是院子里的黄狗护主,我恐怕就死在那儿了” 汽车站的人听得好笑,道“你要编鬼故事,也得编得恐怖一点嘛,影子算个什么,是你看花眼了吧” 老人气道“老婆子身体不行毛病一堆,唯独眼神不错,你不信就不信,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耽误了别人,我看你拿什么还” 员工“切”了一声,道“你看他们信不信你说的话” 书从灵觉得他有点烦,不信的话就可以不听嘛,听完了又要拉着周围的人踩老人一脚,真是没事找事。 他说“信啊。” “啧啧。”员工讨了个没趣,摆摆手就要离开。 他转身后,书从灵却看见他背上扒拉着一只奶牛猫,尾巴一摇一晃,腿间两个猫铃铛是太极阴阳丸。 书从灵手有点痒。 但这只体态半透明,是只鬼猫,不如活着的猫有吸引力。 忍住撸猫的念头,书从灵提醒道“你背上趴了个脏东西,回去用咸鱼擦背,就可以把它引走。” 员工身体一僵,他最近肩膀总是很沉,仿佛扛了个米袋一样,找了医生也治不好病。听到“脏东西”的时候他还紧张了一秒,可咸鱼擦背是个什么鬼,玩他呢 他恼羞成怒道“你怎么胡乱说话呢小小年纪,和那个疯婆子一样神神道道的。” 换在封建社会,叶朝手下人命又该多一条。但法制社会讲究公平正义,书从灵又是个三观正常的人,叶朝不方便动狠手,便冷冷瞥了他一眼,给员工背上的猫喂了一口鬼气。 猫又长胖了一圈,把员工压得背脊下弯,腰都直不起来了。 书从灵“” 真是世间难以承受之重。 员工驼着背,心中惊疑不定,又害怕怪力乱神之事成真,只当是自己脊椎出了问题,扶着墙去了休息室。 书从灵“他这个猫还能离开吗” 叶朝“以前用咸鱼擦背,现在要用鲱鱼罐头泡澡。” 书从灵“” 还是给他留张便签提醒一下吧。 孔雀君趁他们交流的时候,去购票点买了三张票回来,老人一看,急得拄了好几下拐杖“你们怎么还不死心呢,不想活命啦” 她语气挺冲,但话里话外的关心也不是假的。这种老一辈的人,心眼都比较实,要说服他们,就得上石锤。 书从灵道“您之前提到的那只黄狗,是不是大约半米长,耳朵缺了一个小口的” 老人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黄狗以前是流浪狗,在垃圾桶里翻食物的时候被其他的狗攻击过,耳朵被咬下了一半。 这个细节,除非见过黄狗的人,普通人猜不出来。 书从灵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它正在你的身边。” 老人一愣,低头朝四周看去,可除了冷冰冰的地砖外什么都没有。 黄狗狂吠护主的场面又浮现在眼前,在百鬼出没的第二天,它就死在了院子里,僵硬冰凉的身体掩护在房门前。 老人眼眶绯红,张开嘴,音调颤抖“你是说,阿黄还陪在我身边吗” 书从灵看了眼对着老人摇尾巴的黄狗,“恩”了一声。 次日,书从灵起床再次遇阻。他把叶朝赶出房间,快速套好了衣服,准点来到车站。 昨晚那个员工一直在悄悄摸摸地看他,肩上的胖猫已经消失,应该是被赶走了。 书从灵没有管他,和叶朝一起坐上了大巴。 路程较远,山路又颠簸,书从灵坐到一半就觉得头有些发晕,胃也有些难受。 他最讨厌坐长途车了啊,简直是对身心的摧残。 肚子上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蔓延开来,是叶朝把手放了上去。书从灵闭眼往他的肩膀上一倒。 找个靠枕,睡觉舒服。 才闭眼两分钟,叶朝就把他摇醒了。 他困倦道“让我靠一下,不然我靠玻璃去了。” 后面这句只是为了加强威慑力,毕竟窗户硬邦邦的,靠着头疼。 “衣服盖上。”叶朝道,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在书从灵身上。 “你不怕冷么”书从灵下意识地问道,说完又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叶朝怕个屁的冷啊,只见过鬼怕白天的,没见过鬼怕冷热的。 叶朝撂下一字真言“傻。” 书从灵“” 你才傻。 喜欢傻子的自己智商也高不到哪儿去 书从灵拢紧了叶朝的外套,上面有他常用的洗衣粉的香味。在陌生的环境里,任何一个熟悉的事物都能让人安定下来。 书从灵很快和周公下棋去了。 他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猫,叶朝则是一只豹子,两个猫科动物看星星看月亮探讨猫生哲学,没过多久探讨出了感情。 豹子叼着小猫回到他的窝里,两只猫滚来滚去互相舔毛。书小猫还耀武扬威地踩在叶大猫的肚皮上,豹子肚皮软软的,脚感满分。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但等到大小猫洞房的那一天,他们就遇到了猫生里最严峻的问题尺寸不匹配。 哦。还有倒刺。 书从灵被吓得魂都飞了,醒来时心跳快得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往叶朝的颈窝里蹭,劫后余生道“还好你是龙。” 虽然可能有两个,但能变成人就好。 不然也太惊悚了,大小问题不能忽视啊 叶朝耷拉着眼皮,捏了捏书从灵的耳垂“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书从灵笑了笑,告诉了叶朝梦的大概,但也心机地删去了洞房那一段,不然就会显得他不正经,梦里都是春天的动物世界。 他发誓这只是意外啊 叶朝似乎对猫踩奶那段很感兴趣,捏他耳垂的手也转为捏他的手心。 书从灵“” 我又没有猫肉垫。 叶朝的指腹和指节上都有茧子,不影响他的手非常的好看,只是摸起来有些粗砺。 书从灵问“你会用剑吗” 叶朝说“会,但我不用它。” “那你的武器是什么” “刀。” 书从灵好奇了。每次叶朝都是用业火干架,他还没看见过叶朝用兵器呢。 “是关公那种刀吗”书从灵问道,脑海中浮现叶朝衣衫半褪,露出纹着青龙猛虎的背部,手舞大长刀刷刷刷砍人的场景。 叶朝看他憋笑的表情就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伸出手弹了下他的额头“是唐刀。” 唐刀就是比较纤细的一种刀,刀刃笔直,刀身坚硬,和大刀那种粗犷莽然的感觉不同。 书从灵脑海里的画面又一转,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身穿黑衣的冰山少侠手放在腰间别着的刀鞘上,与对面的敌人静静对峙,风起云涌间,雪光乍现,刀出鞘,血花飞溅,敌人已身首分离。 竟然被脑补中的大佬帅到。 书从灵缠住他“我要看你用刀。” 无论是剑修还是刀修,对自己的武器都是极为看重的。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为人舞刀舞剑这种事,对一个修士来说都是侮辱。 但叶朝不是修士,他使刀也只是为了杀生,对自己手里那把绝世名刀也毫无珍惜之情。 叶朝说“有空就给你看。” 刀有男朋友重要吗真是想太多。 书从灵得了叶朝的承诺,心满意足地靠着他睡觉了,这次梦见的是武侠世界,两个人拈花把酒策马江湖。 醒来后,大巴到站,三人下车。 岭镇里很冷清,偌大的停车场里空荡荡的,看不见几个人。 孔雀君道“根据情报部发来的资料,现在应该是岭镇的旅游旺季才对。” 那份资料书从灵也有,他点了点头“当地居民都走了,山也被封了,游客没有玩的,就不会来这里。” 除非哪一天驴友里流行起在封山告示旁打卡。 孔雀君冷冷道“我知道。我就是感叹一句。” 书从灵“噢。”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啊,孔先生你真的很难搞。 岭镇不仅没有游客,镇里的大部分商铺都关门了,连旅店都只剩下一小间。 取房卡的时候,旅店老板特别叮嘱道“太阳下山后千万别出门。” 放心,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书从灵点头,和叶朝一起把行李放上楼。 房间虽小,朝向还不错。 他推开窗,一阵清新的冷风吹进来。窗外是隐没在云雾中的高山,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像是仙境一般。 书从灵道“山真美。” 叶朝“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去那里玩。” 书从灵心里雀跃起来,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了。等会儿把我们的行踪给暴露了。” 叶朝的仇人可能就藏在小镇里呢,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有我在,你不用这么束手束脚的。” 叶朝皱眉,手绕过他的膝弯,将人横抱而起,蹬窗跃出室内。 风迎面吹来,书从灵的发丝被吹得飘起,他问“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叶朝道“你管他这么多,天塌下来我给你担着” 书从灵搂着叶朝的脖颈,在俯视的视角下,整个小镇都变得十分渺小。流云拂过他的面庞,如黛远山离他越来越近。 青年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无边无际的世界,心怦怦跳动着。 山林间,古木参天,阳光细碎洒下。 书从灵和叶朝在林间散步,这里环境清幽,地面上铺满落叶,脚踩上去有咔嚓的声音,每次音量大小都不一样,书从灵猜下一次的声音是大是小,竟然也觉得很有挑战的趣味性。 他和叶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话题了就不说,心里仍旧很自在,不像是和某些不熟的人说话,一旦冷场就有些尴尬。 啪嗒。一枚榛果落在他的脚边。 书从灵没去找榛果的来源,因为他知道,如果有危险,叶朝就不会让这东西接近他。 他弯腰去捡榛果,一只松鼠出现在他面前,蓬松的大尾巴摇来摇去。 书从灵把榛果递给它“你的。” 松鼠没有接,而是捧住了书从灵的指尖,蹭了蹭脑袋。 松鼠吸一口。 指尖的灵气有微妙地流动,书从灵失笑,内心戏很多地指责道你们都是带有目的才接近我的,爱得一点都不单纯 业火一跃而起,对着松鼠一阵狂喷“啾啾啾” 松鼠被吓得后退一步,夹着尾巴跑了。 书从灵“” 业火骄傲地挺起胸,火苗都变大了,像是在求表扬。 书从灵“” 啾啾这么凶都是跟谁学的 目光挪到叶朝脸上,书从灵想,跟他爸一个德行。 他和叶朝走了一会儿,走累了,便找了个地方休息。他靠着大树坐下,而叶朝则召唤出了他的佩刀。 那把刀刀身雪亮,看起来很是锋利。 书从灵问“它叫什么名字” 叶朝“招邪。” 一个不是很吉利的名气。 书从灵想,可能是为了和叶朝的鬼气相抵消,负负得正。 叶朝掂量了下手里的刀,朝着远处一棵老树一挥 群鸟被惊起一片,一道笔直的刀痕出现在树干上,随后树木顺着痕迹滑下,倾倒在地。 书从灵“啊”了一声,啪啪啪鼓起掌来。 惊艳之后,想起环境保护问题,他问“乱伐木不好吧” 叶朝“”煞风景的提问。 叶朝打了个响指,老树的断面上萌发出一株新苗,很快就窜高了躯干,重新生长为一棵大树。 短短一分钟内,便完成了百年的伟业。 生死皆在掌握之中。 这一幕在书从灵眼里,比刚才的一刀更加壮观。 书从灵早上只啃了一个面包,散步又消耗了一定能量,胃发出了抗议。 他揉了揉小业火,说“我饿了。” 啾啾无力地瘫在他大腿上“啾啾啾” 他笑“啾啾也饿了。” 叶朝冷淡扫了眼享受膝枕的业火,把它抓到手里,随手往后一抛。 啾啾可怜道“啾啾” 书从灵“你干嘛啊”还有没有父爱了 叶朝“它大了,应该学会自己生存。” 书从灵看着貌似战斗力不高的啾啾,又回忆起它的同族,默认了叶朝的说法。 叶朝把书从灵带到了一条小溪边。 溪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书从灵问“能好怎” 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叶朝“你抓两条上来吧。” 书从灵兴致勃勃蹲在溪流旁边,伸手去舀水。 “冰的。”他扭头求助。 这个温度严重影响了他摸鱼的积极性 叶朝捧住他的手,一股暖意在他全身散开,书从灵有了大佬的加护,不再怕冷水,双手浸入水中,去抓里面的鱼。 鱼鳞片很滑,抓了几次都没抓住。书从灵皱了皱眉,想起叶朝前几次的操作,无师自通地把灵气汇聚在自己的手掌中,增大表面摩擦力,再一捞,鱼就被牢牢握住,没办法挣脱了。 书从灵举起鱼“你看,我的第一条” 叶朝在架生火的柴堆,见状一笑“小鱼。” 书从灵摸了摸鱼“小鱼怎么了,小鱼可爱。” 叶朝“再可爱也要下肚。” 书从灵无赖道“可爱的鱼我吃起来心情更好。” 叶朝“”歪理。 书从灵笑道“这条给你” 叶朝笑了笑,不去管柴火了,从虚空中召唤出魔刀招邪,走到书从灵身边,对准溪水里一条肥美的大鱼就是一刀。 刀在,鱼亡,顷刻毙命。 叶朝把鱼顺下来,丢在干净的大叶子上。 书从灵看着那条鱼,感叹“好大” 叶朝勾起嘴角,揉了揉书从灵的头“好的都给你。” 血淋淋的魔刀“” 一千年了没用过我,一用我就拿来砍树戳鱼。 你妈的,为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7章第 37 章 书从灵抓了好几条鱼, 用大片的绿叶裹着丢到了柴火堆旁。 他和叶朝又找了几根枯枝,把处理过的鱼串进去。 火将木柴烧得毕剥作响, 鱼架在上面烤, 很快就飘出了香味,闻起来就很好吃。 等鱼的表面泛出焦黄色的光泽后, 叶朝把鱼递给他“给你。” 男朋友亲手烤的鱼。 书从灵没有接过,就着叶朝的手, 毫无压力地撕下一块鱼肉。 不提别的,光是烤鱼这一项, 叶朝的厨艺真的很好。 鱼的表皮有些酥脆,嚼起来喀嚓地响, 内里肉质细腻,肥美咸香, 而且刺儿不多,吐起鱼刺来轻轻松松。 “我还要。”书从灵唤道, 叶朝又把鱼伸到他嘴前, 可让他过了一把饭来张口的瘾。 书从灵嚼着鱼肉“你也吃啊。” 叶朝“恩”了声, 就着他咬过的地方下嘴,进食慢条斯理,仿佛不是在吃烤鱼, 而是在品茶。 书从灵看得直笑。 叶朝把鱼咽下去后才道“笑什么” 书从灵“我们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叶朝散漫道“亲都亲过了, 还介意这个” “没啊。”书从灵撑着脸, “这个感觉不一样。” 叶朝“” 一个是从真枪实弹里体验到的激情, 可能会引发擦枪走火等反应。一个是从日常细节中体验到的温情, 只会让你的男朋友嘿嘿嘿傻笑。 是干柴烈火和细水长流的区别。 书从灵不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道“你自己用心感受。” 叶朝掰过他的头“感受不出,你给我试验一下。” 吃饭这么神圣的时候还想着亲亲 书从灵用手捂住他的嘴“才不要,回去再说。”又对远处的啾啾挥了挥鱼“饿了没,过来吃鱼。” 叶朝淡漠地看了业火一眼,对这个多次插足二人世界的火不太满意,奈何书从灵对它很宠,只能仰头看天。 啾啾看了看坐得端正的书从灵,又看了看坐姿大马金刀豪放不羁的叶朝,怯怯地跳了几下,冲锋一般扎进书从灵的怀抱,嗷呜一口吞掉他手上的鱼,又火速撤离现场,躲在树后暗中观察。 书从灵“” 你看你把崽凶成什么样子了 天边日色渐渐变暗,叶朝带着书从灵回到旅店。 旅店老板在打游戏,茫然地抬起头“你们刚才出去了” 书从灵道“散了个步。”约了个会。 老板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他们打算在半夜去查看百鬼夜行的情况,回到住房后还有小半天可以晃悠。 书从灵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抽屉中翻出来一张影碟。 一部知名恐怖片。 书从灵在学会压抑自己的作死之心后,很久没看过这种东西了。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同学的撺掇下看了一部恐怖喜剧,开头就是女主角拿剪子自杀,血液一喷三尺高。 虽然这片子特效垃圾,主演的妆容也很劣质,但还是给书从灵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可他现在却想作个大死。 叶朝坐在床上看书,书从灵翻过那本书,和量子物理和天体物理有关,书从灵看着就头疼。 真是搞不懂大佬的喜好。 书从灵举起碟,问“我们看电影吧” 叶朝视力极好,瞄了眼上面用马克笔写下的名字“这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天天见鬼吗” 自己当恐怖片主角和看别人被鬼追杀能一样吗 “我想看。你陪我。”书从灵把碟放进dvd里,夺过叶朝手里的书,放在床头柜上。又扒拉了一个抱枕,挤在叶朝身边。 伴随着幽幽的bg,影片进入了正题。 白灯照得室内明亮如昼,书从灵觉得气氛还差那么一点,又拍灭了灯,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黑暗中。 男主被鬼盯上了,一双流着血的眼睛出现在猫眼中。 书从灵咽了一口唾沫,心跳加快。 叶朝面无表情。 女鬼倒挂在天花板上,杀掉了队友一号。 书从灵单手捂住眼睛,手指岔开,视线被分成好几块,模糊得只能看见一片血红。 叶朝扭过头去,见他这个姿势,把他的手按下“这样你看得见” 电视里,男主和鬼正面刚上,导演给了女鬼血淋淋的脸一个特写。 男主“啊啊啊啊” 书从灵啊啊啊啊啊 书从灵身体一颤,眼睛死死盯住屏幕,手疯狂拍打叶朝的肩膀,宛若一个拍肚皮的海豹“你快把电视关了” 叶朝“”不想看为什么还不闭眼。 书从灵催他“快啊。” 叶朝戏谑道“不是你要看的吗不看完” 书从灵冷静道“如果我能穿回一个小时前,我就一拳头把自己打趴让我清醒一点。” 叶朝没良心地笑起来,笑得让书从灵怀疑自己交了一个假男朋友。 你就是正儿八经地给我科普恐怖片里都是假的也不至于让人这么生气啊 等等。 说不定不是假的呢 叶朝下床去关电视。 黑暗之中,他的身影时不时和夜色混在一起。 书从灵紧张道“你不会走着走着就消失了吧” 电影里的队友就是这样,一眨眼就不见了。 叶朝把碟放回原位,漫不经心道“说不定呢。” 书从灵“” 还敢吓他 书从灵抓起抱枕,砸在叶朝背上,自己小被子一盖,淡淡道“消失了就别回来了。” 床榻一沉,叶朝坐在床沿“生气了” “没有,这种小事还不配让我发怒。”书从灵冷淡地说道,假装自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说完就忍不住破功,低声笑起来。 叶朝摸了摸他的脸“不生气那我们亲一下。” 书从灵“” 你这个转折真是让人毫无防备。 书从灵脸有点发烫,看着叶朝的脸和他越来越近,然后嘴唇上贴上一片柔软。 他微微张开嘴,放对方进来。 书从灵抱紧了叶朝的后背,两个人在黑夜里亲吻。 这个吻从温柔到粗野,书从灵的眼眸也渐渐萌起一层水雾。 等两个人分开后,他听见叶朝轻声道“我不会走的。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在。” 书从灵有些困了,就蜷在叶朝的床上睡觉。叶朝抱着他,静静等待着深夜的到来。 时钟缓缓转动,在凌晨的时候,镇上的钟楼敲响了十二声。 一股阴风吹过空无一人的街道,玻璃窗哐哐地响起来,好似有人在拍窗。 孔雀君刚要敲叶朝那间的门,门就自己开了,叶朝向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找个地方等着。 孔雀君往门里望了一眼,还没找到书从灵,叶朝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叶朝挑起眉,眼神不善。 孔雀君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搞得他好像多想看那个人类一样,他可是异性恋,喜欢雌孔雀。 不过书从灵长得是挺好看的,也不怪这鬼这么护食。 叶朝关上门,坐到了床边。 书从灵仍在梦乡中,抱紧了被子,月色投在他的脸颊上,照得那片肌肤白如素瓷。 叶朝不是很想叫醒他。 比起外面,待在房间里更加安全。 而且外面那些鬼魂都是战五渣,毫无威胁,没必要为此打扰书从灵睡觉。 但如果自己真的让他一个人睡在这里,书从灵醒来后肯定会发脾气。 虽然他恶劣地觉得书从灵气呼呼的样子别有一种可爱,但这种让书从灵伤心的事还是别做了。 “从灵。” 他轻轻摇了摇书从灵的肩膀,对方皱起了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从灵,醒醒。” 叶朝又叫了一声。这次书从灵有反应了,他一边喃喃着“再睡五分钟”,一边行尸走肉般坐直了上身,机械地解开自己睡衣的纽扣,露出清瘦的锁骨。 屋子里空气湿冷,书从灵打了个寒战,解扣子的手一顿,眼神里的睡意退去,以十六倍速的身手在三分钟内完成了所有的穿衣动作,并扑到叶朝怀里取暖。 书从灵头埋在他颈窝“你真暖和,表扬一下。” 叶朝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书从灵的后脖颈,脑海里是青年换衣服时无意间露出来的大片雪白肌肤。 怎么这么没戒心。 叶朝重重地捏了下他后颈的肉,以示惩戒,书从灵哼哼“舒服,改天你帮我按一下。” 叶朝“” 一听就是颈部缺乏锻炼。 书从灵和叶朝、孔雀君出了旅店,街道上的灯还亮着,暂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但书从灵却能看到,在远方一处地界上,有魔气缭绕。 书从灵“” 有这眼神,不愁破案没线索。 他们顺着魔气的方位行走,还没找到源头,就已经看见了鬼的踪迹。 两只。 一只并非恶鬼,而是一缕普通的生魂。另一只则是拿着勾魂锁的鬼差,引导着生魂朝魔气的源头走去。 书从灵他们没有出声,而是隐去气息,悄悄跟在后面。没过多久,另一个鬼差出现了,他引导的则是一队生魂,两队人马汇聚在一起,又朝着同一方向走去。 书从灵皱了下眉,这两只鬼差,是和魔族沆瀣一气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8章第 38 章 跟踪这种事情,一向是很枯燥无聊的。唠嗑会被敌人发现, 走神会跟丢敌人的踪迹, 只能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观察别人背影的事业中。 书从灵跟了一会儿就恹恹欲睡, 在他打了第三个哈欠后, 叶朝对他勾了勾手指。 怎么 书从灵以为叶朝有话要说, 凑过去,身体却蓦然一轻,又被重力拉着猛地扎向地面。 眼前的景色从叶朝的帅脸嗖地一下落到他的腰间, 书从灵还没弄清楚情况, 就被叶朝托住了肚子, 摸了摸脑袋。 酥酥麻麻的, 舒服。 书从灵下意识蹭了蹭叶朝的手, 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头僵住了。 叶朝怎么变大, 不对,他怎么缩小了 而且他的四肢都变得毛茸茸的,爪子还有粉色的肉垫 书从灵“喵喵喵” 你对我干了什么 书从灵小声地质问道, 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声猫语。 叶朝将他揣在怀里, 捏了捏他的肉垫“你先睡吧, 到了我叫你。” 白猫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爪子,又蹬了蹬后腿, 难以置信自己现在的模样。 居然把他变成猫, 其心可诛 书从灵合理怀疑叶朝在车上听见自己说的梦后就有这个想法了, 可惜他没有证据, 不能胡乱指责。 不过不用走路也挺好的,天又这么冷,叶朝的怀里好暖和。 白猫主动翻了个身,肚皮朝上,背贴着叶朝的手心,胡须一抖一抖的。 孔雀君“”我是个局外人,应该离开这里。 书从灵眯了一会儿,肚皮被叶朝揉了揉,他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魔族的老巢里。 这是一件落败的屋子,里面放着一个大鼎。 众多生魂都无神地挤在一起,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而那两个鬼差则恭恭敬敬地对着穿着西装的魔族说“大人,我们” 一般这种时候,反派就要说出他的目的了,书从灵屏气凝神,猫耳朵高高竖起。 可鬼差话还没说完,一朵业火就从天而降,将他烧成了灰。 书从灵“” 让他说完啊 魔族又惊又怒,大声呵斥道“叶朝,是你” 会用红莲业火的,除了叶朝,他想不出其他人选。 叶朝从暗处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只白猫“是我。” 魔族一看见叶朝,内心的火气就噌噌噌往上冒,他当年被叶朝撕了三魂七魄,堕入轮回,受尽凡人之苦,这辈子好不容易才想起过去的记忆,而叶朝会来这里,显然又是来和他作对的 魔族道“不久前就听说你把地府给捣了,不好好当你的鬼王,跑这里来干什么” 叶朝言简意赅“杀你。” 魔族默不作声地看了身侧的铜鼎一眼,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携猫杀我你还真有闲情逸致。” 话音刚落,那只猫就扬起头,蓝眼珠往他看了一眼。 魔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从中看出了一丝怜悯和鄙视。 魔族“” 你只是一只猫而已,戏要不要这么多 书从灵这是你理解不了的情趣。 叶朝把从灵猫交给孔雀君“照顾好他。”便飞身上前和魔族交手。 书从灵不愿意待在孔雀君手中,跳到地上看叶朝胖揍魔族。画面精彩纷呈,比动作片还爽,书从灵很想抱着爆米花看叶朝打斗。 魔族落在下风,业火烧得他神魂都要散了。复活还没几天又要嗝屁,他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之色,将浑身的灵气都注入到青铜鼎中。 钟楼被再次敲响,天空中闪过一道电光。 一看就是有大事要发生,而叶朝还在和魔族缠斗。 光芒从青铜鼎上爆开,孔雀君伸手挡住刺目的照射,余光里的白猫却跃了出去,毫无犹豫地扑往叶朝的方向。 孔雀君“等等” 他来不及阻拦,书从灵已经抓住了叶朝的衣袖,等光芒退去后,无论是叶朝、书从灵、魔族还是其他的生魂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书从灵在醒来后,发现了三个问题。 第一,他穿越了。从岭城穿越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城市,而且里面住着的全是鬼族。不过那些鬼族都长得人模狗样的,所以问题不大。 第二,他找不到叶朝了。 第三,他还是猫的姿态,变不回人了。 书从灵“喵喵喵” 用猫语辱骂了男朋友一顿后,白猫打了个滚,翘起后爪,白色的毛绒上绑了一条红绳,上面还有一颗红豆。 还好叶朝送给他的护身法器还在,他暂时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伤害。 白猫从小巷子里钻出来,街上熙熙攘攘都是鬼,他听见他们说今天是鬼王回都城的日子,百姓都被敕令聚集在城门口迎接陛下凯旋。 鬼王 书从灵眼睛一亮,往前走了几步,想靠近他们,那些鬼族却忽然变了面色,以恐惧的目光看向他。 “走开”他们惊慌失色,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猫,而是巨型喵斯拉。 书从灵“” 为了不把那些心灵脆弱的鬼族吓出心脏病,白猫找了个踏板优雅地跳上屋檐,趴在瓦上晒太阳。 城门打开,伴随着沙尘,一队骑兵涌入都城。为首的男人面容冷峻,周身环绕着暴戾的气息。 鬼将缩了缩脖子,不明白陛下为何打了胜仗还这么不爽,他们可是又多了一座城池,按照这个势头,一统魔界也不是不可能啊。 骑兵队朝行宫走去,声势浩大。 自家军队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百姓本该赞扬军队勇猛,然而迎接鬼王的鬼民却是沉默而惶恐的,他们都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们曾经奉若神明的帝王。 白猫眨了眨蓝眼珠,一眼就认出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叶朝。 可让他找到了 “喵喵喵” 一软糯的猫叫响起,鬼将只见一只白猫从屋顶上跳下,炮弹似的冲向了他们的君王。 这猫死定了就算陛下不出手,他的战马也会踢死这只冒然出现的袭击者 那一刻,所有的鬼将都是这个想法。 可在白猫即将被马蹄伤到的那刻,鬼王却狠狠勒住了缰绳,烈马的脖子都被拉得高高上扬。 白猫停在了马前,蓬松的尾巴炸开,俯下身子对准鬼王就是一顿愤怒的猫叫,鬼将都能听出蕴含在其中的怒意。 被放了一条生路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它居然还敢凶陛下 叶朝面容冷淡,翻身下马,对着那只猫伸出了手。 完了完了,陛下要徒手捏猫了 有的鬼将不忍直视这一血腥的画面,扭开了头。而没有移开视线的鬼将,则看见了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鬼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那只猫,白猫仍在喵呜呜地抱怨,前爪拍了他们陛下的手还不够,还恃宠而骄地用后腿蹬了蹬陛下的脸。 鬼将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幻觉 鬼王“抱歉。” 白猫“喵” 鬼将“” 啊啊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暴虐的君王居然会道歉,而且还让猫打他 一众鬼将皆是目瞪口呆,而叶朝已经带着书从灵上马,道“先回家吧。” 白猫耀武扬威地坐在叶朝的肩头,猫尾巴高高翘起,很是威风。 到了叶朝的寝宫后,书从灵跃下他的肩头“喵喵” 快把法术解开 当猫什么的,当个一两个小时就够了。没有双手,做什么事情都很不方便,也不好和人交流。 叶朝挠了挠白猫的下巴,“恩”了一声。 半分钟后,书从灵捏着自己的猫耳朵,问“这是怎么回事。” 叶朝“” 面前的青年已经恢复了人类的体型,但头顶却立着两只白绒绒的猫耳,一条尾巴更是不耐烦地在空中摇摆。 叶朝抚摸上一只猫耳,轻轻地按揉,书从灵“唔”了一声,头埋在叶朝的怀里,尾巴荡漾地摆动。 太过分了,你居然是这样的鬼王 书从灵心里唾弃了一番叶朝的喜好,很快就进入了享乐模式,要求道“右边也要摸。” 叶朝停下手,问“不是不喜欢吗” 我好歹也是个人,如果我承认自己很喜欢你的撸猫手法,并且想要你多碰碰我,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书从灵道“我看你喜欢才给你的特权。别人都不能碰的。” 叶朝低笑一声,把书从灵抱起来,放在床上。 书从灵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今天只撸猫服务,什么负距离交流两个亿的项目都不可能进行的 叶朝在床沿坐下“站着不累吗” 书从灵“哦。” 书从灵枕在叶朝的大腿上,仰面看着男人。叶朝则规规矩矩地摸着他的猫耳朵,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书从灵想,如果他现在还是猫的话,呼噜声都能震天响了。 书从灵问“我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穿越了吗” 叶朝“不。我们现在在鼎里。” 叶朝一来到这里,就立刻辨别出了这一情况。因为他面对的敌军里有一个是他日后的得力干将,到最后也没有背叛他。叶朝把叛军的脸都忘得差不多了,但与他同生共死的将士,他一个也没忘。 而这个鼎的身份,他也大概猜得出来。天帝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法器,其中就有一个可以编织幻境。 书从灵问“那你也知道该怎么破开幻境了” 叶朝“不知道。” 书从灵“不信。” 叶朝捏了捏他的猫耳朵,道“是真的。但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想要解开也很容易。” 书从灵对他笑“恩。我就知道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叶朝的手摸着他的脸“有的。” 书从灵好奇道“是什么”还能有事情难得到他 搭在被褥上的猫尾巴忽然被人握住,那只手从尾巴尖一直往下滑去。 再往下,那就是 叶朝低下头“你如果拒绝了,我也没有办法强迫你答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39章第 39 章 书从灵被男朋友暗示了怎么办, 急, 在线等。 书从灵对婚前性行为没有太大的想法, 情到浓时顺水推舟就成, 但他现在确实还没准备好。 他别过脸“等出去后再说。” 叶朝“恩”了声, 松开了他的猫尾巴, 将他抱在怀里“陪我一下吧。” 书从灵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就像给猫顺毛一般。本意是好的,但对叶朝来说,更像是火上浇油。 叶朝掐了他的腰一把,压着火气道“再乱摸就办了你。” 书从灵“”不敢乱动。 次日,鬼王带了只小猫妖回宫的消息传遍了整座都城。 要知道鬼族无论男女,都长相出众, 风姿绰约,又天性奔放, 夜生活十分丰富多彩。 可鬼王在位这么多年, 脑子里就好像只有杀杀杀,不近女色, 不好南风,大家都传他七情六欲少了爱和情欲, 如今身边却忽然多了一位枕边人, 整个鬼都自然是闹开了锅。 迎接骑兵的百姓说得那是眉飞色舞, 唾沫星子横飞, 传言经历了“白色小猫当街拦车”到“小猫公子摇着蓬松大尾巴哭诉鬼王负心汉”再到“九尾猫妖带着一窝小白猫扑到战马前要鬼王负责”等诸多阶段, 完美演绎了谣言生成的过程。 早晨给书从灵量体裁衣的裁缝还特意问他“衣服要不要备得大一点”, 书从灵满头雾水“为什么” 裁缝道“听说您怀了五胞胎。” 一群小猫崽,想想就要被萌晕过去了。 书从灵“” 我腰这么细,哪里像怀孕了啊 而且我和你们鬼王还没有做过,你们不要擅自制造人工雷啊 在书从灵的强烈要求下,叶朝终于收回了他的猫耳朵和尾巴。但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回不去了 在幻境里,叶朝反而忙了起来。 书从灵大部分时间都在宫殿里溜达,叶朝给他找了很多书,足以满足他的娱乐需求,他不想看书的时候就去御花园里看花,累了就回寝宫睡觉,吃喝不愁又没有就业压力,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一日,书从灵抱着业火午睡,睡饱后睁开眼,发现叶朝正坐在床边,无声无息地看着他,不知道待了多久。 书从灵笑了笑“你怎么不叫醒我” 叶朝道“你睡觉时在笑。”而美梦不常有。 书从灵说“我梦见你变成一条龙,带我在天上飞。” 其实是挺单调的梦,但和叶朝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好像也挺有趣。 叶朝想了想,牵起书从灵的手“我带你出去逛逛。” 宫殿里,侍者原本都在忙碌各自的事务,一声龙吟却从寝宫那边响起,一条遍体漆黑的龙腾空而起。 “陛下化龙了” 侍者们惊讶地喊道。 自从千年前成为鬼族的君王后,叶朝就再也没有变成龙过,没想到今天却能见到鬼王的真身。 书从灵坐在黑龙身上,往下俯瞰鬼都的全貌。亭台楼阁林立,人烟阜盛,车马如流水一般来来往往。 叶朝道“这是我的国家。” 他嗓音平静,但却蕴含着淡淡的自豪感。 书从灵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龙角“很繁华。” 叶朝“” 叶朝“别乱亲。” 书从灵“” 怎么,难道角也是你的敏感点 黑龙的龙角是金色的,和光滑的鳞片不一样,有些绒毛附着在上面。 书从灵看得心痒,叶朝保持人形的时候他不敢造次,但眼前这条黑龙看起来却没有那么有威胁性 书从灵“你让我摸摸好吗就摸一下。” 叶朝“” 书从灵见他没吱声,想必是默许了,便用指尖去碰那支挺拔的龙角,指腹上的触感很是奇特。 叶朝忍耐了一会儿,龙角上的酥麻感还在陆陆续续传来,书从灵不安分的手还挪到了他新生出的那节犄角上,左碰碰右摸摸,叶朝简直想把他甩到水池里然后好好教育他不要随便乱碰成年雄性的角。 远方已经可见鬼都的城墙,黑龙飞了过去,示意书从灵下车。 变作人形后,叶朝叫守城墙的士兵离开,和书从灵独处。 城墙之内,是繁盛的都城,城墙之外,是大片的田野,庄稼长势喜人。 书从灵手撑在城墙上,极目远眺,在这安宁祥和的氛围中,心情也不由变得平和起来。 叶朝和他并肩站着,给他指出城里不同区域的功能,哪里是集市,哪里是居民区,哪里是放松娱乐的地方还有田地,他能说出去年的收成如何,哪一片种的是什么作物。 书从灵不算他的臣民,但却能感受到他对这个国家有多上心。 说完后,叶朝沉默了一会儿“三个月后,这里将成为弃都。” 书从灵“恩”了一声。 他知道为什么。 先前拿到鬼玺时,他接受到了鬼族的记忆。这片土地在三个月后将会迎来天火,火焰会烧毁所有的楼房和田地,百年的基业又会付之一炬。 书从灵问“为什么他们每次都会遇到这些灾难” 洪水,风暴,十多年都不停歇的大雨或是大旱,所有的劫难都降临在他们身上。 叶朝道“他们说是我带来的。” 书从灵在宫殿里听到过这种传言,说是叶朝触怒了天帝,所以天帝降神罚于诸人。 书从灵对此就回应两个字“放屁。” 叶朝把他们从魔族的包围圈里救出来,治国兴邦,凭什么还要背上这种罪名。 没叶朝,鬼族早就成魔族的下酒菜了。 书从灵牵住叶朝的手“我和你在一起就一直发生好事。” 叶朝“都被卷进幻境里了,还算好事” 书从灵斜睨他“别人一辈子都可能经历不到的事,我体验到了,这不算好事” 叶朝笑了笑,握紧了他的手,望着远方说道“鬼族会遭遇这些,是因为天道容不下他们。” 天地分开之后,世界上也就有了生和死两种状态。生死互相转换,才能保证世界的顺利运转。而鬼族,则是其中的异类,他们不进入轮回,却能汲取天地间的灵气,甚至还能繁衍生息。 消灭所有违背规则的生物,就是天道的运行法则。 叶朝不信这些,以为自己可以帮他们摆脱命运,但有的时候,一个种族的存亡和他们自身也息息相关。 叶朝说“不说这些了。” 书从灵想他提到沉重的话题心情肯定也不是很好,“恩”了一声。 叶朝捏了捏他的脸“别一脸伤心的样子,都过去了。” 书从灵才恍然察觉自己把内心想法都摆在脸上了,他对叶朝露出一个傻笑,道“那你提一点开心的事情。” 叶朝想了想,道“我准备明天把军中的奸细都给挑出来砍了。” 书从灵“” 真是好开心啊。 叶朝“再去把地府的老阎王给杀了。你没意见吧” 这么凶残的话题就不要cue他了好吗 书从灵说“随便你啊,都是幻境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叶朝点点头“知我者莫若君。”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叶朝就出去了。书从灵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待在宫殿里看小话本,顺带抓了个宫女讲军营里发生的事情。晚上睡觉前,他等了叶朝一会儿,看叶朝一时半会回不来,自己躺床上先睡了。 深夜,半梦半醒间,书从灵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一张冰冷的唇贴在他的嘴上,书从灵搂住叶朝的腰背,和他深吻。 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一片湿冷的布料,手指上都沾染上血污,书从灵问“你受伤了吗” 叶朝“大部分是他们的。” 那不是还有小部分是你的吗 书从灵点燃油灯“你是不是没包扎” 叶朝“不需要。过几天自然就痊愈了。” 书从灵真是被他气到了,翻箱倒柜找出药膏,把他按在床上,扒掉他的衣袍。 看着他腹部那道狰狞的刀伤,书从灵眼眶都红了“你把这个叫小伤” 叶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要不是天帝那方的浩然正气,其他攻击对他造成的伤害都可以忽略,甚至用不了几天,只要他想,现在就能调动灵力修复好它。 这种伤口对鬼王来说不痛不痒,但对人类而言,却是致命伤。 书从灵认真地帮他处理伤口,眼眸低垂,嘴唇紧抿,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叶朝本来觉得不痛的,可看书从灵心疼的样子,麻木的神经好像也苏醒过来,细微的痛感伴随着药粉洒下的时候传递到他的大脑。 但更多的,则是深重的占有欲。 没有人比书从灵对他更温柔了。 叶朝想要吻他的指尖,他的双眼,他的嘴唇在他全身都留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记,彻彻底底地和他成为彼此的唯一。 书从灵正给叶朝缠绷带,却发现男人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他脸微红“你怎么” 上药呢,正经一点啊 叶朝喉结滚了一下,将书从灵拉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叶朝在书从灵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对方面红耳赤。 书从灵“不行说好了出去再弄的” 叶朝压低了声音,沙哑道“从灵帮帮我。” 书从灵不得不承认,反差萌真是太可怕了。叶朝平时又冷又拽,心事还总是一个人憋着,这下对他一服软,自己的防线顿时全面失守。 “那、那你不能弄疼我”书从灵咬了咬牙,说道,话音刚落,叶朝就把他压在了床上,死死禁锢在手臂和床的一方空间内。 产生后悔这种情绪只需要一秒。 因为书从灵看到,叶朝的眼眸已经完全变为了赤色,里面翻滚着的,是足以将他淹没的欲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0章第 40 章(修) 哪怕平时伪装得再怎么像人, 叶朝终归还是一条龙, 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暴虐的血液,温柔并不是他的天性。 书从灵感觉自己就像一颗方糖, 被他暴力地捏碎, 浑身的每一丝糖分都被他榨干。 他这么恶劣, 可书从灵又无法抱怨什么, 含有特殊作用的信息素通过血液传递到他周身的每一处, 就连指尖处的触感都放大了数倍, 火海席卷而来, 直接碾碎了他脑海里拒绝或是逃避的念头。 书从灵说他怕疼,叶朝就真的一点都没让他感受到痛苦。 于是糖渣被烈火熔成了糖水, 甜滋滋地淌了一地。 泪眼朦胧时,叶朝捧住了他的脸。 男人的额头和他相碰,一股精神力进入了他的脑海, 和他的精神融入到一起。 书从灵以为迎接他的是难以承受的入侵,没想到对方却是轻柔地梳理起他的精神,将他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都抚慰平静下来。 “今天暂时不和你玩那个。”叶朝亲了亲他的额头, 吻去他脸庞上的泪,“免得你骂我。” “你是禽兽。”书从灵狠狠抓了他的背一把, 在上面留下新的一道抓痕。 后来他才知道, 今天的叶朝还远远配不上这个称号。 在识海彻底被开发后的第二天, 他从床上爬起来, 长及腰部的墨发垂下, 遮住脖颈至胸口那一片痕迹。 书从灵发了一会儿呆, 又倒了下去,用被子捂住自己通红的脸。 他彻底意识到人们为什么说凡事都要适度,因为乱搞就会出岔子。 识海是精神的具象化,在里面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但不管怎么说,同时应付叶朝的人龙两种形态也太让他吃力了 书从灵正在床上滚来滚去地纠结,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会这样进屋的人只可能是叶朝,他还没从害羞中缓过来,一犯傻,就把自己变成雪团子藏在被窝里。 被子被人掀开,他被叶朝捞到怀里,柔软的猫肚皮落入魔爪。 叶朝把从灵猫揉得尾巴懒懒垂下后,说“我们走吧。最后再陪你去看看南山的花。” 在这些天内,叶朝已经猜出来破解幻境的方法。按照推算,今天会有天火降临到这鬼都中,青铜鼎的灵力会集中在空中,只要撕破苍穹,就可以突破这层虚妄之地。 从灵猫钻进了叶朝的衣衫内,从领口冒出雪绒一样的脑袋来。 他并不担心叶朝会败给这方幻境,像往常一样,等着他摆平一切就好了。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会和叶朝一起解决的。 夜晚,天火如期而至,火球如陨落的彗星一样降临,只为将死亡带给这一片土地。 在天火即将降落在地上时,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冲天而起。最初仅是互相制约抗衡,可在一瞬之间,业火便变得强大起来,将天火吞噬殆尽。 叶朝放开了书从灵,两滴血珠从青年脖颈的伤口处冒出,又被叶朝抿掉。 书从灵早就适应了喂血的节奏,看着熊熊火焰,叹了一口气“太可惜了。” 虽然知道这里是幻境,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可真当眼前的景象被摧毁,心底还是浮现了一种悲怆感。 叶朝早已习惯这些,道“生死是世间常态,更何况他们早在一千年前就死了,你不必为他们这么伤感。” 书从灵点了点头,迟疑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说到一半,他就停了。 对叶朝而言,人的死亡并不算是问题,有问题的是灵魂的消亡。三魂七魄都被打散,化作灵子消散于天地,这等于把灵魂里的数据全部清空,失去了记忆的人,和之前的自己不再是同一个了。 有点太伤感了。 书从灵转移话题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叶朝听出他转折得生硬,从背后抱住他“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的。别多想。” 书从灵不喜欢他这种说法。 “谁要你这种承诺啊”他转过身捏叶朝鼻子,“我们都不会死。” 叶朝笑了笑,正要开口回答他,瞳孔却忽的一缩,抱着书从灵往一旁闪去。 伴随着隆隆雷声,一道散着白光的闪电劈在他们原立的位置上,地面立刻被劈出一道沟壑。 一派浩然清正之气吹来,与鬼都的阴气格格不入。 书从灵皱眉,想了想,问“镇安神” 除了他,书从灵也想不出其他的人选了 。可他久久不出现在幻境中,书从灵还以为他早就死了。 叶朝道“不是他。” 那还能有谁他在天庭的同事 书从灵凝神望去,天空中并没有出现人影,但乌云中却含着雷光,时不时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起,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海燕总能提前感知到什么。 叶朝看着虚空中的一点,眼眸转为赤红。他脸上露出的笑容让书从灵感到很陌生,那种笑容很冷,带着浓重的杀意“我是说你怎么藏着不敢见我,原来是躲到这个鼎里来了。” 天空中传来威严的声音,宛若洪钟,说话内容却很欠揍“我无非是养护神识罢了,你不也找了一个人类来当养料吗” 书从灵“” 养料书从灵被这个词震撼到了,他能给叶朝灵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和养料有那么一丁点儿联系,但是能把这个词这么冠冕堂皇地说出来,这人心理上有问题吧 “别听他胡说八道。”叶朝看了书从灵一眼,“他就是个变态。” 书从灵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叶朝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又收敛了笑意,皱眉和那人对话“你收集人类的生魂,就是为了恢复灵力” 通过吃人魂魄滋养自己的灵魂,是邪魔外道的一贯做法。 空中那人却毫无羞愧之意,承认道“没错。” 叶朝冷嗤一声“逍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傲慢。” 逍清道“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还是一样的愚蠢。人类为什么能活下来是因为我赐予了他们生命,那么我收回他们的性命,又有什么错呢” 据神话记载,混沌初开后,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在天和地分离后,世界上第一位神降世了,那就是逍清。 他代表着“生”这个概念的出现,被尊为天帝。 就像有黑就有白,有是就有非,与“生”相对应的,还有“死”。 于是在逍清成神的那一瞬,“死”的概念也同样铸就了另一位神的诞生。他与天帝为双生子,将生死概念炼化为两条黑龙,分别占有。 另一位神就是叶朝。 很久以前,叶朝和逍清是没有矛盾的。 那时候他们没有名字,只是天道维持秩序的工具,也就不会发生斗争。 在“生”给自己取名叫“逍清”后,情况就开始变了。 他感到了恐惧。 万事万物终有尽时,就算是他,恐怕也逃不过“死亡”这一劫。 在一个春冬交替的夜晚,白皑皑的大雪铺满了田野,万籁俱寂。 两条黑龙恰巧云游过此地,逍清不知道哪根筋犯抽了,对“死”说“你也给自己取个名字吧。” “死”说“我想想。” 逍清在说出口的时候就想抽自己几个耳光,他没有真的想给“死”取名,因为有了名字后,“死”便是个独立的人了,他会有七情六欲,也会像自己一样,有私心和欲望。 还好“死”想了很久,也没给自己憋出个名来。 逍清放心了。 天快亮了,他正要离开这里,以免人类看到了吓晕过去。 可他飞了一阵,发现“死”没有跟上来。 顺着“死”的目光,他扭头,看向一棵被雪堆出积云的树。 这树捱不过寒冬,已经死了,是棵枯木。 逍清笑道“怎么,你不会想给自己取名叫什么枯木道人吧倒也是仙风道骨” “死”说“叶朝。” 逍清愣住了,他想说“你再重复一遍,是哪儿两个字啊”,可他话还没说出口,便已经明白了“死”的意思。 那时朝阳冉冉升起,枯木上的雪被照得泛出金光,很快便融化了。雪水尚未流尽,可人已经能够窥见枯枝上的景色那是一抹初生的绿色。 逍清在那一刻的恐惧感达到了巅峰。 于是他与叶朝决裂,妄图寻找机会杀掉他并取而代之,彻底成为天地间的至高神。 却没想到叶朝反而将了他一军,毁了他的龙骨,两人共同陷入了沉眠。 青铜鼎幻境之中,逍清道“我和你该有一战,是天机,也是命运。” 叶朝嫌恶道“谁和你有命运明明只是你没事找事。” 他并不觉得生死是对立的两面,但逍清执意要割裂双方,他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书从灵之前和叶朝双修的时候,过他这一段记忆,知道逍清和叶朝实力不相上下。他按住叶朝的手,道“我帮你。” 叶朝道“你会受伤。” 书从灵道“我不怕。” 天帝冷漠地扫视着地面上的二人,嘴角勾起一股冷笑“你们以为有阴兵相助,就能转危为安了吗” 一道龙吟从天边响起,兔起鹘落间,雷霆震怒,整个幻境都摇摇欲坠,被强大的灵力撕裂开来。 现实世界中,青铜鼎的中央出现一道裂缝。 幻境与现实世界时间的流逝速度不同,他们在幻境里生活了半年,现实里才过去十分钟。 孔雀君一直守候在外,鼎出现动静的下一秒,狂风呼啸,青铜鼎化作齑粉 但他来不及反应,恐怖的威压便让他跪在地上,迎接至高神的复活。 书从灵迎着风看向天空,天空已经被撕裂开来,龙骨从虚空里游出,血肉迅速再生,填满了骨骼之间的缝隙。 逍清甩了甩龙尾,叶朝的龙骨虽然不属于他,但同样是神骸,并未出现排斥反应,也不枉他牺牲掉了另外两名镇安神,才强行把龙骨从虚空中抢过来。 重新拥有肉身的感觉和纯灵体时不一样,源源不断涌入的灵气很快就修补了逍清灵魂上的几处伤痕。 他嘲讽地唤出天雷示威,雷随着他的意念劈向地面,每一道都足以毁灭一名神的魂魄,更别说是普通的人类或者鬼怪了。 叶朝护住了书从灵,手臂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书从灵看见他新受的伤,心里一疼,灵力蓄在指尖,去帮他治疗伤口。 叶朝看他嘴唇失去了血色,摸了摸他的脸“我没事,你别担心。” 书从灵“不准嘴硬” 叶朝无奈地笑了笑,看了正在发疯的逍清一眼。 如今逍清恢复了全盛时期,掌握天地间的生机,就是他想要毁灭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与天帝是双生神祇,本就没有孰强孰弱的区别。 叶朝问“还记得我给你说的话吗” 他这话没头没脑的,书从灵哪里想得出来,只茫然地看着他。 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青年的眼神里也没有恐惧,就好像坚信他会像以前那样,摆平所有的波折与艰险。 叶朝笑了笑“没事,我还记得就好。” 那本来就是他的承诺,书从灵是忘了还是铭记,都不会对他的行动造成影响。 书从灵的心忽然停了一拍。 他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尽管什么都还未发生,他便产生了这一想法。 于是,他问“你要离开我了么” 叶朝道“只是暂时。” 听到叶朝这话,书从灵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像情绪太满,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无措道“那你要走多久” 叶朝“我也不知道。” “我不会等你的。” “那就不等。” 他语速越来越快“我会找别的男朋友” “随你。我会把你抢回来。” 书从灵感觉眼眶里有眼泪流出来“我会忘了你的。” 叶朝弹了他的额头一下,道“这个不准。” 凭什么啊书从灵有一大堆埋怨想要说出口,你都离开了,凭什么还要管我 我不仅要忘了你,还要忘得干干净净,和你一刀两断,从此就把“叶朝”这两个字从脑海里删掉,以后你就是回来了我都不会给你一个眼神 他是这样想的,可说出口的却是“那你早点回来。” 叶朝一笑“好。”便抽身离去。 他伸手去抓叶朝的衣袖,但却只抓到一汪如水月色。 那人伴着冷厉的火焰和他初遇,又伴着炽热的烈焰与他别离。 地府新历第十年。 轮回司中,数名鬼差跪在地上,勾魂锁将他们死死捆住。 判官哆哆嗦嗦地宣判着这些鬼差的罪名“原拘魂司拘魂使,与人类天师勾结,擅自更改生死簿,判打入十八层地狱三百年,来生不得投胎为人。” 一枚判签丢在地上,坐在一旁听审的青年一手撑着脸,一手摸着膝盖上的小团业火,淡淡道“把他丢进饿鬼道。” “是”丢进饿鬼道,是地府最恐怖的刑法之一。但判官不疑有他,迅速更改了判决。 拘魂使却不服地叫嚷起来“这不合规矩” 话还没说完,一朵业火便从他的舌尖开始燃起。他痛得在地上打滚,只听青年道“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青年有些倦了,没兴趣再看判官处置这些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鬼官,他抽身离开,回到了寝宫里。 白光一闪,人已不见。 只余一幅画铺在桌面上,画卷上的笔墨随着内里的世界变动而缓缓流动。 书从灵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水,抚了抚红豆的叶子,绿叶伸展开,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指尖。 书从灵发了会儿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没有叶朝陪伴在身边的日子,说起来他们本来相处的时间就不长,一年都没有吧,不至于为了老情人寻死觅活的。 他妈这几天一直在催他去相亲,他也是时候去交个新的男朋友 “啾啾”业火撞进他的怀里,把他唤回了神,他才发现自己在走神的期间折了红豆的一支枝条。 “抱歉抱歉”书从灵赶忙给红豆渡了点灵气过去,蔫了吧唧的红豆这才再次恢复精神。 天边的月亮已经挂上枝头,书从灵回宅子里洗了个澡,上床休息了。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心微蹙。一觉醒来,和没睡一样疲乏。 闹钟还没响,他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个光滑圆润的东西搁住他的腹部,书从灵睁开眼,手在被窝里一掏,一颗蛋出现在他面前。 书从灵“” 书从灵“” 书从灵自从上任阎王后,什么奇怪惊悚猎奇的事情没见过,但被窝里突然多一颗蛋出来还是头一遭。 他睡觉的时候明明没有的 这颗蛋外表坚硬,质地如玉,遍体通黑,但体型很小,书从灵一只手就能捧起来。 而它还散发着一股鬼气,就是书从灵最熟悉的那个,曾经把他翻来覆去从上到下由内而外都打上记号的某叶姓鬼王。 想起他和叶朝荒唐的那一段日子,男人过分的时候总是引诱他给自己生小龙崽,书从灵不禁抚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不可能吧,怀胎十年他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可是他又听说,神界有种怀孕叫“有感而孕” 书从灵和那枚蛋大眼瞪小眼,喉结滚了一下。 他保持人形的话,容易把蛋压碎吧 夜色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睡衣零乱地散在床上,相貌清隽的青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漂亮的小白猫。 小白猫走到了龙蛋的面前,抬起前爪,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用柔软温暖的肚皮盖住了龙蛋,心想 要孵多久他才能出生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1章第 41 章 书从灵不知道一枚龙蛋要孵多久才能孵化, 他翻遍古籍, 也没有任何一本书提到这回事。 为了尽早把小龙孵出来,他每天都化作小白猫孵蛋,于是,南国绘卷里就经常出现小猫用猫爪玩手机, 肚子下压着一枚蛋的场景。 书从灵偶尔还把蛋带出去晒太阳, 这时候白猫就从侧面抱住龙蛋, 尾巴一摇一摇的。 三个月后, 书从灵下班回到家里, 掀开被子, 却发现床上的龙蛋裂开了。 它黑色的外壳碎成了一块块墨玉, 蛋壳里还残留着一些营养的胶状液体。 壳破了,崽呢 书从灵工作这么多年,也不像当初那样冲动了。他冷静放出神识去搜寻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但他从房屋找到院外,都没能找到小龙的踪影。 此时, 一条黑色的小龙悄悄从花丛里探出头,黑色的脑袋上压着一朵花。 他在观察。 他刚破壳而出的时候, 虽然没有记忆, 但却保留了智慧。 他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强大、什么是弱小。 这个人类比他厉害,所以小龙藏了起来, 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在确认这个人是好是坏前, 他不会现身。 书从灵翻遍了这个小世界, 一无所获。 他找了个石凳坐下,头低垂,胸口像闷了一股子气。 龙是逃出去了吗 这幅绘卷设有禁制,不能随意出入,但也困不住法力高强的来客。 但龙为什么要逃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且他是龙的 书从灵越想,心里火越旺。 这几个月他每天都在等待小龙诞生,没想到鹅子一出生就离家出走了 和叶朝一样欠打 书从灵正在思考怎么把小龙追回来然后给他一顿毒打,身旁的花丛忽然耸动了两下。 什么东西 书从灵后退了一步,他是画的主人,掌握整个画中世界,不会有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发生才对。 书从灵盯着那花丛半晌,一个墨色的脑袋从花丛里钻出来,赤红色的眼珠,头顶生着金色的角。 龙嘴里衔着一朵花,别扭地飞到了书从灵面前,将花丢到他脚底。 真是脆弱的人类,一点委屈都受不得。花给你,不要再露出这种受伤的表情了。 龙抬起眼观察人类的表情,却没有如预想中一般看见他的笑容。 这个人类愣了一会儿神,眼眶逐渐变红,一滴泪从他眼中流出,砸得龙的心底也很痛。 龙慌了。 他是哪里做错了吗 他不知所措地围着人类打转,只见他用手背揩去了脸上的泪水,对自己伸出了手。 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龙只觉得他曾经握过这手千百次,把要提防人类的意识抛到了九霄云外,顺遂地躺在了他的手上。 没办法,既然你这个人类想要触碰我,那我就勉强满足你的愿望吧。 书从灵说“你为什么要躲我” 他一见着龙,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什么龙崽,这就是叶朝他本人。 叶朝就像他说的那样,回来了。 可他却躲着他,藏着不让他发现。 书从灵不明白为什么。 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蹭了蹭人类的手心,问“你是谁为什么我一看见你” 心就乱得不行 书从灵抬起眼“你把我忘了” 龙扬起了脖子,和他对视。 那种沉默无疑是一种肯定。 书从灵看着叶朝。 他小小的,只有小拇指那样的宽度,身上的鳞片也有些软,远不如大龙威风。 但书从灵明白,总有一天,小龙将会再次成长为那条通天彻地的黑龙。 他说“我叫书从灵,是你曾经的契约者。” 叶朝有点不爽。 从书从灵那里,他已经知道自己叫叶朝,以前是一条大龙,还和书从灵结下过契约了。 他才刚复活,灵力还没恢复完全,书从灵不应该多陪陪他,努力让他回忆起以前的事吗 为什么他总是沉迷于工作,就连周天也要去地府 黑龙绕着院子里的红豆游了两转,下定决心,调动灵力出了画中世界。 他一路飞入地府,办公楼外铺设有结界,他暂时还不能强行闯入,便从正门进去。 今天地府不处理公务,只咨询业务,办事大厅里的鬼很少。 他走到一个职员面前,问“书从灵的办公室在哪儿” 职员正在看书,听到这话,皱了皱眉。 自从十年前鬼王自爆了灵魂封住逍清天帝后,阎王大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时还是很好说话,涉及到原则问题就毫不留情。 他的威名传遍了整个鬼界,哪里还有人敢直呼他大名 职员把书放下,道“要见大人需要有预约” 他长大了嘴,看着面前的少年人。 这人面部轮廓还尚且有些青涩,但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英挺。他一双眼冷得吓人,浑身上下就差写上四个大字“生人勿扰”。 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人分明就是鬼王的少年模样 职员一个腿软,就跌坐在地上。 他道“阎、阎王大人不在这里。” “不在”叶朝皱起眉,“他今天不加班” 职员讪讪地摇了摇头“我听别人说,他今天好像要回家见父母。” 见父母为什么要骗他是上班 叶朝身旁的气压一下低了下来,他手插在兜里,转身就要离去,余光里却看见职员办公桌上那一本书籍,名字上写着“阎王”什么的 他伸手,拿走了那本书。 职员“” 不要哇 那是这个月刚出的同人本 叶朝把书拿到手,一看封面,眉毛挑了起来。 阎王的工作日常。 日记考勤记录工作总结 叶朝随手一翻 且说阎王被鬼王按在桌上,泪花涟涟,一连怒骂了叶朝几声,背后那人却并未放过他,反而更加过分。 一番不可描述后,鬼王掐着阎王的下巴道“上面这张嘴这么会闹,不知道等会服侍本座的时候能不能一样厉害。” 叶朝“” 职员缩在办公桌下,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心里默念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这回魂飞魄散没跑了 但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业火的制裁。 他从桌子下面爬出来“鬼王陛下呢” “走啦。”他的同事道,“带着你的书走的。” 职员一脸懵逼“啊” 把书带走干嘛,难道不应该当场销毁吗 叶朝把书翻完,一把火将它烧成灰。 他们既然关系如此亲密,书从灵为什么避而不谈,只说他们曾经结过契约 难道是在害羞 叶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勾起嘴角,离开鬼界来到人间。 他这就去告诉书从灵,无须再为他失忆的事情困顿,无论有没有记忆,他都是叶朝。 叶朝来到书从灵家门外,这里也有一层结界,隔绝了徘徊在街道上的鬼怪。 叶朝正要化出人形敲门,却发现这结界并不排斥他的接触,于是保持着鬼魂的状态,穿墙而入。 客厅里,坐着一男一女,他猜那是书从灵的父母。 书母道“这次选中的人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从灵的心意” 叶朝想,什么选中的人 书父“他自己都不着急,你替他操什么心” 叶朝点头,没错,他有自己的主见,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护着他的。 “我这不是看他年龄也大了,该成家了吗”书母的一句话如雷般炸响在叶朝耳畔,他扭过头去看书母,黑眸中闪过一丝赤色。 林小姝莫名觉得周围冷了许多,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道“总之啊,不管他喜不喜欢,相亲这个事,我是要给他安排的。世界这么大,万一就看对眼了呢” 看对眼个屁信不信老子把他相亲对象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叶朝额角的青筋狂跳,他冷着脸冲出了书家,往林小姝给书从灵订的餐厅飞去。 他到达时,书从灵刚吃完晚饭,在张妄的掩护下和相亲对象告别。 书从灵“这次还要多谢你,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让他死心。” 张妄道“小事,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不就是扮演男友吗,轻轻松松。” 书从灵笑了笑,正要和张妄告别,街角里却冲出一个人影,猛地扎进他怀里。 少年抓着他的衣角,抬起头咬牙切齿道“他是谁” “阿朝”书从灵道,“你怎么” 变成少年的样子了 “他是谁”叶朝又重复了一遍,固执无比。 张妄也有些惊讶“这是叶朝” 书从灵“恩”了一声,道“他忘了以前的事情,之前连我都不记得了,你别介意。” 张妄摇头“不会不会,他能回来就好。” 叶朝看他俩这么熟稔,嘴里还说着过去的事,自己站在这里就像个局外人,心里更是怒气冲天。 他一把拉住书从灵的手,拽着他就要离开。 书从灵给张妄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跟在叶朝身边,道“那是张妄,我以前常在他道观里上香。” “你为什么要让他扮你男朋友”叶朝质问道。 连这话都听见了 书从灵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嘛。”不然难道去人才市场雇佣一个 叶朝冷哼一声,更气了。 放着他这个正牌男朋友不用,居然让别的雄性和他做戏。 万一假戏成真了呢 不,才不会假戏成真,那人根本就比不上自己,书从灵才不会这么没有眼光。 书从灵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叶朝理直气壮道,他这就要回去,教教书从灵男朋友的十八种用法。 书从灵迟疑了一下,道“可是” “可是什么” 难道连家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回了吗 书从灵道“可是这里不是去我家的路。” 叶朝“” 书从灵补充道“也不是去你家的。” 当年叶朝租的出租屋被他用福彩奖金买了下来,保留得好好的。 叶朝“那我家在哪儿” 书从灵一笑“走这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2章第 42 章 砰的一声, 门板被上面的重量压得哐哐作响。 书从灵被叶朝抵在门上,好笑地看着他, 是年龄变小的关系吗, 他的性格好像也变得更加孩子气了一些。 书从灵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这么生气” 叶朝说“你和那谁张妄,是不是关系很好” 书从灵本来想说是, 看他眉眼都带着戾气, 笑了一笑, 开口道“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叶朝哼了一声, 斜睨着他,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 书从灵带他在屋内坐下,道“我本来是想找你去的。但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把你带过去, 别人还当你是我弟弟。” 叶朝哑口无言, 抬头看书从灵, 青年还保持着二十出头时的相貌,眼神依然澄澈, 但并不懵懂。凭着他一双眼,没有人会把他认成少不更事的学生。 他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少年的手远不如成年人骨节分明, 稚气得很。 叶朝之前不在乎自己的模样, 但现在却迫切地想要恢复成成人。 这样, 至少不会在书从灵需要他的时候, 却只能憋屈地待在幕后。 书从灵从橱柜里翻了杯子, 给叶朝泡了一杯牛奶“你要加糖吗” 叶朝道“我不喝。小孩子才喝这个。” 能说出这话你也真够小孩的。 书从灵拍了拍叶朝的头,道“要补充钙质才能长高。” 叶朝“” 书从灵只是随手一摸,却不知道叶朝尾巴都差点被他给摸炸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嫌他矮吗 叶朝抓过杯子,吨吨吨灌完了,往桌面上一磕“喝完了” 书从灵笑了“变主意了还是觉得高一点好是吧” 叶朝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心想等我恢复全盛期,看我怎么“折腾”你 当晚,叶朝做了一个梦。 梦境仿佛隔了一层雾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但梦里那人的身影却是格外眼熟,不需要什么清晰的画面,只眉目间的一瞥,便足以让叶朝认出他的身份。 他和书从灵站在一方高大雄壮的高楼上,俯瞰着繁华都市的一角,风吹起青年的发丝和衣角,月色与灯火都映得他眼底格外温柔。 叶朝醒来后,发现自己又窜高了一节。 若说先前还是少年,现在便是青年了。 他尝试在手中积蓄灵气,得到的结果也比昨天要好许多。 是力量的回归,推动他想起了过往的记忆。 叶朝把这事给书从灵说了,青年道“那很好。” 叶朝有些不满。 就这样你的反应未免也太冷淡。 书从灵说“我在十年间梦见过很多次你回来的场面,激动得多了,再听到这个好消息就习惯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叶朝却无法像他一样冷静。 叶朝抱紧了他,道“我很快就会完全想起来。” 书从灵安慰地拍拍他的背“不用这么着急。”他想了想,又道“但还是得快一点。” 叶朝“恩”了一声,没有再多说。 书从灵没有催他的意思,人都在这儿了,还怕他跑了不成但他没想到,叶朝的快一点,快到出了问题 叶朝陷在梦里出不来了。 俗称走火入魔。 傻子,智商也随着死亡回炉重造了吗 书从灵看着睡梦中的叶朝,叹了一口气,将额头贴上他的,神识探了进去。 识海的附近,徘徊着攻击性的情绪。一旦有外来的精神入侵,它们就会怒气冲冲地冲上前去,把来客撕个粉碎。 但这点阻力对书从灵而言不成问题,他对着它们一摸,狂暴的精神力就被安抚下来,化成一朵朵云,给他让开了识海的大门。 识海是人精神的反馈,此刻这里浴着焚天大火,正是鬼都摇摇欲坠,几欲倾塌的时刻。 一条玄色的大龙从夜空中飞过,无数利箭淬着毒药朝它射去。 书从灵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正是鬼军反叛的那一天。书从灵正要去帮他,手却被人拉住,他一回头,叶朝正看着他。 不是少年或者青年,而是和他初遇时的相貌。 书从灵诧异道“你” 站在这里的是叶朝,那上面那个呢 叶朝像是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道“上面的是过去的我。我在回忆以往的事情。” 合着你丫在放电影呢 书从灵掐他的脸“你知道你吓死我了吗” 叶朝任他把自己的脸捏得变形,等他捏爽了消气了,领他到一处地坐下,道“你陪我看看吧。” 书从灵垂下眼道“我不想看。” 叶朝说“为什么” 书从灵“我不喜欢接下来的发展。” 已经知道结局,更不忍去亲眼见证他陨落的过程。 书从灵听他讲这段的时候都够难过了,还要让他身临其境地体验一番,他怕不是眼睛都能哭肿。 叶朝搂住他的肩膀,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发展很好。” “哪里好” “能把你惹哭。” 书从灵对着叶朝就是一锤。 王八蛋,还敢对他耍嘴皮子 叶朝笑了笑,望着夜空说“死亡没什么不好。没有毁灭,哪里会有新生” 没有这些往事,我又怎么遇得到你 书从灵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是全部都记起来了吗” 叶朝道“恩。” 当日他拉着逍清赴死,神魂俱灭,但这个世界上只要还存在生灵,存在“死亡”这件事,他作为死亡概念体的集合就不会彻底消亡。 这些年,书从灵一直佩戴着他送他的防御法器,那颗相思子是由他的心头血灌溉而成,又被书从灵身上的灵气养护,最终为他复活了基础。 叶朝只是心疼。 他不过是在冥冥中睡了一觉,但书从灵却实打实等了他这么多年。 叶朝站起来,拉着书从灵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书从灵摇了摇头,说“不了,再看看吧。” 叶朝道“怎么变卦了” 书从灵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这场电影的结局不是悲剧,那么我陪你看下去也没有问题。” 回忆中,龙从高空坠落,跌倒在他曾经爱惜过的土地上。 业火已经熄灭,唯有象征着战乱和背叛的火光将天空点燃。 这时的龙满腔怒火和仇恨,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焚成灰烬。 此时的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天,他仍会受伤,会奄奄一息,心脏会暂时停止跳动,但只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睁开眼睛,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中来。 书从灵陪着叶朝看完了这一场终幕,他走到龙的尸体旁,摸了摸他的龙角。 书从灵问“你以后还会离开吗” 叶朝说“不会了。” 因为龙是不会死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3章第 43 章 叶朝恢复记忆后, 书从灵决定和他出去旅游, 换言之,度蜜月。 也不用收拾行李,把南国绘卷往包里一塞, 搞定。 他们选定的目的地在a城,那是一处旅游胜地,因为道教文化而尤为出名。 此刻是旅游淡季, 书从灵想游客不会特别多,但现场的人山人海却告诉他猜错了。 这些人身上都环绕着灵气,不少人还穿着道袍, 像是道士。 书从灵找了个路人询问, 才知道这个月a城的大道观举办国家注册一级天师考试,全国各地山南海北的未持证道士都赶到了这里。 叶朝问“天师还要考试” 书从灵这些年处理地府事宜,和人间的相关部门也有很多接触,他道“不考试的话,跳大神的也可以说是天师, 闯出祸来都推到天师府头上,老天师也不高兴啊。” 因为山上要举办考试,售票点也停止了工作。 书从灵和叶朝隐去身形, 把票钱放在桌上, 顺着人流走进去, 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树林中, 再若无其事地解开隐身咒, 混进了大部队里。 险山出奇景, 山道崎岖蜿蜒,一旁又有飞泉瀑布,石板路被泉水打得湿漉漉的,走起来打滑。行人都是有修为的道士,但也很注重交通安全。 天师府还特意安排了工作人员在这里疏导人流。这种人挤人的情况就像多米诺骨牌,一人摔倒能撂倒一排人,可大意不得。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持证天师,他们不光是维持秩序,也是在选拔本届考生里的杰出人才。 亭子里,坐着一胖一瘦两个天师。 胖天师点评着过往的考生,说“那个不错,下盘很稳,基本功不错。” “哪儿呢”另一个瘦天师伸长了脖子去瞅,看清那人的身影后,笑道。“那是南州边家的边于飞,也是我们昨天打赌能夺冠的考生之一。” “呵呵,你们这么早就开盘了啊,不怕老天师逮着扣你们工资”胖天师从道袍里取出一把零钱塞进师弟的手里,“你也帮我押,我赌江城王家的小姑娘能拿第一。” 两个天师闲聊了几句,其中一个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感叹道“年轻人不容易啊,这山道上的阵法,我走起来都发憷。” 一级注册天师考试三年一次,考生有上万人,但合格名额只有1位,是正儿八经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生以为到了大道观才会开始考试,其实不然,第一场考试在他们进入山麓中的时候已经开始,山道上布下了阵法,人每前进一步,压在他们膝盖上的重量就会多一分。 “欸,那个”瘦天师声音拔高,指向人群中的一角,“师兄,你看那两个人如何” 胖天师直起身子,不需要师弟多指,一眼就看清楚人群中那两抹身影。 从表面来看,他们和山脚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眼眸虽然澄澈但也不见灵韵,脚下走得平稳但却并不轻盈。 可就是这样,他们却比其他人走得更快更悠闲,身旁一个健壮的大哥都累得气喘吁吁了,他们还在说笑,脸上别说是疲惫,连一滴汗都没有。 胖天师脸上的笑意不由转为严肃,点评道“神莹内敛,锋芒暗藏。” “什么”瘦天师惊讶道,“那不是只有老天师才有的境界吗,他们怎么可能” 老天师代表了天师府的最高战力,传说中,他可以请动地府的鬼神相助,是当世境界最高的人。可老天师超长待机,今年13岁才有如此道行,那两个人怎么看都猜二十多岁,怎么可能和老天师一样厉害 “师兄,你不是看错了吧”瘦天师的修为远不如师兄,他最初注意到书从灵和叶朝,是因为那两人长得太过出众,没想到师兄却说他们竟然有如此高的道行 书从灵注意到从飞泉悬亭内投来的视线,对着里面的二人笑了一笑,又扭过头去和叶朝说想去走索道。 胖天师则被他的笑容惊了一瞬,挠了挠头,一把从师弟手里夺过自己那分分角角的零钱“拿来,刚才的不算,不押王家小姑娘了,师兄回了屋子再取点鸭蛋钱来,全押刚才那个小子” 道观空间有限,容不下这么多考生,工作人员在观外的平地里支了一坝的茶铺,供通过第一场考核的考生休息。 书从灵回头看去,路上歪歪扭扭倒了一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体能这么差,爬个山都能累成这样。 他要了杯茶,喝了一口,余光里一道黑影掠过,闪电般朝他扑来。 可还没扑到他桌前,那东西就被叶朝逮住,可怜兮兮地在空中挣扑腾。 叶朝道“鬼枭” 鬼枭是一种动物,可以通灵,性情凶恶,打起架来也很勇猛,能够咬死体型比它大十倍的敌人。不少道士都想要抓它当灵宠,但鬼枭神出鬼没,有市无价。 书从灵说“你别逮它翅膀了,等会儿啄你。” 叶朝看了鬼枭一眼“就它我把它拿去煲汤还差不多。” 鬼枭缩了缩脖子,把头埋进羽翼下。 “小心啊”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挤进茶铺,手指着鬼枭道,“快把手放开,它超凶的” 叶朝似笑非笑“凶” 不敢动的鬼枭嘤。 “行啦,你和一只鸟较什么劲。”书从灵掰开叶朝紧攥着的手指,摸了摸鬼枭的呆毛,对它道“走吧。” 鬼枭扑了扑翅膀,腾空而起。 它的主人伸出手去接他,却见它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悠悠停在了书从灵的肩上。 书从灵“” 叶朝挑起眉“下去。” 鬼枭往里站了站,紧贴书从灵,神情倨傲,趾高气昂。 叶朝冷脸道“今天吃鸟肉火锅。” 书从灵赶忙把鬼枭抱下来“你主人来了,跟他走吧,再见。” 鬼枭依依不舍,一振翅三回头,最终还是落在了主人边于飞的头顶上,很不爽地把爪子下的头发踩成鸟窝。 边于飞“” 为什么停别人身上就是踩肩,停我身上就是踩头 抱怨归抱怨,边于飞也没觉得有太委屈。 鬼枭这个种族并不亲人,想要完全驯化它,平均需要三年,而他在三个月前才捕捉到它,鬼枭愿意亲近他已经很好了。 正因知道鬼枭的习性,边于飞才对书从灵感兴趣。 这个人身上有什么魔力,能让孤僻的鬼枭主动往他那里蹿 边于飞把鬼枭交给交给随行的朋友,理了理头发,上前自我介绍“我是边于飞,和你们一样都是考生,你们叫什么” 因为要考试,只有考生才能上山,书从灵和叶朝对视了一眼,说了名字。 边于飞道“真好啊,我这次一个人来,都没有同门陪我。” 书从灵“不是同门,他是我男朋友。” 边于飞“” 边于飞是个单身狗,顿时就羡慕嫉妒恨了,为什么随便交个朋友都能遭到暴击,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公平 道观内,老天师捋着白胡须道“现在有多少个考生上来了” 考官报了个数,老天师笑道“比老朽想的多。” “今年考生的质量很不错。”考官道,“师父有好戏看了。” 老天师哈哈大笑,看了眼时间“截止时间到了,该我们出去讲讲考试规则了。” “那那些还没到场的考生”考官问,“还有几个贪玩的,他们都很有实力。” “淘汰了吧,光有实力却没有时间观念也不行啊。给他们上一课吧。” 老天师在几个徒弟的簇拥下走出道观,广场内人声鼎沸,考官拿着喇叭,嘴刚张开,老天师已抢先一步道“不知道各位觉得本观的天梯山道怎么样啊” 老天师只是普通一说,声音却如洪钟一般厚重,传播到整片广场里。 广场顿时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被老天师深厚的功力震慑住了。 边于飞道“不愧是老天师” 叶朝正给书从灵剥松子,随口道“恩。嗓门挺大。” 边于飞“” 书从灵把松子山挪给叶朝“你也吃啊。” 叶朝“我不喜欢吃这个。松鼠才喜欢。” 书从灵反击“你个猹。” 叶朝“那你是西瓜。沙瓤的。” 边于飞“” 老天师德深望重,只要是道士,不管内心怎么想,表面上一定对他毕恭毕敬。而边于飞更是把他老人家当偶像,完全无法想象有人在见识了老天师的超强功力后尽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吃松子。 不、这一定是装的 老天师扫视了在场考生一眼,简单嘘寒问暖了一番,进入正题“有的考生已经发现了,这条山道就是本场考试的第一场测验,本次考试共有1428位考生报名,坐在这里的诸位,只剩下692位。” 一下就刷掉一半多的考生,广场上不免哗然一片。 老天师道“老朽和其他天师都知道大家爬到这里不容易,因此再给诸位十五分钟的休整时间。休息时间完,咱们就顺带把笔试给考了吧。” 考生“” 书从灵拉起叶朝的手默默起身,朝山下走去。 边于飞惊道“诶你们干嘛去手牵手放水” 书从灵“很高兴认识你,我想起还有工作没做完,走了,再见。” 好不容易毕业了,谁还要考试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44章番外(2) 书从灵正要拉着叶朝离开, 却听见老天师道“第二场考试的名次,将会根据公式折合进总名次,和往届一样,名次优异者, 能够得到天师府准备的奖励。” 书从灵一下来了兴趣, 问道“奖励都有什么” 边于飞从小就被家人灌输天师考试的重要性,谈起这个可是滔滔不绝,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从法器到名贵药材应有尽有。 书从灵心里一动, 又拉叶朝坐下。 叶朝“不走了” 书从灵“给啾啾挣点奶粉钱。” 最近啾啾好像是迎来了发育期, 食量奇大无比, 家里给它备的零食都快给吃光了。 不管是法器还是药材,天师府的奖品中一定蕴含着很多灵气, 适合给啾啾当十全大补丸。 至于考试, 谁还没考过似的, 完全没在怕的 半小时后, 天师府的考卷发了下来。 书从灵填完了名字,笔尖悬在工作单位学校门派的空格上。他想了想, 勾起嘴角, 填了地府。 他看考题,三分钟后,把卷子翻了一面。又是三分钟后, 他又把卷子翻了回来。 书从灵“” 当年也是个学霸, 如今竟然沦为完全无法下笔的学渣。 好在书从灵有着丰富的考试经验, 按照“不会就选c”等技巧蒙完了选择题,卷面上还剩下紫微斗数、六爻、奇门遁甲等主观大题。 身为地府ceo,他工作不需要掐算时运天机,从没学过这些,偶然一接触人类的道术还真有点棘手。 “啪”的一下,一个小纸团砸到他的桌上。书从灵顺着纸团飞来的方向看去,叶朝正在转笔。 书从灵打开纸团,上面画了一只猫,正咬着尾巴对着卷子发呆。 书从灵“” 想了想,书从灵在纸的背面落笔,画了一片睡觉的叶子,为了表示它睡得很香,还在一旁画了“zzz”的符号。 他把纸团丢给叶朝,等着他回信。 没一回儿,纸团被丢回来,叶子上面多添了一只蜷着睡觉的猫。 书从灵对着叶朝笑了笑,两个人眉目传情还不到十秒,巡逻的考官就“咳”了一声,十分刻意,还补充道“考试禁止交头接耳。” 这两个考生怎么回事,这么关键的时刻,能不能严肃一点 考试结束后,考官把卷子收了上去,众考生正伸懒腰放松,就听考官道“请诸位考生不要离开座位,还有最后一道题没考。” 考生一听就懵逼了,他们都坐这么久了,怎么还要考啊 “安静。”考官维持秩序道,清了清嗓子道“大家看看你们四周,都坐着这一次的考生同伴,最后一题的题目呢,就是两两作伴,给你们的同伴卜算他未来半年的运势。手段不限,面相、手相、生辰八字皆可。这一题属于实践题,最高可以得到1分的附加分,各位考生要把握机会,留给你的时间只有半小时。” “那现在,考试开始。” 在他话语落下的那刻,广场如煮沸的粥一样热闹起来。 测运这个题目从根源起就并不公平,有的人眉目走势标准,和教科书上的差不多,容易卜算。而有的人则和前者相反,眉眼独特,手相也独特,还有生辰八字偏难怪的。 有的考生想走捷径,就会去找面相标准的人组队。 就像边于飞,他浓眉大眼,肤色干净,不少人都来找他。 边于飞对此并不高兴“就说我是大众脸得了呗,扯什么标准面相,怪讨厌的。” 书从灵当然是和叶朝一组,他闻言观察了下边于飞的面貌,问“你哪儿标准了” 和边于飞组队的是大道观自家的弟子方冉,他道“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他这就是典型的富贵相,一生顺遂无忧。” 书从灵“可他这一周有血光之灾。” 边于飞一惊“诶” 方冉皱了皱眉,他把边于飞的脸转过来,认真审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问“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书从灵“直觉。” 他手上有生死簿,只要想,别说是一周的运势,就是他什么时候抱孙子都能看出来。 方冉却被他这个答案惹得有些无奈,他问了书从灵和叶朝的师从,知道他俩都不是正规的道士。正所谓半瓶水响叮当,外行人总是学了两手就觉得自己入门了,班门弄斧闹出来的笑话不少,还说是直觉,若是每个道士看相都说自己靠直觉,那天师府早就该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书从灵知道他不信,没多说,给叶朝批命去了。 叶朝撑着脸问“你给我写的什么” 书从灵把卷面给他看,红鸾星动,快心遂意。 书从灵“你说准吗” 叶朝“那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书从灵睨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上的卷子 名次第一。 书从灵问“我没考到第一怎么办” 叶朝道“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交卷后,现场批卷。 边于飞、方冉那组在书从灵和叶朝前面,由黄天师进行批改。 黄天师是老天师的师弟,而方冉又是老天师的弟子,隔着这一层关系,黄天师对方冉异常严格。 黄天师抖了抖方冉的试卷,a4大小的纸面上写了很多,大吉中吉小吉,全都是吉。黄天师再一看边于飞,心里有了个数,道“不错。” 方冉松了一口气,又听黄天师道“但还差了一点。” 方冉问“弟子是哪里有误” 黄天师说“这位边施主,眉头杂乱,眼内有血丝,虽然不至于有大祸,但近来恐怕会有不顺。” 边于飞奇道“难道是血光之灾” 黄天师“不一定,你福泽深厚,见血破相之事应该少有。” 方冉看了书从灵一眼,黄天师擅长紫微斗数,测算极为准确,他说少有,那基本就是不会发生。这人果然只是随口胡诌的判词,算不得数。 边于飞和方冉得了评语,往休息区走去。身旁的树林却忽然惊起一片飞鸟,鬼枭从林子里钻出,叼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蛇就往边于飞脸上扑去。 边于飞“” 边于飞“啊啊啊啊不要啊” 看清自家灵宠嘴里的动物后,边于飞吓得拔腿就跑。 情急之下,左腿绊住右腿,整个人都扑倒在地。 “去、去放下那条蛇”方冉挥着袖袍去赶鬼枭,鬼枭悠哉地看了他一眼,把蛇呸到地上,又飞走去玩了。 边于飞呜呜呜呜什么垃圾宠物,不养了。 “边施主,可否伤着了”黄天师去扶边于飞起来,边于飞抬起手,痴呆道“血光之灾” 方冉去握他的手,把他手掌向上一翻,只见边于飞掌心擦破了皮,渗出鲜红的血丝。 书从灵的判词成真,方冉扭头去看他,发现那人捧起青蛇,摸了摸蛇头。 那蛇是景区里常见的小蛇,无毒,怕人,听见人声就会钻洞逃跑。但方冉见了这一幕,还是被震了一下。 黄天师呵呵笑道“那位施主倒是胆大。”又道“边施主为何执着于血光之灾四个字” 边于飞指向书从灵“我朋友刚给我算出来的。” “哦”黄天师起了兴趣,“恰好下一份试卷就是他的,看来贫道是撞了大运。” 黄天师已经批阅了数份试卷,每张不说填满,也洋洋洒洒写了大半,但书从灵和叶朝的试卷上都空了大半,字数加起来都不到2字。 方冉看得直皱眉“你们也太敷衍了吧。” 书从灵说“看不透,只能挑着明显的写。” 方冉在学会相面之术之后,经常下山摆摊,看过的客人不说上千也有上百。方冉不敢说自己看得准,但一个模糊的运势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抬眼望去,最初面目还很冷静,渐渐的,眉头却蹙了起来,眼神里泛起茫然。 他刚才没仔细看书从灵和叶朝的外貌,但随意一瞥,也看得出他们都是运气极好的那一类人。可为什么现在仔细看了,反而却像扎进了迷雾中,瞧不出个所以然了 黄天师仍旧是笑眯眯的,但说出口的话却和表情不符合“难办呐、难办呐” 方冉问“师叔” 黄天师说“嗨,不行,果然是看不透。不知道两位师从何处修的是哪门道术啊” 书从灵道“修鬼道。” 方冉“啊”了一声,难以置信“你们修这种歪门邪道” “小冉。”黄天师打断他,说道,“鬼道艰险,还望二位施主保持本心,莫要被恶鬼所惑了。” 黄天师看不出面相,没办法评卷。他正在沉思,却听一人笑道“既然没办法看透两位施主的未来,那二位的考试题目就变化一下,来测老朽和黄师弟的运势吧” 方冉见了来人,行礼道“师父。” 老天师点了点头。 商量了一两句后,书从灵看老天师的,而叶朝看黄天师的。 书从灵“还算未来” 老天师道“老朽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对未来没什么兴趣了。你就算算老朽过去的经历吧。” 书从灵看了他一眼,道“您今年133岁。” 老天师抖了抖眉,没说话,而方冉心想错了,老天师今年13岁,就算是虚岁也大了两年。 书从灵说“九岁的时候生过重病。” “十六岁时腿部有疾,三年后才痊愈。” 方冉没少听老天师的八卦,一直静候在旁,书从灵说的有对不上号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批示一番。 “六十岁时放弃过修道。” 方冉听到这里,不免摇头。 谁都知道,这段时间正是老天师拿下天师府掌印的时刻,他放弃什么,也不可能放弃修道。 老天师却长吁一口,道“可以了,再说下去,老朽底裤都被你扒光了。” 书从灵道“死者长已矣,道长不必为此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老天师看自己徒弟听得云里雾里,解释道“老朽九岁的时候发了天花,被家人抛弃,被你的师祖抱回了青云观内。他看我八字轻,数字九又离大圆满差一数,容易引来灾难,便掩去我三岁年龄来蒙骗地府鬼差。” “至于修道争权夺位之事,难免会见血,你的师祖正是因此而死。老朽痛极,但又不能辜负你师祖的心意,那段时间的确是无心修行,落下太多功课。” 这是半个世纪前的故事了,方冉并不知道其中关窍,这下听到真相,顿时惊呆在地。 老天师捋了捋胡须,问书从灵“小友这种水平,怎么今年才来参加考试” 书从灵“顺路。” 老天师哈哈大笑“没想到考试还能吸引到这般奇人,不枉老朽为这次的考试筹划许多。” 他原以为这段往事会被他一起带入棺材板里,没想到却被一个小辈给说了出来。 光说看相这一技巧,书从灵可比他道观里许多天师要强太多。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途无量啊 老天师这组看完了,他又去看黄天师和叶朝那组。 老天师问“师弟,测得如何了” 黄天师紧张道“正在关键时期” 老天师好奇“你问了什么” 黄天师“我二十年前藏的酒究竟放在哪儿了” 老天师“” “师父,这儿呢”远方,一胖一瘦两个天师抱着个大坛子来到黄天师面前。 坛子周围都是新鲜的泥土,像是才从地里挖出来的。 黄天师把盖一揭,酒气四溢。 黄天师“你们从哪儿找到的” 胖子道“就按师父说的,从您院子里那棵银杏树下挖出来的” 黄天师泪眼滂沱,伸手就要去牵叶朝,却被叶朝躲开。 他毫无窘迫,感动道“我还以为一辈子都找不到它了,没想到它居然被我埋在地底下了满分,必须满分啊” 老天师幽幽道“师弟,本观禁酒。” 黄天师眉飞色舞“所以我才埋地底的嘛。都二十年了,追诉期都过了,你没有理由惩罚我。哎,怪不得都说酒是时间堆出来的,这味道,美得很美得很。” 老天师“” 老天师把酒坛一抱,递给叶朝“来,这是你算出来的,理应归你所有,就当是本观送给你和书施主的喜酒了。” 黄天师“”不要啊,求求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