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前传》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章辽东风云起,大雪满弓刀 漓阳历,天宝五年,八月初十 养德殿,这座漓阳皇帝赵合自继位以来,未曾踏足过一步的修心养性之地,依然如往日一样静谧,空气中弥漫着与养德二字,南辕北辙的冽冽杀气。 幽潭浮水静,锋寒暗刺骨。 若是把漓阳皇宫平日里的守备,比喻成冬眠怪蟒。 那此时此刻,这座帝王居所,便化作了峥嵘枭龙。 日常驻守皇宫的卫南、靖中,两校人马与轮值守备的钜北、惕西、顾东,三营兵将,两校三大营,共2万兵马,尽皆驻守皇宫四门。 皇城外,更有半年前从北路夏孟关、南路孙川关,调至漓阳京郊的六千金戈铁甲,只要城中信炮一响,六千悍骑在半柱香内,便能策马皇城。 漓阳暗谍“七十二钩沉”蛰伏皇宫守军之中。钦天监八十一位供奉,驻守皇城内各处地脉节点,布下‘九九玄督龙铭大醮’,京城内外的一切异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漓阳十三洲府的十三位御总兵,同时接到了只有即武二字的密旨。一时间,漓阳十三洲的所有兵将尽皆执戈披甲、所有的战马都被挂鞍扣蹬——刀枪出库,枕戈待旦。 而本应该在漓阳京城,以赵氏龙脉气运,炼合钦天监百年收集之天材地宝,用以为镇国重器——山河社稷图,添入下一个百年染料的漓阳皇帝赵合。 此时却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辽东锦州,没有千军护驾,没有万马相随,只有一扬姓老者和一韩姓中年内侍,伴其左右。 漓阳历,天宝五年,三月十七 徐州,玉门关,桃花村。 “郑杨柳,你挂剑离教,随我奔走流离,可曾有怨?” “吴羌笛,你断剑于陵,和我隐居关外,可曾有悔?” 桃花树下,一对中年夫妻执手相依,喃喃私语,彼此之间,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无怨。” “无悔。” 二人各自服下一枚赤红丹药以后,眨眼间,全身上下便由内至外的燃起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本是含苞待放的满树桃花,刹那间芳华绽放,轻风拂枝过,天地桃花舞,远远看去,就如那树下男女周身燃起的熊熊烈焰,绚烂耀眼。 杨柳羌笛玉门关, 倒持太阿执手牵。 无悔无怨浴劫火, 一枝桃花继香烟。 十日后,武林三大教派之一的九斗米教公示天下,昔日叛教而出的妙尊圣女郑杨柳和其夫吴羌笛被九斗米教副教主赵鹰寻得踪迹,二人服下天火劫心散,引体内真元心火,自焚于玉门关桃花村。 三日后,武林圣地,吴家剑陵,当代剑首备选,天榜十美人之一的吴珟外出归来,本是一人外出的吴珟,回来时,身边却多出了一个叫郑太阿的小厮。 那是一个怀抱桃枝,相貌平平,眼神晦暗如死了爹娘一样的寡言童子。 漓阳历,天宝五年,七月二十一 哈哈哈哈“此生若无李淳风,剑道后学疑无路。” 扬州红袖楼甲字第一阁中,传出一阵阵恣意不羁的朗朗笑声。这首“剑中仙”李淳风刚刚即兴所作,写到最后两句时,一时兴起诵读了出来。 许多年后,无数剑道翘楚在早已改名为‘剑碣楼’的甲字第一阁中,见到这首李淳风亲手所作的’剑中仙‘都不禁对那位白衣剑仙,神而往之。 有情亦有义,路见铲不平。 白马与青牛,可为剑中先。 出鞘仙人惊,归鞘鬼让行。 人行云尽处,天门闭无声。 剑入水晶宫,四海龙王惊。 不求世人知我何所求? 踏浪潮头留石碣, 此生若无李淳风,剑道后学遗无路! 无论是楼外路过的武林人士,还是楼中豢养的江湖高手,都不觉得出此言者是个狂放不实之人。 十六岁便晋身二品宗师之境,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少当下百年内,不足一掌之数。 “冤魂缠腿、冤魂缠腿啊!” 一袭白衣从红袖甲字第一阁电射而出,一抹绿袍紧随其后,两道人影眨眼间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扬州百姓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这是本月第十六次了吧?” “哪呀,都第十九次了。” 白衣剑仙李淳风,在扬州城,以青牛、白马,两柄符剑为彩头,摆下赌局斗剑,连赢十六位剑道高手。 每次胜了对方,李淳风都会在扬州有名的琴楼舞坊中饮酒留诗。每次也都会有一个身穿绿袍的娇俏姑娘紧随其后而至。 这个绿袍姑娘,没有做过任何打扰李淳风的言行,她只是与他同席而坐,痴痴的看着这位江湖上声名初显的英俊少年。 少年英俊,少女娇俏,两相静坐。对于外人来说,这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但李淳风只想说美个屁! 吃饭、喝酒、调戏姑娘的时候,有个不认识的女人,在身边一言不发的盯着,那感觉就跟白日里活见了鬼一样。 而且,这绿袍丫头的功夫还高的出奇,竟然也是二品之境,更重要的是,人家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而已,李淳风也实在拉不下脸,去和一个楚楚可人的小娘子,生死相搏。 算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反正,扬州地界的剑道高手也都拜访的差不多了,索性离开这里。 听说辽东锦州,天寒地冻,我还真不信你个皮肤水嫩的美娇娘,能一直追着李某人,到那个风沙吹破脸的苦寒之地去。 那一日,李淳风“御剑化长虹,白衣赴辽东”,一袭绿袍紧随其后。 漓阳历,天宝五年,八月二十五 龙虎山,斩魔台,劫云压顶。 有一赤膊上身,肌肉虬结欲爆的魁梧巨汉,跪伏于斩魔台正中。 巨汉胸前,有一道长约九寸的剑痕,伤口中流出金色血液,诡异的是那金色的血液落到地上,竟化作阴邪黑煞,萦绕不散。 一柄赤红剑鞘,悬立在巨汉脑后,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压伏巨汉,让他以额触地,难动分毫。 “齐玄真!我乃西瑶仙母御下‘卷帘仙将’,奉仙御行走人间,你羁押仙躯,困镇于斩魔台,就不怕天人震怒,龙虎山千年道统,化为齑粉吗?” 巨汉虽身不能动,口却能言,仙音愤愤,引得满天劫云涛涛、天雷滚滚。 “仙躯?滥杀人间武者、修士,各三千余人,拘生魂,炼邪丹,域外天魔,也不过如此。” “今日,你既然上了这斩魔台,便唯有魂飞魄散,身死道消才可赎你之罪。” 斩魔台上空,有一中年道人,身披金色云纹素白道袍、面如冠玉、目似星辰、手提青锋剑、足踏阴阳履、虚空而立,仙威凛凛。 “我造杀孽,自有天规戒罚,你齐玄真一介凡夫,妄斩仙躯,必身死道消,断绝道统!” 六千人命,魂飞魄散,在巨汉口中的天规里面竟然仅是只罚不斩的戒罚,如果这句话,被人间无数敬天拜神之人听到,不知那些虔诚信众们,会作何感想? 一柄金色飞剑,自天上劫云之中电射而出,刺向悬于巨汉后脑处的赤红剑鞘。 巨汉心中一喜,只需剑鞘稍有移动,他马上就可以架起‘天人仙桥’,瞬息之间逃回天上。 这次要不是自己托大,遇见这姓齐的这个斩仙屠夫时,想着和他抻量个三招两式,回到仙界好吹嘘一二,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魂飞魄散,仙死神消的危局之中。 白衣道人右手掐决,遥指自天外而来的金色飞剑,一指剑芒蓄势欲出。 那柄本是‘气势汹汹’的金色飞剑,突然掉转回头,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窜”回劫云之中。 齐玄真飘落到巨汉面前,手中青锋古剑,自下而上挥斩。 一剑之后,巨汉魂飞魄散,漫天的劫云天雷,片缕不存。朗朗人间,干干净净。 竖日,斩魔台上空,天门大开,一金甲仙将,手执银枪,立于天门之外。 “传西瑶仙母,仙御神旨卷帘仙将,为祸人间且妄造杀业,已入魔道。天罚其罪,罢其仙位并除其神籍,碎庙宇金身,永除道统。仙恩御赐齐玄真为,荡魔平靖玄法剑威大天师,位列仙班,尔袭千载。” 未罚却赏,龙虎山一众张姓天师们,顿时转忧为喜。齐玄真却拒不接旨,并言人间行事,无须天赏。张姓天师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扼腕长叹。 金甲天将凝眉怒斥齐玄真是狂妄无礼之徒拒。齐玄真只祭出了四字真言,便吓得金甲天将转身关闭了天门,掩面而去。 那四字真言便是“你下来啊!” 再竖日,齐玄真驾鹤离龙虎。临行之前,他把佩剑澄清明与剑鞘何辞死,留在了龙虎山的正一大殿和斩魔台。为人间镇压天上地下,各路魑魅魍魉。 同日,龙虎山专为张姓天师贵人,备膳的小斋堂,耗上品玉液百壶。 边境上的军汉,整日里和那些犯境侵边,烧杀抢略的突厥恶狼,杀的天昏地暗,有几个江湖侠客过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他觉得像徐虓这样的宝贝疙瘩,可得禀告大帅,好好的培养重用! 漓阳历,天宝五年,十一月初八 辽东锦州边境,边军大营,募兵校场。 漓阳边军的招募极为严苛。无论是服徭田兵役的适龄男子,还是自愿投军的英雄好汉,上数三代必须居一地而满十年。 并由十户,同样在本地居满十年的乡邻作保、再由户籍所在之地的一文一武——两位属官在服边军兵役之人的军档役碟上面,联名签押官印。 然后再由募兵官吏,带队将服边军兵役之人,护送至边军募兵大营。在边军募兵武将为其验明其正身后,把其军档役碟交由军役司归档,并上报漓阳兵部入册造籍。审验之严,可见一斑。 “老冯,你个狗顶的,上次你送的全是孬瓜蛋子,练军营那几个混球,没少在大帅面前给老子上眼药,说我的募兵营,是专收羊枯的食寮酒肆!” 募兵营的冯大头见到锦州义县送兵过来的冯四,二话不说就破口大骂。 “老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你也知道,咱边军募兵的门槛有多高,你让兄弟我上哪找那么多,既知根知底,又凶猛敢拼的安善良民啊!” 冯四只是一个不入品的小吏,要不是和冯大头有那么些砸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缘之亲。恐怕脾气暴躁的冯大头,早就揍他个满脸桃花开了。 这也是为什么无钱无势的冯四,能当上这个免捐税徭役,还有500钱月奉的募兵小吏的根由。在他之前的五任前辈们,每次送兵都被冯大头打骂一顿,甚至有一人,被冯大头打断了腿,拄着拐,在家里足足养了半年,才能下地。 “老表,这回我带来的可不全是羊枯,那里面可是有一头插翅虓虎啊!”冯四把冯大头拉到一旁小声说道。 “放屁!都是山里的猎户,别给老子下那个套!便是大帅帐下第一勇将秦虎臣、秦将军也不敢自称虓虎,合着你小小的义县还藏着个宝贝疙瘩?要真有这样的宝贝,张三郎还不巴巴地举荐他去考州府武举试。” 张三郎是锦州义县的武备督管郎将,六品武官,有举荐民间武夫,参加武试科考的职权。他举荐之人,能考中武试,那在他的功绩考评之上可是会加分不少。 若是他举荐之人,能高中京试三甲,他张三郎的官阶,甚至都可以平地升上一阶。所以,要是真有什么人才,张三郎怎么会便宜了外人,早自己留下了。 冯大头一脸我读书少,但你骗不了我的表情,眼神不屑的眯眼斜瞟着冯四。 这可把冯四吓得出了一身的白毛冷汗,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哥,每次准备狠狠揍人的时候,就是这副睁不开眼的鬼样子。 “祖爷太公在上,要是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冯四入不了祖坟!”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冯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竖起左手三指,高高举过头顶,赌咒发誓。 “哦!?仔细讲讲。” 冯大头也是一愣,他知道,冯四这次敢拿入不了祖坟发誓,肯定是言之有物,没有忽悠自己。 而且,冯四早年间干过镖师,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些世面。所以虓虎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崩出来,这里面蕴含的份量,自己还真要好好估量一下。 就算冯四口中的那人,够不上虓虎二字,也必然是难得的猛将良才,可惜自己的三叔犯了军法,被发配到了大雪营,看来这次,是要便宜其他人了。 “此人,勇如疯虎、智如狡狐,忍如独狼,秦将军是武道三品大圆满的半步宗师,我说的这个人,现在只是武道四品,但他今年才十六岁!秦将军十六岁时,好像才五品吧?”冯四眉飞色舞的说道。 “五品大圆满。” 作为锦州边军第一猛将秦虎臣的铁杆拥趸,对于秦将军的过往经历,冯大头绝对是如数家珍、耳熟能详。 “而且,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武道四品。”冯四继续神秘兮兮的说道。 “看把你吹的,他还能打得赢二品宗师不成?”冯大头怼了冯四一句。 “呃,还真让你说中了,前段时间,他在山里,真就靠着地利,阴死了一个二品中境的宗师。” 冯四被冯大头怼了一句,也不气恼,只要这位大表哥不揍他,那就蛋事儿没有,怼几句也掉不了肉。 “你亲眼所见!?他一个人,光是靠着地利,就阴死了一个武道二品的宗师?”冯大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虽然只是五品境界,可好歹也是在秦虎臣麾下当过亲兵的人。四品对二品?开什么玩笑! 别扯什么熟悉地利,秦将军说过,二品宗师,除非遇到了一品天人境的大高手,否则哪怕是二品对二品,那也是败得杀不得。二品打四品,就算真的打不过,他还跑不过吗? “我哪有那个胆子去深山老林看生死搏命的热闹啊。”冯四吐了吐舌头,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肯定是有高人出手相助。” 冯大头始终无法相信二品宗师会被一个四品的武夫借助地利给阴死。 “有没有高人相助,我不知道。但几乎全义县的人,都看到那个使短刀的二品宗师,从县城温家酒楼,一直追杀那人进了凉亭山,从温家酒楼到凉亭山,十好几里的路程,不但没伤到那人一根毫毛,还在城门口被那人用弓箭射伤了左脸。”冯四至今回忆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后来呢?”冯大头继续追问道。 “后来,山里时不时的,就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怒吼。三天后,山里没了动静,大概天快黑的时候,那人就孤身一人,从山里出来了。” “他可是身家不清白?” 冯大头觉得这样一位英雄好汉,张三郎没有举荐他去参加武试,极有可能,是因为此人是罪囚之后,禁入武试。 “父母为本地猎户,双双死于雪灾,山野弃婴,未足满月。幸亏被一位路过的三品老武师将他收养,后来那个老武师冲关二品失败,武功全失。” “此人便从八岁起,入山采药渔猎,供养那位老武师。不久前,那位老武师离世入土。” “虽性格不羁,但却是至善大孝之人。这是县学夫子的定评,已录入军档役碟。” 冯四想到那些年,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好吧,就算是那个孩子会点儿武功,可那又能有多厉害?冯四觉得,那个人能以区区四品的武道修为,在山林中凭借地利阴死了一个二品宗师,是他从八岁起,便在猛兽蛇虫聚集的山林中,一次次的历经生死,半只脚踩在鬼门关上,用命换来的。 “你就直说张三郎,为什么放着这样的好肉不叼,反倒便宜了咱们吧。”冯大头实在是猜不出其中缘由。 “呃,老表,我就一打杂跑腿的碎催,那些当官儿的,肚里的道道儿,我哪知道啊!许是他得罪了什么江湖大豪,官宦人家,来边军求个庇护吧。”冯四嘬了嘬后槽牙。 冯大头不关心什么江湖恩怨,在他看来,那些江湖上,所谓的大侠高手,绝大部分,都是一群以武犯禁,被窝里耍狠的匹夫。 两个人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后,冯大头就扔下冯四,转身牵过一匹战马,跨马直奔锦州边军的主帅大营而去。 当天晚上,一个小道消息,经由护卫大帅的值卫亲兵之口,传遍了锦州边军的各个大营。 据说,募兵营的冯大头,招募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宝贝疙瘩,兴冲冲的去找大帅邀功讨赏。可爱才惜将的大帅,却连见都没见,直接就把冯大头口中的宝贝疙瘩,发配到大雪营,当伙头军去了! 没错,就是那个由死囚军犯组成,每次战损高达九成,又名必死营、冬田营的大雪营! 每次打仗,那些伙头军都被逼着冲在最前面,打起仗来,第一个死的是他们,平时在营里干活最多,受气最多,挨打最多的人还是他们。 大雪营是由罪囚军犯组成,大雪营的伙头军,则是由那些罪囚军犯中,罪不容赦之人担任。 当晚,锦州边军的军役司收到了一份,由大帅袁华亲自派人送过来的军档役碟。 徐虓,字北凉,十六岁,锦州义县人士。父母死于雪灾,自幼被武师徐良收养,养父徐良于天宝五年十月初九病逝。 武道境界四品。曾为猎户,熟悉山林渔猎,草药采摘辨识。善步弓,猎刀,拳脚。 识字,能粗浅绘制、堪舆地理标图。 天宝五年十一月,徐虓投军辽东锦州边军。 乡邻鱼龙武庄的庄主沈妮蓉、沈氏家主沈从文、沈氏大掌柜沈从礼、三品武师丁潢、安平武庄的庄主傅家坡、孙氏家主孙安平、温家酒楼掌柜温和、退役老卒林虎角、天宝五年锦州乡试解元张钜鹿、锦州杨氏族老扬巍,共有乡邻士绅十人为其联名作保。 军档役碟上还签押着锦州义县六品武备郎将张三郎、七品县令寇凖,两人的官印。 身为锦州军役司五品同知的刘婴,没有想到,至今而始,那个被称为必死炭灰的大雪营,将会涅槃重生。 那一夜,鹅毛大雪,漫天翻卷,好似要将天地反转。 大雪营,雪中一人,背弓挎刀,孤身入营。 s尨,一个四音四意的多音多意字。 1。狼狐野兽之毛,严寒酷暑,生死搏杀之后,依然生机勃勃。 3。áng庞大,狮虎见之,亦叹庞然大物,非生死之劫,不可与之正面为敌。 4。long大威天龙,所向无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章 徐虓退亲,沈失佳婿 “退婚!必须退婚!父亲,您不能再犹豫了!” “不行,我沈家岂能行出尔反尔之事!” 义县沈家的大小姐沈娥义正言辞的向自己的父亲发出了最后通牒。沈娥的父亲,也就是沈家的家主沈从文,严词拒绝了宝贝女儿的要求。 “大哥,此时此刻,徐虓确实非我沈氏佳婿之选。” “二弟,你此言差矣!” 沈家二爷沈从礼,也在一旁帮着侄女来劝自己的亲大哥。沈从文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准备跟自己的二弟,好好讲一讲道理。 “父亲,二叔哪里说错了?那徐虓在义县是个什么名声,您心里不清楚吗?锱铢必较、好勇斗狠、狡诈诡辩!女儿可有冤枉他一字一句?” “娥儿,你说徐虓,锱铢必较,对,他是吝啬抠门。” “可他从小到大,自己一年四季只穿粗衣麻鞋。却把用命挣来的钱,都给你徐良叔叔买了锦衣贵药,这些你不知道吗?” “你说他好勇斗狠,哪一次不是别人欺他年幼,挑衅在先?” “你说他狡诈诡辩,他可曾欺骗过一个良善之人?” 沈家大爷与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的沈大小姐,据理力争。 “唉,二叔也说句公道话吧。” “八年前,徐虓一个八岁的孩子,既要入山采药打猎、又要进城买购卖售、换取家用。” “城内城外、三教九流、五行八市,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他要不像娥儿你刚刚说的那样,恐怕他徐家父子两个,也活不到今日。” 二爷沈从礼,看大哥气得有些脸色苍白,赶忙替徐虓说了几句公道话,来顺顺大哥的心气儿。果然,沈从文听了二弟说的公道话后,气色好了不少。 “二叔,您刚刚还说徐虓不是佳婿之选呢!” 沈大小姐见刚刚还帮着自己的二叔,一转眼就替那个徐虓说上话了,心里是别提多不高兴了。 “沈二叔的意思是,你沈家此时内忧外患,给你找个有钱有势的好婆家,就算帮不了沈家,至少也能保你一命。” “我徐虓无权无势,解不了沈家之危。娶你进门,更是买一赔二,更可能害得我和义父,性命难保。” “不是我徐虓不好,而是你沈大小姐的命太硬。他怕我父子二人福薄,耐不住你尅。” 沈家三人吓了一跳,看着书房外,推门而入的徐虓,心思各有不同。 沈家大老爷沈从文,既羞又愧。十三年前,沈家一批价值万金的货物被城外山匪给截了。是徐虓的养父,三品武师徐良,连夜出城进山,攀爬悬崖绝壁,潜入匪寨,力毙山匪十七人,打开寨门,放官军进寨,这才夺回了货物,保住了沈家。 自己见当时只有三岁的徐虓,机灵聪慧,又孝顺懂事,就和徐良商议,给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 现在,女儿看不上徐虓,想要退亲。二弟因为家里的困境,也支持女儿。徐虓说的也是事实,他娶了自己的女儿,的确是有害无益。 可自己的女儿背着徐虓,说他的不是,还吵嚷着逼自己跟徐虓退亲。这事儿本来就做的不地道,结果,还让正主儿听了个足本全套! 二爷沈从礼,想的却是,正好借此机会和徐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徐虓主动退亲。 大小姐沈娥在意的,却是徐虓不请自入在先,话里话外的嘲讽沈家嫌贫爱富在后,最可恨的是,他还说自己命硬,这话要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嫁人? “徐虓,你不请自入,不是君子。” “睡糊涂了吧你?全义县都知道,我徐虓就是一个打猎采药、宰狼剥兔子的的粗胚。” “徐虓,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杀兔兔!” “沈大小姐,你连饿五天之后,要是还能忍住不吃可爱的兔兔,我徐虓任你打骂,屁都不放一个。” “徐虓,你无耻!” “我牙好,胃口也好,可爱的兔兔,一顿吃仨,骨头都能嚼得稀碎,怎么就无齿了?” “你。” 沈娥见父亲和二叔都不说话,索性也不顾什么男女之防,直接和徐虓当面锣、对面鼓的呛了起来,徐虓也不是善茬,怎么可能让一个自以为是的丫头片子,在他义县第一吵架王的面前,龇牙咧嘴。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唇枪斗舌贱。最后,还是沈娥,贱不如徐,败下阵来。 “贤侄,娥儿自小被我宠坏,她是有口无心,你看在伯父我的面上,别和她一般见识。只是,你也知道我沈家现在唉” “沈大伯,您也不必为难,我这次就是为退亲而来。” “义父说了,所谓定亲,本就是当初酒后的玩笑。至于婚书,他那份已经烧了,您家里的那份也可一炬而焚。” “沈大小姐,知书达理,心地良善。义县城里的贫穷孤老,没少受小姐恩惠。我刚刚说的那些浑话,并无轻薄冒犯之意。” “只是沈家遇困,沈小姐心里,有苦难言。和我吵上一架,把心里的火气,吵出来,你也能清爽不少。徐虓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叨扰了,告辞。” 徐虓说完这些话,转身就往外走。他这番话,让沈从文惭愧的无以复加,一时都忘了和徐虓说另一件大事。只不过,他忘了,二爷沈从礼却没有忘。 “贤侄留步!” “说来惭愧,徐良大兄为人高义,贤侄你又明晓事理,我沈家本不该得陇望蜀,再要求大兄和贤侄你雪中送炭。” “说实话,沈家外忧,已有贵人相助解决。但沈家内患,就算是那位贵人也鞭长莫及。沈二我厚着这张老脸,求贤侄你能将黄尘弓和清水箭,借我沈家一用。” 二爷沈从礼说完之后,大爷沈从文的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这番话,终究还是要靠二弟来说出口啊。等这次沈家危局一解,也该是把沈家大小事物,都交给二弟了,自己这个性子还是在家里安心赏画练字吧。 徐虓面色一沉,眼神不郁的打量着沈家三人。 沈家外忧,是远在京城郊外的酒庄分号,被高官相中,要强取豪夺、强买强卖。沈家在京城也是有根脚的,所以能如此快的解决此事,他并不意外。 可是,外忧好解,内患难平。 沈家的内患,是得罪了义县城内,三大三品高手之一的丁潢。 那丁潢,自己是三品高手不说,还有一个亲叔叔,在锦州边军中,出任边军大帅袁华的亲兵总领。黄尘弓和清水箭,是义父徐良的传家之宝。 沈家准备花重金,请锦州府城的三品弓箭高手和丁潢比武。有了徐家这两件利器,沈家能不能胜得了丁潢,先不说。 但不论沈家是胜是负,徐虓把弓箭借给沈家,就等于彻底得罪了丁潢。 沈家,家大业大,尚且怕丁潢三分。他徐虓一个武道四品的猎户,只有一个武功全失的义父和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死党。敢惹丁潢吗?能惹丁潢吗? “贤侄放心,我已经请了武备督管张三郎,去和丁潢的叔叔说项。” “同是锦州军武,丁潢的叔叔,想必也会卖张三郎几分面子。” “另外,我听说丁潢的叔叔仁义宽厚。当初,虽然是我沈家有错在先,但毕竟丁家到最后也只是虚惊一场。” “丁潢父母早亡,最是孝顺这个叔叔。有他说和,丁沈两家的疙瘩也就解开了。” “丁潢若因借弓一事,怪罪贤侄,我沈家必然一力承担。” 沈从礼看出了徐虓的不快,也想到了徐虓的顾忌,因此把话给说了个通透,想让徐虓放心。 “沈二叔,你要是找了别人去说还好。找张三郎?您还不知道吧,他一个司职选兵、送兵的六品武备督管郎将,都三年没去过锦州边军大营了。” “这三年来,他把好汉子,都私留了下来,选送他们去参加武试,为他自己加功升评。” “把老弱病残,却全都送去了锦州边军。我听说,边军大营那边放话出来,大帅酒后许诺,边军之中,谁打断张三郎的一条腿,立马儿官升一级。” “张三郎去锦州大营为您说和?呵呵,他是嫌两条腿走路太累,想给自己配个拐吗?” “沈二叔,我是真的与人有约,错过了时辰,让人久等,便不好了。借弓一事,咱们改日再说,告辞。” 徐虓觉得沈从礼这个人是很聪明。但很多时候,聪明却反被聪明误。 “二弟,借弓一事,今后休要再提。徐虓,有何事为难,你跟沈大伯讲,我沈家必定倾力相助。” 沈家三人听了徐虓的话,才知道自家被张三郎给蒙了。沈娥更是心里暗骂张三郎黑心贪财,诓了自家十两金子。倒是沈家大爷沈从文,不但没有因为徐虓婉拒借弓一事而心有芥蒂。相反,在听说徐虓有事求人之后,还主动开口,提出要帮助徐虓。 徐虓听了沈家大爷的话后,脸上的不郁之色渐去,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苦笑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拒绝了沈家大爷的好意,离开了沈家。 临走之时,他顺手带走了,他翻墙进来后,那头向他呲牙咧嘴,被他一脚踹昏了的沈家护院犬。 “有人翻墙进院,都不咬不叫,这样不称职的狗,晚上我替沈家把它炖了吧。” 《漓阳前史》记漓阳历,天宝五年。北凉蛮王徐虓,于义县沈家内忧外患之际,登门退亲。 《漓阳后史》和《沈家族誌》却记漓阳历,天宝五年。义县沈家内忧外患之际,北凉贤王,徐公,登门退亲,先解沈家外忧。同日,徐公以四品武者之境战三品武师丁潢,舍命斗箭,再解沈家外患。沈家浅视,失此佳婿。沈氏后人需引以为鉴,浅视之家,必失佳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章 张钜鹿,心中所愿 丁潢,今年三十有五,说起他和沈家的恩怨,就要从八年前说起。 丁潢的叔叔,早年在和突厥的战斗中,伤了身子,医诊之后,被告之曰肾府水枯,恐难有后。 于是,丁潢就成了丁家的三代单传。后来丁潢娶妻杜氏,夫妻感情甚好,却一直无子。 直到八年前,杜氏终于为丁潢生下一子,本是添丁进口的喜事,怎奈天意弄人,杜氏先天体弱,产时气血大亏。请了百草堂的白老东家诊治后,被断言除非有先天大补之药。不然,只余半年残虚之寿。 丁潢知道沈家有一株百年宝参。于是,携重金拜门求参。恰逢当时,沈家的大恩人徐良,要冲关二品宗师之境,也需要先天大补之物盈壮气血。 沈家大爷沈从文,思量之后,决定以人命为重,将宝参送给丁潢救妻。并与丁潢约定,丁沈两家继续收购先天大补之物,助徐良冲关二品之用,所需财物由丁沈两家共出。 本是皆大欢喜之事,却因为沈家二爷沈从礼打探到,武者冲关并非何时皆可。功元积累、气血强壮、和那灵光一现、过时难寻的感悟,缺一不可。 彼时,丁潢还只是一个刚入四品的武者。他五岁习武,二十七岁才入四品,勉强只算是中人之才。别说二品,就是三品,也没有谁能知道,他还要多少年才能升上去? 而徐良已是三品武师,如果此次冲关成功。那就是二品的宗师了。要知道,在整个锦州,也才只有边军大帅袁华一人,是二品武道修为。 徐良就算失败了,也至多是掉境一品,还是和丁潢同一境界。若冲关成功,那他就是一飞冲天。到时候,沈家也必然跟着水涨船高、更上层楼。 于是,沈家二爷沈从礼,在理智思量之后,阳奉阴违,背着大哥沈从文,把百草堂白老东家用沈家百年宝参制成的一粒先天大补丸,给徐良送了过去。 等丁潢知道的时候,徐良已经服了参丸,入山隐居冲关去了。他疯了一样的要找沈家拼命,是丁潢休假归家的叔叔,死死拦住了他。并言“参乃沈家之物,给为人情,不给也是本分。你去拼命,你妻何人寻药去救?你妻若逝,你想让你的幼子,从小便被我带在边军大营那种兵凶战危之地,抚养长大吗?” 一个月后,丁潢的叔叔从边军大帅袁华那里,求来了一株百年宝参,杜氏转危为安。但丁沈两家,也因此结下仇来。 虽然,有丁潢的叔叔压制,不让他以武力打上沈家。但从那时开始,沈家开米铺粮庄,丁家也跟着开米铺粮庄。沈家开酒庄,丁家就跟着开酒庄,总之无论沈家做什么生意,丁家必然插上一脚。 丁潢虽没有做出‘高收低卖’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但着实也让沈家少赚了许多银钱。 沈家自觉理亏,又忌惮丁潢的叔叔是边军大将,对丁潢一直忍让至今。 直到近两年,突厥屡次犯边。关外粮田的收成,被突厥抢的越来越少,自给尚且不足,就更不要提,供应关内了。 沈家大爷有远见之明,早早就在义县周围,开垦出了一片荒山,用来种粮。怎奈何,冤家总在窄路遇,仇人偏偏狭路逢。 沈家粮庄附近的那片荒山,竟是丁家的祖产。只是丁潢、甚至丁潢的爷爷、还有丁潢爷爷的爷爷,都没有经营过那片荒山。 久而久之,人们就都以为,那只是一片无主之地。甚至连丁潢自己,要不是继承祖业的时候见了地契,都不曾想到,那片自己小时候钓过虾、摸过鱼的荒山,竟是自家祖产。 今年,整春无雨,天降大旱,沈家粮庄周围的溪水河流,全都干涸无水。只有丁家山上有一条山溪泉眼,能灌溉粮田。 丁潢派人给沈家大爷过话“几百亩粮田,能活人无数。有千人万人,还指望着田中粮米,活过这个灾年,沈家自命仁义世家,我丁潢也不是因仇昧心的独夫。” “我开闸放水,你灌溉粮田。今年,沈家粮庄的收成。沈家留一成过活。余下九成,赈灾放粮!” 沈家二爷听了之后,当场就炸了!地是沈家花银子买的,田是沈家雇人种的。你丁潢用不要钱的荒山野水,就赚了一个救苦救难的好名声? 甚至,还断了我们沈家已收银预卖的秋粮。关键是,那预收的一大笔银子,已经被沈家用来扩地屯田了,秋后若是无粮交货,拿银子赔,能赔得沈家吐血。这是要把我们沈家,往倾家荡产上逼啊! 最后,沈家大爷还是拍板定案,同意了丁潢的要求。用沈家大爷的话说“不能因为咱们两户的恩怨,断了锦州万家百姓的活路。” 天无绝人之路。丁潢敬佩沈家大爷的仁义。再加上从初春到九月,这多半年的时间里,当初的罪魁祸首沈二爷,为了筹粮,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东跑西颠使尽了浑身解数,折腾得跟三孙子一样,也让丁潢着实出了口恶气。 他又派人给沈家递话“丁某敬重沈家大爷和沈小姐的仁义,给你沈家一个机会。当初你沈二爷,不是看不起我丁潢,只是一个四品武师吗?” “现在,丁某已是三品中境,锦州境内,任你沈家邀朋汇友,只要在弓箭一道上能赢了丁某。丁家今年的粮产,匀你沈家一半,让沈家交付货主,度过难关。”这就给了沈家一线生机。 丁潢从小和他叔叔学习军中武艺,擅长弓射,号称锦州境内第一神箭。但他手里只有普通的强弓,并没有什么宝兵利器。 沈家二爷,本想找在义县有‘射出必中,箭不走空’之名的徐虓来对战丁潢。被沈家大爷硬生生给拦了下来。 因为,徐虓只是四品武者,与三品的丁潢,足足差了一个大境界。沈家大爷怕徐虓出了意外,对不起老友徐良。 徐虓,离了沈家之后,肩扛一条大狗,来到了丁潢的府上。 “爹,徐虓在门外求见。”丁潢的儿子,丁晓光得了府上门房儿的禀告之后,来到丁家后院的练武场,向父亲丁潢通禀。 “晓光,你思辰守夜的功夫,可要再加膀子力气了。人家都摸到院子里来了,你还迷糊着呢。这可是江湖大忌!金风未动蝉先晓,暗算无常死不知徐兄弟,丁某谢你,让犬子长了一回记性。” 丁家大宅的练武场上,丁潢的独子丁晓光,正告禀老爹,徐虓求见。丁潢却不理儿子,只是对着演武场,西房山的影壁山墙来了这么两句。在丁晓光惊诧的目光中,徐虓笑嘻嘻的从影壁后面晃了出来。 “论修为、论年纪,您都是徐虓的长辈,徐虓再浑,也担不起和您平辈论交哟。” “我说担得起,你就担得起。整个锦州,五年后,能和丁某在弓射上一争长短者,唯你徐虓一人。” 丁潢这个人在弓箭一道上,自视甚高,整个锦州府使弓射箭的武者里面,他只看得上一个徐虓。 “何必五年之后呢,咱爷俩现在就试吧一下?”徐虓还是那副嬉皮笑脸,不着四六的样子。 “你要替沈家出头?”丁潢有些意外。 “义父冲关二品,沈家送了家传宝参。” 徐虓的表情不再是嬉皮笑脸,提到义父徐良,他一脸郑重。 “那是因为徐老哥攀悬崖、入匪寨,替沈家抢回了万金财货。” 丁潢对徐良,也很是敬佩。他并没有因为当初徐良,服了沈家答应给丁潢妻子的丹药,而迁怒于人。 “义父武功全失,沈家没做鸟尽弓藏之事。按月给我父子送钱送粮。” 徐虓回忆起那初徐良刚刚失去功力的那段时间,也是不胜唏嘘。 “沈老二沽恩市惠,一个月两银子买他沈家一个仁义名声,买你徐虓主动和他家小姐解除婚约。” “都说你徐虓,狡诈如狐,沈二那点儿鬼屁,你闻不出来?” 只要一提出沈家二爷,丁潢就有点儿搂不住火。 “哈哈,我当然知道。” “沈二叔精打细算,单靠每月给我父子那两银子挣回的名声,不到一年,就为沈家从京城礼部尚书,荀大老爷那里,换回了一幅仁义传家的誉裱。” “靠着这份墨宝,第二年,沈家就接了京里一大笔粮酒生意,净赚白银三万两。此后,沈家更是靠着这幅墨宝做敲门砖,赚了无数的银钱。” “我还知道,沈二叔,几次进京,都带着沈家大小姐,名为让沈家小姐给荀老太君请安谢恩。实则是撮合沈娥跟荀家小公子。我今天主动去沈家退了亲。估计再有个一年两栽,咱们就该叫那位沈大小姐为荀夫人了。” 徐虓知道的还不止这些,但他更知道,别管人家沈二爷是如何的精打细算,可沈家给自己两父子的银子,那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不能因为看人家借此发达了,就抹杀掉沈家对自己父子两人的帮助。 “徐虓,我也给你交个实底。这么些年来,我针对沈家,就是要收拾沈二那个势力小人。” “至于沈家大爷,虽然迂腐,但仁义二字,当之无愧。沈家倾家荡产之后,我自然会保沈家大爷一世的锦衣佳肴。” “你既然如此清楚沈二所作所为,怎么还替沈家出头?” “再者说,就算你有利器黄尘清水在手。可咱们爷们儿,现在始终差着一个大境界,为了沈家玩命,值得吗?” 说到底,丁潢还是认为,现在的徐虓,还不是他的对手,高手寂寞,他是准备等徐虓真正成长起来之后,再和这个未来能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痛痛快快的大战一场。 “沈二叔再怎么爱算计钻营。但他始终对我父子有恩,也从来没坑害过我父子。” “义父常说,得人恩果千年记。” “义父还说,義之所在,不容其辞。” “义父又说,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要是没有最后那一句话,徐虓此刻还真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气势。 “少扯淡,最后一句是你自己说的吧。” “好!你徐虓从一个八岁娃娃,能在义县山里城里,一路打到今日,果然是个人物。” 丁潢笑骂了一句,见徐虓心意已决,也就不再相劝。 “来吧!” “走着!” 徐虓和丁潢,各自背对着彼此,退出了二十步的距离。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几乎同时出手,射出了第一支箭,两人都是反握弓、倒拿箭,背对彼此射出了第一箭。 叮、啪!啪箭尖对箭尖,两箭撞在了一起,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徐虓、丁潢继续反握反射,箭射连珠。 叮!啪!啪! 叮!啪!啪! 徐虓的清水箭,比丁潢的箭要重上几钱。就是这几钱的重量,让徐虓的箭比丁潢略快了一息,箭枝落地发出的声音,就好像疆场上响彻三军的战鼓,一声声敲打在两人的心上,鼓声如雷,震心慑魂! 箭枝相撞的位置也从距离丁潢十步,渐渐变成九步半、九步三步一步半步直到“噗”的一声,徐虓二十连射的最后一箭,射进了丁潢的左肩,箭头透肩而出,血染丁潢中衣。 “徐虓,我和你拼了!” 丁晓光见老爹受伤,从练武场边的兵器架子上抄起一把鬼头刀,就要和徐虓玩命儿。 “晓光住手!徐虓已经手下留情,没有射我的要害。”丁潢一声低吼,喝住了儿子。 “彼此、彼此,要不然,我和您的箭也不能回回都是箭尖相撞。” 徐虓对丁潢也是敬佩不已,说到底,自己还是取巧,占了有宝弓利箭的便宜 “犬子无礼了。” 丁潢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勉强抱拳拱手。 “您就别和我客气了,快治伤去吧。” “丁曦兄弟,下次别等你爹见了血,你才狼哇喊叫的和人拼命。” “说句你不爱听的,能让你爹见血的主儿,你那没出师的功夫,上去也是白给。” “哥哥,教你一招儿,下次你爹再和人动手,你直接在后面放箭,最好是招呼府上所有的箭手,分几轮连射,射不死他,也吓死他。” “别怕你爹生气,你是三代单传,他最多就是赏你一顿棒子炖肉。” “更别怕丢脸,爹比脸重要。” 徐虓心里也没怪丁晓光对他口出不逊。父子连心,换了自己,呵呵,换了自己根本就不会给别人伤到义父的机会。 “徐虓,你果然是锦州第一贱人。”丁氏父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徐虓离开丁府的时候,肩上又多了一条黑色的护院犬。 “唉~这些高门大户,果然是人傻钱多,买个看家护院的土狗都让人糊弄,净是些见人不叫,光龇牙的憨货。姓徐的我好心帮你们炖了吧。” 离开丁家后,徐虓晃步,向温家酒楼的方向走去。刚进了温家酒楼的大门,温家酒楼的账房先生张钜鹿,就冷着个脸,从座位上站起身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转身回后院了。 倒是温家酒楼的年轻掌柜温和,笑呵呵的把徐虓迎了进来。 “都解决了?” “功德圆满,还顺了两条肥狗,你留下一条,晚上让厨子炖了,给张倔驴补补身子吧。入秋了,他来年去京里会试,山高水长,没个好身板儿,就是读了万卷书,也走不完千里路。” 徐虓、温和、张钜鹿,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 “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就回后院温书去了。” “刚刚,沈家二爷,路过和他打招呼,钜鹿只回了他八个字,沈失佳婿,有眼无珠。” 温和吩咐小伙计,把后厨灶上一直为徐虓热着的鸡汤取来,他知道徐虓去和丁潢比武,必然消耗巨大,就让酒楼的厨师炖了一只老母鸡熬汤。 “放心吧,我还不知道那头倔驴,面冷心热的。” 徐虓端起小伙计送来的鸡汤,尝了一小口,暖心暖胃啊。不过,在鸡汤里放猪脚、花生、红枣、桂圆,是什么鬼?给我做月子吗? “你们俩啊,明明生死相交,却这么从小斗到了大,不累不烦吗?” 温和看着徐虓一口接一口的喝汤,又想到他和张钜鹿两个人,总是见面就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温面瓜,你不懂。与山斗,险死绝生。与城斗,勾心斗角。与张钜鹿斗,其乐无穷。” “我徐虓最近这八年,就指着气张倔驴苦中作乐呢!” 徐虓心里知道,张钜鹿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有坏心眼儿。 说谁,谁就到。张钜鹿冷着个脸,从后院又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小坛子五谷丰,放到了徐虓的面前。 徐虓笑嘻嘻的给张钜鹿还有温和各自倒了一碗,然后自己把整个坛子,半揽在了怀里。 “你晚上还要静心温书,只喝一碗,驱驱秋寒就好了。” “那我呢?”温和问。 “你自己的酒楼,要喝自己拿去呗。我送你一条肥狗,你送我一坛好酒,礼尚往来,才是交友之道。” “那狗,你不是给钜鹿的吗?” “他吃肉,你喝汤。精华都在汤里呢!” 看张钜鹿一直冷着个脸,徐虓和温和,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节着气氛。 “徐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假痴不颠下去吗?” 张钜鹿猛一仰头,把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直视着徐虓的双眼沉声问道。 “明年开春,我把义父送到温面瓜这里。接着我就离开义县去游历天下。功法秘籍、灵丹妙药、奇珍异宝,只要能让义父重铸气海、恢复武功,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弄回来。” “然后呢?”张钜鹿追问道。 “然后当然是娶个绝顶漂亮又善良贤惠的婆娘,再生上三四个孩子。最好是两男两女,热闹。” “再然后呢?”张钜鹿咄咄逼人的继续追问道。 “给义父养老送终、给孩子挣一份家业、给媳妇买最好的胭脂罗裙。还要给孩子找最好的先生,教他们学问和做人的道理。” “再挑一个最皮最淘气的,把我的功夫都教给他,让他保护兄弟姐妹不受欺负,不受委屈。” “徐虓,你猜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或许是被徐虓描述那种家的温馨给触动了心弦,这一次张钜鹿的语气温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一样咄咄逼人。 “乡试解元、省试会元、殿试状元,三元及第,光宗耀祖?”徐虓抹了抹嘴上喝鸡汤时,挂在嘴角的油花儿。 “徐虓,我之所愿是让后世,民不被官欺、粮不在仓腐、幼皆有学、老皆有养、选兵而不破家、取士而不乱政、文无党争误国、武无以锐犯禁、军护万民,不为匪寇之事、国主贤明,更胜百朝君王!” “人言我张钜鹿,有三元之才,为宰之象。” “但你、我、温和,都知道,从小到大,咱们三人里面,只说心胸气度、取舍拿捏,你徐虓都比我张钜鹿高出不知多少!” “你把未来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到帮你义父恢复功力,就算让他恢复到三品,甚至是二品,又能如何? ”他如今已年过五十,今后又能有怎样的作为?” “你徐虓的眼窝子就这么浅?还是说,我给你的《天下誌》你都当厕纸用了?” “天下最风流者,天榜有名!” “十强、十怪人、十将帅、十强军、十真人、十隐、十魔、十杀、十僧、十玉郎、十名相、十名仕、十美人。” “你徐虓未尝不可做那前四榜的榜上有名之人。我以为,你徐虓就算没有名扬后世之心,也该有今世争锋之志。” “没想到罢了,算我张钜鹿有眼无珠,错把花斑狸猫当成了虎豹。” 张钜鹿气血上涌,越说越是激动。 “骂完了?别说,你耍酒疯的样子还真是猖狂。” “武道七品,一品天人、二品宗师、三品武师、四品武者、四品之下皆为武夫。” “你知道什么是武夫吗?残贱之人,谓之一夫!” “你知道对习武之人,功力全失意味着什么吗?” “废人!心死魂灭的废人!” “天合五年,我父母带着我,冻饿而死在了林中木屋里。是义父路经木屋,葬了我父母,又收养了我。他若与人相斗而死。我徐虓豁出去一辈子的时间,也要给他报仇雪恨。” “他若是冲关而死,我就练他个一品之上,超凡入圣,替他扬眉吐气。可他人还活着,却心死魂空。想让他神活魂回,只有让他恢复功力、重拾武魂。” 徐虓以前和张钜鹿斗嘴,多是用一些歪理邪说或是插科打诨。这一次,他少有的没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 “大道理,我未必说不过你。但今天,我就想和你唠唠,你平时瞧不上的那些家长里短的小念头。” “你说义父,岁高年老,难有作为。你怎么敢肯定,我义父将来不会天榜有名,封候拜将?” “你凭什么断言,我徐虓之妻,不会是绝世美人,巾帼第一?” “你如何知道,我徐虓之子,不会是文武双全,天下第一?” “百年为一世。或许我徐虓就能把你所说的后世,在今世就实现了呢?” “你给我的那本《天下誌》我一直在看。” “不信?我背给你听,《天下誌》开篇序,天衍九定,亦遁其一” “别白话了,他睡着了。” 温和无奈的推了一下徐虓,示意他,张钜鹿已经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就这酒量,也敢一口闷?” 徐虓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张钜鹿,也是有些好笑,更多的还是心疼,他知道不是张钜鹿酒量太差,而是他每天读书备考,太消耗心神气血了。 “搭把手,扶他回后院。” 温和扶起张钜鹿,有些吃力的往后院挪动。 “还是我来吧,你这小体格子,再闪了腰。” “我堂堂义县第一猛人,怎么会有你俩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死党呢?” 徐虓跑过去,替下了温和。 “徐虓,其实我很厉害的。” 温和看着徐虓,毫不费力的背着张钜鹿往后院走,和徐虓说道。 “温面瓜,我刚刚是不是吹牛,吹的有点儿大了?” “也许全都会实现呢。” “你刚才说什么?” “也许全都会实现呢。” “上一句。” “刚刚钜鹿说你这辈子都别想登上十玉郎榜”。 “切,那以后,我就收几个帅气的义子,再加上我儿子,天榜十玉郎,都管我叫爹。” “徐虓,后天渔龙武庄的沈老庄主出殡。渔龙无主,那三家必然” “徐虓,你怎么不说话?” “有些话,是要用刀来说、用箭来讲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章 只为奸佞以臣活,不起叛乱称帝死 天下十一国,分别是突厥、漓阳、西楚、西蜀、南唐、东越、北魏、大隋、西汉、南宋、北漭。 其中,东越老帝勾差,残年风烛、无力政事、久居深宫。太子勾盛,年仅十岁,满朝文武视其为稚童。 在戏文里,监国的皇叔,都是奸臣。可东越的监国皇叔、大司马勾辛,却是忠臣典范。只可惜,勾辛虽兵权在握,却性弱畏难、少谋寡断,整个东越皇族,仅靠长公主勾灵一人支撑。 但长公主毕竟是个女人。中原天下,礼教规仪。一个女人,哪怕武力再强、谋略再高、身世再显赫,也逃不过一道名为婚姻的枷锁,长公主也不能例外。 东越群臣,之所以对长公主多有妥协,坐视其日益崛起。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等长公主到了大婚之龄,终归是要嫁人的。 而之前属于长公主的一切,不管长公主愿不愿意,都将会作为她的嫁妆,归夫家所有。 这一年,长公主到了大婚之龄,东越的文武世家、豪门大族,也终于等到了稻熟归仓的日子。可是,长公主却迟迟不宣布,和哪一家定下婚盟之约。 于是,图穷匕见。 城外,御林军的主帅,被手下副帅以私通突厥,欲起兵变之名,先斩后奏,击杀于军帐之中。 城内,城卫军统领,被手下副统领举报克扣军饷、暗卖弓弩刀甲,让刑部联同兵部一起把他给下了军狱。 各部、台、省、府、衙,尉、衙、捕、兵、掌权之人,凡属长公主一脉,尽皆被以各种铁证如山的罪名,给削官问罪、下狱杀头。 渐渐失去耐心的东越文武豪族,终于开始磨刀霍霍,逼宫长公主。 只有守卫皇宫的禁卫军,如一支独木苦撑的孤萍,在乌云摧城之际,还没有什么异动。这是东越文武豪族,留给长公主,最后的体面。 如果长公主再不决定下嫁何家。那么东越皇族今后,连当一个稍有体面的吉祥物,都没资格了。今后,东越皇族只能彻底沦为世家豪族手中的扯线傀儡。 终于,长公主颁下了婚书。 一日之间,东越南七北六,十三省,都有官职或大或小的署官、书吏向东越万民,宣读了长公主的婚书。 “天下招婿!凡东越境内之民。无论贫富贵贱、高低胖瘦、无老丑少俊、只要身无婚娶、未犯不赦之罪,皆可于腊月二十八之日,进京一试,长公主设文武三试,最终胜出者,可为东越驸马,长公主之夫婿。” “神来之笔、哈哈哈、神来之笔啊!” “我们断了她的兵权,却没想到她会启用那些无兵无权的署官书吏,把我们这些执子下棋的人,硬生生拽到这棋局之中。” “如此临危有智的无暇美玉,与我家文曲星,真是相得益彰、相得益彰啊!” 东越宰辅蔡倞,抚须浅呷了一口东越南省翎州特产的玉龙含翠后,开怀大笑道。 “诸位,今年翎州那边可不太平啊。这明前的玉龙含翠,今年连宫里都断了供应。” 宫里都断了供应,但是他蔡倞的府里却没断,臣贵于君,不过如此。 “蔡相,茶不茶的咱先放在一边。如今匪患四起,宫里的贵人,少喝一口茶,也不是什么大事。”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长公主还敢反手一击。如此刚毅烈女,非我家豹龙之将,方能彻底驾驭啊。” 大将军潘鎂,听蔡倞说长公主和他蔡家嫡孙,相得益彰,立马就不乐意了。你蔡倞就是把孙子夸上了天,甚至以权造势,把他吹成了文曲星转世,又能咋滴? 有能耐,把你孙儿的名字,弄到天榜十名仕上去。老子用黄金打一个五尺高的‘服’字送给你。 当然,这些只是潘镁心里所想,他还没傻到凭白无故的,就说这些得罪人的大实话,去招惹蔡倞那条老狐狸。 “两位这么夹枪带棒的说话,累不累啊?” “咱们还是把话说在明面上吧。现在,举国皆知,长公主要选婿。” “我们拦得住千人、万人。却拦不住东越倾国之众。” “蔡阁老、潘大将军,您二位就不怕,真有人能力压群雄,过了长公主的文武三试?” “咱们几家的后生,要是没有一个人,能收了长公主。那这些年,你我可就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啊。” 东越第一豪族,宇文家的家主宇文奴,说起话来直来直去,面对东越文武两位大佬,也一点儿没有谦卑尊崇之态。 别看宇文奴的名字里面有一个奴字。可他这个奴,却不是东越之奴,而是天下第一强国之主,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在东越的取富之奴。 再说白些,宇文奴就是突厥,在东越的利益代言人。 他把突厥的皮革金银,卖到东越。再把东越的药材茶叶、豆酒布油,贩回突厥。那银子,简直赚的如大河取水一样容易。 再加上,他有突厥国主在背后撑腰。所以在东越,还真没几个能让宇文奴惧怕的人。 “哈哈哈,宇文家主稍安勿躁。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蔡倞得意洋洋、抚须大笑。 “此话怎讲?”宇文奴不耻下问。 “现在,是文武两试了。第三试,已改成军战之试了。” “就算真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个文武双全的万人敌。老子手下的十万御林军,在第三试的时候,也会把他给碾碎推平了。”潘鎂得意洋洋的答道, 说起来,正是他潘大将军,以整肃京畿治安为由,派重兵包围了大司马和长公主的府邸,逼着皇叔勾辛和长公主勾灵,答应了更改第三试的考项。 “恐怕这样,更顺了长公主的意啊。”宇文奴眉头微皱。 “怎么个意思?”潘鎂也不耻下问。 “宇文家主是担心,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在军战之时,打出真火。无论伤亡几许,彼此之间,都会产生龌蹉。” “万一我们三家的麒麟儿,在军战之时,被某个潜伏的死士刺客,给弄死了。让咱们误以为是彼此下了死手。” “到时,咱们可就不是彼此生隙,那么简单了。搞不好,就是当场翻脸,决一死战。从此后,咱们三家就会彻底决裂,给了勾氏皇族喘息壮大之机。” 蔡倞不愧是老奸巨猾之辈,一眼就看出了长公主因势利导的暗棋杀招。 “小丫头片子,可真够狠的!” “这样的毒妇,我可有点儿不放心让我儿子娶她进门了。要不咱们干脆” 潘鎂听蔡倞一说,吓出了一身冷汗,说实话,他现在真不想让自己那个傻儿子,娶长公主进门了。 ‘娘的,自己父子俩绑在一块儿,也没这个女人心眼儿多啊!’ “大将军慎言!咱们和宇文家主不一样。说到底,勾氏一脉,也是东越正统。若是没了他们立在台前,其他十国,就有了兴兵来伐的借口。” “到时,你我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兔——死——狗——烹!” “乱臣可活,叛臣必死。这是天下帝主的底线!” 一直温文尔雅的蔡倞,猛的站了起来,声色俱厉、咬牙切齿的瞪着大将军潘鎂低吼道。 “阁老,休要发怒,大将军也是有口无心。” “阁老您也不必忌惮于我。咱们其实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您二位,怕没了勾氏一脉,会落得兔死狗烹。我宇文家,又何尝不担心,会被鸟尽弓藏呢?” 宇文奴觉得这一次对于三家来说,能不能娶到长公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宇文家和蔡潘两家,终于把一些以前不能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挟勾氏以令东越!只为奸佞以臣活,不起叛乱称帝死。” “从此以后,三分东越,岂不快哉?” “老夫有一计,可解长公主,阳谋杀招。不知二位可愿听之?” “宇文奴,唯阁老之命是从。” “潘鎂,全听宰辅吩咐。” “这个东越驸马,咱们三家以抽签来决定,驸马之位花落谁家。” “抽签之前,每家皆拿出两份重礼,预作对另两家的补偿。” “抽签之后,得公主者,将预备下的重礼交出,另两家,则彻底退出驸马之争。不给勾氏煽风点火、浑水摸鱼的机会。” “善!” “好!” 一国公主的婚嫁,就这样被东越文武豪族中的三大世家,以抽签这种儿戏的方式给定下了,以臣欺主,莫过于此。 就在东越三大世家,定下同盟之约,以抽签来决定长公主,花落谁家的时候。 距离东越国都千里之外的仲越山金砖寨里,整个东越最厉害的四十五家饷马,也在为选谁来做东越绿林总瓢把子,而吵的热火朝天。 老汉先来举几个例子说说这四十五家的饷马,有何厉害之处? 大鹏山,八百擅用瘟毒的毒兵毒将,打得周围三个共计四万人的寨子,一丁点儿脾气都不敢有。 鹞子口,全寨上下,五千多个铁匠,整个东越绿林道,七成的兵器战甲,都是人家打的。 金雕岭,百十个从西蜀逃难过来的读书人,落草为寇之后,不研究怎么打家劫舍,偏偏整了一个绿林学塾出来。还编了一套因材施教,专为绿林子弟订制的专科教材。 然后又教出了九十多个在千人小寨,说一不二的绿林翘楚。 现在金雕岭的绿林学塾,在东越那就是绿林国子监一样的存在,不知道有多少大寨的寨主和当家,都想把自家的崽子往里面送。 青鸾山,号称只有送不到的鬼,没有医不活的人。 一群妙手回春、擅治内外伤科、疑难杂病的江湖郎中,放着好好的坐堂医师不做,竟干起了占山为王的买卖。 黑鹳沟,当家的两位寨主,一个是鬼手神偷、一个是绿林活字典,整个东越绿林最大的消息贩子就是这二位。 这四十五家寨主,相聚一堂,就是推选那位被尊为东越绿林第一人、仲越山八百里水寨、总辖大寨主、单通,做东越绿林道的总瓢把子。 没想到这位单大当家,却是一个不行,两个不愿,坚决不当这个其他人求之不得的绿林龙头。 众人问他“因何不愿坐这东越绿林道的头把交椅?” 单通只说“再等三天,便知分晓。” 再然后,就是任众人说破了天去,他也只是笑而不语。 三日后,这把东越绿林道的头把交椅,终于不再空悬,被众人心悦诚服,推选坐上去的人,却不是单通。 而是一个二十多岁,俊朗潇洒的年青公子。几个月后,一个差点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传遍天下。 东越长公主大婚,所嫁夫婿,竟然是东越绿林道的新任总瓢把子! 东越长公主竟然选了一个饷马头子做驸马?天下诸公,还没有消化完这件奇闻异事的时候,东越再生巨变。 那位新晋的东越驸马,招安了东越绿林十三万饷马,组成新军。原东越绿林第一人、仲越山总辖大寨主单通,任东越新军兵马副元帅。 身任东越新军兵马大元帅的东越驸马,又从新军之中选精锐奇才一万人,建驸马亲军,名为百怪军。一时间,无论在朝在野,以东越三大世家为首的东越文武世家豪族,尽皆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这些称霸东越多年的世家豪族,会怕了区区十三万的饷马吗? 是的,他们真的怕了。 东越军伍,几乎二十年没见过血了,平时所谓的剿匪,也只是收了对方钱财之后,虚张声势的做做样子,而这十三万由绿林饷马组成的新军,却是刀尖舔血的亡命徒。 以前,他们分散于各地,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现在,他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聚沙成塔,终于成了气候。 更让三大世家绝望的是,那位新驸马,竟然还是一位一品天人境的高手。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天人境高手,而是天榜十强,天下最强十人之一!这下子就连暗中刺杀,也不可能了。 紧接着,这位新驸马又是连连出招,他没有直接减赋降税,去动三大世家的根本利益。 而是,从一众归顺了长公主的大小饷马处,募集了不少银子。先是兴建蒙学,无偿教授贫寒之家的孩子,识字算术。 又广建孤老院,养无家可归之老人,以继天年。他又刻意对三大世家做出了些让步,以此换来长公主之前暗中培植一大批中下层文吏、军官的升迁。 使得长公主所代表的东越皇族,在民间和底层文吏军官之中,威信大增。再加上,王叔勾辛本就执掌东越半数兵马,在驸马新军的呼应之下,东越皇族终于一扫颓势,重掌大权。 民心军权、底层文武,尽入彀中。 文韬武略、权谋心术、无所不精, 东越驸马赢东床,东越风光,独占六成。 ↖↗我是分割线 《漓阳誌》记,所谓武庄者,闲时,授民壮以武,保属境之平安,护运财货于属境之内,以养虚耗,战时,辅军勇以靖安宁。 锦州义县,有安平、三泰、鱼龙、勇字营,四大武庄。 安平武庄,由大财主孙安平出资,高价雇请锦州本地的高手组建,总教头,左手惊雷傅家坡,三品武师,一手惊雷刀法,左手使出,更添七分凌厉。 另有枪棒、刀剑、拳脚三位四品武者为教头,在四大武庄中,武力第一、气焰第一、嚣张第一,早有吞并其他三大武庄之意。 三泰武庄,前锦州第一镖局的成名镖师,铁腿伏涂和其弟小算盘伏省所创。 兄弟二人皆为四品武者,武庄中,多是锦州镖局里,厌倦厮杀而退出的镖师,伏涂、伏省二人,看似忠厚,实则一直利用其他三家的矛盾,左右逢源、从中渔利。 勇字营里,多是锦州边军中的伤残退役老卒, 大当家三品武师林虎角,原是锦州边军猛虎营的主将,为了给边军中因伤病衰老而退伍的老卒们谋一条生路,在正值壮年当打之际,主动向大帅袁华请辞退伍,在义县筹创了勇字营,边军大帅袁华,手书“军法六十七贴”赠之。 渔龙武庄,其中多是渔夫猎户,四大武庄中,实力最弱的一家,全靠老庄主,四品武者,仁义大侠沈阳泉支撑。 不久前,老庄主沈阳泉为了猎熊取胆,救治一个因家中独子在战场上,被突厥游骑射杀而肝火撞心的老兄弟,带病猎熊,重伤病逝。老庄主唯一的女儿,沈妮蓉接掌鱼龙武庄。 就在鱼龙武庄老庄主沈阳泉出殡的前一天,安平武庄总教头傅家坡,亲自为武庄里的瘸腿马夫李二狗定了一门婚事。 “谢庄主大恩!二狗做梦都没想到,我这等无田无钱的瘸腿赖汉还能够娶上婆娘。” “今后只要庄主您一句话,二狗我就是豁出去肩膀上这四斤半不要了,也要为庄主您拼死搏命,水里火里,万死不辞!” 李二狗跪在傅家坡的面前,哭得涕泪横流,一边赌咒发誓,一边把干巴巴的胸口拍得砰砰作响,那张爬满了沟壑褶皱的焦黄老脸,因为情绪激动而憋得通红。 傅家坡看着不停向他表着忠心的李二狗,深感人生无常。 想当年,李二狗也是锦州府城内,佑家班的当家伶角儿,只是这厮,嘴下无德,有一年佑家班的当家班主过寿。 李二狗在寿宴上,对着当家班主大放厥词,夸口自己养活了,包括当家班主在内的整个佑家班,让当家班主给自己行拜礼。 要知道,生辰寿宴之日,过寿之人只对生养自己的父母行拜礼,这叫不忘本,也叫谢生养。 李二狗让当家班主,在过寿这天给他行拜礼,就是把自己隐喻比成当家班主的父亲。 结果,当家班主恼羞成怒,叫人打断了李二狗一条腿,并将他赶出了锦州府。 安平武庄里,有一位颇好听戏的小头目,看李二狗可怜,就把他介绍到了安平武庄做马夫。 昔时昂步优伶郎,今日瘸足养马忙。 “我安平武庄,几百把刀,哪轮得到你去拼命。” “二狗,老爷我给你定下的这门亲事,你可曾满意?” “满意、满意、小人一千个满意,一万个满意。” “明日,就安排你娶她过门儿,你不会觉得仓促吧?” “不会、不会,不怕老爷您笑话,自从这条腿断了之后,小的我都憋了十多年了。小人我恨不得今晚就洞房。” “二狗啊,明天这小小的义县城里,可不止咱们一家办事,渔龙武庄那边,明日也会走官道葬。” “两边找的风水先生是同一个人,娶亲和下葬,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时辰、走同一条官道。” “你虽然只是一介马夫,但咱们安平武庄的人,哪怕只是一个马夫,也不比任何人低贱。” “所以,明天若是两家真走了个顶头碰,你也不用害怕。” “有老爷我和全庄上下的几百口刀在,就绝不会眼睁睁的看你受了委屈。” “和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不管明天发生了什么,你只要记得“别怂”这两个字就行了,万事有老爷给你做主。” “小人记下了,明天就是渔龙武庄那帮猎户渔夫砸断了小人这一条好腿,小人也绝对不怂。” “好了,下去休息吧,明天是场好戏,你可是唱头牌的大角儿。” 这一夜,有瘸汉,因娶不眠。 这一夜,有孤女,失父垂泪。 这一夜,有利欲熏心者,磨刀霍霍。 这一夜,有抱打不平者,擦弓拭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章 弓如满月开前路,一剑惊鸿出城来 沈妮蓉和庄里的人,原本是想选梨、楠、檀这类上等木料,给他老庄主重金打造一副上好的寿才,却被平日里宽厚随和的老庄主严词拒绝了。 “老汉我当了一辈子的猎户渔夫,又不是什么精贵人家出身,以后走了,有一副厚实耐腐的水曲柳盛骨即可,省下好些个银钱,留着周济那些遇困遭窄的活人,这才是积福行善的心安正理。” 就因为老庄主的这番话,义县四大武庄之一的渔龙武庄,老庄主沈阳泉出殡之日,一口价值五两银子水曲柳的厚棺,就成了沈老庄主,最后安身盛骨的所在。 棺虽价廉,礼却至重。 四十八杠、二十四人抬的盛棺大座,大座左右两边各有五十六个头带凶神面罩,身穿黑衣,扮成护魂大鬼的精壮汉子。 大座前一大八小,九顶素白绣花遮阳保魂伞,宝魂伞前就是老庄主的女儿沈妮蓉,她双手捧着老庄主的灵位,双目红肿,面色憔悴苍白,眼含泪光,让人情悲心碎。 大座后面,是几百人的送殡队伍。其中,不止是渔龙武庄上的人,还有更多的人,是老庄主在世时,扶危济困,帮助过的乡亲百姓。 他们都是自发而来,大家也不论和沈家是不是直亲旁戚,都争相帮着手捧抱抬一应的香蜡纸锞、纸扎仪仗。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手拿朝天凳,后背金银元宝香烛袋的开路鬼,他头戴黑红平毡帽,帽子上插了一根长尾锦鸡翎,额头上还贴了道‘金漆赤纹开路符’ 这个开路鬼,一边在前为送葬的队伍引路,一边高声唱喝着“彼者苍天,收我良人。如可佑兮,必以敬兮!” 送殡出城的队伍和一伙娶亲进城的队伍,在城门口撞在了一起。 红白两班的锣鼓锁呐声,响翻了天,一方是主家给足了银子,一方是恩公留够了情义。 城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就连把守城门的戊卒,都没急着驱散拥堵的人群,而是站在那里,和大家一起观望。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从此以后,义县城里,究竟是四大武庄,还是三大武庄,就看今天了。 有些街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对安平武庄颇有微词。 “想吃肉,你就挽起袖子,上手去抢。掏刀子见血,算你硬气,可你头抢之前,往人家碗里吐口水、甩鼻涕,就太恶心人了吧?” 那新娘子连个红盖头都不戴,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为了让义县的三老四少们,都看清楚,新娘子是臭沟胡同的暗门老娼嘛。 她还骑了头黑驴,谁不知道渔龙的老庄主是穷苦人出身,小时候家里为了好养活,给起过一个贱名叫黑驴。 还有那瘸腿歪眼的老新郎,谁不知道,那是安平武庄的马夫,李二狗。 让渔龙的人,把老庄主的棺木挪到路边,给这么一对歪瓜裂枣让路? 今天要是让了路,渔龙武庄这面旗子,就算拿去给小孩儿做屁股帘儿,都没人稀罕了。 话又说回来,不让路,又能怎么办? 虽说是哀兵必胜,但要是以卵击石的话,那鸡蛋,就是把蛋黄都哭出来,该碎也一样得碎。 看看娶亲队伍后面跟着的都是什么人,全是腰别短棍的棒小伙子,个顶个都是安平武庄里面,能打敢上的好手。 还有周围三泰和勇字营那两大伙人,一个个的腰里也都别着短棍木棒。 再看看渔龙武庄这边,除了有那么七八个人,扛着下葬填土用的铁锹。其他人手里都拿的是啥? 元宝香烛、纸幡供果、柳条铜锣,你还别说,也就是那个开路鬼,手里拎着的朝天凳,是除了铁锹之外,最有杀伤力的家伙了。 就靠这几个拿着铁锹和板凳的人,别说三大武庄了,就是平安武庄那二百来个棒小伙子。都能把他们削趴下。 这是三家抠一家的戏码啊。 沈老庄主死了,渔龙那边儿现在连一个四品武者都没有,倒是那三家里面,安平的傅家坡和勇字营的林虎角,可都是实打实的三品武师。 他们两个人都不用一起上,单是一个左手惊雷傅家坡,都是渔龙武庄,迈过不去的坎儿。 “渔龙武庄,当家作主的,请借一步出来说话。” 傅家坡走到了两方队伍的中间,没用上多大力气说话,偏偏声音却盖过了红白两班的锣鼓锁呐声。 沈妮蓉双手捧着老父亲的灵位,来到了傅家坡的面前。 “侄女有孝在身,又护持着老父的灵位,不能给叔叔行礼,请傅家叔叔见谅。” 声音哀柔悲婉,让旁边许多看热闹的人,都为之心中一酸。 想当年,傅家坡刚被孙安平请到义县来做安平武庄的总教头,那个时候,勇字营和三泰武庄都不太待见他。 甚至,还与安平武庄多有小打小闹的摩擦。毕竟多了一个武庄,就多了一个抢饭吃的同行。 是渔龙武庄的沈老庄主,亲自登门邀请了傅家坡和三泰还有勇字营的当家,在温家酒楼,摆酒为他们说和。 沈老庄主当时说“义县地处边境,时常都有突厥袭扰,那可是群要翻桌子拆房的饿狼。如今多了一个安平武庄,大家只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幅碗筷,就没看到还多了一双手帮着大伙压桌子吗?” 勇字营的林虎角,当即表态“只要安平的汉子,见了突厥的掠抢队不怂、敢上,今后勇字营绝不挡他们在义县找辙吃饭。” 伏涂和伏省兄弟俩,见渔龙和勇字营,都接纳了安平武庄,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去做得罪人的买卖,也表示“今后愿意跟安平武庄和睦相处。” 今天,沈妮蓉叫傅家坡一声叔叔,就是想让傅家坡念在往日沈老庄主对安平武庄和傅家坡的关照,希望能让傅家坡网开一面。 “沈家侄女,今天这出戏就是我安排的,不为别的,就为了逼你们动手,然后彻底打垮、打散你们渔龙武庄。” “这两年,突厥入境劫掠的次数愈发频繁,说不准哪一天,咱们漓阳和突厥,就会开战。” “锦州地处边境,必为首战之地。你们是义县实力最弱的一家,也是人最多的一家。” “老哥哥当年说过,一张桌子上多出一双手,是多了一份助力来压桌防翻。” “但现在,渔龙在义县这张饭桌上,吃的太多了。多到我们三家都快吃不饱了。” “你们要是一个人就能压稳义县这张桌子,我们也认了。但你们吃的最多,力气却不如我们,我们现在只是吃不饱,你们却是快要饿死了。” “在此之前,老哥哥私下就和我谈过,我也和他保证,不会让渔龙的兄弟,没了饭辙,只是他怕渔龙上上下下近千口人,到了我们三家这里,会低人一头。” “本来,我是想先和另外三家,商量出个具体章程,彻底解了老哥哥的后顾之忧后,再登门和他详谈的。” “没想到,老哥哥他意外身故。这个时候,我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你们也只会以为,我在花言巧语,想吞了你们渔龙。” “逼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想先激你们动手,打散、打服你们。再圆了老哥哥的心愿,给渔龙的兄弟们,找一个安身立命的饭辙。” “今天看到老哥哥的棺椁,回想傅某初到义县,老哥哥对我的回护之情,傅某实在不愿在他入土为安的日子,扰他清静,更不忍让他的在天之灵,看到侄女和渔龙的兄弟,伤了碰了,在轮回路上,走得不踏实。” “所以,我才临时改了主意,提前出来和侄女,把这些剖肝沥胆的心里话说出来。” “不需要侄女你解散渔龙武庄,只要你把渔龙武庄六成的人手和生意,交给我们三家就行。” “傅某不但马上结束这场闹剧,给老哥哥让路。” “我还会亲自披麻戴孝,从这城门口,一步三叩首,一直跪行到老哥哥的坟前,给他赔情认错。” “沈家侄女,这样既保留了渔龙武庄,给你留下了思念老父的念想,又不伤和气、不动刀枪,你看如何?” ‘没看出来啊,这左手惊雷,原来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物。’ “这两年,渔龙是接了不少境内护运的活计。” “他们生意接的多,日子过得却不咋地。一个月,也就能吃上天的荤油,我在安平武庄的妻弟说,他们那边可是三日一荤呢。” “要是没有沈老庄主,当年的雪中送炭,傅总教头今天也不会网开一面,还是好人有好报啊。” 在场的人,各自议论纷纷。有夸沈老庄主忠厚仁善的,有夸傅家坡义薄云天、知恩图报的。 还有人议论渔龙武庄接的生意虽多,但日子的确过的清苦。 大家都夸赞傅家坡仗义、讲究、厚道的。甚至有不少年轻人,都准备加入安平武庄,在傅总教头这样重情重义之人的门下,心里舒坦。 就连沈妮蓉也是双目通红,眼含热泪,被傅家叔叔的一番心里话给感动了。想到自己练功多年,还只是一个六品的修为。 如今爹爹不在了,与其自己带着大家在渔龙苦撑下去,不如让他们投了另外三家,日子也能过的优渥不少。犹豫了些许时间后,沈妮蓉便准备点头应允了傅家叔叔。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傅家坡!你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休要巧舌如簧的欺骗沈家小姐!” “是谁在大放厥词?” 围观的人群,都觉得今天城门前这出热闹,可比往日里的任何大戏,都要热闹。 开场演的是仗势欺人、还没等大家替丧父孤女,鞠上两行同情泪呢。二场戏就来了个用心良苦、义薄云天。 紧接着,老少爷们,刚准备拍巴掌叫好,这又来了出“横生枝节、忠奸难辨” 简直是扣人心弦、起伏跌宕、峰回路转。 “丁兄,何出此言?” 傅家坡看到人群中走出来的丁潢,不动声色的问道。 “姓傅的,从你到义县那天起,丁爷我看你就不是个好鸟。” “人在做,天在看,这锦州边境的锋火狼烟,遮迷了天眼,却迷不住人心。” 刚才那一声大吼,竟然是丁潢所喊。 人群中,有一中年无须,肤色青白的灰衣男子,听到丁潢这句天眼遮迷,眉头就是一皱,手指微曲,似有所动。 他身边一个黑衣老者,不经意的挪了挪身子,正好挡住了青衣中年人的半边身子, 青衣男子又抬起另一只手,黑衣老者仿佛是故意和他较劲一样,也直接抬起胳膊,压住了青衣男子抬起的手臂。 “这么好的一出城门斗,你们俩不安心看戏,胡闹个什么。” 两人身前的白衣老者,轻声斥了一句。 “遵主人吩咐。” “老爷您说了算。” 三个人不再言语,继续看戏。 “你没想到吧,除了已故的沈老庄主,我也一直盯着你呢吧。” 丁潢没有穿平时出门穿的员外袍,而是穿了一身短打箭袖的练武短衫。 “丁潢,东西吃错了,会生病。话说错了,能要命。” 傅家坡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哟,不叫丁兄了啊?” “傅家坡,今天你要是不让路,丁爷我就先把你做下的那些丑事,当着义县男女老少爷们儿的面,全给你抖出来。” 丁潢看傅家坡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愿闻其详。” 傅家坡风轻云淡。 “看来你还是觉得自己做下的丑事,天衣无缝,能瞒住所有人的眼睛啊。” “你说渔龙武庄占了你们三家武庄生意份子,挣的虽多,花销更大,时间久了,不止渔龙会入不敷出,也会让你们三家因为生意惨淡,关门大吉,到时候这义县就没了抵挡突厥侵掠的民武。” “别人不说,就说你安平武庄,那些请你们押送护运的小商小户,你们既嫌人家出的钱少,不愿费力护送,还不想舍了小鱼小虾的那点儿荤腥。” “于是,你就找到渔龙武庄的沈老庄主,把那些押送的小生意,盘给渔龙武庄来做,你们不出一人一马、一刀一枪,就坐享其成,收七成的护银。” “有些小商小户,想直接去找渔龙武庄押送货物,你们就暗中威胁恐吓人家。” “姓傅的,你想不到吧,吴记、李记、陈记、丘记、赵记,这些小门小户的铺子,都是你丁爷我暗中置下的买卖吧。” “那些,当着你们的面烧掉的押送文书,都被他们掉包留了下来。”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平安武庄把押运生意,盘给了渔龙武庄,实收二十两银子。” “你们什么都不做,就独收七成十四两,渔龙武庄出人出力,只得六两。” “渔龙武庄那边的文书,应该也在押送完毕后,就被你们烧了吧。” “没关系,咱们可以拿渔龙武庄的出入帐册核兑,看看他们跑了一趟后,有几两银子入帐。” “我倒想问问,到底是渔龙武庄抢了你傅家坡的生意,还是你傅家坡占了人家渔龙武庄的便宜?” “至于抵御突厥,我叔叔就在锦州边军任职,这十年来,渔龙武庄,每年都会选出最少五十个好手,送去锦州边军投军。” “他们的家人,沈老庄主都会安排在渔龙武庄里赚一份稳定钱粮,有年老身残的,沈老庄主还自掏银子,出钱赡养。” “自从你傅家坡来到义县以后,安平武庄,可有往锦州边军,送过一兵一卒吗?” “丁潢,安平武庄和渔龙武庄的盘包分成,那是正常的生意往来、两厢情愿。” “至于,你说的送人投军,朝庭有募兵征役的衙门,我傅家坡一介三品武师,平头百姓一个,没那个权力,去指派安平武庄任何一人去边军投效。” “你刚刚不是说要先抖抖我的丑事吗?” “现在,你话说完了,接下来,是准备转身回家,或者闪到一边看热闹,还是说你想和沈老庄主,一起去城外看看风景?” 傅家坡一番话语,连消带打、避重就轻的把丁潢抖出来的那些秘闻、真相给圆了过去,虽然围观众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在面子上,对他没造成太多困扰。 “姓傅的,少拿三品武师吓唬丁爷,别忘了,这锦州义县,不是就你左手惊雷一个三品武师,你丁爷,和你一样也是三品武师。”丁潢往前踏了一步。 “呵呵,大庭广众,你要当着戊军的面,用弓箭私斗吗?” 傅家坡就不信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丁潢敢用他最拿手的弓箭和他私斗。只要他不用弓箭,傅家坡相信丁潢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漓阳虽然鼓励民间百姓习武护国,但同时也禁止武者之间,在城内街市、人群密集之地,以兵器私斗。 关起门来,在自家院子里,或者出得城去,到荒山野岭之外,你们这帮喜欢好勇斗狠,给朝庭添乱的江湖大侠们,就是把人脑打成狗脑,朝庭也不管。 可要是敢在城里动手,呵呵,一轮强弓硬弩,先在你身上扎他百十个窟窿,让你清醒清醒。 “拾掇你这样的虚伪小人,丁爷一只手就够了。” 丁潢,话音未落,就抢先出手,身子一动,冲向了傅家坡,眨眼间就来到傅家坡的身前,右手握凤眼拳握,一招‘凤打六阳’抡向傅家坡的太阳穴。 傅家坡,不退反进,贴身扭肩,向丁潢前胸撞去。丁潢脚步急顿,猛一扭身,右膝弹起顶向撞过来的傅家坡。 傅家坡曲肘下砸,膝肘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二人插招换式,战到了一起。 在城门不远处的一座茶寮中,有四人围坐在一张放在角落里的桌前,一个身穿青衣,背着长条包裹的少年略有不满的对身边一个和他同样打扮、带着面纱的女子微声说道。 “二姐,咱们从家里出来一趟,行走江湖,多不容易啊。难得遇见这么一次可以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事,你干嘛不让我出手。” “这是他们的江湖,不是我们的江湖。再说就算你不出手,不也有人拔刀相助了嘛。” 被青年称为二姐的女子,声音清灵温和,不带一丝烟火之气,却又让人觉得有些如沐春风般的和煦。 “那人的左肩一直滞涩不动,明显就是前伤未愈。看他的功架,走的是军中路数,双臂健壮,腰沉腿重,必是久练弓箭,拳脚上差了对手不是一点半点,不出三十招,必败无疑。” 青年一眼就看出了丁潢的肩膀有伤。 “二十招。” 坐在女子身边,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男孩儿,手里抱着一根桃枝,面无表情的盯着远处相斗的丁潢和傅家坡,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下眉头。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小小年纪就常常皱眉,以后长大,眉心有纹,可就不俊俏了。” 被叫为二姐的女子,宠溺的揉了揉抱桃花枝孩子的头发,孩子没有说话,只是稍稍握紧了些手中那根桃花枝。 “小姐,一会儿,要是没人出手,就让启少爷过去耍耍好吧,我看那个姑娘也实在是可怜的紧。” 坐在那个孩子另一侧,也带着面纱的“高大汉子”一开口,却是一口甜掉牙、柔酥骨的女儿音。 “好吧,钰邰姐你都发话了,我要是再拦着,启弟又该祭出他那撒泼打滚的大绝招了。” “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必须是无人出手之时,你才可以出手,还有,不许用剑。” “钰邰姐,够意思。我那还有两坛剑气醉,回去都送了给你。”少年大喜过望。 再说傅家坡和丁潢,两个人,战到二十招时,傅家坡使了一个二龙争珠、凤点头,拳分左右,捣向丁潢的太阳穴,丁潢向后一退,想先避其锋,待傅家坡招式用老,新力未生之时,再一鼓作气,拿下对方。 丁潢心里想的虽好,却没想到,傅家坡这是一式双实招。 只见他,拳分左右,即将落空之时,右脚突然高高踢起,越过丁潢的肩头,足踝点在了丁潢左肩的肩井穴上,然后顺势一蹬,直接将丁潢蹬得连退了七八步,才止住身形。 有眼尖之人看到,丁潢的左肩,竟然有血迹渗出,染红了肩膀上,好大一块衣衫。 “丁兄,你今天有伤在身,傅某胜之不武,还是赶紧去治治肩上的新伤旧患,眼下这场热闹,你,出局了。” 傅家坡的话虽说得漂亮,但却句句扎心。 丁潢的‘左肩’本就在前日,刚被徐虓一箭洞穿,现在又被傅家坡重重一脚,打在了肩井穴上,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也伤口崩裂、软麻了半边身子,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人群里面,又冲出三十多号人,领头的,正是丁潢的儿子,丁曦丁晓光。他带着丁家三十几号庄客,人人手里拎着短棍,护在丁潢身侧。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虓之前对他的指教,被他记在了心里。这一次,丁晓光并没有声嘶力竭的呼喝喊叫,而是不发一言的挡在了丁潢的身前,圆瞪虎目,怒视着傅家坡, 渔龙武庄的人,见到丁潢这个帮忙的都受了伤,也不愿再呆在一边看热闹,都抻胳膊、挽袖子,准备和姓傅的大干一场。 安平武庄的三位枪棒拳脚教头,见渔龙和丁家的人,蠢蠢欲动,也招呼着手下人,擎着短棍,压了上来,眼看大战将起。 沈妮蓉知道,一旦动手,渔龙和丁家的人,肯定打不过平安武庄的人。 ‘爹爹一生与人为善,到最后竟然落得个连出殡下葬,都被人欺辱阻挡的结局?’ 有那么一刹那,沈妮蓉真的想不顾一切,带着渔龙武庄的人和傅家坡拼个同归于尽,但是看到送殡队伍里,那么多老弱妇儒,她又把心里的怨气强压了下来。 ‘爹爹平日里抚危济困,帮了许多人。如果今天因为自己不愿让路,让渔龙和丁家的人伤了、残了、甚至是死了。那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 ‘罢了,既然爹爹在临死前,把渔龙武庄,上上下下近千口人,都托付给了自己,什么苦怨屈辱,就都由自己一人承担吧。’ “且慢动手!我有话要说。” 沈妮蓉用自己娇弱的身子,挡在了两帮人的中间。 傅家坡,眼神玩味的打量着沈妮蓉,他看得出这个女娃娃是准备认栽了。他还看到了这丫头眼神里毫不掩藏的怨恨愤怒。 可那又如何?不管你是龙、是虎,在傅某人面前,也都得盘着、卧着。 丁潢,厉不厉害?堂堂义县三大三品武师之一,在傅某面前也只走到了二十招,就一败涂地。 你一个黄毛丫头,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沈家侄女,你要是想说‘让路’的话,就大声说出来,要不然,你身后的人听不清楚,到时候,有个什么误会冲撞,你就是想让路也来不及了。” 这时候傅家坡已经撕下了义气君子的伪装。 “傅总教头,费心了。” 短短七个字,是沈妮蓉忍着满腔的屈辱怨愤,声如啼血一般,说出来的。 她眼中雾气翻腾,但硬是忍着不把眼泪当众流出来,她是怕丁家和渔龙的人会因为心疼自己,一时冲动,和平安武庄的人动起手来。 就在沈妮蓉准备独自咽下这份屈辱,喊出让路二字的时候,那个手拿朝天凳、身背香烛元宝袋的开路鬼,从背着的一大袋元宝香烛中,竟掏出了一副弓箭。 然后,他又顺手扯下了那张,遮住相貌的开路符,露出了他虎目浓眉、鼻直唇薄、棱角分明的本来面貌——徐虓。 “哎呀,开路符被风吹掉了,那就让我徐虓用弓箭,来为沈老庄主开路吧。” 此时的徐虓,没了往日里的油腔滑调、嬉皮笑脸,他虎目中闪烁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随手扔掉了刚刚他自己亲手撕下来的开路符,拿出一条薄可透光视物的丝帕,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又将一枝清水重箭,咬在了口中,另外十枝箭,则搭在了弦上。 眼蒙如盲,误伤不罪、误杀不死。 口街重箭,不言利害,只决因果。 弓开满月、箭指前敌。 气焰彪炳、视死如归。 多年之后,沈妮蓉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徐虓在把清水箭咬在嘴里之前,对着傅家坡说了三个字,虽然言语粗鄙,却让当时一直忍着满心屈苦怨愤的沈妮蓉泪流满面。 那三个字是,让个屁。 “弟兄们,大家并肩子一起上,打死这个趟浑水的搅屎棍。” 安平武庄的三个教头,都是傅家坡的徒弟。他们见徐虓只有十一只箭,就想鼓动着安平武庄其他的人,一起冲上去,倒要看看你徐虓把箭射光之后,能不能挡住师父的惊雷一招。 “徐虓,我敬你是条汉子,今天,陆续集就给你帮帮场子!” 勇字营的三当家陆续集一声爆喝,将手中的齐眉棍,往地上一戳,将他脚下铺地的青石戳出个三指宽、二指深的小坑,那鸭蛋粗的齐眉棍,竟然是一根精铁打制的实心铁棒。 “陆续集,提棍后退十丈。未得进令,不得前行。” 勇字营的大当家林虎角,沉声发话,脸上的那道刀疤,格外狰狞。 陆续集目眦欲裂的瞪着说完话后,就双眼微眯,不发一言的林虎角,他知道,大哥叫自己全名的时候,就是在对自己发布军令,军令如山,不敢违抗,也不能违抗。 陆续集虎着个脸,恶狠狠的瞪了眼安平武庄的那群人,然后拖着齐眉棍,心不甘、情不愿的后退到了十丈之外。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一会儿安平的那帮孙子,真敢继续往上冲,豁出去违抗军令,也不能让徐虓孤身而战,吃了亏去。 “退下!几根烧火的筷子,就让你们乱了分寸,没得叫外人看了笑话,以为我傅家坡是纸糊面捏的吗?” 整个义县,傅家坡最忌惮两个人,就是徐虓和勇字营的林虎角。 前者,看似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一手箭术,据说每射必中,箭出无空。 箭法好,不可怕,那丁潢还是义县箭法第一呢,傅家坡却一点儿不惧怕于他。 因为,丁潢擅射,却极好脸面,不会做出暗箭伤人之事。 徐虓和丁潢正好相反,要脸?他徐虓就活不到这么大了,招惹上了徐虓,就得时时刻刻防着他下毒手、射黑箭、出手暗算、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对于林虎角,傅家坡几次出手试探,都没有试探出他的深浅。而且林虎角人脉极广,不仅在锦州边军,有不少身居高位的旧时袍泽,据说在京城兵部,也有几个官居要职的同族亲友。 所以,对林虎角,傅家坡采取的能拉拢就拉拢,不到万不得一,不与其发生冲突。 今天能和徐虓,面对面的一决胜负,傅家坡自信,必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掉徐虓这个一直让他忌惮的麻烦。 反倒是林虎角那边,让他越加看不懂了。说他不是和自己一伙的吧,刚刚陆续集要给徐虓助阵,林虎角将他喝退十丈。 说他和自己是一伙的吧,林虎角并没有像伏涂伏省两兄弟那样,公开支持过自己。 刀出无悔! 既然到了如今这一步,自己还犹豫什么? 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傅家坡转身走出了城门,刚迈出城门三步,就停了下来,然后猛一回身,从身边的徒弟手上夺过了,徒弟为他捧着的惊雷刀。 呛啷啷,傅家坡拔刀出鞘,随手将刀鞘扔还给之前捧刀的徒弟,刀锋横指城门内的徐虓。 徐虓眼蒙丝帕,以双眼不视为由,可以伤人不罪,杀人不死。 傅家坡这一手和徐虓有异曲同功之妙。出了城门,武人之间的比斗,就相当于签了生死文书,无论死伤,一律自承。 “你徐虓不是想替渔龙武庄开路吗?来啊!只要你两只脚迈出城门,我就一刀送你去和沈老头子做伴。” “这小子对我脾气。” 茶寮里的青衣少年,猛的一拍桌子,亏得周围的人,都跑城门口看热闹去了,要不然,非让他吓了一跳不可。 “是的呀,和启少爷你一样,有些狡猾,又透着股傻气呢。”那位高大的姑娘,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声音太甜了。 “可惜啊,弓箭重神,神足则意锐,这小子近几日,应该是与人有过一场大战,现在正是意疲神虚之时,此时与那使刀的人拼斗,必败无疑。” 青衣少年随即有些遗憾的说道 “前日。” 那个抱着桃花枝的孩子依旧言简意赅。 “看他呼吸吐纳,应该只练过不入等的内家功法,而且,还是才入门墙的基础吐纳之法。” “二姐,我想送他一本咱家里给外门客卿习练的《腕臂经》,包这小子五年之内,稳入二品。” 少年越看越觉得徐虓顺眼投脾气,就想着给徐虓一场机缘。 “不行。”少女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为什么?那《腕臂经》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都能随随便便给外门的那些客卿、甚至是他们的弟子去习练。” “我拿它送朋友,还嫌礼太轻了呢。” 少年搞不清楚,一向随和的二姐,怎么突然这么严肃起来了。 “小弟,不是二姐敝扫自珍,舍不得一本《腕臂经》。” “他是那种刚烈入魂的人,这样的人,没有宗门庇护,没有好大的靠山,如果步入二品,则必死无疑。” “二姐刚刚和你说了,他们有他们的江湖,我们有我们的江湖。” “你看刚刚动手的那两人,他们虽然号称三品,但你好好想想,咱们家有多少四品,甚至五品、六品的客卿仆从,都能轻松败了那二人。” “你想把他,带入我们的江湖,让他看到更高的天、更远的地,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宗门护佑、孤身一人,他能在我们这片天地,平安多久?” 少女的话着实有些惊人,她家里,六品的仆从,竟然能轻松击败像傅家坡和丁潢那样的三品高手! 一本能让四品武者,五年之内晋身二品的功法,在她眼里亦只是不入流的东西。她身处的那个江湖,到底天有多高、地有多广? 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姐弟俩正说话间,徐虓迈步出城,执弓的手臂就像被浇了铁水一样,砸了钢钎一样,稳如磐石。傅家坡,横刀在胸,两尺三寸长的刀锋,冷森森、夺人二目。两人的气势,都在不断攀升,徐虓还有三步就走到了城外,那时,就是二人判胜负、见生死的一刻。 果然,如茶寮少年说的那样,在刚迈出城门的那一刻,徐虓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和头痛。 前日和丁潢那场斗箭,看似他徐虓胜的轻描淡写,但个中艰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一战,他拿出了全部的本领,心神意气的运用,都达到了自己的极限,按说经此一战,再好好休息、调养上一两个月,他的心神意气,还能更上层楼。 但现在恰恰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本以为可以在城内吓退姓傅的,就算动手,也能硬撑着给他来两下狠的。 没想到,还真小看了他,他竟然真舍得不要义县三大高手的面子,主动退到了城外,以退为进,反将了自己一军。 想想还真是可笑,自己平日里都是躲在城门外,抽冷子给姓傅的一箭,射不死他,也吓他一身白毛汗。今天难得主动和人当面硬刚一次,还落得了个骑虎难下的局面。 怎么就面对面的硬刚上了呢? 是因为昨天在温家酒楼遇到的那个姑娘吗? 刚刚自己还看到她和一个英俊少年,坐在城门附近的茶寮喝茶。 昨天他们就在一起,是青梅竹马,还是两小无猜呢? 这俩词儿,好像是一个意思,还是多读点书好啊。想不到,自己难得逞了一次英雄,还玩儿了个现眼。 怕个球!要是把命给搭了进去。义父有温面瓜和张钜鹿照顾,肯定吃不了苦。 就是可惜没能找到让他老人家恢复功力的宝贝。’ 还有什么遗憾吗? 有,温家酒楼和茶寮,两次遇见的那个姑娘,两次她都戴着面纱,真想看看,她面纱下的样子。 她的眼睛,是自己这辈子,见到过最美的眼睛了。要是有下辈子,一定要娶一个这样的姑娘,当媳妇儿。 人在死前的一刻,真的会想到很多很多,徐虓想到的不止是刚刚那些,他还想到了,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冻饿而死的爹娘, 还有从记事起,义父是如何教他练武、给他熬鱼汤、烤兔子肉、给他缝洗衣服, 六岁的时候,为了送他去私塾识字读书,义父每天都要提前一个时辰,进山打猎,爬最陡峭的悬崖,采那些值钱的草药去卖。 在私塾里,他认识了温面瓜和张钜鹿。 温面瓜小时候,就和小大人一样,啥都明白,好些冷门的学问和生僻字,都是他教给自己和张钜鹿的, 还是有钱好啊,能买好多好多的书看,哪像自己和张钜鹿不对,张钜鹿比自己要强好多,他字写的好看,可以帮着先生抄书,虽说挣不到钱,但是不用花钱,就能看好些书。 茶寮里的少年,还沉浸在他姐姐,刚刚说的那些话里, 他仿佛抓到了什么玄之又玄的道理,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抓到,整个人进入到一种难以言讲的感觉之中,根本未曾注意,自己看着非常投脾气的徐虓,此刻,命悬一线。 那位高大的姑娘,刚要起身。少年的二姐,已然抢先出手。 一道剑气,于无声无息之间,从茶寮里射出。 城门外,气势攀升到的傅家坡,正要劈出自己的成名绝技,惊雷一刀。 突然,一道剑气从城内激射而出,他蓄势已久的惊雷一刀,还没有出手,便被那道剑气给逼了回去。 城门处,有五个人察觉到了那道剑气。 那道剑气,是冲傅家坡而去,作为身承其重者,他最是了解那道剑气的可怕惊人之处。 徐虓,是除了傅家坡之外,离那道剑气最近之人, 他擅长弓箭,又久在山水密林之中渔猎,对气息极其敏感,和傅家坡一样,徐虓也被那道剑气给惊着了, 那道剑气,威势之强,是他生平未见,难道那就是义父功力全失之前,常挂在嘴边的二品宗师之境吗?怎么感觉比义父描述的还要厉害呢。 丁潢,他离茶寮最近。他在弓箭之上的造诣,也和徐虓在伯仲之间,所以,他也感受到了那道剑气的凌厉。 林虎角,虽然和傅家坡、丁潢被合称为义县三大三品高手,但没人知道,林虎角一只手就能收拾掉傅家坡和丁潢。 他是才整个义县,真正的第一高手。他就站在城门的边上,那道剑气又好巧不巧的从他眼前而过,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最后一个察觉到那道剑气的人,是三泰武庄的二庄主,伏省,他天生异于常人,因此也感受到了那道剑气。 “哪位前辈在此,小傅我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前辈责罚。” 傅家坡甚至都不敢用内力喊出这些认怂的话,他怕那位隐在城内的剑仙大人,以为自己是口服心不服,甚至是在挑衅对方。 连问了三声之后,没人答话,傅家坡恭恭敬敬的对着城内,连拜三次,然后带着手下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马夫李二狗,没了庄主爷撑腰,自然乖乖的将黑驴和媳妇儿都拉到了路边,给送殡的队伍,把路让了出来。 一场大戏,就因为一道莫名的剑气,而虎头蛇尾的落幕了。 渔龙武庄,老庄主沈阳泉,入土下葬之后,沈妮蓉和渔龙众人、还有丁潢父子,一起回到了城内的渔龙武庄。 徐虓,则趁沈老庄主下葬入土的时候,偷偷溜回了城门口处的茶寮,想看看,能不能再见到那个带着面纱的姑娘。 茶凉人离去,深藏功与名。 第二天,丁潢大宴义县街面上的头面人物,高调宣布“自己加入渔龙武庄,做了渔龙武庄的副庄主。” 同日,鱼龙武庄的中堂大厅内,沈妮蓉把自己的椅子,换成了一副市价五两银子、还没有上漆的水曲柳厚棺。从此以后,鱼龙武庄每一代的当家人,都是坐棺议事。 视死如归,勇者无惧。 风起渔龙舞,渔龙武庄从义县四大武庄中,最弱的一家,一跃成为可以和安平跟勇字营叫板争强的存在。 至此后,义县武庄,三强鼎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章 白衣僧人渡鬼王 魍魉,凶暴之鬼神。 上古有七国,分别为齐、楚、燕、韩、赵、魏、秦。 秦灭齐国,齐帝有三子,携无边怨愤,生而亡去,不入轮回,化为鬼神。 其一者,居万恶苦海,是为恶神; 其二者,居极暴凶荒,是为魍魉; 其三者,居京邪帝宫,是为枭鬼。 佛祖渡化三者, 恶神被佛法感化,立地成佛,为佛门善法尊天菩萨。 魍魉,轮回转世,常驻人间,为护佑万民百姓的护法金刚明王。 枭鬼,冥顽不灵,佛祖封镇其于人间一寺,以无穷岁月,渡化其邪戾狰狞。 每一轮回的魍魉,都居于封镇枭鬼的那座寺庙中,那座寺庙也因此得名,魉禅寺。寓意有教无类,凶暴如鬼神魍魉,亦可洗尽铅华,参禅成佛。 如今的魉禅寺,可有趣的紧。它是漓阳境内,最小的庙。也是天下佛宗里,最大的寺。 说它最小,是因为整个魉禅寺,只有两名僧人和佛堂、僧舍、客舍、厨舍,四间青瓦小屋。 说它最大,是因为魉禅寺里的那两位僧人,一位是佛宗第一高僧、天榜十僧之首、天榜第三强者,珑树禅师;一位是在十二岁时,以童子之龄,名录天榜十僧的白衣僧人李铛心。 虽无烂坨僧百万,却有魉禅佛两尊。 这一日清晨,魉禅寺内,师父珑树禅师和徒弟李铛心,作罢了早课,正在用早饭。 “铛心啊。” 珑树禅师看着两三口就把碗内菜粥,倒进肚子里的徒弟,实在是有些无语,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 为了能在做早饭时,少忙碌一会儿,就在前一天烧饭时,故意多做些饭菜,然后,等到早饭时,把前一天剩下的饭菜,加点水,煮成菜粥。 李铛心放下碗筷,双手合什后看向师父,那意思是‘师父,你有什么话就吩咐吧,弟子虽然懒得说话,但是洗耳恭听。’ “公主坟的那个鬼王,为师可是足足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去渡化啊。今晚是最后一天了吧?” 李铛心,点了点头,意思是‘师父,您记性真好。’ “要是有难度,就先放一放,一会儿你收拾一下行李,陪我去一趟辽东锦州的龙泉寺,等回来再去渡化那个鬼王,来回也就千八百里的路程,要不了多少时间。” “师父,半途而废是不对的,我还是先去渡化鬼王吧,您自己路上多休息。” 这回李铛心说话了,没办法,再不说话,就要和师父走千八百里的路去什么辽东锦州了,公主坟离这里只有不到百里的路程,自己都懒得走,千八百里,开什么玩笑啊。 “铛心啊,你越来越有慧根了,那师父就先不去辽东锦州的龙泉寺了。” 一个月前,珑树禅师交代李铛心,去百里外的公主坟,以佛法,渡化一个千年的鬼王,李铛心虽然在小事上极懒,但对师父的吩咐,是不会糊弄的, 每一次都是师父有命,他就雷厉风行的完成。当然,珑树禅师觉得,那是他想早点儿完成差事,好继续懒懒的发呆。 李铛心,当夜就去了公主坟降妖伏魔。结果,他到了之后,发现公主坟的地下,竟然是一座古时的地宫遗址,那个没有名字的无名鬼王,和他麾下的鬼兵鬼将,都是地宫里陪葬的兵将,死后所化。 也许是因为这些兵将,都是忠心耿耿之人,死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不平怨愤,所以,就算死后为鬼,他们也没变成凶恶害人的厉鬼。 既然对方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李铛心见此,也懒得招惹他们,想着回去告诉师父一声,让他们继续人畜无害的在此修练就好了,将来是入地府为鬼仙,还是进轮回而转世,就看他们各自的福缘造化了。 没想到,李铛心离开的时候,却惊动了那个无名鬼王,对方也是个爆脾气,以为他是来降妖伏魔的法师,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这一动手,李铛心发现了蹊跷,那些在一旁助战的鬼兵鬼将,他们的鬼力之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丝凶戾煞气, 不动手的时候,这股凶戾煞气会隐藏在他们的鬼心之中,很难察觉,一动上手就会显现出来。若是放任不管,日久天长,这些忠诚执念所化的善鬼,都会变成害人索命的戾鬼, 那个鬼王已经戾气缠身,只不过他身上有可以遮掩天机之物。所以,直到李铛心和他动手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那已几乎化以虚化实的怨戾煞气。 而且,李铛心还发现,那股凶戾煞气是隐藏寄居于众鬼的鬼心之中,已与鬼心融于一体。要么,碎其鬼心,让其魂飞魄散。 要么,以无上佛法开鬼门关,送鬼入轮回大道,经忘川河水,洗其戾气、鬼气,超渡其轮回转世。 也许,以佛祖的大神通、大智慧、大慈悲,还有其它的办法,但以李铛心的能力,除此两者,别无他法。 “师父啊,您为什么总是交给我这种劳心劳力,又消耗时间的差事啊?” 这一个月,可把李铛心累坏了。公主坟,无名鬼王麾下,原本有十万鬼兵、七十二先锋、三十六鬼将、九大鬼帅。 经过李铛心的不懈努力,除了无名鬼王之外,只剩下三千鬼兵、三名鬼先锋、两名鬼将、一名鬼帅。 “各位,你们打了小僧一个月,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吧?” “小僧对众位并无恶意,既不是要封镇各位千年万载,也不想让各位魂飞魄散。” “你们应该清楚,再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你们都会被鬼心中的戾煞所侵,那时候,各位就会变成只知杀戳的修罗恶鬼,你们此时心中的执念,也会被杀戳之心所吞噬殆尽。” “各位轮回转世,再修来生,心中执念若深,轮回转世之后,亦有可能再续未竟之事、再忆所思之人。” 李铛心看着眼前这些公主坟最后的鬼兵鬼将,如往日一样,先礼后兵,万一能劝得他们主动投入轮回,自己不是也能省好些力气嘛。 “我等虽为鬼类,但亦知晓善恶好歹。只是,每当禅师您渡化我等之时,我等均身不由己的被鬼心中的戾煞所控。” “禅师多日来,为渡化我等,所耗极多。今日,您还是直接以雷霆手段,让我等残存鬼物,魂飞魄散了吧。我等会以全身鬼力,保一刻之清明,束手待戳。” 场中唯一的一位鬼帅,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不等李铛心把话说完,就提刀和李铛心厮杀在一起。而是,抱拳拱手,十分礼敬的回话。 “也算小僧我这一个月来,没有白忙,放心吧,小僧还撑得住。” 李铛心听了这名留到最后的鬼帅之言,心中颇感宽慰,自己这一个月,没有白白忙碌啊,总算他们还是领了情的。 “我佛慈悲,贫僧李铛心,今日为公主坟一众鬼兵鬼将,独开鬼门关,望各位轮回转世,早得自在,南——无——阿——弥——陀——佛。” 月光下,有一白衣僧人,双手合什、颂经施法、宝相庄严。 一道幽黑无光的高大石门,从地底渐渐升起后,缓缓开启出一道缝隙。 “鬼门关在阳间开启的时间有限,让贫僧再助各位一臂之力。” 李铛心双臂展开,从他的左右双臂飞出一头金狮和一只青鸾。 金狮身化百丈,飞到鬼兵鬼将之前,先是一声雄浑威严的狮吼,镇住了他们鬼心之中的戾煞。 紧接着又甩动颈间鬃毛,一根根金色的鬃毛化做一条条金索,系在了所有鬼兵鬼将的身上。金索甩动,如闪电霹雳、将一个个鬼兵鬼将送入鬼门关内。 “锵——锵!” 青鸾一声长鸣,金狮猛一甩头,金索飞动,将一个又一个鬼兵鬼将,疾射向了已经在缓缓关闭的鬼门关。 “锵——锵!” 青鸾展开双翅,不见身躯变大,只见两翼暴涨,双翼拍打挥舞,刮起阵阵狂风。 一个又一个的鬼兵鬼将,借着金索和狂风,飞进了鬼门关内。 那个主动压在最后面,把转世轮回的生机,让给其他鬼兵鬼将先行的鬼帅,赶在鬼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借着青鸾双翅挥舞的大风,落在了鬼门关内的轮回路上。 ‘好风当借力,送鬼入轮回。’ 漆黑厚重的鬼门关,无声无息的沉入地底之中,就像它从来没有在人间出现过一样。 茫茫杂草,丛生在荒野之中,铺满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彼此相倚相伴。 唯有那地宫的入口,像一只孤独的眼睛,凝视着满天星河。 ——咻! 一道鬼影,划破夜空,从地宫里飞出,向着东北方向冲去。 砰——哼! 一声闷响,一声闷哼。前者,是鬼影撞到了李铛心布下的无形佛壁之上,发出的声音。后者,是鬼影在向布下这道佛壁结界的人叫板,意思是,小小结界,也敢拿出来献丑。 青鸾金狮化为两道灵光,飞回到李铛心的双臂之中。 砰——砰——砰——砰——砰——砰——哼! 鬼影足足撞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撞破佛壁结界,他最后一哼,颇有些大言不惭,被教训了之后,用恼羞成怒来给自己往回找脸儿的味道。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鬼王您慢慢撞,小僧不急、不急。” “天亮之前,把咱们的事情了了就成。” “您不撞了啊,那咱们一起先晒晒月亮再说?” 要不是这一个月来,无名鬼王已经清楚了李铛心的性格,换了个人,恐怕真以为这个白衣和尚是在调侃自己。 除了超渡他手下鬼兵鬼将的时候,这个和尚还算是雷厉风行,没有偷一点懒,其余时间无名鬼王生前也算阅人无数,可从来就没见过像这个白衣和尚这样懒的人, 面南而来,面南而回,连个身都懒得转。 亏得自己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个特立独行的得道高僧,要不是手下鬼兵鬼将,第一次和这个和尚交手的时候,那个擅使水土双法的鬼帅,用地水泥浆化成的泥龙,弄脏了这和尚的白色僧衣。 在眼看着就要被他给斩妖除魔的时候,那个鬼帅福至心灵的喊了一声“大师,饶命,我给您把衣服洗干净, 然后然后那个鬼帅就一直留到了最后,羞耻啊,堂堂鬼帅竟然靠着用水法来洗僧袍,才苟延残喘到了今日。 看到无名鬼王斜瞥着自己身上的白色僧袍,李铛心的心中也很是无奈啊,自己也不想穿得这么清新脱俗啊,灰色的僧袍多好,脏个一块半角的,都看不出来,可师命难违啊, 师父他老人家说了“咱们魉禅寺,有的东西,拿了出来,太过惊世赅俗。没有的东西,为师也变不出来。” “降妖伏魔,是我佛宗之人的本份,不能收钱。传武授徒,咱们师徒俩,除了力气大些,也没什么可教给人家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把你打造成咱们魉禅寺的活招牌,这一个法子了。” “这年月,佛法再高,也得吃饭啊,没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众位施主凭什么到咱们这来敬香礼佛?” “和尚,你可敢与我打一个赌,我若输了,任凭你处置,你若输了,放我离去,如有违誓,魂飞魄散。” “阿弥陀佛,蒲博赌物,乃是犯了吉罗。所以,贫僧不赌。”(突吉罗,佛经用语,一切轻罪之源。) “此刻施主凭着千年修为,强压戾煞,再过三日,施主压不住心中戾煞,化身修罗,就会造下无边杀业。” “和尚,我知道你法力神通,俱都在我之上,既然,你不愿和我一赌,那我就只好” “自爆元神!” 只见无名鬼王的鬼身之上,猛然爆发出一股狂躁暴戾的元气波动,他竟是如此刚烈,说自爆元神就自爆元神,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宁可自爆元神魂飞魄散,也不愿放下心中执念去轮回转世。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李铛心在千钧一发之际,运起佛宗神通神足通,瞬间闪现到无名鬼王身前,一指点在了无名鬼王鬼身上。 无名鬼王体内的元神转瞬间风平浪静,在即将爆发出山崩海啸威能之时,嘎然而止。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非罪大恶极者,断不会施诛魂灭魄的霹雳手段。” “鬼王,你虽雄霸一方,但与麾下一众鬼兵鬼将,却没有杀生害命,妄造杀业,又何需自爆元神,魂飞魄散呢?” “不知鬼王你心中有何执念,但有一折中之法,可暂时化去鬼王心中戾煞,然后鬼王先跟我去魉禅寺修行暂居,我们共同参悟,如何彻底化去鬼心中的戾煞之源。” “至于鬼王心中的执念,解铃还需系铃人,就只有靠鬼王,你自己来化解了。” “和尚,你真能暂时化去我鬼心中的戾煞?”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你为何要把我麾下鬼兵鬼将,都送入轮回?” “阿弥陀佛,他们根基太浅,经受不起贫僧这个法子。” “好吧,如果你真能暂时化去我鬼心中的戾煞,我就听了你的吩咐。” “和尚,你怎么还不施法?难道是骗我不成。” “施主可知道,一个月前,小僧每日都必犯我佛宗不勤之戒。” “你这和尚,神通虽强,但属实太慵懒了些。” “那施主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日间,小僧要打座颂经,为你麾下一众入了轮回的鬼兵鬼将,祈求佛祖护佑他们早脱轮回,洗尽因果。” “夜间,小僧要赶路百里,到这里唤出鬼门关,送他们入轮回转世。一个忙字,道尽了小僧这一个月来日月交替。” “和尚,你是在向我邀功买好,还是诉苦告勤?” “小僧说这些,不是给施主听的,是给小僧自己听的,这样一会儿,小僧化去施主心中戾煞时,会格外的卖力。” 我打! 李铛心没有运起神足通,仅凭肉身之力,一跺足,就猛窜到无名鬼王身前,一拳打在了无名鬼王的胸甲之上。 轰!的一声爆响,无名鬼王被李铛心一拳打出了二十丈开外,还没等无名鬼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李铛心已后发先至到无名鬼王的背后,双手结外缚印,重重轰在了无名鬼王的后背上。 紧接着,一记又一记的外傅印,狂轰乱炸一般的砸在了无名鬼王的身上。 无名鬼王觉得自己就好像狂风暴雨中,一叶飘荡在大江大河上面的小舟,随着风雨,不对,是随着那个白衣和尚的拳头,凌空飞舞, 无名鬼王发誓,自己没有用上一丁点儿的神通法术,真的就是被那个和尚,打得飞了起来呃,还是叫禅师吧。要不然恐怕不用自爆元神,也会被揍得魂飞魄散吧。 怪不得禅师说,自己麾下的鬼兵鬼将,根基太浅,承受不住这个法子。就是自己,也得豁出命去,才能勉强挺住啊。 呼! 不知道打了多少拳,李铛心才收住了拳脚,深深呼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 无名鬼王,则双目无神的仰躺在地上。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虽然,鬼心中的戾煞,被拳脚给打化得无影无踪,可一想到今后,鬼心中的戾煞,再生出来的时候,还会来上这么一遭,无名鬼王突然觉得也许自爆元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月光下,一个俊朗神丰,眉目清爽的少年僧人,坐在一头金色的狮子上,双手合什,颂经赶路。僧人的身后,一只青鸾,凤爪上抓着一个身穿黑甲的健壮鬼物,御风而行。 三日后,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一个带着面纱的黑裙女鬼,从已经鬼去坟空的公主坟地宫深处,走了出来。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的黑衣黑裙和黑色面纱之上,黑裙女鬼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仿佛在她的眼中,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 黑裙女鬼的身上,只有微微几许淡淡的阴气,并没有什么凶戾煞气,也没有什么森寒鬼气, 一个普普通通的月圆之夜,一个普普通通的黑裙女鬼。 如果,不是她随手一挥,无数杂草化为千刀万剑,把一个赶到此处,想占了地宫的千年妖王,给万剐凌迟了。 谁又能猜到,这个黑裙女鬼,是如此的深藏不露。 黑裙女鬼,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地宫入口,轻轻叹了口气。 ‘地龙翻身’ 公主坟地宫,沉进了大地的深处。 黑裙女鬼,身化一朵乌云,向着魉禅寺的方向,不疾不缓的随风飘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7章 魉禅寺秘闻录 望朔盈亏,一转眼,无名鬼王到魉禅寺已经两个月了。 三十年为人,千余年为鬼,两世相加,无名鬼王就属这两个月,过得最是轻松。 寺庙虽小,却处处透着随和安宁。 以前。他虽是千年的鬼王,不惧阳光,却极少在白日行走。现在,每天挑水劈柴、扫扫院子,听老禅师讲人间小事,帮小和尚做厨舍斋饭。 看到他们第一次吃自己做的斋饭时,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还真是怀念,曾经在军中做伙头军的日子啊。 要是每个月,戾煞充盈满鬼心时,小和尚不要化身为怒目金刚,把自己揍得风中缭乱,恐怕他会在这座叫魉禅寺的小庙里,呆得乐不思蜀吧? “阿弥陀佛,烂坨山游僧高兴,拜见魉禅寺珑树禅师。” 庙门外一声佛号,打断了无名鬼王的思绪。 想当初,在公主坟,方圆五十里内,哪怕是一只蚊子飞入,无名鬼王都能心有所感,可这个穿着明蓝色袈裟,比小和尚还要年轻几岁的少年僧人,何时来到庙门前,无名鬼王竟全然不知? “请小友到院子里,坐下说话吧,无名,取些前几日,我们新晒的红果,给小友煮一壶尝个鲜。” 珑树老禅师的声音虽不洪亮,却中气实足。 “早就听闻禅宗祖地,近两年新出了一位小圣僧,今日一见,小友宝相中正、目有佛光,果然名不虚传。” 珑树禅师请少年僧人,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落坐,打量了对方一番后,由衷夸道。 “老师面前,小僧不敢称圣,禅宗一圣,老师,实至名归。” 少年僧人起身合什回礼。 无名鬼王把用晒干后的山间野果,煮成的茶饮,端上来后,轻放了一碗在这个来自烂坨山的高兴小和尚手边。 “这位施主,冥元深厚,鬼心之中却带有一丝薄积厚发的戾煞之源,小僧慧浅法低,解不了施主之困。” “但相见即缘,这里有小半片烂坨山、七宝功德林中的菩提妙树落叶,施主戴在身边,可稍缓戾煞噬神之困。” 高兴从怀里取出手掌大的小半片落叶,看外形是某种叶子的后半片,以叶子中心的主脉为界,一半枯黄古朴,一半翠绿鲜活,一枯一荣,皆是佛理,一黄一翠,各有妙用。 “无名啊,你可要好好谢谢这位小友,他给你的可是禅宗祖地那里,极难得的佛宝。” 珑树禅师说得一点没错,这小半片树片,何止是难得的佛宝,那可是烂坨山七宝功德林中,唯一的一棵菩提妙树上的落叶,说它是禅宗至宝,也不为过。 传说,禅宗祖佛,有一神妙无穷的镇教先天至宝名为七宝妙树。而这菩提妙树就是七宝妙树的一段树枝所化, 树上有三百六十片菩提叶,每隔五十年,落十二叶,每叶落下之时,半片消于天地之间,回馈天生地养之恩,半片留于人间,可去百病、化怨戾,造福人间。 “无名谢禅师赠宝。” 高兴刚一拿出这小半片叶子的时候,无名鬼王就感觉到自己鬼心中的戾煞,消减了七八成之多, 见珑树禅师发话,他也没有扭捏推辞,而是诚心诚意先谢过了高兴之后,才珍而重之的用双手接过了那小半片菩提叶。 “能解苦厄,方为佛宝,束之高阁,终是无用。” “一叶还一茶,这是我与施主的缘法,施主不必言谢。” 居功而不自傲,有宝而不独享,能在西域禅宗祖地,得了小圣僧之名,这个高兴,果然有独到之处。 “老师,我早闻魉禅寺铛心师兄,白衣之名,他如今不在寺里吗?” 高兴见院子里,只有珑树禅师和那个被唤做‘无名’的鬼物,就向珑树禅师打听起了大名鼎鼎的魉禅寺白衣李铛心的下落。 “小禅师到后山拾柴去了。” 一大早,李铛心就偷懒跑后山,吹风看景去了,白衣小和尚毕竟对自己有恩,无名鬼王想替他遮掩一二。 “你前日在厨舍后面,堆了老高的柴木,他这是又到后山躲懒晒阳去了吧。” 珑树禅师可没打算在外人面前,给徒弟留面子,是该治治他偷懒躲勤的毛病了。 “师父,你这回可是屈了我喽,昨晚我听外面刮了一夜的大风,今天做完早课,我就去后山拾了些被风吹落的松籽,想着回来给您润润五脏。” 用僧袍兜着许多松子的李铛心,从门外进来后,就为自己喊起冤来。 “小僧,烂坨山高兴,见过铛心师兄。” 高兴又站了起来,给李铛心合什见礼。 “魉禅寺,李铛心见过祖地小圣僧。” 李铛心轻轻晃了晃自己拽着僧衣的双手,示意高兴别挑自己的礼。 “出家之人,不讲虚礼,你们两个就不要客套了。” 珑树禅师挺高兴,这个徒弟还是没有白疼的。 “不知小圣僧,来我魉禅寺有何因果?”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李铛心就喜欢有话直说,有那扯闲话的功夫,偷会儿懒多好。 “挑毛病、找麻烦、偷宝贝。” 高兴用最简单易懂的几个字,把烂坨山老方丈交给他的最高机密,给泄了个底儿掉。 “哈,你还真是快人快语,心直口快啊。” “祖地因天榜把我魉禅寺,排在禅宗第一,多有不满,这本就不是秘闻,我们庙里那几件佛宝,你们更是惦记了许久。” “不知小圣僧,打算在我们这小庙如何找病、挑刺、盗宝呢?” 李铛心喜欢有话直说,不等于喜欢别人上门来找麻烦。因为别人来找麻烦,他就得忙着去解决麻烦,白衣懒僧李铛心,最不喜欢的就是忙这个字了。 所以,听说高兴是来找麻烦的,他的语气就变得很是不善。 “呆上几日,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与老师询研佛典,与师兄和这位施主一起做些劳务,以抵食宿。然后,打道回寺,和方丈说,你们这里大错没有,小错极多,却不值一提。” “佛宝因果太重,得了害多益少。” “方丈让我来此一趟,本就是随性之举,有个交待,敷衍得过去,他也不会较真。” “烂坨山虽是禅宗祖地,但地方太大,规矩太多,小僧也是出来躲个清净而已。” “我禅宗弟子,修禅典、持本性、得见如来、才是根本。” “那些浮名外物,就如锦上添花,有它,锦是锦,无它,锦也是锦。” 高兴的性格和李铛心差不多,说好听些,是超然物外、洒脱随性,说直白些,就是直来直去,懒得麻烦。 他不但把烂坨山老方丈交代的特殊机密,对魉禅寺的两僧一鬼,和盘托出,还把自己准备怎么回去糊弄老方丈的说辞,也一并奉告。 “恭喜师弟,悟得真义。” 李铛心的脸上笑开了花,好,真好,非常好,大家相安无事的多好啊。 “祖地佛蕴,果然非同凡响,铛心,你一会儿把客舍收拾干净,给高兴居宿。无名乃半客非仆,你要是再偷懒躲勤,师父我就带你去辽东走走看看。” 珑树禅师也对高兴刮目相看,那一句“浮名外物,如锦上添花,有它,锦是锦,无它,锦也是锦”深含佛理真义的精要。 “师父,我是想让无名他做些小事,换换心境。”李铛心有些心虚的小声嘀咕道。 “这两个月来,无名的心境也换得差不多了,从今日起,厨舍斋饭、禅堂敬香由他来做。” “拾柴、挑水、僧舍、客舍、院内清扫由你来做。” 珑树禅师没有直接拆穿他,当着外人的面,多少也得给徒弟留点面子吧。 李铛心发现,自己比无名来之前更忙了。 小禅师是无名鬼王对高兴的敬称,这位来自烂坨山小圣僧,让他在潜意识里,很是敬畏。没错,不是尊敬,是敬畏。 虽然,这位小圣僧,把那么珍贵的菩提叶送给了自己。 虽然,他每天都会帮自己跟小和尚劈柴、挑水、扫院子、做斋饭。 但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无名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声音提醒他,提醒的是什么,不是很清晰,总之,就是对这位小圣僧要敬、要礼、要保持距离,不要有任何僭越之举。 这位高兴小圣僧,煮的斋面,特别好吃,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在里面。 “相传,佛祖镇枭鬼于魉禅寺。五百年前,吕洞泫借人间万法,斩七十二域外天魔。枭鬼趁魉禅寺佛宝封镇之法,被暂借一瞬之机,脱困而逃。” “其实,方丈这次让我来,主要还是他对魉禅寺,那件封镇枭鬼的佛宝一直念念不忘。” 高兴算是把烂坨山的方丈给卖了个干净。 “阿弥陀佛,普渡师兄是看我魉禅寺,五百年都没有寻到枭鬼,他想借那件佛宝,以烂坨山祖地十万僧人的佛力,布下佛光普照大阵,遍查人间,找出枭鬼并将之封镇。” “以此重镇祖地威风,在天榜上,压我们这小庙一头吧。” 珑树禅师一语道破了烂坨山方丈的小心思。 “老师贤明,方丈虽执着于佛宗第一的浮名,但弘法礼佛之心,天日可鉴。” 高兴也没有一味的往烂坨山方丈的身上泼脏水。 “五百年来,枭鬼消声灭迹,应是潜藏起来,暗中恢复被佛宝封镇而衰弱的鬼体。” “我烂坨山,数百位大德高僧,反复推衍二十年,算出人间烽火大劫将至。” “届时,如果枭鬼借人间烽火蒙蔽天机,趁战乱屠噬战场血煞生魂,为害之巨,难以估量。” 高兴很是忧心的说道。 “小友,非是贫僧舍不得那件佛宝,实在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五百年前,魉禅寺僧人之众,比之现在的烂坨山,还要多上三倍。莫说佛宝只有瞬息失去法力,就算没有它,当时的魉禅寺也可镇压枭鬼,让其寸步难行。” ”恶神、魍魉、枭鬼,是古齐帝三子死后,挟亡国之怨所化。佛祖渡化三者,魍魉转世轮回,护法人间。枭鬼冥顽不灵,镇于本寺。恶神修成正果,成了善法尊天菩萨。” “其实,其中另有隐秘,恶神被佛祖渡化后,虽一心向佛,却始终化不去体内恶心。” “因为,原本是古齐帝太子的恶神,被佛祖点化之前,是在万恶苦海修行,佛祖点化他时,他已将万恶苦海的苦恶本源,炼化成了自己的一颗魔心,苦海无边,万恶无尽。” “后来,恶神另辟蹊径,佛道同修,合佛宗立宏愿成佛与道家斩三尸证道,这两门妙法神通的精义,终将魔心斩出佛体,成善法尊天菩萨果位,而那颗万恶魔心,则被留在了魉禅寺。” “其实,佛祖留下那件佛宝,镇的不是枭鬼,而是那颗万恶魔心。” “吕洞泫借万法斩域外天魔,佛宝暂失法力,无法封镇魔心,魉禅寺遍布天下的百万僧众,共聚佛力,替佛宝镇压魔心,枭鬼就是趁着那个无人顾及它的时候,逃出了魉禅寺。” “经此一劫,魉禅寺百万僧众,只有一个小沙弥活了下来,余者皆被万恶魔心的苦海魔念侵噬,圆寂坐化。” 这已不是珑树禅师,第一次说起这段魉禅寺的秘辛往事,但每一次说起这些,他都不胜唏嘘。 “老师,现在那件佛宝,还在镇压魔心吗?若是再遇到像吕洞泫那样借法人间的状况,岂不危矣?” “五百年前,魉禅寺百万高僧,能舍身取义。五百年后,我烂坨山三十万比丘,也当仁不让,不惧山毁僧亡。” 高兴也被这段秘辛给惊住了,想到百万高僧,为镇魔心而圆寂坐化,他也不禁肃然起敬。 “小友多虑了,这五百年来,我魉禅寺深得佛恩,每一代都是奇才辈出。” “到了老纳这一代,虽不如前辈高僧许多,但若佛宝失灵,老纳还是能镇压得住,那颗已被前辈高僧化去无量苦恶的虚弱魔心。” 珑树禅师温言婉拒。 “既然如此,小僧回了烂坨山,定会如实向方丈禀报。我烂坨山也有几件压箱底的佛宝,相信方丈在大是大非之前,定会取出适用之物,助老师用来封镇魔心,以防万一。” 高兴没有再执意坚持,而是提出了另一个择中之法。 “我这里有一方石钵,是古佛遗物,老师且留下,为封镇魔心,助力一二。小僧明日早起,便归返烂坨山,向方丈诚述此中秘辛,争取早去早回,为封镇魔心,一尽绵薄之力。” 高兴站起身向珑树禅师施礼告辞。 “阿弥陀佛,老衲代天下苍生,谢过小友的辛劳慈悲。” 珑树禅师看着高兴离去的背影,郑而重之的深施一礼。 高兴回了客舍休息,珑树禅师将那方古佛石钵,托在手里,不觉莞尔一笑。 “烂坨山的小圣僧,不实在啊!” 石钵虽有封镇御邪之妙,但更有窥查方圆之功,那件佛宝还是其次,如今就算没了它,以自己的佛法也能封镇住,已经虚弱至极的魔心。 但封镇魔心之地,却不能让外人知道。俗话说,万日做贼易,千日防贼难。若是泄露了封镇魔心之地的所在,封镇魔心易,提防人心难啊。 “铛心,别装睡了,你和为师,将这古佛石钵,放到后山降魔洞去。” 珑树禅师把在一旁装睡的李铛心叫了起来。近十年来,有许多禅师宗大派,听到珑树禅师‘无意中’透露出的秘闻之后,都送来了许多类似‘古佛石钵’作用的法宝佛经。 有的,一眼就能发现问题。有的,却很难察觉蹊跷。更有极少数,是什么问题都查不出来,但就是送宝之人,却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降魔洞是魉禅寺专门在后山,开辟出的一处场所,用来放置、渡化一些妖邪鬼怪的恶魂,珑树禅师就用这些有‘小心思’的真佛宝,来封镇渡化那些戾煞凶邪。 “师父,你为什么要把咱们魉禅寺的秘闻,给传的天下皆知啊?” 李铛心,对这几年里,师父每逢禅宗同道,就悄悄把魉禅寺的秘密,告诉给人家这件事,不得其解。 “呵呵,这叫开源节流,因材施宜。咱们庙小人少,不能拘泥于门户之见,要广结善缘,才能事半功倍。” “你这么懒,为师当然要多操心、操心咱们这个小庙你怎么不说话?” 珑树禅师不是那种拘泥古板,墨守成规之人,他发现走了许久,徒弟也没有说话,就出声问道。 “节省体力。” 李铛心惜字如金的答道。 无名鬼王,每晚都在厨舍里居住修行。他本是鬼物,也不用睡觉,月盈之时,就在小院里吸收月阴的精华。无事时,就在厨舍打座修练。 ‘吱呀’一声,高兴推开厨舍的柴门,走了进来。 “明日一早,小僧要起早,回返烂坨山,早饭就不在寺里吃了,做碗斋面,提前奠奠五脏庙,省得明日还走不到晌午就饿了。” 高兴边说,边取了些干柴,开始生火烧水。 “小禅师,明日就走吗?” 无名鬼王对高兴的突然离开,有些惊讶,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轻松。 “是啊,无名施主,我听铛心师兄说,你之前带着十万鬼兵鬼将,在公主坟修行。可是,铛心师兄并没有在那里看到什么公主的鬼魂啊?” 高兴取了些之前晒干储藏的斋面,下在锅里。 “那里只是帝王之家,为防盗斗之徒,建的假陵而已。” 无名鬼王古井无波的说道。 “乖乖,这千年前的帝王之家,真是气派,一个假陵,就葬了十万的忠诚军士陪葬。” 高兴若有深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无名鬼王。 无名鬼王,没有接话,他总觉得今晚的高兴禅师,与平日里有很大的不同。 “无名施主比小僧来得要早,魉禅寺的秘闻,想必也知道一二吧。” “小僧刚刚把烂坨山,镇山秘宝中的古佛石钵,给了珑树老师,用来封镇魔心。” 见无名鬼王没有接话,高兴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而是聊起其他。 “不过,小僧敢肯定,那个老和尚,一定不会把石钵,放在封镇魔心之地。”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要换做是我,也不会傻到,别人给了一颗价值百两银子的明珠,就傻乎乎的,直接把它放在自家埋了万两银子的菜地里,这不是给贼盗指路嘛。” 一直以来,高兴都是称呼珑树禅师为老师,这是对德高望重之人的尊称。 而现在,他竟然毫无顾忌的以‘老和尚’这样多有贬义的词,来称呼珑树禅师,让无名鬼王费解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了极大的不安。 “老和尚有无双计,小僧我也有过墙招。那方古佛石钵,就是小僧的调虎离山之物。” 高兴将煮好的斋面,捞出过水,然后就了些咸菜,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听到这里,无名鬼王想起身冲出厨舍,给珑树禅师和李铛心,示警报信。 可为时已晚,他此刻别说是移动分毫,就连一身的鬼力神通也使不出一点一滴。 “你这鬼娃子,想去报信?” 高兴吃完了斋面后,把碗筷放在水盆里,清洗干净后,不屑的看了眼无名鬼王。 “那老和尚,倒真是好手段,才两个月的时间,就把你这千年的鬼王,给调教得忠心耿耿。” “省些力气吧,小僧的手段,又岂是你一个只修行了千年的鬼娃子能挣脱的。” 高兴又将煮面的铁锅给清理了出来。 “说起来,这魉禅寺虽小,也不至于让你这千年的鬼王,住在这烟熏油污的厨舍吧?” “那沽名钓誉的老和尚,还做不出这种轻贱鬼物之事,平等慈悲嘛,怎能言行不一呢?” 将碗筷放回原处之后,高兴转过身,看着无名鬼王,慢条斯理的说道。 “魔心是万恶苦海所化,你这鬼娃子心中的戾煞,和万恶苦海比起来,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 “以毒攻毒,老和尚不会想不到这点。” “咱们顺藤摸瓜,来捋上一捋。” “受戾煞侵噬鬼心的千年鬼王、万恶苦海本源所化的魔心、以毒攻毒、君子远庖厨、高僧亦远庖厨、来魉禅寺的都是高僧、没人会想到魉禅寺把佛宝和魔心、两样重宝放在烟熏油污的厨舍。” “所以,魔心和佛宝的所在之地,就是这魉禅寺的厨舍。我猜得对不对啊,鬼王将军?” 高兴眼中放出两道精光,将无名鬼王眼中的惊恐,看了个一清二楚。 无名鬼王大惊失色,眼前这个高兴禅师,绝不仅仅是烂坨山上一个有道高僧,那么简单。 高兴从袖子里,随手抖出一件百补袈裟。 百补飞出,自成天地,隔绝了灵气和声音的外泄。 他又劈出一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魉禅寺,用坚不可摧的玄刚岩,做成的灶台,给拍成了一地的齑粉。 ”小僧在烂坨山,不止是佛法神通第二,这武道修为嘛,也是第二。” 高兴有些狡黠的说道。 “阿弥陀佛,师弟想取什么,尽管取了就是。只要别把厨舍拆了就行,做饭的,虽然是无名,可修葺搬抬,这些体力活却是师兄我的差事啊。” 一声佛号,视百补袈裟布下的结界,如无物一般,将李铛心的声音,送到了高兴和无名鬼王的耳中。 一身白衣的李铛心,站在厨舍之外,单手一揖,向厨舍内施了半记佛礼,结界瞬间化为百补,重新飞回到明蓝袈裟之上。 半柱香之后,高兴小圣僧,意兴阑珊的从厨舍里走出来,手里拿了半把残缺前刃的斩首大刀和一只通体如墨的镯子出来。 “功亏一篑啊。” 高兴将刀和镯子,放在小院内的石桌上,索然无味的叹道。 “用刑斩无数将帅的军阵煞刀和半只帝怨镯,来以毒攻毒,化解这鬼娃子体内的戾煞,你们魉禅寺,还真是庙小底子厚啊。” 高兴看着李铛心,揶揄道。 “不过,我有些奇怪,你应该知道,没拿到佛宝和魔心之前,我是不会伤了这鬼娃子的,这两件东西,对别人来说是无价之宝,但小僧不才,不会觊觎它们。“ “所以,你出来干什么呢?” “等小僧发现了这两件东西,然后自惭形秽,不告而别,不好吗?” “至少那样,大家的面子上,都过得去。” “师弟,你老老实实的寻宝,就是翻遍了魉禅寺,师父和我,也不会出来阻你。” “可刚刚,我要是不出来,你就把厨舍里的瓶瓶罐罐,都给毁了,进城重新采买这些东西,很累的。”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高兴离开了魉禅寺,李铛心送他走了十里的山路。 “师兄是怕我去而复返,再杀一个回马枪吗?” “师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就算翻遍魉禅寺,也是徒劳无功。” “那师兄为什么陪我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你不是很懒的吗?” “三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原本一直慈眉善目的高兴禅师,听到李铛心这声三弟之后,脸上中正平和的法相,消失不见,眼中慈悲仁善的佛光,荡然无存。 他原本白皙如玉的面庞,胀成了暗紫色,一道道青筋,在他暗紫色的脸上,虬结窜动,他的瞳孔也被一片血红色灌满,咬牙切齿、狰狞暴戾, “我的好二哥!滚滚红尘,你我来日方长。” 说完话,高兴就扔下李铛心,头也不回的独自行远。 在他的背后,一尊凶残邪恶,面现炼狱魔王相的枭鬼虚影,回过头来,眼露择人而噬的凶光,恶狠狠的盯着白衣僧人李铛心。 魉禅寺中的无名鬼王,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高兴煮的斋面,会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在世为人的时候,有一次立下大功,皇帝陛下,曾让宫里那个号称做尽七国绝味的御厨总管,给自己煮过一碗和高兴所煮,一模一样味道的斋面。 古齐斋面,天下第一素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8章 溜狗惊兔子 渔龙武庄的老庄主,出殡之后的当天晚上,伏涂与伏省两兄弟,在伏省的书房之中,复盘秘议,日间发生的种种缘由。 “徐虓这个人的厉害之处,不是他手里有黄尘弓、清水箭这样的利器,也不是他每射必中的连珠箭。” “他的难缠之处,在于这小子没皮没脸,不暗常理出手,捉摸难定。” 伏涂拿起桌子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口。看了看这西蜀颖窖,精烧秘制的五彩锦云杯,心中赞叹其云彩斑斓的华美之时,也不禁对眼下,中原九国的穷奢侈贵,嗤之以鼻。 这些中原君主,把精力都用在了这些精制又腐蚀进取之心的器物上,若是突厥提强兵来犯,天下九国,有几国可以抵挡?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最后烽火连城,生灵涂炭,最受苦的,还是那些中原九国的百姓。 “徐虓其人有疯虎、独狼、狡狐之性。依我看来,他的弱点只有一个,就是他那个功力全失的义父徐良。” “大哥,既然徐虓这么难缠,为免夜长梦多,咱们不如趁他现在羽翼未丰,把这根搅屎棍,现在就给掰折了吧。” 平日里不笑不说话,像帐房先生,多过像四品武者的伏省,此时说出的话,与人前,大是不同,他眼里露出的烁烁凶光,说明他绝对不是那种,只在嘴上喊打喊杀的虚张声势之人。 “贤弟,你知道西蜀的两大魔教,是怎么养蛊的吗?” 已年近三十的伏涂,倒是稳重许多,一边品着茶,一边把话题从徐虓身上,绕到了西蜀魔教的养蛊之术上。 “以强养强,独活为王。大哥,你是说先留着徐虓的命,让他做那个刺激我们成王的强蛊?” 小算盘伏省,果然名不虚传,一下子就明白了伏涂的意思。 “不是我们,是你。大哥年纪大了,又出身漓阳,未来做到百夫长,就是极限了。” “你还年轻,又是突厥人,未来的天,比我要高。路,也比我要长。” 伏涂放下手中的五彩锦云杯,语重心长的对伏省说道。 啪!伏省手中那盏价值十两黄金的五彩锦云杯,被伏涂一句话给惊得拿捏不住,摔在了地上,成了不值一文的碎瓷烂瓦。 “大哥,你怎知我是突厥人?” “一百年前,突厥圣地,天狼宫的大萨满,创建了杜宇营,除了做暗谍细作之用,我想应该还有更深的心思在里面吧。” 伏涂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放到桌子上,直接推到了伏省的面前,意思是告诉伏省,随时可以用这把匕首杀了自己。 伏省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碰那把匕首。甚至,他连看都没看一眼那把匕首。 “望帝杜宇,寄子于敌。杜宇营的各国遗民里,应该还有突厥族人,潜藏其中吧,比如七十年前的北军大帅‘滅利哲、五十年前的大先知‘库磊洲、三十年前的突厥第一相‘罗可刺。” “这些人,在二十五岁之前,都声名不显,甚至在他们过世之后,记录他们九岁到二十五岁的传记,也几乎为零。” 伏涂很满意伏省的表现,自己在多年前,总算是没有在群狼口中,救下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大哥,你还少说了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突厥的大可汗——阿史那裕古。” 伏省看到伏涂听到自己说的最后一个名字时,被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欢喜,他不喜欢那种被人完全猜透的感觉。 总算自己最后搬回了一城,看到当初在狼群中,舍生忘死、奋不顾身救了自己一命的大哥,那副惊掉下巴的表情,还真有些小小的开心啊。 “仅凭杜宇二字,就能推算出我突厥百年密辛。大哥,你若生在漓阳的将门士族之家,必然文可成相,武可为帅。” 伏省对自己这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在狼群中对自己不离不弃,以命相救的大哥,当真是佩服有加。 “没有那么多的若是,我现在只是一个,被突厥杜宇营派到漓阳潜伏,无根无家的杜宇小牙” 伏涂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自己这位贤弟,竟然有那么大的来头, 突厥王族啊!亏得自己还猜测他的身份,顶天也就是某位突厥高官或是部落头人的子嗣。(小牙,类似十夫长的小头目。) “勇字营方面,那帮漓阳的残兵老卒,虽然战力颇高,但当家做主的林虎角,好像只想明哲保身。” “不过,今日在城门时,他虽然喝止了陆续集助拳徐虓,但我在人群里,却发现了十几个生面孔的外乡人。” “他们面红且黑、动作刚猛、一看就是锦州边军出身的强兵悍卒。” “那十几个人,一直有意无意的站在沈妮蓉和徐虓的附近,呈护卫之势。大哥,咱们可都险些被那位林当家,给遮蔽了双眼啊。” “哼,任他奸狡是鬼,眼里看的也只是小小义县,这一隅之地的财货。你我兄弟眼中,看的却是整个锦州的疆土。” 伏涂、伏省这对表面兄弟,都没有再提及伏省在突厥王族中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有些话,点到即止,有些事,过犹不及,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装糊涂不如真不知。 “渔龙武庄的老头子,已经不在了,沈妮蓉那个小丫头只有六品境界。” “但现在有丁潢这个三品武师的加入,丁家钱粮丰厚,又有三十几个武道五品的庄丁,丁潢的叔叔在锦州边军,也根脚不浅。” “贤弟,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呢?” 伏涂把桌上的匕首收了回去,又给伏省重新斟了一盏新茶。 “鱼龙武庄,本就是一群猎户渔夫,他们既不控制盐帮铁铸,也不掌握行商物运,对我们在漓阳这边的行事,影响不大。” “对他们,我们暂时就不拉不打,静观其势即可。” 小算盘伏省,端起伏涂为他沏的新茶,侃侃而谈。 “贤弟啊,以前每遇大事,你都是让我拿主意,现在却是指点江山,侃侃而谈,” “怎么不再学那汉人所谓的藏拙了呢?” 伏涂想到以前,每遇大事,伏省都是只听不说,什么事都让自己来决断,这小子倒是真能崩得住劲儿,要是换了其他的突厥王族之人,恐怕早就对自己这个小小牙将,颐指气使了吧。 哈哈哈哈!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笑了起来, 突然,伏省向伏涂问道。 “大哥,你心里还把自己当成漓阳的汉人吗?” 伏省在问话的同时,把右手暗暗的,放在了腿上,他的靴子里藏着一把涂了‘见血封喉’毒药的短刃。 兄弟两人沉默不语。 伏省的手,有些颤抖的移向脚上的靴子。 最终,在伏省的手,快要碰到靴子里藏着的那把短刀之时,伏涂声音嘶哑的说道。 “天下皆知,每一个杜宇营细作,在离开突厥,潜入他国之前,都要把五十个自己故国和潜伏之地的汉人俘虏剜眼、割耳、断指、剖心。” “你说,我还是汉人吗?” 两人又再次沉默了起来, 不过,伏省的右手却又拿到桌面之上,拿起了那盏伏涂推到他面前的西蜀五彩锦云杯。 “大哥,我看得出,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对漓阳的故土之情,但你同样也舍不得,我这个与你共过患难的突厥贤弟。” “世间哪有双全法,不负贤弟不负乡。” “其实,你刚刚应该用靴子里那把见血封喉的短刀,取我性命的。” 伏涂和伏省多年前,在突厥杜宇营受训时,就情同手足。 从那次遇险群狼后,他就知道伏省的靴子里,总会藏着一把见血封喉的短刀,刚才伏省刚一把右手放在腿上,他就猜到伏省想做什么了。 “大哥,这世间以前可能没有双全之法,但我们可以从今开始,自己争出一个两全其美。” “我阿史那赫鲁,向天狼神立誓,有生之年,必要让突厥漓阳,再无你我之分。两地之土,皆属一国。两国之民,皆成一家。大哥之乡,即是我乡。大哥之国,即是我国。” 伏涂猛的抬起头来,紧紧盯着伏省的双眼,语音颤撞抖的问道。 “你可当真?” “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 温家酒楼,虽然不是义县最好的酒楼,却是义县最懂得‘和气生财’的酒楼。 掌柜的温和,少年英俊、和气有礼、家资颇丰、父母早亡,别说是在义县,就是整个锦州府的财东富绅,都恨不得,能招得一个像温和这样的东床快婿。 每日里,上下两层的温家酒楼,虽说不是座无虚席,也总是客流不断, 面街的一楼大堂,摆着七八张桌子,你在街上走累了,进来坐会儿歇个脚,什么酒菜茶水也不叫,小伙计也谨记着温掌柜的吩咐,不会给你一点儿脸色,更不会赶你出去,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他还会用粗瓷大碗,给你盛上一碗用残茶和高碎末子冲出来的‘伙茶’解渴。 靠楼梯口的柜台,平时多是掌柜的温和在那支应着,那个不苟言笑的解元公——张钜鹿,平时在后院儿读书备考,只有晚上拢帐的时候才会出来。 从柜台旁的楼梯,上到二楼,半环型的过道儿,能让站在中间的小伙计,随时应承二楼那五座雅间里各位客人的吩咐。 酒楼外,临门三尺之上,高悬着一块温家挂了三代的柳木牌匾,匾额上书——温家老店,另有一行蝇头小篆写着良善君子店,千里客来投。 徐虓在城门口的茶寮,没见到那位戴着面纱的青衣女子,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后,半夜未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桌上留了饭菜,义父徐良没有在家,想是去茶楼听书去了。 记忆里,义父除了练武打猎之外,唯一喜好的,就是去酒肆茶楼,听说书先生讲天下大事、武林异闻, 犹其是在功力全失之后,义父不能再练武打猎,听书就成了老爷子平时打发时间的唯一乐趣。 ‘对了,第一次和那个姑娘相遇,就是在温家酒楼,一会儿再去看看,兴许还能碰上她呢’ 徐虓穿上了衣服,好好地洗漱了一翻,又把头发扎了起来,对着装水的水缸一照,水面倒影中的自己,干净整洁,虽说不是俊美清秀的翩翩公子,也算得上是英朗侠气的大好男儿。 有心栽花,花不开。徐虓到了温家酒楼,和伙计还有掌柜的温和一番打听,才知道那个带着面纱的青衣姑娘,从那日之后,就再没来过。 无心插柳,柳成荫。没遇到那个青衣姑娘,却和三泰武庄的大庄主伏涂,在温家酒楼巧遇。 “徐小哥,少年英雄。” “伏庄主,老骥伏枥。” 伏涂差点儿没一口老酒喷到徐虓的脸上,这义县第一贱人,果然名不虚传。 “徐小哥,伏某今年才二十有九。” 伏涂强忍着心里的冲动,才没有一拳砸在徐虓的脸上, 自己这些年也算是吃得好、睡得好,别说是老,稍稍拾掇一下,说是二十四五,也不是没人信,怎么到了你徐虓的嘴里,就成老骥了呢? “伏庄主,虎口关外,您这年纪,可算是长寿了。” “徐小哥说笑了,伏某又不是住在虎口关外的突厥人。咱们漓阳,三十可才刚刚而立啊。” 伏涂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的看着徐虓,他的手不经意的放到了腰间。 “哈哈哈,是我说错话了,伏庄主莫怪、莫怪。” “徐小哥,你平时吃饭,也是这样弓不离手吗?”伏涂的手,还放在腰间。 “山里的猎户,别说吃饭,就是上个茅厕,也照样弓不离手、刀不离身。” “伏庄主,您来义县有五年了吧,就没想过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吗?” 徐虓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伏涂放在腰间的那只手,把手中的黄尘弓,示威似的扬了扬,意思是老小子,你给我老实点儿,我这弓,远可射箭,近可当棍,小心我一个不高兴,抡你个山花烂漫、万紫千红。 “伏某想在还乡前,锦上添花。” 伏涂好汉不吃眼前亏,把手又放回到桌子上,谁让对面这小子占了一寸长、一寸强的便宜呢。 “伏庄主,半个月前,我进山打猎,迷了路,绕来绕去,就绕到了夹扁石那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九匹青狼!” 徐虓神秘兮兮的伸出一个大拇指,伏涂心里又一阵好气,九匹青狼,你伸一个大拇指是什么鬼?非常十减一吗? “然后,我就顺手把那九匹青狼全都宰了。” “徐小哥,把狼皮卖给伏某可好?” 伏涂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推到徐虓的面前,最上面的一张是百两面额,粗算一下,那沓银票,应该有二十几张,两千多两银子。 “伏庄主,我义父说过,你虽然使的是双刀,但刀招里有京西腾氏,虎牢枪的路数,京西腾氏,一门忠烈,我义父更是和腾家长房的三爷腾粟是总角之交。” “伏庄主,你说我义父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啊?” “他竟然说,你和腾家三爷年轻时,有七分相像。” 徐虓瞟了眼桌上的银票,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对着伏涂继续慢悠悠的说道。 “那徐老爷子,说没说那位腾家三爷,后来怎么样了?” “腾家三爷,早年也是边军中的一员虎将,不知怎么,就传出腾三爷杀官叛逃到突厥的信儿来,义父和我说,其中必有隐情,搞不好就是一出王佐断臂的苦肉计。” “伏庄主,今日我可以一两银子都不要,就把狼皮送给你。因为我现在还不确定,你到底是披着狼皮的人,还是披着人皮的狼。” “你若是人,但有马高镫短,徐虓必鼎力相助。” “你若是狼,我就将你扒皮抽筋,拿你的骨头喂狗。” “徐小哥,你就不怕伏某收了狼皮后,不认账吗?” “狼窝在哪,我心里门儿清。在咱们锦州,大到文官武将,小到武夫百姓,就没有不喜欢穿狼皮靴子的。” “你要是不认帐,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把狼窝掏了。” “好!那你就替伏某把那九张狼皮给烧了吧。” “至于伏某是人是狼,总有一日,我会亲自给你一个交代。”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伏涂抱拳起身,离开了温家酒楼。 温和给徐虓倒了一杯酒,小伙计刚要上来收拾桌子,就被温和拦了下来。 “你先去忙别的,我和你徐大哥聊几句。” “这炒山鸡、溜鱼片、拌笋干儿,都还没动筷儿,你拿下去,晚上让吴师傅炖一大锅白菜,把这些加在里面,给伙计们解解馋,这碟盐豆子给我们留这下酒就成了。” “温面瓜,你要没发财,真是老天爷不睁眼了。” “小豆子,你慢点儿收拾,徐大哥不和你们争嘴,你帮我和老吴说一声,炖白菜里多加点儿干葫芦条,我义父就喜欢那口儿,晚上我给他带一碗回去。” 小伙计把菜收拾下去之后,温和压低了声音问徐虓。 “现在就跟他摊牌?你不怕打草惊蛇吗?” 徐虓用手抓了一把盐豆子,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嘎嘣’脆响。 “我这叫溜狗惊兔子,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9章 人似草木,皆有私心 “明日就是秋神祭了,州牧大人请了雅言大家——唐宝宝。出席献艺。” “现在去锦州府,还来得及见你那梦中仙子一面。” 徐虓终于想起把这件从丁潢的宝贝儿子那里听来的消息,转告给了温和。 “小豆子,你现在就去车马市雇一辆最快的马车,天黑之前,东家我出发去锦州府。” 温和一改平日里的斯文,高声呼喊着让伙计小豆子,让他去车马市雇车。 徐虓调侃温和“江湖传言,唐宝宝是什么天上谪仙一样的仙子美人,她再怎么仙子美人,不也得如厕嘛,她还能没有五谷轮回之物啊。” “徐虓,你真是个粗坯,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想去了。”温和笑骂道。 “有辱斯文。” 这时,张钜鹿从后院来到了前厅,正好听到徐虓之前,仙子如厕的调侃,板着脸教训徐虓道。 “哟,解元公,酒醒了啊?” 张钜鹿脸色一红,低头核兑起柜上的账目,不理徐虓。 ”我一粗鲁猎户,也不是考了功名的读书人,有辱哪的斯文了?” “倒是你张倔驴,放着科举的圣贤书不读,三天两头儿,抄什么龙虎山的《黄紫增寿经》赚钱,你才是有辱斯文呢。” “你不好好的温书备考,抄那龙虎山的破经干什么?” “是温面瓜短了你的工钱?还是我徐虓少了你的食补?” “我可听说了,那龙虎山,除掌教老爷齐玄真,是个没二话的人物,其他的张姓天师老爷,那都是小孩儿撒尿、浇上不浇下的主儿。”(交上不交下) 这些话,在徐虓心里憋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天先是退亲沈家、又和丁潢斗箭、还有渔龙老庄主出殡,事儿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今天可算是有了时间,非得好好直溜直溜这头倔驴不可。 “我抄书,一为存钱自用,二为宽博眼界,何辱之有?” “君子相交,虽有通财之义,但亲兄弟,还得明算帐呢。” “温和收留我在后院温书,每日只需一刻不到的时间,帮忙拢账,工钱却按三个账房先生的月钱给我。” “你徐虓更是把辛苦猎来的肉食,送到这里给我开小灶。” “二位,张钜鹿若是心安理得受着你们的好,你们觉得,我会心中无愧吗?” “温和给我工钱,我要。你徐虓给我的肉食,我吃。” “但我用抄书得来的钱,买的冬靴绵衣,你俩也得收!” 张钜鹿放下了手上算盘,紧握双拳,梗梗着脖子,进入了和徐虓平日斗嘴的战斗状态。 “今日,是你这解元老爷赢了。徐某,甘拜下风。” “你和温面瓜,都是文人雅士,您二位就在这慢慢以文会友吧。我去后院给老吴送壶酒,谢谢他平时起夜给你开的小灶。” 徐虓冲着张钜鹿做了一个鬼脸儿,嬉皮笑脸的从柜台上拎了一壶酒,溜进了后院。 徐虓走后,温和告诉张钜鹿,前几天,徐虓在山里猎了两头獾子,剥皮剃肉,炼了两罐儿专治冻伤的獾油,送到了自己这里,给他冬天读书时,涂抹防冻的。 温和笑言,你二人自小为邻,小时候,你在书院被人欺负,都是徐虓替你出头,徐虓读书认字也是你教的。可你们两个怎么老是一见面就掐啊? 张钜鹿板着脸说道“认字是我教他的。读书,呵呵,你温和不要糟践这两个字好吗?” 温和莞尔一笑,不再说话。他觉得张钜鹿和徐虓,其实是同一类人,嘴冷心热骨头硬。 有道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刚刚徐虓那些仙子也要如厕的调侃,本是他与温和,朋友间的玩笑之言,却让二楼雅间里的一位客人甚是不悦。 雅间内,一个中年汉子看到坐在那里的贵人面色不悦,就要出去教训徐虓,却被另一个侍奉在屋内的老人拦了下来,不仅如此,老人还向那位贵人为徐虓求情。 “贵人息怒,这乡野之地,多是粗俗之人,和那样的人计较,凭白失了贵人的身份。” “小人在此地也算有几分薄面,必然替贵人好好给那粗汉长长教训。” 老人向那位坐着的贵人,深鞠一躬,长揖不起。 “你也算是我家的忠仆,咱们就不用像外人那样客套了。先把脸上的东西摘了吧,然后说说,你和那人有何关系?” 那位贵人夹起了一块拌笋干儿,看了一眼,又放回到盘里。 老人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意是徐虓那个功力全失的‘义父’徐良! “他叫徐虓,是老奴收养的孤儿,也是我的义子。“徐良恭谨的答道。 “十六年了,家里今非昔比,父亲也夸你,是为家里尽心做事的忠仆。这里有两枚丹药,一枚能让你功力恢复到二品。一枚能让你那个义子,体麻骨软,内力渐失。” “毕竟是跟你相处了十六年的义子,我就不让你亲自动手了。” “药,内服外用都同样有效,你自己想办法,用它去招待你那个义子。” “其它的事,就交给这位二品中境的辛掌门。人家可是做梦都想给他那个迟迟冲不上二品的儿子,求一颗这桌上的金丹啊。” “你要能做,就把这杯酒喝了。” “当然,我也不会勉强于你。大不了,我回去和父亲说,你现在只想有子陪伴、颐养天年。别说什么能恢复你二品修为的金丹,就是三品白龙卫的位置,你都无心回去做了。” 老人内心煎熬,犹豫再三之后,颤颤巍巍捧起了桌上的酒杯,将杯中苦酒,合着两行老泪,一饮而尽。 第二天,徐虓早上起床之后,徐良拿出一双新鞋让他换上。 徐虓笑嘻嘻的和徐良说“老爹,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前几天听张钜鹿说,按咱们漓阳的礼法,男子二十岁就要请长者赐名表字,您不是总说自己年轻时文武双全嘛。” “那您现在就好好的想想,别等我二十岁的时候,一时想不出来,可就丢脸了。” 徐良很认真的说“义父今天就给你想出一个与你本名配衬的表字。” “着啥急,离我二十岁,还有四年呢。” 徐虓美滋滋地穿上了徐良给他做的那双新鞋,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徐良张口想叫住徐虓,嘴张得老大,却始终没发出任何的声音,看着徐虓走出了小院,走出了自己的视野。 小院里有棵梨树,今年长得慢了不少,春夏两季大旱,这梨树为了自身存活生长,断了给枝枝杈杈的养份,满树枯枝,主干独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人似草木,皆有私心。 徐虓离开家后,又去了温家酒楼,温和昨日午后乘马车去了锦州府城。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见到那位江南道的雅言大家唐宝宝? 如果见到了,他会不会暗中幻想那位如谪仙人一样的玉美人,也会有五谷轮回的时候。徐虓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在温和心中那个梅寒兰雅的清梦里面,扔了一把挂泥带水的烂菜叶子。 一个中年人从温家酒楼里走出来,让徐虓自断一臂。 “啥?” 你和徐爷这么说话,你家里知道吗? 徐虓今天穿了义父给他的新鞋,心里特别高兴,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一个这么猖狂的好汉。 “给你三息时间考虑清楚,自断一臂,或者被我拧掉你的脑袋。” 中年人手中的短刀,离鞘而出,杀气扑面。 一开始,徐虓还以为这是个想踩自己上位立威的大龄后起之秀。可当他感受到中年男子那赛过山中虎狼的杀气,他就知道,自己碰见茬子了。 徐虓二话不说一抖袖子,袖子里暗藏的石灰粉,铺天盖地的打向了中年男子,然后徐虓也不看石灰粉有没有打中中年男子,掉头就跑。 开玩笑,从始至终,徐虓都没看出对方功力的深浅。那就证明对方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跑? 不跑留下,等着挨刀吗? 中年男子,轻轻推出一掌,一股罡风吹散了迎面打来的石灰粉。内气外发,他的武道修为赫然竟是二品宗师的境界。 徐虓把全身功力都用在了两条腿上,身后刺骨的杀气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一时半刻,就会被对方追上。 他一拧身,钻进了一家药铺,中年人紧随其后,也追进了药铺。 追进药铺的中年人,愣了一下,徐虓没有穿堂过院,翻墙逃走。而是,一手抓着个茶壶,一手拎着副字画,气定神闲的坐在药铺里, 药铺里的掌柜和伙计,慌恐惊怒的瞪着徐虓手里的茶壶和字画。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徐虓的语气里透着胜券在握的味道,这让中年人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中年人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有一开始就发动全力去追这小子呢? 自己本想猫戏老鼠一样,先追得他走投无路,这样没准儿还能让那位贵人的心情更好上一些,现在看来是有些弄巧成拙了啊。 看中年人没有轻举妄动,徐虓继续说道。 “这副雪夜送药图,是三年前锦州爆发寒疫,白家药铺的老东家,掏空了自家十七座药仓,赠药救人。有位路过此地的道长,钦佩白老东家的仁义善举,作了此画,赠与白家的。” “那位道长就是武当掌教——三丰真人座下的大弟子王重阳道长。 中年人皱了皱眉,这件事他知道,当时寒疫虽然只是在义县一地爆发,但稍有迟缓,就会波及到整个锦州府。 是义县白家药铺的老东家白本草,当机立断,把白家本来已经收了订金,准备送往漓阳各州府的十七座药仓里的药材,全部献了出来,用以煮药救人。 这才没让那场寒疫在整个锦州府爆发开来,而当时药方的人,就是云游路经此地的武当大师兄王重阳。 “这副画要是毁了,你猜王真人会不会怪你?” “就算他不怪你,其他的武当弟子会不会怪你无故杀人,还毁了他们武当大师兄的墨宝?” “我听说武当有位叫王小平的二品宗师,特别敬重这位武当大师兄,我还听说那王小平不仅剑厉害、他的脾气比他的剑法更厉害。” 此时此刻,徐虓已经确定这个无缘无故追杀自己的中年人,肯定也是一位二品高手,就是不知道和那位说书先生口中的武当第一剑法大家王小平相比,孰高孰低? “老天保佑,希望那位王真人的‘名头’能压得住这人。”徐虓心里暗暗祈祷。 “你就有话直说吧。” 中年人觉得,武当的面子还是给上一些的。虽说他们武当奈何不了那位贵人,可那不代表人家收拾不了自己啊。 唉,都说打狗要看主人,自己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却还不如徐良那个功力全失的老家伙。 至少人家还是那位贵人家里的一条老狗,而自己,连做狗的资格都还没混上呢。中年人的心也是感慨良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我。” “咱们打个商量,离这十几里之外,有座凉亭山,我八岁开始,就在山里打猎采药。你放我进山,在山里你若能宰了我,我徐虓死而无憾。” 徐虓没有异想天开的提出让这个追杀自己的中年人,挥刀自尽。也没有求那个中年人放自己一条生路。 他能感觉到,这个中年人对自己没有丝毫怨恨。也就是说对方是受了别人的指派,奉命前来杀自己的。 能让一个二品宗师放下武者尊严,出手击杀自己这么一个没名没号的四品武者,那种大人物下的命令,不是自己靠着一副画就能改变的。 “好,在你进山之前,我会把功力压制在和你同一境的四品来追你。如果你在进山之前还是被我追到,那就是天要亡你了。” ”痛快,就这么定了。“徐虓把手里的画,放在了桌子上。 “你就不怕出了这间药铺后,我出尔反尔?” 中年人有些好奇,这小子怎么敢如此肯定自己不会在他放下画以后,出尔反尔。 “山里的猎户,对杀气特别敏感,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必杀之心。也能感受到,你对我没有一点怨恨之意。” “这说明,你我之间并没有仇恨过节。你要杀我,是受命于人,或者你有求于真正想杀我的人,一个能使唤得动二品宗师的大人物,必然十分在意名声。” “如果你出尔反尔,那位大人物肯定不会开心,他会觉得‘你坏了他的名声。” “而且,你能耐心听我说这么多话,说明你投鼠忌器,惹不起武当。” “所以,你在已经卖了武当一个人情面子之后,就不会再言而无信,做反覆小人,去浪费了你刚刚卖给武当的人情面子。” 徐虓分析得头头是道,中年人心里暗自佩服。自己和他从见面到现在,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到,他就能把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能通过蛛丝马迹,猜中自己所有的心思。 临危不乱,洞若观火,若是这小子能成长起来,十年之后,必是一号人物。 可惜啊,祸从口出,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谨言慎行,才是安身立命的不二法门。 “你很聪明,下辈子投胎记住,祸从口出,谨言慎行这八个字,希望你来世,不会再做一个短命的鬼。开始吧,我让你先跑二十息的路程。” 中年人本来想说十息,话到嘴边,他又给徐虓多加了一倍的时间,是兔死狐悲、也是心中有愧。 那一日,锦州义县的百姓,都看见徐虓被一个手提短刀的中年汉子,一路追进了凉亭山。 有武林人士认出了那个中年汉子,锦州府城里的二品宗师‘神刀太保’辛无愧。 辛无愧在山林追杀了徐虓三日,他本以为自己一个二品宗师打杀一个四品武者,简直是手到擒来,没想到那小子凭借山中岩洞、林中地道,愣是足足与自己周旋了三天。 幸亏自己为防万一,在与那小子刚一见面的时候,就在他身上留下了寻迹粉,否则的话,这三天自己又怎能一次次地找到那个徐虓泥鳅还滑的小子。 不过,那小子也真是机警,自己刚找到他一次,他就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扔到一处陷阱上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了一套紧袖束腰的水靠,或许是他以前在山林深潭里,下潜渔猎准备下的吧。 而且,那小子还在水潭里呆了不少时间,他以为寻迹粉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水冲洗掉的吗? 另一方面,徐虓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在从城里奔向凉亭山的路上,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内息不畅,气血不济。 这三天,徐虓是靠着以前埋在山林里的药酒,还有时不时的给自己放血,才一直支撑到现在。 那药酒是徐虓用虎骨、熊胆、蛇胆、山蚁、林蛙油、蜂王蜜、断涯老藤、配上火气十足的高梁新酒泡制而成,药补、酒更烈。 是给功力全失后,体虚气弱的徐良滋补身子用的。他本打算把酒埋在山林背阴处,窖藏一年,去了药酒中的火冽之气,等到明年开春,再给义父徐良饮用。 也幸亏这酒只埋了半年左右,药力和酒力,刚好都是最浓烈的时候,再加上这三天里,他不知生嚼硬咽了多少蛇胆和蛇血,清肝解醉,宁神驱毒。 最后一坛酒,昨晚已经喝完了,最后一支箭,刚刚也射偏了。 满身的草刺山土,一脸的泥汗血污。徐虓被辛无愧堵在了一处水潭边上。 辛无愧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小子至少还能凭着地利,再与自己纠缠半日。 辛无愧盯着赤脚站在水潭边的徐虓,他手里拎着一张没了清水箭的黄尘弓,一个鞋子状的油布包,被他用豹筋缠在腰上。 是认命放弃,想死个痛快? 还是示敌以弱、背水一战? “昨晚你那一箭差一点点就能射杀我。” 辛无愧有些庆幸,又有些替徐虓惋惜,但心中却没有一点儿二品宗师,被一个小小的四品武者所杀的羞恼。 这三天,两人在山林中的生死逃杀中,二品之境的辛无愧对徐虓这个四品武者,由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钦佩敬重,个中缘由,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说得清楚。 可惜,四品武者的气力,终究还是比不过二品宗师。 徐虓没有说话,只是抓紧每一刻的时间,来调均呼吸,积蓄体力。昨晚那一箭,虽说只是差了一丝一毫,但没射中就是没射中,没必要去为差得少了,而沾沾自喜。 “其实若不是你的身体” 这一刻,辛无愧突然想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这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又比自己儿子强了不知多少的少年,他不想让徐虓做一个糊涂鬼。 ‘我若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住口!徐虓大好头颅在此,要杀就杀,别说些有的没的,让我小看了你!” 徐虓一声厉喝,打断了辛无愧还没说出口的话,他从换下身上衣服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一些他不愿面对和承认的残酷。 “辛某活到今日,在三日之前,虽不敢自夸是什么仁义大侠,但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担得起被人赞上一声好汉子。 你我之间,无冤无仇,辛某之前打听过,你非但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还做了不少让我也要击掌钦佩的好事,可我却要取你项上人头。” “辛某有愧于义,有愧于心,有愧于你。” “心魔已成,这二品境界,不出半年,就该留不住了。” “仁义侠名,武功性命,辛某都可以舍弃,因为和我儿子的前程相比,那些东西,辛某都可以弃如弊履。” “而你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其因有三,就是你不够强、不够恶,最重要的是后养不如亲生。” “啊————————!!!” 徐虓仰天长啸、拼命发出了一声怒吼,他想用这一声怒吼,打断辛无愧后面要说的话! 他想用自己的吼声盖过辛无愧的声音,不让他把自己最不想面对的残酷给说出来。 他想用这声怒吼,问问老天爷和那个人,为什么要如此狠心的对他? 徐虓气怒交加、毒气攻心‘轰’的一声,仰面栽倒在了地上。 辛无愧,走到徐虓面前,原本他神色间的惭愧、钦佩、同情、遗憾,全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嘲讽、不屑、残忍、恶毒。 从昨天徐虓一箭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智取徐虓。否则的话,时间拖得久了,惹得那位贵人不快,他可就因小失大了。 所以,从昨天开始,他在追杀徐虓的过程中,就有意而为的手下留情,其实他自己知道,就算不留情,也杀不了徐虓, 但这么一手下留情,无形中就降低了徐虓的戒备之心,也让徐虓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这正中了辛无愧的下怀。 辛无愧知道,要是一直不让徐虓放松的话,人在绝境之下,往往会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潜力。 可这一放松,徐虓体内的毒、三日三夜的劳累、再加上心里遭受的打击,就会爆发出来。 最后,他再火上浇油的揭开徐虓最不愿面对的残酷真相。 于是,毒火攻心,徐虓昏了过去。 “小小一个四品武者,让辛某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力气,你也应该死而无憾了。黄泉路上,莫忘了辛某之前对你说的话,祸从口出、谨言慎行” 一个脸上戴着阎王面具的红衣人,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还在洋洋自得,说个不停的辛无愧身后。 一把六寸长的短刀,如风一样,无声无息的划断了辛无愧的脖子。 风吹叶落,刀过人亡。 红衣人飘到徐虓面前,掰开徐虓的嘴,扔了一颗枣子大小的药丸进去,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一尺新来一尺命,一时阴来一时晴。” 红衣人嘶哑的声音在山林中回响飘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0章 金龙吞天狼 锦州边境七千里外,一座巍峨耸立的石城,建立在突厥草源的腹地上。四丈高的城墙,天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和物力,才把那些石料、木料,从远山密林中,运抵到草原腹地。 暗灰色的城墙,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点星光,这座草原雄关,就是如今的突厥王庭,天狼城。 此时,天狼城内,上到大可汗阿史那裕古,下到文武百官,全都人心慌慌、坐立不安。 因为,天狼城外发现了灰祸! 所谓灰祸,就是一种瘟疫,致人死命、无药可医的瘟疫。初期,头痛发热,瞳舌灰白。中期,全身肿痛,吐血、便血,到了后期,神志昏糊,周身暗灰,便是仙人也救不回来了。 此时,灰祸虽然还没有在天狼城中爆发,但已经有五百多多牧民在西城五十里外,被证实染病。 而且,这五百多人还是当初‘土木城之变’三千勇士的家人。 大贤良师张角,和军草都督张宝,已经在城外医治那些身染灰祸的牧民,有二十天了。老实说,王帐之中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以人力可以治愈灰祸。 可谁也想不到,那令人绝望的灰祸,竟然真被那个汉人张角给治好了。 突厥大汗阿史那裕古来来回回派了二十多拨巫医、汉医、萨满巫师,去查验。传回来的结果,都是“那五百多人身上的灰祸已被完全治愈。” 天狼城外,草长鹰飞,十几口大锅架在火上,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的水花,带起了许多草根和树皮。 每口锅前,都站着许多的突厥牧民。两个黄巾包头的突厥少女,手里拿着木瓢,从锅里舀出草青色的热汤,倒在牧民手中金碗里。 每个牧民在领到热汤之后,都会跪在地上,把碗高高举过头顶,向着天狼城的方向,磕上三个响头,再把碗中的热汤,一饮而尽。 一队五百人的突厥游骑小队,在不远处观望。一个脖子上挂着一串狼牙的少年士兵,他的目光一直在那些牧民手中的金碗上打转。 他身边的千夫长用马鞭轻轻敲了敲身旁狼牙少年的马鞍,低声告诉他“那些牧民就是这次身染灰祸,又被张角大师治好的牧民。” 他们也是土木城之变时,冒死为大可汗引开叛军主力,王卫营三千勇士的亲人。 大汗赐给他们每户一只金碗,只要是突厥骏马策驰之地,他们凭着金碗,就可以衣食无忧。 这些牧民的身上都有大贤良师,为他们纹篆的王族狼文——髁煾翊。代表着他们是突厥王族最忠勇的部属。 每年的天狼奠,大汗都会在王帐之内与他们设宴共聚。哪怕是少了一人参加,三公主那边的黑狼卫都会一查到底, 如果是病老而死,会送上丰厚的帛金,要是被害而死,那害死他们的人,必然生不如死。 突厥士兵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焰。立功,自己要立功。为自己,为家人后代,争得这份荣耀和恩泽。 此时,大贤良师张角和他的弟弟军草都督张宝,这两位治愈灰祸的功臣,则站在南城的城楼之上。 “大哥,这一次治伏灰祸,您独占首功,为何要躲到这南城来呢?” 张宝觉得大哥这个时候不应该独自站在这里,他应该趁着建此奇功之际,另有一番作为。 “二弟,你要记住,木秀于林,人出于众,都未必是好事。把这份荣光让给大汗,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要忘了,你我兄弟,是大汗推出来制衡大萨满和大祭祀,安抚汉臣的。能够帝心在简,就够了,那些虚名和眼前之利,于我们没有半点益处。” 张角替张宝掸了掸他衣服上的尘土,然后又替他把领口的褶皱平了平,把其中的道理,和声慢语的给张宝讲了个清楚。 “我们的人传来密信,半个时辰前,七王子咳血,恐怕” “神草丹的用量再加三成。老三不是总觉得把《太平要义》修至圆满就能天下无敌嘛,就让他去漓阳接五王子回来,在那边吃些亏,对他来说,是福非祸。” 张角每遇大事,自有一番云淡风轻,只是他在提到自己那个三弟时,却少了几分对张宝时的亲近。 “叶沫子剌,在河子口以修护关隘的名义增兵两千。” 一直以来,张宝都把自己定义为大哥的副手,为大哥分劳解忧。 “无须理会叶沫子剌的试探,他们只是依附于大王子的蚊蝇。” “在大王子眼中,我们这些被各国抛弃的汉臣遗民,只是一片片的无根浮萍。且任他随心而行。五王子归来之日,就是我们这些浮萍在突厥生根之时。” 另一边,在漓阳边境五里之外,正准备施展缩地成寸,潜入漓阳境内的张梁,猛然间心神一震,感应到一股煌煌之威,自东方而来。 天下各国,定有共约二品宗师,不可擅入他国之境,张梁知道,这是漓阳那边的高手,要将自己逼退百里之外。 “呼风唤雨,引雷控电。” 张梁手掐法诀,一声大喝。他头顶本是万里无云的碧空,刹那间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张梁一出手就是《太平要义》大圆满境界才能使出的至强秘法。 此时的他,信心满满,《太平要义》源自天书卷,神妙无穷,早就想和这些所谓的中原高手过过招了,看一看你们到底有什么玄妙的手段。 风化虬龙,雨做万箭。雷变猛虎,电为戈矛。 风携雨势,雨助风威。雷驰电策,电闪雷鸣。 此方天地间的风雨雷电,就好像一头头出了闸的猛虎一样,凶威赫赫,势不可挡。 再看那东来一剑,真是霸道无比! 斩断了虬龙,惊落了万箭,劈碎了雷虎,削断了戈矛。硬生生将张梁逼退到漓阳国界百里之外,一步不多,半步不少。 最令张梁气愤和心寒的是,那东来一剑,竟然只是一根筷子,一根市井酒肆中最常用,最廉价的桃木筷子。 筷子上除了用漓阳楷字刻着温家酒楼,四个字外,还有人以剑气在筷子上,铭刻了齐玄真三字。 筷上三字,剑意勃发,化作一套剑阵,将张梁钉在原地,寸步难行。 张梁被齐玄真的剑气,困在了在漓阳边境。 他并没有急着去用全力冲破困住自己的剑阵。因为他知道,大哥这次让他接应五王子返回突厥,是想让已经把《太平要义》修至大圆满的自己,在漓阳这边吃些苦头。 但是大哥不知道。他何止是把天书三卷中的《太平要义》修至了大圆满,另外一部《大平真解》真解,他也练至了大圆满境界。 三卷天书中,张梁就只剩下一卷《太平经》还差了不少的火候, 他打算将计就计,借这次漓阳之行,从那些阻拦自己的漓阳高手身上借鉴一二,借彼之力,来助自己在《太平经》的修练上更上层楼。 结果,连张梁自己都没想到,他的运气还真是得天独厚,刚到漓阳边境,第一个出手阻拦他的,就是天榜第一人——齐玄真。 虽然,齐真人没有亲至,只是把剑气附在一根筷子上,就将张梁逼退到了漓阳边境的百里之外,但那个困住自己的剑阵,就已经足够他好好参详、获益良多了。 放下张梁在漓阳边境参详齐玄真的剑气不提。此时,锦州义县那里,却是另有大事发生。 渔龙武庄,两扇高大厚重的红漆木门,只剩下一扇门板,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另一扇门板,则躺在十步开外的院子里,在门环下方两尺三寸处,有一个两寸深的拳印。 再往里看,正堂大厅的院子里,躺了一地生死不知的精壮汉子, 一个身穿黑衣,面貌丑陋、背后背着一把环首大刀的侏儒男子,把脚踩在丁晓光的胸口上面,满脸不屑的将一口浓痰,啐在了他的脸上。 丁晓光的父亲丁潢,此时正半跪在正堂大厅的门口,左肩血流如注,一边口吐鲜血,一边拼命的想从地上站起来,去救自己的宝贝儿子。 侏儒仰头看了一眼持刀站在正堂大厅那口棺材前,面色苍白、紧咬双唇的沈妮蓉。 “好长、好美的一双玉腿啊!这么好的腿,可惜不是长在我的身上,还是把它剁下来吧,这样我就不用仰起头看你了。” 侏儒咧开大嘴,阴森森的笑道。 他一按后背刀鞘上的机关,环首大刀弹出刀鞘,飞在了空中,侏儒向上一跃,把环首大刀握在手里,人在空中,把刀抡过自己的头顶,对着丁晓光的胸口恶狠狠的凌空劈了下来。 “不要!” 沈妮蓉惊呼。 丁潢目眦欲裂! 一个手拿算盘、一身珠光宝气、胖嘟嘟的少年商贾,在安平武庄的练武场上,手里把玩着安平武庄总教头,傅家坡的惊雷刀,正在和傅家坡锱铢必较的计算着这把刀,能卖价几何? “漓阳鞍山铁,一千两银子。” “东越鹞子口的手艺,五百两银子。” “西蜀富贵楼的刀鞘,两千五百两银子。” “啧、啧、啧,这位客人,您这刀已见了血,这样就做不了礼器喽,只能按兵器论价,一把兵器,刀鞘的钱比刀还贵,这可不好出手啊。” “贵人们,不会要一把见了血的礼器。武人呢,刀鞘的钱,又够他们打上两把这样的刀。” “客人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好面子的毛病,可真是不好。你要是把刀鞘的钱,砸在刀上,那这把刀怎么说也是中品利器了,那可就不用愁,找不到买家了。” 傅家坡血灌瞳仁,奈何气海被封,身边躺了一大群和他一样被胖子用铜钱暗器,把气海封住的弟子、庄兵。 老字营内,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手里拿着一把出自西楚徐来坊的喜扇‘翠妃含笑’正闲庭信步的穿梭于老字营五十老卒,摆下的军中枪阵之中。 这位白衣公子,风度翩翩,面带蔑笑,举手抬足之间,就把五十老卒,打得骨断筋折,伤重不起。老字营的两位当家林虎角和陆续集也双双重伤咳血,再难一战。 凉亭山内,万笏朝天,奇石叠耸如墙,并排挺立。 一个三十几岁的清丽女冠带着伏省,被三位上了年岁的老人,堵在了一片松林中。 云笼松顶,树影迷离,三老之中的灰衣老人,垂首弯腰走到女冠和伏省的面前, 女冠娥眉紧皱,素手攥在腰间宝剑的剑柄上,还没等她拔剑,那个灰衣老人身子一动,就来到了她的面前,一掌拍在女冠的头上,一缕鲜血从女冠头顶流下,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伏省扬手打出一包石灰粉后,转身就逃,灰衣老人身如鬼魅,闪到伏省的面前,一指点在伏省的眉心,将他点昏了过去。 “今日遇到韩龙奴这老狗,也算她还有些福泽,要是遇到他那个义子,啧、啧、啧、红钱一出,剥皮剃肉,拨筋刮骨,那可真是受了活罪呦。” 三老中的黑衣老人瞥了瞥嘴,对身边的白衣老人说道。 “臭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韩家貂儿和你扬家的那只病猫一样,你在主人面前,抹黑我家貂儿,岂不是伤人八百,自损一千。” “你的算经是和乐坊琴师学的吗?” 灰衣老人‘韩龙奴’顶了黑衣老人‘扬虎臣’一句后,就不再搭理他,低头躬腰,退回到白衣老人的身后。 白衣老人没有理他们二人的斗口,默默的从怀里取出一支金色卷轴,展开卷轴,一条金色大龙从卷轴中冲天而起、朝着倒在地上的伏省,就冲了过去。 一头青色苍狼从伏省的身体里腾跃而出,一声长啸,拦住了金色大龙。 金龙摆尾,苍狼探爪。 一龙一狼,撕咬在了一起,苍狼虽凶,但终究是弱了体型比它大上四五倍的金龙不少,没过多久,苍龙就被金色大龙,撕成了点点青光, 金龙张口一吸,将苍狼化成的点点青光,尽数吸入口中,一声高昂嘹亮的龙吟后,飞回到卷轴之中。 三老中的白衣老人,正是当今漓阳王朝的皇帝赵合, 他用镇国重器——山河社稷图,吞噬了突厥五王子阿史那赫鲁,也就是伏省体内,一缕突厥国运化成的青色苍狼后,对灰衣韩龙奴和黑衣扬虎臣说道。 “你们两个老货开口就掐,此间事了,速回京城。” “老奴遵旨。” “老臣遵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1章 诸碌山vs郑太阿,徐良黑化 鱼龙武庄的正堂大厅,没有被一刀劈成两半的丁晓光,正好端端的蹲在他父亲丁潢的身旁,为丁潢流血的左肩,涂抹上渔龙武庄秘制的金疮药。 丁潢也满脸的淡定,不像刚刚那样目眦欲裂、神情激愤。 沈妮蓉和渔龙武庄一群武功平平的庄客们,正在救治那些被侏儒男子打伤的丁家庄兵。 一身黑衣的侏儒男子,左手紧紧握着那把环首大刀,右手虎口迸裂。胸口塌陷,毙命躺死在鱼龙武庄的正堂之外。 一个斜背双剑的白衣少年,飘然而去。在白衣少年身边,有一绿裙少女,与其并肩御风而行。 “突厥九牙二品小圆满的高手,多好的试剑石啊,我还没使出两袖天龙呢,你怎么就把人一拳给杵死了啊?” 李淳风白了一眼身边的绿裙少女,她跟着自己从扬州一路到了这锦州,路上也算是一起经历了几次生死,自己也实在不好再像之前在扬州时,那样对她。 可这姑娘自从和自己熟了之后,也有点儿太不见外了吧? 刚刚自己在那个鬼刀魔童要刀劈活人的时候,从天而降,一指点开了他的环首大刀,把他的右手虎口震裂,逼得他准备使出压箱底儿的左手刀。 结果身边这位绿袍姑奶奶,不等自己的青牛白马,双剑出鞘,用两袖天龙来个帅气的收尾,就一拳把人家给杵死了。 好好的一出白衣剑仙斩魔童,愣是让她给演成了,绿裙拳爆杀人狂,你师父没教过你,行走江湖,抢人风头,犹如断人名利吗? (李淳风和绿裙从扬州到锦州,一路上发生的事,属于番外剧情,想详细了解这段剧情的各位看官们,请收藏本书,持续关注《北凉王前传之一路向北》) “嘻嘻,那个俊秀姐姐,没见识到李剑仙的绝世风采,真是可惜啊。”绿裙少女俏皮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儿。 有杀气!李淳风脖子一凉,鼻子里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醋味儿。 安平武庄那里,胖嘟嘟的少年商贾,依然活蹦乱跳,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可他的后背早已冷汗淋漓。 刚刚有四个人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四个人里,他认识三个,那是三个来自漓阳武林的剑道圣地,吴家剑陵的高手。 当代剑首,第三备选‘吴珟’和她的录剑人‘赵钰邰’ 还有吴家最年轻的剑阵大师吴启,那个抱着根桃花枝,看上去还不到十岁的男孩儿,应该是侍奉这三位的吴家仆役小厮。(珟读音为素,意为琢玉之人。) 人贵有自知之明,小胖子知道,十个自己也惹不起这三位。 胖子他为什么会认识这三个人? 身为突厥九牙之中,负责漓阳谍情的隐牙高手之一,漓阳武林那些有名有姓高手的体貌特征和画影图形,小胖子他老早就铭记于心了, 出门在外,凶的不死、恶的不死,专死那些不长眼的。 “在下诸碌山,父母是被掠抢到突厥的中原遗民,今年十九岁,因心宽体胖又被叫作碌球儿。” “碌球儿,之前在突厥商司中任百金一职,因善于经营,有几分低买高卖的手段,在上个月被调到了突厥隐牙,出任百牙一职。” “今日此间,是我上任后,接手的第一项差事,我诸碌山以心魔立誓,至今为止,诸某人没有害过一条漓阳性命,甚至,诸某在商司任职期间,还间接救过千百条漓阳游商的性命” 人贵有自知之明,胖子知道,自己这二品的境界,有九成是自己靠着丹药和秘法堆上去的,欺负欺负刚才那个没什么上品功法和法宝神兵的三品武师,还绰绰有余。 可对上这三位用剑的祖宗? 呵呵,如果再敢动手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服毒自尽,死得痛快一些。 幸亏自己一直牢守着只赚钱,不杀人的这条底线,为今天这样的状况,留了一招后手。 “饶你一回,逃命去罢。” 吴启打断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诸碌山。 “那个在下其实是想托庇于吴家剑陵。” 别看诸碌山在突厥职位不高,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为人丈义,又善于钻营,舍得花钱。 所以他知道不少突厥的秘辛。突厥七王子病重失势,他们这伙人,是奉大铸师张梁之命,来接应五王子返回突厥的。 看眼前这三位,就知道五王子的身份,十有八九是暴露了,此刻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那这天大地大,除了吴家剑陵,还真没有几个能让他碌球儿安身保命的容身之所了。 看这几位还是挺好说话的,正好投入他们麾下,虽然自己武功一般,但说到赚钱和讨人欢喜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你可我知吴家剑陵的规矩。” 吴珟知道这个胖子是为了保命才想躲进吴家剑陵,可他刚刚敢以心魔起誓,说明他说自己在突厥救过千百漓阳人性命的事情,不是谎话,就打算给这个善良的胖子,一个活命的机会。 “突厥王庭天狼秘剑的剑谱和修炼秘法,可作碌球儿进门之礼。” 当初,诸碌山在一伙坟耗子的手上,收了批古物,天狼秘剑的剑谱和修练秘法就刻在其中一只转经筒的内壁上。 当时,如果他把那只转经筒交给突厥王族,必定能换来高官厚禄,可这胖子愣是忍下了那份诱惑,把东西私留了下来。 预防万一时,好用它做求庇于某几个能保得他性命安全之所的敲门砖,居安思危,不过如此。 “天狼秘剑,礼倒是够了”吴启在旁边插话道。 “在下知道欲拜入吴家剑陵,还需至少能接下吴家子弟三招。” “这位吴家的小兄弟,眼有灵光、剑气内敛、风姿绰约,他日成为漓阳天下的新剑神也未尝没有可能。” “在下想请你这位吴家剑陵的未来剑神,指点在下一二。” 诸碌山果断的选择了那个抱着根桃花枝小孩儿做对手。 他之所以那么丧心病狂的夸赞郑太阿,其因有三; 第一,剑冠吴珟和剑阵天才吴启是亲姐弟,而这二人看郑太阿的目光中都多有宠溺怜惜,那这个孩子应该是两人的亲人晚辈,而不会是那种返老还童的老神仙。 第二,吴家剑道天才虽多,但吴家有族规,未获吴家剑道真传者,不得佩剑。这孩子只是手执一根桃花枝,身上没有佩剑,说明他还未得吴家剑道真传。 三,是他自己心里有数,四人中,郑太阿年纪最小,就算自己倒霉,真遇到个能败自己于三招之内,妖孽无双的少年奇才。 但之前自己那么不要脸面的阿谀奉承,把你都吹捧成未来漓阳天下的吴家剑陵的新剑神了,你好意思不让诸某人撑过三招吗? 好意思! 号称‘在一算三’的诸碌山,这一次真的看走了眼。 多年以后,诸碌山每每想到此事,都会狠抽自己一巴掌,然后骂自己一句“该,让你嘴贱。” 傅家坡很意外,他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吴家剑陵的当代剑首,这位剑首还和颜悦色的给了自己一瓶吴家内门的化瘀养气丹。 你说那只是备选剑首?呵呵,备选剑首,不也是剑首吗? 吴启也很意外,他没想到这次出门,能遇到一个这么有趣的小胖子。也许可以考虑让他跟在自己身边,那样今后在吴家的日子,就不会那么枯燥无趣了。 吴珟更是意外,她没想到这个叫诸碌山的胖子,竟能把一直心如止水,古井无波的郑太阿气得咬牙又瞪眼。 生气好啊,小孩子整天暮气沉沉的多是无趣。 诸碌山,意外得想要哭死! 他没想到,那个拿桃花枝的小孩儿,竟然比自己还要丧心病狂! 自己之前好一顿拍马溜须,都快把他夸上天去了,可他一交手就是天地同寿、殊途同归,这样同归于尽的杀招。 要不是他‘碌球儿’前几年在商司捞的油水够足,攒下了几手保命的底牌,今天光是阴沟翻船不说,弄不好,这二百多斤肉,都得扔在这里。 郑太阿不意外,他早就猜到,这个胖子肯定会把自己当成一个软柿子,选自己来和他过招。 如果他没有那么卖力的吹捧那个不管自己父母死活的吴家剑陵,自己就放点儿水,让他撑过三招了。可这胖子对吴家剑陵,好一顿丧心病狂的神夸不说,竟然还敢把自己说成是吴家未来的新剑神,简直死不足惜! 我姓郑,叫郑太阿! 吴家剑陵? 从他们把我父亲革除门墙、不管他的生死安危之时开始,自己就和吴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整个吴家,除了千里奔驰,去救自己一家三口的吴珟姐姐是个好人之外,就连吴启和赵钰邰,也仅仅只能算半个好人而已。 郑太阿又非常意外,他没想到,这个捅了自己心尖儿、肺管儿的小胖子,竟然能在自己全力出手的情况下,凭着几张符箓和一些机巧道具,撑过了三招。 看他那如丧考妣的心疼劲儿,就知道那些符箓和机巧道具必然价值不菲。 哼,胖子,别以为进了吴家剑陵的门,就万事大吉了。不把你切磋到倾家荡产,咱们就不算完。 吴家剑陵的录剑人赵钰邰,没有任何意外,只要小姐开心就好。这世间,唯有小姐最重要。 最后再说勇字营,此刻勇字营里的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 林虎角和陆续集兄弟俩实在不敢想像,那个之前收拾自己兄弟二人和勇字营五十精锐老卒,不费吹灰之力的白衣公子,竟然被一个老人单手吊颈,活活给掐死了! 那个风度翩翩、出手狠辣的白衣公子,在临死前和老人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你是漓阳三品白龙卫?”白衣公子有些忌惮的问道。 “明知故问。”老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姓魏?”白衣公子暗忖自己千万别遇上那个煞星。 “不是。”老人花白的眉毛,挑了一下,看来他是认识白衣公子口中那个姓魏的人。 “姓刘?”白衣公子心里暗暗祈祷,既然不是姓魏的,那就最好也不要是姓刘的。 “不是。”这一次老人的眉头皱了许久,显然对姓刘的,他应该更加熟悉。 “很好,只要你不姓刘,也不姓魏,我就不怕了。” 白衣公子听说老人既不姓刘,也不姓魏,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姓徐。”老人迈步走向白衣公子。 “你是那个徐?” 白衣公子听到老人说他姓徐,整个人如遭雷击一样的抖个不停。 “对,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徐。”老人点了点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老人缓步走到了白衣公子的身前,单手吊颈,活活掐死了对方。 自始至终,那个白衣公子都没有反抗,非是不能,实是不敢。因为,不反抗可以死的痛快些。 林虎角和陆续集简直都看傻了,那个掐死白衣公子的老人,竟然是徐虓的义父徐良。 白衣公子可是货真价实的二品大圆满高手啊! 徐良不是功力全失了吗? 怎么轻轻松松就把那么厉害的白衣公子给掐死了? 还有他身上穿的漓阳王朝三品白龙鱼服和腰间挂着的二品紫鱼袋是怎么回事? “你们很意外是不是?” “本已功力全失的我,为什么会有屠二品如狗的武功、三品白龙鱼服、二品金鱼袋?” 徐良看都没看林虎角和陆续集,转身向勇字营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这些本就是曾经属于我的,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拿回来了。” “可现在却拿回来了,不对,是换回来的,用徐虓的命、用我和徐虓,十六年的父子亲情换回来的。” 徐良越走越慢,他的腰也弯得越来越低,就像当初在温家酒楼时,为了求那位贵人饶过徐虓一命,他把整张脸都贴在了地上,可最后依然没能保下徐虓。 “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临走之前,很想找个人说说话,所以才和你们说了这些。” “如果如果徐虓没死,你俩就帮我,给他传句话,告诉他,我写了一封信,放在了我和他初次相遇的地方。” 说完这些话之后,徐良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勇字营的门外走去。 林虎角和陆续集眼中的徐良,背影佝偻,步履蹒跚,他走的很慢、很慢,仿佛一边走,一边在回忆着一段难以割舍感情。 可能他觉得,只要自己走得慢一些,就能在那段回忆中,多停留一些时间。 当徐良走出勇字营的时候,他佝偻的腰背已经挺立如刀。 蹒跚的步履也变得坚定沉稳。 他走得很快,快到可以追上他曾经遗失的荣耀,快到可以忘记,他今日抛弃的一切。 松林里,昏迷不醒的伏省身边,站着一个人,一个手握双刀,满身杀气的人,一个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的人。 这个人就是曾经在突厥杜宇营,和伏省一起受训,在狼群之中,奋不顾身,救过伏省性命,在伏省心中不是亲兄、却胜似亲兄的伏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2章 伊蓝龙魂的觉醒 松涛低语,秋风阵阵,山林中的雾气已散去多时,伏涂双眉紧皱,手里的刀几举几落。 伏涂,是他进入突厥杜宇营之后,上官为他起的隐名。在杜宇营的海底蓝谱上,他的名字叫血牙,这是一个很凶很霸道的名字,这也是一个斗奴的名字。 他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在一场斗奴竞武中,被杜宇营的一名百牙相中,收到了杜宇营里。那时,他已经在供突厥贵族老爷们,对赌取乐的斗奴营中,做了三年的斗奴。 在进斗奴营之前呢? 别人都以为他是突厥从锦州边境上劫掠过去的一个普通少年。不是的,他不是被劫掠的,他是自己趁夜主动混入劫掠队伍中的。 夜色如墨,又是在突厥草原腹地,几百个被劫掠的漓阳孩子,多混进去一个,没人会注意。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叫腾宇。因为他有一个死不瞑目的父亲叫腾粟,漓阳京西武勋腾家的那个腾。没错,他的父亲就是漓阳京西武勋世家、腾家长房第三子的腾粟、腾三爷。 那个十六岁投身锦州边军,屡立战功的腾粟。 那个二十五岁受大内密令,以怒杀调戏其妻的漓阳太子妃嫡亲兄长、锦州府、鞍辽道、四品道台——章林为引,携妻带子,叛逃漓阳、卧底突厥的漓阳叛将——腾粟。 那个卧底突厥三年,为漓阳立下无数功劳的腾粟。 那个被上官出卖,让突厥人抄家灭门的腾粟。 腾宇是从家中后院一眼水井中的地下河道,逃出生天的。可惜那个地下河道太窄了,全家只有刚满十二岁,体形瘦小的他,能钻得进去。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为什么不逃回漓阳腾家,却要反其道而行,再次混入突厥? 因为从父母惨死那一刻开始,他腾宇就不再是一个孩子了,而是一个要找出真相、为父母报仇的复仇鬼! 想找出真相为父母报仇,首先要有一个能打入突厥内部的身份,而身为漓阳人的他,在相貌上和突厥人有很大不同。 父亲教过他一句话叫绕而击之、殊途同归。 既然不能冒充突厥人,那自己就冒充汉人。突厥每年都会到漓阳边境掠夺人口,先混进那些被掠夺到突厥的漓阳人里。然后,再加入斗奴营。 和父亲在一起的那三年,父亲总会有意无意的告诉自己一些突厥的秘辛, 比如斗奴营不止是为那些突厥权贵表演血腥厮杀,供他们对赌取乐的地方,还是突厥负责情报和暗杀的隐牙、暗牙、杜宇营,挑选和培养新鲜血液的地方。 从掠奴营,再到斗奴营,最后再混入突厥的隐牙、暗牙、杜宇营,这样自己就能接触到很多突厥的秘密,就能查出父母被杀的真相。 苦心之人,天不负!伏涂在五年前,终于查清了一些蛛丝马迹。 当年竟然是漓阳太子妃的亲信,把父亲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潜伏在锦州边军中的突厥杜宇营细座。 伏涂之所以隐忍到现在没有认祖归宗,没有替父亲昭雪沉冤,是因为他在杜宇营的职位太低,还接触不到更多的机密, 他还不知道那个漓阳太子妃的亲信和当初潜伏在锦州边军中的突厥杜营细座是谁。 前几日,知道了伏省的真实身份,竟然是突厥王族中人后,伏涂还以为可以借着和伏省的关系,在突厥谋得高位,找出真相。 没想到,不久之后就来了四个突厥王族的高手,把伏省带回了突厥。 伏省离开以后,伏涂就把三泰武庄,是突厥杜宇营暗桩这个秘密,以徐虓的名义,通知给了锦州边军的揖谍司。 他是想以身份曝露为由,回到突厥,回到伏省的身边。可他在逃回突厥的路上,竟然发现伏省昏迷在松林之中。 如果,这时候自己把伏省杀了,手刃突厥王族,是不是也能证明父亲的清白呢? 自己真的不想再回到突厥,让双手再沾染上漓阳同胞的鲜血了。 可伏省和自己也是生死之交,自己救过他的命,他也不只一次救过自己的命。在杜宇营受训时,那段犹如炼狱的日子,是伏省和自己相依为命,守望相助,共同挺了过来。 这么多年,他把自己当做亲大哥,自己又何尝不是把他当成亲弟弟呢。 一边是忠孝,一边是恩义,想杀又不能杀,想留又不能留,人生最难取舍,莫过于此。 正在伏涂手中的双刀,几起几落之时,伏省的眉心突然钻出一缕蓝光,这缕蓝光刚开始从伏省眉心钻出的时候,只有米粒大小,随后迎风而涨,幻化成一只缨儿大小的蓝色小龙。 那只蓝色小龙盘旋在伏省的头顶,停了半柱香的时间后,又一下子从伏省的胸口,重新钻进了伏省的身体里。 然后伏省的全身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刺得伏涂睁不开双眼。等到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蓝光和小龙都已经消失不见,而伏省也已经舒醒并站了起来。 看到伏涂是用正手握着双刀,双目赤红、呼吸急促。伏省就明白,伏涂这是想杀了自己啊。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啊。” 其实,伏省早就知道伏涂的真正身份,在突厥杜宇营受训时,有一次,两个人在五丈原,遭遇狼群围攻,一起逃入了一间石屋, 当时,伏省力尽昏迷,石屋的门已经年久失修,伏涂完全可以丢下伏省,让伏省给那群野狼做食物,然后他自己逃跑,可他却选择了守住门口,独战狼群。 幸好有一队突厥游骑,碰巧路过五丈原的石屋,救了他俩。 那时,伏涂以为伏省昏迷不醒,性命危急的关头下,用出了腾家的家传枪法《虎牢枪》,又恰巧被醒来之后又陷入昏迷的伏省看到了。 伏涂的家传枪法在漓阳和突厥都很出名,腾家就是靠着这一套家传的《虎牢枪》争战天下,扬名立万,被漓阳封为武勋世家的。 做为突厥五王子的伏省,知道当初有一个腾家子弟,用苦肉计卧底突厥,最后满门被杀,只少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知死活。 伏省认出了伏涂的枪法,也猜到了伏涂的身份,但他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 网络小说,按常规模式来说,都会有代表正义的主角和代表邪恶的配角。但除了极个别的十恶不赦之外,又哪有那么多邪恶。 我写《北凉王前传》时,就想角色设定,不能以简单的善恶为基础来写。要以欲望、情感、喜恶、所处环境的影响、生平经历,这几方面为参考来写。 这样比以善恶为基础来写,要难很多,但写出来的人物,也会更加好看和耐看。 就像伏涂,你说他是好人,他在离开杜宇营到漓阳潜伏之前,就杀了五十个漓阳人做为投名状。 到了漓阳之后,肯定也不会一点对不起漓阳的事都不做。 你能说他是一个好人吗?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又是他父亲和母亲,为漓阳卧底突厥,被自己人所出卖,满门被杀,为父母报这样的仇,他是坏人吗? 关于伏涂最后的结局,已经在角色设定里写出来了。如无重大意外,就不会再修改了。 但直到最后,无论是站在突厥的立场来看,还是站在漓阳的立场来看,对伏涂这个角色,老汉也说不上来,他到底是好,还是坏。 希望各位关注《北凉王前传》的读者们,在看到伏涂的结局后,能给老汉我一个答案吧。 因为,伏省从小就被自己那位身为突厥大汗的亲生父亲所不喜,也被王族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排挤孤立。 在他心里,他是真的把伏涂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而且,在伏省很小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了一个非常非常庞大的计划,他需要一个能完全信任的文武全才,来帮他伏省完成那个疯狂的计划。 多年以后,伏省和伏涂‘两兄弟’都还记得,两个人在许多年前,在漓阳锦州义县凉亭山的松林里,有过一番交谈。 伏省告诉伏涂,自己早就知道了伏涂是腾家的后人。 他也告诉伏涂,虽然刚刚伏涂要杀他,但是他始终没有动手,所以他们还是兄弟。 伏省还告诉他,这次回到突厥以后,伏省会成为突厥所有汉臣汉将的首领,还有大贤良师张角兄弟三人支持他。 他会帮伏涂查出有关伏涂父亲一事的所有真相,会帮伏涂把当初出卖他父亲的漓阳人和突厥人都找出来,让伏涂手刃仇人。 中土、草原,本就是一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在那些大儒名仕的笔下,草原就成了茹毛饮血的代名词,然后他们就把草原从中原的版图中踢了出去, 让本也是中原一份子的草原,成了所谓的化外之民。 他会让伏涂重新成为真正的汉人,因为他伏省不只要做草原之主,还要做中原之主,突厥也好,汉人也好,以后都会在他的统治之下成为一国之民。 然后,伏涂先是以突厥盟礼,断发铭誓,拜伏省为狼主。又以中原盟礼,歃血为盟,拜伏省为龙头。最后以腾家盟礼,插草为香,与突厥五王子阿史那赫鲁,羲结兄弟之盟。 漓阳边境百里之外,张梁终于破开了齐玄真困住他的剑阵。 足足七日,他不眠不休,去感悟那几道剑气中的玄妙, 齐玄真果然厉害,不愧在天榜十强之中排名第一,仅是几道附在筷子上的剑气,就助张梁在《太平经》上的造诣,提升了一大步。 同时,他也等到了这一次要接应护送回突厥的五王子伏省。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被他派去接应伏省的四大高手,都折在了漓阳境内。跟在伏省身边的只有一个叫伏涂的杜宇营小牙。 “阿史那赫鲁,拜见大勇武。”伏省对张梁深施一躬,长揖不起。 “五王子搞错了,在下张梁,听命于大汗帐下,任大铸师一职,负责的是军械督造。”张梁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王知道,小王还知道您在突厥军中,论武功战法,骑军武帅阿保机,不是您百招之敌。” “论兵韬曙略,您更是在步军智帅韩德让之上。” “百年之内,有资格执掌突厥百万控弦的大勇武非您莫属。”伏省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百年之后呢?”张梁的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有庸人曾向大汗进言说大贤良师,大铸师,大都督,兄弟三人,恋栈权位,欲霸突厥高位以谋私欲。” “可笑那庸人,却不知三位尊者修的是《太平天书》,求的是成仙飞升,又岂会恋栈人间权位。” “百年之后,三位尊者若飞升成仙,我所御之疆,百里之内必有尊者金身、州城府道,必建尊者神庙。” “我所辖之臣,上至王官权贵,下至百姓妇孺,所居之宅,必有尊者神龛法像,以至诚香火供奉尊者。” 伏省并没有说突厥如何如何,而是说他自己未来所能统治的疆土和治下臣民如何如何,这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了。 “若未飞升呢?”张梁的脸上已经有了些笑意。 “在下愿以举国之力,供奉三位尊者,直到三位尊者霞举飞升。”伏省将左手三指并拢,举于头顶三尺,铭誓道。 “谢殿下,今日之诺。臣张梁,必有所报。” 张梁脸上笑意满满,话语之中也把之前的我改为了臣,也把对伏省的称呼从五王子改成了更加亲切和尊重的殿下之称。 “谢尊者,在下现在只是一个流落漓阳,刚刚归来的落魄之人。” “一无兵将,二无实权,除了三位尊者的垂青之外,一身边一只有一个患难义兄。怎敢受尊者如此大礼” 伏省诚慌诚恐的扶住了准备向他鞠躬见礼的张梁。 “都会有的。” 张梁与伏省并肩而立,志得意满的说道。 “是啊,都会有的。” 伏省再次对张梁,一揖到地。 等伏省起身之时,张梁看到他眼中映射的朝阳,好像雄雄燃烧的火焰。 这团火焰会在草原上烧出怎样一个波澜壮阔?张梁很是期待。 百年之前,天下原本有十二国,对应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 伊蓝帝国既是十二国之一,也是其余十一国的共主。 那个时候,普天之下,只有伊蓝国主可以被称为帝主、皇帝、陛下。只有伊兰帝国的国君,才可以自称为朕。 像漓阳、西楚、西蜀这些国家的君主,只能自称为王。 后来,伊蓝帝国爆发了三次巨大的天灾;地龙翻身、龙王翻海、天降劫火。 然后,突厥乘势而起,举伊蓝皇帝三十六大罪,昭告天下,战而伐之,最后将伊蓝帝国灭国。 其实,在覆灭伊蓝帝国的这场大战里,突厥只是被推到台前‘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而已。 真正藏在幕后压轴镇场的是另外十国。 西楚出谋、漓阳划策、南宋给钱、北魏铸铁、西蜀滚木、东越擂石、南唐放粮、北漭送马、西汉制药、大隋编甲、突厥发兵。 结果,那十国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场灭国之战,反倒成全了突厥。 现如今,突厥能够草原称雄,镇摄天下,都是靠着百年前,突厥老可汗传下的家底儿。而其中,十份有七,是来自百年前,那十国为灭伊蓝帝国,而给突厥的馈赠资助。 最可笑的是,百年前的十国之主,从始至终都躲在幕后,十国的史书文献、民间典籍上,凡是有关伊蓝帝国的文字记载,都被毁去。没有留下关于伊蓝帝国,一言半字的记录。 反倒是灭了伊蓝帝国的突厥王族,收养了伊蓝皇族的遗孤。 并且,突厥国史上也清晰撰写了伊蓝帝国从兴到灭的全部过程。只不过,为了顾及另外十国的颜面,突厥的记载中将伊蓝帝国写成了伊蓝古国。 而伏省,就是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与伊蓝帝国最后一位皇族血脉之女,所生下的儿子。 伊蓝帝的护国神兽是蓝天之龙,伏省被漓阳皇帝赵合,用山河社稷图中的漓阳金龙吞噬了他体内的突厥苍狼,却因祸得福的觉醒了体内的伊蓝龙魂。 百年前,就是漓阳皇帝策划了‘平灭伊蓝’之盟。 百年后,又是漓阳皇帝,亲手激活了沉睡百年的伊蓝护国神兽的龙魂。 福祸无常,因果早定。 (为了给各位读者一个更简单舒适的阅读体验,也为了不水字数,以后除非剧情需要,其它场景和环境,一律使用伏省这个名字。作者不是懒哦,设置一个快捷输入,只要按2或3个键,就能打出这5个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3章 洞泫七子,徐北凉 一道红色的身影,穿过茂密的松林,翻过凉亭山的垭口,顺着一条蜿蜒小路,一路下行。 一株株山中的绿树,与他擦肩而过。 棵棵苍松,好似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的细碎日影,洒落在那人被风吹起的红衣之上。 红衣人穿行在林中,一群不知名的小鸟,忽远忽近地闪烁鸣叫,阵阵山风吹过,树干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一切都是那样地静谧安祥,透着一种没有烟火味的世外清净。 红衣人停下了身形,让他停止身形的不是这世外桃源的清净风光,而是十二支悬浮在空中的细小飞剑。 “黄龙仕雅敬红衣阎罗,三盏花酒。” 飘忽的声音在小路上悠然回荡,十二支悬浮于空中的飞剑里面,有三支小剑,乍然而动,凌厉刁钻的射向带着阎罗面具的红衣人。 一袭红衣,无风自舞。顷刻间,四支飞剑便被他踩在了脚下,铮鸣不已,就像四个被欺负了的孩子,虽然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却犹自口中不服,叫嚣不已。 “不是三盏花酒吗?怎么除了酸梅、晚露、梨花、连秋水也来凑热闹了啊?”红衣人对着身前一颗不到一丈远的老松说道。 “哈哈哈,阎罗莫怪,酒虽三盏,但也要讲个好事成双嘛。” 一个年约三十的长髯白衫男子,从老松的树冠里飘然落下。 “黄龙仕,你无耻的样子,和我一位好友颇有七分神似啊,问你一件事?” 红衣人抬脚放了那四支飞剑脱困,四支被叫做酸梅、晚露、梨花、秋水的小家伙,没有再恋战,而是飞回到黄龙仕的身边,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父亲一样,盘旋飞绕,呜鸣泣泣。 “阎罗但问无妨?”黄龙仕挥了挥袍袖,将四支飞剑收入袖中。 “你刚才在树冠里呆着,不扎得慌吗?” 红衣人抬手指了指刚刚黄龙仕藏身的那棵老松,松针如刺啊。 “呃,你这么皮,你家老师知道吗?” 黄龙仕是个不吃亏的性格,被红衣阎罗给闪了一下,立即就还了一句俏皮话儿回去。 “一年前的今日,阎罗在匡山给黄某留了三问。一年期满,黄某今日特来还你一个三答。” 黄龙仕和红衣阎罗,两人一年前在匡山五老峰偶遇,彼此互相看着不顺眼,就掐了一架,结果是不分胜负。 红衣阎罗调侃黄龙仕,既然号称无所不知,敢不敢回答自己三个问题。黄龙仕当即点头应允。 红就阎罗留下的三个问题是“我是谁?我在哪?我是谁?”并给了黄龙仕一年的时间,来寻思考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黄先生今日能出现在此,前两问的迷底,必然是找到了。就是不知,第三问,你能不能答的上来了。” 红衣阎罗大袖一摆,把两支想要偷袭他的飞剑抽出了老远,然后冲着黄龙仕亮了亮藏在袖中的六寸短刀,意思是你再这么不要个老脸的偷袭,我就拿刀捅你了哦。’ “小孩子见猎心喜,和阎罗亲近一下,温掌柜你又何必较真儿呢。” 黄龙仕一语点破了红衣人的身份,红衣人也没有抵赖不认,随手就摘下了脸上的阎罗面具,真的就是义县温家酒楼,那个和徐虓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被他称做温面瓜的温和——温掌柜。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黄龙仕知道了红衣阎罗就是温和,那么也自然知道他在哪了,锦州义县的温家酒楼呗。 “五百年前,吕祖座下有七名弟子,世称洞泫七子,七子无名,世人以其所擅之武称之,前六子分别是照金吾、前池水、拍手笑、君不见、白河愁。而第七子” “不是前六子吗?怎么才五个?”温和打断黄龙仕的话,问道。 “第五子,除了吕祖这个师父说过他名叫不可说,是个男儿以外,其相貌、功法、兵器,天下无人知晓。” 黄龙仕在心里对这个吕祖座下第五徒,也是十分好奇,奈何他用尽千般办法、万种手段,也查不出有关这个‘不可说’的半点蛛丝马迹。 “第七子名叫无人问。七子之中,唯他一人不是以武为名。“ “此人琴、棋、书、画、医、卜、杂学,皆能以术入武,怎奈每一种武功,他都只为七子第二,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武道一途,不为第一,纵是天下第二也无人问津。因此,他才称自己为无人问。” “只是世人不知,这无人问能以百术化武,不是因为他天纵奇才,无所不精。” “而是他有一门自创的功法,名为《四向风》,也叫《东南西北风》,有风起四方,包容万物之意。” “在匡山,你问了我两次,你是谁。一问今生,二问前世,今生的你是温和,前世的你则是无人问。七师弟,三师兄我对你,可甚是想念啊。” 黄龙仕气定神闲、智珠在握,无论是前世的拍手笑,还是今生的黄龙仕,他都是算、无、遗、策。 “没想到五百年前的拍手笑,五百年后竟然在算策一道上,更上层楼,佩服、佩服、精彩、精彩。”温和神情挚诚的击掌赞叹道。 “哪里、哪里,师弟,过誉了,师兄我”黄龙仕摆出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十分的痛快。 “不过,你猜错了。和阎罗称兄道弟,不怕折寿吗?” “念你我前世相识一场,我就再给你一年的时间。下次要是再答错了,你那十二支小家伙可就归我了哦。” 温和重新戴上了阎罗面具,身形拔起,如一朵红云飘然而去。 只留下黄龙仕站在原地,苦苦思索,他相信温和不会骗他,他不是前世的小师弟无人问,却又自承前世与自己相识,那这个红衣阎罗的前世到底是谁呢? 十二支飞剑在黄龙仕的身前左右悬浮轻鸣,好像在对黄龙仕说,它们不想离开他呀。 漓阳国都,闫京城, “什么墨家钜子,我还拿他当了个宝,想把他举荐给太子殿下,亏得先和大姐你通了个气,要不然,我傻不愣登的把他直接推荐给了太子殿子,又该被岑溪等人,耻笑我是不学无术、百无一用之人了。” “昨日那厮,让我一顿好骂,就他那德性,也只能去锦州边境,去糊弄一下那里的山野村夫和军中粗汉。” 一个满身绫罗的纨绔少年和自己贵为漓阳太子正妃的姐姐,不停的倾倒着肚子里的苦水。 “其实,也不怪小弟你孟浪,那人是千年以来,唯一被墨家扫地出门的钜子,号称墨家创始至今最荒诞无稽之人。” “刚开始,天下世家,觉得墨家说他制作之物无用,是墨家的眼界太高,所以才瞧不上。” “但墨家瞧不上,在其他世家那里或许就是件宝物。结果大家都错了,他制做的那些东西,真的就是百无一用。” “小弟你平时不关注天下大事,这次也让你长个记性,从明日起,每日去元先生那里,请他为你讲一个时辰的《天下誌》” 漓阳太子妃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犹自生着闷气的同胞弟弟,尽管在心里面怒其不争。 可一想到自己父母早亡、大哥已死,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血脉至亲,也只能奈下心来慢慢劝导了,希望元先生不要把自己这个弟弟治得太狠吧。 “姐,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竟然要把我交给那个半片唇元本奚?” “你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去的。”纨绔少年誓死不从。 “明日起,给你月钱加倍。”太子妃奠出‘钱能通神’的大必杀。 “明天我去元先生家,用不用带点礼物登门?”财有大善,纨绔少年从善如流。 残阳落寞,徐虓赤着脚,孤身一人走出了凉亭山。 辛无愧的尸体,被他暂时放入一棵枯死老树的树洞里,以免曝尸荒野,让山中野兽将尸骨叼走。等回头找个人去锦州府通知他的家人来把尸骨收敛,也算还了他给自己二十息先行进山的因果。 之前没来得及捡回的清水箭,也都拾了回来。徐良给他的那双鞋,他还用油布包着,带在身上。 徐虓知道,救自己的是一个红衣人,他是急火攻心一口怨气憋堵在了胸口,并不是真的昏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他看到了红衣人一刀割断辛无愧的脖子,也看到红衣人喂自己药吃,等他胸口那股怨气散开之后,身体就恢复了知觉。 徐虓当时在心里幻想过,那个戴着阎罗面具的人,或许是义父徐良假扮的。他之前做的那些是另有苦衷,最后危急关头,义父还是来救自己了。 红衣人喂徐虓药吃的时候,徐虓看到了红衣人的手,那是一双年轻人的手,那个红衣人不是徐良。 不知不觉间,徐虓沿着一条无名小路,走进了一片松林,林中有一间小木屋,徐良当时就是在这里发现徐虓一家三口的。 徐虓推门而入,木屋里非常简陋,除了一张用树桩子和木板‘简易拼搭’的床和一口旧铁锅之外,再没有什么其它多余的物件。 徐虓走到床前,把床上的木板移开后,伸手往床尾一根木桩子下面摸去,这根木桩子的根部,被他和徐良掏了一个小洞,两人用树皮把洞口贴住之后,就成了一个小暗格。 徐虓断定徐良一定会给他留下一封信或是别的什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自己,他肯定是另有苦衷的。 暗格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徐虓疯了一样把所有的木桩都给挪了出来,一根根的分辨,一根根的查找。也许他又在其它木桩上做了新的暗格呢? 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他又仔细的察看地面,想看看徐良是不是把留给自己的信,埋在地里了,还是依然无获。 徐虓瘫坐在地上,双眼涣散无神,时而迷茫呆滞,时而皱眉苦思,焦虑烦燥。 灵光一闪,徐虓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一跃而起,翻找着最开始时,被他随手叠放在地上的木板。 果然,在木板的背面找到了徐良给他留下的信,一封用小刀刻在木板上的信。 徐虓见字如面,我留此信,只因心中有愧,却无可细言之人,唯篆刻于木,说与你之未散亡魂一听。 若事有万一,你死中得活,必想知我为何下毒害你。 然而,此刻你我相见,我为斩灭心魔,必取汝之性命。你我父子十六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负你在先,心中有愧,故你若托天之幸,死中得活,徐某便再给你留下一线生机。 你我见面之日,延到三年以后。届时,情断仇在,生死各安天命。 十六年来,我一直没与你讲过我之过往,今天就将前尘往事和今日因果,一并都告与你知。 我本京西真定府人氏,家中虽非高门显贵,但祖上亦随太祖开疆拓土,留下一份余荫。十六岁,我修练家传《三千抱朴诀》大成,蒙祖上余荫,以三品武师之身入漓阳大内密衙任职。 历经九年,个中艰辛难与人言。所幸终是出人头地,位至三品白龙卫,与另外两人,共掌大内密衙,彼时,我虽仅是三品武师,却败二品宗师如探囊取物。 可惜少年得志,不免张狂,成了朝堂党争之奠品。 人言“背靠大树好乘凉”我的大树,就是如今那个‘往来皆黄紫,谈笑金阙内。’的龙虎山张氏一族。十六年前,朝堂上,南北两党势若水火。 当今陛下,引龙虎山张氏入京,欲以三足鼎力之法,来平衡南北两党之争。龙虎山虽有陛下撑腰,怎奈初入京城,根基尚浅,而我,就成了南北两党对龙虎山,以点破面的那个点。 那时,我本已身陷绝境,必死无疑。是我父以李代桃僵之策,替我担下所有罪名。并持太祖所赐丹书铁券,碰死在金殿玉柱之上,才保下我之性命。 其后,我将手中权位、亲信和家中祖产,尽数让与南党,换来了南党与龙虎山结盟。 我将父亲与早亡的母合葬后,孤身离京至锦州义县,名为隐居,实为替龙虎山张氏在此看守一件未出世的异宝。 当初冲关二品,我并未失败,之所以功力全失,是我在助龙虎山张氏取那件异宝时,被护宝灵兽重伤所致。 再之后,每年龙虎山张氏奠祖之前,我都会送上一块将九千六百字《正一盟威二十四品法箓》用‘微雕法’雕刻而成的平安无事牌。 辞官让权、倾尽祖产、废功献宝、年年请安、我卧薪尝胆十六年,以此向龙虎山证明,我徐良是他们门下最忠诚可用之人。因为只有靠他们,我才斗得过当年陷害我之人。 你武道天赋非常出众,这些年我之所以只传你《三千抱朴诀》基础心法,就是想为你夯实基础,让你能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我心中只有复仇,早就绝了娶妻的念头,我曾想,等将来你娶妻生子以后,过继一个子到我门下,为我徐家延续香火, 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你也不用给孩子改姓,也算是我对徐家列祖列宗的一点慰藉。 不久之前,我终于等到被龙虎山复启的一刻。我当时还想,你知道这些之后,一定会和我一起入京,咱们父子同心,必然其利断金。 可事情,坏就坏在你这张嘴上。 我早诫告于你,祸从口出,谨言慎行,若有一日你飞黄腾达,这张没个把门的嘴,能给你招惹好多飞来横祸。 你在温家酒楼,调侃雅言大家唐宝宝那番话,被雅间里的龙虎山小天师张泽,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位唐宝宝是小天师的红颜知己,你在背后调侃她不要紧,可被小天师听到,就绝非小事。 我也曾在小天师面前跪地为你求情。 小天师让我二选其一,一是对你既往不咎,但我须放弃龙虎山准备给我恢复功力的金丹、让我官复原职的权位,一生一世守在这小小县城,老死于此。 二是由武道二品的辛无愧,出手杀你,我只需给你下毒,让你运转功力时,会慢慢骨软体虚。 如果这样,你还能逃过一劫,小天师便不再对你出手。 二品杀四品,还要给你下软骨化功之毒,甚至杀你时,还会利用我给你下毒一事,毁你心神。 必死之局,不过如此。什么所谓此事过后,便不再对你出手,都是故作大度之言而已。 徐虓,说句诛心之言,你我有十六年父子之情不假。可我父养育我二十五年,你只是我义子,他却是我亲父。你若是我,会如何取舍? 徐虓,你若未死,就去锦州边军投军。小天师虽言,此事过后,便不再对你出手。但当初你只调侃他的红颜知己,他便要置你以死。 你若未死,等同于落了他的脸面,他必不饶你。 现下,只有锦州边军,是龙虎山不能染指之地。你去那里,既可保你不被其所害,也能让你在与突厥生死作战之时,武功进境一日千里。 我需用时三年,稳固二品之境。三年之后,你我再见之时,我便会亲手取你性命。 因我徐良对你徐虓心中有愧,心愧则生魔,魔若不除,我此生将止步二品,再无可能登顶武道巅峰。若无绝对武力,何来滔天权势? 若你徐虓有一品修为,那小天师又怎敢害你性命? 我不想有遭一日,亦受你徐虓今日之祸,因此,便唯有杀你,以除我之心魔。 你此前曾让我帮你想一表字,我已想好。 虓为插翅猛虎。锦州乃四战之地,山黑雪白,北地苍凉,我为你取字北凉,愿你这头插翅虓虎,能够如虎添翼,啸傲北凉。 前因件件,后事种种,我都已对你言清。 徐北凉,三年之后,你我再见之时,既断前情,也决生死。 义县徐良,断情留笺。 后续三泰武庄,被漓阳边军揖谍司查明,全庄上下皆为突厥细作,除伏涂、伏省去向不明,其余人等皆被尽数剿灭。 徐虓投军,义县十位乡绅族老为他联名作保。户籍上,徐良的名字被标注为在两日前病逝。 据说,这是一位来自京城的三品高官,亲自夜访县衙,让县令如此标注的。 也有人说,在那晚看到一个和徐良长得极像的大官,被县令恭恭敬敬送出了县衙。 徐虓在大雪营外,看了好一会儿漫天翻卷的雪花,抬手抹去了眼角的雪水以后,背弓挎刀入营。 三年之后,既断前情,也决生死! 徐北凉,翘首以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4章 突厥三公主的秘密 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有五子两女,六公主阿史那合德,嫁给了北漭军神拓跋金刚。 三公主阿史那飞燕,不仅是天榜十美人之一,还是突厥天狼九牙中的暗牙,掌管着突厥的王庭秘卫,替突厥大汗监察文武百官和各部头人。 在突厥少年的心中,三公主是草原上最美最亮的璀璨明珠。在突厥兵将的心中,三公主是智勇双全、百战百胜的军中智帅。 在文武百官、各部头人的心中,三公主是无所不知、心狠手辣的六耳雌狼。而对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来说,三公主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如果她是个男儿身,那阿史那裕古会马上把所有的儿子全都宰了!只留下这一个让他最为满意的继承人即可。 奈何在草原上,女人想做一国之主,别说是白日做梦,就是梦里做梦,也别想梦到那一刻。 好在这个女儿和自己那个战神弟弟一样,只在乎突厥的强盛,对王位没有半点儿野心。要不然她那几个兄弟,恐怕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三公主与六公主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出生的那一天,她们的母亲几乎没费什么事,就生下了三公主。 而六公主却足足在母亲的体内,折腾了两个时辰,才降生到人间。在这两个时辰里,四王子和五王子先六公主一步,呱呱落地。 她们有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在两位公主五岁那年,他们的父亲要把柔弱胆小的三公主送到突厥圣地天狼宫,去拜师学艺,突厥大汗对三公主说“你要在那里学会真正的坚强。” 三公主离开天狼城的前一晚,六公主一直陪着她,姐妹俩抱头痛哭,因为她们知道天狼宫,既是突厥圣地,也是突厥炼狱。 传说,一千个突厥最悍勇的战士,到天狼宫学艺,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 三公主怕疼,草原上的蚊子叮她一口,都能把她疼哭。她的胆子更小,小到夜里宁愿尿床,也不敢独自下床 那一夜,姐妹俩哭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第二天,三公主离开天狼城的时候,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再留下一滴眼泪。反倒是平时坚强勇敢的六公主哭坏了嗓子。 后来,柔弱的三公主,不仅成了天狼宫最优秀的女弟子,还成了天狼九牙中的暗牙尊者,执掌王庭秘卫,替大汗监察文武百官和各部头人。 再后来,北漭军神‘拓拔金刚’亲自到草原向大汗求亲,要迎娶突厥‘文武双全的三公主’。大汗同意了。 因为,北漭和突厥都是草原强国,突厥大汗需要北漭为他‘钉住’中原的南唐、东越,这两大强国。 那一天,六公主站出来对拓拔金刚说“我听说你是北漭草原上最强的男人,也是北漭蓝天上最骄傲的雄鹰,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征服我骄傲的姐姐,不仅是征服她的人,还能征服她的心。” “但她和你一样,都是草原上的雄鹰,温暖的帐篷、可爱的孩子,束缚不了你,也束缚不了她。” “你如果想要一个帮你杀敌立功的帮手,就带她走,她会是你最好的智囊,也会是你手中最锋利的战刀。” “你如果想要一个能为你温酒烤肉,为你跳舞祝胜,为你生下一大窝狼崽子的妻子,就带我走。” “我阿史那合德向天狼神立誓,如果你娶我为妻,我至死不会再入突厥一步,生是你妻,死是你鬼。” 拓拔金刚仰天大笑“女人,我知道你在用激将法。但你说得对,我拓拔金刚是北漭草原最厉害的男人,也是最骄傲的雄鹰。” “一力降十慧,一强破百巧,我不需要智囊,更不需要战刀,我的双拳就是我最强的武器。” “为我跳祝胜之舞,为我温酒烤肉,为我生养儿女,这才是我需要的女人!不过,一窝狼崽子可不行,我要十窝,女人,你行吗?” “只要你有力气,一百窝都行。” 六公主迎着拓跋金刚那充满欲望和挑逗,鹰隼一样的目光,挺起她骄傲的胸膛,毫不示弱的回道。 “哈哈哈,女人,你的激将法,成功了。” 拓跋金刚喜欢这个七分温柔中带着三分狂野的女人。突厥大汗也暗自开心可以留下三公主这个更加优秀的女儿。 六公主嫁到北漭之前,再一次和三公主秉烛夜谈。 “小时候,是勇敢的妹妹为了保护她胆小的姐姐,代替她去了天狼宫。这一次,就让我这个做姐姐的为了小妹你能继续展翅翱翔,而嫁去北漭吧。” “今晚以后,小妹你就是咱们突厥唯一的公主了。你比姐姐更适合阿史那飞燕这个名字。因为,你就暴风雨中的飞燕一样无畏无惧。” “我的妹妹啊,你要记住,以后你就是我们突厥草原上的三公主阿史那飞燕。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秘密,那样你会失去一切的。不管如何的忠心与厉害,都不要让天狼宫知道,你是六,不是三。” 原来,当年去天狼宫的并不是三公主,而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六公主。可六公主为什么要说,如果让天狼宫知道这个秘密呢?三公主就失去一切呢? “小妹,你看姐姐我都有白头发了。你快帮我拔掉。” “小妹,你的头发好黑、好亮啊。” “小妹,在战场上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 “小妹,我每年都会派人给你送我亲手酿的羊奶酒。” “小妹,等你老了以后,最想做什么啊?” 六公主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三公主说,多到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不会有那一天的。” 三公主被六公主刚刚夸张的样子,逗得展颜轻笑。 “你在天狼宫得到了能永葆青春的驻颜丹吗?”六公好奇的问。 “傻姐姐,驻颜丹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我即是美人,也是名将,自然不能让这人间见我白头。”三公主斩钉截铁的说道。 三公主在突厥与北漭的边界,拦住了拓跋金刚娶亲回返北漭的队伍,两个人大战了一天一夜,不分胜负。 “从今日起,你敢打我妹妹一拳,骂我妹妹一句,我就打断你的双手、掰折你的双脚,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挂在北漭最高的城寨角楼上。” 此时的三公主,哪里还有一点突厥智帅的云淡风轻,完全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凌厉雌豹。 “拓跋家没有窝里横的男人。不过,女人啊,打断我的手脚,你还差得远呢。” 打骂女人那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拓跋家有的只是强者。 “记住你今天的话,再告诉你一件事,我阿史那飞燕,不只是天狼暗牙,还是天狼隐牙,天榜十魔、天榜十隐,我做不到的事情,会去求我那天榜第四的师父帮我达成。” 三公主明知道拓跋金刚说的是实话,也要抛出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为六公主多加一道护身符。 ‘柔弱的三公主’不止是天狼宫最优秀的女弟子,她还是历代天狼九牙中,唯一一个通过了两牙试炼的人。 一人独占两牙之尊,古往今来,无分男女,仅此一人。 s 网络小说里,女性角色看似个性鲜明,但其实多是作为花瓶或局部剧情需要而生,在某一部份局情中会有亮点,过了这段剧情就后继无力了。比起那些从个人经历、心路历程、服装、兵器、功法、座骑等全方面构建的男性角色,经典的女性角色实太少了。不要和我说女频,老汉我说的是男频这边的肩膀头子,不是女频那边的膝盖轴子。 老汉活了64年,小时家里管得严,结婚以后,老伴儿管理得更严,所以也不敢妄谈自己是什么妇女之友。(被老伴看到,会不给我饭吃的) 但老汉看得小说、影视剧多啊。在女性角色的塑造上,我觉得tvb的编剧比较厉害。《大侠霍元甲》中的赵倩男、《义不容情》里的倪楚君和李华、《法网柔情》里的舒敏、还有《陀枪师姐》系列、《苗翠花》《创世纪》《鉴证实录i》《花木兰》《林世荣》《烈火雄心系列》《洗冤录》《九五至尊》《妙手仁心》这些剧集里的部份女性角色,无论戏份多少,都是由始至终,特性鲜明,堪称经典。 老汉我不是要立什么我也要写出多少经典角色的fg是这么拼的吧? 有多大脑袋,就带多大帽子。我一个第一次写长篇小说的新人写手,不敢如此夸口。 老汉我只想说,我会尊重我笔下的每一位角色,无论他们是善是恶,是主角还是配角,或是一个仅出场一次的龙套。老汉我都会用心去写他的故事,这是我作为一个写手,对所有为我所写故事‘增彩添色’的角色们的感谢和尊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5章 西蜀假昏君 中原九国的君王帝主之中,以南唐祯宗和西蜀闵帝,这两位一国之主,最为天下人所乐道。 因为,这两位皇帝陛下,既如那冰火两极,完全不同。又好比是同树的连枝,一脉相承。 南唐、西蜀、突厥,三国边界相连。突厥强,南唐、西蜀弱。 十年前,南唐熹宗李常与西蜀文帝杨华,会盟于两国交界之处,两国结兄弟之盟,合力共御突厥。 两国结盟,必然要亮一亮各自的肌肉(军队)来耀武扬威。这样既可以在两国联盟中,为各自增添更多的话语权,也能自欺其人的暗示自己,我南唐(我西蜀)不是最弱之国。 可光是把军队拉出来演练一下阵型,操演一下武艺,又有些华而不实,俗话说“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 不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谁也不会承认,对方比自己强。 但此时正值两国结盟之际,要是两国军队在所谓的竞武较技中有了伤亡,那就不光是彼此面子上不好看了,还会让两位皇帝陛下,在各自的心里产生隔阂,导致两国的结盟,名存实亡,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既然斗军不可为,那就斗君吧。 当然了,所谓的斗君,并不是两位皇帝陛下撸起袖子,亲自下场肉搏。而是两国的太子,也就是储君之间,彼此‘友好’的切磋一下。 要说南唐熹宗李常,平时最不待见的人是谁?那绝对是非信王李俭莫属。 不待见到什么程度? 不待见到熹宗李常,除了祭天祭祖的时候,会叫他一声太子以外,平日里,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宫中,他只称李俭为信王。 皆因为这位南唐太子,整日里不是诗酒书画,就是剑戟弓刀,虽然在文武两道上,信王李俭可称是文武双绝,但他对权谋心术,治国理政,却是半点都不上心。 熹宗李常,不止一次质问李俭“你一个南唐储君,堂堂太子,文采武功再好又能怎么样?不学权谋心术、不学治国理政,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信王李俭嘴上乖乖认错,高呼“儿臣必遵君父之命”转过身去,便依然我行我素。 李俭的母家,是南唐大族,李俭隔三差五,就会从他那个做家主的舅舅那里筹借银子,以供自己购买那些珍玩字画、神兵利器、名马美人。 朝野传言,太子府库的宝贝,都快赶上皇宫内库的收藏了。 李俭平日里,还尽是结交一些寒门清儒和乡野武夫,他说这叫礼贤下士,可在他的皇帝父亲眼里,这就是不务正业,结交狐朋狗友。 李俭最令人诟病的地方,就是他的风流多情。他的太子府中,除了一位出身名门的太子正妃之外,还有奉仪、昭训、承徽、良媛、良娣,共七名妾侍。除此之外,他还颇讨许多权贵世家小姐的欢心,堪称是南唐的少女之友。 熹宗李常要不是就李俭这么一个儿子,恐怕他的太子之位,早就被废了。 西蜀那边,却恰好相反。 西蜀太子杨英,用现代词汇来形容,他就是储君中的先进模范,太子里的杰出代表。 西蜀‘文帝’杨华有一个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欢微服出巡到朝中重臣、亲王、皇子的府中搞突击检查。 有一次西蜀‘文帝’微服出巡,到了太子杨英的府邸,恰巧发现了太子府中的乐器‘琴弦染锈,尘埃深盖’ 杨华很开心的夸赞杨英——不喜歌舞艺妓,一心理政勤学,以致琴锈蒙尘,对杨英大加赞赏。 太子杨英平灭了蜀中唐氏的判乱,文帝赐其辂车、乘马,衮冕王服,玄珪、白璧、西蜀古铠,以示嘉奖。 杨英以重金请了西蜀补天观的观主石轩真人,为御赐的古铠装饰花纹,并将之转送给了自己的王叔,也就是文帝杨华的弟弟——剑王杨忠。 杨华得知大怒,他倒不是生气杨英把御赐之物送给了剑王杨忠。事实上,杨华还巴不得杨英和杨忠这两叔侄,可以多亲多近。毕竟杨忠是自己给杨英备下的镇国之臣,他们的关系好了,将来杨英继位后,西蜀的江山也会更加的稳固。 杨华气的是杨英花重金请道家玄门的练气士,为古铠装饰花纹,他担心这样会导致整个西蜀权贵的效仿,助涨奢侈之风。 还没等文帝杨华下旨斥责太子杨英,剑王杨忠便入宫面圣,为太子请功。 原来,太子杨英请补天观的石轩真人,在古铠上装饰的不是普通花纹,而是在不降低铠甲的防御力、不增加制作难度,这两个前提下,将西蜀的连身铠改制成了拼组铠。 看上去像是进行了装饰,其实是大大减低了制作铠甲所耗用的铁锭和时间。并且,以前的连身铠若是坏了,修复起来耗时极慢,又工序繁锁,若是超过三成的甲身受损,那整副铠甲就得熔掉重铸。 而拼组铠,可以坏哪修哪,坏哪换哪,节省了大量的修复时间、避免了在重铸中的火耗浪费、增加了铠甲的使用寿命。粗步估算,每年可以为西蜀节省下九百万两银子,几近西蜀每年国库收入总银的三成之多。 杨英还用情专一,不好女色。西蜀太子府中的侍女,只是凑够了一国储君礼制的最低数量,他每日只和太子妃萧氏,食宿起居在一起,无论是宫闱,还是民间,从没有流传过任何有关于他的风流韵事。 宫闱朝野,对太子杨英的德行,都尽是赞赏。 杨英每次上朝出行,都只是坐一架单马拉辕的轻车,两个贴身随行的侍从也穿得俭约朴素。他对朝臣,在无事或封赏褒奖对方的时候,态度十分的和蔼谦卑。若有差遣或责罚时,则又铁面无私。 两国会盟,文斗‘棋赋论典’、策斗‘政军农工’、武斗‘弓马枪刀’ 西蜀太子杨英的母亲,是西蜀古族——巨灵族的贵女,杨英也继续了母亲一半的血统,生得高大英武,力大无穷。在西蜀,论武功,他杨英仅在‘剑王’杨忠一人之下。 而南唐太子李俭,穿上铠甲之后,也是英凌挺拔,锐气迫人。天下之人,都知道这位南唐太子武艺高强,但大家都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强到,能力压西蜀第二高手杨英一头,看那架势,就算是西蜀第一高手‘剑王’杨忠,也未必能稳胜李俭。 在文比斗棋之时,高大威猛的西蜀太子杨英‘顶并冲镇、夹断分刺、碰压拆封’频出令人‘耳赤之攻手’李俭一方也是‘挡顶托退’守得妙到毫巅,严丝合缝。 策斗之时,杨英的《政农之论》发人深省。李俭的《军工之治》独树一帜。 就是这样两位在性格、行事上,完全不同的太子储君,斗到最后,竟然斗了个‘文武逢知己、策论遇知音’三局比试,皆是文不分高低,武难决胜负。 经此之后,西蜀文帝对储君杨英更加看重。南唐熹宗也对太子李俭刮目相看。 南唐熹宗李常和西蜀文帝杨华,在两国结盟后,第二年的正月,相继重病不起,两位太子监国。半年后,李常、杨华病逝。祯宗李俭和闵帝杨英继位。 这两位皇帝陛下皆是少帝继位。在朝中,他们都是孤家寡人,没有半个亲信支持。二人又都是一样的文武双全,精才绝艳之人。在上,两位新帝是一般无二,但他们所走的路却又完全不同。 在两人继位的第五个年头,一首不知何人所作的民谣,在天下各国广为留传;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祯宗身负流言日,闵帝谦恭为诸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这首民谣,说的就是祯宗李俭和闵帝杨英继位以后,二人的所作所为,简直和他们做诸君太子时,有天壤之别。 李俭继位后,发出的第一道圣旨,就是罪己诏。这位南唐新帝,给做太子诸君时的自己,定了三大罪; ‘收奇藏珍,玩物少学’ ‘疏殆懒政,未尽职守’ ‘食奢用贵,安逸享乐‘ 接着,李俭又在一旬之内,携重礼拜访了六十四位文武朝臣,希望能与满朝诸公,君臣同心,相辅相成。 在治国理政方面,李俭提出了养国九政; 轻赋税、减徭役、精兵提饷、重商、重匠、设内庭、设内尉、设学宫养才举才、设军学府,招各州、府、道、县的帅将军官和其子嗣,入京长驻短居,或传业授课、或进修习学。 这位祯宗陛下,还把自己昔日为太子时,收藏留存的珍玩字画、神兵利器、名马古物,都卖给了南宋第一大商会——大盛行,并把所得的金银,尽用于执行新政。 这位曾经风流多情的南唐少女之友,在登基之后,除了把原来的太子妃,立为皇后,那七名妾侍立为皇贵妃和皇妃外,到死都没有再往皇宫中添过一位美女佳人。 皇宫之中,内侍宫女被遣散了大半。包括李俭、皇后、皇贵妃、皇妃,以及各皇子皇女的衣食用度,一律清俭禁奢。一时之间,祯宗李俭被南唐万民拥戴,盛赞其是浪子回头,南唐贤君。 反观西蜀,用十六个字来形容,就是——横征暴敛、血流成河、臣心惶惶、怨声载道。 杨英继位蜀帝以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将当初他为太子之时,斥责轻忽过他的右相赵卓、兵部左侍郎种乐、户部左侍郎宁元政、御史上大夫古正、禁军司马殿帅典禁、史部右侍郎郑修、城卫军统领沈括等二十七位大臣,以各种巧立名目、栽赃陷害的借口,满门抄斩!西蜀国都,兴阳城外的菜市口刑场,足足杀了四十二天,才把监斩台上的桌案撤下来。 杨英不只加重了西蜀的赋税徭役,还在朝野之间,大肆收罗奇珍异宝。并下旨策封补天观的道主——石轩真人和白马寺的僧头——禅机法师,为护国真人和护国法师,赐金万两、赏良田千亩、御准补天观和白马寺,可设道甲、僧兵各一万。 这位西蜀新帝,一改为太子时的清俭勤勉,变得残暴嗜杀、骄奢淫逸,贪图享乐。朝野之间,对其稍有不顺者,轻则丢官入狱,发配边疆。重则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杨英能够如此的肆无忌惮,是因为他有三道护身符。 他在多年前,就秘密筹创了一个杀手组织,这个杀手组织就是如今在‘天榜十杀’中,排名第六的南冥。天榜十杀,有武道修为绝顶的独行杀手,也有无孔不入的杀手组织。南冥就是后者,也是杨英手中的第一道护身符,杨英的手里,有了这样一个无孔不入的杀手组织,不止能让文武百官‘晨起无头’还能知晓他们每个人的隐私秘辛。 听说李俭继位后,携重礼拜访了六十四位重臣后,杨英也效仿李俭,让南冥的杀手,给六十四位西蜀重臣的枕边,放了两只荷包,一只装冥纸,一只装金叶。 西蜀有三万巨灵军,是天榜十强军之一,由巨灵古族中的精锐组建,他们体型巨大而不失敏捷,力大无穷又心思单纯、忠诚无惧,可以战斗到最后一人,而死战不退。 主帅巨灵,是巨灵古族的族长,也是杨英的亲舅舅。这三万巨灵军,一万守卫国境,是抵御突厥的主力;一万巡视西蜀境内,如有异动,无需请旨,即可就地镇压;最后,一万巨灵军精锐中的精锐,则长驻帝都,护卫杨英,这就是他的第二道护身符。 补天观和白马寺,这两大教派似乎都有隐秘传承,各种奇人异士、恶法邪术,层出不穷。他们的道主和僧头,被杨英策封为国师,又准他们可养一万私军。让这两大教派,在西蜀的势力,突飞猛涨。 如果说南冥这个杀手组织是以隐杀刺探,来震慑人心的话,那补天观和白马寺,就是以邪奇恐惧,来威压正气。这两派的毒邪奇法,就是杨英的第三道护身符。 “啧、啧、啧难怪人家南宋能够富贾天下十一国。皇叔你看看,这‘金钱会’连刺杀皇帝的买卖都敢接啊。” “天榜十美人都被他们收买来当刺客啊,皇叔,你是故意不给侄儿留个活口的吧?” 蜀帝杨英,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天榜美人‘南子’,她那张如花似玉的绝世美颜,此刻已因心脉被剑气刺断,而变得有些青紫。 杨英也不讲什么死者为大,探出一双大手,向着南子的胸前摸去。一把锋利的长剑,横在了杨英的手前,只要他的手再往前探半寸,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就会削落他的手掌。 “算了、算了,寡人知道,这女人也是个使剑的大家,皇叔您识英雄、重英雄,寡人让她死后入土为安就是了。” 杨英对这位剑王皇叔向自己出剑一事,好像半点都不意外,也没有什么不悦。世人只知,杨英有三道护身符,却不知道除了在明面上的三道护身符外,杨英在暗中还有三道护身符,他的皇叔‘剑王’杨忠就是其中之一。 说来也奇怪,这位在西蜀手握重兵,武功威望,更是西蜀朝野第一人的‘忠义王叔’竟然能在杨英继位后的这五年里,对杨英的种种暴行,视若无睹、冷眼旁观。 “王叔啊,侄儿给你讲个笑话吧。听说咱们隔壁的那位南唐祯宗,已经一年食而无肉了。哈哈哈哈哈,一国之君,竟然过得如此清苦,你说好笑不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杨英讲的这件事,还真是不假,他麾下的南冥,不止为他监视西蜀的满朝文武,还为他收集突厥和南唐等国的一应秘闻。 剑王杨忠听了,也是心内唏嘘。自己这个侄子,继位以来,横征暴敛,杀得西蜀朝堂血流成河,满朝文武对他虽恨之入骨,却莫敢不从。 肉? 这败家子就连喂给狗吃的,都是熊掌、驼峰这样的山珍海味。听南冥的人禀报,那位南唐祯宗,别说是吃肉,就连每日里熬夜批改奏折时喝的,都是味重涩苦的陈茶粗水,再看看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他每日里用的是琼浆漱口、玉露濯足。 陈茶? 他只喝明前新茶中,第一茬出芽的嫩尖儿,还必须得是冲泡第二道的清茶。 西蜀原有六十万大军,可他杨英为了把每年大额的军费省下来供他挥霍,竟然裁军五十万,只留了悍卒十万做为西蜀的常备武力。另外那五十万军卒,则被他‘租卖’给了西蜀的各大权贵世家和豪族。 可因为有自己这根镇国金梁在,他手中又有三万巨灵军和南冥那个无孔不入的杀手组织、以及补天观和白马寺那两个不是魔教,胜似魔教的国教,再加上西蜀两大商号富贵阁和荣华楼,为他掌控西蜀各大世家的商脉钱根。 那些权贵世家,手中空有五十万大军,也一样要听他这位昏君的宣调。说什么租卖,其实就是他为那些世家权贵们替国养兵,而准备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再看那位祯宗李俭,南唐三十万强军,他只使得动禁军殿帅李债和其麾下的三万羽林军。尤其是那个南唐边关总帅吴桂,更是一点儿都不给李俭这个皇帝的面子,领十万辫子军,在南唐边关拥兵自重,只听调不听宣,从李俭继位后,那吴桂五年来,就没有入朝觐见过新登基的皇帝陛下。 “皇叔,寡人知道你不喜欢我。” “没错,寡人不是仁君。但寡人继位以来,开运河,使南北之运的时间缩短了十倍,把每年因路运而死的百姓民夫,从十万人,降到了一万人。让国库每年陆运的支出,比原来减了八成。” “让那些权贵世家为国养兵五十万,每年省下了多少军费银子,皇叔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寡人好奢,我西蜀,乃至天下的权贵世家,都随之跟风,每年富贵阁和荣华楼,售卖经营那些奢侈之物后,交到国库的银子有四千万两之多。而寡人每年花费在那些奢侈之物上的银子,却只有一千三百万两。” “寡人这几年,到各州府巡游,确实是劳民伤财,但那些民夫,劳的是修建城防。那钱财,是伤在了扩建城池之上。如今我西蜀七十二座主城,不敢夸是雄关天堑,也可称是铜墙铁壁了吧。” “皇叔,您知道侄儿的母亲是巨灵族贵女,侄儿身上也有着一半的巨灵血脉,侄儿的力大无穷,坚毅无惧,都是拜巨灵血脉所赐。但侄儿也同样承受了巨灵族人,命不过四十岁的血脉诅咒。” “侄儿收罗天下奇珍异宝,重用补天观和白马寺,是因为侄儿不认命,侄儿不想四十而亡。” “现在,百姓得以长命多活,不用受水旱两灾之苦,赋税徭役虽重,却再无往年那种卖儿卖女,易子而食之事。” “滥杀权贵豪族?” “寡人杀的都是有不臣之心、民怨极大之辈,寡人知道皇叔想问我为何杀右相满门?” “赵卓为人贤达至善,在我西蜀士林,名望极重,是西蜀士林之首。所以,无论他是奸是忠,是恶是善,寡人都必须要杀他满门。”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敲碎那些只知清谈误国、纸上言兵的世家腐儒们的脊梁、才能让他们低下头,去看看百姓的疾苦,去做些于国于民有益的实在文章。” “赵卓一家之死,可换我西蜀从此不再被腐儒误国。” “皇叔,你以为没有寡人下旨,让南冥网开一面,光凭你和李羲山两人暗中联手,就能救下赵卓的嫡子赵常陵吗?” “呵呵,对西蜀,对赵卓,寡人问心无愧。” 杨英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神色少有的正经。世人都说他杨英为太子诸君时,是在装贤演善,又有谁知道,现在的西蜀闵帝和彼时的太子杨英,都是一样的为国为民,不曾改变。 太子和皇帝的做法能一样吗?像自己那个义弟李俭一样,按着自己做太子时的路数,来做皇帝。结果,现在都憋屈成什么样了。南唐国库,十库九空。武将拥兵自重,文臣阳奉阴违。一国之君,天天带着老婆孩子在皇宫里啃窝头,吃咸菜。 南冥密报,那个赵常陵在逃离西蜀前,曾立下毒誓说“此生必将昏君杨英千刀万剐,哪怕是他杨英死在了姓赵的前面,他赵常陵也要把自己这个昏君——掘棺鞭骨。”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知我杨英?用身后千年的昏君骂名,换西蜀今后不知能留存几十年、几百年的强盛,值得吗?” “李羲山与我商议如何救人时,曾说赵卓死有余辜,他救赵常陵,唯因惜才而已阿虫,君王帝主,可称孤道寡。也可自称为朕。在西蜀,还有五叔我陪着你。你不是孤家寡人。” “李羲山真是这样说的?哈哈哈哈,朕心不孤、朕心不孤啊!天榜十隐、十名仕、十魔,三榜有名的北魏李羲山,从此以后,你就是朕的未见之知己。” 杨英说的那些,剑王杨忠又岂会不知,要不然以他忠国不忠君的性格,早就起兵把杨英废黜了,把李羲山的话说出来,也是他想让自己的侄儿知道,除了自己这个五叔支持他,这天下还有人懂他、知他。 “皇叔啊,我那位义弟李俭,继位五年‘六下罪己诏’,而朕在位五年,却铸了七座千人大坟,杀了二十七位朝中重臣。” “他继位之后,勤政俭朴、恪让群臣,换来的却是国库十库九空,自己一家子吃糠咽菜,除了禁军殿帅李债,满朝文武对他皆是阳奉阴违,就连他的亲舅舅和岳父们,都视他为路人。” “而朕呢?怠政骄奢、独断专行、残暴好杀,西蜀所有的权贵世家,都恨不得食朕之肉,饮朕之血。但他们却都对朕俯首听命,莫敢不从。” “皇叔,你说这是为何?” 杨英觉得朕这个字,还真有一种让他在寡人二字上,从没有感受过的舒服和温暖。 “奸臣,都是被仁君惯出来的。” 剑王杨忠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心中立誓,他要替蜀国万民,去守护这位西蜀的假昏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6章 大雪营 徐虓在义县的时候,就听说过大雪营的恶名。在他想来,一群罪囚军犯呆的地方,肯定是又脏又乱,里面的罪囚军犯也必定个个出口成脏,暴燥易怒。要不然,就是死气沉沉中透着绝望和压抑。 徐虓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进入大雪营以后,如果有人敢跟他炸刺儿,想欺负他这个新兵,他就用自己沙锅大的拳头,告诉那些英雄好汉,这个叫徐虓的新兵,你们惹不起。 可到了大雪营之后,徐虓发现,这里与他之前心里所想像的,竟是完全的不一样。 营地里干干净净、整整洁洁。雪还未停,就有人出来扫雪清路。 军营里,一座座军帐错落有序,那些扫雪清路的人里面,既有士兵,也有军官。尤其是那些军宫,竟然拿着大扫帚和锹铲,跟士兵们一起干活儿。军官对士兵不摆架子,士兵对军官也没有什么畏惧。 “喝碗酒,撒泡尿,大雪营的汉子披征袍(那个披征袍、嘿、披征袍)。” 那些军官和士兵,一边一起清雪,一边还一起吼着“号子” 在营门内,接徐虓去见大雪营主将的军官告诉徐虓,他们唱的是大雪营的军歌。 徐虓从这些传说中,罪大恶极的罪囚军犯身上,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因为被发配到必死之地的绝望和压抑。更没有遭遇到自己想像中的辱骂和挑衅,这让他这个义县第一好汉‘沙锅大的拳头’没有了用武之地。 那些军官和士兵看他的眼神,都透着一种让人感觉非常舒服的东西——友善亲切。 那个军官把徐虓带到了大雪营主将的军帐前,让徐虓先在帐外等候,他进去通禀一声。 徐虓在帐外等了没多久,那个军官和一个身披黑甲、不苟言笑的精壮汉子,从营帐里迈步走了出来。 黑甲汉子在徐虓前面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徐虓,目光在徐虓脖子上系的汗巾上略作停留。然后,把他自己脖子上的汗币摘下来,放到了徐虓的手上后,也没说什么别的,就迈步离开了,由始至终都是一脸的严肃。 军官告诉徐虓,那个汉子是大雪营的副统领荠武夫,别看他一脸严肃,挺吓人的。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徐虓的汗巾是新领的,没有经过去浆过水,会很硬,带在脸上遮挡风沙时,既不透气又憋得慌,风一吹,还特别的凉,就跟脸上带了块冰一样。 军官带着徐虓进了军帐,大雪营的主将是一个叫洪涛的中年胖子,慈眉善目,说话没有一点架子。 他一边穿铠甲,一边告诉徐虓,徐虓的军档役碟,他都看了。现在营里接了大帅密令,要连夜行军去关外接应一支商队,等回来以后,再和徐虓好好聊聊。 他还告诉徐虓,自己和林虎角还有丁横(丁潢的叔叔)是老兄弟。徐虓人还没到,这两位的信就到了,在信里把徐虓是好一顿的夸奖。 洪涛嘱咐那个军官,先将徐虓送去伙头军那边。 “在募兵营那边儿,连验明正身再录入军档,折腾到现在,还没吃饭吧,一会儿全营开拔,也没时间起火做饭了,这些给你先垫巴一下。” 徐虓和军官,刚准备转身离开,洪涛又叫住了他们,扔了两块玉米饼子和一块卤猪头肉,让徐虓先垫巴一下。 “谢统领大人关心,吃完东西跑起来身子沉,也容易岔气儿,我下午的时候嚼了两个自己带的饼子,现在不饿。” “不愧是义县出名的好猎手。拿回去给你们伙头军的伍长,等这次回来,你们自己开个小灶儿,让他炖野菜汤时,把这些肉加进去,也算是大雪营给你这个新兵接风了。” 徐虓没有再矫情,抱拳谢过洪涛后,和军官离开了洪涛的军帐。 路上,军官告诉徐虓,洪涛也是义县人。前几天,将军夫人给他生了个儿子,把家里快要出圈的年猪送了两头过来。 一共四大扇猪肉和下水,洪将军分给其他各营三扇,给大雪营的兵将们炖了一扇肉和下水,四个猪头给大帅和其他几营主将送去了。洪将军自己就留了这么一块儿猪头肉,没想到还没等吃呢,就接到了大帅的密令,要去关外。 徐虓想起在义县时,那些乡军的统领有什么吃的喝的,都是被窝里放屁——独吞。没想到在大雪营这里,却反过来了,主将竟然把好吃好喝的,都让给底下当兵的了。 军官把徐虓带到了伙头军的军帐,把他交给伙头军的伍长‘冯渊’后,告辞离开。 简单聊了几句,徐虓才知道,这个冯渊竟然是自己在募兵营遇到的那个冯大头的亲叔叔。 伙长冯渊让徐虓把行李先放在营帐最靠里的铺位上,徐虓知道在军营里,最靠里的铺位都是军官和老兵的专位。因为那里离门远,背风又暖和。而新兵一般都是睡在靠门,风大的的位置。 这大雪营和传闻里简直完全不一样; 主将慈眉善目、和和气气。 副统领面冷心热,关心下属。 军官和士兵相处融洽。 环境干净整洁, 每个人都那么友善亲切。 没有粗俗暴戾, 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身在必死之地的绝望和压抑。 半个时辰后,大雪营全营出发,一千三百六十一人,秘密离开了锦州边军大营。去往关外一百三十里处,接应一个约二百人左右的商队。 “哟,能跟得上咱们大雪营的急行军,你小子不错嘛。” “在外面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 “给大家伙讲一讲。” “咱们兄弟帮你咒他几句,替你解解气。” 行军的路上,伙头军的伍长冯渊和其他几名军兵见徐虓这个新兵,竟然能轻松跟上老兵的急行军,不由得对徐虓的好感大升。 “伍长,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得罪人了?” 徐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冯渊。 “今后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弟兄,我不说,你早晚也会知道。其实外面说的那些关于咱们大雪营战损九成九,是必死营。大雪营的伙头军更是必死中的必死。这些都是骗人的,都是咱们大帅袁华,故意放出去的谣言。” “咱们大雪营里都是罪囚军犯不假,可咱们这里却连一个做奸犯科、为非作歹的坏人都没有。其实,咱们这里全是些因为‘骨头太硬,做人正直’得罪了那些权贵豪族,被他们整治陷害的英雄好汉。” 冯渊这话,徐虓是信的,他到大雪营的时间虽短,但大雪营从军官到士兵,给他的感觉。该用个什么词儿来形容呢?一腔正气!对,就是这个词儿。 “而且,咱们这里可不像其他军营,都是一群斗大的字儿,认不全一箩筐的粗汉。咱们大雪营里识文认字的书生,可是不少呢。你进营时应该听到那些扫雪清路的军汉们吼的‘号子’吧,那就是一个在我们这里呆过的读书人为大雪营写的军歌,听说他还中过状元呢。” 徐虓回想那首所谓的大雪营军歌,觉得那位状元郎写得军歌呃挺接地气儿。 两人聊了一路,冯渊告诉徐虓,在大雪营的名册上,不管是文是武,那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大帅放出这些谣言,是为了让那些权贵豪族的大人们,以为那些得罪了他们的‘罪人’已经命不久矣,不再惦记着继续祸害他们。 就算真有‘那小心眼儿’的权贵豪族非要‘斩草除根’,就让大雪营的这些罪囚军犯们,顶替锦州边军中其他阵亡将士的名字,继续活着。 在漓阳,将士们阵亡了,朝庭的抚恤都是一次结清,再之后就没了优待,他们的家里,也不会再因家中有人参军而被减免赋税徭役。大雪营的人,顶着阵亡将士的名字活着,他们的家人就能一直得到朝庭的优待。 大帅把这些‘罪人’的名字报到大雪营的阵亡名册上,瞒天过海。 那些得罪权贵的文人,基本都是先把名字写在大雪营的军册上,有人在大帅那边做书记参赞,也有人来大雪营里卧薪尝胆。 一般半个月左右,他们就会阵亡。因为这些读书人得罪的都是那些讲究斩草除根的大人物。 大雪营的伙头军之所以被外界称为必死中的必死,在大雪营里天天挨打、受气、干累活,就是为了让那些‘大人物’听到这些文人书生被‘发配’到这么个挨打受气的苦方,能够先解解气。 这样等到过段时间再传出他们死讯的时候,那些‘大人物’就不会再费心详查了。 不过,战损极高,倒是不假。 大帅和各营的主将为了咱们这些罪人,顶着丢官砍头的危险,去蒙骗朝廷和那些权贵。大雪营的汉子们,打起仗来,当然不会怂。 不管再硬的骨头,大雪营就是豁出去崩掉一嘴牙,也会把它给啃下来。 越是有本事的人,心气越傲。 大雪营的人都是那种‘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耿直男儿。 这种人也是那些权贵们最讨厌的人。 但他们也是那种‘受人点水恩,会当涌泉报’的人。 锦州边军的大帅和各营主将顶着杀头的危险,救了他们的命不说,更是认同了他们心中坚持的正、坚持的直。 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这个知己还是冒死救自己活命的救命恩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大雪营里的人不是那种不怕死的亡命徒,他们是一群‘将死亡视为最高荣耀的卫道者!’ 为了守护他们心中坚守的人间正道,他们‘向死无惧’。 徐虓半真半假的告诉冯渊,他在义县和一个二品宗师境的武者赌斗‘林中猎杀’,结果那人被抹了脖子,虽说都知道他徐虓一个四品武者,根本杀不了二品的宗师,但毕竟是因为和他赌斗‘林中猎杀’,人家才丢了性命。 那个死了的二品宗师,在锦州府那边也是家大业大,他是怕被报复,才来投军的。 书中暗表,徐虓心中也很是奇怪,为什么大帅会知道自己得罪了非常厉害的大人物,把自己‘发配’到大雪营来做伙头军呢? 说起这位锦州边军的大帅袁华,那可不是一般人物,徐虓和龙虎山小天师的恩怨,他虽然不知详情,但心里也猜出了一些个眉目; 一个二品宗师找徐虓这么个四品武者比的什么武? 赢了脸上能有光啊? 用后脚跟想,都知道那个二品宗师肯定是受人指派去杀徐虓的。 而且,他在义县城中,当街持刀追杀徐虓,那些乡军和衙役在事发时,没有一个敢管这件事的,事发后又对此事‘只字不提’。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要杀徐虓的人,不但能让一个二品宗师放下武者尊严,去杀一个只有四品修为的猎户。 还能让义县的县令、县尉、乡军统领,统统都装聋作哑。 这样的人,最少也是一个手握实权的三品高官。 整个锦州府就两个四品以上的官儿,一个是他袁华自己,另一个是州牧大人,可这位大人,师出名儒,一向看不起那些江湖人,从来不与他们来往,收拾徐虓还用找一个江湖武师出手?随便安一个罪名,州牧大人就能把徐虓下了大狱。 就是说,想办徐虓的那个大人物’肯定是来自京里。要不然,别的州府,就算手握实权,也管不到义县的县衙和乡军。 所以,大帅袁华断定,徐虓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京里的大人物。 因此,他才把徐虓‘发配’到了大雪营的伙头军。 再有就是林虎角和丁横,(丁潢的叔叔)两人联名向大帅袁华力荐徐虓。大帅袁华看了他们的细报之后,也觉得徐虓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 大雪营主将洪涛,人望厚而威不足,荠武夫又太刚正。 刚极易折,这几年要是没有洪涛这个‘老好人儿’压着他,大雪营在荠武夫这个亡命徒手里,可就真是九死一生了。 大帅袁华觉得徐虓是个好苗子,让他去大雪营,也是想让徐虓在大雪营历练两年,然后接了洪涛的位子,做大雪营的统领。 之所以没和徐虓详谈这些,是袁华想再亲自观察观察徐虓在大雪营的表现,看看他是不是真像林虎角和丁横说的那么厉害。 另外,袁华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军中的五品‘同知’刘婴。 这几年,这个‘刘同知’虽然没惹什么麻烦,但他毕竟是京中调来的文官,今年考功又拿了一个中上,明年考功要是再得个中上,就能回京了。保不齐他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是静观其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7章 神探徐北凉,太子金令 冯渊告诉徐虓,他那点事儿,在大雪营这里根本就不叫事儿。 估计也是那家在官府使了钱,想让你在军中遭些罪,大帅顺手黑了他们一笔银子,补贴咱们边军,所以,才把你放在咱们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让对方消消气。 放心吧,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你调走。伙头军可是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来不了的好地方。要是外面没人出银子‘害’你,你想来这里可不容易。从伙头军出去的兵,都是各营争抢的宝贝疙瘩。 “那他们要是不依不饶怎么办?”徐虓低声问道。 “那你就有福了,他们继续使银子折腾你,你就能继续在伙头军里学能耐。 要是在伙头军里能呆上一年,出去最少能干个伍长。他们要想花银子买你的命,就算给座金山当买命钱,大帅也不会收。“ “咱们可不是谁的钱都收,大帅说,这样才能让那些真正的权贵豪族,觉得有面子,觉得咱们边军和大帅懂事儿,才会继续把他们讨厌的人往咱们这送。” 冯渊提起大帅袁华来,那真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大帅这招还真高,能保下更多的好汉子,虽然少捞了不少的银子,但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对我们的照顾,可是千金难买啊。”徐虓也十分佩服这位大帅。 “就是这个道理,漓阳有北、东两路边军。咱们是北路边军,鲁州那边是东路边军。” “朝庭每年拨下的粮饷军需,东路边军会被扣去六成。咱们这里却只被扣去四成。这可都是亏了那些大人物们的‘照顾’。” “再加上那些大人物用来买‘面子’的银粮物资,也能补贴一成。咱们锦州边军,每年能到手的粮饷军需就是七成。” “有了这七成军需,弟兄们就能吃得饱、穿得暖。手上有刀,刀上没锈,弓不断,箭不缺,守得住突厥的进攻。”伙头军里另外几个士兵看徐虓和冯渊聊得起劲儿,也低声插了几句。 “要是有十成的粮饷军需呢?”徐虓随口问了一句。 “十成?你也真敢想,这七成还是咱们大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连坑带骗,外加装孙子,才弄来的。谁敢动要十成的念头,非被那些大人物把骨头渣子都给嚼了不可。” “不过要真是有十成,别说是反攻突厥,就是那九国,老子们都能给他灭了。” “多出三成,就能灭十国?”徐虓倒不是故意抬杠,他是想多了解一下这里面的门道。 “你别小看那三成,那三成就是后援军需,咱们之所以一直在关内防守,不是打不出去,而是打得远了,后援跟不上。到时孤军奋战,没有粮草援兵补给,就等着死球吧。” “战时的军需银子是一百两,非战之时就只有十两。十两和六十两,你说朝里那些大人们会怎么选?” “这打仗啊,就是一只天天下金蛋的鸡,把突厥和天下九国都灭了,那就是杀鸡取卵,朝里那些大人物们,个顶个儿的‘聪明’,他们才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呢。” “别聊了,那支商队就在前面,加速前进。”冯渊打断了伙头军这个十人小队的讨论。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和那只商队刚一照面儿,徐虓就发现这支二百人左右的商队,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名为‘危险’的信号。 虽然,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但从八岁开始就在山林中打猎的徐虓,对危险有种超越本能的直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鞋子? 抓地虎的快靴,行商出远门都穿这种鞋子,没问题。 衣服? 领窝、袖子、裤角都有污绩,长途跋涉,在所难免。没问题。 手? 虎口上有茧子的是护卫,指尖和掌根有茧子的应该是帐房先生,掌心有茧子的是干杂活的伙计,都没问题。 脸? 没有异族特征,声音都是字正腔圆的漓阳京城口音,眼神轻松,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左顾右盼,还是没问题。 徐虓脑子都快想炸了,也没发现这只商队有什么问题,可他心中那种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了。 徐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六岁的时候,那个给自己留下黄尘弓和清水箭的人,第一次带自己进山打猎。 刚进山没多久,那个人就一箭射向一处一人多高的蒿草丛,一只躲在蒿草后面的梅鹿被他一箭射中。自己问他为什么知道那草从里有鹿? 他告诉自己,刚刚刮了很大的风,其它地方的蒿草都被风吹的几乎贴了地,只有那里的蒿草是拦腰而倒,说明有东西藏在后面挡住了蒿草,让它没有像其它蒿草那样被大风吹的贴了地。 进山打猎,不只要看哪有里有什么,还要看哪里没什么,这叫‘反其道而思。’ 这一刻,徐虓仿佛化身为‘明察秋毫’的神探。 这支商队没有弓箭! 一张弓箭都没有。从他们的面色和衣服还有靴子上污渍和灰土来判断,他们走了和很远的路,这一路上有突厥游骑、有草原流寇马贼、还有缺衣少粮的乱民。 别说是商队,就是军队,也需要弓箭来震慑外敌和防御自身。 一个二百人的商队,也不算小了,竟然没有一副弓箭。 而且,这些人把那辆据说坐着大人物的马车留在了大雪营队伍的最后方。他们自己却跑到了最前方,可以说他们是思乡心切,也可以说他们故意把马车留在队伍后面,他们走在前面,故意把大雪营夹在中间,来拖慢大雪营的行军速度。 如果他们没带弓箭,是因为一路上另有一只带了弓箭的队伍护送他们,那么那只带了弓箭的队伍在哪里? 如果那只带了弓箭的队伍突然出现袭击大雪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他们,会不会在大雪营应付身后之敌的时候,从大雪营背后捅上一刀呢? 当然这一切只是假设,单凭这些,自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危机感。到底自己还忽略了什么呢? 刀把!对,就是刀把!这只商队的每个人都带着刀。 漓阳人用刀,都只握刀把的上半段,这样握刀稳,劈砍有力。 突厥人握刀,则只握刀把的下半段,因为他们用的是弯刀,握着刀把的下半段,在甩腕、抖腕,劈砍的时候,不但更快,而且出刀的角度更刁钻。 这只商队每个人的刀把,无论是上半段,还是下半段,都磨得发亮,这就说明刀把的上下两段,他们平时都会握。 而这种上下两段都被磨得发亮的刀把,徐虓不久之前见过一次, 在虎口关,他见过九把! 三泰武庄那些卧底漓阳的突厥暗桩,他们的刀把就和这支商队一模一样。 再结合他们把坐着所谓‘大人物‘的马车留在了队伍后面,他们反常的走在前面,方便大雪营和后方来敌作战时,从后面捅大雪营一刀,和那支隐藏在暗中,一路护送他们,带着弓箭的队伍。 徐虓敢断定,这支二百人的商队,他们所有人都是突厥人的暗桩,而且他们这一次是准备里应外合,吃掉大雪营。 “狼崽子,你们中计了!” 徐虓决定再最后确认一下,没跟任何人商量,他怕会被那些突厥暗桩发现,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暴起,弯弓如满月,一箭射向了商队头领的咽喉。 那个本来行动迟缓的胖子头领,突然变成了一个身手凌厉的高手,电光火石间完成了抽刀和甩刀,一刀甩向射往他咽喉的那枝箭。 他的动作极快,但徐虓的连珠箭比他的动作更快。他的刀刚碰到徐虓射出的第一只箭,还没有把箭砍落,徐虓射出的第二只箭就已经射穿了他的咽喉。 其实,第一只箭是诱饵,如果那个商队首领对徐虓突然射来的第一枝箭反应不过来,那第二只箭就会把第一只箭射落。 如果他真是突厥的暗桩,必然时刻保持警惕,那徐虓这一吓唬,就能把心怀鬼胎的他给诈惊了。 第二只箭就从救人箭变为杀人箭。 其他的突厥暗桩见死了人,就会以为自己中计了,被大雪营埋伏了,势必不会坐以待敌。这就是徐虓想出的‘打草惊蛇’连环计。 果然,商队里的人并没有被吓得站在原地不动。也没有对徐虓这个暴起杀人的狂徒群起攻之。而是三人一队,五人一伙的扑向了他们身后的大雪营众人。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支商队有问题了。 大雪营的这群士兵是什么人? 那都是有“重案在身”英雄好汉。 刚刚经过三十里急行军的他们,此时正处在刚刚热身后的巅峰状态。看到徐虓之前的两箭和那个商队头领前后判若两人的身手、还有商队里其他人的反应,大雪营的各位好汉们哪还不知道这支商队‘是敌非友’。 所以,商队发起的突击,没伤到大雪营将士的一根寒毛。 反倒是他们自己落了个团灭的下场,大雪营本来准备留下几个活口,问问口供,没想到那些人一见大雪营有活捉他们的意思,没有任何犹豫,纷纷横刀自尽了。 这支由突厥组成的暗桩,很快就被消灭了。 可徐虓心里的危机感,却不减反增,更加强烈了。 大雪营众兵士将那驾奢华的马车团团围住,赶车的‘老马夫’挡在车厢前不让他们靠近。 老马夫的脚下有十几具商队突厥暗桩的尸体,都是一刀毙命。 这些尸体都是想趁乱冲进车厢,被老马夫杀死的。正是因为他毫不犹豫的杀了十几个突厥暗桩,大雪营的人才对他和马车只围不杀。 “洪胖子,你真是好大的虎威,我这个‘你昔日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得多谢你今日的不杀之恩啊?”老马夫声若洪钟,冲着骑在战马上的大雪营主将洪涛高声问道。 “有绪兄?” 洪涛听到老马夫的声音,脑子里马上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出声问道。 “洪将军贵人多忘,记不清我的声音,总不会连岑某的样貌也不记得了吧。” 老马夫抬手在脸上一抹,手上多了一张银色面具,样貌也变成了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 “岑侍郎不在京中兵部任职,怎么跑到关外来了?还和这些突厥暗桩混在了一起?” 洪涛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旧识,便放松警惕,依然坐在马上,手中的战刀也握在手中,没有入鞘。 “岑某在此,是为了护卫马车中的贵人。这些突厥暗桩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岑家在漓阳五代为官,你自己想想,就算岑某是突厥奸细,收拾你们小小一个大雪营,用得着岑某亲身犯险吗?” “你什么也不须知道,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好,护送这架马车,安然无恙的回返锦州府城,明年北路边军的粮饷军需,再给你们多加一成。”中年男子冷冷的说道。 “此话当真?” 洪涛知道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份,也知道他背后站的是谁,但涉及到锦州边军明年多加一成的粮饷军需,洪涛不得不问,也不敢不问。 那可不只是几百万两银子的事情。数以巨量的粮草、军防器械、战马、药物、被服军帐、盐茶,这些可不是光有银子就能买来的。 中年男子,没有和洪涛解释什么,有些话、有些事,只能点为止。莫说是洪涛,就是锦州边军的大帅袁华在此,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他从怀中珍而重之的取出了一面令牌,确认洪涛看清了令牌之后,就又恭恭敬敬的将令牌收入怀中。 “干了!” 洪涛看清了,那面令牌的正面,刻了一个‘忎’字(读音仁;意同仁。)背面刻着‘从千心作,仁言利博’八个字。这是漓阳太子‘赵仁’的太子金令。 ‘仁言利博’是什么意思? 书中释义为仁德之人说一句话,别人就能得到很大的益处。说直白些就是听太子的话,就有好处拿。 岑家五代为官,岑溪的父亲‘岑本’现任‘锦州牧’,就算他真是突厥奸细,收拾一个千把人的大雪营,也不用他这样的大佬亲自出面。 能让漓阳兵部侍郎、太子伴读岑溪亲自易容赶车护送,看来马车中的人,当真是重要至极。 想到明年整个锦州边军能多出一成的军需物资。 主将洪涛、副将荠武夫、伙头军伍长冯渊,大雪营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暗暗发誓“不管马车里的人是谁,就是大雪营的人都死绝了,也不能让车里的人受半点伤害!” 只有徐虓一个人没这么想。 不是因为他刚入大雪营,对边军没有感情。而是徐虓脑子里压根儿就没想什么‘一成军需’和怎么保护马车安全进入锦州府的事。 眼前的麻烦事儿还没结束呢,想那么远干啥。 徐虓现在脑子想的全是‘那只暗中护送商队的突厥护卫队在哪里?’ ‘对方会怎么吃掉大雪营?’ 老汉祝各位书友,今天一天都有一个好心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8章 徐虓连升四级 徐虓终于想到突厥人会怎么吃掉大雪营了。他们来时经过一处山谷,谷内两山夹一路,只有一条可供二马并驰的土路,是最好的设伏之地。 突厥骑兵擅射,只要守住两山,待他们进入谷中,再推下巨石堵住两边的出路,那大雪营这一千来人就全成了突厥人的箭靶子。 徐虓把心中所想告诉给了伍长冯渊,建议绕路而行,不走原路。冯渊做不了主,就禀告给了主将洪涛。 刚刚洪涛已经注意到了徐虓,是他最先发现商队的异处,并出箭射杀了商队的首领,让这些突厥暗桩现了原形。 要不是和意外出现的岑溪‘商议确认’明年那多加一成军需物资的事情,他早就叫徐虓过来褒奖一番了,也‘好好问问’他是如何看穿这伙突厥暗桩‘真实身份’的。 现在听了冯渊的禀告,洪涛连忙把徐虓召到了马车边上,徐虓说完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发现商队是突厥暗桩的前因后果之后,就连一直冷漠少言的岑溪岑侍郎,看徐虓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赏。此时,他已经重新带上了那张银色的面具,又变成了一个苍老马夫的样子。 洪涛更是开心得不行,这回真是捡到宝了!之前看徐虓的军档役碟,就觉得这小子挺好,没想到这岂止是挺好啊,简直是宝贝疙瘩!就连一直满脸严肃的副统领荠武夫在看徐虓时,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绕路可以,但绕哪条路,岑溪和洪涛却争论不下。除了山谷那条路,还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路上有一大片密林,虽然突厥人在林中不便骑马冲锋,他们的箭术也被林木所挡,但如果他们先是隐藏在林中或是附近,等大雪营和马车进去之后,再放火烧林,到时大雪营出林就和在山谷一样,成了突厥人的箭靶子,死守林中又会被烧死。 另一条路,沿途皆是平原,没高山密林这样能让突厥人设伏的险地,但对擅长骑射的突厥人来说,平原就是最适合他们的战场。 这一次突厥只要派出五百骑兵伏击大雪营,就能让大雪营全军覆灭。这是突厥能够在不惊动漓阳边游骑斥候的情况下,所能出动骑兵的上限了。 如果超过五百骑兵这个上限太多,漓阳边军这边也早被惊动了,大雪营也不会只带三十六匹战马就出动。 大雪营虽然悍勇,但他们一无重甲防护,二无战马,这次接应商队,本就是秘密出行,再加上是夜间行军,多数战马视力不佳,大雪营的士兵也怕看不清地上被田鼠钻出的坑洞,马失前蹄伤了战马。 所以,除了主将洪涛、副将荠武夫,加上各‘标长’、副标长和骑卫斥候,这次大雪营一共只带出来三十六区战马。(中原军制,百人为一标。) 岑溪主张走密林那条路,让斥候探路,就可以避免突厥人的埋伏。 洪涛主张走平原,他指出斥候探路,大雪营在路上等侯,一样是处于平原地带,如果这时被突厥袭击,退走之时必然会经过那处密林,到时候你进,还是不进。 进林,则会被堵在林中,突厥人以火烧林,大家不是被烧死,就是冲出去时,成了箭靶子。 不进,那原地不动,没有战马,一样会被突厥的游骑‘放风筝’给玩儿死。 “那在平原和突厥骑兵遭遇怎么办?” 岑溪也知道洪涛说得都是金玉良言,其实他自己从一开始也根本没想过走密林那条路,只不过有些话,他不能说,有些选择,他也不能提。得让洪涛这个大雪营主将自己心甘情愿的说出那个决定、做出那个选择。 “这次大雪营一千三百六十一人,全员而出。” “我会把今次所带出的三十六匹战马分给三十六名营中精锐,如果在平原上遭遇突厥游骑袭击,由他们快马加鞭护送你和马车中的贵人撤退。” “我则带着余下的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大雪营将士,为你们垫后,只要我们还有一人活着,就绝不会让追击你们的突厥骑兵超过半百之数!” “岑兄,我大雪营就用全营一千三百二十五条人命谢您那明年多加一成的军需!” 洪涛翻身下马,推金山倒玉柱向着岑溪深施一礼。他身边的荠武夫和那二十个标长、副标长也和他一样翻身下马,郑重的向岑溪致礼。 他们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小,包括洪涛做出要牺牲大雪营一千三百二十五条人命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围许大雪营的士兵都听见了,有些离得远没听见的,其他听见的同伴也把主将洪涛的决定告诉他们。 这些大雪营的士兵,没有任何抗议,没有任何畏惧,一个又一个的大雪营士兵单膝跪地,横拳在胸,面向着岑溪,献上了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尊礼’ 岑溪知道,无论是洪涛,还是这些大雪营的军官和士兵,都不是在对自己施礼致谢。 他们谢的是那些能让整个边军将士不再口舌生疮的盐茶。 他们谢的是那些能让整个边军将士不再合衣而眠的被服。 他们谢的是那些能让整个边军将士不再病而无医、伤而无治的丸散膏丹。 他们谢的是明年多加一成的军需物资。 岑溪扪心自问,自己在京城兵部、在太子潜邸、在锦州府城,早已炼成了一副铁石心肠,可看到这些明知必死,却坦然无惧,甚至还施以最郑重的尊礼,来感谢那换了他们一千三百二十五条性命的一成军需。 他的心中也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有那么一瞬间,岑溪甚至想找人来代替他做这个车夫,他岑有绪也要留下来和这些大雪营的将士并肩做战。 “我乃锦州岑家长房嫡长子、漓阳兵部侍郎、太子伴读、岑溪、岑子绪,今日在此立誓!” “只要马车内的贵人能平安无事返回锦州府城,明年多加一成军需之事,岑子绪必一力促成,如违誓言,当如此刀。” 岑溪抽刀出鞘,一手握刀把,一手握刀背,猛一用力,将手中战刀一掰两断。 岑溪,字有绪,是漓阳太子赵仁的亲信,亦是太子伴读、兵部侍郎。 洪涛最早是在京中兵部任职,一次和同僚在酒楼饮酒,与太子府的管家起了冲突,酒后冲动,洪涛一拳把太子府管家的鼻子给打出了血。 当天晚上,刑部就以‘攻诘太子、妄论诸君、意图杀人、致人重伤’这四条大罪把洪涛给下了大狱。 洪涛的妻子尹氏,向娘家借了重金,托人求到了和洪涛份属同乡,又是同僚的岑溪那里。 正赶上当时京中有五皇子一系,弹劾太子纵容门下之人妄法营私,岑溪就向太子建议‘刑奴钓誉,以退为进’。 先治太子府管家的罪,还洪涛清白,来平息五皇子一系的弹劾。 再轻判管家一个酒后胡言,杖责了事,收买人心。 既让五皇子一系的弹劾落空,又让太子得了清名,还给底下的人敲了警钟,让他们今后做事要懂得分寸,别再轻易被人抓了马脚,同时也让他们知道太子‘重情义’,不会随便牺牲他们。 一举四得,何乐不为。 洪涛无罪释放之后,岑溪派人把尹氏送去的银子退了回来,并传话让他离开京城,太子为还你清白,重责了自己府上的老管家,你继续留在京城,是想给太子难堪吗? 洪涛想到昔日好友陈卭在锦州边军为一营主将,就向上官申请调往锦州边军。 第二日,史部的调令就批了下来。于是,洪涛就离开京城到了锦州边军。 后来,他任职大雪营主将,也是为了让京中的太子府管家‘彻底消气’。 所以,岑溪说自己是洪涛的救命恩人,倒也不算是假话。 时过境迁,岑溪没有想到多年之后,自己与洪涛竟然会在关外相见。 而且,如无意外,这也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轮回。 当初自己会救洪涛,是因为要帮太子对五皇子反戈一击。现在洪涛舍命赴死,是为了让锦州边军明年能多得一成军需物资。 虽然,彼此在心里都没把对方当回事儿,但却都实实在在的互相救了对方一命。 只是洪涛不知道,这一次和多年前一样,让他们护送马车安全返回锦州府,只是自己顺势而为的一个添头。 就算这件事没有做成,太子殿下,明年依旧会给锦州边军多加一成的军需物资。 因为,皇帝陛下在今年已经为漓阳的护国重宝‘山河社稷图’添入了下一个百年的‘染料’。 按照漓阳皇室的‘规矩’,此事之后,五年之内,皇帝陛下就要退位‘另立新君’。 新君之位,太子殿下必然是当仁不让。 可除了闲云野鹤的二皇子和那颠三倒四的四皇子,无心帝位之外。三皇子和五皇子,一直以来对帝位都是虎视眈眈,觊觎多时。 这个时候,太子就需要做一件大事,立一个不世之功,以此来彻底稳定自己的诸君之位。为漓阳开疆拓土,就是太子的‘定胜一子’。 对其它中原之国开战,于礼义不合。 因此,就只剩下草原上的北漭和突厥,但北漭的国土并不与漓阳接壤,而突厥不但与漓阳国境接壤,两国之间,几十年来,大大小小开战已超万次。世仇敌国,可战可征。 和突厥开战,锦州边军绝对是主力中的主力。想让马儿跑,就得给儿马多吃草。所以,太子不但明年会给锦州边军多加一成的军需物资,还会把锦州边军的军需物资的总额翻上一倍。 到时候,锦州边军就是太子殿下争夺新君之位的一张致胜王牌。 可惜他洪涛‘位卑职低’,如果这一次领军的是边军大帅袁华,自己肯定会把真相如实相告。 因为,千军易得,一帅难求。尤其是像袁华这种既懂得‘眉眼高低’又‘能争擅战’的统帅。和袁华相比,就是十辆马车,太子也能牺牲掉。 但若是换了洪涛和大雪营这一千多人来和马车相比,他们就是全死绝了,也及不上车内的 这人啊,还是得往高处走啊。要不然,不知道哪天就会像洪涛这样,因为身在低处,看不清真相,稀里糊涂的就枉送了大好性命。 岑溪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继续向高而行,不能像洪涛和大雪营这些军士一样,到死还是个糊涂鬼。 放下兵部侍郎岑溪大人在那里‘自我激励’不提,我们再来看看大雪营这边。 在徐虓的建议下,洪涛改变了‘走平原’的决定,依旧走山谷那条路。因为徐虓说了,突厥人马不会太多,不可能将山谷两侧的山全占了去。 山谷虽是险地、绝地,但如果我们不进山谷,而是从山谷外侧上山,依山固守,大雪营在规定时间内没有按时返回锦州边军的大营,大帅袁华就一定会派出大队人马前来查探。 虽然,那个岑大人说马车里的贵人身染重病,不能离开马车,而马车又上不了山。但谁知道突厥是不是打了连大雪营带马车里的人,一举全歼的打算。 主将您就算是想舍身成仁,也得突厥同意放行马车才行啊。那处山谷就是咱们让突厥同意放行马车的底牌,他们同意放行马车,咱们就在山谷下的平原和他死磕。 要是马车里的人对他们更重要,他们不放行,那就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咱们上山固守,总不能做那‘卖一个搭一个’的赔本买卖吧。 然后,洪涛又‘乾纲独断’的决定了由哪‘三十六个人’骑马护送马车返回锦州府。换句话说,就是谁可以活下来。 副统领荠武夫、十名副标长、伙头军一标十人、精锐斥候十五人。 整个大雪营,没有一个人对洪涛的决定提出异议。留下以命断后的人,没有抗议不公。分到马的三十六个人,也没有请命留下。 因为,洪涛说得清楚,这三十六个人要让大雪营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重建,还要让大雪营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比现在更强。 十名副标长,做为标长的副手,比标长还要熟悉如何训练、管理士兵。 因为,不管在哪支军队里面,身为标长之人,都要敢打敢拼,身先士卒。而像训练、管理这些军务,则是由副标长来处理。 伙头军,在之前就说了,他们是大雪营这群‘罪犯’里面的‘重刑犯’,也是大雪营中最精锐的所在。 一支军队,如果说负责训练和管理的基层军官是他的骨,那像伙头军这样的精锐就是他的魂。 斥候,是所有军队的宝贝,一百个普通军人,未必可以从中训练出一个斥候来。 因为,斥候不仅要能杀擅战、还要精通骑射、懂得埋伏隐蔽、擅长追踪寻迹、能测绘堪舆地图、能潜入刺杀、懂得敌国的官话文字和各种哩语方言、会辨识和破解各种密语。 大雪营是整个锦州边军中‘人尖子’的集中营,而这十五名斥候和伙头军的人一样,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有了他们,就可以在重建之后,马上能拥有大雪营巅峰时期七成的战斗力。 荠武夫,这个勇力无双的亡命徒,之前洪涛总是压制他,因为他太猛、太拼了。猛到生死不顾,拼到宁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对于之前的大雪营来说,让荠武夫当家作主,会把家里的老底儿都拼光。可对未来即将重建的大雪营来说,反正也是一无所有,他荠武夫就是想败家,也没得可败。 倒是他的那股猛劲儿、拼劲儿,反倒能激发出大雪营新兵的血性,带领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化蛇为蛟’的蜕变。 而且,洪涛已经给荠武夫选好了一个副手,由他来代替自己继续在关键时刻‘压制’荠武夫,不让这头疯虎由着性子的犯疯玩命。 此时此刻,徐虓感觉自己的大腿根儿很痛。因为洪涛选的那个人就是他。 才参军不到一天,就从一个伙头军,一步跨升到了一营的都尉副统领。 这一步,迈得有点儿大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19章 泽丹戈多 突厥地处草原,盛产牛羊马匹,却缺盐少铁、物资匮乏。因此,在三公主的建议下,于关外设立了多处商寨,让突厥商人和关内中原各国的商队在这些商寨里进行贸易往来。 并颁下少量天狼商牌,凡持有天狼商牌的关内中原商队,关外突厥军队、马贼流寇,均不得袭扰,如有违者,天狼九牙‘定斩不饶’。 青原寨,正是众多突厥关外商寨中的一座。 这日清晨,金色的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青草上挂着的露珠还未散去,每一颗露珠里都映有一轮初升的朝阳,这一轮轮的小太阳,挂在青草上,闪烁着点点晨光。 一支漓阳商队在寨门开启不久,便离开了青原寨,向漓阳锦州方向行去,商队中有一驾装饰奢华的马车,特别惹眼。 如果不是马车上挂着一面天狼商牌,那些马贼流寇安放在青原寨内的眼线,早就传讯出去,让自家兄弟截杀这头肥羊了。 不过,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还是有几个不知死的鬼,见这支商队连一副弓箭都不带就敢上路,便偷偷溜出城去,传讯给自家兄弟,准备不留痕迹的截杀这支商队。 青原寨的土制寨墙上,一个美到让人窒息的突厥美人,望着那支渐渐远行的漓阳商队,目光冰冷得如一块千古不化的万年寒冰。 这支商队是突厥杜宇营埋在漓阳的一枚暗子,这次让他们不带弓箭上路,由大汗麾下的六百‘巴佐狼骑’暗中护卫他们,便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绽。 她想看看那个自以为带了一张能改容换貌的陵鱼面具,便想瞒天过海的漓阳兵部侍郎,能不能发现这个已经足够显眼的破绽。 结果,直至现在。那位太子伴读都没有发现这个破绽。他还真以为凭着一面天狼商牌,就能让这支商队一路行来无人搔扰。 整个天下,尤其是在突厥草原上,想要生存,靠得不是受人庇护,而是要靠自身的强大,才能生存下去。在草原上,连三岁的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可笑那位‘漓阳大人’却想不透其中的关键。 就像昨晚离城的那几个探子,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有天狼商牌的庇护,只要你的银子够多,实力够弱,他们就敢抢你、杀你。 见奴知主,看来那位漓阳太子也不过如此,自己为大汗定下的‘连环计’,开局和预想中的一样顺利啊。 都说‘中原九国’地大物博,英才辈出。 前一句,倒是名符其实。后一句嘛自称中原正统的九国,虽有千万之众,但除了那东越赘婿、西蜀昏君、北魏浪荡子、漓阳的半片唇和黄长虫、还有那个西楚的晏矮子,除此六人之外,能和自己一较智珠者,又有几人? 大雪营行至无常谷十里外,遭遇到一百突厥游骑的袭扰,大雪营亡三人,伤五人。洪涛下令继续前进,突厥游骑尾随其后。 大雪营行至无常谷九里外,一百突厥游骑再次发动袭扰,大雪营亡两人,伤三人。洪涛下依然下令继续前进。 大雪营行至无常谷山脚之下,这一路上,那一百突厥游骑共发动袭击八次,大雪营亡三十一人,轻伤三十九人,重伤无。 洪涛下令,全军结回型阵,原地防守,并命麾下斥候以突厥旗语,通知一直尾随他们的突厥游骑。 “漓阳大雪营,依突厥草原古礼,发起‘泽丹戈多’请对方主将,现身应战,若对方继续不言而战,大雪营将放弃辎重,上山固守待援。” 看到这里,许多读者肯定会有两个疑问,为什么突厥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布局吃掉大雪营? 泽丹戈多又是什么意思? 大雪营并不是一支一般意义上的强军。实际上,大雪营是一只斥候强军。他们是整个锦州边军最灵敏的眼睛和耳朵。 每次大战,大雪营这一千多人,都能更远、更早的发现突厥大军的军情动向,他们更是所有突厥探马游骑的噩梦。 灭了大雪营,锦州边军就等于瞎了一只眼睛,聋了一只耳朵、少了一只利爪、拔掉一颗獠牙。 这一次突厥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的精心布局,就是为了吸引出一支‘没有骑马’的大雪营。 如果大雪营的人都骑了战马出来,别说是六百巴佐狼骑,就是六千巴佐狼骑,也一口吃不下这一千三百多个漓阳大雪营的将士。 至于大雪营为什么不骑马,除了之前写过的‘担心夜间行军,损伤马匹’之外,还有就是在那位突厥‘智帅’的精心设计之下,让锦州边军的主帅和大雪营都误以为这只是一次‘能减少漓阳权贵对大雪营恶感、没有危险的普通护送行动’,漓阳缺好马,大雪营为了节省不必要的马匹损耗,才上了这个恶当。 至于‘泽丹戈多’则是草原上一种无论是突厥,还是北漭都遵循至今的古礼,‘荣耀决斗’就是‘泽丹戈多’的译语。 草原部落之间,当两方实力相近,无法在短时间内全歼对方的时候,就可以向对方发起泽丹戈多,双方放弃地利、在平原上一决胜负,彼此不将对方杀至全军覆没,便不食不眠、死战不退。 大雪营虽然无马,但如果他们放弃辎重上山固守,先不说山路崎岖坡陡,马匹的机动性几乎降至为零,就是能骑着马往山上冲,那些高高骑在马上的突厥骑士也会成为山上守军的箭靶子。 如此一来,突厥游骑倚为绝对优势的骑射,便不复存在了。 而且,只要大雪营上山固守一天一夜,锦州边军就会派出大军来接应没有按时归营的大雪营。 所以,那位突厥智帅才会大费周章的让大雪营接应护送那位‘不能离开笨重马车的贵人’ 她就是要让大雪营无法上山‘固守待援’。 甚至,就连大雪营会‘全营以死垫后’都在那位美得令人窒息却又冷峻如冰的突厥‘智帅’的‘预料之中’。 洪涛能成为大雪营的主将,可不光是因为他‘老好人’的性格。他要是没有几把刷子,又怎能让大雪营的这帮‘英雄好汉’们心服口服。 他在岑溪口中得知那位马车中的贵人‘因为特殊的原因,不能长时间离开马车’时,就看清了那位突厥‘智帅’的布局。 所以,他才会让斥候用突厥旗语向对方发出‘泽丹戈多’。 既然对方之前一直没有动‘马车里的贵人’就说明在他们心里,大雪营的生死,要重于那位‘马车里的贵人’。 以大雪营的死,换马车里的‘人’活,这笔帐对突厥人来说,划得来。 至于说,突厥游骑想把大雪营和马车里的贵人一网打尽? 呵呵,想多了,除非马车里面坐的是当今陛下,要不然明知大家会一起玩儿完,大雪营吃撑了才会给他陪葬。 再者说,要是当今陛下真在这马车里,不说锦州边军这边会全军出动来护驾接应,就是突厥那边也不会放着龙肝不吃,却来啃大雪营这只熊掌。 果然如洪涛所料。 半个时辰后,从山谷的另一侧又杀出了五百突厥精骑。 果然如洪涛所料,突厥巴佐狼骑的主将接受了大雪营发出的泽丹戈多。 双方折箭立誓,突厥放马车和三十六护卫离开。 同时,突厥也会派出五十精骑和车队一起行至到无常谷二十里外停住,然后放出红色焰火,在山角下的突厥精骑和大雪营将士,看到红色焰火便会开战,双方死战到底,不食不眠、不胜不退。 当大雪营战损过半的时候,会再次放出红色焰火,那五十突厥精骑看到焰火后,就得扔掉他们身上所有的箭支,然后驱马远离车队三里之外,并不得继续尾随。 车队会在他们弃箭退出三里之后,放出蓝色焰火。山脚下的大雪营看到蓝色焰火之后,会继续在平原上和突厥骑兵开战。 若是那五十突厥精骑去而复返,车队就会继续放出蓝色焰火,山脚下的大雪营就会放弃与突厥精骑的缠斗,退至山上,固守待援。 如果,车队在突厥五十精骑守信没有继续尾随的情况下,还是放出蓝色焰火,让大雪营上山固守待援的话。 那五十精骑也会再次放出红色焰火,并缠住车队。而突厥精骑也会放弃进攻上山固守的大雪营,迅速追上车队,并将之全歼。 对突厥来说,战损一半的大雪营对他们的威胁和满员的大雪营没差多少,一半老兵带一半新兵,用不了三两个月,就会让大雪营的实力至少恢复到原本的九成。 对大雪营来说,突厥想要灭掉战损过半的大雪营,最少也需要两个时辰,有了这两个时辰,巴佐狼骑再想追击车队就做不到了。 这样一来,双方都达成了自己心中的目的。也能最大限度的杜绝彼此言而无信的可能性。 五百五十突厥精骑与大雪营一千二百九十四名将士在无常谷外,彼此相隔三百步列阵相对。 大雪营结成回型阵,在阵中间整齐的放置着之前阵亡的三十一具遗体,他们不是平躺在地上,而是三人或四人一组,彼此靠背而坐。 除去做为‘种子’护送马车离开的三十六骑之外,大雪营全营一千三百二十五人,今日同生共死! “兄弟们,吼几嗓子咱们‘大雪营的号子’给老荠他们送行。” 此时,大雪营主将洪涛的身上,哪还有一点平日里那副慈眉善目的温顺模样,他此刻就仿佛被那个大雪营中的武疯子‘荠武夫上身了’一样,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匆近’的彪炳杀气。 “喝碗酒,撒泡尿,大雪营的汉子披征袍!(那个披征袍、嘿、披征袍)” (此处可以用梁家辉、张曼玉版《新龙门客栈》里面那个无名小曲的调来唱,各位看客自己哼唱一下听听。) 一千二百九十四人几呼吼出了万人的声势。 在徐虓这些离开的‘大雪营种子’的耳中,他们听到却是大雪营一千三百二十五名手足袍泽,用生命吼出的滔天战意。 这一刻,包括徐虓这个刚刚加入大雪营一天的新兵在内,三十六名‘大雪营种子’全都血贯瞳仁! 徐虓伸手‘拽断了’绑在黄尘弓上的肩绳,‘持弓抽箭’调转马头就要冲回去,此时此刻,哪还管什么军令如山,他只想与这些好汉子同生共死。 包括冯渊在内的其他人也全都抽弓搭箭,调转马头要和徐虓一起冲回去,可是有一个人却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这个人就是大雪营的都尉副统领‘荠武夫!’ “不想让他们死不瞑目,就给我继续执行主将的军令。” 荠武夫咬牙低吼道。徐虓看到他握刀的手指关节,因为握得太紧而没有一点血色,徐虓还看到荠武夫说话的时候,嘴角流出一缕鲜血,那是他咬掉了嘴唇和舌尖上的嫩肉所致。 “突厥的狼崽子们,我徐虓记清你们的脸了,咱们有帐不怕算。” 徐虓冲着远处那些与大雪营对持的巴佐狼骑大声吼道,然后狠狠瞪了一眼吊在车队不远处的那五十个突厥跟屁虫,重新调转马头回到了马车附近。其余的大雪营‘种子’也和徐虓一样催马回到了马车的附近。 荠武夫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新来的小子,的确有点门道。既视死如归,又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压下心头的愤怒与冲动,之前也是他最早发现商队的蹊跷和想到这次突厥真正的目的是要吃掉大雪营。 而且,看他之前的身手,虽然只是四品武者的实力,却能把力量、速度、反应,发挥到极致,出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滞阻。 刚刚要不是他最后那句‘记清了突厥的脸,有帐不怕算。’恐怕自己也会压抑不住心头的冲动,调转马头冲回去送死。 ‘洪胖子啊,你还真给我找了一个好帮手。’ “披征袍,刀出鞘,龙潭虎穴也敢走一遭!(那个走一遭,嘿、走一遭)” 看到徐虓等人没有再冲上来,洪涛和大雪营其他将士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豪迈的吼声再次响彻天地。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赤红色的焰火冲天而起。 徐虓和尾随监视他们的五十巴佐狼骑都在无常谷外二十里处停了下来。 每一个骑在马上的大雪营‘种子’都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弓刀,以无比坚毅的意志,控制着自己不要杀回去‘送死’。 同一时间,那五百五十名巴佐狼骑的主将把手中弯刀向前狠狠的一甩,一马当先,带头向着结阵防守的大雪营冲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 “哦哦哦哦哦哦哦!” 这些巴佐狼骑一边策马疾冲,一边发出兴奋的怪叫。 他们是突厥大汗帐前最精锐的骑战精兵,是宿卫四‘怯薛’中的巴佐狼骑,早就在前线的军报中无数次的听说过这只漓阳边军中最精锐悍勇的大雪营。 没和我们四‘怯薛’打过,就敢自称最精锐悍勇,问过老子手中的弯刀和弓箭了没有? 大雪营这次出营虽然没有骑乘马匹,但平日行军作战时的装备却一样没有少戴,每人一面重五十斤的精铁盾牌是他们平日训练时的负重之一。 (写这段的时候,老汉想起以前二十三四岁在工厂上班时,厂子里有一种直径30厘米、厚15厘米的铁盘儿,一个20斤,我们平时就是从早上八点开始,晚上八点结束,中午的时候休息1个小时。把这些铁盘从库房搬到一百米外的厂房里。那个时候,我们一个人最少都拿两盘,有力气大的一次能搬4盘儿。就是那些十八九的小姑娘,一次都最少能搬1盘。老汉就是根据这个过去的亲身经历,才把盾牌的重量设置为50斤的。大雪营都是职业军人,总不能还不如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吧。老汉之前就说过,会认真尊重每一个角色,哪怕他们是连名字都没有龙套,老汉也不会敷衍他们。) 在战时,这些盾牌就是构筑防御阵型的必备之物。 因为,那些巴佐狼骑冲刺的速度极快。 所以,在一开始,主将洪涛就完全放弃了用弓箭拒敌的想法。 回型阵的最外圈由大雪营里那些身强骨壮的力士持盾而守,一群身形不高却两腿颇粗的健卒‘弓步矮身’把双手合握着的盾牌‘推挡’在持盾力士们的下半身前,合构成了一道由‘人’筑成的拒马。 他们凭着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挡住了那些巴佐狼骑借着马力发起的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一个力士倒下了,马上会有另一个力士从后面冲上去,拾起他们的盾牌,继续顶在前面。 在这道‘人形拒马’的身后,就是一个个把用来‘劈砸扎刺’的两尺锥头短棒与手中的五尺步战短枪‘通过特制销簧’连接成‘七尺马战长枪’的‘刺马长枪兵’。(有知道老汉这个灵感来源于哪部电影的吗?) 他们手中长枪的每一次前刺,都会扎穿那些突厥战马脖子上的‘要害’,让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因为流血过多或是颈骨碎裂,而倒地不起。(2尺66。66厘米;5尺1。66米;7尺2。33米;看到这里拿出卷尺量看长度的书友,请自觉到书评区单独盖楼留言。) 至于那些摔落下马的突厥骑士,长枪手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这些身手敏捷之敌的身上。自有大雪营里的那些神射手来收拾他们。 虽然,那些大雪营的神射手,做不到像徐虓那样能连射二十连珠箭的夸张程度,但连射三箭还是难不倒他们的,甚至有的人可以连射十箭。 那些从战马上猛然落地的突厥骑士,虽然身手敏捷,但因为突然失去了战马,让他们的动作还是有了一丝迟缓,这一丝迟缓就成了他们的催命符,他们躲得过一箭两箭,但极少有人能躲得过三箭,而那些能躲得过三箭的突厥骑士,这样的人都会受到大雪营神射手们的‘特殊照顾’。 “看把你狗顶的厉害的,三根儿‘铁面条’喂不饱你,爷们儿给你再加十根儿!” 巴佐狼骑的第一波疾攻,以突厥骑士和战马各留下了二十具尸体而告终。 “刀出鞘,胆气豪,千军万马咱也不能孬!(那个不能孬,嘿、不能孬)” 豪迈雄浑的‘大雪营号子’在战场上再次响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0章 大雪忠魂葬关外 战到此刻,那些突厥精骑对大雪营已经是心服口服! 他们是突厥大汗帐前‘最强四怯薛’中骑战最强的巴佐狼骑。骑兵对步卒,第一次冲锋竟然损失了二十名精锐骑士和战马。 如果之前有人告诉他们这种战果,他们一定会用刀子割掉对方的舌头,让他们‘知道、知道’胡说八道的后果。 大雪营这边虽然抵御住了巴佐狼骑第一波的进攻,还留下了对方二十条人命。但他们自己也有二十名执盾力士和二十五名长枪兵被对方的战马和利箭冲撞射杀而死。另有轻伤五十余人,短短一波硬碰硬的对决,就战损将近一成之多。 有的书友读到这里,会有些奇怪,怎么大雪营这边不是死亡,就是轻伤,到现在为止,怎么都没有一个重伤的呢? 是的,大雪营从和那只商队开战,到现在和巴佐精狼骑的生死对决,没有一个人重伤。 准确的说,是那些重伤的大雪营将士为了不成为同袍的负累,在重伤那一刻就会选择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哪怕是他们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伤不到敌人一丝一毫,也要在最后一刻为那些没受伤的袍泽们挡上一刀,挨上几箭。 再说巴佐狼骑这次带队的主将‘巴图葛尔’,上个月刚过完二十五岁生日的巴图葛尔,自从在生日那天被突厥大汗‘阿史那裕古’赐号为‘结实的手’以后。 仿佛突厥的圣神‘天狼神’都在冥冥中赐福于他,让他能够受到那头突厥草原上‘最聪慧美丽’的‘冷月雌狼’的‘垂青’。 她亲自签下调令,命他巴图葛尔带着自己那个‘笨蛋弟弟’和大汗帐前‘骑战第一’的巴佐狼骑,出征灭掉漓阳边军中最强的大雪营。 本以为,六百巴佐狼骑再加上两百多伪装成‘漓阳行商’混在对方军中的突厥杜宇营暗桩,里应外合之下,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大雪营这一千三百多个‘步卒’‘斩尽杀绝。’ 没想到那两百多‘暗桩’被人家刚一照面就给摘了脑袋。 没关系,反正神机妙算、智计无双的三公主也算到了那些因为长期潜伏,已经没了战士悍勇的杜宇营暗桩,伤不到那些大雪营步卒的筋骨。 突厥勇士就是正面拼杀,也能把那些‘漓阳步卒’当成土鸡瓦狗一样‘踩平敲碎’。 自己已经把那个胆敢跟他‘强壮的哥哥’在三公主那里争这个首功的‘笨蛋弟弟’忽悠去监视那‘三十几只蚂蚱’护卫的车队。。 不过,这些漓阳的步卒倒也真是不弱,突厥勇士虽然不怕硬碰硬,但三公主既然被叫做突厥智帅,勇猛而又聪明的男人,她肯定会更加欣赏。 “听我号令!群狼撕肉,游射袭杀。” 洪涛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突厥的主将在第一波硬攻受挫后,改变了战术,开始利用他们马快箭远的优势,对大雪营的步战防御阵型进行游射袭杀。 “就让巴图大爷亲自割断你们的喉咙、斩下你们的脑袋,用你们的鲜血在关外草原上画一朵‘血莲花’,献给那头让自己‘敬服尊仰、智美冷峻’的银月天狼吧。” 巴图葛尔在接连射杀了三名大雪营士兵后,狰狞一笑,将他的箭瞄向了大雪营回型阵最中央的锦州军旗。 洪涛和九十几名大雪营的神射手护在军旗前面,一边躲避格挡着巴佐狼骑射过来利箭,一边开弓还击。 说时迟、那是快,一支利箭带着划破空气的‘哨鸣’声,趁洪涛他们不备,眨眼之间就要射到了旗杆上。 洪涛和那些神射手仅凭箭鸣声就能断定,如果让这支箭射在旗杆上,那根只有二指粗细的木质旗杆必然会被这一箭给射断。 这些突厥人实在可恶,两军对战,可杀其身、惊其胆、灭其志,却不可辱其军旗。 两军厮杀,就算杀到血流成河,把对方杀得一人不剩,一直到最后分出了胜负输赢,也只可斩将夺旗,不能断杆毁旗。 现在别说大雪营和巴佐狼旗还没有分出胜负,就是分出了胜负,按天下十一国的共约,也不能干出和坑杀降兵,并列为两大恶行的,断杆毁旗之事啊。 大部份原本靠近军旗的大雪营将士,都因为闪避突厥箭支,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军旗,电光火石之间,他们都来不及回护军旗。 举旗的士卒眼见已经来不及举刀格档和闪避,猛的怒吼一声,左手握住军旗,右手握拳平伸,像一个‘大’字一样用自己的右拳硬接下了那支射向旗杆的利箭。 那支利箭穿过了他的右手手骨、臂骨、肩骨,最终卡在了他颈骨上。 两寸长的箭头,上面带着暗红色的血浆和星星点点的白色碎骨,从他的脖颈上‘透体而出’,一直到死,他都没有喊出一个‘疼’字。 洪涛记得那个护旗的士卒叫于文长,他来大雪营已经快一年了。他本来是连州府的秀才,因为仗义直言冲撞了连州府的总兵朱贵,被污与嫂通奸,给革去了功名,发配到锦州边军。 按理说,他这样的受冤的文人是会被留在大帅帐下做文书参赞的。可是这个于文长却宁死不留在大帅帐前做一个文职,非要到整个锦州边军’训练最严最累‘的大雪营来。 这小子有股狠劲儿,刚来的时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第一次训练,还没坚持到半个时辰,就累得昏死了过去。 被军医救治醒了之后,他没有继续留在营帐里养伤,而是挑破了满手满脚的燎泡之后,咬着牙又回到了军训场上。 于文长就这么昏了醒、醒了昏的足足坚持了一天一夜,才把其他老兵只用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的训练科目给做完了。 这件事,在当时连大帅都惊动了。很多人都不明白,于文长这么玩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么练下去,就算完成了当日的训练,可他第二天也别想再下床了。 应该循序渐进的慢慢适应,才是正理啊。 大帅却说,他这样的,才是真正的悍卒苗子。别看他第二天会因为筋肉撕裂,下不了床。但在他的心里,却战胜了往日文弱的自己,这后生今后的成长,必是一日千里。 果不其然,才十个月的时间,这个于文长在骑射上,甚至已经超过了普通的老兵。 大帅半个月前,还跟自己要人,想把于文长调到亲兵营去,自己为了把他留下来,跟大帅争了个脸红脖子粗。早知今日,就让大帅把他调去亲兵营了。 请先允许老汉我向各位读位说声抱歉,老汉我作为新人,在细节方面还有所欠缺,从遇到突厥商队到现在,一直没有交待清楚,在时间上是白天还是黑夜。 本想悄悄的修改一下前面的章节,添上那么几句,交待清是白天还是晚上。后来,觉得还是应该给自己留个教训,让自己警钟长鸣。 大雪营在和突厥商队碰面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了。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但黑暗已经散去。在和巴佐狼骑共同默数计时的时候,红霞满天,一轮夕阳,几近日落西山。交待完毕! “统领,咱们已经战损过半了。” 一名标长的喊声,惊醒了哀痛中的洪涛。 按着他之前的吩咐,十名标长,一旦发现战损过半,无需向他禀报,就可直接放出红色焰火。那名标长在向他报告之前,已经按着洪涛之前的吩咐,放出了红色的焰火。 血红色的焰火升空以后,巴佐狼骑和大雪营都暂时停止了攻击。 一个时辰可燃香八炷,一炷香可呼息九百次,两帮人都在心里默数计时,如果九百息之内,远处没有放出蓝色焰火回应,大雪营就会马上退守到山上,固守待援。 如果九百息之内,有焰火回应,大雪营就会如之前一样继续死战不退。 不知不觉,两方人在心里已经默数到八百七十息了。 还有三十息的时间,如果天空再没有蓝色的焰火出现,对大雪营来说‘退守山上’就意味着明年那多加的一成军需物资,化为了泡影,之前死的那六百多大雪营将士也都白白牺牲了。 对巴图葛尔而言,蓝色焰火没有升起,大雪营就会退到山上,再想灭了他们,就难如登天。 要知道自己可是在三公主面前立了军令状的,要是不能全歼大雪营主力,他巴图葛尔就在关外抹了脖子,让巴佐狼骑的弟兄们,把自己的尸体带回天狼城。 八百九十二息,天上依然没有蓝色的焰火升起。 两方人马在心里默数到八百九十五息的时候,一道蓝色的焰空像一束由地面升起的闪电,划破了被晚霞映红的天幕。 巴图葛尔和洪涛的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双方都懒得再说什么废话,继续厮杀在了一起。 洪涛下令,长枪兵与执盾力士交替执盾持枪,尽大家所能做到的极致,为那三十六枚大雪营的种子,把这群突厥骑兵拖在这里多一些时间。 大雪营现在还剩下七名标长,其余活下来的,也多是老兵。不是他们贪生怕死,一直缩在后面。 而是洪涛在一开始就下令,除了两名体型健壮和一名精擅步射的标长在前方指挥战斗之外,其余的标长和老兵,尽量不要在战损过半之前死掉。 因为,在那之后,突厥一定会加大进攻的力度,以求能快速消灭己方,再去追击大雪营那三十六枚种子和马车。 把强兵留到最后,就是为了能多顶住一会儿突厥骑兵的强攻,同时也让他们知道,剩下来的都是百战老兵,让他们不敢轻易分兵去追击荠武夫和徐虓等人。 洪涛已经顾不上再去守护军旗了,他俩手各执一面盾牌,冲到了回型阵的最外围,两面盾牌上下翻飞,为身边动作已经迟缓的袍泽们,尽可能多的拨挡一些箭支。 “兄弟们,把咱们大雪营的号子吼起来啊!”大雪营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喝碗酒,撒泡尿,大雪营的汉子披征袍!(那个披征袍、嘿、披征袍!)” 大雪营的将士们杀红了眼,一个个精神抖擞,好像下山的猛虎一样,在他们身上根本看不出有一点点的疲态。 “披征袍,刀出鞘,龙潭虎穴也敢走一遭!(那个走一遭,嘿、走一遭!)” 鲜血染红了征袍,有敌人的血、有袍泽的血、也有他们自己的血,那一件件血衣,就是这些保家卫国将士们的荣耀战袍。 “刀出鞘,胆气豪,千军万马咱也不能孬!(那个不能孬,嘿、不能孬!)” 刀刃已钝、弓弦已断、箭失已无,大雪营的志气、勇气、锐气却盈满欲爆。 “弓上弦啊!” “连珠箭。”——大雪营主将洪涛,殒。为一营主将者,须当仁不让。 “枪握紧啊!” “一条线。”——大雪营七名标长,殒。为百人标长者,须身先士卒。 “刀要快啊!” “迎头砍。”——大雪营五百老兵,殒。为强兵悍卒者,须迎难而上。 “好男儿啊!” “冲在前。”——大雪营五十新兵,殒。为新勇军兵者,须恪遵军令。 “砍砍砍!” “战战战。”——大雪营五十残兵,殒。为伤残老弱者,须宁死不降。 “大雪营!” “是好汉。”——大雪营最后一卒,殒。为大雪营兵将者,须尽亡不屈。 最后一名大雪营的军卒,不是被巴佐狼骑撞射砍杀致死,而是力竭之后,执枪而猝,人虽身死,却立而不倒。 大雪化关外,忠魂扶傲骨。 “举刀!”巴图葛尔将手中弯刀平举向前,然后高声下令。 “致礼!”在巴图葛尔的带领下,所有突厥巴佐狼骑的骑士们,都将他们手中平举的弯刀高高指向天际。 这是突厥战士对真正勇士的最高敬意。 大雪营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将士,用他们的生命,迎得了突厥可汗帐前‘万夫长’巴图葛尔和‘最强四怯薛’中骑战最强的巴佐狼骑‘心中最挚诚’的尊敬。 今生为敌,已定生死。 来世与战,再决胜负。 由另一位万夫长‘巴图索尔’率领的五十名巴佐狼骑回到了山角下。 巴图葛尔看到自己那个平时傲到天际的弟弟,一脸铁青不说,头盔上的雉鸡翎也只剩下了一根。再看那五十名巴佐狼骑,有九人的盔缨也都断掉了。 原来,跟着漓阳车队的这五十巴佐狼骑,看到无常谷方向发出的红色焰火后,大部份突厥武士按着事先约定好的,将自己的箭壶扔到了马下,准备调转马头离开。 偏偏是带队的‘小万夫长’巴图索尔,这个无论是年纪,还是官职都比巴图葛尔要小上那么一点点的家伙,起了幺蛾子! (不吹不黑,如果老汉想水字数,这章最少能写个2万字。但老汉个人觉得,冷兵器的战场厮杀,生死往往只在一瞬之间。用最少的文字,勾勒出战场上的悲壮与瞬息生死,既见笔力,又是对那些真正勇士的尊重。文字是记载他们保家卫国功绩的工具,而不是用他们的生死来哗众取宠,谋财谋名的手段。这是老汉一家之言,众位看官,看过一笑即可。) “突厥武士重信守诺,这一次,我巴图索尔便依约守信,放了你们。下次再见,我一定会带着巴佐狼骑把你们的人头全都割下来。” 巴图葛尔不止报上了他自己的大名和巴佐狼骑的军号。还偷偷用手语让他手下的九个神射手,和他一起出箭,射烂大雪营的军旗。 按他的话说“大雪营已经败了,按突厥草原的传统,是要被斩断军旗的。” “不过,大雪营还剩了徐虓他们三十六人,这一次巴图索尔大人,就不断你们的军旗,但要把你们的军旗射烂,当作利息。” 再接着就是徐虓用二十连珠箭拦下了他们射向大雪营营旗的十支快箭,并射断了巴图索尔头盔上的一根雉鸡翎和那九个突厥骑兵头上的盔缨。 徐虓还代表大雪营向巴图索尔下了战约,与他约定,下次再见,必决生死!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军号——大雪营,伙头军,武卒,徐虓。 岑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他历尽坎坷,终于进入了漓阳的国境。这一次关外之行,对他来说,不是‘获益匪浅’这四个字就能概括得了的。 凤浴烈火而涅槃重生,他岑子绪如今就是那重生的浴火之凤。 突厥暗桩的隐忍伪装、大雪营为了一成军需而慷慨赴死、突厥骑兵的勇武自大、幕后黑手环环相扣的布局。 大雪营薪火相承的那三十六枚种子,让平日里在京城,看多了那些朝堂上衮衮诸公,所行蝇营狗苟之事的他,一步迈出后,平地凌绝顶。 这位漓阳的兵部侍郎,没有被大雪营将士的大义赴死给感动得浪子回头。相反,他这个漓阳太子的伴读,彻底的黑化了。他不再只是那个恋栈‘权势清名’的锦州岑溪了。 他现在所追求的是那种能够操控人心、操控大势,‘众人迷醉皆是棋,独我自清拈子下’的快感,那种不能与外人道,只可自己独享的快感。 “荠武夫恭请车内贵人按我漓阳‘国礼军仪’,下车为护贵人而亡于界碑之外的大雪营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将士缅礼致敬。” 荠武夫单膝跪地,低垂豹首、横拳于胸,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 “荠武夫,你大胆。车内贵人身染寒疾不能见唉~荠统领,咱们在关外也算同生共死了。我就不拿这些官话糊弄你了。子绪之前既在关外断刀立誓,就绝不会食言。” “车内根本没有什么狗屁贵人。” “我和洪将军是同乡,也曾是同僚。你我心里清楚,他和大雪营的将士,是为何而牺牲。” “荠兄弟,你信我一句,咱们一起护送马车回锦州府,然后你们马上返回边军大营。” “突厥如此处心积虑的覆灭大雪营,其心昭然若揭。他们是想弄瞎边军的眼睛、弄聋边军的耳朵。岑某断言,明年牧草重生之时,边关必有大战。荠将军,国事为重啊。” 岑溪说得情真义切,声情并茂。说到最后他两眼眨红,双手紧紧的扶住荠武夫的双臂。 生性耿直的荠武夫,不由得心中一热,这位可是漓阳兵部的侍郎大人,人家还是太子伴读,身份显赫,竟然会和自己这么一个‘边军的莽汉’如此的推心置腹。 他是洪将军的同乡,也曾是同僚,虽说当初赶洪将军出京的是他,可救洪将军出刑部大狱的也是他,人家还把洪夫人送去的银子,分纹未动的都退了回来。 这一次大家在关外,也是同生共死了,他让自己不要管马车的事情,也许这其中真有什么苦衷或是隐秘? 还有他说的那句‘狗屁权贵’让人听了心里真是舒服啊。 荠武夫也说不清自己是被岑大人扶起来的,还是他自己站起来的。反正就是本准备横下心来讨一个说法的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稀里糊涂的站了起来。 荠武夫糊涂了,有人可没糊涂。 先损后夸、许好卖乖、同仇敌忾、套近乎、拉交情、装神扮鬼、扯虎皮、做大旗,这一套下来,不就是市井青皮忽悠棒槌的手段嘛。 “岑侍郎,这马车里装的是军国密要,还是天家隐私啊?” “为了你这马车,我们大雪营老少爷们儿一千三百二十五条汉子,把命都扔在了关外,他们现在可还曝尸在荒野之中呢,你就忍心让他们在死后也不能做个明白鬼吗?” 徐虓一言点醒梦中人,荠武夫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心里之前就是这么想的,怎么被这姓岑的几句话就给迷了心窍? 这些当大官的,果然没几个好东西,要不是徐虓精明,还真让这狗官把自己糊弄了过去。 岑溪心里恨不得把徐虓给千刀万剐了,这是他岑子绪浴火涅槃后,第一次操控人心,本来姓荠的莽夫都让自己迷了心窍,偏偏让你这个奸滑的小子,搅了大人我的开局第一手。 “岑某堂堂‘兵部侍郎’‘太子伴读’,易容成老丑马夫,又告病月余,从闫京到突厥,奔波千里,小兄弟,你难道就不奇怪吗?” 岑溪心里虽然恨不得把坏了自己好事的徐虓挫骨扬灰,但脸上却依然挚诚恳恳,不见一丝厌恶之色,这位岑侍郎的养气功夫,属实修练的有几分火候。 他想另辟蹊径,再引徐虓入彀。奈何徐虓根本不与他‘你来我挡’的过招。 而是,直接来了一记无理手,要乱拳打死岑溪这个老师傅。 “岑大人,你让徐虓我看看这马车里装的到底是哪路神佛。” “里面要真有什么军国机密、天家隐私。我徐虓立刻横刀自刎。” “要是里面装的,不是那种看了就要掉脑袋的所在,徐某也不声张,咱们此时事,此时了。” “只要那一成军需,能发下来,徐虓就把今日在马车里所见到的一切,都给烂在肚子里面,永不为外传。” 如果马车里真有什么军国机密、皇室隐私,徐虓会自刎吗? 呵呵,想多了老铁,徐虓他一个只参军一天的义县猎户,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如果,里面真有什么机密,徐虓宁可隐姓埋名,离开漓阳,也不可会刎颈自杀。 更何况,徐虓敢断定,马车里面必不是什么正经的秘密。 堂堂兵部侍郎、太子伴读为了掩饰马车里的秘密,都玩起街面上的混混那套忽悠棒槌的青皮手段了,这马车里能装得了什么好鸟? “岑大人,荒郊野外,我们三十六人,实在是人单势孤,万一有个疏漏错手您可要好、自、为、之。” 徐虓抽弓搭箭二十,箭指岑溪,蓄势待发。 力量与智慧到底孰强孰弱? 这需要参考力量与智慧这两方的具体附加值,也需要考虑到天时、地利、人和等方面的客观因素。 徐虓与岑溪的第一次对决,岑溪想用自己的智慧来击败徐虓的武力,但是他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徐虓不像荠武夫那样简单直爽、不谙世事。 徐虓八岁起就在街面上售卖猎物草药,采买各种生活所需。上到官、下到匪,徐虓接触过各种三教九流、五行八坊里的人、看了太多的人生百态、行行色色。 论起对人心的了解和掌控,如果说岑溪只是一个刚刚摸到四品门槛的小成境武者。那徐虓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一品天人境的大高手。 岑溪单方面的想用自己的智慧来碾压徐虓的武力。可徐虓对岑溪的回击却是‘智慧武力’。 并且,徐虓压根儿就没想过和岑溪单挑,他这边可是有三十六个大雪营的精英好手。 岑溪的武功虽说不错,但也就只是不错而已。单挑都赢不了徐虓,更何况再加上另外三十五个大雪营的精英了。 荒郊野外、势单力孤、疏漏错手、好自为之——徐虓刚刚已经向岑溪,发出了十六个字的最后通碟。 这就是徐虓在警告诉岑溪,如果再不让他们知道马车里到底是什么,这荒郊野外,你岑侍郎孤身一人,我们三十六个人合力,轻轻松松就能把你‘做掉’。 只要我们对外统一口径说“我们中了突厥人的埋伏,你岑大人是被突厥所杀。” 我们三十六个人,就一点儿事都不会有。是死是活,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岑溪当然不只是个秀才,他是一甲进士第二名,御笔钦点的榜眼。可那又怎么样,面对徐虓这样手狠智狡的兵,他岑书生,一样得认栽、认怂。 岑溪闪身站到了一边,不再阻挡徐虓,在他的脸上和眼神里,表现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愤怒’。 对,就是愤怒,这个时候,不管表现得风轻云淡,还是和冷漠无言,都不行。 因为,那样会让对方觉得你这个人太可怕了,被一个小人物如此威胁和打脸,竟然还不生气。城府太深了,是不是心里憋着来日方长,以后在暗中下黑手报仇呢啊? 这不是逼着人家斩草除根嘛。 只有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愤怒,才能让对方放心, 脸都被打肿了,生气是肯定的,但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把愤怒挂到了脸上,这样的人,以后就是报复,那也是明刀明枪,不需要提心吊胆的提防。 岑溪在心里给自己的忍辱负重,加了不知多少的注解和分析。但他不知道,无论他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怎么表现的。在徐虓的心里,已经给他打上了心口不一,须谨慎提防的标签。 徐虓走到马车前面,用刀尖拨开了马车上的轿门。马车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固定在马车轿板上的精致猫笼。 一只肥肥胖胖的白猫,原本懒洋洋的趴在笼中,突然见到护板被拉开,一时受了惊吓,猛的向后一跳,肥硕的身体一下子撞在了笼柱上,又惊又疼的白猫‘立尾竖毛、圆睁双瞳。’ 喵喵喵的叫个不停,既像给自己壮胆,又好像在警告徐虓‘我很厉害,你别过来。’但那荒腔抖音的叫声,暴露了它‘色厉胆薄’的本质。 太荒唐了! 大雪营几乎全营覆灭,一千三百二十五条性命死于突厥刀下,曝尸关外,就是为了这么一只肥胖胆小的白猫? 徐虓拦住了看到肥胖白猫后,被气红了双眼,集体抽刀逼向岑溪的荠武夫等人。 此时的徐虓,虽然只是大雪营里一个才入营一夜一天的新兵,但却是荠武夫等人心中的主心骨。 这一夜一天里,从能轻松跟上老兵们行军赶路的速度,到识破突厥暗桩假扮成的商队、想到走无常谷,让突厥人‘投鼠忌嚣’放行马车和他们三十六人。 还有徐虓是第一个想要冲回去和大雪营同生共死的人,后来又是他射出二十连珠箭,阻止了突厥人射烂大雪营的营旗。 并射掉了对方主将和骑兵头上的雉鸡翎和盔缨,保住了营旗,灭了突厥人的威风。 刚才还是徐虓识破了这个狗官的巧言令色,逼着他退到一边,大家才知道这马车里竟然是一只肥胖的白猫。 最重要的是,徐虓是主将洪涛钦点的副统领。 大家都知道洪涛其实是想让徐虓做大雪营的统领,只是他现在年纪太轻,虽然立了大功,但资历终究不够,这副统领也只是一个过渡,一两年后,这大雪营的家必然是徐虓来当。 就连荠武夫对徐虓也是心服口服,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回去以后,自己虽然是统领,但大雪营的一应事物,还是要由徐虓这个副统领来当家作主。 所以,大家虽然被气得红了双眼,但徐副统领出声阻止,他们还是选择了听令行事,没有再继续做出其它的行动。但每个人都目露凶光、眼含杀气,虎视耽耽的瞪着那位岑大人。 “岑大人,小人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您说这白猫是不是什么上古异种,传说中的白虎神兽啊?” “还是它有什么神异的血脉或是神通?” 见岑溪一直低头不语,徐虓也没有过多相逼。 他只是拿着刀,轻一下、重一下的敲打着猫笼,笼子里的白猫犹自‘喵喵喵’的叫个不停,仿佛在向徐虓示威,让徐虓这个莽汉不要把它华美的家,给弄坏了。 “此猫产于西域,名曰‘波斯’有猫中王子之称。它温顺聪慧,极通人性。” 岑溪不得不如实答道,笼子中的肥胖白猫不知道徐虓刀子的厉害,他岑溪可是知道,真惹毛了这个兵痞,伤了白猫,他在太子殿下那里可吃罪不起。 而且,这小子奸滑似鬼,他的那双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一样,与其编造谎言,被他识破,不如实话实说得好,最起码这小子不像荠武夫那些莽夫一样,难以沟通。 “还有呢?” 徐虓继续用刀敲打着猫笼,力道比刚刚轻了一些,语气也和气了不少。 “传说此猫可引气挡煞,太子殿下欲亲征突厥,有此猫在身边可增福添运,消灾挡厄。” “还有呢!” 徐虓突然厉声喝道,手中的战刀恶狠狠地剁在猫笼上,火花溅射,吓得那只肥胖白猫‘喵嗷’的一声惊叫,缩在笼子的角落里,再也不敢挑衅。 “太子爱虞美人,虞美人爱白猫,这波斯猫便是白猫中的极品。” “徐将军莫要冲动,整个中土草原仅此一只极品波斯白猫。” “它是一个到突厥采购马匹牛羊的西域王族豪商的珍宠爱物,太子曾以重宝巨金相购,都被人家给拒绝了。” “是我用岑家先祖秘传的‘定风珠’相换,那西域王族豪商相中了定风珠可治方圆百米之风的神异,才同意以它相换。” 岑溪见徐虓以刀劈笼,吓得大惊失色,生怕徐虓伤了笼中白猫,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能说不能说的,都给说了出来。 “岑大人,为了保住它的小命儿,您都不惜往太子身上泼‘好色荒唐’的脏水。看来这小家伙,对太子真有大用啊。” “得嘞,您这的水太深,我们可不敢再往里趟了。” “回去以后,我们就按您最开始说的那个‘增福添运,消灾解厄’的说法,来禀告大帅。” “咱们大雪营那一千三百二十五条性命,是为了护送,能护佑我漓阳征胜突厥的灵物,才埋骨关外的。你说对不对啊?” 荠武夫等人也是恍然大悟,太子素有贤名,又怎么会为了讨一个女人的欢心,就派出兵部侍郎远走关外,还要用人家祖传的秘宝去换一只普通的肥胖白猫呢? 而这位岑大人,宁可往太子身上泼这种脏水,也不说出实情。这里面,还真像徐虓说的那样‘水太深了’ 也亏了徐虓发现了其中的门道。要不然,他们过后会被灭口不说,恐怕大雪营众将士,拼了性命争来的一成军需特资,也会打了水漂。 徐虓合上马车上的轿门,从岑溪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一瞬,岑溪的脸上已经没了刚刚的惊慌失措,那位最初护在马车前,满脸冷陌,一个人便宰杀了十余名突厥暗桩的岑侍郎又回来了。 “岑大人,操控人心易,掌控己心难若连己心都掌控不了,又如何能懂得人心?” 也许是想到了双方毕竟算是同生共死一场,又或者是不想为大雪营凭空树敌。 早就看出岑溪‘不对劲儿’的徐虓,把马车护送进锦州府以后,在和岑溪分别的时候,送了一句‘金玉良言’给他。 只是不知道这位岑大人在徐虓这记‘当头棒喝’之后,是能浪子回头,幡然省悟? 还是会继续执迷不悟、铤而走险? 先不去管岑溪今后如何。自此开始,荠武夫和大雪营众人——归心徐虓。 谢谢各位新老书友的支持,你们的每一个收藏、点击、评论、评价、推荐,都是支持老汉写作的动力源泉。 老汉与各位,虽年龄各异、性格各异、职业各异,又各自身处天南地北。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一本《北凉王前传》让我们彼此之间成了兴趣相投的朋友。 在这里,你我之间,没有利益之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冷陌疏远。大家兴趣相投,坐而论书,可以击节赞叹,可以摔键盘骂娘, 可以诉说自己在现实中,不想与外人道的喜怒哀乐。可以默默相看,静心宁神, 读至兴起时,续一盏清茶,开心一笑。看到爽透时,点一枝烟,闷一口酒,自爽自乐。 这里是虚拟的世界,这里也有最真实的情感。 在这里,你不仅会见证到一个个传奇的诞生。 你还会成为创造这个传奇的一员。 甚至在这里,你自己就会成为一个传奇。 《北凉》十年路,老汉与各位携手共前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1章 洪福齐天大师兄 连州,位于漓阳之南,地处双海之滨,背邻辽东腹地,与漓阳鲁州隔海相望。 连州港则是连州重镇,它西濒少海,东临西海,北靠辽东腹地‘锦州’。是漓阳两大水路枢纽之一,漓阳正是靠着这两大水路‘物运军转’之助,才能位列中原九国三甲之列。 因其航运之便,连州港同时也成为漓阳三大商贸重镇之一。在这里,上到奇珍异宝,下到生丝粗麻,几乎可以买到天下各地之物。 除了这些,连州港还是整个天下最有名的淘宝之城,有许多不知来路、不知其用又老旧残破、稀奇古怪的物件在此出售。 有卖必然有买。因此,也有更多屯积居奇的猎宝者,来此寻宝捡漏。 小黑猫在寸土寸金的连州港里有一间小铺子。 小到什么程度? 一张单人木板床、一个宽长三尺的没盖儿木箱、两张方凳、屋里再站上两个人,整个铺子里就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小黑猫的铺子没有名字,门板上用炭笔画了一只黑色的卷尾小猫,白天开铺的时候,把门板卸了,往门口一放,就是这家小铺的招牌。 小黑猫开的这家小铺子,不卖柴米油盐、不卖奇珍异宝。专卖一些古怪残损的旧物,匆论大小、莫言残破,一律百两银子一件。 这么多年来,虽然没听说过有人在小黑猫的铺子里淘到过什么稀世珍宝,但也没听说铺子里卖过什么以新作旧的假货,所以小黑猫的铺子虽小,但每个月也能做成那么三两张的生意,光顾者多为来连州港寻宝捡漏的外地人。 这一日,小黑猫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一位外地来的年轻道长,从他这里一口气买了六件‘老物件’,其中包括三把古剑、一枝旧笔、一尊缺盖儿老鼎、一把没毛儿拂尘。 这位长得忠厚老实的道长,在付银结帐时,连夹袋里的散碎银子都掏出来了,才勉强凑齐六百两银子。 小黑猫做成这笔大生意之后,心里自然是高兴。这人一高兴,就愿意助人为乐。 小黑猫见那位道长是孤身一人,没有同伴相随。买的这六件‘宝贝’里,其它的物件还好说,就是那尊缺盖儿的老鼎,有半人多高,虽说份量不是太重,一个人就能扛动。 但人家这位道长好歹也关照了自己一笔六百两银子的大生意,机灵却不失厚道的小黑猫,还真不好意思看这位年轻道长扛着尊没盖儿的老鼎,再拎着三把古剑和一把没毛儿拂尘招摇过市。 “道长,我帮您把这座‘古鼎’送到您歇脚的地方吧?别看我个子不高,但我力气很大的。” 小黑猫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拽着‘鼎耳’拎起了那座老鼎,他的力气真的不小,虽然那尊老鼎满打满算也才只有八十斤左右。 但小黑猫可不是什么高大威猛的壮汉,他只是一个今年才刚刚十五岁的清瘦少年。麻杆粗细的小胳膊能单臂举起八十斤的铜鼎,已经很厉害了。 要没有这把子力气,小黑猫早被街面上那些欺软怕硬的街痞给欺负死了。 “天量洪福、无量尊,多谢小兄弟好意,城内客栈宿银太贵,小道现下借住在东城五里外的小李村。” “路有些远,还是我自己拎回去吧。” “相见有缘,我这里有一面符牌,不值什么钱,也无神通法力,是我们道观后山一种不知名的野香木所制,能驱蚊虫,放在屋子里,能让你在夏天里蚊虫不咬,睡个好觉。” 年轻的道士从腰间解下一块半掌大小的木质符牌,连着符牌上的青色挂绳一起系在了铺子里那张单人木板床的床头上。 这位道长照顾了小黑猫一笔两银子的大生意,又送了这么一块能驱蚊虫的符牌。让小黑猫感觉心里面暖暖的。 “道长,您等一下,我去隔避借个推车,送您回小李村。” 小黑猫推着从隔壁邻居处借来的独轱辘推车,车上放着那尊没盖儿的老鼎,鼎里放着三把古剑和一把没毛的拂尘。 吱嘎、吱嘎、吱嘎 小黑猫推着独轱辘推车和青年道士出了东城,没有走官道,而是抄了一条土路走,这样能少绕很多的路,在太阳下山之前,他还能赶得及进城。 青年道士在出城之前买了五个红糖芝麻烧饼,他自己留了一个,另外四个都给了小黑猫。 小黑猫吃了半个,把剩下的烧饼都揣到了怀里,他饭量不大,一顿半个,够他吃上四天了。 话说这个道长还真是狡猾啊。之前在铺子里把散碎银子都掏出来了,才凑齐了六百两银子。结果,买烧饼的时候,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钱袋,里面的银票加上碎银,少说也能有二百多两。 不过,他的心肠真的很好。自己就是路过烧饼铺子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好吧,还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看了好几眼。 三十铜板一个的红糖芝麻烧饼,他一口气就买了五个,把其中四个都给了自己。路上还帮自己推了好一阵的推车,让自己能腾出手来吃上半个热乎乎的烧饼。 “呔,此路是我们开,此树是我们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路边的树林里窜出一高一矮两个蒙面的‘劫匪’,他们站在路中间,拦在了小黑猫和年轻道士的前面。 小黑猫心里奇怪,平日也没听说这连州港周边有什么拦路劫盗的事情啊。这高胖、矮瘦两个劫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说他们是手紧缺钱,出来临时做趟无本买卖的闲汉吧,他们手里那两把刀一看就是值钱的家伙,少说也能卖五百两银子。 说他们有钱吧,两个人都穿着粗衣麻鞋,看那酱黄的肤色,应该是常年风吹日晒的主儿。 “贫道武当王重阳,见过两位前辈。” 小黑猫心里正七上八下的胡思乱想呢,那个年青道长迈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冲那两个劫匪打了个揖首,态度谦和的说道。 “什么前心后背的,我们不管你是五当,还是六当。掏银子买路,我们不伤你俩。” 高胖的劫匪‘浑不吝’的喊道。 “对,不光是银子。还有推车和车上的东西都留下,我们哥俩只图财不害命。” 矮瘦的劫匪也大声嚷嚷道。 小黑猫心里全明白了,这两劫匪,绝不是一般人。敢抢漓阳武林圣地武当山大师兄王重阳的主儿,能是一般人嘛。 要说一般的武林人士,小黑猫不一定知道。但王重阳这个名字,他可是早就如雷贯耳了,那可是天榜十强排名第二位的道家圣人、武当掌教三丰真人的座下首徒,漓阳武林圣地武当山的大师兄。 江湖传说,他是洪福齐天之人,福泽深厚到出门摔个跟头,都能捡到奇珍异宝。 来连州港捡漏寻宝的,有人可能不知道漓阳皇帝叫什么名字,但绝对不会没人知道这位‘洪福齐天捡漏王’‘武当大师兄’王重阳的名字。 十年前,武当掌教三丰真人带着王重阳‘小朋友’出门云游,路过一个县城市集,王重阳见一对‘卖屋葬亲’的母子可怜,就央求师父三丰真人‘借二两银子’给他帮那对母子买‘棺椁墓碑’安葬亲人。 当时只有十二岁,却已经有把子力气的王重阳还帮那对母子在郊外刨土挖坑,安放棺椁。 结果,他挖了个六尺深坑后,竟然在土里刨出一株成年男子胳膊大小的‘龙肝菇’。 这‘龙肝菇’号称‘仙品美食’,只生长于地下,但如何长成、在何处长成,一直没有定论。山上、林间、水岸、城镇的地下,都发现过龙肝菇。 而且,普通的龙肝菇只有婴儿手臂那么大,像这样有成年男子胳膊大小的‘龙肝菇’,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据说王重阳把那株极品龙肝菇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送给了那对穷困的母子。 七年前,已是十五岁的王重阳,独自下山云游,花三两银子从一个猎人手里救下了一只瘦弱老鹤和一窝未孵化的鹤卵。 结果,鹤卵壳破之后,里面竟然有七只能‘日飞三千里’的紫顶神鹤。 要知道就是号称‘道门财势第一’的龙虎山也才只有一只紫顶神鹤而已。 四年前,王重阳雨夜路经华山,一块巨石从山上滚落,砸在他身前十五步处,巨石当场碎裂,藏隐于巨石中的天下第一攻杀斗剑‘神兵云外直’时隔五百年后,再次‘重见天日’。 诸如此类,一桩桩、一件件的奇遇巧合,实实在在的证明了这位武当大师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出门必捡漏,捡漏必是宝。 这次要能活着回去,只要把武当大师兄一口气在自己铺子里买了六件旧物的消息传出去,那可就发财了,到时候来自己铺子跟风捡漏的客人,至少得排出三条街去。 小黑猫在这边美滋滋的幻想着自己那间小铺子以后客似云来的场景。另一边,王重阳已经和那两个蒙面的劫匪‘打’在了一起。 呃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俩劫匪在暴‘打’大师兄。 两把刀上下翻飞,狂风暴雨一般‘砍’出几十刀,那叮叮铛铛的声音比二十个打铁的一起敲打铁胚的声音都响,火星子崩得四溅乱射。 可大师兄被他们砍了好几十刀,竟然愣是连头发丝儿都没有掉下一根。一个方圆九尺的淡蓝色光罩,罩在大师兄的身上,那几十刀都是砍在了光罩上。 原来,两个劫匪刚要动手,大师兄就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黄符,只是用了少许武当紫府神功的紫府真元,就激发了这张护体黄符的神异。 两个劫匪见破不开大师兄的防身护体符,转身就把刀架在了小黑猫的脖子上,用小黑猫的性命威胁大师兄王重阳交出和他一起被笼罩在光罩之内的破推车和车上的旧物。 “姓王的,都说你们武当山从掌教真人,到你们武当五侠,人人都有济世安民的仁心侠骨,为了几件身外之物,你就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好心帮你推车送货的孩子,身首分离、曝尸荒野吗?” 收藏并发评论支持本书的朋友们,武当大师兄保佑各位和他一样洪福齐天) 自从知道这位送给他四个红糖芝麻烧饼的年轻道长,就是传说中的武当‘捡漏高手’王重阳以后,小黑猫就想到了那俩劫匪要是打不过这位武当大师兄,肯定会狗急跳墙,拿自己当人质。 他想跑,可那俩人一直有意无意的拿余光瞄着自己,小黑猫怕自己一动,对方会先对自己不利。 自己和那位圣人首徒,武当大师兄,原本就素不相识,两个人的身份又是天壤之别。人家能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开旧货铺的贩子,放弃六件奇珍异宝吗? 别开玩笑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是换了自己是那位武当大师兄,也不会拿六件奇珍异宝、神兵利器,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啊。 想起离家多年、音信全无的爷爷,小黑猫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要是有爷爷在,自己一个女孩子,哪还用整天扮成一个野小子的模样,抛头露面的看顾铺子。也不会在这荒郊小路,被人用刀架着脖子,要把自己的脑袋给割下来呜呜呜怀里还有三个半红糖芝麻烧饼没吃呢 想着想着,小黑猫心里委屈得哭了起来,从小声抽泣到泪如雨下——暴雨。 “所谓人命大如天,两位前辈也说了,这些只是身外之物,又怎么比得上这孩子的一条人命呢。” 王重阳话音未落,就一脚把推车踢到了两个劫匪的身前。 小黑猫和那两个劫匪都没想到这位武当大师兄真如传说中的那样,人傻钱多不对,是仁心侠骨,轻财重义,他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把推车和上面的‘宝贝’交了出来。 “哈哈哈哈,人说武当上下,轻财重义、侠骨仁心,果然不假。” 两个劫匪果然说话算话,不但放了小黑猫不说,还诚心诚意的向小黑猫鞠躬道歉。 而且,还各自给了小黑猫五十两银子,说他们兄弟两人让小黑猫受了惊吓,这银子是给小黑猫压惊的。 那六件宝贝,他们连碰都没碰一下,就还给了王重阳。 高胖的劫匪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生满绿锈的短刀,说这是单独放在他家‘祖传秘库’里面,正福位上的东西。 哥儿俩研究了十多年,也没发现这把满是青绿锈迹的短刀,有什么稀奇之处。想让洪福齐天的武当大师兄帮他们兄弟俩掌掌眼、给这把短刀开开光,可又怕珍宝动人心,万一这短刀真是什么神兵利器、奇珍异宝,被王重阳给私吞了,他俩可就赔大发了。 于是,俩人就商量好,故意演了这出‘劫宝绑人’的戏,来试探王重阳的人品,看看这位武当大师兄会不会因为贪图宝贝而枉顾无辜之人的性命。 结果,圣人首徒果然是侠骨仁心的有道高人。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贩,竟然肯放弃到手的神兵利器、奇珍异宝,这样的仁义之人,肯定不会私吞他们的‘家传宝刀’。 虚惊一场之后,还得了一百两银子的小黑猫,感觉今天这趟城可是没白出。白得了一百两银子不说,还见到了传说中的‘洪福齐天捡漏王’。 而且,还看了这样一出好戏。 话说,这两位演得可真像,他们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自己还真以为‘今天就是今天了’。 王重阳收了黄符,接过那柄短刀仔细的察看。 每当身边出现奇珍异宝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气海中的紫府真元也会特别的活跃。 可这把短刀入手之后,自己气海中的紫府真元,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特别或是奇妙的感觉。 “王真人,我们这把家传的短刀到底是什么宝贝啊?”高胖的汉子一脸期盼的看着王重阳问道。 “回前辈话,贫道没感觉出此刀有任何神异之处,也许是这把刀对二位前辈的先祖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吧,所以你们的先祖才会把它放在秘室的正福位之上。 当然,也许是贫道眼拙,发现不了它的玄妙。 不过,我觉得不管这把刀是二位前辈先祖的留念旧物,还是什么神兵利器、奇珍异宝,既然它之前在宝库中的正福位,那二位继续把它放在原处就是了。一来可缅怀先人,二来呢,神兵利器,自有灵性,到了该出世的时候,它自然会洗尽铅华,再放灵光。” 王重阳将短刀递还给高胖的汉子,可是那个胖子却低头沉思,没有接刀。 王重阳以为他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把放在他家祖传秘室正福位上的短刀,不是宝贝的事实,很善解人意的没有出言催促,而是心平气和的继续举着那把短刀,让高胖汉子缓缓心神。 “王道长,这把刀并非是什么祖传之物,而是我们哥俩刚才跟着你出城的时候,在路边花十个铜钱买的破烂货。” 矮瘦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王重阳的身后,他们兄弟俩都是二品宗师大成境界的高手,别说是以有心算无心,就算是王重阳专心提防,以他三品武者小成境界的实力,也发现不了对方,更何况矮瘦汉子又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之前被他收入鞘中的利刃,不知何时又被他再次抽了出来,架在了王重阳的脖子上。 “姓王的,你只要动一下,我兄弟的刀就会割断你的脖子。” 高胖的汉子也抬起了头,他满脸的狰狞得意,哪有一点儿失落的样子。 小黑猫这时也看明白了,对方的确是在演戏,而且还是‘戏中戏’! 对啊,武当大师兄能让人白抢吗? 当武当老圣人三丰真人是假的吗? 就算三丰真人不屑于‘以大欺小’对他们出手。武当五侠里面除了王重阳这个大师兄因为资质平平,只有三品武者的修为之外。其余那四位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故事二品大圆满境‘的超级高手啊。 尤其是那位武当山的小师弟,在武当山上,除了三丰真人之外,武斗最强的‘白衣斗神’王小平,那可是被江湖中人称为‘武当第一打手’的狠角色啊。 他们两个人抢了武当山上人缘儿最好的大师兄,自然怕武当山的人,尤其是那个武当小师弟,为他的大师兄报仇出气了。 自己早就应该想到,杀人夺宝之后,灭口才是最好、最安全的选择啊。 “贫道遇到过很多和二位前辈一样想法的人,不止夺宝,还要杀人。图的就是一个永绝后患。” “还有人想把我这个‘武功平平’的武当大师兄当做垫脚石,以败我杀我,来扬名江湖或是打脸武当。” “说来惭愧,每次离开武当山,贫道都会很有自知之明的带着师弟们为我特别定制的法宝、符箓、丹药,还会有最少一位师弟,陪在我身边,护着我这个战力平平的大师兄。” 王重阳根本没把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当回事,而是慢条斯理儿的与两个劫匪聊起天儿来。 “姓王的,你不用虚张声势,吓唬我们哥儿俩。你那几个师弟要真在暗中保护于你,我们刚才砍了你四五十刀的时候,他们怎么不现身。” 高胖的汉子,被王重阳说得有点儿心虚,边说话边不住的看向四周,寂静荒野,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更别提有什么人了。 许是担心夜长梦多,高胖汉子也不再废话,举刀就要结果了王重阳的的性命。 小黑猫恨不得能冲上去替那位好心的武当大师兄挡上一刀,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王道长这么好的人,怎么就遇到这么两个夺了宝,还要害人性命的恶毒匪人呢? 自己要是会绝世武功或是神奇道法就好了,或者有一张王道长刚刚用的那种护身符箓也行啊,就能让自己和他都不惧那两个恶人的杀人利刃了。 冥冥之中,或许有神灵听见了小黑猫心里的祈求。一道森寒的剑光闪过,那两个劫匪执刀的手,被挑断了手筋,两把利刃当啷啷掉落在地。 不止如此,那道剑光,去势未减,又将他俩另外一只手的手筋给挑断了。 “我师兄宅心仁厚,每遇对他怀有歹毒恶意之人,都只是小惩大戒。” “我不出现,是要让你们两个心肠歹毒的笨蛋,自己把死作够。让我师兄看清这江湖险恶,明白‘杀极恶之人,即是行至善之举’的道理。” 话到人到,一个少年道士,身穿白衣,手中倒执神兵宝剑‘云外直’,从远处的树林里飘然而出,十丈远的距离,他瞬息即至。 “小师弟说得在理。” 王重阳话音刚落,剑光一闪,一胖一瘦两颗人头便‘抛飞’在空中。 “黄泉路上别忘了,取你二人性命者,武当王小平。” 白衣王小平的眉心有一道浅红色的竖纹,据说上古时期,杀意斗心极重者,皆有此纹。 ‘恶贯满盈终有报’,一高一矮,两具无头尸体跌倒在荒野小路之上。 小黑猫都看傻了,这是慈悲为怀的三清弟子吗? ‘开口要人命,挥剑斩人头。’您是黑风寨的山大王吧? 不过,好解气啊! “小兄弟,让你受惊了。” 武当大师兄,用身体挡住了小黑猫的视线,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因为那两具倒地的尸体和血淋淋的人头,再受惊吓。 然后,王重阳一边和小黑猫说话,一边从夹袋里取出四颗芳香四溢的青色丹丸,随手将丹丸扔在了两具尸体和人头的上面。 小黑猫闻到了一股好香好香的味道,就像‘四芳斋’里卖得最好的胭脂‘艳阳春’一样浓香醉人。他轻轻扭了一下身子,想看看那尸体和人头,怎么会发出这么香的味道? 可小黑猫却什么也没看到,小路边,哪还有什么尸体和人头,地上除了一滩‘艳香扑鼻’的水渍之外,别无他物。 ‘好想入伙啊?’ 这是小黑猫看到那滩水渍之后,心里不加思索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他觉得所谓的道门大宗‘武当山’,肯定是那种以道观为幌子,实际上里面的道士都是一群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绿林好汉。 那白衣道长杀那两个恶徒时的干脆利落,还有这位武当大师兄‘毁尸灭迹’时的熟练手法。别说是道观里的道士了,就是一般‘占山为王’的寨主当家,恐怕都多有不如。 “大当家,我要入伙。” 小黑猫‘噗通’一声跪在了大师兄王重阳的面前‘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目光虔诚的祈望着大当家呸、是大师兄王重阳。 “噗嗤。” 表情一直酷酷冷冷的王小平,听到小黑猫管大师兄叫大当家,还说什么要入伙,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本让人感觉冷若寒冰的他,一笑之后,让小黑猫瞬间有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王小平看小黑猫的眼神也有种‘孺子可教’的意味,深蕴其中。 “你还笑,就顾着自己痛快,下回记得别当着孩子的面见血。” 王重阳瞪了一眼王小平,教训道。 “小兄弟,你是刚刚吓坏了吧?” “我们可是三清弟子,武当山也不是什么山寨水泊,没有什么入伙和大当家一说的。” 王重阳以为小黑猫是吓着了,怕他们师兄弟二人会杀他灭口,一边笑容和煦的半蹲在地,安抚着他。一边默默用轻搭在小黑猫手臂上的右手,为他渡过去一缕武当紫府神功的真元,助他定神压惊,解祛心悸。 “对对对,我就是吓坏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请您收我为徒,我愿意拜入武当门下,结发修行。” 机灵的小黑猫赶紧改口说道。 “可以,你我有师徒之缘。不过,你想学些什么呢?我武当有” 小黑猫没想到这位大当家呸、是大师兄不对,是自己的师父,这么痛快就答应收自己为徒了。 不是应该像说书先生讲的那样,自己得在风霜雨雪中不吃不喝的跪到昏迷不醒嘛? 或者是让自己徒手攀爬悬崖峭壁、扔给自己一把小刀,让自己勇斗猛虎群狼,以此来考验自己的勇气和衡心。 有师徒之缘? 嗯,难怪自己在铺子里第一眼看到大当家呸、是师父,就感觉特别亲切呢。 而且,听师父刚刚的介绍,武当山好厉害啊。 有镇教神功《真武太玄经》还有《上清紫阳经》、《紫府城阙九重门》、《两极太合箓》、《琼台隐仙经》、《真武本传神符玄箓妙要经》、《天目炼丹诀》、《真武亭甲子走剑录》、《元武无量渡厄神刀》好多好多厉害的功法。 内家拳、道法、符箓、炼丹、剑法、刀法自己学什么好呢? 咦!奇怪了,没听江湖上说起过武当有擅长用刀的高手啊? 我是分割线↖↗线割分是我 江湖传说师祖三丰真人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宽厚长者,应该不会不喜欢自己吧? 就是不知道擅长道法的二师叔、擅长符法的三师叔、还有擅长丹法的四师叔,他们脾气怎么样? 看小师叔那外冷心热的性子,那三位师叔的脾气应该也不会太坏吧? 哎呀,忘记和师父说自己是女孩子了,武当是道门圣地啊,肯定不会收女弟子的。那自己还是不要告诉他们,自己是女孩子吧? 可是现在不说出来,早晚也会被发现的啊。人家救了自己的命,还对自己这么好,不是说有师徒之缘吗? 那就实话实说吧。 “师父,其实我是” “好了,为师刚进你的铺子,就知道你是女孩子了。” “太和峰南峰有女冠居住修行之地,你平时可以在那里练功居宿。” “每隔三日,可以到主峰来,为师指点考校你就是了。在玄法符箓、丹道剑理上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几位师叔也都会教你。” 小黑猫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不过,师父没有马上就带她回武当,而是传了她武当所有武功玄法的基础功法《紫府城阙九重门》中第一层的功法《九重门》的修练口诀。又渡给了自己一道紫府真元,助自己感悟参透。 而且,师父还告诉自己,那块系在自己床头的符牌,除了驱蚊之外,只要自己用师父渡给自己的紫府真元稍一激发,就能像他之前用的那道黄符一样,有护体防身之妙。 师父还说自己用来垫床腿儿的那块青砖,竟然是件上古神人所制的神兵,有古神残念蕴藏其中,自己只要把无名指尖上的‘连心血’滴在上面,就可与之沟通。 若是有缘,可得古神残念授予古神妙法神通,甚至还可短暂请得古神残念附身,让自己在短时间内获得古神之威。 但凡人的肉身元神太弱,不能完全承载古神神念,每次请古神附身,也会消耗古神神念,消耗之后,不可恢复。 所以,每用一次请神上身,神兵便受损一分,用得多了,便会让神兵彻底变为普通兵器。 师父说,他现在还只是三品武师,这次回武当,他要闭关一年,冲击二品宗师。 等他出关的时候,便会亲自来连州港接自己,自己可以趁着这一年的时间,把铺子租出去,或是交给可靠之人打理。 他之前在出城的路上,听自己说,爷爷多年前出门远游,一直未归。如果他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带自己回武当,等爷爷回来不知道自己去哪了,会着急的。 “师父,我叫萧慧貌,不是小黑猫。你不要忘了来接我啊!“ 小黑猫‘萧慧貌’眼泪汪汪的冲着和小师叔一起离去的师父喊道。 武当山脉,高峰林立、山峦起伏,太和峰一枝独秀耸立其中。 真武宫位于太和峰南侧,处于孤峰峻岭之上,殿、阁、楼、堂,依山傍岩,结构精巧,乃是武当最高胜境,不登太和峰,不入真武宫,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到了武当。 两百年前,漓阳成祖赵棣敕令扩建真武宫,建成后嘉封武当山为“大岳仙山”,并封‘真武官’这座建在绝顶上的道宫为“仙岳真武宫”。 太和峰下有洗剑亭一座,亭旁有活泉一眼,每有登太和峰之人,均以活泉之水洗涤所佩刀剑之戾煞凶威之气。 这一日,武当三丰真人座下的二弟子‘张云和’、三弟子‘谢元罗’、四弟子‘徐仙室’,天还未亮便等在了洗剑亭中。 “大师兄下山前,我为他起了两卦,得屯、覆两卦,卦象所示此行有惊无险、更会小有所得,祛凶除恶之后,还有春木更新之喜。老三、老四,你们给大师兄备足了护身的符箓和丹药了吗?” 武当五侠中擅长玄法卦卜的张二爷想起卦像中的‘小有所得’四字,心里就开心不已,对洪福齐天的大师兄来说的小有所得之物,对自己兄弟几个那就是‘稀世的珍宝’。 “师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别说你卜出了‘有惊’,就是你卜出大吉大利,我和四师弟也会给大师兄备足防身的符箓和丹药。” 三爷谢元罗心直口快,他也知道二师兄不会误会自己怀疑他的卦象不准,自己和四师弟就是谨慎惯了,有备无患嘛。 四爷徐仙室颔首微笑。 长话短说, 王重阳和王小平回到了武当山。在洗剑亭内,王重阳把此次出行‘捡漏’的的六件‘宝贝’分给了他的三位师弟。 张、谢、徐三人,都要把自己分到的古剑让给大师兄。 堂堂道宗圣人门下首座弟子,武当大师兄,号称‘洪福齐天,随手捡宝’,把‘捡到’的神兵异宝都给了自己的师弟,他自己却只悬佩了一把普通铁剑。 王重阳却坚辞不受,他说自己资质平平,也就是占了入门早的便宜,才做了这个大师兄,四位师弟,你们天资绰约,是我武当今日之幸、来日之荣。 有道是‘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做师兄的在武功道法上,不能指点你们。得了些许好物,当然要先可着师弟你们来啊。 你们越好,师兄我越开心。至于佩剑嘛,师兄我一会儿上山去武库看看,没准儿还能找到把道兵呢,到时候你们可别眼馋哦。 张、谢、徐、王,四位师弟,都知道这是大师兄在宽慰他们,他们的师父三丰真人,虽然是天榜第二强者,漓阳三圣之一,可武当山不像龙虎山那样长袖善舞‘经营有道’。 武当平日没有什么大笔的进项,多是山上弟子自耕自种、自给自足。 山下每有大灾大疫,武当都会慷慨解囊,自掏腰包买粮买药救济百姓。武当山上的武库、宝库、丹库,这三库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变卖一光,换取了粮食草药,用来在大灾大疫时,活人救命。 别说是锋锐神异,皆在神兵之上的道兵,就是连普通的利器也早就全卖光了。 当夜,武当四侠齐跪在武当武库的门外,他们已经商定好了,等一会儿大师兄从武库里‘无宝而出’之后,必需让他从自己四人手上的神兵中挑选一件自用。 要不然他们就长跪不起,一直跪到大师兄有了神兵佩剑为止。 正在四人心里寻思一会儿该怎么劝说大师兄的时候,只见一道宝光冲破了武库屋顶,直入天际,如长虹贯日一般,在漆黑的夜空里划出一道长长、长长、长长的七彩宝光。 这一夜,武当大师兄王重阳手持一把古朴长剑走出武库。 剑名济世,是五百年前吕祖所铸,乃是除去吕祖佩剑‘澄清明’和剑鞘‘何辞死’之外,这人世间仅存的第三把道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2章 转世大能‘李羲山’ (感谢书友:江涵秋赢雨璃为本书投的2张推荐票。) 安阳曹氏子,平平平仄仄 束发观秦拓。仄仄平平仄 拓裂青松在,仄仄平平仄 顿悟成天人。仄仄仄平平 淡名如闲云,仄平平平平 泊利似野鹤。平仄仄仄仄 经天纬地才,平平仄仄平 何故隐京华?平仄仄平平 在一驾堪比漓阳太子‘奢华御驾’的马车里,有一名身穿玄黑色名仕袍的年青书生,正襟危坐在突厥草原所特产的云羊软绒坐毯上。 他的手里轻托着一张西楚徐来坊每四年营制五百刀的冬语笺,看着纸上用北魏晏湖笔和漓阳松徽墨所写的这首‘五言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螃蟹。 (大家猜猜这句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螃蟹,是哪本小说里的梗?) 他实在想象不出,对面侧躺着的那个与自己齐名的家伙,怎么能写出这等‘狗屁不通’的东西来,简直糟蹋了这天下极品的纸笔与墨。 为什么没有砚? 因为那个浪荡子是用西汉夜光盏做砚,南宋玉玫醉为水,东越佛光石研墨。其骄华奢侈,简直堪比那个西蜀昏君! “常陵兄以为如何?”在年青书生对面侧躺着的那个人问道。 “狗屁不通。”被叫做‘常陵兄’的黑袍青年冷着脸答道。 “哈哈哈哈,常陵兄,你把它从中一剖两半,当做两首五律,再来看看。” 常陵兄依着那个人所说,把这首五律,从中间部份,一分为二,当成两首诗来看。发现这样看,两首五律的格式便公整规范了许多。 再看诗中所言,写得是那位与自己二人同为‘天榜十名仕’的西楚曹常卿。提起那位曹氏麒麟子,就连天性骄矜的黑袍青年,也不得不在心里暗写一个‘服’字。 十七岁于漓阳锦州林海松涛中观《古秦松拓》开悟,将今古书法融于剑意之中,在束发之年,便一朝顿悟,成就一品天人之境。 千年松碑片片碎裂,最终只留下一枝形似长剑的千年木心,被其取名为‘青松在’。 这曹常卿将自己所擅长的篆、隶、行、楷、草,融于剑意之中。 ‘字蕴天地之理,剑藏今古伟力。’ 因其亲妹为西楚正宫,当朝皇后。曹常卿为免其妹背上‘后宫干政’之名,遂恪守‘外戚不可轻易参政’之古礼,坚拒楚帝加封其的西楚右相和大司马之职。 虽有文武大才,却甘愿隐居于西楚国都郢京郊外,做一个教书授武的西楚御用闲人。 曹常卿,字司马。自己对面的那个浪荡子曾戏言,如果这位曹国舅,哪一天想通了,领了西楚大司马之职,那正好与西楚左相晏子凑成了一副对联 “字司马、职司马,司马司马。” “名相国、命相国,相国相国。” “常陵兄,我这里还有一桩关于这位曹国舅的秘闻,你可愿一听?” 赵常陵对面的那个人,嘴上问着赵常陵可愿一听,行动上却没有等他的常陵兄,说出愿意。就自顾自的坐起身来,给自己和赵常陵各倒了一盏玉玫醉,然后就把那桩他口中的秘闻,娓娓道来。 曹妻早亡,留有一子。楚帝秋闱狩猎,遇刺被袭。经西楚太医院伤科博士‘时甘草’秘诊,断其被刺客伤了肾府,肾经失水,难有子嗣。 偏偏这位西楚人皇又是一位痴情的种子,虽有三宫六院,却只钟情于皇后曹宓一人,而除了不久前,皇后曹宓刚刚产下一女之外,西楚人皇再无其他子嗣。 楚帝被刺半年之后,秘会曹常卿,向其透露了一件天大的秘闻。 那个人说到这里便嘎然而止,端起小案上的的玉玫醉,慢慢品饮起来。 “李羲山,你虽将我从昏君的秘牢里救出,但你这副浪荡公子的形态,赵常陵实在不敢苟同。” “君子言不藏针留线。你这话说一半,是想让赵某学那市井之徒,向你做刨根问底之态吗?” “你想说便说,休要卖乖弄巧,污了你十名仕之名。” 赵常陵对自己这位救命恩人,说不感激,那是假的。可每次一见到李羲山这副不着四六的坐派,他心头就总是无名火起。 自己从小被身为西蜀大儒的父亲所管束,衣食住行、言谈举指,具要依礼而行。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是非常羡慕李羲这种无拘无束的状态。 “哈哈哈哈,常陵兄匆急匆恼,听我给你细细讲来” 原来楚帝被刺一事,竟是这位西楚人皇自己‘亲自谋划’的一出‘苦肉计’! 只因皇后曹宓生下小公主之后,亏血伤身、不能再育。楚帝虽秘密处决了知晓此事的御医,却担心时日久了,群臣和宗室会上谏请奏,让自己再纳新妃,延续子嗣。 楚帝一不愿再娶,二又顾忌‘若是另立诸君,有人会母凭子贵,取代曹宓的皇后之位。’ 于是,就不惜以身犯险,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这位西楚人皇,也是一位二品宗师,小施手段,阻塞经脉,让御医以为他伤了肾府,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一桩。 他秘会曹常卿,就是想让这位‘曹国舅’把儿子过继给他这个‘妹夫’,他会立其为太子储君。 等其长大成人之后,再让其成为西蜀新君,一笔写不出两个曹字,皇后曹宓有了自己亲外甥这张护身符,就能‘姑凭甥贵’,皇后之位,稳如泰山。 再有就是两百年前,西楚国内爆发叛乱,几欲灭国。真正的西楚皇室血脉在那场内乱中,早已死伤殆尽。是曹家先祖力挽狂澜,保着一位没有‘皇室血脉’的楚帝义子‘平乱复国’。 说起来,两百年前,西楚的皇室血脉就已经断了传承,是自家和曹家先祖,借着匡扶西楚江山的大义,共同收复了大好河山。 现在,这西楚江山由曹家子弟来坐,也算是物归原主,没有便宜了外人。 “常陵兄,要不了多久,那位西楚‘明贤帝’就会昭告天下,收‘国舅’曹氏常卿之子为继子,并立其为太子储君。” “你李羲山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秘闻的?” 赵常陵隐隐约约好像猜到了其中的答案,但他还是想让李羲山亲口说出现自己心中所猜测的那个答案。 “常陵兄,你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嘛。不错,给那西楚人皇出这条‘苦肉计’的人,就是我李羲山。” “我这么做,一是被其对皇后曹宓的真情所感动。二嘛,那曹常卿本就是一个护妹如狂之人,现在他妹妹是皇后,他儿子是西楚未来的人皇,他再想做那隐居京华的闲云野鹤,可就不成了。” “突厥势大,西楚左相晏子身有顽疾,命不久矣。若是曹常卿出仕入朝,则西楚国力必会有增无减,至少可牵制突厥二十万精兵。” 李羲山虽然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坐派,但对时、事、势的分析推衍,却入目三分,天榜十名仕,果然名不虚传。 “这对你李羲山来说,又有何益?” 赵常陵知道李羲山不是那种高风亮洁之人,这个人虽说不是无利不起早,但做什么事情,也必然是事出有因。 “有西楚牵制突厥二十万精兵,漓阳锦州那边与突厥之战,就能多两成胜算。” 话到嘴边留三分,李羲山并没有告诉赵常陵,这也是他‘应对那场千秋大劫’的试水一招。 “你李羲山不是北魏人士嘛,怎么替漓阳操起心来了?” 赵常陵愈发的糊涂了。 “因为那漓阳锦州领兵出征突厥之人,是我李羲山前世‘师出同门’的亲师弟我们在前世还是一母所生、血脉同源的亲兄弟。” “纵使我李羲山轮回转世,他依旧是我今生今世要护之、助之的至亲之人。这个理由,常陵兄,可还满意?” 李羲山一句话,惊得赵常陵目瞪口呆。他相信李羲山没有骗他。 一是因为李羲山这人‘癫狂浪荡的混账事’做了不少,但言而不实的混账话,却一句也没有说过。 再有就是李羲山此人,几乎是生而知之。没听说他拜过什么名师隐士,也没听说他有过什么奇遇福缘,但他的武功、才学、玄法,无一不在当世顶尖之列。 之前,就有人猜测他是某位大能的转世,但他的武功玄法,都无迹可寻。体貌也没有特殊的显化特异。 最重要的是,那些能不在轮回中,失去前世记忆的转世大能,在转世觉醒之后,都会有前世所佩的神兵异宝‘千里认主’,可李羲山却一直没有什么固定的神兵、法宝。 “常陵兄,你不是一直都想将那个‘昏君’亡国灭族嘛。” “我这个前世的兄弟,麾下不缺强兵猛将,就少了像常陵兄你这样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你现在去助他灭了突厥,他今后必能助你达成所愿。” 李羲山猜到赵常陵被惊着了,这个恃才傲物的家伙,不给他来记‘猛’的,把他镇住,等他到了那边之后,不一定得怎么嚣张猖狂呢。 “既然他是你的兄弟,为何你自己不去做这个军师?” 赵常陵能位列天榜十名仕之一,也确非常人,短短几息之后,就从之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并迅速抓住了一个重点。 “哈哈哈哈,常陵兄,正所谓‘功夫在棋外’,你助他在棋盘内战无不胜,我则替你们把那些身在棋盘之外,却想指手划脚的狗爪子,一个不留的全、都、剁、掉。” 当李羲山说到一个不留的时候,他猛地把手中的夜光盏掷到了软榻的轿板上,他那一瞬间的眼神,让赵常陵几乎心寒如冰,遍体颤抖。 从此之后,赵常陵每在徐虓军中‘恃材而骄,嚣张猖狂’之时,只要李羲山‘掷杯在地’,他立即就会偃息旗鼓,收敛许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3章 西楚晏相 西楚左相姓晏,名相国,表字子婴,又名晏子。龄有四十,相貌怪异,身矮如十岁幼童,却为人忠正清廉、仁义宽和。 对君,敢直谏其过。 对臣,可相忍为国。 对民,能爱民如子。 一心为公,不计私利。 足智多谋,算无遗策。 傲骨侠心,不失国体。 就连他的仇人,虽恨其入骨,但对这位晏相,也是心口皆服。 天榜十名相、天榜十名仕、天榜十怪人,三榜有名。(天榜十怪人是因其体貌怪异而上榜。)天榜对其有四字评语‘小狡大智,烈骨侠心。’ 西蜀‘闵帝’杨英继位之后,晏子代表西楚出使西蜀,参加新皇的继位大典。 此时的杨英早已从之前的贤德太子化身为暴戾昏君。西蜀、西楚两国自五百年前立国之始,便互为劲敌,足足斗了两百年。 持续两百年的国战,让两国劳民伤财不说,更是死伤无数,令两国人口暴减,几乎动摇了国本。于是,在三百年前,两国约定‘休战百年’各自休养生息。 两百年前,西楚国内暴发叛乱,已近亡国之危。西蜀增兵赠粮,助西楚平灭了国内的叛乱。两国至此,彻底化解了过往的前仇旧怨,结成盟国。 到了今时今日,突厥有天榜十强第四的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以一人之武,镇慑天下十国。天狼啸月,染指中原之心,路人皆知。 漓阳有三圣坐镇,可自保无虞。其余诸国,或饮鸩止渴,依附于突厥之下。或结盟相守,共度生死难关。 晏子此次出使西蜀的真正目的,就是代表西楚国君与这位新帝杨英‘续签攻守同盟’ 可晏子没想到,到了西蜀之后,那位新帝杨英,对他一直避而不见。只是安排了礼部右尚书左伦到金庭馆驿中接待晏子。 要知道,中原自古以左为尊,晏子乃是西楚左相,礼部尚书虽然职负外交礼祀,但就官职来说,已经比晏子低了一级。 蜀帝杨英只是派了这么一个礼部的二把手‘右尚书’来接待西楚左相晏子,这一手,实在无礼。 不止如此,据说那位有一半血脉是巨灵族人的西蜀昏君,公开扬言“西楚无人乎?” “竟让如此相貌丑陋、腿短如坛的人担任左相之职。此等体貌怪异之人,纵有薄才,也难堪大用。” “寡人倒要看看这个‘小人儿’到底有几斤几两,能位列天榜十名仕与十名相之首。” 君无戏言!蜀帝杨英说了要给晏子好看,就一定要言出必行。他安排人在晏子所住房间的四壁顶棚,镶了五面‘琉璃大镜’ 并在金庭馆驿各处的亭堂廊榭,也放置了数十面琉璃大镜。还在金庭馆驿的正门旁边,开了一个和晏子‘身高相似’的精致小门。 晏子身有顽疾,所食之物,稍不新鲜,就会呼吸困难,严重时,甚至还会暴咳呕血。杨英就安排宫中御厨,每日三餐,给晏子送上‘最新鲜’的珍馐美味。 例如还沾着泥土粪水的蔬菜,刚宰杀完‘还带着血水鳞毛’的禽畜鱼肉、没有去壳的稻米,甚至还有被‘虫吃鼠咬’过,美其名曰是‘无毒无害’的歪瓜劣枣。 对于蜀帝的这些‘侮辱’,晏子以他的智慧和狠辣,俱都一一化解。 首先,晏子让随从在每日清晨、正午、落日前,把那些放置在亭堂廊榭中的数十面琉璃大镜,‘找好角度’对准天上的太阳。 那数十面琉璃大镜在金庭馆驿的院子里折射出的七彩宝光‘冲天而起’,几乎半个西蜀国都‘兴阳城’都能看到。 街市坊间,都盛传金庭馆驿里住进去了一位贤德圣人。所以,每日里才会有七彩宝光‘闪耀’其中。 两百年前,西楚内乱。当时,西蜀太子对蜀帝说“西楚内乱,我大蜀若坐视不理,岂知蜀境之内,不会有不臣之徒,效楚乱而行之?唇亡而齿寒,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 最终,在西蜀太子的力谏之下,蜀帝才同意由西蜀太子亲自率军出征,相助西楚。 楚乱平定后,新楚帝感激西蜀太子的义助,将自己的龙袍金绦送予西蜀太子。西蜀太子亦将自己的太子玉带回赠给新楚帝。二人此举,正应了西蜀太子那句‘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之言。 后来,西蜀太子继位为帝,成了蜀国历史上有名的中兴之君。而从此之后,两国之间的结盟,也被称为‘一衣带水’之盟。 这次出使西蜀,晏子便奏请楚帝,将王室宝库中收藏的西蜀太子玉带,给带了出来。那个精致小门修好之后,晏子便当着西蜀礼部右尚书左伦的面,请出了那条太子玉带。 然后,指着那个和自己‘身高相似’的精致小门说“我知道有人修那个矮门,是想嘲讽羞辱我的身高。” “我身虽不高,却有一身硬骨。这是西蜀兴宗为太子时,与我楚国新帝结盟,送予新帝的太子玉带,寓意两国一衣带水,永为睦邻。” “今日,有人在金庭馆驿修了这样一个小门,这不止是羞辱我,更是在羞辱我楚国的国君,有道是‘君辱臣死’,你去帮我告诉蜀帝陛下,这个小门,我晏子婴可以走。” “但我会手捧这条太子玉带一起走过那个小门,迈出小门后,我就把这条太子玉带铺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然后在西蜀兴宗玉带的鉴证下,用我的脑袋和石狮子比一比,看看是你蜀国的石硬,还是我晏子婴的头铁。” 多亏剑王杨忠好言安抚,才劝住了‘暴怒’的蜀帝杨英。最后,杨英还是捏着鼻子下旨让人把那个精致小门给重新砌上了。 至于,蜀帝杨英送来的新鲜食物,晏子并没像之前那样,或巧妙用智、或刚烈以对来化解。而是,老老实实的请礼部右尚书左伦代他拜谢蜀帝。 然后,乖乖的把所有的食物当着左伦的面,全给吃了下去。还让随从去街市上买来许多一样的‘新鲜食物’来吃。 一边吃一边说“蜀帝实在太好客了,用如此新鲜美食来招待晏子。”晏子边吃边笑,边笑边吃,直到最后甚至笑得口鼻喷血。 他所带的随从都跪在金庭馆驿的院中,也不相劝。只是每个人都麻衣为衫,白布缠头,以刀抵颈。就等晏相一旦病重归天,他们便刎颈相随。 这一次,蜀帝杨英彻底怂了。如果说之前晏子说的‘宁与玉碎’是恐吓之言。那这一次,人家可是实实在在的以命相陪了。 剑王杨忠亲自‘拎着’两名宫中最好的御医,施展‘御剑术’飞到了金庭馆驿之中。当他拎着那两名御医赶到的时候,晏子已经七孔流血,昏迷不醒了。 一名随从将晏子食用那些‘新鲜食物’之前,写给蜀帝杨英的书信,交给了剑王杨忠,请他代呈给蜀帝。 杨忠用飞剑传书,将这封书信传至皇宫,由禁卫检查,确认其上无毒无异之后,呈与蜀帝杨英。 晏子在信中写道,他之前两次化解了蜀帝对他的刁难,是因为他身为西楚使臣,代表的是西楚国君。晏子可辱,西楚不可辱。 但事不过三,他已经两次让蜀帝动怒,如果第三次再逆了蜀帝,必定会影响两国一衣带水之盟。 所以,他晏子自愿以命相送,来平息蜀帝的怒火。希望他死之后,蜀帝能够不再难为西楚派来的其他使臣。 突厥势大,早有吞并中原之心,两国只有同心共志,才能抵御突厥。 唇亡而齿寒,望蜀帝在此两国生死存亡之际,匆要意气用事,晏子愿以一死,平蜀帝之怒,维续两国一衣带水之盟。 暴戾如蜀帝杨英这样的‘昏君’在看过了晏子留下的信后,也不禁感叹“楚有晏子,国之幸甚。” 之后,蜀帝杨英亲自带着国师‘石轩真人’赶赴金庭馆驿,命国师用补天观的‘镇观之宝’百草尺为晏子医治性命。又调白马寺‘功德金莲’一朵、内庭秘库‘七宝灵芝’三株、为晏子续命添寿。 倾西蜀一国之力,终将晏子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在晏子苏醒之后,蜀帝杨英在晏子榻前,向晏子缅礼致敬,并言“只要晏子在世一天,西蜀、西楚,两国便永为睦邻,共守一衣带水之盟。” (外交无小事,老汉仅以此文向我国所有从事外交事业之人致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4章 大雪营,万人归建 大雪营出去一千三百六十一人,只回来三十六人,包括洪涛在内的一千三百二十五人命断关外,几近全军覆没。 锦州边军‘全军缟素’,大帅袁华以刀破胸‘歃血盟誓’“要重振大雪营,必不让突厥攻占漓阳一城。” 竖日,袁华擂鼓聚将,锦州边军三十二营主将尽皆到场。 大帅当众升用荠武夫为大雪营统领、升用徐虓为大雪营副统领、升用原大雪营十名副标长为标长、升用伙头军冯渊等六人为大雪营副标长、升用四名大雪营精锐斥候为大雪营副标长。 另升用伙头军四人任大雪营军机巡检、军备巡检、军需巡检、军律巡检。其余十一名大雪营精锐斥候仍保留原职,为大雪营重建一标——精锐斥候。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就是在徐虓这里出了一桩小插曲。东乡营的主将王翦押粮未归,副将张彪代王翦前来听帐。 其他人听荠武夫说起徐虓,在关外表现得如何智勇双全,又是识破突厥暗桩、又是二十连珠箭‘落箭断缨’、还敢掏刀跟兵部侍郎叫板。 虽然心里都觉得荠武夫说得那些,也就有两分能是真的。但并没人点破。 毕竟这是大雪营主将洪涛的临终遗命,许是老洪觉得徐虓是个好苗子,一是想给大雪营留下个后继火种,二是弄个新兵做荠武夫的副手,为的是让这个武疯子能事行三思,多操心,少冲动。 只有东乡营的副将张彪是个愣头青,当着大帅袁华和全军众将的面,和荠武夫呛了起来。 “荠疯子,你咋不上天呢?” “二十连珠箭,还能十箭落十箭,十箭断盔缨。” “老花练了二十五年的箭,现在也才只能射出十五连珠箭,那个十六的娃子,就算他在娘胎里开始练箭,到现在也才练了十七年而已。” “咋滴,你是想说老花那二十五年的箭,都练到狗身上了呗?” 张彪这彪劲儿犯起来,就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先狂怼了荠武夫和徐虓一顿,又稍带着把锐字营的主将花融也给刮上了。 “张彪子,花某这箭是不是练到狗身上了,你自己来试试就知道了。” 花融被张彪说得脸上也挂不住劲了。之前听荠武夫说的那些,他也觉得荠疯子有点儿吹大了。 但他和大雪营主将洪涛的私交甚好,既然让徐虓做大雪营的副统领是洪涛的遗愿,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现在,张彪这么一犯浑,刮上了自己。 花融顺势就想收拾收拾张彪,一是发泄发泄胸中的邪火,二是帮老洪临终举荐的副统领‘镇镇场子’,三是教张彪懂懂规矩。 这帐里听命的都是各营主将,王东乡不在,你一个副将过来,带双耳朵就够了,敢乱伸舌头,花爷就用箭,摘了你的疯狗牙。 “老花,你先往后稍稍。(读第四声)我来给张三彪子梳梳皮子。” 荠武夫先是一把拽住了要往前冲的花融,然后自己却挥舞着拳头,往前冲去。 “儿白怕你!”(东北方言,儿子、小孩儿。)张彪也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冲了上来。 “够了!你们当我这个大帅是死的吗?”大帅袁华见他们三个闹得有些不像话了,面沉似冰的拍案喝道。 大帅一发威,张彪、荠武夫、花融,都老实了下来。 袁华相信荠武夫没有说一句谎话,也知道其他众将是看在死去的大雪营主将洪涛的面子,才没有出声质疑。 堵不如疏,护着徐虓,或是现在就让他像耍把式一样的出来献艺证明自己,都不合适。前者会让各营主将对徐虓疏远孤立,后者会伤了徐虓的自尊。 “三个月后全军大比。到时候是猫是虎,自见分晓。在此期间,若有敢违令私斗者,削去军籍,永不录用。” 袁华这一下子,可掐到了这些骄兵悍将的命门。这帮家伙,就没有怕死的,要说违令者‘定斩不饶,肯定有那不要命的,一时上头就敢违令动手。 可要说削去他们的军籍,让他们离开边军,这比要了他们的命都狠,有这句话垫底儿,袁华相信在未来的三个月里,自己能过得安生许多。 全军大比,比的是军阵、军操、军武。 (具体内容,老汉在这里就不写设定来水字数了,等到后面写到具体剧情时,大家就知道了。) 全军大比的具体内容我们可以留到后面再详说,但对于徐虓和荠武夫如何在有将无兵的情况下,重组大雪营,咱们就得仔细说说了。 怎么重组大雪营? 第一点就是征兵,最少要招满三千人,比原来大雪营人马的两倍还多一些。 很难招吗? 说难也难,原来的大雪营可以说是一支十项全能的超级强军。从那一千三百多人里,任意挑出一个来,把他们的经历写出来,都是一部英雄好汉的话本传奇。 说不难也不难,之前说过,大雪营里面都是那些得罪了权贵‘大人物’们的英雄好汉。但那些得罪了权贵‘大人物’们的英雄好汉,却并不是全都在大雪营里。 他们有很多人,只是在大雪营里‘渡’了一层‘挨打受罪’的何护色之后,就离开大雪营,到其他各营去了。还有些更厉害的人,则是顶替了其他各营阵亡将士的名字和职务,‘回归本部’去了。 这两种人里,只要能招回来十分之一。不,二十分之一,就足够重建大雪营了。甚至还可以让大雪营的战力更胜从前。 关键是怎么把这些人重新召回来? 各营的主将能舍得放他们这些精兵强将回来吗? 而且,现大雪营的官位已满,就算是徐虓和荠武夫,还有其他人把统领、副统领、标长、副标长,甚至伍长的职位都让出来,也不够分啊。 那他们又能不能放弃在各营的高位,重新回大雪营来当一个大头兵? 最关键的是,论武力,荠武夫和徐虓或许可以压服大多数的人。但是论威信和人缘儿,他们俩就是绑在一块儿也不上已经死去的原大雪营都尉统领洪涛。 所以,就别提用什么套交情、讲感情,去拉人回来这样的话了。 到底怎么样,才能把那些‘流落在外’的大雪营老兵给招回来呢? 就在徐虓和荠武夫两人在大雪营的主将军帐里,为如何征兵之事愁得一把一把薅头发的时候,大雪营的副标长冯渊急三火四的冲了进来。 (徐虓愁的是有将无兵,老汉愁得是收藏、推荐、点击,评论、评价,啥啥都没有,各位看官,前面说的这几样,你们给老汉来点儿好吗?老汉愁得也快一把一把的薅头发了。) “二位统领,你们快出去看看吧。出出出大事了!张张张彪子带带带人来” 荠武夫没听冯渊把话说完,虎目一瞪,提了一杆铁戟,跨步就往营外冲去。他以为张彪子之前在大帅的营帐里被自己骂了之后,又犯了那股浑不吝的彪劲儿,带着人追到大雪营来闹事儿了。 ‘球的了,别看大雪营现在缺兵少将,可也不是什么猫三狗四的家伙,都能跑这来撒野的。’ ‘真当你家荠老爷现在吃斋信佛了啊?’ 徐虓怕荠武夫一时冲动,再闹出人命,也没听冯渊把话说完,就提了弓箭也追了出去。 当荠武夫和徐虓一前一后,来到大雪营的营门口以后,两个人都被惊得是瞪目结舌。 大雪营的营门口外,密密麻麻的全是脑袋呸他俩实在是被惊得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应该说大雪营的外面,密密麻麻的站了足足有好吧,实在是数不清有多少人了,两人目光所及之处,人山人海,数不尽、查不清的全都是人。 看这些人的穿戴,有普通的军兵、有伍长、标长、甚至还有都尉和校尉,最夸张的是那个站在张彪旁边的人,竟然是锦州边军的三位副帅之一的左军将军盖子龙。 “大雪营第三任统领‘盖子龙’见过大雪营第五任统领‘荠武夫’荠将军!” (突然想到了火影里的三代目猿飞兄弟和五代目纲手妹子。老汉就调皮了一下,写了个第三任和第五任) 锦州边军的副帅、左将军盖子龙竟然以‘同阶之礼’拜见荠武夫。 “左帅您这可折煞小荠我了,您别这样、别这样” 荠武夫被营门外的人山人海和盖副帅这一礼给敬蒙圈了,除了说‘别这样’之外,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盖子龙气度沉稳,见荠武夫激动的语无伦次,也没有生气,而是等荠武夫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才说明了来意。 这一次大雪营之前分流到各营之中的精锐,来了三分之一。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重建大雪营。 哪怕是那些担任都尉、校尉的军官,也愿意放弃现在的官职,回到大雪营来当一个普通军兵。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这位副帅‘盖子龙’。 不是他不想回来,而是他现在任职边军副帅,统领左路所有军政要务,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他今日过来,主要还是给大雪营拔拔场子。 让某些觉得大雪营‘今不如前’的人,亲眼看看大雪营的底蕴、好好的惦量惦量,如果再敢为难大雪营,能不能惹得起这两万多的大雪营元老,能不能惹得得他盖子龙这个大雪营第三任的副帅统领。 那个某些人,就包括站在他身边的东乡营副统领‘张彪’。 荠武夫和徐虓这回可算是发大财了。刚刚两人还在为如何将这些大雪营元老招回来而愁得一把一把的薅头发。 现在,俩人也愁。不过,这回他们愁的是如何从这两万精锐中选出三千人来重建大雪营。 那些士兵就不说了,光是今天过来的七个校尉、二十多个都尉,还有五十多个标长,就让荠武夫和徐虓的心里‘快乐并痛着’ 快乐的是,这些人都是悍将、猛将、强将,真要有了他们,那大雪营何止是瞬间恢复到原先的实力,再翻两倍都是说的少了。 痛的是,不能全留下啊。把这些人要是全留下了,大雪营是强了,可其他各营的损失就太大了,不能因为自己一营,让锦州边军其他几十营,都实力大降啊。 最后,还是徐虓拍板决定,从这两万多人里,只选出两千人。 其中,校尉军职的一律拒收。二十多个都尉,只留下三个人做标长。五十多个标长,留下十三人做预备标长和副标长,还有储备军官。 再从这两万多精锐士兵里选出两千‘精锐之中的精锐’以充兵员。 至于,另外一千人,则从募兵营、备兵营、铺兵营、军机营之中挑选出七百名,年龄在十二岁以上,十七岁以下的少年,做为大雪营未来的后备军官和精锐斥候,来重点培养。 再从医营中挑选出三百名年龄在二十五岁之上,四十岁之下,经验丰富的医官。 今后,大雪营每个十人小队中,必须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医者者来负责为他们医治外伤内病、调理旧患暗疾、让大雪营的战损律降下来,让经历血战硬仗洗礼的老兵、强兵能多起来。 徐虓如此安排,让左帅盖子龙对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不愧是洪涛临终前特意安排下来的接班人,此子别看年纪不大,但办事老练,顾全大局,没有被眼前利益所蒙蔽。还能居安思危的提前想到,为大雪营筹建出一只年轻又拥有无限可塑性的少年后备队。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的眼光太准太毒了。让他选走的,全是精锐、精锐、精精锐!估计今天过后,最少也得有上百名的各营主将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吧。 大雪营的兵源这回是彻底充足了,像张彪这类之前认为大雪营‘今不如昔’的家伙,见识了‘万人归建’的盛况之后,也都老实了下来。 下一步,就看徐虓和荠武夫这两个大雪营的现任主将,能不能压服得了这群骄兵悍将了。毕竟,左帅盖子龙那边只能救他们个急。 打铁还得自身硬,以后的路能不能走好,还要靠他们自己。人家盖子龙,是边军副帅,负责整个左路边军的军政要务,没那么多时间,事事都替他们俩去操心。 怎么能压得服这些骄兵悍将?在军营中,主将要想让手底下的人,心服口服,很简单。 第一步,就是以武服之。说什么智谋、治军、威望,都是虚的,武力不行,拳头不硬。就是智谋再厉害、治军条理再分明、威望再高,都不能让这些军中汉子彻底心服。 在军中,永远是强者为尊。就是之前的洪涛、洪胖子那样慈眉善目,不笑不说话的老好人儿,真发起来威来,也能和荠武夫这样的武疯子,打个难分难解。 于是,徐虓也不扯什么虚的。直接在大雪营的演武场开练,先是来了两手绝活; 第一手绝活是左右开弓,连射十次二十连珠箭。 第二手绝活是箭箭射穿靶心,两百支箭射完之后,靶心上只有一个窟窿,两百只箭竟然都射在了靶心的同一点上! 神箭徐虓,至此扬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5章 徐虓一统天下? (感谢书友江涵秋赢雨璃又投了2张推荐票。) 箭神徐虓,名扬边军。 二十连珠箭,整个漓阳不对,应该说是整个天下,二品宗师之下,能射出二十连珠箭的也不过三十人。 三十人听起来很多吗?天下十一国,平均算下来,每一国二品宗师之下,能射出二十连珠箭的都不到三人。 突厥和北漭,这两个由马背上的民族所建的骑射之国,能射出二十连珠箭的,也才仅有七人。突厥四人,北漭三人。 漓阳之前也仅有禁军神箭将军和鲁州东路边军的前军副帅,这两人能射出二十连珠箭。现在又添了徐虓,漓阳能射出二十连珠箭的‘飞将’就是三人之数了。 至此,漓阳成功晋升为继北漭、西蜀、南宋、东越这四国之后,第五个拥有三员飞将的神射之国。 书写到这里,给大家的感觉就是徐虓只有弓箭厉害,在兵器拳脚方面,就普普通通了。您要是这么想,那就太看轻咱们这位义县虓虎了。 事实上,徐虓在兵器拳脚方面,比他的弓箭还要厉害许多许多。别忘了,徐虓可是从八岁开始,就进山打猎了。 在大山深处,林木遮挡,弓箭的杀伤力比在平原上可差得远了。徐虓要是只靠弓箭射猎,可猎不到那些山熊野猪、虎豹狼蟒。 之前没怎么用拳脚兵器,是因为前面写到的几战,都更适合用弓箭。丁潢的拿手绝技就是弓箭,用拳脚兵器打败他,人家也不会心服口服。 和傅家坡那次,是因为徐虓刚刚和丁潢比完弓箭,心神元气都损耗极多,那个时候,无论是用弓箭还是拳脚兵器,徐虓都只能使出一次致命一击。 用拳脚兵器近身攻击,如果不能将傅家坡一击打倒,徐虓就只能任其反击。用弓箭,即使没有一击重伤傅家坡,徐虓也还有撤退的时间。 等到无常谷一战的时候,对伪装成商队首领的突厥暗桩用箭,是为了出其不意。 击落那十箭,徐虓用兵器也可以做到,但光是击落对方的弓箭,怎么能显出徐虓的厉害,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冲天傲气’。 你突厥不是号称骑射天下第一吗?徐大爷就在你们最引以为傲的骑射上击败你们。 这一次各营的大雪营元老纷纷回归,徐虓知道光凭弓箭射术,只能让这群英雄好汉们佩服自己,但想要彻底的压服他们这群骄兵悍将,只靠弓箭射术,还远远不够。 大雪营的这些元老们,这回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少年虓虎了。整整一个月,徐虓每天至少和一百个大雪营的元老轮翻对战。有的时候,他甚至能一战二十,都不落下风。 一个月后,包括荠武夫在内,大雪营满营上下三千余人,都被徐虓一个人给轮了一遍。 徐疯子、徐老虎、徐狐狸、徐饿狼、徐贱人、徐虓虎、徐坏水儿、徐大力、徐快腿、徐神拳、徐大刀、徐神枪、徐鳖孙、徐恶人、徐蛮子 在大雪营全营彻底归心徐虓的同时,他也因为多了几十个或褒或贬的外号,而被戏称为大雪营的‘绰号王者’ 大帅袁华说过三个月以后,全军大比。徐虓之所以拿出一个月的时间和这些大雪营的元老比武切磋,可不只是为了让他们对自己彻底归心。 徐虓还要用击败他们,来彻底打掉他们在其他各营任职时养成的骄狂自大,让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能做到令行禁止。 同时,徐虓也是通过实战来熟知和了解他们每一个人优劣缺失。然后好对症下药,让他们在大比中能够扬长避短,发挥出十二成的作用。 还有一点就是,徐虓之前在山林中打猎,在义县里闯荡,都是他自己老哥儿一个人孤军做战。单打独斗,徐虓经验丰富。统兵做战,他完全就是一窍不通。 这一个月来,徐虓每天只睡一个半时辰。他白天和那些英雄好汉们拳打脚踢、刀砍枪扎。晚上,就挑灯夜读林虎角、丁横送给他的《老兵誌》和大雪营前统领洪涛留给他的《大雪战策》。 学习如何领兵、统兵、治兵、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攻杀退守、如何设伏突围、如何用计智取、如何以力破巧 徐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禁感叹,自己真是天生当兵的料儿。 那些晦涩难懂的兵书战策,他学起来不但轻松易懂,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反四、反五总能冒出许多让荠武夫这个老兵也觉得是推陈出新、另辟蹊径的想法来。 同时,徐虓也彻底体会到了徐良教给他的《三千抱朴诀》有多么厉害。每次睡觉前,他都会习惯性的默默运行一遍在无常谷之战时,提升了一层境界的《三千抱朴诀》基础内功心法。 等到一觉醒来,前一天积攒下来的疲乏虚弱,都能一扫而空,让他的身体和精神,恢复到他巅峰时期九成的状态。 要不然,他在身体和精神都保持这么高强度的运作下,光靠每天一个半时辰的睡眠,早就耗垮了。 荠武夫为此,都不止一次的感叹‘徐虓真是个铁打的汉子’。 他荠疯子在年少时练武最疯狂的时候,一天最少也要睡两个半时辰,就是这样,也最多才能连续坚持十天,就得休息调整个五六天,才能继续。 现在兵有了、将有了,徐虓自问在统军上肯定不如各营的那些老将。但在作战上,就连荠武夫和十几个标长老兵,都说现在的徐虓,要是单论带兵打仗,还真不见得胜不了那些老将。 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徐虓觉得大雪营现在不能再呆在营里‘闭门造车’了。 “传令下去,擂鼓聚将。” 徐副统领在挨了荠统领一飞脚之后,心安理得的对荠统领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命令。 “徐都尉,给大家说说你的想法吧。” 徐虓白了一眼荠武夫,这个老荠,之前不是都教给你怎么说了嘛。怎么还让我来讲,你才是大雪营的统领啊。 你老这样把什么事都扔给我,自己当甩手掌柜,知道的说我徐虓是能者多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架空你呢。 荠武夫对徐虓向自己发来的无声抗议,完全视若无睹。开玩笑,那么多长篇大论,你让我说? 上阵杀敌,老荠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可让咱在这里讲什么一二三四,子丑寅卯?对不起,记不住。 再说了,老洪让你小子当这个副统领,就是让你好好历练适应之后,接手大雪营的统领之位。老荠我对内只负责给你镇场子呃好像现在在大雪营里,你徐虓比咱荠武夫都罩得住了。 管球,反正你家荠大爷我除了上阵杀敌,别的一概不管( “荠统领昨天对我说,咱们大雪营现在兵精将猛,那些战阵基础和攻杀退守,大家早熟得不能再熟了。” “与其在营里死练硬训,不如走出去和各营多交流交流,是对抗训练也好,是联合剿匪也罢。” “总之就是以战养战。大家伙都说说,咱们应该先去找哪一营切磋切磋?统领大人,末将复述得对不对啊?” 徐虓十分恭敬的冲着荠武夫抱拳施礼道。要不是众将都在场,需要顾忌一下形象,荠武夫狠不得再给徐虓两个飞脚。 你昨天和我‘呜里哇啦’白话了快半个时辰,罗列了什么九大必须、三大因为、五大所以、四大注意、还有什么二十六小结、十三大项。今天轮到你自己来说的时候,一百一十七个字就讲完了? 最可恨的是,这一百一十七个字,还真把这小子昨天讲的那些东西都概括进去了,没有错失遗漏,也没有多补加增。(把上面的字挨个数了一遍的,自己发个评论报数) 要知道这么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我就自己讲了啊。有粉谁不往自己脸上擦啊? 咱老荠是不喜欢长篇大论,但言简意赅的说上几句,既不费脑子,还能显得我荠武夫不是只会拼命的莽汉,也能深思熟虑的解决问题。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啊,这小子太坏了。 昨天自己听说张彪子在外面又开始嘚瑟上了,想去给他梳梳皮子,徐虓就拉住自己讲了快半个时辰的一二三四,让自己记下来,今天和众将说。 然后自己脑袋里就跟倒了两大桶浆糊一样,稀里糊涂的就把要收拾张彪子的事儿给扔到一边去了。 你说你劝架就劝架,反正我也打不过你,肯定得听你的。但你非让我记那么一大堆东西,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其实,荠武夫也知道徐虓是想把这里面的门道给自己讲清楚了,让自己能遇事三思,不要冲动。完全是一番好意,但一想到徐虓那么忽悠自己,就算知道徐虓是好心,荠武夫也忍不住想踹他几脚。 “渠懂冷深吸轴玉地鱼锅皱嘎弓伤羊。” 说话的是大雪营‘第三标’的标长‘武玉’,他昨天用自己家传的开山拳和徐虓切磋拳脚。 这位上个月还在大帅的四营亲军里面号称‘铁拳捍山’的武标长,果然是名不虚传,和徐虓打了三十回合,都不见败象。 徐虓一看,这是遇到了高手了啊。一时兴起,用上了在山里打猎时自创的‘三猎’之‘擒熊’。 这三猎是徐虓自小打猎,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杀招。 共分为林猎,山猎,渔猎。每猎由刀,枪,拳、脚等近身搏击之法组成。徐虓就是靠着这三猎绝招,才能在山里摔熊揍虎、抓狼擒豹。 开山拳对山猎擒熊,上半身赤膊的徐虓,在前胸和两肩留下了几个红通通的拳印。 武玉就悲剧了。他一开始听徐虓大吼出‘山猎擒熊’的时候,心里还赞叹徐虓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用擒拿手这样讲究出其不意的功夫前,都先大声喊出来,让对手注意。 结果,当徐虓一记进步贴身左勾拳‘砸’在武玉的脸上时,他才知道自己上了这‘徐骗子’的当。 但是再后悔已经晚了。先手已失,武玉硬顶着和徐虓对拼了二十拳之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附带着他本来有些削瘦的脸颊,也被徐虓给揍胖了不少。然后,他说起话来就像嘴里含了个山核桃一样,囫囵不清了。 毕竟是多年的老兄弟,荠武夫还是明白武玉的意思。他说得是“荠统领,深思熟虑,第一个,就打东乡营。” 对于这个提议,荠武夫是非常赞同的。东乡营的副统领张彪就是欠收拾,上次副帅盖子龙把他拎过来以后,他就老实了一个月,就又开始嘚瑟上了。 这回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你们东乡营统领王翦那么霸道的一个人,对大雪营也是敬重有加。 既然王统领出去押粮未返,那就让‘荠统领’教教你什么叫‘做人要厚道’嗯就按徐虓揍武玉那样揍张彪子,让他也感受一下什么叫‘深吸轴玉’。 徐虓却没有同意武玉的提议,他对大家说“我知道大家看不惯东乡营的张彪,但有一说一,他并不是针对咱们大雪营,而是只针对我徐虓一个人。” “我知道各位厚爱徐虓,你们认为针对我徐虓,就是针对大雪营。小子我在此先谢过各位前辈的关照和厚爱。” “但咱们也不能冲动,我徐虓又不是当今陛下,连说都不能说,再说了,就是当今陛下,咱们关上门说话,谁背地里没骂过他老人家‘纵容’那些权贵克扣咱们的军需物资?” “说到底,张彪子和我也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他就是打心里认为我徐虓名不符实。” “别看我这一个月里又是连射二十连珠箭,又是每日挑战百人。但这些,都是在咱们大雪营里面做的。外人都会以为,这是大家宠着我这个小老弟,故意替我造势。” “咱们现在找上门去,不论胜败,两家的仇就算结下了。各位别忘了,无论是大雪营,还是东乡营,咱们都是这锦州边军大营里的袍泽兄弟。” “咱们抛家舍业的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争勇斗狠。咱们是为了抵御突厥,让咱们在漓阳的百姓亲人,不受刀兵之苦,不受烽火之乱。” “他不服我,我就在大比之时,像揍武标长那样揍他一个‘深吸轴玉’。然后,再在酒桌上把他喝到桌子底下去。” “咱们同是边军的袍泽,可以斗勇,但绝不能成仇。” “各位不要把边军大比当成生死搏杀的战场,大帅设立边军大比,是为了让咱们各营之间,能够取长补短,互学所长。” “是为了让咱们各营在大比之中,能够彼此了解相熟,等到和突厥作战时,各营之间可以配合无间,同心戮力,共败外敌。” “不是让你们把狠辣杀招都往自己人的身上招呼,去争一个狗屁的虚名。” “我徐虓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大比之时,意外受伤、意外伤人,都无可避免。” “但要是咱们大雪营的人,有人敢故意对其他各营的兄弟,下黑手,使阴招儿,到时候,别怪徐虓用军法和各位说话。” 徐虓这翻话说得大雪营众将‘热血沸腾’,他们这些老兵老将,之前别看让徐虓给揍服了。 但在每个人的心底,还是觉得徐虓虽然个人武艺无双,但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格局气量上,照比以前的统领洪涛,还是差得不是一点儿半点。 但今天徐虓说出了这翻肺腑之言后,大家对徐虓是彻底的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之前大家是被徐虓打怕了。但现在,大家对徐虓是由衷的敬服。十六岁怎么就做不了副统领了? 咱们徐都尉,做这个副总统领都是屈才了! 就咱们徐都尉这武艺、这气度、这格局、这不要脸、这狡诈,要是再打上几次硬仗,都能直接去接大帅的班儿了。 “好!闻名不如见面,徐都尉的心胸气度,陈卭心服口服,大雪营众位袍泽若是不嫌弃我戎轩营的统军之人是一介书生,咱们两家在大比之前,可以同练共行。” 帐外走进两人,一个是锦州边军大帅袁华、袁含英。 一个是在锦州边军中有‘智虎’之称的传奇人物——陈卭、陈太忠。(有没有人还记得‘以德服人’陈主任啊?) 看见是大帅袁华,荠武夫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帐外的亲军没有出声警告帐内的人‘有人在帐外偷听了。’ 荠武夫是大雪营的老大,大帅袁华是他荠武夫的老大。老大的老大不让出声,帐外的亲兵当然不敢开口了。 大帅袁华过来大雪营,大家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大雪营对于锦州边军来说,无论是象征意义,还是实际作用,都是非比一般。大帅以前也是隔三岔五的就到大雪营来。 不过这位自称是‘一介书生’的戎轩营统领陈卭的到来,倒真是让大家挺意外的。不是说他平时和大雪营没有什么联系。 相反,以前大雪营的统领洪涛和这个戎轩营‘陈统领’的关系,那是相当的铁了。两个人是同一科的进士出身,志同道合,相交莫逆。 当年,洪涛在京中得罪了太子,被迫离京。第一个想要投奔的就是他在锦州边军中的好友陈卭。以前,大帅隔三岔五的就来大雪营转一圈儿。 洪涛却是三两日就要往陈卭的戎轩跑上一趟,向这位锦州‘智虎’讨教兵法战策、治军统军。 洪涛死后,大帅袁华派人跟徐虓还有荠武夫他们,去关外收回了大雪营众将士的尸骨之后,在军中为众将士祭奠英灵的那一天, 陈卭身披白甲,在洪涛的灵位之前歃血鸣誓“必将巴佐狼骑斩尽杀绝,替洪涛和大雪营众将士报仇雪恨。”他当时也和荠武夫还有徐虓说过,如有所惑,尽可到戎轩营去找他。 当初,徐虓和荠武夫因为招那些大雪营元老回营,而愁得一把一把薅头发的时候,就想到要去戎轩营向这位‘智虎’陈卭问计。 可没等两个人过去呢,副帅盖子龙就带着两万多大雪营元老过来了。俩人这一个多月来,一个忙着用拳脚刀枪教这些骄兵悍将‘认清现实’。 一个忙着整军分营,处理军务。都没顾得上去拜访这位除了大帅袁华之外,第一个对重建后的大雪营释放出善意的陈统领。没想到今天人家反倒是主动登门到访来了。 “大帅,陈统领,你俩干啥来了?” 荠武夫看大帅进了军帐,连忙从主将之位上站起来,迎了上去。 “我们荠统领的意思是,不知大帅和陈统领到访,有失远迎,还请二位恕罪。不知道您二位此来有何指教,有需我们哥儿俩的,荠统领和我必将鼎力而为。” 徐虓愁啊,他现在真想给已经故去的洪统领烧上三炷香,您这么多年来带着这个只知拼杀的荠傻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徐虓在义县的时候,乡里乡亲的到了家里,自然要客气几句。 人家大帅和陈统领,一个是和你平级的都尉统领,一个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见面说两句客气话能死吗? “哈哈哈哈,徐虓,你就别替荠武夫打马虎眼了。他是什么德性,我比你清楚。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咱们锦州边军用不着那些虚礼客套。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大帅袁华,对徐虓的表现十分满意。从刚刚升帐到现在自己进来,他就和当初的老洪一样,处处替荠武夫兜着托着。 既没有轻视荠武夫这个只懂拼杀的主将,也没有只想着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更没有趁自己威望正高,做暗中驾空荠武夫之事。 刚刚荠武夫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不拘小节,他怕自己对荠武夫不满,替荠武夫往回圆扯不说,还拿‘他们哥儿俩、鼎力相助’这样的话暗示自己,他徐虓会和荠武夫有难同当,共同进度。 不错,真是不错啊。看来此子不能只是作为大雪营未来的营统领来培养了,应该把他升到和陈卭、秦虎臣一样的高度的,作来自己以后的接班人来调教喽。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徐虓便从一个普通新兵升到了一营的都尉副统领,现在又升到了未来锦州边军接班人‘镇北将军、北路边军总帅’的高位。 完成了普通军兵一生都不能到达的人生高度。 假以时日,徐虓是否会拥有‘一统天下’的机会? 大帅袁华、智虎陈卭、疯虎荠武夫,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么一个让他们自己也感觉到疯狂又异想天开的念头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6章 两个徐虓?陈卭梦中人 今日的币红包发放时间为晚上8点整,发放第1章,各位书友手快有,手慢无哦。 漓阳北路边军、锦州大营、戎轩营、都尉统领‘陈卭’。 其出身于漓阳南方士族之家,一十六岁,陈卭便高中殿试一甲‘第三’得御赐探花之名。 因其英俊儒雅、潇洒伟岸,在高中探花后,跨马游街时所骑的又是当今圣上御赐的‘白马’照月玉狮子,又被称为‘白马探花郎‘ 陈卭早年游学边境,曾目睹突厥之乱所造成的民不聊生和满目疮痍。 心中抑郁难平。在其高中探花之后,便毅然拒绝了入‘吏部’任‘功评初核考评郎’的大好机会。毅然决然的上奏请旨,自愿投笔从戎,去锦州边军为国戊边。 漓阳老帝赵合盛赞陈卭有精忠报国的儒心英雄胆,赏赐陈卭内庭御匠府的符兵宗匠‘铁神兵’所铸符兵长枪‘戎轩’。寓意中原烽火起,投笔事戎轩。 而陈卭所在的‘江南陈家’虽然对外大肆褒奖其‘忠心为国,文人剑骨’。 但其实陈家上下皆对陈卭非常失望,觉得得陈卭放着好好的青云路不走,而要去边关当一个前途黯淡的戊边武将,不但是浪费了他自己的满腹才学。也是辜负了陈家多年来在他身上倾注的资源。 所以,在陈卭投军之后,江南陈家对他只是表面褒奖,却再没有倾注过一分的资源给陈卭。乃至陈卭的幼子,现已年至十四的陈之豹,虽然顶着‘名门少爷’的光环,却依然身着布衣,靠抄撰经史来贴补家用。 陈卭的妻子‘文宝钗’乃是漓阳南方士族之首的文家长房嫡女。在陈卭投笔从戎后,文家也与她断了往来。 文宝钗在陈卭家离后,多年来靠变卖自己的陪嫁来养家教子、更时不时的会贴补把大部份饷银都用来接济阵亡将士家眷的陈卭。 陈卭一介书生,能在锦州边军升任一营的主将,还得了个‘智虎’的武名,不只是因为他顶着‘白马探花郎’的才名,更因为他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 很少有人知道,陈卭自小就被魉禅寺珑树禅师收为秘传俗家弟子。得珑树禅师亲传‘魉禅寺’镇寺武经《大义元觉经》。 漓阳大内御庭御匠府的符兵宗师铁神兵,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铸造出一把集‘神兵和符兵’两之所长的符神兵。 陈卭所得的符兵‘戎轩’就是铁神兵铸炼出的一柄‘半成品’符神兵。 铁神兵将一头重伤身毁,元神即将消散的千年蟒妖炼化为枪内兵魂。 这只蟒妖在妖族中以防御和敏捷见长,有它作为兵魂,在战斗中可以为符兵戎轩的使用者加持护甲和云体风身。 若是使用者能与妖蟒的兵魂‘人兵合一’,甚至可以短暂的召唤出妖蟒兵魂助其攻敌,并能少量借用妖蟒兵魂之力,来加强己身。 上面不算标点写了839个字,不是老汉我在卖人设、水字数。 而是,大雪营军帐里的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作为画外解说的老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只能简单介绍下陈卭的过往经历,既让各位看官对这个新出场的人物有一个比较细致的了解,又能化解一下现场的尴尬。 ‘智虎’陈卭和大帅袁华刚进大雪营军帐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可当徐虓上前迎接二人,离陈卭大概有五六步的时候,陈卭突然就停住了脚步,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徐虓,眼神时而迷茫疑惑、时而欣喜温和、时而又严厉肃穆。 那变幻多端的小眼神儿,别说是徐虓,就连一向‘心神坚韧(钢铁直男)’的荠武夫在旁边看得都后背直冒冷汗。 大帅袁华也发现了陈卭的不妥,但是他在旁边默默摇头,用眼神阻止了徐虓和荠武夫出声打扰陈卭。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陈卭才恢复了原状。 “之前在洪兄的祭典上,陈某心中悲痛,并没有细观徐都尉的相貌。刚才仔细一看,徐都尉竟与陈某家中一副古画上的古秦战将,有几分相似。让陈某一时想起了远在江南,离家多年未见的父母妻儿,一时失神,让大帅和各位担心了。” ‘智虎’陈卭向众人抱拳致歉,此时的他眼神清澈,尽显儒将军气度。 众人听陈卭这么一说,方才疑虑尽去。也难怪,陈将军十七岁时来的锦州边军,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 期间,他只有两次离军‘回乡探亲’,上一次还是在五年之前。 刚刚他眼神中的那些温柔应该是想起他的妻儿了吧。 还有那些疑惑迷茫,应该是在回首往事时,对自己弃文从武,这个选择是否正确的思考吧。 最后表现出来严厉肃穆则是他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不得不说,人的想象力真是无限的,不需要陈卭多说什么,众人就替他自行脑补出了各种‘合理’的解释。 至于说徐虓长得像古画上的古秦战将,呵呵,大家虽然都是粗人,但也不是没见过所谓‘人物画’。 那些古画上的男男女女,除了高矮胖瘦不同,长相几乎都是一个样。 自古以来,所有的画作讲究的都是什么神蕴,咱们看不明白什么是神蕴。 但想来那古画上战将的神蕴,应该就是为兵将者身上的刚直煞气。 大概是徐都尉连着一个月,天天都和上百人搏战。所以煞气比大家充盈些,才会让陈统领误会吧。 要是到了战场上,见了血,估计咱们身上的神蕴也会和那个古画上的战将一样。 看陈卭恢复了正常,大帅袁华向徐虓和荠武夫讲明了来意。 原来,这一个月里,陈卭一直在关注着大雪营的动静。 虽然洪涛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遗言,但他知道洪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雪营。 徐虓和荠武夫这一个月来表现,让陈卭对两人夸目相看,徐虓能够在武力上让大雪营这些骄兵悍将彻底拜服。荠武夫在治军统军上也比以前稳重了许多。 但陈卭和徐虓一样,也发现了大雪营现在所面临的问题,需要陪练、需要实战,不能再继续闭门造车。 所以,陈卭才去找到大帅袁华‘毛遂自荐’,表示戎轩营愿意和大雪营一起共同操练。 并且,还可以让大雪营和他们戎轩营,一起执行‘剿匪’任务。 好人啊! 徐虓之前在洪涛的葬礼上见到陈卭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不错。 现在看来岂止是不错啊,实在是雪中送炭的大好人啊。 都说人走茶凉,你看看人家陈统领,洪统领都不在了,人家还替洪统领想着他手下的这群兵。 接下来的一个月,徐虓白天和大雪营的将士们一起跟陈卭的戎轩营将士们操练。 两营以实战操练为主,或协同作战,或混编对敌,或互为攻守,或同攻共守。 陈卭的戎轩擅长军阵,他命戎轩营中的将士们‘列摆’出各种类型的军阵,让大雪营的人在破阵、冲阵中,体会各种军阵的精要优劣、让他们明白了‘面对骑阵有几种守法’、‘遇到重甲步卒,该如何以最小的伤亡将其破之。’ 甚至陈卭还让戎轩营的将士们‘模拟’出锦州边军各营的战斗风格和所擅军阵。让大雪营的人有一种‘每天都在和不同敌人对战的新鲜感’。 也让大雪营的众将士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了锦州边军各营的战斗方式。 虽然大雪营的人都是老兵,在边军也有许多年了,按理说他们应该对各营的战法也颇为熟悉了。 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大雪营和戎轩营比过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了解的都是些皮毛。 比如烈虎营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将是边军第一勇将秦虎臣,他最喜欢用的就是‘锥型阵’,以秦虎臣和他的亲卫军为‘箭头’,以点破面,凿穿敌阵。 但很少有人知道,秦虎臣虽勇,可最需要提防的人,却是他手下的副统领李玄。 每次秦虎臣摆出锥型阵攻敌,李玄都会在锥型阵中,再暗藏一个‘四方阵’隐于其中,以四方阵的‘内四方’暗中‘援补替换’锥型阵的‘外三才’。 还有张彪子所在的东乡营,别看他们平时像螃蟹一样横行八道。尤其是和与他们同属东岭四府的东山、东林、东水,这三营总是频起龌龊。 但真到干仗的时候,他们这些乡堂,却是最抱团的。 如果在混战中遇到东岭四营有两营同时在场的情况下,一定要小心他们帮着彼此‘暗下黑手’。 戎轩营也在大雪营的身上,学到了不少硬货。 比如在对战搏杀中,怎样出招能够在最节省体力的前提下,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长途奔袭中用特殊的‘腹式呼吸法’可以增加耐力和速度。 平时如何保养兵器,能让手中的刀枪在战斗中保持更长时间的锋锐。 平时怎么喂养和训练马匹,能提升它们的耐力和暴发力,让它们更懂得和骑手配合。 在战场受伤以后,如何在没有伤药的情况下,让伤口止血,给伤口消毒。 如何保养和改装弓箭,能让自己在用同样力气的情况下,把箭射的更快、更远、更准、杀伤力更大。 到了晚上,徐虓会和陈卭学习如何治军、统军,以及各种兵书战策。 陈卭还会和徐虓以军图来做实战推演,让徐虓在实战推演中,把陈卭教给他的东西,吃熟吃透,融会贯通。 在军图推演时,陈卭知兵善用,正奇相辅。 徐虓剑走偏锋、用兵行事,让人先是捉摸不透。 等到推演结束之后,陈卭细细思量,又发现徐虓的许多安排,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看似如‘无理手’一样无迹可寻,却又着实有他的道理。并不是一味的用奇行险。 二人每晚都会连斗三场‘军图推演’。 起初徐虓是败多胜少。 但他进步神速,过了二十多天后,徐虓已经可以和在边军摸爬滚打十三年的智虎陈卭‘胜负持平’了。 这一日,二人以两个月前的‘无常岭一战’为推演。推演至末尾之时,徐虓突然灵光闪现,想到了什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紧皱双眉,若有所思。 陈卭也不催促他落子,而是命令军帐里听候差遣的亲兵,全都离开军帐,并且所有人要远离军帐百步之外,他这个做主将的不亲自出去招呼他们,任何人不准靠近军帐。 “洪统领,徐虓无能啊!” 徐虓喊出这一句话之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向着关外无常谷的方向‘邦、邦、邦’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紧接着,一口鲜血就从徐虓的口中喷了出来。 陈卭站在那里,看着两行热泪从徐虓圆睁的虎目中如泉涌出。 他没有上前去将徐虓扶起来,也没有出声安慰徐虓。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徐虓,心里面百味杂陈。 他知道徐虓早晚会想通‘那件事’的关节。 只是没想到徐虓会这么快就想通了。 ‘洪兄,在‘识人用人’一道上,果然还是你更胜陈某一筹啊。’ 徐虓和荠武夫等人从关外回营之后,把前后因果和大帅袁华还有各营主将详述过之后。 大帅袁华和陈卭就猜测到了其中的一些端倪。 他们都想到了,就算大雪营不护着那个马车,太子明年也会给锦州边军多增加一成军需物资。 而且,绝对不止是一成。 因为,太子想要稳定储君之位,就要立一个滔天大功。 而眼下漓阳国内,风调雨顺。要想立一个能帮他稳定储君之位的大功劳,就只能落在开疆拓土之上。 对其他中原八国开战,不止是于大义不合,也会让突厥乘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 北漭又和漓阳之间又隔了南唐、东越两国。 那么,于情于理,都只能对突厥开战了。 想对突厥开战,又怎么能少了锦州边军这把好刀。 那么,既然锦州边军这把好刀,是对突厥开战的主力。 那位太子殿下必然会在开战之前用海量的军需物资把锦州边军这把刀,磨得锋利尖锐。 一只白猫?它再是神异,能助那位太子殿下登上九五至尊的大宝之位吗? 它要真有那份能耐,那被派去接应的就不会是只有一千多人的大雪营了。而是整个锦州边军全部的精锐主力。 而且,突厥那一方也不会让如此神异之物,这么轻松就到了关外。 再说了,要是真有这种能够助人登上王座的神异之物。 那几个突厥人王子为了得到它,在草原上早就先打出个你死我活来,还能轮得到漓阳太子把它从突厥草原运回来? (感谢江涵秋赢雨璃投票,昨天涨了77收藏,今天掉了3个。各位书友,在你们取消收藏之前,可不可以发个帖子,说一下取消收藏的理由呢?让老汉也知道自己有哪些不足,可以取长补短。另外老汉想把更新时间改为00:05~10:55~17:55,怎么样?如果没人发帖反对,下周开始,就用这个更新时间了啊。) “只可惜洪兄虽然也在京中兵部任过职,但他的为人‘外圆内方’,太过刚直,要不然也会一时冲动就打了太子府的管家。” “需知打狗可是要看主人的啊。” “所以,他在当时看不透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白白把性命扔在了无常谷外。‘ “洪兄和大雪营那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将士实在是死得冤屈。可那并不怪你,当时的你并不懂那些京中贵人们心中的‘九转十八绕’。” “老实说,我和大帅都知道你早晚会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窍。但我们都没想到,我才教了你一个月的政军之道,你就能理清无常谷外的那团乱麻。” “徐虓,我今日不给你讲什么以死报国的忠孝大义。我只教你一点,就是活下去!你只有先活下去,未来才会有无限的可能。” “就像洪兄和那些大雪营的将士,不管他们死得有多壮烈,不管有多少对他们歌功颂德,不管有多少人对他们终身不忘,都不能改变他们已经死了的事实。” “今晚你想明白的那些事情,出了我的军帐,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那些债,就由你、我、大帅,我们三个人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在此之前,你要做得只有两件事,一是变得更强,二是活——下——去。” 那晚过后,大雪营和戎轩营结束了在两营演武场上的攻守对练,转而进入真正的实战。 两营人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开始了他们为期一个月的‘剿匪之旅’。 无论是在关内还是关外,都有一些喜欢不劳而获的人,仗着有几分武力,就呼啸于一处,干那管杀不管埋的‘无本买卖’。 这其中有专门劫掠突厥人的漓阳义匪。 也有跟着突厥掠奴军一起打秋风的突厥马贼。 还有不分善恶,两方通吃的流匪大寇。 其中最可恨的就是一些不敢招惹突厥,却披头剃发,把自己伪装成突厥人,然后专门劫掠自己同胞,干出无数卖国求荣、欺软怕硬、滥杀无辜等恶行的‘独眼盗’。 ‘独眼盗’并不是一伙人。他们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势力大的独眼盗,能有两三千人。 势力小的独眼盗,只有十人。 大雪营和戎轩这次出营剿匪,剿得就是由几伙‘独眼盗’组成的小联盟。 在剿灭和追杀这些独眼盗的过程中,许多人都发现,徐虓每一次都刻意的不用或是少用弓箭,而是以战刀和铁枪来杀敌。 一劈两半、拦腰而断、斜砍卸肩、直插心窝、断颈削首徐虓几乎每次出手,都是一击毙命。 人们还发现徐虓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但奇怪的是,明明现在的徐虓已经可以和军中许多三品大圆满境的巅峰武师,打得不相上下了。可他的武道境界却始终停留在四品小成阶段。 每一品、每一境的武者,都有所对应的独有特征。 四品中境武者的特征就是体内的内力会盈满丹田,并充于四肢百脉,最显著之处就是两耳附近的‘太阳穴’会略显鼓胀。 可已经能和三品武师拳脚相搏的徐虓,他的太阳穴却始终都是一马平川,没有一点鼓胀。 事实上,徐虓自己也早在和丁潢动手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有四品武者实力的他,和三品武师的丁潢对射,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吃力。 再到后来面对傅家坡,虽然因为和丁潢一战,消耗了不少的心神元气。但面对傅家坡时,徐虓能清楚的感觉到,就算以自己当时未达全盛的状态,如果和傅家坡动手,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还有在山中被‘二品宗师’辛无愧追杀了三天三夜,自己那个时候还中了毒,可就算那样,好几次和辛无愧硬碰硬,也没让对方占了多大的便宜。 甚至,有一次若不是突然毒发,射偏了一箭,自己差点就逆风翻盘,反杀了辛无愧。 可自己的太阳穴却没有一点鼓胀的迹象,这就说明自己虽然拥有不弱于三品武师的内,甚至和二品宗师也能掰掰手腕儿,但自己体内气海丹田的容量也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四品武者。 丹田气海没有被真气所充满,太阳穴也自然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外象了。 四品小成境的时候,就能和二品宗师有一战之力。 那自己要是到了二品的时候,能有多强啊? 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有了替洪统领、替那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大雪营的将士,讨回公道的能力了吧。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尾声。 大雪营和戎轩营也带着剿匪一万五千的战绩回到了锦州边军大营。 这一个月里,大雪营和戎轩营,两营的将士们彼此并肩膀作战,已经处到了‘不分你我、亲如一家’的地步。 徐虓在陈卭那里又学到了不少‘好东西’,他也把陈卭视为了自己在锦州边军中的良师益友。 可徐虓不知道的是,陈卭有一个秘密一直瞒着他,也瞒着所有人。 那就是两个人在大雪营中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陈卭之所以那么失态。不是因为徐虓像他家一副古画上的古秦战将。 而是,因为陈卭从小到大都会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的长相,和徐虓完全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梦里那个人的气质和他陈卭很像,都是一样的儒雅潇洒。 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徐虓的气质和梦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但陈卭就是有一种说不清楚,又很清晰的感觉。 徐虓就是他从小到大,经常在梦中,梦到的那个人。 而且,陈卭也不知道自己和梦中那个儒雅潇洒的徐虓到底是什么关系? 有时候自己会和梦中的徐虓,把酒言欢。 有时候自己又会和梦中的徐虓,争论得面红耳赤。 还有时,自己甚至会和梦中的徐虓,各执兵刃,生死相搏。 自己梦里的那个儒雅潇洒的徐虓,和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勇武狡黠的徐虓到底有什么联系? 自己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机智如陈卭也想不透其中的关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7章 独眼盗、狼眼盗? 徐虓和陈卭带队回到锦州边军大营之后,第一时间就面见了大帅袁华。 这次出去剿匪,他们发现那个独眼盗的小联盟里,竟然有一半以上,都是突厥人。 而独眼盗里的另一半中原人,对他们的身份也不是毫不知情。 这些独眼盗在一起作战的时候,里面那些突厥人杀到兴起时,会用突厥哩语‘叽哩咕噜’的吼叫呼喊。他们身边的那些‘中原人’同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由此可见,那些中原人早就知道身边的同伴是突厥人。 “你们是说,独眼盗已经被突厥人所渗透了?” 大帅袁华对这个消息也很是意外。 以前锦州边军不是没有围绕剿过独眼盗,这些家伙上马为匪,下马成民,打不过了就往山里一钻,就算大军搜山找到他们,这些家伙已经弃了马匹兵器,化身成打猎的山民,着实让人不好分辨。 虽然,在他们中间也发现过一些突厥人,可独眼盗本身就是各方势力混杂而成。 里面有一些突厥的马贼流寇,这也是人所共知的。 就像突厥那边的马贼流寇里,也有中原人一样,没什么稀奇。 但那毕竟是少数。如今独眼盗一个上万人的小联盟里,竟然有一半是突厥人,这可就值得重视了。 这到底是偶然现象,还是另有隐情? 要知道癣疥之疾,尚且能成大患。更何况如果独眼盗真的被突厥人完全渗透了,那就是要命的‘驸骨之毒’了。 “徐都尉认为情况也许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独眼盗不是已经被突厥人渗透了。而是从一开始,他们就像那些突厥杜宇营暗桩一样,在根儿上就是突厥人埋在咱们锦州边关的暗子。” 陈卭语出惊人,把徐虓的推断说出来之后,大帅袁华这一次听了之后,可不只是意外了,而是大惊失色。 “徐都尉,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真凭实据?”大帅袁华向徐虓直接发问道。 “回大帅,末将也只是有些猜测,‘铁证如山’谈不上。但几个疑点汇聚在一起,末将觉得天下间应该没有如此巧合之事。” 在锦州边军里,彼此之间,都是只以军职相称,不以军阶相称。统领就是统领,副统领就是副统领,没人会像朝中文官那样,把右侍郎叫成侍郎,把副职上面那个‘副’字给隐去不叫。 可大家唯独对徐虓的称呼是个例外。 因为,无论服不服气,在大家的心里,徐虓都是大雪营原统领洪涛指定的接班人,也是大雪营现在实际上的当家人。 所以,大家在称呼徐虓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称呼他的军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对徐虓执掌大雪营,大部份的人还是非常认可的。 “我听陈统领说,咱们以前也围剿过这些独眼盗。” “但这些家伙从不与我们正面相抗,那位岑侍郎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他所言非虚。” “那就是,突厥人这么处心积虑的灭掉大雪营,必定事出有因。明年开春牧草生长之时,咱们和突厥在边关必有一战。” “在这个时候,那些平时见到我们锦州边军就望风而逃的独眼盗,突然一反常态,敢和戎轩营和大雪营这样的边关精锐动手,这是疑点之一。” “有道理,继续说,把你发现的疑点,全都说出来。” “末将仔细观察过,那些独眼盗里的突厥人用突厥哩语呼喝喊杀时,他们身边的中原同伴,没有表现出意外不说,甚至在冲锋时,他们会在无意间故意落后那些突厥人半个马身。” “我在义县时以采药猎兽为生,跟许多药材和皮货商人都打过交道。” “听他们说‘突厥每年都会派出以突厥人和中原人以及域外人混编的掠奴军,到各国边境掠夺中原人口。” “这些掠奴军在进攻之时,中原人和域外人,并不是冲在前面做炮灰。而是要跟在突厥人后面压阵。” “因为,突厥人生性悍勇好战,按照他们的草原习俗来说,在战场上,冲在最前面的不是炮灰,而是最骁勇擅战的勇士。” “如果那些中原人和域外人冲在了他们的前面,就是在嘲笑他们懦弱。” “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独眼盗里的那些中原汉人,为什么在战场上会如此自觉的按着突厥草原的规矩行事?这是疑点之二。” “这次陈统领的戎轩营和我们大雪营剿灭的这伙独眼盗,他们的战力只是三流顶峰,免强可以算是二流吧。” “但末将注意到他们所骑的马匹,竟然都是只比无常谷外,大雪营遭遇到的那支巴佐狼骑差了一筹的突厥豹马。” “要知道那豹马是突厥草原特产之物,并且从不外售。” “就算在突厥民间也是禁止私人买卖的。那么,这些只有二三流水准的独眼盗,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突厥豹马的呢?此为疑点之三。” “最后还有一个疑点,就是独眼盗的‘独’字。” “不知大帅注意到没有,他们旗帜上的那个‘独’字,如果不仔细看,特别像一个‘狼’字。” “一开始末将也以为他们和末将一样,没读过多少书,平时握刀多过握笔。” “所以才写了那么一手‘狗爬、兔子蹦’的破字儿。” “但后来末将想到,我在义县时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他书读得特别多,也写得一手好字。他在小时候教末将写字的时候,曾说过,字写得好不好,不是光看形,还要看意看蕴。” “他说末将写的字虽然七扭八歪,丑得跟蚯蚓爬一样。但一笔一划之间,自有一股‘曲中藏直’的意气。” “末将说这些不是卖弄自己的那两笔破字儿。而是想告诉大帅,末将在那个写的极烂的‘独’字里,感受到了一种草原饿狼的凶狂煞气。” “虽然这只是末将觉得事有蹊跷的预感直觉。但末将从八岁开始,就在深山密林中,采药打猎。其间遭遇过无数的猛兽,也采到过不少的珍惜药材。” “末将除了靠着一身武功和狡智之外。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直觉也的确多次帮助末将‘死里逃生’,因祸得福。” “擂鼓聚将!传令下去,各营统领、副统领,凡在营者,三卯不到,军法无情。” 大帅袁华听完徐虓说的这些疑点,命令帐外亲兵擂鼓聚将之后,便坐在帅案后面,凝眉沉思。 不水不拖,三通鼓后,众将入帐。 除东乡营统领王翦押粮未归、烈虎营统领秦虎臣、副统领李玄进京另有公干之外,其余众将,尽皆到场。 各营众将分列帅案两旁,大帅袁华让徐虓把他刚刚所说的那些又复述了一遍。 众将听了之后,也是大感意外,顺带着看向徐虓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钦佩。 军中尚武,但并不是说他们脑袋里长的都是肌肉。 事实上,这些带兵打仗的统领、副统领们,都知道在战场上,那些脑子活络的,不但自己能立功吃肉,也能让其他同僚跟着他一起喝碗带骨头的汤。 这一次没人再去想,是陈卭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徐虓。 因为,陈卭这个人平时看上去虽然文质斌斌的。 但在战场上,他绝不会做徇私舞弊之事。 这既是文人风骨,也是铁血军魂。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是徐虓的功劳,陈卭不会抢。不是徐虓的功劳,陈卭也不会让。在这一点上,不少和陈卭一起在边军打拼了十多年的老兵老将,都是知道的。 “张彪,都说你跟徐虓不和。那你就先给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挑挑毛病吧。” 大帅袁华点了东乡营副统领张彪的名,让他第一个评置一下徐虓猜测出的那些东西,到底有几分可信。 “大帅也太小看老张了。我和‘姓徐的’没有什么私怨,老张就是第一眼错把他看矮了。不擂他一顿,老张我没法‘就坡下驴’。” “今天大家都在,老张也把话说到明处,刚开始老张狗眼看人低,小看了‘姓徐的’。但想让老张给他认错,门儿都没有。咱爹妈就没教咱怎么说软话儿。” “等军中大比的时候,‘姓徐的’咱俩过过汗儿。老张把你揍躺下了,我把压箱底的秘制金创药和俺留着娶媳妇时当彩礼的野山参,全都给你。” “你把老张削趴下了,等老张营休时,请老张喝顿大酒。以后无论是你,还是大雪营有事,老张和东乡营的汉子们,绝不会站在一旁看你们的热闹。” 张彪虽然依旧梗梗着脖子,还是那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五行欠打的死样子。但徐虓和荠武夫此时看他却顺眼了很多。 “再不说正事,本帅把你半年的营休全扣了。” 大帅袁华让张彪弄得也是哭笑不得。 “别、别、别,大帅,老张就指望着营休时能喝上两口呢。” “平时军中禁军,老张可是滴酒不沾啊。您再把每月的营私给扣了呃,您别瞪眼,老张这就说。” “姓徐的前面说的那些,都有头有脚。在场的没有傻子,要说那些独眼盗没鬼,狗都不信。” “至于‘姓徐的’说的什么直觉预感老张信他!各位都是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都知道越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越是灵验。” “大帅,不是老张对您不敬。但有一句话,老张不说出来,实在是憋在心里难受。” “那帮独眼盗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管他们是被突厥渗透,还是他们就是突厥的卧槽马、暗桩子。就凭他们以前干的那些劫掠百姓、商队的烂事儿,咱们灭了他们,也是天经地义。” “你们也说了,开春之后,咱们和突厥必有一场大战。现在都已经二月初二了,离四月牧草开长,也就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这个时候,管他独眼盗还是狼眼盗,老张我就知道这帮货不是什么好眼盗,那咱们还研究个球啊。不趁现在灭了这群货,留着他们过年啊。” “说得好!张彪子你是人浑心不浑。众将听令,今日起,便开始全军大比。” “此次大比,只凭一项定胜负。各营抽选两千军武,以十日为限,剿灭独眼盗。以敌首论功,得首功者,便得大比军魁之荣。” “军律、督战、监军,三营听令。汝等三营混编,在各营军中派驻百人督战队’一支,若发现有滋扰百姓、杀良冒功者,斩立绝、杀无赦!” 令出三军动,兵行鬼神惊。 这一次锦州边军是动了真火。 智营戎轩 罪营大雪 大帅亲军四营——铜墙、铁壁、锋刀、长缨。 边军重战四营——烈虎、飞鹰、白猿、熊罡。 东岭乡军四营——东乡、东水、东山、东林。 五字老营——长、威、锐、疾、锋。 主力十九营各选两千精锐,共三万八千人围剿独眼盗。 另有募兵、辅兵、备兵、军律、军需、军机、军备、旗牌、斥候、督战、监军、医营、匠营,共一万两千人,组成十三营联军配合十九主力营,共同作战。 五万边军精锐,誓灭独眼盗。 十日后,关外某处突厥商寨的一家胭脂水粉店的后宅内。 那位突厥草原上最美丽冷艳的突厥三公主,正在听一个‘半老徐娘’向她汇报军情。 “殿下,飞鹰传书。十五日前,锦州边军剿灭了我们安插在关内的一伙独眼盗。” “十日前,锦州边军出动五万大军,围剿边关内外所有的独眼盗。” “三日前,我们安插在边关内外的独眼盗,几乎被剿灭殆尽,如今只有不到两千散落在关内外各山民猎营和百姓村庄中,长期潜伏的暗桩,侥幸逃过一劫。” 半老徐娘的中年妇人,汇报完‘军情’之后,便垂首站立在一边,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自己面前的这位殿下实在是太美了,美到让同是女人的自己,都会为之着迷失态。但她又太冷了,冷得自己连看她一眼,都会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十五日前,是锦州边军哪一营剿灭的那伙独眼盗?” “十日前,锦州边军出动的五万大军,都隶属于哪一营? 三公主的声音清脆短促,就像冬天结在草原帐篷上的‘冰锥子’掉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一样‘清寒脆冷。’ “回殿下,十五日前是戎轩营和重建的大雪营剿灭的那伙独眼盗。” “十日前,锦州边军的五万大军,是由边军主力十九营,各选精锐两千,共三万八千人为主。另有募兵、辅兵、备兵、军律、军需、军机、军备、旗牌、斥候、督战、监军、医营、匠营,共一万两千人为辅,组成的五万联军。这一次,是锦州边军各营联合出动。” 中年妇人,暗怪自己只记得三公主殿下,不喜欢啰嗦,就忘记了三公主对于汇报军情的要求是‘事无巨细,皆要禀报。’ “重建后的大雪营,是何人领军?” “回殿下,重建后的大雪营统领是之前大雪营的副统领‘疯虎’荠武夫,副统领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大雪营新兵,叫做徐虓,是锦州义县的猎户出身,父母早亡,被人收养,两个月前,收养他的老人病死后,他才离家投军的。” 这一次中年妇人终于学聪明了,不用三公主细问,就把详情一一禀明。 “荠武夫是一个只懂拼命的莽夫,此人不足为惧。传令下去,尽力收集有关这个徐虓的所有情报。无论是他在锦州边军中的经历,还是他之前在义县时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详查细调,报与我知。” 三公主的心里有个预感,这次漓阳边军边营出击,剿灭了她埋在边关的独眼盗,这件事和那个年纪轻轻的大雪营副统领徐虓,必然大有关系。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叫徐虓的边关小将,也许会成为自己的‘大麻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8章 戊堡一夜 (老汉养精蓄锐,咱们下周再战,小小剧透一下,下周的章节中会出现许多个性鲜明的女性角色哦)周日上午10点,继续发放100币的红包,祝各位书友‘抢个大包’。 两百年来,漓阳一直饱受突厥的入侵和搔扰。 突厥以骑军为主力,基本上,他们每一次袭扰劫掠漓阳,都是从关口入侵。 因此,从漓阳武灵帝时代起,便开始在漓阳边境‘崇山峻岭’的关口之间,大规模的扩建边关诸城,以此为国防线,对抗突厥的袭扰。 边关诸城之间,互为犄角之势‘守望相助’,扼守在漓阳国境之上。 虽然,和关内的中原各国相比,突厥的人口相对稀少。万人以上规模的进攻少之又少,大部分时候,他们发起的,都是几千人或者几百人的小规模袭扰。 但是漓阳边境的战线太长了,仅靠十几座边关重镇就想全面驻守漓阳国境,无异于天方夜谭。 面对这种情况,漓阳大军不可能长时间驻守在边关之外,养不起,也耗不起。 所以,戍堡便应运而生。 这些戍堡大部份都修建在关外,依托边境驻兵的重镇大城,逐步向外扩展,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戊堡只是些由‘碎石和泥土’所筑的土筑小寨。 石堆土夯,十分简陋。 锦州边军大帅袁华巡视边防时,看到那些早期的戊堡,曾感叹这些旧时的戊堡是“水过则冲,虏过则平。”驻守戊堡的戊卒,都是在以命守国门。 后来,突厥在百年前,灭掉了伊蓝古国后‘日益强大’,漓阳也随之加强了边境上戊堡的数量和质量,所修建的戊堡,都是更加坚固耐守的青砖楼城。 虽然,这些青砖楼城的城墙,在高度和厚度上,不能跟锦州府城和锦州边军大营那种巨大体积的城墙相比,但阻挡以骑军为主的突厥,已是绰绰有余。 各戊堡中设烽火台五座,遇突厥五万人以上的‘大股’入侵,便点燃五股狼烟,示警边军。 遇突厥万人以上的入侵,便点燃四股狼烟。 遇千人以上,万人以下的入侵,点燃三股狼烟。 遇千人以下、五百人以上的小规模敌军进攻,便点燃两股狼烟,召集附近的多个戍堡和边军大营,派出小部份援兵,大家一起‘合作’吃掉小股敌军。 遇五百人以下的小股突厥游骑,则点燃一股狼烟。 戊堡的出现,让突厥小规模的骑兵,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偷袭劫掠漓阳国境各城。 并且在突厥大规模骑兵压境之时,也能够第一时间预警漓阳各府城重镇和边军大营。 在锦州边军出动全军精锐,剿灭了‘独眼盗’之后。徐虓在营中休息了三日,便接到大帅袁华的命令,命他率领大雪营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巡视锦州边境七十二座戊堡中的十二座‘主堡’。 平时这种‘巡视任务’由一个标长或是副标长带队即可,但大帅袁华特意派徐虓前去,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多、更快、更深入的熟悉和了解边军事务。 毕竟在大帅袁华的心里,是把徐虓当做‘锦州边军未来接班人’来培养的。 大雪营的军士们,现在对徐虓这位‘十六岁的副统领’几乎到了‘崇拜’的地步。 不久前,锦州边军出动全军精锐剿灭‘突厥暗桩独眼盗’,徐虓在那一战中,大放异彩、屡立战功。 他斩杀独眼盗敌首过百,还几次施展妙计,‘以少胜多’智杀敌军。并且,凭借其独到的经验和直觉,搜寻到隐藏在深山中的独眼盗主力,以及数次放弃剿灭敌军的大功,救助误中独眼盗奸计的各营友军。 杀敌,论功,徐虓和大雪营都毫无争议的成为了此次锦州边军大比的‘军中魁首’。 让之前对徐虓的武功、骑射、统军能力,有所置疑的其他各营的统领和将士们彻底的心服口服。 一论巡视下来,徐虓也确实对锦州边军的防务,有了更深的了解。被边军智虎陈卭赞为‘于兵事之学,能举一反三的徐虓,在心里对现有的边军戊堡,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完成了巡视戊堡的任务之后,徐虓想起荠武夫的弟弟‘荠当国’在附近一座‘旧堡’里做守城卒,他就带着身边的大雪营小队,去那座旧堡替荠武夫看望一下弟弟。 徐虓是想见一见这个被荠武夫‘给予厚望’送到边军最苦之地磨练的亲弟弟到底有如何优秀。 也顺便看看这些在漓阳最初抵御突厥时,曾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旧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许会对自己心里那个关于戊堡的新想法,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一路无事,不水不拖。 边关之外,除了荒山密林就是平原空地。 风寒黄土硬,没有什么良辰美景可写,老汉就不在这里写什么‘徐虓眼望关外,心有所感’来水剧情,凑字数了。 至于,徐虓心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感悟与感慨,各位书友可以自行脑补想象。 在旧堡的寨门外,徐虓小队遇到了东乡营的统领王翦。 在剿灭独眼盗之后,押粮而归的王翦与徐虓曾有过一次交集。 王翦手下的一个亲信标长,在领取粮草时,看到大雪营所领的粮草物资,要好于其它诸营,和王翦一起刚刚押粮而归的他,还不清楚,这是因为大雪营在此次边军大比中夺得军中魁首,大帅对大雪营的奖励,也不知道徐虓有几十个‘名副其实’的绰号,更不知道徐虓那几十个绰号中有一个绰号叫‘徐老虎’! 那个三十二岁的标长,看到去领粮草物资的大雪营副统领徐虓,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羡慕嫉妒之下,就口不择言的‘嘲笑’大雪营的伙食好,是因为餐餐都是断头饭。 龙有逆鳞,虎有竖须。 这两样都是摸不得、碰不得,触之暴怒的存在。 而‘断头饭’这三个字,对包括徐虓在内的所有大雪营将士而言,都是‘逆鳞虎须’一样的存在。 逆鳞虎须,摸不得,也碰不得。 这位东乡营标长所做之事,简直就是往徐老虎的虎须上啐痰淋尿,徐虓能惯着他吗? 必须不能! 徐虓当场就把那个标长暴打了一顿。 那位标长被打得那个惨啊~~惨到老汉都不忍心详细描述了。 他两眼的眼眶被徐虓‘沙锅大的拳头’给打裂了, 鼻梁骨被徐虓一个膝顶,给撞塌了, 嘴里的门牙被徐虓‘铁钳’一样的手指给‘硬拽’下来两颗, 脸被徐虓一顿‘北凉无影脚’给踢肿到连‘深吸轴玉’都说不出来, 嘴角也被徐虓用‘蒲扇大的巴掌’给抽裂了。 唉~老汉的心太软,真的是不忍心详细描述那位东乡营标长的伤情啊,实在是太惨了。 ↖↗ 俗话说,打了孩子,家里的大人不乐意。 王翦虽然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个标长属实该打,但你徐虓一个大雪营的副统领,凭什么越俎代庖,动我东乡营的标长,当我‘王东乡’是纸糊的吗? 不黑不吹,如果徐虓没有动手的话,王翦不只会狠揍那个标长一顿,甚至还会要了他的命。 出言侮辱一千三百二十五名为国牺牲的英烈,在治军极严的王翦这里,那个标长别说王翦的亲信,就算他是王翦的亲戚,也一样要被王统领‘杖责至死’的。 所以说,那个出言不逊的倒霉蛋儿,虽然挨了徐虓的一顿暴打,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虽然知道那名标长该揍,但王翦对徐虓‘打脸’东乡营的行为,也还是非常的不满。 这一次两人‘碰巧’遇到了一起,自然要了结一下之前的恩怨了。 军中尚武,空口白牙的讲道理、辨对错,在这里没什么大用。道理讲得再多,对错辨得再明白,到最后还是要用拳头来说话。 所以,徐虓和王翦之间也没多说什么废话,大家直接约定,先进旧堡把吃喝拉撒都弄立正了。然后出来,在旧堡之外,打上一场。不管是谁‘输了、伤了’,都不许回去找大帅告状。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什么输了的人要向赢了的人认错这样话。在王翦和徐虓的心里,那个东乡营的标长出言侮辱军中英烈,就是活该被打! 俩人打这一架,争得无非就是一口气而已。 说起来,徐虓和王翦各带了五十人的小队。此时,在他们这一百零二个人里面,最欢乐的,就要属东乡营的副统领‘张彪’了。 在之前围剿独眼盗的过程中,被徐虓彻底折服了的张彪,知道自家统领要带人出来‘巧遇’徐虓之后,便死皮赖脸的缠着王翦把他一起带了出来。 他可没想过劝王翦和徐虓‘化干戈为玉帛’。打就打呗,不打不相熟,相熟有酒喝。 自己的存酒都‘输’给徐虓了,这个‘徐守财’也不说跟自己客气客气,推辞推辞。 你要客气推辞一下,老张我是不是就能借坡下驴,留几坛子下来了。 这回等你俩打完,老张可得好好‘蹭’你们一顿酒喝。 ↖↗ 两队人马进入旧堡之后,受到了堡长郭森和戊长郭林的热情接待。 平时巡视戊堡的只是标长一级的军官,这次一下子来了一位统领、两位副统领,在规格上,的确是高了不少。 但这两位负责戊堡中作战和军需的小吏,表实得也实在是太热情了。 热情到堡长郭森和戊长郭森两人,亲自为徐虓和王翦‘牵马’ 戊长郭林还亲自带领辅兵去为‘徐虓和王翦’小队的战马搬运草料, 堡长郭森则热情的劝说三位统领大人,不要站在戊堡的寨墙下晒太阳,邀请他们到戊堡中的兵栈‘小坐片刻’ 一路上,郭森更是对三人‘大捧特捧’,尤其是提起徐虓‘十箭落十箭、十箭落缨盔、一人胜三千、剿灭独眼盗、大比得魁首’的这些辉煌事迹,更是赞不绝口,什么‘年少有为、少年英雄、军中箭神、锦州虓虎’,简直都要把徐虓夸到天上去了。 徐虓一边嘻嘻哈哈的说着“老郭你过奖、过奖了”之类的客套话,一边暗中用‘手势暗语’提醒王翦‘事出反常,谨慎提防。’ 因为他觉得,这旧堡中的戊长和堡长,实在是热情到了殷勤的地步,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翦却对徐虓的提醒‘嗤之以鼻’,并用暗语手势嘲讽徐虓是胆小如鼠。 徐虓看到王翦用暗语手势嘲讽自己,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依然和堡长郭森‘勾肩搭背的谈笑风生’。 两个人一顿客套下来,郭森没从徐虓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实话。反倒是让徐虓从郭森嘴里,问出了不少关于这个旧堡的事情。 这座旧堡,是漓阳神武灵宗时期筑建的五百戊堡之中的一座,也是目前锦州边境上,唯一的一座旧时戊堡,所以大家都管这里叫旧堡。 戊堡中有守城戊卒三十人、辎重辅兵五十六人、快马十匹、烽火台五座、负责城防作战的戊长郭林,是负责戊堡中各项杂务、军需的堡长郭森的亲弟弟。 郭森三十二岁,郭林二十九岁,兄弟俩都是十三岁就投军的老兵油子,武艺平平,一直没立过什么大功,能在这戊堡中担任一官半职,纯粹是靠着熬时间、混资历,熬上来的。(老汉说话算话吧,上面这些内容如果水字数的话,最少能写一千字) 戊长郭林领着手下的辅兵喂完了马匹之后,也进了兵栈的大厅。 “郭戊长,实在是辛苦您了。对了,这旧堡的守城戊卒中,可有一个叫荠当国的少年?”徐虓一边亲切真诚的感谢戊长郭林,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呃”戊长郭林听到‘荠当国’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没有马上作答。 “徐统领说得是铁锥,徐统领别见怪,咱们这旧堡虽小,可也有百十来号人,大家闲着没事儿,就互相给彼此起绰号,时间长了,大家彼此之间也不叫名字,都直接叫绰号了,你刚才这一说‘荠当国’的名字,我兄弟一时没反应过来。”堡长郭森赶忙替弟弟郭林把话接了过来。 “哈哈,是这样啊,看来我们大雪营荠武夫、荠统领的弟弟,在这里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嘛。那不知他现在何处?我们荠统领军务繁忙,好久不曾见到他的弟弟了,我这次也是回营顺路,就来你们这里,替他看看这位荠小弟的近况。” 郭森说得话,徐虓一句都没信,他觉得这里面肯定大有古怪。因为,荠武夫好歹也算是一营的都尉统领,在锦州边军里面,更是号称‘边军五虎’的存在。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荠武夫这尊大佛在后面立着,小小的一个戊长会记不住荠当国的名字? 这兄弟两个,真当他徐虓是三岁的孩儿,这种上坟烧草纸,糊弄鬼的谎话,也敢拿来忽悠他‘徐狐狸’? “徐统领,铁锥不对是小荠他受了点儿伤,在离这不远的军营中养伤。您看我是找人把他抬来,还是您移步过去?”戊长郭林装作一时改不过口的样子说道。 “是在操练中受的伤吗?严不严重?”徐虓听到荠当国受伤了,关心的问道,这个关心可就不是装的了,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不严重、不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您见过小荠就知道了。”堡长郭森又插嘴答道。 “那就请郭戊长带我去看看吧。”徐虓并没有和王翦还有张彪打招呼,自己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从进到旧堡开始,他就故意装出与王翦‘不对付’的样子。当然了,就算他不装,王翦那边跟他的‘不对付’也是货真价实的。 徐虓跟着戊长郭林出了兵栈,走了不到一里地,就进了戊堡中的军营。 他也不怕这个戊长会安排伏兵暗算于他。 开玩笑了,他徐虓腰上挎着的战刀,可不是摆设。而且,徐虓身上还带着穿云焰火,,真有什么意外,他手指一动就能放出焰火,就戊堡里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大雪营那五十骑兵,一炷香的功夫,能在这里面骑马跑上八圈儿。 进入军营,见到荠当国以后,徐虓发现之前戊长郭林口中所说‘荠当国身上的皮外伤’,竟然是被鞭打之后的外伤。 徐虓当时就表演了一把‘真正的技术’,让戊长郭林见识到了什么叫作‘说翻就翻的狗脸’。 刚刚还和郭林称兄道弟的徐虓,把锋利的战刀架在了郭林的脖子上,面目狰狞的问他‘荠当国身上的鞭打之伤’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郭林都快吓尿了。 “徐统领、徐统领,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小荠,你的命还是我救下的呢,你快和徐统领说啊。” 戊长郭林也算是老兵油子了,照理说不至于这么狗熊,可架不住徐虓那狰狞的眼神,实在是太瘆人了。 要知道经过了前后两次围剿独眼盗之后,光是徐虓的战刀上,就有不下百余条独眼盗的亡魂。他身上的杀气、煞气,那可是实打实的,没有一点儿掺假。 荠当国看徐虓那副马上就要手起刀落,让郭林人头落地的样子,赶忙按着郭林所说,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个清楚。 一次夜巡,他偶然间撞见伍长孙四‘窃盗’戊堡中的火油,私卖给外面的游商,他念在大家袍泽一场,没有立时举报孙四,而是好心规劝孙四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结果,孙四当时对荠当国千恩万谢,立下保证,绝不再犯。可心里却一直怀恨在心。 此事过后不久,孙四便在荠当国的饭菜中,下了蒙汉药,把荠当国麻翻之后,先是一顿鞭打凌虐,又把他扔进火油库,想要伪造成火油库走水失火的假象,把荠当国烧死在里面。 幸亏戊长郭林带人夜巡时,发现了孙四扛着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要摸进火油库,出声喝问孙四扛的是谁,想进火油库做什么? 孙四发现事败,持刀反击,被众人乱刀砍死。 荠当国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木然,却眼神闪烁。这些都被徐虓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他也没有再追问荠当国此事的细节,而是先‘真挚诚恳’的向戊长郭林赔礼道歉,然后又关心的询问荠当国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 还鼓励荠当国,像这样的小伤,别当一回事儿,在军营里养个一两天,就继续训练。 戊长郭林见徐虓没有提,带荠当国回边军大营养伤,还‘非常好心的提醒’徐虓可以把荠当国接到边军大营去和荠武夫好好团聚团聚。 徐虓说小荠这伤的也不重,而且这阵子大雪营重建之后,荠武夫身为一营统领,实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等过两三个月,荠统领把军务都捋顺了,再来接小荠去大雪营好好聚聚。 从军营出来,回到兵栈之后,徐虓又和郭森、郭林兄弟两个客套了几句,就向他二人提出了辞行。 王翦见徐虓要走,他自然也不会留下,两个人都约定好了,出了旧堡之后,就要好好‘较量、较量’。 “三位统领大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早上我派人去取,下在附近林子里的套子,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竟然套住了两头黄羊和三只树龙。您三位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要我说,您三位要是没什么紧要军情的话,就干脆留下来,咱们晚上吃顿好的,你们明日起早,再回大营也误不了什么事。” “说实在的,咱们这旧堡,别说是您三位这样的统领大人了,就是平时巡视戊堡的标长们,也只是在寨门口晃一圈儿就走了。” “三位要是不嫌弃我们这座寨小墙旧的旧堡,愿意赏脸和我们兄弟交个朋友,就千万不要推辞。” 堡长郭森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别说是听到树龙、黄羊已经馋到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张彪,就是为人冷傲的王翦也不好意思直接出声拒绝了。 人家都说了‘要是不嫌弃他们寨小职低,愿意交个朋友’就不要推辞,这要是拒绝人家郭氏兄弟的一片好意,不就是说自己这些人,仗着官职比人家高,看不起人家嘛。 “哈哈哈哈,郭老哥,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要是再坚持要走,那不就是‘土狗耳朵里插大葱——装犊子’了嘛。” “好,咱们晚上就留在你这旧堡吃顿好的。徐虓我就借郭老哥这里的酒和王统领拼拼酒量,王统领,你意下如何啊?” 徐虓一边走上前去和堡长郭森这两个‘自己人’勾肩搭背的以示亲热,一边挑衅的向王翦‘发起酒桌上的挑战。’ “东乡营的汉子,无论打架还是喝酒,都没认过怂。倒是徐统领可别喝了又吐,白白糟践郭堡长的黄羊和树龙。” 王翦见徐虓敢挑战自己的酒量,自然不会认怂。 东乡营的副统领张彪的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今晚不但能喝上一顿大酒,还能看上一场好戏啊。 (诚征《北凉王前传》中各种经常出场的酒品及菜品、糖果、零食、中成药制品、文房四宝、工艺品的冠名,各位老板如果有兴趣可以私信或是在书评区发贴,与老汉联系详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注不接受三无产品冠名哦) 日间无事,不水不拖。 一轮红日落西山,半弯银月升东海。 天黑之后,堡长郭森命人在兵栈大厅中点起了‘明油大蜡’,大厅之内,亮如白昼。 大厅外,支起了烤架,从中午就开始小火慢熏的两只黄羊,被烤得滋滋冒油,一滴滴凝露般的油珠,滴落在烤炭上发出一声声‘刺啦、刺啦’的声音。 大厅内外的空气中,飘荡着黄羊肉被烤熟后,所特有的焦香。 一坛坛土法酿制的‘地瓜烧’被搬到了桌面上‘开坛之后’醇烈辛辣的酒香,勾得爱酒之人馋涎欲滴。 一大盘用香油炸过的黄豆和辣子上面,撒了一小把细盐,红黄白三色相映,勾得人食指大动。 一辫子紫皮白蒜,配上一碗老醋泡的青萝卜干,那滋味儿,又解油腻,又能酸爽开胃。 一大盆斩切成粗片大块,越嚼越香的腊肉、腊鸡,酒后来上一块儿,口齿留香。 徐虓带着已经脸伤消肿,不再‘深吸轴玉’的大雪营三营标长‘铁拳悍山’武玉,一起在兵栈大厅中和‘堡长郭森、戊长郭林’两兄弟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王翦也时不时的敬一碗酒给郭氏兄弟,感谢他们的用心款待。 张彪就更不用提了,敬完了这个、敬那个,肉吃得不少,酒喝得更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晚他要在酒桌上一挑所有人呢。 酒至中旬,有戊卒端上来两盆清汤慢炖而成的树龙,这树龙其实就是辽东锦州,一种特产的花尾山鸡,因其羽细圆而似龙鳞,善于在林中和树上行走绕飞,鸣似龙吟而得名树龙。 又因它只以松籽、野果为食。所以,其肉醇而不腻,鲜而不孤,略带野果和松籽的清香,是天下食材中少有的禽中绝味。 徐虓和王翦在开席前就约定好了,为了不浪费如此美味,两个人的斗酒就放在吃过树龙肉,喝过树龙汤以后再进行。 戊卒把一大盆树龙汤,放到王翦这一桌后,他刚要动筷品尝这离家之后,许久未曾吃过的美味,一块羊腿骨‘吧嗒’一声落到了王翦面前,盛着树龙的汤盆中,那羊腿骨的上面还挂着一口浓痰,落到汤盆里之后,一大块暗黄色的浓痰飘浮在了清亮如水的汤中,格外刺眼。 “徐虓,你要作死吗?” 王翦看到徐虓的手里还拿着另一根挂了浓痰的羊腿骨,作势要继续往自己这边扔,直气得三煞神暴跳,五雷火烧心,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废话,起身拔刀就向徐虓‘杀’了过去。 “忍你一天了,徐老爷就是要把你作死。” 徐虓嘴快,手更快,提刀在手,后发先至,与王翦在兵栈大厅里‘乒乒乓乓’就战在了一起。 两个人仿佛都动了真怒,各自把手中战刀舞得如银龙狂卷一样,风刮不透,水泼不进,漫天刀影如幕,寒光闪闪惊心。 旁人别说是上去劝架,就是离得近了,都怕被他俩给误伤了。 郭氏兄弟早就发现徐虓和王翦两人不和,从他俩进了旧堡开始,这俩人之间就憋着一口气,本以为两人得拼起酒时,才会因酒意上头而动手。 没想到如今他俩还没喝多少呢,就突然动起手来,虽有些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俩这一动手,有些打乱了自己兄弟二人原本的安排。 郭氏兄弟正‘吧嗒吧嗒’敲打着他们心里的小算盘,本来挺身对冲,准备硬拼一刀的徐虓和王翦,在二人手中战刀相撞的一瞬,同时侧身横移,让过了彼此,并且去势不减的冲向了坐在正中‘主位’上的堡长郭森和坐在右首‘陪位’上的戊长郭林。 郭氏兄弟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徐虓和王翦的战刀就已经架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脖颈之上。 “徐统领,您这是何意啊?” “王统领,我们兄弟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打骂都行,可别动刀啊。” “拿长尾跳冒充树龙‘讨好上官’,没什么错。但拿迷仙菇熬汤,把徐老爷当成没吃过见过的水鱼,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徐统领、王统领,我们兄弟只是想调离这‘耗子不偷,贼鸟不落’的破地方。” “可翻遍了周围的林子,连树龙的毛都没见一根。这长尾跳也是我哥在林子里趴了一天一夜才逮到的,货假情义真啊。” “两位统领,我们就是往汤里添了点提鲜的鱼羊菇啊。” “对啊,咱们兄弟要是有迷仙菇那种堪比天品五石散一样的东西,在州牧大人那里,换两个校尉都够了,留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用啊。” 面对徐虓的质疑和嘲讽,郭氏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解道。 “想自证清白?可以啊,把盆中的鸡肉都吃了,我就信您二位的。不过,二位可想好了,迷仙菇吃多了,可不止会神智不清,身软力乏,小心一睡不醒哦。”徐虓戏谑调侃道。 “要么喝,要么死。你们自己选。”王翦冷着个脸,杀气腾腾的说道。 郭氏兄弟‘冷汗连连’他们还想再多说一些废话,拖一拖时间,可一看王翦的脸上挂满了不耐烦的表情,一副‘你再叨叨一句,我就下刀了’的瘆人样子。他俩话到嘴边,愣是憋了回去。 正在郭氏兄弟俩犹豫不决的时候,十几个东乡营的亲兵,手里拎着血淋淋的战刀,跨步迈进了兵栈的大厅。 “报统领,堡中戊卒,在弟兄们的饭食中下毒之后,又欲放火焚屋,烧死我等,末将已将其全部就地正法,请统领大人验看逆首。” 看到那些东乡营亲兵手里血淋淋的战刀,又听说自己安排的人全都被就地正法了,郭氏兄弟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又有二十几个大雪营的亲兵护着一个‘旧堡戊卒’从外面走进了大厅。 那个被大雪营军士,护在中间的旧堡戊卒,正是荠武夫的同胞兄弟荠当国,他身高五尺有二(172厘米)面色略有苍白,生得和荠武夫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之间比荠武夫少了三分悍勇,多了两分刚毅。他手里握着一根漆黑如墨的六尺大铁锥。 “漓阳旧堡戊卒荠当国‘告首’漓阳旧堡堡长‘郭森’戊长‘郭林’密降突厥、残害同僚孙四、赵大、张九三人。” 荠当国虎目贯血,声如唳枭。 徐虓察觉到郭氏兄弟的不对劲儿,是因为他出身于市井,深知对于大多数的小人物而言,讨好大人物,只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存方式,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骨气和矜持。 他们虽然没学过敬而远之、过尤不及、适可而止,这些私塾里教过的成语,但他们懂得‘上赶着,不是买卖’,更懂得不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 郭氏兄弟太急了,他们热情的过了头儿,热情到了让徐虓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加他们因为徐虓等人的突然而至,在许多事情上都是仓促应对,以致于错漏连连。 而王翦能察觉到郭森、郭林两兄弟的诡异,是因为他自小出身于辽东豪族‘王家’。 ‘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 那些有求于人,奴颜媚主的势力小人是个什么嘴脸,王翦知道的一清二楚。 郭氏兄弟虽然表面上对他们恭顺谦卑,但他们不经意间的一些表现,又表现出了与恭顺谦卑,这四个字完全相反的态度。 比如说,在徐虓说话的时候,他们两兄弟不止一次的打断或是插嘴。 再比如说,在徐虓提到大雪营统领荠武夫的弟弟荠当国的时候,他们竟然敢当着徐虓这位大雪营副统领的面,叫大雪营荠统领的弟弟为小荠。 那他的哥哥荠武夫岂不是成了大荠? 徐虓这个十六岁的副统领不也成了小徐? 而且,他们还把受了伤的荠当国放在军营的营房里养伤。兵栈里的客房,比军营里的大通铺,要好上不知多少倍,这两个懂得讨好上官的人精,怎么在荠当国的事情上就犯傻了呢? 他们怎么就没想过把荠统领的弟弟,接到兵栈里来养伤呢? 明恭暗倨,必有隐情。 所以,在徐虓从军营探望荠当国回来之后,王翦就先用手势暗语问徐虓‘可有蹊跷?’ 而徐虓也把自己的‘发现’用手势暗语告诉给了王翦。 再之后,两人又都用手势暗语,通知了身边的武玉和张彪,让他们暗中通知各自手下的亲兵,今晚留宿旧堡时,要小心提防,明松暗紧。 另外,徐虓还暗自派人去‘接’荠当国来兵栈‘吃肉看戏’。 郭氏兄弟与徐虓、王翦,从白天到晚间,彼此‘面上谈笑风生,心中却各有谋算’。 直到晚上‘酒至中旬’,那盆加了料的树龙汤,被端上来之后,见多识广,并且早有提防的徐虓和王翦,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依着王翦的意思‘既然人赃俱在,那就提刀开干’ 可徐虓却非要临时加戏,扔那么一块恶心人的羊骨头,王翦喊出的那句‘徐虓,你要作死吗?’,的确是他发自真心的愤怒。 加戏就加戏,你非弄那么一口浓痰在骨头上面,是什么意思?恶心谁呢?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图穷匕见,水落石出之后,眼见‘人证’荠当国,物证‘树龙汤’俱在,再加自己这一边的‘兄弟’都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郭氏兄弟为了保命,也终于坦白‘求’从宽了。 原来荠当国有一日轮休,和几个同营兄弟‘摸黑’到旧堡外去收白日里‘下’在附近密林中的套子。 结果,他们几人无意中撞见了堡长郭森、戊长郭林在林中密会突厥信使,才知道郭氏兄弟,带着旧堡中二十几个亲信,已经暗中投降了突厥。 那个突厥信使是个二品高手,发现了潜伏偷听的荠当国等人,出手将他们擒下。凭荠当国的身手,本来是可以脱身的,奈何孙四他们三人的功夫太弱,荠当国为了掩护他们,错过了脱身逃走的机会。 郭氏兄弟和那突厥信使,并没有杀荠当国,而是把他囚禁在了旧堡的地牢中,他们想通过荠当国,逼降荠武夫。 就算不能逼降荠武夫,最不济也要用荠当国的命,从荠武夫的手上换些好处。 徐虓等人的突然到访,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在徐虓刚一进城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做为大雪营的副统领,徐虓一定会见一见荠当国。 于是,郭林就假借监督辅兵搬运草料为名,暂时离开了徐虓他们的视线,去地牢中放出了荠当国。 并且,在他面前杀了伍长孙四,威胁荠当国如果不照他的话去做,安抚住徐虓,就把赵大和张九,这两个对荠当国有救命之恩的兄弟也杀了。 荠当国虽然照他教的话‘哄骗’了徐虓,但老实人荠当国并不傻,连他都能发现郭林教给他的那套说辞里的错漏百出,那个在哥哥的来信中被形容为‘狡诈如狐’的徐统领,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 果然,徐虓没有让荠当国失望。晚上的时候,就有大雪营的人把他从军营里‘接’了出来。 只是可惜了赵大和张九两人,为了不让郭氏兄弟,继续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好兄弟荠当国,他们两人在地牢里咬舌自尽了。 “将这两个畜生押下去,带回军中,交军法司处置。” 王翦真想当场就结果了郭氏兄弟的狗命。可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这兄弟二人和他们手下那二十几个戊卒辅兵,其罪该杀,但那得由军法司‘一审二判三行刑’,他王翦依照军规,非战之时,无权私杀人命。 之前王翦麾下那些亲兵刀上的血,只是两个负隅顽抗之徒的血,其余的人,都被东乡营的人‘绳捆锁绑’留了活口,说什么全部就地正法,只是为了让郭氏兄弟坦白罪行的诈术而已。 还没等东乡营的亲兵上前将郭氏兄弟押下去,徐虓便抢先一步‘滑’到了郭氏兄弟的身前,扬手一刀,划断了两个人脖子上的气管。 两道血柱从郭氏兄弟的脖颈上喷涌而出,他们的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浑身抽搐着,等待死亡。 “本应该活剐了你们两个叛国投敌的畜生,现在让你们遭上一炷香的罪就死,算你们祖坟冒青烟了。” 徐虓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之后,没有再看这两个‘卖国叛军’的畜生一眼,就反手拖刀,向兵栈外走去。 “姓徐的,你干啥去?”东乡营的副统领张彪‘彪呼呼’的问道。 “杀贼!” 徐虓拖刀前行,步未停、头未回,杀气滔天。 徐虓没有按军法,把郭氏兄弟和跟随他们的二十几个旧堡戊卒带回军中受审,而是在旧堡中,就把他们全都处决了。 在行刑之前,徐虓对他们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你们觉得自己降于突厥,是为国所弃!” “你们觉得自己和其它戊堡中的边军一样,都是守在迎击突厥最前线,是保境卫国的边军功臣,可是朝庭却遗忘了你们。” “两百年前,这里是石砌土夯的小寨。两百年后,这里依然是座旧堡。” “朝庭没有翻修加固过这里的一砖一瓦,甚至连平时巡视戊堡的标长到了这里,都只是在寨门口晃上一圈儿就离开了。” “你们觉得既然自己是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孤军寡卒,那就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的做了叛国投敌的畜生,对不对?” 那些被绳捆索绑的戊卒们‘低头不语’。徐虓说得对,他们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戏词儿里唱得好“父不正,子不孝,子奔他乡。君不正,臣不忠,臣投外国。” 他们也不想做‘有奶便是娘’的不忠之人,可家里的娘别说是奶了,连口饱饭都不给他们吃,难道要他们在这‘虏过则平’的旧堡里等死吗? 凭什么? 就凭那每月一钱银子的军饷? “你们这些人也别觉得自己有多干净。” 徐虓用战刀指着那些没有跟郭氏兄弟‘同流合污’的辅兵们吼道。 “这旧堡中,有辅兵八十余人。堡长、戊长,还有二十多个戊卒暗降突厥,你们就没发现一点异常吗?” “就算他们之前掩饰的好,一点儿狐狸尾巴都没有漏出来过,可从荠当国他们四人被关进地牢开始,你们就没人心里奇怪‘郭森、郭林’这两个千刀万剐的畜生,怎么就敢把边军‘疯虎’荠武夫的弟弟给私关进地牢之中吗?” “今天他们要下毒暗害我们,要放火烧死我们,你们之前就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察觉出来吗?” “你们觉得只要事不关己,就可以装聋作哑,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晚他们把我们烧死、毒死之后,要是逼你们和他们一起投降突厥,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郭氏兄弟和这二十多人,都是父母早亡,无妻无儿的光棍汉。而你们却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拖家带口之人。” “今晚如果他们把我们杀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算是上了‘叛投突厥’的这艘贼船了。” “上船容易,下船难。你们觉得‘叛军眷属’这顶帽子,你们的父母妻儿,会戴得舒服吗?” 那些站着的辅兵们,被徐虓说中了心事,为了掩饰目光中的慌乱,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朝庭为什么不翻修加固这座旧堡。我只知道边军七十二座戊堡,十二座主堡和五十九座副堡是以你们这座旧堡为‘圆心’环绕而建的。” “一百多年来,这座旧堡没遭受过一次突厥的进攻,不是突厥人眼瞎‘瞧不见’你们这座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小小旧堡。而是,十二座主堡、五十九座副堡,还有锦州边军大营的将士们‘舍死忘生’挡在你们前面换来的。” “你们不是什么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弃儿。你们个个都是被护在心口窝儿里的宝贝疙瘩!” “别说什么‘没人告诉你们这些军中机密’的屁话,也没人告诉我这些。脑子是个好东西,不用就废了。每座戊堡的兵栈大厅里,都挂着军图、军报,你们只知道怨天尤人,就从来没人去看过,想过这些吗?” “再退一步讲,你们觉得朝庭对你们不公,边军戊卒役满五年,皆可申退还乡。其它地方我不知道,在咱们锦州边军,有哪一个戊卒想申退还乡,大帅有过推拒?” “凭你们这些年在边军学的那一身本事,在漓阳境内任何一家镖局之内,最次也可以混一个月银三两的趟子手干干,怎么就放着漓阳的人不做,非要去当叛军投敌的鬼呢?” “说穿了,尔等叛军投敌,不是因为朝庭对你们不公,而是因为你等皆是利义熏心,狼心狗肺的唯利不忠之徒。” “我不能让你们这几颗老鼠屎,坏了锦州边军这锅好汤,更不能让七十二座戊堡中的忠勇为国之士,因你们而蒙羞受累。” “所以,你们和姓郭的那哥俩一样,都不会因‘叛军投敌’被送回边军大营受审。而是会因‘抢救戊堡存粮’而被烧死在一座已经被搬空的粮仓里。当然,在把你们扔进火海之前,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不会残忍到,让你们被活活的烧死。” “我还会为你们向大帅请功,请大帅上奏朝庭,在这旧堡之中为你们立碑裱功。并会‘快马传功’将你们‘忠勇为国’的功绩,传遍七十二座戊堡。” “我这么做,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里,最少都在这座旧堡中为国戊边七载以上。我相信各位的心,绝不是一开始就黑了。尔等今罪难恕,但前功亦不可抹。” “你们在这里被火烧死,既能赎今日之罪,又可以激励其它戊堡中戊卒的士气,还能让大帅有理由奏请朝庭,提升七十二座戊堡中,那些一心对抗突厥侵袭之人的军阶粮饷。” “现在,告诉徐某,你们是愿意在这座旧堡里被烧死,还是想再苟活几日,回到边军大营中受审等死?” 徐虓声若雷霆,开聋启聩。 “我等愿‘以火洗罪’,请将徐军赐我等速死!” 二十几个被绳捆索绑的戊卒以头拱地,泣泪横流。 这一夜,天干物燥,月黑风高。锦州边军七十二座戊堡中的旧堡,有三座粮仓,走水失火。 堡长郭森、戊长郭林,连同二十六名戊卒‘奋勇救火’,在抢出了六千余斤存粮之后,二十八人被大火困在了最后一座粮仓里。终因烟浓焰烈,尽皆葬身于无情火海之中。 大帅袁华上奏兵部,为旧堡二十八烈士请功,并在旧堡被焚粮仓之处为他们建碑裱功。锦州边军七十二戊堡,尽以‘旧堡二十八烈士’为军中楷模。 徐虓和王翦把除武玉和张彪之外的‘大雪、东乡’两营,共九十八名精锐士卒,都留在了旧堡,交由荠当国暂领,让他带领这些边军精锐和旧堡中剩余的辅兵,继续留守旧堡,直到大帅派新任堡长、戊长还有戊卒到来为止。 徐虓、王翦等四人,出了旧堡小寨,‘快马加鞭’回返锦州边军大营。 一路上,徐虓和王翦都没有再提起之前那个‘出堡再战’的约定。 回到锦州边军大营,觐见大帅袁华,将旧堡中所发生的一切始末根本,都毫无隐瞒的向大帅袁华禀明。 二人在离开帅帐,各自回返本营的时候,王翦面色凝重而又真诚的向着徐虓深行三礼,以示敬服。 “娇情,明日我轮休,去你东乡营蹭顿酒喝,行不?” “明日我东乡营中门大开,恭候你徐北凉大驾可不许再往骨头上吐痰啊。”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29章 北凉十二妃 在‘北凉王’徐虓的前半生里,与十二名女子‘因果颇深’。 有以讹传讹者,便风传‘北凉王’徐虓‘风流多情’,更将这十二名女子定名为北凉十二妃。 其实,在这十二名女子之中,只有四名女子与徐虓有过感情上的纠葛。 四女之中又有两女与徐虓只能算是‘女有情而郎无意’的单相思。 只有北凉王妃‘吴珟’和另外一名女子,与徐虓之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互有情意。 老汉写这章《北凉十二妃》,既是为今后出场的这十二位与北凉因果颇深的女子,做一个暖场预热, 也是为了让各位喜读红袖添香的男书友们,和一些抱怨‘红颜巾帼何时兴’的女书友们,能展颜一笑。 (老汉之前就说过,在《北凉王前传》这本书里,中原是含概了关内中土和关外草原。就像时至今日,中国地图上所标注的中国领土,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之领土。无论是真实历史,还是架构虚设,都应该强调这一点。) (再剧透一下,包括《北凉王前传》在内的《北凉四部曲》,书中真正的反派boss都不是同在这一片土地上的同胞,而是来自域外之敌。《北凉四部曲》的核心主题只有一个,就是共御外虏。) 闲话少叙,不水不拖。 吴家剑陵,它不只是漓阳武林的剑道圣地,也是包括突厥、北漭在内的中原武林两大剑道圣地之一。 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在介绍吴家剑陵之时,老汉写得是‘剑道’圣地,而非‘武林圣地。’ 这是因为吴家剑陵自五百年前创建以来,就没有出过一位武道境界在超凡入圣之上的剑道圣人。 这是历代吴家剑陵每一名剑修心中最大的遗憾,也是他们世世代代所追寻的目标。 吴家剑陵,每隔三十年,便会从吴家血脉中选出一个剑道境界最高之人来做吴家剑首。 获此誉者,吴家剑陵不但会‘倾举族之力’助其登顶‘超凡入圣’之上,更可获准进入吴家的祖陵禁地,参悟历代剑首于各自剑道最巅峰时,留在祖陵禁地中的一道超凡剑意。 凡吴家子孙,只要能闯过吴家‘超凡九炼’的第一道试炼关卡,便可成为备选剑首,获准参与吴家剑陵每三十年举行一次的剑首之争。 吴珟在她十三岁那一年,就已经闯过了吴家超凡九炼的第四道试炼关卡。 在那之后的四年里,这位吴家剑陵‘备选剑首’中排名第三的剑道天才少女却沉寂了下来。 她在这四年里一直没有挑战‘超凡九炼’的第五道试炼关卡。 在第一年的时候,人们都有以为她吴珟是‘剑途末路,才尽于此’ 可当吴珟在一次出外历练时,只拔剑五寸就一招惊退了西蜀剑魔‘隋邪领’后,所有对她的质疑和轻视都从此烟消云散。 做为吴家剑陵排名第三的备选剑首,吴珟自然是享有某些特权的。 比如某处能洗髓炼骨的洞中寒泉,就是吴家剑陵划给她的私产之一。 这一日,吴珟如往常一样,请她的‘录剑人’赵钰邰在洞口护法。她则一个人在洞中的寒泉里‘沐浴静思’。 氤氲着蒙蒙寒雾的水面上,若隐若现出一道孤傲清冷的身影。 吴珟的额头上,轻附着一层细密的水蕴、晶莹剔透的水珠和倾国倾城的容颜,若是有人能将此刻的画面,留于纸上,必是一副传芳百世的出尘仙子图。 五百年来,吴家剑陵虽然没有出过一个超凡入圣之上,但每代剑首皆是惊才绝世之人。 他们以‘怒、悲、情、恨、怨、仁、义、礼、智、信、执、善、速、力’化剑。将世间极至的情感、信念、力量,都化作了一道道的绝世剑意。 甚至,还有两位剑首,假死瞒名之后,走了以魔化剑的路子。 吴珟没有修练诸代剑首传下来的任何一种绝世剑意,也没有想过去把什么‘新的情感、信念、力量’融入到她自己的剑意之中。 在吴珟四岁的时候,她就提出了‘剑即是剑’这样一个让所有吴家剑陵之人都认为是‘异想天开’的理念。 吴珟认为所谓的剑道、剑意、剑势、剑魂、剑心、剑胆、剑气、剑招、剑器,究其根本都源自于剑。 大道至简,要想成就超凡入圣之上,删芜就简才是正理。 五百年来,吴家历代剑首以世间情感、信念等外物化成剑意,实在是‘画蛇著足无处用,节外生枝远根本’ 当时,吴家剑陵‘一百零三岁’的老祖‘吴畏’问吴珟“要删芜就简到何种地步,才能得剑之本源?才能入超凡入圣之上? 要知道与吴家剑陵同为天下武林剑道圣地的苗家剑圃,就曾有人试过以‘身、意、魂’为奠,铸一柄超凡好剑,但铸剑之人和得剑之人,都只是一品天人境的修为,连超凡入圣都入不得,更别谈什么超凡入圣之上了。 如果‘以身铸剑、以魂成剑。’都不算是剑之本源的话,那什么才才是剑之本源呢? 这个问题,吴珟想了十三年都没有想出来。 直到前阵子和另外几位备选剑首,去锦州护驾,在那个义县城门口的茶寮,和堂弟吴启说出那番‘看似无情’之言的时候,她才略微感悟到了一丝‘剑之本源’的影子。 香肩微动、玉臂轻抬、素手如剑般的慢慢划过寒泉水面,削起了一片水幕。 洞内寒光闪烁,素影窈窕曼妙,朦胧的水幕遮不住剑气如泓。 。 东越国都雄王城,城如其名,这是一座在建筑风格上充满了阳刚美学的城市。 从外城的城墙,到内城的皇宫,无不散发出一种棱角分明的雄直气息。 雄王城外五里处新建了一座军营,这座军营就是东越驸马从十三万饷马新军中,挑选精锐奇才一万人,组建而成的驸马亲军——百怪军的京郊大营。 在百怪军的大营内的校军场上,有两个人正骑在马上斗得难分难解。 这两个人,一个是东越风光,独占六成的东越驸马赢东床; 一个是有实无名的东越女帝——东越长公主‘勾灵’。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东越长公主勾灵的武功不但能和一品天人境的驸马斗得难分难解,甚至还要略占上风。 许是斗得兴起,驸马赢东床一抖手中长枪,使出了自己的独门武功《百怪千解》中的绝招——百怪千奇。 长枪刹那间化做千百条怪蟒奇蛇,这些无孔不入的‘怪蟒奇蛇’从各种让人刁钻难防的角度,咬向了长公主勾灵。 一直在场中观战的众将士,他们心里一直担心,万一驸马输给了长公主,那可就有损东越的男子雄风,从此夫纲难振了。 现在,这些将士们看到驸马使出了‘百怪千奇’这招厉害的杀手锏,他们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一个个脸上难掩的得意和兴奋。 长公主勾灵用眼角的余光,早把场中众将士的表情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心里不禁一阵气恼烦燥,这东越的男子,无论是朝中权贵,还是山野饷马,在他们的心中,女人始终要低他们男人一头。 就连自己的父皇、皇叔、太子皇弟,也不能免俗。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个女子独自对抗‘把持国政’的满朝权贵,让他们不能恣意妄为,动摇国本。 可驸马出现以后,他们三个人竟然对他,比对自己这个血脉亲人都好。 说穿了,哪怕自己是他们的血脉亲人,也比不上他们心里那些早就根深蒂固的——男权为重之心。 就连驸马也是一样,自己一直想证明——女子也可胜男儿。 这次的军中比武,她是想展示武威,让这些军中男儿看看,她不只是美貌多智的东越长公主,还是一个有着一品天人境武力,文治武功都不在其它各国的君王帝主之下的文武全才。 可驸马他明知道自己才刚入一品不久,境界还没有稳固,在武力上终是差了他这个一品大成境的高手许多,却还对自己用出了他的绝招‘百怪千奇’。 看他脸上那副兴奋得意的神情,和场中那些兴高采烈的军中将士,简直同属一丘之貉。 罢、罢、罢! 来日方长,反正今日在这些军中将士的面前,已经展示出了她也有一品武道修为的事实。 就先让他们这些自大的男人,再得意一些时日。 早晚有一天,我勾灵会让这天下的男人都知道——女子必可胜男儿! 东越长公主勾灵,将手中的‘卷云’长刀向空中一抛,挡住了大部份‘咬’向她的怪蟒奇蛇。 然后,她整个人从马背上飞跃而出,躲过了其余攻向她的枪影。 但她也终因连续两次的逞强发力,在空中因真元不继而花容失色。 驸马‘赢东床’怕公主有失,慌忙从马上电射而出,在空中托住了‘公主娇妻’的纤纤细腰,然后轻柔的将爱妻揽在了怀中,并将他体内雄浑的真元缓缓注入到长公主勾灵的体内,查看她有没有受什么内伤。 夫妻二人如神仙美眷一样‘缓缓’飘落在了校军场上。 驸马眼中‘爱如潮水’ 公主心中‘誓胜男儿’ 夫妻连体,却未同心。 大隋恭皇帝‘周侗’笃信禅宗佛理,却依附于凶残的突厥,行为虎作伥、数典忘宗之事。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不直。 相传,那位大隋的隋珍公主‘眼若桃花,顾盼流转’,生得是光采照人、倾国倾城。 可她明明是个女婵娟,却偏偏喜欢粘上两撇俏皮的小胡子,整日里作男装打扮。 如果她只是在衣着打扮上‘阴阳颠倒’也就罢了,可她在其他方面也依旧是伦常反覆。 其中,最令人诟病的,就是这位隋珍公主,竟然是天榜十魔之中‘怜香惜玉’的情魔公子。 中原十一国,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青楼花魁、江湖女侠、被这位情魔公子给偷去了心、盗走了人。 更不知有多少翩翩公子、俊僧俏道、少年英雄,被这位大隋公主给勾走了魂魄。 北魏天水城,又被称为胭脂城。 ‘天水四百红袖坊,多少楼台脂粉中’说的就是这座北魏最富盛名的歌坊勾阑之城。 今夜,天水城中最有名的清楼‘金樽坊’将有一位贵客登门。 金樽坊的鸨娘‘商素素’早早就安排好了楼子里最精灵懂事的十六个龟公,从金樽坊的门口开始,每隔一里就在临街的高楼里,安排上了一个寻风探影的龟公,只要一见到那位贵客的轿辇,就扔出一沓香帕到空中传讯。 在金樽坊的大厅里,商素素更是把全天水城中十二个最红的花魁都请过来做小厮的差事,专门侍候那位贵客。 同一时刻,在天水城外十里的风林渡码头,一个头戴斗笠,一身肥大布衣的女子,跪向天水城金樽坊的方向,叩头不止。 “杨霜儿叩谢公主大恩!” 如卷帘断线一般的珠泪,在女子那清美倾城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泪痕。 所幸,女子的脸上未施半点脂粉。要不然她这一哭,可就成了一只花脸美人猫了。 女子身边亦跪了一个背刀的憨厚少年。女子泪水涟涟,少年亦是眼眶红红。 “公主菩萨,您让俺发的誓,俺一定做到。” 少年说完也和身旁的女子一样‘砰、砰、砰’的连磕了三个响头,实惠的少年在厚实的土道上,磕出了一个碗口大的土坑。 两个人又磕了好几个响头之后,才一起踏上了一艘‘某人’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渡船,离开了天水城的地界。 “大力,公主不会有事吧?她虽是大隋的公主,可金樽坊却是北魏的” “霜儿,放心吧,公主的武功虽然没俺厉害,可一般的二品宗师也不是她的对手。再说不是还有” 憨厚少年和清美少女的声音,随着渡船一起渐行渐远。 而此时,在金樽坊内,鸨娘商素素这一夜从满心欢喜到怒火中烧,再到喜笑颜开,让满楼的姑娘与宾客们着实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做变脸如翻书。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鸨娘商素素先是得了贵客到的传讯,她欢天喜地的跑到了天水城第一花魁清倌人——杨霜儿的房里,想再嘱咐自己这个宝贝儿闺女几句。 结果,进房一看,杨霜儿竟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有着一对桃花眼、穿着公子长衫的小胡子。商素素那对号称是火眼金睛的招子,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小胡子是个雌的。 桃花眼、女扮男装、俊美明丽、还有那两撇俏皮的小胡子,她要是还不知道这位‘爷’就是那个勾女撩男,被天下清楼歌坊视为洪水猛兽的隋国公主‘情魔公子’,她商素素也就白在江湖上混了。 你一个隋国的公主,跑到我们北魏的清楼来行侠仗义,真当北魏的清楼里,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你这个二品宗师境的天榜十魔吗? 鸨娘商素素气得面青眼赤,双手发抖。 她刚要吩咐手下的龟公放出求援焰火,找强人来收拾这个坏了金樽坊好事的情魔公子,那位贵客的轿辇,恰好出现在了金樽坊的门前。 一个周身行头都是各国名品的俊俏书僮,一直跟在轿辇旁。 轿辇停下落地之后,那个衣饰华贵的俊俏小书僮,就带着两个捧着朱漆多宝箱的瘦削汉子,昂首阔步的走进了金樽坊。 商素素虽然被那位隋珍公主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马上就请来那位能治得了二品宗师的强人,好好收拾教训她一顿。 但事有轻重缓急,见贵客已到,她还是先‘硬’挤出了一张笑脸,迎向了那个衣着华贵的俊俏小书僮。 “箱子里是我们公子替霜儿姑娘交的赎身钱。” 一身行头赛过许多世家权贵公子的俊俏小书僮,进门之后,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扔下两个箱子,就带着那两个瘦削汉子,转身离开了金樽坊。 在他临出门前,又一本正经的替他家公子给那位隋珍公主传了一句话。 “卿本为善,何苦自污?” 而那位‘情魔公子’隋珍公主也让小书僮给他家公子传了一句话。 “女善被男欺。李羲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浪荡公子是冲着‘大力’才会帮杨霜儿赎身的。虽然你这次给本公子解了围,但姑奶奶我不、领、情!” 所谓美人,或温雅秀美,或娇艳清丽。 西蜀女相‘有苏’的十分美丽之中,却带着两分英气、三分雍容。 配上她那如描似削的身材,怯雨羞云的娇媚,恰如千种美貌,万般风情集于一身。 已经三十余岁的有苏,是天榜十名相中,唯一的一位女相。 有苏的美貌,就是她征服男人,获取权财,达到所有目的的工具。 西蜀新帝杨英继位以后,有苏这位‘杨英为太子储君时的政敌’,却出人意外的没有被追责问罪。 反倒与杨英,化干戈为玉帛,由敌成友,结成了联盟。 “陛下,臣有旨请奏——” 西蜀皇宫,御书房内,女相‘有苏’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如凝脂白玉一般,微闪着沁润的莹光。 她那束着相国玉带的纤腰,不盈一握。 纵是有宽大的袍服在身,也掩不住她妖娆娇媚的身姿。 这位女相‘有苏’望向帝君杨英的眼神中,含着笑、带着俏、隐着媚、藏着妖。 她迷人的嘴角略微翘起,娇红的双唇微颔轻张,让人恨不得将她一把揽过来,亲尝芳泽。 这是一个从‘骨髓深处’透发着诱惑的妖媚尤物, 也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引诱和牵动男人心神的勾魂妖精。 托腮凝眸,若有所思。 娴净清澈,灵韵明睃。 清雅如玉,纯瑜无瑕。 衣裙淡雅的谢冰心,独座在南宋颂雅书院最高的书楼之上,她那稳重端庄的气质,就是再调皮跳脱的学生见了,也会小心翼翼的安静下来。 今年已经二十有六的谢冰心,不但是南宋第一书院‘颂雅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长,也是现今整个中原天下,唯一的一位书院‘女’院长。’ 知性美女,学识渊博,颇有侠气。 她的存在,就是对‘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最有力的回击。 无论是一国,还是一人,越是富有,就越想在富有之上,让自己变得高雅。 而作为天下第一富甲之国的南宋,有了谢冰心这样一个才学德望‘名动文坛’的女儒之后,自然会借势而为,动用无数的钱财、人脉、珍宝,把她捧成了天榜十名仕中唯一的女名仕。 南唐‘冰雪女武神’,心若寒冰,武似烈火,除武之外,无欲无求。 她是天榜十强排名第五的武道强者,也是天榜十美人中的冷美人、武美人。 她还是中原天下,双腿最长最美的女人。 她从出生至今,二十三年来,一心极于武道,只为了要证明‘在武道之上,女人不是弱者。’ 而且,她的名字真的是姓武,名神。 九斗米教,创建在漓阳的青城山上,是中原三大教派之一。 为什么漓阳的国教不是身为中原三大教派之一的九斗米教,而是龙虎山呢? 不是因为龙虎山‘张’家是漓阳皇室的忠仆近臣,也不是因为龙虎山有天榜第一强者——玄圣‘齐玄真’坐镇。 而是因为,九斗米教作为天下三大教派之一,看不上区区漓阳‘小’国的国教之位。 这种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风格,在其教中慈航圣女‘梵妃清’的身上显得尤为突出。 九斗米教原有三位圣女,自从妙尊圣女郑杨柳,为情叛教之后,原来的三足鼎立,就变成了两尊相争。 慈航圣女‘梵妃清’其人骄矜自负,在她的心里,只要是‘她所想的、她所做的’,就一定是正确的。 如果她想错了、做错了那她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化错为对’。 九斗米教的另一位教中圣女‘鹄鸣圣女’祝绾绾与慈航圣女‘梵妃清’和已‘为情叛教’的妙尊圣女‘郑杨柳’完全不同。 教主章鲁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教主所述的每一条法旨教义,都被她视为金科玉律。 愿为教主,奉献一切。 愿为教主,舍弃一切。 十六年来,她只做出过一件违逆教主的事情,那就是私放了为情叛教的好姐妹——妙尊圣女郑杨柳。 漓阳连州港里有一间专卖旧物的小铺子, 铺子里有一个‘假小子’一样的小姑娘, 她叫小黑猫,大名‘肖慧貌’。 她的师傅,是漓阳三圣之一的武当掌教三丰真人座下的掌门大弟子,武当大师兄‘洪福齐天王重阳’。 她还有四个擅长玄法、符箓、炼丹、剑术,超级厉害的师叔。 她喜欢吃连州港‘东城’的红糖芝麻烧饼, 她有一个秘密, 她对别人说自己每次只吃半个烧饼,是因为饭量小。 其实,她饭量很大的,要不然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啊。 她每次只吃半个红糖芝麻烧饼,是因为她那离家多年,音信全无的爷爷,也爱吃这个。 小黑猫每次只吃半个烧饼,就是想着如果爷爷回来,要是没吃东西的话,可以把这半个世上最好吃的红糖芝麻烧饼,给爷爷吃。 她是北漭草原上最美的雌凰, 她也是北漭大帝最宠爱的女儿。 她从出生开始,所穿的每一件衣裙,都是由北漭草原上,最巧夺天工的织匠所制。 她每日里所食所饮,无一不是珍馐美味、琼浆玉饮。 她睡得是镶满了整个北漭草原最闪亮宝石的百香木大床。 她骑的是北漭大帝帐下‘毛色最明亮美丽’的独角雪鬃长尾兽。 哥哥们视她为珍宝, 姐姐们爱她如珠玉。 可是她并不幸福,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一切的,都是因为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就会被送进北漭凤窟中,作为王族血食,献奠给凤窟中的火神凤炎而换来的。 父皇爱她宠她,给她锦衣玉食,是为了让她的血肉蕴盈灵气,如此就可以让北漭凤窟中的火神凤炎,再安静沉眠三十年。 哥哥姐姐们爱她如珍如宝,是因为若是她有了闪失差错,他们就得替她去北漭凤窟中,作献奠给火神凤炎的王族血食。 有人竟然趁她在北漭王城郊外纵马骑猎时,杀了父皇和哥哥姐姐们,安排在她身边的监护者们,把她给绑架了。 这实在是太棒了! 那匹突厥的银月雌狼,终于对自己动手了。 随便她想利用自己达成什么让突厥获利的事情, 只要能离开北漭王城这座金雕玉琢的囚笼, 她就开心的不得了) 我萧雌凰终于自由了!!! 龙虎山能成为天下道门中的财势第一, 不是因为他们的掌教真人是天榜第一强者——齐玄真。 若论左右逢源、合纵连横、经营有道之术, 整个漓阳,龙虎山张家的‘四小姐’‘女天师’张秀宁若是排在第二, 就没人敢厚颜去当那个第一。 除此之外, 这位张家四小姐在‘见风使舵、左右逢迎’这两门处世神功的修练上,不说是达到了超凡入圣之境,也绝对上登峰造极的一品大能。 在一次次江湖庙堂的浮沉兴衰中, 她将‘审时度势、长袖善舞’这八字真言,用到了极致。 没有永远的敌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就是张家女天师的生存之道。 北凉十二妃的初秀已经谢幕,但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各位看官,通过这一章的简言短语,众位能在不看老汉之前所发剧透的情况下,猜出除了北凉王妃吴珟之外,还有哪个女子与北凉王徐虓是真正的互有情爱啊? 还有各位最喜欢和最不喜欢北凉十二妃中的哪位女性角色,也可以在书评书发评论告诉老汉,老汉会酌情增减最受喜欢和最不受喜欢的角色的戏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0章 西蜀左相府拆迁事件 在晏子出使西蜀之前,西楚明贤帝‘熊负刍’就以‘一国左相,岂可居青瓦灰砖旧屋’为理据,提出要为他翻新那座建于七十五年前的相府旧宅,但被晏子以‘冬暖夏凉,尚可居之’为由,给拒绝了。 楚帝等晏子走后,亲自微服私访去相府查看了一番。 看过那间在晏子口中被称作是‘冬暖夏凉,尚可居之。’的西楚左相府之后,楚帝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儿哭了出来。 相府的正门,还算周正。朱漆大门和门前的一对石狮子,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擦拭打理,墙壁也是平整清洁,并没有什么污损破败。 单看相府正门,倒真和晏子说的一样,没什么有失‘楚国体统’的地方,的确是‘尚可居之’。 但凡事最怕‘认真’二字, 西楚贤明帝这一次就认真上了。 他看过了晏子的左相府正门之后,又‘进去’逛了一圈儿,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堂堂西楚左相的相府之内,除了前厅和正堂,布置得还算中规中矩‘勉强看得过眼’之外。 其它如书房、卧房、厨舍、后园,简直是‘惨不忍睹’。 晏子书房里的书案、坐椅、书架、文书四宝,除了书写用的纸张外,没有一样不是身有残缺的。 书案和坐椅都是缺‘腿’垫砖的残旧之物, 书架干脆就是用木板、灰砖‘拼搭’而成的。 毛笔是用麻线把最便宜的‘猪鬃笔头’捆扎在削好的木棍上,自制而成。 墨是那种画馆书局里‘手抄经卷’用剩下的‘墨碎’。 砚倒是一方中品的江东石砚,就是缺豁了一个砚角。 书房里也没有什么茶画琴棋的雅物, 只有一只粗瓷大碗,晃晃悠悠的扣在一把大号的‘白陶缺盖儿’茶壶上。 晏子的左相府里没有仆役房一说, 因为左相晏子住的卧房和仆役侍卫们住的房间都是一样的简陋。 晏子因身矮貌异,所以虽年近四十,却并未娶妻,其父母亦早丧。所以,左相府内的后宅,也被晏子推平,扩宽成了后园的一部份。 后园里没有假山怪石,也没有奇花异草。一小片用鱼网和栅栏圈起来的鸡棚里养了十几只下蛋的芦花黄。 余下的一大片园地上,修了一座大大的鱼塘,里面养的都是青灰色的‘鲫鱼壳子’和一种生长繁殖极快的水草。 楚帝不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昏君,他一看晏子后园的布置就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鸡粪可以喂鱼、水草不只是鱼的饲料,也可以喂鸡。若是焯水清炒或煮汤,人食之,亦可清热下火,散瘀顺气。 鲫鱼壳子虽然肉少刺多,但生长繁殖极快,又耐严寒酷暑。并且以其烹汤,性甘平和,补中益气,是贫家小户的大补之物。养之,则四季皆可食之。 芦花黄所下之蛋,虽多为‘枚小皮薄’的白蛋,但较之其它两日一蛋、或是三日一蛋的蛋鸡,它每三日可产五蛋,胜在量多。 晏府自养自种的这些鸡、鱼、水草,就可让府中包括西楚左相晏子和护卫仆役在内的十几人,食而补身,自给自足了。 最令楚帝意外的是左相府的厨舍。 本来看了书房、卧房、后园之后,西楚贤明帝实在是不忍心去相府厨舍一看了。 这相府都穷成这样了,厨舍里说不上得寒酸成个什么样子呢。 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一国人皇也不例外。 最终,楚帝还是进了左相府的厨舍一观。 令楚帝大感意外的是,相府的厨舍与他之前看过的书房、卧房、后园相比,简直是富得流油! 各类风干的腊鸡、腊鸭、腊鹅、腊肠、腊肉、咸鱼、咸蛋。 各种干菜、山蔬、河鲜鱼虾、野果。 米面粮油成缸,干柴木薪成垛。 还有个中年妇人正在厨舍里把用‘香油’炸好‘细面’放在通风处‘虑油风干’。 京中盛传,晏子虽‘衣廉住俭’却好‘口腹之欲’,今日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陪楚帝一起‘潜入’左相府的大内高手,曾被派驻到左相府护卫晏子一年之久,他见楚帝面色不愉,连忙‘聚声传音’向皇帝陛下,细说分明。 原来,左相府虽在内城,却地处内城边缘,严格来说已经算是建在了外城。 周遭前后左右都是些普通民户,并没有其它的公卿府邸建在此处。 厨舍里的那些食材,都是居住在附近的邻舍民户送予左相晏子的。 自己刚来相府护卫晏相时,也曾心内奇怪,都说晏相清廉,爱民如子。怎么还收了百姓这么多东西呢? 后来,在府内呆得久了,才知道‘第一,左相府只收相府方圆一里之内近邻的东西’。并且不收贵物,只收各乡邻自家日常所食所用之物。此举一能杜绝有权贵富户借近邻之手行贿,二能让晏相随时了解物产民情。 第二,皇帝陛下每次赏赐晏相的金银珠宝,晏相都会在谢恩之后,再求督赏司的大督司把金银珠宝换成米面肉炭和一些药材布匹。 然后晏相会把这些东西留够日常自用的份额,余者皆分予邻户和城中百姓。 晏相此举,其用有三。 一可贴补接济城中贫寒百姓。 二是晏相在送那些东西时,都会告诉百姓这是陛下您送予城中百姓的,他只是给陛下您跑腿儿的,致使城中百姓无不感念陛下恩德。 三是满城百姓皆与晏相亲熟,京中但有风吹草动,事无巨细,皆有百姓告与晏相得知。如今京中吏治清明,盗匪禁灭,权贵不敢凌霸百姓,皆与此密不可分。 至于那些在厨舍里的中年妇人,她们的浑家,都是戊守国边的军汉。她们用香油炸制的‘细面’,也不是给左相吃的。 而是在相府炸制风干之后,再披红挂彩,从正门运出,送到城中那座晏相命兵部出资所建,把全部利润皆用来补贴西楚边军家眷的‘太平楼’售卖。 本来二十文钱一碗的‘香油清汤素面’,因在相府厨房所制,更从相府正门‘披红挂彩’而出,在太平楼里卖到五十两银子一碗,都供不应求。 好些个达官显贵、商贾巨富为了能自抬身价,标禀自己府上有西楚左相府里的吃食,都是整车整车的买,甚至有他国行商也慕名而来大批定购。 此举让京中边军家眷的日子好过了不是一点半点,那些戊边的军汉也从此再无顾之忧。 晏相说这是‘羊毛出在狗身上,取之于民,还之于民。’ 楚帝听了大内高手‘传音入密’的禀告之后,脸上的不愉之色,烟消云散。尤其是听到那句‘羊毛出在狗身上’时,也不禁莞尔一乐,这还真是那位有时诙谐风趣,总有妙语的晏相国能说出来的话。 但笑过之后,这位西楚贤明帝的眼圈儿又红了,不是他熊负刍眼窝子浅,换了哪国的皇帝,有晏子这样清廉贤明、替君养望、为君分忧的左相,也都会感动不已。 在离开左相府前,楚帝发现了一件‘怪事’。 他和那位大内高手是在天刚一擦黑的时候‘潜入’左相府的,那个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当然,以楚帝二品宗师的身手,就算是白天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至于他身边那位护驾的大内高手,拜托,人家可是老牌儿的一品天人境大圆满,据说已经有半只脚迈进了棺材咳不好意思,老汉打顺手了,应该是据说已经有半只脚迈进了超凡入圣之境。(没错,这两句我就是在水字数,为了给大家找点儿乐子而水,应该没人会责怪我这个64岁的老人家吧?) 不水不拖,接着说楚帝发现的那件怪事。 左相府的管家和侍卫仆役把大概五十几个灯笼挂在了后院鱼塘边的竹竿上。 楚帝发现那些灯笼虽然都是一个样式,但颜色却分为‘红、黄、蓝、紫、绿’五色。 楚帝给了身边那位大内高手一个‘你知道吗?’的眼神儿。 那位大内高手立刻心领神会的用‘传音入密’为楚帝解说。 晏相的清廉和公正爱民,不只是百姓爱戴。 就连许多武林侠客,绿林好汉,对晏相也是钦佩敬重。 有许多英雄好汉知道晏相除了皇帝陛下您的赏赐和附近邻户送的日常家用之物外,拒收任何人的钱物馈赠。 他们就偷偷潜入相府,悄悄的把金银补品放在晏相的书房或是厨舍里。 晏相发现府中一夜之外突然‘凭空’多出了那些金银补品之后,第二日晚间就在后园设晏,恭候那些大侠和好汉们,并让管家在后园立起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在上面挂了一副‘长幅’上面写着‘各位英雄,晏某有军国要事相求。’ 那些英雄好汉知道晏相说有军国要事,就一定是军国要事。他不会把军国要事当作儿戏,以此为幌子,忽悠他们出来,把金银补品还给他们。 于是,这些武林高手就纷纷献身在后园之中。 晏相与他们说,如今天下虽未起大战,但在关外突厥一直对中原九国虎视耽耽。 而在关内,也有不少武林败类,或是山精野怪,以武犯禁,以邪法恶术害人。 现如今,西楚刑部积攒了许多各地呈报上来的案宗,这些案子都是地方捕快、卫尉难以解决的奇案、怪案、悬案、疑案。 晏相希望这些武林义士,玄门正宗,能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为西楚百姓之安危,可以仗义援手。 若是能破了那些令普通衙役们棘手的案子,除掉那些武林败类和邪魔恶怪,胜似给他晏子万两黄金。 至于前一晚,他们送来的金银补品,晏相也没有退还给他们,而是安排府中管家把那些财货补品都放在了两间不上锁的库房里面。 晏相说,皇帝尚知不差饿兵,山高水远,晏子身为一国左相,更不能让各位自掏腰包,跑那么远的路去捕盗揖贼、降妖伏魔,这些金银补品就算是有财的义士,替百姓和国君给那些动手的高人们,出的路费盘缠了。 至于那五色灯笼,则是针对那些‘悬案和疑案’的类型还有难度所做的划分。 蓝色代表案子发生在水域、 绿色代表草原、 紫色代表城市、 黄色代表乡野、 红色代表未知的地宫秘境。 另外,在灯笼上还会写上一、二、三,四,以代表犯案之人的境界强弱。 如果是未知,就会写一个‘谜’字。 如果是一品之上,就会写一个‘绝’字。 从此开始晏相就会把那些被刑部和兵部视为‘疑难杂症’的案宗详情,找人抄写在五色灯笼上。然后在每月初一、十五的时候,挂到后园鱼塘边的竹竿上,让那些武林义士和玄门正宗,仗义接手,为民除害,为国分忧。 楚帝不禁想起有一次和晏相闲谈,说到何种家畜‘功劳最大’? 晏相说是牛,耕牛、水牛可以犁地垦荒。 黄牛可以拉车运物运人。 战牛可以冲锋陷阵。 奶牛就更厉害了,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他晏子婴吃的是平常百姓的吃食,住的旧屋陋室,心智操劳的却是军机国政、百姓民生、山河社稷。如果把他比做是一头奶牛,那他吃的就是最平常的牧草,挤出来的却是黄金珍宝。 回宫之后,楚帝连夜宣工部左、右尚书入宫,和内库总领太监一起到南书房见驾。 第二日早朝时,楚帝下旨,由内库出资,工部督造,将左相晏子的府邸翻新扩建,以左相府邸为圆心,周围一里之内的民宅旧居尽皆推倒碾平,划入新建左相府的府邸范围之内。 今后左相府邸的吃穿用度,皆由内库按宗室用度每月拔款配物。 那些民宅旧居的百姓,也由内库出资为他们在内城兴建之前旧居两倍大小的新屋,以酬他们多年来,代朕为晏相送食送柴之功。 文武百官跪拜于地,齐声赞颂楚帝‘礼赏贤臣,不耗国库。优待百姓,爱民如子。古之圣君,不过如此。” 楚帝因奖了贤臣,又得百官赞颂而开心。 百官因有了晏相作为标杆,以后只要安排好‘拆迁’事宜,不扰民害民,就能扩建府邸而开心。 左相府里的管家、护卫、仆役,因晏相今后可以住得舒服,吃用无忧而开心。 相府周围的百姓因可以从外城搬到内城,并且能住上比原来旧屋大两倍的新房而‘开心’。 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却在晏相从西蜀归来之后,全都变了‘味儿’。 三个月后,西楚工部遵照楚帝的旨意,以左相府为中心圆点,将其周围一里之内的民宅旧居尽皆推倒碾平,按西楚‘熊氏’宗室府邸的规格,将原本左相府的旧宅,翻新扩建成了一座‘布局讲究,规模宏大’,占地约三百亩,气派非凡的西楚左相府。(300亩20万平米,约等于3个北京恭王府那么大。) 新建西楚左相府的前半部是庄重肃穆的府邸,后半部为雅致清净的园林。 其内的‘厅堂居卧,园亭廊榭’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气宇轩昂,在布局巧妙上仅次于楚帝居住的颐和宫。 府内后园中,‘萃锦绿树’衔水环山, 曲廊亭榭‘巧夺天工’; 其间景致之变化自然,开合有致,实为天下园林建筑的极致典范。 晏子从西蜀回到楚国之后,路过左相府,看到自家那‘坟包儿变高山’的左相府之后,他连新建相府的门口的‘华白玉’石阶都没踏上半步,就入宫见驾去了。 见到楚帝之后,晏子先是把这次出使西蜀所经历的一切,事无巨细的都禀告给了楚帝陛下。 然后,便以‘五体投地’之大礼,拜伏于地,叩谢楚帝对他的厚爱和恩典。 “陛下,刚刚臣入宫见驾之前,路过新建的左相府,远远的就望见了那座气势恢宏的府邸,臣知这是陛下的宏恩,心内感激泣零,万死难报。但臣还有个不情之请,祈望陛下恩准。”晏子被楚帝‘感动’得‘面红耳赤’。 “晏相是我大楚的金梁玉柱,有何要求,尽管讲来。”楚帝十分满意晏子此时的表现。当初,自己要给晏子翻新府邸,他严辞拒绝,死活就是不同意,君臣两个为了此事,还闹了个‘半红脸’。 现在呢? 看到那座由他堂堂西楚人皇,隔上天就跑去监督修建而成的‘恢宏庄重’左相府,你晏子婴不也高兴的‘面红耳赤’感激泣零吗? “新建左相府,庄重大气,肃穆清雅,可谓是巧夺天工之作。但臣心里还想再修改一二,陛下知道,臣没钱啊。所以,臣想请陛下借臣点银子”晏子有些羞涩扭捏的说道。 “哈哈哈哈,晏相啊,朋友之间,尚有通财之义。更何况,你我君臣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何来借银一说。” “左相府是你晏子婴的府邸,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想怎么修就怎么修。所需一应花费,都由朕的内库给你出了。” “朕现在就给你写一道‘折子’,加盖御玺之后,你就拿着它去内库司和工部,修改相府所用的银两和工匠,差使他们即可。不过,晏相你可别把朕的内库给搬空了哦。哈哈哈哈” 楚帝对晏子这位当朝左相,是不怕他要得多,就怕他不要。 一是因为晏子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什么把内库搬空之说,只是君臣之间的戏言。 二是晏子为楚帝、为西楚属实是立下无数的不世功勋,楚帝觉得就是再为他建十座左相府,也不及晏相为西楚所立的半数之功。 以前楚帝赏赐晏子金银珍宝,他多是坚辞不受,偶有领受,听那位大内高手说过,楚帝才知道晏子把那些金银珍宝都折价换成了油盐粮米,布炭药才,然后以楚帝的名义分发给了京中百姓。 现在,他难得张一次嘴,要再‘修改’一下府邸,楚帝怎么会拒绝呢? 在内心深处,楚帝甚至巴不得这位万事不求人的晏相能天天都这么求上自己几次才好呢) 可当五天之后,楚帝莅临晏子新建的左相府,想看看他那位‘贤相’晏子是如何修改之前工部‘花费无数心思所设计’的左相府时,差点儿气得背过气去。 只见新建左相府门口的‘华白玉’石阶都被‘撬’了出来,堆放在路边。 相府的围墙也全被‘推’倒了。 如果说晏子对这两样不满意,想推倒重建的话。那楚帝肯定二话都不会说,可当他看到那已经砌起半人多高的新围墙,是按照左相府旧宅的范围大小来围砌的,心里就多少猜出了一二。 再看那些之前在相府内新建的‘厅堂居卧,园亭廊榭’也都被推倒成了一堆瓦砾,许多工部的筑工正在那里把还完好无损的砖石重新‘堆放’装车运走。 还有后园的‘湖石’古树、奇花异草,也有工部的人在刨挖运走。 看到这里,楚帝要是还不明白晏子口中所谓的‘修改’就是把新建的左相府给恢复成原来的旧宅,那他这个皇帝也就白当了。 楚帝当时就‘翻儿’了! 也顾不得什么‘帝王仪态’,当场就和晏子在左相府的工地上‘吵’了起来。 一个非要把左相府恢复成旧宅,一个坚决不允。 上一次君臣两个因为翻新相府的事,闹了个半红脸儿。 这一次,西楚贤明帝与左相晏子差点儿上演‘全武行’。 要不是楚帝怕以自己二品宗师的功力,一时失手再把晏子‘误伤’了, 他是真想把自己手里那块官窑烧制的明红硬砖‘拍’在晏子的脑壳上,让他清醒清醒。 君臣两个的‘全武行’虽然没有上演,但楚帝却下令城卫军把相府‘看护’起来,不许人再继续‘拆迁’相府。 还责令工部,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左相府恢复如‘新’。 晏子几次进宫求见楚帝,想劝他收回成命。但都被楚帝拒之门外,不得相见。 在朝堂上,只要晏子一提起这件事,楚帝立即甩袖退朝,不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 后来,机智的晏子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有厚着脸皮去城郊请那位当朝国舅、御用闲人‘曹常卿’入宫去找皇后曹宓。 ‘借’用皇后娘娘的‘枕边软语风’,才让楚帝‘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让晏子进宫,见他一面。 “晏相,你对我大楚社稷的功绩,天下皆知。” “虽说原来左相府的正门和厅堂,也还算不失国体,但你的书房、卧居、厨舍、后园,朕都去看过了。“ ”满朝诸公、天下各国,没有傻子,他们肯定比朕更早知道为西楚披肝沥胆、呕心沐血的左相晏子,平日里过得甚至不如一个小富商贾。” “你晏相得了清名,却让朕置于何地?” “那西蜀杨英还知道为剑王杨忠修建一座剑王阁呢,难道朕还不如那个‘昏君’吗?” “修建左相府所用钱财都是从朕的内库所出,未动国库一钱一银。” “那些原来居住在相府附近的百姓,朕把他们从外城迁进了内城,用两倍大的新屋换他们的旧宅。既未伤民之本,也未损国库之财。” “晏相你本就有顽疾在身,住得好一些,对你身体亦有好处,你若身体康健,便能为朕、为我大楚分更多忧、解更多愁,那可是十座新相府也换不来的啊。” “之前翻修相府,朕就派了大内密卫‘明察暗调’西楚百姓、满朝文武,众人都说这相府修的晚了十年,早该让晏相你住得好一些了。晏相你根本无须因顾忌污损清名而苦苦相拒啊。” 楚帝心里的火气经过了这些天消磨,本就已经去了大半,再一看到晏子为了‘相府’一事而神色憔悴,他心里的火气早就退了个一干二净。因此,才会如此苦口婆心的与晏子‘细说分明,良言相劝’ “陛下,前次臣拒绝陛下好意和今次臣违逆陛下‘强拆相府’,非是晏子在乎那些虚名,而是若左相府翻新重建,则我大楚江山危矣。” “臣之言,非是危言耸听,请陛下听臣细细道来。” “陛下可知,臣为相一十三载,就因为当朝左相的府邸是之前的那座旧宅,朝中和各‘州府道县’有多少人不敢、也不能把他们的府邸修得逾矩。” “单是此一举,便为国为民省下了何止是亿万两的银子啊。” “更让不知道多少西楚百姓免了摊派徭役之苦。” “臣在西楚,得陛下恩信、得文臣武将信服、得百姓爱戴、得武林义士和玄门正宗之助,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臣没有锦衣玉食,高高在上。靠的就是臣心中无私,所以才能做到‘当直则敢谏,当和则敢忍’,‘当威则敢争,当弃则敢舍’。” “若是陛下让臣住进了高门大户,睡上了软床暖榻,臣的身体是好了。可臣的一颗直心,也会软了、倦了,再无今日之锐意正直了啊。” “陛下您将臣原本的邻居,也就是那些百姓,迁至内城,用两倍大的新屋换他们的旧宅,这本是好意。可陛下您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京中居不易,百姓换了大屋,可他们平日里操持的营生并没有换啊。” “他们在外城居住时,到外城的工坊去做工,睡到卯时起床便来得及上工。” “您把他们换到内城居住之后,他们再到外城的工坊去做工,寅时出门,都未必能赶得及上工。” “外城‘公茅’多,不需他们另外花钱雇人倒夜香运去城郊。” “内城‘公茅’少,各家需购置‘大号便桶’不说,还要每月多拿出一份钱财来雇人倒夜香,运去城郊。” “内城物价比外城贵了一成半。在内城,他们每月挣的银钱,不够花费。到外城去买,耗费体力时间,有些三口之家,男人白天去外城上工,他们的浑家留在家中,既要操持家务,又要照看孩子。家中若有所需,她们住在外城时,因路途不远,可以拜托邻舍帮忙去买一下。” “可住到内城之后,哪个好意思去求邻舍走那许多远的路,只是去买一些酱醋油盐、针头线脑。” “外城所住皆是百姓,彼此之间,就算略有摩擦,也是月中吵来,月尾和,彼此之间,最多也就是骂上两句,推搡几下而已。” “可内城乃权贵云集之地,外城的百姓常住于此,说不定何时就会冲撞了哪家权贵的忌讳。到那时,可就不是被骂几句,推搡几下的事了。轻则赔钱忍气,重则罚役拘管,就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也未尝不会发生。” “陛下说曾派内卫‘明察暗调’后得知那些百姓个个都欢天喜地,没有怨言。” “那是因为百姓视浅,换了新屋大宅,初时自然高兴,陛下现在不用派内卫再去密调,臣这几日,已派府中管家带人将那些移居到内城的旧邻都走访了一遍。” “其中因不懂内城规矩,无意冲撞内城官眷,被斥骂者有六十三人。” “赔付银钱者,五人。” “罚役拘管者,两人。” “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者,目前还没有,但以后未必不会有。” “陛下,臣觉得民间有名俗话说得非常好,那就是‘不选屋,只择邻’。” “那些百姓在外城居住时,有臣为邻,他们有冤可诉,有情可陈。” “臣与他们为邻,亦可以洞察民生,细知京中大事小情。彼此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另外,还有一件秘闻,陛下一直不曾得知。” “七十五年前,漓阳魉禅寺珑树禅师云游天下,行至我西楚国都‘郢京’后,求见您的祖父‘睿帝’陛下。” “珑树禅师预警睿帝陛下,郢京外城有‘土行灵脉’蕴于地下,一‘上古地龙’沉睡在土行灵脉其中。” “七日后,地龙梦中翻身,外城将会‘屋塌地裂’,请睿帝陛下提前疏散百姓,免造伤亡。” “当时,珑树禅师,佛法高深,已是天下闻名,更奇的是,他已年至六十,相貌却如二十少年一般。” “睿帝陛下,对珑树禅师之言,深信不疑,便马上下旨,疏散外城百姓,并让他们把值钱的家当,也一并带到安全之地。” “七日后,外城果然房倒地裂,几成废土。” “幸亏有珑树禅师预警,睿帝陛下降旨提前疏散了百姓,才没有造成伤亡。” “珑树禅师又向睿帝陛下进言,上古地龙,眠于‘土行灵脉’之中,不可以武力驱之,不然整个西楚国都,都会毁于一旦。” “只有在外城‘土行灵脉’之上,建一座‘府邸’,由身怀‘先天浩然正气’之人坐镇府中,地龙才不会在梦中翻身。” “如此八十年之后,上古地龙便会驱使已被其在睡梦中‘吸噬’将尽的‘土行灵脉’离开郢京,去往别处另寻新的‘土行灵脉’。” “而在七十五年前,坐镇那座府邸的第一任身怀‘先天浩然正气’之人,就是臣的祖父。” “臣身上的‘家传的顽疾’就是常年居于‘土行灵脉’之上‘镇压’上古地龙,所受的反噬。” “陛下不知此事,是因为臣之祖父,当时恳请睿帝陛下,不要将此事告与子孙。” “一是怕熊氏皇族后人中若有人觊觎上古地龙,用强擒之。会惹得地龙惊醒,毁了郢京的西楚龙脉。” “二是怕知道此事之人太多,万一传了出去,有居心叵测之辈,惊醒上古地龙,毁我西楚郢京龙脉。” “三是我祖父对睿帝陛下言,若皇族得知此事,上古地龙离去后,必厚赐我晏家,然晏家世受西楚皇恩,区区八十年镇压地龙,本就是臣子本份,不敢贪功。更不想子孙后代,倨功自傲,失了进取之心。” “臣家中留有的睿帝密旨,已被臣带至宫中,可证此事。” “另皇室大宗正处,也有一道同样的密旨,详述了此事。陛下可宣大宗正询之,便知臣所言真伪。” 当日,晏子离开皇宫后,西楚贤明帝熊负刍便颁下圣旨。 “左相府恢复如旧,之前迁往内城之百姓,如‘自愿’返回旧居,则之前所赐新屋,便由内库监收回,不归其所有。” 楚帝本以为,总会有那么几户百姓人家,会愿意继续留在内城的新屋大居,但令其意外的是,所有之前迁往内城的百姓们,竟然全都搬回了左相府外的旧居。 新屋有价,善邻无价。 这些外城百姓,虽然没有晏子看的那么通透长远。 但他们的心里自有一杆‘识分好歹’的公平秤。 西楚国都中的许多权贵高官,却因为左相府恢复了旧貌,而不得不继续‘忍气吞声’的放弃了翻新扩建自己府邸的打算。 甚至还有许多人赔了一大笔提前交付给‘建坊’用来翻修扩建‘府邸’的银子。 更有许多商家,以为郢京终于要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扩建之风了,提前花下大笔银子,订购了许多奢华筑材。 结果,长相府恢复原貌,那些奢华筑材,都被压在了库房之中,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卖出。 一场因‘相府翻修扩建’而起的君臣斗,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唯一能让那些在此次风波中‘憋气受损’的权贵商贾们‘略感欣慰’的就是‘左相晏子’在此次风波结束的不久之后,也倒了大霉。 天榜新评十名仕,西楚左相晏子竟被从榜上摘名! 理由是其相貌怪异,虽有名仕之才德,却无名仕之雅貌。 纵是十名仕中有多人为晏子据理力争,仗义直言称‘晏子之才华风彩,可为十名仕之首。’ 甚至有人怒问天榜“女子可为十名相、十名仕,为何相貌有异之人,就不能做十名仕了?” 天榜未有所答。 楚帝闻知此事,于皇宫内苑的演武场中,单掌连碎‘一十八块’丈高巨石。 竖日早朝,西楚贤明帝于朝堂上宣布,将要入西楚皇室祖殿之中斋戒一月。此间朝中军政之事,由大宗正和左相晏子及右相‘兵部左尚书’三人共理、共商、共决。 一个月后,西楚贤明帝熊负刍,于西楚皇室祖殿中‘斋戒’结束而出,宣命礼部于七天内,筹备奠天告祖之一应事宜。 七日后,在皇室祖殿中斋戒了一个月的西楚贤明帝熊负刍,奠天告祖,论德评功之后,封‘左相晏子’为上执珪。 这是西楚立国至今五百年来,西楚皇室所封赐的第一位上执珪! 武为上柱国,文为上执珪。 文勋之极,无双国士。 晏子虽被从天榜十名仕中摘名,但西楚人皇熊负刍却封赐给‘晏子’西楚五百年来第一位文勋之极‘上执珪’的文‘名’之至极尊号,狠狠抽了天榜一耳光。 也为身矮貌丑的晏子,扬眉吐气! (上执珪一国文臣的最高尊号,也是唯一尊号。一国只能策封一人,非谋乱反叛等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罪,就是皇帝都不能下旨革除,但可自己请辞。有书曰武为上柱国,文为上执珪。执珪是古时文勋之极,与武勋之极的上柱国相对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1章 秦虎臣的偏见 锦州边军有五虎勇将,分别是; ‘烈虎’秦虎臣 ‘智虎’陈卭 ‘猛虎’王翦 ‘疯虎’荠武夫 ‘过江虎’李玄 其中‘榜一’秦虎臣和‘榜五’李玄,两个人不但是表兄弟,还是同在一营的正副统领。 之前锦州边军剿灭独眼盗,秦虎臣和李玄去往漓阳国都闫京‘公干’未归,而错过了军中大比,锦州边军中有不少人都觉得,若是秦虎臣和李玄能率烈虎营参与此次军中大比,定然会与徐虓和荠武夫所率的大雪营‘演’上一场‘四虎相争’的好戏。 不知不觉间,锦州边军中的各营将士都已经把徐虓提升到可以和‘五虎勇将’一争高下的地步了。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把徐虓称作是锦州边军‘第六虎将’——‘虓虎’徐虓。 秦虎臣和李玄所谓的进京‘公干’明面上是押送一批‘灵铁矿’进京交付给漓阳钦天监。 实际上,两人这次进京是为了向‘秦家老祖’打探‘太子殿下’准备如何‘出征突厥’? 自从徐虓和荠武夫传回了漓阳兵部左侍郎、太子伴读岑溪关于‘太子殿下准备出征突厥’的口信。锦州边军大帅袁华就召集帐下几名亲信,密议此事。 ‘入江虎’李玄因自小就跟在秦家老祖身边习文练武,耳濡目染之下,对庙堂权谋的熟悉远在‘智虎’陈卭之上。他就提出‘太子要出征突厥,应该不假’,但那位太殿下打算如何使用锦州边军这把‘利剑’,现在还不好定论。 五位皇子之中,若论军中势力,以五皇子为首,三皇子次之,而太子手中能如使臂指的军中势力,和这两位皇子比起来,还是要略逊一筹。 那么,问题来了。 太子是准备把咱们锦州边军现有的将帅为己用呢? 还是会借着‘出征突厥’的机会,来个‘李代桃僵’,把咱们些边军‘老人’都替换成他自己培养的亲信呢? 如果是后者,那太子又会怎么处置我等呢? 是杯酒释兵权,让我们自己‘识相’的腾出位子来? 还是借刀杀人,借突厥的手,把咱们都一勺烩了呢? 李玄提出来的这些问题,没人能给出答案。因为大家都身在边军,远离朝堂。谁也不知道太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既然大家都糊涂了,那就找个明白人问问。于是,秦虎臣和李玄这两位在京中‘大有根脚’的漓阳老牌将门世家里出来的少爷,就带着边军众将和大帅袁华的嘱托,以押送‘灵铁矿’为名,回返国都闫京‘认祖归宗’。 二人入京之后,先是将押送‘灵铁矿’漓阳钦天监的验收之人。完成了公务之后,自然要顺理成章的回到家中拜望一下家中的长辈亲人。 遗憾的是,秦家老祖因为去龙虎山请张家天师为其调理身体,而让秦虎臣和李玄缘悭一面,未能得见。 二人‘无奈’之下,又不好在京中久留,只能在拜托秦虎臣的父亲,等秦家老祖从龙虎山归来之后,帮他们代转‘问安’之后,便率队离开了国都闫京。 但其实,就连秦虎臣的父亲都不知道,秦虎臣和李玄二人早就从‘秦家某人’那里得到了‘秦家老祖’留给他们的两句‘口信儿’。 “太子所谋甚大,明年出征突厥,只是稳储的明枪。今年,另有未知的夺嫡暗箭,匆需小心谨慎提防,切匆沾陷其中。” 秦虎臣和李玄回到锦州边军大营,把秦家老祖的口信儿转告给大帅袁华之后,袁华的心中便有了七分的计较。 不说大帅袁华如何未雨绸缪,单说秦虎臣和李玄二人回到锦州边军之后,耳朵里几乎灌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大雪营新晋都尉副统领‘徐虓’,能左右开弓,射二十连珠箭,且箭箭例无虚发。 其在拳脚刀枪上的功夫,也不在弓箭之下,日战百人,一个月的时间里‘打服’了包括‘疯虎’荠武夫、‘铁拳捍山’武玉在内的大雪营三千骄兵悍将。 率两千大雪营武卒,在此次‘边军大比’中独占鳌头,夺得‘军中魁首’之位。 李玄倒还好说,在他心里只把‘智虎’陈卭视为‘同类’,对于这些打打杀杀的军功名望,并不在意。 可秦虎臣却正好相反,他本是锦州边军中的第一勇将,之前有人称其为军中虓虎,秦虎臣因为家中老祖曾嘱咐其‘过尤不及,凡事须多留三分余地。’便没有承‘虓虎’之名,而是自称‘烈虎’。 其实,秦虎臣只是平日无事之时‘略有暴燥’,真正为战之时,他的冷静沉着,更在陈卭之上。 但不管怎么说,听到那个‘新来的徐虓’竟然敢接了就连自己都自谦不受的‘虓虎’之名,秦虎臣的心里是着实的有几分不爽。 再加上此次回京后,他与那些将门世家子弟相聚之时,在酒宴上听龙虎山天师府的一位张家真人说起过一则‘趣闻’。 那位张家真人说“在锦州义县有个叫徐虓的少年猎户,对张家的小天师‘张泽’和雅言大家唐宝宝‘语出轻佻’。 后来,那个徐虓在知道了小天师‘张泽’乃是龙虎山副掌教、张家当代家主‘张熙’之子的时候,又吓得两股颤颤,夺路而逃。 却不知,那小天师‘张泽’心胸广博、一腔正气,根本没想过和他这个小小的少年猎户计较些什么,只是把他之前的‘胡话’当做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乡野小子的犯浑‘傻话’,一笑过之。 这个叫徐虓的少年猎户却‘以小人之心,思神仙肚量。’吓得跑到山中躲了三天,才敢回家。 这个徐虓本是个孤儿,是一个叫徐良的三品武师,把他从大雪寒天的木屋中捡回并收养了他。 那个徐良还安葬了徐虓被冻死的父母。 结果,这个徐虓把因为冲关二品宗师失败,武功全失、卧病在床的义父‘徐良’给独自扔在了家中。 他自己跑到外面去躲避风头,害得徐良因无人照料,病死在了家中。 后来,这个徐虓发现小天师没与他计较后,回到了家中,见义父病死,也没羞愧悲伤,只是买了一口最便宜的‘狗头撞’棺材,将义父徐良草草埋葬了事。 在徐良头七还没过的时候,他就带着变卖徐良‘家产’所得的银子离开了锦州义县。 如此不仁不孝之人,真是不为人子。 对于龙虎山张家真人所说的张家小天师‘张泽’是什么心胸广博、一腔正气、神仙肚量,秦虎臣是一根‘屁毛儿’都不信。 他秦虎臣和张泽,从小就没少了打交道,都是‘青丘山上的狐妖,讲什么鬼话?’ 那徐虓要不是被张泽逼得走投无路,会被大帅分去‘大雪营’那个专门收留‘罪囚军犯’的地方? 不过,张家人说话一向是‘七分小真、三分大假’,说什么张泽‘宽宏大量’不与徐虓计较,那肯定是假的。 但说徐虓把对他恩同再造的患病义父‘独自’扔在家中,以致于那个徐良因为无人照料,而病死在了床上,应该是真的。 徐虓和荠武夫等人从无常谷归来之后,大帅袁华曾召集秦虎臣和陈卭这两个心腹,商讨‘他们三十六人’所言,有几分可信。 那一次,包括徐虓在内的三十六名大雪营幸存者的军档役碟,秦虎臣和陈卭都仔细的看过。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徐虓的军档役碟上面,徐虓的义父的确是叫徐良,徐良也的确是因病而亡,而徐虓也的确是在徐虓死后未满头七之时,便被分到了大雪营中。 当时,自己看到这一点后,就向大帅提出了疑问。 为什么徐良这个对徐虓‘恩同再造’的义父‘病死’不到七天,徐虓就连义父徐良的头七都没过,就到锦州边军来投军? 需知按义县张三郎那些慵懒拖拉之人的公办速度来讲,从提交身份户籍、保人签押、体试、查病等步骤,最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把徐虓的军档役碟从义县转到锦州边军这边。 这徐虓是拖了关系,还是使了银钱,才让张三郎办起事来,如此的迅捷干练? 他又是拖了谁的关系? 使了多少银钱? 大帅当时说,是边军退伍老卒‘林虎角’和大帅亲军营的统领‘雷横’和另外几个义县当地的士绅,共同做保,又使了银钱、拖了关系,才让张三郎速办了此事。 至于徐虓为什么要如此着急的赶赴锦州边军? 他在外面又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根据军档役碟所述,知道他确实是被锦州府城里的一个二品宗师,在山林中追杀了三日。 至于他最后是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凭借地利‘阴’死了那个二品宗师,还是另有帮手相助,这个就没人知道具体的细节了。 至于他这么快就来投军,应该是怕那个能使唤得动二品宗师的幕后之人‘继续加害于他’吧。 当时,大帅袁华、陈卭、秦虎臣这三个人都比较倾向于是‘林虎角’带着由边军老卒组建的‘勇字营’和义县神射手‘丁潢’一起暗中帮助徐虓,在山中解决了那个二品宗师。 他们没有声张,应该是怕幕后之人报复。 可在京中听了那位张家真人讲的‘趣闻’之后,秦虎臣才知道原来徐虓‘冒犯’的那个‘大人物’就是龙虎山张家的小天师‘张泽’。 以张泽那种‘明里仙风道骨,暗地刻薄乖张’的性子,既然第一次暗中派出二品宗师给徐虓‘下绊子’失败以后,就不会马上匆匆忙忙的再下一城,连出杀招。 而是会谋定后动,在没有必杀徐虓的把握之前,不会再轻易出手。 就算张泽连下杀手又怎么样? 那徐良对徐虓恩同再造,义比天高。养了他十六年不说,还教了他一身箭法和武艺。 好男儿纵是身死命丧,也不可以在至亲之人的头七都还没过之时,就‘畏死而逃’。 秦虎臣是至孝之人,对没有为义父徐良‘守孝头七’,‘畏死而逃’的徐虓,本就是印象不佳。 再加上徐虓竟敢自称‘虓虎’这个连他秦虎臣都谦辞不受的军中第一勇号,让秦虎臣对徐虓的印象就更差了。 在知道秦虎臣对徐虓如此不满之后,李玄这位深得秦家老祖‘忍’字真传的表哥,便劝自己的表弟秦虎臣‘稍安匆燥’再仔细观察观察那个徐虓再说。 对于李玄表哥的话,秦虎臣还是比较信服的。 所以,他又观察了徐虓一段时日。 他发现陈卭,王翦,荠武夫这三个脾气、秉性、喜好,出身,都完全不同的人,竟然和徐虓相处的都十分的融洽亲热。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徐虓‘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吗? 恰恰相反,这只能说明徐虓是那种‘心有玲珑七窍,腑藏九转八弯’,擅于奉承钻营的虚伪小人。 已经先入为主的秦虎臣,怎么看徐虓,怎么觉得讨厌别扭。 虽然秦虎臣在烈虎营,徐虓在大雪营,但毕竟彼此都是同在锦州边军的大营里。日子久了,难免有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候。 每一次秦虎臣见了徐虓,都是冷淡疏远,不理不睬。有时候,秦虎臣忍不住了,偶尔还会对徐虓冷嘲热讽几句。 面对秦虎臣的冷嘲热讽,徐虓却是淡定回应,不做反应。 甚至,有几次就连荠武夫和王翦这两个‘旁观之人’都被秦虎臣气得‘咬牙切齿’,要出手替徐虓‘讨个公道’,都被徐虓硬生生的给‘劝’了下来。 如此一来,让本想激怒徐虓,然后借机暴打他一顿的秦虎臣,有种‘狗咬乌龟’无从下口的感觉。 时间长了,本就是‘老实人’的秦虎臣也不好意思老那么‘无理取闹’了。 甚至,就连秦虎臣自己在反思之后,都觉得之前的所言所行,的确是有点儿‘欺人太甚’了。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徐虓? 要不然,找个时间给他赔个不是? 然后和他‘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 还是再观察他几天再说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2章 枪帝战枪皇 放下秦虎臣继续观察徐虓不提,老汉把时间调回到四个月前。 江南,顾名思义就是漓阳‘国水’漓江之南。 淮州府城是江南几大重镇之一, 在淮州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有两颗漓阳武林中的耀眼明星,正在进行着一宗大交易。 “师兄啊,我叔叔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主动约我相见,你说他老人家的棺材板,还能按得住吗?” 一个身穿玄黑色‘貂袖半臂豪杰袍’的俊秀少年,细目轻挑,慢声缓语中带着七分自得,三分挑衅。 “文某可受不起枪皇您的这一声师兄,如今这天下用枪之人,也没人能做得了您枪皇王秀的师兄。咱们还是来好好谈谈,眼下的这桩买卖吧。” 坐在‘黑衣’枪皇王秀对面的,是一个身穿月白缎子襕衫,面如姜黄,病恹恹的中年文士。 “文渊,你我份属同门,你这个漓阳枪帝,到了这临终托孤的时候,也不肯让我叫你一声师兄吗?” 枪皇王秀拍案而起,一对细目微合,阴鸷的逼视着枪帝文渊的双眼。 “文渊所学,乃师门所授。枪皇所练,是家门留传。你我又何来同门一说?” 虎死不倒架,枪帝文渊虽已呈病入膏肓之相,可对上‘正值当打之年’的枪皇王秀,依然半点不怵的,与之双目对视。 “好,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师弟。那咱们就不讲情义,只谈买卖。不知道枪帝约我到此,谈的是什么买卖?你要卖些什么?又想从我这买些什么?” 王秀,十五岁开始闯荡江湖,自号‘枭龙枪皇’因其行事偏颇乖戾,又被江湖中人称为‘枪中霸皇’ 他每次与人对敌,都要燃香一炷,香灭之前,必分胜负。 一直到他今年二十一岁为止,六年来,王秀战遍漓阳所有用枪的宗师大家,无一败绩。 文渊,五岁起,随‘枪祖’王侗学枪。二十岁,尽得王侗真传,枪术大成。十年来,天下无数枪道宗师高手登门挑战文渊,都铩羽而归。因其枪术通神,品行仁义,被赞为枪中仁帝。 只可惜,天妒英才。其肺腑的先天火旺,到了他三十岁这年,肺腑内的先天之火,已将文渊体内的命水燃烧殆尽,大限之日,近在眼前。 “咳我要买你为我的外甥陈之豹咳挡下三次必死杀劫。”文渊的身体,已近油尽灯枯之境。 “你用何物来买?”王秀看着面前这位在他幼年时,待他如父如兄的枪帝文渊,心里也是百味杂陈,难与人道。 “可乱敌真元、破尽天下护体真气的古秦五色符甲之中的红甲——血海修罗。”文渊抛出来的第一件交易之物,便是天榜十宝甲中,排名第一的红甲——血海修罗。 “不够。”王秀右手两指轻弹,拒绝了文渊的开价。 “上古神兵,长枪飞扬,其中寄宿有上古神将‘李将军’的元神真灵。”文渊没有与王秀多做争论,继续将天榜十神兵中,排名第八的神兵‘飞扬’作为第二件出价之物,抛了出来。 “不够。”王秀由两指连弹变成了三指连弹,再一次拒绝了文渊的出价。 “你一直没能从家传枪典中寻获得的《枭龙六凰枪》最后一式——枭龙傲三界的功法真解。” 文渊这一次拿出来的是他的老师,也是王秀的亲叔叔,枪祖‘王侗’的独门绝技《枭龙六凰枪》的最后一式的功法真解。 他是因为体内肺腑的先天火旺,而学不了这招。而王秀则是王侗见他性格霸戾,压根儿就没有教他。 两人都没有学过这最后一式,但从他们只学会了《六凰》就能成为枪皇、枪皇,就可以看出来,这最后一式号称‘一龙镇六凰’的枭龙傲三界,会有多么的厉害。 “还是不够。”王秀此时已是四指连弹。 “三日后,我燃尽真元,与你一战。”文渊已经拿不出能够打动王秀的东西来了,除了他自己的命。 “就这么定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外甥得罪了,我惹不起的存在,我只能袖手旁观,爱莫能助。” “可以,我也没期望过‘你王秀’能为了除你自己以外的人,去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事。” 三日后,枪帝战枪王,胜负未分,生死已定。 ↖↗我是分割线 淮州十里风林荡,苇影浸月一丛丛。 风林荡乃是漓阳‘江淮十景’之一,每年十月入尾之时,塘中苇浪‘浩荡翻滚’,在万物凋零的深秋季节,爆出一叠叠悸动人心的景致。 其实,在江淮地界,像风林荡这样的芦苇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它之所以能一枝独秀,被列为江淮十景之一,是因为漓阳南方士族之首的文家九祖,在去淮州府城赴一场满月酒时,曾途经此地,当时正是秋风起舞,芦花开时。 文家九祖一时诗兴大发,停车赏景,留下了半首五言绝句——十里芦苇塘,横玉西风里。 就是这半首残诗,吸引了无数文人骚客,来此赏苇续诗,无数谦谦君子,都希冀自己的续作,能得到文家九祖的垂青和赏识,从此一步入青云。 于是,这处与江淮地界上的其它苇塘‘别无二异’的十里风林荡,便从此声名鹊起,成了漓阳‘江淮十景’之一。 枪帝文渊和枪皇王秀,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战,便选在了十里风林荡,这个他们曾经拥有共同回忆的故地。 与十年前如出一致的白衫黑袍、腊杆木枪。人是当年人,身非当年身。两个人从见面从见面伊始,便没有和彼此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彼此一眼。 文渊望着那缀在苇子顶端,一蓬蓬肥嘟嘟的芦花絮,脑中想起的是当年那个脸蛋儿圆嘟嘟、胖乎乎的黑衣小肥圆。 王秀细长的双目,几乎眯成了一条线,面前这一丛丛纤细的芦苇,让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还不是如此清瘦的白衣师兄。 秋色潇潇,芦苇峭峭。 王秀在毫无征兆之下,猛然出手。他双手抡枪,木枪的枪杆,被他抡成了半轮弯月,搂头盖顶砸向还沉浸在某些回忆中的枪帝文渊。 王秀的木枪,已经砸断了文渊头顶翘起的半根发丝,瞬息之后,便会把文渊的六阳魁首,砸得如碎裂爆开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文渊终于动了,他身摇膀动,一个藏头裹脑,暂避开了当头砸下的木枪。左手一抖腕子,那根如软鞭一样的白腊杆,先缠再卸、最后猛的一弹,崩开了王秀的木枪。 王秀的木枪,无论是抡、砸、扫、打,还是抽、挑、扎、刺,都和他的人一样,霸道凌厉、诡秘刁钻。 文渊的白腊杆,也是杆如其人,攻时有板有眼,守时不急不燥,任他狂风暴雨,我自密不透风。 “师兄,都十年了,你出枪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上、左、下、右,中心一点,师弟我闭着眼睛,都能接得下来。”王秀十年前在风林荡,也说过差不多同样的话。 “从你五年前枪杀徐师弟开始,我就不再是你的师兄了。” 文渊的出枪的确如王秀所说的那样,上、左、下、右,中心一点,让人有迹可寻。但要说什么闭着眼睛都能接得下来,却是痴人说梦。文渊的每一次出枪,就是那种你明知道他下一枪会从哪里来,却总是追不上,截不着的快。 “他徐强将,打着我叔叔的旗号创建枪祖寨,占山为王、劫掠商旅,我杀他是清理门户、为民除害,这有什么不对?!” 文渊说出徐师弟这三个字后,王秀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样,出枪比刚刚暴烈凶猛了两倍都不止。 “徐师弟创建枪祖寨,是为了庇护那些被权贵圈地,逼得无家可归的山民。” “他收取过往商旅的佣金,护送他们安全穿过‘虎豹狼群’纵横的苌白山脉,挣得是走镖的银子。”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徐师弟对你的亲厚爱护,尤甚于我,你为何要颠倒黑白,取他的性命?” “哈哈哈哈,师兄啊,这个问题,你问了我五年,如今你命不久矣,看在你肯最后与我‘燃命一战’的份上,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答案。” 王秀每说出一个字,至少都会刺出十枪,字字连珠,枪枪不断。文渊横扫白腊杆,将王秀逼退,一撩白袍,便真如王秀所说,双滕触地,跪在了地上。 “请王师弟为我解惑。” 王秀也没想到,文渊会真的跪地相求,一时之间也忘记了继续抢攻,脸上的神情时而阴晦,时而狰狞。 “请王师弟为我解惑。” 文渊跪在王秀的面前,明明比王秀矮了许多,可在王秀的眼里,自己的面前,就好像凭空落下了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如岳临渊,高不可攀。 “请王师弟为我解惑。” 文渊第三次发声之后,竟双手伏地,垂首叩拜王秀。 “你竟然为了徐强将,向我跪拜叩首?哈哈哈哈哈哈,徐强将,你死得不冤啊!” “好,我就告诉你。徐强将蠢笨如猪,我王家的《六凰枭龙枪》让他使得如土鸡草蛇一样,他不配做我叔叔的弟子,也不配做我枪皇王秀的师兄,更不配做你枪帝文渊的师弟。” “我杀他是因为,这普天之下,能做我师兄的只有你。” “我杀他是因为,这普天之下,能做你师弟的只有我。” 枪帝文渊提枪站了起来,此时的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发如乌墨’,与刚刚那个面色姜黄,唇无血色,满头灰发的病秧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王秀知道这是师兄文渊,燃烧起他那所剩不多的命元所致,迴光返照,燃命强身。这一次换成了文渊抢攻,王秀固守。 金凰锋啸——横竖成锋,锐不可挡。 青凰回巢——势尽猛转,攻其不备。 水凰无定——枪影漫天,防无可防。 火凰焚幽——如焰如火,烧尽万物。 雷凰爆碎——一爆十叠,如雷狂轰。 暗凰遮天——夺魂摄魄,封尽六识。 ‘无病一身轻’的文渊将《六凰枭龙枪》中的《六凰》精义,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根普普通通的白腊杆,在他的手上,其威势甚至赛过了无数的神兵利器。 这一次,换成了枪皇王秀只守不攻,不是他无力反攻,而是他这知道,这恐怕是文师兄生命中最后的一次灿烂爆发了。 他不能,也不忍与文师兄争辉。那一道道攻向他的灿烂枪影,就像上元节时,淮州府城在夜晚燃放的那些焰火一样。 璀璨,如流星, 短暂,也如流星。 果然如王秀所料一样,文渊在使完了《六凰》枪中每一式中最精要的一招之后,便收枪罢战,停止了进攻。 王秀也没有趁势反攻,而是将手中那杆木枪,反握斜背在身后,转身离开了风林荡。 这是两人最后一次相见,王秀的心里藏了许多话,没有对文渊说。文渊也没有告诉王秀,自己知道他的心里,藏了什么。 朝阳初升,从远处跑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清瘦的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黄布粗衣。虽然穿着贫俭,但是少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儒雅的书卷气息,在他俊秀的眉宇之间,还藏了几分细观可见的飒爽英气。 十月的清晨,寒凉已不亚于凛冬。 少年的手和脸都被冻得通红,他若无其事的把冰凉的小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枚还有些温热的咸蛋,递给了文渊。 文渊接过少年递过来的咸蛋,双手合握,一搓一扭,就把咸蛋‘分’成了两瓣儿,他把略大且蛋黄颇多的那一瓣,递给了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直接从文渊的另一只手里,拿过了略小且蛋黄颇少的那一瓣儿,然后拇指和食指一挤,蛋黄和蛋清就被挤出了蛋壳, 少年以袖掩口,将咸蛋送入了口中。然后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把手上的蛋壳放到了布包里面。文渊也把自己吃剩下的蛋壳,放进了那个布包。 “昨晚月光足,又熬夜抄书了?”文渊一边拍打少年的全身筋骨,为他舒筋活血,一边和少年说话。 “多抄了一卷《九公赋》,今早送去田府,田秀才送了两个咸蛋。我给娘亲留了一个。”少年的眉毛挑了一挑,最近他感觉那个卡了自己的一年的瓶颈,松动了不少,他用眼神示意文渊,可以再多用些力。 “我问过保和堂的坐诊,你那蛋壳磨粉壮骨的法子,对脾胃虚弱之人,无益反害。”得了少年的眼神示意,文渊手上拍打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我给保和堂抄《千金匮要》时,看到了。书里面说了,将蛋壳研磨齑粉后,过十筛,弃粗粒,以醋泡两日一夜,每日午时,一钱醋蛋兑三盏温水服之,常用可壮筋骨,且不伤脾胃。”少年继续示意文渊还可以再用力一些。 “不错,和你父亲一样,都是文武双全的俊杰。”文渊也感觉到少年的筋骨,强健了不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两分。 “父亲十四岁时,都在准备上京会考了,我现在还只是个童生。”这一次少年没有再示意文渊继续加重力道,他深知过犹不及,自己现在不能只是求快,而是要把基础,夯实、夯牢。 “唉,文家亏欠你们一家三口太多啊。”文渊见少年没有急于求成,要求自己继续加力,心里对少年的评价,不禁又高了三分。 “至少九公还把舅父您,从湖州发配到了淮州,这些年要是没有您在我们身边照应,我和娘的日子,哪有现在这么安生。”少年对母亲的娘家,并没有太多的怨忿。 “而且,九公虽然每月只给您五两银子的月钱。但每月发给您治病的药材,可是有多无少啊。娘亲要是没有这些每月,都多出来的药材,身子早就熬垮了。”少年知道那些多出来的药,是文家九公特意为他们母子准备的。 “我现在十四岁就能进阶四品,也是沾了那些药材的光。”少年这句话说得一点不假,光是他每个月药浴所用的药材,如果用银子去买,一千两银子都不够,穷文富武,这是古今皆准的道理。 “娘亲说父亲没错,他为国戊边,能保千百万漓阳百姓,免遭流离失所的战乱之苦。”文渊为少年拍打完筋骨之后,少年又练起了拳。 “我觉得文家也没错。断了我和娘的月钱,不让我和娘,登文家的门,与我父亲那样弃文从武的厮文败类断绝关系,是为了维护文家——南儒之首的地位和尊严。” 少年练的拳,很是古怪,下盘走的是轻灵飘逸的步法。上三路练的却是短打、寸劲这样讲求快、暴、硬的拳路。 就好像一个壮汉,一边快若迅雷一样的狂挥猛抡着手中的双锤,一边脚下踩着霓裳羽衣的步伐,轻摇慢舞。 “文家数千口人的生计和仕途,靠的就是南儒之首这四个字,只要文家没做下十恶不赦,有违伦常之事,就算再怎么无情冷酷,都不为过。” 少年一边练着这套丧心病狂的拳法,一边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的继续说话,这也是发明这套拳法之人,写在《拳经》上的练拳秘法之一,不光要说,还要边动脑边说,这样才能在真正临敌之时,神思敏捷,快敌一步。 “更何况,九公还把舅父您这样一个文家的大高手,发配到了我们母子的身边,护我们母子的安全。又每个月故意多送来那么多的药,给娘医补身子,给我强筋壮骨。” “不管他是因为顾念亲情,还是想学那位古秦吕相的囤积居奇,在我父子身上‘烧一回冷灶’,这份恩情,我陈之豹都记下了。” 一丝不苟的将那套打不死人,也能恶心死人的古怪拳法,练完之后,少年‘陈之豹又‘起’了拳架,准备再来一遍。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看这十里风林荡,芦花摇曳生姿,野趣甚浓,咱们一会儿回家之后,就以此为题,做诗、赋、词,各一首。” “看看我这个探花郎的妻兄,和你这个探花之子,哪一个做得更好。”文渊现在的精神非常好,但他知道最多再过半个时辰,自己燃烧命元、迴光返照后,暂时换来的好身体、好精神,就要一去不返了。 “舅父”陈之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他从刚刚第一眼见到文渊,在心里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一直不提不问,是因为他不愿面对这个现实,也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您说的我都记下了。” 陈之豹的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最后却只说出了这八个字。 ↖↗我是分割线 最后一缕秋风,带走了风林荡里的芦花,带走了芦苇塘里的白鸥,也带走了枪帝文渊。 文渊走的时候,苍老的如耆英耄耋,弥留之际,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的枪帝文渊,只能以眼神示意陈之豹,在衣柜里留了东西给他。 当看到陈之豹,从衣柜里取出那杆亮银长枪以后,枪帝文渊终于了却心事——瞌目长眠。 那一夜,陈之豹在枪帝文渊的灵前,练枪至天明,以此来抒发这位对自己来说‘亦舅、亦父、亦师、亦友’至亲长者的离世。 鸡鸣五更,天光放亮,第一道曙光洒落在银枪上的时候,枪身上隐现古篆‘请缨’二字。 陈之豹冲破了阻滞他一年之久的四品瓶颈,以一往无前之势,直入三品。 那一日,有一黑衣红甲之人,在十里风林荡‘狂饮’二十余坛五谷烈,凄厉嘶吼之声,如枭啼狼嗥。 文渊逝后一月有余,在江南湖州,漓阳南方士族之首的文家祖宅的一间书里,文家的家主——文彦博,正垂首而立,替一人研墨。 ‘十里芦苇塘,横玉西风里,鸥飞天如水,白衣入青山。’ 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儒士,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将一首五律,一气呵成于纸上。 中年儒士写完了这首五律之后,将一杆号称‘一毫一金’的湖州麒麟毫,随手一抛,扔到了书案上的锦玉笔洗里面。 “这半首五律,续作无数,唯有博才所作,最合我心。可恨漓阳‘南儒北仕’两党,重文贱武,已入病态膏肓,不但逼得我文家,将长房孝女,拒于门墙之外。还逼得我文家枪帝,潜渊而逝。酸儒误国、腐仕当诛。” 这个中年儒士,一口一个我文家如何如何,他本人必也是文家之人,可纵然是文家那位年过百岁的老祖宗,恐怕也差遣不动文家的家主,去如此恭顺的为他研墨奉茶吧? “博才已逝,不能让宝钗和之豹再呆在淮州了。”中年儒士随手接过了文彦博双手奉上的茶盏,品了口茶后说道。 “渊弟去逝后,陈王氏的侄子王川,带了两个三品大成境的武师,登门骚扰大妹,被新晋三品不久的之豹,用枪杆抽断了那两个三品武师的腿,赶走了王川。” 文渊——枪法超绝,冠盖漓阳。 文宝钗——品性相貌,俱是极品。 文彦博——大气博学,稳成持重。 曾几何时,文渊、文宝钗还有文家的家主文彦博,这兄妹三人,皆是文家第三代里面的人中龙凤。 “断得好,不枉我费了许多心思,为他寻了那杆请缨。之豹虽然赶走了王川,但那个小崽子,肯定贼心不死。” “淮州地界上,他和陈家娶的那个妒妇,花银子是请不来能打得赢,请缨在手的之豹了。再有两步棋,孝义无双,心思缜密的王家老大,就该得理不饶人的蹦出来了。” 提到王家老大的时候,中年儒士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以前博才(博才是文渊的表字)在淮州的时候,那个名列天榜十豪杰的王家老大,对枪帝有所忌惮,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虽说博才在过世之前,用枪祖王侗留下的三宝,换得他那个枪皇师弟,为之豹母子解危三次,但王秀那个刁货,总是让他放心不下。 “侄孙我已拜请了后厨的文伯,到淮州去投奔大妹,有文伯在大妹和之豹的身边,叔祖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文家的家主——文彦博和中年儒士相比,两个人的年纪几乎相差无几,可文彦博竟然以侄孙自居,称中年儒士为叔祖。 还有他口中那个后厨的文伯,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有他在陈之豹母子身边,中年儒士就能高枕无忧? “做得不错彦博,咱们都再忍两年吧。南儒之首这顶酸臭难闻的破帽子,眼下还不到扔的时候。” 中年儒士语含深意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赏了文家的家主文彦博一个慈祥的微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3章 陈家事,王家事 之前老汉稍稍写了一些边军五虎中,智虎陈卭的经历,下面让我们再来回顾一下。 锦州边军五虎中的智虎陈卭,在高中探花之后,主动放弃了考评郎这个在吏部,不知有多少人,欲求而不得的实权要职。 之后,陈卭又上奏请旨,自愿去锦州边军为国戊边。 陈卭这一去,就在锦州边关呆了整整十三年。其间,他只休过两次岁假,回家探亲,上一次还是在五年之前。 留下妻子文宝钗和儿子陈之豹在淮州老家,艰难度日。 文宝钗本是漓阳南儒世家之首的文家长房嫡女,自小锦衣玉食,优生贵养。可自从陈卭弃文从武,投笔从戎之后,漓阳南儒、北仕各大世家,都把放着青云路不走,非要去边关,当一个粗鄙卑贱武夫的陈卭,视作文儒之耻。 自此之后,文、陈两家都与陈卭一家三口,断了往来,也没有再资助过他们一分一文。 陈卭离家的第一年,文宝钗是靠着为人代做女红绣品和贱卖亡母留给她的陪嫁首饰,才勉强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陈之豹,养活过了周岁。 陈卭离家的第二年,身体娇弱的文宝钗因积劳成疾,身染重病。多亏她那个因为重武轻文,被家里刚刚发配到淮州的亲哥哥——文渊,登门寻亲,才救了已经卧病在床,两日水米未进的文宝钗。 后来,文渊又把文宝钗母子,接到他在淮州城郊的两进小院居住,文家每月配发给文渊调养身子的药材,都略有盈余。文宝钗就是靠着这些盈余的药材补品,才把身子调养了过来。 陈之豹也是靠这些盈余的药才补品所制的药浴、补丸,才能壮筋强骨,习武有成的。 陈家虽然和陈卭的一家三口断了来往。但十多年来,有一个陈家的大人物,却一直记挂着陈卭和文宝钗。这位陈家的大人物,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如何报复,不识好歹的陈卭和夺人所爱的文宝钗。 陈家‘家主’陈子项,今已年逾六十有二,五年前,在老妻亡故多年之后,陈子项又续娶了江南豪贾世家‘王家’的三小姐为妻。这位王三小姐嫁给陈子项的时候,已是二十五岁高龄的老姑娘了。 当年,对于陈子项‘老夫聊发少年狂’一事,漓阳‘南儒北仕’两党,出奇的口风一致,盛赞其为‘雅士真风流,贤女配鸿儒。’ 但陈、王两家的人,心里边都知道,这位貌美贤良的王三小姐,之所以都二十五岁了,还待字闺中,是因为她当年曾倾心于与她同龄的陈家骄子——陈卭。 在陈卭十四岁的时候,王家就曾出重金,托媒去陈家说亲。可是,当时的陈卭,已连中两元。就算入京会试,中不得状元,殿试三甲也必有其一席之位。陈卭有如此大好的前程,陈家又怎么会看得上,当时仅是江南富贾之一的王家呢? 陈家便以陈卭需专心准备京试为由,婉拒了王家。可在第二年,也就是陈卭十五岁的时候,陈家却让陈卭和漓阳南儒世家之首的文家长房嫡女‘文宝钗’行了大婚之礼。 王三小姐得知陈卭大婚之后,把自己关在房内,五天五夜,水米未进。 再然后,这位王三小姐,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在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的温婉和娇柔。也不知她是如何说服了她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王家‘家主’,竟然允许她抛头露面,去主持打理王家在淮州府城内经营的一间胭脂水粉铺子。 这位王三小姐也算是商道奇才,仅用了半年,就把那间名为漱芳斋的胭脂店,经营成了淮州城最大的胭脂水粉名店。 两年之后,漱芳斋已在漓阳江南各州、府、道、县,开了两百多家分店,成为了整个漓阳江南地界上,最大的胭脂水粉名店’。 以此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后,这位王三小姐没有继续恋栈权位,而是把她在漱芳斋所有的份子,都赠给了王家的二房。 然后,她便不再抛头露面。但在此之后的八年里,王家却从一个漓阳三流的富贾商家,一跃成为了二流的豪贾世家。 富贾商家与豪贾世家,虽仅有两字之差,但却是许多家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而王家能够仅仅只用了八年的时间,便越过了这道天堑,那位隐居幕后,待字闺中的王三小姐,可谓是居功至伟。 而对于整个漓阳来说,淮州南儒世家之首的陈家,也只能算是一个二流的文儒世家, 老实说,陈家的‘老’家主陈子项续娶王家的三小姐,绝对是纡尊降贵了。 这里面的门道,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二。 一是,陈家想让这位能把三流富贾商家,在八年内提升为二流豪贾世家的王三小姐,作为贤内助辅助陈家的‘家主’陈子项,把陈家的阶位,也往上提那么一提。 二是,虽说漓阳所有的文儒世家都重文贱武,但漓阳所有一流,甚至是顶级的文儒世家,都掌握着不俗的武力。 这些‘武力’或为江湖门派、或为绿林寨堡、或为一品天人境的超级武者。 而王家三小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名列天榜十豪杰的八法神枪——王前军,便是一个陈家目前最为或缺的一品天人境的超级武力。 而对于王三小姐来说,嫁给陈家‘家主’陈子项,不仅能进一步提升王家在江南的名望和地位,为王家晋阶成为一流豪勋世家,添一强援臂助。 更重要的是,她还可以师出有名的以陈家主母的身份,去折磨报复文宝钗那个抢了她爱郎的贱人。甚至,可以 我是分割线↖↗线割分是我 枪帝文渊去世后不久,就有人欺上门来,骚扰文宝钗和陈之豹两母子。 这个人就是陈家‘家主’之妻、陈家主母王三小姐的侄子王川。 这个王川,论年纪,还要比王三小姐,大上两岁,但是在王家的辈份,却小了王三小姐整整一辈。他前两年跟着叔叔王前军,结识了不少的武林高手之后,就拉了一帮人去寻文宝钗的晦气,想替姑姑出一口恶气。 结果,都没用枪帝文渊出手,光是陈之豹,就把他们收拾了个人仰马翻。 王川回到王家,去求叔叔王前军,帮自己出气,结果被王前军严斥了一顿。 经过姑姑王三小姐的点拨之后,王川才知道,城郊小院里那个身穿白衣的‘病秧子’竟然是和叔叔王前军同一境界的一品大能——枪帝文渊。 虽然心里记恨陈之豹的一顿好打,但从来只捡软柿子捏的王川,可不敢再以卵击石的去招惹文宝钗和陈之豹两母子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那个病秧子,一看就是个短命相,等他死了之后,少爷我再去寻他们的晦气。” 王川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这小子也属实能忍,他这一忍,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他一方面继续跟在叔叔王前军的身边,结交各种武林高人和奇人异士。 一方面又派人,时刻关注着那座城郊小院的动静。在得知枪帝文渊死了以后,王川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青天不负我的畅快感觉。 忍了两年的他,又继续关注了那座城郊小院,七八天的时间。确认了自从枪帝文渊死后,就只有文宝钗和陈之豹两母子,住在那座小院里。 两年来,王川一直派人,日夜盯着那座城郊小院,陈之豹在文渊死后的第二日清晨由四品而晋升三品,王川是知道的。所以,他特意找了两个三品大成境的武师,陪着他一起去登门吊唁文渊。 顺便安慰、安慰那个娴美少妇文宝钗,再顺便请这两位三品大成境的前辈,好好指点一下,刚刚晋升三品武师境的小畜生——陈之豹。 想象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 王川有些怀疑自己昨晚在红袖坊,找的那个清倌人可能是假的。要不然,他今天怎么会出门就撞邪? 那个小畜生‘陈之豹’明明才刚刚晋阶三品武师不到十天,怎么揍那两个三品高手,就跟爹揍儿子一样的轻松啊? 要不是自己‘见事不好,撒腿就跑’先暂避了他的锋芒。估计现在就得和那两个三品高手,一起卧床不起了。 王川虽然在武功上稀松平常,可是这几年跟在叔叔身边,也算有些眼力。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有二品宗师境的高手,才能教训得了那个小畜生。 可王川在王家,虽然也有些地位,可是就凭他一个王家‘孙子辈儿’的小人物,根本请不动家里那些二品的宗师供奉啊。 就在王川愁眉不展的时候,陈家‘主母’王三小姐,把他叫到了陈府。王川知道,自己去寻文宝钗晦气的事,姑姑肯定是知道了,她把自己叫过去,肯定是埋怨自己这次,又没把事情办好。 结果,让王川意外的是,王三小姐不但没有斥责于他,还反过来褒奖了他一翻,夸他能忍有智,这两年多来,不但能忍住,没去报陈之豹对他的一打之仇,还能日夜派人关注那座城郊小院,深得知己知彼的精髓。 这一次的失利,只是他还不了解‘高武’的玄妙。他叔叔王前军,在四品的时候就能吊打三品大圆满境界的武师了。在武学一道上,除了一品天人和超凡入圣,这两境之外,其它的境界,并不是光靠品阶高低,就能定出个强弱胜负的。 根骨、功法、兵器、战宠、天时、地利、人和等许多因素,都可以造就,以弱胜强之局。 “你两次在那座城郊小院裁了根头,都是为了替姑姑出气。这一次,姑姑替你出气。” “王家那边,姑姑已经打了招呼,你一会儿回去,会有两位二品宗师境的供奉,陪你再去那座小院,别说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陈之豹,就是陈卭那个负心人回来,也讨不了好去。” 王川感动得差点儿哭了,要不是知道姑姑最不喜男儿流泪,他真能演上一回,说来就来的泣泪横流。 回到王家之后,那两位王家的二品宗师境供奉,早已等候在了王川居住的院子里。王川知道,这两位二品宗师对他的恭顺,那是冲着自己姑姑的金面。 狐假虎威的勾当,在外面可以偶尔为之,在家里却绝对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王川对这两位二品宗师境的供奉,更是恭敬有加。要不是这二位自带了捧剑的婢女,他王川一定会亲自为两位高人‘捧剑引路。’ 一路无话,不水不拖。 除了那两位高人和两个为他们捧剑的婢女之外,王川没有再找其他的人随行。因为,虽说文家和陈家,都与那一家三口,断了往来。但毕竟没有公开对外宣布,将他们一家三口给革出门墙。 而且,陈卭虽然做了弃文就武的蠢事,被漓阳南北文儒世家视为文儒之耻。但毕竟皇帝陛下对他此举,是大加褒奖的。虽然,十四年过去了。皇帝陛下应该早就把‘陈卭’这个名字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公开率众打上门去,既不好说,也不好听。做坏人嘛,就应该低调行事, 你看那些在戏台上和刑场里,被斩立决的家伙,不都是张狂嚣张到惹得天怒人怨,犯了众怒之后,才身首分离的。 再看看南儒、北仕,这些世家,背地里干的事情,和那些被斩立决的家伙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可为什么,他们这些世家却屁事没有? 因为低调呗。 只有低调,才能存身立命,只有低调,才能活得安全长久。他王川就是个非常低调的人,就算身边有两个二品宗师,他也要悄悄地进村,射箭滴不要。 淮州城郊的某座小院里,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是一位略有些驼背的花甲老人。他是自从文渊去世之后,第一位来到小院为文渊吊唁的宾朋。 陈之豹听母亲称这位老人为文伯。这位文伯,陈之豹是知道的。以前,就总听母亲大人和舅父,提起他老人家。在文家,除了九祖之外,就属这位文家后厨的二等厨夫长——文伯对母亲和舅父,最好了。 母亲和舅父,小时候因为淘气,被外公罚抄书,还不许吃饭。是这位文伯在灶上为他们留下热食,等夜深人静以后,再偷偷送去书房,给两个饥肠辘辘的小家伙,送去又热又好吃的宵夜。 有一次,不巧被外公撞见了文伯给受罚的母亲和舅父送宵夜,文伯还差点被外公给辞了差事。要不是九祖晚归,路过小书房,保下了文伯。恐怕,文伯就会因为给母亲和舅父送饭,而丢了文家那份,每月十五两银子的优差。 母亲嫁到淮州以后,文伯每个月都会托人从湖州那边,给母亲送来各种家乡特产的果脯蜜饯和虾干、酱菜。 后来,父亲弃文从武,文家与母亲断了来往。文伯不但依然每个月托人为母亲送来那些家乡特产,还托人送了一面大盛行的丁等银牌给母亲。 凭着那块银牌,母亲每个月可以从大盛行在淮州府城的分号,支取出十两银子。湖州大盛行那边,则会从文伯已经存在大盛行帐上的银子里面,每月勾掉十一两银子。 这块丙等银牌上面,标注的期限是二十年,也就是说,文伯把自己积蓄了小半辈子的工钱,都存到了湖州大盛行的帐上。 虽然,文家那边每个月给舅父的药材都会多上许多,但去掉舅父、母亲,还有自己每月的用耗后,那些药材也没剩下多少了。可以说这十四年来,一直是文伯,在养着自己和母亲还有舅父,他老人家可是家里的大恩人。 文宝钗正张落着要亲自下厨为文伯接风洗尘,王川这个恶客,就带着两个二品宗师境的大高手,打上了门来。 “之豹大侄子,我特意请了两位二品宗师,来指点你的武功。你说舅舅我是有多心疼你啊?” 院外恶客登门,陈之豹手提银枪冲到了院中,一夫当关,凛然无惧。 想象是美好的,事实是疯狂的。 王川现在绝对敢肯定,自己昨晚在红袖坊,找的那个清倌人一定是假的。 要不然,陈之豹这个刚刚晋升三品武师境,不到十天的小畜牲,怎么能一挑两个二品宗师境的高手,而不落下风呢? 这世道什么时候这么疯狂了,羊都要反过来吃狼了? 陈之豹确实是太厉害了,就连那两个二品宗师境的高手都没有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竟然能和他们两个二品大成境的宗师,打了个旗鼓相当。 严格来说是,陈之豹略占上风。要知道这两个二品宗师,本就是孪生兄弟,他们自小修练的就是合击之术。平日里,对付一个小小的三品武师,他们兄弟俩,别说是俩打一个,就是俩打十个,也能游刃有余,占尽上风。 两个人自从修练到二品宗师境大成之后,曾经和一个二品大圆满境界的高手,战过一场,那一战的结果是,那个二品大圆满境界的高手,全程被他们兄弟俩压制。 可今天,兄弟俩双战陈之豹,竟然久战不下,还越打越是吃力,到最后竟然被陈之豹压制得没有了还手之力。 陈之豹手里的那杆银枪就像一条云中游龙一样,左扎右刺,上挑下砸,打得他们俩支拙难应、狼狈不堪。 搞得两个人现在只能拼尽全力防守,才能暂时和陈之豹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但是,久守必失。再这么继续耗下去,用不多久,两个人的落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就在王川和那两名二品宗师心内绝望之时,那两个随他们一起而来的捧剑婢女,突然从袖子抽出两把短剑,一左一右,绕过陈之豹,扑向了小院的二进院子,打算趁着陈之豹被缠住,暂时拖不开身之际,冲进院子,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宝钗给速速的擒杀了。 原来,这两个用独门秘法,隐藏了自己二品大圆满修为的捧剑的婢女,才是王三小姐,为她心里最嫉恨的‘贱人文宝钗’准备的必杀王牌。 那两个和陈之豹缠斗的二品宗师,虽然事前并不知道王三小姐还安排了这样的杀招,但他们都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定要缠住面前这个厉害的半大小子,不让他有时间抽身而退,回去救援那个王三小姐,欲除之而后快的女人。 等那两个自己人,解决了这小子的母亲之后,痛失亲人,悲伤过度的陈之豹,肯定会阵角大乱。到时候,自己这边以四打一,不愁拿不下他。 要说这王三小姐也真是厉害,她竟然预料到了,两个二品大成境的宗师,拿不下陈之豹,把王川和两个二品大成境的宗师都当做了,吸引陈之豹的钓饵。 又暗中派了两个二品大圆满境界的高手,假装成捧剑的婢女,暗中见机行事,刺杀文宝钗。 陈之豹一见那两个婢女提剑冲向小院,就猜到了她们的打算。他心中一狠,就打算用出伤敌五百,自损一千的拼命绝招。 就算拼着重伤残废,也不能让那两个女人,冲进二进小院,伤了母亲和文伯的性命。 就在陈之豹准备拼着重伤残废,以伤换命的时候。文伯突然出现在了二进小院的门口,他腰上系着白布围裙,手里拿着一把在厨房里用来剁骨头的宽背厚刃剔骨刀。 “文伯,快闪开!” 陈之豹按着辈份得叫文爷爷,可是他怕文伯刚到家里,一时不适应这个叫法,就随着母亲一样喊他文伯,希望他能反应得过来,及时避开那两个拿剑的女人。 可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瞪爆眼珠的一幕,出现了。文伯不但没有闪身避开那两个冲过来的女刺客,相反还迎着她们又往前迈了一步。 “回去!” 文伯慢悠悠的一挥手中的剁骨菜刀,那两个女刺客就十分听话的应声而退。 她们两个不止退回了原地,甚至还用比刚才冲进小院更快的速度,拽着王川,三个人一起倒飞出了小院。 “你俩也给我出去。” 文伯又一挥刀,那两个和陈之豹缠斗的二品宗师,突然之间,就感觉到了一种,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里一样的大恐怖,心底最深处的求生本能告诉他们,一定要听这位老人家的话。否则,明年今日就他们兄弟俩的周年祭日。 两个人连一句‘青山不改,后会有期。’的场面话,都没留下,就一路绝尘的退出小院,逃命去了。 “之豹谢文爷爷相助之恩。” “好孩子,你就不奇怪,老头儿我一个厨子,怎么挥了两下菜刀,就能把那四个二品宗师给吓得夺路而逃?” “舅父说过,荒野出异兽,闹市藏高人。在之豹心里,不管文爷爷是隐于闹市的前辈高人,还是普通的寻常百姓。您都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大恩人。” “哈哈哈哈,好孩子、好孩子啊,不过以后,你就和你娘亲一样叫我文伯吧。” “人上了年纪,就想多活几年。在我们乡下,你这样的娃子叫我这样的老头儿,都是往小了一辈儿来叫,这叫偷岁。” “据说,能让我这样的老骨头,再多活上个一二十年呢。” “那之豹以后就一直叫您文伯,文伯您以后一定能长命百岁。” “哈哈哈哈,好、好、好。孩子啊,刚才我和你娘说了,我这次过来,明面上是奉了家主之命,代替已经过世的渊少爷,继续保护你们母子。” “但九祖暗中嘱咐,让我告诉你们母子,这淮州城,不能再住下去了。” “九祖,让老汉我护送你们母子,去锦州投奔你的父亲。” “一,是让你们一家团圆。二,是让你到你父亲的帐下,好好磨练一番。” “文伯,九祖那边是否有什么危险?” 文伯心内不禁感叹陈之豹是个好聪明的孩子。 ”之豹,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关心九祖,不枉九祖这十几年来对你的疼爱。” “但有些事情,你现在就是知道了,也插不上手,只能徒乱己心而已。” “不过,你可以放心,这普天之下,就算是龙虎山的齐玄真出手,也只能‘麻烦’到九祖而已。” 陈之豹看到文伯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睥睨自信的耀眼神采,他便不再多问,跟着文伯一起回到了屋子里,帮着母亲一起收拾细软银钱,准备去辽东锦州投奔,五年未见的父亲。 文伯注意到陈之豹提枪的右手一直在轻轻颤抖,他知道这是孩子要见到分别已久的父亲,心中激动。也是那杆灵兵‘请缨’中沉睡着的器灵,听到自己的话后,勾起了它千年前的回忆。 千年之前,古秦帝国问鼎天下的第一战,就是从那片土地上开始的。 文宝钗能成为陈卭的妻子,自有她与众不同的一面。 她没有带太多的衣衫和行李,只是和陈之豹挑了家里的一些紧要之物,又从九祖让文伯带来一笔巨款中,取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让陈之豹去车马行,买了一辆马车回来。 文伯趁着陈之豹往马车上搬行李的空当,悄悄的对着陈之豹托他帮忙暂时保管的那杆银枪‘请缨’说道“九祖让我给您捎句话。” “陈将军,千年已过,你也该醒了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4章 枪皇战枪神 淮州王家的大宅内,喜气洋洋、欢天喜地。 因为,三小姐回来了不对,应该叫陈家‘主母’才对。 八年前,王家只是一个三流的富贾商家。 那个时候,陈家对王家来说,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就是陈家的一个门房,都敢给登门拜访的王家‘家主’甩脸子。 现如今,王家已经今非昔比。它不止从一个三流的‘富贾商家’平步青云,成为了淮州府中唯一的二流‘豪贾世家’, 王家的三小姐,还成了淮州三大文儒世家之中的那个陈家‘家主’陈子项的正房夫人,掌管着陈家的财权和内眷的陈家‘主母’。 现在,别说是陈家的门房,就连陈家‘家主’陈子项,见了王家的家主,也得赔上两分笑脸。 而且,三小姐每次回门,不但会给王家的亲戚们带上各式重礼,还会重赏府中的下人, 收三小姐一次赏钱,都抵得上大家伙儿一年的月奉。 王家的正堂大厅中,此时只坐了王三小姐和王家现任的家主、王三小姐的亲弟弟、天榜十豪杰之一的王前军。 平时,王三小姐回到王家,大厅里都是坐无虚席,王家的老老少少都会来巴结这位陈家的主母。 但今天,王三小姐特意吩咐过,让家里的亲戚们,不要来打扰他与家主,商谈正事。 对这位在八年前突然‘性情大变’的姐姐,王前军的心里可称是‘百味杂陈’。 他一直觉得姐姐走得那条路是错的,可除了那条路,姐姐又能走哪条路呢? 而且,自己在五年前,不是也和姐姐一样‘选择’了一条同样无法回头的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她的对错呢? “小弟,你现在是一品大成境了吧?” “三日前,已经破境到一品大圆满了。” “天神护佑,小弟你进境如此之快,合该我王家当兴啊。” “天神护佑,愿姐姐早得良缘。” “小弟,你调侃姐姐不要紧,但你拿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来麻烦天神,可就是不敬神明了哦。” “以后,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知道吗?” “姐姐,难道天神就无情无爱吗?” “住口,尊上神明,岂是你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能轻言妄议的。” “姐姐,你是神仆,我为神友。如果我们是凡夫俗子的话,那你口中的神明又算是什么呢?” “王前军,不要觉得你已是大圆满境的一品天人,就心生妄念。” “尊上神明,能护佑你的武道晋阶之速如一日千里,同样也能把你打落尘埃。” “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有不敬之言,不用神明降下天惩神罚,我这个神仆,就先会大义灭亲,废了你的武功。” “姐姐息怒,小弟是因为没能赶在‘枪帝’文渊过世之前,晋升一品大圆满,与其缘悭一战,懊恼烦燥,迷了心窍,才口出狂言,小弟知错了。” “以后,小弟若有再犯,不用姐姐出手,我自己就‘自废武功’,以赎己罪。” “这才是我王三的好弟弟啊,前军,你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神明今日能赐予你我多少,他日‘我们’若有反覆,就会被十倍、百倍的收回多少。” “你也不要懊悔,枪帝虽死,枪皇还在,有神明护佑,吾弟必成枪中最强。” 一朵红色的焰火从东城外。腾射升空。 王三小姐看到焰火之后,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又展颜轻笑道“文宝钗,你这命还真是够硬啊。” “小弟,咱们改日再闲话家常,你先点齐府中所有的二品和三品供奉,与我出城一趟。” 王前军没有多问,马上将王三小姐的话,吩咐了下去。 就算不问,他也知道,姐姐这是要出城,去找那个文家弃女的麻烦。 之前姐姐从府中调了四个二品供奉,虽然没有提前支会于他。 但身为王家的家主,府内二品供奉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自己和姐姐,既然选了一条无法回头之路,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个文家弃女的生死。 只要能让姐姐开心一些,就算是文家的家主,他王前军,也照杀不误。 点齐了人手之后,王前军带着八个二品宗师和三十余名三品武师,随着‘王三小姐’一起出城去找文家弃女——文宝钗‘报仇雪恨’。 他们一行人,刚走到王家府院的门口,就见一杆七彩金枪‘顶’在王府大门的门框上,一个身穿玄黑貂袖半臂豪杰袍的年轻男子‘仰面斜躺’在那杆七彩金枪之上, 手中拎着一小坛‘五谷香’正饮得‘如醉如痴’。 “王秀,你堵在我家门前,是要替文宝钗那个贱人出头吗?” “听说你文渊一向不和,怎么如今却要帮文渊的妹妹,和我王家开战?” “难不成,是文宝钗那个贱人,给你这堂堂枪皇,灌了什么迷汤不成?” “哈哈哈哈,陈卭竟然还把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当宝,真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女人,我只和你说三句话。” “第一句,你既然已经嫁给了陈家的那个老糟头子为妻。王家的事,就和你屁毛儿关系没有。” “第二句,我来是找王前军斗枪的,男人办事,你给我闭嘴闪开。” “第三句,从现在开始,除了王前军之外,谁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先扎他个透心凉。” 枪皇王秀的身子还斜躺在七彩金枪之上,可他的枭狂霸气,却愣是压得王府门内所有的人,不敢再多说一字一句。 “王秀,王某之前一直没有找你斗枪,是因为你没有趁手的家伙,不能予我畅快一战。” “今日,你既然得了枪祖的飞扬金枪,王某就与你放手一战,看看是你们枪祖一脉的《枭龙六凰》厉害,还是我王前军的《寒星百胜》了得。” “说得好!这满院子的猫猫狗狗、奴颜仆相,也就你王前军还有几分人味儿。” “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因为和我师兄缘悭一战,心里懊恼?”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你和我师兄之间,差了多少的高低。” 枪皇王秀把手中酒坛一甩,砸到王府的门上,酒坛碎的四分五裂,那些碎片和残酒还未落地,王秀就已挺身跃起,提枪直刺向王前军。 王前军也不废话,手中那杆冰蓝色的‘寒星长枪’带出一道残影,迎着王秀就扎了过去。 两个人刚一交手就是生死相搏、以命换命的路数。 王三小姐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她心里并不关心场中二人的输赢。 她此时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刚刚王秀说的那句奴颜仆相,是他骄狂嚣张之语,还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如果他真知道自己是神仆,那这个王秀的命就一、定、不、能、留。 王秀一杆七彩金枪舞出了漫天彩凤, 凰飞凤翔,迷人心神,取人性命。 王前军身前背后有‘点点寒芒’汇成了一座座‘星桥’拦住了彩凤金凰。 ‘枪皇’王秀一改往日霸气凌厉的路数,只想以快取胜。 他手中的神兵‘飞扬’先左后上、再右再下、中心一点、往复循环,锐不可挡。 王前军也当仁不让,手中的神兵‘星桥’忽而凝聚成一杆冰蓝长枪、忽而‘消散’成点点的寒芒星光,令人虚实难测,不可捉摸。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竟已斗了不下千招,一品天人,强极如斯。 “哈哈哈哈,王前军,你不是自称枪神吗?怎么就这点本事。” “我现在使的是我师兄五年前的本事,你连五年前的文渊都胜不了,还敢惦记挑战五年后的枪帝?”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枪皇’王秀使的枪招虽如‘枪帝’文渊一样‘迅疾中正’,可他这张嘴却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你王秀使的是五年前枪帝的本事,我王前军用的也只是一品大成境的实力。” 王前军并没有被王秀的冷嘲热讽所干扰,而是心平气和的反唇相讥道。 两个人虽然都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可只是这‘冰山一角’所展现出的威力,也让院子里那些二品和三品的高手们,看得目瞪口呆。 “玩儿冰的,这么不咸不淡的打下去,你我‘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个高低,敢不敢琮来个一招定胜负?” “你赢了,爷给你让路。” “爷赢了,七天之内,你不许出王府半步。”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王秀手中那杆名为飞扬的七彩金枪,化做一只‘展翅升空’通体金光闪耀的金属巨凰。 一声清啸,鸣如金铁之声。 金凰翔啸,展翼成锋,锐不可挡。 王前军身前背后的那一座座‘星桥’先是化做了点点星光, 那点点星光又汇聚成了一杆名为‘星桥’的冰蓝长枪。 只见枪尖上凝聚出了一颗‘蓄而不发’深蓝寒星, 周围的空气,甚至因为极度的寒冷而出现了‘似水的波纹’ 金凰俯刺,寒星爆闪。 ‘轰’的一声巨响,几乎要把在场众人的耳膜都给穿透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耳中‘嗡鸣不断’。 王前军右手上的虎口崩裂,血流如注,冰蓝色的长枪星桥上,一道鲜红的血线,如划过夜空的流星,异常刺目。 再看‘枪皇’王秀,神朗气足,寸指未伤。 一枪立门前,神鬼皆难出, ‘枪神’王前军与枪皇王秀的第一次碰撞, 枪皇王秀,略胜一筹。 “哈哈哈,在枪中之皇的面前,尔等这些奴臣卑仆,唯俯首听命一途。” 枪皇王秀难改嚣狂本色,得胜之后,便口出狂言。 王三小姐听到王秀如此的口出狂言,心中却不气反喜, 她暗暗想道‘原来是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 ‘神仆之事乃是绝密,就凭他’王秀‘一个‘坐井观天’的淮州枪皇,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神域秘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5章 穿越千年时空之人 “黄龙神友,神域之事的林林总总、因果始源,老朽我都以对你说了个明白清楚。” “现在,该你为我们几个‘讲一讲’那千年之后的未来了吧?” 白老东家的话音刚落,一道‘紫色的光门’突然‘凭空’出现在了白家的十祖堂内。 从这道‘紫色的光门’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头裹红巾、‘碎辫’披肩、眼眶涂炭、留着一缕山羊胡子、脏兮兮的中年男人。 “哈哈哈哈,黄龙神友,原来千年之后的男人,就是这副不男不女的打扮啊?” “现在老朽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改弦易辙,与我神域合作了。” 白老东家虽然嘴上‘奸酸刻薄’的调侃着‘奇装异服的黄龙仕, 但其实,这位在远古白龙一族中,被称为‘诡诈无双的白祖’是想从黄龙仕的口中,多套出一些真东西。 “白祖,你虽然寿活五千余载,但论起‘算谋心诈’来,还真不一定是黄某的对手。” “所以呢,你老就不要多此一举的用‘激将法’来套黄某的话了。” “黄某既然能显化‘本源真灵’与各位在此相见,就没想过要对神域三族有任何的隐藏。” “哈哈哈哈,黄龙神龙莫怪、莫怪。你也知道,我白龙一族的‘真恶’本性就是贪名重望、诡诈多智。” “老朽今日碰见了黄龙神友这样五千年难遇之人精,我是天性使然,才会忍不住与黄龙神友你切磋一二。” “白祖既然技痒,那黄某就给你和各位神域的朋友变个戏法,大家都试试看‘能不能’从中看出一些未来千年之后的门道儿。” 黄龙仕说完,便又信步走进了那道紫色的光门之内。 几息之后,他又从紫色光门中走了出来,这一次黄龙仕头上包裹着的红布和辫子都没有了。 换穿了一件与现今中原境内差不太多的束冠儒衫。 在屋中走了几步之后,黄龙仕又转身进了那道紫色的光门,几息之后,复再而出。 他就这样‘出出进进’了那道‘紫色的光门’二十一次之多, 除了之前的红巾碎辫之外,还换了‘剪掉辨子的齐腮短发’ 再然后,他的‘齐腮短发’又变剪短成齐耳的短发, 后来。他又以头顶的百会穴为中线,将头发竖着一分为二,又或者是左三右七、右四左六、左二右八而分。 他还在头发上涂了女子用的发脂,由前额向后而梳,那油光锃亮的头发,简直赛过了黑色的缎子。 只是他用的那个‘未来千年之后发脂’的味道,隐隐的有一股‘生油’似的淡臭。 和现今那些配有花露果蜜的发脂相比,实在是难闻的要死。 再后来,黄龙仕的头发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到最后,他的头发几乎主庙里的‘光头僧人’差不了多少, 甚至在黄龙仕太阳穴附近的头发。刮得比庙里的僧人还要干净。 而且,他每次‘出来’身上也总穿着不同的齐装异服, 比如那件‘只到腰间’的对襟英雄氅, 袖子和领子,都有扣子的白丝贴身亵衣, 由‘稻米’大小的粗线,织成的盖臀半衣,连前襟都没有开,直接套头穿吗? 当黄龙仕穿着那件只裁剪到膝盖三寸以上位置的‘连裆绔裤’,露着两条大白腿从那道紫色的光门中,走出来的时候。 白老东家和其他四个隐在暗处神域神族都不约而动的想道 “你黄龙仕在千年之后,还客串了堂子里的兔爷吗?” 千年之后的男人穿成这样,就敢出门,如此浪荡无稽之辈,千年后的那些女子可要遭殃了。 还有那‘由下至上’只穿到脚踝的胫衣绔裤是怎么回事? 难道千年以后的布匹‘稀缺’到,连裹脚布这样的日常必备之物,都要偷工减料的地步了吗? (老汉给大家科谱一下古代的裤子,就和现代的女士长袜差不多,具体的大家可以百度胫衣,老汉就不在水字数了) 黄龙仕最后一次从那道紫色的光门中,走出来之后。 又换回了一身正常的青色儒衫,他那聊胜于有无的短发,也重新长了出来。 唯一与此方天地有些‘格格不入’的就是他两手各拿了一红一绿两个铁罐。 “白祖,你选红色的可乐,还是绿色的雪碧?” 黄龙仕冲着白老东家‘使劲儿’的‘晃了几晃’他手中那两个铁罐,示意白老东家,从中选取一个。 “春发万物,新芽初生,绿乃生命之色,我选红色的。” 听到黄龙仕问自己选‘红色’还是‘绿色’的铁罐,白老东家‘又’因为白龙一族的种族天性使然,秀了一把他诡诈的智商。 他在说绿色好的时候,一直关注着黄龙仕的面部神情、肢体细节、以及真元波动。 白老东家‘发现’黄龙仕听到自己说‘绿色好’的时候,眼中似有不舍。 呵呵,你黄龙仕可是能和我这个‘白龙一族’中最狡诈多智的白祖‘斗智比诈’的人精, 这么轻易就表现出你的喜怒,明摆着是算到我白龙一族生性多疑, 在那里故布疑阵。我说绿的好,你表现出不舍绿色,让我觉得绿色果然是好的, 然后,你又知道我白龙一族生性多疑,会怀疑你故意使诈,觉得你是想‘诱导’我,让我觉得绿色不好。 如此这般的因为左疑、右疑而陷入到反复的纠结之中。 黄龙仕啊黄龙仕,你对我白龙一族,终究只是才了解一些皮毛, 只是一个铁罐而已,就算里面有什么厉害的咒毒或是机关,把老朽我给弄死了,那又怎样? 我神域关注的是你这个‘穿越千年时空,已经预知未来的命外之人, 我堂堂’神域白祖‘又岂会舍本逐末,在两个铁罐上,去多耗心思。 黄龙仕随手一抛,把那罐红色的可乐’抛给‘了白老东家。 “白祖小心!” 一堵淡蓝色的水墙’凭空‘出现在了白老东家的面前, 那罐红色的可乐被半透明的水墙包裹在其中,上下飘浮翻转。 过了数息之后,把那罐可乐‘上下左右’翻转了个遍的水墙,好像没有‘发现’这个红色的罐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水花儿翻涌,那堵水墙变化成了一位穿着淡蓝色水罗裙、亭亭玉立的冷美人。 “白祖,此物来历不明,您乃龙祖之尊,不可轻易犯险。” “水柔是元素之身,无惧毒咒机关。” 这个冷美人把那罐红色的可乐往身上一拍,一圈水纹荡漾,那罐可乐就被她‘收’缴了去。 “水柔大师,二十年未见,别来无恙,风采依旧啊。” “不过,黄某记得,此处应该是白祖主事吧。” “你这样擅作主张,不太好吧?” “你与白祖同为龙神五族之一,应该比我还要清楚,白龙一族最是重名” “你如此越俎代庖,就不怕以后‘白祖’给你暗下绊子啊?” “毕竟,他白龙一族最擅长的就是卖友求荣啊。” “哈哈哈哈,黄龙神友,你们人族的‘儒家文圣’不是说‘君子闲谈,莫论人非吗?” “你这样‘刨’我白龙一族的老底儿,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白祖,你敢骂黄某是君子?” 黄龙仕在听到白老东家说‘君子’这两个字之后, 从喜笑颜开,突然变得面沉如水。 “黄龙神友莫怪,一时口误,忘了你的忌讳,恕罪、恕罪。” 白老东家当然是故意激怒黄龙仕的, 黄龙仕虽然有几百个古怪的忌讳,但他白祖可是白龙一族中智诈之祖,莫说是几百个,就是几百万个,他白祖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白老东家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刚刚水柔截住了那罐可乐,不管她个龙神五族中的‘元素龙族的超级高手’到底是真心想保护自己,还是居心叵测,想抢自己的风头,都应该给她一个教训。 黄龙仕说得对,白龙一族最是重名, 那‘红色的罐子’是未来千年之后的物事,不管它有何用处,神域中第一个接触到未来之物的荣誉,都应该是属于他龙族白祖的。 要不是自己在这中原之地潜伏多年,已经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武力的普通人,水柔连碰都别想碰到那个红色的铁罐。 所以,白老东家才故意出言激怒黄龙仕。 因为,他知道以黄龙仕的性子,肯定会想明白‘自己是在给他一个‘动手’帮自己‘教训’水柔的理由’ 最好,是黄龙仕把那个‘红色的罐子’抢来再交到他的手里, 然后再顺便贬损水柔几句,说些‘此物只有白祖方配持之’的大实话。 ‘难为知己,难为敌’ 黄龙仕果然没让白祖失望,给他递个梯子,他就知道白祖是想让他上房揭瓦。 三两句话的功夫,黄龙仕就和水柔打在了一起。 白祖活了五千年,但对于黄龙仕这个人,他一直没有彻底的看明白过。 很多时候,白祖都能在黄龙仕的身上‘闻到’一种名为狡诈的味道, 那是一种同类的味道。 这个家伙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难解之谜了。 他是如何穿越时空,去到千年之后的? 又是如何逆反了时空法则,能将千年之后的东西,穿越时空,带回到现在的? 他是只能带一些不被时空法则所关注的小物件回来,还能够带更多的东西回来? 千年之后,有没有能威胁甚至覆灭神域三族的武器或是力量? 黄龙仕能不能把那些武器或是力量给带回来? 白祖的脑子里,就好像有一台超级电脑一样,计算推衍着各种疑问和因果。 有些疑问,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有些因果,他却越算越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6章 时空三定律 黄龙仕和水柔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结果是未分胜负,两个人都保留了实力。 水柔没有显化龙神真身,甚至连‘元素化’或是‘龙化’这两种变身,都没有动用。黄龙仕也没放出那十二柄飞剑。一人一龙,都很默契的没有损伤和破坏十祖堂内的一砖一木,也没有弄出什么巨大的声响。 但那个红色的铁皮小罐子,还是不知道被黄龙仕用了什么手段,从水柔那里‘偷’了出来。并且把它亲手交到了‘有德持之’的白祖的手上。 让白祖觉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黄龙仕没有贬损那个不自量力,敢和白龙一族争名的元素龙‘水柔’。 而关于千年之后的未来,黄龙仕也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刻在了一枚玉简中,并把玉简‘亲手’交给了白老东家。 最后,黄龙仕又进了那道紫色的光门,这一次他没有再出来,他的身体完全进入到那道紫色光门之后,那道紫色的光门便和出现的时候一样,又凭空的消失了。 白家的十祖堂内,又多出了三道身影。 一个相貌俊美到‘天诛地灭’不应存于人世的金发男子, 一个尖嘴利爪、披鳞带甲的妖物, 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型黑雾。 “白祖,您说那个家伙,是真心投效我们神域吗?” 尖嘴利爪的妖物问出了在场四名神域高手‘心中共同’的疑问。 “哈哈哈哈,‘洞泫七子’真心投效我族,就和我白龙一族,个个都是忠厚老实之龙一样,纯属无稽之谈。” “今日离此之后,你们要传讯给所有神隐。” “对于这个黄龙仕,不可杀、不可信。” “要避之、忍之,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除我之外,所有神隐都不可与其有任何接触。” 白老东家,也就是白祖说完这些话之后,四名神域神族,都没有马上回应,他们彼此都选择了以沉默来置疑白祖的这个决定。 白祖见他们这样,心中暗嗤。 “你们四个,也就是趁着老祖我被神州结界所制,才敢如此放肆。若是在神域之内,莫说是沉默,就是你们晚应了半息,白祖我就一爪子下去,把你们全都拍死。” “金龙令在此,奉吾皇之令,汝等可敢逆之?” 白老东家从袍袖中取出来一枚金色的龙鳞,将它高高举过头顶。 此时的白祖,虽然神力皆失,但从他拿出这枚金色的龙鳞开始,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如海潮天雷一般将包括水柔在内的四名神域高手‘压得抬不起头来’。 “必尊龙皇之命,致死不逆。” 四名神族高手见到到白祖请出了那枚金色的龙鳞,不敢有瞬息犹豫,全都单膝跪地,以示服从。 “各位,我等同在神州,每日每夜都要忍受着神州结界对我们所造成的无尽苦痛,大家这样忍辱负重为得是什么?” “神族荣光,重耀祖地!” 四名神域高手与白祖‘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知道,各位刚刚的沉默是因为我白龙一族素有狡诈之名,你们能理解我不让你们杀黄龙仕、不让你们信黄龙仕,但你们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让你们监视他,不让你们与他有任何接触。” “你们是怕我单独与他接触,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各位,我白龙一族‘好名、善妒、狡诈’不假。但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远古三大神族,虽各有真恶,却唯独背叛这一恶,是我神域各族都宁死不为的。” “我神域三族今日之苦,都是因为在远古之时遭‘人、鬼、妖’三族背叛所致。” “从那之后,神域三族都以本源真灵立誓,永生不叛。” “我之所以不让你们与黄龙仕接触,就是怕你们像现在这样,把他这个能穿越未来之人,太当盘菜了。” “我神域之中,虽然没有擅长时空之术的神祗。但时空三定律,大家不会忘了吧?” “前世不可改、来世不可定、因果之物不可移。” “刚刚黄龙仕虽然换了许多的奇装异服和发型,可那些都是他的本源真灵所化,并不是实物。” “至于这个红色的铁罐,我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这东西绝不是什么能影响未来因果之物。” “他黄龙仕就算是能穿越到未来,也只是一个不可久留的看客。” “而他所看到的,也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罢了。” “须知未来不可定,也许今日我们在场的某个人,说了一句话、做了一件事,他黄龙仕所看到的未来便会因此而改变。” “各位,我白龙一族虽然狡诈,但绝不做欺骗同族之事。大家要记住,未来,只能靠我神域三族,自己来创造。” “那白祖您为何刚刚还要放他走呢?” “您莫误会,我对白祖您绝无任何置疑,您也知道,二十年前他潜入神域之时,我族被他祸害的有多惨。” “刚刚要不是白祖您没有发话,我早把他的本源真灵‘撕’碎吞噬了。” “既然您都说了,他能穿越未来,对我族大计并无影响,那还留着他做什么啊?” 那个尖嘴利爪的妖物虽然嘴上说着对白老东家没有任何置疑,但他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人心难测,神心更难测。 “罢了,咱们既然共同隐伏在这举世皆敌的神州祖地之中,便要精诚合作才是。我就与大家说个分明吧。” “黄龙仕能穿越未来,虽然对我族所用不大。但你们四位却都忽视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他是洞泫七子的转世之一,五百年前,吕洞泫闯我神域之后,‘神域、中原’便再没有出现过他的任何音信。” “如今龙虎山上的那个‘齐玄真’虽然掌有吕洞泫的剑鞘和佩剑,剑术玄法也与吕洞泫如出一辙,但他绝不是五百年前,那个与我交过手的吕洞泫,也不会是他的转世。” “我神域将神州结界毁掉,进军神州之时,龙虎山齐玄真、魉禅寺珑树、武当三丰,这三个整个中原神州‘仅有’的超凡之上,虽是我三族之劲敌,但我神域三族之中的超凡之上却是彼之十倍,所以他们三个对神域三族来说还不足为虑。” “唯有那个五百年来音信全无的吕洞泫,才是我神域三族的真正心腹之患。” “二十年前,黄龙仕是‘投机取巧’用了他那个可穿越时空的紫色光门秘法,才能在我神域全身而退。” “可那个吕洞泫,却是在我神域所有超凡之上尽出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杀回了中原神州。” “我神域三族‘四十位’超凡之上,愣是让那吕洞泫一人,杀十伤五。而他除了被守护神族的‘剑祖’割下了一缕头发之外,却再无一伤。” “各位,我是想通过黄龙仕,查清那个吕洞泫这五百年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以致音信全无。” “再有就是,昔日吕洞泫的座下有洞泫七子,这个黄龙仕只是其中转世之一,洞泫七子另外那六人的转世如今又在何处?” “五百年前,吕洞泫在我神域之中,曾说过 ‘他座下洞泫七子若合在一处,更胜他吕洞泫一倍’。 ”我不管他此言是虚是实,但小心无大错。”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我绝不允许你们轻易与黄龙仕动手。留着他,我们就可将其余六子的转世都挖出来。” “敌在明,我在暗,纵是他们合力之时,真能胜那吕洞泫一倍,我也有手段在他们成长起来之前,将他们神魂俱灭。不给他们‘合力’与我神域为敌的机会。” “我之所以不让大家现在去动那个黄龙仕,就是怕‘若是现在动了黄龙仕’会让其余六子察觉到不妥,隐匿起来,藏在暗处,那才是得不偿失。” “白祖大智,我等叹服。” 那个尖嘴利爪的妖物对白老东家好一顿的颂赞。 其余三名神域高手,虽未说话,但从他们的神色之中,也能看得出,他们对白老东家也是相当的佩服。 当然,不包括那团没有五官,做不出任何表情的人型黑雾。 “好了,先不说那个黄龙仕了。各位,这次召集你们前来,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漓阳与突厥两国。” “咱们该好好商量一下,如何给那位漓阳太子添些大麻烦了” “他若是稳住了储君之位,那漓阳与突厥不久后的那一战,就又如往年那样‘雷声大、雨点小了’。” “突厥那边,这些年来,因为有‘阿史那飞燕’和‘阿史那奉先’这两个人在,让我们一直无法对其渗透。” “最近,我藏在突厥二十几年的一颗秘子,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有他在,突厥那边就不用我们再去操心了。” “我在千年之前的那场神战时,就暗置了一招会让中原天下在千年之后‘烽火遍地’的屠龙大棋,如今也到了该‘收盘去子’的时候了。” “接下来,你们四位便全力配合我搅动起漓阳这潭稳了五百年的死水。” “让它一朝波澜起,浪卷天下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7章 陈之豹(上) 这一日的午后,徐虓正在戎轩营里和‘智虎’陈卭推演军图。 徐虓为攻,陈卭为守,二人你攻我守,你来我往,正推演的兴起。 忽有军士来报说‘有一个十多岁的儒衫少年和一个白发老汉赶着一辆马车,自称是陈卭将军的妻儿,来寻夫认父。’ 陈卭在他所守的防线上,把心中所想的那些‘后手大招’全都布置妥当之后。顾不得和徐虓多说些什么,转身就奔向营外跑去。 徐虓注意到,陈卭虽然是‘一丝不苟’的把这局军旗的推演都‘布置完成’之后才离开的,可他那如电的手速和粗重的呼吸,都把他内心中激动起伏的情绪,给暴露得一览无余。 徐虓觉得,陈卭又给自己上了一课;为将者,无论何时,都不可因私废公。 他也没有扔下这盘军图推演,去追陈卭。而是,聚精会神的观看着陈卭‘布好’的防线。 然后,将一枝‘代表’三千兵马的红色小旗‘绕’过了一座险峻高山,‘插’在了山后不远处,那个陈卭囤放草的军仓大营。 时值寒冬,若陈卭的军仓大营被烧,则陈卭之前所布下的那些道‘固若金汤’的防线,便会因无粮后继而全线崩溃。 陈卭的那座军仓大营,被三路大军护在中间,唯军仓后方未有布防。因为,那座巍峨耸立,尽是悬涯断壁的峻领高山,本身就是一座‘无人’可以跨越的天然防线。 而徐虓的‘三千兵马’却能无声无息的翻越过那座高山,是他在趁陈卭不在而作弊?还是徐虓真有这么一支‘可以’跨越如此天堑的神兵奇军? 等徐虓来到戎轩营外的时候,陈卭正在和一个儒衫少年,还有一个身穿素色锦布罗裙、面相娴婉的中年美妇‘执手相泣’。 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挎着黑色‘猪皮厨刀褡裢’的白发老者,眼眶通红、笑中带泪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那里互诉衷肠。 “锦州边军、大雪营、都尉副统领‘徐虓’,见过陈家大嫂。” 徐虓离着他们三人,还有七步之远的时候,就推金山、倒玉柱的向着陈卭的夫人——文宝钗一躬到地,深施了一礼。 陈卭之妻文宝钗,独自一人在淮州‘抚育幼子十四年’的事迹,徐虓早有耳闻,虽未见其人,但心中对这位贤良贞忠的陈夫人,却是十分的敬佩。 他远远的就发现,这位陈夫人和他的儿子,虽然穿戴之物,都是‘中上’人家的衣物。但他们的双手指尖和虎口、掌心,都有厚皮老茧。 他们脸上的毛孔也有些粗大,很显然,他们平时过得并不是那种‘天天涂抹香脂花露’富贵人家的日子。 还有他们身上的衣服,看那针角、裁剪和用料,徐虓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义县‘顾记成衣’售卖之物。由此可见,这母子二人应该是‘怕’给‘在边军为将’的陈卭‘掉脸面’才临时买的新衣。 倒是那个挎着厨刀褡裢的白发老者,虽然穿的是一身泛灰的旧衣,可徐虓靠打猎采药为生的时候,没少与那些‘身家巨富’的皮货和药材商人打交道,老者那一身旧衣,和几个富贾一州的‘豪商’所穿的衣裳,竟是如出一辙,甚至尤有过之。 尤其是他身上挎着那个厨刀褡裢,徐虓一开始错认成了是由‘黑毛山猪皮’硝制而成的贩街货。可眼尖的他,注意到在老者的脚下,竟然有一些冬眠的蚁虫‘不畏严寒’破土而出,逃向了远处。 这哪是什么黑毛山猪皮啊,分明是传说中能让‘羽翅鳞毛’退避三舍的‘凶兽之皮’啊。 如果,这个褡裢是这位白发老者自己猎杀凶兽‘所制’,那他可就厉害了。那些传说中的凶兽,可是非‘强一品’不能杀之的存在啊。 “这春寒刺骨的,老陈你不怕冷,可别把嫂子和孩子冻坏了,嫂子您先上车,你们一家三口,进营之后,再继续说话。” 徐虓见陈卭一家三口一直在营门口说话,便开口提醒陈卭,你一个二品宗师‘寒暑不侵’,可你的老婆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弱质女流,大冷天儿的,你让她在外风喝风啊? “老陈,你还不快把嫂子和孩子,接到营帐里去,那军帐里的炭火,一个人也是暖和,俩仨四五六个人也是热乎。” 可谁想到陈卭却对着自己的妻子深鞠了一躬,说什么‘军法不可违,女眷不可入营’ 脑子坏了啊,那军法说的女眷,说好听的是女眷,说不好听的就是门子里的粉头、私花。立这条军法就是为了不让那些‘流莺彩蝶’坏了军营里的风气。 全边军都知道陈卭‘娶’的是南方‘儒族世家之首的文家长女’,你拿自己知书达理的清白妻子,去和那些腥香蜜腻的污糟婆子相比,吃疯狗肉了吧你? 任徐虓百般劝说,陈卭就是咬死了‘军法有令,他戎轩营中不能容留女眷。’而且,徐虓越劝,他就越来劲儿,后来还出声召唤身边的一队二十人的亲军,让‘亲军头目’带着人护送文宝钗母子,还有文伯去义县找家客栈暂住。 等他回营安排好‘近几日’戎轩营中的大小军务,就和大帅告假,去义县寻他们母子,为他们在那里租一间院子,以作长期落脚之地。 那个亲军头目刚应了声‘遵令’,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徐虓用了‘巧劲儿’一脚给踹出了一溜跟头。“遵个六!刘老八,你们戎轩营昨晚是不是开了小灶儿,全都吃疯狗肉了啊?” “咱们刚灭了独眼盗不久,外面还有好些个‘散寇残匪’没有剿净,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就你们这‘二十头蒜’带着女眷、孩子、老人,走夜路?万一遇到百人的散寇鸿残匪,你们能护住他们三个妇孺老幼吗?” “再说了,就算你们命好,一路平安无事。但你们别忘了,天黑行路难,等你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义县,天都亮了。” “人家陈统领的妻儿老小,从江南淮州,跋山涉水赶了过来。你个憨货,不说帮我一起劝你们陈统领,别‘李戴张冠’的拿军法说事儿,你还跟着他一块儿起哄架秧子” “我知道‘老陈’你兼着军律营统领的差事,不好以身试法,坏了规矩。” “你有难处,你得和嫂子还有孩子说清楚啊。你这么‘油盐不进’的啥也不说,你说嫂子和孩子的心里能好受吗?” 徐虓把陈卭不让妻、子进营的原委说清之后,陈之豹和文宝钗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文伯也把他搭在厨刀褡裢上的手放了下来。 “刘老八,对,就说你呢,赶快给我死过来。别装怂袄,刚才我用的是巧劲儿,你屁事儿都没有。” 躲在边儿上,正一脸‘咬牙切齿’痛苦表情的小头目刘老八被徐虓揭破了他的装假,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送陈统领的家人去义县,不是他嫌天黑路远,是他和徐虓想的一样,觉得不应该让统领夫人这么‘贤慧’的女子受那颠簸之苦。 而且,陈统领的儿子,文文弱弱的,估计也一样走不了夜路。可统领有命,他又不敢不从,借着徐虓的那一脚,他正好就顺势躺在地上装出‘一副’不是末将不想起,而是末将起不来的痛苦样子。他相信以徐统和自家统领的交情,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陈统领的夫人和孩子孤身上路。 “刘老八,你去营里牵两匹驮粮的矮马过来,让老爷子和孩子骑上。我听说你小子没从军之前,干过五年的车把式,一会儿嫂子上了马车,你来赶车,送他们去大雪营。” “你们戎轩营的统领兼掌军律之事,不好以身犯禁。我们大雪营从上到下,一营的带罪之身,只要不是奸盗淫邪,叛国投敌的罪过,多犯一条,少犯一条,我们也不在乎。” “回头‘老陈’你记得把罚没我奉银的条子给我,别扣了我一月奉银,连张纸儿都不给我,至于那三十军棍,一会儿我自己去军律营受刑。” “刘老八,以后谁敢拿这事儿和你们陈统领龇牙,你就让他来大雪营找我徐虓。不揍得他俩月之内都‘深吸轴玉’,我徐虓就是儿白。” “得嘞,小的替我们戎轩营全营将士,谢徐都尉‘仗义相助’之情。” 刘老八‘抱拳’给徐虓施了个军礼,转身撒腿往营里跑去,就和脱缰的野狗一样,跑回戎轩营牵马去了。看他那矫健的身姿,哪里有一点被踢受伤的样子,简直是要多欢实就有多欢实。 陈卭看到刘老八和徐虓这两个的活宝的表现,心里也是感动欣慰不止。 他也不忍心让‘贤妻爱子’连夜奔波回义县。可是,就像徐虓说的那样,他兼着军律司的的差事,不能不以身则,否则哪还好意思再去管制别人。要是没有这个差事在身,他也早和徐虓一样,宁可犯禁挨罚,也要把妻儿和文伯接入营中。 徐虓的奉银,罚是肯定得罚,但绝不能让人家替自己失了钱财。等会儿问问妻子,看看她的手上可曾还有闲银,如果有的话,就把徐虓的罚银给他补上。 至于那三十军棍,倒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徐虓这小子的根骨精奇,水火无情棍就是抽断了,他也屁事儿都不会有。 “老陈,你先回去把营中的军务安排、安排。我带着刘老八他们,护送嫂子和大侄子先回大雪营。” “你把营中的军务,都安排好之后,再去我那。” “对了,今晚你就留在我大雪营过夜吧,戎轩营这边,我今晚坐镇在此,替你值守。” “一会儿我就安排人,快马加鞭去义县给嫂子安排今后的住处。义县渔龙武庄知道吧?庄主沈妮蓉、副庄主丁潢,都是我在义县的老邻居了。” “让嫂子在渔龙武庄的后宅居住。庄子里的人多是女眷,男的不是进山打猎,就是下水捕鱼,正好她们一群女眷住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我看嫂子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和那些三姑七嫂的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日子也过得轻快。” “可惜我那个死堂张钜鹿进京赶考去了,要不然有他这个解元公在,还能教一教大侄子以后如何应考。” 徐虓看陈之豹一身儒衫,清瘦文弱的样子,也和刘老八一样,以为陈之豹是个不会武功读书的公子。他却不知,陈之豹和他徐虓,都是属于那种真元深厚,却外貌不显的异人。 “早听说嫂子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渔龙武庄那边,一直想找一个‘女夫子’教庄里的女娃娃们‘识字明礼’,嫂子要是不嫌乡下人愚笨,正好可以做了这个差事。既挣了一份不菲的月钱,又能教书育人,积存功德。” “至于大侄子嘛,可以去义县‘沈氏酒庄’资建的学塾读书,那里的夫子,虽然不如我那死党是解元公,但也是锦州府里‘大有贤名’的文儒,再不济也不会‘误人子弟’。” “大侄子这身子骨实在是瘦弱,等我今晚抄一份‘健体强身’的吐纳口诀给你,你让他每日早、午、晚三时,练上两炷香的时间,有个三两个月的,就能让他身强体健,不畏这锦州的风寒。嫂子也可以和大侄子一起练,到时候让沈妮蓉那丫头给她讲说‘具体’的窍门。” “她有内功的底子,当初我直接给她抄了一份,她自己练了三四日的时间,就见了好处。” 陈卭‘一家三口’看着口若悬河的徐虓,心里感动得无以言表。尤其是陈卭,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也解到,徐虓在义县时的人缘是有多么的好。 总有义县的乡亲旧邻,时不时的往边军大营给徐虓送衣送鞋,送吃送银。 但徐虓除了‘偶尔’会留下一些不值什么银钱的吃食之外,其它的一律拒收。 他就是一个热心助人,但却万事不求人的性格。今天为了自家的事情,徐虓几乎是把他在义县相熟的旧邻好友,都麻烦了个遍。 这份人情,陈卭记在了心里。 “咳徐虓啊,你也就比我家之豹才大了两岁而已。” 感激的话放在心里可以不说,但有些事情,陈卭还是想对徐虓讲明白的。 陈卭不怕别的,就怕徐虓这个人来疯、自来熟,哪天一高兴,再以叔叔的身份和自己的儿子拜了把子,那乐子可就大了。以后自家两父子相处,之豹是叫自己父亲,还是大哥啊? “老陈,你也是中过进士三甲,被御笔钦点的探花郎,礼不可废,是什么意思,不用我教你吧?” “他就是比我大两岁,也是我的大侄子,谁让他爹和我论兄弟呢。哈哈哈哈” 看着徐虓得意欠揍的样子,陈卭突然有种一会儿自己‘亲自给徐虓掌刑’的冲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8章 陈之豹(中) (中午1200还有1章) 徐虓陪着陈之豹母子和文伯进了大雪营的营门, 之前他就已经让人回营‘通知’荠武夫带着人在他军帐的旁边,另‘立’了一座没住过人的‘新帐’。 他们回到大雪营的时候,新帐已经立好了,面冷心热的荠武夫怕‘陈统领的家眷’住不习惯军中的粗棉被褥,特意亲自去了一趟军需营,打算学学徐虓‘先软磨,后硬要’弄一套‘监军营’那帮文官老爷们用的‘蚕丝新绵’被褥回来。 当然了,以荠武夫的性格,十成十的会跳过软磨,直接硬要。 荠武夫不在,冯渊正指挥着军士们‘直接’先从荠武夫的大帐里的炭炉中。把烧好的火炭先取过来,省得‘现烧的炭’热得慢不说,还会有呛人的炭烟。 陈之豹先把母亲扶下了马车。然后又钻进车厢里,去取他的长枪和行李。 偏巧不巧的,就在这个时候,秦虎臣也到大雪营来找徐虓。他之前一直挑衅徐虓,却被徐虓用退让和以礼相待给一一化解了。 后来,李玄又找相熟之人,仔细查访了徐虓投军后所做的每一件。秦虎臣知道了这些之后,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徐虓,他这个人虽然性格直爽,但并不是无礼之人,这一次来大雪营,就是想亲自登门,以示诚意。 一是为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无礼挑衅之事,向徐虓赔情认错。 二也是想仔细问问徐虓,有关他义父徐良的事情,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结果,秦虎臣刚来到徐虓的帐外,就看到徐虓陪着一个‘俏丽的女子’站在军帐之外,身边还跟了一个挎着‘厨刀褡裢’的白胡子老厨夫。 秦虎臣‘腾’的一下,立时火冒三丈。 他以为徐虓是在外面找了红袖坊的姑娘和厨子,来军营里陪他饮酒作乐。 也不怪秦虎臣误会,实在是红袖坊确实有这项业务,一个美目传情的姑娘,再加一个厨艺精堪的老厨。美其名曰叫作‘秀色可餐’。 再加上,徐虓在自己的军帐旁边,为陈家母子立了一座新帐,他是想今晚自己去陈卭的戎轩营,替陈卭座镇中军,让陈家三口或是两口,住在新帐之中,那位极有可能是‘强一品’的老人家,住在他自己的军帐里,也有可能是和‘陈之豹’一起住在自己的军帐。 反正是不能怠慢了那位‘白胡子的老爷爷’。 可秦虎臣却以为,那座新帐是徐虓立起来给厨子做饭用的。 因为,秦虎臣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冯渊指挥着军士,往那座新帐里面送‘烧得正好’的火炭。而且,厨帐一般都是设在主帐的边上,这样菜烧出来以后,能快速的端进主帐,不会被寒风吹凉。 再有就是,文宝钗从车上下来之时,陈之豹怕母亲大人,受不了风寒,就把车里那件‘狐裘披风’给母亲披在了身上,这就更让秦虎臣误会了。 因为‘白狐裘、酥红袖’正是红袖坊头牌姑娘的官方标配。 在这里老汉多说几句,不是想水字数啊,只是有些事要交代一二。 这件狐裘披风,是当年陈卭亲手猎了一只四耳妖狐,取其身上‘最柔密白顺’的皮毛,为文宝钗做了此物,是他二人的定情信物。 后来,文宝钗在陈卭走后的第一年,独自抚养陈之豹,将文家给的陪嫁和这件狐裘披风,都给典卖了出去。 但文家九祖却暗中派人把文宝钗典卖之物,全都买了回去。这一次,文家九祖让文伯过来,就把当年文宝钗所典卖之物,都带了过来,也算是弥补了她心中的遗憾。 书归正传,几相结合之下,秦虎臣就认定了是徐虓叫了红袖坊的‘秀色可餐’来军营中饮酒作乐。‘铁证如山’之下,秦虎臣这头烈虎就发起了虎威。对着徐虓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徐虓你个天打雷霹、斧剁锤砸、滚钉板、下油锅的拧丧种。” “你把红袖坊的‘粉头’带到军中饮酒作乐,对得起大雪营‘镇亡’在无常谷外的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好汉子吗?” “你个千刀万剐的玩意儿,要是裤裆里刺挠,就浇两瓢雪水降降火,这流汗流血的练兵场,不是你义县的粉楼门子。” 秦虎臣‘雷鸣电轰’的一顿狂骂,把徐虓、文宝钗、冯渊、还有周围的大雪营军士们都给骂蒙圈了。 大雪营的众军士们,第一个反应是 ‘秦将军疯了吧?’ 第二个反应是 ‘我刀哪去了?’ 文伯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螃蟹,两腮上的肉‘突突乱颤’,他的两只手全都伸进了那个厨刀褡裢里。李玄也让秦虎臣给弄蒙圈了,不是说好了来给徐虓赔情认错、促膝谈心的吗? 表弟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不过,他不愧是自小跟在秦家老祖身边的人物,脑子转的飞快,文伯双手还没伸入厨刀褡裢的时候,秦虎臣正要继续再骂,还没等他把在京里‘听’的那些军中世家子弟们骂战的绝杀神技用出来呢,李玄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 “表弟啊,你仔细看看那女子的双手。” 李玄一边死命捂着秦虎臣的嘴,一边压低声音对秦虎臣说道。顺便还给了他一个‘这次你可玩儿跑偏了’的眼神。 秦虎臣定睛仔细观瞧,文宝钗露在狐裘外的半截手掌,皮肤粗糙,指骨的骨节红鼓硕大,没干过十年淘洗浆补、添柴刷锅的粗活,别想弄出这样一双‘穷掌’。 再看双目眨红、秀眉轻皱、‘似怨实怒’盯着他秦虎臣的文宝钗,虽然身披‘疑似’红袖坊官方标配的白锦狐裘,但她身上穿的却是一套素色锦布水罗裙,正是那种‘红袖坊的瞧不上,暗门子里穿不起’的中上之价的衣物。 她脸上的毛孔也略有些粗大,一看就是后天保养不足所致。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什么烟花柳巷子的女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一身正气之中,又带了三分的威严清贵和七分的儒雅娴淡,如果不看衣着和年纪,单从这股气质和相貌来讲,她实在像极了自己那位远在京中秦府,出身于江南文儒世家的婶母‘文宝簪’ 秦虎臣是个在日常生活中,屡屡冲动犯错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一个知错就认、认错就改的人。 意识到自己这次又闹出了一个大乌龙之后,秦虎臣决定认错! 向那位中年妇人认错、向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认错、向徐虓认错、向大雪营全营将士认错。 有思则动,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不可拖泥带水。 秦虎臣的紧挣的双肩放松了下来,示意李玄放开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李玄确认他冷静下来之后,把手放了下来。 秦虎臣正了正身上的盔甲,右手虚扶在军刀的刀柄上。神色肃穆的向着那位在此事中‘名节受损最大’的妇人走了过去。 他心里想的是‘摆正态度、上前认错、要打要罚、绝无怨言。’ 可马车里的陈之豹却误会了。之前秦虎臣破口大骂的时候,陈之豹一时之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听了两句之后,他才猛然明白了过来,合着有那‘不知死的鬼’在外面辱骂自己的娘亲是娼妇败柳。 陈之豹自小与文宝钗相依为命,在他心中最尊敬亲厚之人,就是他的母亲。之前王家三小姐派去的那两个想要冲进院子的二品宗师,只是有可能会惊吓到文宝钗,陈之豹就宁可重伤残废,也要取了他们的性命。 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如此辱骂他的母亲大人。 一时之间,陈之豹心中的戾气如滔天巨浪一样翻腾喷涌。 他连转身下车,都嫌慢了三分,手中握着那杆突然之间由银变红的长枪‘请缨’,陈之豹‘躬身前冲’直接在马车的厢板上‘开’了一个后门,迎着右手虚扶军刀刀柄的秦虎臣就冲了上去。 秦虎臣正想着,走到那名与他婶母有七分相似的妇人面前,该如何认错赔情呢,就见那驾马车的后厢板突然‘爆’了开来,一道青色的身影和一点红芒从里面冲了出来。 这秦虎臣不愧是锦州边军之中,号称‘第一勇将’之人,只见他不退、不闪、不挡、不避,迎着那点红芒就冲了上去了。 就在那点红芒‘离’穿透秦虎臣的前胸,已经不足一尺远的时候,秦虎臣腰上挎着的‘那把’本是以手虚扶的军刀‘出鞘了’。 电光火石之间,秦虎臣已来不用什么劈、砍、挑、扫的招式。 他直接手握刀柄,以刀柄的尾端‘正中处’正面格挡住了那点红芒。 ‘叮’的一声脆响,长枪‘请缨’血红的枪尖儿,正扎在了刀柄尾端的虎头上。 秦虎臣借着从刀柄上传来的那股万钧之力,顺势后滑,拉开了与陈之豹的距离。 这个时候,按理说秦虎臣‘应该’贴身欺上,发挥他手中军刀‘一寸短、一寸险’的优势,与陈之豹贴身缠斗。 可自知理亏的秦虎臣,却选择了与陈之豹拉开距离,宁愿让对方更能发挥出手中长枪‘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也不想与对方缠斗下去。 “豹儿,先礼后兵。” 一声娇喝,让暴怒中的陈之豹,止住了正欲继续前冲的身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9章 陈之豹(下) 这个时候,只有文宝钗才能劝住已经暴怒滔天的陈之豹。听到母亲的呼唤,陈之豹这才止住了身形,没有继续挺枪去追杀那个辱骂母亲的匹夫。 他将长枪‘请缨’反手斜指于地。单手一掸身上青色儒衫的下摆,向秦虎臣施了一个在江湖中并不算是‘友好’的见面礼‘风云起’。 然后掷地有声的说道 “这位将军,我母子二人,一路跋山涉水,从江南淮州至此,只为千里寻亲。” “《礼经》有训为人之子,不可直言父讳。我父乃漓阳‘锦州边军’戎轩营‘都尉统领’,上陈下卭的便是。” “今日只因天色已晚,错过了回城的时辰,我父既担心我母子二人夜路难行,又因司掌军律,不可知禁而自违。” “是这位徐徐叔叔甘愿罚奉银受杖责,也要收留我母子二人在他营中暂避风寒一晚,等明日天亮再行归城。” “我虽久居江南,亦知锦州边军‘大雪营’之名。‘大雪营’满营男儿,皆乃义烈为国之士,将军你问也不问,查也不查,就将这满营众将都骂做了淫乱奸邪之辈。口出不敬,比之孺子,亦有逊之。” “更加上你口出秽语,污我母亲清名贞字。我即为人子,本应与你血溅五步,不死不休。” “是家母,为人贤淑,念在你有守土卫疆、护境安民的功德,才出言暂阻于我。” “是战是和,便由将军你来定夺。若将军选战,我陈之豹与手中的长枪‘请缨’今日便与你不决胜负、只定生死。” “若是将军亦觉自己莽撞荒唐,无需我一少年多言,你堂堂七尺军中男儿,想必不会少了应有的担当。” 陈之豹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就连一旁的李玄都不禁暗赞,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小小年纪,不说在武道之上,能一枪使秦虎臣这头军中猛虎不得寸进,单是这翻有礼、有义、有节、暗藏机锋、步步设套、引经据典、损人不带脏字儿的大义良言,就不愧是‘智虎’陈卭之子啊。 在陈之豹冲出车厢时,就已经赶回来的荠武夫,轻声嘟囔了一句老陈家的这个小子,不得了啊。 “你明白他说的是啥意思?”徐虓问荠武夫 “我就是不明白,才说他不得了的啊。你徐副统领,才高八斗,给咱讲讲呗。” 荠武夫当然能明白刚刚陈之豹那翻话的意思,只不过他与徐虓处得熟了,有事没事的,就喜欢和徐虓闲逗几句。 “我当然明白了。他说的是,他爸陈卭是和秦莽虎‘官儿一样大’的都尉统领、但他爸还掌管着军中的军律大权,提醒姓秦的,要是不老实的话,小心他爸给姓秦的穿小鞋、罚银子、打板子。” “他还说咱们大雪营都是英雄好汉、尤其是我这个徐叔叔,更是义赛云天、仁义无边。” “姓秦的不止骂了他的母亲,还骂咱们‘大雪营’全营上下都是卑鄙无耻、奸盗淫邪的人渣废物,姓秦的满嘴喷粪,连个穿开裆裤的娃娃都不如。” “他本来想一枪捅他个透心凉,是他母亲宅心仁厚,让他给姓秦的一个机会。” “姓秦的不认错,就继续给他放血。敢还手,等老陈来了,他们爷俩一起削他。” “认错,就痛快儿麻溜儿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认错,还用他一个孩子教吗?” “徐虓。” “干啥?” “人家孩子那么一大段正气凛然、有礼有节、引经据典的说话,被你这顿狗咬狼刨的一说,意思虽然还是那个意思,但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么的‘贱气冲天’呢?” “哈哈,过奖,过奖。” “你个不要脸的,当我夸你呢啊。” “那你敢损我吗?” 徐虓冲着荠武夫扬了扬他那自诩如沙锅一样大的拳头。 荠武夫没有理徐虓的挑衅,整个锦州边军,他和谁动手都行。就是不想和徐虓动手,不是因为徐虓有多厉害,而是和徐虓动手简直就是‘耗子钻灶坑——憋气窝火一身灰。’ 这小子和他荠武夫,动起手来根本不走军中‘硬桥硬马’的套路,怎么‘刁钻灵活’他就怎么来, 而且,他不光动手,那张嘴也不带闲着的。 一会儿说古、一会儿论今、一会儿给你唱小曲儿,一会儿又学猫狗牛羊鸡鸭叫,有时候还像那些突厥人一样‘哦哦啊啊’的瞎叫唤个没完。 荠武夫觉得徐虓,就是一只落到脚面上的‘癞蛤蟆’——不咬人、硌应人。 就算他知道徐虓这是在训练自己‘制怒’‘修心’,荠武夫也不愿意和徐虓动手,大雪营有你徐虓这么一个坏胚就够了,老荠我只负责攻杀冲阵就行了。 有错必改的秦虎臣当然不会选择和陈之豹继续再战,他诚心诚意的向‘文宝钗、文伯、陈之豹、徐虓、大雪营的众将士们’都赔了情、认了错。 众人也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知道这是一场‘误会’,就没有再多为难秦虎臣。 “秦统领,就这么走了吗?” 闹了这么一出,秦虎臣也不好意思再呆在大雪营找徐虓‘促膝谈心’了,他‘臊眉耷眼’的刚要转身离去,徐虓却出声叫住了他。 秦虎臣见徐虓叫住了自己,以为他嫌自己刚刚赔情认错的‘态度’不够端正,天道为证,他秦虎臣刚刚真的是把‘自小知道的’那些赔情认错的话,都给说了一遍啊。 再让他说,他就没新词儿了。 “徐都尉,是虎臣鲁莽了。” 秦虎臣憋了个脸红脖子粗,才又想出这么一句‘新词儿’ 他都想好了,如果徐虓还觉得他认错的诚意不够,那他就‘自罚一刀’算了。 “秦统领,我叫住你,是有两件事想和你说。” “秦谋,洗耳恭听。” “这第一件事,就是我想和秦统领你说,今天的事,只是一场误会,你也是因为敬重我们大雪营那些为国捐躯的前辈们,才一时气迷心窍,失了方寸。” “你刚刚向我们赔情认错。现在我徐虓替大雪营死去的、活着的,所有的袍泽将士们,谢秦统领对我大雪营的‘敬重维护’之义。” 徐虓双手抱拳,十分郑重向的秦虎臣行了一个‘漓阳军礼’。 秦虎臣这满心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徐虓这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啊,虽然他说的是实情,但自己发那么大火,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之前对徐虓的偏见并没有完全消除,今天这个误会,也算是自己借题发挥所致。 秦虎臣是越看徐虓越顺眼,恨不得当场就和他堆土为炉、插草为香,结拜成异姓兄弟。 他刚准备就坡下驴,和徐虓再客气客气,秦虎臣都想好了,只要徐虓露出一点儿挽留自己的口风,他就留下来,今晚和徐虓在大雪营里‘不醉不归’。 可没想到徐虓给秦虎臣行完礼后,又一次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之一‘翻脸如翻书’ “秦统领,我不知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误会,从咱们俩第一次见面,你就特别想‘揍我’对吧?” “你之前冷嘲热讽,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就是想着只要我敢跟你炸刺儿,你就扔下南北,打我这个东西,对也不对?” “我那时对你忍让,是因为你刚从京中归来,误解我徐虓夺得军中魁首,有投机取巧之嫌,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给了你时间去明察暗访,就是想让你知道,徐虓今日的声名功勋,都是一刀一箭,一拳一脚,靠真本事挣回来的。” “今日的误会,说穿了就是你秦统领对我一直心存偏见,还想着激我发火,与你打上一场。对不对?” 秦虎臣的老脸一红,垂首尴尬无语。 这徐虓果真是人精,简直把自己心里那些小算盘,给猜得一分不差。 “秦统领,今日徐虓要教你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秦虎臣‘抬头’脱口问道。他刚一抬头,就见趁着刚才说话时‘走近’自己身边的徐虓‘抡’起拳头照着自己的面门就打了过来, 秦虎臣心说,今天怎么净是遇到这种‘突然袭击’啊?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猛虎摆尾’,身子一拧‘让’过了徐虓的拳头,顺势一脚‘扫’向徐虓的左腰,徐虓抬腿提膝‘挡’住了秦虎臣这一脚后,另一只脚‘凌空拔地而起’蹬向秦虎臣的前心。 两个人插招换式就斗在了一起。 一开始,他们俩之间还是拳来肘挡、脚踢腿防,打得有攻有守。 可打了十几招之后,俩人就都打出了‘真火’,彼此拳拳到肉,只攻不守。 两人足足对轰了百十多招后,徐虓借着秦虎臣的一脚之力,退出了战圈。 “秦统领,徐虓今日教你的道理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想揍我徐虓,不用冷嘲热讽,也不用借题发挥,直接动手就行,打赢了算你本事,打输了‘欢迎再来’。” 秦虎臣尴尬无语,他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能对徐虓抱了个拳,转身和李玄向大雪营的营门外走去。 “我知道你刚才手下留情,没出全力。咱们这又不是生死搏杀,不下死手,我这乡下的把式还真不是你秦将军的对手。” “老陈夫妻团聚,大雪营今日禁酒,省得荠武夫这帮糙汉,灌了些黄汤,就大吼大叫的惊吓了嫂子。” 荠武夫暗叫倒霉,自己今天还是没躲过徐虓的‘唇枪舌贱’,哪次喝酒,不是你徐虓嗓门儿最大,你现在竟还好意思,反过来倒打一耙? “明天我出去猎几只山货,秦统领和李统领,要是不嫌弃,明晚就来大雪营尝尝我的手艺。” “对了,听说秦统领从京城带回来不少好酒,记得给咱们大雪营的弟兄们,带两坛子过来。” “两坛子怎么够,我给你带二十坛。” 看着被徐虓揍了一顿,不气反喜的秦虎臣,李玄心中暗道,这个徐虓对人心的揣摩拿捏,简直和他从小相随左右的那位秦家老祖‘不相上下’。 看来,这锦州边军,他李玄除了陈卭之外,又多了一个有意思的同僚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0章 奇星云隐,神珠蒙尘 (1) 墨奇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在置疑、讥讽之中。 他的祖先曾被上古时期,那位一统天下的秦帝封为‘天工钜匠’, 他的父亲是将已经‘不入君皇眼’的‘墨家机关术’重拾往日辉煌‘再入帝王心’的第一百零七代墨门钜子。 而他自己呢? 从小到大因为自己那‘为世所不屑’的理念和发明创造,被无数人置疑讥讽为‘百无一用,一无是处’。 那些人不认可自己也就算了,反正就连自己也不知道那些自己发明创造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处。 也许真像大家说的那样,父亲已经把墨家未来九代的‘智运’都透支一空了吧。 可既然自己在天下人的眼中是一无是处、百无一用的‘废才’,那些墨门中的‘长辈’们,为什么还要在父亲失踪之后,推选自己成为墨门第一百零代的钜子呢? 然后又在自己继任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便把自己的钜子之位上,给罢免了。 紧接着又将‘与人无争’的自己给扫地出门,赶出大隋墨宗本院。 天知道,自己从未想过去争钜子之位。 当初,那些墨门长辈们,让自己接任墨门钜子之时,自己是坚辞不受的。 是他们说‘若是其他人跨过自己,继任这第一百零八代钜子,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于礼不合。’ 他们让自己先继任第一百零八代墨门钜子。然后,隔上一年两载的,再选有德有才之人来接任。 今后,如果他们墨氏再出了什么惊才绝艳之人,依然可以‘重掌钜子’之位。 说的多好听啊,可当自己在继位为墨门第一百零八代钜子,领了大隋皇帝的御赐钦封之后。他们又连一炷香的时间都等不了,就迫不急待的将自己罢免,并赶出了墨宗本院、赶出了大隋国境。 什么于礼不合,都是托辞罢了。他们这么多此一举,还不是因为在上古时期,那位古秦大帝在封赐墨门第八代钜子为‘天工钜匠’之时,以‘言出法随’的大神通说了一句‘墨门钜子,百代为墨’。 虽然千年已过,但那些‘墨门前辈’和‘大隋权贵’还是怕了千年前,那位一统天下的‘秦帝神通’。让自己继任第一百零八代钜子,只是为了‘了却’那‘墨门钜子,百代为墨’的因果。 离开大隋以后,自己走遍了其他天下十国。每到一地都有各国权贵豪门相邀,他们在一开始都把自己当成了座上贵宾,以为自己是因为不擅‘争权夺位’才被罢免,并被赶离大隋的‘墨家机关术大匠’。 可是,当他把自己那些发明的‘图版和样品’拿出来之后,这些想‘捡漏’的权贵豪门,就和那些墨门前辈和大隋权贵一样,将自己给再一次的扫地出门。 一国又一国,一家又一家,皆是如此。 直到自己‘流落’到漓阳之时,他的名声在天下诸国中已经变得‘路人皆知,臭不可闻’。 除了之前的‘一无是处、百无一用’之外,他又多了招摇撞骗与信口开河。这两个‘好名头’ 天可怜见,这一次路过漓阳京城,他只是想在这里变卖一些‘小物件’换些旅资路费而已。没想到,却让他墨奇遇到了一个身份尊贵的‘伯乐良朋’ 当他说出,自己就是那个被墨门罢免,并扫地出门的墨门第一百零八代钜子之时,那位被他在街市上所卖的‘小物件’吸引并驻足相询的贵友,竟没对他有一丝一缕的轻视和讥讽。 已经在包括大隋在内的天下十国‘遭尽白眼嘲笑’的墨奇,甚至产生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冲动。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敢对他这位伯乐贵友有一丝不敬,墨奇绝对会与那个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位祖籍湖州的贵友,不但是漓阳南儒世家之首‘文家’家主的独子,更是当今漓阳太子妃‘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 他不但帮自己结清了‘欠’客栈的宿食费用,还给自己留了一袋子足有‘十两’的金叶子,让自己做洗漱买食之用。并答应将自己这位‘墨家大匠’引荐给漓阳太子。 苍天可鉴,他墨奇对做什么皇族权贵的‘御匠大工’并不感兴趣。真正让他心喜兴奋的,是终于有人接受和认可自己那些‘所造之物’了。 天还没亮,墨奇就起床梳洗了。 今天文家兄弟约他一起去‘赏秋菊,品膏蟹’ 秋蟹美味,但性寒凉,他在西汉游历时,曾结交了一位‘制食怪异’的瘦厨子,他告诉过自己,世人食秋蟹之时,配姜醋以驱蟹之寒凉,饮白玉葡萄露除腥增鲜, 此两法虽然无错,但姜醋两料辛酸味重,夺了秋蟹的浓鲜醇香。而葡萄性虽平,却味甘酸,就算以酒酿之,对人之脾胃,亦小有所激,再加上蟹之寒凉,就如寒天浇冷水一样伤人脾胃了。 要想既驱寒凉,又不掩抢蟹味,以‘稻、黍、粟’三谷所酿的即墨老酒相配,才能两其美,并可锦上添花的增鲜除腥。 墨奇从文兄弟留给他的那袋金叶子里,取了一片出来,买了两坛即墨老酒,他早早起床,就是为了让小二烧好热水,送到他的房里,为文兄弟温着这两坛暖胃增鲜的食蟹佳酿。 为了买这两坛价值一片金叶子的即墨老酒,他都没去汤池温泉沐浴,只是让小二送了桶热水到他房里,自己擦拭清洗了事。 甚至连昨日晚饭,墨奇都只点了一碗五十文钱的素面。京城居不易,以后自己常留在京城,总不能没了花销,就让文兄弟掏钱给自己吧。 有这十两金叶子在,自己顿顿素面,都够吃上将近两年的了,过几日再租上一家民舍,怎么也能在京里生活半载了。 有这半载时间,就算是漓阳太子不招用自己,他制卖一些小物件,也够日后花销了。 “墨先生,文公子到了。” 墨奇心里面正想着今后与那位知他、敬他的文家兄弟如何多亲多近之时,刚刚收了他十文‘烧送热水’赏钱的客栈小二,在他房外,轻声通知他‘文公子已到’。 也许是今早客栈的杂务较多吧,客栈小二的声音有那么一些急燥和慌张。 墨奇也没往心里去,起身推门就迎了出去。文兄弟的身边和往常一样,带着四名‘武师’护卫。墨奇一见文家公子的面,就发现他‘面色不渝’,眼神之中有几分欲隐实露的愤然之色。 墨奇的心里,大概能猜出几分,肯定是这位文家兄弟,在漓阳太子那里,因为引荐自己这么一个欺世盗名、招摇撞骗的墨门钜子而受了斥责。 这样也好,自己心里本就不愿与那些皇族权贵相交。如此,也省了不少麻烦。 只是累文家兄弟因自己而受责,实在是委屈他了。 “墨兄,起的好早啊,咱们进房说话吧。你们先在外面候着。” 文家公子对墨奇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后,就径直进了墨奇的房间,他的那四个武师护卫‘听命’守在了墨奇的房外。 墨奇猜出文家公子必是因为举荐自己,而受了漓阳太子的斥责,而心情不佳。心里也没怪他昨日相见还称自己‘兄长’,今天就疏远成了墨兄。 “墨兄,咱们初次相见之时,你所制卖的那个叫‘火折子’的物件甚是新奇。不知你还制了什么新巧奇精之物啊?” 文公子的相貌,虽说不上英俊,但其自有一股自信与贵气,让本是中人之貌的他,也添了三分魅力。 “文兄弟就是不问,今天我也打算给你看两件我所制‘新奇物件’。” “固所愿,不敢请。墨兄快些让文某一睹为快。” 之前文公子与墨奇相处,他是自称为‘愚弟’的。 墨奇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中指长短、拇指粗细的竹块儿, 他在竹快儿上轻轻一掰,掰出了一片薄如蝉翼,细如米粒的铁片儿,然后又是一掰,掰出了一片有缺口锯齿的铁片儿。 如此反复,在那一块小小的竹块儿上,掰出了十五六片长短粗细相同,却各有缺口锯齿的铁片。 “墨兄,此物有何妙用?” “贤弟听为兄细细道来,此物是为兄依那梁上君子所用的百家钥匙所制。” “只不过,它不是用来开百家之锁,而是独开一锁所用。” “世人制锁,皆都在锁上添加奇巧机簧,却不知锁再奇巧难开,若是被人盗了钥匙,也可轻巧开之。” “可有了这把密钥之后,就不同了。” “取这竹块儿上‘十六片密钥’中的其中几片相合,制成唯它能开的锁芯销簧。到时候就算密钥被人盗取,其不知这十六片密钥中,哪几片是开锁密钥,也只能望锁兴叹” “墨兄,你不知那些存放重宝私物的地方,用的都是不需钥匙的密轮转锁吗?没有钥匙可丢,岂不是比‘丢了不怕’更省心省力吗?” “呃” 墨奇当然知道了,可他觉得,那些无钥的转锁虽然不怕丢了钥匙,但若是有人知道了转法,不是更容易开锁吗? 相反有了这密钥之后,那盗钥之人,得既知道用哪几片密钥能开锁,还得把密钥一起盗走才行,两者缺一不可。 虽然要费心费力去防着钥匙被盗,但比起那种转锁,还是多了一道保险啊。 只可惜世人多疑,总是觉得‘一无所有’的转锁,才是最好的防盗之法。 其实,在这一点上,墨奇却是想的有些偏了,他想的这些,文公子也想到了,可是人家转念一想,只要知道了用哪几片密钥,那做贼的不会仿制出来啊。 把钥匙偷出去难,可是想弄到钥匙的印模,可就简单的多了。 甚至,那些制作密钥的人,不用留模,人家自己做的东西,自己还记不住吗? 难不成,为了保密,做一把密钥,就得杀一个制钥之人吗? 那用不了十年,就得把天下制钥之人给杀绝了。 而且,那转锁制成之后,可以自由改换密转之数,就连制锁之人也不知道如何开锁,真正做到了天知、地知、自己知。 “墨奇兄,还有什么奇巧的制物吗?” 这一次,就连反应迟钝的墨奇,也注意到文公子对他称呼的改变。 为了留住两人之间,这段难得的朋友缘份,墨奇决定拿出一个他从来没有让外人看过的好东西。 他从包裹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五寸见方的木盒,用他的密钥将木盒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了几样物件。 本来文公子看到墨奇如此珍重的取出那个木盒,心里原本的烦燥,也随着墨奇那珍而重之的轻柔动作,而消去了几分。可当他看到墨奇从盒子里取出的东西以后,文公子感觉自己心里面的那团火,有重燃的趋势。 他努力的平复下了心中那股无名业火,皮笑肉不笑的冲着墨奇问道 “兄长,愚弟才疏学浅,你拿出的物事,弟看着竟然像是那井沿取水用的辘轳,兄长你说愚弟此想,可不可笑啊?” “贤弟看得不错,此物正是尺寸缩减了数十倍的辘轳。” “不过,此物只是用来抛砖引玉,让贤弟对我所制之物能更加明了的参照之物罢了。” “贤弟请看,这才是我所制的大巧之物。” 墨奇摊开手心,在他的掌心里有一个半指长的东西,那个东西有点像是一个葫芦。 不对,那就是一个葫芦,一个‘上下两肚’皆被横削去一半的葫芦。 “贤弟你看这辘轳,百姓用它取水时,会摇动辘轳头上的歪把。老弱妇孺用这个辘轳取水,都能提起‘平时费力难提’的一大桶水,由此可见其有省力之用。” “为兄就想,既然一个辘轳头能省力少许,那两个辘轳头是不是能省力更多呢?” “经为兄试验之后,发现两个辘轳头非但不能省力,还更费人力了。” 墨奇讲他如何发现、如何试验求证之事,正讲得兴起。文公子却恨不得将他绑起来狠狠的抽上一顿鞭子。 ‘本公子让你拿出墨家奇物,你先是拿了那个不知所谓的密钥,如今又弄了这么平民卑仆取水用的辘轳,在这讲个没完没了。你不知道‘贵人事忙’吗?’ ‘本公子有在这听你讲什么辘轳的时间,去太子殿下的跟前侍候着,岂不是更好。至少那样,就算没有功劳,也能在太子面前,混上些苦劳。’ “贤弟你看,这个东西是为兄偶发奇想所制,把葫芦的上下两肚,从中间横切去一半,就成了一个形似‘马车轮轴’之物。” “你可不要小看了此物,将此物铆定在梁上,再把绳子放在这中间的凹糟中,就能改变力的方向,明明是向下拉绳子,却能让绳子上所系之物向上移动” “兄长,直接把绳子挂在梁上,向下拉的时候,绳子上系的东西也是向上移动的。兄长对此物如此珍而重之,想是它可以让人‘力半功倍’?” “非也,非也,贤弟你这回却是想的差了,此物并无省力之能。当然了,它也不会让人多费半点力气。” “兄长,那此物定于梁上,可有其它的妙用奇能?” “并没有,只将此物定于梁上,只能改变力的方向,除此之外再无他用” “够了,墨奇,旁人说你所制之物皆是一无事处,百无一用之物,说你是招摇撞骗、欺世盗名之辈,我还替你张目辩解。” “结果,从你我第一次相见之时,你所制卖的那个什么火折子开始,一直到今日,你拿出的两物,让文某总算看清了,你就是一个废物的本质真相。” “无论是王候权贵的府上,还是市井百姓之家,灶内皆有余炭,五六块余炭,就可让百姓们在一日之内皆有可燃之物。” “而你那火折子,只能燃上半天不说,还要往里面加硝粉、硫磺、松香,樟木屑,如此造价,够灶上用炭半月之久了。” “出门远行,不便带炭。可有火石和硝粉、硫黄,一时片刻就能生起火来,一块火石和一荷包的硝粉硫磺,就能用上近百次,你那只能燃上半天的火折子,又有何用?” “至于你那密钥和葫芦轮,本公子只想送你八个字,一无是处,百无一用。” “你知道这两日间,就因为本公子把你引为大才,害得我被这闫京城中多少世家子弟所取笑吗?” “就因为你,本公子在这闫京城中,得了一个有眼无珠的绰号。” “要不是太殿子以‘仁’为先,不喜恃强凌弱,本公子今日非把你的双腿双手全部打断,还要再把你满口的牙齿,一颗一颗的全都掰下来不可。” “你给我‘现在、立刻、马上’滚出这漓阳国都去,若是正当午时,你还在这闫京城中,拼着被太子殿下责罚,本公子也要把刚才说过的话,都一一实现。” “还墨门钜子,我呸,就你这德性,也只配去锦州边境,糊弄一下那里的山野村夫和军中粗汉。” 文贤弟不对,是文公子这一番雷鸣似的咆哮,并没有让墨奇有什么情绪上的激动。 至少表面上看来是没有的。 这种情况,他从大隋开始就是多有经历, 天下有十一国,他的心也经历了十一次这样的打击, 习惯了,也麻木了。 墨奇默默的把桌上的辘轳模型和那个‘无用的’葫芦轮都一一收回到了木盒中,回到床前拿起他那个没什么行李的包裹,起身离开了客栈,临走之前,他把文公子给他的那一袋‘金叶子’放到了桌上, 又把他腰上那枚在他二十岁及冠之礼时,某位墨门前辈,送给他的那块就算是卖到一两一金,也依然是有价无市的‘金丝虎纹蜘蛛眼’的楠木太平无事牌,放在了那袋金叶子的旁边。 虽然,文公子肯定不记得袋子里有多少金叶子,但他墨奇的心里却记得,自己花了一枚文公子的金叶子。 这块刻着大巧若拙的金丝楠木牌,文公子就是再花二十袋金叶子,也换不来它的一角。 可墨奇没有半点不舍的就给他了,一是因为墨奇知道这些权贵豪族们,最擅长的就是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若是他没些表示就这么走了。那他出城以后,恐怕就见到今晚的月亮了。 二,是墨奇把这块价值万金的平安无事牌,当作付给文公子给了他两日尊重和欣赏的报酬, 墨奇觉得‘物超所值’。 这种被人尊重和欣赏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可惜只有两日,要是能能天天都过上这样的日子算了,自己就别白日做梦了。 墨奇曾经在最难最苦的时候,都没有卖那块牌子,不是因为他对墨门还有什么眷恋,而是因为墨奇看到‘大巧若拙’那四个字的时候,总是对未来还抱有一丝幻想。 如今天下十一国,自己都走了个遍,也是时候放下这份幻想了。 文公子看到墨奇放到桌子上的那块‘金丝虎纹蜘蛛眼’的楠木太平无事牌,顿时眼前一亮,本来心中另有打算的他,也改了原先想好的念头,决定放墨奇这个‘懂规识趣’交了买命财的骗子一条生路。 秋阳当空照,午时三刻,已出了闫京城的墨奇,抬头望着没有一朵浮云的蓝天,心内有些迷茫,这天下十一国,自己如今都走了个遍,现在他墨奇还能去哪里?还想去哪里? 罢了,就去那个武风彪悍,民智不开的锦州吧。 这天下名不符实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也许锦州那里,和传闻中的并不一样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1章 奇星云隐,神珠蒙尘 (2) 如果说墨奇的前半生,就是人见人欺、人见人疑的话。 那药口福的前半生,就是人见人避、人见人怕。 整个西汉,上至皇室权贵,下到草莽百姓。 不要说见到药口福这个人,就听到他的名字,都要三缄其口、避之不及。甚至有位西汉的二品宗师,自从与药口福打过交道之后,就连闻到一丁点儿的药味儿,都会闻之色变。 为什么一个像药口福这样只有七品武道修为的人,却能让一个二品宗师如此噤若寒蝉呢? 其实,在他的名字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姓药,诡绝毒药的药、治病神药的药、整人奇药的药。 某些聪明睿智的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猜出答案的读者,请自觉去书评区发贴留言,或是在手机a上发一个有话要说。 在智商上‘大器晚成’的读者,就继续往下看。 药口福是位‘厨医’,他做的菜好不好吃,先放在一边不说,可在治病救人上,尤其对那些奇难杂症,他却真有妙手回春、救死还生的能耐。 而且,他在用毒和整人一道的能耐上,比他治病救人的本事,还要厉害。 除了医毒两道之外,药口福还特别热衷于研制一些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吃了之后,能让人发生什么异变的药膳。 那些药膳,有人吃了之后‘身起厚癣如披鳞带甲’ 有人吃完后‘浑身燥热,连浇十桶深井凉水亦不得消之’ 有人吃完后,‘腹胀如鼓,三日难食他物’。 普天之下,有哪个人,敢拍着胸脯的保证,自己这一辈子,不会得个什么疑难杂症的? 又有哪个一品天人境之下的人,敢保证自己能防得住药口福那无孔不入的奇毒怪药? 更没有哪个人,不会憎厌药口福研制的那些奇葩药膳。 ‘举国皆敌,举国无敌’ 这就是药口福在西汉国内的真实写照。 最近两年来,药口福发现找他治病的人越来越少,这就意味着以试吃他研制的药膳,作为诊金一部份的试膳人,也随之大大的减少。 他药口福在天榜之上有名,是不假,可他是天榜十怪人,不是天榜十杀、十魔,更不是天榜十富, 他既不能草菅人命的以‘杀’逼人试药, 也没钱动用‘财可通神’这样的大绝招,悬赏别人来试吃他研制的药膳。 唉,当下好惆怅啊。 还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墨门第一百零八代的钜子’人好啊。 自己创造制作的那些药膳,他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吃完之后,还能点评出那么一两点的心得体会。 可惜啊,他也和自己之前的那些亲朋好友一样,最后还是被自己研制的那些药膳给‘吓’走了。 只不过,他和别人不一样,他离开西汉是因为怕再呆下去,会乐不思蜀的沉迷在这些奇异的美食之中。 ‘墨奇啊墨奇,小药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西汉那片宝地,到漓阳闫京来找你。’ ‘结果,我才晚来了一天,你就又离开这里,跑到辽东锦州,那个苦寒之地去了。’ ‘这一次,小药我新研制的药膳,又得不知道等上多久,才能有人愿意试吃了。’ ‘虽然你只吃,却不能完全明白那些药膳的妙处,但对于小药我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 ‘知音难寻,知己难求,为了你这半个知己,小药我也得快马加鞭,赶往锦州那个苦寒之地,去寻你、找你啊。’ 春回大地、春暖花开、春花烂漫、春草萌芽、春枝新绿、春风拂面 这些形容春美、春丽、春秀、春柔的词,对居住在辽东锦州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全部都是骗人的。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春寒刺骨、春冷似冬、春风扬尘、春风呼啸 至于什么春花、春草、有倒是有,可踏青赏花,那是权贵富贾才能享有的特权,百姓们要么是趁着冻土开化,忍着早晚的春寒,顶着呼啸的春风,在漫天沙尘中翻地松土, 要么就是出没于山林之中,挖野菜、拾落花,将它们洗净之后,剁成菜馅儿,蒸一笼杂和面的大菜饺子,全家人美美的吃上一顿‘细菜’去去憋了一冬的火气寒毒。 初春时的那些公茅里,谁‘蹲坑’时要是‘噼里啪啦’响声如雷,那他这两天肯定是吃了那些野菜落花做得杂和面的大菜饺子。 虽然朝庭,每年都会给边军供应‘下火、清热、祛体毒’的茶叶和药散,但粥少僧多,每年十成的军需,真正能到他们手里的也就是六成多些, 而且,就是这六成里面,也至少还有两成是以次充好的。 所以,锦州边军每到初春之时,也会组织各营去野外林间‘挖野菜’。 大雪营的汉子们虽然平时都是无肉不欢,但经验丰富的他们。也知道初春的这顿野菜大馅饺子和野菜茶汤的重要性, 它不单单是能祛燥火、清积毒,还能杀死他们腹中,因为常吃生肉脏菜,所产生的噬肠虫。 所以,这些大雪营的汉子们挖起野菜来,格外的卖力。其中又数被徐虓新调入大雪营的荠当国‘挖的最快最多’ 徐虓从旧堡回到边军大营之后,将其中发生的事情,都禀告给大帅袁华之后,就要求把荠当国从旧堡中,调到大雪营来,用徐虓的话说,这叫举贤不避亲。 荠当国明显就是一个好兵的苗子,在旧堡时,他能沉着应对,不逞一时之勇,表面顺从郭氏兄弟的话帮他们欺骗自己,暗中又能在言谈之中,利用一些看似平常的停顿和咳嗽来暗示自己其中有诈。 虽然,没见过他出手,但他手里的那根大铁锥,一看就不是凡品。 而且,荠武夫的功夫都是家传的,同样身为荠家子弟的荠当国,肯定也有一身家传的好武艺。 老荠当初把这孩子派到旧堡,是想用那鸟不落、鼠不偷的孤凉地方,打磨打磨荠当国的性子,现在看来荠当国这块好铁,已经打磨出了雏形,再呆在旧堡,对他的成长也没什么益处了。 好铁还需好匠铸,不是他徐虓自卖自夸,这锦州边军,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大雪营’更能锻炼出精兵强将? 而且,把荠当国调到大雪营,无论是谁。也不会说荠武夫以权谋私,毕竟大雪营的战损率在那里放着呢。 有荠当国在,反倒能让荠武夫在‘大雪营’的威信更加增涨。 当统领的把自己亲亲都拉进营来,和大家一块儿同生共死了,以身作则到这种六亲不认的地步,大雪营里,谁对荠武夫不得道一声佩服。 而且,荠武夫一直想着重振他荠家的荣耀。有道是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荠武夫拿这个弟弟当宝,但他不会把这荠当国,当成花圃中的盆栽来养, 而是要把荠当国培养一成颗疾风吹不倒的劲草。 人有失算,马有失蹄。 饶是徐虓心思缜密,想得再圆满全面,也终是漏算了两点。 一是,荠当国的性格和他的家传功法。 大雪营的兵,都有一股子好勇斗狠的狼性。可荠当国性格醇厚,不与人争,虽然他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蔫吧佬,但也没什么争强好胜之心, 初来大雪营时,荠当国与人切磋比武,虽然他的功夫也是不弱,但守多攻少,稳有余、而击不足,说白了,他就是一个陪打挨揍的拳靶子,这让本是对他期待万分,以为大雪营又要多添一员猛将的众将士们,在心底都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徐虓也问过荠武夫,荠当国学的到底是什么家传武艺? 怎么与人比武时,净是只守不攻的普通路数? 荠武夫却只是言而不全的说‘当国学的是家传的功法,不能用在与同袍切磋对练上,只能用在上阵杀敌之时。’ 除了这些,任徐虓如何威逼利诱,荠武夫就是不说。徐虓不禁对荠武夫感叹道‘这大雪营的风气,不知道让谁给带坏了,直爽如你荠武夫这样的耿直汉子,都学会‘话留半句’故作神秘了。 荠武夫白了他一眼道‘被谁带坏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儿吗?’ “《勇将诀》” “啥?” “我说当国修练的家传功法是《勇将诀》” “荠武夫,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那套功法的全名是《修罗勇将诀》这是我荠家的不传之秘,你爱信不信。” 我是分割线↖↗线割分是我 温家酒楼的生意,一如往日那般‘虽不是坐无虚席,却也是客流不断’。 可跑堂的‘小豆子’和厨子‘老吴’都觉得自从张钜鹿进京赶考、徐虓到边军参军以后,这温家酒楼就‘没那么热闹了’。 掌柜的温和,也不常在柜上替张解元客串帐房了,新雇的帐房先生,是本地的一个小商人。 他做生意赔了钱,是温掌柜念在两家从爷爷那辈儿就互为近邻的情份上,出钱帮他还了债,还收留他在店里做了帐房。 “老吴,我当下很惆怅啊。” 晚上摘幌儿、挂板儿之后,小豆子学着徐虓当初的样子,双肩一耸,歪着个脖子,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虽然他那脖子歪得都快把脸贴在了肩膀上,不像徐虓那样略略微偏,自有三分痞帅,但小豆子那像了徐虓七分的语气,还是逗得厨夫老吴哈哈大笑。 温家酒楼的后院里,温和、温掌柜独自坐在张钜鹿曾经住过的那间北厢房里,这间屋子好啊, 冬暖夏凉,晨有朝阳,午不晒。 天气炎热时,门窗一开,就有南北通透的过堂风‘空堂而过’ 就在七八个月前,天气最热的时候,徐虓还总是在午后,用藤筐装了两个山泉水镇凉的大西瓜,送到这里给自己和张钜鹿解暑消渴。 那个时候,自己就坐在这里,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看他们两个人斗嘴, 徐虓有时候会用他的那套‘歪理邪说’气得张钜鹿差点儿把西瓜皮摔他脸上。 张钜鹿有时也会引经据典的把徐虓驳斥得想‘把西瓜连瓤带皮一起给嚼碎了、咽下肚去,他说这样清火。也不知道徐虓和张钜鹿现在怎么样了? 估计张钜鹿在京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他的性格太较真儿、太耿直、太认死理儿不说,还不懂得避重就轻,审时度势。 此去京城,应该少不了会受那些世家权贵子弟的气受。 钜鹿啊,知道你记性好,你可千万要记住那些给你上眼药儿、穿小鞋儿的公子哥们的长相和名子啊。等以后我和徐虓暴揍他们,替你出气‘ 有谁欺负你,欺负得狠了,我们就揍完小的、再揍大的,揍完大的、接着揍更大的,直到你出气了为止。 好兄弟,再忍忍,你在京城顶多就是受些气,可徐虓这边,却时时都有性命之忧,我这个做死党的,也只能火燎眉毛,先顾眼前了。 “徐虓、钜鹿,我当下很惆怅啊。” 温和也学着徐虓的样子,冲着漓阳国都闫京城的方向,两手一摊,双肩略偏一耸,少少的歪了歪脖子说道。 他此时的动作和神情像极了徐虓,他希望,这样就能把自己和徐虓对张钜鹿的那份关心,给送到千里之外的漓阳京城, 送到他和徐虓共同的死党‘张钜鹿’的身边去。 漓阳国都、闫京城内,一所由锦州豪族经营的客栈内,正在奋笔疾书,挑灯夜读的张钜鹿,忽然心有所悟,停下了笔来。 白日间,他和一位北方仕族的考生有过一场文辨,明明是对方被自己驳得理屈词穷,可在最后定评之时,当时在场的考生们却都一致投筹给了那位仕族公子,评定他为文辨的胜家。 并且他们还羞辱讥笑自己这个解元是捡漏捡来的。 张钜鹿没有与他们多做纠缠,就告辞离场了。 这是他入京以来不知道第多少次遭遇到这种情况了,但他从来没有像怼徐虓那样和那些靠舞弊压了他一头的仕族公子们辩驳什么,不是他张钜鹿欺软怕硬,而是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让他张钜鹿做多费唇舌之事的。 不过,无论是那些北方仕族的权贵少爷,还是那些南方儒党的世家公子,凡是欺辱过他张钜鹿的人,他都把这些人的长相和名字暗中记在了心里。等将来,自会有他张钜鹿和徐虓的死党会去用‘拳头’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等教完他们了,自己再从根子上,让那些南儒北仕的朝中大佬们‘重新做人’ 张钜鹿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因久座而麻木的腰腿,然后冲着辽东锦州的方向,两手一摊,双肩微微一耸,稍稍歪了歪脖子。 他此时的动作和神情既有三分如徐虓一样的痞帅,又有三分温和的雅痞,最多的却是他张钜鹿所独有的‘文锋杀气’。 “徐虓、温和,我张钜鹿,当下也很惆怅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2章 战神奉先(上) 千年之前,神战之初。 神域三族无论是个体对决,还是两军交战,在斗力、斗法、斗战、斗智等各个方面,都在神州三族之上。 神州三族虽然众志成城,顽强抵抗。却还是被神域三族打得节节败退,神州边境上的三十六道防线,一月之间被神域三族攻破了二十一道之多。 彼时,以上古人族‘七大帝’为首的神州三族‘超凡入圣和超凡之上’的顶级战力,都被神域三族的顶极战力所缠,无暇插手于主力战场上的一品之战,而在主力战场上,神州三族的一品高手,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要弱于神域三族。 就在神州边境上的第二十二道防线,将要被神域三族攻破之时,一个在神州三族联军中‘负责’押粮修城的百人小将‘力挽狂澜’守住了即将崩溃的第二十二道防线,并以一人之力杀入二十万神域联军中,‘斩将夺旗’阵斩了神域联军中的二十四员前锋大将。 让已心若死灰的神州联军,重燃斗志。 在那员百人小将的带领下,第二十二道神州防线上的五万残军愣是顶住了二十万神域联军‘昼夜不停’的进攻,坚守了十天之久,为后方主力的调防增援,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从此之后,那员百人小将带领着陆续来援的神州联军,不但杀退了进攻第二十二道神州防线的二十万神域联军,更是一城一寨、一山一水的夺回了之前被神域联军攻占的二十一道神州防线。 直到神州三族和神域三族在最后决战之前,这员百人小将,共斩神域联军一品天人境高手‘一百零八人’ 在数十万大军的战场上‘斩将夺旗’击杀神域联军主帅‘七十二次’ 他甚至还以两败俱伤的方式,重伤了神域三族中七名‘超凡入圣’的顶极战力。 最振奋神州三族军心的就是一品天人境的他,竟然在一位偷偷潜入到一品战场上的神域‘超凡之上’绝顶高手的手上,正面硬扛了三招而未残未死,并在重伤之余,还‘以眼还眼’的捅瞎了那位超凡之上绝顶高手‘座骑’的一只眼睛。 那只座骑趁他刚刚抵御住那位超凡之上三招,余力未复之时,偷袭于他,在他的左眼眶上留下了三道爪痕,却因小失大,赔了一只眼睛不说,还差点丢掉了‘妖命’。 在那场神战的最后一战之时,这位被神域三族‘重点关照’的百员小将,临阵破境到‘超凡入圣’。独自顶住了十二名神域‘超凡入圣’的围杀,并杀七伤三。 最后,这员百人小将以一敌三,与神域三位超凡之上的绝顶高手‘同归于尽’!使神州三族与神域三族在‘绝顶战场’上本处于微妙平衡的天秤,偏向了神州三族一方。 那一次神战之后,这员不知其姓,只知其名为‘奉先’的百人小将,被神州三族敬奉为‘神州战神’。 从此之后,神州三族共盟立规,奉先之名唯战力冠绝神州,‘中土草原’无人可敌之将,方可用之。 彼时至今,一千年来‘神州中原’各族强者虽如‘过江之鲫、满天繁星’ 但却再无一人能继‘奉先’之名。即便是那位被神州各族公认为是千年以来‘剑道玄法最强’的吕洞泫在世之时,也曾坦言自己是“虽有武法凌绝顶,却无奉先破阵功。” 直到千年之后的今时,神州中原‘时隔千年’终于有一人‘毫无争议’的再次封名‘奉先’。 他就是如今神州中原十一国中,军力最强的突厥国‘步骑总帅’、天榜第一强军‘十方军’军主、以一人之力‘武镇神州’的天榜第四强者‘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 曾有人猜测,这位突厥战神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千年以前的‘奉先转世’。 皆因为两人使的都是‘井字十方戟’、彼此的座骑都是一头凶兽‘傲狠’,甚至连性格都是一样的‘少言而绝决’。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位‘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的身上,穿的是一套玄黑色的天狼战甲,而不是千年前,随着那位奉先一起殒落无踪的战神金盔。 这位在十四岁时,就已踏入一品大圆满之境的突厥战神,是当今天下‘第一个’不领天榜封名的人。 他曾将‘天榜传名使’拒于天狼城外,并于突厥国都、天狼城的城头之上,俯瞰着那位所到之处,天下之人无不恭敬相迎的天榜传名使。 这位突厥战神只扔下了两句话之后,便转身而去。 “吾之强,何需一群只会纸上谈兵之人来评。” “若想评我,先接吾一戟再说。” 饶是如此,天榜每隔三年一评之时,都会将这位阿史那‘奉先’排在天榜十强的第四位,并填评曰‘待其超凡入圣之时,或可胜‘超凡之上’的漓阳三圣。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是天榜在以捧杀之法‘诱’漓阳三圣将能威胁到他们的突厥战神扼杀在未入超凡之时。 但齐玄真、珑树禅师、三丰真人,都是有德之人,并不为私欲而争,对天榜所评之言,视若蚊蝇翅响,根本理都不理。 我是分割线↖↗线割分是我 每到月圆之时,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就会到天狼城外二十里处,那座名叫海日汗的突厥草源第一高山的山顶上,对月舞戟。 这个时候,也是阿史那奉先的气血最为充盈之时。同时也是他的感知略有下降之时。 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他的‘阿娜’(突厥语母亲) 在他三岁的时候,‘阿娜’就回归了天狼神的怀抱,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和父汗告诉他的。 他们并不知道,阿史那奉先在两岁的时候,已经开始记事了,他知道自己的‘阿娜’是死于灰祸。 那时,父汗为了救‘阿娜’的性命,第一次向天狼宫‘低头求援’ 可是,天狼宫里那些万能无敌的天狼神使们,也没能救得了‘阿娜’的性命。他们甚至在‘阿娜’死后,都不能消除她身上的灰祸。 逼得父汗为了不让灰祸扩散到突厥草原上,让千千万万的‘阿娜’丢了性命,只好忍痛在他和‘阿娜’定情的这座突厥第一高山‘海日汗’的山顶上,将‘阿娜’的遗体火化而葬。 父汗和大哥,怕小时候的自己悲伤,就骗自己说‘阿娜’回归了天狼神的怀抱。 天狼神就不怕灰祸了吗? 如果天狼神不怕灰祸,那为什么那些在号称‘无所不能’的天狼宫神使们,会对灰祸束手无策? 天狼神为什么没有赐予他们消除灰祸的方法? 是因为他们被金银珍宝和权利欲望迷了心眼,不能再和天狼神沟通了吗? 这世间有太多的疑问,有的可以去探寻答案,有的你明明知道了答案,却不能去深究。 就像天狼宫一样,无论是曾经的父汗,还是现在的做了大汗的大哥,又或是自己这个执掌五万天榜第一强军和百万突厥勇士、以一人之力,武镇十国的突厥战神,都得为了‘突厥不生内乱’而相忍为国,对‘天狼宫’那些就握在掌心里的真相,选择保持沉默和视而不见。 天上的月亮皎洁莹美,呜鸣的山风,唱起了那首在阿史那奉先两岁的时候,他的‘阿娜’总是唱给他的那首草原童谣 勒勒车,轻摇荡 驮来了金盔和宝戟十方 辽阔的草原呦 这里是奉先的摇床 莫日格勒河的流水 是母亲的 海日汗,高山上 雄鹰自由展翅翔 那个时候他的名字,还不叫阿史那奉先,而是叫阿史那裕先。 爱母亲胜过爱自己性命的父汗,给他这个庶子起的名字,和作为嫡长子的大哥,只差了一个字。 裕先、裕古,也许是当初爱屋及乌的父汗,还想着让他接任大汗之位吧。 若论开疆拓土,平息内乱,他阿史那奉先肯定当仁不让。 可对于那个要整天守在王帐里,处理军国大事,不能轻易出征的大汗之位,这位突厥战神真是半点儿兴趣也没有。 大哥,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他却是整个突厥草原上,唯一适合坐上大汗之位的男人。 吼—— 一声雄壮短促的兽吼,撕裂了静寂的夜空,也打断了阿史那奉先的思绪,将他从往事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一头身长六尺、背有虎纹的暗棕色‘虎形猛兽’几个纵跃,就落到了阿史那奉先的面前。 它那钢鞭粗细的长尾看似‘垂拖于地’不知为何却不沾片土,它额颈上的鬃毛‘短且硬直,逆生而立’ “六只神域的小蜥蜴比多还是比快?” “吼——我四你三,比快。” 明明阿史那奉先已经说了是‘六’这头虎形异兽却以七而分,最不可思议的是,它竟然能口吐人言。 阿史那奉先单手握戟猛的往脚下一插,轰的一声巨响,周围以他为圆心的三丈之地‘土崩石碎’轰然塌陷。 一个土石混组而成,背生双翼的人形怪物从阿史那奉先身前七尺的地下‘破土而出’ 阿史那奉先并没有理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形怪物,而是戟尖冲前,戟鐏向后一刺。 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满头银发,身着华服‘俊美无俦’的中年男子。 “铛!”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响,这名中年男子的手上‘反握’着的那把七彩流光匕首,被阿史那奉先的戟鐏给‘磕’了出去。 人族战神与神域高手的对决,在海日汗的山顶上,拉开了帷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3章 战神奉先(中) (下午1705分,还有1章更新) 转瞬间,之前那名破土而出的人形怪物,也冲到了阿史那奉先的面前。 丈二的身高,换算成现代的度量衡,就是4米整,足足高出了阿史那奉先两倍还多。 它双拳合握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了下来。 好一个突厥战神,右手提戟,以戟鐏‘崩打’身后那名银发中年男子‘神出鬼没、凌厉刁钻’的匕首,一边左手二指并拢‘向天一指’将那个人形怪物砸下的巨大石拳,一指点了个土崩瓦解,轰然而碎。 阿史那奉先的腕子一翻,将十方战戟横在胸前之后,略微停顿之后,大戟猛的一扫,拦腰斩断了他身前的那个人形怪物。 十方战戟去势不减的将阿史那奉先身后那名准备‘趁火打劫’的银发中年男子,也给‘扫’飞了出去。 阿史那奉先刚刚击伤、击退了两名神域高手,一个浑身包裹着‘紫红色全身甲’的钢铁巨人,从刚刚那个人形怪物‘破土而出’的地洞里飞了出来。 这个穿得像古代版‘k。one‘的紫红色大家伙,比那个人形怪物还要大了一倍,阿史那奉先和他八米多的大个子一比,简直就像刚刚降生的婴儿站在一个魁梧的壮汉的面前一样。 另一边,那头虎形猛兽,也和三头‘身长过丈’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双翼飞龙,嘶咬得难解难分。 它原本暗棕色的皮毛变成了亮闪闪的金黄色,两只原本三寸长的锋利獠牙,也足足变长了一倍有余。那条钢鞭粗细的长尾也长长到了,几乎和它身体一样的长短。 虎形猛兽的那条长尾,抡甩开来就像一条乱舞的金鞭,抽得那三头火龙‘痛吼连连’ 而那三头火龙,虽然也没少击中那头虎形猛兽的身体,可它们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却连那头虎形猛兽的一根鬃毛都没有烧焦,倒是周围的几棵大树,都被它们身上的火焰给烧得‘燃起了熊熊烈火’ “吼——小蜥蜴,就这点儿本事也敢来送死,你们到底是神域强者,还是神域炮灰啊?” 以一敌三都不落下风的虎形巨兽,见这三头火焰飞龙的实力也不过如此,还没打过瘾的它,又开启了嘴炮嘲讽模式,希望可以激励一下,这三个神域的老弱残兵。 “神域残兵,也敢在天狼神护佑的突厥草原上撒野,那头老白龙没告诉你们,天狼草原是你们神域的禁区吗?” 一名手执着一根青木杖,鹤发鸡皮的白衣老者,被一匹有小马驹大小的深灰色巨狼,从山下给驮到山上。 快到山顶之时,他从巨狼的背上一跃而出,脚还没有落地,手中那支青木杖就‘凝聚’出了十颗拳头大小的青色光球。 那些青色光球好像有灵性的精灵一样,纷纷冲向了山顶上那六个正在攻击阿史那奉先和虎形猛兽的神域高手。 那六个神域的高手,正在和阿史那奉先和虎形猛兽相斗,没料到突然杀出这么一位灰衣老者,再加那些青色光球的速度快如闪电一般,它们六个拼了‘神命’也才堪堪躲过了一少半的青色光球。 轰轰轰轰轰如雷一般的轰鸣,响彻山顶。 尘烟消散之后,三头火焰飞龙身上原本熊熊燃烧的烈焰,仅剩下了豆苗儿一样的火星, 那个银发中年人,也被轰得披头散发,口吐彩虹色的神血, 那个人形怪物,被轰得仅有头、胸两处还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碎石和山土,护住他的要害, 那个紫红色的‘k。one’被打得最惨,上身的左半边身子都被轰碎了,在他的盔甲下面只有一副闪烁着赢弱神光的类人形神骨。 这六个神域的高手,一个个全都身受重伤,狼狈不堪的蹲倒在地上。 “天狼宫‘白衣青杖’穆萨努尔拜见天狼战神。” 白衣老者离着阿史那奉先还有两丈远,就将手中的青杖竖在胸前,向阿史那奉先见礼,并自报家门。其实,不用他自报家门,整个突厥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天狼宫分为‘祭祀和萨满’两大派系。 而无论是祭祀,还是萨满,其中实力在三品之上者,按着强弱实力来划分,分别为灰衣,黑衣、白衣、青衣,红衣。 其中,黑衣为武道强者的专属之衣,白衣为巫法强者的专属之衣,灰衣为擅长‘武法’两道强者的专属之衣。 灰、黑、白、三衣,虽然看似排名垫底儿,但他们在天狼宫‘祭祀一脉’中的地位却是举足轻重,小觑不得。 而在萨满一脉里,却是以褐、青、黑、赤、金,五杖萨满为尊。 所谓五杖,是划分他们所擅巫法的属性,而不是排列他们的强弱和尊卑。 其中,青杖所代表的就是木属性。而雷法则是木属性巫法中,攻击力最强的一种。 这个穆萨努尔能够同时兼任祭祀一脉的白衣巫者和萨满一脉的青杖萨满,这在天狼宫千年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由此可见其的不凡之处。 “吼——收集完我们的数据就想离开,神域的小虫子,你把本大爷当傻子吗?” 虎形猛兽那对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逼视着穆萨努尔,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将他一口吞掉。 “傲狠大人,我曾经的确是神域中的一员。但我已迷途知返,天狼宫的大祭祀和大萨满,都已接纳和承认了我是天狼宫一员的身份。” “而且,我与天狼战神大人一样,‘由里至外’都是如假包换的人族。话说,如果非要较真儿的话,祖地为西方边垂的阁下,和在千年前就出生在这片大草原上的我相比,傲狠大人您好像和神域的关系更近些吧。” “吼——小虫子,你激怒我了。” “不、不、不,我只是在就事论事罢了。” “而且,如果傲狠大人您先攻击我的话,天狼战神大人是不会插手您率先挑起的这场战斗的。” “那样的话,恕我直言,对付只是觉醒了梼杌一族‘二品黄金血脉’的您,我就算不使用白衣和青杖,一只手也能完败您。” “吼——神域的小虫子,现在你还敢说只用一只手吗?” 虎形猛兽现在应该叫它为傲狠了,两代奉先的座骑,竟然都是上古有名的凶兽梼杌一族的支脉‘傲狠’。 因为被轻视而愤怒的原因,傲狠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这代表着它的血脉之力正在燃烧和凝炼。这个过程,身为作者的老汉写得虽然不快,可其实傲狠只是用不到的三十秒的时间,就完成了对血脉之力的燃烧和凝炼。 它额颈上的鬃毛全都变成了血红色,在它的两只前爪上也升腾起了血红色‘赤焰’。原本如两盏金灯一样的双眼,也变成了两盏血红色的灯笼。 “恭喜傲狠大人觉醒一品赤穹血脉。” “虽然只是觉醒了小小的一部份,与我动手依然是必败无疑。不过这对傲狠大人您来说也是好事。” “至少现在我还有余力控制自己的施法力道,给您留一口气儿。” “若是您完全觉醒了梼杌一族的赤穹血脉,我就只能全力出手了。那个时候,傲狠大人还能不能留下全尸,我就不敢保证了啊。” “哈哈,玩笑了、玩笑了。傲狠大人匆怪、匆怪。” 穆萨努尔嘴里说着请傲狠不要把他的玩笑当真,可他的语气和神色,却对傲狠没有一点儿尊敬和惧怕。 “喝!” 一直冷眼旁观的阿史那奉先,突然暴喝一声,手中的十方战戟向虚空一挑,卷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 那道气浪携‘汹涌澎湃’之势,卷向了穆萨努尔。 穆萨努尔虽然没有想到阿史那奉先会突然动手,但他曾经也是神域守护神族中有名有姓的人族强者,在事发突然之下,依然能够冷静沉着的应对。 他先是以快若闪电的速度,在口中念出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巫咒。 巫咒的最后一个音阶刚刚落下,在他的身前就立起了一颗杨树,这颗破土而出的杨树,见风就长,眨眼之间就从一颗小树苗‘长’成了需要三个壮汉才能合围抱住的三丈大树。 (3丈10米,老汉在书里有寸、尺、丈、亩来做度量衡单位,就是想让各位读者们不要忘记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华和智慧。) 那道汹涌澎湃的气浪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巨兽,一头在撞在了那颗三丈粗细的大杨树上。 木屑纷飞、树倒根翻,那颗三丈粗细的大杨树,虽然成功挡下了阿史那奉先一戟卷出的这道气浪,但它自己也落了个一折两断的下场,就连它深埋在土中的根脉都被从土中翻卷了出来。 穆萨努尔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速打出了十几个怪异的手印,在他的头顶凭空出现了一面冰镜,从冰镜里,又向天空上激射而出‘数百根’婴儿手臂般粗细长短的冰锥, 这些夹带着呼啸寒风的冰锥,都射向了不知何时‘腾跃’到了穆萨努尔头顶上的阿史那奉先。 阿史那奉先的手腕一拧一带,十方战戟‘旋转’出一道龙卷风,龙卷风张牙舞爪的扑向了那些射向他的冰锥。 那些冰锥刚一碰到龙卷风就被绞成了冰晶碎粉。别说是射伤阿史那奉先,就是连那道由空中扑下的龙卷风都穿不过去。 穆萨努尔在左手结印的时候,亦同时用右手拇指的指甲,划破了右手食指的指肚。 然后用鲜血淋离的右手食指,在虚空中划出一个符阵,从他食指上流出来的鲜血‘诡异’的悬浮在半空中, 当他把这个符阵划完之后,那个鲜血符阵好像沸腾了的水锅一样,翻涌滚动。 一支赤红色的壮硕左臂从符阵中伸了出来,这支强壮手臂的手里还握着一把‘短把开山斧’,它抡起斧子‘甩’出了三招之后,手臂上的如血一样的赤红之色就逐渐变得越来越淡了。 直到最后,那支赤红色的手臂和那把短把开山斧,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散在了夜空之中,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可是它随手甩出的那三斧子,却劈碎了扑向穆萨努尔的龙卷风,并且去势不减的劈向了仍然身在空中的阿史那奉先。 阿史那奉先‘剑眉一挑’也是单手握戟,劈出了三戟。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三斧和三戟发出的气劲在空中相撞后,就仿佛引燃了火药库一样, 接连不断的‘音爆’振得傲狠和穆萨努尔都不得不张大嘴巴不停的呼气、吸气,以此来减低连续不停的音爆巨响,对他们耳膜造成的伤害。 战神之强,神魔辟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4章 战神奉先(下) 连续不停的音爆声停止之后,穆萨努尔发现天空中的阿史那奉先,已经不知了去向。 他刚想继续放出巫力,去感应那位战神阿史那奉先的存在,十方战戟‘冰冷锋利’的戟刃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你可以带他们离开这里,也可以继续派人来挑战我。” “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做出任何有损我突厥利益的事情。下一次,‘十方’就会直接穿透你的咽喉,替我告诉你什么叫作追悔不及。” 阿史那奉先的声音,冰冷、沉稳而又威严,让人感觉又怕又敬。 穆萨努尔相信,如果阿史那奉先这次想要自己的性命,就算他穆萨努尔把压箱底儿的手段都使出来,也一样难逃一死。 穆萨努尔虽然是货真价实的人族,可是作为神域一员的他,在进入到神州中原之后,神州结界对他的压制却依然存在。 如果他不是‘投靠’了突厥天狼宫,得到突厥国运的护持,让穆萨努尔可以抵受神州结界对神域血脉的‘削弱和诅咒’得以保留一部份实力的话,恐怕他连三招都撑不上,就会死在阿史那奉先的手里。 穆萨努尔心里也知道,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自己,以‘超凡入胜’状态,也不是阿史那奉先这个‘一品’的对手。 ‘白祖曾经说过,那个吕洞泫,是神域与神州千年之战时,对神域威胁最大的隐患。’ ‘这一次,算无遗策的白祖,恐怕要马失前蹄了。’ ‘这个阿史那奉先,才是千年之战时,人族的最强战力吧。’ “穆萨努尔,当年,你主动现身,坦承自己是神域之人,并言明你在千年前的那场神战之中,只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 “你还没有断奶,千年神战,就已经结束了。所以你的手上并没有杀戳过一个神州三族的生灵。” “你还说,你在神域之中,只是一个负责研究远古秘史的学者,你一直怀疑远古之时,神州三族对神域三族‘态度’的突然改变,是另有隐情。” “所以,做为潜入神州的神隐,你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继续你的研究,探究出远古时期神州三族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间就对守护他们的神域三族,刀兵相向。” “你想找出这其中的秘密,看看能不能化解神域和神州三千年来的恩怨。就算不能化解,也要让后世知道真相,防微杜渐,不再重蹈覆辙。” “我同意也尊重你所研究之事。所以,我才和天狼宫一起为你担保,让你留在了突厥草原。” “我相信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但是,穆萨努尔,我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你。” “我不相信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上有神域三族赐给你的元素血脉和神力。而是,我在你穆萨努尔的身上,既感觉不到神族的恶,也感觉不到人族的善。” “这世上可以做到无善无恶的,只有刚刚降生的婴儿,而你穆萨努尔已经活了将近千年之久,那么你这个‘无善无恶’之人的‘善和恶’到底是被你深藏在了心里,还是另有所在呢?” “哎呀呀,天狼战神大人您说的话,好深奥啊。” “看来,大人您不止是一位武力超群的强者,还是一位拥有奇思妙想的贤者呢。” “不过,天狼战神大人您说的话,穆萨努尔不是很明白啊,这样吧,等我想明白之后,一定把自己‘心’得体会,讲给大人您听,好不好啊?” 穆萨努尔在说那个‘心’字的时候,特意咬了一个重音。 “穆萨努尔,你要记住,虽然我曾经在天狼宫中修练武道。但是,我是突厥的战神,不是天狼宫的战神。如果你下次再叫错的话,我会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让你不会再有说错的机会。”阿史那奉先收回了贴在穆萨努尔咽喉上的十方战戟。 “遵您所愿,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大人。”穆萨努尔十分庄重的向阿史那奉先行礼说道。 阿史那奉先没有再和他多说一句闲话,独自一人从陡峭高耸的悬崖上凌空跃下,对于他来说,陡峭高耸的悬崖,只是一条下山时‘最快的路’而已。 “吼——神域的小虫子,下次见面,傲狠大爷只用现在的状态,就能把你按在我的屁股下面吃屎。” 傲狠说完之后,也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傲狠大人,您的笑话真是讲得太好了。”穆萨努尔在傲狠跳下悬崖之后,冲着傲狠‘夸奖’道。 看着那一人一兽,在他的视线里完全消失之后。穆萨努尔的心里再一次的感叹这位‘奉先战神的强大’ 三个神域高手围攻他时,他双脚始终没有移动一步,就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自己出现之后,引得他主动进攻,除了那招保命的绝招之外,自己用出来的那三招,已经是目前自己最强的三招了。 结果,都被他轻松破去。 最厉害的就是,这位战神奉先,从开始到结束,一直都是单手持戟。 而且,还是只用‘拇指和食指’这两根指头来‘捏’着戟柲就已经如此的厉害了。 ‘真想知道,他双手握戟的全力一击,能不能将这天地都撕裂啊。’ “喂、喂、喂,你们几个,还要在那里装死到什么时候啊?” “快把你们收集到的‘数据’都交给我。” 穆萨努尔恶声恶气的冲着那六个蹲躺在地上神域同族嚷嚷道。 那六个刚才还虚弱频死,动都不能再动一下的神族,一个个艰难蹒跚的站了起来。 “演上瘾了啊你们?人都走了,你们还这么一副赢弱的样子给谁看啊?” 穆萨努尔都快被这些家伙们给气死了。 “紫虹,我们之中,只有你参加过上一次的千年神战,你觉得,他和千年前的那个奉先比起来,孰强孰弱?”火龙甲先开口问道。 “没法判断,九州结界将我们压制的太狠了,现在的我们,连让他认真一些,都做不到。” 紫红色‘akeone’身体里的那副类人型神骨,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它却可以用自己神念,把想说的话,传达给在场所有的神族。 在它‘说’完了自己的意见之后,便开始凝聚神念,修复起自己的‘身体’。 那些之前被阿史那奉先轰碎的紫红色盔甲碎片,又重新飞回到了它的身上,并自动拼装回了原来的样子,那些拼装起来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的裂纹,就像从来没有被轰碎过一样。 “岩猛,你硬接了他那么多招,有什么发现吗?” 火龙乙不死心的问那个仅有头、胸两处,还有岩甲保护的土元素‘暴怒精灵’。 “很强他会龙息” 那个惜字如金的土元素‘暴怒精灵’卸下了头、胸两处的岩甲,变成了一个比正常成年男子‘略高略瘦’一些‘砂人’。 “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啊。”火龙乙小声嘟囔道。 “那个家伙的吐纳方式的确是‘龙息’。而且,还是上古龙息。” “你们这些还不到一千岁的小家伙,所学的龙息,都是阉割改良过的。比起上古之前的龙息要弱了不知道多少倍。” “鎏旒,这里除了紫虹,谁不是未满千岁。你怎么能确定他会上古龙息?” “别忘了,你和我们所学的龙息都是一样的。” 火龙丙质问着那个被叫做‘鎏旒’的银发中年人。 “爱玩火的神民,别拿你的无知,来挑战彩虹龙‘鎏旒’家族‘第十三顺位族长继承人’的俊美、高贵和博学。” 那个刚才还在一口一口喷着神血的银发中年人‘身形微动’划出一道银色的残影,绕到了火龙丙的身后,他手上那把七彩流光的匕首,就像一道彩虹一样‘挂’在了火龙丙的龙眼上, 哪怕火龙丙眨一下眼睛,都会被那道彩虹戳瞎眼睛。 火龙甲和火龙乙,见到银发中年人一言不合就出手‘偷袭’火龙丙,马上就不干了,虽然他们三个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在潜入中原神州的神隐中,他们三个的关系最好。 而且,在神域龙族中‘血脉’并不是太高贵的他们,早就看不上自恃血脉高贵,对它们三个总是不屑一顾的这个银发的中年人,也就是他们口所说的彩虹龙‘鎏旒罕俦’ “我说,四位龙族的大人啊,你们是不是当我死了啊?” 穆萨努尔柔声细语、满脸堆笑的问道。 彩虹龙‘鎏旒罕俦’和火龙甲、乙、丙,四名彼此互相看不顺眼的神域高手,突然一起打了一个冷颤。彩虹龙‘鎏旒罕俦’放下了手中的七彩鎏光匕,火龙甲、乙、丙,也把刚准备喷出去的‘爆龙焰’给重新咽了回去。 四个刚才还动刀子、喷火的刺头儿,一时间,突然变得相亲相爱了起来,彼此之间嘘寒问暖不说,还把各自珍藏的疗伤神丹,拿出来给其他人分享。 “四位龙族的大人,我现在有点儿小小的不开心啊。” 穆萨努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起来。 彩虹龙‘鎏旒罕俦’和火龙甲、乙、丙却吓得几乎想马上就逃离这里,但心底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们,如果再做出错误举动的话,那接下来的后果,绝对比神魂俱灭还要惨上十倍、百倍。 他们四个都心有灵犀的从彼此的眼睛里释放出一缕神光。然后,恭恭敬敬的把这缕神光,交到了穆萨努尔的手上。 穆萨努尔将这四缕神光和另外两缕由‘hkeone’紫虹还有暴怒精灵‘岩猛’没用他废话就主动交出来的神光,‘吸’进了他自己的眼睛里。 然后,他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穆萨努尔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果然这世间就没有‘数据’解析不出来的秘密和规律。阿史那奉先,再让我收集几次你的数据,我就会找到在神战开始之前,就能” 呼啸的山风压过了穆萨努尔的声音,虽然听不清他那句‘就能’后面说的是什么,但从他那疯狂的笑声中,就能感觉出来,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本章的知识点1鐏,戈柄下端的圆锥形金属套“进戈者前其~。2兵器的柄;亦泛指器物的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5章 人分九等,将分三品 天光放亮,晨晓日白。 陈卭向大帅袁华告了三日的短假,护送文宝钗、陈之豹、还有文伯,一同去往义县。 虽然徐虓已经在那边安排好了一切,但陈卭虽身在军伍,早年间也是中过三榜探花的知书明礼之人。又岂会不知礼数的坐镇军中,不去对那些,在义县照顾他家人的徐虓邻友们,亲身致谢呢。 顺带一提的是,昨晚陈之豹是和文伯一起在徐虓的军帐中,睡到天明的) 徐虓只是将陈卭一家三口,送到边军大营三里之外,就返回了军营。 按理说,他应该和陈卭一起,去义县见一见沈妮蓉、丁潢、沈从文、沈从礼,这些收留照顾陈卭妻儿老仆的故友旧邻,向人家面谢一番的。 可一夜未睡的徐虓,最后还是以‘陈卭离营,戎轩营需有主将坐镇’为由,没有回那个生于斯、长于斯,让他‘睹地思人’的地方。 对于他和徐良的事,整个锦州边军中,徐虓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就连他自己,都很少去回忆有关于他和徐良之间的一切。 书中常说‘哀莫大于心死’,徐虓觉得这纯属谬论。如果一个人的心都死了,还谈什么喜怒哀乐? 为了平复心中莫名其妙的烦躁,也为了招待今日晚间,要来大雪营坐客的秦虎臣和李玄,徐虓决定‘重拾老本行’带了三个亲兵,出营进山,去猎几只野味。 大雪营五十里外,有一座莲花山,说起这座莲花山,可是大大的有名。天榜十名仕中的‘半片唇’元本溪,评莲花山为“无峰不奇,无石不峭,无庙不古,无处不幽” 曾有诗赞之曰“漓阳八千路,辽东第一山” 此山是如何的钟灵毓秀,林木茂密,老汉就不在这里水字数了。 单说这山里的飞禽走兽,那就是多不胜数,尤其是这莲花山中,有一种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的灵兽‘黑鹤’,更是价值连城。 天下玄门正宗,悬赏重金珍宝,而欲求不得。 龙虎山张家更是开出了二十万两黄金,外加十枚可让三品武师在三年之内升至二品宗师的金丹,以及一部一品天人境的真元心法《秋水长天》,悬赏一只灵兽‘黑鹤’。 徐虓这次,当然不是去猎那对别人来说‘子虚缥缈’的灵兽黑鹤。他只是想猎一些没什么攻击性的黄羊、野兔、山鸡、傻狍子。 长话短说,徐虓带着三名亲兵在山里‘折腾’到日上三杆的正午时分,猎了两头黄羊、五只野兔、六只山鸡、一对狍子。 (知识点在现实中,狍子这种动物,一向是一雌一雄,成双成对的出没。) 老汉之前就说过,自己虽然是新人,在文笔上可能有诸多不足之处。但老汉会尊重自己所写的每一个角色,不会胡编乱写,哪怕它只是一个连龙套都算不上的动物。 见识过徐虓打猎之后,那三名亲兵,简直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之前他们以为徐副统领箭术了得,进山打猎就是嗖嗖几箭的事儿。 可没想到徐虓进山以后,一箭未射。他先是看草寻踪,然后闻树觅迹。 在几处那些亲兵看着没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放了两坛子地瓜甜的烈酒,就放翻了两头‘闻酒自来’饮多醉倒的的黄羊。 他们这才明白徐副统领为什么在离营前,让他们拎了两坛子地瓜甜的烈酒出来。赶情不是留着给大家喝的,是用来酒猎黄羊的啊。 那几只野兔,则是徐虓直接找到了七个兔子洞,让他们三个用大石头,把其余六个洞口堵住。他自己用战刀削了一截胳膊粗的木铲,掘开兔子洞从里面挖出来的。 而且,徐副统领只挑洞口相合为单数的兔子洞去挖。他说这洞口数为单的兔子洞,都是一兔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兔子’和抓那些有家有口的兔子相比,抓它们,不造孽。 至于那些山鸡,徐虓根本就没抓它们。而是从一些像鱼网一样,荆棘密布的‘藤剌子’丛里捡回来。 徐虓告诉这三名亲兵,这藤剌子丛里,有一种蜜虫,是那些山鸡的最爱之食。 虽然每次它们飞进藤剌子丛里,饱餐一顿蜜虫之后,都会被那些越动缠得越紧的藤剌子给缠上个一天半日的, 可这些记吃不记打的馋货们,却如飞蛾扑火一样,只要一发现藤剌子丛,就啥也不顾的往里面冲。 要说前面三种野味,徐虓是凭着多年来在山里打猎的经验猎得的,那最后那两头黄羊,他可就真拿出了一手让三名亲兵‘惊为天人’的绝活,才逮到的。 什么绝活? 人追黄羊,徒手擒之! 这黄羊也叫岩羊、崖羊,它不只在平地上跑得快,有高山陡石,悬崖峭壁上,更是如覆平地一样。 徐虓在林子里靠着两条飞毛腿,撵上了一只见到他们,撒腿就跑的黄羊。 那只黄羊对林子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可没想到徐虓对这片以前打猎时,没少来的林子,比它更要熟悉。几个冲跃,就避过了林中密布的树木,将那只黄羊侧扑在地,生擒活捉。 另一只黄羊,是他们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发现的。 徐虓攀爬上去之后,许是认为这个没带弓箭的人类,威胁不到自己,那只黄羊竟然没有逃跑,还在徐虓‘慢慢’攀爬到它附近之后,‘炫耀’式的跃到了另一块离徐虓更近一些的陡峭巨石上。 谁知还没等它四蹄落稳,徐虓在没有任何系绳保护的情况下,纵身飞扑到那块离他足有两米多远的巨石上,提前一步将那头主动投案的黄羊给擒下敲昏了过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猎了这么多的猎物,已经足够招待秦虎臣和李玄两人了。 三名亲兵提议回营,徐虓却还想再猎两头黄羊,晚上加在大雪营众军士的伙食菜里。 虽然对大雪营三千多军士来说,两头黄羊也只能算是个肉末。但多少也能给大家伙儿的菜里,添些油腥和滋味儿。肉不够,汤来凑呗。 要不然,自己这些做主将的,在军帐里大口吃肉,手底下的军士们的碗里,却一点儿油腥都没有。 那他徐虓之前和大家说的‘我徐虓吃肉,最损也得让大家伙儿跟着我喝碗带油腥的汤’这句话,不就成了忽悠人的虚言大话了嘛。 于是,一行四人在吃了些干粮之后。在山里继续寻找黄羊出没之地。结果黄羊没有找到,却让他们发现了一小队突厥的探子。 这伙突厥的探子有七八个人,他们都扮作了猎户。如果不是有徐虓这个‘老猎户’在,那三名亲兵还真看不出他们不是猎户。 “你们也别灰心,这群家伙在突厥那边应该就是猎户出身。就是我这个老猎户也差点儿看走了眼,更别提你们这些新人了。”徐虓安慰那三名亲兵道。 “快腿陈,你马上回大营找荠武夫,让他通知大帅,就说我们在莲花山里发现了突厥的探子。” “再让他派两百斥候,快马加鞭来接应我们。” “我带着张三李四继续跟着他们,路上我会找树冠‘南茂北疏’的松树,在树根处留下大雪营的指路标记。你带人回来,就顺着我留下的标记,来接应我们。” ““卑职遵命。” 快腿陈没说多余的废话,猫腰闪身就钻进了树林,徐虓给他指了一条下山的近路。 快腿陈知道,此时此刻,他早回去一炷香的时间,徐副统领和张三李四两位同袍,就会少一炷香的危险。所以,他把所有的体力都用在了他那两条大长腿上。 “你俩不错嘛,手不抖,气不乱。有点儿老兵的样子。” 徐虓见跟着他留下的两名亲兵,把黄羊和狍子都吊绑在一颗老松树上以后,留了一只兔子在手里。就明白他们是想万一被突厥探子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就把兔子扔出去,麻痹对方。 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些。这两个和自己同岁的亲兵,沉稳之余,又不失机灵。回去以后,可以好好培养培养。 “副统领,您算对说了。我俩还真是老兵。” “对啊,别看我俩岁数小。军龄可是已经五年整了。” 张三和李四得意的答道。 “你俩十一岁就参军了?” “我俩的父亲,都是锦州边军里面的老军户。” “六年前,突厥袭边掠奴。我爹和李四他爹,都死在了截击突厥掠奴队的战场上。” “大帅,知道我们两家都是一个女人拉扯三四个孩子。就让当时家中年纪最长的我们,入了他的亲军营。” “这样就可以为家里免一些赋税和徭役。还能领一份奉碌,补贴家用。” “然后你们两个惹祸精,就在三年前把义县六品武备郎将‘张三郎’给暴揍了一顿。被大帅‘罚’到大雪营里,呆了一年。才又被调回亲军营的。” “回去赏你们俩人一只山鸡,下次遇到张三郎那个损公肥私,专往咱们边军送老弱病残的黑心贼,你俩给我继续削他。” “只要别把他打死打残了,天大的事情,我给你们顶着。” “赶情我们哥俩的海底,您早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张三和李四,一开始听徐虓说话,以为徐虓不知道他们虽然年龄不大,却是货真价实的老兵。没想到,徐副统领对他们两个普通亲兵的过往,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俩人以前给大帅袁华做亲兵的时候,曾听大帅和陈卭统领说过一段话。那段话大致的意思就是,人分九等,将分三品。 身为一营主将,能把营中几千兵将的名字、经历、擅长,都如数家珍的记在心里,就是最厉害的上品将才。 看来这位徐副统领,就是大帅曾经提到过的上品将才啊。大雪营有徐统领在,必然能变得更强更厉害。一会儿若是有什么危险,两人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得护住徐统领的周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6章 何方高人在此? 徐虓他们三人一路跟着那几个突厥的探子,来到了谓熊岭。 看到那几个突厥探子到了谓熊岭,徐虓心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这谓熊岭是莲花山的支脉,内里多是谷道、山沟、岩洞。纵横延绵,四通八达,号称‘十沟百洞通八方’是典型的难守难防、隐踪潜伏之地。 锦州边军也曾想过派兵驻扎于此,可人少了,难以查防此处。人多了,又浪费兵力。毕竟这里只是一处偏远山沟,既不是交通枢纽的要道。也不是能辖制边军的要地。 所以,各方综合考虑之下,最后还是没有在此驻军。只是会不定时的派探马斥候,巡检此地。 那几个突厥的探子,在谓熊岭里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处山谷。在山谷里,竟然驻扎了一支五十多人漓阳商队。 不用老汉多说,各位也能猜到,这支漓阳商队都是突厥人假扮而成的。他们所骑的马匹,虽不是突厥的战马,但也是少有的漓阳良驹。 就凭这一点,徐虓就能断定,这支商队没打算进入漓阳。因为就凭他们骑的这些不输锦州边军‘甲等战马’的漓阳良驹,只要他们刚一入送,必然会被软禁起来,受到不少于三个月的‘最严格调查’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若是被软禁三个月,都什么也做不成了。 商队的头领是一个年纪不大,穿了一身玄青色猎装、肩披一件月白色披风的少女,因为离得比较远,徐虓也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凭她的身材来观察判断,这个女人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那几个伪装成猎户的突厥探子,见到这个少女以后,不约而同的跪伏于地,以突厥草原上的‘五体投地’大礼向少女请安。 少女用手中的马鞭虚点了三下,这在突厥草原上,是身份尊贵之人,在骑马时,对给自己请安的手下人的夸奖和赞赏。 那几个伪装成猎户的突厥探子在受少女的‘夸奖’之后,又是好一阵的拜伏谢恩。就在徐虓准备再往前挪动、挪动,准备离近一些,探查他们的时候。 啁——啁 在他们潜伏之地的上空,响起了一声嘹亮悠扬的鹰鸣。 徐虓暗道不好,他都不用抬头,就知道在自己三人头上盘旋的扁毛畜生,肯定是那种突厥人为了侦察、捕猎而豢养的银鹰,发现了自己三人,以鹰唳来示警自己的主人。 它的主人是谁? 肯定是那个一看就身份高贵的突厥少女啊。这种银鹰在突厥草原上极其稀少,就算是在军伍之中,也只有那些家资巨富的权贵旺族,才能饲养得起。 据徐虓所知,整个突厥草原,就只有一个女人豢养了这种银鹰,那就是被突厥数十万马步骑军,尊为军中智帅、银月天狼、突厥大可汗最信任、最宝贝的女儿——突厥三公主‘阿史那飞燕’ 打眼了!自己看到她披的那件月白色披风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天上可能会有突厥人豢养的银鹰。 突厥军中的驯鹰人,都会穿月白、银白的衣物。这样那些扁毛畜生就会因为他们身着‘同类之色’而和他们亲近。 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点。 “快撤!” 徐虓也顾不得和张三李四解释这些,扯着两人就往另一条密林冲去,他们来时的路上,林木稀疏,很容易就会被天上的银鹰发现踪迹。 只有挑那些树木茂密的老林子去钻,才有可能躲得过天上银鹰的探查,甩掉那些突厥人的追踪。 突厥三公主‘阿史那飞燕’听见天上银鹰的鹰唳,就知道附近有人潜伏监视他们。这荒山深谷的地方,那些猎户和采药人都不会轻易往这里来。 最有可能的就是刚刚过来的这几个手下,被漓阳的斥候给跟咬上了,让人家顺藤摸瓜,给找到了这里。 事关重大,这座山谷里的秘密绝不能够暴露。必须把发现此处的漓阳斥候给斩草除根。 “暗牙小队跟我来。其余人速离此处,回返青原寨。” 三公主说完这句话后,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她已经发现了徐虓三人的身影。那只商队中有十个身手敏捷的骑士,也策马跟了上来。 徐虓三人之前离他们比较远,饶是他们所骑的,乃是不次于边军甲等战马的良驹,也没有赶在徐虓三人钻入林中之前,将他们三人截下。 面对树木茂密、不利战马穿行的老林子,三公主当机立断‘弃马’追杀徐虓三人。 她是二品宗师的修为,树木茂密的老林子挡得住那些战马,却挡不住这位‘快如闪电’的二品女宗师和紧跟在她身后的,那十颗二品修为的突厥暗牙。 张三和李四,只是普通军户出身,没有什么家传绝学,也没有什么奇遇奇缘。 他们俩虽然也算得上是年轻的百战老兵。但两个人的武道修为,属实不高。靠着军功的累积,也才免强兑换了一部勉强在算得上是四品初阶的外家功法《铁线拳》, 要说硬桥硬马的作战对拼,两个人自问还拿得出手。可要说这奔行逃命的功夫,俩人儿就是菜鸟两只。 刚开始,俩人凭着一股狠劲儿,咬牙跟着徐虓冲入了离他们距离不算远的林中。可刚一进林子,张三和李四的速度就降了下来,根本跟不上徐虓的速度。 “主将,我们哥俩给您垫后。” 张三和李四见自己跟不上徐虓的速度,身后的追兵又转眼即至,俩人不想拖累徐虓,决定留下来垫后。 说是垫后,其实就是送死。 他俩想的是,徐虓是整个大雪营的头儿,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大雪营刚刚凝聚起来的军魂,就又得被打散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徐虓有个三长两短。 徐虓转身一看,见两个人气喘虚虚,面色潮红。显然是刚刚的暴发冲刺,让他们耗费了极大的体力。 每一次想到大雪营死在无常谷外的,那一千三百二十五名袍泽战友,徐虓就会心如刀割一样。 如今让他徐虓把张三李四扔在这里,为自己垫后。那和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两样? “要死一起死。” 徐虓低吼一声,冲到了张三李四的面前,一把横抄把张三拦腰抱了起来。 “等突厥兵请你吃饭啊!快趴我背上来。” 徐虓冲着目瞪口呆的李四喊道。 “主将” 李四声音哽咽,他知道徐虓是想带着两人一起跑。可自己和张三两个棒小伙子,合在一起,有三百二十多斤的份量。 徐副统领背着他们两个人,怎么甩得脱身后那些突厥追兵啊。 “两年前,我在山里背着一头三百斤的野猪,被一群饿狼狂追了三个时辰,都没追上我。快上来,要不然咱们三个就真跑不了了。” 徐虓急刺掰脸的说完之后,又照着李四的屁股蛋子,狠踹了一脚。把李四眼里的泪水给踹了回去,他的声音好像有着难以言说的魔力一样,让人听了会为之信服。 李四咬了咬牙,不再磨蹭,一下子蹿到了徐虓的背上。 “夹紧了,省得掉下去,爷们儿还得停下来捡你。” 听徐虓这么一说,李四把自己的双膝紧紧夹在了徐虓的腰肋处。 “呆稳了哈,徐副统领,今天让你俩尝尝耳畔生风的滋味儿。” 徐虓说完这句话,略一伏身,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那迅若脱兔的速度,张三和李四,自问“别说是背抱着两个大活人,就是让他俩一丝不挂,身上一点儿负重都没有,也跑不出徐副统领这个速度。” 猫蹿狗闪,兔滚猿攀。 蟒翻身,龙探爪,虎登山。 真元清来体自轻,伏身随风借力行。 三十一字跑字功,可保子孙寿长命。 徐虓八岁时,徐良知道他要进山打猎采药后,怕徐虓在山中遭遇猛兽,逃不了性命。特意把徐家的保命轻功《跑字功》传授给了徐虓。 徐良说这套功法,也叫《陆地飞腾法》是徐家先祖观数种擅逃之兽的奔跑腾跃而创。它最适合在曲折复杂之地疾行奔走这套功法还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叫作‘逃命神技’ 八年来,徐虓靠着这套‘逃命神技’多少次在密林深里,保住了性命。这一次,他身后追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整整十一位二品武道宗师。 身上负生两人的徐虓,能否逃得性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时常回头观察的李四,没看到身后追兵的身影,但具有野兽般直觉的徐虓,心里那股危险逼近时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徐虓一次次的咬牙加速,满口的牙齿,都快被他咬碎了,张三和李四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耳畔生风。 可就算如此,那股危机逼近的感觉,依然来势不减,越来越强烈起来。 终于,徐虓三人被三公主和那十个突厥暗牙的二品宗师给堵在了一片不知名的山林外。 “速战速决。” 三公主追上徐虓三人之后,并没有像普通反派那样,呜里哇啦的说上一大通废话。她到天狼宫的第一年,就在一次次的试炼对决中,悟出了一个千古不变的定理“话越多,变越多” 有许多在当时比她要厉害许多的竞争者们,都是因为废话太多,让她寻到了破绽,逆风翻盘取胜。 所以三公主与人对敌,一直遵循着两大原则,那就是人狠话不多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给对手任何逆风翻盘的机会。 另一条就是‘不说废话’ 在天狼暗牙中,有这样一条规矩。就是三公主在与人对敌时,她如果一句话都不说,那就代表,她不许任何人插手助阵。 她如果说话了,那么三公主说了几个字,天狼暗牙这么就要有几个人出手迎敌。出阵的顺序依次而排,按武力强弱来决定。 最开始出阵的,是武力最强之人,然后是武力第二之人。 这一次三公主,说出了速战速决这四个字,就代表她命令四个武力最强的人,击杀徐虓三人。 突厥暗牙中,武力最强的四名二品宗师,在收到三公主命令的一瞬间,就扑向了徐虓三人。 其中,有三人扑向了徐虓,另一人则打算以一敌二,扑向了张三和李四。 不夸张的说,此时的徐虓,哪怕是两名二品宗师,他也能应付得来。可三名二品宗师,就算是徐虓再怎么天赋异禀,也应付不过来。 张三和李四就更不用说了,以他俩在四品武者中,也只能算是普通的实力,别说是对一名二品宗师,就是一个三品的武师,他俩也应付不过来。 就在徐虓三人马上要命丧当场之际,扑向他们三人的那四个突厥二品宗师,突然‘噗通、噗通、噗通、噗通’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何方高人在此? ”三公主清冷干脆的话音刚落,突厥暗牙中,又冲出了一名擅长暗器和轻功的二品宗师。 这一次,他没有扑向徐虓三人,而是冲向了山林之内。可他刚冲到之前那四个昏倒不醒的二品宗师身边的时候,也突然身形一顿,昏倒在了地上。 这回三公主没有再次说话,而是双眉微皱,紧盯着眼前的这片山林,沉思不语。 徐虓三人也不敢乱动,他们一是怕自己一动,也像那十个突厥高手那样,突然昏倒在地。二是怕,如果擅自行动,会给追杀他们的突厥高手们,有可乘之机。 两拨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在这片山林之外,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就在张三和李四,压抑紧张得已经满头大汗之时。林子里终于有了声音。 “这一局,咱们又下成了和局。看来我与您老,是分不出胜负了。” “无量寿福,棋局虽未分胜负。但棋局之外,道友阻了四人行凶,却是比老道我多了一人。” (大家猜猜,这俩人是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7章 九重门,千里国 人们常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人们又常说“飞得走鸟雀,飞不走树。” 徐虓三人和三公主等人,没见过能跑的庙。但他们今天却亲眼见到了‘能飞走的树’ 就在林中传出两个男人的声音之后。挡在他们这两伙人前面的那十二棵苍翠老树,竟然连根拔地而起,用快若惊鸟一样的速度,疾奔远去。 它们那些繁茂的树根,就好像一条条粗壮有力的长腿一样,疾速奔行之下,带起了一阵阵的烟尘,远远看去,就好像这十二棵老树‘飞’起来了一样。 徐虓从八岁起就在大山中采药打猎,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他都经历过。草木成精,他徐北凉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可像十二棵老树这样‘跑起来像飞’一样的草木精怪,还真就是第一次碰见。 三公主自小在天狼宫中学艺,阅各类秘典奇书无数,关于草木成精这一块,所记载的都是擅守、擅困,擅自愈再生,擅分身隐匿,而不擅攻。 唯独没有哪本奇书秘典上记载过,有草木之精,擅疾行狂奔的。 “众位小友,那十二棵神行柳,乃是上古遗种。除了擅跑能移之外,它们的根脉之中,都蕴有瘴毒。” “每当它们移地狂奔之时,都会在周遭,散布出能迷神乱心的迷瘴。” “各位还是快些固神守心,免得心生绯念,而出乖露丑。” 十二棵神行柳跑了,没了它们粗壮树身的遮挡,徐虓和三公主等人,也终于看清了林中说话人的样子——一位银须雪发,长得白白胖胖,慈眉善目,满脸和善笑意的老道长。 一位身披金色云纹素白道袍,略有清瘦,虽面有微微笑意,却不怒而威,自带一股凛然正气的中年道人。 徐虓和三公主等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个前一刻,还与白发胖道长,端坐在林中一块石台前,下棋的中年道人,忽然之间就瞬移到了他们的面前。准确的说,是瞬移到了徐虓的面前。 ”老七,之前我就劝你要专心一道。你却自恃天赋异禀,非要九道同修。” “弄得直到如今,神眛魂蒙而不自知。痴儿,还不醒来。” 中年道人面对着徐虓低声喝道。众人只觉得耳边好像忽然爆起一声惊雷,直震得人,心胆欲裂。 可唯得在徐虓听来却只是一声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低喝,别说震得他心胆欲裂,就连他的眉毛都没震掉一根。 中年道人见徐虓始终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儿异样。眉头一皱,双手掐诀,以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内,掐在右手无名指根部的子纹之上。 “痴儿,还不醒来!” 见徐虓还是无动于衷,中年道人便将右手大拇指,屈于左手大拇指之下,掐住午纹即中指上纹,抱完守一,外呈“太极图”,内掐“子午诀”。再次喝道“痴儿,还不醒来。” 结果,徐虓还是站在那里,眨巴着眼睛,没有一丁点儿的异样。其实,徐虓也想给点儿反应,回应一下这位一看就是世外高人的中年道长。 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啊。万一要是给错了反应,惹得这位目前看来是偏向于己方的中年道长不快,那可就是得不尝失了。 中年道人皱眉沉思,徐虓和张三李四,茫然不知所措。三公主和剩下的那五个突厥暗牙的心里,可是翻起了滔天的巨浪。 徐虓他们三人,不认得这位中年道人和那位慈眉善目、身形圆润的老道长。他们这些在突厥专司情报的暗牙高手们却都知道‘的身份。 他们一个是天榜十强第二,太和峰、仙岳真武宫、武当掌教三丰真人。一个是天榜十强第一人、‘剑、法’双绝、号称是‘横推五百无对手,吕祖不出无人敌’的龙虎山掌教真人‘齐玄真’ 天榜三强、漓阳三圣,竟然一下子就来了两位。别说自己这边现在能动的只有六人,恐怕就是在后面再添一个万字 。来上六万的突厥军勇,也奈何不得这二位。这‘两位’一个是释宗禅圣,一个是道门‘玄圣’。二圣齐至,难道是自己这群人谋划的那件事情,被他们发现了吗? 不对啊,就算真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也不会亲身而至此地啊。顶多就是派他们的弟子前来。比如那个‘肉身强至金刚不坏,神魂凝至万法不侵’的白衣神僧吕李铛心。 或是那个持有天下第一攻杀斗剑‘云外直’的武当斗神‘王小平’。他们两尊大神来这里算什么意思? 让三公主布局已久的那个谋划,在还没开始时,就胎死腹中的结束了吗? 那五名还没有昏迷不醒的突厥暗牙高手,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三公主的心里,却有几分明了。三丰真人因何来此,她不知道。但齐玄真现身此地,和自己这群人,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是为了面前这个在十一名突厥二品宗师强者的追杀下,还能背抱着两人,跑出将近二十里的少年军官,才现身此地的。 听他刚刚说那几句话的意思,齐玄真与这个少年应该早就认识。只不过这个少年因为某种原因,而记不得他是谁了。 “无量寿福、无量观。” “小齐啊,老道以《上清太玄观望法》替你察看这位小友,他神魂清明,未蒙未昧。” “只是有一团如芥子微尘大小的混沌,隐在灵台泥丸宫处。莫说是你我二人,就算是九天十地的仙人,也一样力有不逮。” “除非是三清道祖亲至,或是这位小友自己得悟真我,否则这天地之中,就无人能开启他的宿慧,让这位小友觉醒前世记忆” 武当老真人说话的时候,一脸和善慈祥的神色,配上他那有些发福的身材。如果事先不知道他的身份, 真想象不出,这位慈眉善目的微胖老人,怎么会教出王小平那样一个‘沾火就着’的活炮仗呢? “小齐啊,你我玄门之人‘不修来世,只修今生’既然只修今生,那又何必执着于前世呢?” “老道看这位小友虽然宿慧混沌,但初心未改。你的那些‘准备’,可以交给他。” 三丰真人笑呵呵的说道。言者有心,听者明意。齐玄真听了三丰真人的话之后,两手抱掌前推,身子前折,向三丰真人郑重一揖。 “齐玄真,谢道友教我。” “哈哈哈哈,小齐啊。老道可不能白受了你这一揖,方才我用《上清太玄观望法》望查这位小友,” “发现他与我武当‘真武太玄’一脉,似有道缘。” “只是他灵台泥丸宫那处如芥子大小的混沌,遮蔽了天机。让老道也看不清楚。” “罢、罢、罢!” “千年之期将至,老道就赌上一次。将我武当的《九重门》传授予他。” 三丰真人话未说完,便已从林中石台那里,起身站了起来。 只见他缓步而行,走到了徐虓的面前。一掌轻抚在徐虓头顶的灵台穴上。另一掌平推而出,印在了徐虓胸口的紫宫穴上。 刹那间,徐虓周身上下,紫气萦绕、金云流转,缠绵蕴藉。 一旁的三公主,虽然知道从今日起,再想除掉这个在十一名二品宗师全力追逐的情况下,还能负重三百斤,疾行二十里的少年,已是难如登天。 但她也只能选择静观其变。甚至,她都一直忍着,没有发出撤退的命令。 不是她顾忌齐玄真和三丰真人,会把他们强留下来。而是她想看一看,这个看上去也就只有十七八岁,比自己还要小上五六岁的漓阳少年,从齐玄真那里,都得到了什么。知己知彼,才能未雨绸缪。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漓阳少年,今后一定会成为突厥和她的大麻烦。如今对他多了解一分,今后就能多一分胜他、除他的把握。 大概有两炷香左右的时间,武当老掌教三丰真人,把放在徐虓泥丸宫和紫宫穴上的两只手撤了回来。徐虓身上的紫气金云,也分别钻到了他紫宫和泥丸宫,这两处天机大穴之中。 “老七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你这福运,都不是一般的宏盛啊。” “既然老真人,把他武当真武太玄一脉的筑基之法,都传给你了。” “自家的长辈,又岂能落于人后。” “我先传你吕祖所创的绝世三剑;烽候惊,卷蓬莱,黄河绝。” “再传你一套吕祖真功《千里国》,你要将它与老真人的《九重门》一起修习,这两部功法互有所补,相辅相成。你若是能将它们修至圆满,必有一份千年不遇的大造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8章 传艺之后,再赠符兵 世界盛传,龙虎山掌教齐玄真,为五百年前的吕祖转世。对此,齐玄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有人曾在私下里,将两人做过比较,发现吕祖和齐玄真两人的佩剑、剑鞘、功法,都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吕祖为人,一字概之曰‘傲’。 而齐玄真的脾气秉性,则是比吕祖之傲,更为甚之的霸气。 方才齐玄真对三丰真人‘礼敬有加’,对徐虓‘平易近人’ 那是因为这两人,一个和他有超过一甲子的交情,另一个与他的渊源,更是可以追溯到五百年前 三丰真人传授给徐虓《九重门》用了两炷香的时间。齐玄真教徐虓《千里国》和《绝世三剑》却只用了弹指一挥的时间。 没错,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 ‘齐玄真’真的只是弹指一挥,就将一青一黄两道灵光,打入到徐虓的左右两臂之上。 老汉用比较通俗易懂的网游词汇,来为各位看官解释一下。如果说,刚刚三丰真人传授给徐虓的《九重门》是给徐虓开启了一个零级新技能的话。 那齐玄真教给徐虓的《千里国》和《绝世三剑》就是直接帮徐虓把这两项技能的熟练度,给刷到了满级。 徐虓每升一级,这两项技能的威力也会水涨船高的随之提升。不需要他在升级之后,还得去辛辛苦苦的刷技能熟练度。 当然,这样做也有弊端,就好像复印机,打出来的山水名画,纵然是分毫不差,但终归是少了一份生动和灵性。 齐玄真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有人告诉他,神域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徐虓。以徐虓现在的实力,如果遇到了神域的人,别说是自保,就连想自杀都做不到。 因此,齐玄真才不等徐虓的宿慧自醒,就主动离开了龙虎山,来与徐虓相见。他相信无论是前世的老七,还是今世的徐虓,都不会固步自封,不求上进。 就算自己把这两个技能的熟练度给他刷满了,他们自己也会去体悟其中的精髓和神韵。 “有了《九重门》《千里国》和《绝世三剑》你现在只要不是遇到强一品,余者皆可一战。” “你现在投身军伍,军中制式的战刀、长矛、铠甲,承受不了这些功法的威势。” “我这里有几件多闲置多余之物,刚好合你所用,就先暂借于你吧。” 三丰真人看到齐玄真,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里忍不住的想笑。 明明是足足收罗了四十年,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收罗齐的几件至宝。却非要说是什么闲置多余之物,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友还有这么‘傲娇’的一面啊。 “这杆符兵长枪,名为艰险。可与你心意相通,” “它长可至三丈,短可如笔,收于袋中。” 齐玄真抖手一抛,一杆铁笔飞射而出。徐虓虽然不知道,这位天榜第一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像这种送上门的好处,他秉承着‘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做人原则,毫不犹豫的就伸手接下了这支黑色的铁笔。 刚一接到铁笔,徐虓就觉得手心刺痛,原来是齐玄真在这支毛笔大小的铁枪上,附了一缕‘恰到好处’能割伤徐虓手心的剑气, 徐虓的手心被割伤之后,一滴掌心血,滴落在了这支铁笔上。刚好这时徐虓想的是让这支铁笔变长,结果它就真的迎风自长,变成了一杆足有三丈长的‘超级长枪’。 徐虓虽然不是出身于什么高门大户,但自小徐良就给他讲了好多天下间的奇闻异事。所以,这种滴血认种的奇物,他之前虽然没有见过,却也略知一二。 徐虓心念再转,将那杆三丈长的铁枪,缩小到了一丈二尺,正合马战之用。 (关于本书中度量衡的问题,在本章结尾处,老汉会做一个详说明。请大家看过之后,再发点观点。) “虽然你学的是绝世三剑,但三绝剑,讲的是重意不重形,用刀来使,虽会少了三分飘逸灵动,但同时也可增七分霸气威势。” 齐玄真又一抖手,寒光窄闪,还没等徐虓看清是何物,一把二尺七寸长、两寸四分宽的环首刀,已经插在了他的脚前。 徐虓也不客气,持刀在手,感觉略有些沉手,挽了个刀花后,他发现这把刀耍将起来,自带贯力,不但不再沉手,还能在劈砍之时,增速加力。 这位齐仙长,真不愧是天榜第一人,到现在为止,无论是他教给自己的两套功法,还是长枪、战刀,都各有绝顶不凡之处。 “此刀名为一言,你以《千里国》的真元注入刀柄之中,它就可与你心意相通,自行幻化出刀鞘来。” “至于它还有何其他的神通,你就自己慢慢琢磨吧。” 徐虓依着齐玄真所说,将他体内《千里国》的真元注到刀柄之中,果然在那寒光闪闪的刀身上凭空变出一支黑色的刀鞘,将这把一言刀,收入了鞘中。 “马战、步战的兵器,你都有了。我这里还有六数符剑,也先暂借于你,有了它们,那些千年道行以下的魑魅妖鬼、炼气修士,遇到你,都得退避三舍。” 齐玄真一边说话,一边抬左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磨盘大小的圆圈,在他面前凭空就出现一个同样的青色光圈,他把手光圈里一伸,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淡紫色的葫芦, 这个葫芦的大小,就和普通酒肆中买的那种能装酒一斤的酒葫芦差不多。齐玄真随手一抛,将这个淡紫色的葫芦,抛到了徐虓的手中。 “这里面除了六数飞剑之外,还有一副符甲。” “你先别急着看,让它们且先在这个炼灵葫芦中凝元炼芜。” 徐虓秒懂齐玄真的意思。就是留上两张底牌,别让旁边那个突厥公主、军中智帅,把自己的底牌都给看透了。 “本座与三丰真人,还有珑树禅师,都曾有言在先,漓阳境外之争,我三人皆不参与。” “此地已是漓阳境外,所以本座与三丰真人,不会伤你们的性命,更不会阻你们离开。” “我与这个少年,还有些私事要谈,你们在这也看了半天的热闹,应该看够了吧?” “齐掌教,我们马上便离开此地。只是可否请您,救治一下这昏迷不醒的五人?” 三公主向齐玄真,深施一礼后,为自己那五个昏迷的部下,向齐玄真求情。 “你是在和本座讲条件吗?” 齐玄真的声间透出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势,压得三公主,几乎口不能言。 “阿史那飞燕不敢,只是这昏迷不醒的五人,乃是我的部曲,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受我之命。” “齐掌教您要责罚,便罚我阿史那飞燕一个人好了。我愿替这十名部曲,一力承担。” 三公主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真元,才把这番话给说完了。 齐玄真没有因为三公对他的顶撞,而生气。他听了三公主这番话之后,一直严肃无悲,亦无喜的脸上,反倒出现了几分笑意。 “你这女娃,不错。我和三丰道友,只是将这五人困封在他们的心牢之中,三日之后,他们自会平安无事的醒来。” 谢齐掌教和武当掌教中人,手下留情。阿史那飞燕,向齐玄真和三丰真人深施一礼。谢过了这两尊大神之后, 另外那五名突厥暗牙,与三公主一样,深施一礼谢过了齐玄真和三丰真人之后,将那些昏迷不醒的同伴背在身上后,和三公主一起离开了这座林子。 今天真是万幸啊,同时遇到了,天榜十强中的两位圣人。还见识到了天榜第一人齐玄真,和天榜第二强者三丰真人,是如何传艺授法的。 虽然没有除掉那个漓阳边军的小子,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徐虓出营之前,换了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所以,包括三公主在内的这些人,都并不知道徐虓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在边关做了好几件大事的大雪营都尉副统领。 “齐仙长、齐掌教,我应该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天赋绝伦,但自己却始终不知的天纵奇才吧?” “您是想收我为徒,所以才一见面就给了我这么多的见面礼吧?” 三公主她们离开以后,徐虓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至于齐玄真之前字里行间,透露说,他们在五百年前,便是旧识之事。 说实话,徐虓能感觉得出来,齐玄真并没有骗他。可对他自己来说,就算他和齐玄真,五百年前真的认识,又怎么样? 都已经五百年了,人死如灯灭,那位三丰真人说得好,不修来世,只修今生。 (说一说本书中,关于度量衡的一些参与和设定吧。今天的标准尺大约是3333厘米(据《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但是在秦汉间,却只有231厘米(据《剑桥中国秦汉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 也就是说,汉代的一尺,大约只有现在标准的70。以此来算,张飞丈八蛇矛的长度实际是416米。老汉写的是一个虚构出来的朝代和时空。参照了我华夏的一些历史资料。但这种参照并不是那种单纯的复制粘贴,水字数。就合长度来说,老汉用的是古时分、寸、尺、丈的名称和设定。但为了能让各位读者既在读书时享受受到老汉,字里行间的一丝古韵。同时也是为了让各位书友,能有一个直观清晰的了解。所以,之前老汉才把长度的名称用古时的叫法,然后把长度单位之间的换算,用现代之法来设定的。) (今天中午的章节留到晚上19点,发一个大章节。特此通知。因为,老汉现在一点存稿都没有了,写这些字的时间是2019年4月4日,早上4点57分。昨天是早上六点半睡的,上午十点醒的,老伴的手机坏了,帮她在网上选一个二手的手机,选来选去,就选了一天。这一章是晚上十二点才开始写的,忙活一天之后,一直没法进入状态,好不容易十二点才进入了状态,也没写太多,写到现在也才只写出一章。老汉去补觉了,中午定了十二点的闹钟,起来继续写。等这20天,每天日更万字的挑战结束后,老汉想一天只发三到五千字,再存些存稿,要不然,临时有事,不断更的话,这么加班熬通宵的写,真的太累了。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江涵秋赢雨璃和听风撵海,两位书友。你们是在这本书最初一个粉丝没有的时候支持老汉的人,老汉说过,老汉心里会一直记着你们对本书和老汉的支持,现在北凉王前传,有了很多书友投票支持,感谢这些新朋友的同时,老汉也不会忘记了老朋友,希望这些新朋友们,也能成为老汉和北凉王前传的老朋友,然后无论是新朋友,还是老朋友,我们都能成为好朋友。坚持不住了,老汉去睡了,各位早安。祝大家新的一天万事顺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49章 阿史那飞燕的回马枪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你我都没有师徒的名份。”齐玄真被徐虓那无赖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这个老七,五百年过去了,虽然宿慧未醒。但他这副无赖却不讨人嫌的嘴脸,还是依然未变啊。 “我知道了,江湖传言;您是五百年前的吕祖转世。” “刚刚您叫我老七,还说五百年前与我相识,那我的前世,是不是五百年前鼎鼎大名的洞泫七子中的第七子啊?”徐虓恍然大悟的问道。 “这个问题,你自己慢慢想吧。” “方才三丰真人也说了,玄门中人,只修今生。无论你能不能觉醒宿慧,忆起前世。只要这一世的你,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局面,都能坚守初心,也就够了。” 齐玄真并没有直接回答徐虓的问题。 “您刚才说咱们爷儿俩,无论前世今生,都没有师徒的名份。但您授艺赠兵,却是对我徐虓有着实实在在的授业之恩。” “徐虓无以为报,只能先还您这一记没有师徒名份的拜礼。” 徐虓说完这句话,便双手抱拳,一揖到地,久久不起。 “唉你前世醉心于琴棋书画、医卜星象等各类杂学,把大好的天赋浪费了九成。” “这一世,你若是能把天赋和精力,都集中在剑、法两道上,未尝不能青出于蓝” “好啦,你这一礼,我也受了。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不瞒前辈,晚辈曾因与友人的一句戏言,而得罪了龙虎山副掌教张熙之子——小天师张泽,他曾派出二品宗师截杀晚辈,结果却被晚辈反杀,我们两人这个梁子怕是解不开了。” 徐虓没有说,是那个红衣人杀了二品宗师辛无愧,不是他想贪那份‘四品武者击杀二品宗师’的虚名,而是他不想为那个救了他命的神秘红衣人‘惹麻烦’龙虎山张家要报复,就报复他徐虓一人好了。 “张熙那里我会传话给他,让他不许插手此事。” “至于张泽那里,你就自己解决吧。就算你一剑将他斩了,张熙那里自有我这个前辈,替你出头。” 齐玄真果然霸气,竟然让徐虓将龙虎山副掌教之子,给一剑斩了。从他所言,也可以看出,世间风传龙虎山张家与掌教齐玄真‘面和心不和’之事,果然言之非虚。 “谢前辈照拂徐虓。有句话叫‘要解心头恨,拔刀斩仇人’您只管看戏就好,不管是小的,还是老的,晚辈都要亲手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虽然我现在还撼不动张家这棵大树,但被我徐虓惦记上了,他们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哈哈哈哈哈,老七啊老七,五百年前,你要是这份担当和霸气,又何苦让算了,前尘旧事,不提也罢。” 齐玄真先是开怀大笑,然后又好像是想起了前世的一些无奈之事。 “徐虓,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将来,你若是受了欺负,我这个做前辈的,自会给你出头。” “龙虎山那边,你无需顾虑,张家是张家,我是我,真论起来,咱们之间,才是真亲实厚。我和张家,顶多算是同住一个山头上的邻居而已。” “徐虓,无论前世今生,你都是个聪明的人。传武、赠兵之后,我这个‘引路人’已经做完了我该做之事。还有很多的事情,得由你的‘同路人’来告诉你。” “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未来的路,归根结底,还是需要你自己来走。”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希望你我下次相见之时,你不是你,你还是你。我的话,你能懂吗?” “前辈是希望再见到徐虓的时候,我能够脱胎换骨,却仍然不忘初心。”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齐玄真扬声大笑过后,便拔地而起,腾云离去。 笑呵呵的三丰真人,留下了一句“小友,《九重门》小成之时,可往武当太和峰一行。”便也脚踏长虹而去。 张三和李四,由始至终,连一口大气儿都没敢喘。 我的个乖乖啊,出来和徐副统领打次猎,竟然能遇到天榜三圣中的前两位。那可是玄门的两位圣人啊!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这福也太大了吧?” 三人离开那片树林,走出去能有三里多地,张三一路上,想着今天经历的这些事情,感觉自己好像做梦一样,好几次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嘎巴了半天嘴,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书中带言,刚刚齐玄真、三丰真人、还有徐虓三人之间,有些如转世轮回之类,比较隐私的对话,都被三丰真人以玄法给屏蔽了。 所以,无论是张三李四,还是三公主那一群人,都没有听到什么五百年前、五百年后、转世轮回等‘齐玄真不想让他们听到的话。’ “张三李四,咱们今天恐怕要‘好事成双’了。” 徐虓将那把刚刚到手,未满一个时辰的符刀‘一言’握在了手中,《千里国》的真元,注入其中,黑色的刀鞘立时消去,寒光闪闪的刀锋,直指前方。 张三李四顺着徐虓所指的方向一看,那个突厥少女带着十多人,去而复返又拦在了他们的前面。 原来,阿史那飞燕每次行动,都会安排一支与其所带突厥暗牙人数相差不多的后备小队,为其垫后。 她刚刚离开树林不久,就遇到了这一次预做后备的暗牙小队。安排下两个人,在原地留守那十名昏迷不醒的突厥暗牙之后,她便带着十多名突厥暗牙重新杀了回来。 阿史那飞燕一个小小的二品宗师,敢动齐玄真关照的人,说到底还是因为齐玄真虽然是天榜第一强者,但他不是突厥的圣人。 突厥和漓阳,一直以来都是大战未起而小战不断。突厥早把漓阳视为盘中之肉,漓阳则因为连年以来,突厥每逢春秋两季,都会犯边掠夺人口,致使无数漓阳百姓家破人亡,而将突厥视为生死大仇。 到现在为止,齐玄真和另外两位漓阳圣人,一直有个底限,就是从不插手漓阳国事。无论是漓阳境内,还是漓阳境外,只要是漓阳的军国之事,漓阳三圣一律不管。 也正是因为如此,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才能以天榜第四强的武力,一人震慑包括突厥在内的天下十一国。 而今天漓阳三圣中的齐玄真和三丰真人,突然出现在漓阳境外,这是一个意外的巧合?还是代表漓阳三圣将插手突厥和漓阳两国的战事? 阿史那飞燕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些,才又冒着触怒齐玄真的风险,带队回来截杀徐虓。 如果齐玄真没有再出现,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齐玄真又现身阻止她截杀徐虓。那么,作为突厥智帅的阿史那飞燕,就要重新调整突厥对漓阳的战略布署了。 阿史那飞燕这样做,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 她既是突厥军方的智帅,又是突厥大可汗的掌上明珠,还是突厥天狼宫最杰出的女弟子,更是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的亲传弟子。 杀她一人,突厥不说兴举国之兵,攻伐漓阳。单是突厥境内无数的漓阳遗民,就会因此而被牵连到抄家灭族。 而且,齐玄真刚刚只说让阿史那飞燕这群人离开,并没有说不让她去而复返。 如果齐玄真再次出现,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狡词夺理,但这毕竟是齐玄真话语中的漏洞, 有此作台阶,那位杀伐果断,却也宅心仁厚的漓阳玄圣,为了突厥境内无数漓阳遗民的生死,也有了足够的台阶,放自己这一行人安全离去。 至于徐虓,他没有获得齐玄真传承武艺和符兵之前,就已经被阿史那飞燕列为‘潜在危险人物’了。 无常谷截杀大雪营、重建大雪营、围剿独眼盗,徐虓从军的时间虽短,但已经多次破坏了阿史那飞燕的布局。这样的人,如果再让他得了齐玄真的武道传承和符兵符甲,那今后此人在战场上,必然会成为突厥的劲敌。 没有成长起来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至于阿史那飞燕是如何提前赶在徐虓三人的前面,埋伏截杀他们的? 大家可别忘了,徐虓他们一开始,就是因为阿史那飞燕豢养的那只银鹰而被发现的,这一回也同样如此。 阿史那飞燕截住徐虓以后,依然没有多说一废话,她做了一个只有突厥暗牙才能看懂的手语“全体进攻,速战速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0章 隐魔斗阎罗 徐虓厉不厉害 当然厉害了, 本身,他的体质和根骨就异于常人,只有四品武者段位的他,在没得到齐玄真传承的时候,他就可以和普通的二品宗师有一拼之力了。 而得到齐玄真的传承之后,徐虓未来最低,也能成长到一品天人境。甚至超凡入圣,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远水解不了近火。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也许,徐虓未来可以成长到超凡入圣之上,但他现在依然还只是一个四品武者的修为。 就算齐玄真和武当三丰真人,传授给他《千里国》和《九重门》这两门顶级功法,并且还为徐虓渡入了那么一点点的真元, 也只不过是,让他在修炼这两门功法的时候,能够更清晰直观的去了解和熟悉这两门功法罢了。 那点儿真元,除了能让符刀‘一言’幻化出刀鞘和让符枪‘艰险’变长变短之外,其他的呃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再有就是,,六数符剑和符甲‘转日回天’这两样至宝,以徐虓目前的真元,别说是使用他们,就是把他们从炼灵葫芦中召唤出来,都办不到。 此时此刻,让徐虓和张三李四这两个勉强算是四品小成的‘高手’去对付,包括阿史那飞燕在内的十多个突厥天狼暗牙的二品宗师, 他们三个不止是一点儿的胜算都没有,就是连逃命都做不到。 老汉写这些,不是想水字数,而是要告诉各位看官,老汉写的不是那种我叫龙傲天的小白文,在《北凉王前传》这本书里,没有任何一个角色的实力,是能够无脑瞬间增强无数倍的。 那种今天撒下一棵种子,第二天就能长成参天大树的奇迹,至少在目前的剧情大纲里,是没有的。 书归正传, 那十多名突厥暗牙,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从十五丈之外,冲到了徐虓三人的近前。 徐虓三人的心中,已经抱定了“临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这样‘与敌同归于尽’的誓死之心。 一袭红衣,从天而降。 一个身穿宽大红衣,脸上带着血红色阎罗面具的人,如一团‘无物不焚’的红莲业火,将那十几个突厥暗牙‘烧’得连连后退。 早在松林中,见识过红衣阎罗身手的徐虓,表现的倒还算镇定。张三李四却几乎惊掉了下巴,之前齐玄真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动手。 所以,他们俩虽然见识过绝世高手的风采,却没有真正见过高手的出招。可这个带着阎罗面具的红衣人,以一己之力,挡下突厥暗牙十多个二品宗师,却着实震撼到了他们二人。 在他们看来,这哪是红衣人以一敌十,分明是十多个手持一尺短剑和半寸匕首的红衣人,在群欧十多个突厥暗牙的二品宗师啊。 其中,有五个突厥暗牙二品宗师的心里面,特别的郁闷。 之前第一次追杀徐虓,遇到了天榜第一的齐玄真和天榜第二的武当三丰真人。现在第二次截杀徐虓,又遇到了这么一位‘有名有号’的天榜十魔。 你们天榜高手,最近都闲得很吗? 没事儿跑到这漓阳关外来趟什么浑水? 尤其是这个红衣阎罗,人家齐玄真和三丰真人是正派魁首,他们路见不平也就罢了。你一个魔道的魔头,跑这客串什么拔刀相助的大侠啊? 好好做一个‘管杀不管埋’的恶人不好吗? 红衣阎罗的攻击就像行云流水一样,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的飘逸自然。以致于,在他极快的身法加持之下,他每一次攻击所留下的残影,就好像有十多个红衣阎罗,在同时出招一样。 那三十多个已经冲到徐虓身前不到两丈距离的突厥暗牙,硬生生的被他一个人给逼退了十丈。 在红衣阎罗似慢实快的攻击下,那十多个突厥暗牙中,已经有三个武功稍差些的,眼看着就要‘久守必失’伤在了红衣阎罗的一尺短剑和半寸匕首之下。 “阿史那飞燕领教红衣阎罗高招!” 阿史那飞燕一声清喝,既是向红衣阎罗发出了挑战,也是让那十多个已经‘成事不足’的突厥暗牙高手们,退到一边,避免被红衣阎罗所伤。 书中暗表,阿史那飞燕,除了突厥暗牙和突厥隐牙这两个身份之外,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和红衣阎罗一样,也是天榜十魔之一。 之前老汉就已经写过了,天榜排名,除了极少数之人外,其他大部份的人,天榜并没有对他们的强弱,给出一个客观的评价。 所以,阿史那飞燕这个天榜十魔中的隐魔,对上了与她同样是天榜十魔的红衣阎罗,并没有如之前遇到齐玄真那样,连出手都不敢。 相反,这一次她选择了迎难而上。 红衣阎罗用的是一把一尺长的短剑和一把‘刀尖、刀柄’各有半寸旧纹的匕首。而阿史那飞燕用的却是符兵‘巾帼’和丹兵‘枭雌’。巾帼为长剑,枭雌为短刀。 ‘一尺新来一尺命,一时阴来一时晴’ 这是红衣阎罗两大杀招之一,以一尺短剑为主攻武器,走的是爆发、迅击、诡异的路线。 每一次出剑,既有可能是蕴惊雷于无声处的爆发。也有可能是快若闪电的突袭,更有可能是让人虚实难辨,真假不分的刁钻攻击。 ‘巾帼胜须眉,枭雌败英雄’是阿史那飞燕的两招绝招。她原本想的是自己倾尽全力,以两式绝招对战红衣阎罗的一式绝招,就算不能一举胜之,最坏的可能,也不过就是双方平分秋色而已。 结果却没想到,一看就是未出全力的红衣阎罗,轻描淡写的只用了一式绝招,就将自己倾尽全力而用出的,两式绝招给击败了。 这哪是什么二品宗师境的实力,分明是已经半只脚踏入‘超凡入圣’的强一品天人境啊。 眼见得,已然取胜无望,阿史那飞燕就没有再继续和红衣阎罗恋战下云。而是选择了又一次的带兵撤退。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攻时干脆利落。走时也没有拖泥带水。阿史那飞燕这位突厥的三公主,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可见一斑。 阿史那飞燕带着手下的人,在山林中疾速前行。终于,在退走到十里之外后,阿史那飞燕再也压制不住,她刚刚被红衣阎罗‘一尺新’所伤后的内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对于阿史那飞燕来说,此行虽然没有提前消灭掉徐虓,这个未来必定是漓阳边军‘中流抵柱’的潜在不安全因素。 但也试探出了漓阳三圣依然如故,不插手漓阳军国之事。同时也让突厥暗牙之中,这十多名二品宗师,因为阿史那飞燕在他们关键时,对他们的救命之恩,而心甘情愿的愿意对阿史那飞燕,效死以报。 一举两得,突厥智帅,果然是名不虚传。 在阿史那飞燕带人退走以后,那个红衣阎罗,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也送你一份见面礼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1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也许有的书友会吐糟说“徐虓跟温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温和蒙面了,看身形还认不出来吗?” 有个词叫作‘认错人’ 一个陌生人,穿了一件和你所熟悉的人相似的衣服或者相似的发型,很多人会把这个人错认成自己熟悉的人。 逆向推理,当一个你特别熟悉的人,有一天突然换了一套,他以前从来没有穿过的衣服或者发型。如果他带着一个面具,或是让你只看他的背影,有几个人能认出来这是自己熟悉的人? 大家或许会说,那可以看眼神啊。 所谓的眼神,其实就是瞳孔的颜色。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所谓的看眼神,其实看的不是瞳孔,而是看的眉毛、眼角、上下眼皮、眼球的转动,把这些结合起来,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眼神。 大家路过小学附近,或者是去公园的时候,有各种卡通面具,可以买一个带上试试,看能不能看出眼神来。 徐虓第一次见到红衣人,当时他正在被辛无愧追杀,体力和精神都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那个时候温和以红衣阎罗的造形出现,在徐虓的心里,他希望这个红衣人是徐良。所以,他一直在红衣人的身上,去找和徐良相同的地方。 当徐虓确定这个人不是徐良之后,失望心伤之下,已经没心思去观察这个红衣人是谁了。 而这一次,徐虓的精神和体力都处于满值状态,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观察温和。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话,就算温和故意穿上能够遮掩身型的宽大红衣,带着覆盖整张脸的红衣面具,徐虓也能认出他来。 可世间的事,就是那么的无巧不成书。要是什么都按正常逻辑轨道来发展,那我们这些写小说的,也不用熬夜费脑的去构思故事情节了,直接写个第一章,然后坐等各位读者来替我们脑补完成后面的剧情就行了。话说以后科技发展了,会不会有这样的软件出现啊?老汉知道港漫那边,很多都是用固定的软件来绘图的,这也是许多不同作者的港漫,画风和人物造形相同的原因之一。 书归正传, 齐玄真、温和、徐虓,这三个人在五百年前,都与吕祖和洞泫七子有关。在徐虓见到的齐玄真的时候,他能够确定,自己之前别说见过齐玄真的本尊,就连齐玄真的画像,他都没见过。 但偏偏齐玄真的身上,就有一种让徐虓似曾相识的感觉。加上齐玄真所说的宿慧、转世、醒来这些关键词,让徐虓判断出,自己与齐玄真在五百年前是非常熟悉的。 如果不是这样,那堂堂天榜第一人,凭什么不远千里的从龙虎山,来到这关外,又是给他徐虓传授绝世功法,又是赠送他符枪、符刀、符剑、符甲? 而在温和所装扮的红衣阎罗身上,徐虓又感觉到了和齐玄真一样‘似曾相识’的感觉。这让他误以为这个红衣人,也和齐玄真一样,与自己是前世相熟。 这种‘先入为主’在社会心理学中,叫作‘刻板印象’ 红衣阎罗,也就是温和,并没有和徐虓多说什么,他也和齐玄真还有三丰真人一样,用秘法传授给了徐虓一套能够隐息藏影,名为‘和光同尘’的潜伏之法。 另外,他还给了徐虓一葫芦灵酒,让徐虓在修练功法前,喝上一口,可以起到事半功倍之效。这让徐虓更加误会这个红衣人是和齐玄真一路的了, 要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现在就缺这么一套潜伏隐踪的功法? ‘红衣阎罗’温和把这两份见面礼,都交给徐虓之后,没再多说什么,他就如一片红云那样,无声无息而来,无声无息而去。 阿史那飞燕这个女人,不愧是突厥的智帅。虽然她两次都没有杀得了徐虓,但在第二次撤走之前,她故意叫破了红衣人是凶名赫赫的天榜十魔中的红衣阎罗。 她此举的用意是,如果徐虓过于迂腐刻板,忌惮或是不屑于与红衣阎罗这样的魔头交往,那说不定会刺激的这个魔头与徐虓反目成仇。 还有跟在徐虓身边的那两个军兵,这两个普通的士兵,他们的心里会不会有些其它的想法呢? 中原人有句话叫作‘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三个人一起遇见了齐玄真和三丰真人。结果,徐虓又是功法,又是刀枪葫芦的,得了一堆宝贝。可这两个人却什么都没得到,他们的心里会不会‘患不均’呢? 如果再让他们知道,这个看起来和徐虓相熟的红衣人,竟然是天榜十魔中的大魔头,他们会不会在军中传一些关于徐虓‘结接魔头’的谣言呢? 军伍之中,排在金字塔最顶端的是文官,喜欢看历史文的读者,应该都知道原因,老汉就不在这里水字数了。 排在第二序列的是‘将门世家’就是那些老牌的武勋家族。 排在第三位的是走科举路线上位的武进士、武举人之流。 排在第四等的,是军户,也就是家里至少三代为军的底层军官。 排在第五等的,才是江湖名门子弟。 注意,是江湖名门,你要是出身于什么巨鲸、海鲨,这样没有历史传承的小门小派,那地位还不如那些服兵役的普通百姓高呢。 出身江湖名门,在军伍中都要被排到下三等去了。那结交江湖魔头的,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徐虓不会因此而获罪问斩,但有这个名声在,他未来的升迁之路,就算是十成给毁了七成。 他再想出头,那就是难、难、难了。 而且,别看徐虓身边那两人,只是普通的军兵,但军中的关系,错中复杂,谁没有个三亲六厚啊。普通军兵也肯定会有相熟的底层军官,底层军官会有相熟的中层军官,中层军官会相熟的高层军官。 谣言为什么传播的快? 就是因为口口相传,一个人只要传给几个人,再由这几个人,每人再传给几个人,这种几何级数的倍倍相增,就是谣言传播范围广,速度快的原因了。 阿史那飞燕这招成功了吗? 成功了。 徐虓没有受影响,李四没有受影响,可是张三却受了阿史那飞燕的影响。因为,他就是那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人。 张三和徐虓的义父徐良,有一个相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听书。没参军之前,他家不远处就有一个茶馆,还是半大孩子的张三,就在那里帮工做小伙计,挣钱补贴家用。 他常听说书先生讲“某个普通少年,有天路遇高人,被传授绝世武功,然后出人头地,顿顿吃饺子,还是肉多菜少的那种。”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在军中也增长了不少的见识,张三已经知道,出人头地之后,不止能顿顿吃饺子,还能吃更好的,穿更好的,娶大家闺秀,当大官,兴许还能进京给皇帝陛下请安。 皇帝要是高兴了,还能在大官前面再加‘世袭’二字,到时候子孙后代,就能一直做大官、吃好的、穿好的、娶大家闺秀了。 莫说是少年人,就是军中四五十岁的老军头,偶尔酒酣面赤之时,也会白日做梦的幻想一番,更何况是张三这个少年郎了。 所以,当他知道那两位仙风道骨的真人,一个是天榜第一人齐玄真,一个是武当掌教三丰真人的时候,张三的心里就开始幻想了。 可是那两位高人,由始至终,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你们对徐副统领好,他功夫好、人聪明,这我张三服气。 可我张三也不差啊,徐虓吃肉,不说让我们喝口汤,给块他啃剩下的骨头也行啊。 我张三也不贪心,什么刀啊、枪啊、葫芦的,这些宝贝我都不要。那传我一门功夫总行吧?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哪怕您二位不像对徐虓那样,对我用仙法传功。您就把口诀说一遍还不吗? 我要是记不住,算我没那个福份。 整套口诀太长,那传我个三招两式哪怕是一招都行啊。 说书先生总说‘相见即是有缘’ 既然有缘,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对我说呢? 为什么!凭什么!? 从齐玄真和三丰真人离开之后,张三的脑子里想的就是这六个字。 他拿自己和李四比,觉得自己什么都比李四要厉害。 他又拿自己和徐虓比,发现徐虓什么都比自己强。 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是有一团火在烧。当阿史那飞燕点破红衣人是天榜十魔的时候,张三心里的那团火彻底的燃烧了起来,再也扑不灭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2章 六虎营中议 回营之后,徐虓拉上陈卭、荠武夫还有王翦,告诉他们自己在谓熊岭,遇到了一个疑似突厥三公主——阿史那飞燕。 陈卭听了他的描述,尤其是听到徐虓说那个女人有一只银鹰,并且使用的武器是一刀一剑的时候,便确定了那是突厥三公主——阿史那飞燕。 四个人聚在一起,分析突厥三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谓熊岭?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四人搅尽脑汁,做出各种假设之时,忽听帐外一阵喧哗。紧接着秦虎臣和李密就闯了进来。 “陈卭、王翦,你二人,一个是戎轩营的主将,一个是东乡营的统领。三天两头,没事就往这大雪营跑,就不怕别人说你们私下相聚,结党营私吗?” 秦虎臣一脸怒其不争、大义凛然的表情说道。 “秦统领,想和我们一起玩,你就好好说话,别老好话坏说。你看人家李玄、李副统领,什么时候见到我们不是心平气和的啊。” 秦虎臣再一次被徐虓说中了心思,有些羞刀难已入鞘,可他又不好再继续借题发挥,生怕弄假成真,真的和徐虓他们反目成仇。 李密见秦虎臣被徐虓一句话就给点中了死穴,站在那里憋得老脸通红。心里暗自感叹,这个徐虓还真是自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弟的克星啊。 自家人向着自家人,俗话说得好‘姑表亲,辈辈亲,砸断骨头,还连着筋。’李玄当然不能看秦虎臣的热闹了。他在一旁连忙为秦虎臣打起了圆场。 “徐都尉,虎臣也是听说你为了今晚给我们添点牙祭,去打猎的时候,遇到了突厥的探子。他就连忙赶过来,看你可曾受伤。他可是把我们这次回京,家里花重金给他买的疗伤金丹,都带来了啊。” “刚才帐外喧哗,就是虎臣问值守的亲军,你可曾受伤。听到你没事,他才放下心来啊。” “我们一进帐,就看见你们四人聚在一起,这次进京,老祖宗,特意传话给我们说,皇帝陛下最近会派三皇子和二皇子巡视边军。” “虎臣也是怕在这个时候,传出你们四人结党营私的闲话,让军中那些监军大人们,把这些子虚无有的谣言,传到两位皇子,还有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些御史言官的耳朵里。” “所以,才吓你们一吓,他是想给你们提个醒。用徐兄弟你的话说,虎臣这个人,性子太直。总是好话急说,弄出词不达意的误会来。以后各位还请多多见谅。” “在公,他是我的统领。军中之事,我听他的。在私,我是他的表哥,除军中之事外,他得听我的。以后,虎臣有什么不周之处,各位尽管和我说,我亲自给他这个二愣子上家法。” 李玄这番话说完之后,除了荠武夫之外。徐虓、陈卭、王翦,都在心里对李玄暗赞了一声“此人属实了得” 几句话下来,先是把秦虎臣从‘莽撞无礼’中给摘了出来。让大家知道,他是关心徐虓有没有受伤,然后才心急冲到帐外喧哗的。又告诉大家,秦虎臣怕徐虓受伤,把秦家花重金给他买的‘疗伤金丹’都带来了。 虽然,徐虓没有受伤。但这个人情,徐虓得领。所以呢,你徐虓就别在挤兑秦虎臣了。 紧接着又告诉了大家二皇子和三皇子,带着一群朝中官员来巡视边防。暗示大家,不是秦虎臣故意吓唬他们,而是现在确实是多事之秋。 同时,也展示了他们兄弟二人‘上面有人’能提前知道,许多徐虓他们不知道的情报。和他们做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后,又说什么公啊、私啊的。这样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能解决的矛盾,都是小事,也是私事,大家都可以来找他李玄,可他又把秦虎臣说成是个二愣子,哪个明白人,好意思和一个二愣子较真儿啊?不能解决的,那就是公事,到时候去找他李玄,也没用。 再有就是李玄对徐虓的称呼,他从一开始没有按军中规矩称呼徐虓的确切职务‘徐副统领’而是用比较亲近相熟之人才会叫的徐都尉,来称呼徐虓。既表示出了对徐虓的善意,也没有讨好肉麻之处。 后来,他又称呼徐虓为徐兄弟。从同僚,变成了兄弟,不知不觉中,就拉进了彼此的关系。 都说这李玄,从小就跟随在秦家老祖身边,深谙权谋心术,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他这方面的本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老秦、老李,你俩来的正好,刚刚我还说等一会儿兔子和山鸡炖好以后,我亲自去请二位过来呢。” “老秦,这兔子和山鸡,可是我逃过突厥人截杀之后,冒着被他们再次截杀的危险,特意猎来给你准备的啊。” “你老秦看得起我徐虓,诚心想交我这个朋友。我徐虓也肯定说到做到,说请你吃我亲手猎的野味,就不会拿市集上买的山货来糊弄你。” “别说是十个突厥的探子,就是千军万马追在身后,答应你秦虎臣的事,我徐虓也肯定舍命给你办成了。” 徐虓这一番话,说得秦虎臣激动都快虎目含泪了。 什么叫爷们儿?言而有信,才是爷们儿。 什么叫兄弟?临危不弃,才是兄弟。 “徐虓,以前的误会,千错万错,都是我秦虎臣的错。今后,我要是再有冲动莽撞,说错话,办错事的时候。你就像上次一样,狠狠的揍我。谁要是记仇,谁就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李玄一捂前额,有些不忍直视眼前的画面。 他心说,我的傻表弟啊。你怎么又让这个徐狐狸给忽悠了啊。现在都开春了,野兔山鸡,遍地都是。别说是山里了,就是咱们边军大营附近里地的林子里,就有不少的野兔和山鸡啊。 “老秦、老李,我们四个,他是家道中落(荠武夫),他是爷爷不疼、叔伯不爱(陈卭),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王翦)我是最惨的一个,八岁就在山里打猎采药,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我们义县的县太爷。” “你俩是高门贵户,俗话说门当户对,突厥三公主是什么路子,你俩给咱们讲讲呗。” 荠武夫早已经习惯了徐虓的那些破嘴,陈卭性子随和,王翦要不是听徐虓最后把他自己说得最惨,差点儿就再次像在旧堡那晚一样,假戏真做的揍徐虓一顿了。 “阿史那飞燕,此女在重男轻女的突厥却位高权重。” “她的妹妹,六公主——阿史那合德,是北漭军神拓拔金刚唯一的妻子。因此,阿史那飞燕,也获得了拓拔金刚的声援和支持。” “她是突厥天狼九牙中的天狼暗牙,掌管突厥的暗桩密谍死士。是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最信任的两人之一” “她还是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最得意的弟子。在突厥军中,虽无实职,却有突厥智帅之称,有不少突厥军中的高级将领,都支持听命于她。” “并且,她还是天榜十少年、天榜十美人之一。不只是突厥和北漭,除了我漓阳之外,整个天下十国,有极多的少年俊杰,甚至是皇族帝子,都对她如痴如迷,有求必应。” “因为突厥有祖训,女子不可继承大可汗之位。所以,突厥其他的几个王子,对她也是以拉拢为主,不求她提前站位,只要保持中立即可。” 徐虓插话道“老李,你等会儿,这个突厥的三公主又是十美人,又是十少年,她到底是男是女啊?” 王翦忍不住怼道“你个满眼只有猪头肉的憨货,天榜十少年是指天下十一国,年龄未过二十五,并且没有成婚的少年俊杰。” “窈窕淑女、谦谦君子,皆为少年。少年是说年纪,不是男女,明白了吗?” “呀,状元郎怎么跑到我大雪营来了,我听说书先生说,贵人不吃贱肉。小六子,快把王统领面前的猪头肉搬到我这来。” 呸呸呸,王翦对着面前一盆猪头肉,连吐了三口口水,然后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拿起一块大肉片子,就嚼了起来。一边嚼,还一边眼神戏虐的瞥着徐虓。那意思是想吃我的口水,你就拿过去。 “王翦你这手儿‘口吐莲花’玩的漂亮啊,感情王统领您还在丐帮里面烧过香啊!失敬失敬。” “咳,说正事儿,说正事儿。”李密也直接上手抓了一大片猪拱嘴儿肉,边嚼边说道。 “哈哈,老李,你也是个会吃的啊。上好的拱嘴儿肉,你老哥也吃了,那就再给咱们哥儿几个扔点干货吧。” 李密说,以阿史那飞燕的身份,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肯定有大事发生。现在的关键就是,咱们不知道这位突厥三公主,是奔着什么大事来的。 “我倒是有一招,这招不一定能查得明白,她去谓熊岭做什么。但不管她做什么,我都能让她做、不、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3章 当兵吃粮,戊土卫疆 “遛狗惊兔子,这是我在山里打猎时常用的一招。” “我遇到那个突厥公主的时候,她身边只带了五十多人。所以,不管她要做什么大事,肯定是要秘密进行。” “我现在就出发,带一百个大雪营的精锐,大张旗鼓的再去谓熊岭晃悠一圈,看看能不能诈出什么幺蛾子。” “你们几个马上去禀报大帅,把事情和大帅说清楚,请大帅下令,就以两位皇子和众位御史大人即将巡视边军为名,加重兵入驻三十六戊堡,飞旗探马巡大道、蓝旗探马巡河泽,假马营登山进领。” “边军各营,从三日轮值巡境,改为每日三营齐出。一天十二个时辰,每营休整时间为两个时辰。” “侦巡的距离,从五十里改为一百二十里。另外,派兵进驻边境各县,驻守粮仓,武库,各县城门,全部由边军接管,任何地方县兵衙役不得参与值守,城门外三百步设置哨卡每次放行不得超过二十人。” “所有武林人士入城,兵器一律存于哨卡,有不从硬闯者,一律格杀勿论,每个城门最少有二十名弓弩手,三十名弓箭手当值。” “夜间宵禁,彻查所有青楼酒肆客栈,有举报陌生外来之人者,如是突厥细作,一经查实,奖银十两,免徭役、田赋各一年。” “各县的武庄,兵器一律收缴,军禁解除后发还,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各县的武庄,停止押镖、出行等所有外出行动,所有武者,集中居住于庄内,武庄之外由边军驻守,日常所购饮食,需仔细查验,就是他们运出去的粪桶,也要拿刀枪在里面搅上三搅。” “边军各部如遇突厥袭击,只可固守,不可出击,违令出击者,按通敌叛国论处。” “徐虓,你这也夸张了吧?” “这是两位皇子巡边,不是皇帝陛下巡边。你说的这些,大帅不可能同意的。” 深知漓阳礼制的秦虎臣好言提醒徐虓。 “王对王,将对将” “说句不好听的大实话,咱们那两位皇子,就是拧在一块儿,也比不上阿史那飞燕,这一个突厥公主的份量。” “但是,如果再加上咱们整个锦州边军,驻守这一洲的防线。那就正好够份量,让她亲自到此了。” “我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计划,但是咱们这么一戒严,给她来个打草惊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最保守也是最安全的应对了。” “大帅是个明白人,我说的这些,虽有兴师动众、草木皆兵之嫌。但用一个连被皇帝,下旨斥责都够不上的罪过,换来‘对上’能交好皇子、御史。‘对己’能确保一洲防线无失,这笔买卖换了是你秦虎臣,你做还是不做?” “当然做,不做是傻子。” “那你觉得咱们大帅会连傻子都不如吗?” 在和众人说话的间隙,徐虓已经全副武装,披挂妥当。身上穿着齐玄真送给他的那副紫色符甲——转日回天,他的左腰上,挎着符刀‘一言’右手提着长枪‘艰险’,后腰的炼灵葫芦里,装着六数符剑。(在温和的帮助之下,徐虓已经从炼灵葫芦里召唤出了那套紫色符甲。) “各位,如果徐虓今日离营后,未能按时归来,无论各路探马传回什么消息,你们都不要派兵出营寻我,以免中了突厥引蛇出洞,围点打援之计。” “当兵吃粮,戊土卫疆。若徐某人这次能有惊无险的活着回来,桌上这坛酒,咱们齐饮共醉。小六子,备马,出发!” 徐虓大步踏出帐外,陈卭等五人,一路送他到边军大营五里之外,望着徐虓在月光中策马而去的背影,五人忍不住齐声吼道; “徐虓,活着回来,咱们一醉方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4章 多年以后 隆冬季节,寒风刮骨。可是在漓阳国都闫京城里,无论是皇宫内院,还是大街小巷,民舍官邸,皆是一派欢欣鼓舞的热闹景象。 这是因为,大将军徐虓击败了西蜀最后一支可战之军,由西蜀剑王杨忠所率的八万西蜀悍卒和一万巨灵军,无一生还。 从多年前大将军徐虓执掌锦州边军开始,漓阳的军队便逢战必胜。这一次出征西蜀之前,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有些人还觉得大将军徐虓是久胜而骄,不应该选在入秋之时,征伐西蜀。 结果,那些所谓的有识之士,再一次被大将军徐虓给打脸了。 天气虽然一天比一天寒冷,可北凉军在西蜀攻城掠地的速度,不但没有受到寒风冰雪的影响,反而以势如破竹之势,一举攻破了那座由西蜀剑王杨忠率西蜀最后,也是最强之军所驻守的西蜀第一雄关——壁垒城。 整个闫京城里,酒饭茶肆、琴楼秀馆、五行八坊、三市七街,一律降价三成迎客。皇帝陛下命人在东西南北,四座外城的广场上,搭彩棚、粥棚、暖棚,为京中百姓,演鼓乐大戏、施粥赠药、暖身留宿。 在这普天同庆,君民共喜的日子里,有一户人家却不见笑语,只闻悲声。这户人家便是漓阳老牌武勋世家中的秦家。 秦家在这整个漓阳欢庆国战大胜之时,表现的如此反常,是因为秦家的定海神针——秦家老祖,翼国公秦业,病逝了。 秦孝达是秦家的家主,也是大将军徐虓麾下大将,左武卫将军秦虎臣的父亲。秦家老祖病逝下葬之后,他便搬进了秦家老祖所居住的那进小院儿。 在秦家老祖的书房内,有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虎皮,铺挂在书房的西墙上。秦家老祖病逝之前,一直用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他卧房内的西墙。 旁人不明白秦家老祖的意思。秦孝达却知道自己的父亲想说些什么。与虎谋皮,秦家老祖是想告诉秦孝达,不要与神域走得太近,那样无异于与虎谋皮。 “父亲啊,我怎么会与神域走得近呢。”秦孝达喃喃自语道。 “你本就是神域之人,又何来远近一说。”有一人推门而入。 “妹夫你说得对,我是神域之人,而且还是没有传承过神域龙族与元族的血脉神通,最纯粹的神域人族。” 秦孝达回身看了一眼进来的这个人,其实他只听声音就知道进来的是他的妹夫,也是与自己的儿子秦虎臣,一起在徐虓麾下任职的左武卫军师‘李玄’的父亲——李善长。 “你既然没有传承过那两族的血脉神通,为什么非要做神域人族,不试试做神州中原的人呢?” 李善长明知道于事无补,可还是想尽人事,听天命的劝一劝这位妻兄。 “神域,神州,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由少数的强者来掌控多数的弱者嘛。你以为皇帝陛下,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一直以来,秦家当家做主的人,都是秦家老祖。秦孝达这个名义上的家主,大多数时候,只是充当翼国公秦业的传声筒。 曾经,在秦家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翼国公秦业的声音。现在,在秦家也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秦孝达的声音。 这位已经被皇帝陛下恩升为紫金光禄大夫、太常卿的秦家家主,如今在秦家,只有别人听他的吩咐,没有他听别人的道理。 “那些三千年前的叛神者们,在九百年前,被困在了九天之上,不能再踏入人间一步。从那时开始,我们神域和神州中原这片祖地上的人妖鬼三族,便不再是生死之敌了。” “以前神州中原这张桌子上,坐的人太多了。没有我们神域的位置。所以,神域和神州之间才会有千年之战。” “现在,这张桌子上,已经多出来不止一个空位了,神域和神州,与其想着如何开战,不如化干戈于玉帛,各取所需。” “要知道,既使在上古之时,这神州祖地上,以神域之强,也做不到一统天下。漓阳再强,还能强得过上古之时的神域吗?漓阳的皇帝陛下,心里明白着呢。” “比起我们神域来,那位领军在外的北凉军总帅,大将军徐虓,才是他的心腹之患啊。” “妹夫啊,你知道皇帝陛下向我们神域提的第一个议和条件是什么吗?” “节制北凉。”李善长一语中的。 “妹夫大才,一语中的。白祖曾言,黄龙五爪之中,唯你李善长,可青出于蓝。” 秦孝达是秦家除了翼国公秦业之外,唯一与李善长真正亲近之人。 “陛下和大将军之间,毕竟是共过生死患难的。他对大将军的信任,不是你们神域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 “妹夫,不管你信与不信,神域从来没有在漓阳皇帝面前,说过徐虓一句错话。” “你们的皇帝信徐虓,可他不信北凉。正如徐虓信皇帝,北凉却不信皇帝,是一个道理。” “是啊,北凉军数十万带甲之士,李羲山、赵常陵,这两大军师,都非漓阳出身。” “再加上荠家、腾家等数十家,曾被漓阳皇室弃如敝履,如今却在北凉执掌重兵的复起将门。” “还有像东乡王家、湖州文家、淮州陈家,这些在北凉投下重注的漓阳世家。” “以及武当、苗家剑圃、吴家剑陵这样与徐虓渊源极深的武林圣地。” “有这些隐患在,还需要我们神域给徐虓进谗言吗?”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天下平定之时,就是徐虓与皇帝之间的情义耗尽之日。” 对于秦孝达说的这些,李善长又何尝不明白。天下平定之时,大将军徐虓必将迎来两大难关。一是面对大部份想要扶龙而反的北凉众将,他反还是不反。二是,无论他反或者不反,漓阳皇帝都会给他设一个必死之局。 “妹夫,我不勉强你留下,你也别劝我收手,可好?” 秦孝达走书房的西墙前,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张已挂了半个正元之年的虎皮。他几次抬手,想要摘下那张虎皮,又几次在中途便放弃了。 这一日,李善长带着妻子秦薇,轻车简从,离开了漓阳国都闫京城,返回李家定州祖宅隐居,从此脱离秦家,不问世事。 秦孝达被漓阳皇帝封为紫金光禄大夫、太常卿的半个月后,远在西蜀境内的北凉军左武卫将军秦虎臣便被漓阳皇帝下旨加封为镇远候、兼领阵前督军一职,有先斩后奏、临机自署之权。 同日,北凉军左武卫,改旗易帜为镇远军。有九万左武卫将士,带着左武卫的军旗幡麾,愤而卸甲离营。大将军徐虓将这九万将士,重新编入北凉军中,并准其继续沿用左武卫的番号。 自此开始,徐虓与秦虎臣,这一双共同经历过,无数生死恶战的袍泽兄弟,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原左武卫军师李玄,拒领漓阳皇帝策封其的抚远候和抚远将军一职,并于阵前辞官。北凉虓骑军师赵常陵欲挽留李玄,被大将军徐虓所阻。 因为,徐虓知道李玄虽心向北凉,但也不想与表弟秦虎臣为敌,与其让他留下来,身处两难之境,不如任其离去。也算成全了这位为北凉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过江虎。 李玄挂印辞官,回定州和其父李善长一起为秦家老祖守孝。秦虎臣单人独骑,一路相送出五十里,兄弟俩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在分别之际,秦虎臣本想与李玄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天榜十杀中的南宋一刀,打断了他准备说出口的话。 李玄用右臂,为秦虎臣挡下了南宋一刀的必杀一刀。并以断掉右臂为代价,将这个与秦虎臣,有杀父之仇的南宋一刀,斩于刀下。 秦虎臣虎目含泪,拾起李玄的断臂,要与他一起返营,找北凉军中的神医药口福,为其接续断臂。 “表弟,从你叛出北凉那一刻起。你我之间,便如这条断臂一样了。” 已经用真元自封经脉,止住了血的李玄,将自己的断臂,用真元气劲炸成了粉碎之后,便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那犹自滴落在他衣衫上的鲜血,便是这个平日里,总是面带温和笑容男子的心中血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5章 多年以后的多年以后(上) 天下平定,四海升平。 漓阳这个曾经在天下十一国中,只能算是国力尚可的东方之国,终于笑到了最后,成为了神州中土的唯一赢家。 既便是在突厥灭国后,吞并了突厥大部份资源的草原唯一霸主——北漭,与漓阳的实力,相比起来,也是弱上了三分。 这个时候,漓阳本应该,先把之前与中原八国大战时,所得的土地、人口、资源,都先消化掉。然后,无论是厉兵秣马,再征北漭。还是继续休养生息,徐徐图之,都不失为上策。 可漓阳皇帝在中原国战,刚刚落幕的一年之后,就对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徐虓,下手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漓阳皇帝对北凉军出手了。 在中原国战结束后的一年里,大将军徐虓为了剔除北凉军中大部份‘不和谐’的声音。将许多亲信大将,劝释了兵权。 有许多北凉军中的大将老卒,对大将军徐虓灰心失望之余,选择了卸甲归田。也有一部份投注在大将军身上的世家豪门与江湖门派,因此与大将军徐虓,反目成仇。 尽管大将军徐虓因此失了六成的人心,但北凉军终于从某些燥动中,彻底冷静了下来。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之前一直对燥动中的北凉军,采取怀柔态度的漓阳朝庭,在北凉军冷静下来之后,却开始了秋后的算帐。 先是由吏部牵头,试探性的收拾了一批锦州府道衙门里,一些与北凉军颇有渊源的小吏。 见北凉军和大将军徐虓,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礼部、工部、户部,又联合出手,在北凉军所驻扎的锦州、连州,两地搞了几场‘力度适中’的联合调查。 这一调查,就又把十几位与北凉军关系亲厚,并且颇有份量的人物,给查出了问题。而北凉军在大将军徐虓的坐镇之下,依然没有什么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于是,之前还在忐忑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漓阳刑部,也动手了。 有道是“人心似铁,假似铁。刑法如炉,真如炉。”这铁面无私的刑部,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的狠招——青衣案。 大将军徐虓率北凉军征战天下之时,为了平息漓阳朝堂与民间,对他徐虓‘将在外,欲自立为帝’的谣言,把王妃吴珟与世子徐凤麒,送入京中为质。 后来,在平定西楚之时,吴家剑陵派出‘九十九狂剑’入楚,助大将军徐虓,破西楚曹常卿所布下的千针万松十绝阵。那九十九狂剑,皆是剑中狂人,能将他们运使得如臂使指的,只有在剑道上曾经迈入过‘超凡入圣之上’的北凉王妃吴珟。 在北凉军和大将军徐虓,付出巨大代价,证明了‘北凉不反’之后。漓阳皇帝终于下旨,命北凉王妃吴珟,离京赴西楚,这才有了后来举世皆知的‘徐虓扛纛破西楚,吴珟龙雀断青松’ 世子徐凤麒,独自留在了京中。一直到天下平定之后,大将军徐虓为了安漓阳皇帝之心,依然没有急着把世子接回锦州。 一年之后,北凉军的燥动彻底平息之后,大将军徐虓和王妃吴珟,正准备入京接世子返回锦州之时。漓阳皇帝的生母,文淑老太后,突然暴毙于寝宫之中! 而当时,在老太后的寝宫之中,除了服侍了老太后几十年的两位嬷嬷外,便只有年仅六岁,却可佩剑‘宫中行走’的北凉王世子——徐凤麒。 这起惊天大案,因为案发现场,仅余下一个活人——身穿一袭青衣的北凉王世子徐凤麒。刑部便把此案定名为“青衣案” 青衣案发后,漓阳哗然、北凉哗然、天下哗然。 大将军徐虓再一次压制住了燥动欲狂的北凉军,并与妻子吴珟,连夜起程,赶赴漓阳国都闫京城。夫妻二人,不止未带一兵一卒一随从。甚至还将兵器、符甲,全都留在了北凉军中。 北凉全军再次哗然,若不是李羲山、陈卭、荠武夫,三人以大将军徐虓留下的手书和北凉八剑压制全军,北凉军中险些酿成哗变。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群情愤涌的北凉将士之后,一向冷静沉着,顾全大局的北凉军师李羲山,第一个挂印辞官,赶赴漓阳京城。时任北凉步军大都督的陈卭,劝李羲山不可任性而为,弃北凉军务于不顾。 李羲山只留下一句“前世今生,我只有徐虓这一个兄弟,哪管它洪水滔天、山河破碎,李羲山也绝不能让徐虓出半点差错。”说完此言,李羲山便甩袖转身,没有一丝留恋与顾忌的扬长而去。 第二个离开北凉的,是王妃吴珟的录剑人赵钰邰,刚刚初为人母,还在月子中的赵钰邰,扔下了还在嗷嗷待哺的一对儿女,独自带着王妃吴珟的大夏龙雀剑,赶赴京城。 临走之前,她将一对儿女,吻了又吻,亲了又亲。最后,与丈夫洒泪分别。夫妻二人临分别时,彼此各说了一句看似平淡,其实已是生死离别之言。 “小姐生,我生。小姐亡,我亡。” “你若死了,黄泉路上等我二十年。把孩子养大之后,我去奈何桥边,与你共饮孟婆汤。” 李羲山和赵钰邰,动身赴京之后。又有陈之豹、荠当国、王翦等北凉十四将,挂印辞官,离军赴京。 当日,剑阵宗师吴启与算策第一的黄龙仕,二人合力,以各自减寿五十年为代价,用秘法将青衣案和徐虓夫妇二人,独自上京的消息,在半炷香内,传讯给了无数与徐虓夫妇沾亲带故之人。 两人动用秘法,半个时辰后,便服食了药食宗师第一人——药口福,配置的透支人体潜力的秘药,‘恢复’了六成功力的二人,随即便动身赶赴京城。 接到吴启和黄龙仕的传讯之后,天下震动。 正在南海某处孤岛,与海外仙宗‘讲道理’的桃花剑仙郑太阿,一剑劈碎了海外仙宗的山门后,便往漓阳国都的方向,踏浪疾行而去。 锦州北凉王府的一眼苦水井中,先是水花翻涌如沸,紧接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一个手执半截木剑,长须过胸的中年男子,从苦水井中一跃而出后,足不沾地,化作一道剑虹,向着漓阳京城飚射而去。 武当太和峰、真武宫里,有一慈眉善目,一脸详和之色的中年道者,接到吴启和黄龙仕的传讯之后,二话不说,提着手中的长尾拂尘,转身便回了真武宫北院的一间卧房。 一炷香后,这个中年道者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之时,灰衣换成了白衣,长尾拂尘换成一个内藏刀剑的长条包裹。原本慈眉善目,一脸详和的他,此时眼角眉梢之间,带着千层的凌锐,尤其是他眉心中,那一道鲜红如血的竖纹,更是透出万丈的斗杀之气。白衣中年道者,望着漓阳京城的方向,眼中神光,如灼灼烈焰一般,似要焚尽世间该杀之人。 漓阳定州府城郊外的某个庄子里,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和一个断了一条右臂的中年人,两人接到吴启和黄龙仕的传讯之后,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的,偷偷把各自背着媳妇存下来的私房钱,拿了出来。 “啧,儿啊,这二十五两银子,也不够咱爷俩上京的盘缠啊。”花甲老人目光幽怨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娃怎么才存了这么点儿私房钱啊? “父亲,前些日子,我背着母亲和娘子,偷偷给您买那方三千两银子的湖光砚手,现在就只剩这二十四两银子了。”为什么只剩这点儿银子,您心里没数儿吗?断臂的中年男子,以柔中带刚的语气顶了回去。 “婆婆,让我给公公和相公送些东西来。”一个容貌俊秀的中年妇人,将一个颇有些份量的蓝布包袱,放在了父子二人面前的桌子上,光是听包袱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就知道里面必然有不少黄白之物。 “公公,婆婆让我给您带句话,她让您早去早回。” “相公,家里有我,你无须挂心。” 中年妇人说完这两句话之后,向那父子二人施了一个万福之后,便退出了客厅,父子二人看着桌子上,那个厚重的蓝布包袱,和那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二十五两银子,相顾一笑,便起身出庄而去。 隐居定州已久的黄龙五爪中的第三爪‘李善长’和其子‘原北凉左武卫军师’‘过江虎’李玄,再次出山。龙父虎子,齐赴京城。 吴家剑陵 苗家剑圃 北漭草原 大雪山之巅 魉禅寺 烂坨山 公主坟 龙虎山 天下各处,有名无名之地。天下无数,有名无名之人,都收到了吴启与黄龙仕的传讯,漓阳京城,便如极速旋转的龙卷风眼,将无数心向徐虓一家三口之人,都吸引着向它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6章 多年以后的多年以后(下) 七日后,便是青衣案‘龙楼终审’的日子了,闫京城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后,便要封城落锁,直到七日后,青衣案审结,闫京城的东、南、西、北,四座城门,才会重新开启。 有两匹快马,踩在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之前,从闫京城的北城门,疾驰而入。 城门卒老胡,揉了揉自己那双号称‘过目不忘’的火眼金睛。迎面策马而来的这两个人,长相这么眼熟,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了呢? 直到其中一个满面肃容,且缺了一条右臂的中年男子,从老胡身边,策马经过时,在马上冲着他微微颔首一笑之后,老胡才猛的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唉可惜了啊。” 在老胡的喃喃自语中,北城门的千斤闸,缓缓的落了下来。厚重森冷的城门,将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挡在了闫京城外。 闫京城的某处苍蝇小馆里,徐虓和秦虎臣,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豁口裂纹的粗瓷大碗。六肥四瘦的猪头肉,盛了满满冒尖儿的一碗。 “徐虓谢秦公爷,贵人赏脸,来此贱地。”徐虓拿起酒杯,先干为敬。 “大将军的这张刀子嘴,还是和当初一样的锋利。”已经贵为镇远公的秦虎臣,也将自己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今天这里没有大将军,也没有镇国公。只有大雪营统领——徐虓和烈虎营统领——秦虎臣。”徐虓目光灼灼的盯着秦虎臣的双眼说道。 “是大雪营的副统领——徐虓和烈虎营的统领——秦虎臣。” 秦虎臣在‘副’字上,特意咬了个重音。第一次在口头上,占了徐虓便宜的秦虎臣,哈哈大笑了许久之后,将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被他在口头上第一次占了便宜的徐虓也没有着恼,而是和秦虎臣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又一起将杯中酒来了个一口闷。 “如果秦虎臣觉得七天之后,还能和徐虓同桌对饮。那这第三杯酒,就留到下次再喝,可好?” 这一次,徐虓没有再目光灼灼的盯着秦虎臣,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秦虎臣面前的那杯酒。他希望那杯酒就一直在桌子上放着,不要被拿起来。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都是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秦虎臣还是拿起了那杯酒,他明白徐虓的意思,可是他秦虎臣,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锦州边军烈虎营的小小统领了。有许多事情,他是情非得已,却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两个人如同咽药一样,咽下了第三杯苦酒,谁也没有再说话,徐虓默默地夹起了一块猪头肉,放在了秦虎臣的食碟之中。 秦虎臣盯着那块瘦多肥少的猪头肉,有些发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自己这个和别人反着来的习惯啊。 直到秦虎臣走出这家苍蝇小馆时,他和徐虓,彼此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那块徐虓夹给他的猪头肉,秦虎臣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对饮三杯成陌路,再见之时分生死。 在秦虎臣走出苍蝇小馆之后,有一个中年男子,与他擦肩而过,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右臂处,被风吹起的空荡荡的袖管,秦虎臣几次张口欲言,到最后,却像失了声一样的不知说些什么。 李玄和秦虎臣,这对曾经形影不离的表兄弟,多年之后的第一次重逢,却彼此无言,形如陌路。 ↖↗我是分割线 七日后的某一时刻,漓阳的国都——闫京城,已经热闹到了不能再热闹的地步。 天空中‘金、白、赤、黑’四色双翼巨龙,被一支硕大到遮日敝月的黄色鳞爪按在虚空中——挣扎痛吼。 和天空中比起来,陆地上更是热闹了十倍还不止。 有怀抱桃花枝的剑仙,以十二柄细小飞剑,将三十六名千年妖王,钉死在了城墙上。 有手执半截木剑的长须男子,以两袖金龙,将一位万年的鬼王‘吞入龙腹’ 有体态微微发福的中年商贾,一边锱铢必较的念念有词,一边成捆成捆用各种天品紫符,将一位身披黄紫羽衣的道家天君,砸得抱头鼠窜。 有背着大夏龙雀剑的高大女子,一剑破甲六百有六、再有六。 有浑身紫气萦绕之人,毒死了释门烂坨山的十八罗汉。 有身高十丈的铁甲傀儡,以火焰巨箭,轰碎了与其同高的岩石巨人。 有挥舞一杆血色长枪的少年,将超凡入圣的兵家圣人,压制得寸步难行。 有慵懒咨狂的中年名仕,一语成谶,说死了钦天监的三百炼气士。 在北凉亲友团,大胜四方之时,去破某处阵眼的李玄,却被秦虎臣,以牺牲自己的一条左臂为代价,将其生擒活捉。 与秦虎臣同守阵眼的一名天榜强者,连忙上前为已经虚弱难动分毫的秦虎臣‘封脉止血’ “当日表兄你为了救我,断了右臂。今日表弟我为了保你不死,断了左膀,咱们的帐,两清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7章 徐良返白龙(上) 漓阳国都闫京城里,有两处地方最是热闹。 这两处地方,一处是大栅栏珍玩街,一处是天桥把式场。 前者有各式珍玩大店小铺五十余家,专售各式奇珍异宝、巧物名品。后者龙蛇混杂,把式卖艺,人市马市,皆聚于此。 这两处地方,不止自身繁华热闹,还带动的周围十几条街市,人气兴旺。可有一处地方,距离这两地仅有条街的距离,却冷清的门可罗雀,只因为这条街上,有一处名为白龙卫府的衙门口,坐落于此。 这座白龙卫府就是漓阳的大内密衙,它是漓阳皇帝的耳目,也是漓阳皇帝的爪牙。而且,还是那种专干脏活、黑活的密爪、毒牙。 试问,有这样一座尽是酷吏狠卫的衙门,座落于此,这条名为白龙大街的地方,又怎么能热闹得起来呢? 四品白龙卫刘重,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在白龙卫里,品是品,职是职。别看刘重只是一个四品的白龙卫,但他在白龙卫里,却做到了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卫指挥使,这可是吏部在册,实实在在的正三品将职。 “呸!” 秋季中午的日头,比起炎炎夏日,热得更是毒辣。被晒得满头冒汗,心头火起的刘重,狠狠的吐出了一口热痰。 自己一个堂堂正三品的白龙卫指挥使,竟然每个月,都要在白龙卫的衙门口,当上一天的守门卒。 都是当初那个天杀的狠恶之人,向都指挥使进言说什么“白龙卫是皇帝的兵,不是朝庭的官。”非要让白龙卫中,所有在京千户以上职务之人,每月轮职排班,在卫所衙门的门前做守门卒,以此来向皇帝表忠。 要不是这样,自己哪用遭现在这份罪啊。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你姓徐的,整再多虚头巴脑的东西,皇帝不也一样把你削官罢职了嘛。 都指挥使魏大人,也是个死脑筋。姓徐的,人都走了,还用他留下来的这套破规矩做什么? 看看人家小刘同知,子承父职以后,做得比他那个荣升为城卫军都知挥使将军的父亲,还要好。 这一年来,兄弟们托小刘同知的福,不光是腰包鼓了不少,就连腰杆儿都硬了许多。现在,漓阳城里各处衙门,哪个见到咱们白龙卫的人,不得赔上三分笑脸。 “请问魏忠大人,可在府中?” 刘重脑中正在走神儿,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把他又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魏忠是谁?大胆,你竟敢直呼都指挥使大人的名讳!” 刘重一开始听到魏忠这个名字,只是觉得有些耳熟,被‘秋老虎’晒得有些晕头的他,脱口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然后,他猛然醒悟,魏忠不就是白龙卫的大当家,都指挥使大人的名字嘛。 那个站在府门石阶下的发问的人,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细纺黑棉武士袍,手里拎了一个粗蓝布的包裹,满头花白的头发,看年纪应该有五十开外,快到六十的样子,从他的身形来看,此人应该是个有些武艺的练家子。 最主要的是,他站在台阶下,躬腰垂颈,一副谦恭谨慎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身份背景的人物。 这样的老年武师,想来是都指挥早年在江湖中的‘朋友’ 现在,估计是遇到了什么为难遭窄的麻烦。所以,来这里上门相求。 最近这几年,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都指挥使大人念旧,多数的小事,都帮着他们解决了。可你求人办事,就得有个求人办事的态度,在白龙卫的衙门口,直呼都指挥使的名字,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不成。 老汉打上面这些字用了至少两分钟,可刘重脑子里想这些,却连五秒都不到,人心之思速,可见一斑啊。 “十六年未见,刘重你的脾气,可是比你头上的白发长得快多了啊。” 那个石阶之下的老武师,被刘重喝骂之后,一没害怕,二没生气。而是笑呵呵的抬起头来,和刘重打了个招呼。 刘重看清这个老武师的相貌之后,整个人仿佛突然置身在了冰窖中一样,任头上的太阳再毒再热,他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徐徐徐良”刘重几乎是咬着后糟牙,才把这个老年武师的名字,给完整的念了出来。 “不错,正是徐某。刘大人,一向可好啊?不知道白龙卫——都指挥使,魏大人,现时可在衙中署事?” “刘大人,小老儿这样说,不算冒犯了吧?” 徐良还是一团和气的说道。 徐良的和言悦色,让已经体如筛糠的刘重,平稳了不少。 此时的刘重,狠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怕他个啥?如今的徐良,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白龙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都指挥使大人,都得让他三分的都指挥佥事了。 他如今,就是一个被削职罢官的平民百姓,看他那老迈的样子,四十刚出头的人,看上去就像快六十了一样,想必他这些年,过得不是很顺心,如今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走投无路之下,才来求助都指挥使大人的。 我刘重现在是堂堂的正三品将职,白龙卫里的实职卫指挥使,让他这么一个过了气的没牙虎狼,把我吓成这个样子,传出去,非让人笑掉了大牙不可。 “徐良啊,说起来,你也是咱们白龙卫的元老了。入府报门的规矩,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经过一遍又一遍的自我鼓励,刘重终于又恢复到,最开始那副颐指气使的高傲模样。 在石阶之下的徐良,满面陪笑的将他手中的那个粗蓝布的包裹,放在了地上。然后,又谨小慎微的解开了包裹。 刘重偷眼一看,包裹里面除了一个长条木盒之外,就只有几件小富人家的衣物。 那个长条木盒,刘重认识,那里面装的是徐良的成名兵刃——跨虎拦。 徐家想当年也是家底荫实的将门世家,虽然当年因为徐良而破败了,但破船尚有三斤钉,几件小富人家的衣物,应该还是能买得起的,要是连这点儿银子都没有,估计徐良也不好意思登白龙卫的门。 就见徐良打开了包裹之后,又不急不慢的解下了自己的腰带,然后褪去了身上穿的那件细纺黑棉武士袍,他双手拎着武士袍的领口和衣袖,一抖一折一叠,那件细纺黑棉的武士袍,就被徐良凭空折叠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块儿。 徐良将折叠好的武士袍放进了包裹里,又将重新系好的包裹,提在了手里。这个时候,刘重已经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准确的说,自从徐良解下腰带的那一刻起,看见徐良那件黑色武士袍里面穿戴的衣服颜色时,刘重就已经两腿一软,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徐良的武士袍下穿得是什么?能把白龙卫的卫指挥使,堂堂正三品将职的刘重吓成这样? 徐良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官服、一件独属于三品白龙卫的官服、一件辖管白龙卫所有军备武事的都指挥佥事的官服。 刘重几乎将自己的眼睛都要瞪裂了,半个月前,都指挥使大人就说过,皇帝要安排过来一个人,接掌空悬已久,一直以来都是由都指挥使大人兼任的都指挥佥事一职。 大家私下里还说,来的这位肯定是个有靠山、有背景的大人物。没想到竟然是徐良官复原职了! 自己刚刚是不是给徐良甩脸子了?是的。 自己刚刚是不是让徐良报门入府来的?是的。 徐良刚刚是不是说自己的脾气,比自己的白头发长得快多了?是的。 天了个去的,那自己是不是应该找瓶鹤顶红喝了,这样至少能死个痛快,还能留个全尸啊?是的。 刘重一想起十六年前,徐良的手段,吓得两眼一翻,背过了气去。 堂堂正三品、白龙卫的卫指挥使,竟然被徐良十六年前的余威,吓得昏死在了白龙卫的府衙门前。徐良当年的积威,何其凶狠啊。 在刘重昏过去前的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狼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8章 徐良返白龙(下) “三品白龙卫千户——龙肖,拜见都指挥佥事大人。” 另一个守门的白龙卫千户,单膝触地,浑身颤抖的向徐良跪拜见礼。虽然身体颤抖,可他的声音却十分嘹亮,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这句话的。 徐良缓步走上了台阶, 十六年了,十六年啊!自己这十六年来,日思夜想的都是重新复起,再次踏上这五阶,由白龙岩条石所铺成的踏跺。 (在古代建筑中,台阶又叫踏跺。具体内容,大家可以看百度,老汉就不在这水字数了。而官衙台阶的数量,踏跺的百度百科上,并没有写,老汉以前看书时,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在这里和大家简单的分享一下;古代五品官衙,门前的台阶数,不能高于三阶,五品之上,以此类推。另外,在古代建筑风水中,讲究的是单数为阳,双数为阴。所以,当遇双数时,需要退阴还阳。再有就是,无论贫富百姓,还是官宦王公,门前台阶的数目,最高只能到七阶,因为八为双,双为阴,遇双需退阴还阳,而超过八阶那就是九了,九乃数之极,是代表的数,除了皇帝,谁也不能用。) “十六年前,龙肖你步入二品宗师之后,本应官升一阶,升作正四品的卫指挥佥事。” “就因为当初你是我提拔起来的人,结果这十六年来,你这个二品宗师,不管立下了多少功劳,都被那位都指挥同知‘刘大人’给钉死在了五品千户的位置上。” “龙肖啊,跟着我徐良吃了十六年的刮落,委屈你了。” 徐良伸出双手,将那个单膝跪地、虎目含泪的三品白龙卫千户——龙肖,给搀扶了起来。 “小人全家一十三口的性命,都是大人您救下的。别说是十六年,就是龙肖的后半辈子,都是大人您的。” 龙肖的浑身颤抖,不是被吓的,而是见到徐良终于官复原职,激动的浑身颤抖。 “龙肖啊,从咱们刚刚见面到现在,你知道我最满意你的是什么吗?”徐良依然笑得如沐春风一般。 “卑职不知,请大人赐告,卑职定当恪守大人之所喜。”龙肖用袖子搌了搌脸上的泪水。 “还记得十八年前,你曾和我说过些什么吗?”徐良拍了拍龙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些。 另一方面,徐良知道,肩膀这里,是龙肖所练功法的一处隐敝罩门的所在,他想借此试探一下,龙肖对自己是否怀有戒心。 “至今日起,无论面对的是位极人臣的一品大员,还是封王赐爵的皇室宗亲。在龙肖的眼里、嘴上、心中,都只有您这一个大人,龙肖再不会称别人为大人。”龙肖言恳意坚的说道。 “妙啊、妙啊,相处一年有余,没想到龙肖你还是一个如此忠肝义胆的妙人啊。” 从白龙卫的府衙里面,走出来二十几个人,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走在人群前列的年青人。看他的年纪,大概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身上穿的是一套胸襟和袖口处,以紫色绣线走边儿的白龙卫服。 徐良仔细看了看这个长相俊逸的年青人,发现在他那看似随和温朗的笑容中,隐藏着三分的邪异和七分的阴狠。 “回来了?”走在人群最前方的,是一个相貌冷毅,年约五十的健壮老人。他走到徐良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徐良一番,然后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问道。 “回来了。”徐良依然笑得是如沐春风一般。 那个之前说话的年轻人,在徐良看向健壮老人的目光里,发现了一丝不为外人所察的感激,隐藏其中。 “回来了就好,里面刚备下了午食,先吃再聊。”健壮老人点了点头,示意徐良不要再站在府衙门前说话了。 “徐佥事,你真是好口福啊。我昨日在太子府饮宴,赞了一声太子府里宴客首厨的手艺。今日,太子殿下就派人送来了两食盒,那位宴客首厨的拿手佳肴。” 一些不知道徐良根底的白龙卫新人,以为这位上任一年有余的白龙卫都指挥同知——小刘大人,是在向新上任的都指挥佥事,炫耀他有太子做靠山。 而那个健壮老人,也就是白龙卫的都指挥使——魏忠和人群中一些白龙卫的元老,却知道这位小刘同知,是在拿话‘敲打’徐良。 当初,徐良就是被小刘同知的父亲——老刘同知,给揭发检举,惹上了官司,落了个丢官罢职,父死家败的下场。 而在十六年前,老刘同知背后的靠山,就是那位,在储位上一坐就是四十年的太子殿下。 要说在十六年前,太子殿下在整治徐良一事上,没有出力的话,那是鬼都不信的。毕竟,那时的徐良,正是官运亨通、帝心在简之时。 要是没有太殿下在背后发力的话,光凭老刘同知,还真动不了十六年前那位意气风发的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徐良。 如今,小刘同知,看似在炫耀自己是多被太子殿下所看重。 实则,他是在警告徐良,当初我爹,能靠着太子殿下,把你姓徐的弄下去一次。现在,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同样能靠着太子殿下,把你这个没有靠山的徐良,再弄下去第二次。 “徐佥事,我家主子听老奴说,你今早没吃早饭就离开了。特意让老奴给你送些吃食来,垫垫底气儿。” 一个阴柔尖细的声音,从徐良的身后,传到了众人的耳中。在场二十几号,久经江湖的武道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个说话的人,是何时到了徐良身后的。 只见一个身穿绯红色内侍袍,鹤发童颜,看不出具体年纪的宦者,右手托捧着一小碗冒着热气的小馄饨,笑呵呵的站在徐良身后三步之处。 “徐良见过老大人,早上听老大人说,主子处理公务,直到天光放亮之时,才歇息睡下。” “徐良怕扰了主子的清梦,又记得昨日里,主子的吩咐。所以,才没给主子请安,就先离府赴任来了。” “主子他未用早膳就睡下了,徐良思及主子的辛劳,恨自己不能替主子分忧。唯有随主子一起不食早饭,以求能为主子分担些疲饿。” 在场与徐良相熟的白龙卫元老,听了徐良这番话,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 真是十六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想当初那个傲骨凌厉的徐良,竟然能说出现在这番奴颜奉主的话来,要是你徐良当初能对太子殿下,有现在一半的恭敬,那丢官罢职的,就该是小刘同知他爹了吧? 徐良的心里,自然能够猜到,那些与他相熟之人对他徐良的不耻,可那又如何? 为了复职报仇,他舍弃了一身武功,做了八年,武功全失的废人, 为了复职报仇,每年龙虎山张氏奠祖之前,他都会送上一块将九千六百字《正一盟威二十四品法箓》用‘微雕法’雕刻而成的平安无事牌。 为了复职报仇,他甚至连那个相伴相守了十六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义子徐虓,都能出卖。 弯腰赔笑,低头认主,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如今,莫说是刚刚那副奴颜奉主的卑微嘴脸,就是比这再卑贱十倍百倍的事情,他徐良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哈哈哈哈,难得小徐你对主子有这份心意啊。” “这是女主子亲自下厨,做的小馄饨,主子特意让老奴盛了一碗,给你送过来。” “徐良谢主子厚赏,谢女主子仙肴,谢老大人辛苦。” 徐良双手接过了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小馄饨,把碗里的汤匙拿了出来。然后,一仰脖子,竟是把那碗被这个宦者以深厚内力一直加热,保持滚烫的小馄饨,连馄饨带汤水,全都一口吞咽进了腹中。 因为,没有用内力真元护持,徐良的脸上,立时便钻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原本略有些苍白的脸色,也随之烫成了一张大红脸。 “请老大人替徐良回复主子,有主子赏徐良的这碗饭垫底儿,徐良在白龙卫府,必定恪尽职守、励精图治,不会丢了主子的颜面。” 徐良又将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精致小碗,双手奉上,交付到了宦者的手中。 “小徐,你很不错。好好做事,别辜负了主子对你的栽培。” 宦者对徐良不用内力真元护持,一口吞下了整碗‘滚烫’馄饨的狠劲儿,也是欣赏不已。自家主子一开始只是看在龙虎山张真人的面子上,才答应见这个徐良一面。 没想到这小子,不但擅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手上也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府中内卫调查上报,此人虽然离京十六年,但这京城里,与他相熟相厚的故友亲信,还真是为数不少。 再加上,主子一直想派个得力之人,进入白龙卫任职,不让太子一系,在白龙卫独大。几相结合之下,主子便将他收入了麾下。 如今看来,自己回去之后,有必要禀告主子得知,一个对自己都能如此之狠的人,可用,也不可不防啊。 “太子府的‘客’宴首厨再厉害,说到底,也是个给外客烹菜的奴才。他做的东西,能比得上咱们女主子做给‘自家人’的小馄饨吗?” 这位宦者在离开之前,扫了一眼站在人群前列的小刘同知,然后若无其事的向徐良问道。 “老大人说笑了,若是哪个猪油蒙心的,敢说女主子做的仙肴,不如一个烹菜宴客的厨子,徐良就把他的心剖出来,替他刮一刮蒙在上面的油膏。”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徐良和宦者,一同开怀大笑起来。 都指挥使魏忠的脸上,依然是那副冷毅如僵的表情。 小刘同知,则像根本听不明白徐良和三皇子府上宦者,对他的讽刺之言。 他不但没有一丝怨忿之色,甚至还能气度从容的附合着徐良的话,在一旁频频的点头微笑。 “小刘同知,你在养气制怒上的造诣,可比你爹还要厉害啊。” 在那位三皇子的近身宦者离去之后,都指挥使魏忠命众人,不要再在府衙门前逗留。徐良与小刘同知,一边并肩而行,彼此用身旁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一团和气的交谈着。 “徐佥事谬赞,其实我在阴人坑人上的造诣,更厉害。徐佥事,你要不要试试啊?” “真是巧了,徐某这十六年来,没少和山林里那些阴损狠毒的畜生过招。如今回了京城,还正愁日子少了些乐趣呢。” “徐佥事,你是在暗讽我是阴损狠毒的畜生吗?” “小刘同知误会了,我这是指着你的鼻尖儿,明着骂你呢。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徐佥事,我刚刚说自己在阴人坑人上的造诣,更厉害,可不是玩笑话哦。哈哈哈哈,我也是开玩笑的。” 白龙卫的都指挥使魏忠,把徐良和小刘同知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面无表情的他,心里不禁感叹,白龙卫的平静日子,算是到头了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59章 伏省崛起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 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这是明代汪广洋的《画虎》说的是虎为百兽之王,凶威赫赫到没有任何动物敢触怒它的威严。只有在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它才会留露出每走一步,就要回头看一眼的温情一面 当然了,在老汉所写的这个时空里,是没有这首诗的。 就算是有,某人对这首诗也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这个某人,就是突厥的五王子阿史那赫鲁,也就是伏省。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在他那位被尊为草原狼王的父汗身上,感受过一丁点的父爱。 什么叫父爱如山、哪个叫父慈如海? 伏省表示,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感受过一丝一线的骨肉亲情。 父威如刀山、父严如火海,倒是真的。 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如其他做父亲的一样,也曾对抱过伏省、宠过伏省。甚至还赏赐过伏省不少的华衣美食、名刀宝马。 但是,以上这些,必须是伏省在某些事情上,达到了那个男人的要求之后,才能享受得到。 比如伏省在五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按照那个男人的吩咐,把那条守护了小伏省五年的牧羊犬,一刀断喉的时候。 再比如伏省七岁的时候,与一匹健壮恶狼在斗笼里,从月上梢头一直生死相搏到天光放亮。 又比如伏省十三岁的时候,把那个让他情窦初开的少女,‘随手’赏给一位突厥大贵族嫡孙的时候。 那些来自于那个男人的笑容和褒奖,都是伏省用一次次的生死相博、一次次的痛苦舍弃,而换来的。 伏省为什么不让他的义兄伏涂,跟随他一起回到突厥,享受荣华富贵? 一方面,是他需要伏涂为他在棋局之外,培植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为将来跳出父汗的棋局,由棋子变成棋手而做准备。 另一方面,伏省是怕他那位喜怒无常的父汗,像他小时候那样,逼他出手把伏涂这个和他感情至深的义兄给抹杀了。 “情感是王者的软肋。”而那个被称为突厥大汗的男人,是没有软肋的。 近乡情切,或许是因为距离天狼城,已经近到还有半日的路程,就能到达的原因吧。伏省的脑子里,想到了许多被他刻意沉入心湖之底的往事。 草原上的月亮,皎洁舒照。 草原上的星空,璀璨绚丽。 草原上的夜晚,杀机四伏。 在距离突厥王庭天狼城,只有半日路程之近的突厥王庭腹地。竟然有人要在突厥军中骑步武功第二人——张梁的眼皮子底下,暗杀突厥的五王子伏省。 要知道,此时伏省的身边,除了张梁这个超级高手之外,还一千名突厥可汗帐前‘最强四怯薛’中骑战最强的巴佐狼骑,护卫在他身边。 另外,担心三弟安危的军草都督张宝,也从他们的兄长——大贤良师张角那里,请来了八位二品宗师境的玄法高人,接应张宝,护送五王子返回天狼城。 而想要在这上千名精兵强将的环视之下,取走突厥五王子性命的刺客,竟然只有两个人。 而且,这两个人里,竟然还有一个人,只是负责监督另一个人的行动。真正动手的只有一个人。 前文说过,突厥草原上,有一个独立于可汗王权之外的势力——天狼宫。 突厥的天狼九牙,直到现在,都是由天狼宫中最出色的弟子所担任。 突厥的三公主阿史那飞燕,是天狼宫有史以来最得意的女弟子。 突厥兵马副元帅,骑军左帅——耶律保机,是天狼宫大祭祀的十二亲传弟子之一。 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也曾在天狼宫中修练武艺。有许多天狼宫的弟子和信众,在私下里都称呼阿史那奉先为天狼战神。 今晚这两个来刺杀伏省的人,就是来自于天狼宫。并且,他们在天狼宫中,还身居高位。 大祭祀一脉的青衣祭祀——乌罱 大萨满一脉的黑杖萨满——乌罥 他们的名字是不是看起来差不多? 没错,这两个人虽然各有其主,但他们两个,的确是同父不同母的亲兄弟。 关于他们两人的经历,老汉就不在这里丧心病狂的水上千八百字了。 罱,是突厥贵族用来夹鱼的一种玉器,在突厥草原上,能经常吃到鱼的人家,不到两掌之数,由此可见其贵。 罥,是突厥平民用来捕捉小鸟小兽的一种廉价猎网。 正所谓,一贵一贱,高低乃见。 这两兄弟的人生际遇,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看似相差不多,其实大有不同。 当然了,各位也不用自己脑补出一场兄弟相残的苦情大戏。事实上,直到他们两个人在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各自成为了大祭祀和大萨满一脉的大人物之后,他们两兄弟,才算有了交集。 两个人既没有因为血脉同源,而多亲多近。也没有因为彼时的出身是一贵一贱,而互相轻视和仇视。 事实上,经过天狼宫的教化之后。几乎所有天狼宫弟子的心中,都会只以天狼宫为尊,什么世俗王权、什么红尘恩怨,只要没有触犯天狼宫的神威,他们一律都会视为浮云。 “两位大人,今晚的行动取消了。” 就在乌罱准备用咒杀之术将伏省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的时候,一个身穿灰白麻衣,手持一根青木杖、鹤发童颜的老者,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乌氏兄弟的面前,在老者的身边,还跟着一匹小马驹大小的深灰色巨狼。 “穆萨努尔,你来做什么?”青衣祭祀乌罱语气不悦的问道。 “我是来通知两位大人,今晚暗杀伏省的行动取消了啊。”穆萨努尔彬彬有礼的回复道,虽然他的语气恭敬十足,可他的神色中,对这位在天狼宫祭祀一脉里,地位在他之上的青衣祭祀乌罱,并没有什么敬意。 还有就是,穆萨努尔现在的相貌,比起不久不前,在海日汗山顶,与阿史那奉先相见之时,年轻了许多。之 前他是鹤发鸡皮,皱纹满身的垂垂老叟。现在,穆萨努尔的皮肤不但没有一丝皱纹,甚至还格外的红润弹亮。 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匹毛色深灰的巨狼,它身上的毛色也深了许多,在海日汗山顶,还是凶光毕露的两只狼眼,此时也达到了神光内敛的地步。 难道这就是穆萨努尔搜集了阿史那奉先的数据之后,所得到的好处吗? “是大祭祀让你来通知我的吗?” 乌罱虽然对这个归返回人族的神族,十分的不喜,但他既然说是来通知自己二人取消行动,想必是大祭祀另有安排吧。 至于穆萨努尔会不会假传上命,乌罱还真没有怀疑过。因为,那样做的后果,他穆萨努尔承受不起。 “回青衣大人的话,取消今晚行动之令,不是大祭祀所命。”穆萨努尔实话实说到。 “是大萨满的吩咐?” 从穆萨努尔出现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乌罥出声问道,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阴沉厚重。 “回黑杖大人的话,也不是大萨满的吩咐。”穆萨努尔本着礼多人不怪原则,向着乌罥也施了一礼。 “这个命令,是我穆萨努尔临时决定的。本来我是打算冷眼旁观,看二位是如何失手被擒的。” “不过,因为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心情大好的我,临时决定救二位一次,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的天狼宫,还不适合卷入到某些麻烦之中。” “不知道,二位大人听懂我的意思了吗?如果听懂了,就和我一起回天狼宫面见大祭祀和大萨满,复命吧。” “如果没听懂桀、桀、桀、桀、桀,那我就只好带着二位大人的遗体回天狼宫了。” 穆萨努尔用他左手上那枚有些尖锐的拇指指甲,在他左手中指的指肚上,轻轻的摩挲着。 看到穆萨努尔这个动作,乌罱的眼角就是一跳,穆萨努尔这潭水,到底有多深,别说是他,就是比他再高一级的红衣祭祀,也不清楚。 天狼宫中,曾经有一位红衣祭祀,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祭祀和萨满两脉里,原本许多看穆萨努尔不顺眼的人,都把出手教训他的想法,埋藏在了心底。 你乌罥的名字果然是没有取错啊,猎捕小鸟小兽的小网,遇到穆萨努尔这头大凶之兽,输人不输阵的硬气话,都不说一句,就果断认怂了啊。 最可恨的是,你也不给我一个台阶,就无声无息的退到了一边,亲兄弟,不是应该共同进退的吗? 那我乌罱要不要说几句硬气的狠话,来个心怂、嘴不怂呢? 算了,瓷器不碰利刃,自己连暗杀这样的脏活都能接,还要什么面子,人要是死了,除了能剩下几根大骨棒子外,还能留下什么? 中原那边,有两句话就说得很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汉不吃眼前亏。 乌氏兄弟和穆萨努尔一起,无声无息的走了,正如他们曾经无声无息的来过一样。 而在他们离开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后,张梁带着三名一品天人境的武法高手,出现在了他们原本藏身的地方。 “乌氏兄弟离开多久了?”张梁发现乌氏兄弟的气息消失之后,就马上赶到了此地,用时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到。 “他们已经离开两炷香的时间了,有高人用不知名的秘法,将乌氏兄弟的气息固定在了这里。所以,我们之前才会误以为他们还在此地。” 一个擅长隐踪追潜的天人境高手答道。 “那个高人将他和乌氏兄弟的气息隐藏的天衣无缝,我无法追踪到他们的去向。” 擅长隐踪追潜的天人境高手,知道张梁接下来想问的是,能不能追上乌氏兄弟,就提前一步把答案说了出来。 “捉贼要赃,就算他们此时就在我们的眼前,咱们也没理由擒下他们的。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插手我们和天狼宫的事呢。”张梁自言自语的说道。 能在无声无息之间,瞒过自己和三名一品天人境高手的感知,带着两个大活人,无声无息离去的,在突厥草原上,除了天狼宫的大祭祀、大萨满、还有自己的大兄之外,就只有那个穆萨努尔有这份能耐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破坏大哥的计划呢? 难道说,这个中立之人,终于要做出选择了吗? 还是他发现了什么,自己兄弟三人都没有发现的秘密? 张梁在朦朦胧胧中,心里有了一些推断,耐何没有与穆萨努尔面对面的遇上,许多推断,也只是他个人的臆想而已。 张家兄弟三人,针对天狼宫布下的陷阱,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临时起意的穆萨努尔给破坏了。 第二日,伏省和张梁等人回到了天狼城。 这位突厥的五王子,果然没有辜负了突厥大贤良师张角的期望,从天狼城的城门口,一路过关斩将,连过三十六道和武、勇、智、运、忠、孝、威等有关的考验。 最后,在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的王帐前,伏省更是手撕了一头三颈鬼蛟,以此证明了他体内突厥狼魂之力的精纯。 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见自己这个儿子如此争气,也是喜不自胜。他不但把原本属于重病卧床的七王子的兵权、将权、财权,都封赐给了伏省。 还赏赐伏省,进入突厥王族秘库的第二层,选宝三件。单是这一项,就让除了阿史那飞燕之外的其余几位突厥王子,对伏省是又羡又妒。 而那些原本因为七王子重病不起,而军心动摇的突厥汉臣们,也再次找到了主心骨,重新凝聚在了,这位在各个方面,都能完全碾压七王子的新主子身边。 半日之间,伏省就从一个无权、无财、无兵、无将的光杆元帅,变成了权重、财多、兵精、将勇的突厥王族新贵。 自此以后,在突厥争汗之位的棋局里,又多了一枚份量不轻的棋子。除了张角三兄弟之外,没人知道,伏省在没有入局之前,就已经在为由棋子变棋手,而谋划布局了。 随着伏省回归突厥,天下大乱的序幕,也终于缓缓的拉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0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春风寒,寒如刮骨刀。 春风暖,暖如伊人手。 有人说六月的夏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抬眼时,晴空万里。一低头便会大雨倾盆。 比起难以预估的夏天,春天的变化,几乎是固定的,一日多变,有序可循。 早间的春风,寒而不烈,刺骨难防。午间的春风,暖而不炎,温柔如素手轻拂。 一支由三千漓阳精锐禁军护送的车队,在经历了春晨刮骨刀和春午素手拂之后,停在了一片白桦树林里休整。 林子不大,只容得下五百禁军和少部份车撵在里面休整,余下的人都散伏在林子的四周,一边休整歇息,一边警戒巡防。 林中有一眼活泉,泉水边有人摆放好了一张茶几和两只坐墩。 若是有识货的珍玩商家在此,定会被那张茶几和两只坐墩,惊得目瞪口呆。 满金山水纹的紫檀木,指甲盖儿大小的一颗珠子,就价值万金。 这张茶几和两只坐墩能制出多少珠子? 至少也得上千颗了吧,不能再算下去了,就算老汉这是夸张虚构,也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毕竟,老汉每个月的退休金,都还只是离三千近了一些而已。 万金就是万两黄金,按现代的算法,1两50克,万两50万克,1克均价300,50万克1。5亿容老汉我先喝碗凉白开压压惊,除了清明祭拜已故亲人的时候,老汉真没接触过这么大的票子。 两名看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的青衣男子,正坐在那张可以说是无价之宝的茶几前煮茶叙话。 “皇兄,这套五色五景,可是愚弟我的心爱之物。除了父皇之外,也只有皇兄你,才能让愚弟把它们拿出来一用了。” 年岁略小一些的青衣男子,左手的掌心上托着一盏通体晶莹、素白胜雪的琉璃茶盏,右手如轻抚婴儿面庞一样,珍而惜之的赏玩着这盏杯底篆刻着‘独钓三江寒霜雪’的白色茶盏。 “二哥你与人无争,就像这盏‘独钓寒霜雪’一样,在我们五兄弟里,唯有你活得最是逍遥自在啊。” “小弟觉得,这五色五景里面,它与二哥的独钓寒霜雪,最是相得益彰。” 青衣男子将手中那盏晶莹如雪的白色茶盏放在了茶几上另一盏通体金光闪烁的金色茶盏的边上。 那盏金色茶盏的杯底篆刻着‘身披万里金霞光’七个草书篆字。 笔力雄浑,字字透着君临天下之势。 “老三啊,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起话来,总是九拐十八弯的。”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兜了这么半天的圈子,你无非就是想让二哥我助你夺嫡争储。每天总是琢磨这些弯弯绕,难怪你眼角的思纹要比我多了两道啊。” “呃唉,二哥无欲则刚,愚弟钦仰羡慕,可愚弟也有愚弟的难处。” “身在帝王家,又走上了这条非活即死的不归路,容不得我不谨小慎微啊。” 被说破了心思的三皇子,稍一迟愣,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这句话真是他的肺腑之言, 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选择了这条夺嫡争储之路,除了这位如闲云野鹤一般,无心权势、无心帝位的二哥,其他三个兄弟,甚至是他们的父皇陛下,都无时无刻的在看着他、盯着他。 只要他有一丁点儿的错漏,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也真是诚心诚意的希望这位从小到大,一直给予他血脉至亲之情的二哥,能够助他一臂之力,把那个霸占太子储位的虚伪无情之人,从太子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 “老三啊,二哥我对金銮殿上的那张椅子没有兴趣,你们兄弟四人,谁能坐上那张椅子,我也不关心。” “这是二哥能够平安逍遥活到二十九岁的安身立命之本。” 二皇子先为那盏独钓寒霜雪,续了盏茶。然后又颌首示意三皇子自己动手为那盏金色茶盏续水。 他的意思很明白,我不碍你的事,但也不会帮你,咱们各玩各的。 三皇子在事前就知道二皇子的答案,有些事情,明明预先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会忍不住生出一种‘也许会有奇迹’的天真幻想。 不过,二哥他虽然不会直接相助自己,但比起老四、老五,自己和二哥的感情还是深厚许多的,如果能让二哥这个局外人为自己指点迷津,也许会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从小到大,如果不是二哥关爱,子越根本不会知道兄友弟恭的血脉亲情,到底是何滋味。” “这天下虽大,子越却只有在二哥的面前,才能卸下心防,畅所欲言” “刚说完你说话九拐十八弯,这毛病就又犯了。在我面前,老三你最好还是有话直说。” 二皇子很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这位三弟,他也知道身在帝王之家,尤其是像老三他们几个有意帝位之人,当然不可能有话直说了。但知道归知道,他还是不喜欢这么弯弯拐拐的说话,心累。 “也罢,二哥我虽然不能助你争储夺嫡,但当哥哥的给弟弟讲讲道理,无论讲到哪里,也没人能挑出我的毛病。” 三皇子心愿达成,自然开心无比,和二哥说话,果然是痛快啊。 各位读者肯定会说,老先生你都写了快一千五百字了,就写了这么点破事儿,还痛快啊? 在写这章之前,老汉特地用四倍快进,重温了一遍《雍正王朝》这部电视剧中,言语交锋的精彩片段。 二月河和刘和平两位老师作为《雍正王朝》的编剧,在台词创作上,真的让老汉叹为观止,钦佩不已。 十几二十分钟,甚至是一整集的台词交锋,全程高能精彩,字字珠玑,环环相扣。 这种对人性和语言文字的掌控力,是老汉所不及的。 所以,老汉就反其道而行,化繁为简,以此来写出这位二皇子与众不同的特别之处。 书归正文,咱们继续来看一看二皇子为三皇子做了哪些分析。 首先,二皇子言简意赅的指出,无论是哪个皇子登上帝位,都镇不住漓阳朝堂上的南北两党。 其实,又何止是诸位皇子镇不住漓阳朝堂上的南北两党,就算是他们那位在文治武功上,被称为漓阳最强一帝的父皇,因为要集中全力防备突厥的虎视眈眈,也不得不对南北两党,多有妥协。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如今的漓阳南北两党,已经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他们的父皇,也就是漓阳的至宗皇帝赵合,如今虽已年至六十,但以其身健神强、春秋鼎盛之势,金銮殿上的那张椅子,他最少还能再坐上十年。 凭心而论,包括二皇子赵义在内的漓阳五位皇子,无论是权谋心术,还是文治武功,没有一位皇子敢夸口说自己能超过他们的父皇。 以父皇之能,尚且奈何不了现在的南北两党。十年之后,就算是五位皇子,同心协力,也一样拿更加势大的南北两党没有办法。 就算是某位皇子有雄才大略,能在如今这个漓阳南北两党还只是枝繁叶茂,没有根深蒂固的时候,治理得了他们。 可龙体正健的父皇,根本不会这么早就把皇位让出来啊。 那么,除了虚度十年,等到父皇退位让贤这条路外,就只剩下了发动政变,甚至是兵变,这一条千死一生的夺位之路了。 可问题是,父皇和南北两党,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别看五位皇子,表面看上去,在漓阳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可只要他们敢有一丁点儿的不臣之心,漓阳皇帝和南北两党,这三把漓阳最锋利的刀,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五个给咔嚓了。 如今的南北两党,就好比是一锅温水,而漓阳皇室则是被困在这锅温水中的青蛙,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煮了个半死。 二皇子被三皇子缠磨的没有法,最终还是为他指出了一条明路。 好好经营边军! 既然三弟你身上担着兵部督守尚书的担子,那就做好你的份内之事,把锦州边军给牢牢的抓在手上,有锦州边军在手,三弟你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不管将来你是成功继位,还是夺嫡失败,只要锦州边军,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漓阳都是皇帝、南北两党、边军,三方互相合作、互相制衡的局面。 另外,二皇子还指出,老三你也不用自己关起门来胡思乱想的猜测,父皇这次为什么会让我和你一起去边境巡视。 我对帝位没趣,对军权、兵权更没有兴趣。 事实上,二皇子这次和三皇子一起被派来巡视边境,是另有私活要办。 二皇子这次离京,是为了那个从他开府就藩之后,就一直没有去过的封地——锦州义县。 不单是义县,还有义县周围山林,都是二皇子的封地。 二皇子这次去义县,就是要和当地山林中的部族土司们,搞好关系。 他此行特意带上了数量庞大的粮药种子、农具,还有一份山盐开采售卖的盐引官凭。 “太子欲伐突厥以建奇功” “别用那种‘你怎么也知道此等秘事’的眼神看我。” “身在帝王之家,要想过得逍遥自在,一点儿都不比你们几个夺嫡争储,来得轻松。” 不站队的人,往往最招人恨。二皇子要是没有些保命的手段,估计现在坟头草都得有七尺高了。 “我不着急在锦州开潘建府,是不想被咱们的太子殿下无端猜忌。” “等到大局已定之时,那里就是二哥我后半辈子的逍遥地了。” 的确如二皇子所说,有了今次对山领部族的示好和帮助,等到下一次,二皇子再来这里的时候,他不用费心费力,直接就是一个被各部族首领所认可,被各部族山民所爱戴的土司王了。 山高水远,逍遥自在,野味香、江鱼鲜、林果甜、谷酒烈、山女直爽却不失柔情,这样的日子,漫说是皇位,就是给个神仙,二皇子也不会换的。 午后继续赶路, 三皇子把午间在树林里和二皇子的谈话,有选择性的和他手下的三名心腹谋士说了一遍。 “各位觉得二哥他刚刚所言,有几分真假?” 不得不说,二皇子从小到大对三皇子的真心疼爱,还是没有白费的,就算是在私下里,三皇子也依然称呼他作二哥,而不是像对太子那样,只要不是在父皇的面前,他一律称其为虚伪无情之人。 “二殿下一直是个生活精致之人,如果他此次请旨,要求在这个战乱将起的时候,去边境就藩,那事出反常必为妖,殿下您就算与二殿下再是亲厚,对他也不得不防。” 第一位出声的谋士,言语拿扭的恰到好处,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和二皇子关系亲厚,所以把贪图享乐这样的贬语,换成了生活精致这样的雅言。 “如今二殿下他此去边境,看起来是要用医药农粮和盐引官凭,收买山民和各部族土司的忠心。可实际上,他这么做却是为了以后就潘之时,能生活得逍遥舒适” 第二位发言的谋士,在拿捏人心的火候上,比起第一位谋士就差了许多,他只是就事论事的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把收买忠心这样的贬语,直接说了出来。 第一位善于察言观色的谋士,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发现三皇子的左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一挑。 “没错,也只有二殿下这样活得格外精致之人,才会不重兵权,只重民生。” 第三位谋士,显然也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他也注意到了,三皇子那个几乎是一闪而过的眉梢一挑,所以在轮到他说话的时候,他也格外的注意言语中的分寸。 “没错,二哥从小就活得精致,不重兵权,只重民生,这还真是符合二哥他那精致的性子。” 三皇子对手下三位谋士的发言还是很满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第二个谋士的口不择言。 其实,莫说是对二哥,言语不敬。就是对父皇言语不敬,只要言出而密,那就没有关系。 问题是你明知道自己的主子和二皇子关系亲厚,还这样口不择言,如果没有似你这等持才傲物的人,这世间也就不会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样的话了。 “殿下,二皇子封地上出产的山盐,那可是军需之物啊。” 第二位谋士的眉头皱了片刻,终是决定把一些注定会惹主子不高兴的话,说了出来。 “锦州山民,幼子可为斥候,青壮男女皆可为兵。老人擅医毒设伏,且德高望重,可安军心民心。” “二殿下他只和您说了山女的直爽温柔,却没提那些山民,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勇武善战之兵啊。” “不管他是无意疏漏,还是有意略过,咱们都不得不防啊。” 第二位谋士,果然是一个不讨主子喜欢的家伙。他说的这些,另外两名谋士也都想到了,但是人家没有说出来啊。 因为,那两位知道,他们有一个直爽的同僚,一定会替他们把这些逆耳的忠言给说出来的。 “这个罢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从现在开始,派出明暗两路人马,保护好二皇兄。” 三皇子这一次毫不掩饰的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也拿不准,二哥到底是真的不在意山民皆可为兵这件事,还是有意略过不提的。 还有就是袁灰、江川,你们两个在平时小有算计,也就罢了,事关夺嫡争储,还在那里藏藏掖掖的,田沮能看出来的,你们两个难道看不出来吗? 看透不说透,让田傻子来当这个出头鸟,呵呵,你俩这样比田沮更为可恶。将来你二人的坟头草定会比田沮的坟头草,高出三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1章 诸碌山的八窍玲珑心 突厥的三公主阿史那飞燕,是所有突厥高官和贵人的噩梦。 因为,她是麾下掌控无数的密卫的突厥暗牙, 这个女人孤冷如狼、智诈如狐,所有触犯和破坏突厥利益的人和事,只要犯到她的手里,都会在但求速死之后,被斩草除根。 在漓阳关外的某处突厥暗桩据点,阿史那飞燕身边的几个亲信,个个都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看他们那股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二十个不在乎的样子,让人产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这几个家伙已经具备了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无敌神通。 可此时此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却是胆颤心惊,忐忑不安。 阿史那飞燕布局多年,才把北漭‘帝、后’两族最珍爱、最宝贵的瑰宝——萧雌凰公主给暗中劫掠到了手里。 她本打算借着这次漓阳二皇子和三皇子巡边的机会,用秘法控制萧雌凰去刹杀那两位漓阳皇子。 不管是三人同归于尽,还是萧雌凰刺杀失败而死,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会引起漓阳和北漭的矛盾, 这样,她就能够把那个一直窝在北漭草原深处,关门自己过日子的北漭王庭,彻底绑到突厥征战天下的战车上了。 这个看似千难万险到不可能完成的计划,在阿史那飞燕的一次又一次妙到毫巅的计算与布局下、目前已经完成了九成。 可谁能想到,这个计划在最后即将收宫的时候,却出了纰漏。 驻扎在锦州的漓阳边军,近日突然在锦州边关和州、府、道、县、村,实施起了甲等军禁。 按着漓阳礼制,两位皇子巡边,只能实施丁等军禁, 而且,他们只能在一路上途经驻扎的地方,实施丁等军禁,于礼于法,这两位皇子都没有军禁一州之地的权利。 甲等军禁,那是漓阳皇帝与皇后,同时出巡天下之时,才能动用的终极防御手段, 到底是漓阳边军昏了头,还是那两位皇子吃多了五石药啊?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逾制之举,就不怕被漓阳皇帝所降罪吗? 好吧,你们的胆子上都长青毛了,不怕这些。 可是我们怕啊! 三公主自从在一个时辰前收到密报,知道漓阳边军在锦州全境之内实施了甲等军禁之后,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她一直在闭目沉思,中途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几个有着二品宗师实力的心腹,甚至都感觉不到三公主的呼吸和心跳。 出大事了啊, 自从他们几个跟随在三公主身边以来,他们只见过两次,三公主这个样子, 当闭目沉思的三公主睁,开双眼之时,必将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那血河里浮沉滚动的人头,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阿史那飞燕所看的那份密报,并没有写明,漓阳边军为什么要突然实施甲等军禁。 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阿史那飞燕,这件事一定和那个姓徐的大雪营副将有关。 从这个人加入漓阳边军开始,就一直或无意,或有心,几次坏掉了自己的计划和布局。 克星? 阿史那飞燕的脑子里想到了这两个字。 ↖《北凉王前传》↗我是分割线 憩剑湖,因有千柄吴家剑陵的有功之剑,憩于湖内而得名。 这里是吴家的风水宝地,也是吴家的内门重地,非吴家剑陵直系子弟,不可近湖百丈之内,如有违禁,轻则被废除修为,重则会取其性命。 漓阳历,天宝六年,初春三月,一个外姓之人,出现在了吴家憩剑湖的湖边,他在湖边一呆就是十个时辰。 有三十六名吴家剑陵的内门直系弟子,守在这个身材胖胖的外姓少年人身边。 这个身材胖胖的外姓少年人,此时此刻,竟然在憩剑湖畔炒茶。 没错,就是炒茶。 堂堂吴家剑陵的内门禁地,有千柄吴家剑陵历代有功之剑,憩于湖内的憩剑湖畔,竟然有个外姓人在此炒茶。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有外姓人敢在憩剑湖边炒茶,哪怕对方是天榜第一的齐玄真,这三十六个人,也敢提剑上前质问对方 “是你齐玄真飘了,还是我们吴家提不动刀了。” 呃,画风不对, 最近又重温了几章肘子的《大王饶命》,没错,老汉是被吕小树带歪的。 言归正传, 诸碌山来到吴家剑陵已经三个多月了,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在吴家剑陵可以说是过得如鱼得水,逍遥自在。 吴家规矩严苛,诸碌山与人为善,投其所好。 吴家等级森严,诸碌山与人为善,投其所好。 吴家不近人情,诸碌山与人为善,投其所好。 总之就是,不管吴家剑陵有千般的臭规矩,万种的难相处,诸碌山只用一招‘与人为善,投其所好’来抵挡应对。 这招管不管用? 诸碌山都在吴家内门重地——憩剑湖畔,炒茶十个时辰了,各位说这招管不管用呢? 诸碌山用来炒茶的铸铁锅,是他和吴珟等人,回返吴家剑陵的路上,从一处六十二年的老茶庄里,用一枚西蜀白马寺的‘五子衍宗金丹’从那位因独子无后,而整日唉声叹气的老掌柜处,换来的镇店之宝。 锅里正在炒制的茶叶,是从一株野茶树上所摘, 那株野茶树,就长吴家剑陵附近一处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内的林源山眼边。 茶树上有枝七百零二,每枝枝头有一丛新叶,每丛新叶有嫩芽十二,诸碌山只取十二嫩芽上的一芯一叶,用来炒茶。 为了让炒制的嫩芽,可以更好的卷缩,诸碌山的双手必需要交替不停的翻炒揉搓。 炒茶还讲究‘今日事今日毕’ 如果不能一气呵成的将采来的新芽炒制成茶,放了一晚的嫩芽便会滋生水气,减失了滋味。 然而,只是凭着老汉上面所写的这些选茶、炒茶之术,莫说是天下剑道圣地的吴家剑陵,就是世俗中的那些皇权贵仕之家,也是看不上眼的。 诸碌山真正所依仗的,是他有一颗能勾通世间万物的八窍玲珑之心。 多年来,他就是凭着这颗八窍玲珑心,才能在突厥商司、突厥隐牙、吴家剑陵,这三处世间最难容身之地,混得风生水起,逍遥自在。 吴家各处掌权之人,能让诸碌山一个外姓之人,在吴家内门重地的憩剑湖旁炒茶。 就是因为这个小胖子,能以八窍玲珑心‘哄’得憩剑湖中那些傲气冲天的有功之剑,心甘情愿的把一丝精粹剑意,融入到他新炒制的茶中。 这些蕴含精粹剑意的新茶,每一枚茶叶,都能让习剑之人,获得不可估量的剑道感悟和提升。 诸碌山将新茶炒好之后,那三十六名吴家内门子弟,各自手捧着一个由三百年冷碧所制成的玉盒上前, 诸碌山为每人的玉盒中,添放了二百三十四枚蕴含着精粹剑意的新茶后, 又不着痕迹的,将他用七百零二枝尾新芽,所炒制的精炼剑意茶,暗中拿出一百零八枚,以每人三枚之数,将这新精炼剑意茶,均分给了那些根脚深厚的吴家内门子弟 这些精炼剑意茶,虽然比起那些精粹剑意茶中所蕴含的剑意,少了几分圆融全真, 可其中所蕴含的那些化繁为简的剑意,却正是这些处在筑基之年的吴家少年,在现这个时候所最需要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拜,小鬼难求。 深深懂得为人处世精粹的诸碌山,如何能放过和这些吴家小霸王们,搞好关系的机会呢。 他虽因为八窍玲珑心,得了吴家各处掌权人的看重。 可他总不能事事都去麻烦那些吴家的大佬们吧。 和这些在吴家拥有大靠山的吴家小霸王们,处得亲如兄弟,才是诸碌山在吴家剑陵,平日里逍遥自在的重要倚仗。 凭心而论,诸碌山觉得生活在吴家剑陵这三个多月的日子,是他二十年来,过得最舒心、最轻松的日子。 吴家剑陵规矩再严,也严不过事事牵涉机密,无时无刻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各种试探测试的突厥隐牙。 吴家剑陵的人再难相处,也比那些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突厥商司之人,要好打交道。 他在吴家的这三个多月里,不需要日日提防自己会被人所害,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的去计算和思考,应该如何去防人之诈。 要是那个怀抱桃花枝的小魔头,不再三不五时的让自己破财一番的话,那这日子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有句民间谚语叫作‘白天莫想人,想谁谁就到。’ 诸碌山刚想到那个怀抱桃花枝的小魔头,郑太阿就仿佛是和他提前约好了一样,好巧不巧的出现在了诸碌山的面前。 这三个多月来,郑太阿以鉴赏、借用之名,毁掉和黑掉了诸碌山七张符箓、十二只机关暗器、三件异物、九种秘药,平均每三天,诸碌山就要失去一件价值不斐的宝贝。 近段时间,在诸碌山以各种理由拒绝推拖,不让郑太阿鉴赏借用自己的宝贝之后,这个面瘫手狠的小魔头,竟然以和诸碌山比武切磋的方式,又巧取豪夺了诸碌山不少的宝贝。 什么比武切磋,完全就是明抢啊! 已经知晓了郑太阿身世的诸碌山知道,在吴家剑陵,除了吴珟、吴启、赵钰邰,这三人之外, 整个吴家剑陵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不喜欢郑太阿这个孩子。 因为,郑太阿回到吴家之后,曾在私下里拒绝了老祖吴畏,让他改回吴姓的恩泽。 虽然那是一次只有五六人在场的私下问话,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却在几日之间,就把此事传遍了吴家上下。 如此不识好歹、拒绝老祖好意之人,在吴家的人缘,自然不会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有吴珟、吴启、赵钰邰这三尊在吴家年轻一辈里战力强、靠山硬的小神护佑, 如果不是郑太阿本身的战力也十分可观, 如果不是吴家老祖说了一句“咱们吴家剑陵,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孩子?” 诸碌山估计,郑太阿这个面瘫小魔王,能够全须全尾的被吴家剑陵扫地出门,都是他祖上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 如今郑太阿来找诸碌山的麻烦,那三十六个收了诸碌山好处,并且一直看郑太阿不顺眼的吴家内门子弟,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了。 于是,在他们一番自认为是有理、有据、有力的仗义执言之后,‘不识好歹’的郑太阿出手了。 事后,吴家几位大佬对此事的评价,只有四个字——丢人败兴。 三十六个在娘胎里,就开始用各种秘术奇药筑基的吴家内门弟子,竟然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一打三十六,把他们全都制住了。 同日,吴珟只出一剑,便通过了吴家剑首九炼的第五炼。 一些出于私心,本欲暗中出手,准备在吴珟闯关第五炼的时候,给她添些麻烦的吴家大佬, 因为自家的宝贝儿子或是孙子的性命,被那个不知好歹,且视吴珟为至亲的小疯子,掌控在了手中,而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当日晚间,吴启亲自下厨,在吴珟的小院内,设宴庆助二姐吴珟通过了剑首九炼的第五炼。 与宴之人,除了吴珟、吴启两姐弟和赵钰邰之外,还有郑太阿和诸碌山二人。 “碌球儿,你不是一直与人为善嘛,今晚你来我们这里赴宴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可是会得罪不少人哦。”吴启有些戏谑的调侃着诸碌山。 “启少爷说笑了,墙头草看起来,谁都不得罪。其实,却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珟小姐这边,虽不是吴家实力最强的一脉,却是最安全,也是最有人情味儿的一脉。” “而且,从我一脚迈入吴家山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打上了珟小姐一脉的印记。” “与其三心两意的做一颗无根浮萍,不如从一而终的在这里和各位守望相助。这笔账,不亏。” 已经从微胖变成了胖胖的诸碌山,语气真诚的说道。 “别的先不说,就冲你碌球儿今天做的这桩好事,让二姐能够专心在第五炼中,领悟历代先祖剑意,我吴启敬你三盏,先干为净。” 吴启话说的痛快,酒喝的更是痛快,诸碌山才刚刚拿起杯子,他就已经先干为敬了三盏。 “他那是在交投名状。” 郑太阿一语点出了今日诸碌山设计暗坑某些吴家内门子弟的真正用意。 心宽体胖的诸碌山,没有半点儿被戳破小心思的尴尬。 在座的几个人,对他做出今日之事的真正用意,都是心知肚明。 咱就是在交投名状啊,这才说明我碌球儿是一心一意的站在珟小姐这边嘛。 “郑家的小剑仙,咱们今天也算是共同合作过了。您是不是能高抬贵手,把在锦州义县的那篇儿给揭过去,别再祸害碌球儿我所剩不多的那点儿家底了,可好?” 诸碌山一脸人畜无害、真诚友好的灿烂笑容,双手执壶为郑太阿倒满了一盏果香沁人心扉的三果露。 郑太阿不急不缓的拿起那盏清甜可口的三果露,很是稳重的细品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他品的是美酒佳酿呢。 将手中空盏,重新放回到桌面上之后,郑太阿没有直接回复诸碌山刚刚的请求,而是给了这个当初在锦州义县,口不择言的称呼他作吴家小剑仙的胖子,一个不能言传,只可意会的眼神儿。 早就和郑太阿在数十次斗智斗力中,斗出默契的诸碌山,瞬间秒懂了郑太阿的意思, 这个记仇的面瘫小魔王,给他的回复是; “一码归一码,你想和我握手言和?” “呵呵,不存在的。” 看着诸碌山和郑太阿,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那里斗得其乐融融,吴珟的心里也是一阵开心。 自从小胖子来到吴家之后,太阿的眼中,多出了许多神采,他的脸上,偶尔也会有些或喜或怒的表情了。 今天在第五炼中,自己终于看清了多年来,一直探寻的那种剑道。 下一步,就该是离开吴家剑陵,来一场砥砺剑心的红尘历练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2章 平分秋色的擦肩而过 云遮雾掩松叠松,妖风鬼影石压石。 翠屏山中积雷岭,皇帝老子管不得。 如果单以平仄而论,这四句倒还算是公整。 要是从对仗押韵上来看,那这四句只能得到一个评语——神码玩意儿。 可对大隋朝的衮衮诸公们来说,这四句狗屁倒灶的玩意,还真是让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的大实话。 只因为在翠屏山、积雷岭上住着一伙强人不对,是强妖也不对呃老汉也不知道怎么写好了,反正就是有一伙非常厉害的人和妖,盘距在那里。 这伙子厉害角色,在翠屏山上盘距了多年,其间也有不少玄门高人和武道宗师,来到此处,想要行侠仗义,惩恶除妖。 他们或是携一腔正气前来,或是为扬名立万而至。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些高手们,最后的结局,都是铩羽而归。 不过,积雷岭上的那伙强人强妖们,倒也识得轻重,既没有害了这些高手们的性命,也没有把他们打残打废。 仅仅是一些休养两三个月就能痊愈的暗伤,也不至于让这些爱名,甚过爱命的高手们,恼羞成怒,与积雷岭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久而久之,积雷岭甚至成了一个在现代网游中被称为副本的所在。 隔三岔五的,就有武道宗师或是玄门高手登门拜访, 因为,在这里既能通过实战,检验出他们各自修为的长处短板。也不用担心会伤了性命,或是坏了名声。 悄悄的进村,声张的不要。 就算打输了,脸上没伤,四肢不缺,浑身上下,没什么外伤,只要他们自己不说,又有谁能知道,他们受了一些伤不到真元根本的小暗伤呢。 大不了,刷完副本之后,以外出访友或是闭关修炼为由,怂上三两个月,到时候,依样是一条龙精虎猛的好汉。 至于大隋朝庭,更是拿积雷岭没有办法。人家一没偷,二没抢,鸡鸭牛羊自己养。 派大军过去争伐,师出无名。 派高手过去,特别厉害的高手,大隋使唤不动。 一般厉害的高手,派去十个,有九个回来之后,就要闭关修练,还有一个在半路上,直接就云游四方去了。 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再有道是“夜路走多了,早晚能遇到脏东西。”(从这句话里,大家有没有感受到老汉强烈的求生欲望?官方大大,老汉在剧情之外,绝不宣扬任何封建迷信的糟粕,我这么乖的老头儿,能不能给老汉颁发一个良好表现奖?) 积雷岭载了,载在了一个十七岁的白衣少年手里, 威名赫赫,折了无数高手宗师的积雷岭,竟然被那个白衣少年单人独剑,从山门处,一直打到聚义大厅。 最让积雷岭上下憋屈郁闷的是,那个白衣少年又从聚义大厅开始往回打,一路又打出了山门。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让人家杀了个七进七出。 到了最后,积雷岭上下,索性把山门和九寨十八关的人马,全撤到了山门之外。 简直是欺人欺妖欺人妖太甚了, 爷们儿不陪你个小白脸玩儿了。 “哈哈哈哈,都说翠屏山、积雷岭,专败二品宗师,怎么让我李淳风这么一个初入二品的小宗师,给闯了个七进七出啊?” 白衣李淳风,意气风发的放声大笑,也难怪他如此的张扬,自从他十三岁闯荡江湖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与同境之人交手,未逢一败。 这一次,那个缠人的绿袍不在身边,得闲自在的李淳风,就把主意打到了积雷岭的身上。 他此来一是想离那个缠人的绿袍丫头远点儿。 二是要掂量掂量,这个号称专治各种二品高手的积雷岭,到底有几分成色。 结果,他是乘兴而来,败兴而止。 在这里别说是能治得了他的高手,就连一个让他青牛、白马,双剑出鞘的厉害人物都没有。 从始到终,李淳风的白马剑,一直背在身后,他手中的青牛剑,也一直没有出鞘。 一个被李淳风用剑鞘抽掉了两颗后糟牙的长脸马妖,愤愤不平的说道; “小白脸,你别狂。” “我们当家的大柜,外出不在山中。有能耐,你就留在此处,爷们儿好酒好菜管你的够,等我们当家大柜回来,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专治各种二品不服。”(大柜《江湖唇典》中大当家、大寨主的意思。) 李淳风自然不会让他吓住,一群手下败将,有何惧哉? 这积雷岭上,虽然有不少化形和半化形的妖物,但在他们的身上都没有冤煞戾气缠绕,说明这些妖物,都没有残杀过无辜生灵的性命。 这也是李淳风在积雷岭打了个七进七出,却没伤掉一条性命的原因所在。 长话短说,李淳风在积雷岭一住就是半月有余,这半个月里,他和积雷山众人众妖众人妖不打不相识,由互看两厌,变成了把酒言欢的好交情。 这一晚和积雷岭众人妖畅饮过后,李淳风兴之所起,青牛白马双双出鞘,青白匹练化为两条气势煊赫的大威天龙,在积雷岭的山门之上留下了‘李’‘罩’二字。 积雷岭众人妖望着这两个五丈高的巨字,就算他们对剑道一知半解,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凌厉剑意。 “牛二,你家大柜,可接得下李某的两袖天龙?” 收剑归鞘的李淳风,提起一坛子未开封的草木酿,揭下坛封之后,痛饮了一大口,微带醉意的向那个当初被他揍得最惨,现在和他处得最好的长脸马妖问道。 “嘶小白脸够厉害的啊。” “你露这手之前,那肯定是我家大柜厉害。你露这手之后不打上一场,还真不好说你俩谁高谁低。” 明明是个马妖,却给自己起名牛二的积雷岭二当家,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想明白是李淳风厉害一些,还是他们那位外出未归的大柜更强一点儿。 “可惜李某不能在此久留,只好等下次来的时候,再和你家大柜痛饮论武了。” 李淳风仰头再饮了一大口积雷岭自酿的草木酿,然后随手一挥,把酒坛又稳又准的扔到了马妖牛二的手里。 “帮李某存着,咱们下次再喝。” “小白脸,你再厉害,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将来有用得着积雷岭三千老少爷们儿的地方,刀山火海也拦不住咱们给你站场助威。” 身为积雷岭的二当家,自然要有诺必践,马妖牛二这句话,可不是江湖上那种假客气的场面话。 李淳风在积雷岭的山门上,以两袖天龙留下了‘李,罩’二字,他这是在公告天下; 他李淳风是积雷岭的好交情,有想难为积雷岭的,就是在打李淳风的脸面,敢打李某人的脸面,先掂掂自己能不能接得下他李白衣,手执青牛白马斩出的天袖天龙。 明月高悬,星空无云, 李淳风一路从积雷岭上,不紧不慢的踱步而下。 夜风微凉,草木细语, 有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朴实少年,和一个不施粉黛却依然光采照人的清丽少女,从山下缓步而上。 少女见到月光下,面色微醺的李淳风,愣了一下,许是想到了那些月下白狐,化作美人俊彦的话本传说。 少女的脸色有些怯惧,她身旁的朴实少年,不动声色的往她身前移近了几许, 大概是感受到了朴实少年离自己近了一些,少女已泛苍白的清丽面庞,转瞬间又变得酡红发烫。 “姑娘,我是人,好人。” 李淳风看到清丽少女那副娇羞的样子,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了一抹绿袍。 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的李淳风,用半是玩笑,半是自嘲的口气,说完这句无论是在荒山野岭,还是在市城集镇,都略显轻浮的自辩之语后,也没有多作停留,继续向山下走去。 与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淳风脚下一闪,肩膀与那个朴实少年轻撞了一下。 朴实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对李淳风歉然一笑,以此来表达他发自内心的真诚歉意。 李淳风也没说什么话,回了朴实少年一个‘没关系’的眼神后,各自向着山上和山下,继续前行。 “大力,刚刚那个真不是白狐化人吗” 半炷香之后,脸上依然红韵犹在的清丽少女,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向身边的朴实少年问道。 “杨姑娘,这山上能变化成人的狐狸,我都认识。不论雌雄,都没有那位公子好看。” 清丽少女颔首轻哦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多言。 那个正在暗调气血精元,调理半条发麻手臂的朴实少年不知道,这位杨霜儿姑娘,在心里可是对他有不小的埋怨, 小奴家一直都是叫你的乳名大力,你这个呆瓜,怎么总叫我杨姑娘,是嫌弃我出身于那处所在吗? 李淳风回头看了看依然灯火通明的积雷岭,一边暗运体内真元疏理肩膀的经脉,一边不无遗憾的想道; “若是在岭上,再多留一个时辰就好了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3章 巅峰对决,黄龙仕一败元本奚 天榜各评,其中以十名仕之评,最为多争。 先有西楚左相晏子,以相貌有异,被革出榜外。 后有南宋女儒谢冰心,破中原千年礼教之大防,以女子之身,冠名榜上。 更有号称是‘贪、嗔、痴、毒、狠’五毒俱全的黄龙仕登评榜上。 除此三者之外,天榜十名仕中,便要数漓阳王朝的闲散议事大夫——元本奚,为争议最大之人。 关于元本奚登评天榜十名仕,争议有二。 其一,元本奚上唇极薄,观其相貌,似只有半片下唇,有与其不睦者,以半片唇而代称其名。 西楚左相晏子,如此大贤大才之人,都因身高相貌有异,被以其貌堪愧于名仕风流之雅为由,而革出榜外,凭什么看似貌有残缺的半片唇元本奚,能继续留名于榜上? 天榜对此给出的解释是; 一,上古之时,有儒教贤圣名仕——百里期,其相貌与元本奚一样,皆有半片薄唇,若因此将元本奚革出榜外,置儒家上古贤圣百里期于何地? 二,晏子之貌,乃千年未有之异,无据可考,无查可依,且西楚上至帝主熊氏,下至黎民百姓,轻名重实,对天榜之评,视为无关紧要之虚名,既是如此,登评与否,又有何哉? 三,天榜著评,未领诸国之奉饷,未受天下之馈赠,乃一家一言之评。 咱们用比较通俗易懂的大白话来解释一下天榜所给出的解释吧; 元本奚和儒家上古贤圣百里期一样,都是半片唇。如果因为貌异难堪名仕风雅,这个理由把他革出榜外,那就等于是得罪了整个天下的名儒仕子, 这么拉仇恨的事情,谁爱干谁干,我天榜没那么大的脑袋,顶不住这么大的雷。 你西楚国富民强,上到皇帝熊负刍,下到平民百姓,都不把我们天榜当盘菜,那咱们就各玩各的,谁也别搭理谁。 我们天榜定评天下,没吃别人家大米,没领别人家工资,爱咋写就咋写。 元本奚有天下的名儒仕子撑腰,谢冰心有富可敌天下的南宋冠名赞助,黄龙仕是个阴狠毒辣又记仇,且做事无底限的狠角色,这三个人,天榜得罪不起。 西楚从上到下,都拿天榜不当回事儿,一不给钱,二不给物,三不会对天榜动武,得罪了西楚,天榜没有任何损失, 所以,天榜不带西楚玩了,此举也有杀鸡儆猴之意,提醒其他人,喂,看见没有,不听爷的,爷就不让你上热搜哦。 各位读者,大家看明白了吗? 天榜这就是典型的店大欺客啊。 有道是;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 天榜这种霸道无耻的行为,正应了那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有一个人,看不惯天榜这么无耻霸道的行事,决定打脸天榜。 这个人就是那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无财无德,却让天榜忌惮最深的五毒俱全黄龙仕。 黄龙仕怎么打脸天榜? 很简单,你天榜不是把相貌同样有异的元本奚,留名于天榜之上了嘛,敬重晏子品德言行的黄龙仕,就把元本奚的名字,刻到了他的小本本、黑名单上。 你天榜不是说元本奚的相貌和儒家上古贤圣百里期一样嘛,那咱们就不以相貌论事, 既为名仕,必有才德,我黄龙仕就让元本奚才德败坏,如此之人,看你天榜还好不好意思让他继续登评十名仕之位。 元本奚在漓阳王朝任职闲散议事大夫一职,这个职位虽然只是一个从五品的芝麻官,却是漓阳皇帝为元本奚所特设的,此官职,在漓阳王朝,古往今来,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是因为,元本奚性格怪异,有大才却不爱管闲事,漓阳皇帝赵合便恩准他何时上朝皆可,何时退朝都行,无须点卯,不必报备。 漓阳朝堂上,经常可见如此奇景,皇帝与诸位臣公正在议事,一个睡眼惺忪的薄唇中年人,垂头搭脑的,从殿外旁若无人的走进来,在独属于他的位阶上一站,低眉颔首,默声不语。 或者是漓阳皇帝赵合正在跟一众文臣武将,意兴大发的在金殿上,针对时政、民生、军机等朝堂政事,侃侃而谈之际,那个薄唇中年人,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退出金殿,提前下朝去了。 如此恩宠圣眷,就是皇帝的五个亲儿子,都是望尘莫及啊。 西蜀有女相有苏,突厥有隐相阿史那飞燕,西楚有备相曹常卿,而元本奚则被称为漓阳的懒相。 要想败坏这样一个人的德行,看似容易的很, 因为只要从‘恃才傲物,懒政怠工’这两条上攻击他即可。 实则却难比登天,说元本奚恃才傲物,可他自写了一副楹联,挂在自家的府门上; 上联是;诗词书画琴瑟,无一所擅 下联为;礼户史工刑兵,不求甚解 横批;百无一用 人家都把自己说成是百无一用之人了,这样要还是恃才傲物,天下间,大概就没有谦虚之人了吧。 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元本奚虽然只是一个月俸十四石的从五品小官,可架不住皇帝拿他当宝贝啊。三天一小赐,五日一大赏。 元家每日吃的是贡米御粮,喝的是甜泉皇酿。 这么说吧,就连元本奚用的夜香桶,都是漓阳皇帝赵合下御旨,命内庭造物署,根据元本奚的体形和坐姿习惯,来定制打造的。 可是,可但是,但可是,元本奚的官职是闲散议事大夫,这个官职是皇帝为他所特设的,在之前根本没有这个官职,也就是说他这个闲散议事大夫,需要做什么,那是由皇帝说了算的。 而漓阳皇帝赵合,给出的官方定义就是,闲散议事大夫一职,就是想说就说,想听就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哪是什么闲散议事大夫,分明就是漓阳官方豢养的吉祥物嘛。 哪家的吉祥物,还需要懒政怠工啊? 作为一个吉祥物,好好的活着,活的健康长寿,那就是辛勤认真的工作了。 不过,黄龙仕是谁,那可是连天榜都不愿意招惹的狠角色,对于黄龙仕来说,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没有破绽的人和事。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没遇到他黄龙仕。 对于元本奚,黄龙仕设了三步棋,三招之后,元本奚的名声,要是臭不了大街,他黄龙仕就穿着睡觉时穿的亵衣亵裤,绕着漓阳国都闫京城跑上三圈。 (此举基本上就相当于在现代,男人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光着膀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行于闹市之间了。如此行为,请各位书友千万不要模仿,如果有书友非要逆天而行的话,请拍照发给老汉,老汉转发在微博上,兴许还可以上个热搜,也算间接的为本书增加点曝光率了) 黄龙仕的第一招,目标就是元本奚挂在自家府门前的楹联。 他在元本奚府门前那副楹联的上下联和横批上,各添了几个字,如此一来就变成了; 上联是;诗词书画琴瑟,无一所擅,唯因艺艺尽通,古往今来对手少。 下联为;礼户史工刑兵,不求甚解,只为官官皆庸,文臣武将废物多。 横批;百无一用,莫当真 倾刻之间,画风大变,原本一副自谦自嘲的和气楹联,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副狂放不羁,傲气袭人,专拉仇恨buff的招黑神器。 其实,要是严格的说起来,被黄龙仕补全的这副楹联,才是元本奚自身才情和内心想法的真实写照。 试想一下,如果元本奚没有如此大才,漓阳皇帝吃饱了撑的,会给他如此恩宠,励精图治的漓阳皇帝,会闲着没事儿养个吉祥物玩? 以前,大家其实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人家元大夫,如此懂得做人,甘愿自污以全他人之名,大家又怎么好意思驳了元公的一番美意呢。 有的读者会说,元本奚可以把黄龙仕写的这副楹联撤换下来,那样就不拉仇恨了啊。 呵呵,各位,文人风骨,了解一下。 元本奚写出之前那副楹联,并不是他真的自谦,愿意自污以全他人之名。 而是因为他恃才傲物,根本不屑对那些庸俗蠢物,把话掰开揉碎的解释清楚罢了。 如今黄龙仕把他心中所想,写了出来。元本奚如果再把这副楹联撤换下来,就说明他是一个虚伪,且没有名仕风骨之人。 黄龙仕一样可以把此事,作为攻诘元本奚的黑材料。 而元本奚要是不把这副楹联撤换下来,那他得罪的人可就海去了, 漓阳满朝文武,天下所有擅长诗词书画琴瑟之人,都会敌视元本奚。 甚至还会有六部官员、名仕大儒,来挑战他。 挑战什么? 当然是六部为官之道和诗词书画琴瑟了。 黄龙仕也承认元本奚有大才,能和他一争长短之人,不会来凑这个热闹,而来凑热闹之人,必不是元本奚的对手。 如此一来,元本奚的仇恨,就会越拉越高,黑元本奚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他的名声也会越来越臭。 如此令黄龙仕开心舒爽的恶性循环之下,到了最后,众口烁金,元本奚的才德之名,就算是彻底的尸沉海眼,万劫不复了。 事情果然如黄龙仕所料想的一样,元本奚外出归府之后,看到府门上的楹联被改,驻足观望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留下了一句“字还不错”这后,就迈步进了府门, 那副楹始终也没有被撤换下来,当日掌灯之时,就有一位就职于漓阳太学国子监,才高望轻的中年教授,携一张名匠仿制的大圣遗音琴,登门来请元公指教。 说白了,就是上门斗琴来了,人家这是要拿元本奚来刷声望啊。 这位在本书已经写了30万字才出场的太学国子监教授,必然不会是本书的主角,他也不是什么隐藏boss, 所以,没有主角光环和剧情光环,这两大神器加持的他,并没能逆袭成功,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 反倒是那张价值不斐的大圣遗音琴(名匠仿制版)被元本奚赢了过去。 至此开始,元本奚在成为天下名儒仕子公敌的路上,越走越远。 黄龙仕与元本奚的第一次交锋,以元本奚完败而落幕。 ↖《北凉王前传》↗我是分割线 黄龙仕从十七岁开始,每年最少会来闫京城一次,每次到了这里,有一个所在,都是他必去之处。 那就是漓阳左武卫大将军、胡国公——秦业的府邸。 去那做什么? 骂人! 狠狠的骂人! 狠狠的骂上整整一个时辰的人! 说到胡国公秦业,有些读者一时间,可能还有些陌生,老汉提两个人出来,大家就会有印象了; 锦州边军五虎——秦虎臣,锦州边军五虎——李玄。 这两个人,一个是胡国公秦业的亲孙子,一个是胡国公秦业的亲外孙。 这位今年已经九十二岁高龄的胡国公,不但是漓阳王朝的三朝元老,还是当今漓阳皇帝赵合的潜邸之臣,于赵合有扶龙救驾之功。 他与龙虎山张家,还有很深的交情,当初张家能够在漓阳朝堂站稳脚跟,这位秦老国公,可是出力不小。而且,秦老国公所出的力,还是那种雪中送炭的大力。 时至今日,只要秦老国公发话,无论大事小情,张家都不曾驳过他的面子。 另外,秦老国公虽是武将,但在文臣之中也颇有声望。他的武艺乃是家传,他的文师却是已故的漓阳南党十大名儒之一的文在否。 另外,秦老国公的原配发妻,亦是现今漓阳北党三大党魁之一——儒亦臣的嫡亲祖姑奶奶。 可以这么说,秦老国公是整个漓阳,唯一不需要考虑站队的人。 因为人家和皇帝、张家、漓阳南党、漓阳北党,漓阳边军、漓阳各武勋世家,都有着砸断骨头,还连着筋的铁交情。 将来无论哪位皇子继位,秦老国公都是他们必需要哄着、捧着、供着的定海神针。 以黄龙仕的尿性,敢去胡国公府里骂人,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是胡国公府,能让他骂了二十三年,还平安无事,这就是个新鲜事了。 以黄龙仕睚眦必报的个性,漫说是胡国公府,就是漓阳王朝得罪了他,二十三年的时间,漓阳就算没有国破山河在,也早就城春草木深了。 而秦老国公被他骂了二十三年,整个秦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点儿损失,这就真是匪夷所思了。 戏法不漏,匪夷所思;戏法一漏,原来如此。 秦老国公被黄龙仕连骂二十三年和秦家上下二十三年,没有一点损失,其实是同一个原因。 那就是黄龙仕最得意的亲传弟子——李善长娶了秦老国公老蚌生珠所出的宝贝女儿——秦桂英。 李善长所在的李家,乃是漓阳定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按理说他能够娶上秦老国公那位才貌武艺俱是一流的幼女,可以说是高攀了秦家。 用现代话说,李善长这就是解锁了涅槃成就的凤凰男啊。 可在黄龙仕看来,是秦家占了他黄龙仕天大的便宜。 李善长在黄龙仕亲传弟子中,排名第三,他不但是黄龙仕最器重得意的亲传弟子,也是最讨黄龙仕欢心的人。 黄龙仕有五个亲传弟子,世称黄龙五爪,人人皆有不世之才。 黄龙仕酒后曾言“若四爪同心,可抵他黄龙仕三分成就才情。要是再加上一个李善长,五爪合一,则成就才情可超他一倍有四。” 这意思就是说,李善长未来的成就和才情,会青出于蓝的超过黄龙仕这师父。 黄龙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半醉半醒之间, 酒不醉人,人醉人, 想到自己教出了这么一个好徒弟来,黄龙仕一杯未饮,便先醉了三分。 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给并非出身于名门望族的李善长造势。 可这势刚造了个开头,李善长就已经和秦桂英私定终身了,等到黄龙仕发觉的时候,秦桂英已经珠胎暗结。 李善长虽然有个狂放不羁、风流无状的师父,可他本人却是一个专一长情之人。秦桂英既已有了身孕,他当然要赶在她三月显怀之前,将其迎娶过门。 黄龙仕第一次迈入胡国公府的大门,向秦老国公提亲,他一边指着鼻子骂秦老国公‘老而为贼,偷了他黄龙仕的宝贝徒弟。’ 一边拿出了一张把秦老国公和其原配发妻,还有另外几位也是见多识广的秦府大佬,给惊得目瞪口呆的超级无敌、天价不可估量的彩礼清单。 那张天价不可估量的礼单上,所载如下; 服之可延寿二十年的灵丹二十二颗; 服之可千毒不侵的灵丹二十二颗; 二品破境丹三百六十五颗; 一品破境丹九十九颗; 古秦五色符甲一套; 符兵九十九件; 符甲九十九件; 玄铁矿脉一条; 秘金矿脉一条; 神银矿脉一条; 飞行骑兽灭蒙鸟六十六只; 吴家剑陵万事可求牌一枚; 苗家剑圃万事可求牌一枚; 海外仙山万事可求牌一枚; 烂坨山万事可求牌一枚; 九斗米教万事可求牌一枚; 墨门万事可求牌一枚; 除此之外,黄龙仕还特意拿出两颗能延寿五十年的无量金丹,给秦老国公和其发妻,并要求二人当着他的面,即刻服下。 用黄龙仕的话说,秦家俗粉偷了李家的国士,他黄龙仕前后各数一千年,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可是李善长既已娶了秦桂英,他这个做师父的,就不能再把那些毒辣阴狠的手段,再往秦家身上招呼。 秦老匹夫,你不多活个几十年,让我骂来解气,黄某如何能念头通达啊。 因为本书才刚刚写了三十万字,所以大部份只看字面意思,不愿深度分析的读者,可能还看不出黄龙仕拿出来的那份礼单的价值。 没关系,读者就是玉帝。老汉来为大家解读一下; 哈哈,大家是不是以为老汉要卖设定,水字数了啊, 写书之人要说话算话,说了不水不拖,就一定会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呃,老汉怎么感觉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眼前出现了‘靓坤埋人’的场景啊。 闲话少说,如何既不水字数,又能让读者清楚了解到黄龙仕替李善长给秦家的彩礼有多么的珍贵呢? 很简单,礼单上所载之物,秦家只留下了2颗延寿灵丹、2颗解毒灵丹、5颗二品破境丹、2颗一品破境丹、古秦符甲一套、符兵9件、符甲9件,余者皆上缴国库,进献给了漓阳皇帝赵合。 不是秦家高风亮节,而是这张礼单上的所载之物,说富可敌国,有些夸张, 但如果以礼单上所载之物,来作为起兵造反的根基,保证可以让天下十一国中的任何一国,伤筋动骨。 如果不是黄龙仕有话,那套古秦五色符甲,是他提前为李善长未出世的孩子,所准备的庆生之物,秦家就连这件上古大秦帝国的镇国重宝,也不敢留下的。 看的到,吃不到,这就是黄龙仕在不伤及秦家的情况下,用来恶心秦家的损招儿。 话说黄龙仕每次见到秦老国公,至少都会骂足他一个时辰, 可这位秦家的老家主,每次都是笑而不怒,你骂的口渴了,我亲自给你斟茶。 你骂的肚子饿了,老夫的发妻,亲自下厨给你煮饭烧菜。 站的累了,给你搬来最舒适易坐的椅子, 坐的累了,给你抬来软榻硬床, 如此针扎不进,水火无伤的面皮,让黄龙仕骂起来,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而且,每次或多或少的,秦老国公都能从黄龙仕这里或求、或赖、或赊,或借、弄上那么一两件对于黄龙仕来说,既不算珍贵,可也有些价值的物件。 因此,对于黄龙仕来说,秦老国公是他极少数不愿过多接触的老货之一。 这一次来到秦府,以头下脚上的倒立之姿,骂了秦老国公一个时辰, 神清气爽的发完了彪之后,黄龙仕难得的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就着秦老国公发妻亲自下厨烧制的几样小菜,和秦老国公聊起天来。 “亲家” “秦老货,你少攀亲近,你的亲家是李善长他爹。黄某是你的债主,你欠了黄某一个千年以降的国士徒弟。” “哈哈,黄债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次黄债主在闫京城,可是闹出了好大的风雨啊。” “哈哈,这事情传得倒快,黄某在半片唇的府门前,留字还不到一个时辰,你就知道了?” “岂止是老朽知道,此时此刻,整个闫京城里,上至皇帝陛下,下到诸府臣公,都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黄债主有偷天换日的手段,可那元本奚,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亲家,你不得不防啊。” “元本奚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所以,黄某才一改往日行事,没有毕全功于一役,而是准备三战而胜之。” 这一次,黄龙仕没有计较秦老国公称他为亲家,事实上,他也知道秦老国公,这一次是真的帮亲不帮国,设身处地的在为他考虑。 “亲家如此慎重,我本不该再多言其它。可在秦某看来,亲家取胜之道,是细节决定成败。” “而元本奚这个人,却是走一而看九。亲家你想断了元本奚的才德之名,秦某相信,你必然能达成所愿。” “你是说元本奚会将计就计,甚至是黄某现在所做之事,早就落入了他预先所设计好的彀中?” “这就有意思了,如果他元本奚,没有别的心思也就罢了。此事过后,黄某也懒得再去找他的麻烦。” “那他要是另有所图呢?” “那他就会知道,我黄龙仕为什么被叫作贪、嗔、痴、毒、狠,五毒俱全——惹不得。” 黄龙仕的眼中精光四射,秦老国公在心里,默默的替元本奚奠酒三杯。 当夜晚间,元本奚赢了那张名匠仿制的大圣遗音琴后,便被漓阳皇帝赵合秘召入宫。 “元卿替朕挡雷了啊。” 这是漓阳皇帝赵合见到元本奚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心性凉薄、刻薄寡恩的赵合,极少有的,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语。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以国士之礼待我,元本奚又岂能不以国士之礼回之。” 元本奚也一改平日里那副散漫无状的懒态,一丝不苟的遵照臣子礼节,推金山、倒玉柱,向漓阳帝赵合行三叩九拜之礼。 漓阳皇帝赵合,拂手阻止了贴身近侍韩龙奴后,亲自上前将元本奚挽扶了起来。 “先生料事如神,黄龙仕果然出手了。” “陛下谬赞,天榜十名仕中,和黄龙仕走一个路数的,唯有臣与李羲山二人,李羲山与黄龙仕就算不是蛇鼠一窝,也必有极深的渊源。” “黄龙仕不会对李羲山出手,但以他的狂傲性子,必然容不下臣这样的近蓝之青,与他同在天榜之上。” 元本奚的话中,把自己比作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青,暗喻黄龙仕是被青胜过的蓝。 说黄龙仕的性子狂傲,他元本奚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与黄龙仕走的是同一个路数。 “突厥频繁调兵遣将、西蜀暗聚奇兽异宝、西楚藏了一个备相曹常卿、南宋去年所用之银,胜往年十倍。” “东越,因为一个当过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的驸马,多出了十八万能杀擅斗的百战强兵。” “一直听调不听宣、从新君继位之后,一次都没有入京拜见过新帝的南唐边关总帅吴桂,竟然携长子入京,给李俭这个南唐新君祝寿,并且还将长子留在了南唐国都,作为质子。” “北漭、北魏、西汉、大隋,也都各有所异、各有所动。” “当今天下之势,看似风平浪静。可水面之下,却是波诡浪急,让人细思极恐。” “太子与另外几位皇子,为储君之位甚至是储君之上的位置,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还有南北两堂和羽翼已丰的张家,也都想趁乱混水摸鱼,为自家谋取私利。” “大乱未起之前,陛下需以静谋,而定后动。” “所以,便由臣来做那个让风来摧之,让众来攻之和出头的椽子。让陛下在大乱未起之前,能一直超然睛物外,做一个始终保持清醒的局外之人。” 元本奚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别说是铁石心肠的漓阳皇帝赵合,就是号称无情无欲,唯剩忠心的韩龙奴,也禁不住有几分动容。 他元本奚这是把自己摆在了千刀万剐、油煎斧剁的炼狱苦海中了啊, 以自身来替漓阳帝赵合吸引火力,这份忠心,倒也对得起赵合对他的厚赐和恩宠了。 “陛下,老奴斗胆插言,黄龙仕这个人睚眦必报,且做事毫无底线。他在此事过后,必会因为被元先生所算而心生嫉恨。” “斩草除根,他此时正在胡国公的府邸,老奴愿为陛下和元先生,断此后患。” 韩龙奴说话的声音,没有高低起伏,没有抑扬顿锉,平平淡淡的语调,却让漓阳皇帝赵合跟元本奚,听得汗毛倒竖。 因为,他话中的杀气,几乎到了快要凝结成实质的程度, 佛家有言出法随一说,在韩龙奴这里却是言出杀随。 “元本奚谢大司监关护,只是黄龙仕于陛下还有大用,这个人,现在还杀不得。” “而且,这一次看起来是元某,以有心算无意,才能算计了他。” “下一次,大司监又怎知元某不会提前布局呢?” “也许就在此时此刻,元某针对黄龙仕的下一次布局,就已经设置妥当了呢?” 韩龙奴不是号称无心无情,他是真的无心无情,因为修练某种秘法的缘故,他的喜怒哀乐都已不复存在。 除了对漓阳皇帝的忠心之外,他就只有惊恐这一个情绪,或者说是情感,还微有留存,而元本奚,就是一个让韩龙奴感到恐惧的人物。 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提前谋算了多少步棋,当你自以为,出人意料之时,却猛然发现,自己的一切言行,都在元本奚的算计之内。 就像秦老国公说的那样,黄龙仕擅于谋算细节,短兵相接,他胜元本奚十分。 可若论长远布局,元本奚却能走一看九,这个九,指的是数之极,意思就是说,元本奚是一个在走第一步棋的时候,就能想出无穷后手的可怕人物。 五毒俱全黄龙仕与半片唇元本奚的巅峰对决,就此拉开了帷幕。 (彀读够。意思是;使劲张弓。[彀中](够中,zhong)箭能射及的范围。比喻牢笼,圈套。入我彀中。[入彀]比喻进牢笼,如圈套。诱敌入彀。) (各位书友,老汉不是拿百度百科来水字数啊,是有读者要求老汉这样做的。) (有读者说,老汉在文中应该少用些生僻字,这样可以让读者的代入感不会被打断。老汉虚心受教,弱弱的替自己辩解一下,有的人名不用生僻字的话,就会涉嫌侵犯某书的版权啊,用了生僻字,即不会侵犯某书的原创版权,又可以蹭一下情怀热度,唉,老汉虽然身份证上的出生年份是1957年,可说到底,老汉在这里,还是个新人弟弟,而且是弟中弟,用两个生僻字来蹭情怀热度,也是无奈之举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4章 大逆不道,赵常陵 (错字病句,校审完毕,各位可以看啦。) 袖藏半寸旧,谈笑取人头。 温和甩了甩手中那把六寸短刃,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这明明是一把杀人滴血不沾的异宝符刀,可从上辈子开始就养成的习惯,这一世,他还是继续保持着这个曾被吕祖笑骂为怪癖的陋习。 随手挥了挥衣袖,一道徐而有力的劲风,将那几个阎罗要他三更死,没人能留至五更的短命鬼,连兵器带尸体,都卷到了三丈开外的悬崖下面。 山崖下面,正巧是一处狼窝,多了没有,百十匹狼,只多不少。 那几具尸体落入山下,等不到天亮,就该化做狼粪了。 此情此景,温和对徐虓的那句‘裆下很惆怅’又多添了一层明悟。 开酒楼不怕大肚汉,阎罗王只愁死鬼少。 但凡事都讲究个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连着半个月,天天被人当成弱鸡劫掠到荒郊野外。 然后,这些人好像都是师出同门一样,上来二话不说,就要先斩断他一根手指,给他来个下马威。 吓唬谁呢? 别说是斩断一根手指,就是把你们的六阳魁首都取了下来,温和这个红衣阎罗也不能让这些无名之鬼给吓住啊。 温和没有问他们的口供,就算有人要主动交代,温和都懒得去听。 徐虓得罪的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返京的徐良、回山的张泽、突厥的公主,还有那个废话贼多,总给自己加戏的死鬼辛无愧。 他温和只是徐虓的同路人,围碟小食,他可以替徐虓尝上几口,正餐大菜,还得留给徐虓去亲自品尝。 可惜自己前世的修为,有九成都用来开轮回、清黄泉了。 黄泉路上,剿杀了百万拦路戾鬼,除恶,亦是行善。 百万戾鬼,渡了是功德,灭了也是功德。 虽然损失了九成修为,但也捞到了这桩大功德,倒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再有一纪的时间,自己便可以将神魂蕴养如初了,等到十二年之后,恢复了前世十成的修为,再加上灭百万戾鬼的大功德,应该可以冒险冲击一下那个境界了吧。 许久之后,一只头眼如猫的夜枭从悬崖上面飞了上来,它的利爪上还叨着一块鲜血淋淋,带着棕黄色皮毛的活肉。 “你这家伙倒是厉害,我以为你顶多在下面混上几口腐肉,没想到你直接掏了一块狼腿肉下来。” 温和被那只夜枭的鸣叫,打断了思绪,从神游物外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他一边对那只正在树上享用胜利果实的夜枭说话,一边凝眉暗思; 刚刚自己用了秘法将思绪神游物外,控制在了五蕴皆空的状态。 如此大好的机会,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家伙,竟然能忍住没有出手偷袭。 “有意思,终于不再派杂兵来送死了吗?” 温和自言自语的说道,声音不大,可也不小,如果附近真藏着什么人的话,肯定可以听见他这句话。 ↖《北凉王前传》↗西北到长安,可怜无数山,我是分割线。 赵常陵堕落了,曾经那个刻己行俭,修身持正的赵常陵已经变成了一个放浪形骸、重奢孟浪的狂士。 按理说,赵常陵身逢巨变,全家惨死,他本应该大彻大悟,不说卧薪尝胆,至少也应该奋发图强才是。 可如今的赵常陵,却是终日里声色犬马,醉生梦死。 这是因为李羲山给他的刺激太大了。 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赵常陵从堂堂西蜀右相之子,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无所有的西蜀罪囚,在被压赴刑场的前一夜,才被李羲山和西蜀剑王,偷梁换柱救了出来。 在这之后,他与李羲山在一起,发现李羲山所食、所用、所赏,无不是珍贵至极之物, 而且,李羲山在北魏、西蜀、西楚、南闲、西汉、东越、东唐、大隋,甚至是北漭和突厥,都极有能量,有不少背景深厚的势力,都与他相交甚深。 赵常陵过去对李羲山的印象,只停留在——虽有大才,却只知声色犬马,而未尽其用。 如今,与李羲山深入接触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以前真是大错而特错了。 李羲山哪里是有大才而未尽其用,人家是把才与财,都运用到了极至, 就拿将他赵常陵从西蜀天牢中救出一事来说,别说是他赵常陵,就是他的父亲,曾经的西蜀右相赵卓,也办不到此事。 父亲从小教导自己,要行正、言正、心正,要轻奢、远奢、无奢,结果怎么样? 满门抄斩啊! 自己如果继续像以前一样,迂腐的守持着父亲教给自己的那些无用良言,何时能灭国西蜀?何时能凌迟昏君? 倒不如学学那李羲山,放飞自我,再不受世间规矩的束缚,也许会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也说不定? 赵常陵的确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可这大门之后的新世界,到底是仙境佛国,还是阴曹地府,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这日清晨,开怀放饮了一夜的赵常陵,正伏在榻案上熟睡,他不知梦到了什么,时而面色纠结,时而发出一阵轻轻的鼾声。 在书房里忙碌了一夜的李羲山,路过赵常陵的房间,一缕凝而不浓的甜淡酒香,在赵常陵的房前屋后萦绕不散。 李羲山面无表情的推开了赵常陵的房门,扑面而来的酒香,比屋外的酒午,要浓郁上十倍还不止, 按理说,赵常陵在房内宿醉一夜之后,房间里早就应该漫布着浓郁的酒臭了。 可赵常陵喝的,是李羲山以百金一坛,所购得的天品极酿——大梦无常,那可是号称开坛百年,酒香如故的酒中极致。 李羲山进房之后,在第一时间就被屋内书案上,几份以龙飞凤舞草书写就的文稿所吸引。 赵常陵以前的字,周正有度,一笔一划,一提一捺,皆是按部就章、循规蹈距。 书案上的书稿,却是冲破乾天,踏碎坤地,笔走龙蛇之间,尽在规矩之外, 比之赵常陵曾经的字,要更有一番惊人气象。 李羲山拿起书稿,仔细观看,书稿上面所写的内容,比赵常陵的字,还要张狂大胆; 漓阳赵合,有中兴之姿,漓阳五位皇子,南北两党,龙虎山张家,尽在赵合股掌之中,然则盛极而衰,似赵合如此自负无情,刻薄寡恩之君,必玩火自焚,亡于其子之手。 西楚熊负刍,宽厚无私,仁善不愚,虽有上古贤主之气象,却不重江山,只重美人。如此痴情帝主,如非为情自尽,必是与妻同死,红颜只倾城,痴帝却倾国。 东越赢东床,驸马当国,言顺而名不正,其人虽是文武冠绝东越,又有重兵在手,看似非百万雄兵,不可与之匹敌,然则诛其心、绝其身者,只需其妻一人足矣。 南唐李俭,古往今来,少有之勤政清俭之君,其人看似大贤大智,实则大私大愚,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为君者应重平衡之术,李俭事无论大小,皆事必躬亲,恋权不放,实乃取死之道。 天下不乱,南唐必生以臣乱君之事, 天下大乱,李俭其人,必将死无全尸。 北魏君死国破。 西汉必亡于贪。 大隋首亡之国,非其莫属。 南宋国富万亿,难逃一贫如洗而亡之局。 北漭突厥亡后,更胜其七分,虽有突厥前车,亦必蹈其覆辙而衰败亡国。 突厥国之隐忧,数十倍于其强,恰如百年前之伊蓝,终逃不脱为人空作嫁衣之局。 西蜀杨英其人外魔内圣,其以帝掌杀、以杀治魔、以魔治臣、以臣治国之法,古今未见,却行有奇效,且无半分隐忧。 纵是天下大乱,西蜀有杨英镇国,至少可再延国运五百载。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天不亡西蜀,我赵常陵来亡西蜀,天不收杨英,我赵常陵去收杨英!!! 大逆不道! 赵常陵所写之物,若是流传出去,不用蜀帝杨英杀他,中原天下其余十国的君王帝主,必将赵常陵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他不止是直呼天下所有君王帝主的名讳,甚至还咒天下十一国所有的君王帝主,国破身死,不得善终! 就算此时,赵常陵的全家已经被蜀帝杨英满门抄斩,除他一人之外,赵家已经再无可杀的性命。 但是,只要这几张纸流传出去,赵家的祖坟,都得让各位陛下,派人给刨了, 锉骨扬灰?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啊,各国暗中豢养的那些炼气士,不乏精通以骨寻魂秘术的大能, 到时候,赵家列祖列宗就算是转世投胎二十个来回,被他们找到之后,也难逃身死命消,神魂俱灭的下场。 “哈哈哈哈,常陵兄,这是你给李某的投名状吗?” 看了赵常陵写下的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后,李羲山不惊反笑,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转瞬间笑得灿烂如花。 “羲山兄,你把旧堡二十三隐兵那等秘事都讲给我听了,赵某若是再无动作,怕是就见不到午时的太阳了吧。” 伏案酣睡的赵常陵,陡然止住了酣声,起身坐了起来,他的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儿醉意疲态,二目之中,还闪烁着明醒机警的灵光。 “几个本就该死的人,我家兄弟一时心软,给了他们洗刷前耻,重新做人的机会。此事虽秘,可比不上常陵兄这纸上所写的这些,要震撼人心啊。” 李羲山一边打量着赵常陵,一边笑嘻嘻说道。 “羲山兄,赵某可还否求你一事?” “常陵兄,请讲。” “你能否别再称我为兄了?” “礼不可轻废,常陵兄何出此言?” “李羲山,你能不能别给老子装糊涂了,哥前哥后,三分险。你李羲山算计人的时候,都以兄称之。” “论智术才情,赵某对你都甘拜下风,可要说军策政论,你李羲山还真未必能稳赢赵某。” “别忘了,你救我性命,是让我给你那个前世的兄弟,做军师协政。” “越某整天提心吊胆的防备着你,哪还有精力去为你兄弟出谋划策。” 要不怎么说‘免子急了还咬人呢。’ 赵常陵也实在是让李羲山逼得没办法了,他连投名状都交给李羲山了,这家伙还是兄前哥后的称呼他, 每次听李羲山称自己为常陵兄,赵常陵都有一种心神难安的感觉,忍不住的肝儿颤,再这样下去,大家还能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啊? “好吧,今次就算你赵常陵过关了。” 李羲山敛去了面上的笑容,再度变成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赵常陵看他这样,心里反倒轻松舒服了不少。 “等等,你说过关,过的什么关?” “生死玄关。” “此话何解?” “在把你赵常陵从西蜀天牢弄出来之前,我与赵卓先生先见了一面。我本意是想将他也如你一样,以李代桃缰之法救出。” “但赵相坚辞了李某的提议。赵相有言,其已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留在天牢,以其一死,可换西蜀儒林不再清谈误国,死得其所,死而快哉。” “赵相,在与我分别时,与李某大礼三拜,求李某一事。” “父亲他求你何事?” 听李羲山提起已身首分离而死的老父,赵常陵禁不住眼圈儿微红,语带颤音。 “赵相拜求我,若发现你堕入魔障,可以一杯毒酒,取你性命,免得你赵常陵活在这世上,兴风作浪,败乱天下。” “这是蜀帝杨英赐与赵相的绝顶奇毒,名叫浮生有梦,服此毒后,可在心想事成的幻觉中,不带半点儿遗憾而逝。” “蜀帝此举,本意是想让赵相能走得安详一些,让他能留下一个全尸,免受那刀砍斧剁之痛。” “可赵相却立志以其一腔无私碧血,洗去西蜀儒林的酸腐污垢。” “李某知道你近几日的表现,都是假痴不癫的试探于我。” “假亦真时,真亦假,这试探之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你赵常陵知道,我李羲山也明白。” “这份投名状上,你虽半点不掩对蜀帝杨英之恨,却也终是承认了他所行之事,皆是利国利民之举。” “到最后,你终于没有被仇恨遮迷住双眼。鬼门关前,是你赵常陵自己,把自己拉了回来。” “今日你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天下大乱,无人可阻。你助我家兄弟成事,将来他若发兵西蜀,大军压境至西蜀国都三百里时,我许你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里,兵任你调,将任你遣。三天之内,攻进西蜀国都,杨英任你处置。” “三天过后,你若攻不进西蜀国都,便不能再害蜀帝的性命。” “李羲山,你可敢与我击掌立誓?!” “李某,有何不敢。” 啪! “三日为限,我入兴阳,杨英必死。” 啪! “一日百里,你不入兴阳,杨英可活。” 啪! “击掌立誓,毁诺者,必死于浮生有梦之下。” 李羲山与赵常陵二人,击掌三次,立下了毒誓盟约。 历史的进程,就像一座古老且结构复杂的座钟,每分每秒的前行,都需要由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齿轮和机簧,相互牵引摩擦,来动力。 老汉写的这部《北凉王前传》,严格的说起来,每一个角色,如果单拿出来,都能以其为主角,写出一个十万字,甚至是百万字的故事来。 在这一章里,李羲山与赵常陵定下了三日之盟, 于赵常陵这个角色而言,他最后的结局,到底是悲是喜,就算老汉现在提前剧透出来,各位天赋异禀、聪慧非凡的读者们,也必能各自理解出各种不同的含义。 就像有一千个人看《哈姆雷特》,就能看出一千种不同。 当然了,这么高大上的故事,老汉其实只是在很久以前,看过它的简介。 咱们不妨用大家最熟悉的《大话西游》来作比喻,至尊宝,最后戴上了金箍,找回了法力。有人认为,他是浪子回头,大彻大悟。 有人觉得,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到底谁对谁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无论赵常陵最后能得偿所愿也好,还是功亏一篑也罢。 结局虽然不同,但他可悲、可怜、可恨的人设,却早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了。 (很少有人写书评,大家是准备养肥了再杀吗?那以后,老汉就在不剧透的情况下,在每章的结尾,自己写一份书评。这应该不算水字数吧?如果各位读者觉得此举有水字数的嫌疑,老汉可以把这些书评,另开一个单章来写,或是等书评区的功能恢复之后,老汉在那里设一个专贴来写也行。总之,关于这件事,老汉听你们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5章 六数飞剑,首秀 (病句和错别字,都改完了,大家可以放心阅读了) 老汉和大家一起先来回顾一下主线剧情, 在第53章的时候,徐虓一方面请陈卭、秦虎臣等人向大帅袁华请命,军禁锦州。 一方面他又带着一百名大雪营的精锐,要再探谓熊岭,因为那里是他和突厥三公主阿史那飞燕,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有的读者或许会说,你个坏老汉,从第53章到现在,都隔了10章了,这支线剧情写的有点太多了吧。 老汉先向各位读者认个错,这是老汉的不对,老汉以后会注意的。 从第54章到现在第64章,大概有25万字。如果按万字大章来算的话,只有2章,按8千字章节来算也只有3章。 只不过,为了让读者大人们读的层次分明,也为了让章节看起来更多一些,老汉才把他们分作了10章的,最重要的是,老汉那段时间真是太背了,天天各种大小事情,拖慢了老汉的更新速度。 好了,咱们书归正传, 徐虓带着大雪营一百精骑,快马加鞭,在天亮之前,赶至了谓熊岭。 夜幕下的谓熊岭,寂静无声, 初春季节,寒重露浓,没有虫鸣,没有叶影,更没有鸟飞兽走。 天空中,浮云遮挡住了月色。让本就隐藏在漆黑夜幕下的谓熊岭,显得更加肃然深幽。 徐虓带出来的这一百精骑,都是身经百战的沙场精锐,不用徐虓发话,他们就已经各自散开,分工明确,不漏过一个视觉死角的,观察警戒着四周的一草一木, 其中有两个人尤其特别,他们一个抬头观望着天空中有无飞鸟惊起,以此来判断周围的异动。 另一个甩镫下马,趴伏在地上,以耳贴地,用地听秘术,来查探周围可有敌情。 闲话少叙,不水不拖。 徐虓带着这一百精锐,在谓熊岭中足足搜寻了九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可越是这样,徐虓就越觉得这里有问题, 他在这里与阿史那飞燕初次相遇。 那个时候,她的身边有一队装扮成漓阳商队的突厥暗桩, 这些人中虽然有为数不少的二品宗师,但以阿史那飞燕突厥三公主的身份,出现在漓阳边关附近,身边竟然只带了这么少的人,随行相护,这本身就透着蹊跷。 如果这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临时歇脚之地,她就应该在这里故布疑阵,误导一定会带着大队人马返回这里的徐虓,让他错以为这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这样她就可以金蝉脱壳,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当然,那位突厥智帅,也可能是在反其道而行, 未布疑阵,就是最大疑阵。 可是,这谓熊岭太干净了, 干净到连她们之前出现的时候,留下的那些痕迹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仿佛她们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故布疑阵,就不会把她们之前留下的痕迹,也清除的一干二净。 她既然是反其道而行,又何必多此一举,画蛇添足呢? 去除掉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结论,哪怕再是离谱,也必然不会离真相太远。 再度化身为神探徐北凉的徐虓,敢肯定、断定以及确定; 谓熊岭这里一定有问题! “咱们再查看一遍就动身回营,兄弟们看看能不能抓两只山鸡野兔什么的回去,大家伙儿别白忙活了这一晚,弄点儿野味,烤了打打牙祭。”徐虓语气轻松的传令下去。 本来还担心这位副统领,会钻了牛角尖,继续在这风寒露重的谓熊岭死靠下去的大雪营一百精锐,听到徐虓没有再继续钻牛角尖儿的军令,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是嫌这里风寒露重,他们是担心在这里白忙一场,错过了在其它地方,和突厥人真正交手的机会。 徐虓的心里,自然有他的打算, 他知道这些大雪营的将士,已经焦燥了起来,这个时候,再强逼着他们继续搜寻,反而势得其反,更加找寻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现在已经天光放亮,大家平时在这个时候,都应该吃早饭了, 比起又干又冷又硬的兵粮,抓几只野兔山鸡,烤来吃,对这群家伙来说,可是天大的美味。 有美味诱惑,这些家伙自然会找得更加用心, 可现在是初春季节,那些飞禽走兽,不到中午日暖风弱的时候,是不会离开它们的温暖小窝,出来觅食的。 老猎人徐虓知道这点,那些只擅于沙场争战的大雪营精锐们,可不知道这点,为了吃肉,他们这一次搜得比前九次合起来,还要仔细。 有少数几个斥候,虽然和徐虓一样,也知道这个野外常识,但治军极严的徐副统领,已经提前用眼神警告过他们了, 一想到第三标的标长武玉,当初被徐虓收拾得说了一个月的‘山西轴玉’那几个斥候就感觉后背直冒凉气,惹谁也不能惹这个徐老虎啊。 从上古刀耕火种时开始,人类对于美食就有一种发自于最原始本能的迷恋; 美食可以令人身心愉悦, 美食可以让人精神唤发, 美食还可以让大雪营的精锐,在谓熊岭找到突厥的密秘据点。 在一众大雪营将士眼冒绿光,漫山遍野的搜寻野兔山鸡的时候,一个脑洞异于常人的大雪营斥候,放弃了在密林树洞中寻找猎物,独辟蹊径的专挑各种半人高的大石下手。 你还别说,力气不小的他,从好几块大石下面,都找到了蛇窝,积少成多之下,让他抓了十几条肥美肉嫩的大蛇,这些蛇肉合在一起,足以超过七八只山鸡野兔的份量了。 当他美滋滋的打算再推开一块大石的时候,这位在大雪营军中,单以力量而算,能排进前二十的斥候,竟然没推动那块堪堪只有半人高的大石。 一开始,他还只当是这块大石常年饱受风吹雨打日晒,已经与地下的土层连接颇深。 于是,略懂一些野外常识的他,并没有继续发力推石,而是用战刀先试探了一下这块大石与地下的土层,到底连接的有多深。 这一试不要紧,他竟然发现大石之下,三掌高的土层下面,竟然有金铁之物阻隔,用战刀几番试探之后,他确定大石的下面,有铁板掩藏。 徐虓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联想到了那块大石的下面,必然有密道,甚至是地宫。 他将众人召集到那块大石处之后,五六个大雪营中力气能排进前二十的壮汉,一起去推那块大石, 但是,任他们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没能将那块只有半人高的大石,移动上一分一毫。 厉害了,我的大石哥, 这底下要是没有古怪,徐虓就敢把这块大石砸碎成粉,当芝麻糊喝了。 写到这里,老汉吐糟几句, 以前看书的时候,最恨有些水神共工的传人,写到寻找密道的情节,能拖上个最少五六章,按字数来算,也是一万字打底, 他们写完环境,写动作;写完动作,写对话。;写完对话,写心理;写完心理,写回忆。 把老汉看得是抓心挠肝,就是看不到主题。 有道是,己所不欲,匆施于人。 老汉看书时,不喜欢看那样的水文,老汉写书时,也绝对不做那样的水神。 一块半人多高的破石头,老汉给了它二三百字的戏份,已经足够对得起它了。 敢阻挡老汉码字的节奏,砸碎它——关门,放徐虓。 徐虓现在可是牛大了,只见他抡动符兵长枪艰险,一枪就把那块半人高的大石给抽了个四分五裂。 石碎之后,众人才明白,为什么那块只有半人高的大石,五六个大雪营的精壮武卒都挪它不动, 原来,是因为在它的底部,被人以铁钎贯穿固定,一根三指粗的铁钎,几乎贯穿了大石的三分之二。 铁钎的底部,连接在一块一丈见方的铁板上,那根铁钎与那块铁板应该是一体铸造成形。 所以,别说是五六个精壮士卒推不动了,就是再加五六个,也一样推不动。 那块大石头,已经占了二三百字的篇幅,这块铁板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关门——再放徐虓。 没了大石的遮掩,扒开土层以后,徐虓很快就找到了那块铁板的销簧连接之处。 不水不拖,徐虓直接暴力解锁,符刀一言化身为铁板切割机,在徐虓的真元加持下,没费什么事,就把铁板上的销簧锁扣,直接拆了下来。 留了七十人在外面警戒,徐虓带着三十个大雪营的精锐,摸进了黑漆漆的秘道。 秘道里伸手不见五指,虽然徐虓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照明之物,但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贸然使用照明之物,就等于是提前把自己暴露了敌人的眼前。 包括徐虓在内,所有人在下秘道之前,都在鞋底垫上了特制的软垫,这样在进入秘道之后,他们走起路来,就会变得无声无息, 他们每个人不但口服了军中秘制的解毒丹,还都用行军水囊里的水沾湿了面巾,遮挡住了口鼻。 除此之外,所有人在咽喉、心脏、小腹,这三处地方,都作了防护,以防被暗箭所伤。 虽然做了近似万全的准备,但他们在密道里,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奇怪的是,一直到徐虓他们走出秘道,来到一处宽阔的广场,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甚至连一个喘气儿的活人都没有遇到过。 徐虓在下密道之前,心里就有了猜测,结果事实和他所猜测的一样,这里是一处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地陵, 那些突厥人应该只是恰逢其会发现了这里,然后把这里当作了一处秘密据点。 徐虓以前和那些山货商人、皮货商人、生药商人,接触的过程中,有些身家丰厚的富商大贾,会附庸风雅的在腰间佩戴上一枚篆刻着上古铭文的平安无事牌, 一来二去的,徐虓也认得了一些上古铭文。 这处地陵里的铭文,徐虓恰巧就见过,是上古齐国的铭文。 据说在上古之时,锦州这里就是上古齐国的国土,在这里曾经暴发了上古齐国和秦国的大战。 广场的墙壁上,每隔七步,便镶嵌着一颗夜明珠, 天顶之上,也用大小不一的夜明珠,镶嵌出了周天星斗, 所以这里虽然没有火把照明,却也不再是漆黑一片。 不过,夜明珠也分三六九等,这座地陵里的夜明珠,显然就不是什么高级的货色。 地陵里虽然不再是漆黑一片,但也只是勉强能达到黎明时,太阳欲出未出时的亮度。 那三十名大雪营精锐中的精锐,三人一组,分成了十组, 每组中,有两人手持小盾,分前后而守,中间一人则一手提刀,一手持着一把已有弩箭上弦的手弩,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敌袭。 十组人呈扇面状,散而不分,在地陵广场中,缓慢推进。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行人虽然走得谨慎小心,速度并没有多快,可大家都确定自己没有原地踏步。 蹊跷的是,走来走去,他们却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密道的出口, 这不是那种转来转去,又转回到原地的鬼打墙, 而是大家心明眼见的发现,无论他们怎么迈动脚步,加快速度,眼前的景物都不曾移动半分。 诡异,大大的诡异。 身处地陵之中,一路上没有见过半个喘气的活人,按理说突厥人把这里当成了秘密据点,就算不在入口处设置警戒,也会在这个密道的出口处布下埋伏啊。 偏偏这两处极佳的设伏之地,却什么都没有,现在又遇到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原地踏步,就算大雪营的这些人,都是血气方刚,身具煞气的百战之兵,心里面也禁不住,有些打鼓。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从进到这个地陵广场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徐虓副统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两眼发直,站在那里如木雕泥塑一样的时候,他们的心,就更慌了。 有道是,将是兵的胆,如今这胆都没了,大家伙儿还能坚持着没有崩溃,已经着实不易了。 徐虓怎么了? 他在和一个人说话,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说话。 这个人就是徐良, 此时出现在徐虓眼前的徐良,脸还是那张记忆中的脸,人却已经不是徐虓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现在的徐良,身姿挺拔,眼神凌厉,有着说不出的气宇轩昂,道不尽的意气风发。 与徐虓记忆中的那个慈眉善目,人畜无害的温和老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徐良的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缎武服,武服上有一条由银线绣成的恶兽鱼龙,张牙舞爪,凶猛狰狞。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从入伍新兵,做到了大雪营的副统领,你做得很好。” 徐良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他,说话缓而不急,虽然他极力掩饰,但心思敏感的徐虓,还是能够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因功力全失而带来的落寞和凄凉。 现在想来,徐良当初的落寞凄凉,不止是因为功力全失,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被人陷害,累及家人丧命,自己却只能隐遁于锦州的伤感与痛苦所致。 “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吗?” 徐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徐虓,他的那种眼神,徐虓见过不止一次, 有许多次,他被群狼虎豹,堵在山林深处的时候,那些自以为吃定他的猛兽,在向他发动进攻之前,都用这种居高临下,如猫戏鼠的眼神看过他。 “我出现在这里与你无关。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不用担心我会违背咱们的三年之约,现在就出手取你的性命。” “小徐,你真是有福之人啊。天榜第一人的齐玄真,竟然会以秘法传你绝学。” “如果他能早点出现,别说你只是与温和说了一句无心的调侃,就是你指着小天师张泽的鼻子骂他,他也不会真的与你翻脸。” “那咱们之间,此时就是父子齐心,所向无敌的光景了。” 由始到终,一直是徐良在说话,徐虓双眉紧皱,不发一言。 “在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所有的事吗?” “作为天子暗卫的白龙卫在漓阳的权炳,是你无法想象的。” “锦州边军又是陛下手里,重中之重的一张王牌,这里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而我们白龙卫就是陛下的眼,陛下的耳。” 徐良这么一说,倒也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会对徐虓的经历了若指掌。 齐玄真传艺徐虓的时候,他身边可还有两个大雪营的亲兵在,也许张三或是李四,就是白龙卫的密探,甚至也有可能他们两个人都是白龙卫的密探。 “话就说这么多吧,我这次出现在这里,是另有公干,本不应该与你相见。只是,毕竟咱们做了十六年的父子其实,那天如果你出门时,走得再慢一些的话我就会” 徐良说到这里,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他也没有说出,那一天,徐虓穿着他加料制作的新鞋,离开家的时候,如果走得慢一些,他就会怎样。 “算了,天命如此,你我也许注定,只有十六年的父子情份。” “举弓射我一箭,让我看看你的弓射可曾退步了,齐真人虽传了你绝学,但在军伍中,弓射依然是重中之重。” 徐良竟然让徐虓射他一箭,他就不怕武功已经今非昔比的徐虓,一箭取了他的性命吗? 是他也和徐虓一样,另有奇遇,艺高,所以人才胆大? 还是他料定了,徐虓不会伤他的性命? 徐良的要求匪夷所思,徐虓的回应更加让人难以琢磨。 他没有摘弓搭箭,射向徐良,也没有提刀抽枪,与徐良近身肉搏。 一直不发一言的徐虓,先是吐出了一口,从徐良出现在他面前开始,就一直压在他胸中不出的浊气。 面色无悲无喜,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为何事的徐虓,将左手上的符刀一言,交到了持着符兵长枪艰险的右手上, 然后,他将左手无名指的指尖,伸到了口中,猛一咬牙,将指尖嗑破,一滴心头血从无名指的指尖冒了出来。 徐虓将那滴心头血,抹在了挂在他腰间的那只淡紫色的炼灵葫芦上。 当徐虓指尖的心头血,刚一抹到那只炼灵葫芦上的时候,那只炼灵葫芦的颜色,仿佛在一瞬间深了不少。 炼灵葫芦的葫塞‘砰’的一声,自动弹开,有一道紫色的光影从里面飞射而出, 那道缝衣针大小的光影,从葫芦里飞射而出后,无风自长,瞬息就变作了一把三尺五寸长的宝剑, 那把宝剑由一变二,由二变四,在徐良错愕的目光中,已经有一百二十把飞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诡异的是,徐良的身上虽然被一百二十把飞机,扎出了上百个窟窿,可是,他的身上竟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再然后,徐良的身体由实转虚,由虚转无,就如他一开始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在徐虓面前时一样,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其实,从徐良刚一出现在徐虓眼前的时候,徐虓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徐良是假的。 因为,如果徐良真的在这里,只会做出两种行动。 一是他有把握斩杀徐虓,那他就会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偷袭,根本不会和徐虓说这么多的废话,甚至,徐良都不会让徐虓有看到他脸的机会,就取了徐虓的性命。 二是他没把握击杀徐虓,那他就会隐匿不出,以防不测,也不会现身与徐虓相见。 虽然,他的相貌和身形与徐良一般无二, 甚至是一些连徐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动作,他都模仿得完美无缺, 但徐虓还是能确定,这个徐良是假的。 尤其是这个假徐良,画蛇添足的说出了齐玄真传艺给徐虓的事情后,徐虓更加确定,眼前这个徐良不只是假的,甚至,他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因为,他画蛇添足的说张三李四,这两个亲眼见到齐玄真传艺给徐虓的见证者,可能是白龙卫的密探, 一是他想把自己是如何知道齐玄真传艺给徐虓的这件秘事,变得合乎逻辑。 二是他想借此打击徐虓的心神, 因为,徐虓之前被徐良出卖过一次,对于心性坚忍的徐虓来说,攻破他心防最直接有效的一招,就是让徐虓再次品尝到被亲信之人背叛的感觉。 知人知面不知心,徐虓也不敢确定张三李四会不会背叛他, 但他可以确定,张三李四绝不会把齐玄真传艺给他的事情,说出去。 不止是张三李四,就连突厥的三公主阿史那飞燕和她身边的那些二品宗师,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因为,齐玄真和三丰真人,二圣联手,把包括徐虓在内的所有人,关于齐玄真传艺给徐虓这件事的记忆,都封印在了他们的心海之底, 就算如徐虓和阿史那飞燕这样心志坚定如铁的人,也只能记得这件事,却不能把这件事对任何人言讲。 心志不坚者,甚至会把这件事逐渐的忘去, 这天下间,也许有人能够破去二圣联手布下的心神封印,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徐良, 白龙卫就算再厉害,也不存在能破去二圣联手布下封印的人物。 那么,这个假徐良又是如何知道齐玄真传艺给徐虓的事呢? 当,当,当,当,当,神探徐北凉再度出山, 拨开层层迷雾,推理出谜题背后的真相,一个看似只会提刀砍人的军中武夫,其实内心深处另藏锦绣天地,清除所有疑惑之后,剩下的,就算再不可思议,也是唯一的真相。 因为,真相只有一个。 这个假徐良,是徐虓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 神探徐北凉果然厉害。 这个假徐良,的确就是徐虓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 从徐虓他们由密道刚一进入地陵广场开始,布置在地陵中的幻阵,就被激发开启了。 这个幻阵是突厥某个擅长阵法和幻杀之术的萨满巫师,在地陵中原有幻阵的基础上布置而成, 它的特点,就是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人陷入幻境,并且还能让人自己幻想出来,最能乱其心神的人和事,让人陷入思维混乱的癫狂之中。 而这,还只是这个幻阵诸多厉害之处的冰山一角。 不过,要想让这个幻阵完全发挥出它的功效,必须以陷入幻阵之中,心志最坚定之人的神魂为祭才行。 通俗点说,就是必须要把这个幻阵中,意志力最坚强的刺头儿,先给收拾了,幻阵才能完全启动,将陷入阵中的其他人,全部抹杀。 于是,徐虓就成了这个幻阵中的阵眼,首当其冲所针对的目标。 只是,倒霉的幻阵没想到,徐虓看上去只是个白银,结果却是个王者,而且还是个最厉害的荣耀王者。 结果,幻阵还没有发挥出它全部的威能,与徐虓硬刚一局,就在开局三秒的时候,被掉线封号了。 幻阵失效之后,徐虓的神智也恢复了清明,刚刚他用了齐玄真教给他的秘法, 在真元不足以驱动万法克星——六数飞剑的时候,可以用无名指上的心头血为祭,透支他的心神精力,短时间的驱动六数飞剑。 对于徐良有着爱恨相交,特殊感情的徐虓来说, 他本可以只动用六数飞剑中的四十九,就能灭了幻阵的幻象,可徐虓却动用了目前为止,六数飞剑中,他拼尽极限之力,才能驱动的一百二,来杀灭幻阵。 这里面到底是徐虓对徐良的仇多,还是徐虓恨恼幻阵,幻化出了徐良这个他曾经最亲近的人。 恐怕就是徐虓本人,也给不出一个清晰的答案吧。 (在这1章里,老汉蹭了两波热度,一个是万年死神小学生,一个是王者荣耀。 说到王者,就不得不说一说老汉的段位了,上赛季,最高打到过星耀3,这也是老汉的历史最好成绩。 那时,老汉总是白天自己玩,因为,白天儿子要上班,老汉我只能单排,晚上儿子回来,又总是和他的同事,固定五排,没有老汉的位置。 最主要的是,他们总让老汉打辅助, 这个位置老汉虽然会玩,却和刺客并列为老汉最不喜欢玩的两个位置,前者是因为手残,后者是因为发展慢,不过瘾。 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老汉这个60多的老头儿,还玩王者,挺不可思议的啊。 漫威之父,斯坦李老爷子,人家八九十岁的时候,还经常参与各种电影的拍摄呢。 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只要有一颗接受新事物,不固步自封的心,就能活得更与时俱进。 老年大学里,也有许多时尚的课程,比如插花,电脑动画制作, 手机频剪辑,这是去年老伴儿退休群里,别人发的老年大学最新课程里,老汉最感兴趣的一项。 其实,各位读者或许没注意到,许多时尚领域里,年纪大的人都不在少数, 比如《七龙珠》的作者鸟山明,他比老汉还要大2岁,是1955年出生的。 还有《犬夜叉》的作者,高桥留美子女士,她和老汉同岁,都是1957年出生的。 《柯南》的作者青山刚昌是1963年出生的, 据老汉所知,在目前全球老龄化呈普遍增长的趋势中,许多领域,都有老年人的身影活跃其中, 呃,有点儿说跑题了,这章的自评,重点说一下,徐虓遇到徐良幻象的这一段剧情, 老汉本来是想让他俩有些对话的,但后来快写完时,又推翻重写了, 徐良的幻象,本身就是徐虓自己想象出来的, 也就是说徐良所说的话,就是徐虓自己想说的话, 徐虓从一开始就发现徐良是假的,他一直保持沉默,可以理解为,他这是想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来倾听自己心声的行为。 这种感觉,老汉曾经历过一次,那是第二次因为胃溃疡突然病发,入院抢救,在手术过后,麻药劲儿过去了,老汉睁开眼睛,虽然能看见和听见身边的家人和声音,但脑子却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 感觉整个人就像站在空中,以一个非常独特的视角,去看自己一生中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当时是凌晨三点多,老汉就这样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看了半个小时,自己的人生回放, 如果不是有一个隔壁病房的患者突然去世,他家属的哭声把老汉惊醒了过来,恐怕老汉还能再以那种局外人的视角,多看上许久,自己的人生回放。 事后和儿子还有老伴儿说起这个奇妙的感觉, 老伴儿说,那是你麻药劲儿还没过呢。 那次手术,医生说,老汉如果再晚送出去20分钟,就不用手术了。 手术从下午四点,一直做到晚上十一点多。 老汉的胃被切除了近三分之二,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啊。 也亏有了那次手术,让老汉把酒戒了,饮食也规律了,还开始了运动健身, 前阵子去体检,医生都说老汉现在的身体比大部份中年小伙儿都好。这也算是因为祸得福了吧,在这里,老汉祝各位读者和作者,都能有个好的身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6章 大逃亡,互为命中克星 (已经改完错字病句,请各位书友阅读点评) 人生的路上,总是充满意外和惊喜, 对于徐虓来说,这一次的意外和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步。 在谓熊岭的地陵里,竟然让他救下了北漭王朝的小公主萧雌凰! 同时,徐虓也对阿史那飞燕这个女人的智计和大胆,有了更深的认识。 她竟然想把北漭小公主萧雌凰,制成无魂傀儡,让她去刺杀巡视边疆的两位漓阳皇子。 这件事如果真让她做成了的话,无论是北漭小公主——萧雌凰事败身死,还是两位漓阳皇子遇刺身亡,再或者是双方同归于尽。 那漓阳和北漭之间,必起大战。 如果不是徐虓发现了这个地陵, 如果不是他有六数飞剑,这样术法魂体的克星, 如果不是他赶在了那位正对萧雌凰施展控魂之法的突厥天狼宫祭师成功的前一刻,以符枪艰险,一枪破开了他布设的防护结界,趁他神魂侵入萧雌凰神魂之内,最虚弱无防的时候,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徐虓从萧雌凰口中得知,那位突厥祭师在最后一刻,会发动一个威能极大的法阵,到时候谓熊岭方圆五十里内,一切生灵的的生魂,都会化做推动那座大阵持续运行的燃料。 难怪阿史那飞燕竟然没有在这地陵里留下一个护卫之人,只要大阵发动,那这里就相当于一处十死无生的绝地,根本不需要留人防护。 不过,徐虓估计阿史那飞燕此时离这座地陵,必然不会太远,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抓紧时间撤离此地。 当他带着萧雌凰和那三十个大雪营的精锐撤出地陵之后,留在外面警戒的大雪营斥候回报,有一千突厥骑兵,正从七十里外,向此地奔袭而来,目前离这里已经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了。 徐虓当机立断,一百大雪营精锐,化整为零,以十人为一组,迂回分散的返回锦州大营和离此最近的九处戊堡,再以烽火狼烟传讯预警,让各处哨卡戊堡严加警戒。 而他自己则弃马步行,带着萧雌凰迎向突厥骑兵所来的方向,利用人少、目标小的优势,与突厥骑兵擦肩而过, 不把这位北漭小公主带回锦州大营,而是反其道而行,将她送回北漭。 对于这位北漭的小公主萧雌凰,徐虓之前只是在张钜鹿给他的那本《天下誌》中看到过她的工笔肖像, 如今见到了真人,美则美矣,可在她的眼里,徐虓看不到半点属于一个十五岁少女的天真和懵懂。 她的眼神,让徐虓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呢? 对了,是在被那个人出卖之后,二品宗师辛无愧追杀于他, 当自己精疲力尽的时候,曾经在一处水潭边饮水,那时,他无意中看了一眼自己的水中倒影,萧雌凰现在的眼神,就和那时的自己一无二致。 看她黛眉未散,腰胯紧致,依然还是完壁之身。 那位突厥公主,应该不会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施以什么虐待的手段, 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到底遭遇了什么,让她会有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 在地陵里遇到她的时候,她是行动自如的,并没有被绑缚或是制住穴道, 但她明知道那个突厥祭师,要将她炼制成无魂傀儡,她却不挣不逃,表现的十分配合。 自己救了她,她也没有那种死中得活的庆幸和激动,对自己更是没有说过一句感激的言语。 自己说要送她回返北漭,她的眼神之中,倒是有那么一丝挣扎抗拒的神色一闪而过, 在那之后,徐虓从这个萧雌凰的眼中,所能看到的就只剩下了一片暮气沉沉之色。 徐虓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那个突厥祭师,在死前已经成功的把这个萧雌凰炼制成了一具无魂傀儡? 更让徐虓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十五岁的北漭小公主萧雌凰,竟然是一个三品武师境的小高手。 而且,她还不是那种凭借丹药奇珍造就的伪三品。 单从她能跟得上已经施展出《陆地飞腾法》疾行的自己,徐虓就可以判断的出,这个萧雌凰最起码是在轻功和腿法上,下过苦功的。 靠着红衣人,也就是温和教给他的那套名为《和光同尘》的隐息藏影潜伏之术,徐虓带着萧雌凰躲过了七波突厥斥侯的侦巡。 当一千突厥骑军,从他和萧雌凰的眼前疾驰而过的时候, 也算见过了大场面的徐虓,心里也禁不住的打鼓,这一千突厥骑兵,比在关外无常谷遇到的那些号称突厥可汗王帐之下,最强四薛怯中,骑战最强的巴佐狼骑,还要强上十倍都不止。 要想对抗这一千骑军,按徐虓心里的估算,必须把大雪、戎轩、烈虎、东乡,这四个锦州边军,骑战最强的主力营中,最强的骑战精锐都拉出来,才能勉强与这一千突厥骑兵一战。 直到此刻,徐虓才切切实实的明白了突厥能以一国之力,武镇天下十国,果然有他的强悍之处。 “总有一天,我徐虓也要打造出一支能胜此强军的无敌铁骑来。” 徐虓在心中默默的立下了这个誓言。 等到那些突厥骑兵远去之后,徐虓并没有急着起身离开,而是藏身在原地,又等了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里,又有七小队突厥骑兵,再次从他和萧雌凰的眼前疾驰而过。 萧雌凰有些诧异的看了徐虓一眼,大队骑兵后面,预留小股部队,查看有无敌人潜藏的斥侯暗哨,天下知兵之人,都知道这个常识。 一般情况下,都只是预留两支小队骑兵,有用兵谨慎者,会留下三到五支骑兵小队,在后方尾随警戒。 而阿史那飞燕这个拥有突厥智帅之名的女人,竟然留了七支预警小队在后, 这个漓阳的少年军官更是厉害,他竟然能算到阿史那飞燕预留了七支预警小队在后。 萧雌凰突然觉得,和这个漓阳少年军官,回返那座金碧辉煌囚笼的路上,也许会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最自由精彩的回忆。 ↖《北凉王前传》↗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我是分割线 那个无名无姓的突厥祭师,在魂飞魄散的前一刻,就以秘法通知了阿史那飞燕——地陵被破,控魂失败。 早做了最坏应急准备的阿史那飞燕,当即率领着巴佐狼骑向地陵的方向,奔袭而去, 萧雌凰一定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阿史那飞燕的通灵战宠——银鹰,也为她传回了‘前方有十队骑兵分散而逃’的情报。 在这个地界上,除了她阿史那飞燕率领的突厥骑兵之外,如果再有其他的骑兵出现,那就只能是漓阳之兵。 想到漓阳,阿史那飞燕的脑中就浮现出了一张坚毅果绝的少年面庞。 难道说那个叫徐虓的漓阳少年,真是自己的命中克星不成? 虽然没有明确的情报来证实,这次漓阳那边,是谁带队,但阿史那飞燕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那个徐虓。 那七队突厥预警骑兵过去之后,徐虓还是隐藏在树林中没有出去。 他在等阿史那飞燕的那只银鹰,这只扁毛畜牲不出现,徐虓就不会动。 直到他发现那只银鹰升空并飞远之后,徐虓才带着萧雌凰继续向北漭的方向疾行而去。 他只要把萧雌凰送到北漭边军大营中,那个突厥公主再耍什么阴谋诡计,就和他无关了。 放下徐虓带着萧雌凰继续向北漭边境潜行不提,单说突厥三公主阿史那飞燕。 这个女人简直是智近于妖的存在,抛去她近乎于神通异能的直觉不提,她只是略作分析,就确定了这次漓阳带兵查探谓熊岭之人,必是徐虓无疑。 因为,这谓熊岭,就是她和徐虓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如果漓阳边军要再次查探这里,徐虓这个当事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大雪营本就在漓阳边军里面,负责斥候侦巡之职。 虽然,与徐虓只有一面之缘,但对于徐虓从军前后的经历,阿史那飞燕已经了若指掌。 甚至,连徐良和龙虎山小天师张泽与徐虓的恩怨,这样的秘闻,她也查了个清清楚楚。 基于对徐虓的了解,阿史那飞燕在麾下一千巴佐狼骑,百思不解的情况下,命令他们全军调头,不去追击那十队分散而逃的漓阳骑兵。 而是向着北漭草原边军大营的方向,追击而去。 老汉已经两次提到了阿史那飞燕这次所率的骑兵是巴佐狼骑。可徐虓不是说这些突厥骑兵,比他在关外无常谷遭遇的那些巴佐狼骑要强上十倍吗? 其实,这没什么复杂的。 无常谷的突厥骑兵和阿史那飞燕这次所率的突厥骑兵,都是巴佐狼骑。 只不过,无常谷外的巴佐狼骑是预备役。 而阿史那飞燕所率的巴佐狼骑,则是四薛怯中,真正的最强精锐。 ↖《北凉王前传》↗后有千骑,天有敌鹰,战不能胜,逃不可藏我是分割线 巴佐狼骑是突厥近百万控弦之士中,骑战最强的部队。 他们忠于大汗,他们崇敬强者。 整个突厥草原,能让所有巴佐狼骑心服口服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 另一个就是突厥智帅——阿史那飞燕。 事实再一次证明,突厥草原最睿智的明珠,非智帅三公主莫属。 那个北漭的小公主,果然如三公主所料,没有就近投奔漓阳的庇护,而是反其道而行,往北漭边军大营的方向而去。 既然智帅三公主识破了那只小狐狸的诡计,那接下来就是他们这些突厥草原上的凶狼,亮出獠牙利爪的时候了。 那些发现了徐虓和萧雌凰踪迹的巴佐狼骑,兴奋的嗷嗷直叫。 徐虓心里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早晚有一天,我非要把那只扁毛畜生给拔毛放血,做成百鸟宴不可。” “小哥哥,一只鹰怎么能做百鸟宴啊” “硬做!” 这是萧雌凰第一次主动和徐虓说话,奈何徐虓此时心里想的,全是如何摆脱身后的追兵,他并没有发现,原本眼中没有半点生气的萧雌凰,此时竟多了几分鲜活的色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7章 飞燕之后,有军神 萧雌凰太开心了,她想到过和这个漓阳的小哥哥,逃亡回北漭的过程,会很精彩。 但是她没想到,这一路上会这么刺激。 一次次的命悬一线,一次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让她第一次在死亡的边缘,感觉到了生命的鲜活可贵。 徐虓都要疯了,虽然他现在依然元阳未泄,还是童男之身。 可从小到大,三教九流、高低贵贱,他接触过的女人并不算少, 但真正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烙印的,却只有两个女人。 一个是那位在义县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青衣蒙面女子。 一个就是阿史那飞燕,这个看似理智多谋,实则胆大包天的女人。 而现在,在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女人——北漭小公主萧雌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徐虓都想把她的脑子切开来看看,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丫头,你是把脑浆倒了,把胆汁儿装到脑子里了吧? 要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徐虓发现,越是生死悠关的紧要时候,她就越是开心,那宛如之音的笑声,就像银铃一样清脆悦耳,沁人心田。 一直到好多年之后,只要徐虓一听到少女银铃一样的笑声,他都会条件反射的汗毛倒竖,回忆起这段生死亡命的旅程来。 除了萧雌凰这个越是险死还生,就越是兴奋的小疯子之外。 真正把徐虓逼到绝路的,不是身后那一千突厥巴佐狼骑。 而是七个面覆铁甲,强出天际的红甲突厥骑兵。 这七个天杀的怪物,虽然只有三品武师的修为,可他们却将三品武师的一切,运用到了让徐虓也自愧不如的极致。 最可怕的是,这七个家伙,没有任何言语、手势、眼神的交流,却能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到了,七人如一人的地步。 如果是单打独斗,甚至是以一挑二、三、四、五的情况下,身负齐玄真所传绝学,有符兵在手的徐虓,都可以不费什么事,就解决了他们。 可对方有七个人,看起来,只是多了两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就是因为多了这两个人,让七人的实力,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转换过程。 徐虓不知道,这七个红甲骑兵,是阿史那飞燕特意为他所准备的。 他们是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十四岁的时候,从三十万突厥五岁以内的幼童中,挑选出三千天姿最好之人, 倾突厥举国之力,将他们训练成了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手中最强的一支王牌劲旅、天榜十强军中排名前三的——十方无敌。 这七个红甲骑兵,在徐虓看来,他们的实力已经超出了那一千巴佐狼骑正规军,二十倍还多。 可徐虓不知道的是,这七个红甲骑兵,还只是十方无敌后备替补中的第二梯队而已。 在十方无敌的军中,王牌正选的盔甲为玄黑色,后备替补的盔甲为亮银色,后备第二梯队,也就是替补的替补,他们的盔甲则是赤红色。 外人以为红甲是十方无敌中最弱的,其实,红甲与银甲的实力几乎没什么差别,之所以把他们排在最后的位置,是因为这些家伙太过残忍嗜杀。 如果在刚一开战的时候,把他们放出去。固然能以杀震慑敌胆,可同时也会让自己一方的战士,被他们血腥残暴的杀戳方式所骇,进而产生厌战,甚至是怯战的情绪。 徐虓和萧雌凰,被这七个红甲十方无敌和那一千巴佐狼骑,追杀出了五百里的距离。 这一路上,他们二人有三次被逼入到了十死无生的绝境之地。 第一次,是阿史那飞燕的那只扁毛畜生,从三十米的低空,抛下了一个能装三斤好酒的密封酒坛, 坛子里没有美酒佳酿,却有上百只成年男子拇指大小的大号马蜂。 这些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的大号马蜂,让徐虓和萧雌凰第一次被那七个红甲骑士给追到了身前。 幸亏徐虓不知从哪里搞出了两袋蜂糖粉,他把这些蜂糖粉抛到了那七个红甲骑士的战马上。 虽然,那七个红甲骑士和他们的战马上都涂了让那些大号马蜂所不喜的药粉,可徐虓洒出的蜂糖粉,正好覆盖在了战马身上的药粉上面。 那些大号马蜂被蜂糖粉吸引,将那七个红甲骑士给困在了原地。让徐虓和萧雌凰又一次的逃出了重围。 “小哥哥,你们漓阳的军官,外出作战时,为什么要带着蜂糖粉啊?” 萧雌凰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向徐虓问道。 “小哥哥有消渴症,除了这些蜂糖粉,其它半点甜的都不能吃。所以,无论是出来作战,还是呆在家里,都会在身上带两包蜂糖粉的。” 事实上,徐虓身上所带的蜂糖粉,是大雪营每一个出外侦巡的斥候,都要必带之物。 这些蜂糖粉,可以让他们在体力消耗过大的情况下,快速补充体力。还能在比较隐秘的地方,利用一小撮蜂糖粉,吸引蜂蚁之虫停留,做成不易让人察觉的隐秘标记。 另外,蜂糖粉在放火之时,还能起到助燃难灭的奇效。 徐虓当然不会把这些锦州边军中的秘术,告诉这个北漭的小丫头了。 据他所知,北漭的国君,就患有消渴症,这种病是忌食甜食的。 而蜂糖粉正是消渴症的催发之物。它只有淡淡的,不易让人察觉的清香,如果误食了哪怕一小口,其中蕴含着超过正常食糖五倍的甜度,就算不能让得了消渴症的患者立时毙命,也足以让其重病一场。 这位北漭小公主,要是信了他徐北凉的话,回到北漭以后给她的父皇,也就是那位北漭皇帝用了蜂糖粉的话,那位北漭帝主,不死也得扒下一层皮来。 到时候,北漭必然会乱上好长一段时间,那时任突厥有什么阴谋、阳谋,自乱不暇的北漭,在短期之内,都不会掺合到漓阳与突厥的战争中来了。 “我信了你的鬼,小哥哥骗小凤凰,你是坏人,略、略、略、略” 徐虓被萧雌凰戳破了骗小孩儿的谎话之后,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莞尔一笑,便继续带着萧雌凰向北漭方向跑去。 如果说,徐虓第一次是急中生智,从那七个红甲骑士的包围之中,逃了出来。 那第二次和三次,他就是实实在在靠武艺和骁勇,从对方的包围中,硬生生的两次杀破重围而出。 那只一而再,再而三阻碍徐虓和萧雌凰的战宠银鹰,也终于被徐虓找到了机会,一箭射伤了它的左翅。 虽然只是轻伤,但短时间内,那只扁毛畜生,终于不能再像个跟屁虫一样,给徐虓和萧雌凰,找麻烦了。 两人一路上,巧奔妙逃,终于熬到了天色转暗,太阳落山。 暂时甩脱了身后追兵的徐虓和萧雌凰,正在饥肠辘辘之时,好巧不巧的在一个背风的树林里,遇到了一个正在烧制一锅青黑绿红白,混杂之物的瘦子。 长得瘦的人,徐虓和萧雌凰都遇到过不少。可像这个瘦子这样瘦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叔叔,你们骷髅成精之后,都会长出一层人皮吗?” 药口福看着眼前这个把他当成骷髅精,长得像瓷娃娃一样精灵可爱的女娃娃,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想他药口福在西汉,那是能止小儿夜啼,恐怖大魔王一样的人物啊。这个女娃竟然敢这么调侃他 药口福最后还是没有出手教训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娃娃,这么可爱的丫头,就算是他这样喜怒无常的性格,也下不去那个手啊。 对,就是这样的,自己是宽宏大量,不和女娃娃一般见识。绝不是因为她身边有一个一手提枪,一手执刀,虎目如电的同伙,才欺软怕硬的没有出手。 一个北漭公主,一个漓阳军官,一个西汉怪医, 三个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在一个月朗星不稀的夜晚,共聚在了一处无名小树林儿内。 徐虓把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壶,递给了萧雌凰,让她先吃。 不管这个小丫头再怎么古灵精怪,在过于早熟的徐虓眼里,她还只是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孩子。 漓阳边军的军粮并不好吃,好吧,应该说是非常难吃, 萧雌凰把那块干饼拿在手里以后,别说是吃上一口,就是闻都不用闻,光凭这张干饼拿在手里,比北漭青岗岩还要硬上三分的硬度, 萧雌凰就决定,就算徐虓打死那个瘦子,小凤凰都不会吃这种石头饼的。 药口福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难得的善心发作,还是想故意整蛊一下这个管他叫骷髅精的女娃娃, 他竟然极度大方的,把自己那锅加料又加价的青黑绿红白的糊状混合之物,盛了两碗,递给萧雌凰和徐虓。 “骷髅精,你是想用这东西,把小凤凰的眼睛恶心瞎吗?” 看到萧雌凰大惊失色,紧闭双唇,拼死不吃的样子,药口福终于有了些大仇得报的欣慰之感。任你伶牙俐齿,终究还不是败在了药某的一碗奇粥之下。 “青齿蛇牙磨粉,清热明目,大寒。” “半翅黑蚁文火炒干,固本培元,大燥。” “东崖向阳松芯,宁神静气,大润。” “红草锦鲤背鳞,顺通十二重楼,大平。” “灰菜芽蕊白尘,金戈铁马不倒。” 药口福实在是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的小树林儿里,竟然能遇到一个敢主动吃他所熬药食的少年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少年人不但主动尝了那锅他自己都得闭着眼睛,才能吃得下药食, 他甚至只吃了一口,就尝出了他药食中的五位主料为何物。 这才是他药口福三十年来,一直梦里难寻的知音良朋啊! 把徐虓引为知己,惊为天人的药口福,也不问徐虓为什么能尝出药食中的五味主料,更不问徐虓姓甚名谁,他激动的甚至都无视了徐虓手中的长枪和战刀,拉着徐虓就要和他拜把子。 徐虓对这个热情到,好像自己失散多年兄弟的瘦子,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能一口就尝出药口福所做药食中的五味主料,是因为这五味主料,都产于锦州的山林乡野之中,自小在山中打猎的徐虓,吃这五样寻常人难见的东西,都快吃到吐了。 所以,他自然能一口就尝出这五味主料为何物。 “这位朋友,不瞒你说,我和这个女娃娃,正在被突厥骑兵追杀。这个时候你要是和我们结伴同行,会让你和我们一起陷入险境的。” “朋友你不妨错过我们来时的方向,赶路去锦州边军大营。这是我的腰牌,在下是锦州边军大雪营副统领徐虓。” “如果你真想交徐某这个朋友,就拿着这面腰牌,去锦州边军大营等我。” “那就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动身去锦州边军大营等你。” 药口福知道自己的武功低微,就算跟着徐虓,也帮不上他什么忙,相反还会成为他的累赘。 临分别前,药口福还送了徐虓许多稀奇古怪的药粉和他自制的柔软面饼,给徐虓和萧雌凰当干粮。 徐虓和萧雌凰与药口福道别之后,两个人在树林里用过饭后,又稍事休整了半个时辰,就继续趁着夜色的掩护,向着北漭边军大营的方向,连夜赶起路来。 眼看着还有三四百里的距离,就能到达北漭的边军大营了。 两个人的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声鸣笛响箭,将二人惊了一跳。 “徐副统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一身银灰色戎装的阿史那飞燕,骑着一匹踯躅青骢马,在二人身左侧的半山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徐虓和萧雌凰。 “小凤凰,不乖的孩子被狼吃。你从小生在草原,长在草原,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呢?” “飞燕姐姐,这里没有狼啊?”萧雌凰忽闪忽闪的眨着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说道。 嗷——呜—— 萧雌凰的话音未落,漫山遍野中,立时传来了一声声凄厉的狼嚎声。 发出这些狼嚎声的,是草原上最凶、最狠、最恶、最狂的——突厥巴佐狼骑。 “飞燕姐姐,小凤凰最怕狼叫了,你让这些哥哥们,别再学狼叫了,好不好?” 阿史那飞燕的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什么来的时候,一道如雷似震的声音,从极远处,传了过来。 “小凤凰,不要怕,哪个小崽子再敢学半声狼叫,拓跋叔叔,把他满嘴的牙,全都敲掉。” 萧雌凰听到这个声音,并没有表现出开心的神色。相反,在她的眼眸深处,流露出了一股股浓浓的无奈。 徐虓在她的眼中,又看到了二人初次相见时,萧雌凰眼中的那股暮气灰死之色。 阿史那飞燕听见这个声音,不由得眉头紧皱,来的这个人,她太熟悉了。 这个人既是她的姐夫,也是北漭的军神——拓跋金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8章 兵家六如 《天下誌》中对于拓跋金刚的描述是;沉渊不动,定国柱石。 当徐虓见到拓跋金刚本尊的时候,心里不禁吐糟《天下誌》的编撰之人——读书人心里的弯弯绕儿,果然是多啊。 沉渊不动?定国柱石? 你直接说拓跋金刚个儿矮,不就完了嘛。 难怪《天下誌》上拓跋金刚的那几张肖像画,都是他站在高台上阅兵,或是站在高山之上,俯瞰云霄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吗? 不过,当拓跋金刚来到徐虓面前的时候,他身上那种绝世强者所散发出的凛凛之威,倒真的让人忘却了这个人的身高。 危险;霸道。 这是徐虓从拓跋金刚身上感受到最浓烈的两种信号。 披挂着一身黄金锁子连环折叶甲的拓跋金刚,先是宠腻的揉了揉萧雌凰的头发, 萧雌凰有些夸张的皱了皱她那挺翘的小鼻子,冲拓跋金刚做了个鬼脸儿。 安抚过萧雌凰之后,拓跋金刚向前跨了一步,将萧雌凰挡在了身后,他没有抬头去看半山腰上的阿史那飞燕,而是沉腰吸气,向着距离他十丈有余的半山腰轰出了一拳。 凛冽的拳风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二尺深的地沟,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半山腰上,阿史那飞燕驻马而立的那块巨石,应声而碎。 在拓跋金刚向前跨出一步的时候,阿史那飞燕就先知先觉的身形一纵,从战马上高高跃起,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在月光下,凌空舒展,划出了一道醉人的弧线。 当阿史那飞燕从半山腰,落到山角下的平地上以后,她与拓跋金刚的距离,依然有二十余丈。 徐虓发现,这个距离,可以让拓跋金刚不用仰头,也能与比他高上多半头的阿史那飞燕,平等对话。 拓跋金刚吐气收拳,从怀里掏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略一犹豫之后,他又把那道圣旨收入了怀中。 “皇兄胸怀仁厚,给你们留了三分面子。这道圣旨,明着是斥责小凤凰私离国都游玩,实际上是在警告你们突厥不要越过底线。” “小凤凰是北漭皇族四姓最珍视的天娇,这一次幸好她没出什么事情。有些话,身在大宝之位的皇兄,不方便说,我拓跋金刚却没那个顾忌。” “你突厥若是再做出算计盟友之事,我便用北漭所有的伤兵残卒,替换掉驻扎在北线边境的猛虎军。” 北漭在草原之北,突厥在草原之东,突厥能以一国之力,武镇中原九国,北漭出力不可谓不大。 如果没有北漭在草原北线边境,驻扎了二十万猛虎军,为突厥分担了不少压力的话,就算是强如突厥,面对中原九国合力,也是力有不逮。 打个通俗易懂的比方来说,北漭、突厥,两国之力,合起来是九的话,那中原九国的国力,就是八。 其中,北漭国力是三,突厥国力为六,单以一国之力来说,突厥算是冠绝天下了。但让六去打八,还是打不过的。 如果三再跑到八那边,让八变成十一的话,那突厥就危险了。 当然,帐不是这么算的,十一能灭掉六,可灭掉六的代价,是十一最少会折去一半, 不到生死存亡的地步,哪一国都舍不得把家底儿全都搭上去,万一灭了突厥之后,伤筋动骨的自己,再被其他国家给灭了呢。 阿史那飞燕之所以劫持萧雌凰,设下这么一个大局,就是想把北漭这个盟友,彻底绑在突厥的战车上, 让北漭与漓阳撕破脸,间接的恶化北漭与中原九国的关系,断了北漭与中原九国交好的可能性。 说白了,就是突厥这个天下十一国中的最强adc,怕北漭这个辅助反水,想拐着北漭强抢一波大龙,把兵线带起来。 然后,北漭就不乐意了,开局才1分26秒,红蓝buff刚刷出来,大龙连影儿都没有呢,你是偷龙,还是带着我们送人头啊? 对于拓跋金刚的威胁之言,阿史那飞燕并不太放在心上,话说出来无毒。 不怕盟友发脾气,就怕盟友笑嘻嘻。 无论是两国,还是两人相处,有了矛盾,发发脾气,报怨几句,就说明事情没到不能化解的地步,还是那句话,话说出来无毒。 最怕的就是暗气暗憋,表面上笑嘻嘻的无所谓,心里面各种不平衡,各种不开心,这样长此以往下去,必成大患。 所以,对于拓跋金刚的威胁,阿史那飞燕不但没有担心,反倒是长出了一口气。 “小凤凰,你难得出来一次,舅舅带你先去金刚城玩一个月再回皇城,可好?” 萧雌凰是北漭皇族用来献祭给火神凤炎的血食,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就要再从北漭皇族四姓中挑选天赋绝顶,外加血脉最纯粹的皇族天骄来替代她。 而在与萧雌凰同龄的一代人中,天赋高过她的人,有。但在血脉上高过她的人,除了她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之外,就难有他选。 而那几个皇子皇女,每个人的身上,都绑定着北漭无数贵族重臣的利益。只有萧雌凰这个有父无母的小可怜,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拓跋金刚之所以这样宠爱萧雌凰,是因为萧雌凰的母亲,是拓跋金刚的亲姐姐。 当年,拓跋家有两大天骄,拓跋金刚只排在第二,拓跋家的第一天骄,是萧雌凰的母亲——拓跋佛母。 当时的拓跋金刚,是北漭的第一武者。而擅长北漭祖巫之术的拓跋佛母,却是北漭的第一强者。 可惜的是,这位北漭的第一强者,在嫁给了北漭皇帝之后,只做了三年的皇后,就香消玉殒了。 对于她的死因,在整个北漭皇族中,被列为第一禁忌,任何人都不得谈论探究。 曾经有一位北漭皇帝最宠爱的小皇子,就因为童言无忌,讲了几句前皇后拓跋佛母的风凉话,就被北漭皇帝,亲自把他扔进了北漭凤窟之中。 要知道北漭凤窟之中的火神凤炎,虽然长年沉睡不醒,可凤窟之中并不是只有凤炎这一个厉害的存在,无数千年大妖亦盘踞在凤窟之中,替沉昨休眠的火神凤炎护法。 那位七岁大的小皇子,被扔入凤窟之中,怕是用不了一时半刻,就会被凤窟中的那些大妖给嚼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至于拓跋金刚为什么不支持萧雌凰,让别的皇子皇女顶替她去做皇族血食。 一是因为那些皇子皇女身后牵扯的势力太大太多了。多到就连手握北漭兵权的拓跋金刚,也无法撼动他们。 再有就是,如果萧雌凰不做那个投喂给火神凤炎的皇族血食,那最有可能接替萧雌凰的,除了北漭皇帝的几个儿女之外,就只能是拓跋金刚与已故原配发妻所生,他最最疼爱的亲儿子——拓跋明王,来做那个投喂给火神凤炎的血食了。 一边是巫武两道皆天赋绝伦,能让拓跋家更加辉煌强大的亲儿子,一边是无依无靠的外甥女。 纵然拓跋金刚曾经与姐姐的感情极佳,他也无法做到‘弃子选萧’这种传说中,只有儒家仁贤圣人,才可以做到的大德之举。 因为对姐姐,对外甥女的那份愧疚之情,所以拓跋金刚立誓,在萧雌凰献祭凤窟之前,他要护她周全平安,他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这一次阿史那飞燕劫持萧雌凰,真真是触动了拓跋金刚的逆鳞, 可以这么说,如果萧雌凰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为了给亲外甥女报仇,拓跋金刚一定会做出,带着军中亲信兵马,背叛北漭,转投中原的大逆之事。 这也是阿史那飞燕计划中的一部份,北漭国力是三的话,拓跋金刚叛出北漭之后,北漭就只剩下二了,加上突厥这个六,以八对九,看起来有了拓跋金刚加入的中原要强上一分。 可中原九国并非铁板一块,里面也有突厥的暗子潜伏其中。 对突厥来说,哪怕北漭从三变二,只要能把他彻底的绑在突厥的战车上,那么,只强出一分的中原九国,依然不足为惧。 更何况,没了拓跋金刚的北漭,就和没牙的老虎一样,到时候突厥能从北漭得到的更多,也说不定。 有的读者会说,老爷子你这逻辑不对啊。 如果拓跋金刚对北漭真有那么重要,那北漭的皇帝,应该是宁可把那些皇子皇女献祭,也不会动他的儿子啊。 毕竟孩子,他不止一个,可没了拓跋金刚,那就是动摇国本啊。 帐的确是这么算的没错,但能算对帐,不等于能做好买卖。 之前老汉就不止一次的说过,那些皇子皇女的身上,绑定着太多的利益了。 动他们任何一个,都等于让之前在他们身上投注的北漭太佬们,血本无归。 拓跋金刚掌控北漭全境兵马时,都奈何他们不得,可想而知,他们的势力有多么强大了。 诚然,所有人都知道逼反拓跋金刚,对北漭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可是,那些大佬们想的却是,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再说了,就算北漭真的被突厥吞了,他们顶多再改换门庭就是了,要损失,大家一起损失,凭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别人啊。 就像很早之前,有一副寓言图画,上面是一头熊,抱着一根悬崖上的树枝,树枝已经开始断裂,它却依然只顾着去舔枝头蜂窝中,滴出来的蜂蜜。 人性之中,因自私而带来的短视,就如那头即将坠入深渊的熊一样。 “舅舅,是这个小哥哥救了小凤凰。你把他也带到金刚城好不好” 这一刻,徐虓的心是暖的,他和萧雌凰这一路上,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他也相信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一定知道,自己救她,是为了不让北漭与漓阳成为死仇,并没有太多的公义之心。 可她却没有抛弃自己,一个人和拓跋金刚离开这个险地。 拓跋金刚对萧雌凰,真的是千依百顺,只要是萧雌凰提出来的要求,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让徐虓当众立誓,加入北漭,并且拜他拓跋金刚为师。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带徐虓这个自己人,脱离险地。 阿史那飞燕听到拓跋金刚的话后,心里暗做决定,如果徐虓点头答应拓跋金刚的话,那她今天宁可与拓跋金刚翻脸交恶,也要强留下徐虓的性命。 反正他们俩也不是第一次动手了,自己虽然不是拓跋金刚的对手,但拖住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要自己这边不再出手伤害萧雌凰,只杀徐虓的话,拓跋金刚也未必会真的和自己翻脸。 阿史那飞燕之所以如此重视徐虓,非要将徐虓除之而后快,是因为她知道,徐虓在漓阳,无权无势,无依无靠,都能在锦州边军中,迅速的脱颖而出,只用三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新兵,做到了一营副统领之职, 这个家伙,无论武功,还是智谋,都出类拔萃,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如果让他到了北漭,有拓跋金刚这个北漭军中第一人的教导提携,那不用什么假以时日了,一年之内,徐虓就能成为突厥的心腹大患。 而有了徐虓的北漭,也将会随着徐虓在北漭的崛起,而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我看过《天下誌》,上面说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一人可抵百万强兵。而天下间能与阿史那奉先相提并论者,唯北漭军神拓跋金刚一人。” “徐虓虽出身漓阳,但我只是漓阳锦州义县里面,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眷的蝼蚁小民。” “徐某从八岁起,为了生存,便在锦州山林中渔猎采药。漓阳朝庭不但与我无恩,更是有漓阳新贵,龙虎山张家的小天师张泽,因为我与同乡的一句调侃之言,便要害我性命。” “徐某投军,实属无奈保命之举。” “今日能得北漭军神拓跋元帅如此厚爱,可以说是徐某三生修来的福份。” “徐某知道,有拓跋元帅的关照,徐某在北漭必然前程似锦。” 徐虓这一番话说出来,让拓跋金刚心里舒服到了极点, 在《天下誌》上,其实是这样写的; 突厥战神阿史那奉先,一人可抵百万强兵。天下军武,能望其项背者,唯北漭拓跋金刚一人。 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人家《天下誌》的意思是说,天下军武,阿史那奉先最强,那是站在天下军武强者最顶峰的存在。 而北漭军神拓跋金刚,要比阿史那奉先差上一阶,只能算是第二梯队的第一强者。 可这话到了徐虓的嘴里,就成了拓跋金刚是能和阿史那奉先相提并论,同样厉害的人物了。 严格来说,徐虓并没有胡说,他只是玩了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他只说相提并论,并没且说论完以后的结果是什么。 “哈哈哈哈,小子你也算是个会说话的,刚才是因为小凤凰为你求情,我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 “现在,我看你小子,是越看越顺眼了啊。”拓跋金刚开怀大笑之后,出声夸奖徐虓。 “多谢拓跋元帅厚爱,可惜,咱们没这个师徒的缘份。” “徐虓从军三月,现在漓阳锦州边军,任大雪营副统领一职。也就是说,我徐虓,现在——是——个——军——人。” “为兵者,视死如归,视寇如仇,视旗如天,视同袍如手足肝胆,视将令如金科玉律,视马匹铠甲军械如命,徐虓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兵家六如,却铭记于心,未敢相违相忘。” “若是徐虓现在为了保全性命,弃漓阳,投北漭。那不止是辱没了‘军人’二字,更是对这两个字,最大的玷污。” “所以,徐某只能辜负拓跋元帅的一番好意了。” 徐虓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发一言,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拓跋金刚的双眼,此时的他,眼中再无笑意, 郑重坚毅,是他眼中唯一的神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69章 砥砺前行,风雨无阻 徐虓拒绝了拓跋金刚。 他拒绝的是从此以后的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他拒绝的也是从千军之中,脱身逃命的唯一机会。 徐虓的拒绝,让阿史那飞燕的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和拓跋金刚动手。 同时,她对徐虓的重视又再次拔高了七分, 如果今天不除掉这个少年,此人将来必是突厥前所未有的劲敌。 萧雌凰的眼中先是留露出了一抹遗憾,紧接着又划过一丝了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都有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 拓跋金刚此时心中所想的是,去他的同盟邦交,管什么规则底限,如果徐虓现在后悔,愿意拜他为师,就算拼着和阿史那飞燕彻底翻脸,他也要把这个少年带回北漭。 如果他执迷不误,那就让这个对他胃口,又潜力无限的漓阳少年,死在阿史那飞燕的手中好了。 阿史那飞燕能看出徐虓的潜质,是因为她与徐虓数次交锋, 对徐虓的生平经历,有着清晰详实的了解。 拓跋金刚能看出徐虓的潜质,是因为他了解阿史那飞燕, 能让这个女人誓杀必除之人,必有不凡之处, 再加上徐虓能将知者多,奉者寡的兵家六如,言行合一。 身为北漭军神的拓跋金刚,对这样的好兵,自然是格外的欣赏和亲近。 “哈哈哈哈,漓阳的小子,你能带着小凤凰,在这个女人和一千巴佐狼骑,还有那七个红甲杀才的追击下,逃到此地,才被她困住,也算是个厉害的角色。” “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话,他们能不能追到你,还真不好说。” “姓拓跋的,你也太高看这个小子了,” “就算他独自上路,也逃躲不过我突厥勇士的锐利刀锋。” 对于这个骄傲又目空一切的姐夫,阿史那飞燕每次见他,心头的无名业火都忍不住要升高三尺。 “哈哈哈哈,女人,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小子,这个女人说,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他们还是能追上你,将你斩于马下。” “拓跋元帅,你看,”徐虓突然出声打断了拓跋金刚的说话,手指天南说道。 “看什么?”拓跋金刚看了眼南方的天空,除了满天繁星,什么都没有。 “天上有牛在飞啊。”徐虓一脸严肃的认真说道。 “哟,还是突厥的战牛呢,哈哈哈哈,人间奇景,真是人间奇景啊。” “不要再演猴戏了。不就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嘛,我突厥的勇士能擒他一次,就能再捉他第二次。” 阿史那飞燕可不是被拓跋金刚和徐虓的激将法所激,才答应再给徐虓一次机会的。 对这位突厥智帅来说,什么面子里子,都没有突厥的利益来得重要。 她之所以答应再给徐虓一次机会,是因为萧雌凰没有被制成无魂傀儡,使得她让北漭与中原彻底交恶的计划,暂时以失败而告终。 既然计划失败,那北漭就还有选择阵营的余地,这个时候,修复与北漭的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拓跋金刚这个人极重脸面,萧雌凰又很是维护这个徐虓, 自己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等于同时卖给了这两人的面子,也算是略微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 至于徐虓,让他再跑一次又能如何,没有萧雌凰和拓跋金刚护着他,他孤身上路,只能死得更快、更惨。 若是在这里当着萧雌凰的面,动手杀他,说不定还真会再出什么波折,也未为可知。 拓拔金刚一声长啸,一匹黑色的战马从远处奔腾而来,百丈的距离,它几乎瞬息便至, “漓阳的小子,这匹踏影风行兽,虽然只是我拓跋金刚的备马,但在北漭也是有名的神驹。” “你救了小凤凰,我就把送给你,希望咱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这位北漭军神把自己的备用战马,送给了徐虓,让徐虓骑着他的战马,顺着原路而回。 “女人,让这小子先行半个时辰,在此之前,你们所有人,不能提前追击,也不能出手暗害于他。” “如果你敢违约,抢先出手,嘿嘿,我要先提醒你一句,你能拖住我救他,却拖不住我杀光在场这一千巴佐狼骑和那七个红甲杀才。” 拓跋金刚对他这个妻妹,也是两看相厌,所以他也不多说什么废话,而是简单粗暴的告诉阿史那飞燕,如果阿史那飞燕敢玩弄什么诡计的话,他就把除她之外的所有突厥骑兵都给宰了。 他这么做,是在替萧雌凰还徐虓的救命之恩,也是在让萧雌凰安心放徐虓独自离开, 其实,在他的心里,就算徐虓先跑上一个时辰,依然逃不脱阿史那飞燕这个女人的追杀。 到底是以一千巴佐狼骑和七名十方备军的性命换徐虓一命,还是让徐虓先行半个时辰,阿史那飞燕的心里其实是倾向于前者的, 在她看来,就算是再牺牲三倍的兵马,只要能立时取了徐虓的性命,那也是值得的。 可还是那句话,买卖难做,帐好算, 说到底,徐虓只是突厥未来的隐患,而与北漭修复关系,才是眼前最需要解决的难题。 最终,阿史那飞燕还是决定,放徐虓先行半个时辰,先捋顺拓跋金刚这头倔驴的lv毛,再说其它。 “小哥哥,在我十八岁生日之前,你可不可以来北漭王都看看我?我请你吃最好吃的蜂蜜烤肉。” 萧雌凰可怜兮兮的对着已经翻身上马的徐虓央求道。她已经看出来拓跋金刚已经放弃徐虓了,她出言邀请徐虓以后去北漭王者找她,是想暗示拓跋金刚和阿史那飞燕,不能言而无信,在徐虓先行未满半个时辰前,出手加害于他,这是她目前唯一,也是最后能为徐虓做的事了, 徐虓双脚一踩马镫,身子后仰,一个后翻儿,又从马上翻落了下来,他正好落在了萧雌凰的面前, 轻轻的刮了一下萧雌凰的小鼻子,对于这个古灵精怪,与他也算是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小丫头,徐虓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也许是因为她眼中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灰色回忆吧。 徐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微弯成勾儿。 萧雌凰也伸出了自己的纤纤玉指,与徐虓的食指勾在了一起, 然后两个人又都用食指,在对方的额头上,轻点了四下,定下了‘一言为定’之约。 徐虓重新翻身上马,双脚点镫,催马离去。 萧雌凰与徐虓两个人,在最后都没有再说什么告别的话,他们都想到那些话,留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这是他们在一路的生死逃亡中培养出来的默契。 在徐虓穿过被巴佐狼骑所包围的山谷时,马行一步,必有数枝利箭从他身前背后射过。 那一枝枝寒光闪烁的箭头,几乎是贴着他的汗毛而过, 只要他有一次被吓得稍微停顿或是躲闪一下,都会被其它预等在他躲闪位置上的利箭,射杀而死。 在夜色弥漫的山谷中,没有军鼓号角,没有呼喊怒喝,只有一枝枝带着风声的羽箭,一次又一次的从徐虓的身前背后,精准划过。 萧雌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怕自己会吓得控制不住,喊出声来,让小哥哥分心中箭, 她又怕自己捂不住嘴巴,就用眼神请求拓跋金刚帮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拓跋金刚温暖的大手覆在萧雌凰的小手上,他的心里也不禁感叹,如此大好男儿,怎么错生在了漓阳。 一枝枝的利箭,紧贴着自己的汗毛而过,徐虓虎目微眯,双手紧抓马缰,脚上频点马镫,控制着踏影风行兽,把速度维持在一个始终如一的节奏上。 他在一轮轮的箭雨中砥砺前行,一次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并没有让徐虓感到恐惧和害怕。 在仿佛是无穷无尽的箭雨中,徐虓突然想起了在许多年前,他与张钜鹿还有温和一起赏雨的一幕。 那一年,徐虓只有八岁,徐良冲击二品宗师失败,功力全失, 为了生活,也为了生存,徐虓离开了私塾学堂,准备入山打猎采药。 张钜鹿还有温和,陪着徐虓在私塾学堂的课室里,做完了最后一次清扫,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私塾学堂的院子里,有一颗梨树, 五月中旬的日子里,满树洁白的梨花,正是绽放盛开的时候。 黄豆大的雨点,打在洁白的花瓣上,将花瓣从枝头打落在地。 三人中,学识见识最多的温和,一时兴起,吟出一阙上联; 暴雨如箭,射落一树白玉花。22122212121 张钜鹿的学识见识虽然不如温和,可要是论起修学的用功刻苦,温和还有徐虓两个人合在一块儿,都比不上张钜鹿勤奋。 他见温和作了一阙上联,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看到梨树边的花圃里,栽种的那些在雨起之前,就被大风吹落在地的金纹紫叶,便也随情应景的附上了一阙下联; 狂风似刀,劈开满园紫金叶。11211121212 徐虓知道,这两个死党,是在以风落叶、雨落花,来隐示自己,离开学堂,去山中打猎采药,那些山中的猛兽毒虫,险路悬崖,要比此时的风雨,更凶险十倍百倍。 徐虓记得,那一天,他把课本和笔墨都送给了张钜鹿, 把徐良用蝮蛇皮做的那个能让蚊虫远避的书包,送给了温和, 再然后,他就顶着漫天的狂风暴雨,独自一人冲出了私塾学堂的课室, 在出课室之前,他也作了一阙横批; 风——雨——无——阻 无尽的箭雨,在夜色中带起了无数箭风,比之当年的狂风暴雨,要更凶险上千倍万倍, 有一个身骑黑马的少年,一如许多年前的那个孩子一样,无惧箭风箭雨,砥砺前行 风——雨——无——阻 s: 第2次申请签约被拒,很多书友担心老汉会被打击到,都发信息安慰老汉,谢谢大家的关心,老汉不是玻璃心,没那么容易心碎放弃。 就让老汉用这章的标题,来应情应景的以文铭志吧。 砥砺前行;经历磨炼,克服困难,往前进步的意思。也作“砥砺奋进”。 突然想起一段佛谒; 我有神珠一颗,久被尘雾封锁; 待到尘尽光生,照破河山万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70章 抱拳相送 徐虓策马从箭雨中闯出山谷之后,山谷中的一千巴佐狼骑,举刀向天,高呼勇武, 这是草原男儿在向闯过箭雨的徐虓致敬,也是他们在向自己所认可的强敌宣战。 徐虓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催马疾行, 心里约莫着离开山谷,差不多能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徐虓便一勒缰绳,将战马拽停。 然后,他竟然翻身下马,把身上带着的辣粉,洒在了这匹踏影风行兽的马身上,之后又用温和教给他的《和光同尘》之术,在附近隐藏潜伏了下来。 多半个时辰以后,当阿史那飞燕率领着一千巴佐狼骑,将那匹踏影追风兽困住之后,她在这匹北漭神驹的身上闻到了浓烈的辣粉味道, 阿史那飞燕的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徐虓是知道她有战宠银鹰的,这些辣粉可以让突厥军中的斥候牧犬嗅觉失灵,却奈何不了自己的战宠银鹰,他做这样的事,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所有的聪明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凡事都要弄个明白,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要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阿史那飞燕是突厥智帅,她更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所以,和所有的聪明人一样,越是想不通徐虓在马上洒落辣粉的原因,她就越是要想个明白。 从辣粉洒在战马身上的位置,到它一路奔行所经过的地界,这些地界与徐虓,与战马,与辣粉,会有什么潜在的联系? 阿史那飞燕甚至想到了自己的军中,是不是有漓阳的暗谍,徐虓在利用这些辣粉,向他们传递某种暗号? 又或者已经弃马而逃的徐虓,是利用这些辣粉刺鼻的味道来掩盖某种能够对自己的战宠银鹰产生致命威胁的奇毒? 阿史那飞燕想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想明白徐虓在战马身上洒辣粉,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个漓阳少年,到底想做什么? 他这么做,总要有一个理由吧? 等等,理由? “我们在这里多久了?” “回禀智帅,已经半个时辰了。” 阿史那飞燕的心里终于想明白了徐虓此举的用意,这个漓阳少年是在利用人性中的执着,让自己在这里,为他做下的一件没有任何阴谋诡计的随心之举,浪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不是什么阴谋,这是抓住了人性人心的阳谋。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这个小小的漓阳边军副统领了。 没想到他除了勇武、坚毅、果决、观察入微之外,对人性和人心的掌控,竟然也如此的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猛虎虽强,却不知变通,只有余勇可贾。 但若是这头猛虎,除了勇猛之外,再拥有如狐的狡诈,那它的凶险,将增高百倍都不止。 老汉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可以概括一下阿史那飞燕的想法,那就是‘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用百度。’ 一个有思想、有智慧,有无限知识储备,懂得上网问“肿么办?在线等”的高知流氓,其社会危害性,必然呈几何级数上升。 书归正传,想明白徐虓用意的阿史那飞燕,除了把徐虓的危险等级,在心里又提升了两级之外,她又陷入了新的纠结之中; 前前后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那个漓阳少年,现在会在哪里呢? 是故计重施,反其道而行,潜向北漭或是其它与漓阳背道而驰的方向? 还是利用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差,继续向着漓阳的方向逃窜? 因为浪费了一个时辰,就算此时分兵而追,但银鹰仅有一只,一旦自己带着银鹰选错了方向,那就真的追不上徐虓了。 四面八方,到底该选哪个方向? 阿史那飞燕又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怎么如此难缠? 这个漓阳少年,本来是十死无生的结局,可硬生生的让他凭着一包斥候随身携带的辣粉,扭转了乾坤,从十死无生,变成了有五成的机会,可以逃出生天,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啊。 不过,少年啊,你以为只有你懂得利用人性,掌控人心吗? 那你就太不把我阿史那飞燕这个突厥智帅放在眼里了。 你能把十死无生的死局,变成生死各有五成的生局,人性多贪,人心无尽,生死各有五成,哪比得上十成而生要来得安全啊。 表面看起来,四面八方,只有一个选择,无论我追击哪个方向,能追到你的可能性,都是五五之数。 但是除此之外,你还可以置之死地而生,把生死五五之数,变成十生无死之数。 “三军听令,以此地为界,封锁方圆十里之地。查尽这十里之内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漓阳人找出来。” “萨!”(突厥语遵命,得令的意思。) 这一夜,巴佐狼骑将方圆十里,真的是掘地三尺, 刚刚长出嫩芽的青草,被他们连根拔去。 一片片的灌木丛林,被他们付之一炬。 东方的天空微微放亮,折腾了一夜,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借助夜色掩护,隐藏潜伏的徐虓。 朝阳即将升起,阿史那飞燕断定徐虓一定就在此处, 一定是齐玄真传授了某种潜伏隐踪的秘法给他,他才能在一千巴佐狼骑的封锁中,躲过如此严密的搜捕。 不过,就算他的潜藏秘法再高明,如今这方圆十里之地,已成寸草不生的焦土,除非他真的能隐身,不然的话,等天光大亮,没有了夜色的掩护,他就再无办法遁形。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这块心病,就可以彻底去除掉了。 可惜,为了突厥的利益,这个勇武智诈,都极不寻常的漓阳少年,终归还是半途夭折了。 如果他能成长起来的话,自己这个突厥智帅,也算是天下有敌,不再孤独了。 就在阿史那飞燕,因为终于可以除掉徐虓,而有些患得患失的时候,突然有斥候回报说;有五千漓阳骑军,正向此处而来, 他们打出的旗号分别是大雪、戎轩、烈虎、东乡。 他们距此地,还有不到两炷香的路程,是战是退,请智帅定夺。 阿史那飞燕抬头望向东方天际,小半轮金色的朝阳已经从东方升起, 只差一点点,又是只差了一点点, 也罢,既然无法将他及早剪除,那就在不久之后的战场上,再兵对兵,将对将的将他击杀于阵前吧。 巴佐狼骑是突厥最强骑兵,大雪、戎轩、烈虎、东乡,这四营也是漓阳边军中最强的四营, 虽然阿史那飞燕有信心能以一千狼骑与他们五千人马一战。 但这里毕竟还是离锦州更近一些,谁又能知道,还会不会有其它的漓阳兵马,继续赶来增援。 阿史那飞燕,果断下令,停止搜捕,全军后撤。 在一千巴佐狼骑后撤之时,阿史那飞燕没有在前队领军,而是特意率麾下亲信,留在后队殿后。 她有种预感,那个漓阳少年一定会在她撤离的时候,现身的。 一轮金色的朝阳,从东方升起,和熙的晨光,洒落在大地之上。 徐虓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处土坡之上, 此时此刻,他与阿史那飞燕,仅仅相距百步。 目力极佳的阿史那飞燕,看着那个站在土坡上,好像与友人临别相送时一样,拱手抱拳送客的漓阳少年,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突厥智帅,在不知不觉中,银牙紧咬,脸上不知因为是羞是怒,竟然泛起了一层红蕴。 她有心调转马头,率军回去斩了这个嚣张促狭的坏胚, 可徐虓身后不远处的滚滚烟尘和人喊马嘶,让她清醒的意识到,此时绝对不能冲动。 最终,阿史那飞燕还是拨转了马头。 不过,她并没有率军冲杀回去,而是在马上对着百丈之外的徐虓,也还了一个抱拳拱手。 直到此刻,在阿史那飞燕的心中,终于承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徐虓,是一个能在智诈之术上,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 她与这个漓阳少年,交锋三次; 第一次,齐玄真出现为他解围。 第二次,拓拔金刚出现为他解围。 第三次,漓阳边军四营出现为他解围。 虽然,这三次看起来,徐虓都已身陷绝境,但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确定他没有其它翻盘的手段? 三次都没有分出胜负,阿史那飞燕发现,自己竟然非常期待,与这个叫徐虓的漓阳少年,下一次的对决, 徐虓,下一次,我阿史那飞燕一定要和你决出胜负高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71章 徐虓勾结突厥? 接应徐虓的是荠武夫、秦虎臣、王翦,还有戎轩营的副统领贺阳。 除了他们之外,让徐虓有些意外的是,大帅亲军营——铁壁营的主将段铁东,竟然也带了五百铁壁营重甲骑兵,前来驰援徐虓。 徐虓在锦州边军大营里的人缘怎么说呢一个十六岁的新兵,刚入伍不到十天,就成了一营的副统领,就算事出有因,其它各营的主将,多多少少也总是有些不满的。 再后来,有左帅盖子龙和所有的大雪营旧部为他撑腰,徐虓又在剿灭独眼盗时,与不少边军将领结下了善缘。 按理说,他在锦州边军大营里的人缘应该不错了,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除了陈卭、秦虎臣、王翦之外,其它营的主将对徐虓依然不冷不热,甚至是有些排斥。 究其原因,还是徐虓的根基太浅,就算他表现的再优秀,那些老前辈们,也不会轻易接受他的。 更何况,大雪营的旧部,在各营之中都是宝贝,与徐虓走得太近,以后大雪营有战损补充了,徐虓找到他们,他们就拉不下脸拒绝了。 徐虓与段铁东,没有什么交情,在徐虓想来,应该是大帅袁华派他来的吧,毕竟铁壁营的重甲骑兵,是整个锦州大营中防御力最强的骑兵。 徐虓先是谢过了段铁东的驰援相助,和他预料的一样,段铁东果然是接了大帅袁华的军令而来。 段铁东表示大帅十分器重徐虓,这一次,大帅按徐虓所献之策,在整个锦州施行军禁,还真发现了几股隐藏的突厥暗桩和细作。 “徐老虎,看你和那个突厥公主依依惜别的样子,别不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吧?” “老秦,依我看是那个突厥公主,被咱们的徐副统领给偷了芳心才是。” 王翦和秦虎臣嘴上打趣着徐虓,但两个人的眼中却满是对徐虓的关护和钦佩之情, 他们都知道,徐虓这一次经历的是何种凶险,扪心自问,换做是他们自己,真的无法做到能像徐虓这样平安无事的归来。 “人家贵为公主,哪看得上我这一穷二白的县城小子。倒是她对出身将门世家的秦统领和东乡第一豪族的王家长房长孙,很是钦慕啊。真正艳福不浅的是您二位孙子啊。” 徐虓的嘴上,哪有饶人的时候,一句话就把秦虎臣和王翦给噎了回去。 三人一番亲热打闹之后,段铁东向徐虓请教,徐虓在剿灭独眼盗的时候,大雪营有一套防御军阵,相当厉害。 铁壁营作为锦州边军最擅防御的一营,也曾研究过大雪营的这套防御军阵,可是他们在实际演练时,总是难以运转自如。 “老段我是个有话直讲的人,不知道徐副统领可不可以指点我们一番?” “哈哈哈哈,都是一口锅里吃饭的战友袍泽,徐某又怎么会敝帚自珍呢。” “那就请徐副统领移步我的队中,段某这一路上,还要向徐兄弟你多多请教。” “好说,好说,段统领别这么客气了。” 徐虓虽然心里奇怪,这个段铁东有点儿太心急了吧,回到锦州大营再说,不行吗? 但他还是没有推辞拒绝,毕竟人家一营的统领,亲自带队前来相助,这个人情,他徐虓得记着。 荠武夫他们三人,也觉得老段有点儿太急了,但是徐虓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好意思多事。 就这样,徐虓随着段铁东,到了他那五百重骑的队中,他刚准备给段铁东讲讲,在运转那套防御军阵时,有哪些细节之处需要注意, 段铁东却忽然取出了一份盖着漓阳锦州边军大帅袁华帅印的帅令; “大帅有令,即刻免除大雪营副统领徐虓所有军职,将徐虓收入木牢囚车,押回边军大营,领罪受审。” “来人,把徐虓的甲胄和兵器都给我下了,再给他贴上封武符。如有反抗,格杀匆论。” 段铁东宣读完大帅的帅令之后,他麾下的五十名亲军,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把数十根短木,化零为整的拼装成了一辆木牢囚车。 “且慢,不知段统领能否看在同为边军袍泽的份上,让徐某知道知道,在下到底犯了哪条王法?” “勾结突厥,谋反作乱。” “放屁!” 段铁东这八个字刚一出口,在不远处发现他军中异动的秦虎臣和荠武夫,还有王翦,就催马闯进了他的骑队之中。 听到段铁东说徐虓勾结突厥,谋反作乱,荠武夫气的脸都青了,怒骂了一声之后,一横手中的符兵大斧千里目,怒瞪虎目,挡在了徐虓的马前。 “段统领,别人不知道徐虓,你作为大帅的亲信,应该对他的过往,知道的一清二楚吧。他在未入伍之前,就曾举告揭发了潜藏在义县的突厥暗桩——三泰武庄。” “徐虓入伍之后,第一次出营行动,先是发现了伪装成漓阳商队的突厥暗谍,并将其主将,一箭射杀。” “随后,他又在突厥主将欲射断大雪营旗的时候,十箭拦十箭,十箭断盔缨,灭了突厥巴佐狼骑的威风。” “独眼盗是突厥埋在锦州关内的钉子,这也是徐虓第一个发现的。徐屠子这个绰号,是他亲手斩杀独眼盗大小头目上百名,而得来的。”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勾结突厥,谋反作乱呢?段将军,囚车我看就不必上了,我和荠统领还有王统领愿为徐虓作保,陪他一起回营面见大帅,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秦虎臣以徐虓过往的功绩,与段铁东据理力争,可平时与秦虎臣私交颇佳的段铁东,这一次却是半点面子都没给秦虎臣, 他只是冷冷的回了秦虎臣一句; “尔等可是要违抗帅令,阵前兵变吗?” 这顶大帽子往三人头上一扣,荠武夫他们三人,还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退下去,让徐虓被押入木牢囚车,这样没义气的事情,三人做不出来。 不退下去,带人把段铁东这五百重骑给灭了,这样等同谋逆的事情,他们也做不出来。 一时之间,三人无言以对,但他们却一起挡在了徐虓的马前,寸步不退。 尤其是王翦,他没有像荠武夫那样亮出兵器,而是把自己盔甲护具全都一件件的摘卸了下来,手无寸铁,赤膊着上身,挡在了最前面。 段铁东看到王翦这副作派,也是被气得暗暗肝儿疼, 你王翦好歹也是出身于东乡第一豪族世家,竟然玩起了那些街头混混的无赖手段。 是不是只要有人上前捉拿徐虓,你王东乡就会上赶着往对方的刀上碰啊? 这套职业碰瓷儿的手段,你一个公子哥儿,是跟谁学的呢? 还有秦虎臣,你把皇上御赐给你的黄马褂露出来是什么意思?也准备碰瓷儿吗? 就在三人与段铁东争执不下,陷入了僵局的时候,徐虓突然甩镫下马,将兵器、甲胄,都交给了身旁的亲兵保管。 “各位,我徐虓不敢说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投敌乱国之事,徐虓是万万不会做的。” “既然大帅有令,让徐虓回营受审,那大帅帐前,必有事关此事的说法。” “徐虓问心无愧,甘愿被缚回营,以证清白。” 段铁东听到徐虓这么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大气,虽然他心里也不相信徐虓会叛国投敌,但大帅令出如山,由不得他有半点徇私。 “大帅那里,要是给不了你什么说法呢?”荠武夫皱眉问道。 “大帅要是不给徐某个说法,徐某就上京告御状,找皇帝老爷要说法去。” “姓徐的,你就嘴硬吧。你人都被拿下了,还怎么告御状。我秦家老祖宗那里,有直达天听的内参折子,你要告御状,秦某这个大人情,你是欠定了。 徐虓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把双手背在了身后,让军中练气士为他贴上了封禁真元的封武符,然后上了那辆由铁壁营化零为整而组装好的囚车。 荠武夫和秦虎臣还有王翦三人,始终寸步不离的护在囚车的前后。 闲言少叙,一路无事。 当徐虓一行人,离锦州边军大营还有十里路程的时候,等候在那里多时的陈卭和李玄,向段铁东讨了个人情,要和徐虓私聊几句。 这也是陈卭和李玄会做人,给了段铁东的面子,要不然就算是段铁东不同意,身在四营精锐‘保护’中的五百铁壁营,也拦不住陈卭和李玄二人。 与徐虓见面之后,二人告诉徐虓; 本来他们是要和荠武夫他们三人,一起去接应徐虓的,但是心思细密的李玄,在无意中发现到铁壁营竟然带了两个囚车的轮子上路,这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为了谨慎起见,李玄和陈卭商量了一下,决定他们两个人留在锦州大营这边,查探风声。 结果,让他们查到了,大帅本来没打算让铁壁营去接应徐虓,是见了三皇子的特使后,忽然下令,让铁壁营和秦虎臣他们一起出发去接应徐虓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得到了消息,锦州义县现在已经全县戒严,那两位巡视边境的漓阳皇子,目前也驻扎在义县之内。 而且,义县的戒严,好巧不巧的,就是在那两位皇子刚刚进入义县之后,突然开始的。 义县戒严之后,大帅又加派了五千精锐骑兵,赶赴义县。 目前能肯定的就是,义县那里肯定是出了大事情,而且还和负责此次巡视边军的两位皇子有关。 徐虓一时之间,也搞不清具体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猜测,可能是阿史那飞燕那个女人又在兴风作浪了。 几个人说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陈卭和李玄都嘱咐徐虓放心,大家以不变应万变,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让徐虓蒙冤受屈的。 看着这几个只相处了三个月的战友袍泽,徐虓的心里也是十分感动, 如果在刚入伍时,发生这种事,徐虓早就跑了, 回边军大营受审,门儿都没有,万一你们屈打成昭呢? 正是有了陈卭、荠武夫这一众值得他信任和托付安危的战友袍泽,徐虓这一次才会没有抵抗就进入囚车的。 回到边军大营以后,徐虓被大帅的亲军,给押入了中军帅帐。 而陈卭等人,却被大帅袁华的亲军统领,拿着大帅的令牌,将他们挡在了帅帐之外。 进入帅帐之后,没有想像中的惊责喝斥,也没有什么刀斧手林立两旁, 整个帅帐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大帅袁华,在他的帅案上放着一坛地瓜烧,一大碗猪头肉,一碗咸菜条,还有三头紫皮独头蒜。 在大帅的下首位,坐着一个穿着乡军军服的中年军官; “徐英雄,我这有酒有肉,有咸菜有蒜,您先垫巴一口,然后我再给徐英雄您备上几匹快马,再派重兵护送徐英雄您进京告御状去” 大帅袁华亲自倒了一碗地瓜烧,递到了徐虓的面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72章 不再藏拙的温掌柜 徐虓身上的封武符,早在进入帅帐之前,就被解封取下了。 听到大帅袁华那番让他进京告御状的揶揄之言后,徐虓心里的石头,立马就落了地, 同时,他也再次秀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技——变脸如翻书。 从一脸孤冷高傲,无缝衔接的转换成了一副讨好谄媚的笑脸) “大帅您这话是咋唠的啊,什么英不英雄的,叫我小徐就成)” “小徐我借花献佛,先敬您和这位大人一碗。” 徐虓拿起大帅面前的酒坛,咕咚、咕咚的,直接就往嘴里倒, 目测他这一口,最少能喝掉小半坛子的酒, 放下酒坛子后,徐虓又拿起一头蒜,单手握拳一搓,熟练的搓掉了蒜皮儿,再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大块肥瘦相兼的猪头肉和一根咸菜条,把肉就着蒜和咸菜,往嘴里一送,狼吞虎咽的嚼了起来。 大帅袁华和那个穿着乡军军服的中年人,都看傻了, 他们想像过徐虓进帅帐后的样子,悲愤交加,高声喊冤,心如死灰,不发一言,甚至是怨气冲天,破口大骂。 唯独没想到这小子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看来军中传闻说徐虓是边军第一贱人这话,还真不是什么恶意中伤之言。 “大帅,这位大人,好事成双,我再敬您二位一个。”徐虓抄起酒坛子又要往嘴里倒酒。 “小兔崽子,你是要把这一坛子酒给包圆啊?慢点喝,都是你的。”大帅袁华摇头苦笑。 “大帅,我从谓熊岭被突厥人往北漭那边追出去近千里,然后又在荒郊野外和一千巴佐狼骑周旋了一夜。” “再之后,连口水都没喝,就上了铁壁营的囚车。” “不瞒大帅您说,我本来是合计着,见了您之后,先来个威武不能屈。” “结果,进来一看您这席面儿,肚子里的五脏庙就先怂了。” 徐虓可怜巴巴的看着大帅袁华,如果忽略了他正在伸向肉碗的罪恶之手,那个穿着乡军军服的中年人,恐怕还真的会以为徐虓是个胆小受气的乖宝宝。 那个穿着乡军军服的中年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徐虓深施了一礼; “徐副统领,情非得已,让将军您受了委屈,漓阳赵义给将军赔礼了。” 这个穿着乡军军服的中年人,竟然是此次巡视边防的监查使——二皇子赵义。 徐虓进帐之后,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中年人不是等闲之人,他虽然穿着乡军的军服,但举止气质却有一股知书达理的气质。 当时他心里猜的是,这个中年人应该是和兵部侍郎岑溪一样,是那两位皇子身边的亲信。” “但他真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是二皇子赵义。” 也难怪徐虓会猜不到,那句话怎么说的? 你的身份,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这就好像x达集团的某个外地分公司的部门主管(还是副的),突然有一天被叫到总经理的办公室,然后有一个戴着墨镜和大口罩的人,很客气的和你说“不好意思,有点儿小误会,让您受委屈了。” 等他摘下墨镜和口罩之后,你发现这个刚才跟你客客气气道歉的人,竟然是董事长的亲儿子—xx冲。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过,徐虓终归不是常人,八岁开始就在山林中打猎的他,无数次的游走在生死边缘,让他的心志无比的坚韧,短暂失神之后,他便缓了过来。 徐虓再次郑重其事的向这位易了容的漓阳皇子赵义施礼问安。 然后,他便收起了那副嘻笑随心的面孔,面色肃然的专注倾听着大帅袁华的说话。 一听之后,徐虓才知道,原来两位皇子刚一进义县的城门,就被混在欢迎队伍中的刺客,给袭击了。 三皇子和二皇子,都险些丧命! 那些突袭的刺客,每个人的脸上,都戴了一个红色的阎罗面具, 两位皇子身边随行的白龙卫高手还发现,每个刺客的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酒味。 这些位隐权重的天子秘卫,当即就问审了义县的县令,以及一众县衙署官和参与迎接两位皇子的名仕乡绅。 一番还算是比较客气的问审之后,他们得知,在义县根本没有卖售桃花酒的地方。 因为,桃花酒的酒价太贵,酒劲儿又弱,穷人买不起,当地的富人又多是武夫,喝不习惯这种柔绵软酒。 不过,据县尉交代,温家酒楼的掌柜温和,在半个月前,从锦州府城购买了一批桃花酒,说是准备招待什么雅言大家用的。 沉稳冷静的二皇子当即下令,让随行的御林军,带兵去温家酒楼搜查。 而惊怒交加的三皇子,却给御林军的领军之人,暗中下令,让他们到了温家酒楼后,将里面的掌柜和伙计,全部就地正法,宁可错杀十人,不能放过一个。 那些御林军到了温家酒楼后,将掌柜和伙计还有厨师,都绑上之后,未经审问,就要动手杀掉厨师老吴。 这是他们审问重犯的常用手段,杀一儆百、敲山震虎。 结果,山还没敲,虎就出来了。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温掌柜,突然大发神威,崩断了绳索,把御林军和白龙卫的高手,打得是落花流水。 将两百御林军和五十白龙卫高手,都揍扒下以后,温掌柜让他们等上半个时辰,他去找那两位皇子聊聊人生。 再之后,整个义县出了名的文弱书生温和温掌柜,在无数义县同乡的眼前,一路‘飞’进了县衙。 两位皇子身边的随行高手,都没有发现温掌柜是怎么潜入县衙的,他就好像是神仙一样,凭空出现在了两位皇子的眼前。 温和见到两位皇子之后,一出手就是两颗能延寿增慧的宝丹——烟霞云绕。 正所谓伸手不打送礼人,虽然这个人有刺杀自己兄弟二人的嫌疑,但人家礼送的够重啊。 不说是无心皇位的二皇子,单是对三皇子来说,把这颗能延寿增慧的宝丹,献给父皇的话,那自己在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的路上,就又增加了半分胜算。 不要小瞧了这半分胜算,那个位置,哪怕是能增加一丝一毫的胜算,三皇子都是誓在必得的。 眼前这个出手阔出天际的青年掌柜,莫说是只有刺杀他的嫌疑,就算他真的策划了刺杀自己,这颗宝丹也足够自己和他化干戈为玉帛了。 温和并没有提出其它过份的要求,只是和颜悦色的请两位皇子给他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请他们不要难为自己店里的人。 三天之后,他一定会找出刺杀两位皇子的真凶。 二皇子觉得刺杀一事,多有蹊跷。而且,这个温掌柜如果真是刺客一党,凭他能无声无息潜入县衙,自己和三皇子也躲不过他的刺杀。 有二皇子从中斡旋,三皇子自然有了台阶,他装腔作势的询问温和,凭什么让自己兄弟二人相信他? 在三皇子心里,顶天就是一个隐于偏僻小县的一般高人——温掌柜,竟然拿出了一支符剑。 一支漓阳皇帝赵合,亲手铸造,礼送给龙虎山当代掌教——齐玄真的紫金符剑。 符剑上有当今漓阳皇帝赵合亲自加持的漓阳龙威,能让诸邪退避,亦能在漓阳境内护佑持剑之人,遇难成祥。 “齐真人与我有旧,他算到温某今年有一小劫,特将此剑借与我用。” “当今圣上眷顾齐真人,齐真人眷顾温某,有此剑作保,三日之后,温某就算不能找到真凶,也必然会到二位殿下面前,投案自首。” “在来拜见二位殿下的路上,温某的心里已经猜出幕后之人是谁了。” “希望二位殿下能配合温某演一出戏,派人再去好好搜搜温某的客栈,应该还能找出些别的罪证。” “找到那些罪证之后,请二位殿下再把锦州边军大雪营的副统领——徐虓,以勾结突厥,谋刺皇子的罪名擒下。” “对了,二位殿下千万莫要伤了徐虓”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徐虓听完大帅袁华说的这些之后,彻底蒙圈了。 温面瓜竟然能把二百五十个御林军和白龙卫的高手,打得落花流水? 还有,在听到温和能避开大内高手,无声无息的潜入县衙,徐虓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那个一身红衣,两次救了自己性命的面具人。 温面瓜啊温面瓜,别人家的面瓜里包的是豆馅,你们温家的面瓜里包的,竟然是刀光剑影啊。 s:(第1季大概还有10到15万字,就要完结了。之后的剧情会越来越激烈的和精彩,重点也会集中在锦州的战场上。第2季的主线大纲,还在创作中,听取了各位书友的意见,会在剧情上安排更多代入感强的桥段,也会增加女性角色的出场篇幅。如果说第1季是铺垫和挖坑为主的话,那第2季就是展开和填老坑为主了。老汉就不在这里画饼了,精彩与否,还请各位书友品评。也希望大家能多提意见,老汉因为灯下黑的缘故,实在找不出这本书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希望各位书能狠狠的指出老汉这本书的不足之处,忠言逆耳,利于行。哪怕是无脑骂,老汉也会认真去看,只要不祸及老汉家人,老汉都不会禁言的。另外,老汉也感谢各位书友对于《北凉王前传》的肯定,这本书没有签约,必然有他的不足之处,大家要相信编辑的专业性和公正性。我们说白了只是凭着爱好来写书的业余选手,各位编辑却是专业领域的人才,不服高人是不对的。他们的头上还有主编监督,不可能消极怠工的,在这也是老汉虽然2次申请签约被拒,都没有怨言的原因。老汉会继续努力,寻找自己作品中的不足,取长补短,争取能写出更好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各位书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73章 父刺子一剑,来日方长 一颗人头,。 第三天,一身红衣的温和将一颗龙虎山小天师府内院管事的人头,交到了两位皇子的面前。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小天师府里见过他。 “温掌柜的意思是天师府是此事的主谋?” “温和,本爵一敬齐真人的金面,二敬你是大隐于世的高人,天师府和我赵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漓阳龙虎一脉连,这是神州天下,人所共知之事。你用一颗天师府的人头来平息此事,蒙事儿,也不是这么个蒙法吧?” 龙虎山之所以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能在漓阳王朝成为与漓阳南北两党分庭抗礼的一派,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功德莲池润金龙,那位龙虎山第二十一代大天师——张熙也真是位狠人,他把龙虎山镇压气运的功德莲池,献给了漓阳赵氏,作为漓阳镇国金龙的功德养蕴龙池。 这样一来,龙虎山与漓阳赵氏就好比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龙虎山的小天师张泽会派人刺杀两位漓阳皇子? 宰了他老子张熙,他还能提前几十年坐上龙虎山第二十二代大天师的位置。 刺杀两位漓阳皇子,就等于是削弱了漓阳的镇国金龙气运, 削弱了漓阳镇国金龙的气运,就等于削弱龙虎山功德莲池的气运。 整个龙虎山,除了掌教真人齐玄真之外,整个龙虎山从上到下,从老到小,都指着功德莲池来问鼎大道呢。 面对二皇子的质疑和三皇子的责问,温和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轻轻的翻开了那颗龙虎山小天师府内院管事人头上的眼皮。 一双湛蓝湛蓝的眼珠子,这颗人头的瞳孔竟然是蓝色的。 “神域?”两位皇子齐声问道。 “神域。”温和干脆利落答道。 两位皇子,都没有再说话,龙虎山小天师的府上,有神域的蓝眸神仆,想不到连龙虎山这样的玄门大派,都被神域给渗透了。 “二位皇子,这双蓝眸应该能证明温某的清白了吧?” “先生说笑了,就凭齐真人能把紫符金剑借予先生,我赵义就相信那行刺一事,与先生半点关系都没有。” “经此一事,此地的俗人,都已知道了先生是有大本事的隐世高人,若您再留于此地,恐怕也没往日的清静,本王在闫京城里,倒是有几处清净的院子和店面” “三皇子有心了,只不过江湖市井,对温某来说,已经无趣了。倒是军伍里的号角铮鸣,温和有几分兴趣,不知道三皇子可否安排温某入大雪营历练一番?” “温先生这样的大家能入我漓阳边军,是我漓阳之福,小王在锦州边军那里还能做得了主,此事包在小王身上。” 对于三皇子来说,像温和这样的高手,而且还是与齐玄真关系匪浅的高手,赵礼知道只凭自己的三言两语,是不能将他收为己用的。 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锦州边军是父皇手中王牌,而自己则是替父皇执掌这张王牌的人,温和到了那里,更利于自己与他拉近关系。 而且,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皇子想拉拢温和,也办——不——到。 “三弟,听二哥一句劝,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温和离开之后,二皇子赵义见三皇子赵礼双眼微眯,似有所思。 知弟莫若兄,二皇子一下子就猜到了三皇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三弟,龙虎山被神域渗透这件事你瞒不住,也不能瞒。” “二哥您是大智之人,还请二哥为愚弟解惑。” “老三,你觉得神州结界能拦得住神域吗?” “神州结界是七位上古大帝以上古神州全境之力所置,就算是神域中的超凡之上,穿过神州结界,也会降为一品天人境,并且只有百年的寿命二哥,你是说神州结界拦不住神域?”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些奇怪,神域的超凡之上就那么不值钱吗?落境一品,寿止百年,他们到底图的是什么?” “二哥的意思是,如果神州结界拦不住神域,那神域与神州的千年之战,必将在这百年内爆发。” “若是如此的话,那我还真得跟龙虎山少些瓜葛了。” 三皇子并没有说为什么如果神州与神域开战,他就得提前与龙虎山划清界线。 二皇子也点到为止的没有再谈此事。 ↖《北凉王前传》↗我是分割线 “锦州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小天师张泽把玩着一对儿七彩云烟星月纹佩。 “福管事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小天师府的外院管事刘寿躬身答道。 “一块县城酒楼的老匾,有福管事出面,想必出不了什么错漏的。”刘寿继续说道。 “刘寿啊,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让你这个张家老班底做外院管事吗?”张泽虽然是在问刘寿,可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对‘自蕴七彩云霞’的纹佩上。 “是主子您仙眼识人,知道小子在这个位置上最适合。”刘寿讨好的说道。 “外院负责迎来送往,看似风光却是既没有油水,又没有实权。家里的老班底,就属你混的最差。” “刘福若是把差事办砸了,就算你没有画蛇添足的多那句嘴,我也会罚他。” “刘寿,从我出生那一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这一次,是你最后一次多嘴之后,还能平安无事了,懂吗?” 小天师张泽说完之后,便挥了挥手,让刘寿退下。 体如筛糠的刘寿,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敢再说,跪在地上磕了三个见血的响头之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刘寿一眼的张泽,在刘寿退下去之后,扫了一眼刘寿磕头的地方,青岩铺制的地面上,光可鉴人,刘寿磕破额头留下的血迹,已经被他以袍袖擦拭的干干净净了。 张泽微微一笑,他这个刘寿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就在张泽正在为自己的御下之道而洋洋得意之时,一把速度并不算快的飞剑,从小天师府的正门,如入无人境一般,闯了进来。 小天师府内的一众高手,竟然无人敢拦下这把闯入府中的飞剑, 因为,那是小天师张泽之父、龙虎山第二十一代大天师张熙的随身佩剑。 这把名为数奇的飞剑,穿堂过户,刺穿了张泽的右肩。 “张福是神域的蓝眸神仆,肩上的剑,不许拔,不许治,你现在和我一起入宫面圣,向陛下负荆请罪。” 张熙低沉压抑的声音,从小天师府的府门外传了过来, 张泽肩插一剑,血染道袍, 当他跪在漓阳皇城之内,向漓阳皇帝赵合诚心请罪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直默默重复着父亲以秘法传音给他的那四个字——来日方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74章 三次倾力之助,伏省崛起的根基 阿史那奉先在海日汗山顶遭遇到了神域高手的袭杀, 虽然,那些神域高手连阿史那奉先的头发丝儿都没有伤到便铩羽而归,突厥战神也没有将此事告诉给任何人。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有,某个掌握着突厥隐牙、暗牙两大秘谍机构的女人,也能在那堵墙上钻出一个透风的窟窿来。 阿史那飞燕只用了一壶灵羊奶,就从师傅的座骑加战斗伙伴——傲狠那里得知了此事, 说起来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身为上古凶兽遗种——梼杌的傲狠,最喜欢的食物竟然不是血食,而是清甜滑润的灵羊奶。 无论是作为隐藏在黑暗之中,护佑突厥利益的暗之守护者, 还是作为阿史那奉先门下最得意的弟子,阿史那飞燕对此事,都不能听而不闻。 于是,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半个时辰之后,她就带着天狼暗牙的十二名一品高手,出现在了海日汗的山顶。 作为突厥第一高山的海日汗山顶,很少有人登顶,因为这里是突厥第一高山,距离突厥王都天狼城,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站在山顶,可以鸟瞰到天狼城的全貌。 所以,在山脚下,常年都有三千突厥四薛怯的精兵驻军把守,严禁闲杂人等上山。 在海日汗的山顶,阿史那飞燕看到了碎裂的巨石,看到了被劲气深犁出的地沟,看到了通往地底深处的地洞,看到了巨木的断枝残根,也看到了葱郁新生的大树。 虽然,此时这里已经时过境非, 但从这些现场打斗的痕迹,她可以看出,那些出手偷袭阿史那奉先的神域高手,对力量和技巧的运用,还有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度,都已经达到了一品的极限。 不对,应该说已经超出了一品高手的极限,果然是虎死不倒架啊,那些从超凡甚至是超凡之上,跌境到一品的神域高手,虽然硬实力跌落了,但他们的经验和技巧却是半点不减啊。 验看完海日汗的山顶之后,阿史那飞燕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这块碎石的颜色与其它山石稍有不同。 “这是无常谷特有的马血石,派人去查无常谷。” 阿史那飞燕的命令总是非常的言简意赅,用最简洁的的语言,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这是一个上位者的基本素养。 “萨!”(突厥语遵命,得令的意思) 一名突厥暗牙的一品高手,在阿史那飞燕发出命令之后,立即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旧羊皮,他用真元在旧羊皮上一番抹画之后,那块旧羊皮突然无火自燃了起来。 这是突厥巫术的一种,类似于中原神州的黄符传讯。 就在阿史那飞燕和麾下12名暗牙一品高手,经过一番查探,准备离开海日汗山顶的时候,在海日汗的山顶,突然响起了第14个人的声音。 “公主殿下请留步,张角有事相商。” 突厥的大贤良师张角,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海日汗的山顶。 虽说,山下的几千驻军挡不住,也发现不了张角这样的大高手上山,可是能在阿史那飞燕和12名暗牙一品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上山而不被发现, 这位大贤良师的手段和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阿史那飞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她的心中却不由得一阵烦燥,她知道张角出现在这里,要和她说什么事情。 在感情上,她是极度抵触这件事情的,可是就突厥的利益而言,又让她不能把张角拒之门外。 说起来有些无奈,这段时间她策划了许多针对漓阳锦州边军的谋划,并亲自带队在漓阳边境行动,就是想躲开张角,躲开那种事情。 如今看来,有些事情只能回避一时,归根结底,还是要去面对并做出选择的。 “公主殿下金安,臣张角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大贤良师,本帅何喜之有?” 作为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扶植起来牵制天狼宫大祭司和大萨满的张角,被阿史那裕古御赐为大贤良师的小圣人之号, 有此依凭,张角的身份地位是超然于物外的, 莫说是面对阿史那飞燕,就是阿史那裕古当面,他也不必自称为臣,只要称自己授封的小圣尊号即可。 可是,张角在向阿史那飞燕请安时,却自称为臣。 这是一种表态,也是一种站队,代表着他和阿史那飞燕一样,以突厥利益,为至高至上的行守。 而阿史那飞燕却自称本帅,这也是一种表态,大家的立场虽然一致,但还是保持距离,各行其事的好。 一个是突厥最聪明的军中智帅, 一个是对人洞若观火的突厥小圣, 两个人只是短短的一句对话,其中深意,就够无数水文写手,水上两三千字的了。 “启明星回归突厥,我突厥定鼎天下,指日可待,这对公主殿下来说,不算是大喜吗?” “阿史那赫鲁是个人材,可要说他能让突厥定鼎天下,大贤良师恐怕有些言之空泛了吧。” 阿史那飞燕心里的烦燥,又深了一分,终于还是把话题扯到了新回归的五王子阿史那赫鲁,也就是伏省的身上了。 “天降大任于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 “五王子乃大汗嫡亲之子,自小时起,便隐姓埋名,加入杜宇营,后又在漓阳潜伏多年,” “论起坚忍果决,智武思谋,莫说是一直在大汗和突厥强军庇护下的诸位王子,就是王帐下的一应文武,除了战神奉先和公主殿下您,又有谁在年轻时能与其比肩?” “大贤良师你也说了,在突厥还有师尊和我,他并非唯一,所以,仅凭这些,就想让我阿史那飞燕倾力支持他为王,还远远的不够。” “五王子身具中原帝姓血脉,若他为王,不但突厥汉臣,可以尽皆彻底归心,有朝一日,突厥入主中原,把中原九国一统之后,那些擅于自欺其人的中原百姓,也会因为五王子的汉人血脉,而成为逆来顺受之民。” “突厥汉臣能不能彻底归心,中原百姓能不能成为顺民,说到底都是要靠我突厥勇士真刀实枪的去打杀出来。有阿史那赫鲁,他们归心,没有阿史那赫鲁,他们依然会臣服于突厥兵锋。” “大汗御赐之突厥小圣、大贤良师张角,请公主殿下屏退左右。” 张角见自己所举出的理由,都不能说服阿史那飞燕支持伏省,暗一咬牙,决定亮出他的底牌。 阿史那飞燕心里的烦燥更甚了, 怕什么来什么,之前张角说的那些理由,她能拒绝,但她知道,这位突厥小圣的心智,绝不在自己之下,若是论起对人心的了解,他甚至还在自己之上, 他今日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必然是有万全的把握,让自己不能拒绝他的提议,可是争储位,争汗位,那不是纸上谈兵,那是要流血,要死人的。 而且,死的还都是自己的亲兄弟,甚至还会有更多的亲人和突厥的忠臣良将,死于争位之战。 草原巫医有一种有病能治病,无病能强身的秘法,那就是放血, 这种秘法,虽然的确有效,但不到万不得已,哪怕是最穷困的牧民,也不愿意用这种放血之法去治病强身。 争位之战,就是在放突厥的血,她阿史那飞燕此生立志以突厥利益为至上根本,虽然她明知道经过争位之战后,若得明主,突厥可以更加强盛, 但一下子损失那么多的亲人和忠臣良将,换做任何一个没有彻底泯灭人性的人,都会排斥抗拒的。 而且,若得明主,突厥可以更加强盛。 但要是所立之人,不是明主呢? 选错带兵之帅,可致全军覆灭; 选错一国之主,轻则国败成弱,重则就是亡国灭种的下场啊。 最终,阿史那飞燕还是被张角给说服了,同意见上伏省一面。 因为,张角在她屏退左右之后,对她说出的那个支持伏省为王的理由,让阿史那飞燕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也不能再找任何理由拒绝。 那个理由就是,伏省身上的突厥天狼气运被漓阳皇帝以山河社稷图吞噬了, 经此之后,一直中干有余,而外强不足的漓阳,有了天狼气运的加持,就像一只壳子上长出锋刃锐刺的老龟,在守成之余,有了战斗进攻的本钱。 而伏省作为百年前就被灭国的伊蓝帝国唯一皇室血脉,在他的身上竟然觉醒了伊蓝古国的蓝龙之魂。 而且,还不是那种残年暮命的老弱龙魂,是那种新锐初生的新生龙魂。 这代表了什么? 破而后立,伏省是身具中兴之运,天地庇佑的天命之子。 突厥立伏省为王,突厥兴; 伏省死于争位之战,则突厥必受天地气运反噬,轻则国运削减,由强转弱,重则亡国败运,再无翻身的余地。 对于伏省身具伊蓝龙魂一事,大可汗知道,天狼宫也知道, 天狼宫的意思是,可以将伏省体内的伊蓝龙魂再次抽出,与其他王子的天狼之魂相合,合二为一,让突厥镇国兽神的气运,成为身具双神格的天下唯一存在。 这一个建议,被张角极力否定,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双神格的存在,两种神格相合,是能更加强大,还是产生排斥,没人知道。 突厥现在国力强盛,并不需要冒险一搏,有双神格,突厥能一统天下,没双神格,仅凭伏省的新生龙魂,突厥还是可以一统天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冒那个险呢? 而且,天狼宫的融合新生龙魂之术,只是他们的理论,并没有任何实际操作的经验, 如果出了一差二错,对于天狼宫来说,只是一次实验失败,可对于突厥来说,那就不只是失去了千载难逢,一统天下的良机,甚至还有亡国的危险。 实验失败了,突厥灭国,天狼宫依然可以在草原上超然物外而存,所以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 正是张角这最后一句诛心之言,让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拍板定案,否决了天狼宫的提议。 但对伏省的新生龙魂,能不能助突厥一统天下,只相信手中刀,帐下兵的阿史那裕古,并没有完全迷信于天命一说。 他对张角明言,伏省是自己的儿子,其他几位王子也是自己的儿子,谁能接他的班,继他的位,要靠真刀真枪的能力,新生龙魂厉害,突厥的天狼魂也不差。 究竟孰强孰弱,让这几个狼崽子们,自己撕咬出个胜败高低吧。 老汉在这里说句题外话,无论是护国兽神,还是镇国神器,对于那些统治者来说,都只是一种工具,对他们来说,无论是狼是龙,只要能让他们的国运昌盛,只要能让他们的江山永固,那就是好的。 换了护国兽神,并不等于是换了血脉。 所以,对于突厥大可汗来说,无论是狼魂也好,龙魂也罢,都是一样的。 阿史那飞燕,在海日汗的山顶,见到了伏省, 这对几乎没有过任何交集的同父异母姐弟,交谈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各自离开了。 两个人的谈话很简单,没有像她与张角那样,尽是机锋暗动,也没有什么故弄玄虚。 阿史那飞燕很干脆直接的表明,她会倾尽全力帮助伏省三次,三次过后,她才会决定是不是支持伏省争位。 而伏省对自己这位三姐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请阿史那飞燕去漓阳锦州,为他与一个锦州边军里的将领,建立起合作关系。 那个边军的将领就是——徐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75章 兄弟情如故 锦州边军又招募新兵了, 这一次因为渔龙武庄的关系,大雪营所招募到的新兵素质,可以说是五年来,最好的一次。 让徐虓感到意外的是,傅家坡竟然也送了五十名徒弟来投军。 为了防止好苗子被其他各营截流,徐虓亲自坐镇募兵营, 所以,他和傅家坡也打了个照面,两人相见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对于傅家坡来说,三个月前的徐虓,是他傅家坡在义县城外,说砍就能砍的存在, 三个月后的徐虓,就是在义县城里灭了他傅家坡,也不会掉一根汗毛, 治他个以武犯禁,袭击边军的罪名,都算是徐虓仁义。 只要徐虓稍稍一歪嘴,给他傅家坡扣上一顶私通突厥的帽子,那就是满门抄斩的罪名。 唉,谁让自己当初和伏氏兄弟走的那么近呢。 这一次,他送门下的弟子投军,也是存了以此铭志的心思,可别小看了这五十个后生,那可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得了他傅家坡真传的核心弟子。 除此之外,傅家坡还把自己的亲儿子,也送到了军中, 对于徐虓来说,他还真没记傅家坡的仇,老傅这个人,是属地老鼠的,遇到好东西,不管能不能吃的下去,都想往自家的坑里划拉, 但是这个人,大节不亏。 身为义县第一地头蛇的徐虓,知道不少稳密之事,比如傅家坡之前有一个最得意的弟子,左手刀尽得傅家坡真传不说,甚至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后来,那个弟子想要投效锦州边军, 结果,在义县参加募兵考核的时候,因为太过优秀,被当时负责募兵的六品武备督管郎将岑鹏相中了,想要把他收入麾下,并举荐他参加武举考试。 小伙子一心投效边军,保境御敌,拒绝了那位六品郎将的好意,那个岑鹏也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前文已经说过,六品郎将不只是负责为边军募兵,还有为国举贤之责, 他举荐之人,要是能考上武举,对他的绩效考评,也有加分,若是能高中前三,他甚至可以高升一级。 傅家坡的那个亲传弟子非常优秀,可越是这样,岑鹏就越是生气,眼看着到手的优评没了,有道是挡人升迁,尤如刨人祖坟。 于是,那位家境清白的小伙子,不知怎么的,就被查出来他是突厥的暗桩,在缉捕他的过程中,岑鹏亲自下令,将那个后生,百弩穿身。 自此以后,傅家坡就给门下立了规矩——不做义县兵、不考义县武。 想投军,想考武举,可以,当师傅的不拦着你们挣个好前程,但是不能在义县投军和报考武试。 如今傅家坡自己破了他当初定下的规矩,不但把门下亲传弟子送来投军,还把自己的亲儿子也送了过来。 徐虓知道傅家坡是想借此自证清白,毕竟他之前与伏氏兄弟走得太近了,虽然官府查证了他的清白,可他要是不做些什么的话,乡里乡亲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老冯,这五十一人,是我们义县第一高手左手惊雷——傅庄主的高徒和长子。陈卭最近正在组建军法队,他们都是用刀的好手,我替戎轩营把他们全要了。” “哟嚯,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你徐老虎遇到好苗子竟然不自己霸着了?” 募兵营的冯大头和徐虓也算是老熟人了,他也是大雪营出身,上一次大雪营募兵,他也回去了,本来已经通过大雪营入营考核的冯大头,却被徐虓给拒收了。 徐虓告诉冯大头,他冯大头,就是大雪营在募兵营的内应,有什么好兵苗子,全给大雪营留着。 “谢徐将军好意,希望徐将军能看在咱们同乡一场的份上,让傅某的徒弟和儿子,能在大雪营里谋个差事。” “你就不怕徐某给他们穿小鞋吗?” “他们入了大雪营,就是你徐虓的兵,整个义县谁不知道你徐虓最是护短。” “我们大雪营在锦州边军可是战损最高的一营啊。” “小凯当初就是要投大雪营的,唉” 傅家坡长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凌云凯,就是他当初那个最得意弟子的名字。 “冯大头!把他们的军档役碟都归入大雪营,现在就办!” “得令!” 傅家坡走了,披星戴月,连夜就走了,走在漆黑夜路上的傅家坡,心里却格外的敞亮。 除了渔龙武庄和傅家坡的徒弟儿子外,还有一个大雪营的新兵,也是格外的耀眼。 这个新兵就是锦州义县温家酒楼的甩手大掌柜——温和。 为什么说温和耀眼? 长得太俊了,有道是军中呆三年,母猪赛貂蝉。 像温和这样俊俏的后生,即使是在军纪严明的锦州边军这里,也会收到不少异样的目光。 但是,在温和徒手砍断了一颗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木桩之后,那些燥动的目光,都变得仿佛如世外高人一般,清爽平静了。 对于温和的到来,徐虓已经从二皇子赵义那里提前知道了, 这个从小到大,不招灾,不惹祸的温面瓜,突然画风一变,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变成了天榜十魔中的红衣阎罗, 徐虓竟然没有一点意外的感觉,在徐虓的心里,不管温和是弱是强,是人是魔,他都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徐虓没有问温和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绝世武功,也没有问他与齐玄真是怎么认识的,更没问温和为什么要来锦州边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温和不说,徐虓就不会去问,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信任。 徐虓把温和调到了自己帐下的亲卫营, 温和说;我当个普通亲兵就好了。 徐虓说;本来也是这么安排的啊。 徐坏种和温老蔫,相视一笑,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欣慰,任风浪云起,时移物移,曾经的那份兄弟情,依然如故。 七日后,徐虓休假,他以权谋私的征用了温和,让亲兵温和陪着他一起返回义县,处理温家酒楼的善后事宜。 伙计小豆子,也想投军,但他是家中独子,《漓阳律》明文有记;为家中独子者,军伍不录。 最后,温和跟厨师老吴还有伙计小豆子签了一张契约,他把温家酒楼以每月五百文钱的租金,租给了小豆子和老吴,所得利润由二人平分,租期十年。 温家酒楼哪怕是在最冷清的日子里,每天的净利也有一千五百文钱,温和这是相当于把温家酒楼免费送给了小豆子和老吴, 这十年里,他们只要不败家铺张,足够二人存小一大笔银子,安度余生,甚至是福荫子孙了。 了却一桩心事后的温和,跟徐虓在温家酒楼的雅间里,吃了一顿酒, 这是徐虓第一次在温家酒楼的雅间吃酒,以前他来这里的时候,都是在大堂跟温和还有张钜鹿一起边吃边聊。 “你温面瓜成了这么高的大高手,张倔驴是不是和你一样,也是什么隐世高人啊?”徐虓用手指了指天说道。 “钜鹿他是不会武功的,不过将来他的成就,一定会在我之上的。”温和说话,永远是那副不急不燥的语气。 “有出息好啊,张倔驴胸藏锦绣,他有出息了,这天下的百姓就有福了。” “你就不怕他到时候还像小时一样,追在你屁股后面,挑你的毛病?” “那我就还像小时候一样,拿屁崩他。” 这一刻,温和觉得,不管以后徐虓和张钜鹿再怎么掐,他们之间,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是吵不分,打不散,断不了的好兄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76章 一支木钗 (老汉写了本新书《非常态群穿无敌》求收藏,求新书投资,各位书友在网的手机a上,阅读《非常态群穿无敌》10分钟,就能免费投资老汉的新书了。) 猫有鱼,鼠搬仓,老妇以唱换午粮; 犬守夜,鸡司晨,它唱有赏嬷无赏。 不讨金,不讨银,只求半碗薄米汤; 贤良女,福寿郎,阿嬷为你祈安康。 徐虓跟温和,正在雅间里吃酒,一曲低婉又略带凄凉之意的雅言唱腔,从窗外飘了进来。 二人向窗外观看,街边背阴处,有一名衣带百补,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五十老妇,正在街边以唱换食。 老妇人的背,驼得很厉害, 满头银发,用一根老旧的木钗,挽了起来, 她的皮肤,虽然没有什么污渍,却因为总是抛头露面和三日两饥,而枯黯无光。 如今,虽然不是什么大荒之年,可以她这副相貌,要想讨上一餐饱饭,也是难度不小, 没等温和说话,徐虓就喊来了伙计小豆子,让他把那位老妇人请到包间里来。 小豆子将老妇人搀到包间门口的时候,徐虓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他一边搀着那位老妇人进了包间,一边吩咐小豆子,去给这位老婆~婆取一副碗筷,再让吴师傅做些易嚼好咽的吃食,送过来。 徐虓将老妇人搀进包间,落坐之后,他就一直不住的打量面前的这位老妇人, 老妇人因为驼背的关系,一直低着头,她颤颤巍巍的问徐虓跟温和,想听什么曲子? 温和笑而不语,徐虓让老妇人唱一首《红烛夜》 老妇人为难的摇了摇头,说这种闺房小唱,她没学过,要不然给二位好心人唱首《为人子》吧? 徐虓说,那还是唱个《粉帐摇》吧,老妇人说,老身还是给公子唱个《孙闹祖》吧,那个热闹些。 温和就在一旁笑而不语的看着徐虓和老妇人,互报雅言的词牌名; 徐虓点《娇声语》;老妇人就要唱《子孙贤》。 徐虓说《闺中秘》;老妇人回《义犬坟》。 徐虓以酒代墨,在桌上写下了《郎戏婢》; 老妇人以指弹桌,敲出了《猴盗甲》的前奏。 徐虓专往下三路招呼,老妇人只用禽畜回应。 两个人,你来我往,斗了个不亦乐乎。 要不是小豆子用食盘托着碗筷和吃食进来,温和觉得徐虓和老妇人,下一步就该掀桌子了。 “老婆~婆,既然您以唱换食,徐某点几个曲子,你不会唱就罢了,拿那些指桑骂槐的曲子恶心人,您这就不地道了吧。” 徐虓两次称呼这个老妇人,都故意把老婆婆三个字,断音念出来。 “堂堂锦州边军大雪营的副统领——徐虓,就只会拿一些淫词浪调,恶心人吗” 小豆子关门退出包间之后,老妇人的驼背,不药而愈,她挺直了腰板,眼中尽是不屑之色,都不拿正眼看徐虓一眼。 “小时候,有算命的,给徐某批过八字,说我这辈子有当驸马的命。” “三公主,您觉得那个算命的,算得准不准啊?” “我觉得那个算命的说得应该是冥婚。” “不如你现在就拔刀自尽,也好早点去做你的黄泉驸马。” 这个老妇人,竟然是突厥的三公主——阿史那飞燕所扮! 伏省只是请阿史那飞燕帮他与徐虓牵线搭桥,任谁都没想到,阿史那飞燕放着麾下隐牙、暗牙的亲信不用,竟然会自己亲自出马,来完成她对伏省的承诺。 陵鱼面具,能让阿史那飞燕易容换声,发如银雪; 易骨法,能让她背驼如弓; 某些特殊的药水,能让她的皮肤,枯如树皮。 徐虓是怎么发现老妇人是阿史那飞燕所扮的? 木钗, 阿史那飞燕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徐虓是从她戴的那支木钗,把她认出来的。 那支木钗是千年奇檀木的木心所制,它看似老旧,其实却有温补心神的奇效。 千年奇檀木的木心难寻,但普天之下,也绝不是仅有阿史那飞燕头上戴的这一支, 可无巧不成书的却是,这支木钗是徐虓亲手所制。 想当年,他八岁入山为猎,第一个月,他就在深山里寻到了这支千年奇檀木的木心,当时徐虓并不知道此物的宝贵, 他看这支木心形似发钗,就用猎刀把它深加工了一下,做成了一支木钗, 那时,他只是孩童心性,一时好玩,做了此物。 若干年后,一个与徐虓常做生意的生药商,偶然看到了这件宝贝,那是个见多知广的识货之人,连哄带骗的从徐虓手里忽悠走了这支发钗, 然后,他在去突厥走货的时候,把这支发钗献给了阿史那飞燕,以此换来了他在天狼城独家经营漓阳生药的权利。 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个生药商在突厥发了大财之后,虽然再也没有亲自去义县收购过生药,可是徐虓却从别的生药商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他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做的那支木钗,竟然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事情虽然过去了许多年,可那是徐虓第一次打眼,所以他对那支木钗的记忆,格外深刻。 这一次,虽然只是从温家酒楼的包间里,远远的看了一眼,但徐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支出自他手的木钗。 于是,阿史那飞燕的身份就暴露了。 这其中的缘由,他自然不会告诉阿史那飞燕,你不是突厥智帅嘛,不是算无遗策嘛,那你就慢慢想去吧。 徐虓没有当街叫破阿史那飞燕的身份,是怕她另有同党埋伏在附近, 虽然他的武功已经大有长进,身边还有温和这样一个超级高手,就算拿不下阿史那飞燕,二人也能全身而退。 但徐虓有种感觉,阿史那飞燕这一次出现在这里,就是来找自己的,并且他在阿史那飞燕的身上,也没有感应到任何的杀气。 所以,他才艺高人胆大,且虎假温和威的,把阿史那飞燕请进了包间,并且还出言调侃扮成了老妇人的阿史那飞燕。 “徐虓,既然你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却还敢和我见面,哪怕是你身边有天榜十魔中的红衣阎罗相护,我阿史那飞燕都要对你胆气,说一声佩服。” 阿史那飞燕点出了温和的身份,她跟温和之前交过手,虽然那时候,温和戴了面具,但心细如发的她,依然从温和的身形,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没有什么客套,也没有什么机锋试探,阿史那飞燕和徐虓,当面锣,对面鼓,没用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伏省与徐虓,在某些方面上的合作。 伏省会在不伤及他自己和突厥根本利益的前提下,为徐虓其他几位突厥王子的情报。 徐虓则需要按照伏省的情报,将其他几位突厥王子在锦州边关,暗中扶植起来的掠奴队和商队,剿灭干净, 断了那几位王子在锦州边关,这条线上的财路。 双方在依然为敌的情况下,各取所需,各取所利, 负责双方联系的人,就是温和跟依然潜伏在锦州的伏涂。 阿史那飞燕在离开温家酒楼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徐虓,她对这个多次在自己手中,绝地翻盘的漓阳少年,越来越感兴趣了,也越来越想除掉他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北凉王前传》正文 第3次申请签约中 老汉也算是屡败屡战的典型了吧) 《北凉》已经是第3次申请签约了。说实话,老汉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第2次申签被拒后,老汉一直在修改和寻找《北凉》的不足之处,奈何老汉只是一个没有接受过专业系统学习的业余写手,无论是基础写作技巧,还是内容构思,都还不够成熟。 很羡慕那些能够在签约之后,获得编辑专业指导的同行们,能够有名师指导,能够明确知道自己的不足,写出更好的作品,夫复何求啊。 同时,也感谢各位书友为老汉指出的关于《北凉》存在的各种问题,老汉都已经一一接受并改进,话说大家最近发现没有,老汉在写作时,已经很少用到生僻字了,之前有书友说老汉用的生僻字太多,会打断大家的阅读节奏,老汉虚心接受了。 希望各位书友再接再厉,为老汉指出更多的不足,让老汉能把《北凉》写的更好,这是老汉唯一能回报各位知音,涌泉之恩的方法了。 谢谢大家,不管本次申签结果如何,老汉依然会秉承初心,认真写作,以砥砺前行之心,写精思细琢之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