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势》 正文 第一章 居庸关下 “呵~~~”老掌柜朱春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用手肘有气无力的枕着下巴,年纪越来越大,发现自己也越来越怕冷了。昏黄的眼睛看着在中间大厅里擦桌子的儿子,心里在嘀咕着,儿子也有十六岁了,可不能再像自己和自己的祖辈一样,困在这居庸关下的小城里。老朱家在这小城已经有四代人了,好不容易是挣下了这一个小客栈,但现如今已经是汉人的天下了,该让儿子出去闯闯,见识见识才是。 朱贵一个人在大厅里仔细的擦着桌子,看到父亲盯着自己看了又看,心里隐隐感到有点发毛,莫不是我和隔壁王铁匠家小女儿的事被老父发现了?他一直看不起王铁匠,说他是个只靠力气吃饭的莽夫。希望老爹不要阻止我和香儿的事情才好。 父子两人大清早的在厅堂里,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叮叮叮”,挂在客栈大门上的铃铛发出一串脆响,打断了父子俩的思绪。 朱春父子都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面有三缕长须,面容俊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个中年男子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手里拿着把折扇,一袭青衫,淡绿的束腰,外面披着一件毛绒的披风,一头长发简单的束在背后。“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朱贵心下暗道,但是这几年自己跑堂,也算有点见识,忙迎了上去,“客官请早,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中年男子微微笑道:“小哥,今儿这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吗?” 朱贵忙道:“现在已经入冬,出关的人比较少,昨儿刚有一批参客出关,小店倒是全空了出来。” 中年男子道:“如此甚好,估摸看上去,你家客栈该有十来间客房吧?都打扫打扫,今天客栈我包下了,招待几个朋友。”话罢,递给朱贵一个金锭子。 朱贵接过金锭子,手心一沉,好重! 他忙道:“客官,这个这这么重的锭子,我们小店找不开。” 中年儒生轻声笑道:“无妨无妨,不需要找了。你只管上点酒菜,打扫好房间就可以了。” 朱春看见这中年儒生出手如此阔绰,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恭敬的道:“是是是,我们马上去准备。”也不管为什么这么早一来就要上酒菜。要知道,这么大的一锭金子,买下他的这家客栈都绰绰有余了。 中年男子走到大堂正厅的一张桌子落座,朱贵赶紧提来一壶茶水,端来一组茶杯,翻开其中一个杯子,斟满一杯茶水,轻轻放到他面前,道:“时辰尚早,茶水是刚刚才泡好的,本是想给老爹的,客官别嫌弃粗茶,等会小的就去给您新泡一壶好茶。” 中年男子轻笑道:”无妨,一大早的,确是难以照料到,你们把中间摆放一张大桌,自个儿去忙吧,我在这儿等着朋友们就可以了。” 朱贵立刻跑去后堂把往日摆宴用的大桌子搬了出来,然后告退去了后堂。 朱春看中年男子一个人端坐桌前,他经营客栈几十年,见识过的各色人也是不少,但却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的男子,只见他就那么坐着,但浑身给人一种融入了环境的感觉,就像他一直就存在在这个客栈里面,那么自然,那么和谐。仿佛他就应该坐在那里,这个客栈就应该有他的坐着才真实一般。 “叮铃~”挂在大门上的铃铛的响起,打断了呆坐着又有点想昏睡的朱春的思绪,他看向大门,进来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约莫二十出头,剑眉入鬓,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英挺的鼻梁,一双眼睛,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锋利有神。一身紫色长袍丝质锦缎,配上一条淡黄的腰带,肩上披着一件披风,挺拔的身姿显得英武不凡。 朱春刚想告诉他今天客栈被包下了,这个青年人对着正堂坐着的中年男子道:“问潮见过张师叔,许久未见,别来无恙。”话罢双手抱拳一礼。朱春知道这个青年一定是这个中年男子要请的人,所以也就不再说话,看了看时间,去后堂看看老婆子和儿子吃食准备的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看看了紫袍青年海问潮,微笑道:“海贤侄,来的也很早啊,我还估摸着,你们会来赶午饭呢,来来来,坐下吧。怎么今次你几个兄弟,就来了你一个?” 海问潮道:“家父闭关精研刀法,几个小弟也都还刚刚接手‘剑阁城’的各项事务,只有我年前成亲后把手头的事都交待给了二弟,现在较少管理城中的事,因此只得我来了。”边说边缓缓落座再下首,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中年男子张士信淡笑道:“有时候真是羡慕你家老爷子,海家六子各个都是青年才俊啊。对了,听闻你家娘子已有身孕,你家老爷子岂不是乐开了花?” 海问潮呵呵笑道:“张师叔虎父无犬子,张师弟现在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算’,多少人都为得他一言而煞费精神。待得我家孩儿出生时,到时希望张师叔和张师弟来’剑阁城’喝杯水酒,我还要找他给我家孩儿卜算一卦,取个好名。” 张士信笑道:“要得要得,你家老爷子上次问我要的棋谱我还得拿回来呢。”海问潮道:“这黑白之道是家父除了刀法之外最喜爱的事,到时候张师叔一定要在‘剑阁城’多住些时日。” 张士信刚要答话,大门外传来哈哈笑声:“我就知道我又不是最早的。”伴着响亮的笑声,门口走进一个一身金袍的中年男子,“唉,我老沈一路奔波,还盘算着,今儿肯定是要做东的了,怎想士信兄还是赶早了一步啊。”只见这男子,一撮小胡须,红光满面,笑容满面,连眼睛都看不清了,隐隐已经发福的小肚子,给人一副富商大贾的感觉。 张士信笑道:”万林兄还是这大嗓门,我也就堪堪比你和海贤侄早了一步而已。” 海问潮站起抱拳道:“问潮见过沈师叔。” 沈万林哈哈大笑道:”贤侄无需多礼了,我老沈做生意无利不起早,今儿不是最早就该认,等此间事了,我请你们去吃顿最好的。” 张士信道:“好极好极,能痛宰你一顿,我是非常愿意的。” 沈万林大笑着落座,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须,道:“能和士信兄把酒言欢,我是求之不得。我本还以为今趟士信兄不会来了呢。” 张士信微微一笑:“今次他老朱家动用了‘天势令’我没理由不来,每家百年只能用一次的‘天势令’,我再不情愿也要来凑这个热闹。再说,我堂兄士诚和他老朱家争夺天下,输了就是输了,我张家还是输得起的。话说,你们家那旁系的沈万山帮了老朱家那么大的忙,怎么你们还是做自己的清闲人,不去学学人老徐家,你看看人家徐达,这都已经是太傅,魏国公了吧。” 沈万林嘿嘿笑道:“我们沈家本就是文人出身,万山做生意竟能有如此成就已是难得。两年前万山离世,这偌大家业都交到我手上,我年前接手至今,做生意都做的我头晕眼花,哪还有那闲功夫去官场厮混。” 张士信眼中惊芒一闪,道:“万山兄弟从小虽然武学天赋一般,但不想竟会英年早逝,着实可惜。”沈万林浅声道:“可不是嘛。” 他又转头对海问潮道:“问潮,听说你家老爷子年初参悟出你们海家的‘春色三分刀’最高境界,将巴蜀一带恶名昭著的‘蜀山九天楼’一夜之间横扫,威震天下。记得三年前我途经剑阁的时候,你家老爷子刀法还没这么霸气。” 海问潮道:“我们家的刀法注重体悟,年前家父与到访的顾师叔彻夜秉烛,而后闭关半载刀法大成,想是两位长辈相互之间交流心得,有所偶得吧。” 张士信点头道:“想是如此,留痕兄的顾家‘十洲云水剑’洒脱不羁,行云流水,与你海家刀法确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万林道:“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苏东坡的这首《水龙吟》倒是给了你们海家刀法最好的注解。” “沈兄不愧是文人世家出身啊,就算而今做起这天下最大的生意人,也不减当年的文采风流。”话音未落,门口又走进来三个人。 只见门口走进三个人来,当先一人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工整有力的梳理着一撇八字须,一双丹凤目,出现在这男子的脸上,散发着一股出奇迷人的魅力,让人心底里觉得,这是一个有着无限柔情的男子。明明是个屹立如庭岳的男子,却给人这般柔和的感觉,而且这感觉让人没有任何感到不适。 他身后的两个青年男子,模样与当先男子有着七分相似,长得英俊挺拔中透露着一股柔来,虽没胡须点缀,但因着年轻,竟隐隐有着更多狷狂的魅力。 张士信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老沈你看,留痕兄这可不就来了。” 沈万林哈哈笑道:“顾老弟,总算今次我老沈比你来的早了吧。来来来,快坐吧。” 顾留痕笑道:“沈兄,张兄,别来无恙。”他身后两个青年也是抱拳为礼:“仲景,伯景见过张师伯c沈师伯c海师兄。” 海问潮站起回礼,并招呼顾氏兄弟和自己一并坐下。 几人刚落座,门口“叮铃”一声,又进来两个青年人,这两个人青年男子一身白衫,模样有着几分相似。虽然长相不是非常出众,但是浓眉大眼,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一束宽白的腰带扎在腰间,披着淡黄的大氅,看上去精气十足,仿佛如苍劲的松柏,屹然如山。左首青年抱拳道:“公孙无垢携弟无一,见过几位师叔伯以及几位师弟。” 张士信道:“原来是两位师侄,日前我听闻公孙兄身体染恙,本想去探望,可巧遇得此间事情,还未成行,快落座吧。”然后看了看站在公孙无垢边上默默无言的公孙无一,“贤侄就是公孙兄曾向我提及过的无一师侄?据闻你年纪轻轻,已经深得公孙家剑舞精髓,可是和无垢师侄并称当代公孙家双壁啊。” 公孙无一忙恭声道:“师叔夸赞了,无一年轻学浅,对祖辈传下来的剑法所习还多有不足,无垢堂兄剑法早就已近大成,今次我跟着他来此也是出来历练的,还望师叔伯们多提携我等晚辈。” 张士信深深的看了眼公孙无一,点了点头。沈万林道:“你们兄弟俩快坐下,无垢贤侄,公孙老哥的伤还没痊愈啊” 公孙无垢叹了口气:“家父自年前和魏国公徐师伯在草原千里奔袭,击杀了北元余孽军中的三大高手之后,伤势一直未曾痊愈,上个月伤势又有反复,所以今次未能来此,他一再叮嘱,请各位师叔伯见谅。” 几人寒暄坐定,沈万林道:“奇了怪了,怎的他老朱家发的‘天势令’,反倒人还没来。” “因着有些琐事来迟一步,请沈师叔,张师叔,顾师叔以及几位师兄见谅见谅。”话落处,伴着门口的“叮铃”声,三个人鱼贯而入。 当先一人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虽是年纪尚轻,样貌也谈不上俊俏,但是给人一种久居上位者睥睨天下的气魄。一身锦袍,衣着华丽。他的身后是个年约四十四五的男子,一脸虬髯,国字脸,双目如电,气势非凡,一身淡黄长袍,步履生风。他的身后进来的是个与他年级相仿的和尚,一身深灰的袈裟,面容古井不波,但是眉宇间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张士信淡笑道:“想不到,今次真是不得了,堂堂当今四皇子燕王殿下亲至。还有魏国公也来了,反倒是姚兄,你这是?” 那中年和尚合十道:“现今贫僧法号‘道衍’,张兄就不要取笑贫僧了。” 沈万林指着这中年和尚哈哈大笑:“姚兄弟,你这行头实在让我让我哈哈哈哈,算了算了,我都不想说什么了,快快落座。掌柜的,掌柜的!上菜了!” 燕王朱棣c魏国公徐达和道衍姚广孝三个步入堂中,朱棣径直落座首座,徐达和道衍分坐左右。张士信和沈万林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顾留痕,未置可否。 朱春带着儿子朱贵从后堂端着菜摆放到中间大桌上,然后把后院埋着本是打算自己六十过寿时候喝的陈年好酒全搬了过来。 张士信对朱春道:“掌柜,这儿不用照看了,我们自己来,你去忙你的吧。” 朱春看着厅中十余人,个个都是器宇轩昂,仪表不凡,他经营客栈几十年,心知他们有事要谈,自己不闻不问才是最聪明的,忙道:“是是是,各位客官有什么事只管招呼小的,小的先告退了。”话罢作揖告退。 沈万林也没动碗筷,对着徐达道:“我说老徐,你们不在京城享福,发个‘天势令’让大伙儿跑到这冰天雪地的居庸关来,倒是有什么大事?” 徐达把酒杯端起轻咗了一口,道:“不想着小小客栈竟也有如此好酒。”然后才对沈万林道,“万林兄,今次皇上亲自发出‘天势令’,并让我陪四殿下来此,确是有要事。皇上需要借助我们‘八势’当代高手之力,稳固北疆,护我河山。” 张士信摸了摸自己的折扇,缓缓道:”北元这几年不是被徐兄你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了吗?年初的时候,你还和公孙兄远赴北漠,杀了他们军中的几个顶尖高手和好几员大将,北元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徐达道:”年初我和公孙兄奔赴北漠,虽说杀了几员将领,但是难以对北元造成实质性的打击。我们去年年底收到消息,北元余孽意图集所有部族之力,南下入侵大明,故而,我相约公孙兄,想去打探下虚实,但是因太过冒进,累得公孙兄身受重伤,上个月皇上将大内秘制的‘夺天丹’送与公孙兄,不知公孙贤侄,现今公孙兄的伤情如何?” 公孙无垢道:“徐师叔,家父近几个月伤势一直都是偶有反复,‘夺天丹’上个月就已经送到,但是家父在疗伤闭关,还未及服用,无垢代家父谢过皇上和徐师叔。“ 徐达叹了口气,道:”只怪我错估了北元余孽的境况,才会累得公孙兄受此重伤,我和公孙兄从北元一行,将北元的情况做了一次细致的勘察,现今,北元已经有分裂之势,各个部族之间的矛盾也开始愈发尖锐。但是,他们现在他们都在一个人的统御之下,保持着完整,北元要是一直拧成一根绳,那对整个大明,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顾留痕看了看徐达,道:”徐兄说的是王保保吧?听闻这王保保是北元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军事才干出类拔萃,而且手段不凡,蒙古各个部族之间虽是矛盾众多,但是对着王保保都是心悦诚服。王保保确是个棘手的人物。” 一直坐着并未做声的朱棣环顾了众人,道:“正如顾师叔所言,前日,我们在北元的探子冒死送回了消息,王保保集结了蒙古余孽十几万兵马,秣马厉兵。就在四日前,他的前锋营兵马已经在居庸关北两百里处扎营。此人不除,大明北疆难有宁日。” 道衍接道:“半月前,我派了‘蹑雪居’门下弟子查探,得知王保保今次做出了孤注一掷的排兵,他本人就混在前锋营中,带军直逼居庸关而来。据查,他身边有新搜罗来的几个顶尖高手保护他。想是也怕我们派出高手取他头颅。所以今次,为了北疆边关的安宁,我们必须要一击即中,将王保保永远的留在居庸关下!” 沈万林笑道:“我就知道姚兄你这袈裟是假的吧。看看看,说起杀人来,你这’蹑雪居”的大长老又是原形毕露了。” 道衍苦笑道:“沈兄又笑话我了。今次事关边疆防务,所以才会请各位同来。当今天下,我相信,只要我们‘八势’齐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张士信盯着朱棣看了看,道:“我在想,以我们十一人的能力,在前锋营中取王保保首级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杀一人并不能解决掉北疆整个军队。以我所知,北元的各个部族已经内斗的非常激烈,就算是原蒙古的皇族也已经是形同虚设。早就没有了足以统一全族的实力。蒙古诸部的分裂已是必然。以我所见,怎样借机让蒙古余孽加速分裂才是上上之策。” 徐达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可以让他们祸起萧墙,无力南侵,我大明就可以借机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为将来灭了北元蒙古余孽做好准备。” 沈万林道:“还是你们的道道多,反正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朱棣举起自己身前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道:“诸位师叔伯c师兄弟,我们汉人被蒙古欺压了百年,天幸我们大明推翻了蒙古暴政,还了天下百姓一个太平日子。这也是当年老祖宗建立‘八势’的初衷。如今,蒙古余孽还想兴风作浪,搅乱这天下大局,我‘八势’子弟当仁不让,必须要把这帮鞑子好好的打怕了,打服了,不敢再来为祸天下!” 张士信和沈万林c顾留痕等人都互相看了看,心道:“老朱家年轻一辈出了个人物啊,这为老朱家的天下卖力的事,让他几句话就把整个‘八势’给绑上了马车。” 朱棣将酒杯高举:“今次事了,我会请准父皇,让我就藩这北京城,亲自为他镇守这大明朝的北疆!我们兄弟自小受父皇教诲,天下不只是我们朱家的,更是天下百姓的,我们既然统领了这个天下,就要好好的守住这个天下。我就代我父皇来守住这国门!今次,朱棣谢过诸位恩情,以后只要诸位有何事用的到我朱棣,朱棣也义不容辞!”话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张士信道:“我们‘八势’本就有安定天下的大义在身,今次也算是实践我等家族使命,你也无需承我们的情,只是希望你们老朱家可以好好的守住这份家业,对得起‘八势’建立的初衷,对得起天下的黎明百姓。” 朱棣站起,抱拳对在场所有人道:“诸位,父皇常教诲我们兄弟,这天下是付出了无数仁人志士血的代价才安定下来的,当年父皇与士诚师伯一战,甚至惊动了出家修道的张三丰真人。张真人是张师伯的远方旁亲,他从武当山远赴张师伯的营中,与师伯长谈一夜,力劝师伯‘八势’同心,共守天下。才得大明一统山河,天下归心。父皇常言道,‘我大明老朱家是‘八势’朱家的旁支不错,但是既然得了天下,就要有‘八势’子弟的担当,我们大明老朱家的规矩只有一句话:从令往后,上至帝王,下至黎庶,皆必遵之: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他说过,我们老朱家,要用自己的脊梁,撑起汉家的江山!” 顾留痕抚掌道:“说得好!好一个撑起汉家的江山!就为了这句话,老朱家今次这个忙,我帮了!” 张士信道:“我叔祖出家修道,一心向善,他知晓天下大势,我张家也不必妄自多伤人命,是以才会去劝诫士诚堂兄不要再去与你们老朱家争夺这天下。希望你们老朱家能守好这天下!” 朱棣正色道:“必当如此!” 沈万林举起手中酒杯,朗声道:“不得不说,当今皇帝这句话说的好!天下八势,势霸天下!各位,痛饮此杯!今次又是我们八势子弟展现风采的时候了!” 堂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杯酒:“天下八势,势霸天下!” 大明朝洪武八年冬,北元余部集结十数万大军,意图借入冬严寒契机,南下入侵,先锋营大军直袭居庸关! 是年十一月,王保保与贴身六大高手共七人,被刺杀于帅帐之中。因着贴身六大高手全部来自察罕帖木儿一族,且王保保即扩廓帖木儿乃是其外甥,故察罕帖木儿深信,乃是被其政敌借机刺杀。察罕帖木儿于是令大军回撤,将军权全面掌握手中,开始趁机肃清政敌,建立自己势力,造成北元政局动荡,此后数十年无力发动大规模南侵。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章 西子湖畔 阳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初春的江南,细雨绵绵。微微细雨伴着风拂过面庞,有些许的凉意。如同这江南女子一般,温柔的唱着江南的小调,清丽无双。 这里是直通杭州城的官道。这条官道是沿着钱塘江修筑的。即使是连日来一直飘着细雨,官道依旧是行人往来不绝。 今日这连绵的春雨终于停了,初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江南的土地上。在杭州城外四五里的茶竂,坐满了出城踏春的游人和往来经商的行客。几个青年人格外的引人注目,不论是过往的行人,还是歇脚的客人,无不或是偷偷看或是直接频频回头。只因这几个青年男女,鲜衣怒马,器宇不凡。 他们将马栓在了亭侧,围坐在亭中一桌饮茶,如非看他们身配长剑,怕是在这人流熙攘的官道上已招来登徒浪子的是非了。 亭中五个青年男女并不在意路人的目光,围坐在亭中,自顾自的聊天。 “遥夜泛清瑟,西风生翠萝,残萤栖玉露,早雁拂金河,高树晓还密,远山晴更多,淮南一叶下,自觉洞庭波。好诗啊好诗。许晖的诗吟起来就是潇洒啊~”说话的是一个白衣青年,约莫十七八岁,浑身散发着阳光朝气,英俊的脸庞,透着一股少年飞扬洒脱的气韵。 在他身侧坐着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女,面目如画,柳眉如黛。看上去虽还有着几分稚气,但是难掩她姣好的面容。听到白衣青年打发感慨,不由笑道:“哎呦呦,想不到咱四哥竟然会闲情大发,吟起诗来,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听到少女的调侃,那白衣青年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缓缓道:“六妹,你真是太不了解你四哥我了,别看我平日里只会习武练剑,我可告诉你喔,诗词歌赋,我可是非常精通着呢。唉,倒是你啊,一个女孩子,只知道舞刀弄剑的,我可真为你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裴梦楼才不屑于那些个什么少年英雄呢。”话罢,傲气地皱了皱鼻子,道:“四哥,你这把折扇看着很眼熟啊,咦?是二哥的那把?” 被叫做“四哥”的白衣青年风笑痴道:“这个可是二哥送给我的。他月前去山东时,临行前给我的。他说我潇洒不凡,最适合这把折扇了。” 裴梦楼做了个欲呕的表情:“哎呦,你还潇洒不凡啊,你还要不要脸了四哥。” 风笑痴浅笑一声:“小丫头片子哪懂得什么是潇洒啊。” 裴梦楼刚想反唇相讥,坐在她对面的青年女子道:“你们俩呀就别再闹了,前面就要进城了。这要是到了顾府,咱们失了礼数,那可就不好了。” “不会不会,放心吧三姐,我会好好管住这丫头的。”风笑痴哈哈笑道。 “呸呸呸,四哥就会欺负我。”裴梦楼大口喝了杯茶,气鼓鼓地道。 风笑痴看见裴梦楼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对边上的“三姐”道:“三姐,你说,今次‘剑阁城’少城主成亲,人家‘剑阁城’特意派人送贴子来庄上请师父。师父只派了咱们师兄妹一伙过去,会不会不好啊?” 被少年成为“三姐”的是一个年月十岁的年轻女子,初春的阳光透过官道两边栽种的垂柳,映射到她的及腰长发,散发出晶莹的光泽。精致的五官点缀在她娟秀的脸庞上,给人一种娴静柔美的感觉。任何人看见她,心头必然会想:“好一个美貌的女子!” 她缓缓道:“师父他这几年已经甚少出庄了,凡事都是由大哥二哥代为管理,自四个月前,师父参悟‘知剑’第十二式精义,连师娘和茹儿都很少见到他了。前日里收到‘剑阁城’的帖子,大哥拿去给师父的时候,师父亲笔写了一封信,应是对海师叔解释和致歉的吧。他嘱咐大哥和二哥带着咱们去‘剑阁城’,想是心中还有难题没有解开吧。笑痴,你这脱缰的野马可以借机跑出来,我看你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风笑痴嘿嘿的笑道:“三姐,不要这样说嘛。平时里一直在庄上,难得可以下山。我又不像二哥,满天下的行侠仗义。今次下山,不管怎样我定要好好的游览一番。” 他身边几个少年男女也一起道:“是呀,是呀。今次大哥还有些事暂时不能脱身山庄,要迟点赶往剑阁城,二哥又在山东一带往回赶,我们可以一路游玩过去岂不是好。”被称呼“三姐”的云枕月看了看几个弟妹苦笑道:“大哥把你们交给我,这可真是难为了我。” 她看看几个虽是年轻,但是充满了朝气的少年男女,充满了溺爱。师傅一生只收了六个弟子,算上他自己的女儿,一身名震天下的武艺只传给了他们七人。师父的几个弟子多是命苦的孩子,他给了他们一个家。师父师娘对待他们视如己,几个兄弟姐妹更是如同一母同胞,平日里嬉笑打闹,一个山庄好不热闹。 今次师父好友的儿子成亲,他脱不开身于是派出了门下全部弟子前往。她对几个弟妹道:“咱们不需半日就到杭州城了,师父让咱们去杭州顾家庄找顾师伯他们一同出发,而且二哥也会在杭州和我们汇合同去。” 她边上的裴梦楼浅尝了一口清茶,笑道:“二哥也来啦,那三姐你一路可少操不少心呢,难怪这几日你一路快马加鞭的。”云枕月面色一红:“六妹,连你也口不遮拦了吗,小心我回去的时候偷偷告诉师娘,让她安排些女红的事给你。让你还敢调笑我吗。”裴梦楼嘻嘻笑道:“冤枉啊三姐,我哪有调笑你我,只是说你敢赶路赶的急呀。茹儿茹儿,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裴梦楼边上的公孙茹年纪和她相仿。虽然年纪轻轻,但眉目间已经有了几缕风情,明艳不可方物。她立刻接口道:“对呀对呀,三姐,六姐可没说什么喔,我这次可是很讲道理的呢。”话罢,还很严肃的点了点头,但瞬间又绷不住和裴梦楼笑成一团,两女嘻笑一阵又赢得行人一阵注目。 云枕月面色更红,坐在风笑痴边上的少年男子道:“三姐你的心思,咱兄妹都知道。放心吧。等二哥心中的结解开了,自会明白你的好来。” 云枕月微微叹了口气,脑中回想起十年前,自己第一次遇见二哥的那个下午。 云枕月的父亲本是黄山脚下徽州城的一个教书先生,在私塾里教授一些孩子启蒙的学识。因着云枕月的父亲云中图才识过人,为人正直,得到了一位徽州城富商大贾青睐,聘为西席。更得到富商千金的垂青,结为夫妻。 可是后来徽州城知府的儿子,垂涎云中图妻子美貌,以及富商家中田产,与其父合谋陷害云中图一家,使得富商蒙冤入狱,惨死狱中。云中图妻子被知府儿子掳进府中,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云中图带着年幼的女儿云枕月本想上京告状,却又被知府儿子带人打断了腿。年幼的云枕月一个六岁的孩子,突然从千金小姐沦落到如此境地,背起了照顾父亲的重担。 可是知府担心这件事被人告发,于是想置云中图父女于死地。在派人追杀云中图父女时,路经徽州的公孙无一出手救下了他们父女。可惜云中图因着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年纪幼小的云枕月从此被公孙无一收养。 云枕月犹记得,跟着师父到达知剑庄时,是一个暖暖的下午。太阳不大,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当时的知剑庄还只初具规模,还没有现如今这般名震天下,亭台楼阁。 “他是你的大师哥萧慕舟”师父指了指在院子里正在抱着本书看的少年,然后又对云枕月道,“他就是你的二师兄苏桥雪。”云枕月顺着目光看去,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在扎马步,看他双脚已经在发抖了,但是还是坚定的站着,一双眼睛竟是透着一股子狠厉。阳光洒在大哥和二哥的身上,泛着金黄色的光芒。 云枕月第一次见到二哥苏桥雪的场景,至今还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叹了口气:“二哥的心思,谁又能猜的透。无恨,当年二哥和苏无疆在武夷山比武只有你在他边上。二哥和苏无疆闹成这样,苏家也并未为难他。我想苏家可能有些人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二哥这些年本就对苏家心中有怨,加上苏姑娘的事,二哥心中的结是越结越深了。” 叶无恨低叹了口气:“二哥怎的也是师父的弟子。而且正如你所讲,苏家一些人也发现了他的身世,故而并没有留难他。当时师父担心二哥鲁莽才让我一同和他去的,幸亏如此,不然二哥当时伤势不轻,一个人回来还真危险。事后听说,苏家的准亲家方家的大少爷好像也有什么原因托人退婚。所以,二哥也不算是抢亲。但是苏无疆认为二哥当年一开始接近苏颦儿也是有目的报复苏家的,而且方家是因为二哥的事才退婚。所以他去找二哥约战决生死。不想他两二人比武的时候,那苏姑娘却不知怎么误以为二哥已然被杀。竟然自尽了。当时二人比试正在紧要关头,二哥强行收手伤及内腑,苏无疆也因为收势过猛击碎了自己手臂骨,从而两败俱伤。不过,据说那苏姑娘不像自尽,似是被人偷袭所杀。所以,二哥这几年偶有下山或经由武夷,都会顺道查访。可惜并无所获。” 裴梦楼和公孙茹也停下嬉闹,轻声道:“二哥性子沉稳。所以心事重。有些事需要些时日。二哥父子当年受尽苏家欺凌,心中有恨也是人之常情,要不是师父一再阻止,咱们兄妹早杀上苏家,给二哥讨还公道了。三姐,你不需要这样挂怀。等二哥回过头来,自然是会了解你的心思。” 风笑痴看云枕月心情不佳,忙给几个弟妹使了个眼色:“三姐,你们说咱们到到顾师伯家,万一温香水榭的那些个主也在,那可如何是好呀?” 几个少年听到“温香水榭”这几个字都是面色古怪。公孙茹叫道:“好哇,四哥你连我爹都敢调笑,看我回去不告你的状。风笑痴忙求饶道:“别别别,小妹,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嘛。我听大哥曾经说过,温香水榭门下弟子因着她们师父的事,一直对咱们知剑庄可不怎么友好,我是想提醒大家,咱们还是要留个心眼的。其实我真正好奇的还是剑阁城。他们海家是天下第一等的刀法大家,为什么却取了个‘剑阁城’的名字。” 叶无恨道:“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大哥二哥。他们说,海家祖上是以护镖走镖起家,后来在南宋末年,定居cd。定居cd之后,海家成立了镖局联盟。但是cd是西南重镇,镖局这个行当和绿林又是有着非常多交往的,而元朝时蒙古鞑子对汉人又是诸多掣肘,总是担心汉人造反。所以海家常招来蒙元朝廷在cd驻军的骚扰。他们为了稳定镖局行业,以及自身考虑,才不得不把海家基业迁离cd,搬到了距离cd五百里外的剑阁城。建立了‘剑阁城中城‘。如今的剑阁因着海家的原因,愈发繁荣,是天下镖局同盟的总部。所以今次海家大少爷成亲,到访的江湖道上的名仕必然不在少数。” 风笑痴道:“不过,听师父提起过,剑阁海家的‘春色三分刀’刀势刚猛,气吞天下,洒脱不羁,大开大阖,端的是一等一的武学。现今‘剑阁城’老城主,算是咱们师叔公了,海倚楼海前辈,已经将‘春色三分刀’修炼到极致境界。当今天下武林,唯有他的武学修为可以与武当山张三丰真人一争长短。两人分执南北武林牛耳,是当之无愧的武林巅峰。师父已是公孙氏近百年来天赋最为卓绝之人,但囿于不是嫡传,‘剑舞’之术并未得到真传。所幸师父自创‘知剑术’,并不逊色于公孙家嫡传武学。” 云枕月点头道:“自十五年前在泰山之巅的武林大会上,师父一剑震寰宇,风雷动九州。师父现在已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法大家。据说,姚家‘蹑雪居’的‘江湖秘闻录’中,认为当今天下虽是群雄并起,高手林立,但师父的武功已然超越同辈的造诣,直追张真人与海叔公,成当世武林第三人了。” 叶无恨道:“不错,但是师父年级较张真人和海叔公年轻了许多,将来的成就必将不逊色于他们。师父的‘知剑十二式’大成之时,剑术必当更上层楼。指不定什么时候师父能创出第十三式c第十四式呢?” 裴梦楼也道:“就是就是,到时师父也可当得这天下第一的称号呢!” 云枕月放下手中茶杯,招呼小二付了茶钱,缓缓站起道:“师父从不在意这些虚名,这些年来,修身养心,但咱们出门在外,可不能坠了‘知剑山庄’的名头。师父常说,这天下武林,能人辈出,可不是一个江湖秘闻录可以囊括得了的。谁又知道天下高手几何多,谁又比谁更高明。往往一些江湖名宿都是栽在了名不见经传的高人手里。到了杭州城里,可不要再胡闹了。走吧,进了城,咱们还能稍微逛一下再去顾府。” 几个师兄妹齐声应了,纷纷拿起长剑,收拾了一下,各自牵起拴着的马,呼喝一声,再人们的注视下,沿着官道而去。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苏轼形容西子湖的这首《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其二,被赞是千古名篇,将西湖的那份素雅c优美体现的淋漓尽致。 漫步在西子湖边的垂柳小道,看着湖上的各色花坊游船,别有一番韵味。 断桥边,顾卿颜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白堤一路延伸过去。侧眼望去,波光粼粼,将近傍晚时分,阳光洒在湖面上,还是泛着闪亮的光泽。 二十五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也是在初春时节。那一天的风,那一天的阳光,依稀和今天一样让人陶醉。 而如今,人已近中年,心中念想的还是他,魂牵梦萦的还是他,可是他如今却是再也不见我了。 轻舒了一口气,顾卿颜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他,可是心中那股子思念却更甚。她心下暗道:“我们顾家女儿为什么都是这般命苦,卿影姐姐如此,我也如此。” “师父,将近傍晚了,时辰不早,这西湖的游船怕是一时也没空闲的了,咱们等明儿再来吧。免得师伯久等。”身旁弟子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卿颜点了点头,道:“晓辞,你大师姐呢?” 站在她边上的是四个美貌少女,为首的正是她的二弟子盛晓辞。盛晓辞听见师父文化,恭声道:“大师姐方才去寻是否还有空的游船,她知道您难得回次杭州,定是想来乘次画舫游船的。所以刚才就去找了,只是现在还没回来。” 顾卿颜点了点头,道:“这傻丫头,初春时节的西湖,游船可是紧俏的很,这西湖的画舫游船,为师自小不知已经乘过多少回了,哪还需要这般矫情。晓辞,你去找下你大师姐,咱们就早点去你师伯那里。” 盛晓辞刚想应声,她看见远处一个娇俏的身影,忙道:“师父,大师姐回来了。” 顾卿颜顺着盛晓辞的手看去,在初春斜柳丛中,一个身着浅蓝长裙的少女款款走来。眉目如黛,青丝及腰,简单的束腰,勾勒出美好的身段。周边的游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如此美貌的少女。 这美貌少女正是顾卿颜的大弟子孟归晚,只见她走到顾卿颜面前,瞬间没了方才步步生莲的优雅姿态,气鼓鼓的对她的师父道:“师父,气死人了,这些画舫游船,不是说有人订了,就是已经满是游客了,哪怕我加倍的给他们银子,都不肯让出一艘来。” 顾卿颜浅笑道:“这时节的西湖,游人确是多了一些,人家船家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待人,既是已经被订了,又怎的将游船再转租与你呀。无碍,反正今次行程也不赶,总得带你们这些丫头一起坐一次这西湖的画舫游船便是。” “好吧好吧。”孟归晚闷闷不乐的嘟着嘴,“师父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回去吧。咦?那边来了一艘游船,好像是没人的空船,我去问问船家,许是游客刚下船去。”话罢,圈起一双玉手,轻呼:“船家,船家!” 轻舟,垂柳,斜阳,飞燕。 西湖畔,断桥边。 苏桥雪静静地站在一艘游船的船头,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看着开始西斜的太阳下,被镀上一层微微光晕的断桥,不发一言。 船家看着这伫立船头的青年,静静地望着断桥。让边上的儿子加把劲,从断桥边轻轻划过。乘船渐行,缓缓地经过断桥,苏桥雪回首看去,断桥依旧,彷如当年。 我是从这世上最险恶的家中走出来的。为了名声,可以不顾亲情,枉顾道义。这个世上只有我的父亲,一个可怜的老实巴交的男人,才是真心待我的。我的娘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离开了。父亲告诉我,我的娘亲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太多的人想害她,就连这家族都容不下她,所以她才会离开。她离开前的那一天,整整哭了一晚,抓着我襁褓的手,崩断了两根指甲。但是她还是离开了我。 我的父亲是个可怜的老实人,在家族中是庶出的旁支。他平日里受尽了其他人的欺辱,他都忍了下来。但是最后族中那些人竟然想把尚在襁褓中的我扔到河里淹死的时候,老实隐忍了一辈子的父亲终于爆发了。父亲亲手杀了领头的那个纨绔子弟后,带着我逃到了杭州城。每天安稳度日,虽然清贫,但是简单而快乐。 直到有一天,还是被族中那些人发现了。他们抓住了我们父子,父亲拼死把我从人堆里拉了出来,让我逃走,我最后一眼看到父亲,就是他被一群人围住,被狠狠地踩住。我想救他,但是我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我被那些人追着跑了多久我也记不住了,从背后被人踢倒了,就随手抓起什么扔过去,然后趁乱再爬起来继续跑。直到精疲力尽,直到最后自己失去知觉。就在昏迷前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个世上,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当年,师尊就是在夜游西湖时,遇见了衣衫褴褛的自己,当年的桥还是如今日一般屹立不动,伴着残雪。天寒地冻的时节,一个衣衫破烂,面色蜡黄的孩子倒在桥上。浑身是伤,断了两根肋骨,冻得发紫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师父带我回了客栈,接好了自己的断骨,并收自己为弟子。最初的一年,因为知剑庄刚刚建立,师父也难以照料到我,是大哥一直在照顾的我。那时的自己不想说话,脾气暴躁,觉得天下就没好人。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师父在我醒过来的时候这样问我。 我当然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但是这个名字承载的是我心中的仇恨,是对自己过去这些年的痛苦记忆,所以我只告诉了我的师父,我姓苏,因为我是我爹的儿子,他姓苏,我一定也要姓苏。 当时师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告诉我:“你我有缘,既然你无家可归,以后就跟着我吧。你既然不想提起以前的名字,咱们是在断桥遇见的,断桥残雪是名胜,我就取此景为你的名字,叫你桥雪,苏桥雪,可好?” 当年师父说这番话时,眼中的神情,有疼惜,有怜爱,就彷如父亲般亲切的光芒。时至今日,还是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师父所给予我的,不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生命的符号,更是一个鲜活的人生。 而后十五年,侍奉师父,刻尽其心。 后来师父他们知道了我的往事,那时的我,仇恨已经不是我的全部,因为是师尊,是大哥,是那帮整天没心没肺就喜欢给我添乱的,然后拉着我衣袖叫我“二哥”还给他们讲江湖见闻的弟弟妹妹,让我重新相信,这世上,是有善良的人的。 就在与师父相遇后十二年的某一天,同一个地方,我又遇见了一个人。 “颦儿”苏桥雪低唤了一声,看着断桥上三三两两走过的几个少女,依稀有当年心中那个人儿的模样。脸上恬淡的笑容凝结住,眼中的悲伤一闪而过,继而清澈依旧。 看了看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的画,青山叠翠,云海翻腾。他低叹了口气,用仅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青山出世的生活,本是你我都向往的。而今,你已离我而去,我会将你我的愿望一同带去,看看你未曾看过的群山,听听你未曾听过的水声。这是我们当初约好的。”继而,他的眼中厉芒一闪,“当我们相识之后,我一度曾认为,我可以放下仇恨,可以忘记那段屈辱。但是,你在苏家的后院被人害死,这笔账必须要算!我一定会查出,是谁谎告你消息,是谁背后下的那一刀。你放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章 他是苏桥雪 苏桥雪正自黯然神伤,听到岸上叫声:“船家,船家,快请靠岸。” 此时苏桥雪所乘的游船已贴着白堤缓缓而行,听到声音他看向岸边。只见岸上伴着一声清脆的叫唤,一道浅蓝色的身影轻掠上了游船。 苏桥雪心下暗道:“好飘逸的身法!”就见一个俏生生的美貌少女站在了船头。 此时日头已然开始下落,斜阳下,船头少女的身影拉长延伸到了苏桥雪的脚下,背着断桥透过的一缕阳光,这少女美艳不可方物。就算是苏桥雪见识过不少美丽女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觉得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比之心中那刻骨铭心的人儿,也不遑多让。 那少女也想不到原来船上是有人的,轻轻了“呀”了一声,道:“对不住,不想船上是有人在的啊。”此时船家从舱内走了出来,看了看船头少女,许是也被这个少女的艳丽姿容所惊,呆了呆,他都忘记这少女是怎么跑到船上来的,半晌才道:“姑娘,不好意思啊,这船被这位公子包了。” 这个少女正是孟归晚,她看了眼苏桥雪,道:“这位公子,我们师徒几人难得来次西湖,可是苦无游船。我看公子一个人在此,偌大的游船,可否转让我们,我们愿出双倍价钱补偿公子可好?” 苏桥雪微微一笑,道:“姑娘客气了,我也只是闲坐游船,如若姑娘与尊师不介意,不妨你们一同上船来。我也只在舱外看下山水,想来也不会冒犯诸位。” 孟归晚听到海倾城这么说,自是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请游船靠岸后,她忙跑下船去告知顾卿颜。 顾卿颜带着几个弟子登上游船,对静立船舷的苏桥雪道:“多谢这位公子,我师徒几人许久未来西湖,打扰了公子雅兴,望公子不要见怪。” 苏桥雪忙欠身作揖:“前辈有礼了,切莫如此说,我一人独占此船,确是浪费了,难得几位有游湖喜好,晚辈自当成人之美。诸位请便,我自在船舷处。” 顾卿颜道了声谢,带着弟子进了内舱。几人围坐在舱内供游人小憩的桌椅前,透过雕花的窗棂,欣赏起西湖的美景。 顾卿颜向前看去,苏桥雪挺拔的身姿伫立在船舷处。虽是一言不发,但是犹如山岳,雄俊英挺,不免眼中异彩连连。 孟归晚看师父一直盯着这个少年对顾卿颜道:“师父,怎么了?”几个弟子看孟归晚说话,也看向顾卿颜。 顾卿颜啧啧称奇道:“想不到这几年,江湖上后辈人才辈出,为师的一直以你们姐妹几人为傲。不论是各大门派还是八势之中,你们的修为,当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不曾想,今日西湖偶遇的一个青年。修为造诣之高,竟是比之为师也不惶多让。”她的话让孟归晚师姐妹五人悚然动容。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的。他们的师父武学造诣是何等精湛。年轻时的顾卿颜就深得顾家剑法精髓。顾家剑法“十洲云水间”讲究的就是行云流水,飘逸出尘,顾卿颜深得其中三味。年纪轻轻便是顾家当代一流高手,江湖人称“斜柳剑”。近年武学造诣,更是上一层楼,算得上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那站在船舷上手握折扇,一言不发的青年竟有这等修为?看上去它好似也未必有比自己大个几岁吧。 顾卿颜道:“武学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当返璞归真。这个年轻人仅仅站在那儿,却好像是这游船上本就存在的一般。这般浑然天成的气机。为师怕也仅只如此。” 孟归晚不由的多看的苏桥雪几眼。苏桥雪静立船头,感受到身后目光,转身看向孟归玩。 孟归晚看苏桥雪看向自己俏脸一红,对他点了点头。苏桥雪微微颔首,走向顾卿颜师徒几人。:“前辈,晚辈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顾卿颜颔首道:“公子请便。多谢少侠借船与我们师徒。今后少侠与我们江湖相逢在会。”苏桥雪也不在意顾卿颜看出自己江湖人的身份,抱拳为礼“告辞诸位。” 苏桥雪轻轻一跃,踏空而行,两个纵跃屹立在断桥之上。顾卿颜暗道一声:“好俊的轻功!”孟归晚姐妹几人眼见游船离断桥怕不已有十几丈远。这青年竟然几个腾跃就到了,始知师父所言非虚。 这青年怕是真的修为远胜自己一辈。顾卿颜对几个弟子道:“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以为师所知,这个年纪有此等武功的,一个是剑阁城的二少爷海倾城,公孙家的公孙无垢之子公孙敬之,以及武当派的张三丰真人的徒孙紫阳小道士,以及公孙无一师兄的知剑庄的大弟子萧慕舟。还有二弟子苏桥雪。还有就是张承嗣师兄的弟子水惊尘。除了这几个人,江湖上如此年轻,还有此等修为的,怕是不多了。” 孟归晚道:“这几个人我都有所耳闻,公孙家的公孙敬之,人人都道孤高的很,想来不会是他。咱们此次就是要去剑阁城海家,海家现在正在筹备大少爷海倾天的婚事,应当也不可能是海倾城。这个人又不是道士,我想他应该是知剑庄的公孙师伯的两个弟子之一,或者是张师伯的弟子吧。”顾卿颜点头道:“不错,为师也是这么想的。但你张师伯的弟子,传闻乃是一白发少年,想来也不是他。看着这青年应是你公孙师伯的弟子。萧慕舟这些年来主理知剑庄。而苏桥雪近几年一直在外游历,行侠江湖声名鹊起。我想这个少年,因是苏桥雪。” 孟归晚道:“师父,素闻公孙师伯是公孙家上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不想其弟子也有如此成就。只是无一师伯他哼!不提也罢。”顾卿颜叹了口气:“你这个丫头,你无一师伯这些年的武学造诣。根据蹑雪居的《江湖秘闻录》中,将他和武当张三丰真人,还有剑阁城海老爷子,并列天下最顶尖的高手。已是我辈望尘莫及之人。唉,丫头,咱们也靠岸吧!时辰不早了,回你们二师伯家吧。”众弟子一诺应诺着准备登岸去了。 “无一师兄,一别经年,今次不知可否再见你一面。” 顾卿颜望着苏桥雪消失的地方。不知觉间,竟是痴了。 华灯初上,月挂梢头,已然入夜。 今日的顾府格外的热闹。 顾府大厅席开两桌,珍馐美味,琳琅满目。左首一桌,当先而坐的就是人称“江南第一剑客”的顾仲景。顾仲景已过不惑之年,但见他丹凤眼,面色白净,除了那一撇微须,彷如当年居庸关下那个俊朗少年风采依旧。 “来几位贤侄贤侄女,难得你们今天来我这儿,咱们干了这杯。我这儿可许久没这么热闹了。你们能来,我这儿真是一下子热闹了好多啊”顾仲景举起手中的酒盏。豪气的对着厅中这两桌年轻人青年道。 厅中坐着的这些青年赶忙都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和顾仲景同席的正是顾卿颜师徒六人,还有顾仲景的一子一女。右首一桌的正是云枕月师姐弟几人以及顾仲景的两个得意门生。顾卿颜人微微一笑:“这儿除了我,都是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青年才俊。我呀希望二哥别怪我来打扰你就好。” 顾仲景哈哈大笑:“三妹,你自小再这儿长大,这是你的家。二哥什么时候有不欢迎你的。二哥最疼的可就是你。从小到大,只有你欺负哥哥,哪敢责怪你啊。”顾仲景的女儿顾秋雁接着道:“姑姑,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去了温香水榭,我爹可是天天都念叨你回来呢。”顾卿颜对顾秋雁道:“那是因为你爹以前闯祸的时候,哪次不是我去向你爷爷求情的。”在座所有人听到她这样说都笑了起来。 云枕月站起来举杯对顾仲景道:“顾师叔,本当是我们晚辈的敬您才是。今次我们兄妹几人奉命去往剑阁城,来此叨扰顾师叔了。”顾仲景哈哈笑道:“云侄女,你们能来这里,别提我有多高兴。平日里我们几个老哥们就很少碰面了。难得你们小一辈还能记得我。我呀就喜欢和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这样让我觉得自己也还只有二十岁。” 坐在顾仲景身侧的是她的长子顾思飞,他接道:“我爹一向喜欢和我们小一辈的交往,今次诸位师弟师姐来了,定要盘桓几日。然后我们再一同启程前往剑阁。这离海师兄的婚宴还有一月余呢,我们不必赶时间。” 顾仲景道:“可不是嘛,月前我接到海家请帖,就让思飞告知了你们师父。让你们先到我这儿再一起过去。可惜无一兄有事未能赶来。不然我还要他与我参悟一下武学呢。”说话间,仿似不经意的看了看他坐在边上的妹妹。 顾家兄妹本有三人,长兄顾伯景。二弟顾仲景,三妹即是顾卿颜。顾家本是八势之一,在江南一带势力庞大。除了在杭州的顾家,在温州府雁荡山,还有一个分支门派温香水榭。顾卿颜当年容貌出众,清丽绝伦,是当时武林中一等一的美女。 年轻时因缘际会与公孙无垢公孙无一兄弟相遇于江湖。后经过相处,倾心公孙无一。但是公孙无一并非公孙家的嫡系。而当时他的父亲顾家家主顾留痕,想将她嫁给当时公孙家家长的嫡孙公孙无垢。公孙无垢也非常喜欢姿色绝丽的顾卿颜。 可惜顾倾颜自小被父兄宠溺,在顾留痕带顾伯景兄妹三人到访公孙家时,顾卿颜竟当众向公孙无一表白。当时的场面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公孙无一母亲早逝,平日虽然谦恭有礼,但是,不论自己父亲的庶子身份还是自己身为偏房的父亲的私生子。在公孙家一直不受礼遇。即使公孙无一当时已是公孙家年轻一辈中,天分最佳武功造诣最高之人,也改变不了庶子的身份。 况且当时公孙无一已经结识了心仪女子。故而谢绝了顾卿颜的心意。顾卿颜觉得颜面扫地,表示既然不能够嫁给公孙无一此生就不再嫁人。自愿分掌顾家雁荡山产业,担任雁荡山温香水榭的掌门。公孙无垢因着此事也觉得受到羞辱,而当时公孙家的掌门就是公孙无垢的爷爷,他觉得公孙无一扫了公孙家的颜面,坏了公孙家的名声。因此公孙无一的父亲因为莫名其妙的原由被罚面壁十年。 公孙无一因此大怒,带着父亲反出家门。公孙无一的父亲性情柔弱并无主见,只好跟着儿子离开了公孙家。谁知父子两人在黄山建立知剑庄,不过短短数年名动天下。 且不表公孙父子。但说顾卿颜去了温州,但心中一直记挂着公孙无一。甚至曾与两位兄长表明心迹,愿与公孙无一的妻子共侍一夫。 故而,顾仲景常常借机让公孙无一与顾卿颜多多见面,意图撮合。 可惜公孙无一夫妻恩爱,自建立知剑庄后,一心沉心剑道与庄中事务,极少出庄,更未对顾卿颜的感情做出回应。眼见顾卿颜已近四十。虽是容颜依旧美貌,但终究难掩岁月的痕迹。故轻言故仲景看在眼中怎不心急。 此事八势子弟都有所传闻,顾卿颜门下五大弟子也常常为自己的师父感到不值。而今见有公孙无一的弟子在场,不免心存芥蒂。 孟归晚轻嗤一声,道:“师伯,剑阁城请的乃是公孙无一师伯,今次他竟然没有去,只令弟子前往,只怕海家师伯师叔们不喜吧?” 顾卿颜看了看自己这被称为八势年青一代十大美人之一的弟子,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时的姿容更胜一筹的爱徒,一双秀眉微蹙,虽是问的顾仲景,但是眼光灼灼的盯着云枕月。 顾卿颜怎会不知自己这个弟子是借机给知剑庄弟子难堪,为自己鸣不平。 顾仲景怎么不知自己妹妹的这个弟子想法,但是自己与公孙无一交情匪浅,而且感情的事,哪来对错。他对孟归晚道:“归晚,你无一师伯生性平淡孤高,一直如此。你海师伯早年就和他交情不浅,深知他的性情。今次你无一师伯不能去是因他精研武学遇着了难解之事,正在闭关。他能让门下七大弟子同去,已是莫大的心意了。对了枕月,你大师兄和迟些出门的,你二师兄不是应该早你们先到才对吧,怎得还未来?” 云枕月深深地看了眼孟归晚,对顾仲景道:“按说我二哥确实该比我们早一步到杭州的,师父当时飞鸽传书给二哥让他来您这里汇合。我们收到了二哥的回复之后才出的门,当时他说已经把山东的事处理完了,马上动身从山东临邑往杭州城赶。应该也只需要两三天,想来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吧” 孟归晚边上的盛晓辞轻声道:“谁知是不是有是一个‘孤高’的弟子。” 她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厅中诸人,哪个不是武学造诣不凡的高手,大家有怎么会听不见。 坐着云枕月边上的风笑痴嘿嘿一笑:“且不说我知剑庄弟子自视一向不凡,但是那些没事喜欢嚼舌根的人,我二哥确实是不屑于和那样的人同席的。” 盛晓辞柳眉一树就像发作,顾仲景咳了一声,顾思飞忙道:“诸位师弟师妹,今日时辰尚早,等会我们师兄妹几个带你们去夜游西湖可好?” 孟归晚看着师妹和风笑痴唇枪舌剑,心下却是飘过日间苏桥雪的身影,这个青年人是不是他们口中的“二哥”苏桥雪?为什么他明明到了杭州城,怎么不来师伯这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章 注定放不下 盛晓辞本来还想说什么,顾卿颜对她道:“晓辞,你们日常也甚少来杭州,你们和大家伙儿一同去吧。大家同为八势子弟,既是师兄妹,就当荣辱与共,同气连枝。如果你们再如此无礼,小心为师让你们回水榭之后面壁。” 盛晓辞孟归晚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得遵从师命,不再说话。 风笑痴见盛晓辞她们收敛,看了看云枕月,后者道:“如此甚好,我们师兄妹平日不常远行,早闻西子湖风景绮丽,夜间画舫灯市别有风情。需要顾师兄带我们兄妹一游了。” “云师妹,风师弟,西湖美景夜色更好。归晚师妹,下午你们虽见过西湖美景,但你们不知这西湖夜景别有风情,难得大家一同游赏更是平添乐趣。今日就让我们兄妹带大家好好的赏一赏这西湖夜景。”顾思飞忙对众人道。 风笑痴,孟归晚盛晓辞等人,本就都是少年心性,对于游玩自是喜欢。便也不再斗嘴,齐声应和。 就在众人吃完酒席收拾停当,到了顾府大门口准备出发的时候。远远见到一个人如闲庭信步,缓缓向顾府行来。 风笑痴远远看见来人,叫道:“二哥,二哥,你可算来啦。” 众人看去,那如浊世佳公子,手执折纸扇的青年。不正是苏桥雪还有谁。 知剑庄的几个兄妹忙一起迎了上去。孟归晚看见苏桥雪也是美目异彩连连,心道:“师父果然是慧眼如炬。他当真便是苏桥雪。” 苏桥雪看见孟归晚姐妹五人也在顾府门口。也是一怔,对孟归晚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对围上来的几个弟妹道:“你们这些小猴子,今次下山没有捣乱,坏了咱们知剑庄的名声吧。” 风笑痴嘻嘻笑道:“二哥你放心吧,有我在,梦楼和茹儿疯不到哪去。”裴梦楼和公孙茹听到他的话,齐齐娇叱叫风笑痴的不要脸。 苏桥雪微笑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小子。”苏桥雪回头对云枕月道:“三妹,你来和我先进去拜会一下顾师叔他们吧,我今日来迟了,可不能再失礼数。” 云枕月点头道:“理当如此,咱们进去吧。”当下两人重新走回顾府门口。 在门口先见过了顾思飞兄妹和温香水榭的几个姐妹以及顾家的几个年轻弟子,然后进到府中。 此时正厅中,顾仲景兄妹刚好在闲话家常。苏桥雪兄妹走进正厅,看见了丰姿绰约的顾倾颜,顾卿颜自也看见了他,对他微微一笑。 云枕月对顾仲景道:“两位师叔,这位便是我二哥苏桥雪。” 苏桥雪对二人作揖道:“桥雪见过两位师叔,桥雪因着贪恋杭城美景来迟了,请二位师叔见谅。”对顾卿颜道:“顾师叔,日间相见不识得您,请原谅桥雪无礼之罪。” 顾仲景哈哈笑道:“桥雪贤侄,你这两年可是声名鹊起啊,你能来我就高兴了。你思飞师兄,刚想和各位贤侄去夜游西湖呢。你来的恰是时候,大可以和他们同去呀。小妹,你日间见过桥雪贤侄了?” 顾卿颜点头道:“我刚刚不正跟你提起过,日间遇见的青年高手,正是桥雪师侄。我心下当时就在猜想,当今世上有此修为的青年高手,数来数去就那么些个,只怕就是桥雪师侄了。” 苏桥雪道:“顾师叔过奖了,愧不敢当。桥雪这几年游历在外都未曾来拜见师叔,到得今日才来,还请师叔见谅。” 顾仲景也是眼中光芒大放:“无一兄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我小妹可很少如此夸奖人。贤侄果然是少年英雄。今次你师父派你们兄妹七人去剑阁城,当是大放异彩的时机。桥雪贤侄,近几年我在江湖上听闻了不少你的消息。蹑雪居中把你和海倾城师侄,公孙敬之师侄,你的大师兄萧慕舟师侄与张家承嗣师兄的徒弟水惊尘师侄并称为八势当今年轻一代五大高手。算起来,你们公孙一脉确实有独到之处。” 苏桥雪恭声道:”师伯过奖了,桥雪的武功,怎敢在师伯面前自夸,不过我大哥武艺修为精湛,我是远远不如的。至于公孙敬之师兄的武学,我未曾得见不敢下妄下定论。但我是兄妹七人所修习的武学是由师尊所创的知剑诀而来。师尊自二十多年前离开公孙氏族,便自创下知剑十式,半年前师尊武学更上层楼,已开始参悟剑诀第十二式心法。想是还有难解之处,是以今次难以来您这里。桥雪天资有限,仅只参悟至第九式。我大哥年前便已开始研习第十式剑诀。师尊曾言我大哥性情沉稳天分上佳,今时修为当不输世上高手,想来是真的。” 顾仲景知公孙无一当年反出公孙一族,皆是由自己顾家上门提亲所引发。虽然公孙无一并不责怪且与他们私交甚好,但顾仲景一直心中有歉疚。公孙无一当年受公孙家欺辱才离开,从苏桥雪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的弟子对公孙家是没什么好感的。 顾卿颜问道:“苏师侄,你师父这几年就潜心习剑都没有出过山门吗?” 苏桥雪和云枕月互相看了一眼:“家师这几年精研知剑诀用心颇多已很少出门了。就是庄中事务也多是师娘带着大哥大嫂以及三妹来处理。” 顾卿颜神色一黯,然后转为平静,对苏桥雪。道:“师侄近些年来声名鹊起,在江湖上多有侠名,是后起之秀中名声日隆之人。今日在西湖相遇,看你风姿不凡,但眉宇间愁眉深锁。无一师兄的剑法,纵横洒脱,你若心结尽去,当是更可一日千里。” 苏桥雪道:“谢师叔指点。师尊常也如此教导桥雪。因此师尊让我游历天下开阔见闻。帮一帮需要救助之人,多经历一些人世百态。是以庄中事务都需要大哥三妹来操劳。” 云枕月听说苏桥雪下午曾去了西湖,神色间一闪而过一丝异色。听苏桥雪当下所言,道:“枕月修为有限,自当力所能及的做些庄上的事情,尽力让兄弟姐妹们无后顾之忧才是。” 顾仲景道:“真是羡慕无一兄啊,有你们如此出众的弟子。他如今就已开始享受老来福了。知剑庄能成为天下第一等的名门,还需靠你们年轻人了。” 苏桥雪连称不敢,云枕月对顾氏兄妹道:“二位师叔,顾师兄他们应该还在门口等着我们,我们先去和他们会合了,没二哥在,几个弟妹又不安分了。” 顾仲景哈哈笑道:“好好好,你们先去吧,我先派人安排下你们在客房休息的事。少年人,当有少年人的乐趣。我们就不去搅合了。” 苏桥雪对二人抱拳道:“那桥雪兄妹就要叨扰师叔几日了。那我们先告退去了。”云枕月也作揖与他一同退出。 看着苏桥雪兄妹出了大厅,顾仲景对妹妹道:“无一兄真是教徒有方啊,这兄妹二人俱是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尤其是桥雪师侄,何况还有甚少出庄的萧慕舟。没有留住无一兄,是公孙家最大的损失。” 顾卿颜冷哼道:“他公孙家自恃是盛唐以来豪门大族,最是讲究什么嫡庶之分,可惜,偏偏不受待见的庶族比他们嫡家争气多了。二哥你说说看,他们公孙家,除了盛唐时那‘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大娘之后,哪还出过天下第一等的高手。” 顾仲景看着将出大门的苏桥雪,眼光炯炯有神:“看来无一兄这一脉,虽不是公孙家的子孙,但是终要再次大放异彩了。” 却说出了正厅,云枕月对苏桥雪说:“二哥你下午又去了趟西湖?日间来时,我听无恨说,当年苏姑娘自尽之事,事出蹊跷,怎得这几年你都未曾提起这件事?” 苏桥雪道:“这件事我也一直都是在猜测,但是苦无证据,而且,我也不想再去武夷苏家那地方。” 云枕月低叹了口气,道:“看来顾师叔说的没错,你的心结还在。” 苏桥雪低声道:“本来我的心中是有仇恨,但是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了。但是有一些仇恨,注定放不下了。” 云枕月停下脚步,看着苏桥雪,一双美目闪烁着光芒。苏桥雪也停下来,看着云枕月,缓缓道:“三妹,有些事,我想过忘记,但是有时候,一个人忘记了一些事,那他可能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云枕月盯着苏桥雪,用力地说:“二哥,你记住,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上,苏桥雪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知剑庄时你的家,我们每一个师兄妹,师父c师娘,每一个人都是你的亲人。” 苏桥雪看着云枕月那发光的双眼,眼中的神色泛起一阵温柔,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发鬓,柔声道:“傻丫头,我当然知道。自小你的懂事,你当年刚到山庄的时候,不哭不闹,但是晚上睡觉就是睡不安稳,会被噩梦吓醒。只有二哥给你拍着背才肯安心睡觉。从小你就说,二哥是你的亲哥哥。所以,你是我的亲人,每一个兄弟姐妹都是我的亲人。二哥心中有恨,但是也有你们。只是有一些仇,二哥必须要亲手去报。你放心吧,二哥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师父的剑法精义,讲究的就是心性的根基,要是二哥心中心境崩坏,早就走火入魔了。傻丫头,都这么大了还胡思乱想,看你平日里在梦楼和茹儿面前那么成熟稳重,要是让她们这俩丫头看见你这样,还不让她们笑话你啊。” 云枕月见苏桥雪对自己如此亲昵的举动,不由地面色微微泛红,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心道:“我要的不是亲哥哥”,忍不住欲将心中情意一吐为快,但是话到嘴边,想到这杭州城正是他的伤情处,又不知当如何启齿。 苏桥雪其实心中怎会不明白自己师妹心中所想,但是他心中有所记挂,总是当不开情怀,所以只得将这份明白装糊涂。对云枕月道:“走吧,笑痴他们都在门口等咱们呢,难得他们出来一趟,总是要让他们好好的玩一次的。” 云枕月道:“你日间不是已经去过了啊,现在你还要去呀?”话一出口,她立时就后悔了,怎的自己这话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二哥又想起伤心事来了吗? 苏桥雪轻轻一笑,道:“西湖美景,每个时节每个时辰都有它的特色,小时候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我们父子的行踪,长大后,平日里来往奔波,西湖的夜景我也没有怎么看过,今次难得可以和你们同行,当然风景大是不同,走吧。”话罢想门口走去。 云枕月看着苏桥雪的背影,忙快步跟了上去。 大门外顾思飞兄妹和几个师兄弟已经备好了马匹,带着温香水榭和知剑庄的再等苏桥雪和云枕月了。 看见他们出来,顾思飞道:“苏兄,可就等你们了喔。咱们走吧。” 苏桥雪道:“劳烦顾兄和各位师兄弟姐妹久等了。” 风笑痴嘿嘿笑道:“二哥,我刚才看见你和三姐在里面柔情蜜意了一下,没事没事,我们等的可开心了。” 孟归晚看看苏桥雪又看了看云枕月,对几个师妹道:“咱们出发吧。” 云枕月知道风笑痴肯定是看见苏桥雪挽起她发鬓的场面了,面色一红,“啐”了他一声“四弟,你想回山庄提水还是拖地?” 风笑痴却笑得乐不可支:“三姐,这水我提的可开心了。” 听见他这么说,裴梦楼他们几个都笑了起来。 云枕月的脸更红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章 喜欢大热闹 “西湖美景,日夜不同。苏东坡的《夜泛西湖五绝》中就写到‘今夜吐艳如半璧,游人得向三更看。’夜游西湖是有一番风情的。”站在苏堤边的湖岸上,顾思飞对诸人道。 风笑痴对顾思飞嘿嘿笑道:“不想,顾师兄竟也是文雅之士,果然这杭城人杰地灵,顾师兄也是才情不凡啊。” 顾思飞笑道:“风师弟还真是打趣愚兄了,思飞肚子里哪有什么墨水,倒是让师弟见笑了。今日早些时候我就已经定下了这西湖最大的画舫游船,定让各位兄弟姐妹尽兴。” 站在风笑痴边上的裴梦楼嘻嘻对顾思飞道:“顾师兄,你可别被我四哥的样子唬住了。别看他拿了把折扇就当他是个书生,我告诉你,他呀大字都不是一箩筐,掉书袋子更是不行的。” 风笑痴叫道:“六妹呀,你怎么可以如此败坏我的名声呢,这要是让过往的游人听了去,可要伤了多少杭城女子的心呦~”风笑痴怪声怪气的叫声,让一行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就算是温香水榭的五姐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桥雪浅笑道:“我想我就不该把这把折扇送你,免得你这‘大才子’恶心到了整个江南女子的闺中美梦。要是让师尊知道你这样丢咱们山庄的脸,回去我想可能是要去后山把面壁石看穿了。”众人听得他的话又是一阵大笑。 孟归晚看了看一袭白衣的苏桥雪,道:“苏师兄,听云师妹方才言道,你刚从山东赶来,听闻你近年来游历江湖,行侠四方,被称八势年轻一辈的杰出俊秀,可有什么精彩的江湖轶事吗?” 听到孟归晚的话,不论是她的一众师妹,还是云枕月诸人,都是一愣。要知道,方才席上她可是对“知剑庄”的态度有点不善的。 苏桥雪微笑道:“咱们八势子弟后起之秀何其多,我哪算得杰出弟子。这两年游历了大江南比,见识了人情冷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都能让人有不同的体悟。我这两年,也见识了兄弟阋墙,也领略过肝胆相照。去年我在巴蜀,遇见过一个青年高手,他是张承嗣师伯的弟子,他叫水惊尘。张师伯人称‘天算’,机关术数天下第一,他的弟子却对此道一窍不通。但是他的武功却是算得上别有建树,我与他在青城山丈人峰比试了一日一夜,未分胜负。” 顾思飞讶然道:“竟然是张师伯的弟子。据闻‘蹑雪居’将你和水惊尘师弟,海倾城师弟还有你的大师兄萧慕舟师兄以及公孙敬之师兄并称‘八势五杰’,可是咱们八势年青一代最出类拔萃的弟子。尝言,水惊尘曾在关外游历,一人独闯长白山的马贼营地,独身击毙马贼十个当家,而后扬长而去。那十个当家中,不乏像有关外第一枪的韩奔,北疆神剑雷笑寒这样的一流高手。可以想见,这水师弟的武艺是何等惊世骇俗。苏师弟的武艺与水师弟不相伯仲,自也是出类拔萃,让我等望尘莫及啊。” 苏桥雪浅笑道:“顾师兄是过奖了,桥雪的武艺还未得到师尊的精髓,难以达到师尊那般境界,所以才去游历江湖,体悟剑道。” 孟归晚道:“苏师兄的轻功。我们姐妹日间是亲眼见识过的,久闻公孙无一师伯剑法通神,造诣之高,已超公孙家历代高手,不知真假” 苏桥雪看了眼孟归晚,心道:“这孟师妹怎地对我‘知剑庄’的兴趣,比之她师父还高?”微笑道:“家师的武学造诣,比之我辈,自是难以企及,但家师曾言道,天下武林,卧虎藏龙,这些年来,我‘八势’随着蒙元的统治压迫,以及元末的群雄争霸,已经逐渐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开始浮出水面,不再如从前般神秘。武林各派中,高手辈出,除了我们八势子弟,当今天下武林,八大派,四大城,五大庄,三大谷等等势力,更是各展风采。就算是在关外,北元余部不也是高手频现,没有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家都是各有各的本事的。” 孟归晚心下道:“看着忠厚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挺会偷奸耍滑,说了一大堆等于没说一样。”刚想说话,顾思飞道:“来了来了,订好的画舫来了,这可是西湖里最大的游船,足够咱们十几个人好好欣赏夜景了。”众人随之望去,一艘金碧辉煌的大画舫缓缓驶来。 这画舫足有两层,上面挂满了灯笼,将四周的湖面映的透亮。雕镂的窗花,绘满了山水鸟兽,远远看去气派十足。 但是这画舫径直沿着湖岸划了过去,并未做停留。顾思飞面色一僵,道:“这个船家是怎么回事,收了我的定金怎么还跑了?方才我还派了两个弟子先来,让船到这里靠岸的,怎么他们也不见了影子?” 透过船舱的雕花窗,众人看见船上人影幢幢,哪里是什么预先订好,并无他人的游船。顾思飞面色转寒,大声道:“丁威,周亮!你们两小子人呢?” 话声未落,只见刚刚驶过的画舫上飞起两道身影,准确的落在顾思飞的脚下。竟是两个被嘴上被塞了麻布五花大绑的少年。 顾思飞一看,可不正是自己先前派来找船的弟子吗? 他身后的师弟马上上前解开他们捆绑的绳子,顾思飞铁青着脸,沉声道:“怎么回事?” 被抛上岸的两个少年,都是顾家的弟子。顾家三兄妹,长兄顾伯景自十几年前与父亲顾留痕失踪后,顾家家主之位就由顾仲景接任,他共收了两个亲传弟子,算上他的儿子顾思飞和女儿顾秋雁共四人。其余记名弟子百余人,都是身手不凡的机敏之人。这丁威和周亮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顾思飞才派他们先来。 顾仲景对弟子一向一视同仁,所以各个弟子都能习得顾家各类武学,尤其是丁亮人机灵不说,天赋也是不差,在江浙一带也是有点名声的。如今竟然被人绑成了粽子扔下船来,顾思飞心下不仅是着恼,还隐隐对船上的人有了提防。 丁亮是个挺白净的少年,此刻在知剑庄和温香水榭的客人面前出了洋相,不由得又是沮丧又是气恼,红了一张脸,急声道:“大师兄,是那‘听湖山庄’的人!真是可恶!明明和他们好声好气的说了,这船咱们早就定下了,但是他们仗着人多,把我和周师弟给绑了,抢占了去。真是不把咱们顾家庄放在眼里!” “又是‘听潮山庄’!这群鸡犬,不就是仗着他们庄里得势的那个齐泰,竟然敢在这杭州城,踩到我顾家头上来!”顾思飞面色一黑,对弟子道:“拦下船来!我倒要好好看看,这听潮山庄的人,是谁给了他们这胆子!” 苏桥雪等人不解其中事由,不便插嘴,全看向顾思飞。 顾思飞看众人看向他,他叹了口气道:“这杭州城一带,一直是我顾家庄独大的,但是自我太爷爷辈起,因着考虑当时蒙古人当时还占着中原,咱们汉人当要团结一心,故而大力帮扶各个江湖门派在杭州城站稳脚跟。现如今,汉家天下天下太平,各个门派感念我顾家恩情,也大多和我们交厚。但是也有一些白眼狼,忘恩负义的很,这‘听湖山庄’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他们的老庄主本来是北方逃难而来,后来我爷爷为其在西湖边建了庄子,初时还和我们礼尚往来的,可是老庄主过世之后,他的后人就开始飞扬跋扈起来。不过他们的武艺都有北地狂放之姿,确也有独到之处。到了前些年,他们庄子里出了个另类之人,竟然身为武林中人,却去考了个功名。他倒算个人才,得到了皇上赏识,如今竟然当到了兵部侍郎。近几年,他们与我们已经是关系不睦,甚至因着江南武林的事情,互有芥蒂了。” 说话间,顾思飞的几个师弟已经跃上画舫的船头和船尾,让船夫把船停住了。船舱中也停下歌舞,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顾思飞看见当先出来之人,面色更是不愉,对诸人道:“这个人就是我方才说的,兵部侍郎齐泰。倒是想不到今天是他在这里。”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船上,当先出来的那人,是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面色颇为白净,看上去样貌倒也并没有甚出众之处,但是气度雍容,一袭月白长衫,腰上挂着一个墨色玉佩,雕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猛虎。 苏桥雪看着齐泰,心下道:“朱家得了天下,当今皇帝朱元璋一直是宽心待民,严以治官,想来这齐泰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以当今皇帝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性,怎么可能做到兵部侍郎这样的位高权重的官位。”他转头对顾思飞道,“难不成他还能以官位强抢这画舫不成?” 顾思飞道:“听湖山庄这几年,因着齐泰的原因,再江浙一带已然做大,齐泰自小在听潮山庄长大,自是对自家照拂极多,现在这杭州城里的百姓,哪敢招惹听湖山庄,这船家也是劳苦营生,自然也是不敢开罪的。” 风笑痴听见顾思飞的话,嘿嘿笑道:“看来今天晚上的夜游西湖,有点意外的乐子了。” 裴梦楼听见他这么说,嘴角上扬了起来。云枕月看见他们俩这样,对苏桥雪道:“二哥,要管住这两个调皮鬼,不然晚上真有大热闹了。” 苏桥雪微微一笑:“听潮山庄敢来拔顾家的虎须,今晚的热闹就不会小。可惜,兵部侍郎是吓不住人的。” 顾思飞听见苏桥雪的话,也是哈哈笑道:“难得诸位师兄弟姐妹来趟杭州,这湖今天是肯定要游上一游的。在杭州城,我顾家飞扬跋扈起来,也是没怕了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章 领教一下 今天对于李家父子来说,本是个高兴的日子。昨天上午,这杭州城最大最有名望的顾家庄派人给他们的船下了订,说要订他们的船游湖。顾家是这江浙一带有头有脸的出的大户人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他,而且答应他只要游玩的高兴,等游玩后还有一笔赏钱。老李家人丁单薄,但是胜在勤快,几代人做这游船生意,现在他们的画舫已经是这西湖上最大最豪华的一艘了。 可是,就在他们父子今天傍晚吃完饭准备来白堤边等顾家庄的游客时,让他们吃罪不起的另一伙人来了,硬是要登船游湖。老李家是实在人,儿子像说船已经被包了,话没说完,就被扇了耳光。知道这群人是听湖山庄来的,老李就知道今天爷俩是犟不过的了,只好苦着脸开船。 才转了西湖没一圈,顾家庄的人就来了,老李一辈子的营生眼看着就砸了,心里别说有多苦,眼看着这两伙人对上了,他赶紧跑下船,去找那顾家庄的少庄主,他是出了名的仗义,希望他能原谅则个。 他对着顾思飞连连作揖:“顾少庄主,这个这那” 顾思飞对老李轻声道:“无妨,船家,此事怪不得你,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去吧。”老李听见这话,连连道歉的跑回了后舱。 顾思飞对着站在船舷的齐泰道:“齐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怎么得还欺压百姓,这船我昨日里就已经订下,连订金都付了船家,你还强行抢了去?” 齐泰细声细气地缓缓道:“我道是谁,竟然敢夜闯游船,强占船头,原来是顾家庄的少庄主。想是顾家庄在这江南道上骄奢跋扈惯了,如今才这等的蛮横。我们师兄弟相邀好友来此游湖,这艘空船停于岸边,并未载客。我们一再询问,可怜老实的船家慑于顾家威名,不敢载客,我们为了不让他今日苦等画舫而难有收入,故而给予他双倍酬金,他甘愿将这艘画舫租借与我们兄弟。他们经营画舫本就是劳苦百姓,一家老少赖以为生,怎可因着你们顾家一句话就要苦等,若是你们不来,岂不是错失了许多银两。那又要谁来养着一家老小?我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为百姓解忧。” 齐泰面色不变,侃侃而谈,不疾不徐的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但是说的一阵强词夺理,配着他那略显阴柔的声线,听得岸上诸人都暗暗地皱眉。 盛晓辞听到齐泰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不愧是再官场上打过滚的,就是不一样,这话说的真是冠冕堂皇,可惜鬼话连篇。” 齐泰看向这几个美艳的少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身后的听湖山庄弟子却是不肯了,大喝起来:“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竟然敢污蔑朝廷命官!” 风笑痴嘿嘿一声道:“别没事往人头上扣帽子,还真把自己当恶吏了。”又回头对盛晓辞道,“盛师妹,这兴许并不是官场的风格,指不定是听湖山庄的嫡传技艺呢。”他的话故意讲的阴阳怪气,语气倒学齐泰学了个七八分。 顾思飞一行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顾思飞拍拍风笑痴肩膀道:“想不到风师弟也知道这套功夫啊。” 云枕月和苏桥雪互看一眼,老四这家伙不只喜欢热闹,还喜欢捣乱。 盛晓辞虽然和风笑痴方才席上斗嘴,但是现在立场一致,于是出言接到:“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听潮山庄诸人听得嘲笑,都是面带怒色,齐泰对风笑痴道:“这位少侠,请自重下江湖身份,被以为搭上了顾家庄,就敢轻视了我听湖山庄。我听湖山庄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裴梦楼的性子和风笑痴相若,也是个不嫌事大的主,嘻嘻一笑道:“齐大人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四哥,他可不是轻视你们听湖山庄,在他眼里,你们压根儿还不够看呢。” 齐泰初听裴梦楼的话,还以为她来服软,哪知道接下来的话让他勃然变色,岸上诸人确实哄然大笑。云枕月站在裴梦楼边上,拉了下她的袖子,轻声道:“梦楼,你也跟着捣乱!” 苏桥雪低叹一声,心道:“带着这几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宝贝出门,要是这事让大哥知道,又要被他责罚了。” 齐泰身后一个男子向前一步,大喝:“好胆!仗着顾家庄狐假虎威,‘听潮山庄’柳轻尘要来讨教几招,看看阁下是不是真的有低看我们的本事!”话音未落,飞身而起,手中长剑闪出一道剑光,在画舫灯笼的照明下,拖曳出一道浅红色的光芒,剑身竟隐隐泛着淡淡雷光,直指风笑痴而来。 顾家和听潮山庄这几年互有龃龉,顾思飞对听潮山庄里的人都是有所了解。这柳轻尘是听潮山庄年青一代中的杰出高手,平日里也是飞扬跋扈的人,一向出手都是动若雷霆,常常将对手轻则击伤,重则致残,和他轻尘之名相去甚远。 顾思飞看见他越众而出,就知道他定会出手,故而忙对风笑痴道:“风师弟小心!” 风笑痴眼见柳轻尘执剑而来,却是不疾不徐,眼见柳轻尘的剑尖堪堪离自己只有尺许,却是微微一笑,“好家伙,有点意思。” 只见柳轻尘的剑停在风笑痴胸前半尺处就不再寸进。原来不知何时,风笑痴的剑已然顶在了柳轻尘的喉头!虽然剑并未出鞘,但是森森的寒气却让柳轻尘不敢冒进了。 不说顾家庄和听潮山庄这些熟悉柳轻尘的人,就算温香水榭弟子她们不是的柳轻尘,但是方才他出剑时的气势,也足见他的身手不凡。但是仅只一招间,他竟败下阵来,不禁让说有人都震惊于风笑痴的出剑速度之快,力道拿捏之准!这一剑要是稍稍往前一寸,可就刺中柳轻尘的喉头了。 除了知剑庄弟子,其余诸人不禁心道“好快的剑!” 此时此刻,最难受的当然是柳轻尘,他平日里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大家见到他,都是敬畏有加的喊一声“柳爷”,今天竟然败在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黄毛小子手上,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他大喝一声,脚下后撤一步,避开风笑痴剑尖范围,然后一个回身,将剑交到左手,右手探出,抓向风笑痴的剑鞘,而左手剑斜斜刺向风笑痴的右肋。 风笑痴面色不变,任由柳轻尘把剑鞘抓住,右手食中两指稳当的夹住了这刺来的一剑。 柳轻尘心下道:“少年人终究是少年人,一招占了优势,就心高气傲起来了。”抓住剑鞘的手掌掌心吐出一股浑厚内劲,沿着剑身,直袭向风笑痴,哈哈大笑:“少年人,还不撒手!” 顾思飞等人刚想提醒风笑痴小心,知剑柳轻尘却如摸到毒蛇一般,“啊”了一声,撒手后退了好几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此时,再傻的人都看出来了,这杭州城有名的剑客今天是栽在这不起眼的年轻人手里了。仅只几招之间,让其毫无还手之力。 齐泰眼中惊芒一闪,“哼”了一声,却不见他有何动作,已经站在了柳轻尘身边。操着他阴柔的嗓音,沉声道:“看来,确是齐某小瞧了各位,那今儿个就借机与顾家庄各位朋友切磋一下!”话音未落,已然是右手双指一并,以指代剑直刺想风笑痴。招式几乎与方才柳轻尘的剑招一般无二,但是双指间泛起的光芒更盛,竟隐隐有一阵破风声夹杂在那隐隐的雷光中! 风笑痴怎不晓得这齐泰的功夫比之柳轻尘又强了不少,这一指的威力,比之柳轻尘方才一剑威力更强,长剑带着剑鞘迎了上去,与齐泰的双指硬碰硬地对撞在一起! 齐泰眼中一道淡淡的蓝光突然光芒大盛,大喝一声,双指发力,只见他双指与风笑痴剑尖接触的地方,一圈套着一圈的几道光晕泛了开来。风笑痴面色一变,哼了一声,退开一步! 齐泰呼出一口气,收回右手,冷哼一声道:“黄口小儿,不要真当我听潮山庄无人。” 风笑痴还待向前出手,苏桥雪脸色平静的道:“四弟,住手。” 风笑痴看看苏桥雪,苏桥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出手,他乖乖撤步后退到苏桥雪身边,恶狠狠的看了眼齐泰,不再说话。 顾思飞看了眼风笑痴,见他无恙,对齐泰道:“齐大人真是好威风,风师弟他们是我顾家的客人,你竟然对他出手,就是对我顾家庄出手,我顾家在这江南道上,谁要是敢欺负了,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话罢,接过身后弟子递过来的一把长剑,只听一声龙吟“铮”地一声,长剑出鞘,直指齐泰。此剑剑柄朴实无华,剑身长约四尺,宽约一寸半,剑刃在月光下匹练入水,折射着月光,散发出彻骨的寒意。虽是比寻常宝剑更长更宽,但是顾思飞拿在手中,纹丝不动,稳健异常。 船舷与湖岸诸人都被这把剑的奇异风采吸引了目光,顾思飞道:“剑刃顾某就用我顾家这把‘留春’,好好领教领教听潮庄的剑法!” 苏桥雪道:“这位齐大人,我们今晚本是来夜游西湖的,并未想与任何人分出个高下来。这画舫是顾师兄定下的,你身为朝廷官员,自当懂得规矩为何物,你身为兵部尚书,当懂得行军出兵也要讲究个军纪法度。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论是大明律,还是民间的各个行当规矩,都有他的法度。如果今日听潮庄和顾家因为这艘游船,大打出手。且不说会伤及多少门人弟子,这夜游西湖的那些游客看见了,你齐大人这大战西湖的事迹,想必定会传到皇帝耳中。你应该知道当今皇上是怎样治理官吏的。言尽于此,齐大人若是肯离开,我们也不阻拦,如若真的想要今晚好好切磋一番,不只顾兄的留春剑,苏某当先向齐大人讨教一番。” 齐泰听着苏桥雪的话,心下其实也是七上八下,当今洪武天子,对官员的严苛是天下共知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杭城的事,可能真的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自己在官场摸爬多年,好不容易抱到了皇太孙的大腿,才能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而前功尽弃,确实是得不偿失。 顾思飞诸人看苏桥雪几句话就把齐泰说的心下不宁,不由暗暗道声“厉害”,如果齐泰不肯让步,能得见苏桥雪大展身手,也是不差。是以所有人都看向齐泰。 就在齐泰犹豫不决的时候,船舱中又缓缓走出一个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相貌甚是英俊,但是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做派,懒洋洋的道:“齐兄,你这请我来杭城游玩,这才第一天就遇见这样的事了啊,这江湖上的事就当江湖了,怎能因着齐兄官场的身份就让他诸多掣肘。” 齐泰对着这个青年,赧然道:“李贤弟,让你见笑了,且待为兄打发了这些人,再陪李兄把酒言欢。” 这位李姓青年道:“不用不用,齐兄,我待在京城,什么样的纨绔子弟没见过。李某人我自己就是那一等一的大纨绔!平日里,我还真是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今天要是让别人把我赶下船,这要是传回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缓缓走下船,站到齐泰身边,懒洋洋地道:“齐兄,就让我来领教一下这位兄台的身手吧!”一双眼睛精芒大放,看向苏桥雪。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章 夜歌西湖 苏桥雪看这李姓青年双目中精光闪烁,缓缓向自己一步步走来,他面色平静地道:“既然阁下要和我比试一番,我自也当奉陪到底。不过,咱们要是一再的比斗下去,也浪费了大家欣赏美景的时间,不知兄台可否做的了主,我若胜得一招半式,便请你们离开。” 李姓青年爽快的道:“可以,但若你输了呢?” 顾思飞接道:“那这艘船就当是顾某请了你们的,我另寻一艘去。” 齐泰对李姓青年道:“李兄小心。” 李姓青年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缓缓抽出手中长剑,只见此剑长约三尺半,通体泛着墨绿,看这材质,非铁非石,整个人的气势随着这把剑变得凌厉了起来,剑尖直指苏桥雪:“剑名‘寒宵’,出招吧。” 苏桥雪看着李姓青年与齐泰一直兄弟相称,但是齐泰对他态度谦恭,看来这个青年殊不简单。 他轻呼了一口气,道:“我本有意不伤和气,但是这位兄台既然不舍得这画舫,苏某只好出手讨教了,请赐教吧。不过还是请问,兄台贵姓,免得苏某打了一场都不知道和谁打。” 李姓青年呵呵一笑:“江湖人就是江湖人,比试之前还是这么多说道,鄙人,李景隆!” 苏桥雪一怔,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无甚映像,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但是顾思飞却是神色一变,李景隆?是他! 苏桥雪看李景隆整个人和剑的气势逐渐融为一体,缓缓走来。每一步在地上都留下一个隐隐泛着寒气的脚印。分明是借助这一步步走来,提升剑势! 苏桥雪静静地看着李景隆走来,双方之间由三丈到两丈,再到一丈。李景隆的剑气开始在剑尖吞吐,长约一寸的紫红色电芒在跳跃。 苏桥雪神色平静,缓缓将佩剑拔出,道:“家师赐剑,长三尺三寸,剑名‘雪沙’。知剑山庄苏桥雪,请赐教!” 李景隆眉心一皱,知剑山庄?那个天下第一剑客公孙无一的知剑山庄? 李景隆不算江湖中人,对知剑山庄的感受可远没有柳轻尘等听湖山庄弟子的感受强烈,就算是齐泰,对知剑山庄的感觉都有点高山仰止,难怪方才与自己交手的风笑痴年纪轻轻竟然与自己不相伯仲。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剑势已成,李景隆才不管公孙无一是不是天下第一剑客,往日里的纨绔性子起来,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大喝一声:“看剑!”挽了一个剑花,只见这剑花的轨迹形成一个圆圈,迅速变大,直径足有一尺,寒光炸裂,碎成七片,直射想苏桥雪的面门,双肩,胸口各处要害。 苏桥雪左手拿着剑鞘背于身后,右手长剑轻舞,动作行云流水,如同挥毫写意,未作停滞。七点剑光瞬间被击飞。 李景隆的长剑夹在寒光中,长驱直入,泛着比方才更强烈的光芒,直刺苏桥雪胸前。 此剑时机拿捏精准,在苏桥雪长剑击飞寒光的空隙间直取一点。如果是寻常剑客,且不说这七点寒光能不能躲开,就算躲开也未必能挡下刁钻且这势若雷霆的一剑。 但是苏桥雪可以! 苏桥雪的长剑在击飞第七个寒光的时候,长剑下斜,于是顺势手腕一翻,右手反握,以剑柄的尾托迎上了李景隆的长剑。 李景隆借剑势长虹,势大力沉的气机,想倚仗力道强劲压下苏桥雪的剑拖。但是苏桥雪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用这样简单的招式来硬拼,苏桥雪双脚斜划,和李景隆侧身而过,手腕再翻,执剑在手,将剑轻轻放在了李景隆的脖子上。 此时李景隆还保持着长剑直刺的动作,甚至,剑尖的光芒都还在吞吐。而苏桥雪却站在他的身后,长剑在手,剑刃放在李景隆的肩头,离他的脖子只有半寸。 李景隆的武功其实并没有这么不堪一击,甚至因为听见苏桥雪自报家门之后,更是小心提防了,可惜他自幼虽然接触的都是上乘武学,但是因着身份地位的缘故,往日与他练剑的人不敢与他真正比试,多有弄虚作假,实战能力确实是极差的,怎么能和这几年来游历江湖,经历过刀光剑影和勾心斗角的苏桥雪相比。这才让一个本身武艺上佳,内力淳厚的一流高手竟只短短交手了三招就被苏桥雪轻松击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几乎也就是一眨眼间,苏李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 齐泰看见苏桥雪的剑架在了李景隆的脖子上,面色剧变,叫道:“住手!我们让出游船就是,不要伤到李兄。” 苏桥雪缓缓将剑移开,轻声道:“其实李兄的内力修为极为淳厚,动静之间也是张弛有度,但是往日里较少与人动手,故而才被我找到可乘之机,侥幸而已。望李兄不必介怀。” 李景隆看见苏桥雪把剑移开,哈哈一笑:“赢就是赢,数就是输,我李景隆愿赌服输。知剑山庄不亏是这天下第一等的用剑行家,李某佩服!”话罢收剑入鞘,又恢复了原先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回头对齐泰道:“齐兄,走啦走啦,我都输喽。反正时辰还早,咱们去楼外楼喝酒去。”说话间已经当先上了白堤往楼外楼方向走去。 齐泰剑李景隆离开,立即招呼听湖山庄众弟子一起下船追去,经过苏桥雪身边时,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苏桥雪深深地看了眼李景隆离去的背影,对顾思飞道:“顾兄,不负众望,走吧,咱们且去游船。”一行十几人立即欢呼着上了船。苏桥雪最后上船时,仍然回身看了眼李景隆消失的方向。 李景隆再不济,他展现的内力修为和出剑的速度都不是一般高手,输得这么快,就连当事人苏桥雪自己都觉得意外。看着不知觉得有点出神。 云枕月看他这样,问道:“怎么了二哥?”苏桥雪摇了摇头,和云枕月一同上了船。 顾思飞看苏桥雪盯着来了方向,便道:“苏师兄剑法果真是名不虚传,不愧是我八势年轻俊杰。你是在想着李景隆?” 苏桥雪点了点头,道:“顾兄知道其人?我觉得很耳熟哦,好像曾听人提及,但一时难以想起。” 顾思飞道:“看齐泰对他前倨后恭的,我想这个李景隆应当就是曹国公李景隆无疑。” 边上诸人听得这话,都是看下顾思飞,苏桥雪恍然道:“不错,确是此人,我曾听人提及过,曹国公是叫李景隆,乃是被皇上追封岐阳王的李文忠之子。” 顾思飞点头道:“不错,我想应该就是他了,听闻这李景隆自小聪慧,继承了其父的聪明才智,虽无行军打仗的建树,但是深的其父兵法韬略的传承。只是平日里喜欢游玩,在京城里是闹得鸡飞狗跳。但是仗着其父功勋,且他的父亲本是当今天子外甥,算得上皇亲国戚,也是没人敢管。想不到这齐泰在朝中几年,还结交了这个曹国公。看来听湖山庄这几年把精力全用来巴结京中贵人了。可惜我顾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动得的!” 苏桥雪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后道:“顾兄,值此西湖盛景,咱们自当花前月下,共赏美景,不管其他。” 顾思飞哈哈大笑:“理当如此!” 诸人皆是纵马江湖的武林儿女,一时觥筹交错,随着游船泛向西湖。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章 我会很生气 连日来阴雨连绵,整个空气都泛着潮湿的霉味,赵明明擦了擦额头微微的汗,继续巡防城务。 自己自小孤苦,母亲年轻时命苦嫁给了自己的短命老爹,生下赵明明没三岁就撒手归了西,老娘大字不识,辛苦的做着给人缝衣补裤的行当,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老娘长年夜里缝衣,只能点一盏小小油灯,没几年眼睛就看不清物什了。 赵明明十二岁那年有一次发烧,母亲上山采药给他时,一去未回。直到两天后有人在断崖下的羊肠小道,发现了他母亲摔得变形了的遗体。 赵明明自己都不记得哭了多久,哭晕在了母亲摔死的断崖下。醒来时,他躺在一张床上,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鬟在照顾他。 原来,是剑阁城的二城主海问滔亲自押一个暗镖回城的时候,途经赵明明晕倒的这羊肠小道,看他可怜救了回来。 这个际遇彻底改变了赵明明原本悲苦的命运,海问滔看他可怜,又是剑阁本地人,就留他在剑阁城海家的镖局做点散工。 赵明明从小懂事,勤劳肯吃苦,人也忠实,得到了海问滔的赏识,十四岁时拜海问滔为师,成为“八势”海家的弟子。 凭着刻苦勤劳的性子,虽然没有练武基础,但是自小吃苦耐劳所锻炼出来的好身板,短短十几年,竟是让他成为这剑阁城这一辈中的有数好手。 今次大师兄海倾天成亲,他被委以重任,做好城防,以防今次有人借机进剑阁城捣乱。 还有两天就是大师兄的婚宴了,前几日刚打发走几个混混,竟然在进城门的时候,趁人多,做那三只手的下作行径。 平日里大师兄对我们师兄弟都是关照有加,他的婚宴我们自当该尽心尽力才是。 赵明明虽然有个听上去不够响亮的名字,但是剑阁城谁也不敢轻视这个年轻的二城主得意弟子。 今天又轮到赵明明巡防,剑阁城本身是个名城,但是江湖上称的剑阁城,却不是那官家说的剑阁城,而是那五十年前从cd迁来的天下镖局第一家,中原镖局联盟总部的“剑阁城”。 这个剑阁城是一座大宅,但是谁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座“城”,因为他有“城墙”。 剑阁城因着当年曾在元末受到过元军的严重打压,在元军中原全面败退时,西南一带的元残余势力曾想搜刮完川蜀地区财富再跑。剑阁城是西南巨富大家,自然是元军首要目标。 当时海家的家主就是现如今的海家老爷子海倚楼,他一力承担防务,加厚加固,浇筑院墙,修缮门庭,使得整个原本的“剑阁庄”硬生生的变成了现在的“剑阁城”。 而且,当年“剑阁城”守卫一战,海家以一家之力,抵御住元军残部近三千人,还被海家趁势斩杀了近千元军,使得海家威震西南,名动天下。 此后近三十年,海家便依着这“城墙”包围着的宅院,新建了豪奢的亭台楼阁,水榭回廊,渐渐有了如今的规模。剑阁城的居民都习惯的称这海家剑阁为内城。 赵明明现在就是站在内城的城墙上,看着各色宾客络绎不绝的走向大门。 离大师兄的婚宴还有两天,现在还递拜帖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士,或者是海家亲自发出请帖的江湖豪杰,名门望族。毕竟海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毕竟客房还是有限,海家走镖起家,江湖上各色人等都有交集,实在是住不下。故而,海家包下全城所有客栈,请前来的武林人士免费入住,而内城的客房就只有为足够分量的人准备了。 赵明明眯起双眼,仔细的看着楼下的大门,他身后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呦呦呦,张师弟,你这是在干什么?大师兄的婚宴还能有人捣乱不成,站的这么直,和门神似的,我就不信这天下有人还在这样的日子招惹咱们海家。” 赵明明头都不用回就知道这说话的是人谁,平静地道:“薛师弟,谁都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前几天不还刚有几个冒充京城世家子弟的混账小子想来混吃混喝,不看着点,总不放心。” 这薛师弟嘿嘿道:“是是是,赵师兄是二城主的得意弟子,当然要尽心尽力,不然哪能有如此成就。要是不抓住机会好好表现,怎么能做到这样的要职呢。”这话怪声怪气的发音,满是讥讽的味道,赵明明身边的几个年轻弟子不由喝到:“薛亮!别以为赵师兄好说话,就没大没小的!” 这薛亮哼了一声:“你们几个小子,我好歹比你们入门要早,不叫声师兄还直呼我名字,你们这就有大有小了?” 赵明明叹了口气:“小亮!别胡闹了!大师兄大婚,谁都不要在这节骨眼上闹事!” 其实赵明明和薛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赵明明被救后被安排在镖局打杂,因为缺人手,赵明明还把薛亮也介绍进了镖局,想着兄弟俩可以一起发财。 后来赵明明有了更好的人生际遇,但是薛亮因为偷奸耍滑,不肯脚踏实地,一直没得到重用。后来赵明明成了杰出弟子,开始掌握权力,才把薛亮也勉强纳入海家弟子的行列。可惜薛亮天资有限,又不肯吃苦,成就有限。 薛亮不懂反思,还觉得赵明明分明可以带他发财成为大人物,却不肯拉他一把,是以两人关系渐渐疏远,薛亮反而还常常跟赵明明唱反调,没事找找他麻烦。 赵明明一直顾念着他们自小的情谊,一直对薛亮照顾有加,可惜薛亮一直不肯领情。 薛亮还想说什么,赵明明“咦”了一声,看向大门口这直通长街的大道。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青年,身穿一件墨绿长衫,样貌虽不甚出众,但是给人一种气势如庭岳般威猛。身背一把长剑,缓缓走来,虽然看他走路速度不快,但是一眨眼间,已经站在大门前了。 赵明明对薛亮道:“薛师弟,你下去大门看看这个人。” 薛亮虽然说与赵明明日渐疏远,而且又不是个勤快人,但是做事还是分得清轻重,呵了一声:“知道了。”转身走了下去。 那个背剑青年走到门口,静静站着,剑阁城大门迎宾的弟子此时正在做登记收礼等事项,这个青年人看着前面的人进入之后,刚想递上拜帖,被身边一个年轻道士用剑一挡,对他道:“这位请等一下,我师父来了,让他先进,你下一个进。” 青年人看了眼这个青年和他身后十几个人,缓缓道:“为何?” 这青年道士双眉一树:“你这人还没眼力见,这剑阁城是你这样的后生晚辈说进就进的?我的师尊乃是堂堂青城派掌门左须真人!还不快让开!” 那青年人平静地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为何要先让与你呢?” 那年轻道士刚要怒斥,他身后一个中年道士对他道:“望月,不得无礼!”又对着年轻人道:“这位小友,贫道和海城主是故交,许久未见故而想先去见他一面,可否” “不可。”青年人打断他的话,说,“如果你们没在此处浪费时间,其实我早已经进去,也早早轮到你们了。” 那叫望月的道士哼道:“你是什么东西,还能进得去?快快快一边去!”说罢,身手推向这个青年人。 但闻一声“啊!”,望月道长竟是直直飞出去足有三丈,才摔倒在地。 不论是在大门的左须道长还是陆续过来的贺客,还是刚刚从大门出来的薛亮或是站在城墙上一直关注着的赵明明,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出手的! 薛亮是个机灵人,忙跑出来道:“各位英雄,大家都是来我剑阁城参加我大师兄婚礼的,朋友的朋友还是朋友,千万不要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伤了大家的和气。” 左须道长看上去虽只四十余岁,但他身为是青城山的掌门,执掌青城山山门已逾三十年,因修道修身,故而颇为年轻,但是已足有六十余岁,乃是巴蜀一带有名的高手。看见弟子被人这样击伤,无论是面子还是心理都是难以接受,对薛亮道:“这位小友如此伤人,剑阁城能坐视不理吗?我青城与剑阁城往日交好,难不成今日来此做客,还要受此侮辱不成?” 薛亮刚想说话,这年轻人已经说道:“左须道长本是江湖名宿,一直德高望重,但是,日前我师弟师妹几人与好友来剑阁城参加婚礼的途中,因时间尚早,便去青城山游玩一番。不想遇见青城弟子欺压无辜百姓,意图侮辱少女。被我师弟教训后,竟然趁夜偷袭他们留宿的民居,造成民居里无辜老妇惨死,我师弟妹三人受伤。此事,左须道长可有印象?” 左须道长边听这青年人说话,面色便渐渐铁青,沉声道:“好啊,原来你就是来等贫道的,贫道确知此事,我已严惩闹事弟子,不想竟是少侠师弟,贫道此剑事了,必当登门致歉。” 周遭之人初时听闻这青年人所讲,多有不信,但是听见左须道长承认,众人看向青城诸道士的眼神都充满鄙夷。 那年轻人看着被他一脚踢飞出去三丈的那个望月道士,哼了一声:“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那个望月,不正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我这个人一般不主动去招惹人,但是,伤我弟妹,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多生气!” 薛亮平日就是足够机灵,才会在这剑阁城里混的还算有模有样,看到这样情形,要是再闹下去,谁都不好看,忙让身边弟子,去把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望月扶进大门去,对左须道长道:“道长请进,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好好说。” 转身对着青年人道:“这位少侠,你们受伤的师弟妹在哪里?我这就安排人去接他们过来。”顿了顿,又道,“还未请教少侠何门何派,尊姓大名?” 那青年人任由左须道长进了大门,缓缓道:“知剑山庄,萧慕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九章 剑阁城中影 剑阁城中城,是川蜀一带最大的豪门望族海家的大宅,同时还是这天下镖局联盟的总部,雕梁画栋,水榭歌台,一厅一阁,金碧辉煌。 在剑阁城偏厅,此时满满当当的坐着足有二十多人,只见当中一人,国字脸,神色威严,剑眉入鬓,不怒自威。正是当今剑阁城大城主海问潮。二十多年过去,他也早已褪去了当年居庸关下那个青年时的一丝稚气,成熟稳重,尽显一方霸主的气韵。此时他的身后站着的就是赵明明和薛亮。 厅中左首坐着一帮年轻人,俱是模样出众,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年男女,正是顾思飞兄妹与他们的师弟宋鼎c林镇;孟归晚盛晓辞以及她们的师妹“温香五姝”,还有就是知剑庄萧慕舟师兄妹七人。 而他们对面,自是青城山掌门左须道长以及他的弟子诸人。 海问潮看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咳了一声,等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缓缓道:“各位贤侄,方才明明已经将事情大致的告诉了我,我想请问左须道兄,萧师侄所言,左须道兄可有什么疑义?海某身为东道,自当为双方做好调解。” 左须道长看了看正对着他怒目而视的顾思飞等人,叹了口气,对海问潮摇头道:“海城主见笑了,贫道教徒无方,如今既然遇见了正主,我青城数百年声誉,颜面扫地,无话可说。”说完话,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坐在椅上,不再言语。 海问潮转头对萧慕舟道:“萧师侄,诸位师侄的伤势无碍吧。” 萧慕舟恭声道:“海师伯,因为海师兄大婚在即,其实今次的事,我们本不想叨扰您的,但是两位顾师叔因苏州织造与江南织造业经营冲突事宜,临时赶往京城,是以,我们后生晚辈,只能找您来主持公道。几位师弟伤势倒还不重,身为江湖中人,受伤本也就是家常便饭,但是要是和那些邪门歪道就算拼个玉石俱焚,我们也不会皱下眉头,要是明刀明枪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我们也承认技不如人,但是这伤在所谓的江湖同道手里,还是败在那无耻的勾当下面,我知剑庄和顾家子弟必须要找回这个公道!” 萧慕舟故意加重了“江湖同道”和“无耻勾当”几个字,把左须道长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身后的弟子,有气愤,有羞赧,有失落,不一而足。 顾思飞接道:“确实如萧师兄所言。我们在青城山游玩,见到青城弟子竟然身为武林正道,却去欺辱百姓,自当出手阻止。不想那望月道士和一众师弟竟然还叫嚣辱骂我们。被我们教训一番后,竟然当夜逼迫留宿我们的老人家,在我们的饮食里下毒,不然就杀了她的孙子。我们中毒之后,这望月道士竟然还是辣手的杀害了老人家,这是一个修道之人干得出来的事情?要不是苏师兄功力精纯,击退了他们,我们哪里能找到地方疗伤逼毒?我们知道青城山定会来海师伯这里,故而才会在入城后与萧师兄汇合,才来找青城山的诸位评评理。” 海问潮点了点头,看向坐在左须道长边上的望月,他方才被萧慕舟一脚踢的确是不轻,到此时还是面色蜡黄,气息不匀。海问潮问道:“望月师侄,这件事你也身为当事之人,你有什么说法?” 望月道长有气无力道:“弟子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萧慕舟和顾思飞对视一眼,道:“我们也只想要论个是非曲直,为那可怜的老妇人讨回个公道。我们都为武林正道,本当克己守正,维护的不只是武林的公义,也要做好自己行侠仗义的习武本心,才能做得真正的江湖正道,武林英雄。我和顾兄并不想为难青城山的各位道长,只要得以让行凶首恶得到惩罚,我们师兄弟愿将此事揭过。” 左须道长还未发话,他的弟子却是都面色不善起来,萧慕舟这话,说是不愿双方结怨,但是这要是严惩了望月,不就等于承认了青城山的门风不佳,弟子品德恶劣,这不等于整个青城山的名声毁于一旦。是以开始大叫:“自己技不如人,不要说什么耍手段。”“自己诬赖我们师兄,不要乱说话!”明明强词夺理,也只能硬撑下去。 左须道长挥手止住了弟子的话,对海问潮道:“海城主见笑了,左须教徒无方,管束不严,败坏了青城的门风,也坏了江湖正道的情谊。贫道这便回山,将恶徒望月废去武功,囚禁后山,终身不得下山!” 话罢就站起要走,海问潮忙站起阻道:“道兄不必如此,道兄平素侠义,名满巴蜀,天下人自当了解,弟子顽劣虽然有教导失察,但也无须如此严惩。道兄且待我儿婚宴之后,与诸位贤侄化干戈为玉帛,不必伤了大家和气。” 左须道长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唉,老道无颜在此逗留,告辞了。”话罢拱了拱手,然弟子扶起受伤无力的望月,带着一众弟子快速出了偏厅走了。 萧慕舟和顾思飞苏桥雪等互相对视了片刻,萧慕舟对海问潮道:“海师伯,这我们本无意冒犯左须道长,不想” 海问潮叹了口气,道:“左须道长一向是心高气傲脾气火爆,等此间事了我去趟青城山,给你们说和说和,此间事情也就罢了。”转头对赵明明道,“明明,你等会去安排个弟子,去把因收留诸位师侄而无辜受累的老妇人的孙儿接过来,年岁稍长时再在镖局里安排个差事,不能让人家孤儿受苦了。”赵明明领命退下。 海问潮对萧慕舟道:“萧师侄,你们且先去客房休息,我安排几个大夫给受伤的几位师侄诊断一下,早点痊愈,不然因来剑阁而受伤,我也心下难安。” 萧慕舟和顾家诸弟子谢过后离开了偏厅,当厅中只有海问潮和薛亮在,海问潮对薛亮道:“薛亮,你聪明机灵,是我们剑阁城密探营的顶尖高手,这几年平日里还要你装做个混蛋小子,倒是委屈了你。” 薛亮恭声道:“能为剑阁密探,弟子此生无憾。自当肝脑涂地,无怨无悔!” 海问潮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薛亮,你安排人员,守好城中要冲,前段时间你们查探到那批神秘人,定要确认好身份,看看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薛亮应道:“是,薛亮告退!” 只见薛亮抱拳后一个后退,斜掠,轻轻飘出偏厅,身法飘逸灵动,哪有方才那个吊儿郎当的混混模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章 沧海倾城仗刀分 苏桥雪静静地站在院中,长衣如雪。看着院中池塘的荷叶,低叹了口气。 “二弟在看什么呢?”萧慕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 “大哥。”苏桥雪轻轻地说,“我难得带他们出来一次,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萧慕舟拍了拍苏桥雪的肩膀,道:“此事出人意料,谁又能想的到,堂堂青城山竟然会干得出这样的事情。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吧?” 苏桥雪点了点头:“我已经把毒都逼了出来,只是茹儿和梦楼中毒较深,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把余毒都清干净。只是我不曾想,因为这件事,和青城山的关系可能会闹得比较难看。” 萧慕舟叹了口气:“人在江湖,总会交到新朋友,也会得罪一些人。只要不违背了师尊的教诲,不违背了江湖道义和自己的本心,利益得失就当看的轻些。师父让我问你,山东那面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苏桥雪道:“山东那面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了,当年师父游历江湖的时候,交友广阔,曾经在年轻时游学鲁地,与这书香世家的纪家关系比较好。纪家在当地虽然不是什么望族,但是也还是有些实力的。纪老太爷今次求助咱们知剑庄,师父让我去趟山东,我在到达临邑时,还预先了解了下纪家在当地的口碑。这纪家风评极好,算得上是诗书传家,书香名门。倒是结了不少善缘。是以当地豪强联合一些当地的武林门派欺压纪家,被我收拾了一顿,又协助纪老爷子在中间斡旋了一番,算是解决了问题。” 苏桥雪坐到院中的小石凳上,对萧慕舟道:“纪老爷子在我回来前还特意嘱咐。让我问问,是否师父还有收徒的意向。纪家二小姐纪柔想要拜入咱们知剑庄。我代师父回绝了他。” 萧慕舟点了点头:“师尊这几年来闭关越来越多。也没办法再重新教授弟子。咱们知剑山庄也无意发展成世家大族去争霸江湖。师父收了我们几个弟子之后,早就已经决定不再收徒,拒绝了也好。师父说纪家此次求助于我们知剑庄,可能并非只是因为他与当地豪强之间关系不睦。有可能与京城那面有关。” 苏桥雪好奇道:“是吗?说起来,我在纪家也确实发现了一个人,他们家的大少爷纪纲一直称呼他为老师。我看这个人神色阴诡的很。但是纪纲也没有告诉我,他是什么身份,我也就没有问。但是我从他的步履间,发现这个人身手应该相当了得。” “那真是奇了,纪家有这样的高手,为什么还需要我们出手。”萧慕舟皱眉道。 苏桥雪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虽然此次欺压纪家的是山东蓬莱门的败类高手。而这纪家一直是书香门第,但是有这样的高手坐镇,按理说是不需要求助咱们的。我曾先后试探过两次这个人。可是此人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完全无法看查出他的身份。只是有一次我与纪家老太爷的闲谈中,知道这个人姓毛。” “姓毛?”萧慕舟皱了下眉,“江湖上姓毛的高手并不多,如你所言,竟有如此身手的更是屈指可数。我们也不需要探查别人的机密。” 苏桥雪点了点头:“大哥,你出门的时候师父还没有完成闭关吗?” 萧慕舟点头道:“是啊,所以只有让师娘跟你大嫂来照顾庄里的事。尤其是师娘还特意叫我嘱咐你,多照顾好诸位师弟妹,别让他们在外面闯祸。” 苏桥雪苦笑道:“闯祸倒是没有,可惜却让大伙受了伤回去。希望师娘别罚我给她绣花。” 萧慕舟面色古怪,笑道:“咱们兄弟几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娘这些稀奇古怪的惩罚。这几天你和三妹因为梦楼她们的事情也是劳累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了。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古雄奇著称,你和三妹去好好的游玩一番。反正婚礼是明天才举行。” 苏桥雪看了一眼萧慕舟,萧慕舟眯起双眼笑呵呵的看着苏桥雪。 “大哥连你也”苏桥雪正想再说什么。萧慕舟抬起一脚踢了下他屁股笑骂道:“臭小子还不快去。” 苏桥雪摇了摇头:“好吧好吧。” “巴蜀山川,自古有雄险幽秀之称: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剑阁天下险,夔门天下雄。今次咱们难得来次剑阁,笑痴他们都是有伤在身,只得咱们俩能来欣赏下这天下绝丽的美景了。”苏桥雪与云枕月出了剑阁城中城,漫步在剑阁城中的大道,苏桥雪缓缓道。 云枕月很少与苏桥雪两个人出门,除了心下激动,甚至还有一点忐忑。苏乔雪何尝不是,心下也是那面紧张。想起十几年前师尊带着云枕月初来知剑山庄时的那个表情。忍不住亲下微微一笑。 云枕月好奇道:“二哥,你笑什么?” 苏桥雪微笑道:“也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当年你跟师傅一起来山庄。你那时候战战兢兢,弱不禁风。一转眼也是一个行侠江湖的女中豪杰了。那日,要不是你帮着我击退了青城山的那帮道士。咱们可就真都阴沟里翻船了。” 云枕月笑着说:“我那时候才几岁的小姑娘,来到陌生的地方,当然会紧张咯。那天若不是你见机的早,就连我也已经中毒了。” “你往日里看的书可比我多,这剑阁城有什么风景名胜?时辰还早,咱们一起去逛逛吧。” 云枕月微微一笑:“剑阁城雄峻奇险,来之前梦楼茹儿和笑痴这几个活宝,早就已经做足了功课。可惜这三个家伙现在还在休养身体。那只能咱们俩先去探探路咯。”说这话时面色微红。 苏桥雪心下一动,自己的三妹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美人,钟情于自己心下怎会不知。但是心中有些东西放不下,自然有些东西拿不起。心中微微一黯对云枕月说:“去看看吧。” 就在两人往前走的时候,只见街对面有快马的嘶吼声传来。 “快让开!快让开!” 苏桥雪师兄妹抬头见长街对面。一人一骑策马扬鞭而来。长街行人赶紧向两边退去。虽不至人仰马翻,但也是一阵鸡飞狗跳。 苏桥雪微微皱眉,但是身在剑阁城也不想多招惹是非。拉着云枕月退到路边。只见一人一马擦身而过,直奔剑阁城中城而去。 苏桥雪见这策马而过的是个年约二十的青年男子,长发随意的束了起来,微微方脸,模样不甚出众,但是长眉入鬓,双眼隐隐闪着雷光,竟是个内力高深的好手。 “呀呀,又是二少爷回来了,这剑阁城又没安宁日子了。”边上一个被行人挤翻了摊子的老翁低叹了道。 苏桥雪帮这个老翁把翻掉的菜摊扶了起来,问道:“老丈,这个人就是二少城主?” 老翁连连道谢好心的苏桥雪,道:“可不就是,他呀就是二少城主,平日里就是游手好闲,从没帮衬过城主,也没见他有什么本事,就是外出瞎捣乱,给城主大人招惹是非。这剑阁的百姓呀,都吃过他的那匹神俊的宝驹‘十影’的亏啊。”说话唉声叹气了一口。 苏桥雪和云枕月对视一眼,心下道:“想不到他就是海倾城,想是这老丈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这海家二少在江湖上是如何的有名,才会有这样的评价。但是想来平日里是飞扬跋扈的主倒不会是假的。” 云枕月对苏桥雪道:“二哥,他就是海倾城啊?据闻他刀法惊人,蹑雪居专门留诗‘剑门险道峰为刃,沧海倾城仗刀分’说的就是他那狂放写意的刀法。但是这看着就是个纵马闹市的二世祖啊。” 苏桥雪微微一笑:“人不可貌相,方才看他纵马而来,可有伤及一人?这样的长街,来往之人如此之众,需要多好的眼力,多稳健的拿捏手段。殊不简单,殊不简单。”看着海倾城下马把缰绳甩给门口的弟子,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城中城的大门。 想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海倾城回身看向长街,此时苏桥雪已经回过头去,他只看到了苏桥雪修长的身影与云枕月窈窕的身段。他用下巴朝苏桥雪的方向指了指,问门口弟子:“那两个是城中来的贺客?” 门口有个弟子恭声道:“二少爷,那两个人是知剑山庄的客人,刚才在门口他们的大师兄还把青城山的道长给狠狠的揍了一顿。” 海倾城嘿嘿笑了一声:“”知剑山庄的弟子?有意思,有意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不忘又如何 夕阳西下,月浮柳梢。 天渐渐黑了下来,因为裴梦楼和公孙茹c风笑痴三人毒伤并未痊愈,剑阁城专门安排了厨房,将晚餐送到了他们休息的院中,顾家师兄妹三人与“温香五姝”近一个月与知剑庄弟子同行,有了不少交情,于是这小小院中,倒是有了两桌筵席,一众十五六人坐在一起,好不热闹。 顾思飞对萧慕舟道:“萧师兄,思飞多谢你日间为我们兄弟出了口气。” 萧慕舟道:“青城山的这帮子牛鼻子,妄为武林正道,也不知道平日里,有多少无辜可怜人遭受了他们的荼毒。想来今次咱们在这剑阁城里闹了一番,青城一派上下该当知道收敛了。” “温香五姝”娇颜各有特色,除了姿容殊丽的孟归晚和伶牙俐齿的盛晓辞,她的三个师妹林清歌,褚流苏,付笑眉也是姿色绝佳的二八美人。 孟归晚道:“前晚若不是苏师兄见机的早,发现了青城山的诡计,等得咱们中毒深了之后,也就回天乏术了。今次我们要感谢‘知剑山庄’的各位师兄弟,归晚敬各位一杯!”话罢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她如此豪爽,纷纷举杯。 苏桥雪道:“大家同为八势子弟,自当是要相互扶持。本身大家内力修为都是有一定基础的,而且咱们中毒不多,余毒相信不需几日,也都能清除干净。方才海家弟子送来消息,说青城山左须道长出了剑阁城,即废了那望月的武功,带领弟子回山去了。这望月作恶多端,也算是罪有应得。” 顾秋雁道:“可不就是说,身为出家人,做这等下作的勾当。” 顾思飞道:“可惜父亲与姑姑未能来此,咱们今次都是小一辈来贺寿,希望海师伯不要见怪才好。” “顾师弟无需担忧,家父数日前就已收到顾师叔的飞鸽传书,京城一带事务缠身,等到倾天婚后,还要去杭州城拜访顾师叔呢。”听得一声爽朗笑声,两个男子走进院中。 当先一人,面如满月,红光满面,虽是个圆脸,但是给人的却是棱角分明的感觉,虽只二十五六模样,谈不上俊俏,但是气度雍容,尽显大家风范。他的身后,是个站的笔直的青年男子,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跟着他进来。苏桥雪和云枕月看见这个青年男子,对视了一眼,原来是他。 萧慕舟下午日间已经见过海倾天,于是给诸位师弟妹介绍了一下,当他看向海倾天身后的男子时,海倾天道:“这就是舍弟倾城。” 除了苏云二人,其他人都看向海倾城,这个传闻八势子弟年轻一辈中的第一用刀高手,模样虽不英俊,但是却是英气逼人。 海倾城对众人抱拳为礼,看见苏云二人,顿了一顿,点了下头。 大家落座后,海倾天道:“倾天忙于婚事,诸位师兄弟姐妹来了一天,才能来与各位相见,请给位见谅。剑阁地处川蜀,天气不如苏杭一带温润,各位兄弟姐妹住得还习惯吧。” 萧慕舟年岁较长,是以顾氏兄妹等人都看向他,由他来应酬海家兄弟,微笑道:“剑阁城可是西南第一等的豪门,平日里我们可甚少如此豪奢,真的要谢谢海师伯和海师弟的款待啊。” 海倾天哈哈笑道:“满意就好,满意就好。近来为了婚事,忙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多有不周,众位师兄弟姐妹不要见怪。因着还有很多前辈今天才赶到,我还要带倾城去拜会一下,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告辞告辞。”话罢带着海倾城站起,和众人抱拳告辞后离开。 海倾城在出院门前,回头对苏桥雪道:“今日下午,我在大门前遇见过的可是苏师兄和云师妹?” 苏桥雪微笑道:“确是我们兄妹。难得来次剑阁胜景,总要去见识一下。” 孟归晚看了看苏桥雪和云枕月,又看了看海倾城,默不作声。 海倾城哈哈笑道:“要得要得。各位回见。”紧随着他哥哥的身影出门去了。 风笑痴嘿嘿笑道:“好啊二哥三姐,你们俩竟然趁着我们有伤在身,偷偷撇下我们出去游玩。” 裴梦楼和公孙茹还有叶无恨都是一脸气愤的模样声讨:“就是就是,太可恶了。” 萧慕舟看到这几个调皮捣蛋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谁叫你们贪嘴,中的毒就深了呗,今晚再运息调理一下明儿我看又是生龙活虎的一群调皮鬼了。” 天阶如水,夜凉风寒。 苏桥雪一个人坐在院中,手里拿着那把描边的折扇,微微叹了口气。 云枕月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看见坐在那里的苏桥雪,慢慢走到他的身后,给他披了一件披风。 苏桥雪头也没回就知道是她,轻声道:“三妹,还不睡?你余毒虽去,但是更深露重,还是不要在夜晚受了凉。” 云枕月给他披好后,坐在他身边,柔声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 苏桥雪道:“觉得心下有些事,但是就是说不清那种感受,觉得卡在心头,既不踏实,又不名所以。” 云枕月看着苏桥雪的眼睛:“你是忘不掉苏姑娘,还是觉得亏欠了我” 苏桥雪轻抚折扇的手,瞬间僵在了那里。是啊,是牵挂的多,是舍不得的人和事勾连着心,折磨着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忘不掉,放不下,佛教上说,人生七苦:贪c嗔c痴c怨憎会c爱别离c求不得c失荣乐。自己正是有了放下不,才对经历爱别离,怨憎会。 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本以为可以放下的。哪怕就在我踏进剑阁城前的那一刻,哪怕我下午在剑门关外看着那雄峻奇险的群山的时候,我都以为我可以放得下。”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院中那个池塘。失去了日间池塘上光泽,淡淡的月光并没能给这个池塘带来一丝的光亮。他续道:“当年,我以为自己能放下对苏家的仇恨,可以和颦儿在一起,我甚至都已经和颦儿准备好了成亲。不想还未达成对她的承诺,因为阴差阳错,最后天人永隔。今次师父让我来参加婚礼,何尝不是想让我冲破心下的障碍,获得心神的释放。我本以为我可以做到。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云枕月站到他边上,眼里的伤心深深藏在眼眸深处,用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平静道:“既然放不下,那又什么一定要放下?师父不是说过,人只有衷情天下万物,才能让自己对每个事务充满热爱,只有心中有了情感,剑才能受到强烈的感应。无情的剑,只是一把武器,只有有情的剑,才能赋予剑招生命。你无需感到纠结,你可以心中记挂着苏姑娘,我也可以一样记挂着你,你说你现在给不了我感情的承诺,所以让我不要记挂你,那苏姑娘难道就希望你一直记挂这她,画地为牢吗?一切顺其自然,忘不掉就忘不掉,我喜欢的不就是那个情深义重的苏桥雪吗?” 云枕月终于鼓起最大的勇气,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仿佛用尽的全部的力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桥雪。 苏桥雪虎躯一震,是啊,放不下就放不下,谁又规定了,逝去的人一定要被人忘记。记得和爱过不正是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吗。我又怎么能因为“忘记”而抹煞了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事实。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深深爱过的人呢。 苏桥雪刚想对云枕月说话,突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从院外翻了进来,脚尖一点院墙,竟然横空直达数丈,落在屋顶快速隐去。 苏桥雪见这黑衣人行踪诡异,刚想追上去,又见院墙上一个人突然跳了进来,看见苏云二人站着,明显也是想不到现在这样的时间还有人在,一呆之后,道:“苏师兄,可看见了一个黑衣人经过?” 苏桥雪二人也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人在海家飞檐走壁。待看清这人竟是海倾城之后,两人放下心来,对他道:“刚刚看见,看上去形迹可疑,从这院落屋顶过去。刚想追上去,海师兄,你这是?” 海倾城站直了身子,道:“刚才看见一个黑衣人从我家老爷子为大哥和大嫂准备的新房中贼头贼脑的出来,所以跟过来看看。” 苏桥雪双眉微皱,道:“确是可疑,三妹,你且留在此处,我和海师兄过去看看。” 海倾城嘿嘿一笑:“那就和苏师兄一同去看看也好。”话音未落,已经一个提纵。跃上房顶追去。 苏桥雪紧跟着也是一个箭步,跳上屋顶,认清方向跟了上去。 云枕月看着苏桥雪和海倾城消失的方向,心下突然觉得不安,此时萧慕舟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云枕月站在院中,奇道:“三妹,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怎么隐约听见有人在屋顶。” 云枕月把方才黑衣人的事说了一下,萧慕舟跳上屋顶,看了半天,又跳下来,对云枕月道:“二弟他们已经赶去,现在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踪了,我去找海师伯他们,且看他们有什么方法支援二弟和海师弟。老四他们都还未痊愈,三妹你就在院中有个照应。” 云枕月应了一声,看着苏桥雪追去的方向,更加心绪不宁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釜底抽薪美人计 天刚微微亮,整个剑阁城都已经沸腾了起来。 今天是剑阁城大公子海倾天的婚礼。 剑阁海家不仅仅是天下第一等的用刀世家,还是天下镖局总联盟的盟主。 海家当代家主海问潮,行侠仗义名震西北,是川蜀一带一等一的豪侠。他的父亲海倚楼老爷子,更是可以和武当山张三丰真人互相抗衡的天下顶尖高手。如今剑阁城的大公子娶亲。不论是真心相交的各行朋友还是溜须拍马的江湖人士,都要借此机会来露个脸。 所有人都喜上眉梢,但是知剑山庄的萧慕舟云枕月等人却是愁眉不展。 顾思飞等人听说苏桥雪一夜未归也是忧心忡忡。就在方才早间,萧慕舟还去问见过了海问潮。 海问潮也正因为海倾城和苏桥雪一同去追黑衣人至今未回而在焦急,已经派了三波人去找寻,但是音讯全无。 婚礼吉时就快到了,有一些来的晚的贺客也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江湖上各大门派各个势力,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剑阁海家,是八势之一,又是西南豪门,就连当朝皇帝朱元璋,也命剑门关守备大人亲自护送大内总管来剑阁城送上贺礼以示庆祝。 更不说天下第一富豪大家沈家由家主沈万林亲自来贺。 魏国公徐达也派他的大儿子徐辉祖带着贺礼而来。 大家纷纷议论,据说就连人称‘天算’的张承嗣,今日早些时候也来了剑阁城。 还有人传言,那江湖上极度神秘莫测的蹑雪居也派了那蹑雪居中顶尖高手过来,帮衬着剑阁城,免得宵小之徒捣乱婚礼。 更不说曾名动天下的用剑大家公孙世家;以内力见长的福建武夷山的苏家等等等等。 眼见着东方鱼肚翻白,到现在都还没有苏桥雪海倾城两个人的踪迹。 且说,昨晚海倾城和苏桥雪两个人跟踪黑衣人而去。 那个黑衣人非常的机警,常常回头,恐是有人跟踪。 苏桥雪和海倾城两人对视一眼。苏乔雪轻轻道:“这个人行踪确实非常可疑,我们先不要露了行迹,悄悄跟上去看看。” 海倾城嘴角挂起来招牌的邪笑:“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敢来我们剑阁城捣乱。” 于是,一个在前面飞奔两个人在后面悄悄跟着。不知不觉竟然跟了足有将近一个时辰。 一跑一追间,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剑阁城。苏海二人看看这时间。心下都开始有了疑虑:“难道真的只是个小蟊贼?” 就在海倾城耐不住性子,想上前将他擒下的时候,苏桥雪伸手拉了他一把,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冲动,并示意让他往前方看。 海倾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远的有好些个火把,竟是一个小小的营地。 看着前面那黑衣人落入营地中,两个人俯下身,悄悄地潜了过去,在营地边上面一个树杈枝叶茂盛的地方蹲了下来。 一眼望去,这营地上约莫有十余人。这黑衣人落了下来,营地上的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只见一个独眼老者,佝偻着背,拄着一根乌黑的木杖,看见黑衣人落地,淡淡问道:“情况如何?” 苏桥雪此时才看清了黑衣人的身段,玲珑浮凸,竟是一个女子。 那一女子扯下面巾,露出一头青丝,道:“剑阁城外松内紧各处都有设了暗哨,据说蹑雪居还派了他们‘天煞十二星’来协助剑阁城。就凭我们几人,恐怕别说完成主人交代的事,连门都没进去,就掉了脑袋。” 海倾城看到这个女子的样貌,扶着树干的手一紧,苏桥雪就在他的边上,低声问道:“你认识她?”海倾城嘿嘿低笑:“看来我大哥中了美人计了,不女子就是我大嫂吗?” 听到女子身份,苏桥雪心下一惊,想不到这黑衣女子竟然会是海倾天马上就要迎娶的新娘。 那个佝偻老头对着女子道:“这些事情,你不需要当心,主人自有安排。你只需要把海家内部的地形图交出来就行了。” 海倾城听到这句话双眉一皱,如果海家的内院布局地图让人知道了个清清楚楚,那那些有心之人海家内院岂不是易如反掌。 而苏桥雪更好奇的是这个佝偻老头所说的主人是谁,竟然有那么的勇气和实力,想着去得罪海家。而看上去,这帮子人还下了不少功夫,连美人计都用出来了。 黑衣女子双眉微蹙,道:“主人不是说,只要我把这图纸交出来,就不在伤害海家的吗?” 佝偻老头哈哈笑道:“聂怜雨,你又不是三岁稚童,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要是主人不是想整饬整饬海家,拿着海家的布局地形图干嘛?难不成还浪费纸啊。” 黑衣女子聂怜雨面色一白:“难难道主人想” 佝偻老头嘿嘿一笑:“你说呢?” 苏桥雪和海倾城对视一眼,海倾城嘴角泛起一个邪魅的笑容,从树杈上跳了下去:“这个真是不好意思啊各位,打搅了各位雅兴。不知道小弟我能不能也了解一下,各位英雄的主人,想怎么对付海家?” 聂怜雨看见海倾城,面色更白了,海倾城看也不看她,对那佝偻老头道:“这位老翁,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当是此处的领头人吧。” 这佝偻老头听见海倾城慢慢嘲讽的话,也不着恼,看向聂怜雨道:“聂怜雨,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怜雨摇头道:“不是我,我没出卖主人。” 海倾城嘿嘿笑道:“在我剑阁城里飞檐走壁,真当我们海家没人?” 苏桥雪依旧静静的在树上看着,但是他看的不是聂怜雨也不是那佝偻老头,而是营地中,一个坐在篝火都照不到的角落里的那个男子。 苏桥雪来到这里之后,他就发现了这个男子。 海倾城脾性狂放,而且关心剑阁城的事而专注聂怜雨和佝偻老头的对话,而忽略了其余的事。 他不如苏桥雪那般心细,而且随着青城山遇伏的事之后,更是行事谨慎起来,是以发现了这个男子。 他发现,这营地里十余人,有四个男子站在那里,无形之中将那男子护卫了起来,虽然只是坐在那里削着木棍,但是周身仿似竟没有破绽。 苏桥雪不由心下一凛。 佝偻老头笑了起来:“原来也是海家的人,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话音未落,手中木杖化作一道乌黑的光影,直奔海倾城而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来了就别走 这佝偻老头手中的乌黑木杖带起的一阵罡风,就连这营地里的篝火和几个火把都被牵动,一阵明灭。 海倾城后撤一步,闪身避开,手中长刀出鞘,只见一道匹练入水,刀光在夜晚篝火的映照下,甚至带出一道如血的光芒,直接斩在了这佝偻老头的木杖之上。 好快的出刀!不论营地里的人,还是在树上的苏桥雪都不得不承认,海倾城这一刀,出刀速度快,准,如羚羊挂角行云流水。 火星迸射,海倾城这一刀看在这木杖之上,竟然只能在杖上留下一刀白白的痕迹,竟不能损伤这木杖分毫。 别人不知道,海倾城自己心下更是震惊,手中的刀名叫“穷奇”,乃是以山海经上古凶兽的名字命名。 剑阁海家持有名刀十把,均以上古凶兽为名,海家老爷子海倚楼的“毕方”,当今家主海问潮的“巴蛇”,二城主海问滔的“夔牛”,海倾天的“蠃鱼”俱是如此。 经过八势中以锻造起家的徐家先辈呕心沥血所铸,每一把俱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竟然被这看上去仅仅是乌木打造的木杖给挡了下来。 这佝偻老头嘿嘿一笑:“小子倒是有点手段,老头子平生杀人无算,倒是要看看你能不等接得住我的乌头拐。” 海倾城嘴角上翘,微微一笑:“手段多的是,就看你的乌头拐能不能接得住我的穷奇刀!” 说话间,海倾城的刀势一变,收刀过顶,只见刀上血光隐现,刀气瞬间笼罩住了佝偻老头周身。 这佝偻老头只觉得自己周身刀气纵横,直觉告诉他,他只要一动,不论哪个方向,立刻会有一把锋利的刀砍过来,想不到海倾城只是简单的举刀,竟然就把刀气布局开来,覆盖了对方所有的后招。 此时那坐在阴暗处的男子也抬起头来,看向了海倾城与这佝偻老头,似乎也被海倾城的刀招引起了兴趣。 苏桥雪看见海倾城的刀势,心下也是暗暗称赞:“这海倾城不愧是盛名在外,年纪轻轻,这刀势的掌握,竟然已到如此境界。” 那佝偻老头站在原地,额头微微见汗,竟是不敢动了! 海倾城单手举刀,气势更涨,感觉整个营地都变得冷冽了起来,阵阵不知哪里吹来的风,把众人的衣衫都吹的猎猎作响。 聂怜雨轻声唤道:“倾城。” 海倾城斜了她一眼,嘿嘿笑道:“你的账,回去后大哥和我爹会找你算。” 待得气势蓄满,海倾城收回高举的长刀,一个收势,向前平砍而去。 简单直接的一刀,佝偻老头只觉得海倾城这一刀,岂是简单的一招平砍,仿似对面的海倾城夹着一股由刀形成的滔天巨浪,迎面扑来,彷如站在海啸面前,竟是避无可避,哪怕想从侧面闪躲,却觉得周身都被刀气包裹,要是从侧面闪开,可能就是被千刀万剐的下场。而后退一步,可能面对的就是这刀浪更高,气势更猛! 海家刀法,注重体悟,刀道境界的提升,就能铸就刀法的精进。蹑雪居给海倾城的评价,沧海倾城仗刀分一句,果不其然! 佝偻老头本是朔北一带凶名昭著的魔头,一生杀人无数,到的老来被人纳入麾下,作为客卿,常受礼遇。今次主人派他办事,带着手下出门,不想第一次办事就遇见这样骑虎难下的场面,此刻这些手下在场,要是败了,颜面何存。 于是鼓足周身内力,汇聚于乌头杖尖,大喝一声,迎向海倾城的长刀。 轰然巨响中,佝偻老头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海倾城却是气定神闲,看着佝偻老头狼狈模样,嘴角含着冷冷笑意。 佝偻老头心下一寒,但是几十年成名,一向狠厉的他也被激起了凶性,乌头杖往地上一插,双手交叉胸前,十指成爪,只见十指指尖发出微微绿色光芒,渐渐浓郁起来。 “黄老住手,我好久没见到这般青年俊杰,一时技痒,且让我来领教一番,请黄老让与我可好?”只见那坐在阴暗处的男子站了起来,对着佝偻老头说道。 佝偻老头心下怎不知,自己的武功是肯定不如海倾城的了,这个男子顾虑到自己名声,给了自己台阶下,但是顾及到他的身份,道:“三爷,这” 出声的男子,缓缓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看上去竟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轻笑道:“无妨无妨,整日里看你们刀光剑影的,看得我着实忍不住。” 又转头对海倾城浅笑道:“这位当是被称为海家年青一代第一高手的海倾城吧?武林中对你的评价可是非常高的啊,我想那边树上的朋友,内息匀称,气机平和,武学修为不在这海家二少城主之下,当也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吧,不妨下来一起互相切磋一下?” 听见这青年男子的话,营地中的人都看向苏桥雪藏身的树丛。要不是男子点破,怕是他们怎么都不知道还有人藏匿此处。 苏桥雪从树上轻轻跃下,走到海倾城边上,对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着几岁的青年男子,眼中掩藏不住的惊异。 苏桥雪竟是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少年的深浅,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大哥萧慕舟这样的武学造诣,他都从来没有生出过这样的感觉,难不成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是比之自己的大哥还厉害不成? 这个少年面带笑容,但是却完全看出来温润的感觉,苏桥雪和海倾城对视一眼,心下竟然都是生出了一股寒意! 聂怜雨见到这个少年,面色瞬间惨白,喏喏道:“三三爷您来了。怜雨求求您” 这个少年淡淡道:“没事了,你先回去准备明天大婚吧。” 聂怜雨面色稍稍恢复,看了眼海倾城,欲言又止。 这个被人称做“三爷”的少年微微笑道:“难不成,你还想为他们求情?他们回去了,死的应该就是你了。” 聂怜雨面色又是一白,躬身给这少年行了一礼,又看了看苏海二人,回身往剑阁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海倾城岂肯让聂怜雨就这么走了,刚想追上去,人影一闪,那个面带微笑的少年竟然已经站在他身前三丈不到,笑容可掬的看着他! 就算以海倾城和苏桥雪的眼力,竟然都没看清他的身法! 此时营地上的十几个人分散开来,拦住了苏海二人身后的所有退路,而那个少年站在他们身前,负手而立的看着他们,就像是猎豹在看着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的羔羊,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轻轻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燕三向二位讨教几招。”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北斗剑势 蹑雪居不仅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也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万事通”,几乎所有江湖上的事,他们都知道。蹑雪居的”千知阁”就是这个江湖的宝典,号称可知天下情,尽掌诸般事。 尤其是千知阁所作“江湖秘闻录”中的名人篇,将天下知名高手收录并做出排位,而且几乎得到了江湖上所有人的承认。 但是,习武之人如过江之鲫,天下高手何其多,总有千知阁疏漏之人。 很显然,这个名字叫燕三少年就是被疏漏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海倾城也收起了那纨绔的笑容,一脸正色,看了眼苏桥雪道:“苏兄,看来还没和你互相切磋一番,就要先和这位燕兄切磋切磋了。” 苏桥雪盯着这个始终面带微笑的少年,目不转睛。 按说这年轻人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就算打娘胎里出来,武功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造诣。自己自幼习武,被师尊收入门墙之后,几乎是用着自虐的方式练武,多少次自己体力透支晕倒,都是大哥背我回的房间。能成为所谓八势年青一代顶尖高手,谁不是付出了别人看不见的努力。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年级这么小,到底是怎样的天赋和非人的努力,才能有这样的修为。 苏桥雪深呼了口气,缓缓的抽出自己的佩剑“雪沙”,缓缓道:“海兄且休息一下,就让我来领教下燕小兄弟的绝技。” 燕三嘿嘿一笑:“看来这位兄台是用剑高手,未请教大名,我燕三总要知道自己杀的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苏桥雪都快被这个燕三气笑了,此等狂妄的口气,苏桥雪还真没见过。沉声道:“知剑山庄,苏桥雪!” 燕三笑容微敛,道:“想不到,竟然是传闻中天下第一用剑大家公孙无一的弟子。听闻知剑山庄的公孙无一,虽已反出公孙家,但是依旧被认为是公孙家分支,是以他被称为除了海家海倚楼之外,那左右天下的‘八势’顶级高手。他的弟子中,有两个人入选蹑雪居排名的八势五杰,你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吧?” 苏桥雪淡淡一笑道:“真是想不到,小兄弟也听说过八势。” 燕三嘿嘿一笑:“自百年前,蒙古人占了这天下,总有些人以为自己聪明,还能在这幕后做着操纵天下的勾当,把天下人都当做可以随意操控的傻子。殊不知,自以为聪明的,早就让更聪明的算计了。” 苏桥雪和海倾城听他这么说,都是眉头一皱,看来是有一些有心人盯上“八势”来了。 海倾城哼了一声,道:“原来是盯着八势来的,想拿我们海家先开刀的。那就看你们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了!” 只见原先站在周边,成犄角之势包围着苏海二人的那些个佝偻老头之流,都是面含冷笑,各自拿起自己的兵刃,除了燕三正对的苏桥雪,其余人都遥指海倾城。 燕三嘿嘿笑了声,对苏桥雪道:“苏兄,请吧!”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对奇门手套,慢慢的套在手上,然后看向苏桥雪。 苏桥雪手中长剑轻轻抬起,直指想燕三,一言不发,但是剑气凌冽,这整个树林一阵沙沙声,整个营地都被一股无形剑气环绕起来。 燕三终于神色严肃了起来,这股子剑势,比之方才海倾城刀势笼罩佝偻老头时更盛! 只见以苏桥雪为圆心,整个营地周遭升起七把气剑,每一把足有丈长,苏桥雪大喝一声:“北斗剑势,气贯长空!首剑——天枢!” 只见燕三身后那把气剑发出耀眼光芒,爆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化成一道剑光,直刺燕三。 燕三也是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手直接交叉胸前,向前平推,迎向这气剑。 营地中诸人,何曾见过此等近乎神话般的剑法,公孙无一的天下第一剑果然是实至名归! 只听见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这天枢剑气被燕三挡了下来。 苏桥雪心知肚明,今天他和海倾城如果没把他们击退,恐是难以脱身,是以又是一声暴喝:“天璇!天玑!” 又是两道气剑成左右分刺燕三双肋,气势更强,速度更快。 只见燕三身形飘忽,原先站的地方留下一道虚影,身形已站于一丈之外,天璇天玑两剑落了空。 苏桥雪第三招剑势马上跟上,“天衡,天权,开阳,瑶光!”只见剩余四道气剑,扭成一团,互相交辉,如同剑气浪潮般袭向燕三。 这如同志怪小说中,斩妖除魔的神仙中人的御剑之术,让在场所有人都悚然动容! 燕三避无可避,双掌泛起一阵黑色光芒,只见这黑色光芒连周围的亮光都好似吸走了,一阵如漆的黑光渐渐扩散开来。双掌迎上苏桥雪的气剑,只觉得整个树林都发生了震荡,一阵强烈的气浪吹散开来了,周遭的树都向四周倒去,营地中的火把全都被气浪震灭了,篝火也被震的散了开来,只留下带着火星的木柴一阵明灭。 燕三的双脚后退了足有近丈,在地上拖出一条尺深的痕迹。 苏桥雪也是微微喘气,可见刚才的北斗剑势也是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 燕三哈哈笑道:“唉,我是真的有点感到可惜了,苏兄的武艺之高,已经让我有了惜才之心。公孙无一的剑法据说是以剑舞为骨,气剑为魂,今次一见,名不虚传!燕三要好好的和你讨教一番了!” 苏桥雪一言不发,平息了下自己的内息。这北斗剑势是知剑诀第九式,自己也是刚刚练成不久,还做不到收发自如,运转如心,这个北斗剑势要是让大哥或者师父来,可能就不是这样的规模了吧。 佝偻老头对燕三道:“三爷,就让我们下人来擒下这两个小子,给您发落吧,若是伤到你的万金之体,我们担待不起。” 燕三呵呵笑道:“黄老放心,我这才刚刚开始提起兴趣呢。海倾城就交给你们了,我来好好会会苏兄。早点把这里的事做完,等会还要去剑阁城凑热闹呢。” 燕三笑声未落,就听几声暴喝:“好胆!竟然敢来剑阁城闹事!” 只见到六条身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全是一身蓝色劲装,头上扎这逍遥巾,而逍遥巾上绣着一把金色的长刀,虽然有点不伦不类的造型,但是给人的却是干练的感觉。 海倾城看见这几个人,轻舒一口气,道:“你们来了。” 来的六人站在了海倾城和苏桥雪边上,领头之人,正是今日日间给萧慕舟和左须道长做调解的薛亮。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困兽 海倾城看见薛亮,神情一宽,道:“怎得你们神探营现在才到?” 薛亮对海倾城抱了一拳,道:“刚才我们看见二少城主和苏少侠追着黑衣人而去,我们二营立刻跟上来了,但是因我们轻功不济,是以尾随的比较慢,方才我们发现了黑衣人回折向剑阁城,但是担心二少城主安危,我们还是继续往前查探,所以分了一个弟子去跟踪那黑衣人了,所幸找到了二少城主和苏少侠。” 神探营本身就是以刺探为主要职责,弟子本是精于轻功,但是苏海二人追踪聂怜雨足有一个时辰,薛亮等人内力修为不足,气息跟不上,才致来援延迟。 想是聂怜雨返回剑阁城时,刚好遇见了来援的薛亮等人,薛亮指派一个弟子去跟踪,不知情况如何。 苏桥雪深深的看了眼薛亮,这个青年人日间看上去,还不如他身边那个一脸正色,器宇轩昂的兄弟赵明明,想不到竟是如此深藏不露。 他转头看向燕三,哼了一声,道:“方才你躲我天璇天玑剑的时候,那套移形换影的身法,想来是蹑雪居姚家的‘神星步’身法吧?怎么你身为八势弟子,还要和八势弟子作对?” 海倾城等人听见苏桥雪这么说,也是盯着燕三,目光灼灼。 燕三又挂起了他那浅浅的笑容,道:“不只是姚家的‘神星步’,我方才接你最后一招剑招的是徐家的‘大破军掌’,我还会沈家的‘粉墨众生’心法。那苏兄觉得,我算是哪家的子弟?” 听到燕三的话,苏海二人心下一沉。八势各派虽然关系互有亲疏,但是不论多亲近,就算有互相交流,也并没有做到武学互相传授的地步。这燕三所说若是真的,那看来这八势各派可能都有武学泄露出去了。 虽然八势子弟人员众多,难免良莠不齐,但是武学传授,都是因人而异,没有足够的忠诚,是不可能得以传授绝学的,但是这个燕三竟然能学得几家成名绝学,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燕三嘿嘿一笑,道:“其实各位不必猜了,我燕三不是他们任何一派子弟,我自有自己的师承。闲话不多说,方才苏兄为我演示了此等精妙的剑招,来而不往非礼也,燕三就用手中的这套钢爪再向苏兄讨教一下。” 话罢,双爪作势,薛亮大喝一声:“剑阁城神探营三营在此,不需苏少侠出手,我们会亲手擒下这群歹人带回剑阁城交给城主发落。” 佝偻老头黄老,原名黄隼,纵横朔北,听见薛亮这么说,不由嗤笑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老头子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把我们抓回剑阁城。” 燕三右爪前伸,从指缝中盯着苏桥雪,对黄隼道:“黄老,这帮小喽啰和海二少就交给你们了,不要打搅到我和苏兄的切磋。” 黄隼面带阴笑,嘿嘿一声应道:“三爷放心,这些人交给老头子收拾。”话罢给身边的十人做了个眼色,这些人心领神会,将原先包围海倾城的包围圈由收紧了点,将海倾城薛亮等七人包围在中间。 方才被燕三和苏桥雪震散开的火把虽然全灭了,但是篝火只是散开,又慢慢的亮了起来。场中诸人虽然都是习武之人,眼神接着月光,夜间也能视物,但是这亮起来的篝火,晃动的火光映照在脸上,那明暗不定的光泽,却让双方的气氛更加的凝重了起来。 苏桥雪看了眼海倾城,海倾城不是傻子,明白苏桥雪的退意,看看薛亮等人,对他又摇了摇头。苏桥雪叹了口气,握了握手中“雪沙”长剑,直指燕三。 海倾城手中长刀提起,指向黄隼,哼了一声,道:“老头子,那就让我先宰了你再说。” 黄隼嘿嘿一声:“谁胜谁败,要打了才知道!看招!”随着话音,手中乌木杖带起一阵呜咽般悲鸣的罡风,夹裹着一阵腥臭直袭向海倾城面门,竟是乌木杖上带着剧毒! 想来,方才黄隼被燕三打断的时候那十指泛光的招式,应当就是在乌木杖上施毒了。 海倾城手中长刀,卷起一片满天的刀光,迎向黄隼。 薛亮大喝一声:“神探营玄武阵。”神探营其余五人立即手执各自长刀,舞出一片漫天如雪花般的刀花,守住了海倾城周边,防止燕三手下其余八人偷袭。 苏桥雪和燕三依旧静静地对立站着,互相盯着对方,似乎都在寻找对方一瞬间心神的破绽。 黄隼和海倾城刀杖一触即走,短短一息之间,两人已经是互相对了三招。海倾城的刀招势大力沉,海家刀法尤其讲究大开大阖,气势磅礴,海倾城手中长刀一刀力量大过一刀,竟是在交手的过程中,借着交手蓄势,又一次如方才两人第一次交手一般,海倾城又将刀势蓄满,准备那如巨浪般翻涌的一刀。 黄隼执杖在手,从容应对,并不如方才般失了方寸,嘿嘿道:“海二少,你刀势看看他们。” 海倾城闻言看向薛亮等人,只见薛亮等人竟是已经被黄隼手下八人把这神探营玄武阵给破了去。 原来此阵本是有七人组成,六人组成三角形,分守三边,每两人互相协助,负责攻守,居中一人居中策应,弥补守势薄弱之处。 薛亮等人本是七人小组,但是因分一人去追踪聂怜雨,造成了居中策应的薛亮临时去守这个空位,使得小阵没了居中策应之人。 但是每个人功力有深浅,而进攻的人武功有强弱,玄武阵中右翼的一个弟子被一个手执铁拐的汉子乘着间隙,击伤了手臂,出刀瞬间迟滞,今次随着燕三出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人是易与之辈,借着有人受伤,玄武阵阵势不全的机会,瞬间就拆散了阵势,让薛亮等人各自为战。 薛亮的武功算得是出类拔萃,但是其余几个弟子,主要是负责刺探的神探营,精于深入敌后刺探虚实,轻身功夫确是不错,但是这刀光剑影的缠斗却不是他们擅长的,阵势被拆解了之后,立刻有三人身上挂了彩。 苏桥雪看薛亮等人被分散开,知道这样他们被各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刚想施与援手,燕三嘿嘿道:“苏兄莫急,你的对手是我,请吧。” 苏桥雪知道自己要想去支援薛亮等人,恐怕暂时是分身无暇,只希望海倾城能快速解决掉黄隼,帮薛亮等人脱身。 当下对海倾城道:“海师兄,燕三这里我来挡住,薛亮兄弟只能先靠你了。” 海倾城长刀纵横,逼退了黄隼一步,想去救援一个被两个手拿弯刀的中年男子缠斗上的弟子。但是黄隼堪堪退了一步,立即挥着手上乌木杖又缠上了海倾城,海倾城眼见那个弟子瞬间被那两个弯刀男子砍了右臂,左胸也是中了一刀,深可见骨,眼见是不活了。 薛亮悲叫一声:“阮秋!”手中长刀击退一个围攻的执剑男子,想去扶起这中刀的弟子阮秋,但是还没往前一步,斜里又是一把金丝大刀横砍过来,薛亮难以前行半步又被缠住了。 苏桥雪眼见如此,制住燕三,想来是最快取胜的方法。当下手中长剑挽起一个金色剑花,长剑剑尖竟是发出一道足有三寸的剑芒,使得三尺三寸的“雪沙”凭空长三寸! 苏桥雪大喝一声:“繁星如雨,气吞大江!”只见金色剑花经久不散,泛出刺眼的光芒,苏桥雪的长剑瞬间化为漫天光点,就觉是千万点剑芒如流星般激射想燕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苏桥雪的这招剑势,竟是光彩夺目如斯!就算是再营地中交战双方,都不觉被这光芒吸引。 燕三大喝一声“来得好!”,迎着剑光,双手仗着奇门手套坚不可摧的质地,硬是破去了几路剑光,右手直接抓向苏桥雪的剑刃。 苏桥雪不闪不避,剑气游走剑身,一把雪沙剑通体发出一阵雪白的光芒,任由燕三抓住剑身,一阵刺耳的尖锐鸣叫,一道道火星弹出。 苏桥雪背后剑光又起,此时左手食中两指一并,背后五把北斗剑势一般的气剑倏然刺出,分指燕三双肩、双肋和喉头。 燕三不得不撒开抓剑的双爪,运掌如飞,拍开气剑,一招青龙出水,顺着击散了肋下双剑的掌势,自下而上双爪抓下苏桥雪心口。 苏桥雪一个后仰倒滑而退,避开了燕三双爪。同时在他退滑了近丈距离后,边上刚好见薛亮被三人围攻,苏桥雪长剑探出,乘隙斩伤了其中一人的手臂,让那堪堪就要砍中薛亮的金丝大刀坠落在地。 薛亮还未及感激,追上来的燕三已经又是爪影漫天,和苏桥雪缠斗了起来。 薛亮这里缓了口气,只见除了被杀的阮秋,其余四个小队成员都是自顾不暇,全都身上有伤。 往日里他们小组身上是带有联络方便的飞火信号的,但是恰巧负责携带施放信号弹的弟子就是原先派去跟踪聂怜雨的人,造成如今被困局面,薛亮心下自责不已。 薛亮为一个倒地队员挡下一刀,拉起他来,但是还来不及救援其他人,原先和他缠斗的人已经赶来又是一阵刀光乍起。 却说海倾城仗着刀势强劲,压着黄隼一阵猛攻,黄隼虽然占着毒物优势,但是逐渐显出颓势,败相渐成。可是海倾城见到薛亮一种神探营弟子,人人负伤,想要速战速决又难以实现,心下不免急躁。 又是一声惨叫,神探营弟子又有一人被砍翻在地,长剑穿胸而过,惨死当场! 薛亮见到自己平日里的兄弟被杀,心下悲痛自不必说,但是他自当年入选 神探营,从第一天开始,接到的训练就是告诉他们,进了神探营,剑阁城的利益高于一切,必要时候,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最大程度保护剑阁城的利益。 此时此景,明显今晚是讨不得好处,全身而退想是不成了,薛亮边战边退,退到海倾城边上,对他道:“二少城主,对方势大,看来今晚难以讨得好处,我们先帮你挡着,你先回城,让城主再派人来吧。” 海倾城怎会不知情势,但是他性情虽有纨绔,但是自幼家学,为人极重情义,岂肯先走,一刀劈退了黄隼,对薛亮道:“不要说这些混账话,快去看看其他弟兄。” 海倾城话还未落,又是一声惨叫,只见一个神探营弟子被斩去一条手臂,被踢翻在地。 海倾城刀气一盛,发出一刀霸道刀气,击退开那还想穷准猛打的拿长枪男子,想去帮那弟子一把,黄隼却没被他机会,又已经缠上。 此时苏桥雪和燕三互有攻防,一时难以分解,海倾城被黄隼缠住,也是分身乏术。神探营六人,此时已经两人阵亡,一人重伤,另外两人也是都有伤势,只有薛亮勉强抵挡两人,只是手背受了轻伤。 眼见今日是损失惨重,再斗下去,可能谁都走不掉,薛亮又退回海倾城身边,道:“二少城主,今日恐是难以全身而退,薛亮请少城主先走。我们断后!” 海倾城还想再说,但看薛亮眼神坚毅,对他摇了摇头,苦笑道:“二少城主,薛亮没有其他所求,但求二少城主体恤我们兄弟,回去后可以派人照顾我们兄弟家中的孤苦老人。” 海倾城知道神探营的弟子,大多是剑阁城中可怜人家的孩子,今次要是再这里身死,家中如果有人需要赡养的,就会断了后。不免眼睛一红,想要再找黄隼一搏,薛亮拉住海倾城,大叫道:“二少城主!今次听我的!快走!” 黄隼嘿嘿笑道:“谁都别想走!”手中乌木杖又已袭来。 神探营那被斩断了一手的弟子从怀中掏出一物,大叫一声:“剑阁峥嵘,一夫当关!” 只见他手中发出一道强光,“轰”地一声,爆炸开来,这个营地被炸的一阵摇晃,围攻他的几人和这个弟子瞬间都是粉身碎骨! 燕三面色一寒:“剑阁海家神探营的‘万夫雷’!” 苏桥雪看着不惜牺牲性命的剑阁弟子,心下戚戚,他曾听他们兄弟中最博学的叶无恨说过,剑阁城有一群弟子,专为海家负责秘密刺探以及保护工作,最为衷心,如果需要,随时会为剑阁城而死。其中他们用来和敌人玉石俱焚的“万夫雷”就是一种威力极大的火器,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意。 今日见识到,看着一个弟子牺牲在眼前,心下不是滋味。 海倾城知道薛亮等人,抱了必死之心,大喝一声:“今日此仇,剑阁城记下了!海倾城立誓,今日此处燕三尔等,海某必将亲手斩落你等人头,以报今日血仇!” 话罢手中长刀舞出一阵刀光,逼退黄隼和围攻几人,跳出战圈。薛亮和剩余两个弟子也拿出身上的“万夫雷”挡住黄隼等追击海倾城的去路。 海倾城想招呼苏桥雪一同退去。但是苏桥雪此刻和燕三剑爪互斫,难分胜负,燕三的身法深得“神星步”三味,就算苏桥雪想要脱身,也是不易。 苏桥雪看海倾城已是退出了战圈,叫道:“海兄且先回剑阁城,我自有脱身之法。” 海倾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知道自己留下,不仅不能改观战局,还白白浪费了薛亮等人的牺牲。咬了咬牙,他沿着来时的树林,快速向剑阁城略去。手中长刀收回了刀鞘,但是那握着刀鞘的手,指节发白,右手更是紧紧握拳,指甲把手刺破而无所觉。 身为八势弟子,更是被誉为八势五杰的后起之秀,竟然被人在自己剑阁城的势力范围里被打得如同丧家之犬,海倾城心中何止是气愤,带着尖啸,飞速赶回剑阁城去,明知是徒劳,总希望能来得及再召集家中好手救援薛亮和苏桥雪。 自己今夜与黄隼一战,虽没有被乌木杖上的毒直接碰到,但是毒气多多少少侵入了鼻息,只觉内息一滞,浑身四肢百骸疼痛不已,眼见天已经微微泛亮,但是如今自己行动迟缓,回到剑阁城不说召集高手,怕是就连聂怜雨都已经成了他嫂子了。 越是心急越是头晕眼花,只觉喉头一甜,吐了口血。 淤血吐出后,气息稍顺,但是头疼欲裂,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毒,单单气息吸入就如此剧烈,只觉眼前一黑,竟是昏了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舍生亦如此 且不说那不省人事的海倾城,此刻的苏桥雪正陷入苦战。 在和燕三的交手中,苏桥雪发现燕三的内力其实并不如自己,但是他招式繁杂,所学武学流派繁多,招式精妙,远不是自己所能企及。 不只是蹑雪居的神星步,徐家的大破军掌和沈家粉墨众生,就连公孙家的剑舞也在其中。 苏桥雪虽然只是和公孙无一一样只是学了部分,但是肯定是剑舞无疑。 苏桥雪心下更加坚信,八势各派,怕是都有武学流入了这燕三所在的势力手里了。 此刻苏桥雪和燕三交手不下三百招,互相之间试探的都是差不多。燕三武学驳杂,初时确是可以震慑人心,但是交手时间久了之后,慢慢显示出因所学驳杂而不能做到每一项都精深的缺点。 此刻燕三出手也没了一开始那般狠厉,开始寻求稳中求胜。但是苏桥雪的武学讲究的就是稳健,自始至终都是剑势如一。 此刻黄隼因刚才“万夫雷”爆炸的威力,他和剩下的七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包围住薛亮三人,双方僵持住了。 薛亮高声对苏桥雪道:“苏少侠,此间不宜久留,请苏少侠速速离去,协助我家二少城主,回剑阁城说明是由,防止还有居心叵测之人偷袭剑阁城” 苏桥雪此刻剑势也渐渐减弱,和燕三交手,耗费了他极大内力,虽是逐渐取得优势,但是就算败了燕三,自己也是强弩之末,难以全身而退了。 听得薛亮的话,苏桥雪心下隐隐也有了退意。 他一式气吞长江,气剑震退了燕三,脚尖一点,抽身飘退到薛亮身边,看着薛亮和他两个一人手执“万夫雷”,低声对薛亮道:“薛兄,你们假意投出万夫雷,然后咱们一起退去。我所剩内力不多,应该还能发动一次北斗剑势,你们借机退去。” 薛亮神色坚定,缓缓摇头道:苏少侠你先离开吧。我们兄弟几个都是有伤在身,就算用万夫雷挡住他们一时,也难以逃开他们后续的追杀。我们先抵挡一阵,你先走。” 苏桥雪还想再说,薛亮深深的看了眼他,道:“薛亮自幼命贱,没人看得起,难得苏少侠在自身危难时刻,扔肯为我援手,薛亮本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但是还是知道知恩图报的。而且你是我们剑阁城的客人,我们自当护你周全。” 苏桥雪想不到自己只是顺手帮薛亮解围的一剑,竟然让薛亮用性命相报,他被薛亮这般任侠的风格所染,长剑而立,道:“薛兄不比挂怀,苏桥雪还可再战。” 薛亮惨然道:“我带着兄弟出来执行任务,让他们命丧黄泉,既对不起兄弟,也对不起那些把孩子交到我手上的父母。我必须要给他们报仇!而且,我们方才为二少爷应战,中了那个老头子的毒,已是行动不便了。” 苏桥雪看见黄隼阴冷的笑容,看到他乌木杖上那乌黑的光芒,知道薛亮所言不假。他们没有海倾城的深厚内力,就算是吸入毒气,也会伤及内腑。 黄隼嘿嘿笑道:“不错,他们今天是回不去了,嘿嘿嘿。” 苏桥雪深深地看了一眼薛亮,这个并不起眼剑阁城弟子,在他眼里此刻坚毅的神情,与那名震天下的一代宗师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人了不起与否,从来与他的武功高低无关,与他的名声显赫与否无关,那种视死如归慷慨豪情,谁又敢说此时此刻的薛亮不了不起呢。 苏桥雪对薛亮道:“薛兄,海师兄的誓言,我苏桥雪一样誓死遵守。这个仇,我和海师兄一定报!”话罢,环视一周,那些接触苏桥雪目光的人,竟是觉得火辣辣的难受。 燕三远远站着,他把奇门双爪收了起来,缓缓自身后腰带上,拿出一物,苏桥雪其实时刻都在关注着燕三,只有他才是最大的威胁,看见他身后拿出的东西,刚想提醒薛亮他们小心,“嗖”的一声,有一个神探营弟子倒地,喉头插着一把短尾羽箭。 苏桥雪眼神一紧,手中长剑快速探出,“叮”的一声,又击飞了一把羽箭。 燕三嘿嘿一笑道:“可惜,我这追魂箭只有两发,可惜啊可惜。” 薛亮看着又失去一个兄弟,神色却不是凄惨,而是狠厉,他和唯一幸存的队员互相对视一眼,薛亮推了苏桥雪一把,自己和队员两人,站在了苏桥雪身前,紧紧盯着燕三等人,双手紧紧的握着“万夫雷”,薛亮捡起被穿喉弟子的“万夫雷”,看了眼苏桥雪,一言不发。 苏桥雪怎会不知薛亮的意思,用手中“雪沙”发出一道金色剑芒,从薛亮两人中间穿过,然后炸出一团耀目的闪光,然后快速的往剑阁城方向掠去。 苏桥雪回头看向薛亮,只见黄隼的乌木杖洒出漫天的毒影罩向薛亮,其余人等快速退开,恐“万夫雷”爆炸波及。 燕三却是好整以暇的给他的袖箭重新上了一把,瞄准了快速遁去的苏桥雪。 苏桥雪听到身后破风声传来,可惜这羽箭速度极快,苏桥雪自身内力损耗极多,反应也不及往日敏捷,只看看侧身,避开了后背要害,可还是插在了左侧肩头。 苏桥雪直觉一股酥麻立刻从肩膀传来,知道这羽箭上,怕是喂了毒药。 身后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就算测科苏桥雪里营地已经有数十丈远,也觉地面一阵晃动,心知薛亮两人已经引爆了“万夫雷”。 苏桥雪知道已燕三的武功和心机,肯定是不会被“万夫雷”所伤,肯定为了灭口,一定会追赶自己,如果自己直接往剑阁城方向跑,肯定会被追上。只得改变方向,向西而去,绕开直道,从边上小峰翻过去,再从另外条路去剑阁城。 苏桥雪肩头麻痹感觉愈发强烈,想来毒性开始扩散。他运指封住左侧肩膀,尽量控制气息,免得气血过快加速毒性扩散。 他堪堪登上侧翼小峰,就听到身后传来燕三声音,在夜晚传来,更是清晰:“苏兄切莫急着跑嘛,小心毒性入心,那就不好了。” 苏桥雪听的声音,离自己不远,想来燕三一群人中,有善于追踪的高手。只好又向边上高处悬崖奔去,想倚仗剑阁地区夜间高处风大,可以扰乱追踪高手的追捕。 可是还才刚到悬崖边侧,后心一阵剧痛,背心处中了两支羽箭! 苏桥雪直觉整个人瞬间一阵麻痹,手脚立马不受控制,整个人软了下来,他在失去直觉前,一头栽倒向了悬崖! 燕三和黄隼等人从后本来,看到背插三支羽箭的苏桥雪堕崖而去,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此青年俊杰,真是可惜了,中了黄老你的‘千山锁魂’,唉,走吧”话罢摇了摇头,带着黄隼想剑阁城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当不当杀 “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 随着吉时临近,海倾天的婚礼就要开始了, 眼见吉时已到,云枕月等人的神色日渐阴沉了下来。 就在刚才,神探营第五批派出去的弟子回报,在剑阁城的北面,大概百里处发现了一处隐蔽的营地,这个营地中有几具不完整的尸体,场面一片狼藉。 但神探营弟子经验丰富。确认是神探营的“万夫雷”爆炸后所留下的痕迹。 得到回报,海问潮等人经过另外几批弟子反馈回的消息,想来是苏桥雪和海倾城二人昨夜追踪黑衣人出了剑阁城,神探营弟子发现后有应该是有人跟了上去。 可是“万夫雷”是神探营弟子与敌玉石俱焚时所用,想来战况极度激烈,神探营弟子有数人阵亡。 但是在那营地并未发现苏桥雪和海倾城两人的痕迹,他们对周边也进行了勘查。虽然周边树丛和悬崖边有各种人经过和打斗的痕迹,但是不能确定是什么人在此发生了追逐。 神探营弟子回报给海问潮时,海问潮的神情空前凝重,近些年来,随着剑阁城势力的日渐壮大已经甚少有人敢打剑阁城的主意,事而剑阁城神探营弟子大多都也只是负责剑阁城的内部安保。 像这次般竟然让神探营弟子动用到“万夫雷”,且不论这个营地是否就是海倾城和苏桥雪去的那个,但至少肯定已经有势力开始插手剑阁城了。 随着时辰将近,海问潮见宾客已到,只能先到大堂准备主持海倾天的婚礼。且待海倾天婚礼结束后,再加派人手处理此事。 萧慕舟等人不便插手剑阁城内事务,对他们而言,找到苏桥雪才是当务之急。萧慕舟和众师弟妹商量后,由萧慕舟和为中毒的叶无恨立刻赶往那个营地,看看是否可以找到苏桥雪的什么线索。 此时参加婚礼的只有云枕月和裴梦楼公孙茹以及风笑痴几个余毒未净的师弟妹。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又哪有心思参与这热闹的场面。 裴孟楼低声对云枕月道:“三姐你说,以二哥的武功,还加上那个刀法不凡的海倾城,还有剑阁城那个神探营的高手,他们应该会没事的吧。” 云枕月点了点头,对巴巴看着她的裴梦楼和公孙茹也更像是对自己说:“二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海倾天的婚礼有序进行,能够在大堂观礼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或者庙堂之上的巨宦或者富甲一方的名贾。云枕月带着知剑庄的弟子和顾思飞兄妹顾家庄弟子均站在右手上位。 堂上坐着的,除了海问潮就只有他的妻子海夫人了,并无他人。就连剑阁城那名震天下,能与张三丰并肩的天下最顶尖的刀法大师海倚楼也未出现。 云枕月挺身后的人讨论道:“怎么都不见新娘的家人?”边上有一个人应是剑阁城本地的人,低声说:“听说呀,这新娘是个孤儿。大城主以前与她先辈有点交情,挺可怜的,前年来咱们剑阁城的时候,和大少城主邂逅,成就了今日一段佳话。” 云枕月心下道:“确实奇怪,怎么都未曾听闻海师兄他们提起这新娘子。” 吉时已到,只见新郎和新娘缓缓走入大堂。凤冠霞披掩住了新娘的容貌,可是那妖娆的身段可依稀看出,这新娘子的绝丽风采。 只听听得欢乐齐鸣,锣鼓喧天,剑阁城海家少城主娶亲本身就是轰动江湖的一件大事。 “一拜天地!”海倾天和新娘躬身拜过,“二拜高堂!”,转身对父母一拜。 “夫妻对……” “等一下!”只听得一声断喝,响彻大堂。 所有人听见喝声了,纷纷看向大堂门口。只见海倾城站在剑阁城中城中央大厅的正门。正午的阳光照射之下,经过海倾城手中长刀穷奇,反射出耀眼的刀光。 海问潮等人看见还倾城,竟然站在大堂。原先还记挂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是这海倾天的婚礼刚刚还在拜天地,被他打断,心下又是不喜,沉声道:“回来了就好,快到边上站着去,在这里瞎胡闹什么。” 且说海倾城自那营地里逃脱之后,毒性失控,让他晕了过去,但是因为他内力本身精深,只是因为一路追踪聂怜雨时耗费了不少内力,又先后与燕三及黄隼交手,虽没有被黄隼的“千山锁魂”碰到,但是吸入的毒气,乘虚而入,才让他昏阙了过去。 待他昏睡过去,体内精气恢复,内息自然而然的运转,把唯一的毒气逼出体外,也就转醒了过来。 待他醒来时,看着时间已经将近正午,知道自己大哥的婚礼马上开始,立即爬了起来就往剑阁城方向赶,唯恐聂怜雨真的嫁给了大哥,要是那燕三有什么奸计,和聂怜雨里应外合,对剑阁城来说,可就是祸起萧墙了。 一路狂奔,总算在海倾天拜堂的时候赶上,才出声阻止。 云枕月看见海倾城突然出现,忙盯着看了看他身后,却未见苏桥雪的踪影。但是此时正在婚礼,她也不好意思发问。 虽是被海问潮呵斥,但是海倾城对海问潮的话无动于衷。对别人看他的好奇的眼神也不管不顾,对聂怜雨嘿嘿冷笑道:“聂怜雨,是我亲手杀了你,还是你自己自绝于人前?” 听见海倾城的话,大唐堂中所有人都是面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 聂怜雨回身掀下了自己的红盖头,看见海倾城那犹如劲松一般笔挺的身姿,她的面上一片苍白。 海倾城看着聂怜雨,冷冷的道:“想不到我能活着回来吧,可惜让你失望了。” 聂怜雨听到海倾城的话,面色更是苍白如纸,整个人都软软的好像随时都要倒地。 海倾天伸手扶住了她,聂怜雨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海倾天的手臂,她看了看海倾天又看了看海倾城。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海倾天看见海倾城这个样子,对他道:“二弟,别胡闹了,快下去。” 海倾城哈哈一笑,道:“我的大哥哟,你都中了美人计了,还不知道啊。”他看向聂怜雨,眼中寒光闪烁,缓缓道:“聂怜雨,昨夜还有一个神探营弟子去追踪你的,想来也遭了你的毒手了把?” 海倾天听后双眉一皱,看了看边上梨花带雨的聂怜雨转头看向站在大堂门口,刀气凌冽的海倾城。 世人都道海倾城纨绔不羁是一个二世祖,但是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海倾天却深深的知道,海倾城有多么的不简单。自小长大,两兄弟之间无话不谈。兄弟两个,真正做到了血浓于水,情深似海。虽然平时海倾城显得有点浪荡,但是从来不会无理取闹。 海倾天听见海倾城这样说,看向聂怜雨,缓缓地沉声道:“怎么回事?” 聂怜雨不说话,只是摇头。眼神中有着乞求,也有着痛苦。 海倾城手中长刀发出耀眼的光芒,深寒的刀气在整个大堂中穿梭,大堂中所有人都感到了那一股凛冽的寒意。 海倾城咬牙道:“就是这个女人,勾结外人意图颠覆我海家剑阁城。神探营二营,薛亮小队,为掩护我回来,恐怕已经凶多吉少,知剑山庄苏桥雪苏师兄和我同去,为我挡下对方高手,让我借机退去,如今也是生死不知。此仇我必须要报!” 赵明明听见薛亮这个名字,整个人脚下一软。 赵明明憨厚,但不是傻。他其实也早已经从细节上发现薛亮可能是进了神探营。所以这些年来薛亮假意找他麻烦,他也假意着去跟他应对。一对兄弟,从来就没有互相背叛过。 此刻听到薛亮凶多吉少,心下说不出的难过。 云枕月和裴梦楼师兄弟几人听闻苏桥雪生死不知,也是感到浑身发软,只觉天旋地转,一阵气闷。 聂怜雨抓着海倾天的手,紧紧的攥着,泪眼婆娑。 海倾城看到她这样的神情,面色更加不善,高声喝问:“在座各位英雄豪杰,海倾城所言,句句属实。此女子,当不当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说死必须死 听见海倾城的喝问,所有人面面相觑。 假若海倾城所言属实,放在任何一个武林世家,确实都是杀之而后快的。 海问潮皱眉道:“倾城,无需多言,你先下去。等到你大哥婚礼结束之后再说。” 海倾城听见父亲这样说,双眉一皱,这根本还是再袒护聂怜雨的啊,他寒声道:“这分明是混入我们剑阁城的奸细,你为什么还要维护他?竟然还让她跟大哥成亲,难道你竟信不过我?” 海倾天也回身看向父亲一脸不解,又回头看到紧紧抓住自己双手的聂怜雨。 海倾天想起这一年来和聂怜雨从相识相知到相爱,她对自己关心体贴,温柔,充满爱恋的眼神,历历在目。 可是聂怜雨听到海倾城这样的控诉,尤其是海倾城在这婚礼之上对她的指控她竟然连一句反驳都没有,海倾天的心有说不出的痛苦。 海倾天现在甚至看见聂怜雨这梨花带雨的表情,楚楚可怜的神态,都显得如此的虚假,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残忍,让他的心血淋淋的难受。 海问潮面色一沉,拍案而起:“此事无需多言,我已知晓。怜雨为人所迫才会如此,她今日一早便已向我和你娘亲坦诚过此事。他的父亲来是我的至交,我相信他,也相信他的女儿。她今日嫁入我海家,就是我们海家的人。连自己人都不信,那还能信谁?” 海问潮的话在大堂中回荡,字字千钧。在场众人均是心下暗道:“果然是气度不凡的大家之长。” 海倾城手中长刀寒气更盛,:“这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也是搪塞你们的借口!如果她真的向你坦白了,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和苏兄被困?有没有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命大,有薛亮和苏兄相助,不然你现在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 海问潮喝道:“住嘴!婚礼继续!来人,把他拉下去!” 赵明明此时站在海问滔的身边,海问滔叹了口气。示意赵明明去拉走海倾城。 赵明明其实心下也相信海倾城的话,因为知道薛亮已死,心下是有些恨聂怜雨了的,甚至想着,要是海倾城心中能杀了聂怜雨是最好的了。 可是师父和大城主都有命,不得不从,只能上前,对海倾城道:“二师兄,咱们先退下吧。” 海倾城盯着赵明明,看得赵明明心下发毛,他缓缓道:“明明师弟,我记得你和薛亮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薛亮和他的小队兄弟全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赵明明面色一白,抓住了海倾城的手臂,是如此的用力,用力的都开始发抖,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大城主和师父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咱们先退下吧。” 海倾城从赵明明抓自己手臂的力道,怎么会感觉不出他内心的挣扎,他轻轻挣开了赵明明的手,沉声道:“明明师弟,你退开吧,今日谁都拦不住我!我答应了薛亮,他们这帮人,必须死绝我才会放弃报仇!”手中长刀直指聂怜雨。 海问潮大喝:“出去!” 海倾城手中长刀刀气愈来愈盛,刀势强劲,正在大堂门口附近,靠近海倾城的人,不觉得都往后退了几步,唯恐这强烈的刀势波及到了自己。 云枕月看着海倾城,看了看聂怜雨,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苏桥雪生死不知,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公孙茹自小娇惯,才不论什么场合,高声对海倾城道:“海师兄,我二哥真的…真的……” 海倾城看发话的是公孙茹,语气稍和,道:“苏师兄帮我抵挡了对方高手的攻势,让我先回剑阁城来,可惜我身中毒物,才致回来迟了。中间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苏兄还未回转剑阁城,恐怕……” 想起自己还连累了苏桥雪,心事怒气更盛,长刀刀芒愈强,隐隐泛出雷光。 云枕月等人怎不知海倾城言下之意,登时心如死灰,立脚不稳,所幸云枕月身后站着孟归晚,扶住了她。 云枕月感觉身后孟归晚扶住她的双手也是微微发颤,一回身,看见孟归晚那双隐隐含泪的美目。只觉孟归晚虽是“温香水榭”弟子,和知剑庄有所隔阂,但是重情重义,为苏桥雪竟是哭了。 海倾城不等海问潮阻止,大喝一声:“大哥走开!”手中长刀斩出一道无匹刀光,从门口刺入大堂之内,直奔聂怜雨而去! 海倾天看到此刻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聂怜雨,想起这朝夕相处的一年多,心下还是不忍,拉着她避开了这刀势强力的一击。 刀气穿过,直接把喜堂给震的七零八落,海问潮和海夫人都是习武高手,想两侧退开,而墙上正中那大大的喜字被切了个粉碎! 海倾城这霸道的一刀,尽显强悍修为,若不是昨夜一场恶战,中毒刚刚恢复,只怕此刀更是骇人。 堂中众人除了武林人士,也有地方富贾和朝堂中人,看见海倾城如此刀势,不少人都从侧门由大堂退了出去,站到大堂外的院子里观望。 海倾城的气机已经完全锁定了聂怜雨,看到海倾天拉开了她,知道自己大哥心有不忍,也不再说话,长身从大门口掠入大堂,手中长刀舞出一片刀光,笼罩向聂怜雨周身。 聂怜雨本身武功不弱,此时只觉自己周身被刀气覆盖包围,只得放开海倾天的手,双脚连点,避开海倾城刀气笼罩的范围。 但是她只堪堪退开,海倾城的刀已经近在眼前,刀身那繁花般的刀纹已经清晰可见。 “铮”的一声,一把长刀为她挡下了海倾城这誓杀的一刀。 聂怜雨转头,看见海问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边上,手中长刀“巴蛇”稳稳地接住了海倾城的“穷奇”。 两把神兵各自散发着森寒的刀气,海倾城盯着海问潮:“爹!你为什么一定要维护她!” 海问潮看着气愤填膺的海倾城,叹了口气,道:“因为我相信她。” 海倾城刀势再变,但是海问潮却总能在他刀势成型次之前,利用双刀互斫,泄去他的刀势,海倾城怎么不知,自己武功自幼是父亲所授,而且自己武功又怎及浸淫刀道四十余年的父亲,再几次都无功而返之后,海倾城收刀而立,看着父亲以及他身后的海倾天和聂怜雨,不发一言。 海问潮叹气道:“倾城,此事我们等你大哥成亲后再说,不可让这天下英雄看了咱们剑阁城的笑话。” 海倾城哼道:“要是因为一时心慈手软,被人端了咱们剑阁城,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海问潮看海倾城收了刀势,心下一宽,收刀入鞘,还未发话,只见身前人影一虚,身后“嘣”的一声,聂怜雨竟是被海倾城一脚踢的飞了出去,足有三四丈远,撞到墙上再砸落在地。 在场无论是宾客还是海问潮海倾天父子,都被海倾城这一脚给踢懵了。 海倾城冷冷对倒地不起的聂怜雨道:“这一招身法,是我昨晚看你们领头的那个燕三用过的,我海倾城这个人,没别的,就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我答应过薛亮,你们必死,那你们就必须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父子反目 海问潮看见倒地不起,口角吐血不省人事的聂怜雨,他知道海倾城乘着他们心神松懈出手,这一脚是倾尽全力的,怕是聂怜雨能不能挺过都难说了,心下不由一阵暴怒。 大喝一声:“逆子!你给我滚!”手中长刀“巴蛇”出鞘,一刀斩向海倾城。 海倾天对海问潮十分了解,见他暴怒,就知道他可能会出手,忙双掌相交,拖住海问潮的手腕,不让他这一刀斩出去,道:“爹,不可以。” 海问潮怒道:“这混账小子这样,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海倾城看着聂怜雨那昏死过去的模样,想起她平日里对自己,也是犹如姐姐一般,心下一软,但是想到薛亮,想到那几个为了掩护自己撤退的神探营弟子和苏桥雪,心下又是怒由心起,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一脚,我踹的问心无愧!” 海问潮喝道:“混账,逆子!滚,你给我滚出剑阁城,我不想再看见你!” 又转头对海夫人道:“夫人,你快带怜雨回去,找大夫给她诊治。” 海倾城皱眉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海问潮怒道:“逆子留你何用?快快给我滚出剑阁城!” 海倾城用不可置信的神色盯着海问潮,海倾天向海问潮摇头道:“爹,不可。” 海问潮共有五个兄弟,其余三人常年在外,几乎是没在剑阁城中,只有二弟海问滔留在城中帮海问潮打理事务,对海倾天海倾城兄弟视如己出。此时见海问潮竟要赶海倾城走,也走过来对他大哥道:“大哥,此事各种原由,咱们还没有查问清楚,如今知剑庄的苏师侄也还下落不明,咱们当务之急是去加派人手,巩固城中防务,同时调查此事,倾城的事咱们稍后再说。” 海问潮怒道:“还有什么好稍后再说的,对这个逆子无话可说!问滔,你现在去加派神探营弟子,加大周边搜寻范围,重点是去找到知剑山庄的苏师侄,同时,加派弟子,对内院的巡查。” 海问滔还想再说,海问潮沉声道:“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 海问滔对海倾天示意一下,让他再劝劝海问潮,然后领命离开。 海问潮高声对在大堂内外宾客道:“诸位各界贤达,各位朋友,今日此事让大家见笑了。婚礼取消,剑阁城怠慢诸位,敬请见谅。”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这海倾城大闹婚礼,不论是非对错,都是江湖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可是这人还在剑阁城,总不能摆明了看人家剑阁城的笑话,于是诸人纷纷告辞,海问潮安排管家和诸位弟子送客。 送走了大多贺客,海问潮回到大堂,看见海倾城还站在原地,冷冷得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叫你走了吗?” 海倾城看着海问潮,目光灼灼得道:“你为了那个想害剑阁城的女人,你呀要赶我走?” 海问潮沉声道:“那个女人是你的大嫂!那个女子是你大哥的妻子!今日如此多武林同道在场,你想当众杀人,你这是毁了我剑阁城的名声,毁了这天下镖局联盟总部的招牌,也是毁了我们海家的地位声望。你可知道?” 海倾城高声道:“难道剑阁城的安危比不过这虚无缥缈的面子?难道神探营七个弟子的性命不值一提?难道这些仇都不如你那什么狗屁的名声重要?” 海问潮喝到:“不错!海家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牺牲的人比现在更多!这些名望是无数先辈用命换来的。这些名声就是命!” 海倾城盯着海问潮,他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父亲,再他眼里突然变得有些不认识了。这还是那个曾经豪气干云,一刀纵横西南道的父亲吗? 知剑庄弟子和顾家弟子此时见他们父子不合,剑拔弩张,也退出了大堂,云枕月对风笑痴道:“四弟,你带梦楼和茹儿先回别院,我去会合大哥六弟,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得到二哥。” 风笑痴道:“三姐,我和你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顾思飞兄妹和他的两个师弟道:“云师妹,我们也和你一起去吧,苏师弟武功不凡,岂是江湖宵小之徒可以轻易伤害的。” 孟归晚也道:“八势子弟,自当互相扶持,我们也去帮你一起找吧。” 话声未落,只见大堂里“轰”地一声巨响,海倾城从大堂里飞退而出。 海倾城嘴角含血,看着大堂里的父亲,恨声道:“好好好!你要海家的名声,你要剑阁城的声誉,那你就到死都维护这些虚名吧!我走就走,以前觉得你是个大侠,是个了不起的武林豪杰,呵呵,还不是那为了所谓的名声,蝇营狗苟的势利小人!” 话罢反身飞掠出了大门,消失在了拐角的街口。 海倾天追出时,已经没了海倾城的踪影,回身看向父亲,只见父亲好像瞬间老了几十岁,软软的坐在了大堂的椅子上。 本是今天新郎官的海倾天叹了口气,心下暗道:“爹,这么做真的值得吗?”见云枕月等人都在,苦笑了声:“让诸位师兄弟姐妹见笑了,我立刻加派人手,协助各位,一定要找到苏师弟的下落。” 话没说完,门口快步走进七八个人,当先的除了萧慕舟外,竟然就是他们担心了一整天的苏桥雪! 云枕月等人看见苏桥雪回来,都是面色大喜的迎了上去。 云枕月快步上去,连忙抓住苏桥雪的手,嗔道:“二哥,你一晚上去哪里了?我……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苏桥雪摸了摸云枕月的头,对涌过来的个人道:“让大家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对众人身后的海倾天道:“海师兄,海倾城师兄也回来了吧。” 海倾天听见他提起弟弟,低叹了声:“一言难尽。” 云枕月看见苏桥雪回来,就怕他会又消失了似的,哪还顾得了往日的矜持,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 此时,苏桥雪身后一个女子嘻嘻笑道:“喂喂喂,苏桥雪兄弟,这个就是你家媳妇儿?” 听见这话,云枕月忙松开了抓着苏桥雪的手,其他在场的人,大多笑了起来,云枕月面色刷的红了起来。 所有人看向苏桥雪的身后,只见四哥青年男女站在后面,他们穿着倒是和普通汉人一般,但是头发微卷,瞳孔色泽不似汉人乌黑,略微有点黄。 其时才明洪武二十九年,距离元蒙王朝被推翻才二十多年,汉蒙之间都还是互相了解的,顾思飞等人更是八势子弟,当年族中长辈,都或多或少和蒙元朝廷有过交锋,此刻一眼看出这几个青年男女,都是蒙古人。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明眸皓齿,肤色虽不白,但是泛着健康的色泽,充满异族风情。看到众人都看向她,她也毫不露怯,依旧笑颜如花,看向苏桥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从来如此 苏桥雪笑了笑,对这个女子道:“她是我的妹妹,她叫云枕月,和你的汉名夜舞月一般,都有个月字呢。” 这汉名叫夜舞月的少女,走上前来,给了云枕月一个大大的拥抱,哈哈笑道:“原来你是苏桥雪的妹妹啊,你好,我叫夜舞月。今次我是和我哥哥还有两个族中兄长一起来中原游玩的。今天一大早,我们在经过山崖下的时候发现受伤的苏桥雪,是我们救了他。” 云枕月正自因为情不自禁的举动和苏桥雪只介绍她是“妹妹”而暗自羞恼,心下微微神伤。让夜舞月一个大大的拥抱也是懵了,但是听到她说,是他们救了苏桥雪,想到她是苏桥雪的救命恩人,故而也没有推开她。 苏桥雪对云枕月等人介绍道:“今次多亏了他们相救,不然我可真是回不来了。这几位都是蒙古来中原游历的朋友。” 云枕月方才一直是直面苏桥雪的正面,此时站在他身侧,看着苏桥雪背后一块隆起,看来应该是伤在后背,经过了包扎,忙道:“二哥,你的伤在后背?怎样了?” 众人看向苏桥雪的后背,只见他后背衣衫破裂,包扎的布已经经过了清理。看上去倒是不严重的样子,心头大石才算放下。 萧慕舟道:“桥雪的伤幸亏有这几位朋友抢救及时,不然可就麻烦了。” 夜舞月道:“可不是嘛。早上我们经过山崖,看见苏桥雪倒在崖底,后背中了三把羽箭,每把都是直没至柄的,而且这羽箭上还有剧毒。要不我说苏桥雪命大,幸亏我哈桑大哥精通医理,身边带有疗伤驱毒的圣药,救了他一命。苏桥雪一醒过来就说要来这里。我们看他伤成这样还要过来,我们怕他撑不住到这里就要出事,就和他一起来了,没走几步就遇见找苏桥雪的兄弟们了,所以一起来了这里。” 夜舞月娓娓道来,简单的几句话也算解了大家疑惑,但是几句话中,却告诉了大家,苏桥雪今次可算是命悬一线。 除了性格活泼本名叫琪琪格的夜舞月,一个身材高大,年约三十多岁的壮汉,名叫哈桑,另外两人穿着汉人的长衫,竟是没有蒙古人的彪悍,多了分汉人的儒雅,一个是琪琪格的哥哥,名叫阿鲁台,汉名夜千山,另外一个是阿鲁台的好友,名叫本雅失里,汉名叫做金乌。 当然,本雅失里他们,包括那外向活泼的琪琪格,都只把汉名告诉了他们,毕竟,他们的本名,可能会泄露了他们的身份。 萧慕舟心思缜密,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没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点破,对众人道:“我和六弟在城外遇见了二弟,所以一起赶了回来,二弟伤势可比现在表面看上去重了不少,我们还是先带他回去疗伤吧,三妹,你来招呼下夜兄和金兄还有哈桑兄。” 苏桥雪对众人道:“海倾城师兄呢?他回来了吧?我们昨晚跟踪的人,就是今日的新娘,她所在的势力应当非常庞大,想从海家入手,看来是要对整个八势出手。” 海倾天叹了口气,对苏桥雪道:“可惜苏兄堪堪慢了一步,倾城和我爹因为这事已经闹翻,被赶出家门了。” 苏桥雪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枕月和风笑痴把刚刚大堂里海倾城闹婚一事告诉了苏桥雪,苏桥雪叹道:“要是我能早来一步,或许做个人证,海师伯和海师兄就不会这样闹僵了,我先进去跟海师伯解释一下。” 海倾天正苦无对策怎么来调解海问潮父子,听闻苏桥雪要去,自是喜不自胜,但是如今他有伤在身,忙道:“如此甚好,那就要辛苦苏师兄了,不过你有伤在身,先去别院让大夫再诊治一下吧,反正倾城这一闹,一下子也不见得会回来,我爹和倾城的脾气我也知道,都是犟的很。等你伤势稍缓再去找我吧。” 苏桥雪摇头道:“不用了,我的伤是小事,海师兄昨晚和那些人一场恶战,为了掩护海师兄和我退去,剑阁城神探营的薛亮师兄和他们小队的全部弟兄都牺牲了。为的就是保护剑阁城和八势的安全。此事至关重要。” 苏桥雪说完,示意叶无恨过来搀着他走,他毕竟中了三把羽箭,而且还有毒在身,就算是有哈桑处理了伤口,解了毒,但是伤势毕竟不轻。方才进城都是骑着哈桑空出来给他骑的马,直到进门自己走了几步,刚遇见云枕月等人,说了几句就隐隐感到浑身乏力,看来这黄隼的“千里锁魂”确实霸道,按夜舞月的说法,哈桑不只是武林高手,还是他们蒙古最厉害的大夫,他都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背后羽箭的毒拔除。 苏桥雪由叶无恨扶进大堂,看见那坐在大堂正中的海问潮,短短一天未见,神情委顿了不少,想来方才他们所说,海问潮怒气攻心所言不虚。 苏桥雪轻声道:“海师伯,苏桥雪回来了,有几句话想说。” 目光涣散的海问潮一惊,总算把目光又集中了回来,看见苏桥雪,总算面现喜色,道:“苏师侄,你终于回来了。”看见他是叶无恨扶着的,忙站了起来,快步走近,“怎么?受伤了?快坐下。” 苏桥雪缓缓坐下,摇头道:“我伤势无碍,多亏了几位朋友相救,可惜我还是晚来一步,没能帮海师伯你和海师兄两人解释清楚。方才我听三妹他们讲,海倾城师兄的事了。师伯,此事海师兄所言不虚,确是我们亲身所历。” 当下,苏桥雪将昨晚他和海倾城追踪聂怜雨出了剑阁城开始,讲到后来自己坠崖昏阙为止。 众人听他娓娓道来,不禁为神探营薛亮等人忠义所感动。 海问潮叹道:“薛亮本是神探营最优秀的弟子,本来想今次倾天婚事完后,让他去做整个神探营的副首领,帮我二弟打理剑阁城的整体防务,不想竟……唉。” 苏桥雪道:“海师兄定是悲愤薛亮师兄与各位弟子牺牲,而且心中忧急,恐那燕三还有其他阴险手段来祸害剑阁城,所以才会大闹婚礼,希望海师伯不要责怪海师兄。” 海问潮叹了口气,道:“我怎不知倾城的脾气,但是他这样做,不只是说坏了脸面的事,我剑阁海家的面子也不是这就能败坏的。但是,他执意要杀怜雨,这孩子是个可怜人。” 他停了停,道:“其实,早在两天前,神探营已经发现有人想要借今次倾天的婚礼来剑阁城闹事,只是我们没查探到对方具体部署,也想不到会牵涉到怜雨。” 苏桥雪道:“有句话,其实弟子还是想要讲的。从我和海师兄跟踪聂姑娘,然后从他们的谈话里,我能听得出来,聂姑娘并不想伤害剑阁城,但是却又屈从他们的命令,这又令我费解。” 海问潮看了眼海倾天,道:“倾天,怜雨伤势如何?” 海倾天叹了口气,道:“刚刚明明过来跟我说,倾城这一脚下去,断了她的八成的生机,能不能活过来,就要听天由命了。” 海问潮拍了下椅子扶手,气道:“倾城这混账小子,想事情要是有苏师侄这样明白清楚,也不会白白害了怜雨。倾天,怜雨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在我和你娘眼里,她就是咱们海家的媳妇,你赶紧快马去cd,找到那里的神医李千方,怎么都要救活了她。” 海倾天其实心中也是极喜欢聂怜雨的,但是因着海倾城的指控,才不得不放弃聂怜雨,此刻听到苏桥雪的话,又知道父母对聂怜雨的肯定,心下大喜,忙领命奔cd而去。 苏桥雪对海问潮道:“海师伯,今次分明是有一股神秘势力想要颠覆八势。从燕三口中所言,他们不仅势力庞大,而且对我们八势是非常了解。甚至,那个燕三还会八势各派的武学。看来这个势力的爪牙已经伸进了八势里面。我们八势门人,以维护天下以及武林的安稳为己任,这股势力,明显是要搅起浑水,从中干些勾当。” 海问潮沉吟道:“确是有此可能,苏师侄,倾城年少冲动,往日里在剑阁城飞扬跋扈惯了。久闻无一兄让你游历江湖,行侠天下,就有劳你去找到倾城,免得他在外面又闯出什么祸来。” 看苏桥雪一脸不解,海问潮轻笑道:“如果这江湖上有这样的神秘势力,我更不能让倾天和倾城全在这剑阁城里被人惦记着。” 苏桥雪环顾了下四周,方才已经被下人带去休息的蒙古四兄妹也已经离开,这大堂中,就只有知剑庄的弟子,顾思飞师兄妹几个和“温香五姝”以及送完宾客后回来的海问滔和赵明明,他和萧慕舟对视一眼,都是心下了然。 海问潮哪是真的一无所知,哪是想赶海倾城出剑阁啊。原来他已经知道有人想不利剑阁城,做了顺水推舟的布置。 海问潮看见苏桥雪和萧慕舟恍然的神情,心下点了点头,道:“看来萧师侄和苏师侄都明白了,那倾城以后就要麻烦贤侄你在外多照顾照顾了。” 苏桥雪点头道:“自当如此。” 其余诸人不明所以,细想之后,多少有些懂了。 海问潮站起道:“婚礼暂时是不能再举行了,诸位贤侄先回别院休息,先养好了伤,其他事项都从长计议吧。” 众人站起告辞离去,看着这一帮八势年轻弟子的身影,海问潮轻声对身边的弟弟道:“问滔,有如此多优秀弟子,我八势又怎么会轻易被那些阴险小人打垮。” 海问滔点头道:“天下八势,势霸天下。从来如此,从来如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匪患 巴蜀群山的清晨微微的有点凉意,风带动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些微露白的天际散射出金色的光亮,伴着早间花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海倾城大闹婚礼已经过去了三天,告辞了海问潮父子,苏桥雪一行人出了剑阁城的大门。 苏桥雪与顾家庄顾思飞兄妹几人还有“温香五姝”各自告别,相约今后江湖再见,孟归晚将温香水榭掌门大弟子的一枚软玉交给了苏桥雪,道:“今后苏师兄江湖游历,到了江南道,只要是温香水榭的产业,自当有便利。” 苏桥雪接过软玉,上面刻着归晚二字,放入怀中谢过后与他们抱拳别过。 远远走出后,盛晓辞回头看了眼与萧慕舟等人告别的苏桥雪,对孟归晚道:“大师姐,你这是” 孟归晚微微面色一红,道:“多结识点江湖俊杰,与我们总是有益的。走吧。” 一直看着大哥萧慕舟带着三步一回头的云枕月和其余几个弟妹远去的身影,苏乔雪微微叹了口气。 昨夜苏桥雪和萧慕舟聚集了一众兄弟姐妹讨论。三天过去了,燕三等人并未出现在剑阁城附近,想来海倾城大闹婚礼,苏桥雪和海倾城的逃脱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知府剑阁城会有防备,是以这几天剑阁城相安无事。 他们认为,此次这神秘势力竟然向八势下伸出了黑手,知剑山庄也应该做好准备。因此知剑庄师兄妹诸人,应趁早返回之间山庄,已便因对可能的情况。 何况,风笑痴与裴梦楼公孙茹的毒刚刚清除干净,还是回山庄修养为佳。 昨日,他们收到知剑山庄的飞鸽传书,是他们的师娘发过来的。 信中说,原先苏桥雪已经处理完事宜的山东临邑纪家,再次发来了求助。求助信里面语焉不详,想来是匆忙间写下的,就连字迹都是非常的潦草。 而早些时候,海倾天曾告诉苏桥雪。海倾城自小与他的三叔海问泉关系比较最是亲近。他的三叔现在泰山边的海家镖局分号,打理海家在北方的事务,想来海倾城离开家后,应该会去泰山找他的三叔。 苏桥雪当下决定,既然答应了海问潮去找到海倾城,而纪家在临邑,也需要他去再探个究竟,他就不和萧慕舟他们回知剑山庄,自己一个人先去山东一趟。 本来萧慕舟是想让云枕月陪他一起去的,但是苏桥雪认为,从燕三他们的话语之间来看,燕三他们所在的势力应当极为庞大。既然他敢向庞然大物的海家下手,可见他们并不惧怕八势,而知剑山庄是师父离开公孙家后所建,毕竟根基尚浅,庄里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而且山东那面的情况,苏桥雪自己也比较熟悉,不需要再把山庄里的人手分散开来。 云枕月虽然很想跟着苏桥雪一同去山东,但是她知道他说的也是在理,所以也没有坚持。 夜舞月兄妹四人,在夜千山的带领下,本就是在中原游历的。听说苏桥雪想去山东,夜千山他们就说决定跟着苏桥雪去山东看看,既能游览下泰山美景,或许也能帮的上手。 萧慕舟得见蒙古四兄妹肯去帮忙,也是放下心来。于是,带着众人返回知剑山庄,而苏桥雪与他们告别之后。翻身上马,沿着剑阁城外大道,想山东方向行去。 夜舞月见苏桥雪再马上不发一言,嘻嘻笑道:“喂,苏桥雪,你这是舍不得你那个师妹,还是舍不得那送你定情信物的漂亮姑娘?不过她们确实很漂亮,中原女子的美丽确实是名不虚传。” 蒙古一族一向民风彪悍,苏桥雪知道他们不论男女,说话直白的很,夜舞月更大大大咧咧颇有男子风范。 苏桥雪与他们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听见夜舞月调侃自己,他微微一笑:“自小我与大哥三妹她们一同长大,成年后我常年在外甚少回去。今次难得几个兄妹全来了,可惜匆匆相聚几日又要离别。等到今次事了,我要回庄上好好的呆段时间。到时希望你们可以一起来庄上一起小住时日,你们的救命大恩我都还没来得及谢过。至于说孟师妹,我们本就都是世交弟子,她送我的可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这个是他们门派信物,以后或许能有用的喔” 夜舞月眯着眼嘻嘻笑道:“别小看我哦,最了解女子的,还是我们女子。” 金乌哈哈对夜千山道:“我们的小野马竟然说自己算得女子了,哈哈哈哈” 苏桥雪和夜千山,哈桑也都一起笑了起来,惹得夜舞月翘起嘴来,一阵嗔怒。 由于苏桥雪背后伤势未痊愈,离开剑阁城之后,苏桥雪并不能快速赶路。所幸哈桑一直都在身边,经过他的料理,十日后苏桥雪箭伤痊愈,余毒尽除。 苏桥雪伤势痊愈之后,便开始快马加鞭赶往山东临邑。 到达临邑时已经是他离开剑阁城二十日后了。 临邑属山东布政司济南府,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春秋时因位于古漯水之南被称为漯阴,秦时设立郡县制,至漯阴县,南朝北时,当时南朝宋重新划分行政区域,设临邑县。 看到临邑城墙高阔,城门人来车往,好不热闹。金乌对夜千山道:“中原富庶,自古有之,临邑这样的历史名城,果然是不凡。” 夜千山看了眼金乌,点头道:“确是如此,这临邑县,还是隶属济南府的县城,那山东要冲的济南府,想来当是巍峨挺拔,高墙绿瓦,鳞次栉比吧。” 苏桥雪道:“济南府自然是座大城,这临邑也是城门厚重,往来不绝。待此间事了,我带各位去泰山游玩一番,一来去拜会下剑阁海家镖局,二来,临邑去往泰山,当途经济南,也放各位领略一番齐鲁气象。” 金乌和夜千山对视一眼,道:“极好,极好。” 五人收缰下马,缓缓靠近城门,远远的就看见城门口官兵林立,而进出城门的人,都需要官兵检查后才能放行。 苏桥雪奇道:“上次来这里,还没有如此戒严,怎得这才两个月不到,官兵检查如此严谨?” 夜千山道:“我看每个百姓都要搜身的啊?肯定是有出了什么大事吧?” 苏桥雪心下惴惴,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只见城门口的告示牌上,清楚写着通缉令:“日前有城东匪患,入城为祸,残害城中员外郎纪家老爷及府上众人,往来百姓当小心出行,安全为上。如有百姓擒获匪徒,本府当有重赏,窝藏匪徒者,按律严惩。” 苏桥雪看见这告示,牵马的手一紧,缰绳都被捏的吱吱作响。 夜千山看见苏桥雪的神情,低声问道:“这纪家,就是苏兄弟你要去的人家?” 苏桥雪面色阴沉,点头道:“不错。” 他抬头看向城东方向,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电光。 站在他边上的哈桑,正好看见,心下一颤,暗道:“自从遇见这苏桥雪,一直是病怏怏的样子,我治好了他,看上去也就是个健硕的少年郎,想不到,竟是如此高手。” 苏桥雪呼了口气,缓缓道:“咱们进城吧。有些人我要拜会一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灭门 苏桥雪和夜千山几人站在一座宅子前,已经整整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往来的不少人,看见这个几个俊朗的青年和俏丽少女站在这里,大家都好奇的看着他们,毕竟这纪家十天前刚刚被人灭了门。这件事可是临邑近年来最骇人听闻的大事情。 站在苏桥雪边上的夜千山几人,也是不发一言,金乌轻声问道:“这里就是苏兄弟你说的纪家?” 苏桥雪点了点头,道:“这里就是纪家。” 他对夜千山道:“夜兄,你们在此处稍等,我进去看看。” 夜千山看了眼金乌和夜舞月,道:“我们也进去看看吧,如果还有什么埋伏,我们也可以帮衬一下。” 其实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苏桥雪发现,虽然金乌等几人兄弟相称,但是,明显哈桑和夜千山兄妹对金乌神态恭谨。而哈桑显然是夜千山和金乌的仆役。 他知道这夜千山四兄妹可能是来自蒙古大族的。但是他们既然不说,苏桥雪也不点破。 走到门口,只见朱漆大门上官府的封条已经被撕掉了,苏桥雪心下好奇,莫不是还有人来过这里? 他快步走进大院,一地狼藉,地上有不少标记和干涸的血迹,想来这里曾发生过怎么残忍的屠杀。 纪家是书香世家,练武的人并没有几个,苏桥雪前次来时,除了那看不出深浅的毛姓男子,其他人几乎就都没什么武功傍身,是什么人会对这样一个家族下手? 纪家诗书传家,是临邑本地名门,也没有什么江湖恩怨,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场。 苏桥雪从大院走到大厅,再走进后院,纪家这三进的宅子,占地颇大,进了后堂转出,是一个后花园,亭台水榭,颇具规模。 此时院中落叶满地,没了人打理,一副破败迹象。 于是苏桥雪在前面走,夜千山紧紧跟着他,将金乌和夜舞月护在身后。哈桑跟在他们后面,警惕的盯着左右和后方。 苏桥雪看着这破败的庭院,叹了口气继续往前。 过了庭院,后进的院落是家眷所住的。刚进了后院,苏桥雪见到一个女子身影闪过。 苏州雪快步追上,看着这个声影有点眼熟,忙叫道:“纪柔姑娘。前面那个身影听见叫声。停了下来。 一回身看见苏桥雪,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快步跑向苏桥雪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呜咽道:“”苏大哥,你总算来了。” 这个少女看上去年约十六七岁,一脸柔弱的样子,虽说在齐鲁之地,却有江南女子小家碧玉的柔美感觉。 细柳眉鹅蛋脸,一双眼睛此时泪眼婆娑,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夜千山等人见苏桥雪认得此女子,就放下心来。 夜舞月嘻嘻笑道:“这苏桥雪兄弟,果然是有女人缘嘛。” 苏桥雪也无暇理会夜舞月的调笑,扶住看上去连精神都已经快崩溃的纪柔肩膀。柔声问:“纪柔妹子,这到底是怎么了?蓬莱派的那些人不是已经说了,不再为难你们吗。” 纪柔啜泣道:“不是蓬莱派的那些人。蓬莱派的人早被你打怕了,才不敢再来招惹我们。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口口声声说蓬莱派的那些废物怕你们知剑山庄,但是他们不怕。” 苏桥雪轻声的问:“那纪老爷子他们都已经……” 听到苏桥雪的话,本已缓缓止住哭声的纪柔,嚎啕大哭起来:“那些人把爷爷,爹娘全都杀了。毛先生为了救我们也被他们抓走了。哥哥被他们打得重伤不起,到现在还在后院躺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见这个破败的样子。苏桥雪双眉紧皱。本就知道纪家遭遇了不测,但是现在亲耳听到纪柔说出来,他才是真正的信了。 他听到纪柔说起纪纲还躺在后院,马上让纪柔带路赶往后院。 苏州雪看到纪纲时,最近他整个人神情委顿,面色苍白,浑身绑着纱布,躺在床板上奄奄一息。 纪柔推门进来时,纪纲刚刚翻了个身,想是牵到伤口,呻吟了一声。 纪纲一翻身,看见了苏桥雪跟着纪柔走了进来,眼中发出一阵兴奋的光芒,继而竟是有了泪光。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苏兄。”想是情绪激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看着原本朝气蓬勃的青年纪纲,平日里一袭青衫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竟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纪纲本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潇洒公子哥,可是遭逢巨变,整个人都萎顿了下来。 苏桥雪坐在床边,轻声对纪纲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纪纲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是一个晚上,刚刚入夜。我们吃完饭不久,就有十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他们一冲进大门就把门反闩住,见人就杀。毛先生出手奋力抵挡,但是他们人多势众,而且看上去各个身手不凡,毛先生被他们掳了去,我也被他们打伤,毛先生拼死抵住那些黑衣人,让我去找当时在后院的小妹,让我们躲在地道下面,才堪堪躲过一劫。我们这地道本是在前几年毛先生让我们建的,说是为防不时之需,辛亏他有先见之明,才救得我们兄妹一命。这地道有联通外面的细长管道,可以听见厅堂里的声音,我们亲耳听见那些恶人杀了我们亲人,掳走恩师,却无能为力。” 纪纲说到激愤处,手拍在床沿,又拉动伤口,嘶的一声,伤势未愈,说了这么多话,又咳了起来。 苏桥雪拍了拍他的背,让他缓了口劲,缓缓道:“那你们又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纪柔道:“我听他们说把毛先生先带回连天寨再说,他们还提到,等‘那里’的人过来再做定夺。” 纪柔年纪虽轻,但是女子心细如发,当时纪纲义愤填膺,还不如她听的仔细。 苏桥雪奇道:“连天寨?这是城外那些占山为王的山寨不成?这山贼土匪到底是受了谁的命令来害你们?你们又不是江湖上的人,怎么地他们不去那临邑首富的张家,不去那蓬莱派在临邑的分馆,反而来了你们家。” 突然想到似的,他道:“那毛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像你们说的,那些人是见人就杀,为什么那些人只掳走了这个毛先生?” 纪纲道:“毛先生住我们家已经有三四年了,自小,毛先生就常常来我们家做客,那时候他是偷偷的来,但是也没避讳我们兄妹,他教了我不少本事。自四年前,毛先生便常住在了后院,日间极少出门,偶尔才会出来透透气。苏兄你上次来也只与他见过几面吧,后来苏兄离开后,毛先生还让我们兄妹多和你交流交流,认为你是真正的豪侠人物。” 苏桥雪并未在意这最后一句是毛先生说的还是纪纲自己说的,他转头问纪柔:“这毛先生叫什么?他是干什么的?” 纪柔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毛先生是叫什么,只知道他和爷爷是至交好友,爷爷曾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几年他深居简出,据说是在写一本书,他还说等这本书写成后要收我们做关门弟子,把自己所学全传授我们。可是这还没到那一天,我们已经家破人亡,爷爷和我们阴阳相隔了。”说着说着,想起爷爷和父母他们,又是一阵啜泣。 苏桥雪站了起来,对哈桑道:“哈桑兄,你是这大圣手,还要劳烦你给纪纲兄弟诊治一下了。” 哈桑应道:“举手之劳,看我的。” 苏桥雪对纪纲纪柔道:“纪兄弟,纪姑娘,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是绝对可以信得过的。这位哈桑兄可是岐黄圣手,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让他给你治疗我也放心。” 转头对夜千山等人道:“夜兄,金乌兄,一路陪我奔波,也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在此地休息一下,我去打探下那连天寨的消息。” 说话时,眼中精芒闪烁,紫气纵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连天寨 夜千山道:“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经过海家剑阁城一事,苏桥雪也深深地明白,往往多一个人办起事来是有好处的,于是留下夜舞月和哈桑帮着纪柔照顾纪纲,自己和夜千山出了纪府。 夜千山和苏桥雪走出大门,看着看了看身后萧索的纪府,叹道:“果然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它楼塌了,荣华富贵转瞬即逝啊。这门庭富贵,守不住也是枉然。” 苏桥雪深深地看了眼夜千山,确实如此,他们蒙古人对此感悟应是极深的,这大元天下,疆土之广兵马之盛,何其强大。可是入主中原不足百年便被大明朝打的只能固守一隅,这对于他们每个蒙古人来说,都不是愉快的记忆。 苏桥雪对夜千山道:“夜兄,这连天寨也不知底细如何,我去找人问问。” 看到夜千山疑惑的神情,苏桥雪嘿嘿冷笑:“前次蓬莱派虽然口口声声说和纪家讲和,给足了我们知剑山庄面子,但是蓬莱派的掌门梁破从来是人如其名,破事做尽。我就不信这次的事,他们蓬莱派不知道。” 夜千山看到苏桥雪这带着冷冷杀意的笑容,心下一寒。 在临邑县有一座寺庙,称为龙泉寺,寺庙里有一座石佛,佛身系大理石质,高一丈八尺,雕刻精细,栩栩如生,当地人称之为“丈八佛”。 这座寺庙是十几年前建成的,但是已经是香火鼎盛,信众颇多。 再过几日,就是蓬莱派掌门梁破的母亲八十冥诞。梁破亲自来寺里请这寺庙的大师去给老母亲做场法事。 梁破长得三大五粗,一脸虬髯,身穿淡紫色锦袍,一身富贵,可惜在他身上却是慢慢的暴发户模样,他是临邑城里有名的财神,青楼酒馆,赌坊茶庄,各行各业,都有经营。 蓬莱派虽说是挂着个“派”字,但是因为只是在当地作威作福,也没人会管到这个算不上江湖门派的门派。 可是,偏偏他梁破取名取的实在不怎么样,因为他的狗头军师说要去“蓬荜生辉,客似云来”的寓意,所以叫“蓬来”派,偏是和在鲁地赫赫有名的蓬莱派是一模一样的发音。 本来梁破没有做大的时候,也没人搭理,但是后来有一个蓬莱派女弟子来临邑的时候,梁破竟然贪图这个女弟子的美貌,用不干净的手段毁了人家姑娘清白。 这个女弟子乃是山东蓬莱派掌门号称“双掌托泰岳”的宋傲然的心爱弟子。 梁破知道自己闯下弥天大祸,赶紧带着重礼赶往蓬莱派,求见掌门,愿意娶了这名女弟子,并且愿将自己的“蓬来”派归属蓬莱派。 宋傲然见自己弟子名节毁在这梁破手上,本是要杀之而后快的,但是这梁破能说会道,而且娶了他徒弟,也算保住了她的名节,再者这梁破的蓬来派,做的生意可是最赚钱的营生,也能给自己的蓬莱派带来不菲的收入。而且,有了这个地头蛇,有一些不方便明面上做的事,也可以让他们代劳。是以宋傲然将梁破收入了蓬莱派门下。 自此,梁破成了蓬莱派在这临邑分支的掌门,背后有了蓬莱派撑腰,更是飞扬跋扈。 半年前被纪家老爷,纪纲的父亲因好友在梁破的赌坊输的倾家荡产,卖妻卖女,一怒之下,和当地书生联名给济南府,投诉梁破的赌坊坑害百姓。 梁破用钱打点了官府,让官府一纸公文敷衍了纪家和一众书生。而梁破也从心里开始记恨起了纪家。 纪家一向清高,很少与当地那些地主豪强相交,当地豪强也觉纪家过于孤芳自赏,看不起他们,所以纪家与当地豪强也是关系一般。 梁破便拉拢豪强,打压纪家田产产出的作物,故意去纪家的书坊,私塾闹事,使得纪家收入锐减。 纪老太爷想起与公孙无一曾与纪纲之父游学时相识,故而求助知剑庄。 经过苏桥雪的斡旋,以及因涉及知剑山庄,此事惊动蓬莱派掌门宋傲然。梁破亲自去纪府道歉后,双方以和为贵,方才作罢。 却说,梁破今日亲自上门请龙泉寺大师,龙泉寺的僧人也知道这梁破再临邑的势力不小,不敢得罪。再者为逝者做法事,也是功德一件,便也答应了下来。 梁破想着闲来无事,去自己的青楼看看,自从十几年前娶回了那蓬莱派掌门弟子的婆娘,这婆娘在家中是天大地大她最大,自己也不敢得罪,在家受尽窝囊气。前几年生了个儿子,觉得自己给他们梁家传了后,更是气焰跋扈。 幸得这几日这婆娘带儿子会师门说是要给宋傲然的夫人拜寿,自己总算可以去自己的青楼好好的和自己的相好戏耍戏耍。 可惜今天他的算盘又打不响了,他刚刚出了寺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个青年男子,面色一变,又佯装热情的快步上前,笑道:“这不是知剑山庄的苏少侠嘛,怎么今次来了临邑没有提前告诉我老梁一声,我好为少侠接风。” 不用说这两个人就是苏桥雪和夜千山。 梁破看见站在苏桥雪边上的夜千山,气度不凡,有着蒙古男子特用的壮硕和野性,道:“苏少侠,这位是?” 苏桥雪淡淡道:“这位是我的好友,我们今次本来是想去泰山游玩的,途经临邑,想起几个月前曾道纪府小住,想去拜会一下。但是我们今日看见的纪府竟然是此等光景。梁帮主是这临邑的头脸人物,此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梁破面色转瞬即变,一脸苦相道:“说起此事,我还气。那天杀的不知道是哪些不开眼的东西,竟然来这临邑城里杀人害命。想想纪老爷子和我们本就乡里乡亲,前些日子虽然有了误会,但是苏少侠亲自来说和,我们也是早已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竟然被人灭了门,听说一家老小都被害了,唉。” 苏桥雪看着梁破的表情,也不管他说的真假,双眼紧紧盯着,一言不发。 想来纪纲兄妹一直在纪府后院,也没有出门,那里发生灭门惨案后,也没人敢往里面走。他们兄妹是在官府办案的都撤出后才从地道出来,想来他们也并不知道纪纲兄妹幸免。 梁破被苏桥雪看着,看得他心里发毛,他可是得到过蓬莱派那边的消息,知道这年纪轻轻的青年,来头可不小。他的师父可是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最最厉害的意思。 梁破谨慎地道:“后来我听官府那边的朋友说,灭纪家满门的,是城东出去三十多里地,有个山沟沟里面一个叫连天寨的土匪干的。听说这个寨子也就是前些年才出现的,领头的听说叫黄鹰,外号‘笑面毒鹰’,是个用毒行家,手下也有很多好手,听说最厉害的是这黄鹰还有个哥哥,再朔北一带凶名卓著,叫‘千山锁魂’黄隼什么的。反正兄弟名字全是鸟。官府好几次想去围剿,都折了不少人手,连寨子大门都没进去。”梁破看着苏桥雪,慢慢说道,怕得罪了这个天下第一的徒弟,倒是怕是连自己的靠山蓬莱派都保不住他。 苏桥雪心下一惊,想不到这连天寨竟然和这黄隼有关系。那岂不是燕三所在的势力爪子也伸到了山东这边来了? 为什么他们会去纪家?为什么他们要抓走纪府里的毛先生? 心下震惊的苏桥雪,面上却不露声色,缓缓道:“事先你真的没得到消息?” 梁破叫起撞天屈来:“苏少侠可千万别冤枉我啊,我老梁虽然干一些下三滥的勾当,但是我可不敢干这灭人满门的缺德事啊。天打雷劈的啊。” 苏桥雪曾接触过梁破,知道他欺软怕硬的脾性,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糊弄自己,冷冷一笑道:“希望此事真的如你所说,和你没有关系。不然,拜再多的佛,也保不住你的项上人头!” 话罢,也不理梁破,和夜千山道:“夜兄,咱们走吧,去会会这连天寨去如何?” 夜千山笑道:“正有此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看着离去的苏桥雪的身影,梁破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微微出汗的额头。 身后的几个跟班看见帮主老鼠见了猫一样,忍着不敢笑的神情,落在了梁破的眼中,反手给了他们俩耳光,怒道:“笑什么笑,他奶奶的,你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然你们这群小王八蛋早就吓尿裤子了!走走走,跟老子去春风楼找姐们去,吓死老子了,去喝点花酒压压惊。” 几个跟班本来被帮主给臭骂一顿,正战战兢兢,听见说去春风楼潇洒去,又是一声欢呼,拥着梁破一起吹着口哨,招摇过市而去。 站在一个小山头,遥遥望下去,一个颇具规模的寨子出现在了苏桥雪和夜千山的眼前,占地怕不有方圆半里,就如同一个大村落一般。 苏桥雪沉吟道:“难怪官府都拿这个寨子没办法,看这个规模,人数当不下百人,如果如梁破所说,黄鹰是黄隼的弟弟,用起毒来,怕也是防不胜防。夜兄,此时事日间,确实不适合去查探,咱们先回去,待得夜间再来。” 夜千山神色凝重,点头道:“此寨布阵如军营,巡防,里外营房设置法度井然,绝不是一般的土匪山寨。” 苏桥雪对行军布阵一窍不通,听到夜千山这么说,面现奇色,道:“夜兄竟然懂得此道?按夜兄所说,这连天寨里的贼人,竟然还是行伍出身?” 夜千山点头道:“不离十,至少有懂得军阵的人出谋划策吧。” 苏桥雪深深看了眼夜千山,道:“走吧,免得打草惊蛇。” 话罢两人悄悄退去,先回了纪府。 是夜,苏桥雪和夜千山还有哈桑三人换了夜行衣,再次伏在日间那个探查的山头,只见这山寨之中,灯火辉煌,外围墙上有人马拿着火把来回巡视,从山上往下观望,寨中还有不少人围着各个房子只见来回巡游,看上去纪律严明,竟是真如夜千山所说,就似军营一般。 苏桥雪和夜千山相处月余,期间也曾不想切磋过武学,发现夜千山武学造诣颇为不俗,虽与自己有些差距,但是在江湖上也算得上高手,是以他才肯让夜千山陪自己一起来,而哈桑已经稳定住纪纲伤势,经过他的治疗,纪纲伤势大好,今夜定要跟来。 哈桑身形壮硕,擅长外家横练功夫,但是轻功造诣有限,其实并不适合这高来高去的潜入。 但是如今看来,这连天寨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身陷其中,可能不好抽身。 真是想不到,燕三黄隼他们所在的势力到底是什么人,敢对八势下手不说,竟然还渗透进了军方不成。 苏桥雪对身边的夜千山道:“夜兄,看这布置,只怕确实是防守严密,怕要进去需要费一番功夫,就算我救出了被绑的毛先生,或是找到了黄鹰杀了他,想从里面脱身而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夜兄,等会由我一个人潜进去,夜兄和哈桑兄弟在外面照应一下,如果看见我惊动了里面的匪徒,就需要两位在外面制造点混乱,帮我引开那些杂兵。” 夜千山盯着寨子,沉吟道:“哈桑留在这里,我陪你进去吧,这寨子排布的规律其实也是有迹可循,我们两人进去,互相有个照应还是好的。” 苏桥雪看了眼夜千山,点头道:“好。” 夜千山对哈桑道:“哈桑,你去砍些干草,备好火折子,把干草捆绑住,中间放一块大石,万一我们在里面被困,你就点燃干草,投进山寨,尽量多往房顶和围墙上投。” 哈桑应声而去,跑去准备干草。苏桥雪看见夜千山的布置,点了点头道:“咱们进去吧。” 两人轻身伏下,快速的向山寨掠去。 此刻,连天寨最里面的小房间里,灯火通明,寨主黄鹰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的看着眼前被折磨的不似人形的一个灰发男子。 黄鹰不像他大哥黄隼是个佝偻背,他人如其名身材高大,一副鹰钩鼻,一双眼睛也是如鹰隼般尖锐冷厉,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模样,此刻轻酌了口酒,缓缓道:“毛指挥使,想不到啊,那传闻早就被因‘胡惟庸案’给砍了脑袋的毛大人,竟然还好好的在这世上活着。想来毛大人自己也想不到,还是被我们认出来了吧。” 这个一头灰发的中年男子就是纪纲嘴里的“毛先生”了。 毛先生此时整个人都血肉模糊,几乎已经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整个人四肢被绑在一个刑具上,浑身上下全是鞭打的伤痕,双手十指的指甲已经被拔除,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可是这毛先生却是连痛苦的呻吟都没有,睁着一双无力但是依旧有神的眼睛,看着黄鹰,沙哑着声音嘿嘿一笑,道:“黄鹰,老夫是谁?老夫亲手下刑的达官贵胄有多少老夫自己都记不清了。就连诏狱都是老夫亲手建立的。这些刑罚对老夫算得了什么?从老夫当上锦衣卫指挥使的那一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老夫能苟活这几年,早已经心满意足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可惜连累了纪老哥一家。” 黄鹰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大明朝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这个当年在官场上纵横多年,亲手把胡惟庸送上刑台,亲手把无数开国功臣变成罪臣的特务头子。后来皇上为平息众怒,被作为替罪羊而在胡惟庸案被连坐而“死”的老头子。 他缓缓道:“毛大人真是厉害啊,竟然在天下人的眼前,逃出生天,这锦衣卫指挥使果然不是白当的。可惜你落到了我黄鹰的手里,任你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再飞天遁地了。” 毛骧哼了一声:“活够了,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能死,老夫已经没什么挂碍了。” 黄鹰道:“我黄鹰其实也佩服你的硬气,据说当年你在查抄胡惟庸的时候,知道胡惟庸在中原有一个秘密宝库,里面有无数的珠宝,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只要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我可以让你颐养天年。” 毛骧嗤笑一声:“原来你也是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宝库。当年不过是皇上想把胡惟庸斩首斩的更加天经地义,连坐一些皇上想连坐的人而想出来的点子罢了。想不到你们这些人竟然都信了。”然后神色一黯,“只是想不到,最后把老夫自己也连坐了进去,算了算了,这些事真假也没什么意义了。你还是给老夫个痛快吧,老夫没有你要的任何东西。” 黄鹰哼道:“这几日该用的刑罚,你老爷子也都尝过了,莫不是真的要尝尝凌迟的滋味?” 毛骧淡淡道:“老夫亲手凌迟过的人都不知多少,自己尝尝又如何?黄鹰小儿,你不过也就是条走狗而已,真当老夫是傻子。你在老夫身上种了剧毒吧,说不说反正也都是一个死字。偏偏老夫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死。哈哈哈” 说罢哈哈大笑,竟是说不出的畅快,笑到后来,嘴里的血呛住了又咳了起来。 黄鹰哼了一声,对身边的手下道:“继续打,狠狠的打!” 毛骧哈哈笑道:“当年就有人跟老夫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夫不信,如今老夫自己要死在这无尽的折磨里,才知道天理昭彰,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 就在皮鞭又要抽在毛骧身上时,一声冷冷的“住手”让所有人停了下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留人靠本事 黄鹰端坐着一动不动,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脖子上这把剑所散发的森冷剑气,还有身后这个拿剑的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毛骧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苏桥雪站在黄鹰的身后。长剑出鞘,呵呵一笑:“想不到老夫临死前,还能再遇见苏少侠。” 苏桥雪看了看已经不成人形的毛骧,缓缓道:“毛先生,我已经见过纪纲和纪柔了。我答应他们救你出去。” 毛骧低沉的叹口气,道:“老夫生机已断,就算出去,没几天好活了。苏少侠不必为老夫费神了,速速回去吧。” 苏桥雪道:“既然我来了这里,就要带你出去。而且,纪府上下的仇,我必须要报。这也是我对纪纲的承诺。”说话间,眼神冷冷的看着黄鹰。 黄鹰颤声道:“这位少侠,莫不是你要给纪家出头?如今纪家已经灭门,少侠又何必为死人出力。只要少侠提出条件,黄鹰都可答应。” 苏桥雪一言不发,冷冷看着黄鹰。 黄鹰被他看的心里发毛,颤声道:“少侠只管直说,黄鹰做得到的,一定照办。” 夜千山去把毛骧四肢绑着的绳子解开,然后扶他从刑架上下来,苏桥雪的剑,始终没离开过黄鹰的脖子。 黄鹰见苏桥雪不为所动,而周围几个手下投鼠忌器,也不敢做什么。 苏桥雪缓缓道:“我方才进来,你们这倒是守备森严,费了我们不少功夫。看着这寨子的布防,颇有几分行伍味道,你们是官兵出身做的土匪?” 黄鹰眼睛滴溜一转,苦声道:“少侠,我们本是边军,吃不得边塞苦寒,才来到这里落草。” 毛骧呸道:“刚才还想逼问我胡惟庸宝库一事,现在就变被逼落草了。” 黄鹰面色瞬变,只因他感觉到苏桥雪的剑刃已经刺进了皮肤。忙道:“少侠饶命,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我劝你还是不要趟这浑水的好,这事你吃不住。” 苏桥雪哼道:“一个月前,我刚和你的好大哥黄隼交过手。这趟浑水,我已经趟进去了。” 又转头对夜千山道:“夜兄,你先扶毛先生离开,我马上跟上。” 夜千山应了一声,扶起毛骧,慢慢退出房间。苏桥雪知道夜千山可不是个简单人物,方才潜进来时,无论巡防匪众怎样轮换走来,他都能小心避过。现在带着毛骧离开,苏桥雪还是相信他的。 黄鹰听闻,面色再变,趁着苏桥雪等人在他身后,对着边上几个喽啰使了下眼色。边上一个喽啰想往屋外退去,苏桥雪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哼哼着起不了身了。 黄鹰见手下被识破,也不敢动了,道:“少侠,那你倒是提出条件,什么都好谈。” 苏桥雪道:“我想知道,你们兄弟的主人是谁?” 黄鹰一脸苦相:“我也是听命我大哥的,我哪知道我大哥嘴里的主人是谁啊。” 苏桥雪手上剑一紧,黄鹰马上感觉到脖子一疼,一股暖流从脖子流向后背,知道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划伤了,忙道:“别别别,少侠,我听大哥说,当年招揽他的是个阴阳怪气的人,说话像个娘们。” 苏桥雪奇道:“像个娘们?阴阳怪气?” 突然心中警兆强烈起来,只觉手中长剑变沉,脑中一昏,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刚想下手直接杀了黄鹰,却见黄鹰嘿嘿一笑,身子滑了开去,苏桥雪这一剑终究是慢了一步。 苏桥雪心下暗恼,自己真是糊涂,黄鹰可是黄隼的弟弟,他们都是用毒的行家。想来这不知不觉间,着了他的道。 黄鹰好整以暇的摸了摸自己被割伤的脖子,嘿嘿道:“好小子,差点今天就阴沟里翻船了。今天你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他双指在口中吹了个口哨,登时整个山寨各处响起人马调动的声音。 苏桥雪只觉得自己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他气运丹田,快速从屋内退了出去。 苏桥雪冲出房间,只见并未走远的夜千山和毛骧已经被重重包围了起来。 苏桥雪双脚愈发沉重起来,他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勉强舞出一道剑光,避开从身后靠近他的黄鹰等人,快步赶上了毛骧和夜千山。 苏桥雪直觉自己说话都显得吃力起来,沉声道:“方才不知道怎么得中了黄鹰的暗算,中了毒。” 夜千山叹了口气,道:“苏兄弟,这位毛先生怕是不行了。” 苏桥雪看向此时全身靠着夜千山的毛骧,眉心微皱,此时的毛骧,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苏桥雪道:“现在只能先出去再说了,等到他们包围圈形成,咱们就插翅难飞了。” 夜千山点了点头,手中发出一个小烟火,直冲天际。 只见山寨外面的一个山坡上,突然飞出了一个大火球,还没落地,又一个飞了过来。断断续续足有十几个火球,有的砸到房子上,有的砸在地上。 这寨子大多是木头结构的房子,屋顶一接触到火球,立刻就引起了一阵大火。 这猝不及防的火球,打乱了土匪对苏桥雪三人的包围。 夜千山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递给苏桥雪道:“知道这黄鹰擅长施毒,我提前在哈桑那里拿了解毒丹,就是不知道对不对症,聊胜于无。” 苏桥雪接过直接扔进了嘴里,道:“还是夜兄考虑周全,我大意了。” 夜千山微微一笑,看着这营寨的大门方向,道:“咱们几人已经打草惊蛇,那就大闹一场吧。” 苏桥雪服下解毒丹,只觉气力慢慢恢复过来,虽然毒性可能没有全解,但气力也回复了六七成。 苏桥雪心下不由得佩服起哈桑来,对夜千山笑道:“哈桑兄真是我的福星啊,又帮我解毒了一次。” 话罢,手中长剑一震,大喝一声,反身冲向本来是想出来堵截苏桥雪的黄鹰,口中笑道:“黄鹰,你既然想将我留下,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声未落,手中长剑舞出一道匹练剑光,剑气纵横,剑光突然分开成漫天剑影,笼罩住了黄鹰众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石屋奇人 苏桥雪的剑洒出的剑芒,在到处起火的城寨中,折射出更加璀璨耀眼的光芒,黄鹰除了用毒是和自己的哥哥同出一脉,武功路数可就远远不如自己的兄长了,是以才会被派到这深山老林里做个山大王。 面对苏桥雪这气势十足的一剑,黄鹰只能选择避其锋锐。 苏桥雪可没打算要放过黄鹰,一阵剑光闪过,本来陪着黄鹰出来追杀苏桥雪的人,反而让苏桥雪给杀了个通透。 黄鹰手中一把吴钩短刃,忙着一阵挥舞,短刃上散出一阵阵黄色的烟雾,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就连这连天寨里的匪徒看见自己寨主的这阵烟雾,也是赶紧散了开去,避之犹如蛇蝎。 苏桥雪眉心一皱,手中雪沙剑,剑尖发出一阵剑芒,手腕一转,划出一道圆来。 只见此圆竟似有一股吸力,将黄鹰发出来的毒雾缓缓的凝聚在了剑圈里面。 苏桥雪大喝一声,这个剑圈缩小成一点,径直射了出去,速度之快,竟响起一阵破风声。 带起的风在未吸收的毒雾中,带起一阵波浪。 只听见黄鹰一声闷哼,隐约毒雾中他的身影一阵踉跄。 这连天寨里的土匪,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武功,以为高来高去的已经是高人,见到苏桥雪这神乎其技的剑法,哄的一声,作鸟兽散。 毒雾慢慢散去,黄鹰却是不见了踪影,地上一滩血迹,触目惊心。 苏桥雪并未追去,回身护住了扶着毛骧的夜千山,道:“夜兄,你和毛先生先走,这里应该是没什么威胁了,我去再查探一下情况,随后就来。” 夜千山看见远处哈桑挥舞着手中一把长刀,所向披靡的从门口杀了进来,点头对苏桥雪道:“苏兄弟,那我们先退去,你身上可能毒素未清,不宜久战。” 苏桥雪点了点头,等哈桑过来接过毛骧,他回身朝着这连天寨内飞奔而去。 黄鹰明显是现在能查探出燕三黄隼所属势力的突破口,能找到他,自己就有希望找到这个势力所在,以八势的力量,及早将次隐患消除才是上上之策。 哈桑所抛的火球,力道十足,在地上滚过来的有几个,甚至都把连天寨后面的一些房子都点燃了。 看那些火球有隐隐的油渍,看来哈桑这火球还是添了松露等易燃的东西。 苏桥雪并未停歇,这灯火通明的山寨,此时人仰马翻,到处都是提着水桶救火的人,苏桥雪也不想多造杀孽,罪魁祸首的黄鹰才是他的目标。 他远远看见黄鹰闪到这山寨的后院去,赶紧快步掠去。 黄鹰逃进的是一个拱起的石屋,苏桥雪进去,只见这下去竟是个深深的洞。 苏桥雪毫不犹豫跳了进去,手中长剑紧握,毕竟这段时间吃亏实在吃了不少。 洞下是一条冗长的地道。只有一人多高。 苏桥雪快速跟上,唯恐这地道要是有分叉路,只怕就会跟丢了黄鹰。 所幸没有分支,苏桥雪在地道里走了小半柱香时间,觉得地势竟是越跑越向上,眼前传来隐隐微风,想来就是出口。 此时深夜,苏桥雪长剑护身从洞里跃出,迎面两道刀光袭来,苏桥雪大喝一声,雪沙剑光大盛,荡开两把大刀。 只见此时黄鹰站在洞外一座石屋前。 苏桥雪环顾四周,此刻竟是到了到了连天寨后山的半山腰处。眼见山下的连天寨鸡飞狗跳,到处火起。 苏桥雪看着好整以暇的黄鹰,知道他又找到了倚仗之人,于是也不发一言,以不变应万变。 黄鹰怎不知苏桥雪一直跟在身后,但是想到自己经营了这些年的连天寨竟然就让这苏桥雪给捣毁了,心下恨得牙痒痒的,这个仇怎么能不报。 上面派他来这里,主要是收集这齐鲁一带的各道消息,同时作为一些物资运送的中转,这几年来山高皇帝远,好不逍遥自在。 自从几个月前收到任务,说这边上临邑县一个小小员外郎家竟然窝藏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还掌握了传说中的秘宝。 想到自己年岁不小,大哥现在名声在外,自己却籍籍无名,想着借着此次机会,得到赏识,不想着毛骧的秘密还没拷问出来,自己这苦心经营的连天寨却被付之一炬。 自己如同丧家之犬,只好来这山腰石屋求助他不想求助之人了。 这个家伙一直是上面派来做督查的,往日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在半山潇洒,自己在山下逍遥。 曾听大哥说过,这个家伙不简单,只好假借他的手来报这毁家灭寨之仇了。 苏桥雪看着黄鹰,黄鹰看着身后的石屋。 “吱呀”一声,石屋的木门缓缓打开,黄鹰赶紧走过去,叫道:“李老哥,山下的城寨被这个煞星给毁了,你可要帮衬着兄弟点啊。” 从屋里出来的是一个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面色蜡黄,枯瘦如柴,一双眼睛浑浊不堪,看了看长身而立的苏桥雪,眼中精芒一闪。 苏桥雪看着这个男子,竟是觉得似曾相识,但是自己分明是不认得这个人的。 这个男子,嘶哑着声音道:“你的这些破事,不要找到我。我这些天在这里,已经把我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这毛骧肯定是你啃不下的硬骨头。既然连天寨已经被烧了,那也就没什么用了,走吧。” 说完,竟是看都不看苏桥雪,径自回了石屋。 黄鹰也是被他一番话说的愣愣的,他这意思竟是不想和苏桥雪交手? 这男子在石屋里一阵鼓捣之后,又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 这个男子模样俊雅,一身儒衫且双手修长,可是面色委顿,似乎是受了伤的,而他额头正中一道淡淡的红痕甚是醒目。 苏桥雪看见这个男子,想到师父曾提起过一些江湖名人,瞧见这男子衣袖处绣着的一个淡蓝的八卦,心下了然。 他上前一步,高声道:“这位李前辈,请留步!这位可是泰州张家张承嗣师叔?” 那被绑的男子微微睁开眼,看向苏桥雪,一脸疑惑。 苏桥雪高声道:“知剑山庄弟子,苏桥雪见过张师叔。” 那男子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道:“原来是公孙师弟的弟子。” 苏桥雪见他模样,知道肯定是被这个李姓男子折磨,手中长剑一指,道:“这位前辈,请放开张师叔,苏某当不和各位再做纠缠。” 那李姓男子,嘿嘿一笑:“小娃儿口气不小。人是不可能放的,你想救他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话间,不见他怎么动,身影竟是飘忽不定,转瞬间就拉着张承嗣远去。 苏桥雪本待追上去,方才他出地洞时出刀拦截他的两个大汉立刻扑了上来,阻住了他的去势。 苏桥雪手中长剑一震,击退开两人,放眼看去,已经没了那男子和张承嗣的踪影。 “好快的身法!”苏桥雪心下暗暗骇道。 眼见救不得张承嗣,心下着恼不已,看向站在边上原本还以为可以倚仗这男子击退苏桥雪的黄鹰,睚眦欲裂。 黄鹰被看他的一颤,苏桥雪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黄鹰双脚一软,知道今日自己在劫难逃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仰天长笑去 苏桥雪的雪沙剑刃清亮依旧,未染一丝血迹,长剑归鞘,看着身首异处的黄鹰,叹了口气。 他对那两个执刀男子道:“我想杀的人已经杀了,你们也未必能知道什么,走吧。” 那两个男子怎不知道自己被留下殿后就是被抛弃的弃子,本就有了必死之心,此时得以生还,喜出望外,连忙抱拳为礼,快步奔下山去。 苏桥雪看下山下连天寨,火势已经变小,看来大多已经被扑灭。 此时黄鹰已死,那势力是否还会派其他人来这里不得而知,黄鹰给的消息非常有限,而且不排除他当时为施毒拖延时间而故意编造故事的嫌疑。 但是今夜遇见的这个中年男子确实是高深莫测。 遇见时辰不早,苏桥雪决定先回纪家再决定下一步的部署。 等苏桥雪赶回纪家后院的时候,在哈桑出发前就行针治疗过的纪纲,已经让纪柔扶着勉强能站的起来了。 此时,毛骧躺在一间客房,气息奄奄,本来还有些精气神的双眼,已经渐渐失了神光。 他看见苏桥雪走了进来,又有了点神采,夜千山等人见他平安回来,也都舒了口气。 苏桥雪看了看毛骧的状态,夜千山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毛骧轻笑道:“你们不要用这样眼神看着老夫嘛。老夫这辈子杀人无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几十年,如今让你们这样看着,让老夫觉得自己和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不死一样了。” 纪柔扶纪纲做到边上椅子,然后轻轻坐到毛骧床边,柔声道:“毛先生,不会的,这位哈桑大哥医术通神,苏大哥中了毒都是他看好的,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毛骧看着柔柔弱弱的纪柔,神情也是透着一股怜爱,这样的表情要是让当年见识过毛骧狠厉的人看见,怕是都要惊掉了大牙。 毛骧柔声道:“傻孩子,老夫心里清楚得很,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了,是过不了这个坎了。” 他转头对苏桥雪微笑道:“让苏少侠和这位夜少侠涉险,白白忙活了一晚,真是过意不去。” 苏桥雪和夜千山等人,见毛骧经脉尽断,油尽灯枯,但却毫无对生死的恐惧,这是何等泰然。 苏桥雪歉然道:“桥雪虽然与先生只有几面之缘,但是深为先生风骨折服,可惜桥雪来晚了。” 毛骧淡淡笑道:“老夫还有什么风骨可言,生死有命,老夫这些年能活着,其实已经是赚到了,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他看向这房中这五六个年轻人,缓缓道:“年轻就是好啊,看你们如此朝气蓬勃,此后的人生路还长着呢。老夫从年轻时,就开始兵马从戎,立下无数军功。也曾领兵打仗,攻城拔寨,杀人盈野。后来掌管锦衣卫,建立了诏狱,更是双手沾满了鲜血,如今回想,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权倾朝野还没有此刻这张小床让人来的舒心。” 他转头对纪纲道:“纲儿,今次恐是老夫连累了你们了。老夫这几年在后院,将自己所学全部写成了三卷册子,本想着等过些时日开始正式传授与你,不想是等不到那天了。这三册书我已藏在你和柔儿前次进的地道里面,等你痊愈之后去取出,结合以前我教你的一些所学,想来将来为你谋个权位还是不差的。” 纪纲扶着椅子把手,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又缓缓跪下拜倒,道:“纪纲早就知道先生不是非凡人物,纪家有此劫难,只怪贼人势大。纪纲一定不负先生所望,将先生所学发扬光大。” 纪纲这等于就是正式拜师毛骧。 今日在场这些人,谁有能料得到,短短几年之后,纪纲不仅将毛骧毕生所学发扬光大,更是再次坐到了毛骧当年的位子,成为了新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权倾朝野,红极一时。 毛骧让纪纲起来,对苏桥雪道:“苏少侠,老夫毛骧一辈子也没什么亲近的人儿,如今唯一的故交也就剩下纲儿和柔儿,还望你以后能多多照应照应。”说完又是咳了起来,嘴角血又涌了出来。 纪柔赶紧擦拭,却怎么都止不住。 哈桑立刻上前,双手搭脉,又回头对夜千山和苏桥雪摇了摇头。 苏桥雪点头对毛骧应道:“纪兄与我相交,桥雪自当与纪兄互相照应。” 毛骧此时双眼爆射出惊人的光彩,大声道:“胡惟庸,李善长,我毛骧终于要来找你们了!咱们再好好的斗个天翻地覆,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渐渐低了下去,这个为大明朝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者,终于是渐渐地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了曾经纵马沙场的飞扬跋扈,再也没有了经营官场的蝇营狗苟,再也没有了诏狱查案的焚膏继晷。 虽然很多官场上的人,背地里称呼毛骧是毛野狗,毛疯子,但是当年谁看见毛骧,不是双脚打颤,哪个心里有点小九九的,听见锦衣卫敲门不是如丧考妣? 毛骧虽然有太多看不得的往事,但是没有他,或许大明朝初期的朝纲更加的看不得。 纪纲和纪柔兄妹二人看见盍然而逝,嘴角竟还带着笑意的毛骧,双双跪在了他的床前。 苏桥雪和夜千山对视一眼,与众人都退了出去。 夜千山叹了口气,道:“苏兄弟,对于这位毛先生,我们兄弟不是很了解,但是看他面对人生如此局面,从容不迫,确是我辈不能及。” 苏桥雪道:“夜兄对这个毛先生不熟悉也是正常,他本应该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但是当年他势力庞大,想来是利用了手里的人脉掉包了吧。不论他当年是何等风光,如今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人这一生,就当如毛先生一般精彩,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只有如他般经历了偌大的风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交知己好友,杀仇豸敌寇,就算长天大笑而死,也是如此气概不凡。” 金乌点头道:“确是如此,男儿自当豪情万丈,才不愧生在这天地之间。” 苏桥雪回身看向屋内,毛骧的遗体被纪柔扶正了躺下,他的神态安详,恬静。 仰天长笑去,不见雁归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怪宅 苏桥雪和纪纲兄妹依依惜别,看着他们出了临邑城的城门,缓缓向北行去。 纪柔频频回头,看着那曾魂牵梦萦的人修长的身影,叹了口气,快步跟上哥哥。 他是注定要游侠天下,潇洒不羁的英雄,自己注定做不了那在他身边红袖添香的女子吧。 纪纲经过半个月哈桑的精心治疗,伤势痊愈了大半,如今恢复了足有七八成。 看着妹妹那依依不舍的神情,道:“柔儿,其实如果我们求苏兄,他是一定会带你回知剑山庄的。” 纪柔摇了摇头,轻声道:“去了知剑山庄又能如何?苏大哥是何等英雄,我也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而且听舞月姐姐说,苏师兄有个很漂亮的师妹,可喜欢他了。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想来必是青梅竹马,我是没有这个福分的。” 纪纲怜惜的抚了抚妹妹的秀发,道:“柔儿,你是哥哥在这个世上最后也是唯一的亲人了,哥哥一定会等你再找到一个最好的男子,然后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纪柔用力的点头道:“嗯!哥哥也一定会成为最了不起的英雄的,柔儿也会坚强起来的,这是我们都答应了苏大哥的!” 纪纲双眼微酸,道:“走吧!” 因为他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纪纲兄妹远去,夜舞月对苏桥雪笑道:“苏兄弟,我看这个纪家妹子,喜欢你的紧,你怎么不带她回去?就这样让她跟着她哥哥流落江湖,你这就是,就是叫什么来着……对对对,辣手摧花。” 苏桥雪听着夜舞月不伦不类的成语,微微笑道:“今时今日的纪兄,已经不再是个文弱书生了,纪柔妹子也经过此事长大,人总是要有经历才能变得强大。纪兄这半个月苦读毛先生遗作,想来是有所得的。而且自纪兄小时候起,毛先生其实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武学的根基传授给了他。如今结合纪兄往日所学,纪兄不论武学修为还是毛先生的各项才能,必然都能突飞猛进。纪柔妹子跟着她哥哥,不会受委屈的。想来,纪柔妹子应该也并不愿意跟我去知剑庄的吧。” “纪柔妹子虽然是柔弱的身子,却有一个最坚定的决心。”看着纪柔渐渐消逝远去的身影,苏桥雪笃定的道。 夜舞月嘿嘿一笑:“你真了解她。前天晚上她找我聊天,我说起你还有个好漂亮的妹妹,她也就是笑了笑,这个姑娘肯定是觉得你喜欢其他姑娘了,不喜欢她。” 苏桥雪道:“原来如此,难怪她方才辞别时,总是说让我多回去看看,不要总是在外奔波,冷淡了家中的思念。我还一直没明白其中意思,原来是这样的。” 夜舞月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可不就是。” 夜千山道:“听纪纲兄弟说,他是要北上投军,以他师从毛先生来看,应当能立不少军功了。” 苏桥雪道:“毛先生年轻时就曾随当今皇帝征战四方,为大明朝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的军事才能也是出类拔萃的,后来也曾领兵取得无数军功,纪兄得到他的所学传承,希望能施展才华吧。” 夜千山道:“此地北上,他投的该是边军吧。” 苏桥雪缓缓北望,点头道:“他说要去投燕王的军队,燕王是镇守北疆的藩王,我的师父曾和他有一面之缘。他曾提起过说,当年他们见面时,燕王还才十几岁,但是气度不凡,远见卓识。如今镇守北平,功勋卓著,在诸位藩王里是声望最高之人。” 夜千山和金乌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苏桥雪想起夜千山等人是蒙古人,燕王镇北,敌对的就是北元蒙古余部,知道此事不宜再谈,缓缓道:“既然此间事了,咱们去泰山一游吧,顺便去剑阁海家的泰山镖局看看,海倾城师兄是否到了此处。” 金乌等人也不想深究汉蒙之间的战事,便应诺下来,五人折道南行。 不消半日时间,五人已经到了济南府,眼见时值晌午,三人决定要在济南府先歇息一下,下午再出城不迟。 几人坐在济南府最大的酒楼“临泉居”的二楼,夜舞月第一次来中原,少年心性的她,最是喜欢美食,此刻一桌的美食,夜舞月毫不顾忌自己女儿家的形象,胡吃海塞起来。 夜千山看见自己妹妹这副模样,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金乌看向酒楼边那号称有“天下第一泉”之称的趵突泉,对苏桥雪道:“苏兄弟,这济南府是山东的首府了吧,确是繁花似锦,煞是气派。” 苏桥雪点头道:“确是如此,这济南府又名泉城,咱们现在看见的这个趵突泉,就是济南赫赫有名的‘济南三大名胜’之一,另外两个就是大明湖与千佛山了。济南有八景,均是尽显鲁地风韵。我也是在年前初来山东时,和纪纲兄弟来游玩过一次,确实记忆犹新。” 金乌看着这风景绮丽的趵突泉,品尝着满桌的佳肴,眼神中闪烁着掩不住的光彩。这大好的江山,本是他的啊,就这样拱手给了朱家王朝。 就在几人赏景品酒之时,一个身影从趵突泉北岸的泺源堂里快速掠过,他身后不远,又一个身影闪了过去。 苏桥雪目力惊人,就算快速闪过的身影,他也认出了那个男子,心下奇道:“怎得他会在这里?” 当下对夜千山等人道:“金兄夜兄,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 不带夜千山等人反应,已经快速从二楼飞身而出,跟着那前后两道身影而去。 只见两道人影前后追逐,紧追不舍,苏桥雪轻功深得公孙无一从“剑舞”中脱胎的轻功“飞鸿踏雪”的精髓,身形彷如一道轻烟,飞鸿无迹,乘风而行。 不知不觉间,苏桥雪跟着他们到了一座庭院的后墙。 这是一座颇大的庭院,高墙绿瓦,苏桥雪看见两人先后进了这座院子,他沉吟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这后院进去,是一个花园,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气味芬芳,姹紫嫣红的极是好看。 偌大的花园只有一个小小的草屋,与外院那富丽堂皇的高墙差别甚大,只有远远的才出现了几个分致错落的房屋,一间间的布置在了这宅子里。 就好像这个宅子就是一个用外面的围墙隔住的小村落,住着各户不同的住户一般。 且不论刚才苏桥雪所跟的两个人了,这奇怪的院落布置就引起了他足够的好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铁家风骨 苏桥雪放眼看去,这庭院中怕不有二十多间房屋,错落有致。 也不知道方才两人到了哪里,目前情况未明,苏桥雪轻轻伏下身来,沿着那个花圃边的草屋,慢慢前行。 到了那草屋边,他微微探头,从窗口望进去。 这草屋里装饰简单,只有一桌一床,然后就是锄头铲子一类的器具,想来这个房子应该就是打理这花圃的人所住。 苏桥雪环顾一圈,见这房间里面并没人,一清二楚的装修,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又俯身向其他房屋游走过去。 这花圃草屋边上约五六丈远,一间木屋吸引了苏桥雪,此屋装饰的实在是夺目,全屋虽是木头结构做的,但是漆满了血红的朱砂,通体红色,整个房子连窗户的没有,看上去除了那同样血红的门,没有其他让人进去的地方。 朱砂其实是有毒的,苏桥雪对毒物是心有余悸了。 苏桥雪也放弃了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他看方才两人一前一后,明显前面的人并未发现被人跟踪,既然是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调调,螳螂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跑到蝉面前,那自己这个黄雀干嘛要打草惊蛇的进去。 再说,自己不是要做捕螳螂的黄雀,准确的说,自己是帮这个螳螂的另一只螳螂。 因为,这只“螳螂”他是认识的,他就是在连天寨被那个神秘人抓走的“天算”张承嗣的徒弟水惊尘。 苏桥雪当年游历江湖时与水惊尘是有过交情的,水惊尘是个颇为安静的男子,平日里话并不多,但是,苏桥雪可以感觉的出来,水惊尘和自己一样,心里一定有着放不下的心结。是以两人虽相识日浅,但却是倾心相交的。 而且同是八势弟子,水惊尘跟踪这个人来到这个奇怪的宅子,必然是有原因的,自己适逢其会,自当要来看个究竟。 他沿着这朱砂房子边上过去,又看见外表装饰华丽,墙壁刷满了金色围墙的房子。 这间房子比周围的几间都要大上好几倍,雕梁画栋,飞檐琉璃瓦,好是气派。 苏桥雪看了看着单幢的华宅,看后看了看身后的朱砂房,这诡异的布局和风格,让人不禁更加好奇住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苏桥雪缓缓靠近,只见水惊尘就伏在这件房子的屋顶一个飞檐处。 这房顶有三层的飞檐,除了最顶上一层最高最大的,还有两个小一些的再边上点缀,此时水惊尘就伏在一个小飞檐上,掀开边上一个琉璃瓦,往下观望着什么。 苏桥雪看向水惊尘,水惊尘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视线带动的气机牵引,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也看向苏桥雪。 水惊尘见到苏桥雪,也是心中一喜,嘴角微微翘起,对他点了点头,并示意他上来。 苏桥雪轻轻一跃,落在了水惊尘的身边,点尘不染。 水惊尘指了指琉璃瓦下面,苏桥雪也俯下身,从他挖开的瓦缝隙中看去。 这是一个大堂,难怪占地比其他房屋要大这么多,这个大堂和外表装修一般,非常的富丽堂皇,居中是一张太师椅,上面铺着锦缎,下面各有四张椅子分列左右。 此时,这九张椅子上,除了正中坐了人,其他的位子,只有左右最靠前的位子,各坐了一人。 堂上居中所坐的,是一个虬髯男子,看上去约莫半百,一脸须发已经泛白。 左首椅子上所坐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大概三十余岁,微微弓着背,紧紧地盯着右首坐着的女子。 右首这个女子,年纪与这对面男子年纪相仿,但淡淡的妆容下,是个极为美貌的少妇,发髻高盘,精致的五官,朱砂画出一朵小花点缀在额头,在面白的面庞上留下醒目的艳红,修长雪颈下,雪白的香肩露了出来,就连酥胸都若隐若现。一袭拖地长袍包裹着玲珑浮凸的身姿,不说她对面的男子,就连居中而坐的那个虬髯男子,看向她的眼神也是灼热的。 此时三人坐在堂中,两个家丁喽啰打扮的人,压着一个女子走进大厅。 水惊尘看见这个女子,抓着琉璃瓦的双手一紧,苏桥雪暗道,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他想要救的人了吧。 苏桥雪看见这个女子,年级最多不过十四五岁,模样甚是俊俏,但是因着年岁尚浅,还没有成年女子的风韵,等得年岁稍长,五官长开之后,当是绝色佳人。 此时这个少女双颊绯红,指印依然,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想来是刚受了掌掴。 那居中虬髯男子,对着少女微微笑道:“铁姑娘,我知道你是你老爹的心头肉,你乖乖的呆着,我们也不把你怎么样,你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呢?” 这个少女看着这个男子一副慈眉善目,惺惺作态,呸了一声,朗声道:“不要说这些连你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了。你们不敢拿我爹怎么样,派去抓我大哥的人反而被我大哥给宰了,这才想到欺凌到我的身上。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利用我要挟我爹,那你们就不要做白日梦了,我铁家儿女,没一个怕死的。” 虬髯男子哈哈笑道:“好好好,果然是铁家家风如同姓氏一般铮铮铁骨!我就是欣赏你这样的人。我又不想要你死,你老爹现在是一方封疆大吏,我也不像轻易得罪,只是听闻铁铉铁大人,最近几个月,莫名其妙的开始囤积粮草,加固城防,我们只是铁大人提供一副布防图而已。” 这少女哼了一声,冷冷道:“妄想!我爹是不可能把这图交给你的!你们这些人竟然要一座城池的布防图,你们干的勾当更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苏桥雪听到这里,悚然一惊,这个少女是铁铉的女儿? 铁铉本是个文官,在国子监学习后,被授予礼部给事中,后来调任都督府断事。他性情刚决,聪明敏捷,断案如神,深得当今皇帝的器重,曾亲自赐他“鼎石”为字。 年前,皇帝接受了皇太孙的建议,调任铁铉到山东任山东参政还不足半年。 这些事,还是上次苏桥雪来济南时,纪纲告诉他的,因着铁铉当年在还未去国子监时和纪纲的父亲有些交情,是以他曾提起。 不想,这个少女竟然是铁铉的女儿。 “哈哈哈,铁姑娘实在是过虑了,我们需求这布防图,自是有我们的用处,此事其实并不关碍到铁大人,只是适逢其会,这副图在铁大人手里。“这虬髯男子扯着自己都不信的谎笑道。 此时尖嘴猴腮的那个男子道:“老大,别和这丫头片子扯有的没的,反正这图不在她手里,只要她老爹肯交出来就是了。”又转头对少女道,“小丫头,我没我老大那么好说话,我也不管你什么铁家什么血性,你只管给我安静的呆着就是了。别逼我用上什么手段,到时候你小姑娘要是缺胳膊少腿的,可就不美了。”话罢还尹恻恻地笑了两声。 少女却是理都不理他的威胁,对正中端坐的男子道:“你们不用白费心机了,我爹是不可能交出布防图的。你们也趁早把我放了的好,我大哥迟早会找到我的,到时候,不美的就是你们了。” 那美艳少妇娇声笑道:“小妹妹不要这么说话嘛,奴家可好怕铁公子啊。他来了那我们就多了个和你爹谈判的筹码了,嘻嘻。”这少妇操着骚媚入骨的嗓音,让苏桥雪和水惊尘眉心一皱。 少女哼了一声,道:“铁家门风,宁折不弯!你们不用痴心妄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奇宅之主 美艳少妇看着一脸正义凛然的铁小姐,嗤地一声笑道:“真是个三贞九烈的女子。奴家可是有一种小药,可以让再贞烈的女子都变得不堪,不知道你这小小年纪的女娃儿,是不是能承受的住。” 铁小姐面色铁青,但是紧紧咬着银牙,眼中一脸羞愤的看着这个美艳少妇,久久才蹦出几个字:“不知羞耻!” 美艳少妇咯咯娇笑道:“奴家自幼贫苦,只有这身皮囊,奴家倚仗这幅皮囊长身立命,有什么羞耻的?我若是有铁小姐这般有本事的爹,谁又不愿做这千金大小姐?”说到后来,这美艳少妇眼神竟是隐隐露出伤感。 铁小姐听着美艳少妇说的伤感,语气也转柔,道:“但是你,你却不能自甘堕落啊。” 美艳少妇神色更是凄婉,缓缓道:“奴家也是为生活所迫,才会如此,铁小姐,你就行行好,让你爹把布防图交给我们就行了啊。哪怕是个手抄本,我们也是得偿所愿。” 这铁小姐刚开始还是被她一句话所动,但是她眼角余光看见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一脸戏谑的表情,这个美艳少妇才两句话就开始往布防图上引,就知道受了戏耍,不免面色一红,娇叱道:“好个恶毒心肠的女人,我才不会受你的当,不要痴心妄想了。” 美艳少妇看见铁小姐识破了她,也不着恼,吃吃笑道:“小妹妹真是凶啊,姐姐也是不想妹妹多受一些苦楚,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妹妹不要责怪姐姐啊。” 铁小姐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管不问。 虬髯男子见她不再说话,哼了一声,对两个押着她的喽啰道:“把她押到三爷那里,让他好好看着,要是让她走脱了,你们两个就别活了!” 俩喽啰苦着脸,明明让三爷看管,怎么走脱了要他们好看。可是心里嘀咕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忙应着把这铁小姐带出了大厅。 水惊尘本想趁着两个喽啰押送的时机把这铁小姐救下,但是苏桥雪拉了拉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示意他看过去,只见一个手执长剑的男子,就站在大厅外,眼神冷厉,模样虽不出众,但是让人影响深刻,一道长长的刀疤,从他的右面额头一直延伸到左面的下巴,斜斜的刚好将一张脸一分为二。 他静静的站在大厅的门口,就好像是一柄散发着森冷寒意的出鞘宝剑。 水惊尘看了看这个男子,也是神色一异。 这刀疤男子一言不发,将铁小姐带回大厅旁另一间房子,锁上门后,就这样站在门口,双手相交着闭目不动。 苏桥雪示意水惊尘和自己先离开这里再说,水惊尘看了看坐在厅里的三个人,又看了看那闭目站立的男子,将掀开的琉璃瓦放回之后,俯下身,轻轻的飞檐上下来。 两人又沿着苏桥雪方才进来的路线,又原路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出了院墙,苏桥雪对水惊尘道:“水师弟,这个铁姑娘你认识?” 水惊尘点了点头,道:“铁姑娘的父亲铁铉铁大人和我,我父亲有旧。怎么苏师兄你怎么来了济南?” 苏桥雪叹了口气,和水惊尘一起走回临泉居。 在路上,苏桥雪将纪纲兄妹的事告诉了水惊尘,同时把自己在连天寨遇见他师父张承嗣被绑一事也都说了。 水惊尘听闻师父被绑,也是心急如焚,苏桥雪道:“张师叔当时被制住了,那个男子武功之高,可谓登峰造极,至少在轻功上我是远远不及的,完全跟不上他的身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走了张师叔。” 看水惊尘面色担忧,他宽慰道:“看那个人只是简单的困住了张师叔,想来是倚仗自己武功卓绝,并未对张师叔有所加害,而且我看张师叔虽然神色委顿,但是并未有收到折磨的迹象,想来张师叔应该是没有大的危险。” 水惊尘沉声道:“想来这个对‘八势’虎视眈眈的势力,不只是对海家出手了,连师父所在的张家也是被盯上了。” 苏桥雪点头道:“想来必是如此,所以我要经此地去泰山,找到海倾城师兄,免得他也成为这神秘势力对付海家的突破口。” 水惊尘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我要先给师门发送飞个传说,告知师公此事。师父自年前说是去见一个老朋友,一去数月,不想竟是落入了这神秘势力手中。” 苏桥雪点头道:“确该如此,张师公运筹帷幄,此事就需张师公从中寻得端倪。对了,水师弟,方才那拿剑的男子,你认出了是谁没有?” 水惊尘点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个男子,应当就是武当派的弃徒,‘血手剑’沙千人。” 苏桥雪道:“当时看见他那道刀疤,想起我师弟曾跟我提起过的武林人士里面,那种伤口,而且拿剑时那种气势,简单的一站一定,剑气就能给人如此实质的寒意,想来,除了武当弃徒沙千人,不做第二人想。” “血手剑”沙千人,道号“紫庐”,本是武当第三代弟子中,唯一可以和紫阳道长一争长短的最出类拔萃弟子。 但是他性格乖张孤僻,自小上了武当之后,一心武学,不理世事。 十年前不知何故,突然反出武当,杀了武当好几位长老,后来投身“八势”姚家的杀手组织“蹑雪居”,但半年后又反出“蹑雪居”,更将姚家当代家主道衍和尚姚广孝的兄长姚广仁给杀了。 姚家对他发出必杀令,紫庐道长硬是从姚家众高手的追杀下遁去,只是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深可及骨的刀伤,此后销声匿迹多年。 不想,今天竟然这济南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里,见到了他。 到得临泉居楼下,苏桥雪猛然想起一事,对水惊尘道:“水师弟,我有几个朋友在楼下,我们可以一起共商搭救铁姑娘一事,但是,千万不要告诉他们铁铉大人的布防图一事。” 水惊尘奇道:“为何?” 两人边说边上了楼来,当水惊尘看见夜千山等人,虽是汉人打扮,但是隐隐的样貌上的些微差异,以水惊尘的眼神,还是看了出来。 水惊尘自然也就明白了苏桥雪方才的嘱咐,于是跟着苏桥雪上前,与诸人互相寒暄起来。 金乌道:“原来方才苏兄弟是看见水兄弟跑过去了啊?” 苏桥雪道:“方才我看水师弟行色匆匆,边赶出去看看,发现原来是一个他的朋友被人绑了去,但是对方人数不少,高手众多,是以我们要先回来,那个朋友是父兄皆在济南府,我们要和他们合力去搭救她。” 夜千山道:“此事我们既然遇上,而且是苏兄弟你的朋友,我们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才是。” 夜舞月笑道:“苏兄弟你也真够忙碌的,救完一个还有一个。” 苏桥雪苦笑道:“怪只怪这江湖上有杀不完的恶棍混账啊。看来泰山一游的时间又要推后了。” 水惊尘道:“此事,我们也许通知他的兄长才是,他父亲因公务,不在技能城中,此事,需要他的兄长来做决断。” 金乌奇道:“公务?这被绑的水兄朋友是官家的人?” 水惊尘道:“他的父亲是山东参政铁铉铁大人。但是此时涉及武林密辛,铁大人也无法倚仗官家的力量来。家父与铁大人有交情,是以我才会来这里的。” 夜千山和金乌不露痕迹的对视了一眼,道:“那确实当让其父兄决断。” 当几人到达铁府时,铁铉的长子铁福安还在大厅里分派家丁人手再去找人。 铁福安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虽只十七八岁年纪,但是看上去成熟稳重,颇有几分大将风范。 看见水惊尘和苏桥雪等人进来,快步迎出,道:“水大哥,你可回来了。小妹可有下落。” 水惊尘安抚道:“福安,铁小妹的下落我和苏兄已经找到,咱们先进去说。” 铁福安虽心焦妹妹下落,但是看水惊尘并未惊惶,心下稍安,带着众人进了大厅。 水惊尘将苏桥雪等人一一介绍了一番,铁福安和众人见礼后看向水惊尘,水惊尘道:“我方才跟踪了给你送信的那个人,他们倒是警惕心极重,中间换了两次衣服,易容过一次,还好我还没老眼昏花,跟了过去。他们进了一座宅子。” 铁福安看水惊尘神色奇怪,问道:“什么宅子?” 苏桥雪方才是从后门进去,未从前门看过,是以也奇道:“难道水师弟你知道那个宅子是谁的?” 水惊尘点了点头道:“我这两日去寻铁小妹,这济南府的大小路段,我也走了不少,这个宅子虽然不是大街大道上面,但是占地颇大,我也是在外面看到过的,是布政使的房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天马行空 铁福安面色一变,道:“是布政使韩政大人的房产?” 水惊尘点了点头,道:“我在昨天经过这个宅子的时候,就好奇过这个宅子,外表装饰华丽,但是大门紧闭,人气全无。我就和周边的百姓打听了一下这个大宅子。” 铁福安恍然道:“原来你说的是城南的那幢宅子,那幢宅子早在三年前就让布政使卖了。据说这个宅子不干净,常常死人,所以布政使大人贱价买给了一个在西北做马场的大户。布政使怕他的宅子不干净这事让有心人知道了,会一次为文章,影响他的仕途,是以此时知道的人不多,看来抓走小妹的人,是这个西北马场的人了。” 苏桥雪奇道:“一个西北马场的人,为什么却来这里买一幢传闻不干净的宅子,而且看那里面的布置,分明是作为一个特殊据点的。” 铁福安神色严峻起来,道:“在济南城里有这样一个据点的存在,不论怎样都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布政使和我爹去了登州巡视海防,至少还有数日,就连小妹被掳,我也没敢告诉父亲。还好惊尘在帮衬着我,不然也方寸大乱。现在苏兄你来了,只能劳烦你与我们一同去了。” 苏桥雪道:“这是义不容辞的事,而且我也想看看这是谁在这里如此明目张胆。” 铁福安到:“既然他们掳走了小妹肯定是冲着我们铁家来的,我倒想看看是谁。” 铁福安立即安排了人手去查探一下那个买走宅子的西北马场主的底细,然后又让人通知了济南府衙门,请他们派人把那所宅子所在的街道清空。毕竟这宅子是在济南城内,免得双方出现冲突时,波及周边无辜百姓。同时,也不会让那些以为宅子还是布政使的百姓,错认为布政使怎样而坏了布政使的名声。 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除了少有的成熟,此刻面对有备而来的对手,身上更是有着冷静沉着,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苏桥雪心下不由暗暗称赞。 等铁福安和苏桥雪,水惊尘以及金乌,夜千山兄妹,哈桑七人站到那间奇宅的时候,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七人到了门口时,只见大门敞开,两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恭敬的站在大门口,看见铁福安等人过来,快步迎了上来,道:“铁公子,我们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铁福安几人互相看了几眼,心下都是觉得诧异,看来对方已经知道他们会来。铁福安见水惊尘对他点了点头,便当先走来进去。 进得大门,这怪异的宅院风格,让金乌等几个还没见过的此院的人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两个家丁直接带着众人,到了苏桥雪和水惊尘曾藏身查看的大厅,走了进去,此时除了苏水二人第一次看见过的三人之外,那沙千人也在那好整以暇的坐着,双眼紧闭,似在闭目养神。 正中的虬髯男子,看见铁福安等人,道:“铁公子,既然来了,那请坐吧。” 铁福安道:“这位前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铁府与你应该是素不相识,更谈不上瓜葛,你又何必为难我们晚辈,把舍妹囚禁。” 那虬髯男子呵呵一笑:“铁公子实在是误会了。令妹乃是我们请到府中游玩的,怎么会有囚禁一说。” 铁福安也是不露声色,缓缓道:“即使如此,那请前辈让舍妹与我一同回家吧。” 此时那美艳少妇咯咯娇笑道:“铁公子稍安勿躁,令妹说与奴家特别有缘,想留下来等过得几日再回去。” 铁福安皱眉道:“这位是。。。。。。” 美艳少妇笑道:“奴家只是个苦命女子,不需铁公子垂询,奴家和令妹多陪伴些时日,自会送她回家去的。” 此时夜舞月发话了:“哪来那么多兜兜转转的,铁少爷,何必和他们说这么鬼话,反正到最后,还不是要打一架才能作得数。” 铁福安毕竟年轻,夜舞月的话让他赧然,而那美艳少妇看见青春活力的夜舞月,笑得更是灿烂,道:“妹妹说话真是直接,看着不似我们汉人,呦呦呦,敢情是蒙古来的妹子,果然是彪悍的紧。什么时候姐姐多和你亲近亲近。” 夜舞月嗤的一声,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水惊尘道:“前辈,我们本意并不想打扰各位,但是铁小妹已经三日未回家,我们都甚是担心,是以才来此,请前辈高抬贵手,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嘿嘿一笑:“说的好听,伤了和气?就算伤了又如何?” 虬髯男子道:“老四,不可如此无礼。呵呵呵,各位,其实我们请铁小姐来鄙处,仅是想,请她修书一封给铁大人和铁公子,因为我们兄弟几个,自小对行军布阵有特别喜好,久闻铁大人虽是文臣出身,但是军事韬略极为精湛,自年前来山东任参事,在济南地界广积粮,屯马草,深合兵家之道。我们想借阅一下这济南府军备布防图,借鉴学习一下。” 铁福安越听面色约是阴沉,等虬髯男子说完,整个人面色都阴暗了下来,沉声道:“家父身负重责,乃是奉命整饬军备,此乃军机大事,我们无权擅自将此等布防图交出。前辈何必强人所难。” 虬髯男子道:“我等也就是想要观摩一下,铁公子何不成人之美?毕竟令妹在舍下小住,我们可是并未亏待了她啊。” 水惊尘道:“前辈这是要用铁小姐胁迫我们了?” 虬髯男子呵呵笑道:“我们乃是诚心求借阅一番,不过少侠你要这么想,我们也不想做过多的辩驳。” 铁福安默不作声,紧紧盯着虬髯男子,许久后,才出声道:“你们是哪个藩王的从属?” 虬髯男子面色一惊,继而立刻恢复了平静,佯装奇道:“铁公子为何如此说?我们兄弟几个住这里也有些年头了,虽不曾开山立派,但是也并未听命于谁。” 铁福安缓缓道:“山东道,济南府,是关隘要冲,中原富庶所在,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处的布防图,本就是重中之重的机密。我听闻皇上近来龙体违和,已经逐渐让皇太孙接手处理政事。皇太孙一直心忧各大分封藩王手掌兵权,有意削藩。各位大权在握的藩王,岂肯坐以待毙?想来,是有人在部署自己该走的路了吧?” 铁福安的话,不只是虬髯男子等人听得悚然动容,就算是水惊尘,苏桥雪也是一惊。 金乌和夜千山对视一眼,心道:“莫不是这大明朝要乱了?” 苏桥雪心道:“铁福安好是机敏,竟能联想到此处。如若他所言属实,那这些人恐怕所图不小。” 虬髯大汉哈哈笑道:“铁公子年纪轻轻,果然就是想法天马行空,我们老了,想象力是没你们年轻人好了啊。” 铁福安哼的一声,沉声道:“真的是天马行空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泰山铁铉 虬髯男子有点讪讪的道:“铁公子不必故意将话题扯开,也无需给我们兄弟几个扣上意图谋逆的帽子,咱们今天就事论事,就问你,这布防图,你是给还是不给。” 铁福安摇头道:“无需费唇舌,我是不可能给你布防图的。” 虬髯男子道:“难不成,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要了?” 铁福安道:“不得已,我们今天就要来好好的和你们讨教讨教了。” 一直闭目不言的沙千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缓缓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废话,早说了动手就是了,哪来那么多事,既然免不了要动手,那就赶紧吧。” 他说完,站了起来,手中长剑一握,就准备拔剑相向。 “哎呦呦老三,不要动不动就拔剑啊,大家能和气生财,干嘛要搞得大家不开心呢。”美艳少妇见到沙千人准备动手,娇滴滴的劝阻道。 虬髯男子不是瞎子,这几个年轻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无论是气机还是眼神,都能明显看得出来,他们没一个是简单人物。 自己这据点本来是有十几个高手坐镇的,但是据说月前另一方面行动受挫,只好抽调本来无甚风浪的山东道的力量过去,造成现在只有这里只有四个人在,竟然被这几个小辈给欺压住了。 虬髯男子对沙千人道:“老三,我想铁公子必然不会置自己妹妹的安危于不顾,我们可以折中一下,请铁公子拓印一份让我们兄弟观摩一下即可。” 铁福安等人怎么听不出虬髯男子的意思,水惊尘道:“这位前辈,我们也不想大动干戈,造成无谓损伤,请你交出铁小姐,并离开山东道,我们可以将此事揭过。” 虬髯男子呵呵笑道:“莫不是诸位真的当我雷笑猛怕了你们不成?” 水惊尘讶道:“你是北疆剑神雷笑寒的兄弟‘长白一字刀’雷笑猛?” 雷笑猛哈哈笑道:“想不到你们也听过老夫威名。” 水惊尘倒还没说什么,苏桥雪呵呵笑道:“想来雷前辈不知道,你家兄弟是死在谁手里的吧。” 雷笑猛的瞳孔瞬间收缩了起来,站了起来,沉声道:“是你?” 水惊尘冷笑一声,道:“是我。听当地人说,那马匪营是一个在中原很有势力的人在关外的产业,专门用来训练马匹的地方。现在这个宅子又是西北马场商人买走的,联合铁兄弟方才的推断,看来,关外那是训练战马的营地吧。诸位果然是所谋巨大啊。当初雷笑寒,韩奔之流怕是负责战马驯养,只是他们私自把战马拉出去做马匪的吧。如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杀上那个马匪营。” 雷笑猛面色转瞬数变,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也站了起来,嘿嘿道:“听闻临邑城外连天寨前些天让人给拔了,黄鹰那货也被剁了,听跑回来的奴才说,是个拿剑的小子干的。黄鹰的连天寨可不是说拔就能拔的,天下哪来那么多年青高手,是你们干的?” 苏桥雪点头道:“确实是我们不错。想不到你们竟然和黄鹰是一起的,那我还真就更对你们的势力感兴趣了。竟然能够将各路眼线遍布天下,看来是你们早就有了布局。” 他想起潜入此处时,曾见过满满一院子的奇花异草。想来黄鹰擅长用毒,自然对这些奇草奇花都有涉猎。 不问可知,这里才是整个山东道的总部,黄鹰就是在这里培植他的毒物。 水惊尘看这个神情透着猥琐的男子,奇道:“看阁下神貌,莫不是传闻五年前曾继承了辽东长白派衣钵,但一夜之间又杀尽师门,血洗长白后行踪不明的雪岭飞猿候望北?” 这尖嘴猴腮的男子奇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苏桥雪等人互相对视,心下暗道:“这个势力到底有怎样的能力,爪牙延伸到各地不说,竟然是将江湖上或是凶名卓著的或是销声匿迹的各路人马,全都网罗在麾下。” 水惊尘淡淡道:“家师家学渊源深厚,曾将天下成名人物做过一些介绍,我这几年游历江湖,曾有机会再蹑雪居的‘添香楼’里看过apaplt江湖名豪录apapgt,总有些名震天下,或者臭名远播的人记录在里面的。” 侯望北怎会听不出水惊尘那“臭名远播”四个字对他的讽刺,嘿嘿一笑:“小子倒是和着小姑娘一样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那么麻利的身手了。”说着,眼中闪出凌厉的凶光。 水惊尘哼道:“你既然是和黄鹰一起的,自然当也知道他们绑了我师父,我倒是也要绑了你们,换回我的师父。” “你的师父?”雷笑猛沉吟了一下,道:“你是张承嗣的徒弟?” 水惊尘沉声道:“你也知道我师父被抓了,想来都是你们一伙人干的吧。” 那美艳少妇名叫方怜香,本是河朔一带名门家的媳妇,但是因体态风流,招家中小叔垂涎,继而趁她午睡时将她。 事情发生后,小叔却说是方怜香勾引自己。这大家族里派系多,勾心斗角的,本来看见方怜香美艳姿色,心中有的嫉妒,有的艳羡。如今出了事,更是落井下石起来,夫家人当然更是维护自己家儿子,全都指责方怜香不知廉耻。 方怜香本是出身武林世家,自小也是被长辈娇惯了的,此刻受了委屈,她也不回娘家哭诉。而是心中想着,你们说我不知廉耻勾引男人,那我就做个你们口中说的女子让你们看看。 方怜香作风渐渐放浪形骸,勾引起各色男子,他的丈夫受不了,决定休妻。 方怜香一怒之下,杀了夫家数十人,逃出家门,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恶毒女子。 方怜香此刻娇笑道:“我们本是想请‘天算’为什么卜个前程,然后算个运势,但是他不肯,我们只好让人带他回去,让我们的首领亲自委托他喽。这位少年郎不必着急,我们可不会伤害他的呢。” 水惊尘哼道:“诚如夜姑娘所言,今天事情也不会善了,那就拔剑吧!” 沙千人呵呵一声:“早就该如此了!”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声“住手!”响彻大厅。 只见门口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男子站在了大厅门口,方正的国字脸,八字微须,一身正气。虽是一身儒衫,长袖飘飘,但却给人一种山岳倒倾的压迫感。 铁福安看见来人,赶忙走了过去,恭声道:“父亲。” 来人正是官拜山东参事的铁铉铁鼎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剑势起 大厅中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这个男子的身上,铁福安恭声道:“父亲。” 铁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问道:“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都三天了也不告诉我。” 铁福安低头道:“父亲在登州公干,福安恐父亲无暇分身,是以自作主张,请来水大哥和各位朋友,擅自来此,请父亲责罚。” 铁铉拍了拍铁福安的肩膀,道:“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无须自责。” 铁铉缓缓走进厅中,气度雍容,经过水惊尘众人时,还不忘对诸人点头微笑道:“水贤侄,辛苦你了。也多谢各位对小儿鼎力相助。” 水惊尘诸人连称不敢,给铁铉让出道来。 铁铉走到厅中,看着雷笑猛,淡淡的道:“雷兄,想来你扣下小女,为的就是找铁某吧。” 雷笑猛看着气定神闲的铁铉,心里反而没了底,但是输人不输阵,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姿态给放低了,呵呵笑道:“我们知道铁大人贵人事忙,恐难以见到大人,只好请铁小姐来鄙处,想请她转达我们的意思。可是铁小姐不理解我们的苦心,让我们甚是苦恼。如今铁大人亲至,那是再好不过了的。” 铁铉看上去无甚表情,根本看不出他的喜怒,淡淡道:“雷兄也知道叫铁某一声铁大人,身为一方官员,自当要有为官一方的担当。我既然深受皇恩,在山东道履职自然是不能将这布防图交出去的。铁某自幼家训严谨,小子自然也是对此恪守笃定,雷兄你身为武林前辈,何必要为难一个小孩子,多失了你的身份。” 雷笑猛不免被他说得面色一红,侯望北站起刚想说话,铁铉对他哼了一声,道:“铁某从不屑与那些欺师灭祖,毫无良心的人说话。” 侯望北刚想发怒,铁铉却是理都不理他,转而看向沙千人,道:“铁某知道紫庐道长当年在武当,其实是深受委屈,才被逼反出武当的。虽然杀人无数,但都是武林恩怨,至少没滥杀无辜百姓,虽谈不上光明磊落,但也算得光明正大,没有偷鸡摸狗的干下三滥的事,怎得今次也去欺辱一个女孩子。” 沙千人双手抱剑,对于铁铉叫他紫庐道长,也不置可否。 铁铉又看了眼方怜香,道:“方姑娘本是武林名门,但是被婆家欺辱在先,也不算得势大奸大恶之人,只是性子偏激,不至于是江湖末流,何必自甘堕落。” 铁铉进了大厅不过盏茶,竟是已经把几人说了一遍,看来他已经对这几个人都了如指掌。 铁铉环顾四周,道:“我昨日接到了消息,连夜从登州赶回,在回来的路上,我遇见一个形容枯槁的男子,竟然还拉着一个人,我顺手救了下来,不想竟是张承嗣张兄。水贤侄,张兄已经被安排在我府上休息,等会回去你就可以看看了。” 水惊尘听闻师父无恙,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恭声道:“多谢叔父援手。” 铁铉点了点头,又对雷笑猛道:“雷兄,我不管你们是受了谁人的命,听的是谁的指挥,铁某既然在山东道上,那么这里是肯定容不下你们的。铁某是一介文人,无意与你们斗个鱼死网破。你们走吧。” 苏桥雪看着铁铉就那么站着,气势却何等强大。无关乎武功的高低,无关乎人马的多少,这是一个人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场。这个就是铁门的铮铮风骨,文人的笔挺脊梁? 苏桥雪心下道:“师尊道,知剑诀第十式,就是以势为剑,手中有剑无剑都无关乎势。想来这铁大人此时正是应了师父所言。势,就是无形的剑。” 铁铉言谈间,不动刀兵,瓦解了雷笑猛等人的心理防线,增强了自己一个人静立厅堂就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势。 苏桥雪看到此景,立时明白了公孙无一在教导他知剑庄第十式入门时对于“势”的教导,怎样利用气势牵动气机,将剑势提升到更高境界。 苏桥雪竟是看铁铉短短几句话,隐隐的觉得窥探到了知剑第十式的门径,想来就连公孙无一接苏桥雪都想不到。 苏桥雪心下道:“师父果然是有先见之明,遇人遇事多了,经历的多了,当真能获得更多心境的提升,剑道的体悟。” 厅中本是剑拔弩张的气势,因为铁铉的出现,竟然是被消弭于无形,但是谁都不知道,苏桥雪却是整个人心中起波澜,直觉自己的剑道竟是又大进一步! 往往很多道理,说起来是很简单的,很多人都能说的明白。但是说的明白,听的清楚,不一定就能真正的体悟出那最最浅显的道理。 只有真正的身临其境,亲身的感受到了这种“道”,才能真正的明白“道”,理解“道”,最后才入“道”。 侯望北凶名卓著,怎肯如此被铁铉在气势上压倒,何况方才他可是羞辱了自己,哼道:“难道你以为我们真不敢把你女儿怎么了不成!你让我们走就走?” 铁铉嘴角上翘,竟是一声讥笑,侯望北正待发怒,只见门口走进来两道身影,一声娇声低唤:“爹爹。” 只见被困了三天的铁小姐铁玉珂从门外跑了进来,扑到了父亲铁铉的怀中,嘤嘤泣声不断。 和她一起进来的是一个一脸虬髯的中年男子,模样粗犷,浓眉大眼,笑声爽朗道:“幸不辱命,铁哥,我已经把困着侄女的那俩小王八羔子给捏死了。可怜了侄女受了委屈。” 铁铉看见女子殷红的脸颊,眼中怜惜不已,揉了揉她的头抬头看向雷笑猛等人的眼神中,多了份冷冽。 铁福安看见这虬髯男子,喜道:“海叔父,原来是您呀,多谢您援手救了小妹。” 虬髯男子哈哈笑道:“福安,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句,辛亏我昨儿刚好押镖回来了。刚进门就收到你爹让人给我捎的口信,我可是连杯水都没喝就过来了。等会儿你可要请我喝杯好酒。” 铁福安忙应道:“要得要得。” 铁福安从父亲身边接过小妹,左看右看,除了脸上受了掌掴,倒是没其他损伤,心下大安,紧紧攥着她的小手,怒目看向雷笑猛等人。 雷笑猛看见这个大汉,眉头紧皱,沉声道:“剑阁城,海问泉?” 大汉哈哈笑道:“就是你家海三爷,姓雷的瓜娃子,铁哥是你这瓜娃子能招惹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和铁哥是过命的交情,你竟然敢打铁家的歪主意。” 苏桥雪见来人竟是海倾城的三叔海问泉,看来身在泰山经营镖局的海问泉和初任山东参事的铁铉,倒是私交甚厚的。 铁铉对雷笑猛道:“我铁铉知道,你们既然加入了那势力,必然是有所求或有所迫,自然也不会说出你们的主人是谁,你们走吧。” 雷笑猛见到,自己只有这四个人,而对面那么多青年高手不说,还有剑阁城海家的老三“镇岳刀”海问泉在。他正在盘算着今天怎样可以脱身,想不到铁铉竟然肯让他们走,不免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 沙千人沉声道:“铁大人,真的不打一架再说?” 雷笑猛真是恨不得掐死这个只知道打架的闷葫芦,他连自己兄弟雷笑寒被水惊尘杀掉的心头大恨都暂时放下了,他山千人还是只记挂着打架。 方怜香也恐沙千人这木头呆子话多,惹祸上身,咯咯娇笑道:“铁大人是一方大员,我们又岂敢多做逗留,如今铁小姐也已经让大人接了回去,我们自然也就不再做打搅了。” 铁铉看向侯望北,侯望北转头看向了雷笑猛,道:“听大哥的!” 铁铉点头道:“想来,当年你们肯定是耍了手段,让布政使大人以为这是个不干净的宅子,才会卖给你们做为据点的吧。你们走后,也请转告你们的主人,济南府只要有我铁铉在,你们的主人就走不过攻不下这座城!” 雷笑猛定睛深深地看了眼铁铉,道:“铁大人,你虽是个书生,但是我敬你是个英雄。” 铁铉淡淡道:“不送。” 众人看铁铉让雷笑猛等人离开,虽然苏桥雪和水惊尘想从他们身上挖出意图打击“八势”的那个神秘势力的消息,但是正如铁铉所说,他们听命于那势力,要么有所求,要么受所迫,以他们的江湖身份来说,也不怎么可能会说,只得任由他们离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绕不开的山 回到铁府时,已是夜色昏沉。 众人进了大门,只见张承嗣坐在大厅中喝茶,虽然被囚了一段时日,神色有略微有点委顿,但看上去已无大碍了。 水惊尘快步上前见礼,恭声道:“师父,听苏师兄说你被囚,我方才日间还刚刚想师公求助。” 张承嗣微笑道:“无碍无碍,在半路上遇见了铁兄,那不是被救回来了嘛。” 苏桥雪是亲眼见识过那擒下张承嗣之人的武功的,初时听铁铉说起他救下了张承嗣,还未细想,现在回味过来,能从那等高手的手里救下张承嗣,铁铉可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不觉得多看了铁铉几眼。 铁铉呵呵笑道:“张兄真是宠辱不惊啊,我在路上遇见张兄的时候,竟然还和那人谈笑风生,好不潇洒自在。” 张承嗣浅笑道:“铁兄谬赞,我也只是苦中作乐。”他转头对苏桥雪道,“苏贤侄,别来无恙,那日我见你虽是长剑在手,但是身上脚步漂浮,有毒在身。” 苏桥雪道:“我的毒,多亏了有哈桑兄弟这位解毒圣手,早已无碍,只是那日桥雪学艺不精,修为有限,不能帮助张师叔脱困。” 张承嗣道:“苏贤侄不必介怀,那个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是他身具多家所长,而且内力修为之深厚,恐怕不是一般武林人士可比拟。说来惭愧,我是远远不如的,那人就算比之问泉兄,恐怕也是伯仲之间。” 在铁铉边上的海问泉哈哈笑道:“哈哈哈,承嗣兄,那你被抓也不算冤嘛。不过我就是好奇,你说他们没事抓你个算命的干嘛。” 张承嗣苦笑道:“我自小不喜学武,命理数术,星象堪舆倒是钻研的勤快。江湖上的人都叫我‘天算’,这些人捆了我,说是让我给他们找到胡惟庸的宝库。” “又是胡惟庸的藏宝库?难道说真有这个宝库不成?”苏桥雪奇道。 张承嗣讶道:“怎么?苏贤侄你也听说过这个宝库吗?” 苏桥雪点了点头,道:“我也是第二次听说过。”于是他将临邑纪家灭门,自己和夜千山杀上连天寨,救回濒死的毛骧之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张承嗣道:“原来如此,想不到那毛骧身为前锦衣卫指挥使,竟然骗到了天下人。可惜纪家被无辜连累了。他说胡惟庸的宝库是假的?可是我经过‘苍天演算’,只怕这宝库不是空穴来风,应当是存在的。” 所有人都动容道:“竟然是真的?胡惟庸贪赃枉法了那么多年,恐怕要是真有这宝库,那里面的财宝真的是富可敌国了。” 铁铉点头道:“胡惟庸贪得无厌,当年和李善长勾结,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如若此宝库被发现,不知能福泽多少黎民。” 张承嗣叹道:“这个宝库且不说真假,现在既然有人惦记上了,恐怕想得到这个宝库就不会那么容易了。皇帝病重,我从天象看,唉。如今帝星黯淡,但是凶星闪耀,直逼紫薇,恐怕,天下又要起动乱了。” 铁铉悚然动容:“铁兄可知,凶星何在?” 张承嗣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夜千山金乌几人,摇头道:“天机难测。” 铁铉心比玲珑,道:“即是如此,我且写封奏折给皇上,将此事奏报,且请皇上定夺。” 张承嗣叹了口气,道:“铁兄不必奏报了,帝星摇曳,恐无力挽回,应天已渐失帝王气象。” 铁铉面色瞬间煞白,颤声道:“张兄不可说此大逆不道之言。” 张承嗣苦笑道:“可惜这天象确是如此,人力难以回天。” 铁铉怎不知张承嗣“天算”之名,从无错算,知他所言非虚,沉声道:“身为人臣,当在其位谋其职,恪尽职守才不负皇恩浩荡。福安,你去安排大家去休息一下,我还是将此事告与皇上与皇太孙为好。” 众人知道铁铉脾气,也不劝阻,由他去书房写奏折上报。 海问泉道:“这宝库这么虚无缥缈的事,去管他作甚,那胡惟庸死了怕有十七八年,到现在才有这传闻,谁知道是不是谁故意放出的风,引起天下大乱。” 张承嗣看着离开的铁铉,叹道道:“确也有此可能。铁铉公忠体国,不负皇帝委以重任,希望他能乱世保得全身而退吧。” 铁福安忙道:“张前辈,难道家父他……” 张承嗣叹道:“本来这太平盛世,也无甚忧虑,但是……,生逢乱世,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几人能抽身其中。” 张承嗣站起来拍了拍铁福安的肩膀,带着水惊尘向后院厢房走去。 看着张承嗣这打哑谜一样的话,众人都是不明所以,但是他学究天人,可谓算无遗漏,星象天文也是暗藏玄机,只怕真如他所说,这兵祸怕是难免。 苏桥雪对海问泉道:“海师叔,桥雪请问,海倾城师兄可有到了泰山镖局?” 海问泉摇头道:“没有来过,上个月倾天成亲,因为山东近几年有点乱相,而我们今次押送的是皇家贡品,是以难以脱身,我才没有去。但是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也以为倾城会来找我,但是这小子音讯全无,至今也没来找我。” 苏桥雪道:“我曾答应海师伯要找到海师兄,免得他一人在外,遭了那意图颠覆八势的神秘势力的暗算。可是如今他没来你这里,他能去哪里呢?” 海问泉挠了挠头道:“倾城这瓜娃子,下次来找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他要是没来我这,十有是去我小妹家了。我小妹年岁和我们差的比较大,自小是我们的宝贝,大哥成亲也早,倾天和倾城只比我们小妹小了十来岁,他们自小就是玩伴,但是自从十几年前小妹嫁到了武夷苏家,因为一个在剑阁一个在武夷,路途较远,也就来往渐少了。当年那武夷的苏羽飞来求亲的时候,我就说了不能嫁过去,不能嫁过去,我家老爷子就是不听,害得小妹远嫁武夷,我们想去见她一面都不方便。” 海问泉还在埋怨他的老父将妹妹远嫁,苏桥雪听见武夷苏家,神色已经变得不自然起来。 苏家,果然是自己绕不开的一座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雁荡故人 海问泉看苏桥雪面色变幻,奇道:“苏师侄怎么了?” 苏桥雪涩涩地笑了笑,道:“桥雪只是听师叔提及武夷苏家,偶然想起一些往事,想来海师兄可能会去找他的姑姑吧。” 海问泉道:“这可不好说,倾城这娃子脾气也是犟得很,和他爹一闹腾,谁知道去了哪里,我派镖局的兄弟去福建那边看看,他要是在那里,你再去劝劝他。以他的脾气,我们去了,说不定他还更生气,你和他有交情,说不定愿意听你的。” 苏桥雪点头道:“如此最好。万一他不在,免得我们又白跑一趟。” 铁福安道:“既是如此,苏兄可以和诸位好友在济南好好先游玩一番,让小弟我尽尽地主之谊。待得武夷那边有了消息再去不迟。” 夜舞月拍手叫好道:“好极了好极了,这段时间随苏桥雪可是奔波了好些时日,这几天我要吃遍这山东道的所有好吃的。” 夜千山和金乌一副被她打败了的神情,苏桥雪也是被她逗乐了,从阴霾的心情中走出,笑道:“真是委屈了夜小姐啦,明天咱们就去让你好好的吃遍济南城。” 仅只三天后,苏桥雪就收到了海问泉的消息,说海倾城确是到了武夷苏家,但是好像武夷苏家出了些事,家中情况复杂,他在帮助姑姑,暂时不能脱身。 因为海倾城传回的消息不多,所以海问泉和苏桥雪也判断不出具体是怎样的事,但是苏桥雪既然已经答应了海问潮,而且他与海倾城自剑阁城一起和燕三一战后,也算互相有了交情。再者,武夷苏家出了事,不论好坏,他还是有点想知道的。 毕竟有些人有些事,他要亲自去苏家处理。这是他答应了父亲,答应了苏颦儿,也答应了自己的。 水惊尘本来是想和苏桥雪一起去的,但是苏桥雪考虑到张承嗣被人盯上,且身体刚恢复,不方便离开,故而,苏桥雪又是和金乌夜千山兄妹还有哈桑,共五人向武夷山出发。 离开了济南城,苏桥雪并没有快马加鞭,而是信马由缰,缓缓而行。 此行的目的是武夷苏家,如果不是当年那些破事,那里本该是自己的家。 自己如果在苏家长大,身为嫡系的苏颦儿会看上自己这个旁系庶出了好几代的弟子吗? 如果自己在苏家长大,自己能成为被誉为“八势五杰”之一的后起之秀吗? 如果当年自己真的苏家长大,只怕,早已经泯灭人海,籍籍无名了吧。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如果,若是真有,苏桥雪宁愿用自己一身修为,一身名声换得母亲归来,父亲复生,苏颦儿不认识自己,也就不会枉送了性命。 因为苏桥雪的母亲是蒙古人,所以他对夜千山和金乌他们有着别样的亲近。 但是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 甚至这几年来,他从来不出关,出了关,去了北疆,能怎么样?茫茫草原,又能找到她吗?找不到她,自己会痛苦。 可是,如果找到了呢? 是一脸怒容的问她,为什么抛弃了他和父亲?还是嚎啕大哭的扑倒她的怀里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她? 苏桥雪有时候甚至都有点羡慕云枕月,至少她的父母就算是死了,至少对她的关怀和爱如此真实,她真真切切的感受过。 而自己的母亲,除了父亲在世时只字片语的提及,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 哪怕是她的模样,她的神态,自己完全都没有印象。曾几何时,午夜梦回,他甚至是都在想,要是母亲就死在苏家,死在自己年少无知时,那该多好。 然后又是一阵背脊凉透,狠狠得给了自己两巴掌,她是自己的母亲,是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人,自己怎可以如此。 一行五人,就算是慢腾腾的走,也终是到了温州府地界,苏桥雪想起温香水榭就在雁荡山附近,想着去拜会一番。 夜千山等人虽是好奇苏桥雪为什么一开始还是心急火燎的赶往泰山找海倾城,现在知道海倾城在武夷,反而是慢吞吞的走。 但是几人本来就是来游览中原的,雁荡奇景名冠天下,他们等人自然是要来欣赏一下,所以苏桥雪的提议,他们也并未反对。 没成想,刚到了温香水榭的门口,苏桥雪遇见了他最不想见的几个人之一。 只见装饰古朴的温香水榭门庭高广,雕梁画栋,隐现唐宋风格。 此时大门口站着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青年,模样甚是英俊,剑眉星目,身背一把阔刃大刀,正和温香水榭的守门弟子争论着什么。 温香水榭一门全是女子,此时和那男子争论的,竟是苏桥雪的熟人,“温香五姝”中的付笑眉。 苏桥雪见门口男子背影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他远远便对付笑眉道:“付师妹,好久不见。” 随着苏桥雪的话,付笑眉和她身边的两个守门弟子,还有那和她们争论的男子都转身看了过来。 苏桥雪看向那男子,神情一滞,皱眉道:“是你。” 那男子看见苏桥雪,也是面色惊讶:“怎么是你?” 夜舞月低声对苏桥雪道:“你们认识?” 苏桥雪沉声道:“冤家路窄。” 付笑眉看见苏桥雪,娇艳一笑道:“苏师兄,原来是你,怎得有空过来,前几日师父还提起你了呢,请进请进。” 苏桥雪经过门口,却是看都不看这个被阻男子,和付笑眉往里走去。 那男子高声道:“苏桥雪!” 苏桥雪回身看着他,反问道:“怎么?” 那男子指着对付笑眉道。“付师妹,为什么他苏桥雪可以进,你却将我拒之门外?难不成你们温香水榭也变得如此势利,看他苏桥雪是知剑山庄的高徒就笑脸相迎,我苏无疆如今虎落平阳就被你们拦在了门外?” 这个青年,正是曾与苏桥雪约战武夷的苏家嫡系长子,苏颦儿的哥哥苏无疆。 苏桥雪听到苏无疆说自己虎落平阳,对付笑眉道:“这是怎么了?” 付笑眉苦笑道:“事涉苏家内部事宜,我也不清楚,但是苏少爷确实误会了,我们大师姐闭关已有月余,真的还未出关。” 苏桥雪恍然,原来苏无疆是来找孟归晚的。 苏无疆道:“来人是客,怎得他们进得,我进不得。” 苏桥雪呵了一声,不置可否,对付笑眉道:“付师妹,劳烦带路,我正想拜会顾师叔。” 付笑眉点头应道:“好的,苏师兄请随我来。” 苏无疆正待跟上,一个清越的声音道:“苏无疆贤侄,请随桥雪贤侄一同进来吧。” 苏桥雪认得声音,应是顾卿颜发话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我可以帮你 苏无疆看着苏桥雪和娇俏可人的夜舞月同行,一起来的雁荡山,冷冷的哼了一声,大跨步的走进了温香水榭的大厅。 苏桥雪知道苏无疆怕是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和夜舞月在一起了,也不解释,由付笑眉引着也走进了温香水榭那充满了江南风情,又满是唐宋奢华的大厅。 此时,顾卿颜正坐在大厅喝茶,看到进来的苏桥雪和苏无疆等人,面带微笑。看到苏桥雪身后跟进来的夜千山等人,神色一讶,又复云淡风轻。 她缓缓道:“各位请坐。” 苏无疆和苏桥雪等人分两面坐定,苏无疆先开了口,道:“顾师叔,无疆求见多日,孟师妹一直推脱闭关,对无疆避而不见,无疆才会惊扰到师叔,请师叔见谅。” 顾卿颜看了眼苏桥雪,笑道:“无疆师侄确实是误会了,归晚自月前剑阁城回来之后,专心参悟我温香水榭的武学心法,闭关已有月余。并非她对你避而不见,就连我都没有去打搅她。” 苏无疆讪讪道:“无疆鲁莽了,请师叔见谅。” 顾卿颜笑了笑,转头对苏桥雪道:“桥雪贤侄,今次怎有空来水榭?” 苏桥雪和顾卿颜只一面之缘,虽然有师父的那一层关系在,但是顾卿颜对他明显比对苏无疆更亲近,苏桥雪心下称奇,但是面上却不敢拂了顾卿颜的面子,忙恭声道:“桥雪本是和几个朋友想去武夷苏家找海倾城师兄。途经雁荡,想起师叔对桥雪关照,所以特来拜会。” 苏无疆听苏桥雪竟是要去武夷苏家,也是看向苏桥雪。 顾卿颜道:“海师侄的事,思飞回去的时候也告诉了我和他爹,诚如你所言,此事所牵涉的颇大,假如海师侄在苏家,那贤侄你确实应该尽快找到他,也好在外有个照应,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陷害。如果师侄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温香水榭自会尽力相助。” 苏桥雪恭声谢过。 “噔噔蹬蹬“一阵快步声传来,“苏师兄。”一道娇声叫唤,苏桥雪和苏无疆都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风华绝代的孟归晚从后堂绕了出来,正一脸惊喜的看向苏桥雪。 苏无疆见到孟归晚,立刻笑着应了上去对孟归晚道:“孟师妹,你出关了吗?” 孟归晚看见苏无疆,面容一滞,道:“苏师兄,你也来了?” 苏无疆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显然,刚才那句带着喜悦的“苏师兄”叫的并不是他。 夜舞月轻声对坐在边上的哥哥道:“苏兄弟的桃花来了。”夜千山嘿嘿一笑。 苏无疆讪讪的笑道:“是啊,我也来了,我专程来找孟师妹你的。” 孟归晚喔了一声,然后走到顾卿颜身侧站定。 顾卿颜将一切看在眼中,摇了摇头,对孟归晚道:“归晚,你出关了?” 孟归晚对顾卿颜道:“方才刚刚出关,听笑眉说苏,苏师兄来了,我也就来看看。” 顾卿颜嗯了一声,对苏无疆道:“无疆师侄,前几日听说苏老爷子突然走火入魔,打伤了数位长老,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苏桥雪和夜千山等人闻言,都是心下好奇地看向苏无疆。 他们只是从海问泉处得知苏家变故,但不知道具体细节,此刻听到顾卿颜问起,想来和武夷相隔百里的温香水榭也已得到消息了。 苏无疆听顾卿颜问起,面色变得阴沉,缓缓道:“我爷爷他老人家可不是什么走火入魔。他老人家虽然说是苏家的家主,但是他一直不怎么打理族中事务。大多事务都是二爷爷和三爷爷主理。但是半个月前,他们觊觎家主之位,趁我爷爷修习内功的档口,故意扰乱我爷爷行功。造成我爷爷气滞伤了内腑,然后他们囚禁了我爷爷,并借此机会,杀害了几个我爷爷的心腹,还诬陷我爷爷,说他走火入魔才杀了几位长老。” 苏无疆越说越气,将手中的茶杯都捏碎了,恨恨道:“他们还将我爹我娘和几个叔伯全都押入了后山水牢,亏得我机警,提前逃了出来。” 顾卿颜叹道:“除了族长虚名,他们已经大权在握,想不到竟还做出此等事情来。” 苏桥雪听见这苏家内部又是发生了这样的内斗,不置可否的嗤了一声。 苏无疆刚好瞥见苏桥雪的神情,怒道:“姓苏的,你笑什么?” 苏桥雪呵呵一声冷笑道:“你们武夷苏家这种窝里斗,互相勾斗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做。做得出就不要怕人笑话啊。” 苏无疆拍案而起,喝到:“苏桥雪!难不成你还想和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苏桥雪哼了一声,缓缓道:“苏无疆,这几年你是不是待在家里,忙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了?武功毫无寸进,与三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精进提升可言。三年前我仅只习得知剑诀第六式,堪堪与你平手。而今你已完全没了和我动手的资格,你还横什么横?” 苏无疆不是一般只会大叫大闹的纨绔子弟,而是有真材实料的世家弟子。他确实从苏桥雪的身上,已经感受不到当年那能一眼看穿的修为。 唯一的解释,就是苏桥雪如今已经比自己修为高了不只一星半点。 他颓然的坐倒在椅上,不发一言。 苏桥雪和苏无疆的往事,在场的人并不知晓。但是他们都不是傻子,苏桥雪两人短短几句,大家都明白两人看来是有颇多恩怨的。 苏桥雪看到苏无疆的神情,心下一软,语气放缓道:“那海师兄和其他人呢?” 苏无疆哼了一声,道:“除了爷爷嫡系的几个子女家人,其他人并未波及。海倾城的姑姑嫁的是我三爷爷的儿子,而且他们背后是剑阁海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怎么可能会被囚禁。” 苏桥雪看了眼顾卿颜,她并未对苏家的事,做任何的评论,于是对苏无疆道:“既是如此,我可以帮你。” 苏无疆登时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苏桥雪,似乎不相信自己听见的,甚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说什么?” 苏桥雪道:“我可以帮你救出你的爷爷。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无疆警惕道:“苏桥雪,你不要给我坐地起价,你要什么条件?” 苏桥雪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爷爷给我爹正名!证明我爹苏羽棠没有对不起苏家,没有背叛苏家!当年,他是被人陷害的!” 苏无疆哼道:“我就知道你是苏羽棠的儿子!” 苏桥雪双眼微眯,缓缓道:“不错!我是苏羽棠的儿子!我娘是蒙古人不错,但是仅凭此一点,苏家就说我爹背叛了苏家,将他废去武功,逐出门墙。后来还苦苦纠缠迫害我们父子,致使我爹惨死。这个仇,我必须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讨回一个公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娘亲 夜舞月奇道:“什么什么?苏兄弟,你娘是我们蒙古人?” 苏桥雪点了点头,仍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无疆,问道:“你肯不肯答应?” 苏无疆迎着他的眼睛,沉声道:“如若不肯呢?” 苏桥雪呵呵一笑,道:“不论你肯不肯,终有一天,我还是会为我爹讨回这个公道。我爹受的苦,不能白受。他当年担的那个恶名,我会亲手为他洗刷。到时候,苏家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是不会管的。时间,我可以等。” 苏无疆听到这话,不由气道:“难道我苏家还怕你不成?” 苏桥雪哈哈一笑:“你还算是苏家的什么?你现在不是丧家之犬吗?” 苏无疆回身就想拔刀,顾卿颜缓声道:“无疆师侄住手,且听我说。” 孟归晚看向苏桥雪,心道:“原来他小时候还受过这样的委屈。” 苏无疆恨恨的坐下,眼中几欲喷火,死死盯着苏桥雪。 苏桥雪恭声对顾卿颜道:“顾师叔请讲。” 顾卿颜缓缓道:“我此前确实想不到,桥雪贤侄竟然也是苏家子弟。论起辈分,你们当是堂兄弟吧。” 苏桥雪道:“他是长门嫡系,我父亲是旁系,我的爷爷是他爷爷的堂兄弟,算来已经疏远。可惜我爷爷早死,我爹自小也是受尽了白眼的。” 顾卿颜和声道:“方才我听你提及你的父亲名讳,你的父亲就是苏羽棠?” 苏桥雪奇道:“难道顾师叔你听过家父的名字?” 顾卿颜点了点头,抬头似是想努力回忆,缓缓道:“记得二十多年前,我还和大哥二哥他们住在杭州府。有一次,我们来雁荡游玩,顺道看一下当时的温香水榭的掌门,我们的堂姑姑。她向我们提起过,说离我们不远的武夷苏家,出了一个青年高手,虽然不是嫡系弟子,但是仅仅依靠普通弟子所学得苏家粗浅内功心法,竟然在族中比武的时候,将众多嫡系弟子压过。我大哥二哥还特意跑去武夷和他见了一面。他们回来后,对他是赞不绝口,说他不仅温文儒雅,而且武艺超群,当得天下一等一的青年高手。那时的我,还是豆蔻年华,对这样的少年英雄自然是仰慕得紧,所以我记得清清楚楚,他的名字就叫苏羽棠。” 苏桥雪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说起自己的父亲,想不到顾仲景和顾卿颜等人竟然都知道父亲,顾仲景甚至还见过他。 顾卿颜继续道:“我们回了杭州没多久,听说你父亲出门游历,而后就成亲了。此后也就没了消息。但是没几年,听说他勾结外人,被逐出家门。此时听你提及,恐是遭了人诬害。后来我来了雁荡,你父亲已经不在武夷了。有一年我回杭州的时候,我二哥和我提起,在杭州见到了你父亲带着个孩子,竟然是身体虚弱,穷困潦倒。他本想接济于他,但是你父亲坚决不肯接受。后来我二哥托人给你父亲找了个私塾做教习。有一天,我二哥去苏州查看织造业务,回来的时候,却听说你父亲已经被人,被人,唉。我二哥想去找到那个孩子,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为此他还自责了很久。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当年那可怜的孩子,如今已经是桥雪贤侄这般少年英雄了。想来你爹也能欣慰。我等会还要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我二哥,了了他多年的心结。” 苏桥雪一直在人前的坚强,此刻听到顾卿颜娓娓道来,却是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孟归晚等人,听到苏桥雪年幼时的经历,虽只只言片语,但也能想象到一个孤儿流落街头的凄惨。 苏桥雪收拾心情,缓缓道:“难怪我记得我爹突然有一天很高兴的告诉我,他被人请去私塾教书了,原来是顾师伯的关照。我爹曾跟我说过,他当年锋芒太盛,后来被废掉了修为,不知是什么人下了黑手,断了他的双手经脉,让他从此双手乏力。所以我爹受到那么多的不公待遇,我必须要讨还回来。这个身为人子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苏无疆听到此处,本是愤怒的神情,也缓了下来,叹了口气不发一言。 夜舞月也是泪眼婆娑,拍了拍苏桥雪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现在的苏桥雪也是这么厉害了,再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他了。” 孟归晚莲步微动,本想走向苏桥雪,但是还是忍住了没动。但是看向苏桥雪的眼神愈发温柔。 顾卿颜面色微沉,点头道:“如此说来,当年确实是有人在趁你爹被废武功时,动了手脚。” 夜舞月道:“苏兄弟,那你的娘亲呢?” 听到夜舞月的问话,苏桥雪面容隐现痛楚,道:“从我记事起,她就不再我身边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金乌道:“那她叫什么名字呢?我们常年住在关外,或许,我们可以帮你问问。” 苏桥雪眼中闪出希望的光芒,又暗淡下来,道:“找到又如何?” 孟归晚柔声道:“苏师兄,你的娘亲离开,或许是有很多的原因,你不想找到她,哪怕亲口问她一句,也是好的。” 顾卿颜点头道:“不错,还记得上次我在杭州和你说的吗?当时我不明白,你的心结是什么?现在我想,这个就是吧。去面对,去解决,这对你是最大的帮助。而且,你没有找到你的亲娘问清楚原由,就去怨恨她的离开,这对她也是不公平的。” 苏桥雪对金乌道:“听我爹说,我的娘亲汉名叫彩云,因为她的名字叫乌伦珠日格,在蒙古语中,是彩云的意思。” 金乌和夜千山兄妹还有哈桑都是一脸震惊的互相看了几眼。 夜千山盯着苏桥雪道:“那,那你的娘亲有什么特征吗?” 苏桥雪摇头道:“对她我是没有任何印象的,我爹只是说她是世上一等一美丽的女子。啊,对了,我爹说,她的眼睛不像舞月妹子一样的颜色,更多像是汉人。我爹说,我娘的娘亲,也就是我的外婆不是蒙古人,她是高丽人。” 金乌和夜千山对视了一眼,苏桥雪道:“这个,我们可以回去好好帮你查探一下。” 夜舞月还想说什么,夜千山拉了下她的手,摇了摇头。 顾卿颜看到这个细节,对夜千山道:“难得你们认识桥雪贤侄的娘亲?” 夜千山道:“顾掌门,我们是觉得苏兄弟所说的,和我们听说过的一个人有点相像,但是我们又觉得不太可能,所以我们需要回去查探一番。因为此事,不只对苏兄弟很重要,对我们也很重要。” 苏桥雪道:“难道你们知道我娘下落?” 金乌沉吟道:“此事确实不好讲,但是如果你的娘亲真的是我们所想的那个人,那么这件事就牵涉颇多,我们也无法确定了。所以这样吧,苏兄弟,等我们去武夷山找到你海师弟之后,我们即可动身回蒙古,帮你查探一下。” 夜千山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查探到确实是苏兄弟你的娘亲,我们立刻通知你。” 苏桥雪看金乌和夜千山对此事竟然态度如此严谨,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夜舞月也是神色严峻,心下不免惴惴。点头道:“如此就要劳烦几位了。” 苏无疆此时道:“苏桥雪,我可以代我爷爷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我爷爷固执的很,让他承认当年犯下的错,他不一定会答应。” 苏桥雪从母亲的事情中已经抽离了情绪,听见苏无疆做出让步,点头道:“好,我只要苏家把当年的事拿出来再好好放在台面上说,你爷爷也好,当年害我爹的人也好,我要你们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有,我认错走人;没有,我杀人再走!” 说完,眼中厉芒隐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武夷苏家 武夷山是三教名山,自秦汉以来,武夷山就为羽流禅家栖息之地,留下了不少宫观、道院和庵堂故址。 武夷山还曾是儒家学者倡道讲学之地。相传道教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皆仙人居处游憩之地。世人以为通天之境,祥瑞多福,咸怀仰慕。唐玄宗大封天下名山大川,武夷山也受到封表。 唐末五代初,杜光庭在《洞天福地记》里,把武夷山列为天下三十六洞天之一,称之为“第十六升真元化洞天”。 宋绍圣年间,天下大旱武夷设道场求雨,得上天相应,武夷山神武夷君又获封显道真人。 据说本朝洪武十七年,后来在开科取士时,被当今皇帝钦点擢为状元的丁显还是个赴京赶考的仕子。 在路经武夷时,突然得病,腹痛难忍,巧遇天心永乐禅寺一和尚,和尚取其所藏茶叶泡与他喝,病痛即止。 后来丁显考中状元之后,前来致谢和尚,问及茶叶出处,后脱下身穿状元大红袍绕茶丛三圈,将其披在茶树上,故得“大红袍”之名。 丁显用锡罐装取大红袍带回京城,恰遇皇后得病,百医无效。 丁显便取出那罐茶叶献上,皇后饮后身体竟然慢慢康复,皇帝大喜,赐红袍一件,命丁显亲自前往武夷山披在茶树上以示皇恩,同时派人看管,采制茶叶悉数进贡,不得私匿。 从此,武夷岩茶大红袍就成为专供皇家享受的贡茶,大红袍的盛名也被世人传开。传说每年朝廷派来的官吏身穿大红袍,解袍挂在贡茶的树上,因此被称为大红袍。 武夷山本是名山大川,自大红袍后,在本朝更是名声显赫。 而武夷山群山之中,天游峰更是有武夷第一胜地之称。 天游峰在六曲溪的北面,地处武夷山中心位置。东接仙游岩,西连仙掌峰,壁立万仞,高耸群峰之上。 每当雨后乍晴,晨曦初露之时,白茫茫的烟云,弥山漫谷,风吹云荡,起伏不定,犹如大海的波涛,汹涌澎湃。登峰巅,望云海,变幻莫测,宛如置身于蓬莱仙境,遨游于天宫琼阁,故名天游,为武夷第一险峰。 天游峰有上下之分,在上天游的万仞之巅,一座大宅依山而建。 称之为宅,也不准确,高墙环绕门庭广阔。就算在外墙,都能看见里面亭台高耸。随着山势,各色楼房鳞次栉比。即使称之为城,也不为过。 能在这样的山峰之上,筑楼建城,就算鬼斧神工的美誉也当之无愧。 此时,剑阁城二少城主海倾城正站在这城中一座最高的亭子里,看着那翻涌的云海。 他的身后,坐着一个年月三十许的美貌妇人,轻轻从身边丫鬟手中接过一杯清茗,浅酌一口,道:“倾城,前几天你三叔派人来我这里问过你了,他说你爹知道自己错怪了你,已经原谅你了。” 海倾城回身呵呵一笑,道:“知道自己错怪我了,然后又是原谅我了。姑姑,你说我家老头子是不是脑子迷糊了?” 这个美貌妇人正是海倾城的姑姑海澜珊,她笑骂道:“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连你爹都敢这么说。你三叔说了,你爹托一个少年英雄来找你,一起行走江湖,好有个伴。” 海倾城坐了下来,一口喝了杯中的茶,道:“开什么玩笑,我还需要他派人保护我啊?” 海澜珊摇头道:“你三叔说他是你的朋友,你爹可是委托他和你互相照应的。你这小子这几年虽然没踏出剑阁城,但是江湖上名声不小。就算我这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都听说了你的名声。你爹要是说让你们互相照应,想来这个人也不是简单人物吧。” 海倾城哼道:“反正我是没什么兴趣去游览江湖的了。等我在你这里呆几天,然后去找三叔,在泰山玩几天我就去找四叔和五叔去。等我一圈子玩下来,哪天心情好了,我自然会回去的。” 海澜珊伸手戳了下海倾城的脑门,奇道:“你这小子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啊。” 海倾城塞了口糕点,含糊道:“反正我是不想现在回去的。” 海澜珊道:“我可告诉你,你三叔前段时间飞鸽传书给我,我的老爹,你的爷爷将要行功圆满,准备出关了。他老人家准备要重开二十年前咱们剑阁城的‘天刀擂’,邀天下豪杰去剑阁城。到时候你要是不在,你可不要后悔。” 海倾城差点噎住,忙用力拍了拍胸膛,叫道:“爷爷出关了?” 海澜珊嗔道:“轻点轻点,叫那么响干嘛?”她挥了挥手,她从剑阁城带来随嫁丫环心领神会,出了亭子,守住了山下往亭子走的唯一路口。 海澜珊低声道:“你也看到现在的苏家的模样了。这苏家苏镇云和苏镇川把苏家的族长苏镇山都给关了,还放出风去,说是苏镇山走火入魔,杀了不少人。苏镇川可是我的公公,我还不了解他,胆子比芝麻大不了多少。那苏镇云虽不是谨小慎微的人,但是若说他敢把自小积威的哥哥给关押起来,我是怎么都不信的。” 海倾城奇道:“那你的意思是?” 海澜珊道:“我觉得吧,这事儿,后面有阴谋。” 海倾城眯起眼,斜视了姑姑一眼,嘿嘿道:“我说姑姑,你别危言耸听好不好,天下哪里来的那么多阴谋诡计。” 海澜珊气得拍了下海倾城的脑门,道:“臭小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得亏还有倾天在,不然海家落到你手里就惨了。我前几日无意间听见你姑父和他爹说话,提起一个人,所以我才觉得事有蹊跷。” 海倾城揉了揉被姑姑拍疼的脑门,随口问道:“谁啊?” 海澜珊缓缓吐出两个字:“黄隼!” 海倾城听到黄隼的名字,立刻没了刚才玩世不恭的模样,眼中厉芒隐现,道:“我没去找他,想不到,他倒蹦到我跟前来了。我今次就为薛亮他们还有苏师兄报仇!” 海倾城当日跑出剑阁城,与苏桥雪错身而过,到现在还不知道苏桥雪其实安然无恙,心下还在想着为他报仇。 海澜珊点了点头,道:“这黄隼背后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上个月还在剑阁城搞风搞雨,这一转眼,又开始在这里给我添乱了。” 海倾城道:“可不就是说,这次要是让我再遇见黄隼,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海倾城心神激荡之时,忽然有所觉,看向远处一座小峰。 只见一道微光射来,一闪即逝。 海倾城对海澜珊道:“姑姑,先回去吧。我出去透透气,这苏家一股子古怪气息。” 海澜珊嗔道:“臭小子,现在这里也是我家,有你这么说话的嘛。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海倾城点头应道,然后从这亭子里直接跃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消失不见。 海澜珊看见海倾城这诡异莫辨的身法,心下欣慰不已:“这小倾城终究成了独当一面的高手了。” 海倾城出了苏家大门,仔细分辨了方向,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后,快步向与苏家所在山峰遥遥相对峭崖。 远远海倾城看见几条人影出现在了崖上。 待得走进,竟是看见了苏桥雪,海倾城欣喜不已,快步上前,苏桥雪对他微笑道:“海师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拨云见日 海倾城看到一袭白衫,长身而立的苏桥雪,哈哈一笑道:“苏师兄安然无恙,倾城总算是放心了。倾城常常自责,因为自己鲁莽,连累了苏师兄。” 苏桥雪道:“幸得薛亮以命相救,我才得以逃出生天。” 两人互相将别后之事简单说了一下。 海倾城面色转沉,道:“苏兄来的刚好,咱们给薛亮报仇的机会来了。” 当下对苏桥雪说起方才和自己姑姑的谈话。 海倾城看见曾在苏家有一面之缘的苏无疆站在边上,奇道:“听说苏家长房都被关了,怎么无疆兄和苏师兄跑到一块去了?” 苏桥雪将雁荡拜会顾卿颜时遇见苏无疆的事大体说了一下,就连自己的父亲是苏家弃徒一事也简单了提了提。 然后对海倾城道:“本来顾师叔想让孟师妹几人来助拳,但是此时毕竟事涉苏家内斗,而且不想将八势和其他家族牵连过甚,所以我并未和她们同来。” 夜舞月吃吃一笑:“分明是怕人家小姑娘黏上你,赶紧和人家拉开距离吧。” 听见她的话,苏桥雪和苏无疆面色都是不自然起来。 海倾城本就是大咧咧的直爽脾气,和金乌等人经苏桥雪做了介绍,立刻熟稔了起来。 海倾城道:“不来也好,,温香水榭毕竟和苏家这么近,免得要是双方闹得不愉快,以后不好相处。” 苏桥雪点头道:“确实如此。对了,海师兄,我可是从剑阁跑到泰山,又从泰山跑到武夷,就是想代海师伯跟你解释的。误会终究是误会,父子没有隔夜仇。海师伯那里我已经和他把那晚的事仔细的说过了,他知道自己错怪了你。让我和你多在江湖上游历游历。假如能追查到燕三他们的事,记得要通知他。” 海倾城恍然道:“原来苏师兄你就是我家老头子委托照应的人啊。好好好,就你来我是服气的。要是我三叔他们让其他人来,我肯定打的那个人满地找牙。” 苏桥雪摇头苦笑道:“还是你三叔了解你,知道别人来劝你也是没用。” 海倾城嘿嘿一笑,搂着苏桥雪的肩膀道:“我就是欣赏苏师兄这样的朋友。” 他转头对苏无疆道:“无疆兄,你们家二爷三爷怎么会认识黄隼的” 苏无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二爷爷三爷爷打理族中事务,偶尔要出门拜会各方友人,到底他们见了谁,我也不清楚。” 苏桥雪道:“海师兄,你在苏家有些时日了,你可知道现在长房的人,关押在哪里?” 海倾城道:“好像是还在后山水牢吧。不过,我有一点担心,本来我们要是插手苏家事务,已经是江湖大忌,救了长房出来倒也罢了。但是,要是黄隼这混蛋在,肯定会给长房的人下了什么毒,到了水牢,怎么把他们带出来?一路杀出来不成,那苏家也算灭了一半门了。” 苏桥雪沉吟道:“这倒是个问题,我们初时并不知道黄隼有在里面插一脚,确如你所言,黄隼这样的用毒高手,肯定为防万一,是会用不干净的手段的。” 海倾城点头道:“就是说啊,我方才还在想,怎么能够不动声色的先把黄隼给做了。实话说,我本是没什么兴趣苏家的家事的。何况得势的还是我姑姑的婆家一系。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嘛,事关苏师兄的父亲,而且现在想想,这势力的野心越来越大,不只是我们海家,现在算盘打到了张师叔的身上,还要济南府的布防图等等等等。现在把眼睛盯在了这苏家身上,我们真的需要好好的会会这神秘的势力了。” 苏桥雪道:“确是如此,铁福安曾提及,这势力可能会是分封在外的藩王所属。我此后所想,只是想不明白,八势自朱家得到天下,已经承认了他们对天下的正统,就算说当今皇帝病重,皇位之争剧烈,八势也不会插手此事,自然也不会再去祸乱天下,为什么朱家藩王会想到动八势的势力。而且,现在这苏家虽是大族,但想来也影响不到皇位的归属吧。这个势力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无疆插口道:“我想,我知道原因。” 苏桥雪和海倾城都看向他,他缓缓道:“我曾听爷爷提起,当年胡惟庸在朝中权倾朝野,我的一个叔父曾被他请去做贴身护卫,是他的心腹。据说胡惟庸将搜刮来的金银珠宝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的那个叔父就是负责督造这个藏宝库的。后来我的叔父在一次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爷爷怀疑这个叔父被胡惟庸灭了口。本想着要去兴师问罪,但朝中传来胡惟庸被皇帝砍了脑袋的消息,此事也就作罢。你们方才说起藩王一事,我想我们苏家唯一和官家有关系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苏桥雪和海倾城对视一眼,齐声道:“胡惟庸宝库!” 苏桥雪道:“从毛骧开始,到铁家和张师叔,再到现在的苏家。这个势力追寻的就是胡惟庸的宝库!” 海倾城道:“他们意图颠覆我们海家,是因为我们海家以押镖为业,如果能把我海家掌握住,那这个神秘势力只要找到宝库,通过海家遍布天下的镖局,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各条线路,把宝库里面的财宝押送到目的地。” 苏桥雪等人眼前豁然开朗,只觉一切事情都变得清晰起来。 夜千山道:“这胡惟庸我们在关外都听说过,想来他的财宝将是富可敌国吧。” 苏桥雪点头道:“不错,所以说真要是为了那九五之尊的皇位打起仗来,谁能得到这个宝库,恐怕,谁就有了巨额的军费。打仗打的不只是人,更是钱。” 海倾城道:“从黄隼,燕三之流的手段上看,这势力所属,不见得是多光明正大的主。我们家以押镖为业,消息灵通,不论民间还是各方,对皇太孙的评价是极好的,深具其父朱标太子当年风范,想来应是一代仁君。我听我家老头子和二叔还说,当今皇帝当年想立皇太孙时,曾问询过八势各位家主,八势均对皇太孙表示了认可。” 苏桥雪面色一正,道:“既是如此,身为八势子弟,而且这势力也对咱们动手在先,那咱们就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今次就再好好的会一会他们。” 海倾城嘿嘿一笑道:“说起捣乱添堵,我可是最喜欢不过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阋墙 黄隼将婢女赶出了厢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喝着闷酒。因为就在昨天,他得到消息,自己的弟弟黄鹰被人杀了。 自己本有兄弟四人,承自父辈的下毒功夫,横行江湖,人称“黄门四毒”。 但是二十多年前,他的二弟因为好色,奸淫了一个名门女弟子,得罪了当地的豪门大阀,被人杀上门来。 二弟三弟惨死,仅留下黄隼和最小的弟弟黄鹰。 黄隼黄鹰相依为命逃出生天,两人于是潜伏半年,偷偷用毒将这豪门一族全部毒杀。 兄弟二人自此凶名大盛,但也引起武林正道的追杀。 兄弟二人相互依靠,情感深厚,长兄如父,黄隼对黄鹰是极为疼爱的,所以他们兄弟被招揽之后,他特意在组织里为黄鹰谋了个山东道的营寨事务。既是事情相对轻松一些,而且还有不少油水甜头可以捞捞。 未曾想,这离开自己才没多久,竟然就收到了他的噩耗。 给他报信的是在连天寨给黄鹰打下手的弟子。 黄隼一怒之下,将这个以前他千叮万嘱要照顾好弟弟的心腹送去给弟弟陪了葬。 “小鹰,不管是谁,等大哥这边事情了了,就去找到这个混蛋。大哥一定要让他和他一家人给你陪葬。”黄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早点把这里的事了结了回去复命再去给弟弟报仇。 黄隼从厢房出去,到了大厅,只见苏家二爷苏镇云和三爷苏镇川都坐在厅中。 黄隼面上摆起笑容,抱拳对二人道:“镇云兄镇川兄,今儿挺早啊。” 苏镇云兄弟看见黄隼,忙都站了起来,应着他坐到厅中。 苏镇川喏喏道:“黄兄,这都这些天了,我大哥还是不肯说出长房保存的‘大锦缎’心法,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唉。” 黄隼道:“你们苏家以内家心法名闻天下,这‘大锦缎’心法据传可是与武当‘太极内功’,少林‘易筋经’还有公孙家的‘剑舞心诀’并称天下四大心法的。想不到只有长房才能修习。我还道两位都是精通此功的呢。” 苏镇川恨声道:“我们苏家各房各支泾渭分明,大锦缎历来长房长子才得修习,我们没这么好的命啊。” 黄隼呵呵笑道:“等我停了苏镇山的解药,让他好好体会体会万虫噬心的感觉之后,我想,他就会乖乖的把大锦缎心法交出来的。” 苏镇川面现喜色,道:“那就要劳烦黄兄你了。” 苏镇云沉声道:“走,咱们再去找咱们的好大哥。” 三人一起穿过层层关卡,到了后山的水牢。 这水牢依山而建,将山体挖空,然后引导山水流入水牢。 这水牢在山体之内,阴暗无比,而这里的山水寒冷彻骨,人在其间浸泡若是太久,轻则伤及筋骨,重则坏了内脏。 昏暗的灯火下,一道人影紧紧的靠在墙上。 浑身被铁链锁在水里无法动弹,全身被森寒的水浸没至胸口。 一头灰白长发被水打湿,贴着满是皱纹的脸,面色灰败。只有微弱的气息,透露出这个老人残存的生机。 一阵锁链打开的声音,这个被折磨的老头抬起昏黄的眼睛,看向从外面走进,居高临下看向自己的几个人。 “大哥,别来无恙。今天你觉得怎么样啊?”苏镇川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道。 这个老者,就是苏家的家长,曾被“蹑雪居”评为天下内功除张三丰外第一人的苏镇山。 苏镇山看着那一脸小人得志模样的苏镇川,哼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道:“我好的很。只是可惜当年没看出你这一副奴才相。不然让你去做洗刷马桶的活计,可能比现在还更有出息。” 苏镇川怒道:“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 黄隼哈哈笑道:“镇山兄真是脾性刚烈,到了这般地步,依旧是从容不迫,黄隼是真心佩服的。” 苏镇山看着从弟弟身后走出的黄隼,喝道:“黄隼!你这下三滥的混账东西!挑拨我们兄弟,祸乱我苏家。等我出去,定将你挫骨扬灰。” 黄隼好整以暇,呵呵笑道:“镇山兄何必着恼,我们也只是想你能将‘大锦缎心法’交出来,镇云兄镇川兄可是与你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你又何必敝帚自珍呢。能将你苏家内功发扬光大,将来你苏家能成天下第一等大族,也是指日可待啊。” “放屁!”苏镇山断喝道,完全没了方才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看着黄隼,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苏家武功讲究循序渐进,分层逐步。假若不是从无到有,而是有了武学基础的人,根本练不了我苏家内功。所以你们根本不会是想要我们的‘大锦缎’,就你黄隼的为人,更不可能会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不用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黄隼贪的不就是传说中我苏家弟子督造的胡惟庸宝库吧。” 黄隼看着被一语道破的天机,面现讶色:“你果然知道宝库的事情?” 苏镇山哼道:“早在一年前,就有人向我透露,有个神秘势力开始从各方打探‘胡惟庸宝库’的事情。自十几年前我的小儿子督造完宝库后失踪,我就知道,迟早会有人来苏家。只是我想不到,你们会从我这两个没用的弟弟身上下手。” 苏镇川冷哼道:“你这没用的弟弟现在正在看着你待在水牢里哼哼唧唧呢。” 苏镇山看着苏镇云,道:“老二,你也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你要和老三一起反我?” 一直没说话的苏镇云,缓缓道:“你知道我真正想的是什么。我反你,不为了‘大锦缎’,不为了家长地位,也不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宝库。” 苏镇山眼神变得凌厉,大声道:“你这不是反我是什么?你所想的,不就是反我!” 苏镇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苏镇山。 苏镇川道:“大哥,只要你交出‘大锦缎’,我可以放你们出来。你行功将出关时被断,想来经脉已断。‘大锦缎’是肯定练不了的了。你的儿子只剩下个羽帆,又不是个练武的料,你的孙子无疆现在也是下落不明。这将‘大锦缎’发扬光大的只有我们了。咱们几十年兄弟,我也不想害你性命。你就不能成全了自己的弟弟,也算帮了咱们苏家吗?” 苏镇山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恬不知耻的话他怎么能说得出来。如若不是他们,自己怎么行功出错,造成如今局面? 黄隼嘿嘿笑道:“镇山兄,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就想知道,当年你的儿子苏羽兰可有将宝库地址告诉你?” 苏镇山哼道:“我苏家不是只有那些软骨头和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苏镇山行的正坐得直,我的儿子知道什么是在其位谋其职。他当年督造宝库,从来不会对我们提起宝库的任何事情。这是他身为自己职责的担当。我苏家子弟真正该有的风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比命都重要 苏镇川和苏镇云怎会听不出苏镇山话里的意思,苏镇云抬头看向水牢的屋顶,一言不发。苏镇川面色一红,哼了一声。 黄隼道:“镇山兄真是教子有方,想来苏羽兰是死得其所的。就是不知道,我断了你们身上的‘千叮千咬蛊’的缓解之药,等你的儿子苏羽帆和你的夫人还有儿媳妇等人受不住千虫噬咬的时候,你能不能那么平静的看着他们受苦。镇川兄,劳烦你去其他牢里把他们带到这面来吧。” 苏镇山目眦欲裂,怒道:“你敢!” 黄隼反讥道:“为何不敢?” 苏镇山须发皆张,对两个弟弟怒道:“难道你们就任由一个外人,这样羞辱你们的哥哥,就这样羞辱苏家一门了吗?” 苏镇川冷笑一声:“苏家现在不是你做得主,这些事情也由不得你来决定了。你乖乖把‘大锦缎’交出来,你现在是个废人,以后做你的安心员外,总比连累了子女在这水牢里受苦的好吧。” 苏镇山看都不看苏镇川,而是盯着苏镇云,缓缓道:“镇云,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苏镇云沉声道:“我心中所想,从来未变。” 苏镇山哈哈一笑:“为了个死人?” 苏镇云点了点头,道:“死了我也还是要如此。总有些事要坚持,你不是一样吗?” 苏镇山苦笑道:“是啊,不愧是一母同胞,若是我答应你呢?” 苏镇川好奇的看向苏镇云:“二哥,他答应你什么?” 苏镇云面上显出苦涩,叹气道:“忍了二十年的冤屈。” 苏镇川面色诡异,道:“难不成你还在为他打抱不平不成?” 苏镇云沉声道:“我对什么‘大锦缎’,什么宝库,什么家长都没兴趣,他爹当年是为救我死的,我不能让他白白受到委屈。” 苏镇川气道:“他死了!” 苏镇云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而且还是死在我的手里。我当年不能改变什么,也没有勇气改变什么。所以我亲手杀了他,不能让他死前还要受到屈辱。” 苏镇川哼了一声:“随你吧,只要你别阻我就是了。”又转头对黄隼道:“黄兄,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吧。” 黄隼嘿嘿一笑道:“差不多要到午时了,嘿嘿嘿,该到时间了。” 只听见“叮铃哐啷”一阵锁链在地上拖曳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神色灰败的被押了进来。看见浸在水中的苏镇山,忙扑到水牢的边上:“爹,您,您……”看见苏镇山的模样,您了半天却是没了下文。 苏镇山看到这男子的模样,叹道:“羽帆,你也……” 苏镇川哼道:“他只是被我们制住了穴道,倒是没大哥你这般凄惨。” 苏羽帆回头看着苏镇川,怒道:“三叔!我们都是苏家的子孙,你和我爹可是亲兄弟啊!” 苏镇川哼了一声,道:“你爹要是真的顾及到我是他的兄弟,我们都是苏家的子弟,那你去,让你爹把‘大锦缎’交出来。反正我们都是苏家的弟子,也不算是外传了啊。” 苏羽帆面色一滞,看向父亲。 苏镇山呵呵一笑:“痴心妄想!” 苏镇川并不说话,看着苏羽帆。 苏羽帆直觉自己的内脏慢慢的开始发酸发麻。这样的感觉他太清楚了,这几天来,已经尝过好几次了。 他面现忧色,但是他怎么会不知道苏镇川把他带到父亲的水牢的目的,为的不就是要以他威胁父亲。 苏羽帆只觉内腑从酸麻,开始慢慢转为瘙痒,仿佛全身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动。 在又酸又麻又痒渐渐加剧的时候,苏羽帆还是能忍的住,十指紧握,咬牙忍了下来。 黄隼看见他这副模样,嘿嘿笑道:“苏大少爷,不要忍了。你也忍不了的。我的‘千叮万咬蛊’蛊分七重,一重酸,二重麻,三重痒,四重疼,五重无感,六重噬骨,七重破肉。你现在还是酸痒,等到疼的时候,你会五内俱焚,生不如死。不过你可以熬得住的话,到了第五重就好了,已经疼到没了知觉。到了第六重,蛊丸里的蛊虫会破壳而出,开始把你的骨头啃噬。啃到千疮万孔,然后再里面产卵。等里面孵化之后,幼虫以人肉为食,从内而外,破体而出。啧啧啧,想想那画面。” 黄隼故意慢慢说道,让人听到后觉得毛骨悚然。 听见黄隼的形容,苏镇云面色愈发低沉,而苏镇川也是面色一变,隐隐不忍。 苏羽帆和苏镇山听见他的话,面色更是剧变。 此刻苏羽帆感同身受,只觉得自己身上酸痒慢慢退去,但是从心头开始,慢慢一股子疼痛感开始出现,蔓延下四肢百骸,遍及全身。 苏羽帆终是怕了,对苏镇山颤声道:“爹,我,我,救我。” 苏镇山看着苏羽帆那整个开始发颤的身体,知道他已经忍受了巨大的疼痛,看着儿子这般模样,他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盯着黄隼道:“黄隼!我真的不知道宝库所在,我儿当年在胡府供职,本就甚少回家。这些事他也不曾跟我说过,我真的不知道。” 黄隼嘿嘿一笑,道:“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苏兄或许确实忘了,没事没事,我可以慢慢等苏兄回忆起来的。” “三爷!三爷!不好了,苏无疆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帮子高手,打伤了海家的客人,还把少夫人给绑了。”就在黄隼面目狰狞,苏镇川看着好戏的时候,苏镇川的心腹弟子跑了进来,急匆匆的告诉了苏镇川晴天霹雳。 苏镇川对儿子和儿媳是极为关心的。不只是海澜珊性情爽朗,与人亲切,为苏镇川生了两个大胖孙子不说,对待公婆也是极为孝顺,一家人是非常和睦的。 而且海澜珊背后可是庞然大物的剑阁海家,她爹可是“天下第一刀”海倚楼。于情于理,可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而且近日海倾城在苏家做客,这又被人打伤,这下可是把海家给招罪了。 苏镇川看向黄隼,道:“黄兄,咱们且把这里先放下,等明日再说,咱们还是先把苏无疆一起给绑了。” 黄隼心下也道:“这苏无疆是苏家长房长孙,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眼珠一转,点头道:“如此也好,咱们去会会这苏家长孙,说不定镇山兄见到断手断脚的孙子,能记得多一些。” 苏镇山呸了一声,不再说话。 黄隼给苏羽帆扔了粒解药,道:“算你运气不差,明天我再和你好好聊聊。” 苏羽帆忙将解药放进嘴里,看着黄隼和苏镇云苏镇川出了水牢,忙对苏镇山道:“爹,无疆他……” 苏镇山道:“事前我就叫无疆去温香水榭求助,可能是他们来了。” 苏羽帆叹了口气道:“希望无疆能找到强援吧。” 苏镇山低沉道:“苏家长门必不能败在我的手里。” 苏羽帆道:“二叔昨日告诉我,说让我劝你……” 苏镇山哼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他让你说的是什么。我是不会答应的!” 苏羽帆道:“爹,面子真的这么重要?” 苏镇山看着苏羽帆,看得苏羽帆都不自然起来。 苏镇山沉声道:“如果我答应了,长门的威信就扫地了。” 苏羽帆道:“这真的重要吗?” 苏镇山阴沉着脸,道:“比你爹我的命都重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他来了 出了水牢,黄隼想到自己和海倾城可是打过照面的,对苏镇川道:“镇川兄,此事我也不便出面,我在暗处为你们掠阵。” 苏镇川心想,这是苏家内斗,确实不适合他人在场,点了点头和苏镇云快步向前山走去。 苏家大宅的前院,是一个占地极大的开阔广场,平日这里也是弟子集聚练功的场地,所以整个广场是有专门弟子轮班打扫,非常的整洁。 但是此时这个广场是一片狼藉,到处是折断的兵器和倒地呻吟的苏家弟子。 面色沉静的苏无疆此时举着手中的长刀,直抵这海澜珊的背心。 而哈桑和金乌两人站在苏无疆的身边,护住了他。 海倾城和一众苏家弟子将苏无疆等人重重包围,只见海倾城嘴角含血,面色苍白,对苏无疆道:“苏无疆,快放了我姑姑!” 苏无疆哼了一声,道:“海少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只有如此,才能让苏镇川出来,只能委屈婶婶了。” 海澜珊对身后的苏无疆道:“无疆,往日里婶婶可没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这样对婶婶真的过意的去?” 苏无疆欠声道:“请婶婶原谅无疆,无疆也是没用办法的办法。” 而苏镇云苏镇川到了前院广场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对峙场面。 苏镇川喝到:“苏无疆!你干什么?快放了阑珊!你这是要造反啊?” 苏无疆看苏镇川和苏镇云都来了,嗤笑一声,道:“我敬爱的三爷爷,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咱们苏家也不是皇宫大内,造什么反?再说了,说起干大逆不道的事来,三爷爷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苏镇川看了眼苏镇云,心下暗暗焦急。 毕竟这苏家家大业大,不是他们两人可以完全掌握的,今次趁着苏镇山行功的机会制住了他,然后除了心腹弟子,对外和族中其他弟子都是说苏镇山走火入魔,杀人才会被关押的。 如今苏无疆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苏无疆恨恨道:“三爷爷,你是我爷爷的一母兄弟,血浓于水,你怎么能干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你这是害了苏家,让苏家万劫不复的啊。” 苏镇川怒喝:“你说的什么鬼话!难道你爷爷练功神志不清,连你也神志不清了不成!不然你怎么会挟持自己的长辈,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 苏家不同八势,八势收徒是有教无类的,只要对本势力衷心,皆可授以技艺,除了最高的掌门或族长为本家之外,其余各方面人才极尽囊括。是以,八势才能壮大如此。 而苏家是真正的门阀氏族,这苏家城宅,住的全都是苏家子弟。这要是往上几辈算上去,都是亲兄弟姐妹。 平时,苏无疆是长门长孙,虽然脾气急躁了些,但是对人待事还是颇有分寸的,是以他在苏家人缘颇佳。 今日他挟持海澜珊,闯上苏家来,众弟子几乎是不明所以的。 如果不是海倾城被打伤,然后大喊大叫的招呼了几乎苏家所有弟子,面对这传闻族长被关后消失不见的苏无疆,他们是不可能拔刀相向的。 海倾城此时走到苏镇川身边,气息不匀,道:“苏三爷,我方才还在和我姑姑说着,要准备回剑阁城了。未成想,这家伙突然出现,我姑姑还正高兴,说着家伙不见了好久,今天回来了。哪知道这混球趁我们不备,打伤我不说,还把我姑姑给挟持了。苏三爷,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苏镇川拍了拍海倾城的肩膀,道:“海二少爷放心,阑珊不只是你姑姑,也是我儿媳妇,就如同是我女儿,肯定不会让他受了委屈。且等我过气为你稳定伤势。” 话罢运气通过拍在海倾城肩膀的手掌,想用内力为他疗伤。 内力进入海倾城体内,直觉气息顺畅,未见一丝阻滞。犹如长江入海,交汇吸收。 苏镇川惊觉,这海倾城的内力极是浑厚,比之自己几十年内加修为也不遑多让。但是却哪里有丝毫受伤吐血的痕迹。 他惊讶的道:“海二少,你……” 话未完,海倾城的长刀已经架在了苏镇川的脖子上。 海倾城浅浅笑道:“苏三爷见谅。倾城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这一下转换,让所有人懵了圈。 苏镇云看向海倾城,沉声道:“海二少爷,你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海倾城嘿嘿一笑:“不会不会,我可清楚的很。小事上,我是吊儿郎当的可以,但是大是大非,我还是很明白事理的。二爷三爷,你们把这苏家大爷给关押了,这苏家上下都知道,但是就是不知道,这苏家子弟是不是都清楚,你们为什么要关他?” 苏镇云气道:“海二少,老夫可是你姑姑的公公,算起来,咱们也是姻亲,你怎可如此?” 海倾城道:“我们海家子弟,行镖天下,注重的就是个义字。如果说三爷你因为是我们海家的姻亲,我们就放任二爷三爷一时糊涂做下这样的错事。那我们也就没了我们海家的弟子该有的风骨了。” 苏无疆收回手中长刀,对海澜珊道:“委屈婶婶了。” 海澜珊对他摇了摇头,看向苏镇川道:“爹,阑珊也是不想您再错下去,才会出此下策。” 苏镇川看见海倾城出手制住自己,就知道海阑珊必然是知情的了,看见海澜珊想自己道歉,心下气苦:“阑珊,爹往日待你不薄,为什么你也……” 此时,包围了前院的弟子中一人越众而出,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气度儒雅,文质彬彬,对苏镇川道:“爹,此事羽飞也是知晓的,羽飞求爹不要再错下去。” 苏镇川看见自己的独子苏羽飞竟也是参与其中,更是吹胡子瞪眼,大骂:“你们这群不孝的东西,气煞我也!” 苏镇云看着海倾城道:“你们海家要为此事出头?” 海倾城浅笑道:“二爷其实也无需生气。自家兄弟有矛盾,闹一下也就好了。等大爷出来,大家好好的商谈商谈,然后把从中作梗的混账东西给剁了,这事也就揭过了。” 海澜珊看着海倾城侃侃而谈,心下暗道:“这臭小子说的好听,自己在倾天婚礼上大闹一场,也不见他回家去道歉。” 海倾城看了眼哈桑,哈桑心领神会,他从刚才进场就一直在仔细观察,在大堂屋顶上伏着的黄隼早已被他发现,他一脚勾起地上一把苏家弟子散落的长刀,手中运劲直贯刀身,射向黄隼。 黄隼闪过长刀,哈哈一笑,长身而起落在苏镇云的身边,略微佝偻的身形,站在长身而立,体型修长的苏镇云边上,更显猥琐。 海倾城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臭名远播,恶名远扬的‘千里勾魂’黄隼啊。” 苏家子弟行走江湖,怎么会没听过黄隼的恶名,看见他站到了苏镇云的身边,不免都隐隐皱眉。毕竟苏家是世家大族,每个弟子都是爱惜羽毛的,黄隼这样臭名昭著的武林败类,苏家弟子都是颇为不齿。 黄隼嘿嘿一笑:“海二少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了。” 海倾城看见黄隼,面上笑容不减,但是眼中的神光却是冷彻凌冽,缓缓道:“不只是我,还有一个你想不到的朋友要见见你。我们可是发过誓说好的,我们俩要亲手把你千刀万剐的。” 不只黄隼,场中人听见海倾城的话,都是心中一寒。 黄隼刚想说话,只听见一声“轰隆”巨响从后山传来,所有人回头,只见后山一阵火光直冲天际,海倾城叫道:“这苏师兄真是的,我今次可只带了两个‘万夫雷’傍身,叫他省点用,看样子是全被用掉了。” 他转头对黄隼吃吃笑道:“要剁你的人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