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策》 正文 第一章 月夜显迹,百年妖物。 如今正是九月,桂花开满院,美人轻嗅香。 九月晚秋,正午时分,彭城县衙。 小捕快林平一身皂衣从衙门大门里走出来,走上两步,他昂起头,用手遮着额头看着天上的秋老虎,叹道:“这么大的日头,看样子今天又是不会下雨了。” “可不是么,林小哥,都旱了两月了,要再干下去,怕是今年要饿死人了。” 衙门对面摆摊的小贩阿成自然而然接过他的话头,话音一转,殷勤地说道。 “林小哥,俺新做了些凉茶,您来尝尝?那味道,没得说。” 林平顺着声音看去,小贩阿成站在自家的茶寮下,一边制作凉茶,一边同他说话。 这茶寮开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反正自从他记事起,这铺子就在了。阿成是子承父业,若是不出差错,这间茶寮会一直在阿成的后代手里传承。 林平点了点头,进了铺子,他找了个了空桌子坐下。桌上有些茶渍,阿成连忙用破烂抹布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林平等阿成擦过,把鸳鸯刀往黑黢黢的,古董一般的桌子上一放,出声道:“掌柜,我要一壶凉的,下下火。” 阿成手脚麻利,连忙给林平上了一壶凉茶,好奇地问道:“林小哥今天不是旬休么,怎的还来了趟衙门。“ 林平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一饮而尽。这一碗井水镇过的凉茶入肚,果然舒爽无比,炎炎火气不翼而飞,旬休日来衙门办案的烦躁心情也不翼而飞。 他惬意的长舒了一口气,笑着道:“还能是为什么事,眼下除了这旱情还能有什么大事。”说完抓起陶壶,一口干了壶中茶水,扔下几枚大钱,抓起鸳鸯刀,迈开大腿,直往西城酒楼去了。 西城酒楼二楼,七八位昂扬大汉,跪坐在席上,身着皂衣,腰胯鸳鸯刀,脚踩兽皮靴。正在大呼小叫,吆五喝六,吃吃喝喝,不时引得楼上众人侧目。 原来这几位正是彭城捕快林平和他几位袍泽兄弟,今日乃是他旬休之日,于是他特意选在今日做东,请上衙门中诸位袍泽,聚上一聚,联络一番感情。 只是上午他去了一趟衙门,因而到晚了些。做东的主人比客人晚到,他那几位袍泽可饶不得他,硬是灌了他半坛酒。 多亏了酒楼的王掌柜,黑心得紧,卖的酒里有一半是水,林平才没有醉倒。众人吃吃喝喝,一直到日落时分,这一顿已是吃了快两个时辰了,桌上众人醉了大半。 林平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了,他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端起酒杯,朝着桌上左右众人敬了敬,认真道。 “诸位哥哥,今日是为了感谢诸位哥哥的照顾,小弟不胜感激。” 说完拍着胸脯,举起酒杯,一口喝下。辛辣的酒水入喉,林平脸色一苦,胃中翻腾,被他强行忍住。 众人已有几分醉意,听得他道谢,纷纷答道:”都是袍泽兄弟,老爷子久病不治,老弟子承父业,诸位哥哥当然要关照于你。” 也有人叹息道:“老爷子本来身体康健得很,谁料到突然病倒,才半月不到,就撒手人寰,小老弟孤苦伶仃,老爷子九泉之下,怕也是心中挂念。” 林平想到和老父一起吃酒的场景,眼眶有些湿润,他咬咬唇,拿起杯子,仰头喝下。 众人又勉励一番,林平只点头答应, 等到日暮时分,吃饱喝足,纷纷散去,犹如归鸟入巢。 。。。 就着冷淡月色,佐以金秋晚风。 林平微闭双眼,放空大脑,放慢脚步,一个人享受这静谧孤独。 回到老宅,已是入夜时分了。 推开斑驳的木门,走进小院,犹如孤鸟入巢。 小院里万籁俱寂,地下杂草都无,只有一株三人合围,高有数丈的桂花树俏生生地立在院子里。 好像一位大家闺秀。 金秋时节,月桂飘香。 林平脱了靴子,随手一扔,赤足踩在地上。 走近桂树,两手轻扶,将头慢慢靠在树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月光朦胧,晒下一片清晖,照出斑驳树影。 。。。 。。。 月上中天,清冷月光洒在庭院之中,洒在桂树之上。 院外偶有犬吠蝉鸣之外传来。 小院里,亭亭玉立的桂花树上,开始升起氤氲之气。 庭院中,香气开始翻腾,而不散开,香味腻得死人。 桂花香气和氤氲之气翻腾不止,奔腾往上,过上一时半刻,才稍稍平静下来。 若有剑仙御剑从彭城而过,当可以看到,有妖,正在吞吐日月精华。 桂树百年来吞吐月花,如今已经修炼成妖,不再是草木之属了。 它虽然已经成妖,仍是十分谨慎,只在夜深人静之时,吸食天地菁英。 院中雾气蒸腾,隔绝视线,无人看得清它的面目。 它吸食了天地菁英之后,一双黄褐色的眼眸忽地看向了房中沉睡的林平。 林平睡得昏昏沉沉,只觉身体一冷,恍如坠落寒池。 化作一阵黄风,沿着窗棂钻了进去。 绕着房中转了一圈,落地化为一个手持木杖的矮小侏儒女子。 这女子一身黄衣,面容枯燥,鸡皮褐发。 握起木杖,用杖尖轻轻地在这他心口一敲。 林平只觉心口一痛,随即不省人事。 女子这才不缓不急地趴在林平上方,张大嘴巴开始吸取阳气。 林平的脸色变得惨白,像敷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脂粉。 它吸足了阳气之后,连忙摸出镜子,细细端详着自己的脸蛋,发现比昨夜果然嫩上许多,顿时露出笑意。 。。。 鸡鸣声起,旭日将升。 它收起镜子,化作一阵黄风遁走,院中的浓雾也开始散开。 鸡鸣之声大做,一轮旭日从东方升起,院中阴气终于一空,难得开始有了点暖意。 朝阳透过窗棂照在林平脸上,他也难得感受到了一些暖意,惨白的脸上透出一点点的血色。 太阳升起,彭城嘈杂起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章 大难不死,上山祭父。 正午时分,秋阳晒得林平苍白的脸蛋发烫。 他被秋阳晒醒,就觉得一阵头晕,险些再晕睡过去,好似气虚之症,随之而来就是头痛,只是比起方才的头晕,就算不得什么了。 勉强睁开双眼,往外面一瞧,发现竟然已是正午时分了,不由大吃一惊,叹气道。 “吃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此刻已经午时了,平日里多是卯时点卯,今日我竟已迟了快三个时辰。” 方欲起身洗漱,前往公堂当值,哪晓得四肢无力,竟然站不起来了。 这下可真吓坏了他,误了点卯不过扣些钱粮,挨些责骂,若是四肢废了,那可是人间惨剧了。 嘶吼一声,双臂使力,撑起上身坐起身来。 满头虚汗,惨白的脸上布满汗珠,涨得通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从胸口吐出。双手扶着墙壁,慢慢地把脚放到地上。 老天保佑。 脚踩在地上,林平紧张的心绪稍去。如此这般,花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扶着墙壁,踱步移到了房门之前。 门外秋阳艳艳,林平担忧的心绪也不由得昂扬起来几分。 也罢!莫不是昨夜饮了假酒?那酒楼掌柜黑须黑面,不似好人,往日里名声也不大好。 左臂撑着墙壁,空出的右臂勉强开门。方才开出一个门缝,忽觉一阵阴风入骨,门外的艳艳秋阳和暖意竟好似全然不见。 只觉阴风自小腿一路向上,最后一股脑钻入了天灵盖里。 他哀嚎一声,随即僵硬下来,整个人倒在地上,顺势带到了桌椅茶具,于是“乒乒乓乓”声大作。 林平躺在地上,陷入昏迷。桌上的茶壶被带倒,冰冷的隔夜茶水流过他的口鼻。但他仍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 邻居左太爷吃过午饭,恰在院外绕圈消食,听得这声哀嚎,还有“乒乓”之声,吓了一跳。 左太爷今年高寿六十有三,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虽然知道院子里住的是林平小子,但是也不敢孤身入内,连忙疾走两步赶回家中小院。 站在自家院子里,看见院中正有不少左右亲邻。 于是冲着左右亲邻和家中老妻,嚷嚷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林家出大事了!”。 众人大奇,有个直爽的黑肤汉子 直接说道:“左爷爷,可不能乱说,我林家那一脉可就一根苗了。” 左太爷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黑炭头,方才我在院外听得院子里一声惨叫,差的吓得老汉我跌了一跤,老汉赶紧回来找人,你们赶紧找些汉子来我这儿,同我一起去看,晚了怕是一根苗都没了。” 原来那黑炭头也是林氏族人,只是出了五服,不算是血缘兄弟了。不过林平一脉如今血脉稀薄,是以众人平日也是多有照顾。 黑炭头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家叫上几个昆仲兄弟,又从自家柴房里摸出一把砍柴刀,别在腰间,跟上左大爷他们,往林家去了。 片刻功夫,到了林家,左大爷站在门前,往身后一看,足有三四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个婆娘拿着针线箩正垫着脚往门里看的,一副八卦的模样。 不由大气,指着那婆娘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婆娘,你当是在看社戏么,还踮着脚往前面凑。” 说完又吩咐众人让妇孺往后靠,离得远些,以保安全。 那抱着针线箩的婆娘也是个泼辣的性子,正要同左太爷好好理论一通,忽然被一个汉子一把拉到身边,这汉子正是黑炭头,也是这婆娘的男人。 他将婆娘拉到身后,冲她朝远处努了努嘴,道:“走到那边去把鞋底纳了。” 婆娘瞪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地别过头。于是他婆娘只好又瞪他一眼,抱着针线箩站到远处去了。 左太爷站在院外冲里面已经高声呼喊,但是院子里毫无应答。 黑炭头抽出腰间的两尺长砍柴刀,握在左手里,走到众人前面,用右手推了推院门,果然是闩住的。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出谋划策。众人到此地已经有了小半刻了,都有些心焦。 黑炭头右掌掌心内力暗吐,击断门栓,推开大门,握紧左手的刀,当先走了进去。 不动声色地将两节门栓踢到门杂草中去,随即抬目四顾,之间偌大的庭院之中,就只有一株少见的,硕大的月桂树立于庭院之中,余者皆无。 他精心聆听,除了桂叶飒飒之声,几无杂音,门外的众人之声竟也不可闻,他虽然见多识广,但也感觉到玄妙无比。 门外众人鱼贯而入,见得院中空空,确是没有歹人在场,或者歹人已经走了。 有眼尖的看到房门虚掩,似有一人匍匐在地。 连忙进房查看,发现林平躺在地上,呼吸声若不可闻。 房中狼藉一片,桌椅茶具滚落在地。 连忙将林平抬上床铺,又盖上一床厚被。 左太爷行事颇有章法,先吩咐人去寻郎中,又吩咐了个汉子去衙门说明情况。最后才不住唉声叹气。 黑炭头也在房中,看着林平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心中也是没来由地一阵难受, 不想再看,踱步到了院外,忽然转过头来,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看桂树。 一炷香后,郎中终于姗姗来此,郎中名甄,年四十余,乃是城中小有名气的郎中,因此一炷香功夫算是来得快了。 甄郎中伸手摸着林平的脉搏,然后又看了看他的眼睛。 一番望闻问切后,笑道:“病人气血甚虚,须当好好调理身体,老夫先为病人针灸一番,然后再吃上病人开上几副药,半月后当能痊愈。” 众人忙不迭谢过,让开身位让郎中施展。 果然一番针灸过后,林平缓缓醒来。 林平醒来之后,听得众人解释,方知事情前后经过,于是朝左大爷,甄郎中及房中众人点头致谢。 众人又问及他为何昏倒房中,可是有贼人入门行凶。 林平蹙眉深思,最后说到:“小弟我正要出门之际,冷风入体,直灌脑门,便晕了过去。” 众人知道没有贼人行凶,顿时放下心来,都以为他是气血太亏之症。 也不好多说,只好劝他好生歇息。 甄郎中又为他开了几贴凝神补血的药方,林平正要付过诊金,甄郎中却说不急,到时和药材费一起给了,又叮嘱了他许多禁忌,就背起竹制的药箱出门了。 大家也知道林家如今只有他一人,于是接过取药熬药的事情,张家大婶为他熬些汤药;李家大娘就为他备些药膳;王家大哥又代他去了衙门,说明情况,为他请了半月假期。 群策群力,这些生活上的琐事很快就安排好了。也不再打扰他,嘱咐他多多休息,便各自回了。 林平在家中安养十余日,又吃了许多衙门里袍泽送来的补品,那妖物也不曾再来,终于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那妖精也不由得称奇,平日被她吸上一次的男子,顶多扛上半月,便要魂归幽冥。 林平被她吸去了大半阳气,竟然还能挺了过来,也就第一日晕倒了,后面又将阳气养了起来。 算起来,林平还是从她手下逃生的第一个男子。 它道行还不算深厚,每次吸食阳气后到要花上半月功夫来化为己用,所以也只冷眼旁观。 林平幸之又幸,这才有了这十多日的恢复时间。 。。。 。。。 今日乃是林父忌日,林平早早起来,洗漱一番后,先去甄郎中处付清这十余日的药费及诊金,只是甄大夫不肯收诊金,只收了药费。 林平几番要给,甄大夫都不肯接,无奈只好去肉市买了许多肉类,送到甄大夫家中,甄大夫这才收下。又嘱咐他莫要动怒,要注意休息,林平唯唯称是,这才拜别。 又买了许多瓜果粮油,鱼肉美酒,再加上家中余下的补品,送往左右亲邻,感谢他们这十多日的照料。 给左大爷家多送上几壶美酒和一些腊肉,聊表谢意。 忙完这些,已是日上三竿。 他摸摸干瘪的口袋,却是笑得十分开心。 这些日子多亏了这些左邻右舍照顾,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今不过是花费些身外之物罢了。 优哉游哉找了个早点铺子,美美地吃上了一顿早饭,豆浆油条大饼包子馒头,吃了个大饱。 回到家中,走到大厅,点上三炷香,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将三炷香插到香炉里去。 拿上鸳鸯刀别在腰上,又从房中取了余下的百多枚大钱,放在腰间。 掩上院子,往西城外的寒山而去。 。。。 寒山乃是彭城西面的一处山陵,虽不甚大,但在此处已是难得的大山了。 小河沿山脚而过,山上植被茂盛。此山地产归属彭城,于是逐渐成为彭城民众安葬亲友之处。 林家的祖坟自然也在寒山之上,林父也葬在此处。 寻了个小店,买上香烛黄纸,元宝轿马,还有黄酒米饭,将竹子做的箩筐装的满满的。 左腰挎刀,右手挟箩,迈步往寒山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章 托梦显怀,西去寻真。 林平安步当车,半个时辰后到了山中林家祖坟处。 此处乃是丛林密处,松柏青青,青草幽幽,左近的高大古木,在阳光的照耀下,在地上上投出斑驳的树影。 他深吸一口空气,只觉得心胸开阔,疲惫近去,欢喜道:“先祖真是为自己选了个好居处。父亲葬在此处,陪伴先祖左右,想必也是高兴。” 寻到父亲坟前,林父的坟墓不小,因为这他和妻子的合葬墓。 林父早有遗嘱,命林平将他夫妻二人合葬一处,同穴而眠。 看起来要比其他的墓大上一些,墓穴前面立着一块石碑,正是林平所立,上书“显考林非老大人,显妣林氏太夫人之墓,不孝子林平立”。 墓穴旁边他一年前手植的松柏,如今已经长得亭亭如盖。 心中难受,看到墓上长了不少杂草灌木,连忙将祭品放在坟前。 拔出鸳鸯刀,将坟墓上的杂草乱木除去,拿出火石,将它们一把烧掉。 烧完杂草,在坟前摆放祭品。香烛黄纸,元宝轿马,还有米饭肉食分做两份,一一放好。 一份给先祖,一份给双亲。 洒了黄酒,又用火石将香烛黄纸,元宝轿马在坟前烧了。 青烟弥漫,林平跪下磕头,默默说道。 “请爹娘飨用酒食,孩儿不孝,不能在山上守孝,只好手植松柏于墓前,以尽孝道,惟愿爹娘泉下安宁。” 这时,微风徐来,将香烛黄纸燃烧后的烟气送到林平眼前,林平只觉烟气入鼻。 骤然间恍若坠落深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烟气也随之弥漫到他口鼻之上。 一阵恍惚,感觉到了一处朦朦胧胧的所在,四处都看不真切。 他正迟疑不定,忽然看到父亲正站在眼前,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林平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往前一步,抱住父亲,双手在空中划过,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果然,我这是在梦中才能见到父亲。”林平忍不住留下泪来。 ”乖,莫要哭了,打起精神来。爹爹这次回来时间不多,是有要紧事要叮嘱你的,你当心听着。“ 林父笑道,脸上笑意更胜,想必是今日看见了幼子,喜不自胜吧。 ”是,父亲。“林平用手抹干眼泪,哽咽道。”父亲是有什么未完之事么,您跟孩儿说,孩儿定会帮您完成心愿。” 林父摇了摇头,声音却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此番托梦于你,不是因为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只是为父担心你而已。” ”父亲请安心,孩儿日日早起练武,如今已承袭了父亲的职位,在彭城做了个捕快,平日里众同僚也与我友善,县令大人也甚是看重于我。父亲请安心吧。”林平强忍着眼泪低声说道。 林父开怀笑道:“我知晓孩儿你勤练武功,身体健壮。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也当能在人世间活的好好的。” 声音严肃起来,道:“只是我今日要说的,乃是非人之物,你需得给我记牢了,听我的吩咐。知道吗?” 林平点点头,说道:“孩儿听您的。” “好孩子,咱家院中,那棵老桂花树,已经成了精怪,最爱吸食男人精气,为父就是被它所害,你我父子才阴阳相隔。你赶紧找个机会,带了家中的金银细软,再将宅子封死,莫要再回彭城了。”林父盯着林平,一字一句道。 林平只觉一股恨意直冲胸间,骂道:“就是这妖怪害了爹爹性命,我回去就砍了它,再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林父大骂道:“逆子,听不得为父的话么?那妖物是你敌得过的吗?你要我林家血脉断绝在你这里吗” 林平不敢顶嘴,只好劝道:”父亲,那妖物害了您的性命,孩儿怎么能一走了了,杀父之仇,焉能不报?孩儿若是走了,哪里还算得上人子呢?再说了,若不除了那妖物,不晓得城中有多少人会受了害啊。” 看林父还要骂他,赶紧又说道:“孩儿一定不会莽撞,等会就去寻有道行的道士来降妖。好不好?” 林父只是摇头,叹气说道:“既然你不听为父的话,一心要去寻死,为父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吧。” 舐犊情深,林父纵然身死,也为他操心不已。为了打消他报仇的念头,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只可惜林平不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林平双膝下跪,拜倒在地,哭泣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父亲为妖物所害,我若不能报此大仇,是为不孝。妖物左近,皆是亲邻好友,我若走了,他们若被妖物所害,是为不义。妖物生于我家庭院之中,我若一走了之,害的城中不宁,彼时幼子失怙,老妪丧子,贫妻寡居,是为不仁。如此不孝不义不仁,孩儿便是活上百岁,又有什么用处呢?” 林平不过十六岁,不敢说饱读诗书,手不释卷,但他自小聪慧,又爱思考,这些话平日他也未曾想过。 今天直抒胸臆,发肺腑之言,竟然惊得林父说不出话来。 林父双目含泪,片刻后才高声道:“好好好。为父养了个好儿子。为父甚是欣慰,你只管去寻得道高人,便是不敌那妖物,也不过是我父子团圆九泉之下。” 随即又低头叹道:“时间不多了,你且去吧,须得切记莫要凭血气之勇,千万要珍惜性命。” 林平流泪不止,说道:”孩儿谨记。” 林父低头掩面,挡住双眼,不让林平看到他落泪,转身挥手道:”去罢,去罢。” 天旋地转,恍然间醒了过来。青烟袅袅,将欲散尽。 秋阳当中,树影斑驳,虫鸣鸟叫,林间微风拂起他的鬓发。林平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双手紧紧捏成一个拳头,胸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终于知道父亲为何会病逝在床榻上,他也明白了之前他为何会晕倒在家中。 都是那妖物作祟,先害了他父亲性命,又来害他,他没有告诉他父亲,是怕父亲不得安宁。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林平此刻只想手刃仇敌。 奈何那妖物无影无形,非是他能力敌,又想到亡父九泉之下,仍是不得安息,托梦显怀,劝他远去他乡,只为保住他的性命。 悲从中来,一跃而起,拔出鸳鸯刀,一刀劈在大树上。 悲声道:“生不能尽孝身前,死不得安息九泉。我若不诛此妖,报我父之仇,安当人子?” 想到要寻得道高人,只觉毫无头绪,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哪里知道高人在哪。 忽然想起在昔日在堂上当值时,听过县令大人言及。 彭城西去百二十里,有大江,江水湍急,名荆江,荆江左,有大观,观中真人修为深厚,能降妖伏鬼,乃是真神仙,言中颇有结识之意。 想到此处,不由开怀,收拾一番,抹了眼泪,拜别亡父,径直往西去寻。 也许真是天道有情,林平欲寻的那处道观,观主不但是有修为的,而且还高深得很,若是真能求得观主出手,那妖物怕是活不过第二天。只是会有这么顺利么。 。。。 。。。 大江奔流去,入海不复归。 荆江水势雄浑,水面更是宽有里许,雨水充沛之时,荆江多会冲破河道,冲入平原之地,将下游百里一片泽国。 十多年前,有一落魄游方道士到得此地,忽然大叫一声,说此地乃是福地之所在。 在荆江左百余步外凭空起了一座道观,又在观前立下石碑,从怀中掏出一只狼豪,挥毫泼墨,写出“当归”二字,入石三分,其字殷红,不可久视,视之失魂。 高声笑道:”哈哈,如此福地,被我当归子占了,我弟子半月后就到此地。到时候还请诸位牛鬼蛇身,山精水怪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接着怪叫一声,耍宝似的,将那狼毫往荆江投去,江水为了一顿,随即波澜不兴,好似湖面一般。 他露了这一手,没能听到想象中的叫好声,不由得颇为无趣,撇了了嘴,不知道在嘟囔什么,没了耍宝的兴致,紧了紧身上的破道袍,又往他处去了。 “当归观的故事就是这样。”茶肆掌柜摸了摸因为唾沫横飞而有些干燥的嘴唇。 林平盯着茶肆掌柜,一脸不信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年纪不大,但是我不傻。 茶肆掌柜被他看得老脸通红,辩白道:”真的,这些都是真的,附近百里哪个不晓得这个传闻,大家都说当归观就是这么来的。就是那个破落的游方道士,用手一招,就这么起来的。”说着还伸出右手,冲着茶肆外面,这么比划起来。 林平抿了一口茶水还是不说话,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奇怪,茶肆掌柜明白这个脸色的意思,意思是故事很好,白痴才信。 掌柜终于忍不住,但他不敢冲客人发火,于是朝着店小二骂道:“小皮,你来给这个小客人说,当归观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是不是他娘的一招手就是一座道观,再一招手就是一个大美人。啊呸,说错了说错了。” 茶肆掌柜说顺了嘴,把自己的人生愿望也说出来了,茶肆众人听得哄堂大笑。他羞得没脸见人,躲到后堂去了。 ”小客官,当归观可不就是这么来的么。您年纪轻,不知道这故事,我打小听着这故事长大的呢。说得有头有尾,活灵活现的。”店小二小皮笑着说道。 ”过了半月后,果真有他的弟子,到了观里?“林平迟疑道。 心里感觉既荒唐又真实。不是他不肯信,实在是这也太厉害了些,和他想象中的画桃符,泼狗血的得道高人形象不符。对,画桃符,泼狗血的才是得道高人。 ”那还有假,半月后就有一个年轻道人入了道观,就是如今的观主清风大菩萨。“ 小皮一边给他添茶一边说。 ”就他一个人进去了?其他人没进去看看。“林平还是有些不信。 这高人也太未免高了些,高得他有点害怕。若是个画桃符,泼狗血的高人,他还能帮着杀杀黑狗,端端狗血,磨磨朱砂讨好一下。这么高的高人,他就是想拍马屁也够不着啊。 ”嗨。您还别说,玄乎着呢。别人都进不去,就大菩萨进得去,大家伙只好围在外面等着他出来呢,结果大菩萨进去了半个月,大家伙都以为他饿死在里面了。结果好家伙,宝光大放,都冲到天上去了,抬头一看,大菩萨正在天上打坐呢。厉害,真厉害。”小皮啧啧称奇,唾沫横飞道。 林平用手盖住茶水,挡住他的唾沫,嫌弃的看了看他,疑惑道:“那儿不是个道观么,怎么你叫他大菩萨。” 小皮奇怪地看着他,疑惑道:“我打小这么叫的啊,我奶奶也是这么叫的,菩萨不是道观里的么?“ 林平喷出一口茶水,朝小皮抱了抱拳,佩服道:”皮哥说得是,小弟喝足了茶水,这就走了。有时间再来找皮哥聊天。” 在桌上排出九枚大钱,拿起鸳鸯刀,跑出了茶肆。 阿皮莫名其妙,冲着后面的掌柜喊道:”掌柜的,菩萨不是在道观里的么” 这时茶肆外面传来一阵大笑,笑得酣畅淋漓,阿皮正在纳闷,茶肆里的众人也一起大笑起来。 刚刚羞红了老脸的掌柜从后面出来,骂道:“你他娘的还问是不是,是他娘的死对头呢。” “啊和他娘有什么关系?”阿皮大惊失色,以为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茶肆众人笑得更加大声,还有边笑边拍桌子,边笑边摸肚子的,这是个笑得肚子痛的。店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林平强忍笑意,付完账赶紧跑出了茶肆,等到出了茶肆,想到阿皮那句“大菩萨”,终于是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时茶肆里众人也哈哈大笑,经久不绝。 林平笑得肚子痛了才停下来,他摸了摸笑得发痛的肚子,笑骂道:“茶肆里面笑得比我还放肆,搞得我笑得停不下来。” 想到“大菩萨”和小皮那无辜的样子,还没笑出声来,肚子就痛了起来,眼泪都挤出来,赶紧捂住嘴巴。 看他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是方才的店小二好笑呢,还是他自己好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章 观内真人,观外少年。 说起这清风道人,也是方圆百里的一处传奇。 他本名董风,乃是彭城外董家庄人,自小家贫,十三四岁的时候,荆江突发水患,下游一片泽国,彭城附近也被淹了很多田地,董家庄也被大水淹掉。 董风和他父母也被江水裹挟而下,董风命大被人救起,只是他的父母却死在了江水之中,连遗体都找不到了。 他为了寻回父母遗体安葬。于是自卖自身,愿到彭城大户李家为奴三年,得卖身银十两。 拿着这十两白银和父母画像站在城中闹市。声称,若能帮他寻回父母遗体,他愿意将这十两白银奉上。 不过几个时辰,消息就传遍城中。果然第二天早上,就有几个汉子带着他父母的遗体来寻他,董风如约奉上十两白银,那汉子却坚持不肯收,说:“你的年纪虽然不大,可你的孝却让我佩服不已。”这才离开。 于是方圆百里没有人不称赞孝子董风和那义士。彭城县志也将这件事郑重记载在县治之上,流传后世。 。。。。 。。。。 董风在李家为奴三年期满,于是辞别而去。 被一个游方道士拦在路上,那道士拦住他,笑嘻嘻地问道:“听闻彭城董风孝感天地,为葬父母,为奴三年,今日重获自由身,还有什么志向呢?” 董风看道人道袍破烂,但是步伐灵动,有飘然之态,他虽然没有小聪明,确是有大智慧的。 于是恭敬答道:“只希望荆江自此太平,两岸百姓不再有卖身葬父之事。” 道人站在路上,叉腰大笑道:“好,好徒儿,不枉为师在此处等了你半月,终于等到你。”伸出黑黝黝的手指,朝董风额头一点,笑道:“今日过后,你的道号便叫清风,是我当归子弟子了。” 董风被那手指一点,只觉灵台清明,一卷道书,焕然出现在灵台之上,其中内容玄之又玄,竟是修炼之法。 他喜不自胜,连忙跪倒在地,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弟子清风拜见恩师。” 道人也不去扶他,只是笑道:“此地西去百二十里,乃是一处福地,为师已在半月前在那处为你备好了道观,你乘此快马,速速去吧。哈哈哈。” 大笑三声,变出一匹快马,化作一阵清风而去。 董风还欲再问,见得刚刚拜的恩师就不见了人影,只有一匹白马突兀出现在他眼前,不由感叹道法玄奇,更加坚定了入道修玄的决心。 骑上白马,往西去了。 那白马果然神异,一路跋山涉水,竟然如履平地,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当归观。 清风下马入观,只觉得天地间忽然大不一样。心中有感,当即坐下来修炼,忽忽然半月,一晃而过,清风也破关入道,成为了修士。 自此为当归观观主,保得方圆百里,一片安宁。 。。。 。。。 荆江左,当归观。 观主清风真人,一身道袍,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微合双目,双手结着手印,正在观中修炼。 他如今刚刚三十有二,但从他面目上看来,竟然如二十岁的少年郎一般。 又兼唇红齿白,体态飘逸,神态俊逸,真是貌若潘安,若是乘车去彭城大街上走上一圈。不知会引得多少闺中少妇,怀春少女放声尖叫,纷纷将自己的肚兜手帕扔上车来。 幸好此等好男儿深匿于道观之中悟道参玄,不然要羞煞多少男子。 收起手印,重新站起,结束了今天的修炼。 他自踱步到院中大缸处,伸手拿起大缸上漂着的半拉葫芦瓢,舀了半瓢清水,仰头喝了下去。 喝个水都如此潇洒从容,要是让那些前来上香的女客看到了,还不得春心萌动,羞红了脸。 清风喝完清水,将葫芦瓢往缸里一扔,拢起袖子,施施然踱步到前面大殿接待众香客去了。 这时候,风尘仆仆的林平终于走到了当归观。 昨日出发,今日上午终于到了此处。 除了昨日下午在茶肆休息了一番外,林平连夜赶路。 又饿又累,但是不敢就这么上门求助。 先是寻了个江边僻静处洗漱了一番,重新收拾好发髻,又将衣袍和靴子上的泥土斑点在江中清洗干净,等到晒干衣服,重新穿戴整齐,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后了。 他在心中默背了一遍老子的道德经,心中多了些底气,这才一步步走入道观。 观门大开,不过里面却没有什么人声。 跨过大门,入眼就是一座大殿,正对着观门,气势雄浑,肃穆庄重,让人不敢高声。 院中种了数棵银杏古木,几个石桌石椅错落摆放。 林平没看到人影,只好继续往大殿中走去。入了殿中,里面供奉着三清上人,几个女香客正跪在蒲团上许愿抽签。 他张目四顾,只看到大殿左侧,一个年轻道人正坐在蒲团上,前面放着一块矮榻。 年轻道士被十多个女香客围着,好像在给他们解签。 林平四处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道人。心中暗道:“大殿里只有这一个小道士,难道清风真人就只收了这一个徒儿?” 心中虽然焦急,却也不敢唐突,更不敢入到后室一探究竟。 那道士被十几个女香客围着,没有半个时辰怕是解不完,他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恰好有个香客刚求完签,空出一个蒲团来。林平心中一动,赶紧跪倒蒲团上,先朝三清爷爷磕了三个头,许愿道:“三清爷爷在上,让小子除去妖物,报得父仇。” 又是三个头磕了下去,伸手去拿台上的竹签,蓦然间发现入手一片细腻,好似锦缎一般。 这才发现自己抓住的竟是一只素手。他赶紧松手,连连道歉。那女子脸色羞红,不过却是气的,她狠狠瞪了林平一眼,骂道:“登徒子!” 气呼呼的从竹签里抽出一只签,也不看是什么,拿起就往小道士那里去了。 林平哑巴吃黄连,用右手狠狠打了下左手,骂道:“害得我被骂作登徒子。” 可不知怎的又想起方才情景。感叹道:手如柔荑,肤若凝脂。 这是说美人的素手像是刚刚出生的茅草的茎一样柔嫩纤细,肌肤则像羊脂一样光滑美丽。 少年慕艾,其情也真。 。。。 林平拿着刚刚抽的小签,站在那女子身后排队,只是离得甚远,神思不属,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原来是在发愣。 清风端坐蒲团,微含笑意地给众女客一一解签,女客们盯着他,满脸羞红,他却好似瞎了一样,只是给女客讲解签中含义。 也有年轻胆大的女香客,仗着姿色出众,对他频抛媚眼,又挥帕作态,他仍是点点笑意看得那女客心中发慌,不敢再故意。 终于过得半个时辰,到了林平前面的那位姑娘,那姑娘面有忧色,不知冲清风说了什么。 清风仍是那淡淡的笑意,说了几句,又朝站在她身后的林平看了眼,那姑娘拿着帕子,挡住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清风又说了几句,那姑娘忧色捎去,朝清风施礼答谢,出了道观。 。。。 “小友,怎么还不醒来?”清风脸上笑意似是掩盖不住,冲他喊道。 ”哎呀,小子失神了。请先生莫要见怪。”林平被他喊醒,连忙拱手道。 原来他刚刚正在发愣,竟然连观中人都走空了都不知道,现在观中就只有他二人了。 ”小友身处迷障而不自知,我又怎么会见怪呢?“清风话有深意。 “额,先生,这些是什么?。” 林平坐在蒲团上,看着桌上的十多块女子手帕,吃惊道。 这道观怎么还有这些东西,难道这是个假道观。 清风瞟了眼桌上的手帕,笑道:“这是诸位女香客留下的结缘之物。” 说着将桌子上的手帕收起放到桌子下去了。 林平惊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又有些羡慕道:“道士也可以结缘么?还是和这么多女香客一起结缘?” 清风看他那副羡慕的神色,只觉心口一闷,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笑意。 缓声道:“施主说笑了,这是和仙神圣贤结缘的,不是和我结缘的。” 林平恍然大悟,原来结缘指的是香客向道观捐物。方才那些女客因为爱慕清风,所以才留下手帕表达爱意,清风一颗道心尘埃不染,只将它们看作寻常布帛,所以说是香客结缘,谁知道这林平孤陋寡闻,竟把结缘想做男女情缘。于是气氛有些尴尬。 清风只好开口说道:“小友可否把签拿来,贫道帮小友解上一番。” 林平道歉道:“方才小子无礼,还望先生不要见怪。”说着递上求来的签。这签他求来就拿在手上,之后就走神不断,竟是忘了看上一眼。 清风接过签,也不看,直接放在桌上用手掩住,笑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小友,上上签,求得是姻缘吧,必得佳偶。” 林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试探道:“您都没看呢,再说了小子求得是降妖伏鬼之事,不是姻缘。” 清风装作吃惊的样子,说道:“不是姻缘么?我看小友桃花满面,分明是求姻缘啊。” 哎呦,这清风是在笑话林平看了人家姑娘后,失魂落魄呢。 林平连连作揖,求饶道:“先生就饶了小子吧,小子再不敢冒犯先生了。” 清风看他满脸通红,这才心满意足地拿起了签,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过了一会,方才说道:“上上大吉,此去降妖,必定逢凶化吉。” 林平喜不自胜,高兴道:“先生可莫诓我,此次当真能杀了那妖物?” 清风将签递给他,不信你就自己看吧,林平美滋滋的接过来,放在手中一看,脸顿时就垮了,竹签上,下下签三个大字,清晰无比。试探着问道:“先生,这不是下下签么?” “你看反了,这样来看。这不就差不多了么?”清风伸手过来,将竹签掉了个头,果然下下二字,看起来就和上上差不多。 “先生,这差得可是很多啊。” “就是差了点所以才说是逢凶化吉嘛。”清风歪着头,冲他笑道。 该死的,之前还一副高人模样,怎么现在如此无赖。 心中愤愤,但又不敢惹他不满,只好委屈道:“先生,要不请尊师清风真人来给我解吧,我还想求真人去降妖。” “他不会去的,你只能自己去了。”清风还是歪着头,一副看戏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清风真人不去?” “因为我就是清风。”清风把头歪回来,不慌不忙地整理了道冠,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林平哑然失笑。 出言试探道:“听说真人已经三十岁了,您看起来可不像啊。” “对,我就是清风。”清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摸出怀中的狼豪笔,这是师父留给他的,师父当年用它在碑上写下了“当归”,又用它平定了荆江,最后又留给了他,如今是该要留给他的师弟了。 “小友,后院有一匹骏马,乃是恩师留给我的,这里还有一只狼毫笔,你拿着。只要有它们在,那妖物绝敌不过你。” 将狼毫笔郑重地放到林平手里,起身到了后院。 后院有一匹白马,正在院中闲逛,身上没有马嚼和缰绳,也没有马鞍和马镫,是一匹野马。 林平张嘴欲言,清风却是已经把他推上马背。 嘱托他拿紧狼毫,莫要遗失。 林平正要点头称是,谁料清风伸手在他胸前一拍,然后狠狠一拍马屁股。 野马吃惊之下,奔腾而起,竟然一下就越过了高墙,到观外来了。 林平吓得紧紧抱住马脖子,冲后面大声喊道:“真人,真人,这东西怎么用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清风也学他喊道。林平在马背上起伏不定,正在咬牙硬撑,听到这句,差点没吓得从马背上滚下来。 要不是这疯马跑的太快,林平真想回去同他好好理论理论。 清风站在高墙上,看到白马驮着林平一路飞驰,身后扬起一阵烟尘。 忽然有些担心,随即想道:“师父早已算过,此次他必定逢凶化吉。再说了,我给他留了手段,又有狼毫笔和白马助阵,定然能安然无恙。”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章 黄虎大仙,决死一战。 月半中天,彭城已经入眠。 老宅小院,雾气蒸腾,远远看去,颇有些恐怖。 桂妖若兰伸展开身体,沐浴吸食着清冷月光。 好不容易修炼结束,连忙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镜。 看着镜中人儿美丽的脸庞,摸着自己白皙粉嫩的脸蛋儿,险些落下泪来。 哽咽道:“我若兰终于也有了这般美貌了,再不是那丑陋的模样了。” 。。。 事情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那天晚上若兰正躲在桂树之中自怨自艾,埋怨老天不公,没给她一个颠倒众生的容貌。想到这里,更是哭泣起来。 这时一阵黄风平地而起,化作一个魁梧大汉落在桂树面前,大口一张,露出一嘴黄牙,喷出一股腥气。 冲她咧嘴笑道:“美人儿,如此良辰美景,怎么一个人躲在里面哭哭啼啼啊?要不要好哥哥我陪你耍上一耍啊?” 若兰被这大汉一句美人儿美得心尖儿直颤,往外定睛一瞧。 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身高八尺,虎腰熊背,上身,只在胯间围着一块虎皮,就站在桂树旁边往里面瞧。 她心中有点欢喜,回道:“你是谁的好哥哥,我可不认得你。” 大汉听得这话,哪里不知道这桂妖也是个多情的,心中大喜,笑眯眯的说道。 “哥哥我是牛头山上黄虎成精,在那山上称王,小妖们都叫我“黄虎大仙”,今日正巧打彭城经过,听得美人儿的哭声,心中不忍,这才一路寻来。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与哥哥说来。” 原来这妖物乃是附近牛头山上的一头黄虎成精,自号黄虎大仙,已有数百年道行。 这黄虎淫荡成性,平日里最爱美人,因而常常下山掳了女子回去奸淫,奸淫之后就一口吞了,搞得牛头山方圆百里的村名怨声载道,纷纷搬迁,如今已经是百里不见人烟。 他也是个有心眼的,知晓西边有个当归观,观主是个有真道行的,因而不敢在这边生事。 今夜也是凑巧,他在附近有个姘头,乃是狐狸成精,乃是前些日子才勾搭上,他在那里乐不思蜀,呆了半月,晚上才和那狐狸精依依惜别。 结果经过彭城时,正好听到桂妖在哭泣,其声若缕,勾动他心中,于是循声找了过来,想成就一番好事。 若兰听他说是黄虎成精,心中更是欢喜,羞涩道:“奴家生得丑陋,心中悲戚,这才哭泣。” 黄虎大仙听得她语含羞涩,心中大动,心想这美人儿的声音这般动听,想必是生的极美,如此作态,怕是要试试我的情意。 强忍住霸王硬上弓的念头,缓声劝慰道:“美人儿的声音这般好听,哥哥我一听就知道你我今生有缘,必成佳偶。便是你生的如猪狗一般,在哥哥我心中,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儿。” 若兰感动不已,心想这莫不是良缘天赐,在我自怜自哀之时,给我送来一个如此善解人意,雄伟健壮的好人儿。 化作一阵黄风,往那虎妖怀里一钻,嗅着那虎妖满身臊气,喜不自胜。 羞道:“好哥哥,奴家名叫若兰,看到好人儿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前世的情郎。” 一阵桂香袭来,他深吸一口,顿感香而不腻,就和这怀中美人一般。 调笑道:“若兰若兰,可真是好名字。” 张大嘴巴,正要一口亲下去,玉成好事,若兰仰起头,正要迎接他的痛吻。 黄虎大仙低头一看,只见这若兰一头杂草一般的枯萎黄发,脸蛋更是粗糙得好像树皮一般,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化成原形。 原来这黄虎大仙虽然好色如命,但是眼界颇高,一般的庸脂俗粉他都看不上眼。 奋起一脚,将怀中女妖狠狠踹倒在地。 骂道:“呔,你这丑货,竟然戏耍本大仙,快说,把我的美人儿藏哪儿去了” 若兰吃他一脚,差点送了性命,倒在地上。 悲声道:“好哥哥,我就是你的美人儿啊。” 黄虎大仙听得此语,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化为羞怒。 终日打雁,却被麻雀啄了眼睛,终日泡妞,竟泡上了个丑女。我黄虎大仙的好色美名怕是毁在这里了。 狠狠一跺脚,骂道:“胡说八道,我的美人儿怎么会是你这般模样。” 化作一阵黄风,头也不回往牛头山去了。 若兰看见刚认的情郎就这般跑了,趴在地上啜泣不止,哀声道:“你这个负心郎,你这个薄情郎。” 眼睛都哭肿了,她擦干眼泪,发誓道。 “我若兰定要变成第一好看的美人儿,一定要让你这负心郎回心转意。” 。。。 我们把故事线放回小院。 若兰感慨道:“吸取了那人阳气后,又修炼半月,终于有了这般美貌。” 看了看自己枯槁的双臂和侏儒的身体,感觉和她美貌容颜十分不配,愤恨地自语道。 “待我吸取了更多阳气,定能化作那真正的美人儿,到时候再去牛头山上寻那冤家,看他还要怎么说。” 眼中忽然迷离,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和那冤家在牛头山上双宿双栖,过上了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 林平趁着月色,弯腰伏下,一步一步的摸到自家大门,眯着眼睛往里瞧去,只见院中白雾弥漫,什么都瞧不清楚。 摸了摸怀中的狼毫笔,又慢慢一步一步退走。 白马在数十步外站着,昂着头,拿眼睛看着林平偷偷摸摸的过去,又鬼鬼祟祟的回来。 十分不屑的喷了个响鼻,甩了甩马尾。 。。。 哎,这院里院外,一树一人,本来渊源深厚,哪晓得今日成了仇敌。如今,桂妖若兰贪图林平的阳气,林平又欲杀了这妖物以报父仇。真是解也解不开了。 说起他们的渊源,这桂妖若兰原是野外不知名的一株月桂,因其香气清澈,百余年前被野外采药的林家曾祖母偶然发现,觉得此树不寻常,于是带回家中,手植于庭院之中,小心呵护长大,想用它来保佑儿孙。 此树长大之后,果然开始显露不凡,长得十分高大,枝叶盖住了整个庭院和大半个房屋,而且树上桂花香气清澈怡人,远飘十里,经久不散,城中大半居民都知道林家院中长着一株百年月桂,因此金秋九月时节,多有上门求桂花者,林家也不推辞,多会送上几钱桂花。 从此林家诸人,饮桂花酒,吃桂花糕,闻桂花香,将此树视作家中之宝。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月桂得了运道,在百年后生出一丝朦胧意识,顺着天性本能吞吐月华。 它乃天生地养,从心所欲,行事但凭己心,秉性难明。 及得十数年后,林家血脉单薄,只有老父幼子二人。 为照顾幼子,林父耗费半生积蓄,谋得一个承袭的捕快之职。拳拳之心,感人泪下。好容易拉扯幼子长大,就被桂妖给害了。 自从被黄虎大仙抛弃后,若兰日思夜寐,想着如何变得美貌。 它懵懂中踏入修炼之道,只晓得损人肥己之法,它是月桂成精,又夜夜吸食月华,一身法力修为可说玄阴。 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真让它想出一道法门,那就是吸食凡人阳气,再佐以月华,阴阳调和,一能滋阴美颜,二能精进修为。 找了个机会,吸了林父阳气,害得林父驾鹤西归。林平守孝三月,子承父职。 若兰得到好处,索性继续害人性命。短短一年,死在它手下的男子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五个了。 。。。。 躲到百步之外,林平估摸着这里大概安全。 掏出狼毫笔看了又看,仍是不得法门。 看到白马在一旁摇头摆头,心想,这白马也不是凡物,等会儿靠这个不知道怎么用的笔,还不如靠这白马大哥呢。 正要讨好一番,心中一动,左手扶着挎着的刀,大咧咧往旁边跨了一步,那白马瞟了林平一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林平伸手拔刀,借着跨步之势,一刀朝藏身黑暗之处劈了过去。三更半夜,藏身暗处窥视,必不是好人。 ”是我。“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呼,黑炭头左跨一步,轻巧巧的躲过了林平势大力沉的一刀。 “林大哥,怎么是你?”林平收刀不及,幸好黑炭头已经躲开了。 ”哼!我在此处等了你两晚了,你家这桂树有些古怪。“黑炭头臭着一张脸,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把砍柴刀。 ”何止是古怪,这桂树已经成精了。“林平苦笑道。 “这世上当真有妖怪?”黑炭头看着小院。转过头来,盯着林平道:“那你今晚回来,是来送死的么?” 林平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说道:“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 黑炭头皱了皱眉,一把抓住林平的胳膊,压着怒气道。 “那妖物我都敌不过,你凭什么说这种话。学了几天功夫,就抢着去送死了?” 林平神情坚决。说道:”我功夫粗浅,比不上林大哥一半,只是那妖物害了我爹性命,我便是死也拉上她一起。” 黑炭头松开手,叹气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能急在这一时。” 林平掏出怀中狼毫笔,胸有成竹地笑道:“林大哥莫要担心,我刚从当归观回来,观中清风真人,赠宝助我杀妖。” 黑炭头还是劝道:“何不请真人亲自前来降妖?” 林平摇了摇头,说道:“那妖物和我乃是不共戴天之仇,真人给了我狼毫和白马,想必是要我亲自报此大仇。再说真人已经为我算过卦,说我此次降妖,必定一帆风顺。此事乃我家事,大哥还是莫要劝我了,回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黑炭头冷笑道:“果然胸有成竹,要我回去,是为了明日一早来为你收尸么。” “林大哥莫要如此看轻我。”林平叹气说道,忽然一个手刀砍在黑炭头脖颈处。这下以有心算无心,果然一举建功。黑炭头闷哼一声,昏倒在地。林平将他拖到暗处藏起,看着昏倒在地的黑炭头,低声道:“大哥莫要怪我,今晚小弟若是不幸死于此处,还要靠大哥你帮我葬在父母之侧呢。“ 转过身去,冲那白马弯腰施礼道:“白马大哥,小弟知你不是寻常马儿,今夜若是能帮小弟报此大仇,若是小弟不死,从今以后,小弟吃肉,绝不让你吃草。” 白马嘶鸣一声,林平也不客气,他一跃上马,手执狼毫笔,白马四蹄飞动,向那浓雾冲去,一人一马,势不可当。 ”妖物,受死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章 百般谋算,难逃一败。 “妖物,受死!” 林平咬牙切齿,高声怒喝。 白马轻轻一跃,跨过高墙,落在庭院之中,马首左顾右盼,正在寻觅敌人踪迹。 林平衣袂翻飞,神情专注。他压下心中对鬼怪之物的恐惧,心无旁骛,今晚一战,他已存了携敌俱亡的心思。 桂妖若兰正沉浸于幻想当中,瞧见一人一马,冲将进来,刚刚变得美貌的脸蛋上生出怒意,呵斥道。 “哪里来的小子,有胆来我这里坊肆?“ 林平翻身下马,指着若兰,骂道:“你这个侏儒妖怪,鸠占鹊巢,莫非认不得小爷?” 说罢健步如飞,将狼毫笔藏在手掌之中,握拳向若兰杀去。 桂妖若兰这才认出这少年乃是林平。 见他先声夺人,主动杀来。不由得暗暗吃惊,心中竟有了些畏惧,不敢与他正面对敌。发出一阵夜枭似的凄厉叫声,引得院中氤氲之气奔腾涌动,动荡不安,将她团团遮住,隐去身影。 林平见她畏惧,心中胆气更胜,哪能容得这妖物脱身,他想也不想,连跨两步,势若猛虎,抽出腰间鸳鸯刀,一掷而去,从那妖物眉尖穿过,去势不绝,没入那桂妖身后桂树之中,只余半截刀身仍在颤动不止。 这一招“撒手刀”,乃是林家压箱底的绝招,此刻林平含恨而发,竟然有了几分大家气象。只可惜凡俗兵器,如何能伤得非人之物。 鸳鸯刀从她眉间一穿而过,若兰毫发无伤。她脸上带着轻蔑的笑,身形没入浓雾之中,出言讥讽道:“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声音从四面传来,让人辩不清她真身所在。 林平一击无功,不再冒进,退了两步,和白马站在一处。 同样出声嘲弄道:“哼!你这丑货,藏身浓雾,是不敢见人么,生得这般丑陋,换作是我,也要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白马大哥,你说是不是啊?“ 白马捧场地发出一阵唏呖呖的叫声,仿佛在叫好。 林平哈哈大笑,继续高声骂道:“我常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说,那些妖精是何等勾人心魄。今夜一看你,粗眉大眼,褐皮黄发,险些吓坏小爷我。如此丑陋,我若是你,早就找根麻绳吊死在这老树了。” 若兰气得咬牙切齿。她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别人说她丑陋,二是别人说她矮小,如今被林平如此痛骂,恨不能食肉寝皮,哪里还忍得住。 尖叫一声,显露出真身,又施展法术,变出一阵妖风,直冲林平而来。 林平哪里怕她,事到如今,不过一死罢了。 那妖风往林平刮去,林平正准备施展身法躲过,谁料到从开战到现在一直“装死”的白马忽然昂起头来鼻孔一吸,将那阵妖风干净利落地吸进了肚皮,把对战的两人都吓得不轻。林平这下不仅是胆气十足,而且底气也是足了。 报仇雪恨,就在今朝。 他哈哈大笑,大步迈起,不管不顾,只朝着若兰真身而去。若兰不知白马底细,于是起了法术,再次隐去身形。林平失了若兰踪迹,也不敢追得太深,一人一妖一马就这么僵持起来。 林平见白马不肯出手破了若兰的藏身法术。他心中明了,这白马乃真人坐骑,心高气傲,肯助他一次已经是给面子了。 林平想得不错,这白马性情高傲,清风出门前只是叮嘱,让它把林平活着带回观里,它见林平一路上十分恭敬,这才小试牛刀,帮了林平一次。至于林平和这妖精谁胜谁败,关他一个吃草的马儿什么事,反正若是林平败了,它就卷起林平跑路,谅那妖精也追不上。 此时此刻,乃是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林平左右看了眼,见那妖物还是藏身于暗处,一副不杀他不罢休的样子。心想,若是能除了你这妖物,报了父仇,我又何必珍惜我这条性命。于是高声喊道:“呔,你这丑货,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有胆,就出来和我正面放对,你我二人各凭本事,分个生死如何?” 若兰同他僵持许久,也是不耐烦地很,此刻只想早早杀了这小贼,再食肉寝皮,看他还能不能羞辱自己。显露真身,咬牙切齿道:“小贼,你若是当真有胆,便叫你旁边这白马到院外去,我就同你一决生死。” “好!”林平大笑一声,扭过头来对白马说:“白马大哥,你且去院外等上一等,等小弟除了这妖物,再好好招呼你。”白马瞪着大眼,喷着白气,看了看他,最终还是轻轻一跃,到了院外。 白马心想,反正我生得高大,抬起脑袋,就能看到里面情形,便是林平出了事情也来得及救他出来。 若兰见白马跃出院外,哪里还忍得住,嘴角拉扯,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寒声道:“小贼,今日非教你死上千百遍,方才解我心头之恨”起了法术,招出一股妖风冲林平去了。 林平哪里肯在嘴上落在下风,施展轻功,躲开那阵妖风,骂道:“纵然小爷今晚死上千百遍,也要杀了你这侏儒丑货。”若兰侏儒般的身子气得发抖,险些控制不住法术,这小贼一字一句仿佛在撕拉她的伤口痛处,哪里还能忍住,直接化作一股妖风,冲林平冲来,恨声道:“小贼,我非得把你吸成人干不可。” 林平听得她说“吸成人干”,想起老父之死,双目赤红,不再闪躲,握紧手掌里的狼毫笔,心中怒火燎原,大踏步向若兰杀去,恨声道:“妖孽,我必杀汝!” 两人怒火冲天,施展最后手段,不管不顾,就要在这一招见生死。 若兰化作黄风,将全身法力灌注其中,就要在这一瞬吸干这小贼全部阳气,让他变作一片干尸而死。林平手握狼毫笔,全身气力都灌注其上,不留余地,只为取这妖孽性命,报不共戴天之仇,成则生,败则死。 狂风呼啸,速度绝伦,眨眼之间便到林平面前,若兰的狰狞面目在风中时隐时现。 林平大吼一声,不退反进,直跃而上,亮出手中狼毫笔,奋力朝风中刺去。 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陷绝地,含死志,只为这临死一击。 “死!”林平奋力高呼。 若兰本以为这小贼不过是凡夫俗子,谁料到手上竟有个大杀器,这他这奋力一刺,分明是不顾生死也要取她性命。她心有所感,知道若是被刺中,必定香消玉殒。 死生存亡之际,正是天地间大恐怖之所在。若兰没有林平那携敌同死的决心,此刻竟也没了此战必胜的信心。惊慌失措之际,只想躲开这绝命一击,若兰虽没有拼死的决心,却有求生的毅力,于是拼命运滴的法力,于绝命关头躲开了林平这搏命一击。 一人一妖交错而过,林平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 “啊~~~~”他恨啊。方才绝命一击,竟让那妖物死里逃生。林平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上阳气被卷去大半,此时此刻,他已经是釜底游鱼,砧上鱼肉,任人宰割。大势去也! ”啊~~~~~~~“若兰发出更大一声痛呼,若兰只觉脸蛋上仿佛火烧,又似冰冻,忍不住悲呼出声。原来方才若兰躲开林平正对他眉间的一刺,却没躲开林平含恨下拉的一划。若兰赶紧拿出铜镜,看到身上唯一一处美丽的脸蛋慢慢变得漆黑,又开始溃烂。 她仿佛临死的鸡,发出悲惨的嚎叫。“不要,不要,我的脸,我的美貌,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能没有脸蛋啊,我不能没有美貌啊。” 林平强忍着痛楚从地上坐起身来,看它若丧考妣,不由得哈哈大笑。 将铜镜狠狠一摔,若兰抬起溃烂的脸,看向林平,腐烂的眼珠透出冲天的杀意。 林平无视若兰的眼光,只冷哼一声,抬起右手,挥了挥狼毫笔,狠声说道:“这次我保证刺中,不会只轻轻划下,保证让你死的干干净净。” 若兰尖叫一声,冲进她的肉身——百年月桂。 她要他死!!! 她要他死也要埋在她的根茎下面,被她日夜捆绑住,直到化作粉末。 院外看戏的白马感觉事情不妙,这若兰已经发了狂,眼下非得跑路不可。 趁着若兰冲进肉身的空档,跃进院子里,一嘴咬住林平的左臂,冲出院子,往西逃命去了。它可不敢和歇斯底里的桂妖拼命。 白马四蹄纷飞,速度不可谓不快,身后一株十余丈高的树精正在它后面紧追不舍。正是若兰驾驭这肉身本体追来。 若兰冲进本体,将千百根根茎从土里奋力拔出,断上一半根茎也毫不在乎,这株桂树,这身本体,这些根茎,往日里她都百般爱护,因为这些就是她的得道根基,她曾经以为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但如今,她不在乎这些了,她的脸蛋没了,她的唯一漂亮的脸蛋没了,就这么没了,所以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没了漂亮的脸蛋,还当个什么女妖精。 它驾驭着本体,一路摧枯拉朽,房屋建筑,城墙楼阁,只要是挡着她的路的,全被她用根茎扫平。半个城中都被惊醒,更有不知道多少人被砖石砸下,死在睡梦之中。城中一片哀嚎哭泣,若兰听得这些哀嚎,这些哭泣,感觉到心中畅快难言。 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人都要死。你们这些卑贱的东西,你们这群弱小的畜生,你们所有人都要死,都要为我失去的漂亮脸蛋陪葬。 若兰想到脸蛋,心中又疼痛起来,看着出城的白马,心中的杀意再也遏制不住。根茎飞舞,盘住城楼,撑起本体。她冲着白马嘴下的林平喊道:“小贼,你若是敢走,我就毁了这城,杀了城中所有人。”带着化不开的恨意的话语被若兰用法术传到了数里之外,传到了林平的耳中。 林平大骂这妖物丧心病狂,他奋起力气,一把抓住白马鬃毛,将它逼停。 白马不满意的松开嘴巴,把他放在地上。林平强忍着不适,站起身来,摸着白马的脖子道:“白马大哥,我是走不了了。你回去告诉真人一声,就说林平有负所托,铸成大错,城中如今死伤惨重,全是我的过错。你赶紧回去请真人前来救人,若是晚了,怕是城中就没了活人了。” 白马不屑的打了个响鼻。靠,老子是山里长大的,主人带我出来的,只要不是烧我家的山,这城里的人死光了就死光了,干我白马屁事,我只要带你回去就行了。张大嘴巴就要咬上林平胳膊,带他跑路。 林平赶紧躲过,将掌中血汗浸润的狼毫笔往它嘴里一塞。换个方式说道:“我知道白马大哥不想管城中众人死活,只想带我回观,只是我死了不要紧,真人的宝贝被那妖怪夺了那就不得了了,你快带着这宝贝回去,莫要被妖怪夺了。” 白马点点头。是啊,这宝贝可是我主人的,可不是比这家伙要紧得多么。他要死我也管不了,把宝贝带回去也能交差。于是也不管它的小弟林平了,四蹄一甩,自己跑路了。 若兰看见林平当真留下,哪里还有心思去找城中凡人的麻烦,根茎甩动,径直朝林平杀来。 林平眼下身无长物,鸳鸯刀早就被他用“撒手刀”扔出,刀鞘早在打斗中遗失,真人赐下的狼毫笔也被白马带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只恨未曾学得道法,不能手刃仇敌。” 整理一番,端坐地上,闭目待死。吐出一口浊气,不知是喜是悲,暗道:爹,娘,孩儿来陪你们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章 一身傲骨立天地,脱去樊笼返自然。 ”爹,娘,孩儿来陪你们了。“ 林平闭上眼睛。“只是可惜没能报仇,还害了许多人性命。” 若兰的脸上狰狞得无以复加,挥舞起粗大的根茎,狠狠地拍打在他身上,将他凌空拍出十余丈远。 林平在半空惨叫一声,再狠狠地摔在地上,去势不绝,又翻滚了好几下,躺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生死不知。 林平气若游丝,张开双眼,嘴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感受着嘴角的血渍,短短的人生十六年的经历过往在脑海中好像社戏一般一幕幕浮现出来。他看到自己在胡床上牙牙学语,手舞足蹈,爹娘围着他在笑,手上拿着的拨浪鼓一甩一甩,发出“咚咚”声。 林平眼里流出泪水,但是脸上却露出笑容。场景变换,他看到自己长成了一个总角稚子,拿着本三字经,坐在私塾里,心不在焉地在背着三字经。他笑容更盛,又发出一声哼声,好像在笑话小时候的自己。接着出现的场景,是他和他爹两个人,相对而坐,面前各摆了两个小碟子,里面盛了些家常菜,两人都在低头吃着饭,他偷看了下他爹,他爹的脸上满是哀伤。林平的心抽搐了起来,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想起自从他娘走(走表示去世)后,他爹总是一副哀容,好像再没有笑过。最后一幕,是他爹临走的时候,虚弱的手掌抓着他的手,眼神里既有释然,又有不舍,最后化作淡然。 林平悲泣,闭上眼睛,再不愿去想。 若兰驾驭着本体,往下看去,只见那小贼衣衫褴褛,满身血迹,正在地上痛哭流涕,她心中十分痛快,一种暴虐的在她心中肆虐。她要好好地折磨他,方才解她心头之恨。她将根茎当作鞭子,又是狠狠一鞭拍在林平身上。 林平被若兰一鞭拍在腰上,只觉五脏移位,一股大力袭来,在草地上滚了数丈远才停住。 他心中怒意翻腾,这妖物明明可以干净利落的了结他,却只是拿树根在抽他,分明是想折辱他。他虽然甘心受死,但哪里肯在死前还要被这妖物当作玩具一般戏耍折辱,咬牙切齿,就要站起身来同那妖物再斗上一场。只是还未站起,就又吃了一鞭,在草地上翻滚不止。 若兰把自己的老树根当作皮鞭,一鞭一鞭的摔打在林平的身上,她越是摔打,就越是痛快,暴虐的在她心中澎湃,这种人掌握他人的感觉更让她欲罢不能。她停下鞭打,哈哈大笑,随后收起笑声,咬牙切齿地说道:“小贼,今日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平被她抽打得几乎丧命,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有的部位更是可以看到骨头。他吐出一口含血的唾沫,撑起半个身子,抬起头来,千百根支撑着的,足有百丈高的桂树就在他面前。 林平努力的把头昂得更高一些,让目光越过那些粗大的根茎,看向更加粗壮的树干,他知道,那只杀了他爹,又被他毁了容的女妖精正在里面歇斯底里,喋喋不休。笑道:“丑货,这鞭子打在小爷身上,就跟。。就跟挠痒痒一样呢。” 若兰见他还在嘴硬,恨声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让你死个痛快。”千百根根茎齐齐舞动,气势汹汹的冲向林平,将他团团捆住,团成一个球形,向内挤压,非把他挤作一块肉片不可。 林平被根茎捆住,又被它们齐齐挤压,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只是他此刻毫不在意了,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痛不痛。 他喃喃自语道:“小爷我十六年后再来杀你。你可要给我等好了。”随即感觉心口一痛,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缓缓低下头来一看,原来是一根树根穿胸而过。他的知觉意识开始恍惚,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平失去意识,千百根树根正要将他挤成肉片,忽然间他胸口发出淡淡金光,护住林平的躯体,金光慢慢开始便大,散发着玄门道法气息,喷薄出万丈光芒,从根茎围成的球体里投射而出,将黎明前的黑夜照亮,也照亮了若兰阴晴不定的脸色。 若兰看看林平身上散出金色的光芒,脸上阴晴不定。若兰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凡人身上会出现玄门道法,但是她明白此时局面已经不在她掌控之中了。要么走,暂避锋芒;要么留,拼死一战。若是走,那这小贼以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下次再见面,怕是敌不过他。若是留,这玄门道法,她这个毫无根脚的小妖可敌得过么? “那小贼如今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就敢来找我麻烦,若是真让他修了道法,哪里还有我的活路。”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的恨意盖过了恐惧,恨声道:“今日便是死在此处,也要结果了小贼性命。” 金光大作,若兰吃不住这光芒,连忙收回根茎,退开几步。 林平沐浴在一片金色光芒之中,他意识慢慢恢复,蓦然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不是觉得外面有什么不同寻常,而是觉得自己仿佛不太一样了,变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就好像肉乎乎的毛毛虫在封闭阴暗的茧中幻化成蝶,强忍疼痛从窄小的缝隙中挣扎着破壁而出,终于张开翅膀徜徉花间。又好像圆滚滚的鲤鱼在暗流汹涌的激流里溯流而上,奋进全力越过那高不可攀的龙门,最终化作鱼龙在天地之间遨游。 他感觉到了不同,他感觉到外面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像是点点星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在吸引着自己。那是什么?他疑惑地想道。他自然地伸出手掌,伸手一招,点点“星光”跃入他的掌中,他自觉气海丹田一阵澎湃,将那“星光”纳入其中。林平张开双臂,气海丹田生出一股灵力,透掌而出,化作一阵清风在他指尖凝住。林平盯着这个凝住的风,眼中既有惊叹,又有不解。风能凝住?那海也能定住么? 林平随手一指,指中一株亭亭玉立的野草,法随心动,指尖凝住的风往那处一去,好似平地起了一阵大风,将那野草刮到在地,那风刮了十多步远才逐渐减弱消失。 他若有所悟,轻声吟道:“久处迷障不自知,脱去樊笼反(通“返”)自然。” 若兰压住心中逃跑的念头,方才她亲眼见证了林平在区区片刻之间从一介凡夫俗子,破关入道,一步登天,成为了修士。她不知道别的人族修士要花多长时间来做到这一步,但是她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一百年,不,是整整一百又三年三月七日。她耗费百年心力才从一棵没有知觉的桂花树变成了她——若兰。她永远记得她生出意识的那一晚,那一晚,天地万物在她眼中,都变作单调,只有洁白月光在她眼中是那么迷人洁白。 林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踏入这一步的,甚至连踏进去的是哪里都不清楚。 他抬眼往若兰瞧去,心有所感,笑道:“方才你可真是好本事,现在试试我的手段怎么样?” 正要施展手段,忽听得身后一声”唏呖呖”马鸣声,转身去看,竟是那白马飞奔而来。原来这白马方才带着狼毫笔跑了一段路后,心中竟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对它来说,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打从它出生开始,就一直在跑,玩耍,迁徙,逃命,生命的每时每刻它都在跑,从来它都是越跑越快,可是今天它越跑越慢,最终停下脚步,扭头又跑了回来。 靠,那小子不会真的死了吧。靠,死了就死了,老子就给他收回尸。也说不定还没死透,老子带回观里算不定还能救回来。 就这样跑了回来,哪晓得一回来就看到林平一脚踏进修炼门槛,再一脚就成了修士。这下白马哪里还不清楚形势逆转,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发出一声马鸣,张开马嘴,吐出一只狼毫笔。 林平伸手一招,狼毫笔就落在他手中,执起血汗唾液浸润过的狼毫笔,灵力灌注其上,只见笔尖荧光绽放,心想:“真人说得不错,事到如今,果然知道怎么用了。”原来这笔上存有三道符篆,只要用灵力灌注其上,就能随手画出用以降妖伏魔,十分方便,而且尤其适合林平这种新手修士。林平哈哈大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且试试我这招。” 笔尖连动,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篆,轻喝一声,“灵缚,疾!”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章 大仇得报,妥当善后。 “灵缚,去!”林平轻啸一声。 若兰岂肯坐以待毙,尖啸一声,舞动起千百根树根,朝林平甩开,林平不敢大意,往白马背上一跃,白马见势不妙,正要跑路,谁知道林平早已先一步落到它背上,后面跟着狂舞的树根,白马收起到了嘴边的脏话,赶紧带着林平左躲右闪。 灵缚咒化作灵力绳索,穿透若兰的本体,直接将她真身缚住,被灵缚咒困住后,她周身法力,再不能用,若兰惨叫一声,从本体里脱身而出,跌落在地上。 若兰才刚脱身而出,十余丈高的桂树就陡然轰然倒下,掀起大片泥土,千百根根茎也同时摔打在地上,发出劈劈啪啪之声。没了若兰后,这大树就完全只是一株脱离了土壤的,普普通通的大树了。再没有之前摧营拔寨,不可一世的模样。 林平翻身下马,看着地上被灵缚咒捆绑住的若兰,若兰在地上努力挣扎,仿佛渔船上被网住的鱼,用鱼尾拍击着木板,寻求着那一线生机。林平就站在她面前,不声不响的看着她挣扎。 若兰抬起头,露出半张美丽半张腐烂的脸蛋,用腐烂的眼珠盯住林平,扯着嘴角冷笑道:“小贼,莫要得意,终有一日,你也会如我这般,被人捆住,闭目等死。” 林平摇了摇头,出声回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若兰听得此言,竟是叹了口气。仙途飘渺,尘缘难断,这大道能否真能追求得到呢? 她抬起头,往天上望去,明月已经隐没于夜空之中,漫漫长夜终于过去,微薄的金光正从东方喷薄而出。 天快亮了,若兰若有所悟地想道。 林平手执狼毫笔,停在若兰眉间,最终还是问道:“可有遗言” 若兰转着头,往牛头山的方向望去,低叹一声尘缘难断。少顷,微微摇头。 林平点头,灵力灌注,狼毫笔在若兰面前笔走龙蛇。收笔,若兰眉间蓦然出现一个殷红的“杀”字,正是狼毫笔里藏着的最强符篆——地杀符。 地杀符从若兰眉间透体而入,若兰只觉真身慢慢腐烂,意识逐渐模糊,她往东方看去,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升起,若兰直视着那朝阳,自她出生起,因其一身玄阴,她就喜爱月华,畏惧朝阳,这是她第一次直视太阳,也是最后一次了。太阳也好漂亮,若兰最后的意识想道。 林平看着若兰的真身从上到下,逐渐虚无,最后被一阵清风拂散,什么都不剩下。从此以后,他心有所感,知道树妖若兰再不存于人间了,她的一生在此走到了终结,至于以后她是再入轮回或是下到地狱,林平也管不了了。 他抬起手,又是一道符篆出手,正是第三道符篆——离火符。离火符拍在桂树的树干上,顿时熊熊离火从桂树上升起,木火相生,火势汹涌。退开两步,避开那汹涌的火舌,见得偌大的桂树在火中渐渐化作灰烬,待到完全烧尽,他挥手灭去余火,他望了眼朝阳中破损残破的彭城,没有大仇得报后的欢喜,心中反而有些黯然。 旭日初升,彭城却没了往日的热闹,只有哭声,喊声不绝于耳。林平立在城楼之上,看着毁了小半的西城楼和残破的民居,心中十分内疚。县令王大人正在街道之上,组织衙役,壮丁在抢救居民。林平连忙收起法力,从青石板搭建的楼梯下来,往县令大人走去。光天化日之下,若是让人见到他施展法术,他又不知如何解释,到时怕是十分难办。 王县令安排了人手去挖石救人,又安排了一些人去抢救财物。忙得大汗淋漓,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喝上一口茶水。自打昨日半夜被闹醒了以后,他就一直忙个不停,又是安抚人心,又是安排那些伤者去医馆就医,一直到了现在,终于算是安排妥当了。他这也是尽人事,听天命。昨夜里地龙翻身(地震),城西毁了不少民居,连城墙都塌了一片,很多居民都在睡梦里被压在倒塌的屋子里,只有少数一些人才毫发无伤的逃了出来。现在都是天亮了,那些被压在屋子下的人,能出声呼救的早救出来了,其余的人怕是已经被压死在下面了。 王县令喝上一口茶水,看着残垣断壁,心中愁苦起来,彭城此处已经干旱了近三月了,今年的秋粮必定是歉收了。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郡里长官那讨来了些粮食,准备用在冬春之际赈济灾民。哪里晓得,祸不单行,竟然又碰上了地龙翻身这事,西城居民损失惨重,一屋子家当全都没了,仅仅能抢救些金银细和粮食出来,西城如今是住不得人了,后面如何安置这些人又是一桩难事,那些没了父母的小孩,就更是悲惨,怕是只能送到亲朋好友或是救济院去生活了。县里如今也不富裕,只能再写份折子请郡里拨粮拨物了。只是这份折子呈上,自己怕是要落个无能的称谓了。 哎,父母官难当啊,想干些实事的父母官更是难当啊。 “大人。”林平站在王县令面前,拱手道。 “贤侄,昨晚上没事吧?”王县令被林平唤了一声,从思绪里出来,笑着说道。王县令在彭城为官八年,林平他爹也在王县令手底下当了八年的捕快,林平可说是在王县令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所以王县令一直把他当作子侄看待。 “小子正是要和大人说些昨晚的事。”林平随即将昨夜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将妖物害了他爹性命到那妖物伏诛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什么?昨晚上是妖物作祟?你把那妖物杀了?”王县令看着林平,惊声道。 “正是小子昨夜莽撞,激怒了那妖物,害的城中百姓受苦。”林平内疚道。“等到小子成了修士,这才杀了那妖物,这便是真人送我降妖的狼毫笔,没有这支笔,小子也不能杀了那妖物。”说着掏出怀中狼毫笔凭空送到王县令手里。 王县令瞪大眼睛看着那笔凌空一番落在自己手里,终于相信了。王县令虽然凡夫俗子一个,可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人世间有修士存在。据说修为高深的修士,移山倒海,也不过等闲。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掌中的狼毫笔,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不凡之处,可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喜爱。他抚摸了好久才将狼毫笔还给林平,安慰他道:“既是为了降妖除魔,有所损伤,也在所难免,如今之计,只能尽力安排好百姓的生计。原先我还担心,郡里不肯拨下援助,现在既然知道是妖魔作祟,那郡里定然不能坐视不理,西城的百姓应当能安排妥当。稍后你去趟当归观,请真人写上一封书信给郡守大人,说明彭城情况,这样郡里的援助也能早些下来。” 林平听得王县令有条不紊,将事情一一安排妥当,心中的内疚也去了些。又见王县令对妖魔修士之事毫不惊讶,甚至可以去信郡守,请求援助。心里暗暗思忖道:想必郡县之中,也是有修士存在的,甚至修士与官员守望相助,也不是不可能。 林平想得不错,彭城不过山南郡下的一个小城。而山南郡也不过周朝的二十八郡中的一个郡而已。而周朝正是在灵隐派势力范围中。虽然修仙界和凡俗世界一向互不相扰,但是修士也不能坐视凡间妖物作祟,因此多会派遣门中年轻弟子为郡守幕僚,负责处理妖精鬼怪之事,护佑一方水土。 东土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而其中的三江五湖更是人族修士发源之地,如今虽然辉煌不再,但也不容小觑。由七大派组成的灵雾修仙界更是独霸三江五湖,不容他人染指。灵隐派正是灵雾修仙界七大派之一。 林平朝王县令一拱手,道:“事不宜迟,小子这就往当归观一行。”随即寻了正在城外吃草的白马,往西去了。 清风真人正在观中修炼,忽然心有所感,张开双眼,只见一把传讯飞剑正悬在自己身前。他伸手一招,捏在手上,就听得这飞剑里传出他师父忘归子大大咧咧的声音。 “清风小子,我那新徒儿的历练可过了?” “禀告师父,徒儿已经施展水镜术看过,小师弟已经破道入门,过了历练了。”清风端坐着恭敬答道。 “哦,还行。那小子表现如何?” “正如师父所言,小师弟孝义两全,有胆有识,有勇有谋。”清风脸含笑意,恭敬答道。 “你且详细说说。” “是,矢志报仇,可谓之孝;击晕好友,独战强敌,可谓之义;以弱谋强,临事不惧,可谓有胆;日趋百里,借宝破敌,可谓有识;单枪匹马,决死一战,可谓有勇;激将妖物,夺命一击,可谓有谋。”清风沉思片刻,侃侃而谈。 ”嗯,还有么?“ “只是有些年轻冲动,不惜性命。”清风停了停,还是说道。 “嗯,你这师兄做得倒是有点样子。好了,我这边还要几日,你先指导他一二,到时我再去找他,将他收归门下。”忘归子叮嘱了两句,便断了传讯。 清风点头称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九章 谈玄论道,何谓障关。 林平一路打马狂奔,终于在正午时分到了当归观。他下了白马,步入观中,白马摇头摆尾,自去了后殿。他入了大殿,殿内空无一人,只有长明灯燃烧不止。他朝后院处恭恭敬敬一施礼,大声道:“小子林平求见真人。” “小友,还请来我房中一晤。”唇红齿白,姿态潇洒的清风真人不慌不忙地收起功法,淡声回复道。 林平听得耳畔一声传来清风真人的话语,恍若就站在他面前同他交谈,不由一怔,心中恍然,知晓是清风真人起了法术,这才有如此效果。他也不在拘礼,掀开帘布,往后院去了。后院处空空荡荡,院脚处有个青苔遍布的大缸,大缸里满满的水,不知是雨水还是从荆江打来的江水,水面上飘着一个破了半拉的半边葫芦瓢。 林平心中有些讶异,这里难道是清风真人喝水的水缸么。他心中感慨,扭头往别处看去,上次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细看,结果一看又是讶异了一番,只有一间茅草搭成的棚子立在院中,清风真人正站在棚子里,侧着身子用左手摸着白马的脖子,笑意然然地看着林平。林平看见白马,这才知道这棚子竟然还是清风和白马共用的。 清风朝林平招了招手,又冲白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白马只是扭过头去,不去理他。 林平走到近前,先朝清风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此番多谢真人借宝,让小子能诛了那妖物,此番前来,一是感谢真人借宝之恩,二来是来奉还宝物。只是宝物上的三道符篆已经被小子用掉了,望真人海涵。”说完双手举起狼毫笔,送到清风面前。 清风却不接过,侧过身去,挥袍坐在蒲团之上,笑道:“东西不妨先放在小友身上,只是贫道还有几句话,要问下小友,还望小友据实以告。且坐下说话。” 林平收起狼毫笔,端坐蒲团之上,恭敬说道:“小子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清风看着林平道:“我观小友周身气息翻腾,此番感受必定有所不同,是也不是?” 林平思索一番,恭敬答道:“小子如今确有脱去樊笼之感,能做到种种不可思议之事,不知真人是否说的此事?” 清风笑道:“你可展示一番。” 林平伸出手掌,运起气海丹田灵力,凭空在手掌生出一阵微风,青色微风在他掌中盘旋,仿佛一个顽皮的小孩。 清风看着林平掌中的微风,笑道:“且散去吧,你已破了障关,从此乃是吾辈中人也。” 林平大喜,自己果然成了修士。 清风真人又问道:“贫道昔年还未破障的时候,恩师曾问我心中可有什么想做的?若是贫道今日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会如何回答呢?”这是当年当归子在路上问他的问题,现在他用来问林平了。 林平微微一愣,低下头沉思起来,是啊,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修士了。我会去做什么呢?我想去做什么呢?我还能像以前一样在县衙里当个小捕快么?还能像那些袍泽一样,攒上一笔钱,娶妻生子,从此在彭城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么?啊!不能了。自从自己成为修士的那一刻起,自从自己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精彩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心了。我的人生不在这里,我的人生在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林平抬起头来,直视着清风认真答道:“真人,小子不知心中想做什么,但小子想去外面走上一走,看上一看,或许过些年后,小子才能知道小子想做什么” 清风抚掌大笑:“不错不错。既然还不清楚,那便去游历一番,说不定就能想清楚了。” 林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好奇道:“不知道真人是如何回答您的恩师的?” 清风拿揶揄的眼神看了看他,笑道:“贫道当年说,愿荆江从此太平,下游百姓不再受洪水肆虐之苦,更不再有卖身葬父之事。从此贫道便在这荆江之畔守护着这下游百姓。” 林平大为佩服,起身施礼道:“真人胸怀让小子景仰,小子不及真人万一。” 清风招呼林平坐下,笑着说道:“且不说那些了,你可有什么要问的么?” 林平赶紧说道:“小子临来前,受县令大人所托,请真人修书一封去往郡中太守,言明彭城西城因妖孽作祟之事被毁去大半,还请郡中送来救助,以保城中百姓能安然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 清风飒然一笑,说道:“贫道已经去过信了,此事已了,你不必再担忧。” 林平大喜过望,此刻终于能放下心来。接着说道:“接下来是小子的事情,小子昨夜侥幸成了修士,可是真人暗中相助?” 清风笑道:“我虽留下手段,可小友若是没有拼死的决心和毅力,也是不能成的。” 林平起身深深施了一礼。清风真人先赐给宝物和白马,又给他留了破障的机缘。林平虽然不知真人为何对自己如此青眼有加,但如此恩情,可谓是深厚了。 又是问道:“先前听真人说到“障关”一词,不知道是何意?” 清风沉思了一会,这才说道:“说起这障关,我也不知道因何而来,只是听闻恩师讲过,障关乃是泥丸宫中天然屏障,凡人不能沟通泥丸,因而不得沟通天地,所以障关是分隔凡人和修士的天然壁垒,若要成修士,必先破障关,而后才能沟通天地灵气,成为修士。而欲破障关,天性,机缘,实力,资质缺一不可。所以人族虽多,然修士却是稀少。” 林平若有所悟,如此看来,破障关倒像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了。林平思索了一番,又接着问道:“破了障关之后,又当如何。小子自破了障关后,深感前路不明,因而惶恐不安,还望真人解惑。”言罢又是一礼。清风淡然受礼,笑道:“既破了障关,其后做的便是沟通天地,引灵气入体,性命双修了。至于后路,小友莫急,自会有机缘到来。” 林平有些疑惑,性命双修。他知道在道家典籍中,性命双修指身心全面修炼,以求达到完美无缺的状态。“命”是指人的生命,这点他还理解,知道修炼是为了强健体魄,以达到长生之目的,但是这“性”如何修炼呢?或者说精神如何修炼呢? 清风似是看出林平疑惑,接着解释道:“性命双修,又指神行双修。一面修炼精神,一面修炼体魄,二者缺一不可。只有形与神俱,方能达到至高之境界。” 林平疑惑道:“那又如何才能修炼他们呢?” 清风解释道:“命之修炼,唯在坚持二字,打磨己身,以图不朽。性之修炼,唯从本心,或善或恶,或刚或柔,皆循本心。” 林平有些吃惊,这么说来,若是有本心为恶的,只要勤加修炼,也未必不能攀得高峰。 清风看他吃惊的样子,提点道:“天地间何来善与恶,只循本心而来,又如何不能攀得高峰。今日且说这些吧,你且在观中呆些时日,好生思量一番。”言罢挥手逐客。 林平不敢再说,连忙站起身来,朝他施了一礼后便去殿中寻了个蒲团坐下,压下心中纷乱的心思,沉入到修炼里去了。他虽然没学过什么功法,但破障之后,便有所明悟,自然而然的知道如何引灵气入体,再进行修炼。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章 物伤其类,错付情衷。 清风真人闭了观门,在茅草棚里或者说马棚里修炼起来。白马跃出道观,自去野外玩耍了。 林平过得倒也自在舒适,白日里就向清风请教修炼的体会心得,晚上就在观中大殿里修炼。饿了就吃些白马为他寻来的瓜果,渴了就到院中大水缸里舀上一瓢清水喝,还抽空去荆江处洗了个澡,换上了观中的一身道袍。 如此忽忽然过了几日,这日上午时分,林平正在殿外喝水,听得“咚咚”声从前门传来。 他有些疑惑,自打真人闭门谢客,这几日还未有人敢来叨扰。朝清风真人处看了一眼,见他恍若未闻,仍在修炼。他想了想,踱步到前院,敲门声已经停下。 林平整了整衣袍,昂首挺胸,做出一副高人的模样,拉开大门,淡然施礼道:“真人正在修炼,不见外客,不知香客因何到此?” ”啊!登徒子,是你。“ 林平摸了摸头,收起自己刚刚那套高人的样子,看着眼前一身淡黄色襦裙的女子,问道:“姑娘何故来访?” 黄衫女子施了个礼,轻声说道:“特来寻真人。”林平疑惑地看她一眼,女子接着说道:“前些日子与道长有约。” 林平点了点头,转过身去,领着那女子步入大殿。 入了大殿,发现清风正襟危坐,犹如世外高人。林平让过身子。那淡黄色襦裙女子已经看见清风,走到清风面前施礼坐定。 林平不欲听人私语,转过身就往后院去。却听清风唤他道:“小友暂且过来,此事与你有关,你也须听上一听。”他只好走到清风身后站定,闭口不言。 清风端坐蒲团之上,转过头去,带着笑意,对着林平说道:“女居士家宅不宁,特来观中求符。贫道先前起了一卦,发现此事与你有些牵连。今日女居士来了,我欲让你走上一趟,可有为难之处。” 林平心想,我当然没问题,只是这小姑娘对自己观感不太好,怕不会同意。还没来得及回答,清风就转回头去,林平只好讪笑。 清风转过头来,带着和善的笑容,说道:“女居士,此乃贫道小友,此事交由他来处理,必定妥当,如何?” 黄衣女子看了看林平,想起了方才自己直呼对方“登徒子”的情景,脸上有些尴尬,只是此刻清风真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她也只能听从。朝林平弯身施了一礼,诚心诚意地道歉道:“方才是奴家唐突真人了,还请真人海涵。” 林平连忙虚扶住黄衣女子,真挚地说道:“之前是在下唐突了,姑娘方才乃是无心之过,在下并未介意。在下也并非什么真人,只是暂住观中,在真人处参悟道法。在下姓林名平,姑娘直接称呼我姓名就好。” 黄衣女子见得林平今日颇为知礼得体,与清风真人关系也颇不简单,显然也是个有道行的,心中也明白过来那日怕是真的是误会一场,这少年怕真不是故意。说道:“那奴家便称呼你为林公子吧。” 林平点点头,说道:“叫我林平就好,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 那姑娘低声说道:“奴家爹爹乃是姓明。” 林平再点点头,暗道:这姑娘原来姓明。 清风真人歪着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到两人谈好。他从蒲团上站起,笑道:“那此事就交给你了,至于如何处置,你大可自行决断。”说完就出了大殿,到后院去了。 林平看明姑娘气血充足的样子,家中想必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妖物邪祟,虽然没了符篆助阵,但凭他手中一只狼毫笔,也不怕什么,心中安定。于是朝后院施了一礼,跟着明姑娘出了道观。 林平和明姑娘出了道观,见得观外停了一辆牛车,牛车前面坐着一位车夫,车夫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那车夫见明姑娘回来,连忙起身。林平看着牛车狭小的车厢,暗道:这牛车如此狭小,恐坐不下两人,便是坐得下,明姑娘云英未嫁,自己也不方便与她同坐暗室。 明姑娘看向林平,神色有些局促,似在斟酌如何开口。 林平看她神色,知晓她是不好意思开口,笑了笑说道:“姑娘且上车吧,在下去向真人借用下白马。”言罢就回了道观,向清风借马。 明姑娘上了牛车,到车厢内坐好,掀开帘布,从窗口处往外瞧去,正看见一匹高大的白马从道观的围墙上一跃而出,林平伏在马上,神情专注,日光洒在他的脸上,漾出一片金辉,夺目逼人,被风撩起的衣角在风中飘扬,她的心好像也随之飘扬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蛋微微有些发红。 林平驾着白马停在牛车左近,往车厢里看去,只觉明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上笑意满满,脸色也比刚才还红润了些。他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发髻,未曾发现什么不妥,不知为何会逗得这姑娘发笑。 学着清风歪过头来,看向明姑娘,脸上全是笑意,似在问她因何发笑。 明姑娘被他看得紧张,连忙放下帘布,挡住林平目光。躲在车厢里摸了摸发烫的脸蛋,羞道:“啊呀!家宅还不得安宁,我怎么还这个样子啊。” 林平见她并不回答,无奈得摇摇头,催马上前,对前面的车夫说道:“车夫大哥,可以走了。”那车夫汉子嗯嗯两声,连忙驾起了车。 林平催马就在车厢后面,本想着问问她家中出了何事,奈何他问了几句,明姑娘却是一声不吭,偶尔嗯嗯两声。如此久了,林平也颇感无趣,暗道:明姑娘怕是对我还是有些误会。罢了罢了,还是到了地方,再问详情吧。 牛车行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左近的高老庄,车夫在庄子上一座占地颇大的宅院前面停下牛车,明姑娘下了牛车,付了车费,转过身来,对林平说道:“公子,此处便是我家宅院,近日里院子里出了颇多怪事,如今却要麻烦公子了。” 林平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定会竭尽全力,姑娘不必担心。”说完在院前停下白马,摸着白马的脖子嘱托它道:“你就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里面看看情况。”白马甩了甩尾巴,也不理他,抬起头就往宅院里看,只是可惜这宅院内有玄机,白马抬起头来,也只能看见里面的青砖白瓦。 这时早有管家来开了大门,明姑娘却未进去,对林平说道:“公子,我家宅子出了一些变故,如今家中众人,只有我能出入自如,院外之人也是不能出入。” 林平早就察觉到这宅子颇不寻常,不过他已非吴下阿蒙,笑了笑,自信说道:“姑娘且入,不必担心在下。” 明姑娘见他神色笃定,点了点头,入了院门。林平跟在身后,起了一道破禁诀,安然无事地跨过大门,听见一声呜呜悲鸣,眉头微微皱起。 林平感受着院中的空气,果然有淡淡妖气逸散,只是尚不能知其主何处。他看了眼开门的老管家,只见那老管家垂头丧气,面无表情,恍若心死一般。 林平装作不觉,踱步随着那姑娘入了大厅。一个身着淡黄色绸缎的富家翁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大厅里喝着茶水,眉头不展,愁容满面。 这富家翁模样的中年男子看见了他女儿和林平,他见女儿没能请得清风道人前来,却带了一个弱冠年纪的少年回来,本是有些不满的。但是仔细一想,发现林平虽然年轻,但是一身道袍,姿态不凡,又想到这少年能进得宅中,想必也是有道行的,此时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连忙从堂里迎出来,握住林平手掌,牵着他往厅里走,热情道:“道长,且来上坐。来人,奉茶!”后面一句是朝家中女婢喊的。 林平看他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的看着自己,知晓这家人怕是被妖物折磨得不轻,还好这中年男子动作虽然夸张,但是神色还算镇静,想来应该损失还不严重。 他也不着急,坐在客座上啜了一口热茶。这时明姑娘已经向那中年男子说了事情经过,介绍了一番林平,末了又强调道:“林公子乃是真人坐上宾客,与真人平辈论交,这次乃是真人托他前来的。”又朝林平介绍道:“林公子,这是乃是家父。” 明姑娘的父亲看了看林平,心中不由暗呼侥幸,心道:这少年年纪轻轻,谁料到竟能和清风真人平辈论交,想来也必定修为精深,此番我家这无妄之灾,可要全靠这少年破解了。笑道:“没料到林公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此番还请林公子多多费心了。” 林平朝他施礼道:“员外,在下受真人所托,自当竭尽全力。只是此时尚不明白员外家中出了何等变故,为何员外愁眉不展。” 明员外拍了拍头,露出无奈之色,说道:“此事说来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那我就从头一一说起吧。” 林平道:“在下洗耳恭听。” 明员外一番叙述,林平听完不由露出深思之色。原来此事确实奇怪,简直是志怪奇谈中的故事。 前些日子,明员外家中庖厨的肉食常不翼而飞,本来若是厨娘或是下人有些夹带,也就罢了,可是一连数日,明员外家中的肉食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搞得明员外好几日都没吃上肉。 明员外这才动了真火,认定是下人们无法无天,私藏肉食。于是关了宅中院门,同时禁止下人出入宅中,带着老管家在房中四处翻箱倒柜,奈何找了半日什么都没找到。这般徒劳无功,险些气坏了他,心中暗骂,自认倒霉,开了院门。 谁料这个时候,竟然没人能出得了院子,大门虽是开着,可众人只要一踏出去,就会莫名其妙地跌倒在院子里。下人们惊慌失措,纷纷向外求救,奈何院外行人似是耳塞目盲,听不见更瞧不见院中人呼救。众人这下何止惊慌失措,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坐地痛哭,求神拜佛了。 明员外也是神色慌张。这时明姑娘本在闺中看书,听得院中嘈杂,兼有痛哭之声,到了园中一看,众人哭成一片,自己父亲正呆坐地上,恍然失神。她问清了缘由,连忙走到院门出一试,孰料竟然轻轻巧巧地出了院子。 众人见她出了院子,连忙止了哭声,骂声,纷纷朝院门跑去,结果一个一个恍如醉酒般跌倒在地。众人试了许久,皆失了信心,这下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一个个跌坐在地,呆若木鸡。 明姑娘虽是个女流,但也是有主意的,竟然又进了院子,安慰起众人来。明员外虽然方才吓得不轻,如今也缓过神来,连忙嘱托明姑娘带上些钱财去往衙门里求救,明姑娘出了院子,径直往衙门里去了。 费了许多钱财,总算请来了一班衙役过来看看。谁料那般衙役到了此处,在院外侧耳倾听,半点声音都没听到,好像里面没人似的。有两个胆大的衙役往那院门处走了两步,还没入门,就歪歪扭扭地摔倒在地上,跌得鼻青脸肿。 这些衙役们见得这宅子如此诡异,哪里肯自赴险地。那带头的一看,也是吓得不轻,连忙推脱起来,说什么这宅子怕是被狐仙黄大仙什么的看中了,他们还要往上头去请援兵。说完就扶着那两个摔得不轻的衙役跑了。 院中众人还以为等来了救兵,哪里知道这些衙役中看不中用,跑得比兔子还快,短短几个时辰,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一个个跌坐地上,连痛哭骂娘的都少了,都在闭目等死了。幸好明员外见识广,知道是遇上了了不得的东西了,非得去求当归观的清风真人。后来的事,就是明姑娘租牛车往当归观里求助,恰遇林平的事情了,结果清风真人不肯相助,明姑娘只好回了家中,每日为众人买回食物,清水等。 明员外讲完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见得林平正在闭目沉思,连忙放轻呼吸,一双眼睛盯着林平,一动不动。 林平闭上双眼,左手食指微微弯曲,敲在黄花梨制成的太师椅的扶手之上,发出“噔噔”之声,沉思片刻,张开双目道:“员外不必担心,虽然有些许不明,但此事我已有破解之法了。” 言罢就起身往后院去了,到了后院一看,只见几个仆人正呆坐在院门旁的石阶之上,林平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去理他们,径直往院内的狗舍走去。 那狗舍安在后院庖厨附近的墙根脚下,颇为偏僻,旁边放着许多杂物,若非林平循着声音找来,怕是很难找见。狗舍由几块大石头和一些瓦片做成,里面放的是一些杂草碎布,颇为杂乱无章。林平皱了皱眉,心道: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看也未必如此。这明家颇为富庶,不过这狗窝倒是比寻常人家的还要差些。 林平走近狗窝,低下身子,侧头朝里望去,正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珠。一只花色的瘦长的母狗正躺在它的狗窝里,狗头微微侧着望向外面,眼里似乎有着难以言说的感情,身体僵硬,毛发枯卷,已经死去多时了。母狗的怀中,一只白色的小奶狗正在拼命的含着它的乳(和谐)头,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林平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福生无量天尊!” 林平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一名道士了。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他伸出手,将那只呜呜悲叫的小奶狗抱在怀中,摸着它毛绒绒的脑袋说道:“我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你也是孤孤单单,从今往后,你就同我作伴吧,好不好。” 明姑娘跟在林平后面,看见林平从狗窝里抱出一只小奶狗,惊讶道:“这不是我家花花的宝宝么?”林平看了看她,她解释道:“花花是我从外面抱回来的一只花狗,花花是她的名字,可惜爹爹不喜欢它,我求了爹爹许久,爹爹才让人给它做了个窝,只是不许我来照看它。前些日子,花花生了宝宝,我还偷偷来看过呢。” 林平心中明了,这花花不过凡胎,生了小妖狗,必定元气大伤。 小妖狗于是起了法术偷了厨房的肉食来它母亲补身体,只是没能救回来。这小妖狗便起了禁阵,将院子也禁起了。至于明姑娘能自由出入的原因,怕是因为来看过花花,所以被这小妖狗记住了气息,因而能自由出入。 林平不欲多说,笑道:“姑娘宅心仁厚,这只小奶狗,贫道带走了。此事已了,花花还请姑娘厚葬。” 他带走这只小妖狗后,明宅禁阵自然不破而解。 ”啊!“明姑娘呆了一下,林平话语中的淡淡疏离她自然听得明白,何况这是林平这一路上以来,第一次对她自称贫道,而不称在下的。之前他虽然觉得林平修为高深,但是林平一路与她相处下来,给她的感觉都像是家中左近的少年一样。 不过此刻,林平给她的感觉,却是一位方外修玄问道之人,就和清风真人给他的感觉一样。虽然都在笑,但是笑容里面的疏远与隔离是丝毫没有隐藏的。就像歧路上的两个人,互相挥手致意,但是最终还是会欲走愈远。 “贫道告辞。”林平点头致意,将小奶狗放到怀中,从明姑娘身边缓步走过。 “公子且慢。“明姑娘连忙出声。 林平止步,却不回头。 “公子助我家人脱困,如此大恩大德,还请公子饮上几杯水酒,家父已经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了。”明姑娘咬了咬唇,出声说道。 “贫道方外之人,不喜应酬,员外若是有心,只需多做些善事便好了。”言罢迈步走出后院。 明姑娘张口欲言,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看着林平一步一步,步伐坚定地走出后院,衣袍一角最终也消失不见。 院外一阵白马嘶鸣,随即马蹄声响起。 她踱步入了香闺,坐在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小说话本,随便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着“林空鸟尽野茫茫,误将心事付阿郎。”台上竖着一面铜镜,镜中人不知何时已流泪满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九死不悔,三拜认师。 怀里放着小奶狗,胯下骑着白马,出了高老庄。林平停下白马,寻了个高处,往明宅所在处看去,此刻明宅外面那一层禁阵已经消失,他的目光越过明宅内外那些欢呼的人,看向后院,又越过后院,望向远处的湛蓝天空。 这些日子的经历一幕幕浮现眼前,狠毒暴虐而又多情爱美的桂妖,总是挂着莫名笑意的清风真人,牛气轰轰却又贪生怕死的白马,平平无奇的狼毫笔,劝他冷静的黑炭头林大哥,兢兢业业却又忧惧前途的县令大人,破城时平民的哀嚎和悲戚,桂妖若兰恐怖得意的笑声,自己闭目待死的样子,自己鲜血淋漓的样子,最终的一幕是狼毫笔光芒万丈的时刻。 他收束起念头,心中明悟,踏上了修士这一步,恐怕未必全是幸运,自此以后,前尘往事,尽皆抛下,过往种种,只能存于心中。未来的时光必不少刀光剑影,尸山血海。唯有一往无前,方能踏破北辰。 一心所念,唯我本心。 自此以后,自己直面的恐怕是更加强大的妖怪和更加恐怖的人心了。 他拍了拍白马的脖子,白马早等着不耐烦,此刻得了示意,立刻风驰电掣一般往当归观而去。 林平心中郁结,此刻尽去。自今日始,悟道修玄,九死不悔。感受着这畅快的秋风,心中快意,长啸一声,大笑而归。 当归观外,林平下了白马,正要往观内行去。白马忽然嘶鸣一声,屁颠屁颠地跃进观中去了。他心中有些疑惑,推开观门,入了大殿,往里行去。见得一邋遢道人坐在殿中蒲团之上,身着脏衣,脸带笑意, 清风真人坐在其下手,神色甚是恭敬。 白马则兴高采烈地围着那道人转圈,林平心中暗道:“莫非这就是那位前辈修士?” 正要拜见,谁料那邋遢道人把手一招,他怀中的狼毫笔就“咻”的一声飞出,落在那道人的手中,邋遢道人把玩着狼毫笔,笑道:“小子,我这笔可还好用?” 林平了然,这邋遢道士果然是当归子真人。 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回道:“原来是当归子前辈当面,小子见过前辈。前辈的狼毫笔,不但救了小子性命,更助小子报了大仇,好用极了。”这狼毫笔助林平灭了那树妖若兰,说救了他一命,丝毫不为过。 当归子将手中的狼毫笔抛上抛下,嘿嘿说道:“你小子把报仇看得比命还重,既然如此,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该怎么报答我啊?”说完笑眯眯地盯着林平的脸。 林平认真地说道:“道长但有差遣,小子定当全力以赴!”他受了人家的恩惠,也想报答一番。 “那还不跪下拜师?”当归子笑道。 嗯?这未免太过草率,道长,我们见面才半刻钟不到啊。 婉转说道:“小子受道长恩泽,本应应下此事。只是拜师之事,事关重大,小子还要思虑一二,还请道长谅解。”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自古以来,拜师可说是人生的大事。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拜师入门后,师父弟子往往同吃同住,师待徒若子侄,徒侍师若父兄,所以又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说法。林平虽然愿意听从差遣,可他连这道人秉性如何都不清楚,哪里肯糊里糊涂拜师门下。 当归子听了林平的话,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不错不错,此事如何重大,还得细细思量。”林平听他语气,猜他未曾生气,心中觉得他颇为大度。谁料当归子又用手拍了拍额头,一副懊恼的样子,说道:“只是你这小子,我却甚是喜爱,这可如何是好呢?” 林平面薄,只好答道:“前辈夸讲,愧不敢当。” “你这小子,当真不入我门下告诉你,我如今可是灵雾修炼界顶顶有名的大修士。入我门下,你小子不知可得多少好处。若是不答应,你小子可吃得动我的拳头。嗯?”当归子忽然换了一副无赖口吻,撩起脏兮兮的道袍袖子,露出瘦乎乎的拳头。 林平不由得有些牙酸,说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得前辈如此看重。”那道人正要露出喜色,林平接着说道:“只是小子虽然修为低下,但也不愿托居人下,还请前辈海涵。” 当归子也未生气,摸了摸下巴,装作皱眉思虑的样子,说道:“你既然现在不愿意拜入我的门下,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林平如释重负,躬身再拜,说道:“多谢前辈体谅。” 当归子受了这一拜,脸上露出笑意,说道:“再拜一次。”林平只好再拜。 “再拜一次。”当归子继续说道。林平心中疑惑,本想起身,结果鬼使神差地竟然又拜了一拜。 当归子受了这三拜,哈哈一笑,道:“好徒儿,这三拜勉强算是入门,至于那拜师礼不妨等你入门后再说。师父这就给你个见面礼。”直愣愣伸出一指,戳在林平脑壳上,林平只来得及怪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当归子看着倒地的林平,拍了拍手,冲着地上昏迷的林平,摇头晃脑,得意说道:“不错不错,着实不错。资质不错,心性不错。不过敢同我推三阻四的,老道一指头戳晕你还是轻饶你。清风小子,你说是不是?” 清风真人看着地上躺着的林平,又看了看林平脑壳上被戳出的红印子,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自己的脑壳不由得也有些疼。当归子转过头来,看着清风真人,不悦地说道:“清风小子,干嘛呢,我问你话呢?” 清风赶紧回答道:“师父说的是,师父说的是!这一戳,既然这小子知道了师父的厉害,出了师父心中的火气,又传了师父的法诀,这小子得了师父的法诀,这个小师弟他当定了。” 当归子哈哈大笑,然后又用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说道:“那是自然,我当归子要收的徒弟还没有收不到手的。嘿嘿,这个徒弟他不当也得当,我当归子要的徒弟还能跑了。” 笑声在大殿里飘荡,昏迷不醒的林平只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世事难言,福祸自知。 夕阳西下,当归观里。 林平睁开惺忪的眼睛,只看见一张硕大的马脸就贴着他的脸,那鼻息喷在他的脸上,林平只觉得脸上忽冷忽热。 恍惚间,反手就是一拳,打在那马脸侧面,翻身而起,骂道。 “嗬!哪里来的长脸妖孽,敢来吓唬你小爷,沙包大的拳头见识过么?” 白马吃了林平一拳,歪歪扭扭的晃了三四步,才终于站定,又晃了晃脑袋,这才反应过来。 啊!本白马大人就凑近看了看你,就莫名其妙吃了一拳头,还被你骂了一通。这特么,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本白马大人今天不把你撞个筋断骨折,俺就是你生养的。 喷出一口白气,一声长啸,四蹄纷飞,朝林平撞了过去。 林平心虚不已,又看了附近,发现自己原来是在清风真人苦修的草棚里。 看见大殿,不由灵机一动,心中有了主意。白马红着眼睛朝林平撞来,林平心里发虚,赶紧运起灵力,双足飞奔,躲过了白马势大力沉的一撞,出了草棚,往外墙处跑去。 一边跑,一边道歉道:“白马大哥,白马大哥,小弟错了,小弟错啦。” 白马发力太过,来不及收力,一头撞断草棚的木头柱子上,又跑了好几十步,才终于停下来。草棚受了白马一撞,木柱崩断,顿时不稳,发出“吱呀呀”的声音,随即轰然倒下。 林平停下脚步,看着倒塌的草棚,吓了一跳,这可是真人的草棚。你都敢拆,不怕真人用剑砍你么? 白马停下来,只觉脑壳颇为疼痛,恼怒的想道:好小子,你还敢算计我,让我去撞这么硬的木头柱子。接着又得意的想道:不过,嘿嘿,本白马大人脑壳硬得很,你这小小算计注定没什么用。 四蹄发力,又是不管不顾的朝林平冲了过来。 林平心中骂娘,不敢迟疑,左脚踏地,直接跃到墙上,接着一跃到上,跳到大殿顶上,方才停下。往下一看,白马果然站在下面,抬着马头看他。他长吐一口气,双腿一盘,直接坐下。 暗道:还好白马还有点理智,不敢撞了大殿,不然晚上可能就有马肉吃了。 白马在下面气得直转圈,这大殿太高,它跃不上去,林平是踩在院墙上才跃上去的。它看着自己的四个蹄子,又看了看林平的两只脚,只觉得上天不公,俺四个蹄子怎么踩在院墙上啊。 林平坐在大殿顶上的青瓦上,说道:“白马大哥,小弟错了,小弟认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要不你也打我一拳出口气,成不成?” 白马哪里肯放过他,气愤的想道:打你一拳,俺倒是得有拳头啊。哎,等会儿,你小子是不是在嘲笑俺没手,你小子就是在嘲笑俺。你不用说了,俺决定了,俺要一头撞死你。 殿顶地下,一人一马正在对峙,气氛凝重得很。 清风真人踱步从殿里走出来,拿起大水缸里的破葫芦瓢,不急不慢的舀起半瓢水喝了,又用袖子里摸出个锦帕擦干净嘴角,把破瓢往缸里一扔,说道:“进来!” 林平从殿顶跳下,整了整衣袍,就要进殿。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哎,白马呢?转过头去一看,白马轻巧巧越过院墙,出去耍了。这下子林平可算知道这白马的胆子有多大了,清风真人的话就当耳旁风一样。 入了大殿,清风真人一本正经坐在蒲团上,闭目凝神,见他来了,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左侧的蒲团,林平心中有些发虚,在蒲团上坐下。刚刚这一番大闹,真人也不知道会怎么责罚他。清风看他坐下,开口道:“小师弟,恩师方才有过吩咐。” 哎,等会儿,小师弟?谁? “小师弟?喊我么?”林平打断清风,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清风再绷不住一本正经的表情,一把搂住林平,哈哈大笑道:“不然呢,这儿还有第三个人么?” 等会儿,我有点乱,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成了你师弟了。我可没拜师啊。 林平一脸懵逼地看着清风真人,说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清风用手指了指他的脑袋,说道:“你进到灵台里就知道了。” 林平把意识进到灵台里,就看到灵台上一卷道书赫赫发光,醒目无比。林平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似喜似悲。知道这是当归子的手段,只是这种抢人一样的拜师是怎么回事啊。修真界的大修士收徒弟都这么霸道的么。 林平回过神来,心中气恼,一指头戳晕,然后给套功法,这就算收徒弟了? 张口道:“真人,这道法能拿出去么?” 清风嘿嘿一声,怂恿道:“只有师父能拿出来,等你看到他,不妨问问他能不能拿出来。” 林平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没得选了。看了眼清风,暗道:你时而一本正经,时而颇不着调,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啊老哥。 清风真人看他情绪低落,安慰道:“小师弟,恩师对你颇为满意,狼毫笔和白马恩师已经留给你了。恩师姿态飘逸,洒脱不羁,修为高深,对门下弟子也颇为爱护。你入了恩师门下,定不会受了委屈。” 林平又叹了口气,低声吟道:“一身道袍脏兮兮,脸上神情笑眯眯。逢人就是一指头,戳完就跑真刺激。” 清风被林平一首打油诗噎住,半响才故作不悦的反驳道:“师父可不是随便就给人一指头的。” 林平也被这不着调的清风弄得脑壳痛了,合着你想了这么久,就只能反驳这个? 林平只能上了这条贼船,虽然船长和水手长看起来都很不靠谱。 他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说道:“师弟林平拜见清风师兄,多谢师兄开导。”只是声音低沉,颇有郁结之气。 清风真人哈哈大笑,起身抓住林平小臂,扶起林平,殷勤说道:“小师弟,快些免礼。你我师兄弟二人,不必在乎这些俗礼。快快坐下,快快坐下。” “师兄也坐。”两人把臂同坐,林平看着这丰神俊朗的清风师兄,心中郁结之气也稍去了些。暗自思量道:师兄姿态不凡,想来入了这师门也是无有什么害处。 两人如今是师兄弟,自然心态不同。清风急切道:“师弟,可有什么疑惑,快说出来,让师兄指点指点你。” 林平哑然失笑,没料到这师兄竟还是个好为人师的性子。 “师弟恰好有些疑难想问师兄。”林平笑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险关狭隘,难尽英豪。 林平顺水推舟,问道:“师兄,那就从师父开始说起吧。师父说他是灵雾修炼界的大修士,这是何意。” 清风笑道:“师父前不久破镜,终于从金丹期突破到了元婴期,如今是元婴真人了。所谓大修士就是指元婴真人。” 林平又问道:“师兄可否能同师弟具体说说这些大境界。” 清风点头笑道:“为兄比你早入门十数年,自当为你解惑。师兄等会要和你说的,都是师父亲口和我说的,你便是不懂,也要尽皆记下。” 林平点头称是。 清风开口说道:“凡破障关者,皆可称修士。但修炼之途,不过刚刚开始。破障之后,灵气入体,是为练气期,可称练气士。练气期分为九层,只需脚踏实地,日夜苦修,便可直达炼气九层,破境之后,便是筑基修士了。”清风停了一下,问道:“师弟,方才我说的,你明白了么?” 林平剑眉微蹙,缓缓道:“若是如师兄所言,那师弟我如今便是练气一层了。可如何才能区分师弟我到了二层了。这境界之分,因何而来?” 清风笑道:“师弟这话问得好,须知上古之时,我人族修士哪里有什么九层境界之分,炼气期便是练气期,筑基期便是筑基期。只有强弱之别,而无境界之分。这九层境界之分,乃是后来我人族修士创立门派,自创功法后,才有的境界之分,为的不过是了解门中后辈修士的修为进度罢了。你修炼了师父给的功法之后,自然就明白这境界是如何划分开的了。” 林平点点头,明白了些。凡人破障入关,便可称练气士,练气期又有九层境界,乃是人族修士自创功法后才有,如今已成修炼界常识。 清风又接着说道:“练气九层之后,乃是我人族修士第一道险关,修炼界称之为筑基关或定基关。若是不能破此险关,一生只能困顿于炼气期之中。”清风直视着林平的眼睛,问道:“师弟,你,怕么?” 林平也直视着清风,缓缓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纵然困顿难行,师弟也必会砥砺奋进。” “好!这才是大好男儿!”清风拍手称赞,接着又道:“筑基之难,你可知难在何处?”一双青眼看着林平,眼中既有赞赏,又有鼓励。 林平思考片刻,方才缓缓言道:“曾听师兄有言,破障之难,机缘,实力,心性,资质,四者缺一不可。而筑基之难,依我之见,也须四者。” “是哪四者?”清风出口说道,眼神中带着的是赞赏更多。 林平斟酌着言语,一字一顿道:“此四者,一曰心性,非百折不挠之志不可。二曰实力,非基础扎实,法力雄浑不可。三曰资质,非天生良才之辈不可。四曰财力,非财雄势厚之辈不可。” 清风拍了拍手,鼓励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林平说道:“小弟胡言乱语,能中一二,已经是十分高兴了。” 清风点点头,对这天性淡然的师弟更加看重,解释道:“师弟你可知错在何处?” 林平摇摇头,说道:“还请师兄解惑。” 清风站起身来,慷慨激昂道:“师弟所言,若是放在上古之时,那便是再正确不过。上古之时,正是我人族修士刚刚发迹,砥砺奋起的时刻,那时,洞天福地皆在妖族之手,我人族之中,非大毅力大智慧者不能成就大修士。正是因为有此磨砺,我人族大修士才能屡败屡战,屡仆屡起,这才终于驱逐妖族,恢复中土。”说完狠狠一握拳头,遗憾道:“只遗憾未能生在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不然又怎么会让前辈修士们专美于前。” 林平站起身来,心潮一阵澎湃,虽然不过三言两语,但那个时代扑面而来的波澜壮阔已经足够让他心潮澎湃了。 两人凭吊了一番前人,只觉得关系更加亲近,于是又把臂坐下。 清风笑着说道:“不过,如今咱们这些后辈可让前人蒙羞了,现在的筑基修士可比不得前人了。如今修炼界内,灵丹妙药,层出不穷,奇功妙法也是应有尽有。这筑基关之险,早就不放在那些名门大派和各大修仙家族的眼中了,也只有那些毫无背景的散修和资质不足的修士为此而苦恼了。” 林平点点头,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了。筑基关或者说定基关之险,放在上古之时,那是险之又险,人族修士只能靠天赋毅力去拼。如今不一样了,东土之地,尽在人族之手,而妖族则远在海外。靠着丹药和功法就能将资质不行的修士推上去,这险关之名未免有些名不副实了。 清风接着说道:“筑基之后,便是筑基期了。筑基之后,寿元大增,约有两百年寿元,还能踏剑而行,若是全力而为,一个时辰就能跑上八百里,一日三千里,不在话下。” 林平咂了咂舌。心中暗自估算。 看了看清风,暗道:“不知道我这师兄现在是什么修为了?”清风似乎看透林平心中所想,笑道:“不必怀疑,师兄我早些年就是筑基修士了。我筑基成功的那天,踩着流云剑,沿江而下,一个时辰就跑了八百里,到了东面的清江郡去了。哈哈,那滋味,可真是畅快。” 清风笑得痛快,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筑基九层,也不过是按部就班,一直到筑基九层大圆满为止。”清风的神色开始严肃起来,说道:“之后,便是我人族修士的第二道险关了,修炼界又称之为,金丹关。” 林平也不由得严肃起来,问道:“不知道这一关又难在何处?” 清风摇摇头,似有感慨:“师父曾言,此关非药石能破,若非天资横溢,抑或身具妙法,不能破此险关。恩师虽有妙法,奈何门规所限,不得传授我等。” 林平也是有些感慨,叹道:“天生美材,何其之少。破关妙法,深藏大宗。天下修士怕是九成九要倒在此关面前。” 清风挥了挥袖子,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说道:“无妨,且看为兄先破此关,待到来日,你我师兄弟二人,必然同为金丹修士。”脸上神采飞扬,话中自信满满。 林平也被清风的风采所心折,心中愈发觉得与这师兄实在是合得来。打趣道:“必不让师兄专美于前。” 清风哈哈大笑,扶着林平的肩膀说道:“那师兄就在前面等你。” 两人目光相交,林平看出他的期望,微笑点头称是。 清风收回手掌,笑着说道:“至于金丹期和元婴期,老师也未曾和我多谈,总之若是我等看到他们就跑,总是没错的。” 林平被清风这话逗乐,强忍笑意,回道:“是也,是也。” “元神大能的话,若是被我等遇上,那可千万别跑,这可是天大的机缘,须赶紧鞍前马后,来讨得大能欢心。”清风打趣道。 林平终于忍不住,这师兄实在是个秒人。二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坐谈解惑,秉烛夜谈。 “修为境界,且说这么些。师弟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林平想了想,说道:“师弟之前除去那桂妖,多亏了师兄借下的宝物,所以便请师兄说说这器物之用吧。” 清风笑道:“这器物之用,说起来,三日三夜也说不完。师兄也未曾用心钻研,便同你说说一些常识吧。”顿了顿,接着说道:“器物之用,乃是我人族修士模仿妖族修士而来。妖族修士肉身强健,因而多取本体之物,炼化为武器。我人族修士因之触类旁通,天材地宝,妖兽鬼怪,无一不可炼,器物之用便是由此而来。发展至今,已有数万余年了。” 林平点点头,数万年发展,如今只怕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体系了。 清风接着说道:“修炼界中,不知何时有了练器师这一职业,自此以后,练器之道便登堂入室,如今炼器师已经是修炼界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了。如今修炼界中,将炼出来的器分为五种,与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元神五大境界对应。分别是与练气期对应的灵器,与筑基期对应的法器,与金丹期对应的元神法器,又被人称作元器,与元婴修士对应的小神通法器和与元神修士对应的大神通法器。比如,师父之前赐下的狼毫笔,乃是师父的第一件灵器,一直留在师父身边,用以授业。” 清风说到这里,看向林平,问道:“师弟,可有不解之处?” 林平问道:“师兄方才说炼出来的器,分作五种。言外之意,莫非还有天生之器?” 清风昂起头来,望向殿外,看了片刻,终于缓声道:“师弟,天地玄奇,无所不包,无所不有,自然有天生之器,不过我们一般把它们叫做,天宝。”清风收回目光,看向殿中的石塑,说道:“据传上古之时,我人族大能就是手持天宝,将妖族赶回东海的。所以又有人称呼它们为古宝。” 林平感慨道:“今日方才知道修炼界何等精彩。不知,古宝与炼出来的器,孰优孰劣?” 清风想了想,说道:“不可一概而论。古宝虽然天生地养,不过单论威力,也未必能压过炼出来的器。不过,传说古宝最厉害之处,并非在于威力,而是在于天宝之中,必有一道神通法术,或威力无匹,或妙用无穷,且发动之时,无声无息,几无可匹敌。” 林平惊讶不已,古宝竟有此等威力。 清风说得兴起,挥了挥袖,高声道:“师弟,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并问来。” 林平真是对这师兄真是佩服到了极点,典故功法,无一不知。 他从衣袍内捧出一只白乎乎的小奶狗,递给清风,笑道:“师弟今日收了一只小妖狗,便请师兄说一说那妖物精怪吧。” 清风接过那奶狗,放在腿上,拿出一粒青色丹药,放在掌中,伸到小奶狗面前,这小奶狗才开眼不久,正是饿得久了,此刻闻得药香,连忙呜呜两声,伸出舌头在清风的手掌舔着那丹药。清风嘴角含笑,耐心地等它舔完这颗丹药,摸了摸它脑袋,递回给林平。 林平接过小奶狗,尴尬地笑了笑,抱起小奶狗,带它去喝了点水,顺便自己也喝了点。这小奶狗跟了他几个时辰,被他忘得一干二净,放在怀里一路颠簸,水都没能喝上一口,也是惨到家了,要不是是只妖狗,估计早撑不住了。 林平和小奶狗喝饱了水,在蒲团上重新坐下,他将小奶狗放在腿上,摸着它的脑袋。说道:“多谢师兄赐给这小家伙的丹药。” 清风笑道:“无妨,不过是助它固本培元罢了。你这小家伙倒是不一般,天生的练气期妖物。” 林平揉了揉狗头,高兴得很,感谢道:“还是得多亏了师兄让我去这一趟。” 清风摆摆手道:“师兄卜了一卦,便知此妖与你缘分不浅。师兄这便与你说一说这修炼界中的妖物精怪。” 林平正襟危坐,凝神道:“师弟洗耳恭听。” 清风伸出手来,指着小奶狗道:“这世间的妖物精怪,大抵可看做两种,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修炼而来。所谓天生,便如你这小奶狗一般,生下来便是炼气期修士。这种天生的妖物,要么是大妖血脉,要么是天地所钟。” 林平看着在它大腿上的站都站不稳的小奶狗,心里又高兴又怀疑。就像家门口突然来了个道士,指着你正在玩泥巴的儿子说,这孩子是文曲星下凡,那你心里还不得又是高兴,又是怀疑。 清风笑道:“不急,等到它长大,一切就都清楚了。”接着又补充道:“不过,天生的妖物,成长期都很长,师弟你得多等上些日子。” 林平点点头,用手抬着小奶狗的小前腿,笑道:“长得慢便长得慢,师弟我就慢慢养着它。它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清风微笑颔首,接着道:“除了这天生妖物,剩下的妖物都是通过苦修或是机缘巧合才踏入修炼一途。比如那桂妖若兰便是机缘巧合而来,妖物之中除了妖修大势力外,少有修炼法诀,因而多是依靠本能来修炼,虽然进展缓慢,但是却是与自身最为相合的。待到修为精深了,天赋好的妖族多能觉醒天赋,或是控水控火,或是其他能力。” 清风继续说道:“妖物也有五大境界,分别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元神。与我人族修士五大境界一一对应。炼气期乃是与我人族炼气期境界对应,但是妖族的练气期与我人族多有不同,是因为妖族修士既修法力,又修肉身。后面的几个境界也是如此。是以若是你以后对上那些妖物,记得切莫与其近身缠斗,须以术法飞剑远攻。” 林平点头记下。 问道:“那不知精怪与妖物又有何不同?” 清风笑道:“草木走兽飞禽成精,皆可称妖怪。但若是器石等死物成精,那便是精怪了。精怪之辈,比妖怪的天赋神通还要强上一线。但是妖族势力庞大,若是妖物,只需修为有成,便可入了妖族,从此以后也算有了庇护。而精怪则不然了,它们多是天材地宝乃至异器奇石成精,天地少有,因而不曾有过什么势力。” 林平心中暗自记下,如今修炼界中,他已经知道了有妖族修士和人族修士两大势力。两强对峙,其余多是不入流的小势力。 此刻,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清风挥手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笑着说道:“今日秉烛夜谈,如何?” 林平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接着又道:“便请师兄说一说修炼界的事情吧。” 清风却是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石所制的玉简,说道:“此物乃是玉简,修炼界中多以用之存放信息,你可把它当做修炼界中的竹简,书籍之物。师兄早为你备好此物。” 他随手一抛,林平接过玉简,将意识沉入其中,只觉头晕脑胀,恍惚间感觉脑袋里多了许多东西,闭目沉思了一会。果然发现玉简中有许多有关修炼界中的信息。 他意识扫过这些信息,心中对修炼界已有了个模糊认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踏剑万里寻机缘,观中少年修道诀。 清风等林平读完那玉简,方道:“师弟,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林平摇了摇头,此番他已有了许多收获。今日是没什么想问的了。 清风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那便好,那现在师兄要交代你一些事情了。”顿了一下,方才说道:“师兄我要收拾行囊,东行万里,去寻觅破金丹关之机缘。” 林平起身施礼,祝愿道:“恭喜师兄,此番东行,师弟祝师兄早日寻得机缘,破金丹之险关。” 清风点点头,似是十分欣慰,说道:“师兄如今不过筑基三层,破关之日,为时尚早。不过此事确实需要早作准备。此番东行,这当归观便要托付给师弟了。” 林平点点头,说道:“师弟定会在观中看好这荆江。” 清风从怀中摸出几本书籍,递给林平,说道:“这是师父当初赐下的道法和师兄这些年来的修炼心得,希望能对师弟有所助益。”林平赶紧接下,小心翼翼放到怀中。 忽然靠近林平,低声耳语道:“师弟,这荆江中有一恶蛟,荆江水患也是因它而来。当年师父凭法力压了它一头,使它不敢在当归观这一段水域兴风作浪。不过它的徒子徒孙,可从来没少来过,师兄这些年不知同它们斗过多少场。师兄走后,且好好修炼,若无手段,莫入此江。这当归观中内有禁法,可保你平安。” 林平长吁一口气,心道:师兄当年也不过初入练气期,不也一人镇压了这些水怪许久。镇定地说道:“师弟定会小心。” 清风又嘱托道:“附近牛头山上有一黄虎成精,自号黄虎大仙,为非作歹,恶贯满盈。师兄我本想除了此妖,奈何这妖怪机警得很,几次三番都未能寻到它。师兄我还得镇守荆江,因而就未曾再去寻它麻烦。此妖修为不俗,非你所能敌。你也须小心。” 林平脸色有些难看,这么多妖怪的么,安慰自己道:师兄此番东行,想必还需些许时日才能出发,到时让师兄带自己去探探那些妖怪的底,自己心里也好有个谱。 清风继续嘱托道:“明天一早,我便出发。先在荆江里杀上一番,再去寻那黄虎的晦气。让师弟少些麻烦。” 林平一把抓住清风袖子,挤出几分笑意,劝道:“师兄,师兄,可千万别。师兄你明日杀上一番,自己倒是爽利,若是让他们知道你东行,怕是要全来找师弟我的麻烦。” 清风拍拍他的手臂,劝慰道:“师弟莫担心,这些妖怪惯来欺软怕硬,师兄我杀上一番,再悄悄东行,至少可保师弟一年安稳。” 林平只能松开清风袖子,无奈地点点头。 清风指着林平怀中的小奶狗,笑道:“天生妖物,多会寻觅天材地宝。若是师弟有暇,不妨带着这小东西在附近数百里的深山老林多转转,只是要多加小心。若是遇到危险,只管躲入观中,自可保你无虞。” 林平点头称是,既然清风明早便走,林平连忙细细问起这荆江水怪和那牛头山上的黄虎妖怪,清风也倾囊以授,将它们的修为,法术和厉害之处一一说明。又言明破解之法及躲避之法。花费口舌最多的还是告诉林平,若是遇上它们,如何跑路。林平一一记下,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莫做那一怒冲冠的匹夫。 两人谈到月半中天,才各自修炼起来。 旭日初升,金光耀世。 林平从打坐中醒来,洗漱一番,看到清风端坐石椅,白马低着头在他旁边。他坐到清风身旁,一言不发。 清风左手摸着白马脖子,右手从怀中摸出狼毫笔,放到石桌上,推到林平面前,笑道:“小师弟,这狼毫笔是师父赐给你的,师父在笔上封禁了三道符篆,除非是筑基修士,否则挡不得这符篆。”又从怀中掏出三张符篆,说道:“师兄也给你准备了三张神行符。只需灌注灵力,一个时辰便能跑上八百里,非筑基修士,绝追不上你。” 林平赶紧伸出双手,接过这神行符。只见这三张神行符,每张约有巴掌大小,他细细抚摸着这三张神行符,材质非金非木,金光湛湛,其上殷红笔迹纵横交错,内蕴灵机,灵气吞吐,似有活性。林平点点头,小心翼翼将神行符和狼毫笔收入怀中,贴身放好。躬身答谢道:“谢师兄赐符。” 清风微笑不语,放目四顾观中景物,他看得很慢,仿佛想把他过往十六年留在这里的时光都放到眼睛里。林平安静不语,看着清风。 “当归观中,清风真人”一片寂静中,清风的声音略略起伏,带着些微的不舍,最后化作坚决,清喝道:“今天去也!” 林平起身肃立,躬身施礼,高声道:“师弟林平恭送师兄,祝师兄此行顺遂。”白马长嘶一声,四蹄生风,昂首向上,在园中奔跑不止。 清风大袖一甩,抛出流云剑,从石椅上站起,踏步高歌,唱道:“观中十六载,守得荆江平。少年浪荡子,今朝踏剑行。”言罢踏剑而去,冲天而上,倏忽不见。 清风踏剑远去,林平直起身子,看着天边那一抹身影,心生羡慕。行到前院处,学着清风一挥袖子,灵气喷薄而出,平地起了一阵大风,关上道观大门。踱步入了大殿,自蒲团上坐下,开始修炼当归子传下的道法。 意识沉入灵台,或许不该称作意识,应该称作灵识。灵台中一卷道经正在赫然绽放光芒,林平灵识扫过,书页上”一气心经”四个大字正灼灼生辉,书页翻卷,入目就是”练气篇”三个大字。 他灵识扫过,那道书再开些许,露出近百字。林平灵识扫过,就将这近百字牢牢记住。灵识再扫,一气心经却不再打开。林平心中明了,此时此刻,练气期的道诀就是他能看到的全部了。不再做无谓努力,用心去琢磨这百字道诀。 日夜苦苦琢磨,也不知道是他天资当真不错,还是因为这道诀太过粗浅,林平已经小有领悟,按照道诀所记载的引灵之法,接引灵气入体,果然比他平日里修炼速度快上许多。于是更加投入,平日里,除了饿了的时候吃些白马带来的野果,往后殿处喝口清水,就一直端坐蒲团上闭目潜修。 忽忽然就是三月过去,这日林平睁开双目,疑惑自语道:“怎地这几日修行起来,灵气入体的速度较平日里慢上许多。灵力也不见有什么增长。”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从怀中摸出清风留下的书籍,一本一本细细看了起来,想要从中找出解决之道。 先选了他师父当归子留下的书籍开始看起,结果一看,前面几页全是当归子的自吹自擂之语,什么二十筑基啊,杀敌过百啊,独战各派修士啊,各路女修倾心啊。 皱了皱眉头,心道:师父怎地如此自夸。跳过那几页,后面果然记载了几门法术,粗略看了看,未看到想看的,于是将此书暂且放在一边。从里面拿了清风的修炼心得看了起来,这一看便看得如痴如醉,一边看一边与自己的修炼相印证,果然收获甚多。 合上书籍,他暗自嘀咕道:原来是静极思动之故,我潜修数月,虽然精神尚好,但心神疲惫,只是我沉浸其中而不知罢了,所以修炼起来才不得寸近。 明白了此中缘由,洒然一笑,自语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好好睡上一番。”于是将书籍小心收入怀中,伸了个懒腰,往地上一躺,就这么睡了。 这一番好睡,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时分才醒来。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起身去后院洗漱了一番,又用清水清了清脸。果然神清气爽。身着一身道袍,慢悠悠踱步到了大门处,打开大门。 往外看去,观前古树正抽出新芽。此时已是初春,万物萌动,正是踏青赏景的好日子。 林平往左右看去,看到左右摆了数个篮子,篮子放着米面馒头。林平摸了摸鼻子,嘿然一笑,朝四方作了个揖,洒然说道:“贫道林平多谢诸位施主香客。”弯腰拿起篮子,一个个放进殿里。 说来也是好笑,那当归子收了林平当徒后,诸事不管,除了扔了一卷道诀在他灵台中外,连个道号都没给他取个,林平没有道号,只好自称贫道林平,听来颇不伦不类。 哄了白马出来,骑上白马,笑道:“还请白马大哥带我到左近逛上一逛。”白马发出一声鼻音,不情不愿地带着林平四处闲逛起来。他稳稳当当坐下白马背上,丝毫不惧颠簸,惠风拂面,心情也不由得高昂起来。高张双臂,不管不顾,在白马背上放声高呼,惊起林边一片野鸟。 一人一马在外面鬼混到月半中天才回来,他今日玩得痛快。到了观中仍然兴致高昂,于是点了油灯,摸出怀中书籍,就着灯光,细细琢磨起来。 灯光将林平的身影拉的老长,映在大殿的墙壁上,露出清晰的轮廓。这寂静长夜里,少年郎就这么埋头苦修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先发制人,无肠公子。 看着手中的《符篆初解》,林平不由得皱起眉来。这本符篆初解是清风留给他的书籍之一。 昨晚上林平清风留下的书籍都细细看了一遍,一共七本书籍,一本是当归子留下的他的生平事迹记载,有价值大概是后面记载着的几门法术。 另外六本中,五本是清风的心得体会,看样子清风真的很喜欢做笔记。最后一本就是这本《符篆初解》了,这符篆初解是当年当归子留给清风的,清风也一并留给了林平。 当初月夜一战时,林平也曾用过清风在狼毫笔封禁的符篆之术。但是奈何用起来容易,学起来难,林平看了许久,仍是不得其门而入。再想也是无益,林平摇摇头,将《符篆初解》收起,寻思着买些朱砂,符纸回来练一练手,看能不能有所感悟。 林平正要坐下修炼,这时白马从殿门中走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肉乎乎的狗崽子。正是林平从明姑娘那里带来的小奶狗,如今过了数月,当初的小奶狗,如今已经长成狗崽子了,白色的毛发也开始变黄,看上去倒是一只小黄狗了。 白马走到林平跟前,张开大嘴,将小黄狗扔在蒲团之上,冲着林平喷出一口白气,显露出它的不满。 靠,你带回来的崽子,你自己不养,让白马大爷我来养? 林平伸手接住小黄狗,放在大腿上,摸着狗崽子毛绒绒的小脑袋,露出讨好的笑容,恭维道:“白马大哥,这些日子我家狗崽子真是麻烦你了。”白马用鼻子哼了一声,懒得搭理林平,直接转身出殿。 林平举起小黄狗,笑道:“不错不错,比前些日子要重上不少呢。跟着你白马大哥吃得好吧。” 小黄狗挥动四肢,高兴地发出奶音般的“旺旺”声。林平张口欲言,忽然呆了呆,想起这都好几月了,都没给自己这个小弟取个名字,小声嘀咕,自我安慰道:“还不算晚,还不算晚,不过几个月而已嘛。” 林平想了想自己在彭城见过的泼皮无赖的行状,装出一副街边泼皮的模样,将小黄狗放在蒲团上,哑着喉咙说道:“小弟,你跟了老大我许多日子了。老大我见你这些日子勤勤恳恳,想给你取个霸道的名字,日后在道上混,报出名来,也不会丢了我脸面。” 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以后就叫狗子,如何?”小黄狗抬着头懵懵懂懂地盯着林平,漆黑的小眼睛里满是疑惑。 “哦!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恩,倒也是,一条街上,叫狗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是不太好。那你大名叫林狗,小名叫狗子怎么样,这样你在外面混的时候,报出名号,大家都知道是我林平罩着你的。你要是同意,就旺旺两声。” 小黄狗歪头看着林平,鬼使神差地叫了两声“旺旺”,还要再叫。林平连忙一把捏住它嘴巴,抱进怀里,说道:“够了够了,等会再旺,等会再旺。” 把小黄狗往怀中道袍里一塞,小黄狗熟练的露出个狗头,左顾右盼。林平拍了拍狗头,笑道:“狗子,今天老大带你去城里逛上一圈,给你整点肉沫骨头,补补身子。” 费了许多唇舌,终于将白马骗到,带着林平去了一趟附近的城里。林平在城中转了一圈,买足了符纸和朱砂,又带着狗子下了顿饭馆,给它点了许多肉沫骨头。一人一狗吃饱喝足,狗子熟练地钻进林平胸口道袍里,露出一颗狗头,四处张望。 林平给白马打包了些肉食酒水,出了城,在城墙脚下的草地上找到了吃着野果的白马。 白马看见林平,一撩前蹄,把它刚刚采来的青涩野果踢飞。大嘴咬住林平手里打包的肉食酒水,急吼吼地大吃大喝起来。 林平也是无奈,白马桀骜不驯,根本不去马厩,店家也不会让一匹马入内吃饭,所以只好打包给它吃了。 白马吃得痛快,回去的路上也格外有劲,蹄下生风,把路上草地踩出无数个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林平回了观中,又恢复了一成不变的苦修生活,白日里抽些时间学习符篆之术,晚上就在殿里潜心修行道诀和法术。 。。。 。。。 春去秋来,一晃就是秋天了。 秋风瑟瑟,林平一身道袍,他打开道观大门,看着观外落叶萧萧的古树,不禁有些感慨。 自清风走后,他便开始闭观修行,到了今日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里,林平收获颇大,不仅修炼到了练气二层,还学会了许多小法术,虽然威力都不甚大,但总算是有了一些手段。只是可惜,符篆之术还是止步不前,仍是没能成功画出一张符篆。 当归观闭观近一年,林平虽然很少出门,但是白马一直在外游荡查看,或许是因为清风那日杀上一番的原因,荆江附近都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兴风作浪。 直到今天,白马来报,说荆江上游似有水怪出没,林平不敢大意,带上狼毫笔和清风留下的三道神行符,骑上白马往上游去,狗子如今还是太小,就没带它出来。 他骑着白马,一路沿着荆江,溯流而上。白马行了数十里后,在荆江旁的一个小树林旁停下,喷了口气。 林平和它朝夕相处,已经默契非常。知道白马是在说这林子内有古怪。它不敢大意,下了白马,一人一马都放轻脚步,往林子里走去。 林平运气灵力,灌注在双眼和双耳里,这是他新学的小法术,可以让修士耳聪目明,查到到附近的妖气。林平修为不足,如今只能看到百步之内的妖气。 树林草木茂盛,遮人耳目,这法术用在此处正是再好不过。他放目四顾,果然看到林子内部妖气弥漫。 心中有数,里面妖气虽多,但却杂而不纯,远不如他的灵力来的精纯。须知这灵力若是精纯,那使出的法术威力便会极大。里面的妖气如此杂芜,说明里面不过是只小妖罢了。 虽然知道里面是只小妖,但是林平仍然不敢大意,若是吃了对方的法术,怕是也要去了半条命。他暗暗盘算,决定先发制人。 朝白马比划了个诱敌包抄的手势,白马瞪他一眼,恨恨地点点头,绕到另一边诱敌去了。 他则稍稍摸近妖气之处,藏身树后,查看形势。 林子里开出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间茅草屋,屋檐挂着些鱼干鸟肉,茅草屋旁边开出一块菜地,稀稀落落种着些白菜。 屋子里妖气弥漫,想来妖物已经占了这屋子许久了,屋子主人这一家怕是已经遭了毒手。 林平藏身树后,默默等待,不一会儿,只见一匹白马从树林里一跃而出,停在屋子外面,发出一声长嘶。 林平掌中生出一缕真火,化为一只火鸟,眼睛看着草屋,准备一招灭敌。 只见一只殷红的大钳子一下刺穿草屋大门,接着一只磨盘大的河虾就探头探脑从草屋里走出来。 那河虾妖怪浑身翠绿,唯有一双大钳子通红无比,头上两只绿豆小眼左顾右半,头前两根虾须左摇右摆,十分机警,上半身被一层翠绿色背壳护住,胸部四对前足咔嚓作响,腹部微躬腹下几对泳足发力,将它撑住,扇形的尾部拍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扬起一片灰尘。 林平用灵目查看这妖怪身上妖力波动,心中有了底。这妖怪不过是练气一层的修为,比他要低上一层。 那河虾妖怪左右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用两只绿豆小眼睛盯着白马,两只大螯一张一合,发出咔擦擦的响声,腹下小足发力,朝着白马杀去。 白马一身实力全在跑路上,哪里肯同这虾精打斗,四蹄发力,带着虾精就朝林平而来。 林平观察了一会儿,没能看着这甲壳妖怪浑身上下有什么弱点,只好朝着虾精的眼睛下手。 他从树后现出身来,口中轻道一声:“去!”掌中火鸟便如疾风一般,朝着虾精的眼部而去。 那虾精能从万千水族里脱颖而出,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头上两根长须一直在风中飘荡,这两根长须乃是它最大的本钱,只需将长须轻摆,就能察觉到灵气动荡。 林平刚一出手,它就察觉到了,连忙拱起腹部,一跃到了十步之外,躲开了林平的火鸟暗算。 林平一见那虾精止步躬身就觉不妙,他高喝一声:“爆”火鸟在空中,发出一声爆响,火花四溅,虾精没能料到这招,躲避不及,在空中被爆炸波及,又没能躲开四散的火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炸飞在地。 林平正要痛打落水狗,再来一招火鸟术,来个碳烤大虾。 谁料茅屋处一声爆响,林平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半人高的螃蟹妖怪从屋内破门而出,身披玄色背壳,一对大鳌漆黑无匹,四对雄足坚挺粗壮,两只拳头大的眼珠盯着林平,露出恼怒之色,张口吐出一只水箭,接着高举大鳌,向林平横行杀来。 林平措手不及,他本想暗箭伤人,谁料遭了这个螃蟹精暗算。只得发出一招火鸟术,随即熟练往后一滚。火鸟和水箭一撞,发出噼啪爆响之声,接着水箭撞散火鸟,击在林平方才藏身的树上,发出轰隆一声爆响,粗大的树干直接被水箭打得粉碎,吱呀一声,上半部直接倒伏下来。 他狼狈的躲过这一招水箭,从地上一跃而起,熟练地使出御风术,立刻身轻如燕,在树林里飞奔起来。他一边跑还不忘回头看上一眼,发现那螃蟹精果然追不上自己,这才放心。 他跑出树林,就听见一声马鸣,就看见白马也在飞奔,屁股后面跟着一只虾精。虾精一躬一跳,竟然能紧紧跟住白马。 他恼羞成怒,打不过那螃蟹也就算了,你这手下败将也敢追杀过来。扬手就是一只火鸟,接着转身朝那虾精杀来。那虾精正追得兴起,长须抖动,发现火鸟飞来,连忙灰头土脸得躲过,又看到林平杀过来,它哪敢同林平斗法,赶紧掉头逃命。 林平正要追杀一番,出了胸中这口恶气。谁料螃蟹精横行而来,林平运起灵气一看,发现这螃蟹精已经是炼气三层的修为了。这下哪敢再追,连忙调头跑路。 螃蟹精出了树林,虾精连忙冲它诉苦。螃蟹精看到自己的小弟被揍得如此之惨,也不肯善罢甘休。又带着虾精向林平追去。 这一追一跑,就是一个时辰,林平和白马这才终于摆脱了那两个妖怪。一人一马士气低落的回了道观,白马自去了草棚休息,林平坐在蒲团上,心情十分低落。 他本想着苦修一年,今日出关要大杀四方,谁料到被个螃蟹追得像丧家之犬。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败而不馁,破敌制胜。 林平从怀中掏出师父当归子留下的书籍,打开第一页,看到当归子的事迹。以前看到这里,总觉得师父太过自夸,今日看了却觉得十分敬佩。 从炼气期到金丹期,大小数百战,少有败绩,自称难逢敌手。林平看完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师父如此善战,他又怎能轻言放弃。今日斗不过,来日未必不能敌过。不过是败了一场,何必如此介怀。 心中郁结尽去,开始思量起破敌之道。那虾精不过是手下败将,除了那长须有些不寻常外,没什么厉害手段。 倒是那螃蟹精,一身黑甲,口吐水箭,修为还比他高上一层,真是难缠得紧。 想了想自己手段,杀敌的有火鸟术,还有个风刃术,只是威力不如火鸟术大。跑路的有三张神行符还有自己修炼得最为娴熟的御风术,侦查的有灵目术,既能探查妖气,还能探查对方修为。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一招护身的法术,若是学上一招护身的法术,凭着御风术和火鸟术,未必不能同那螃蟹斗上一斗。 那螃蟹只能横行,速度也不甚快,只要躲过它的水箭,再用火鸟和风刃,未必不能打破它的黑甲,还有那螃蟹腹下乃是白甲,看起来颇不如背甲坚硬,若能朝着它腹部来上一招,那螃蟹必定遭受不住。 林平越想思路越开阔,连忙查看起当归子留下的法术。之前他怕贪多嚼不烂,因此只选了几个法术来修炼,同那螃蟹斗过一场后,才发现手段越多,才越能克敌制胜。 他一番思索,选中了土甲术和地刺术两个法术前来修习。顾名思义,这土甲术是为自己添上一层土石护甲,可挡住对方的法术。地刺术是运使灵力,在地面上生出一片土刺,杀敌于不备之中。 暗暗点头,这地刺术真是暗算偷袭的好法术。 林平重新闭关,白日里着重修炼土甲和土刺两术,顺便画画符篆。晚上还是修行道诀,不管怎么说,灵力才是根本,若是没有精纯雄厚的灵力,使出来的法术哪里有威力。 半月后,林平终于小有所成。这日,林平出了道观,随便找了棵大石头,给它披上一层黄色土甲,再用火鸟术击中大石,土甲摇晃几下,还是抵挡下来,林平大喜,再来一只火鸟击中大石,土甲摇摇晃晃,终于散尽光芒,变成一地土块。林平看着碎成石块的大石,心里对着土甲的防御有了些底。 他再寻了一块大石,披上一层土甲术,变出两只火鸟,一齐朝大石击去,土甲直接破碎,大石也被炸成碎片。林平又试了地刺,百步之内,都能召出地刺,不过威力最大的时候还是在五十步之内,林平全力以赴,再五十步处召出了一根快一丈长的地刺,林平走近那土刺,感受着土刺的锋锐程度,十分满意。 他生怕那螃蟹和河虾已经走了,第二日一早,唤上白马,去寻螃蟹精和虾精的晦气。 一人一马到了树林外,熟门熟路,静悄悄地摸到林子里,在茅草屋的附近找了棵大树隐藏起来。 林平使了灵目术,朝茅草屋一看,果然还是妖气弥漫,林平感受了一下,果真是那螃蟹和河虾的妖气。 正要来一发火鸟烧了这草屋,忽然反应过来。这两个水里的妖精吃饱了撑的么,在这草屋里待了半个月都不走,莫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这么一想,不由得谨慎起来,往好了想,这里面有个宝贝,往坏了想,这里面有个大妖怪。 不由得踌躇起来,若是有个大妖怪,就要靠师父留下的符篆了,这可是保命翻盘的本钱,真要用在此地么。 一拍大腿,低声道:“大不了赔上一道法术,瞻前顾后,成得来什么事。” 朝白马使了个眼神,诱敌包抄,白马瞪他一眼,还是找了个地方,准备诱敌。这白马虽然身材高大,但心眼却小得很,上次被这两个妖怪追得狼狈,心中早就有了报仇的心思。 林平见白马落位,运足灵力,掌中生出两只火鸟。他盯着草屋,准备故技重施,待会就给这两个水怪来个狠的。 白马嘶鸣一声,隔着草屋百步远,在林子里奔跑嘶鸣起来。 螃蟹精和虾精正在草屋内吞吐灵气,忽然听得屋外传来难听的马鸣声。两妖顿时警觉,虾精前些日子被林平的火鸟伤得不轻,如今还没完全好过来。不过它作为小弟,当然有当小弟的自觉,立刻从草屋里冲出来。 林平对偷袭越发得心应手,那虾精才出草屋,林平就果断得将两只火鸟甩了过去。管你是河虾还是螃蟹,先吃你小爷我的鸟。两只火鸟急行而去。 虾精虽然有长须预警,但是也没能料到林平如此果断,才刚露头就被暗算,它躲闪不及,只好运足妖力,架起胸前两只大鳌,大鳌上清光流转,但是被两只火鸟一撞,那清光顿时散去,虾精只好用两只大鳌硬抗。火鸟撞上殷红的大鳌,顿时发出轰隆之声,火花四溅,扬起大片尘土,这时传来一阵脆响,虾精痛呼一声,一只大鳌被炸落,啪嗒一声掉落在远处,自己也被炸翻在地。 林平放出两只火鸟,就给自己加了土甲术和御风术。果不其然,一只冰箭从草屋内破空而来。 他急忙躲开,冰箭击在地上,水花四溅,林平站立不动,土甲被水花打中,发出几声脆响,轻松地抗了下来。 心中有底,从林间一跃而出,骑上白马,扬手又是一只火鸟,直朝着被炸翻在地的虾精而去。 螃蟹精从草屋内破壁而出,张口又是一只冰箭射来,打散火鸟。 林平给白马使了个御风术,跨马如飞,手上不停,火鸟风刃全朝着地上的虾精而去。 螃蟹精挡了几次,终于不耐烦了,不再管虾精死活。趁白马凌空飞跃之际,张口吐出三支水箭,封住林平前后退路,直射而来。 林平没料到这招,不敢大意,双足用力将白马踩下,护住白马周全,他自己则借力而上,浑身灵力灌注土甲之上。三支冰箭果然在空中同时爆开,林平虽然竭尽全力,仍是被炸得不轻,闷哼一声,重重跌倒在地,幸亏伤的不重。 螃蟹精使了这招,也有些萎靡。见到林平被炸翻在地,哪里还肯错过机会,连忙横行杀来。 林平挥手就是两只火鸟,螃蟹精将大螯挥舞得虎虎生风,分头朝两只火鸟打去。大螯拍上那火鸟,发出爆响,将两只火鸟打散。 玄色大鳌咔擦作响,四对胸足齐齐发力,向着林平横行杀来。 虽为敌手,但林平仍不由暗赞一声:好个横行介石(指螃蟹)。 从地上坐起,运起灵力,默默计算距离,待到螃蟹杀到五十步处时,大吼一声,奋起全身上下所有灵力使出土刺术。 一根丈许的突刺应声而来,破地而出,砰的一声,直接穿透螃蟹腹甲,刺穿内脏,再狠狠刺在背甲之上,背甲坚硬,未能刺穿,突刺将螃蟹精顶上空中。 螃蟹精脱离土刺,狠狠砸在地面上,露出破烂的腹部,土刺离体,这下它受创更重,殷红的血从它腹部流出,映湿了一大块土地。 林平哪里会留手,扬手就是一只火鸟朝着它腹部打去。螃蟹精被火鸟这一炸,才算是真正丢了性命,抽搐两下,魂归地府了。 站起身来,正要去结果了那河虾。谁料那河虾早已不知踪迹,他用灵目细细找了一番,这两个妖怪在此处呆了许久,林子里四处都有它们残留的妖气,林平未能找到它的踪迹,只好罢手。 白马比林平更加气愤,那河虾追它追得最狠,竟然还是让它跑了,只能朝着河虾断下的螯足出气。狠狠踩在螯足上,谁料那螯足颇为锐利,反而把它刺得痛叫。 林平看见白马如此窘态,哈哈大笑道:“白马大哥,小弟日后定会为你打造几只玄铁马蹄铁。到时你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他在屋外休息了一会,恢复好灵力,给自己加上土甲,这才小心翼翼入了草屋,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他这些日子想得都是暗箭伤人,此刻当然也怕被人暗箭所伤。入了草屋,用灵目术细细察看起来,未发现什么异常,散了灵目术。 草屋不大,只有两间,这间屋里床上放着一具老翁的尸体,还有一滩不甚明显暗红血迹和几块碎布,看样子有些时日了。 林平打了个揖,道一声:“福生无量天尊!”接着到了另一间屋子查看,这间屋子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厨房。 林平自语道:“怪哉怪哉!若无宝物,这两个妖怪怎么会守在此地如此之久。” 他百思不得其解,出了厨房,重新入了卧室,再细细查看起来。这下总算给他看出端倪。 卧室的阴影角落里竟然有一棵灰色小树,高有二尺,树皮灰白,树枝青翠,稀稀落落几片叶子,最显眼的则是树枝上挂着的几颗小红果。 这小树本来应该颇为显眼的,但是若非林平细细观察,几乎察觉不到。林平用手一触,果然感受到蓬勃生机,非是凡物可比。他感慨道:“光华内敛,神物自晦。果真不凡,险些骗过了我。” 小心翼翼挖出灰色小树身下一大块土,再在屋子里寻了些麻布,将小树和土细细包住。 他抱着小树出了道观,挥手一只火鸟,将草屋烧了,毁去痕迹。又寻了藤曼将螃蟹精的本体和虾精的一只大鳌绑在白马背上,骑上白马,高高兴兴,回观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蚍蜉殿主,无胆匪类。 荆江长有万里,更有无数支流,世间人不知其源头,更不知其终点。 恶蛟本是荆江一个小小水妖,后来得了运道,成了金丹妖物,于是占了荆江在大周朝的这一段水域,自号独角大王,在此作威作福。 又分封了许多殿主,一来可以心腹镇守地盘,拱卫左右,二来每月里还需给它按时奉上宝物,作为朝贡之物,三来可以离间属下,让它们为了地盘陷于内斗。 至于山南郡一块的水域,本被它划做禁脔,建了一座蚍蜉殿,作为行宫所在。直到当归子在山南郡荆江左立了一座道观,压服于它。独角大王斗他不过,只好弃了此处行宫,暂避风头。 它被人驱逐,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不敢亲自来寻仇,怕引来当归子报复,于是派了个筑基期的心腹爱将鱼大嘴去寻当归子徒弟清风的麻烦。这鱼大嘴在山南郡里干得风生水起,压得清风不敢妄动。恶蛟十分满意,于是赐了这百里水域给它,让它担任蚍蜉殿主一职。 直到前些日子传来当归子晋级元婴期的消息后,独角大王心中忧惧,本想招了鱼大嘴回来,让了山南郡这百里水域给清风。 奈何前些日子鱼大嘴的属下来报,蚍蜉殿主鱼大嘴被清风一剑给斩了。 这下可愁怀了独角大王,直接动手杀了那清风肯定是不行,那清风是当归子的爱徒,若是害了他性命,怕是第二日就被当归子寻上门来报仇了。只是爱将被人斩了,若是不做些姿态,恐怕属下会有怨言,收集宝物时也不肯尽心用力。 这山南水域也不能让了,这蚍蜉殿主一职还得找个心腹去担任。否则岂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还要送上右脸。到时候独角大王哪里还有脸面在修炼界里立足。 于是召集了麾下心腹,独角大王麾下诸妖听说蚍蜉殿主被人一剑斩了,一个个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纷纷请命去当蚍蜉殿主,要为鱼大嘴将军报仇。结果听到是元婴真人的徒弟之后,又纷纷推辞起来。这个说腰不好,最近不能出远门,那个说腿不好,最近不能打斗。 独角大王在上面看见手下如此丑态,真是气得青筋直跳,一挥大袍,直接回了寝宫。 哎,这些筑基妖怪如此推辞也是无奈之举。那鱼大嘴乃是筑基中层的修为,又是大王心腹爱将,手上不知多少宝贝,结果听说一照面就被清风斩了,独角大王麾下厉害妖物早就当上殿主了,如今手下的这些妖物修为实力宝物都不如这鱼大嘴,哪里还肯出头。殿主之位固然吸引这些筑基妖物,但这个蚍蜉殿主的风险着实太大。 独角大王正在寝宫恼怒之际,有手下来报,有个练气后期的黄鳝精毛遂自荐,愿意去做那蚍蜉殿主。恶蛟虽然看不上这练气小妖,但形势如此,只好招这黄鳝精入了寝宫,耳提面命,勉励它一番,赐了一件灵器,就让它走马上任了。在独角大王看来,这黄鳝精能撑上三年两载就谢天谢地了。 这黄鳝精当然不是鲁莽之辈,这么多筑基妖物避之不及的殿主之位,它却主动请缨。还是因为它殿主之位带来的好处,对它这等毫无跟脚的练气期的小妖而言,诱惑实在太大。与之相对的风险,它只能寄托于清风看不上它这练气小妖而不会动手了。 荆江底,蚍蜉殿。蚍蜉殿本来是被当作独角大王的行宫来建的,因而修得高大巍峨,富丽堂皇,如今宫殿仍然高大,只是殿内冷冷清清。独角大王当年败走之后,这宫殿就被废弃了,后来鱼大嘴将军来了,又将此殿修葺了一番,只是仍比不得当年。 不久前,鱼大嘴将军又被人给一剑给斩了,手下群妖于是四散而逃,逃跑前还不忘到蚍蜉宫内洗劫一番。等到黄鳝精带了手下来上任的时候,就只看到空空荡荡的一座衰败的蚍蜉殿了。 这一日,一条两丈长的黄鳝正张着大口,悬浮在蚍蜉殿的大殿内吞吐灵气。 只见这妖物全身表皮金黄,皮上几圈淡金色花纹灵光闪烁,显露不凡,头前两根长须更是金光灿灿,卖相不俗,眼眸似开似合,让人忘之生惧。这妖物不是现今的蚍蜉观主黄鳝精黄瑜,还能有谁。 自打它到了蚍蜉殿后,平日里深居简出,只在殿中修炼。除了每月里,指挥手下几个妖物给独角大王送上些供奉,几乎是足不出户,怕的就是招来清风。 这时,一只鱼精慌慌张张地进了殿中,带着哭声道:“殿主,殿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黄瑜停了修炼,面露不愉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鱼精生怕这黄瑜一不高兴,就吞了它,竹筒倒豆子一般,赶紧回道:“虾子和螃蟹偷偷摸摸去了岸上,结果碰上了当归观的道士,螃蟹被那道士杀了,它丢了一条钳子,侥幸逃了回来。” 黄瑜大惊失色,尾巴一甩,直接卷住鱼精,拖到身前,咬牙切齿道:“当真是当归观的道士?可是那清风?” 鱼精被尾巴卷住,差点吓晕过去,还没来得及回答。黄瑜又自语道:“定不是清风,否则虾精怎么逃得回来。”这么一想,终于稍稍镇定下来,尾巴一甩,将鱼精扔出殿外,命令道:“快带了虾精过来。迟了要了你的小命。” 鱼精被甩得头晕目眩,听了黄瑜命令,连忙卷起鱼尾,朝自己的鱼头噼噼叭叭就是几下,终于把自己拍清醒了,赶紧去寻虾精了。 鱼精带着虾精入殿的时候,黄瑜正在殿内等着它们。鱼精和虾精赶紧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等着黄瑜发话。 黄瑜眯着眼睛,伸展开躯体,围着它两转了一圈,然后在虾精身边停下。殿中顿时安静无比,只听得水流声。两个趴在地上的小妖怪,吓得哆哆嗦嗦,唯恐黄瑜恼怒,一口吞了它们。 黄瑜见它们怕得极了,才终于出声道:“虾精,把情因后果,一一禀告,若有隐瞒,你知道后果如何。” 虾精早被吓破胆子,咕噜咕噜,吐出几个气泡,将事情一一说过。 这虾精就是个不同寻常的,虽然是练气期,但是说不出人言,更不要说化作人形了。那螃蟹也是如此,所以这两个妖怪才走得亲近。毕竟其他的妖怪都掌握了一门外语,就他俩没掌握。 黄瑜听虾精说完,心中有了计较,问道:“可有隐瞒?”虾精连忙摆头,黄瑜于是大口一吸,将它吞下。 鱼精看见黄瑜一口吞下虾精,两只白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黄瑜大尾一拍,将鱼精拍出殿外,吩咐道:“明日你带上些礼物,去观中向真人赔礼。就说我已处置了那虾精,今后再不会有水族上岸寻食。” 鱼精被黄瑜拍出殿外,刚刚醒转,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留住小命,就听到黄瑜吩咐,差点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连忙用尾巴拍了鱼头几下,终于清醒过来,流泪应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舌尖美味,大头鱼儿。 林平骑着白马回了观里,左手一棵灵树,右手一只螃蟹,就这么下了马。将螃蟹仍在石桌上,小心翼翼捧着灵树,在后院挖了个坑,将它移植下来。 又找来狗子,让它给这灵树周围布上一层禁阵。奈何狗子太小,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差点一泡尿尿到灵树上。林平赶紧用脚将它划拉走,省的它来祸害这宝贝。 安置好这灵树,林平总算有时间来处理食材。他心中早就有了主意,螃蟹烧汤,河虾的大钳子拿来烧烤。 先从观里找出清风平日里炼丹的丹炉,一只手提了去江边洗净,盛上满满一炉子的江水,再将丹炉抱回观里。 将那足有半人高的螃蟹和虾精的大螯洗净,先用盐腌渍了一番,再放进鼎里。正要去寻些柴火,转身一看,身旁已经拜访了一大捆木柴,狗子嘴里叼着根木柴,往地上一放,探头探脑望着丹炉。 林平被这小家伙的馋样逗乐,一把把它抱进怀里,摸着它的狗头笑道:“你倒是机灵,待会给你块好肉。” 林平招来一只火鸟,将木柴点燃,扔到大鼎下方。再移来石椅石桌,掏出怀中清风的修炼笔记,不急不忙的看了起来。狗子也学他坐在石椅上,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大鼎,目不转睛。林平一边看书,一边添火,也不着急。 半个时辰之后,螃蟹被完全煮熟,丹炉里飘香阵阵。狗子伸出鼻子,使劲闻着鼎里飘散出来的气味,差点就想跳上去掀了丹炉盖子。 林平伸手摸了摸它,安抚道:“别急,等会就能吃了。”狗子听得此话,连忙从椅子上跳下,不知去哪里寻了两个大瓮过来。林平哈哈大笑,将大瓮洗净,再开了丹炉,摸出他早已备好的大勺,盛得满满,分了一瓮给狗子。 双手捧起大瓮,小小喝上一口,果然鲜香无比,是他尝过的最美味之物。自入了道观后,清心寡欲,只是偶尔才去城里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今日喝到如此美味的鲜汤,腹中馋虫顿时被勾起。 举起大瓮,仰起头来,大口喝下这滚烫鲜香的汤汁。热汤入腹,烫得他脸皮发红,头顶冒出一股白气。 不由得大呼过瘾,转头一看,之间狗子已经把头伸到瓮中去了。林平一手抓起它后腿,将它提起,笑道:“瓮中捉犬?” 一人一狗吃到日落,才将这一只螃蟹吃完。林平本想给白马留上一些,奈何那白马整日里都不回道观,最终还是没能留下点什么给白马。林平又用火烤了大虾的大钳子,和狗子分而食之。 白马在外面浪到半夜才回观里,看见满地的蟹壳虾壳,心中十分悲愤。靠,背着它吃独食,白马长声嘶吼起来,仿佛在控诉林平的无情无义。 林平脱了道袍,只着中衣,凭虚御风,缓缓将江里沉去。 江水浸体,林平只觉浑身清凉,舒服得长吁一口气,狗子从水里露出一个头来,脸上神色也十分愉快。 原来这螃蟹毕竟是妖怪,体内精华十分充足,于修道之人的补益颇大,林平吃了螃蟹不久,感觉体内热气纵横,林平被这热气刺激得脸面通红,下体昂扬,火力全开。 知道是这螃蟹太过滋补的原因,只是他乃是修玄闻道的,哪里肯做淫贼的勾当。连忙到这荆江里来泡个澡,去去火气。 他看了看狗子,懒洋洋说道:“跟着老大我混,日后你定是狗中一霸。” 。。。 。。。 次日,林平早早整理,今天乃是林平父亲忌日,因而林平直接骑了白马出观,去祭拜父母了。 拜完父母,又回了彭城老宅,将老宅收拾一番,再拜会了一下黑炭头,左大爷,甄郎中等人。 他们都是城中小民,看见林平一身道袍,只以为林平入山当了道士,少不得又得劝上一番。 什么捕快可是铁饭碗啊,什么县令大人看重于你啊,什么衙门津贴福利啊,还有几个阿婆非给他介绍姑娘。 林平费了许多力气,才终于摆脱。之后又拜见了县令王大人,王大人自然知道他如今已入了道门,成了修士。 连忙设茶款待,又旁敲侧击,打听清风之事,林平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只说清风出门寻药,过些时日才能回返,自己暂代观主一职。 王大人听了这话,更是热情,非要林平留宿。林平哪里肯答应,找了许多理由,才终于脱身。临走前又和众位同僚捕快闲聊,众捕快以为他入山当了道士,也是打趣了他一番。 林平出了彭城,终于轻松下来,今日里这般阵仗,着实让他吃不消,尤其是王大人的热情。 他少年心性,本就不喜官场诡谲,今日若不是为了答谢王大人救援西城百姓之事,也不会特意来衙门拜见。当年当了捕快,也不过是为了完成老父遗愿。所幸那些时日与众同僚的关系还算融洽,怎么说都是一段悠闲的时光啊。 。。。 。。。 林平快马加鞭,快到观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看到道观门前,有一只门板大小的,胖嘟嘟的胖头鱼。尾巴撑在地上,站在门前。林平用灵目术一看,竟然是个练气一层的小水妖。 不由大怒,不得了了,上门寻仇,寻仇也就算了,还敢堵门,堵门也就算了,还这么光天化日,大大咧咧地站在地上堵门,这么堵门,你要是个厉害妖物也就算了,竟然只是个炼气一层的小鱼妖。 林平扬手一挥,就是一只火鸟飞出,鱼精大尾一拍,连忙躲过,火鸟砸在地上发生一声爆响。 林他见这胖头鱼躲过,正要接着出手。那胖头鱼忽然一下伏倒在地,鱼头砸在地上,梆梆作响。如此情况,可把林平给惊着了。 他坐在马上,招出一只火鸟,浮在手上,高声怒骂道:“哈!大头鱼儿,你在使什么阴谋诡计?速速道来,不然小爷晚上就有鱼汤喝了。” 说完用目光扫视了一遍胖头鱼,咽了咽口水。 胖头鱼梆梆不停,听得林平高呼,这才终于停下。它昂起鱼头,还没说话,眼泪就哗哗哗哗的流了下来。内心大骂:混蛋,谁会用这种阴谋诡计,我五体投地的在磕头赔罪,你看不出来么? 林平看它泪流满面,吓了一跳,差点将火鸟扔出去。白马也吓了一跳,连忙跳到远处。 几乎压不住心中火气,林平大骂道:“大头鱼,你哭到远一点去哭,别在道观门口哭。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 大头鱼终于止住眼泪,昂着头抽泣道:“我是来赔礼的,殿主大人说昨天螃蟹和虾子上岸惹到了你们,螃蟹被你杀了,虾子逃回了殿里,被殿主大人一口吃了。今天让我带了礼物来赔礼的。” 林平这才反应过来,这殿主是新上任的,知道前任是清风斩了,又不知道清风已经踏剑东去了,因此才这么低声下气,被他杀了手下,还要派人上门赔礼。 他哈哈大笑,做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昂着脑袋,拿眼睛瞥着大头鱼,问道:“你们是怎地知道是我杀了那螃蟹” 大头鱼内心大骂:你这家伙,满面杀气,不是你还能有谁? 当然不敢说出来,只是小心翼翼回答道:“虾子和我们说的,说是个少年,穿了身道袍,使了个火法,把螃蟹杀了。” 林平狐假虎威,趾高气昂地继续问道:“你们的蚍蜉殿主可有什么话要说?” 大头鱼连忙回道:“殿主说,今后不会再有水族上岸寻食。只求真人海涵。” 林平哈哈大笑,嘲讽道:“好个蚍蜉殿主,莫不是水龟修炼成精。你回去告诉它,就说真人允了。滚吧。” 说完就下了白马,一挥袖子,转身向观里行去。 大头鱼马上起身,收住眼泪,高声道:“小真人,小真人,这礼物还没给真人过目呢。” 林平回过身来,盯着大头鱼,露出轻松的笑意,装腔作势道:“不必了,滚吧。我若是要什么东西,自然会让师兄带着我去你们殿里拿。” 大头鱼被林平厚颜无耻模样惊到,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 林平打断它道:“你什么你,我师兄的本事莫非你们不晓得么?看什么看,小心我拿你做鱼丸。” 大头鱼被这么一吓,又是哗哗哗哗大哭起来。 林平算是看出来了,这鱼精别的不会,就会哭了。他暗骂一声,叹了口气,说道:“别哭了,跟我进来。” 之前林平还担心这鱼精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是来赔礼,暗地里是来察看当归观的情况的。 现在看来是高看它了,既然如此,那他就决定利用这呆头呆脑的大头鱼探一探那殿主的底细。 林平入了观中,在前院停下。他没有带这鱼精去大殿,毕竟清风不在,他万事都得小心。 大头鱼体型颇大,差点挤坏大门,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挤进门来。它方一进门,还未来得及喘息,就感觉一股沛然法力袭来,无可抵挡,两只鱼眼一番,晕了过去。 林平看着偌大的大头鱼,一点点变小,最终化作一只手掌大小的胖头鱼。 他丝毫不以为奇,清风临走前,早和他说过这当归观的玄妙,妖物进观之后,金丹期之下,必被化作修炼之前的原形,修为法力也会被封存体内。 伸出左手,那巴掌大小的胖头鱼就在他掌心之中。掌心生出一片小水池,恰好淹没这胖头鱼。再伸出右手,一指弹在它白乎乎的鱼头上。 胖头鱼吃痛,终于醒了过来。它开眼一看,一个偌大的人脸就在它眼前,以为自己眼花,连忙拿起尾巴,擦了擦眼睛,再次看来。 林平把它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龇牙咧嘴,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低声自语道:“看样子今晚上的鱼汤的食材已经有了呢。” 胖头鱼这才认出林平,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住,嗷嗷大哭起来。 林平听不得她哭,喝道:“再哭的话,煮汤的水也够了。” 胖头鱼听了这话,连忙收住眼泪,哀求道:“别吃我,我的肉最难吃了。最难吃了。呜呜。熬汤也不好喝,不好喝。” 林平看见鱼儿上钩,不慌不忙地说道:“不吃也行。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了你,如何?” 林平也巴不得赶紧送走这哭神,这哭个不停实在让林平糟心,比老宅隔壁的大娘们的絮絮叨叨还劳神。 胖头鱼连忙点头。 林平开门见山道:“把蚍蜉殿主修为来历都一一说来。若是有所隐瞒,我晚上的鱼羹就有着落了。” 说完竟然鬼使神差地咽了咽口水。 清风临走之时斩了那蚍蜉殿主鱼大嘴。算算时间,已经快一年了,这位新殿主到此也有些时日了,不但没有什么动作,而且还如此低身下气。 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林平心中自然十分警觉。既然迟早要同这蚍蜉殿主做过一场,自然要早做打算,趁早收集些情报。 胖头鱼迟疑着,不敢开口。 林平知道这胖头鱼胆子小,懒得再在这胖头鱼身上浪费时间,笑眯眯说道:“再不说的话就到饭点了呢。马上你就要进锅了。” 胖头鱼吓到流泪,吐出几个泡泡,一口气说道:“呜呜,殿主是练气后期的修为,本体是一只黄鳝,原来是在大王手下做事的,后来被大王派来当殿主,我本来是本地水族,殿主没带多少手下来,就把我抓来当手下了。呜呜,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林平黑着脸,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被派来赔礼道歉,自然是殿主的心腹。虽然只是条小杂鱼,但是真的很忠心呢,几乎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说呢。既然这样,只好拿来做烤鱼了。” 胖头鱼看着林平一副要吃鱼的目光,颤抖几下,哭着说道:“我不是心腹啊,我全都说了啊,今日本来是鱼大人要来赔礼的,它怕被吃了,不敢上门,就让我来了。呜呜。我也怕啊。呜呜~” 林平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妖怪原来是顶缸的。难怪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反应过来,眼睛一瞪,大声骂道:“哪个混蛋败坏小爷的名誉,小爷又不是饿死鬼投胎,看到个妖怪就要吃了。” 越想越气,简直想骂娘。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懒得再装模作样,伸手朝鱼儿头上一弹,问道:“吃过人么?” 胖头鱼连忙摆头。 林平嗯了一声,”看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也不像是吃过人的。“。 他正要把胖头鱼甩出去,忽然出声问道:“有名字么?” 胖头鱼拿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才回答道:“我叫月鱼儿。月亮的月,鱼。。。啊~” 林平懒得听它说完,随手将胖头鱼抛出观外。 他心中感慨,终于安静了啊。挥了挥袖子,一步三摇地入了大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暗中媾和,转瞬三载。 月鱼儿被抛出道观,立刻化作一条大鱼,摔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哎呦”。 它恨恨地朝道观吐了个口水,然后立刻卷起礼物逃命似地走了。 月鱼儿带着礼物回了江中,鱼精鱼大头迎上前来,就是一尾巴,怒斥道:“礼物没送出去,你怎么敢回来?” 月鱼儿被这一尾巴拍得七荤八素,想起方才的险境,立刻泪流滚滚。鱼大头可没林平那么好说话,又是一尾巴拍下去。 月鱼儿连忙躲过,吐出一串泡泡,一口气说道:“见到了个小道士,称呼清风是师兄,他说不要礼物。”再吐了个泡泡,略去林平对它的审问,继续说道:“殿主的条件他替清风同意了。” 鱼大头正要继续教训这月鱼儿,听到这个好消息,长吁一口气,两只惨白鱼眼盯着月鱼儿,寒声威胁道:“记住了,今日是我上的岸。你一直在水里等我,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传出去什么,你就死定了。明白了么?” 月鱼儿连忙点头,回答道:“知道了,鱼大人。” “好了,滚吧。”鱼大头接过礼物,赶紧去蚍蜉殿中报告好消息去了。 啧啧,这蚍蜉殿里胆小如鼠,战战兢兢的鱼精到了殿外却是耀武扬威,颐指气使,不可一世。 落日西垂,江面波光粼粼,月鱼儿从水中浮起头来,荡漾起一层金波,它看着江左那一座气势雄浑的大观,叹了口气,沉入水中,摇头摆尾地游走了。 。。。 鱼大头到了殿中,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黄瑜,黄瑜终于安心下来。它对清风,实在是畏惧得紧,生怕哪一日清风心血来潮,入江斩了它的头颅。如今此事完美解决,它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不然的话,它今晚就要打包行囊,卷了这月给独角大王的供奉,亡命天涯去了。 黄瑜去了心头大石,又恢复了殿主的威严,心里想着如何统治这百里水域,只是可惜殿下只有三瓜俩枣,看着十分寒碜。 殿下有着五个妖物,左边两个妖物,一个是泥鳅成精,炼气四层的修为。另一个是水草成精,练气四层的修为。这两个妖物是黄瑜的左膀右臂,跟了它许久。 至于右边三个,不说也罢,三条杂鱼,鱼大头,鱼大尾,鱼大乃,都是练气一二层的修为,是黄瑜任了蚍蜉殿主之后,在附近水域寻来的三只小妖,用来传递消息,整理宫殿。 这百里水域,自然不只这些妖怪,只是有的妖怪,桀骜不驯,暗藏反骨,黄瑜不敢收下。有的妖物蠢笨如猪,不堪培养。 他躺在殿上的大塌上,正在思考如何壮大势力,统治这一方水域。自打前任殿主被清风斩了之后,这百里水域就好像变作春秋战国之势,诸多练气妖物在这里争斗不休。 黄瑜若是筑基修为,自然能凭借独角大王的任命,一统这百里水域。奈何黄瑜只是练气后期的境界,这百里水域的诸多练气妖物哪里肯受它节制,纷纷在外自立阵脚,就差打到蚍蜉殿来了。 黄瑜心想,如今已经同当归观暗中媾和,接下来便是压服这些妖物,统治这百里水域了,只要每月的供奉能使大王满意,想必大王不会轻易撤了我这殿主之位。至于同当归观作对,那还是算了吧,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它这几个月来也收集了不少情报,如今心中已经有了计策。吩咐殿下小妖道:“你五个多多收些手下,过些日子咱们就动手。哼,我倒要看看,这山南水域,到底是谁的地盘。” 。。。 春去秋来,日升日落。一转眼又是两年。 对于荆江百里的百姓来说,最大的事情就是当归观主清风外出寻药,观主如今是刚刚弱冠的林平林真人。 林平一袭道袍,端坐大殿之内,正在为观中香客解签答惑。 他朱唇皓齿,端坐蒲团之上,一副潇洒闲雅的姿态。 那些因为清风外出而悲伤落泪的深闺怨妇感觉又找到了新的寄托,纷纷结伴前来观中烧香。 林平现在总算是知道清风为什么总是在人前装出一副高深莫测,世外高人的样子了。实在是因为稍稍和善一些就要被这些大婶们给一口吞了啊。 喂,大婶,有话好说,要符我给。什么?求子!不好意思,在下自小肾虚,元阳亏损,您还是去找和尚们吧。 好不容易用了几张静心凝神的符篆才从这群深闺怨妇的手下逃出。 因为每月只在旬日开观,招待香客居士,发些静心凝神的符篆,再给她们解解卦签,所以开观的时候,来往的香客总是十分多。 待到日后之时,林平终于忙完,挥袖关了观门。 林平随意地往蒲团上一躺,微闭双眼,思绪放空,轻轻说道:“又一年了啊。”从清风东行之日算起,到了今日,林平已经在观中待了三年了。 黄瑜忙着整合山南水域,一直没来寻他的麻烦。黄虎大仙则一直少有露面,林平几次三番去寻它的踪迹,都没能找到他。 幸好林平的修为一直高歌猛进,前些日子刚刚突破到了炼气四层。 这也多亏了红林果的帮忙,红林果就是林平从螃蟹精手下夺来的灰色小树上结下的果实,林平也是问了师父当归子才知道的这果实的名字。 这红林果在修炼界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能帮炼气期的修士修为精进几分而已。 说到当归子,不知他被什么事情缠住。只偶尔发个传讯飞剑,问问林平的修为境界,指导一下林平的修炼。若非当年不是被这当归子强行收入门下,林平还以为哪里得罪这个师父了。 林平躺在蒲团之上,伸手在空中虚画,片刻后,空中一张符篆成型,闪了一闪后,又破散开来。林平不开眼,也知道又失败了。他叹气道:“这虚符之术,当真太难。半点头绪都无。” 原来林平方才是在尝试符篆之术中的虚符之术。 符篆之术,有实符,有虚符。实符是指将符画在草木,兽皮,灵纸之上。虚符是指将符画在虚空之中,引而不发。这虚符之术画出符篆的威力未必比实符要强上太多,但其他的强处却着实不少,且不说虚符之术不须各种材料,再说还能临阵画符,不必和实符一样担心用完就没。 林平学习这虚符之术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手上没有材料,他如今只能用些朱砂,宣纸,附上灵力,画出一张张静心凝神的凝神符。 这凝神符拿来送给香客,倒是够用了。但是能拿来斗法的符篆,林平一张都没能画出来,并非是由于笔力不足,而是因为没有材料能给他尝试。 害的他差点把后殿的灰色小树给挖了拿来造符纸了。 再说说白马和狗子,它们两个还是老样子,白马跑得更快了一些,狗子长得更大了一些。至于实力,没看出来,狗子除了吃得多,什么都不会,小时候的禁锢之术一次都没见它用出来过。 林平正躺在地上神游天外,这时传来一阵拍门之声。声音甚是急促,想必门外之人遇到了急事,这才星夜到来,大力拍门,丝毫顾不得礼节了。 挥手开了观门,懒洋洋起身,端坐蒲团上,出声道:“何事?” 观外之人,还未入大殿,就高声悲呼道:“贤侄,贤侄,快救救我家小女吧。”林平听得呼声,只觉心绪不宁,似有大事发生。他深吸一口气,缓住心神。立刻起身出殿,大踏步迎上。只见明员外和他管家二人,正急急往殿里来。林平一把握住明员外手臂,问道:“出了何事?” 明员外悲呼一声,两行清泪落下,颤声道:“贤侄,贤侄,小女不见了啊。” 林平用力一拉,急促道:“怎么不见了的?”明员外握住林平双手,哆哆嗦嗦,老泪纵横,只是一言不发。 林平见他沉默,心中大急。幸好这时老管家接过话来,将前因后果一一道出。林平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明姑娘如今已经芳邻十九,明眸皓齿,美不胜收。 明员外三年前就想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奈何明姑娘看来看去皆不满意,这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明员外这才着急起来,要求明姑娘必须选中一位郎君成亲。明姑娘不肯接受,于是离家出逃。 明员外得到消息,带人去寻,但是找到明姑娘时只看到一阵黄风平地而起,将明姑娘裹挟而走,黄风中传来一声大吼,叫他们去寻清风观观主林平,让他今夜务必前来牛头山上,不然牛头山中的枯骨又要多上一具了。 明员外见管家说完,哀求道:“求贤侄救救小女啊。” 之前一言不发,乃是因为实在难以启齿。此事明显就是针对林平设下的陷阱,林平若是去救,恐怕自身也会陷进去。 林平听得管家说完,出声说道:“员外不必担心,且回家中等候,在下这就去牛头山救人。” 长啸一声,白马从后院一跃而出,林平纵身而起,跨上白马,就往牛头山而去。 眨眼功夫,林平的身影就没入黑暗之中。明员外大为意外,起身朝管家说道:“林观主如此急公好义,真是及时雨啊。” 管家连连点头,可不是么,比你这当爹还急呢。 这时传来一声犬吠,狗子从后院里跳出来,冲这两人“汪汪”两声,然后连忙冲出大殿,跟着林平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神行如风,诱敌追踪。 白马神行如风,跨山越水,沿着小路,带着林平和狗子向着西面的牛头山直行而来。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大野山内的牛头山。 大野山后靠荆江,前拥大泽,北达南郡,南抵越水,山势纵横万余里,横跨十三郡,乃是十三郡之内第一大山脉。十三郡子民,鲜有不知大野山者。牛头山是大野山中靠近荆江的一座小山,山高近千丈,林木茂盛,山势雄浑,因山内有野牛群而得名。 林平下了白马,摸摸狗子的头,朝它道:“待会我从此处沿石径独自上山,同那黄虎斗一斗,你俩从左侧寻小路上山,你鼻子最灵,靠你去寻明姑娘踪迹。”他又朝白马说道:“找到明姑娘之后,白马大哥你带她下山。到时在山下长啸三声,我便知事成。你们不必等我,直接回观,我自有脱身之法。” 白马瞥了林平一眼,鼻腔喷出一口热气,点点头表示应了。狗子咬着他的衣袍下摆,似乎不太赞同。 林平不去管它,继续说道:“若是遍寻此山,都找不到明姑娘,你们自行下山回观便可。” 他嘱咐完这些,轻撩衣袍,踏步上山。 冷月高悬,树影憧憧,石径残破,青苔丛生。偶有夜枭虫鸣之声,瘆人魂魄。 林平凭虚御风,沿着古人开辟的石径小路急行而上。行到山腰处,只见一座大殿巍然耸立。后依绝壁,前临深渊,嶙峋怪石环抱,翠柏奇松遮顶,巍峨耸立,堪称奇绝。殿外挂有一木匾,木匾残破,被灰尘蛛网掩住,匾上字迹模糊不清,未能得见。 林平立在石径之上,打起十分精神,暗中戒备。他冷哼一声,道:“黄虎大仙,我已经来了,你还不露面?” 大殿顶上传来一阵虎吼之声,黄虎大仙从翠柏奇松上一跃而下,轻轻巧巧落在殿顶,四足落地,张大血口,虎吼一声。吼声传遍山林,顿时飞禽走兽,都被惊得四散而逃,山中老虎,百兽之王,果然气势十足。这时,大殿阴影处跳出七八个走兽小妖,多是练气一二层修为,只有两个棕熊精,是练气四层修为,冲着龇牙咧嘴,鬼叫连连。 林平连黄虎大仙的麻烦都敢找,哪里还会怕了这些小喽啰,他扬手就是三只火鸟,朝着这群楼咯打去。这时大殿之内射来三道白光,打散火鸟。有一妖艳女子,一袭红发,身披薄纱,赤足着地,从大殿内缓步走出,方才正是她打散了林平的火鸟。殿外的几个小喽啰连忙上去讨好,两个虎背熊腰,身形昂扬的熊精左右扶着这狐狸精的两只手臂,神态恭敬地引她上前。 林平心中暗道不妙,如此阵仗,今日怕是要出点血。方才他用灵目术探查一番,发现这女子乃是狐狸成精,有练气六层的修为,周身上下,妖气凛然,只怕比那黄虎大仙也差不了多少。 “黄虎,我已来了。你还趴在上面干嘛”林平神色淡然,出声朝殿顶的黄虎大仙说道。 黄虎大仙冷哼一声,从殿顶落下,化作一个身高八尺的昂扬大汉,搂住那妖艳女子,上下其手,对林平的问话充耳不闻。那女子发出吃吃笑声,倒在黄虎大仙的怀里,任凭他上下抚摸,只是一双青色碧眼却是盯着林平。 林平也不着急,寻了个大石坐下,歪着头看着黄虎大仙。讥讽道:“黄虎,听我师兄说十多年前你就是练气八层的修为,怎的到了今日还是如此。” 黄虎大仙被林平说得恼怒,朝着林平恶狠狠说道:“林观主,与其操心我的修为,还是多操心你的性命吧。” 林平哈哈大笑,指着黄虎道:“虽然你修为高过我,但你的底细我一清二楚,我的手段你却一无所知,你怎知你吃定了我?” 黄虎冷哼一声,开门见山道:“林观主,我素来敬重你师兄清风真人,十多年来,从未冒犯过当归观。可你却几次三番来寻我麻烦,真当我黄虎大仙是吃素的么?若是惹急了我,我先吃了那小娘子,再吃了你这小道士。到时我弃了这牛头山家业,天高海阔,谁能寻得到我?”说到最后,声色越加凌厉,张着猩红大嘴,似要一跃而上,将林平给生吃了。它说完看了看林平,见林平神色不变,心中更是恼怒。他用手一指身后巍峨大殿,说道:“林观主,可知这大殿因何破落至此么” 林平懒得理它的威胁,笑道:“若你愿意说上一说,本观主也不吝听上一听。”林平想着拖延时间,这黄虎既然想讲故事,林平当然愿意配合。 “哼,此殿名为太虚,百年前乃是山南郡第一大殿,每日里前来上香求签的香客居士不知有多少,声名传遍山南。当时太虚殿殿主是个半截入土的老道士,道号叫若虚。那时我刚刚化妖,不过练气二层的修为,在山中自由自在。哼,结果那老道士不知发什么疯,追杀了我三日三夜,说什么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呸,还不是看中我这一身虎皮。” “后来呢?”林平饶有兴趣地问道。 黄虎大仙摸着怀中美人,龇了龇着锐利的牙齿,说道:“当然是被我一口吞下肚了。” 林平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所以说,林观主,还是少管闲事的好。牛头山与当归观相隔百余里,你何必要来寻我的麻烦,做那些降妖伏魔的蠢事。“ 林平赞同地点点头,说道:“我也不想找你麻烦的。但是呢,”他笑了笑,轻声说道:“那些在你口中惨死的冤魂,那些在山中掩埋的白骨,他们,不答应啊!”说到最后,声调渐高,传入幽静昏暗的林间。林平从石上站起,一脚踩在石上,指着残破衰败的太虚殿,大声说道:“这殿中枉死的七位道长和满殿的香客不答应。”又伸手指着昏暗阴森的树林说道:“这林间被日晒雨淋的累累白骨不答应。”最后伸手指着黄虎大仙说道:“那些失去女儿的父母双亲也不答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倏忽无影,去其枝干。 林平早从清风那里听过这黄虎的过往来历,后来又去看了县衙中的县志,知道这黄虎凶残成性,杀人如麻,百年前在在白日里将太虚殿内七位道长和数十位香客居士尽数杀死后,又到处劫掠女子,为祸一方,山南百姓苦此妖孽久也。若非这妖孽来去如风,踪迹难寻,早被清风斩于剑下了。 这妖孽如此凶残,林平又怎么会和它沆瀣一气。要不是明姑娘在这妖孽手上,林平早就和这妖孽斗上了。 黄虎大仙咧嘴龇牙,眯着眼睛道:“你倒是把本大仙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看来俺的肚皮里又得多住个烦人的道士了。”说着摸了摸肚皮,咧嘴说道:“今夜吞了你这狗道士,再舍了这牛头山,出去闯荡一番。” 话音刚落,张大血口,朝着林平发出一声无声虎啸。音波荡漾,空气震荡,卷起大片落叶,直朝林平而来。此乃黄虎大仙与生俱来的“虎啸”之术,一经发动,无声无息,距离愈近,威力愈强,中者登时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只能待死,真乃是偷袭暗算的绝佳法门。 林平早从清风处知道这“虎啸”之术,此术直击修士识海,所以只可远避,不可硬挡。林平早有戒备,毫不迟疑地使出御风术,顿时身轻如燕,避开“虎啸”,往林子里一钻,仓远遁而去。 黄虎大仙被林平兔起鹘落的远遁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个不要面皮的小道士,方才还义正言辞地要替天行道,还没打呢就逃命,真是无耻之极。它虎吼一声,化作一只丈高的斑斓巨虎,势若奔雷地朝着林平追踪而去。麾下小妖齐齐嘶吼,纷纷化作原型,跟在恍惚大仙后面,摇旗呐喊去了。那狐狸精却只是冷笑一声,掉头往山顶去了。 林平刚入林子,就从怀中掏出一张清风赠予的神行符,往身上一拍。方一拍上,顿感周边灵气汹涌而来,速度比方才快上数倍不止。他往后一看,只见一只斑斓巨虎和七八头山中妖怪势如破竹,紧随其后。林平冷笑一声,这些妖怪中除了黄虎大仙让他感觉颇为棘手之外,剩下的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便是这黄虎大仙,一身实力八cd在遁术和藏身之术上,若是正面对敌,便是不用上狼毫笔和神行符,他也丝毫不惧。方才若不是不知那狐狸精的底细,他也不会遁入林中,先行避战。 林平在林中飞速前行,斑斓巨虎紧随其后,发出阵阵“虎啸”。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黄虎大仙天生便会御风之术,此刻它更是全力使出,更是比疾风还要快上三分,奈何前面的小道士竟然比它还要快上一分,若不是凭着它灵敏的嗅觉,早被这小道士给甩开了。 林平看着紧追不舍的黄虎大仙也是心中惊讶,心想这妖孽的速度实在惊人,若非有这神行符,练气修士之中,谁人能追得上它,怪不得能几次三番避开清风追杀。林平按捺住动用狼毫笔了结了这妖物的心思,师父赐下的符篆何等珍贵,乃是林平的护道保命之物,若非性命垂危,焉能轻动。 须知这修炼界中,凶残成性的妖物那是数不胜数,若是为了一时之气,用了这护身宝物,岂不是因小失大。这黄虎大仙的性命还未必及得上这符篆珍贵呢。 林平暗道:“今日且饶你一命,日后再来取你性命。”催动神行符,再快上三分,甩开黄虎。 黄虎大仙只见前方的小道士倏忽一闪,就不见踪影。骇得它连忙停下,暗自思量。黄虎大仙见林平遁术比它引以为豪的遁术还快上一线,本就忌惮三分。如今又看到林平竟然还能更快,这下可真让它为难不已。纵然它知道以这小道士的修为,如此速度定然不可持久。但是人都跑了,你知道也还是追不上。黄虎大仙暗呼倒霉,忖道:“罢了罢了,算我怕了这当归观,今夜便收拾行囊,弃了这山中基业,避开这狗道士,带着兄弟们出去闯荡一番。日后修为有成,再来寻他的晦气。” 黄虎大仙正要回返,忽听到身后远处传来打斗之声,还参杂着它小弟们的嘶吼痛呼,远远望去,那处火光阵阵,哪里还不知道小弟们被林平给堵了。它连忙虎啸一声,向着打斗处狂奔而去。 林平扬手又是三只火鸟,朝着那两只皮糙肉厚的棕色毛熊打去。那两只棕熊背靠而立,挥舞起四只厚厚熊掌,拍散火鸟,朝着林平嘶吼不停。林平也是无奈,这两只毛熊浑身上下的熊毛被他烧掉大半,仍是如此悍勇,凭着那一双无坚不摧的熊掌,硬生生打散火鸟。幸好其余的那几只小妖没有这个本领,被他暗算之后,修为弱的登时就丢了性命,修为高的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黄虎大仙一路摧石破木,横行无忌,向着打斗处杀来。片刻功夫后,黄虎大仙虎吼一声,落在石上,看着遍地死尸,险些落下泪来。这些山中走兽,追随它数十年,不知花了它多少心血,乃是它的心腹手足,如今竟然在自家山上丢了性命。两只棕熊精朝着黄虎大仙齐齐悲吼一声,其声悲呛,闻者落泪。黄虎大仙落下泪来,扶住两位心腹爱将,发现两位心腹爱将一身毛发被烧得精光,两双肉掌也被烫得通红。它关切道:“熊大,熊二,可还好?” 熊大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做出一副硬汉的姿态:“大王放心,那道士手段尽出,也奈何不了我熊大。” 黄虎大仙看着全身没毛,一身焦黑的熊大,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夸奖道:“熊大一身是胆也!”熊大听了这话,喜不自胜。 熊二远没有它大哥熊大那么会装,顺势往地上一躺,伸出舌头舔着被烫红的肉掌,哀声道:“大王,那道士当真厉害,我和大哥险些支撑不住。” 黄虎还没说话,熊大就大眼一瞪,朝着熊二的熊头狠狠一拍,怒斥道:“胡说,我俩个与那道士大战三百回合,平分秋色,若非大王吓跑了那道士,战到天亮也未必分得出胜负。”这下触动痛处,熊大与熊二两妖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熊大摸着肉掌,熊二摸着熊头,面面相觑,哑然无言。 黄虎大仙暗暗皱眉,出声问道:“那道士使了什么手段,你们可看清了。” 熊大摇摇头,说道:“我与诸位兄弟正在此处等大王回来,忽然林间飞出只火鸟,诸位兄弟躲闪不及,被火鸟炸中,顿时就死伤大半。” 黄虎点点头,暗道:看来这道士火系法术尤为擅长。它左顾右盼,疑惑道:“我的美人呢?美人怎么不在?” “夫人好像方才上山去了。”熊二吐着舌头,喘气说道。 话音刚落,山上传来几声马嘶长啸,黄虎大仙顿时察觉到不对,说道:“你两个先回洞府修养,我去那处看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各怀心思,暗施巧计。 林平避开黄虎大仙,正在林间四处寻找黄虎的洞府,他与黄虎它们纠缠了这么久,还未听到白马啸声,正暗暗着急。这时山阴处传来阵阵白马啸声,林平顿感不妙,约好了救人之后,再在山脚下长啸三声,作为暗号。如今白马嘶吼阵阵,分明是遇上了麻烦。林平不敢迟疑,所幸神行符效力仍在,急忙往山阴处跑去。 白马嘶吼阵阵,在大石上踟蹰不前,既不敢上前邀战,也不能掉头逃命。狐狸精胡玫手下抓着明姑娘,脚下踩着小黄狗,脸上带着媚笑,看着白马在它面前进退失据,裹足不前,低头把玩着纤纤玉指,似乎在等待什么。林平从林间一跃而出,落在白马所在大石上,看清场上形势,发现明姑娘和狗子都被它擒住,怕误伤自己人,只好按捺住动手的心思,出声道:“这位姑娘,冤有头,债有主,何必为难一个凡俗之人。”又看了看被它踩在脚下的小黄狗,补充道:“和一只小狗。” 明姑娘被胡玫抓住手臂,看见林平风尘仆仆地从林间出来,顿时眼含热泪,险些哭出声来。林平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朝着胡玫继续道:“我看姑娘和那黄虎并非一路人,姑娘若是肯网开一面,在下必然感激不尽。” 狐妖胡玫捂住嘴巴吃吃笑道:“林公子莫不是在说笑,黄虎乃是奴家的情郎,我和他怎的会不是一路人。” 林平巧舌如簧,忽悠着说道:“那黄虎荒淫成性,无恶不作,必定难得善终,姑娘美若天仙,何必吊死在黄虎这棵歪脖子树上。”见得那狐妖斟酌不定,似被他言语说动,他连忙继续信口开河,唾沫横飞,胡诌乱扯一通,就差把这狐妖比作天上仙女,海中龙女了。 狐妖胡玫露出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盯着林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媚着声音说道:“公子如此称赞,奴家实在愧不敢当呢。” 林平心中暗骂,你听得连连点头,没看出来你哪里愧不敢当了。哎,你这骚狐狸,莫不是看上老子我这白面小生了。 连忙又是一堆糖衣炮弹打过去,称赞道:“姑娘沉鱼落雁,真是我见犹怜。”林平也是拼了老命,把平日听的才子佳人的戏文也照搬过来了。 狐妖胡玫故作姿态,羞涩道:“若是有公子这样的好人儿在眼前,奴家又怎么会惦记那头蠢笨的老虎呢。” “若是姑娘不弃,小生愿与姑娘并结连理,做那共枕鸳鸯。”林平装出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色迷迷地说道:“姑娘肯垂青在下,实在是在下天大的福分。在下又何必当那什么当归观主,你我二人在这山野之间天为被,地为床,岂不是更加风流快活。哎呀,还不知道姑娘的姓名呢。” 狐妖娇声道:“公子,你且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林平笑眯眯道:“还叫什么公子,该叫郎君才是啊。美人儿,我这就来了。”说着就搓着双手,好似色中饿鬼,急不可耐地朝狐妖跑去。 明姑娘被这对狗男女的惊得瞠目结舌,张大嘴巴,眼含热泪,就差来一句“你这薄情寡义的负心郎”了。白马却是暗暗钦佩,好小子,两三句话就摆平了这狐狸精,厉害厉害,你这大哥俺是当不起了,俺今晚上算是服了你。 场上众人神色各异,唯有狐妖脚下的小黄狗,从始至终,一直在吐着舌头,喘气挣扎。 林平色兮兮凑上前来,狐妖放开明姑娘,伸手欲抱。明姑娘再忍不住,双手捂住眼睛,哭出声来,朝山下跑去。狐妖拿眼睛乜着林平,林平赶紧说道:“不去管她,你我二人,且先快活一番。” 两人再近一分,林平停下身形,侧着脑袋,等着狐妖靠近。狐妖胡玫双手环住林平,看着林平白皙的脖颈,双眼登时化作碧绿,露出一双獠牙,朝林平脖颈一口咬下。林平掌心生出数只火鸟,正要朝着狐妖腰腹处狠狠拍下,忽觉脖颈处一阵疼痛,浑身上下顿时一阵虚脱,知道自己这是后下手遭殃了,连忙奋起余力,一掌狠狠拍中狐妖腹部。 林平狠狠一拍,只觉手掌像是拍在精钢之上,险些骨断筋折,哪里还不晓得这狐妖早有准备,身上必定穿着灵甲,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幸好借这一拍之力击退那狐妖,这从那狐妖口下逃出一命,不然定然要被吸干。他强忍疼痛,一把抱起小黄狗,立刻抽身遁走,落在白马身上。 白马哪里还不晓得形势翻转,又到了逃命的时候了,连忙奋起四蹄,下山逃命去了。林平将狗子往怀里一塞,用手捂住脖颈处的伤口,吩咐道:“快去找林姑娘。”白马大骂这小子见色忘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救个鬼的明姑娘。林平见白马还不转弯,狠狠一拍它脖子,大骂道:“快去找。”白马斗不过林平,只好掉头去找,心里却是骂了他十万八千遍。 幸好明姑娘跑得不远,又有狗鼻子在,很快就在一棵老树下面找到了正哭得梨花落雨的明姑娘。明姑娘看见林平,连忙扭头不肯看他,林平哪里有功夫安慰她,一把将她拉上白马,急忙逃命下山。明姑娘坐在林平怀中,看见林平脖颈之间,两个深深地伤口,正血流不止,这才明白过来。憋住眼眶热泪,掏出手帕捂住林平伤口,然后在林平脖子上打好一个蝴蝶结固定住。 白马驮着林平他们,好不容易抄下路逃下山来。谁料到黄虎大仙和狐妖胡玫早在山脚之下等着他们,黄虎大仙之前被林平调虎离山,死了许多手下,如今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黄虎大仙怒斥一声:“贼道士,还我兄弟命来。”直接化作一只斑斓巨虎,就朝林平他们杀来。狐妖胡玫娇斥一声:“小贼,敢坏我灵甲,你死定了。”只是未曾化作本体,手上不知拿着哪里来的两只短匕,跟在黄虎身后,乘风杀将过来。 林平今夜被这两妖追杀得漫山遍野四处逃窜,现在也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把狗子扔给明姑娘,再给白马拍上一张神行符,吩咐道:“你们快走,我来断后。”明姑娘见林平如此悍勇,竟然要以一敌二,落泪劝道:“公子莫做傻事,我们一起走吧。”还没说完,白马就连忙跑路。眨眼功夫,就不见踪影了。 林平暗骂这白马忒不讲义气,给自己拍上最后一张神行符,避开这两个妖物,甩出几只火鸟,就往山上逃去。他之所以不肯跟着白马一起跑路,实在是因为这黄虎的速度实在太快,神行符虽然厉害,但是带着白马带着明姑娘未必能快得过这黄虎。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日桂妖若兰毁城之事给他的印象太深,他实在不愿意看到此事重演。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平狼狈躲开黄虎的法术,再快上几分,甩开它们,往嘴里胡乱塞了几粒解毒的丹药,往山顶而去。之前他给自己加了道神行符,本来是想着故技重施,以身为饵,引诱那两个妖物上山,好让白马它们顺利逃走,有神行符傍身,他也能来去自由。奈何脖颈处传来阵阵麻痹之意,而且脑袋也有些晕沉,想来是之前那狐妖咬下时就中了暗算。 这样一来,形势逆转,林平只好全力逃窜,保命要紧。 他一路往山顶而来,夜风扑面,不晓得是不是平时塞怀里的几颗补血益气的丹药起了作用,他终于感觉精神许多,间或发出几只火鸟,黄虎和狐妖轻松躲过,火鸟砸在树上,发出“噼啪”爆响,熊熊燃烧起来。 远远看去,牛头山上,自山脚处一直往上,火势汹汹,好像生出一条张牙舞爪的细长火龙。 狐妖胡玫并未化作原形,她骑在斑斓巨虎之上,双手拢住衣袖,藏在身后,紧紧缀在林平身后,虽然未曾出手,却给了林平莫大压力。林平对这黄虎的底细一清二楚,知道这黄虎大半实力都在藏匿和速度上,因而并不担心。他最忌惮的,还是这头骚狐狸精。 林平暗暗提起灵力,掏出怀中狼毫笔,下定决心,若是待会能走便算了,若是不能走,那便先下手为强,先杀了不知深浅的狐妖。 神行符颇为不凡,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将它们甩开,林平落在山顶,稍稍辨识了一下方向。前文说过,大野山后靠荆江,牛头山便是在荆江左岸附近,当归观在牛头山西面,他想了想,便往荆江而去,准备沿着荆江,逆流而上,回到道观。若是一切顺利,天亮前便能回观,也不必担心招惹到荆江水怪。 林平在林间御风而行,不过片刻,就出了牛头山,这时神行符的效力也用尽了。林平的速度顿时降了下来,到了荆江左岸。脚下是一块不知名的巨大野泽,看样子乃是因为荆江洪水泛滥而生出的。他在野泽前停下脚步,施展出灵目术,果然看到野泽之中妖气肆虐,看样子不像是一两个小妖。 林平不想惹麻烦,正要绕过此处。忽然野泽中喷出一大股烂泥污水,接着跳出十七八只练气一二层的小妖,也不化作人形,直接将他团团围住。林平正要远遁,忽然脚踝一紧,一阵拉扯之力传来,顿时脱身不得。他往下一看,才知道脚踝被水草紧紧缠住。 林平掌心一搓,生出熊熊烈火,往下一去,不仅将脚下水草烧得干净,附近的小妖也被波及,顿时狼奔豕突,一个个往污泥里钻。 “林观主,好本事。” 林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衣遮面的瘦长人物站在前路之上,身后还跟着两个大汉,两个大汉一胖一瘦,一灰一褐,看起来颇为邪性。 林平看着这黑衣人,忽然抬起手来,抚了抚道袍,故作随意,笑道:“原来是蚍蜉殿主当面,不知蚍蜉殿主是恰好经过,还是专门在此处等着我?” 林平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在骂娘,这下可真是前门入狼,后门进虎。这黑衣人比黄虎不晓得要难对付多少。 黑衣人扯去面罩,露出一张黑色窄脸,笑着说道:“林观主一出道观,我就知道了,所以特意在此处等着林观主。” 林平哦了一声,心里暗暗思索脱身之计,面上却是笑道:“不知道蚍蜉殿主寻我何事?” 黑衣人笑道:“只是想请林观主拆了道观,换个地方当观主罢了。” 林平怒道:“不知死活,当归观是我恩师当归子,元婴大修士所立,你不过恶蛟手下区区殿主,也敢说这种话。” “当归子那老贼被人重伤,还不晓得能不能活下来,你还想拿着鸡毛当令箭么?”黑衣人冷笑一声,吩咐道:“左右将军,取其性命,留其人头。” 他身后两个大汉同时大喊一声“是!”紧接着同时出手,一胖一瘦,两个大汉,一个化作丈长泥鳅,一个边做百簇水草。这两位乃是黄瑜的左膀右臂,又跟着黄瑜在山南郡水域南征北战三年,立下不少功劳,被黄瑜夸做左右将军。 那化作泥鳅的是黄瑜手下左将军,最善水法,最厉害的却是嘴巴前面几根长须,断水裂石,不在话下。那化作水草的乃是黄瑜手下右将军,和林平一样,最善偷袭暗算,若是被它用水草捆住,那就休想再逃出生天。 这两位平日里互相不服,此刻更是存了别苗头的心思,都不肯让了这份功劳,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直取林平。左边的那位是左将军泥鳅精,先是张口吐出一道水雷,然后挥着长须朝林平脖颈处而去。右边那位是右将军水草精,它比左将军晚上半步,看到泥鳅精一出手就是杀招,生怕自己分不到半分功劳,连忙也出了绝活,生出一道巨大的水草,朝着蛇形而去,准备将林平缠成人肉蛋黄粽。 林平被这黑衣人一席话镇住,看见这两位杀招尽出。连忙催动神行符,险险躲过。林平这一下兔起鹘落,躲得干净利落,出乎意料。 左将军先是一道水雷打在空处,又来不及收住长须,狠狠打在右将军的水草之上,险些将水草打成两半。右将军痛呼一声,看见自己的宝贝儿险些儿被打断,哪里肯吃这亏。催动水草就朝左将军而去,左将军正在可惜方才没能打中林平,就被水草捆起,摔在地上。 林平避开内讧起来的这两位,若有所思,对着黑衣人,笑道:“好一个李代桃僵,阁下险些骗过我了。” 黑衣人又是得意又是懊悔。它修为虽然不差,也是练气五层,但是实力低下,有时连练气三层的小妖也打不过,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里,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欺负。黄瑜将它收到麾下,重用于它,让它十分感动。因而特意献上这李代桃僵之计,甘愿以身犯险,只可惜功亏一篑。若非它资历与实力皆是不足,黄瑜手下左右将军都不把它放在眼中,竟然内讧起来,林平今日未必能看得出来。 “林观主果真聪慧不凡。” 黄鳝精黄瑜化作人形,带着四位得力干将,从野泽里出来,堵住林平后路,后面还跟着二十多个练气一二层的小妖。 林平转过身来,看到瘦得麻杆一样的黄瑜,又看到麻杆后面的大批人马,心里暗暗问候了一句黄瑜的娘亲,他脸上却是镇静,“蚍蜉殿主,倾巢而出,看样子是对在下势在必得了?” 黄瑜用手指捻着脸上乌黑油亮的胡须,咧嘴露出一口锋利小黄牙,故作咋舌道:“要取林观主的人头,这点人马我还怕不够呢。” 身后小妖齐整整地咋呼起来,听起来倒是声势十足。 林平冷笑一声,“黄殿主说得不错,此处这个野泽,正是我为各位准备的埋身之处。”场上局势一触即发,双方皆严阵以待,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不死不休。 不远处的牛头山脚下,黄虎和狐妖躲在暗处,黄虎兴奋道:“这小子也有今天,今晚被堵在此处,肯定是死无全尸了。哈哈。” 林平灵力灌注狼毫笔,双方像是约定好的,竟然一同出手,林平大喝一声,“火杀符!”狼毫笔荧光绽放,生出一片熊熊烈火,绵延不绝,朝着黄瑜杀去。黄瑜一方也是一出手就是绝招,各种法术朝着林平汹汹而来。两两相撞,发出轰天巨响,余波震荡不止,炸出一片巨坑,林平也被余波炸飞。幸好终究还是林平的火杀符胜上一筹,熊熊巨火像是狰狞的野兽,杀将过去。黄瑜招出一块龟甲,大喝一声,“天罗地网,速速助我。”它身后的天罗地网四个得力干将,齐齐出手,灌注灵力到黄瑜身上,灵甲之上土黄色光芒大放,生出一片屏障,护住它们,挡住这狰狞火兽。至于另外的那些小杂鱼,就没有这个本事了,被烈火一烧,顿成焦炭。 烈火将灵甲烧得火红,黄瑜持着龟甲的手臂发出“滋滋”声,像是被放在火上烧,它强忍着痛楚,再灌注一份灵力,同时更加用力地拿住灵甲。 黄瑜是练气九层的修为,它身后的四位将军又是清一色的练气六层的修为,火杀符先是破了对面十几个小喽啰和黄瑜它们的法术,不复之前凶猛,烈火虽然仍究凶猛,但毕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固然将灵甲烧得通红,但终究是未能突破。黄瑜借着灵甲之威,终于成功挡住了这火杀符。 林平被余波轰飞,咽下涌到喉间的鲜血,看见黄瑜它们竟然在火杀符下活了下来,不由得暗骂他那便宜师父偷工减料,竟然连几个练气修士都没能收拾下来。他正要再来一发,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一提灵力,才发现身上灵力寥寥无几,竟然是方才全被这火杀符抽去了。原来这火杀符还得靠林平的灵力为引子,这才能发出威力,修为愈高,威力愈强。林平现在若是练气九层了,凭了这道符篆,练气期内几无敌手。 来不及懊悔,眼下双方都是有心无力,林平提起不多的灵力,麻利地使出了研习已久的御风术,准备先行跑路。 黑衣人站在林平面前,正要出手,林平拿着狼毫笔,作势一划。黑衣人吓得往旁边一窜,一头钻进沼泽里,生怕跑得晚了,被烧成黑炭人。黑衣人本来是有以身犯险,以报提携之恩的觉悟的,可是事到临头,尤其是看到林平之前一招就灭了大半喽啰,终究还是觉得小命要紧。 林平也不去管它,埋头跑路。 黄瑜看着烧得半废的龟甲,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内讧的左右将军动作如飞,小心翼翼地扶住黄瑜。黄瑜摸着自己被烫成焦炭的左臂,望见林平远去的青色道袍,咬牙切齿,扬声道:“小贼,当归子如今半死不活,你小子离死也不远了。” 林平只当没听见,只是心中却是相信了几分。若非师父出了事情,这些妖物哪有如此胆量,敢大张旗鼓地来找他麻烦。 师父啊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给徒弟我提个醒啊,来个飞剑传书很难为你么? 黄瑜缓了口气,恢复了几分力气,甩开左右将军,勉强站好,冷声吩咐道:“左右将军,速速追杀此人。以牛角为号,我和天罗地网四位将军随后就到。”说完顿了顿,换上一副肃杀的口气,“再敢误事,严惩不贷。” 左右将军方才误了大事,眼下哪敢迟疑,齐声应诺,追着林平去了。 附言:求推荐票。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飞剑传讯,岌岌可危。 月夜,微风拂过江面,荡漾起一片清冷月华。 林平藏身于江侧灌木丛中,收敛起周身气息,背靠在一块褐色大石上,闭目调息。之前一番大战,林平虽然全身而退,但同样受创不轻。更何况后有追兵,林平灵力几乎用尽,不敢大意,因此特意寻了个僻静处调息。 牛头山上,黄虎大仙正在山洞里收拾细软。方才山脚处的那一战实在是让它胆颤心惊,不论是那蚍蜉殿主黄瑜还是那小贼林平,它都不是对手。眼下他们两个忙着争强斗胜,暂时没工夫来寻它的麻烦,不过等到尘埃落定,就是他吃苦头的日子了。 黄虎从腰间摸出一个布袋,布袋巴掌大小,色泽乌黑。它先在床底下某处摸了摸,像是触动了机关,山洞左侧坑坑洼洼的石壁上,开出一个小口子,黄虎把手伸进去掏了掏,拿出手来,看着手上的三颗土黄色灵石,咧嘴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得放进布袋里,再将布袋放到怀里,隔着衣服按了按布袋,感受到灵石的坚硬,终于放心。 指尖生出一簇火苗,黄虎看着乱糟糟的山洞,叹了口气,“没想到我黄虎也有虎落平阳,流离失所的一天。哎。”转身出门。 熊大背着一个大包裹,笔直地站在洞府门口,尽心尽力地为黄虎站岗看门。熊二则四仰八叉地靠在石头上,旁边放着它的包裹,手上拿着个蜂巢,它伸着舌头吃着蜂蜜,问道:“大哥,俺们这收拾东西是去哪儿啊?”熊大瞪他一眼,一把抢过它手上的蜂巢,囫囵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俺也不知道,反正跟着大王走就成。”熊二苦着脸看着熊大嘴角流出的蜂蜜,舔了舔手掌,不高兴地嗯了一声。 黄虎从洞府中走出来,熊大熊二连忙迎上,熊二看着黄虎身后的大火,吃惊道:“大王,你咋把家给烧了?” 黄虎瞟他一眼,黑着脸说道:“咱们就要走了,不烧了还留给别人么?”到处看了看,对着熊大问道:“夫人呢?” 熊大摸摸头,脸色有些尴尬,似乎不太好开口。熊二是个天生的没脑子,乐滋滋地说道:“夫人回去了。” 黄虎脸色更黑,憋了一会,终于骂道:“去他娘的同甘共苦。” 闷头下山,熊大连忙跟上,熊二从包裹里掏出一个蜂巢往嘴里一塞,抓起包裹,也是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林平调息了一阵,恢复了点灵力,连忙收了功法。眼下形势危急,林平也不敢过多耽搁。他起身用灵目术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危险,起了御风术,正要赶回观里。 如今图穷匕见,黄瑜已经和他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黄瑜有恶蛟撑腰,还有数百里的水域妖物供它驱策,林平的恩师如今生死不知,他唯一凭仗如今只有妖魔辟易的当归观了。 若是如此,那局面还不算危急。最关键的是他的恩师当归子乃是堂堂大派的元婴大修士,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若说没有人从中作祟,林平是万万不信的。若是有人要斩草除根,林平躲在观中,那可真算是自寻死地了,此事的可能虽然不大,但也不能不防。 所以这当归观既是生地,亦是死地,若是入了道观,坚守不出,那便是将性命操于人手了。 只是林平眼下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只能先回道观,再从长计议了。 一路顺风,林平轻松回到道观,挥袖关了观门。 白马和狗子连忙迎上,明姑娘却是不在。狗子之前在牛头山上,一副虚弱待毙的模样,现在却是生龙活虎,跃到林平身上,吐出一柄小剑和一封信,“汪汪”两声,好一个狗腿子。 林平没有骨头给它,随后将狗子放下,先展开信件,字迹娟秀,乃是明姑娘留下的,信中说她本想在观中等林平回来,奈何白马非要送她回家,十分感激什么什么的。 林平知道明姑娘无事,顿时放心,一目十行,将后面内容匆匆扫过。林平想了想,取下脖子上的手帕,掏出狼毫笔,写了几个字,折好,和信一起放在大殿桌子上。 他捏住小剑,清风的声音传出。 “师弟,速速离观!”声音急促,还夹杂着痛呼喘息之声,林平紧握住传音小剑,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师兄远在万里,遭遇危机,仍然担心他这小师弟。这飞剑自东而来,横跨万里,不晓得师兄能否逃出生天。 恩师生死不知,师兄也遭人暗算,究竟是何人布局。 林平自入了道途,最感谢的就是清风,其次就是师父。眼下二人皆生死不知,林平难受得几乎落泪。 不过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林平狠狠一抹眼泪,出声道:“白马,收拾东西。狗子,你去大门处警戒。” 他说完就入了大殿,先将殿外的红林果子统统收了放进怀里,狠了狠心,一把火烧了红林果树。其余的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林平骑上白马,跨出大门,狗子“汪汪”两声,跳进林平怀里。 林平目力极佳,虽是月夜,仍能看到不远处,黄瑜正带着手下杀来,林平暗道来得好快。眼下敌众我寡,林平不想硬拼,给白马加上御风术,指挥白马掉头,往西而去。只可惜清风留下的三张神行符已经用完,不然今晚必定能逃出生天。 黄瑜领了天罗地网四位将军,看见林平仓皇逃命,连忙紧紧跟上。只可惜黄瑜等水怪不善身法,速度未必能快过加持了御风术的白马。 白马还没跑上一会,忽然被水草捆住马蹄,险些跪倒在地,林平也措手不及,滚落在地。他稳住身形,看见白马被水草团团捆住,动弹不得,只能凄厉嘶吼。 黄瑜麾下右将军水草精显露出身形,水草缠住白马脖子,再紧上几分,就要将白马勒死。 左将军泥鳅精从地上翻身而起,施展手段,直取林平,它们在此埋伏久矣。 林平睚眦目裂,知道此刻若是躲闪,那便是将主动权交了出去,定要被这两个妖怪给缠住。他给自己拍了个土甲,搓手招出七八只火鸟,当空爆炸,将它炸飞。一道水雷袭来,炸在土甲之上,土甲应声而破,林平左臂顿时血肉模糊,接着又是两根长须拍来,林平掌心飞出两只火鸟,炸偏长须。长须拍在地上,砸出一道沟壑。 水草精正要勒死白马,忽然觉得心口一疼,转身一看,只见林平以手拍地,双眼荧光绽放,目光盯住它真身本体所在。一根尖锐土刺将一根纤细瘦弱的水草狠狠扎在地上,水草精张口欲言,一股股绿色汁水从它口中咕咕流出,它身形晃了一下,跪倒在地,双眼神光开始散去,呢喃自语,似有不甘,“你,怎知,我,我,本体所。。。。。。。。在。” 兔起鹘落,眨眼之间,林平就已经除去了这水草精。泥鳅精被林平手段骇住,险些掉头逃命,哪里还敢上前邀战。 林平一击毙敌,让白马脱身出来,正要上马远遁。 只听得身后有人大吼一声,“小贼休走。” 林平咬了咬牙,将怀中狗子一把扔到白马,白马知他心意,张口咬住狗子,看着林平,红了眼睛。狗子被白马咬住,似乎也是明白,朝着林平“呜呜”不止。 “速走!”林平大吼一声,扯下衣袖按住流血不止的左臂,转而向荆江而去。 白马狠狠顿蹄,用尽全身气力,向着西面逃窜。 林平心中有苦自知,今夜连番大战,不说身上伤势如何,身上的灵力也消耗不少。就算是催动狼毫笔的火杀符,威力也不足以灭杀黄瑜等人。到时灵力尽失,便是俎上之肉了。 左将军泥鳅精似乎看透林平虚实,大着胆子阻击林平。林平躲过它的长须,从它身边掠过,又开始逃命了。 黄瑜带着手下如今也赶到,缀在林平身后,像一只等待猎物毙命的秃鹫,只等林平稍露疲态,就带着手下一拥而上,报仇雪恨。 林平逃了片刻,到了荆江岸边,仍是未能甩开黄瑜它们。他心中血气也是上来,正所谓背水一战,绝地求生。在岸边停下,执起狼毫笔,就要同黄瑜来个你死我活。 黄瑜一马当先,身后带着它的左将军和天罗地网四位将军,呈人字形,在林平身前不远处站定,心中终于有了胜券在握的感觉。如今已经是撕破脸了,黄瑜也懒得装模作样,它阴沉着脸,说道:“小贼,你若自戕,我便留你全尸,埋骨此处。” 林平看见对面阵型严整,火杀符若是使出,未必能建功,因为对面以黄瑜为首,借着龟甲,再合五人之力,定能挡住火杀符。虽然形势恶劣,但林平如何肯在嘴皮子上落了下风。 “老狗,你若自戕,我便给你立个墓碑,上书’蚍蜉殿主老狗之墓’。你喜不喜欢?” “小贼,找死!众位将军,大王有命,杀当归观主者,赏筑基丹一粒。”黄瑜咬牙切齿,抛出一个惊天诱饵。 林平心中大恨,恶蛟,你我势不两立。 黄瑜手下五个将军,听得筑基丹的赏赐,一个个呼吸急促,张大眼睛,盯着林平,好似要把他私吞活剥。林平在它们眼中,已经不是什么狗屁的当归观主了,而是一粒圆滚滚的,散发着美味气息的筑基丹药,更是一条象征着呼风唤雨,飞天遁地的筑基大道。眼下莫说林平伤痕累累,不堪一击,便是林平化身成一条巨龙,它们也敢屠龙。筑基丹的诱惑,就是如此之大。 林平看着它们通红的双眼,冷笑一声,说道:“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天罗地网中的地将军首先忍不住,变化原形,化作一只史前巨鳄,趴在地上,跃向林平,张大巨口,只要让它咬中,再使出招牌的“死亡旋转”,必定能一击毙命。 林平挥手生出一道土墙,狠狠拍在巨鳄左侧。巨鳄不以为意,一头撞破土墙,落在地上。 林平暗暗心惊,“好一个凶狠残暴的地龙,凭我如今的手段,未必能收拾了它。” 余下群妖也忍耐不住,纷纷化作原形。泥鳅精化作一只漆黑泥鳅,离地三尺,长须摆动,伺机而发。天罗地网的天将军化作七彩野鸭,扑棱着翅膀,“呀呀”叫唤。罗将军一个化作一株流光溢彩的紫色凤眼莲,林平看了眼,除了漂亮点,没看出有什么用。网将军化作一只硕大的褐色八足水蜘蛛,口器微张,似吐非吐。 林平心中有了些底,看来最难对付除了黄瑜,就是这头史前巨鳄了,皮糙肉厚,蛮力惊人。 群妖手段尽出,野鸭扑棱着翅膀,扇出一道巨大风刃。凤眼莲则簌簌摆动,发出一道流光。水蜘蛛口器终于张开,喷出一道蛛网,迎风张开,劈头盖下。泥鳅仍旧是老手段,两根长须变长,带着风声,呼啸而来。鳄鱼没有那些讲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獠牙,一跃而来。 林平不敢大意,躲过鳄鱼这一咬,拉开身形,手执狼毫笔,灵力涌动,大喝一声,“火杀。” 周身灵力顿时朝着笔尖而去,林平身上一阵疼痛,强行忍住,幸好笔尖此时生出泼天大火,将群妖打来的法术尽皆破除,朝着这些妖物席卷而去。 焚山之火,谁敢挡之。群妖纷纷逃命,连皮糙肉厚的史前巨鳄,也是仓皇不已。 黄瑜等的就是林平这招,握住半废的龟甲,挡住烈焰,大吼一声,“诸位将军,速来助我。” 龟甲上生出湛黄光芒,挡住朝它而来的烈焰猛火。麾下众妖顾不得灰头土脸,连忙逃窜到黄瑜身后,灌注全部灵力,朝黄瑜而来。天罗地网的罗将军乃是一株凤眼莲,最怕火烧,它比不得群妖行动速度,慢上一步,顿时被烈焰焚成飞灰。 黄瑜身后四个妖精兔死狐悲,心中更惧,连忙不要命的把灵力灌注给黄瑜,生怕重蹈罗将军覆辙。 林平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若是抽回灵力,火势一退,必定要被黄瑜趁势反击,那就是必死无疑了。他从怀中掏出红林果,咀嚼几下,囫囵吞下,灵果入腹,经脉立刻生出几分灵力,虽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两方就如此对峙起来,林平费力地榨取着经脉中的一点一滴的灵力,往狼毫笔中注去。黄瑜它们同样也是费力地挤压出一点灵力,注入到黄瑜身上,再由黄瑜注入到龟甲之中。也是林平走运,若非这龟甲如今半废,他也无法与黄瑜它们僵持。 热浪烧天,林平额头热汗滚滚,不但湿透了头发,还湿透了道袍。只是如今正是角力之时,林平一副身心全在狼毫笔上,不敢有丝毫分心。地上烧出一个大坑,土石已成飞灰,除了某些矿物滚落坑底。 热浪将黄瑜的龟甲烧得龟裂,将它的手臂烫得喷香,黄瑜却是盯着林平,脸上露出笑意,做着口型,说道:“你输了。” 林平盯着黄瑜,十分愤怒,果然它未尽全力,现在不过是为了让林平和它的手下将军互相消耗罢了。他膝盖发软,险些跪倒,连忙咬住嘴唇,继续硬撑下来。眼下他连出声都做不到,生怕一开口,就泄了气,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天地之威,沛莫能御。 是岁,山南郡志有载,“江河倒卷,火浆冲天。高山崩裂,大野两分。地坼(che)百步,庐舍尽堕。震声如雷,鸡鸣犬吠。山南百姓,十去二三矣。” 月鱼儿乃是荆江山南郡本地水族,对这数百里水域了如指掌,它最爱的就是当归观上游不远处的一处乱石旋涡,那里水流湍急,乱流飞溅,每次它总能在那里找到些从上游冲下来的亮晶晶的宝贝儿。 自从数年前,黄瑜来山南当了殿主,山南郡水域就开始征伐不休,数百里水域打的翻天覆地,月鱼儿托庇于蚍蜉殿下,自然也无法到此处收集宝贝。幸好最近殿主收服了最后一股自立的势力,将它们驱逐出山南水域,这数百里水域才重新恢复安宁,它也才有机会来此地寻宝。 月鱼儿趁着月夜偷偷来到此处,有滋有味地寻宝,看到亮晶晶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先一口吞进嘴里。它一口吃下一粒金灿灿的小石头,正眯着眼美滋滋呢。忽然一声闷响,接着江水一阵晃动,月鱼儿被晃得头晕,吐出一粒金灿灿的石子。好一会儿,江水终于安宁下来,开始翻花冒泡,水地淤泥全被晃了起来,江水浑浊了许多。 月鱼儿秉性单纯,丝毫不慌,反正江水晃来晃去,又晃不死它,只顾着去找它吐出的那粒金灿灿石子。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阵惊天巨响传来,响彻九天,传遍全郡。月鱼儿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抬头看去,骇得合不拢鱼嘴。 只见远处高耸矗立,绵延不绝的大野山脉某处高峰忽然迸发出冲天火光,炙热岩浆喷上百丈高空,好似擎天火炬,点亮了这阴暗的月夜,火炬汹涌猛烈,沿着山势汹汹而下,席卷一切青松翠柏,奇石玄铁,往山脚平原冲来。 这还不算,又是一阵惊天巨响传来,江水翻腾,奔流倒卷,月鱼儿被江水裹挟,竟然不能自已。它连忙使了法术,这才稳住,抬头再看,这下连嘴巴都忘了张开了,只是哆哆嗦嗦,颤颤惊惊。 清冷月色下,山南郡第一高山,大野山脉中段,有“只手擒月”美称的望天峰轰然倒下,大野山脉自此两分矣。 。。。 “轰!”一声闷响从脚下传来,林平本来就是在勉力支撑,被这声音一震,只觉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更可怕的是周身灵力动荡, 犹如脱缰野马,根本控制不住。 黄瑜,好本事,没想到你还有“音攻”这一招,今日我算是栽了。 灵力一断,汹汹烈火终于散去。林平昂首喷出一大口血,歪歪扭扭走上几步,似乎要强行撑住。岂料踩到江边鹅卵石,往后一滑,仰头倒下,人事不知。 黄瑜也是被这声闷响震得发晕,险些没握住手上龟甲,至于身后几位妖怪,更是不堪,一个个早就疲惫不堪,被这么一震,纷纷倒地不起。幸好这时烈火也散了,不然黄瑜一个人未必撑得住。 黄瑜扔下烧废的龟甲,撕拉着带下一大块血肉,心中有些不舍,独角大王赐下的龟甲灵器这就算是废了。它摸出一根发黄的草绳,朝林平指了一下。草绳颇有灵性,好似游蛇,将林平紧紧捆住。 黄瑜转过身来,看着麾下四位将军,龇着一口锐利细牙,皮笑肉不笑,说道:“多谢诸位将军助我擒下当归观主。” 群妖虽然不满这黄瑜事后摘果子,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勉强说些恭喜殿主,殿主厉害这样的违心话。唯独那地将军史前巨鳄不卖黄瑜的面子,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出声说道:“殿主大人统御山南,富甲一方,何必和我等抢功劳。” 这是在怂恿大家搞事情咯。 “三位将军,原先都是统领一方的厉害妖物,追随我的时日还不算久,未必了解我黄瑜是怎样一个妖。”捻了捻胡须,看了史前巨鳄一眼,继续说道:“我黄瑜有恩不偿,有仇必报。” 史前巨鳄哼了一声,不满道:“若不是大王敕令,封你做了殿主,我堂堂巨鳄,又岂会在你手下当差。废话休说,这功劳,你休想独占。我等兄弟几个拼死拼活,岂能没有好处。” 天将军野鸭和网将军水蜘蛛也有几分意动,悄悄站好,与巨鳄形成犄角之势。 左将军泥鳅精知道自己这老大面黑心狠,最是无情,连忙跳起来大表忠心,骂道:“大王在上,殿主在下,殿主英明神武,一统山南,你们几个咋呼什么。” 黄瑜摆摆手,让泥鳅精住口,用舌头舔了舔细牙,眯眼说道:“听说地将军乃是史前巨鳄血脉,最是凶狠勇猛。” 史前巨鳄哼了一声,自得道:“不错,大妖血脉,岂能平常。” 黄瑜舔了舔唇,伸头说道:“那边好,那边好,我早想尝尝大妖血脉了。”伸出头来,化作一张血盆大口,竟然比巨鳄的身形还要大上许多,倏忽而去,将巨鳄一口吞下。巨鳄岂肯束手就擒,在黄瑜的血盆大口里旋转不停,好像一只电钻钻墙,想要脱身而出。 野鸭和水蜘蛛没料到巨鳄这么快就中了招,眼下它们三个休戚与共,它俩连忙使出几个法术,想要里应外合,救出巨鳄。只可惜这两个妖物如今妖力不过几分,使出的法术也威力平平。 黄瑜的血盆大口被这巨鳄钻得左摇右摆,身子却是站立不动,挥手打撒了野鸭和水蜘蛛的几道法术。 泥鳅精连忙表一波忠心,拦住水蜘蛛,缠斗起来,可谓是菜鸡互啄。 野鸭几次出手,都没能救出巨鳄,反而看见血盆大口里的巨鳄动静渐渐小了起来。它心中忧惧,故作声势使了个法术,就要逃命。黄瑜似乎看透,手上不停,转守为攻,将它拖在原地。 巨鳄动作俞小,黄瑜眯眼笑了笑,仰起血盆大口,将巨鳄囫囵吞进肚中。又是一张口,吞下野鸭,只留下几片鸭毛飘散空中。 水蜘蛛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动手,跪倒在地,磕头不停,求饶道:“殿主饶命,殿主饶命啊。” 黄瑜又将野鸭囫囵吞下,笑道:“今日我心情好,便饶你一命,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手下右将军了。”水蜘蛛连忙千恩万谢,极尽谄媚。 泥鳅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心道:你这水蜘蛛骨头如此之软,又这么会拍马屁,岂不是抢了我的活计。 黄瑜志得意满,一指林平,吩咐道:“左将军,给我取了他的人头,再把他碎尸万段。” 泥鳅连忙应了一声,十分高兴,感觉自己还是殿主最亲近的奴才。 正要过去,只听得“轰隆隆,轰隆隆!”一阵阵惊天巨响炸起,顿时把它惊得跌倒在地。黄瑜也是骇得不轻,抬头朝远处一看,火光冲天,岩浆四散。还要再看,只觉地动山摇,昏头涨脑,好似天地旋转。空中灵气动荡,好似脱缰野马,又似泛滥洪水,带着黄瑜周身妖力也是动荡不堪,根本控制不住。 地动频频,他被震到在地,仰头一看。 只觉天地倒转,自己好像身居高空,满天繁星,只手可擒。 又觉天穹低垂,好似近在眼前,一轮冷月,触手可及。还要再想,脑中一阵疼痛,险些晕了过去。 “地动啦~~~!”泥鳅精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听得见的惊慌失措。 黄瑜被这一声唤醒,连忙大喊道:“速速取了小贼头颅。” 泥鳅精惊慌失措,不辨东西,躺在地上,只顾着放声大喊,哪里听得见黄瑜的命令。黄瑜心中骂娘,勉强直起身来,想要结果了林平。结果又是一阵巨响,大地震动得更为恐怖,“轰隆”一声,望天峰崩断,大地开始开裂,黄瑜猛地倒下,眼角处只看到林平身影往下滑去。 岩浆迸发,高山崩断,江水断流,地裂百丈。 这场地动如此剧烈,足足持续了有半刻钟的时间,又是发生在凌晨时候,山南百姓,山中野兽,不知道要死上多少。 天地不仁,万物皆刍狗耳。 破晓,朝阳初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脱却金钩,我自逍遥。 旭日,初升。 山南郡仍有余震,火山仍在喷吐岩浆。 哀鸿遍野,疮痍满目,一副末世景象。 林平被草绳捆住,无知无觉,滑落江中,夹杂在乱木滚石之中,随波而下。 荆江水波奔腾,倒卷而上,月鱼儿在江中勉强支撑,好不容易等到江水安宁下来,就看到上游江水裹挟着碎石乱木,奔腾而下。 “山洪来了。”月鱼儿自语一声,吓得连忙逃命。 这惊天动地的地动导致的山洪水势何等凶猛,它这微末道行的练气小妖哪敢正面相抗,能逃出来就算是老天爷保佑了。幸好它熟悉地形,好不容易寻了个水势安稳的支流处藏身,躲开这来势汹汹的一波山洪,看着死伤惨重的水族,心中又是侥幸又是难受。正要设法营救些鱼鳖虾蟹出来,蓦然看到林平仰面浮在江水之上,正被江水裹挟而下,载沉载浮,从它眼前掠过。 月鱼儿心中挣扎了几番,始终是拿不定主意。暗暗思量,这当归观主乃是蚍蜉殿主当下一等一的敌手,杀了殿主手下还逼得殿主遣人致歉。不但如此,这人还是山南水族大敌,使百里水族不敢十数年上岸的大杀神清风的师弟,虽然它心里也对那些上岸食人的同类也没什么好脸色。可是这人也不是完全的坏人啊,也没有找过荆江水族的麻烦,自己去道观向他赔礼之时,他也不过吓唬一下,也没有难为自己。 但是人族与妖族自古争斗不休,眼下这家伙不知何故落难,便是出手相救,他还未必承情呢。 月鱼儿越想越是麻烦,幸好它是个乐天的性子,自我安慰道:“我等下把这家伙救出来,扔到岸上,再不管他,就算报了上次的恩情。没人知道是我干的,这不就行了么。” 这么一想,顿时念头通达,高兴起来。看到林平要被冲得远了,急忙入了激流,去寻林平。 半个时辰后,荆江暗河,月鱼儿黑着脸在水里吐着泡泡,看着躺在大石上昏迷不醒的林平,吐泡泡的速度气得快了几分。 原来月鱼儿没料到水势如此之大,入了急流后便身不由己,好不容易用鱼嘴'含住林平脑袋,却没法使力将林平甩到岸上去,只好随波逐流,结果就莫名其妙地到了这处地底暗河。 它心中也是纳闷,这山南数百里水域,早被它摸得门清,哪有什么暗河。却不知这是山南地震之后,地壳变动,新造的暗河入口。 月鱼儿却不会多想,只将这倒霉事情一股脑归咎于林平身上,将林平甩到石上,报了上次的一甩之仇后,就浮在水里吐泡泡生闷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黄瑜好不容易从晃动中清醒过来,起身一看,发现林平不见身影,入嘴的鸭子竟然飞了,到手的功劳就这么没了。再看到自己麾下左右将军正躺在地上,好似两具死尸,气得脑门发疼,青筋直跳,黑脸涨红,若不是后面还用得上它们,简直想痛下杀手结果了这两位。 它暗骂一声“娘希匹”,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勉强压下心头怒火,一人一脚,踹醒这两位。这一脚结结实实,乃是它含恨而发。泥鳅精吃了一脚,终于醒转过来,只觉腰间疼痛,似被大锤砸过,正想破口大骂,抬头遇上黄瑜黑黢黢的眼神,想起自己又误了事,顿时吓得发颤噤声。 稍顷,看清黄瑜眸中凶光渐去,正想出言讨好两句,就看到新任右将军水蜘蛛化作一个妖娆美妇人,哭哭啼啼,挺着两只大白兔,一把抱住黄瑜大腿,故作哀戚道:“多亏大人援手,不然妾身哪能醒转过来。” 泥鳅精心中大骂无耻淫(x)妇,被踹了一脚,还能这般说,如此卑躬屈膝,淫'色媚主,真是无耻之极。 黄瑜却是又惊又喜,这水蜘蛛姿色不俗,在它手下也有许多时日了,平日里总是不假辞色,一副高冷模样,如此却是这般卑躬屈膝,楚楚可怜,腹下淫(x)虫不由得大动,若非还急着去寻林平,早就按捺不住,胡天胡地,乱来一番了。 勉强稳住淫(x)虫,微微笑着,带着赏识与赞赏,耐心安慰了水蜘蛛几句。转头换上一副黑脸,看向泥鳅精,大声呵斥道:“混账东西,还不入水带人寻那小贼,再敢坏事,仔细你的皮。” 泥鳅万念俱灰,不敢造次,闷头应了一声,心中带着十分哀伤,垂头丧气地入了荆江。 哎,殿主雄才大略,孰料沉迷美色,我乃殿主心腹,手下第一爱将兼第一狗腿,被夸做左将军,威震山南数百里水域,竟比不过区区两个大白兔。 嗨,只恨爹娘没给我生了两个大白兔。 荆江,水底暗河,林平苏醒过来,忍着头痛,微开双目,入目一片漆黑。 “啊!我眼怎的瞎了?”大叫一声,惊慌失措,险些从青苔密布的青石上滑落。 “你没瞎,是我瞎了。”月鱼儿从水里露出头来,黑着鱼脸说道。 “哈!”林平听见声音,不由得喘了一大口气,指尖一搓,看见指尖生出的一盏明火,终于放下心来。再循声望去,就看到一只胖头鱼儿浮在暗河之中,露出鱼头,脸色不善地盯着他。 “是你啊,大头鱼儿。你怎的也在此处?对了,此乃何处?” 看见这胖头鱼儿,林平不由得轻松几分,这鱼儿知根知底,心头的大石总算去了几分。 月鱼儿瞪了瞪他,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又特意强调了它为了救林平,受了多大风险,所以才被冲到此处。 林平从黄瑜手下逃出一命,高兴得很,虽然被困暗河,但比之之前的凶险,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 “在下晓得,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定涌泉以报。”心中暗暗好笑,这小妖倒是单纯善良。 月鱼儿似是怕他反悔,连忙趁热打铁,接住话头,说道:“你是堂堂观主,在山南也是算得上人物的,说话可得算数,莫拿话诓我。” 林平险些笑出声来,忖道:这小妖当真有趣,这话接的,不知道还以为它这是特意等着我醒转,来邀功拿报酬的呢。 咦,它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我的名声已经差到连个小妖都不信了么,难道它知道我喜欢埋伏偷袭的作风了。想到这里,脸上笑容不由得渐渐消失。 “晓得了,救命之恩,我记下了,等下就写在我袍子上。日后你有事来寻我,我定不会推辞。”说完哀怨地看了月鱼儿一眼,接着扭了扭身子,指尖生出明火,去烧那草绳。 月鱼儿点点头,似乎就是在等林平这句承诺,干脆利落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日后我有麻烦了再来寻你。”说完沉下水去,不见踪迹。 林平被月鱼儿这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噎住,果然就是为了等我这句话呢,颇为落寞地摇了摇头,继续用火去烧草绳。还没烧断,就看到水里钻出一个胖大鱼头,两只鱼眼盯着他,带着惊慌失措,鱼嘴微张,带出一串泡泡,说道:“我,我迷路了,这儿好像出不去了。” “啪嗒”一声,被水浸湿的草绳终于被火烧断,落在地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风云涌动,鹿死谁手。 “往那边瞧瞧。”林平坐在胖头鱼上,指尖燃着明火,懒洋洋的,一副大爷模样,出声指挥道。 “喂,那边黑黢黢的,有什么好看的,你不会就别瞎指挥啊。”月鱼儿只觉被人骑着,浑身上下不舒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被这家伙忽悠的,竟然同意让他骑着自己去探路,不但瞎了眼,而且昧了心。 “没问题的,眼下一片漆黑,咱们又不辨方向,循着水流的方向,肯定能找到出口。” “喂,万一通到冥河去了,咱们岂不是一去不回。”月鱼儿口气里满是不满。“还有,你什么时候下来。” 嘿,你这小妖怎的越来越不客气了,嗨,看在救命之恩上,我且让让你。 “我心口还痛的很呢,之前还吐了血,你又不是没看到,眼下哪里还能下水受凉。”连忙摸着心口,做出一副虚弱姿态。 月鱼儿哦了一声,嘟着嘴吐着泡泡沿着暗河往下游去。 沿着暗河慢慢行了半个时辰,前方仍是漆黑一片,月鱼儿沉不住气了,埋怨道:“喂,你不是名门高徒么,怎么找个出口还没找到?” 我是啊,我恩师是灵雾修炼界堂堂大派的元婴大修士,当然现在生死不知,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大派的,更不要说收录门下,参拜祖师爷了。只是这话当然不能现在说,不然怕是要被这小妖精一下子掀下背来,再用鱼尾狠狠拍上一通。 “咳咳。”林平咳嗽两声,鬼扯忽悠道:“恩师乃是元婴大修士,我侥幸得了一点真传,眼下因为重伤,不能起了神通占卜福祸,算出出口所在,但是眼力尚在,你且听我的,定不会有差错。”提及恩师,不由得担心起来,情绪低落,声音都嘶哑几分。 还没说完,就听到月鱼儿大叫起来,“有光,有光。前面有光。”,连忙快上几分,往微光处去。 林平抬头去看,果然看见前方微光点点,他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纳闷。怪哉怪哉,不过随口胡诌几句,竟然真叫我猜中,难道真是否极泰来,如今果然是运道来了,这般轻易就寻到出口。 再说山南郡地动,火山迸发,实乃千百年未有之劫难,十县之地,半数化作焦土,山南百姓,丧命其中,流离失所者不知几许。所幸一郡都城,郡守府所在,未曾遭受劫难,为山南郡保留几分元气。如今郡守府缇骑四处,一面上奏天子,请调粮食衣服,一面传达命令,救民抗灾,震慑不臣。只可惜力所不能及,山南郡中,仍是路有饿殍,野有流寇。 对于郡守大人来说,这些却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郡中多处眼线来报,当归观主下落不明,荆江水族异动频频,似有蚕食山南,夺取山南大野山脉之意。 郡守府中,上午时分,郡守书房内。 郡守李大人四十余岁,生得一张国字脸,浓眉黑发,虽是凡夫俗子,仍究威势十足。本是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年纪,如今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书桌上是堆积成山的救灾表书,皆是地下县里发来要钱要粮要兵的。自山南凌晨地动之日起,他已不眠不休,处理了一日一夜的灾情公务了,桌上折子仍未少上多少,如今实在困极,这才靠在椅子上小憩。青衣小婢年约二九,生得俊俏,正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给他按着肩膀。 李家乃是灵隐派治下修真世家,灵隐派乃灵雾修炼界七大派之一,源远流长,李家名下有三郡七县之地,家族祖地位于灵隐派山门数千里外的福喜山中,山南郡乃是李家名下一处飞地,远在大周,虽然地盘颇大,但灵物却是稀少。李太守原是李家长房李太老爷二子,可惜未有修仙资质,不被家中所喜,因而被当时的家主,也就是李太老爷打发到此处做了一郡太守,了此余生。 一饮一啄,莫非天定。正因这李二未曾修仙无甚威胁,又远离中枢,这才躲开了二十年前的长房那场惨祸,苟全性命。 李沐风掀开帘子,带来一阵微风,也不通报,径直入了书房,看见郡守正在小憩,他挥手让小婢出了书房,方才轻声道:“叔父,真人有旨,命我李家暗中取了当归观主性命,家主特意指明让我亲去。” 李郡守并未睡去,看他一眼,闻言一掌拍在额头上,叹气道:“山南水族异动频频,若是我等未能抵抗得住,丢了山南一郡,惹来教中责罚,我李家基业不晓得要惹来多少豺狼觊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眼下那当归观主林平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贤侄要去寻他,谈何容易。” 李沐风无奈说道:“真人有命,家主又特意来信叮嘱,小侄岂敢推脱。所幸有耳目来报,蚍蜉殿主黄瑜正在江中大肆搜查那当归观主下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侄只需做那只雀儿便成了。” “罢了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忽然张嘴无言,做着唇语,示意道:“此乃那人借刀杀人之计,若能浑水摸鱼,得些好处,便是最好,万万不能真杀了那当归观主,交恶当归子一脉。我长房一脉如今不过寥寥几人,无数心血,皆放在你身上,千万要惜命。” 原来这李沐风乃是李太守李二大哥同一女子所生,乃是长房庶孙。因为当时机缘巧合,未曾带回李家祖地,更不曾收录族谱,这才从当年那场祸事中存身下来。李二暗中施计,谎称李沐风是支脉后裔,这才入了族谱。后来拜入灵隐派中,三十岁便筑基成功,成为李家风头正劲的年轻人物。 灵隐派中门规有载,凡筑基修士必外出历练数年,李沐风特意请命任了这山南郡守幕僚之职,专司郡内妖魔鬼怪之事。 “叔父放心,侄儿此去,说不得还要助那当归观主脱身,若能与之结好,将来说不得还能倚为臂助。血海深仇,侄儿从不敢忘。”李沐风传音入耳,将话递到李郡守耳中,声音虽轻,却是坚决无比。 “侄儿告退。” 言罢出了书房,书房门外那青衣小婢正在门外候着,听见脚步声,连忙低头。李沐风看她一眼,知她是那人耳目,只当不知,从她身旁走过。抛出一柄飞剑,踏剑直上云霄,往荆江而去。 荆江,金角宫内,独角大王化作人形,只在顶上留着一个金角,身着一袭金袍,靠着殿上龙椅,正闭目听着殿下诸位殿主在那扯皮。 自打当归子重伤垂死的消息传到金角宫中,独角大王大喜过望,高呼“老天有眼”,连忙给蚍蜉殿主黄瑜下了密令,命他取了林平性命,以报昔日当归子迫他败走之仇。 本来此事如此也就算了结了,谁料昨日山南郡地动之事传来,独角大王不知何故,竟然高兴得在寝宫之内放声大笑,连忙敕令麾下诸位殿主水族回宫商量要事,探讨如何夺下山南。 谁料他手下这诸多殿主回宫之后,没几个同意的,纷纷出言劝谏。 也是这独角大王平日里太过仁厚,他本是一小妖成道,机缘巧合得了大造化,才修成金丹,最爱看的就是黄老之学,偏偏只学得皮毛。自打做了大王之后,连忙学起了“无为而治”。平日里处事多是由手下在殿上吵闹争论,吵出个章程来,再由他顺手推舟下发敕令。因而养成了麾下殿主心腹一个比一个桀骜不驯,自大不凡。 眼下他欲强取山南之地,顿时遭来齐声反对。 “大王,那山南之地,少有灵物,取之无用,徒费心思。何况,我等水族,攻伐陆地,此乃以已之短,攻彼之长。再说山南乃是灵隐派治下修仙世家李家封地,若是稍有不慎,惹来灵隐派报复,怕是要祸事临头。”独角大王肱骨心腹,水獭成精的丞相大人连忙劝谏道。殿下群妖纷纷称是,这日子当得好好的,大王你让我们去惹那人族大派岂不是自讨苦吃。 独角大王叹了叹气,无奈道:“罢了罢了,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说,那边算了。”群妖连忙称大王英明,马屁不要命的奉上。 独角大王看着麾下群妖,只觉这大王当得颇为无味,日子过得还不如往日逍遥。若非宫中的那些美人儿着实可人,哪里还有几分乐趣。 “不过这山南水域却是要拿回来,本王欲在山南重建行宫。锦鲤将军何在?” “臣在!”一个年轻将军从殿下挺身出来,高声应道。正是锦鲤,这锦鲤虽是妖身,但化形之后,却是器宇轩昂。只见他头戴束发金冠,身披殷红战袍,一副扮相当真威风。 独角大王看他这内弟威风凛凛,心中更加喜欢,吩咐道。 “锦鲤将军听令,本王命你为前将军,你且点齐兵将,带足人马,在山南水域为本王重建行宫,再命蚍蜉殿主黄瑜卸去殿主一职回宫听调,告诉他带来当归观主人头,本王自有赏赐于他。” 这锦鲤将军还以为要让他去岸上同那修仙世家李家做上一番,谁料竟然是让他去修建行宫,不由得有些失望。只是王令在上,不敢不从,只好出声应下,心里却是埋怨这姐夫不够厚道。 独角大王吩咐完,散了廷议,唯独叫了锦鲤将军入寝宫细谈。 锦鲤出了寝宫,连忙点兵点将,再带上自己麾下人马,总算凑足人马,约好明日出发。 他正要回住处休息,忽然听到小妖们对他指指点点,抓来一问,才知道如今众妖皆传他是大王小舅子,乃是靠他姐姐的美色才能领兵,结果却是去为大王建造行宫,乃是不折不扣的银样镴枪头。 这流言九真一假,众妖听上去便觉得确凿无疑。锦鲤本就气量狭小,如今气得更是怒极,抽出刀来,一刀劈了这多嘴小妖。 带上麾下人马,骑上异兽水马,连夜往山南杀去,准备将山南郡杀个天翻地覆,连他姐夫独角大王给他的命令都不管了。若是碰上李家修士,那便最好,只消手下多上几条修士性命,看还有哪个敢笑他是银样镴枪头。 哎,只可怜山南百姓,碰上他这个杀人魔王,可真是倒了大霉。 三方人马,齐聚山南。纵横捭阖,风云涌动。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附言:求推荐票。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寻幽探秘,患难相交。 月鱼儿大呼小叫,急急忙忙地朝微光处游去。林平好整以暇,舒舒服服地坐在它背上,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这一人一妖,行了许久,终于到了那微光所在,定睛一看,皆被眼前景象镇住。 放眼看去,眼前乃是一座雄伟肃穆的黑色山峰,不知其高,不知其广,皆是目所不能及。抬目往上,山峰隐于暗处不得见。山上表面有点点微光,乃是一些奇石异宝,与黑暗无声处,自发毫光。山势雄浑,晦暗神秘,于黑暗处,尤显恐怖。 “这是,地府阴山么”月鱼儿打着颤,流着泪,压低声音道。 林平低头对上月鱼儿惊恐的眼神,连忙压低声音,摸着它的鱼脑袋,耐心安慰道:“别怕别怕,肯定不是“幽冥背阴山”,咱们还在阳世呢。莫要想太多,自己吓唬自己。” 说完他也有些害怕,只觉得此处死气沉沉,阴风阵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汗毛竖起,浑身上下处处不自在。 他拍拍月鱼儿脑袋,说道:“要不咱们再去找找其它出口?” 月鱼儿早被吓破胆子,闻言连忙点头,只觉得这家伙此刻尤其顺眼。它在水里静悄悄转身,生怕荡起一点水声,林平也被这小妖精弄的紧张起来,屏息静气,他俩就这么悄咪咪往回游去。 游上片刻,离得远了,月鱼儿“咕噜噜”一声,喘上一大口气,使劲摆尾甩漆,抱头鼠窜。林平也是被吓得草木皆兵,生怕当真误入黄泉,吐出一口浊气,急促道:“速走!速走!”月鱼儿闻言,吓得连忙快上几分。 他俩这一番狼奔豕突,足足游了有半个时辰。林平回头一看,再看不见微光,总算是觉得远了,连忙拍拍鱼头,让月鱼儿停下来。月鱼儿顿时动也不动,只把大嘴一张,就浮在水上呼气不停,想必是累得不行。 林平连忙从它背上滑下,落到水里。此处河水甚深,他使了个轻身法术,露出上半身,摸着鱼头,衷心称赞道:“方才多亏了你,我两才能逃出生天。累坏了吧,快歇会儿,我给你扇扇风。”两手作势,就要给它扇风。 月鱼儿瞪他一眼,心中暗骂林平狗屁不通,这地下河阴风阵阵,还闪个屁的风。 “喂,你不是说你得了真传么,怎么把我带到阴山去了。你是不是想谋财害命,恩将仇报。”月鱼儿喘上一会,恢复了几分力气,拿眼睛瞪着林平,出声责怪道。 林平低头看着大头鱼儿,苦着脸蛋,搓了搓手,试探道:“眼下且不说那些,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 “哈?你又想骗我,我倒要听听你这次要怎样狡辩。”月鱼儿哼了一声,不满说道。 林平闭紧嘴巴,一眼不发,只拿手指了指前方。 月鱼儿抬头一看,一座黑色山峰耸立眼前,微光点点。不是先前“阴山”所在,还能是哪里。它两只鱼眼往上一番,顿时吓晕过去。 。。。 。。。 “喂!大头鱼,醒醒,醒醒!”林平曲折手指,弹着月鱼儿的鱼头,弹得噼啪作响。等到月鱼儿闷哼一声,似要醒来,他连忙把手藏到袖子里,换上一副慈爱面孔。 “哇!牛头大哥,马面大哥,府君爷爷。都怪那个小道士,是他带我来的。我是无辜的啊,我是被逼的啊!”月鱼儿还未开眼,就哭天喊地,大声求饶。 林平黑着脸,从袖子里拿出手来,朝着它脑袋,屈指狠狠一弹。 “啊!”月鱼儿吃痛,下意识开眼往四周一看。只见自己躺在地上,脚下是地底暗河,抬头是黑色山峰,林平正站在旁边,背手昂头,目视前方,一副高人姿态。 它这下总算反应过来,这山才不是什么地府阴山。 “喂,刚才是不是你弹我脑袋了?” “你说我坏话了?”林平仍是昂首望天。 “嗯。。当然。。没有啊。”月鱼儿支吾两声。 “你没有说我坏话,我怎么会弹你呢。你肯定是记错了。”林平昂首望天,手指在背后做了个弹指的动作。 月鱼儿看得一清二楚,它摸着脑袋,气呼呼地道:“我记起来了,刚才是狗弹的我。” 林平转过头来,看它一眼,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不管是哪个俏郎君弹的你,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 月鱼儿气得险些歪了鱼嘴,正要反驳。林平连忙打断,说道:“你可知我刚才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了。”月鱼儿的思维果然被林平一句话带走。 “我知道这山是怎地来的了。我以前曾经在杂书上看过,地动会导致高山下沉,平原升高。你看这山,虽然深埋地下,可是山上却有一些朽烂的树根。”林平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你知道吧,没有太阳,树木是长不大的。说明千百年前,这山一定是在地面上,后来地动了,这山不知怎的就沉下来了。” 他思索许久,终于想通地底下为何会有一座高山,于是连忙弄醒月鱼儿,就是为了在人前显摆一番。此时得偿所愿,真是春风得意,美得上天。只可惜听众只有一个小妖精,而且这个小妖精还一头雾水。 月鱼儿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什么太阳,什么树木,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等等,你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逃命之前你怎么不说。现在鬼都知道这不是地府阴山了。”月鱼儿觉得自己智力受到侮辱,恼羞成怒地反问道。 林平暗暗骂娘,无奈道:“罢了罢了,我不同你争。” 。。。 。。。 “咱们既然被困在这里了,我想上山看一看有没有出路,你要不要一起。”林平跳过方才话题,问道。 “当然要去,不然你找到出口,一个人偷偷跑了怎么办。”月鱼儿说得理直气壮。 林平以手抚额,摆摆手,无奈说道:“那你快点变换人身,我在前面等你。”说完就一马当先,往山上走去。 慢悠悠走到半山腰,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一声“喂!”,于是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 “喂!干嘛走这么快。” 只见月鱼儿化作人身,约有十一二岁模样,一袭红衣,头上扎着两个冲天辫,正气呼呼地看着他。 林平打量她一番,哦了一声,转身向山顶走去。 山间小道之上,万籁俱寂,唯有二人行走之声。周边漆黑一片,偶尔有几点微光,乃是山上奇石自明。月鱼儿胆子颇小,顾不得先前恩怨,连忙紧紧跟住林平。 林平看她跟上,笑了笑,指尖生出一盏明火,摇曳不定,驱散周边黑暗。使出灵目术,眼中荧光亮起,四处查看一番,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只有山顶藏身暗影之下,让他看之不透,暗暗心惊。 散了法术,林平回头说道:“山顶有些玄妙,我带你直接过去。”伸出手来,摊开掌心,放到月鱼儿面前。 “喂,干嘛这么殷勤?”月鱼儿连忙把手藏住。“你不要以为你殷勤一下,救命之恩我就不要你报答了。” 林平只觉颇为好笑,这小妖精又精明又糊涂,又单纯又复杂,弯得下腰也抬得起头,真不是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亦或者两者皆是。 ”这是为了感谢姑娘方才一路相助之恩,若非姑娘背我过来,在下哪能如此轻松。“说完从道袍上撕拉扯下一块布块,悬于空中,执起狼毫笔,笔走龙蛇,一蹴而就,送到她手上。 月鱼儿接过来,打开一看,上书“月姑娘救命之恩,不敢或忘。若有差遣,定当听从。山南林平手书”,顿时喜不自胜,小心翼翼折起收好。 林平伸出手来,说道:“山顶形势不明,我且带你上到附近,然后我再上去探查一番。”月鱼儿高兴的嗯了一声,把手放进林平掌心。 林平轻轻握住,使出御风术,带着月鱼儿,御风而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处处邪门,步步惊心。 林平牵着月鱼儿的手,离地三尺,飘飘然到了山顶附近。他落到地上,松开手掌,回头说道:“前方形势不明,我且上前查探一番,你在此处稍等片刻。” 正要上前,忽觉道袍被人拉住,停下身形看去。 “那个,我们还是一起过去吧,真有事情也能互相照看。”月鱼儿看见林平回头,连忙松开抓着林平道袍的手,怯生生说道。 林平笑了笑,道了声好,让她跟在身后。 掌中生出几只火鸟,扬了扬手,将火鸟打到前方,只余下一只火鸟飞在面前三尺处带路。火鸟飞入前方黑暗,碰到阻碍,顿时散成一片,火光点点,好似暗夜天穹漫天星光。 林平也不惊讶,再招出几只火鸟,飞到阻碍处,便停下来,火光大放,照亮前方。他目力极好,看清方才火鸟碰上的,原来是一方斑驳石壁,看起来颇为久远。石壁看上去有些普通,林平走近摸了摸,只觉手感冰凉,寒气入体,他连忙收手。招了只火鸟往石壁上一撞,火鸟顿时散开,火星零落。 他呼了口气,知晓这地方怕是不寻常得紧了,心中犹豫要不要继续探查。古语有言,“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又有言,“见微知著。” 月鱼儿从他身后绕前,摸了摸石壁,也被寒气惊到,连忙收手退了两步,躲到林平身后,惊讶道:“这石壁怎的这般冷。” 林平却是脸色严肃,提醒道:“这里有些古怪,你呆在我身后,不要乱走。” 月鱼儿本就胆小,闻言连忙点点头。 林平抬头往石壁上方看去,只觉目光被黑暗阻住,不能看破。他有心看一看这石壁的高度,挥手招了几只火鸟,排成一排沿着石壁向上。 火鸟一路往上,照亮石壁,林平抬头再看,心中震撼莫名。眼前这面石壁何止百丈高。 火鸟飞得高了,忽然间,照出一个石雕鬼脸。这鬼脸狰狞恐怖,贴在石壁之上,像是大师精心研磨,耐心尽力,方才雕刻而出的一张壁画。这鬼脸石雕獠牙凸起,刺穿石壁,在半空中散着凌冽寒光。 林平心脏一顿,竟然漏了一拍,他缓了口气,自我安慰道:竟然是个石刻,如此栩栩如生,险些把我吓住。 他喘一口气,正要略过石壁鬼脸。 忽然鬼脸微动,转动起碧色眼珠,往下方一看,看到林平凝神静立,竟然显露出疑惑表情,接着扯了扯嘴。张口吐出一阵阴风,如汤沃雪,火鸟顿时熄灭。 林平袖子一摆,手上拿住狼毫笔,压下惊惧,凝眸屏息,严阵以待。想到月鱼儿,连忙伸手朝后面一拉,竟然拉空,转身去看,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林平惊了一下,正要去寻。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凄厉鬼啸,夹着磅礴灵力,直击他识海。 林平被这招打得措手不及,心神一阵动荡,引动先前伤势,张口吐出一大口血,险些站立不住。他连忙收束心神,运起恩师传下的《一气心经》,这功法果然玄妙,登时帮他稳固住了心神。 那鬼啸之声凄厉绝伦,直击人心,正是石雕鬼脸所发,所幸未能持久。 林平散去功法,他本想趁势遁走,奈何月鱼儿不知所踪,如今只好斗上一番。他大吼一声,起了火法,招出十多只火鸟,向那石雕鬼脸打去。 火鸟汹汹而来,一齐撞向石雕鬼脸。那狰狞鬼脸被火光照亮,獠牙上红光流转,脸上神情似乎若有所思,只张口一吸,便将林平打开的火鸟全部吸进口中。它眼珠转了转,竟然张口吐出一只鸟来,然后就闭上双眼,看上去和普通雕刻再无区别。 林平心中犹疑,这鬼脸修为不知比他厉害多少,但是出手破了他的法术后,竟然闭眼睡去,隐隐有罢手言和的意思。 这鬼地方,怎的如此邪门。林平心中暗骂,想到小妖精,心中又开始担心起来。连忙使了御风术,招了个火鸟在前面探路,沿着石壁四处去寻,也不敢高声呼喊,生怕再招来什么厉害鬼物。 转过石壁,便看到一排石阶,石阶左右两只镇守石兽,由洁白玉石制成,形似白虎,有数丈高。这两只石兽历经无数岁月磋磨,仍究威势不减,火光映射之下,周身白光湛湛,神目如电,尤为传神。 石兽身后是一扇玄石大门,大门宽十数步,高有数丈,门扉紧闭,月鱼儿正偏着脑袋,把耳朵贴在石门缝隙处,两只小手在大门上摸来摸去,口中念念有词,十分古怪。 林平颇为讶异,这小妖精之前还胆小得很,现在却是胆大包天,莫不是无知者无畏。 他轻轻咳了一下。 “小道士!来这边,快来。”月灵儿转头看见林平,连忙招呼他过来。 林平踱步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月鱼儿左顾右盼一番,随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小道士,我跟你说,这里有古怪。” 这还要你说,刚刚我还被个鬼脸弄得吐血呢。 林平翻了个白眼,然后歪着脑袋睨她一眼。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月鱼儿不甘示弱地回瞪了林平一眼,接着抓了抓头上的冲天辫,苦着脸说道:“我跟你说,刚刚有人在我心里说话,叫我到门里面去,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走到这里了,差点就进去了,你说古不古怪。” 这还真他娘的是有些古怪。 “那你怎么没进去,是不是害怕?” “不是,门关了,我在找开门的机关。” 林平被噎了一下,只好换个方式问道:“你知道门后面有什么么?” 月鱼儿脸色茫然,摇了摇头。 “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执搏挫锐,噬食鬼魅。”林平张口念出一段古文,月鱼儿脸色更加茫然。 林平指了指两只石虎,说道:“你看,白虎守门,阴风阵阵,说明此处可能有邪祟鬼魅存在,也可能此处本就是一处陵墓所在,只是此地乃是大山之巅,我还从未听过有人将陵墓建于山巅的。” 摇了摇头,接着道:“不管如何,这山上实在危险,咱们现在虽然离不开这里,但是也不能胡来。” 月鱼儿却是面色潮红,一把拉住林平袖子,激动道:“我听过,我听过,天底下所有的妖族都听过。是大妖,大妖就是葬在山巅的,因为那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林平咬了咬唇,似是有些难以想象。 大妖者,乃是妖族天骄豪杰之辈,从亿万妖族同辈中脱颖而出,位位皆能横压一时,个个堪称妖族柱石。 如此风流人物,它的陵墓竟然就在眼前,林平只觉恍然若梦。月鱼儿却是激动的快要跳起来,连忙用手去推石门,只想着入内一探究竟,最好还能得到大妖遗泽。 石门被她推动,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林平被这声音惊醒,压下心头贪念,一把拿住月鱼儿的手,斥道:“不要命了!如此莽撞,万一里面出来个厉害鬼物,该当如何?” 月鱼儿甩开林平,怒冲冲回道:“你莫要诓我,我一路过来,哪看到什么鬼物。里面说不就有我妖族大妖遗泽,你是不是想独吞。” 林平摆了摆手,耐心说道:“方才石壁上出来个鬼脸妖物同我斗了一番,然后隐去不见,那鬼物修为高过我不知多少,如今你又说此处是大妖陵墓,足以证明此处大有问题。若是稀里糊涂,中了算计,你我今日说不得就丢了性命。” “可我听到有人在我心里说话,说不定就是大妖英灵不灭,传话给我。” “也可能是那鬼物使的手段。” “哼!”月鱼儿瞪林平一眼。 林平摇摇头,这小妖精心思不坏,就是有点傻。这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若非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哪里肯跟你多费口舌,早就一拳敲晕带走了。 正要上前再解释一番,让她趁早丢了入内一探的心思。 门前两只白虎石兽忽然齐齐吼叫,声若惊雷,石门“轰隆”一声,竟然也应声而开。左边那只白虎一口咬住被虎吼声震得迷迷糊糊的月鱼儿,直接往门内一丢。右边那只白虎也是一口咬向林平,林平大吃一惊,正要动作,结果对上白虎视线,神思混沌,竟然晕了过去,运了一半的法术自然也就散了。白虎跳将过来,一口咬住林平,正想往门内一扔,忽然脸色变幻,似是十分恼火,奈何形势所逼,只得恨恨地把林平扔进门里。 林平和月鱼儿被扔到门里,大门顿时“轰隆”一声关上。两只白虎跳到石阶两旁,又变做两只白玉石虎。 暗河山峰之巅,复归于寂静。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锦袍金冠,自作聪明。 翌日,天蒙蒙亮,启明星高悬东方。 黄瑜站在蚍蜉殿内,战战兢兢。 前夜,他还是持王命,御山南的蚍蜉殿主,守土一方,大权在握。麾下将军能征善战,手下群妖似虎如狼,数百里水域内,说一不二,一呼百应。 他志得意满,带着手下群妖在牛头山下围攻小贼林平,却落得损兵折将。虽然败了一场,他却毫不气馁。又纠合手下将士,终于又在当归观前拦住小贼,逼得他孤身逃命,最终被他擒住。 只需取了小贼人头,再献于大王,他便能加官进爵,荣宠更盛,还能得到无数练气期妖物垂涎不已的筑基丹。为了独占功劳,他更是心狠手辣地除去了手下两位能征善战的两位将军。 谁料竟然遇上山南地动,竟然让小贼死里逃生,当真可恨,直气得他险些怒骂苍天。 如此劳而无功,他还未曾想好如何糊弄过去。就收到独角大王传令,命他速速带着林平人头回宫述职,吓得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好不容易挨到凌晨,终于想好如何糊弄过去。这时手下来报,说大王麾下前将军,小舅子锦鲤将军已经带兵入殿,命他速速前去拜见。 黄瑜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心惊胆战。害怕独角大王已经知道他劳而无功,让林平逃走一事,因而特意派了小舅子星夜兼程,来阵斩他这无能殿主。 奈何如今锦鲤将军到了大殿,他哪敢在人家眼皮子地下逃跑,只好鼓起勇气前去拜见。 锦鲤将军头戴束金冠,身披锦鱼袍,虽然一路奔波,仍是威风凛然。 他雄踞在大殿座椅之上,看着殿下战战兢兢的蚍蜉殿主,不由得十分轻视,哼了一声,出声道:“黄瑜,我且问你,山南郡你是不是了如指掌?” 黄瑜一怔,心道:这小子怎的不问小贼林平之事,反而问起山南郡。 锦鲤见黄瑜呆立不语,以为是故意轻视于它,脸皮抽动,一拍矮塌,大骂道:“好你个黄瑜,竟敢如此轻视本将军,莫非以为本将军杀不得你。”招出方天画戟,就要一戟捅了黄瑜。 黄瑜吓了一跳,哪敢惹这瘟神。连忙跪倒在地,讨好求饶道:“将军,小人方才正在想着山南地形,因此才呆了一下啊。这山南地形,我早就铭记于心。山川河流,险关狭隘,更是犹如掌上观纹啊。” 锦鲤哼了一声,收起方天画戟,也不唤黄瑜起身,直接吩咐道:“那边好,等会你便为本将军坐下前驱,带着本将军直扑县郡都城,本将军要将这山南郡杀个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黄瑜听得胆战心惊,心中大骂这瘟神蠢笨如猪,暴虐无度。 这事要是当真做了,怕是第二天就要震动人族修真界,引来大派残酷报复清洗。到时候自己肯定要陪着这瘟神下地狱,天下虽大,却是逃也逃不掉了。 想到这里,连忙出声道:“将军,属下虽然熟悉山南地形,但是山南地动不久,想来地形变化颇多。”看见锦鲤脸色不善,连忙补充道:“不过属下手下有一能士,乃是山南本地水族,更是属下心腹手足,堪称贤能,属下愿意将他举荐给将军,以为前驱。” 说罢一头拜倒在地,生怕这瘟神不答应。 锦鲤舔了舔唇,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用他吧,滚吧。” 黄瑜如蒙大赦,顾不得这锦鲤态度恶劣强横,连忙出了大殿。 鱼大头正在殿外候着,听见黄瑜被锦鲤训得狗血喷头,不由得暗暗高兴,幸灾乐祸。 看见黄瑜出来,连忙换上一副悲戚面容,正面迎上,正要表一波忠心。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黄瑜一把抓住,顿时疑惑不解。 黄瑜出了大殿,看见鱼大头一副狗腿姿态,连忙抓住他。 好家伙,就是你了。 “大头,你天资聪颖,本殿主在此三年,多亏了你拾遗补缺,才有如今山南水域大好之局势。你就是本殿主的心腹肱骨,贤臣干士啊!” 鱼大头纳闷不已。好家伙,平日里你对劳资呼来喝去,拳打脚踢,就差把劳资晾成鱼干了,今天怎的对劳资如此殷勤。 “如今本殿主有一桩大富贵要送给你,那殿上乃是大王麾下锦鲤将军,筑基修为,他姐姐更是大王爱妾,可谓是前途无量。锦鲤将军初来山南,正缺一位向导,本殿主特意将你引荐过去,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鱼大头迟疑一番,心想:方才你在里面被骂得狗血淋头,我要是在他手下做事,岂不是要被他剥皮抽筋。 支吾两声,“殿主,那个。。那个。。。能不去么?” 黄瑜沉下脸来,露出细牙长舌,阴沉着喝道:“滚进去。” 鱼大头哪还敢迟疑,连忙屁滚尿流地进了大殿。 。。。。 。。。。 李沐风踏剑而行,掠过山南地界,看见地上一片狼藉,犹如被狗打翻的菜盘子一般。地上灾民携老扶幼,排成一列,沿着大道向郡城县城逃难。 他只视若未见,沿着荆江顺流而下,查看一番,没能收到耳目传来的消息。本想回郡城继续等候,想到当归观主清风,不由得折向往当归观而来。 他在空中看到观前围了许多灾民,有的躺在地上,犹如行尸走肉。更多的是朝着观内磕头求救,哭哭啼啼,愁云惨雾。灾民哭声或大或小,观内仍是毫无反应,但他们只管哭哭啼啼,就是没一个敢破门而入的。 李沐风冷哼一声,骂道:“真是蠢笨如猪,无可救药。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只为求什么狗屁仙人出手相助。既不敢掀了这道观,又不敢离开这地方自寻生路。只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仙人身上,须知他们也是身不由已,哪里有空来管你们的死活,当真可恨可怜。” 说完隐去身形,收了飞剑,落在观中。 殿外愁云惨雾,他才懒得去管。径直入了大殿,左顾右盼一番,竟然毫无稀奇之处。他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当归观如此威名,当真虚有其表。 寻了个蒲团坐下,看见矮塌上有一帕手绢,工工整整折好。 他取来打开一看,顿时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好个当归观主,好个林平,愚不可及,当真愚不可及。” 正要放回原处,忽然心血来潮,嘲弄地笑了笑,自语道。 “你这小子,有心无胆,那就让我金笔书生,来帮你改上一改。嗯,这句不用改,这句也不用改,改了这句就可以了。” 挥手使了法术,抹去一行笔迹,从怀中掏出一只金灿灿毛笔,模仿绢上笔迹,写下几个字来。收起笔,看了看笔迹,又从头读了一遍,只觉得天衣无缝,不由得十分满意。 仔仔细细地折好,重新放回榻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杀人盈野,一番大战。 山南郡城附近的一座高山之上,锦鲤骑着一匹水马,盯着鱼大头,面无表情,身后有十多个练气期妖物,或站或坐。 鱼大头被他眼神盯住,想到剥皮抽筋的后果,吓得连连哆嗦,几乎说不话来。 锦鲤眼皮往下压了压,骂道:“你说这地方登高望远,视野辽阔,山脚下就是大道,山不远就是郡城,山上面物产丰富,因此必定会聚集着许多凡人,杀光这群凡人,一来可以震慑郡城,二来可以引诱城内修士来攻。是吧?” 鱼大头哆嗦得更加厉害,牙齿上下磕碰,满眶眼泪,可就是说不话来。 他只恨自己当时多嘴,真以为能抱上这锦鲤这条大鲤鱼的大腿,侃侃而谈,挖空心思地为他出谋划策。 结果到了山上一看,不但山脚下没有灾民聚集,大道上更是门可罗雀,屁的人影都没看到。 “你还敢死不认罪。”锦鲤移走目光,恶狠狠道。“将他剥皮活剐,本将军今日要吃鱼肉。” 一个练气妖物上前来,一把捏住鱼大嘴喉咙,冷笑道:“小鱼精,好胆子,敢骗我家将军,真是活腻歪了。今天让你尝尝老子宋井的手段”手掌一翻,亮出一柄三寸薄刃小刀,慢慢悠悠地往鱼大嘴脖子上伸去。 鱼大嘴被人捏住喉咙,动弹不得,只能眼含热泪,看着眼前的刽子手,求他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 “等会儿。”锦鲤坐在马上,看着山脚大道上远处密密麻麻的灾民,笑着阻止了手下。 宋井握住鱼大头脑袋,把他往地上一推,骂道:“今日我家将军留你一条小命。你要是还敢冒犯,老子一定活剐你了。” 鱼大头坐在地上,吓破了胆,连忙哆哆嗦嗦地不住点头。眼下他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想着能在这魔王手下留下一条命来。 锦鲤回过头,招呼宋井过来,吩咐道:“待会你选几个妖,一起下去。”他用手指着大道上的灾民,划了个圈,补充道:“全都杀掉。你明白我意思吧?” 宋井拍了拍胸脯,正色道:“将军放心,保证一只鸡都留不下来。”招呼了几个狠辣的兄弟,一起下山去了。 半个时辰后,它们几兄弟浑身浴血,大笑着走上山来。 宋井摸了摸脸上血迹,往锦鲤面前站定,自得道:“将军,属下这次杀得最多,一只鸡都没留下。” 锦鲤瞟他一眼,看他好像血池里出来一样,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宋井告退,得意极了,连忙在众妖面前显摆起来。 锦鲤招呼鱼大头过来,鱼大头连滚带爬,赶紧跪倒在锦鲤旁边。 “等我等占了山南,我便向大王讨来此处,拿来建个宫殿。你说好不好?”锦鲤哈哈大笑,指点山河。 鱼大头哪敢反驳,马屁都不敢去拍,只敢点头称好。 “嗯,叫朝香宫如何?此处山花烂漫,如今一番滋润,来年只会更加茂盛,正可谓“朝香”。” 鱼大头低头发怔,被这丧心病狂的魔王吓住,木讷讷地点了个头。 。。。 。。。 李沐风正在观内修炼,听见观外嘈杂之声大起。他皱了皱眉,暗骂门外灾民吵闹,本想起了禁音法阵,忽然心头一震,只觉有大事发生。连忙使了法术,只听到门外众人议论纷纷, 说什么郡城发了朝廷赐下的求援火炮,一连九响,其声如雷,又燃起九道烽火,直冲云霄。 李沐风连忙跑出大殿,果然看到郡城方向九道狼烟直冲云霄,将半边天都染得黑了。 火炮九鸣,烽火九转。妖族围城,危在旦夕。 “欺人太甚!”李沐风咬牙切齿,哪里还顾得风度,抛出飞剑,法力全开,化作一道惊鸿直扑郡城。 山南郡立郡千年,从未有过大批妖族上岸之事,更不要妖族围困郡城之事了。 李沐风乃是灵隐派中筑基修士,作为郡守幕僚,管辖维护妖魔鬼怪之事。如今竟然被妖族给围了郡城,往小了说,李沐风从此沦为笑柄矣。往大了说,丢了灵隐派好大一个脸面。 当然他还不知道锦鲤在郡城外大道上屠杀灾民之事,不然的话,此刻怕是生吞了荆江水族的心都有了。 李沐风势如闪电,半个时辰后就回到郡城,看到郡城完好,城外也并无妖族踪迹,不由得长舒半口气,心中只愿这是一场失误。 在城中逡巡一圈,发现四门紧闭,城内气氛压抑,但并未看到什么损坏,心里不由提了起来。 不在城内,那便是在城外了。 看到郡守叔父正一身铁甲,扶着女墙,连忙落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城外大道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腥气冲天,延伸到远方,足足有数万人。 李沐风双腿一软,险些倒地,旁边郡守亲卫,眼疾手快,连忙扶住这位“仙门高徒”。 郡守大人转过身来,看着双目失神的李沐风,面无表情,一巴掌狠狠拍下。 李沐风被这巴掌拍醒,脸色羞红,简直想一剑斩了这老匹夫,管他什么的狗屁叔父。他天之骄子,门派菁英,自高自傲,胸怀远大,何曾被个凡人一巴掌拍在脸上过。 “拿起剑,杀回去!把丢了的东西拿回来,不然你就再无翻身之地了。”郡守李二大人根本不管他的脸色,一把抓住他的左臂,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呵斥道。 站在城墙旁边的青衣小婢,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一下不敢抬起。 “这边交给我,那边全靠你自己。”李太守扫了那青衣小婢一眼。 李沐风终于明白过来,眼下还没输的一败涂地,只要杀光所有的妖族,自己的前途还有救,门派也未必会完全放弃他。至于李家这边,他相信他这个老谋深算的叔父。 朝李二李太守点了个头,看见大道远处竟然还有妖孽在杀人饮血,连忙御剑直接杀去。 宋井一口咬住那人脖颈,不紧不慢地吸着人血。非是他不想快,实在是今日吸得太多了些。他本是血蛭成精,今日竟然吸得难受,真是平生少有。 好不容易吸开,随手将这倒霉蛋甩开,正想着要不要回山。看到天边一抹剑光袭来,分明是筑基修士手段。 “我乃锦鲤将军手下。。。呃。。宋。。井”他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借着锦鲤的名号以保性命,就被这抹剑光穿胸而过。 李沐风一剑毙了这妖物,又御剑去寻大道上四散奔逃的其他妖物去了。 宋井胸口被剑光穿过处,忽地生出蓬蓬火焰,自内而外,一点一滴,将它烧成飞灰。 李沐风杀红了眼,使了飞剑将山下几个妖物杀得干干净净。往山顶上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筑基妖物金冠锦袍,也在注视着他。 李沐风简直红了眼,很不得将这妖物剥皮抽筋,生吞活剥,食肉寝皮,方解心头之恨。 “阻我大道,妖物,我非将你点了天灯不可。” 怒吼一声,御剑而上,直接杀向锦鲤。 。。。 “灵隐派修士,好,不错。今日本将军就取了你性命,做我扬名之踏脚石,到时候看还有哪个敢来笑话本将军。” 锦鲤看他服饰,认出他是灵隐派中修士,大笑一声,一夹座下海马腹部。水马仰头厉啸,四蹄生云,直上青云。 他拍了拍腰间的储物小袋,变出一杆方天画戟,骑在海马背上,拿住画戟,朝李沐风当头刺去。 李沐风心中大骂,这畜生仗着水马,竟然飞得比他还高上两分,拿着方天画戟,劈头打下。 但他乃是大派弟子,哪是什么废物,看画戟劈头打下,一拍储物袋中,扬起一大片金沙,朝锦鲤面部打去。 这金沙朝密密麻麻,锦鲤哪敢吃这一招,连忙收回画戟,挥舞起来,打散金沙,护住脸蛋。 这两位,一个是一方妖王手下爱将兼小舅子,另一个是修仙大派筑基修士,修真世家年轻一辈领军人物。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这锦鲤费尽心思,为的就是一战立威,只有杀了人族大派修士,他才能声名鹊起,压服众妖,不必再被流言中伤。李沐风更是毫无退路,荆江水族竟然杀到岸上,在他眼下屠戮了数万凡 人,若是今日不能杀了这罪魁祸首,必定前途尽毁,修仙大道从此断绝也。 两人底牌尽出,斗得如火如荼,从天上打到地上,直打得土石崩裂,昏天黑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玄门正法,剑光分化。 李沐风与锦鲤斗上百来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不由得暗暗心焦。暗道:这妖孽胯下畜生不凡,飞天遁地,比我身法还要快些,一直逼我同他近身缠斗,若是这般斗下去,必是败多胜少。需想个法子除了他这坐骑。 他之前怒极,只想着一剑斩了这罪魁祸首。结果一番打斗下来,发现对面妖物实力也是不俗。不由得冷静下来,重新思考对策。他不愧大派修士,不论斗法和心性都是不差,眨眼间就看出这锦鲤不善身法,借着坐骑才能与他缠斗许久。 锦鲤一夹胯下水马,水马蹄下生出些许水汽,顿时快上几分,躲过李沐风递过来的一招剑气。举戟劈头打下,带动空中水汽,月牙上水波涟涟,寒光闪烁,更添几分威力。正是锦鲤的拿手好戏,将术法融于招式。 李沐风也看出此招不凡,不敢大意,连忙右手执剑,左手捏诀。剑戟相交,顿时一股大力传来,他单手执剑,险些没能握住剑柄。不敢迟疑,运转灵力,转动长剑,化去戟上大力,这时剑上传来一阵寒意,透肤入体,险些冻住他右手。 锦鲤见得李沐风不支,不由大喜,大笑道:“大派修士,不过如此。看本将军如何取你人头。”说罢,戟上灵力再加三分,逆势回转,直冲李沐风头颅而去。 李沐风心知不妙,连忙撤剑回身,使了个巧劲,荡开画戟,险之又险躲开这一戟。恰好法诀已经完成,左掌电光乱闪,正是门派秘传雷诀。 雷诀还未发出,锦鲤胯下水马就已惊叫连连,锦鲤几乎控制不住。雷霆乃是天地至正至刚之物,更有荡妖涤阴,去魄除鬼之效。 眼下李沐风掌中就有一道雷霆,几乎近在咫尺,水马灵智半开,骇得几乎失魂,若非锦鲤狠狠扯住它,早就落荒而逃了。 李沐风也未料到这雷诀对水马的克制如此之大,哪里还会迟疑,掌心摊开,对准水马,怒喝一声:“去!” 掌中雷霆光芒更盛,势若惊雷,直朝水马而去。水马再顾不得锦鲤号令,四蹄生出数朵水雾,慌忙往远处逃窜。但它速度再快,又如何能快过惊雷,方才动身,腹部就被雷霆打中,顿时电光连闪,直接从空中坠下。 锦鲤虽是妖身,也被电得不轻,发觉爱驹下坠,正要去救。这时一道剑光杀来,他连忙停手,侧身躲过。 所幸地上还有些手下,纷纷出手,终于救下水马,免了它摔做肉泥的命运。 锦鲤见得坐骑未死,不由得放下心来。一拍储物袋,脚下多了张粉红手帕,滴滴溜溜转了几圈,化作三尺方圆,手帕上描金画线,勾勒出一方池塘,几片荷花。正是他姐姐赠给他的,用以代步的灵器——锦帕。 平日里锦鲤嫌弃这锦帕太过脂粉气,因而并未拿出来用,今日丢了坐骑,这才无奈取出来用了。 李沐风去了锦鲤胯下的水马,看见锦鲤脚下踩着一张粉帕,不由得哈哈大笑,嘲弄道:“好个红罗帐里的将军,胭脂堆里的英豪。” 锦鲤脸色羞红,他本就气量狭小,哪里还能听得对手这般奚落。直接收起锦帕,怒道:“本将军便是不用这灵器,也能取了你的人头。” 李沐风险些笑出声来,这妖精竟然因为他一句话就收了自己的灵器,真是闻所未闻。 挽了个剑花,讥讽道:“自寻死路,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玄门正法!”将剑一抛,手上不停,结出法印,使出玄门正法,飞剑凌空,轻鸣一声,化作两道剑光,倏忽一下,直朝锦鲤斩去。 锦鲤大吃一惊,惊呼道:“剑光分化。”一拍储物袋,招出一面玄甲,滴溜溜转起,化作丈许,挡在身前。只听得“砰砰”两声,两道剑光斩在玄甲上,击得玄甲荡漾起层层土黄色波纹。 挡住这两道剑光,终于稍稍放心了些。正要举戟杀过去,与李沐风缠斗,让他无暇再使出法术。听得身后破风之声,连忙把方天画戟一倒,挡在身后。 只听得噗噗两声,飞剑入体,将锦鲤背部划出两道伤痕,连忙用戟打飞两道剑光,幸亏救得及时,不然怕是要被捅出两个窟窿眼儿。 李沐风拿手一招,两道剑光倒转而来,在他周身急速旋转。 锦鲤只觉背上一阵火燎,知道这是李沐风剑上带的火法,只要被他剑光刺到,伤处肌肤就会被中此火法。 连忙起了水法,身后水汽聚集,化作三四头鲤鱼,在空中摇头摆尾,往创口处一撞。发出“噗嗤”两声,背上火法应声而破。 李沐风冷哼一声,控制着飞剑朝锦鲤打去。心中暗道:这锦鲤术法寻常,遁法更是差得远,纵有宝物护身,若无其他手段,今日必斩了他。 锦鲤见飞剑打来,连忙招出灵器——锦帕,同时挥动画戟,将剑光一一拨开。方才他用玄甲挡剑,结果被李沐风从背后暗算,眼下只好用画戟来挡,剑戟相交,灵力激荡,李沐风控制飞剑也要多费几分力气。 剑光去了又来,锦鲤一面打开飞剑,一面驾驭者锦帕暗中朝李沐风靠近。 之前他借着水马,与李沐风缠斗,两人(妖)剑戟相交,斗过百来个回合,当时还是他稳占先机。谁料去了水马之后,这李沐风直接扯开身形,施法御剑,一招功夫就让他见了红。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李沐风剑术不凡,若他精通术法,两人(妖)或能对攻一番。可偏偏他不善术法,因而成了眼下这般被动挨打的局面。若要扭转局势,非近身缠斗不可。只有让李沐风无暇施法,才有取胜之机。 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怒极,若非伤了座下爱驹,哪里会打得这般窝囊。 李沐风哪能看不出锦鲤用意,直接起了法术,化作一阵旋风,速度绝伦,直上青云。飞到他头顶,方才停下,手上捏诀,剑光顿时快上三分,剑上火光汹汹,犹如两条赤龙,从天际直落而下,朝他头顶打去。 锦鲤连忙舍了方天画戟,招出玄甲,双臂擎住,大吼一声,举过头顶,周身灵力涌进玄甲,玄甲顿时厚上三分。 只听得叮叮咚咚之声,两道剑光犹如啄木鸟啄木一般,不停地击打在玄甲之上,玄甲遭受不住,扛了十多下,慢慢皲裂开来。 锦鲤大惊失色,哪里还敢再抗。收起玄甲,闪过两道剑光,连忙驾驭着灵器—锦帕往山上逃去。他遁法稀松平常,哪里还敢在空中同李沐风斗法。 李沐风一口气御使着两道剑光击打玄甲许久,如今也是有些疲倦,他见锦鲤逃串,一拍腰间储物袋,唤出一柄代步飞剑,御剑追去。两道剑光比他身形还要快些,紧紧跟在锦鲤身后。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抵定胜局,功亏一篑。 “哪里逃?”李沐风厉喝一声,身前两道剑光斩去。 锦鲤虽然是在逃窜,但也早有准备,回身挥动方天画戟,打开这两道剑光。同时怒骂道:“莫要欺人太甚。” “受死吧你!”李沐风再喝一声,指挥着两道剑光又打了上去。 锦鲤落在地上,又恢复了几分信心,骂道:“真以为本将军斗不过你。”说完大吼一声,化作原形。 只见一只丈长的赤尾鲤鱼,周身银白,唯有尾巴赤色,身旁水波荡漾,虽在岸上,犹若水中,当真不凡。 见得剑光打来,不闪不避,竟直接拿头去撞。只听得“噔噔”两声,两道剑光被他直接撞飞,鱼头上不过多了两个白印。 纵然恨极这妖物,李沐风也不由得暗赞一声,“好个强横肉身。难怪不善术法,原来全来锤炼肉身了。” 这锦鲤一身修为全在肉身上,化作人形,便身有巨力,举戟逞威,横扫一方。化作妖身,便皮糙肉厚,一身皮骨,飞剑难伤。若非因为常在水中斗法,未曾与人族剑修斗过,也不至于被李沐风抽空伤了坐骑,落得如此局面。 锦鲤撞开飞剑,摇头摆尾,周身水波再起,张口对准李沐风,吐出十来个水球,直愣愣朝他打去。 李沐风见他竟然起了术法相斗,连忙召回飞剑,严阵以待,准备缓上一缓,再探探锦鲤底细。嘴上却是奚落道:“区区水法,且让你看看玄门火法如何破之。”手上不停,结出法印,并指朝天,怒喝一声:“火来!” 一道炙热火光从他之间迸发,初时不过微弱火光,眨眼间就化作一条狰狞火兽,仰首啸天,似有灵性,朝地上赤尾锦鲤一瞥,掉头直冲而去。直接撞破水球,虽然火势稍弱,但更显凶残,稍稍一顿,再朝锦鲤撞去。 玄门正法,果然不同凡响。李沐风大派修士,手段果然犀利,一手剑术,一身火法皆是不俗。不论遁法,近战,皆有可取之处,几无弱点,更不要说还有一手秘传雷诀。非是这偏安一隅,依仗宝物的荆江水妖可比。 锦鲤也是激起心中火气,尾鳍一震,带动周遭水汽,一头撞上火兽,将它撞得四分五裂,化作满地火星。鱼头被火兽燎得半黑,鱼眼却是赤红,恨不能一口吞了李沐风。 李沐风再试探了一番,锦鲤来者不拒,无论是火法还是飞剑,尽皆一头撞飞,鱼头被烧得又黑又红。 “妖鲤,今日要你横尸于此,再捉拿你三魂七魄,点了天灯,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见得锦鲤再无其他手段,李沐风左掌一扬,掌中电光闪烁,正是门派秘传雷诀。此诀乃是灵隐派中秘传,他也是靠了家族出力,才能获传。 这雷诀施法不易,但蓄力愈久,威力愈强。若是瞧准时机,几有一击破敌,奠定胜势的威力。 此乃制胜一击,李沐风不留余地,周身灵力翻滚,尽入掌心雷霆,大吼一声,“去!”雷霆应声而发。 锦鲤同他斗上十多个回合,本以为化作本体能和他斗个不相上下,谁料 到他竟然仍有余力,暗中起了雷诀。 晓得这雷诀迅猛,避无可避,大吼一声,赤色鱼尾化作殷红,主动朝雷霆劈去,竟是舍尾求生。 雷霆何等迅猛,这全力而发的雷霆,比之先前打在水马身上的一道,威力何止强上一倍。 锦鲤赤尾上红光流淌,赤色逼人。此乃他精元最足,肉身最强横所在,更是得道根基,本身之本,若非性命垂危,绝不轻动。若是还挡不住这雷霆,那今日难逃一死。 赤尾迎上雷霆,只挡住一瞬,便被击穿。雷霆又狠狠打在锦鲤腰背之上,几乎要打断他脊椎骨。雷霆灌体,他痛呼一声,摔落草地,险些痛晕过去。 李沐风全力一击,灵力一空,险些控制不住脚下飞剑。幸好一举建功,这锦鲤如今已 是釜里游鱼了。 一拍储物袋,掌中多了几枚回元复气的丹药,直接吞入腹中,便要御剑取了锦鲤人头。低头一看,哪里还有锦鲤踪迹,连忙往周边去找,这才看到不远处,锦鲤伏在马上,七八个小妖拥在左右,正在逃命。 “好胆,今日一个也走不得。”高呼一声,御剑冲将过去。 小妖们拥着锦鲤,正在逃命,听得这一声高呼,心里又惊又怕。这锦鲤残忍嗜杀,手下自然不乏亡命之徒,对他也是忠心耿耿。两个小妖直接掉头往李沐风杀去,余者继续拥着锦鲤逃命。 李沐风哪里有空和这些小妖纠缠,两道剑光穿胸而过,直接取了这两个小妖性命。 锦鲤这时终于恢复了几分气力,见得李沐风紧随其后,誓不罢休。性命垂危,这杀人魔王也不由得惊慌失措。 一把拿住水马缰绳,见它慢慢吞吞,李沐风反而越来越近。再顾不得怜惜坐骑,变出一道水鞭,狠狠朝水马臀部打去。水马重伤未愈,颠簸逃串,本就难受,吃了这一鞭,更是差点跪倒。 身后小妖看见李沐风近了,又有两个小妖转身迎去。 锦鲤哪里还有心思管它死活,又是一鞭狠狠打下,水马悲鸣一声,不顾伤势,舍命急行。 李沐风再取两个小妖命令,看见锦鲤竟然策马逃串,速度颇快。唯恐被他逃走,强提起几分灵力,御剑追上。 地上三个水妖被锦鲤扔在后面,又从李沐风手下留得性命,顿时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长眉水妖咳嗽一声,说道:“咳咳。将军怕是。嗯。怕是难逃。” 剩下两个水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将军若是去了,大王必定震怒。” 长眉水妖接过话头说道:“锦夫人更是不会饶了我等。”三妖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后会有期。”各分东西,逃命去了。 。。。 。。。 水马重伤未愈,李沐风灵力耗尽,双方人马都是五劳七伤,一方追,一方逃,竟落了个僵持局面。 跑了百里,李沐风灵力恢复三分,水马却是重伤难行。水马悲鸣一声,前蹄跪地,直接倒地,口吐白沫。锦鲤也无暇去骂这水马,连忙抛出灵器——锦帕,往上一趴,继续逃命。 李沐风见得水马倒地,锦鲤起了灵器逃命,连忙催剑跟上,少了这水马,锦鲤焉能逃得脱。 一人一妖去得远了,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水马,忽然悄咪咪地站起身来。朝锦鲤的方向狠狠吐了口白沫,然后一瘸一拐,小跑着折向西面逃命。 锦鲤疯狂逃命,看见荆江就在不远处,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得飞剑破空之声,连忙扭身躲过,身下锦帕却被一剑破开。锦帕震荡一番,撕拉裂作两片,变作两片废布,从空中坠下。他连忙起了个水法,裹挟着身子正要继续逃命。 李沐风哪能容得他入水,剑光快上三分,直取他头颅。 “我命休矣!”锦鲤只觉脑后发凉,他再无余力,几要闭目待死。 ”哪个敢来我荆江放肆?“一只宣花大斧,击落两道剑光,又打旋着回头。一个昂扬大汉,从暗处跳出,接住巨斧,大声说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魑魅魍魉,粉墨登场。 “啊!前将军,怎的是你?小的们,还不快把将军迎回去。”这大汉站在锦鲤身旁,故作惊讶得喊了一声。身后现出数十位妖兵,分出两个妖兵,连忙去抬锦鲤。 李沐风脸色铁青,这大汉出现时机卡得如此之准,分明是早就藏匿暗处,等着救人市恩。连他一起算计在内,真是胆大包天。 掌中飞剑握紧又放松,好一会儿,方才说道:“还未请教?” 大汉哈哈大笑,说道:“我不过无名小卒,今天带着手下儿郎们来此地闲逛。谁料竟然碰到大名鼎鼎的金笔书生李沐风李真人。” “何不报上性命,让我知道是谁坏我大事?”李沐风抬起剑来,指着大汉说道。 大汉收敛笑容,肃声说道:“我乃独角大王座下妖将,领王命担任副统领一职,姓江名朱。李真人莫要记错了。” ”好一个江豚成精,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李沐风看他一眼,转身御剑离去。敌众我寡,以逸待劳,一无地利,二无人和,未战已经输了一半。 飞到半空,不由得咬牙切齿,暗骂这江朱坏他大事。起了传讯小剑,命山南李家支脉,火速带人来援。非将荆江水族杀个天翻地覆,再取了锦鲤人头不可。 。。。 荆江山南水底,蚍蜉殿左寝宫。 小妖们小心翼翼把锦鲤放到锦塌上,锦鲤已是彻底昏迷了过去,小妖们连忙去寻郎中。 小妖去寻的郎中乃莲藕成精,姓莲名高,筑基修为,行医百年,不知救了多少大妖小妖,足迹遍布荆江万里水域,传言他还曾去过人族修仙界炼丹学医,乃是荆江里鼎鼎有名的丹师和医师。便是独角大王也曾向他问医求诊,对他十分尊敬。 他生性淡泊,不争名利,更有一颗医者之心,认为天地万物,皆是自然生灵,人妖二族,并无不同,妖不必要吃人,人不必要杀妖。 本在东面的清江郡水域带着孙女寻药,听闻山南地动,只好让老仆将孙女送回家中,独自西行,准备暗自化形上岸,救治人族百姓平民。也不知道怎的,竟到了此处做客。 莲高生得高高瘦瘦,白白嫩嫩,花白胡子,暗红鼻子,一身白袍,背上一个竹制药箱,腰间挎着一个葫芦,手上拄着一根拐杖,仿佛邻家老翁,让人心生亲近。 入了寝宫,放下药箱,便看到榻上昏迷着的锦鲤。暗暗心惊,心道:不知遇上了哪个好汉,把这小霸王伤得如此之重,连尾鳍都差点打断。 原来这锦鲤借了他姐夫独角大王的威势,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冷血无情,贪色嗜杀,不知残害了多少小妖,在荆江里臭名远扬,因其多是一身红袍,荆江水妖暗地里皆称他为“锦袍小霸王”。 莲高常给小妖们治病疗伤,这“锦袍小霸王”的诸多劣迹他哪能没听过。 老脸一黑,把药箱一背,掉头就要出寝宫。还没出去,就被小妖们拉住袖子,求道:“您老可不能不救啊,不然副统领怪罪下来,小的们吃罪不起啊。” 他把袖子一扯,呵斥道:“我不救这小霸王,与你们何干,他要是不高兴,让他自己来找我。” “莲老,您还是出手救他吧,他要是死在这里,不晓得要害得多少小妖送命。”江朱背着双手,大步走进寝宫。 虎目一扫,宫内小妖纷纷低头,莲高却是哼了一声,昂起头来,他摆摆手,说道:“出去吧。” 小妖们连忙放轻脚步,轮流出了寝宫。 江朱走近锦鲤,用手捏住锦鲤下巴,左右瞧了瞧,把锦鲤头往旁边一歪,竖掌作刀,狠狠一击,打在他颈部。他把手拿开,锦鲤顿时脑袋一歪,嘴角也斜了几分。 “这下不必担心他中途醒来了。”江朱在锦鲤衣袍上擦了擦手,笑着说道。 莲高昂着头,一言不发。 “锦鲤将军被人族修士重伤,若是死在此处,怕是会引发大战。到时生灵涂炭,您老也不想看到吧。”找了个软榻,往上面随意一躺。 “那不是正遂你的意,乱世格局,不是你这样的狼子野心之人趁势而起的好时机么?”莲高忍不住出声讽刺道。 “嘿嘿,莲老倒是看得明白,只是灵隐派何等势大,独角大王岂能抵挡得住。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不过是在为自己谋算罢了。”江朱伸了个懒腰,懒懒说道。 “你倒是深谋远虑,莫不是早料到这小霸王这次会被人族修士重伤,特意绑了我来此。”莲高低头看着榻上的江朱,警惕道。 “莲老莫开玩笑,您老是大王殿上贵客,我不过大王手下小小统领,哪敢绑了你呢,只不过是手下的小妖不懂事罢了。”江朱从榻上端坐起来,装模做样道,顿了一顿,埋怨道:“也是您老不对,怎么说也是老牌筑基妖修,怎的被我手下一个刚筑基的小家伙和几个练气小妖怪就给绑住了。这荆江总有不太平之日,您老还是得多加小心啊。” 莲高脸上一红,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只是大王若是知道他的殿上贵客,竟然经常化作人身,上岸救人,这次还准备到山南来救治人族,不晓得会不会大发雷霆呢。”江朱又躺下去,胜券在握地说道。 莲高终于脸色大变,他上岸救人之事,十分隐蔽,只有跟随了数十年的老仆知道,连他孙女也不知情,这江朱究竟何人,竟然能探得如此清楚。 “莲老莫要多疑,您那老仆最是忠心可靠,我用了许多手段,也没能问出什么,只好送他一程。“江朱两手一摊,似乎十分无奈。 “你这贼子。”莲高气得发抖,举起手中拐杖,朝他头上打去。 江朱举手接住,摇了摇头,笑道:“老人家莫气坏了身子,不然您那孙女可要伤心死了。” “丧心病狂,你把我家莲花怎么了?”莲高高声骂道。 ”请她做客而已,就等您救了人,带她回家呢。“江朱把手一松,朝锦鲤努了努嘴,示意道。 “你要是敢伤了我家莲花,我就是死了变作厉鬼,也不放过你。”把手杖往地上一砸,放下药箱就开始医治锦鲤。 江朱翻了个白眼,从榻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又用手锤了锤背,笑道:“您老忙着,我也要出去操练手下儿郎了。唉,真是一刻都不得闲。没办法啊,谁让这荆江就要不太平了呢。”说完大步出了寝宫。 演武场上,喧声阵阵,百来个水族妖怪聚集在一起,结成圆形,正在试炼阵型之术。江朱换上一身玄铁盔甲,盔甲两臂嵌着金色护壁,头戴暗金色头盔,稳坐演武场高台之上,犹如虎踞龙盘,气势逼人。 他把手一扬,底下百来个水妖顿时齐喝一声,随即从横纵阵型化作圆月阵型。把手一举,百来个水妖顿时齐齐发出法术,顿时灵力激荡,五颜六色的法术将前方百来丈水域打得暗流汹涌,不知炸死了多少虾米鱼儿。把手一指,百来个水妖顿时高举大刀长枪,前仆后继,犹如虎狼,将前方法术凝成的水怪砍成水滴水泡。 莲高将锦鲤的腿部(就是尾鳍)包扎好,摸了摸腰间葫芦,呸了江朱一声,捏住锦鲤嘴巴,把他头歪过来,咬开葫芦嘴,倒了几大口药酒进去,帮他吞下肚里。一不小心倒得多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一口唾沫呸在锦鲤脸上,把手一甩,盖好葫芦,拎着药箱,拿着拐杖就去找江朱要人。 寝宫外守着个女妖,看见他走了,连忙入殿,将锦鲤小心从榻上移到床上。看他左脸上竟有唾沫,知道是莲高干的,本想擦了。 想到这“锦袍小霸王”的恶迹,鬼使神差地,竟然呸了一口唾沫到锦鲤脸上。做完不由得心虚,连忙在床边随便拿了个帕子,偷偷摸摸地擦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生旦净末,好戏开唱。 山南郡,浮名山。 浮名山直入云峰,山上林木青翠高耸,山势曲折婉约,奇谲瑰丽,左近山林密布,流水淙淙。虽然风姿绰约,堪称名山,但深藏高山密林之中,本来是一处人烟稀少所在。 直到李家占了此处,开凿石阶,修建楼阁,作为家族所在,方才显露人前,一时间不知羡煞多少修士。 山上雕梁画栋,楼台高阁,鳞次栉比,目不胜收。 山南李家支系,乃是自五百年前某位在家族内斗中的失意者而来。他远离福喜山,偏居于此后,已经在此地传了十多代,这才有了山南浮名山李家支系。 既然是李家支系,当然尊福喜山李家家主为宗主,虽然每隔数年便要备足礼物,往福喜山拜见宗主,但毕竟两地所隔颇远,因而关系并非十分亲近。 这日,浮名山上,某处书房之内,李佰陆从太师椅上站起,走到窗前,远眺前方,似有心事。 窗外秋阳正艳,草地之上,繁花开得灿烂,古木翠得逼人。 这时,李秋雨面目严肃,迈过门槛,走进书房,在李佰陆身后站定。认认真真地施了一礼,而后问道:“父亲唤我何事?” 李佰陆嗯了一声,转过身来,抛给了他一柄传讯小剑,回到太师椅上坐下,闭目凝神。 李秋雨接过小剑,拿手一捏,认真的听了一遍,然后将小剑恭恭敬敬地放到书桌剑筒里,垂首肃立,等待李佰陆发问。 “秋雨我儿,此事你觉得该当如何” “回禀父亲,李沐风说山南水族即将大举入侵,攻伐山南地域,孩儿觉得他未免夸大其词。”抬头看了他父亲一眼,见他仍在闭目凝神,继续说道:“山南灵物贫瘠,远不如荆江。那恶蛟并非蠢人,岂会舍长取短。何况若他当真发兵,岂非撩动灵隐派虎须,他哪有如此胆量。” “妇人之见,蠢不可及。”李佰陆睁开眼来,缓声说道,不知是在评论李秋雨,还是在说李沐风。 李秋雨抿起嘴巴,面色羞红,低下头去。 李佰陆看他一眼,从袖子摸出一块玉简扔给他,说道:“莫要不服气,你再看看这个。” 伸手接住,拿灵识一扫,险些惊得松开玉简。缓了一口气,方才说道:“胆大包天,当真胆大包天。听闻这锦鲤不过恶蛟手下一个将军,竟然做出如此恶事,莫非是奉命行事。” ”那李沐风胆量也是不小,妖族屠戮万余百姓,此等大事,竟然提都不提,若非我在城里安插了不少眼线,还要被他蒙在鼓里。莫非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亡羊补牢。“李佰陆摇了摇头,似是惋惜。“此事完了,我还得亲自去派中执法堂一趟,毕竟山南郡乃是我之治下,此事无法脱责。” “父亲久居山中,自打李沐风来了之后,家族子弟也被父亲召回山中修炼,此事当真是无妄之灾。”李秋雨不满道。 李佰陆摇了摇头,似乎也是无奈,伸手从书桌上取出一封密信,抽出里面的信件,用法力递到李秋雨手上。 李秋雨展开一看,竟是福喜山宗主亲笔来信,连忙郑重几分,细细看了起来。纸上不过寥寥数语,他却是一字一顿,认真琢磨,脸上神色既惊且惧。片刻后,收敛面容,折起信件,说道:“父亲,此事有鬼。” 李佰陆点点头。 李秋雨看他点头赞许,神色振奋,继续说道:“宗主修为高深,福喜山卧虎藏龙,为何非要父亲出面暗杀这李沐风,让他在此死得不明不白。再说李沐风能以一支脉子弟身份杀出重围,独领风骚,岂是易与之辈,更何况他已拜入灵隐派十多年,实力必定不俗。若是当真动手,未必真能擒杀此人。” 顿了一顿,一锤定音道:“此人乃是福喜山年轻一代领军人物,此信若非哪个胆大妄为之人伪造,那么内中必有隐身,浮名山虽欲亲近主宗,但并非想做他人掌中利刃。” “嗯,不错。”李佰陆难得笑了笑,解释道:“此信并非伪造,家主曾与我密谈,让我监视李沐风和山南郡守李二。” 说完嗤笑一声,说道:“那人身为二房子嗣,纵然以宗主身份执掌家族数十年,仍究是不放心这些长房血脉啊。若他知晓李沐风前途尽毁,想必会很高兴吧。唉,同室操戈,为人笑耳。” 李秋雨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宗主是怀疑他是长房血脉,难怪如此,他越是不凡,宗主便越是不放心。血溶于水,那又如何,仍旧要争权夺利,杀个血流成河。” “莫要伤春悲秋。我已回讯给李沐风,说我等明日便出发,到时郡守府里相见。你打点行囊,备好丹药,明日便随我一同下山。”李佰陆虎着脸说道。 “去干嘛?”李秋雨疑惑道。 “哼!荆江水族胆敢屠戮人族,若不还以颜色,岂不让水族笑我山南无人。还有那当归观主也消失在荆江之中,若是遇见,也一并杀了。”李佰陆把眼一横,杀气四溢。 李秋雨连忙点头称是。 。。。 。。。 几个时辰后,已是深夜。 锦鲤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心里又是庆幸又是难受。 女妖一直在宫内守着,看他醒来,连忙殷勤问道:“将军可好些了,可要去寻郎中再来看看?” 锦鲤微闭双目,面容悲戚,摆摆手道:“不必了,退下吧。” 女妖点了点头,轻声:“小妖告退,将军好生歇息。”说完放轻脚步小心退了出去。 锦鲤闭上眼睛,偏过头去,算是应了。 卧在床上,高枕软被,宫内焚着名贵的檀香。心里却是又羞又恨,偏又重伤,起身都难。闭上双眼,耳畔似乎传来小妖们的奚落之声。 啧啧,大王殿下前将军,领军一方,结果丢下兵将。只带自己人马上岸,却被一个筑基修士杀得大败,麾下儿郎几乎死绝,若非被人所救,自己也难逃一死。真是笑死了,笑死了。 他抿住嘴唇,险些落下泪来,想到日后的那些奚落嘲讽,心中又怒又怕,只想一死了之。一掌拍下,谁料被人拿住手掌,睁开眼一看,正是江朱挡住了他。 “江统领今日当真威风,寥寥几语就逼退了那大名鼎鼎的李沐风。深夜不眠,是特意来笑话我这败阵之人(妖)么”锦鲤自杀被他撞破,心中羞恼,出声讽刺道。 “将军,胜负不过一时,何必在意。属下心中一直担心将军,在殿外候了许久,就等您醒来。再说了,您是大王敕封的前将军,正统领,我不过区区一个副统领。李沐风也并非是被我逼退的,乃是他被将军耗得外强中干,属下带来的又是大王禁卫,兵强马壮,不敢相斗罢了。”江朱好言好语地劝慰道。 锦鲤点了点头,暗道确实如此。 心中有些安慰,说道:“江副统领有心了,你我日后还须多加亲近。” 哈哈,你还有日后么,在人修眼皮底下杀了数万人,你躲得了李沐风,躲得了灵隐派么。江朱心中发笑,做下如此蠢事,连栽赃嫁祸都不用了,真是会给我等省事。 “将军说的是,属下唯将军马首是瞻。”故作忠心,随后假模假样道。“之前将军不在此处,卑职暂领大王禁卫两百妖兵,如今将军回来了,卑职这就将妖兵交还给将军。” 锦鲤摇摇头,落寞道:“你是禁卫副统领,统领大王禁卫军许久,同他们相熟。此时我重伤难愈,妖兵还是你先带着吧。”说完摆摆手,闭目躺下,江朱连忙告退。 他出了宫门,走到无人的庭院中。庭中燃着灵木制成的火把,发出几下噼啪响声,火光照在江朱脸上。 扯了扯嘴角,自语道:“好戏就要开场咯!” 说完迈步走入阴影之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元神入画,女帝芳华。 地底暗河,山巅石殿。 林平四仰八叉,面部朝下,躺在地上。他闷哼一声,醒转过来,摸了摸脑袋,疼得龇牙咧嘴。想到自己还在险地,连忙翻身坐起,拿出狼毫笔,暗捏法诀,做好出手准备。 姿势潇洒,动作凌厉,当真有几分样子。 待他看清眼前景象,不由瞠目结舌,手上捏了一半的法诀也停了下来。 大殿顶上数不尽的明珠齐放光芒,将大殿照得通亮。入目是十八根恢弘巨柱,粗有亩许,高有千丈,宛如高峰,撑起这一方大殿。巨柱上雕梁画栋,龙飞凤翔,百兽皆有,栩栩如生。 如此雄伟大殿,在外面竟然看不出来,当真是纳须弥于芥子。 四壁上浓墨重彩,勾勒出一个娇柔身姿,或一身银甲,高踞九天之上;或一袭红袖,泛舟四海之间。意态从容,洒脱俊逸。 当真好个九天神女,四海仙客。 林平宛如魔障,盯着壁画,一动不动,被这巧夺天工的壁画迷住心神。 泥丸宫存于头颅之中,乃是人体最玄妙之所在,宫中有一灵台,乃是人体灵性所在,更是人族修士灵识孕化之地。 人族修仙,一修灵识,二修灵力,三修肉身。灵识出于泥丸,灵力出自丹田,肉身归于脊柱。 林平不过初入修仙大道,泥丸宫中本是一片黯淡,只有灵台之上,当归子传下的一卷“一气心经”偶放毫光。此刻泥丸宫内毫光阵阵,照出泥丸宫内拇指大小的林平元神。元神形如青豆,被这毫光照亮,似是十分舒服,慢慢舒展开来。 呆立着的林平也是露出几分笑容。 元神舒展开身形,忽然纵身一跃,跃出林平泥丸宫,一头钻进壁画之中。 元神离体,林平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他元神入了壁画,顿时化作画中人。 。。。 只见一女子。红袖笑颜,江畔山巅昂首望月。 斩波破浪,遨游四海。举杯邀月,风姿绰约。踏云乘风,只手挽月。入渊擒蛟,上天擒龙。扬名东土,举世皆知。羞煞天下男儿,当真恣意潇洒。 麾下儿郎无数,身边娇宠如云。挥袖成风,举手招云。一动而惊天下,一怒而死英豪。号令东土,杀尽豪杰。睥睨天下,傲视东土。天下男儿,尽皆雌伏。 傲立九天之上,虎视天下苍生。 头戴帝冕,身披彩霞。高台凤阁,美酒美姬。软榻香闺,白玉美人。 此间乐,不知今夕何年。 遽然一剑西来,直入腹中。 伸出青葱十指,按住斑驳石剑。 浮生若梦,恍然若醒。千百年岁月闪过眼前,当年那个意态蹁跹的妖族少女哪里去了。 软榻上血迹斑斑,凤阁外杀声阵阵。 伸手招来一面镜子,低头看去,镜中人儿头顶帝冕朱缨犹红,朱颜不再。 千秋女帝,万载犹存? 轻笑一声,化作行云流风,破开万千伏兵,潇洒离去。 身后万千呼声,汇成一句。 “陛下!” 静卧高台棺椁(gu一)中,翩然离魂黄泉去。 。。。 林平元神被壁画弹出,再钻回他泥丸宫内。 殿中寂静无声,气氛诡异。 “唔~”月灵儿闷哼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看到林平烂泥一样摊在地上,暗骂这家伙心大,连忙去把他扶起,又是揉脸又是掐脸,终于把他弄醒。 林平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看见面前月灵儿,抓住她的手,急切道:“陛下,是你么?” 月鱼儿抽出手来,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恨铁不成钢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大梦。” 林平被他一掌拍得倒地,躺在地上迷迷糊糊道:“你是谁?我在哪里?” 月鱼儿哀叹一声,坐在地上,“惨了,这道士被摔傻了。” 林平使劲地拍了拍脑袋,终于清醒过来,顿时骂道:“谁给小爷我下绊子,给我脑袋里塞些什么玩意儿。” 说完往旁边的月鱼儿一看,眼神不善。 ”喂!你这道士自己没本事,可别冤枉好人。“月鱼儿从地上跳起说道。 林平点点头,回道:“你这小鱼妖本事差劲得很,倒也没这个能耐。” 月鱼儿嘟起嘴巴,撇过头去。 从地上爬起来,林平把脑袋里的什么女帝,陛下抛到一边。出声问道:“小鱼妖,咱们现在是在那个大殿里面么?” 月鱼儿昂着头,不理他。 林平无奈道:“好了,小鱼妖,算我不对。” 月鱼儿转过头来,瞪他一眼,开口说道:“本姑娘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林平连忙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是是是,小鱼妖你大人大量。那咱们现在是在哪里?” 月鱼儿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底气不足地说道:“咱们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在外面被一阵吼声震晕,醒来后就看到你躺在地上。喂!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不也什么都不知道么?” 林平叹了口气,心想这小鱼妖果然靠不住。 不理会月鱼儿的大喊大叫,起了法术,给自己和月鱼儿加了两个土甲术。发现灵力比往常活跃许多,施法速度也比之前快上不少,他哪里知道自己方才奇遇。 豪气冲天道:“跟在我身后,便是龙潭虎穴,我今日也要探上一探。” 月鱼儿嘟了嘟嘴,心想你这家伙又在放大话,但还是乖乖跟在他身后。 两人把大殿探了一圈,只见到殿中立着高台,高台之上阴阴沉沉,看不清楚。林平不敢冒失,带着月鱼儿又绕回了原地。 林平回过身来,对月鱼儿郑重说道:“殿外那两只玉虎将我两擒住,扔到殿内。它们居心为何,咱们也不清楚。这大殿高台之上,我看有些玄机,你是和我一起上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月鱼儿点点头,说道:“我本事太差,怕拖你后腿,我就在这里等你。加油。”表情郑重,掷地有声。 林平歪着嘴巴笑了笑,知道这小鱼妖害怕,说道:“那好,你在这里等我。有事就大声喊我。”拍了怕她肩膀,给她再加上一层土甲。 月鱼儿脸蛋有些羞惭,低头讷讷了一声。 林平暗中捏好法诀,小心往高台那边走去。看到石殿墙壁上的壁画,皱了皱眉,暗中思量道:“这壁画上的女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我认识么?” 摇了摇头,抛下念头,万般小心地靠近高台。 高台由不知名的黑色石头所造,底下是一道道的石阶,石阶高有三尺,蜿蜒着通向高台之上,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道。 林平踏上石阶,足底踩在石阶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响。他嘘一口气,用力踏下,大步往上而去。 身后扬起一片灰尘,慢慢遮蔽住他身影。 高台之上,并不甚大,四周立着玉柱,放着毫光。 正中,则是摆放着一座白玉棺椁。 林平脸色严肃,踏步走上高台,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当真看到面前的白玉棺椁,也难免有些紧张。 想着到底如何是好,前面棺椁里当真是大妖遗骸,还是另有玄机。若是不开此棺,能否找到出口,逃出此地。 心中正迟疑不定,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林平大吃一惊,下意识发出法诀,掌中七八只火鸟生出,正要出手。忽然想到这是小鱼妖声音,连忙收住,硬生生将灵力收回。灵力在他体内激荡,险些震得他吐血。闷哼一声,坐倒在地。 ”小道士,你怎么了。“月鱼儿看着林平痛苦地哼了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 林平摆摆手,示意无碍,略过月鱼儿的问题,告诫道:“以后不要偷偷跟在我身后”。月鱼儿低下头,心想还不是担心你。林平继续说道:“很危险,我刚才差点出手伤了你。” 月鱼儿抬起头,冲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看到面前玉棺,低声问道:“这个真的大妖的棺椁么?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啊。” 林平心想你这小鱼妖终于也肯动动脑子了,点了点头,回答道:“殿外有两只玉虎守门,墙上有一个石雕鬼脸,看起来都像是此地镇守。鬼脸放我们通过,玉虎抓我们进来。看起来他们都希望我们在里面做些什么。” 停下来想了想,继续说道:“此地倒像是大妖陵寝,只是殿外镇守之人,取我们的性命不费丝毫之力,却非要让我们进殿。不像是真正的守墓之人。” “也许他们是被抓来守墓的呢,你知道,守墓这事可不好找人。”月鱼儿插嘴说道。 林平恍然大悟,说道:“殿外玉虎,像是师兄曾和我说过的精怪,玉石成精,寿命悠长。至于那个石雕鬼脸,看起来像是精修鬼道的,能避免陵墓主人被孤魂野鬼惊扰。难怪特意放我们入内,想必是让我们羞辱遗骸,替他们出一口恶气吧。” 摇了摇头,对月鱼儿说道:“里面是你妖族前辈,你若是有心大妖遗泽,可以拜上一拜。”说完站起身来,负手转身,背对棺椁。 月鱼儿乖乖地走近棺椁,恭恭敬敬伏地跪下,口中低语,念念有词。 “前辈,我从小到大一直被其他的妖怪欺负,修行了好多年,也没有什么本事。每天就在水里游来游去,总是担心其他的妖怪想吃我。想逃得远一点,又怕碰到人族的修士,一剑把我杀了炖汤。现在又被两个老虎抓进来,惊扰到您睡觉。您老人家在天有灵,求您不要介意,如果可以的话,把我俩送出去。您别看他是人族修士,其实他心地很好的。” 林平耳力甚好,背对着她,听她絮絮叨叨,嘴角扬起,笑了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如意如意,藏形匿迹。 月鱼儿絮絮叨叨了半刻功夫,终于说完,朝棺椁再磕了三个响头,跪伏于地,心中默念道:“前辈啊前辈,你要是听到了小妖说话,千万要给小妖指条明路。小妖日后一定好好供奉您。” 张口吐出十多粒闪闪亮的石子在手里,低语道:“前辈啊,这是小妖最喜欢的宝贝,小妖都留下来给您。”忍住不舍,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棺椁旁边。 起身站立,安安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平忍住笑意,往石阶走去,不着痕迹地说道:“月鱼儿,咱们下去吧。”月鱼儿闷着头转身跟过来,还不忘回头看看放在地上的小石子一眼。 正要安慰她一番,忽然棺椁处光华涌动,林平一把拉住她,踏步上前,运起心法,双目死死盯住棺椁处。凝神待命,掌中火法蓄势待发。 少顷,光华消散许多,高台之上片羽不存,棺椁等物尽皆不见,只有一面铜镜高挂殿顶,银光大放。 林平大感疑惑,只觉这铜镜颇为面熟,正要去想,识海一阵疼痛,连忙散去念头。身后有声音传来,乃是月鱼儿惊讶出声道:“好闪的镜子。” 话音甫落,铜镜直冲月鱼儿而来,林平心中存疑,正要阻挡,蓦的心血来潮,收住术法,不去干涉。 铜镜直扑月鱼儿,在她手腕上绕了一圈,化作一串手链,直接扣在她纤细手腕上。与此同时,一声女子轻叹声在月鱼儿心中想起。 ”红颜易老,光阴难留。描影匿形,不辨己身。来去自由,无伤汝身。“ 语调悲呛,让人听之不忍。 月鱼儿惊魂不定,心有余悸,发现自己毫发无伤,不由得后怕地拍了拍心口。待看到手上多了一串东西,细细一看,竟然是用她发丝串成的一串手链。手链上串着十多粒光灿灿石子,皆是她方才留在棺椁之前的。石子中间夹杂着一面小小铜镜,颜色晦暗,铜绿斑驳,颇不显眼。 。。。 林平把住月鱼儿胳臂,伸着脑袋靠近她手腕,用手拨拉出那面铜绿斑驳的铜镜,又用手认真摩挲几下。 片刻后,林平放下月鱼儿胳臂,欣喜道:“这次你可得了个好宝贝。日后再不必担心什么妖都可以欺负你了。” 月鱼儿笑得简直看不见眼睛。她收回手臂,用手摩擦着手链和上面的铜镜,兴高采烈道:“那是,有了前辈留下的宝镜,我月鱼儿可不算是无名之辈了。” 林平拱拱手,试探道:“既然如此,想必日后月姑娘也用不上在下。看来在下先前承诺,终于可以一笔勾销了。” ”喂,你好歹也是人族名门大派弟子,说过的话岂能不当数“月鱼儿弯月眉毛一竖,愤怒说道。 ”好好好,咱们如今既然患难与共,那我问你,你可知道有何方法可逃出此地?“林平边说边指了指殿外,示意他二人仍在危难之中,莫忘了殿外玉虎何等实力。 月鱼儿得意地笑了笑,胸有成竹道:“小道士,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怎么脱身了。”原来这铜镜之中,自有脱身之法。她得了铜镜,稍稍一试,便知道究竟了。 林平扬了扬眉,暗道:小丫头,有底气了呀!嘿,看你年纪尚小,我且让让你。笑了笑,朗声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月鱼儿看了林平一眼,说道:“这里是墓主人布下的假墓,殿外的玉虎,石壁上的鬼脸都是墓主人特意抓来,强迫他们在此守墓。宝镜则是墓主人特意放在此处,留待有缘之人。宝镜一旦被人所得,殿外玉虎鬼脸便算了结此事,重获自由之身了。” 说罢扬起手来,露出挂着宝镜的手链,小小的脸庞上透着难言的自信,说道:“宝镜乃是墓主亲手所制,取名为‘如意’。而脱身之法,自然就要靠这如意宝镜。”取下手链,双手合起,将其捧在手心,口中念念有词。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藏踪匿影,从我心意。” 口诀念完,如意宝镜青光闪烁几下,月鱼儿直接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林平大吃一惊,连忙仔细去找。周遭空荡荡一片,月鱼儿踪迹无处可寻。用灵识再去寻查,也是一无所获,不由感慨道:“一丝踪迹都寻查不到,当真奇宝。” 月鱼儿在原地显露身形,也是喜不自胜。她也是初次用这宝镜,见它果然如此神异,不由得更加欢喜。伸出嫩手,牵住林平手掌,高兴道:“宝镜在手,咱们莫要耽搁,还是早点离开此地吧。” 正要施法,忽然殿外鬼啸虎吼之声顿起。虽然远在殿外,仍是震得二人口晕目眩。此时,大殿大门发出一声闷响,殿中石柱震荡一番,洒下大片灰尘。 林平和月鱼儿尚在高台之上,更是被震得跌倒在地。林平连忙在心中默诵心法,等到心神稍稍稳住,连忙放眼去瞧大殿大门。 只见大门如今已经是裂缝处处,殿外鬼哭虎啸之声,犹在近在耳旁,吓得他险些把持不住心神。此刻他哪里还猜不到是殿外的鬼脸和玉虎得了自由之身,来找墓主人的有缘之人寻仇来了。 林平一把将月鱼儿拉扯过来,在她耳旁大吼道:“快些施法,鬼脸和玉虎杀上门来了。”非是林平想吼,实在鬼哭虎吼之声太过巨大,不吼根本不能唤醒她。 月鱼儿本来被虎吼之声震得浑浑噩噩,被林平一扯一吼,总算是清醒了几分。立刻意识到形势危急,握住掌中手链,在心中默念起法诀来。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藏踪匿影,从我心意。” 掌中放出青光,包裹住二人,直接隐去身形。 林平只觉灵识一顿,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犹如化作无形之物,与周遭的有形事物完全不同,反而与空中充盈着的“气”相似,既不可见,亦不可感,殿外的鬼啸之声虽然听得分明,但却不会有丝毫不适。 心中顿时若有所悟,这种感觉,似在其中,超脱于外。 压下心头猜测,拉住月鱼儿准备暂行避让,却发现月鱼儿合手闭目,嘴唇翕(xi)动。林平皱眉,她这是在念什么法诀。 紧紧握住她的手掌,扭头去看殿门处,只见殿门四分五裂,眨眼间冲进来三个身形。两个白璧玉虎,一个石雕鬼脸,皆是脸含杀意,目露凶光,煞气透顶,一个个都是凶威盖世。 那鬼脸若是不动,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比巴掌大上几分的普通石刻。此刻却是凶威漫天,碧绿眼珠透出浸骨杀意。那两只白虎一左一右,脸上神色皆是狰狞恐怖,若非殿中已是空无一人,只怕他两个早就扑上去撕咬了。 林平不由得庆幸及时发动宝镜,成功隐去踪迹。忽然发现鬼脸正朝高台看来,林平与他目光相触,心脏几乎骤停。他几乎是霎那间就明白过来,铜镜隐匿身形的关键点就是不能接触到他人的目光。 林平心中狂呼:快跑,快跑。他感受到我的目光了,他发现我了。 鬼脸狞笑一番,驾着阴风直朝林平而来。 此时月鱼儿念毕法诀,双目睁开,眼中神光四射,她清喝一声“跑”,握紧林平手掌。 铜镜再放青光,裹挟住二人,竟然化作一阵青光,破开大殿殿顶,冲天而去。 林平只听得下方处传来一声凄厉喝声。 “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道不同,人心异。 青光散去,林平和月鱼儿在一片密林中现出身形。林平放目四顾,入眼乃是一片茂密森林,颇有几分眼熟。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方才形势危急,可算是从那墓葬之处逃了出来。 月鱼儿也是同样动作,她放开林平手掌,用手压着心口,心有余悸道:“幸亏你见机得快,把我喊醒,我又临危不乱,不然我俩肯定被那鬼脸抓起来了。” 林平看她一眼,看她小脸蛋上满是汗水,脸上神色却是激动莫名,哪里不晓得这小丫头眼下正处在兴奋之中,看样子先前那般险境,非但未曾吓到这丫头,反而让她颇感刺激。 “这小鱼妖平日里胆量颇小,没想到危难时刻竟然有如此胆色。这次若非她临危不乱,及时念出法诀,怕是我二人皆要折在里面。” 想到此处,不由多了几分感激。一开口,说出来的全然不同。 “小胖鱼,莫要得意了,那鬼物说不得已经盯上我二人(妖)了,那鬼物修为惊人,又知你得了墓冢遗宝,恐怕要四处追索你了。” 月鱼儿本能得想还嘴,顶上两句,张了张口,却是没能说出话来,轻轻叹出一口气,无奈说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这里,躲到别处水域去?” 林平察觉到她的落寞,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捏了捏她的两个冲天小辫,露出个晦涩难言的笑容,安慰道:“你比我这臭道士好多了,我恩师如今下落不明,师兄身处险境,我被人追杀,不得不弃了恩师基业,准备背井离乡,去寻我恩师消息。” 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日若非你这丫头救我一命,本道士如今已经喂了河蟹了。” 月鱼儿大吃一惊,似乎也未曾料到他如此遭遇。听他吐露心声,为他难过之余也感受到了被人信任之感。 这二人纠葛颇多,本来地底相逢,就是阴差阳错。月鱼儿畏惧林平实力,刻意疏远,林平想着人妖殊途,不欲多有纠葛。结果这一番地底之行,两人为了活命,不得不相互依靠,又一同逃出生天。二人终究都是良善之辈,虽然出身有别,但如何感受不到对方善意。 月鱼儿抬起头来,看着林平,瞪大眼睛,认真说道:“小道士,你可莫要失了信心,我看你人品不错,将来肯定是能做出一番大事情的。” 林平闻言,不由失笑,看她仍旧认真看着自己,只好认真回道:“知道了,小丫头,我这小道士一定如你所言,将来做出一番大事情来。” 月鱼儿盯着林平,看着他黑色的眼眸,认真点了点头。 相顾无言,唯有风声自林间过。 二人仿佛当真有了些默契,竟然都未曾提起前路同行之事,似乎都做好了分别的准备。 。。。。。。 莲高寻了许久,直到夜深,总算在一处宫殿找到了江朱,见他正在饮酒作乐,不由大气,把手杖往地上狠狠一砸,骂道:“你这贼子,我已经治好了那‘锦袍小霸王’,我那孙女现在何处?” 江朱举起酒樽,满饮一杯美酒,笑道:“莲老何必生气,如此良辰美景,何不与我共饮一樽?” 说罢抄起酒壶,斟满一樽,一手拿起酒樽,送到莲高面前,面带笑容道:“晚辈前些时日多有冒犯,此刻以酒代罪,还请莲老满饮此杯。” 莲高脸上气的发涨,这贼子杀他老仆,囚他孙女,此刻却是想一杯酒就打发了他。当真是强横霸道,无耻之至。 手中木杖被他握紧,险些就想一杖打翻这杯美酒。 江朱仍是脸含笑意,眸中神色却是渐渐冰冷下来。 莲高心中长叹一声,伸手接过酒樽,正要饮下。却听江朱问道:“莲老,您是我妖族之中,难得的精通岐黄之辈。可愿过来我万妖殿中任职,为我妖族培养后辈。” 莲高闻言一愣,随后却是冷哼一声,挺直脊梁说道:“女帝早已故去,更无血脉留存,如今哪有什么万妖殿。若是有朝一日,我妖族再出了一位妖帝,老汉自当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江朱却是微微摇头,反驳道:“女帝既去,我妖族自当再推举一位妖帝出来,不然岂不是要被人族再欺压上千年万年。” “哼!妖帝岂是这般好做?”莲高一口饮尽美酒。 “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我那孙女,你还不放么?” 江朱神色似是有些萧瑟,随手唤了个小妖过来,让它去领人过来,举起酒壶,昂首喝尽,将酒壶随手一扔,大笑一声,大步离去,只余莲高一人在殿中惊疑不定。 片刻后,一稚龄少女,看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从殿外冲进殿内,一头冲进莲高怀里。莲高也是喜不自胜,缓缓摸着孙女头发,老怀告慰。二人还不及相叙心绪,就见自殿外走进一昂扬大汉。 这大汉身高九尺,腰大膀圆,面容凶恶,手上执着铁索,拖在地上哗啦作响,他狠狠一揉鼻翼,冷笑道:“两位,大哥让我送尔等一程,我已为尔等选好风水宝地了。” “江朱,你这贼子,言而无信,汝必被天雷加身,尸骨无存。”莲高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 “你这老不死的,敢辱我大哥。”大汉狠狠一抖铁索,这铁索顿时化作一条玄蛇,吐出猩红蛇信,显露一嘴毒牙,带着一身腥气,“咻咻”两声,冲这爷孙二人而去。 莲高虽然老迈,但也鼓足余勇,一拍腰间葫芦,这葫芦顿时化作喷泉,喷出一汪酒泉来,将那玄蛇腥气冲散,挥动掌中木杖,觑准时机,一杖狠狠打在玄蛇七寸之上。 玄蛇哀鸣一声,听得大汉心中痛惜,连忙将玄蛇收回,那玄蛇顿时重新化作铁索缠在他上身。细细一看,先前还炫黑的铁索如今已经部分泛白,看起来颇为怪异。 “老不死,伤我灵蛇铁索,拿你头骨来补。”大汉咬牙切齿,掌中现出一杆丈八蛇矛,亦是玄黑,唯有矛尖幽幽泛碧。 莲高毕竟年迈,不能持久,从药囊中摸出一把毒药,朝大汉一扔,就带着孙女莲花往殿外逃去,还不忘一杖打崩大殿。 大汉一杆扫落毒药,扫清落石,连忙衔尾追击而去。 月深露重,三人一前一后,渐渐去得远了,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大殿外面,江朱不晓得哪里又拿来了一壶美酒,依着一株桃花树,歪着脑袋,又咽下一口苦酒。随后倒执酒壶,醇香美酒便从壶嘴落下,落在泥地之中。 “相识一场,好走!不送!” 寂静月夜之中,只余”滴滴哒哒”之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弱肉强食,勇者无畏。 入夜,林平早在林中寻了个平坦处起了篝火,靠着大树,正在闭目凝神,月鱼儿靠在大树的另一侧,火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拉远,两人无言,只有火堆中不时传来‘噼啪’响声。 林平忽然开眼,挥手灭去前方篝火,一把拉住月鱼儿手腕,起了御风术,往后方逃去。 “发生什么了?”两人行了数里地,月鱼儿开口问道。 “方才林外有人交手,周边灵力动荡,我怕殃及池鱼,这才拉着你先行退让。”林平停下身形说道,心中也是一阵恼火。大晚上的,被人吓得惊慌逃窜,搁你你也想骂娘。 “交手双方修为很高?”月鱼儿问道。三年过去,她修为如今也不过练气两层,着实慢得可以。 “是筑基高手在交手。” 林平点了点头,回答道。方才的灵力动荡,比他全力引动火杀符还要强上一个层次。若非他此番地底之行后,灵识灵敏了许多,也不能这么快就发现。 月鱼儿眼珠转了转,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镜,说道:“那我们要不趁早离开此地,躲远一些?” 林平点了点头,还要再说。忽然一把握住月鱼儿手腕,低声道:“隐身。” 月鱼儿也是行动迅速,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在心中念完口诀。两人即刻隐去身形,小心翼翼寻了最近的大树藏身。 顷刻间,林中风声大作,夹杂着痛呼之声。林平站在树后,抬头冷眼旁观。 半空之中,只见一人被人踹下,狠狠落在林中,扬起一片灰尘。 耳畔传来一阵温热,月鱼儿凑近他耳畔,低语道:“地上这个是莲老,平日里为常为我们这些小妖诊脉,不晓得天上那个狠毒的家伙是谁?” 林平苦笑一番,这月鱼儿分明是问他能不能出手救人。没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筑基大佬么,我这练气期的弟弟哪敢跳出去救人。 想了想自己手段,一手火法倒是可圈可点,御风术跑路也是一绝,狼毫笔还在怀中,内中还有一招“火杀符”,只是此符连黄瑜都收拾不了,还想着去斗筑基妖物? 除非靠着月鱼儿的如意铜镜遁走,不然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恩师虽然给我留了些东西,但对上筑基修士,必定是有输无赢。此刻还是得靠你的如意才能救他。”林平嘴唇微动,低声道。 “宝镜发动之后,便能隔绝内外,你我说话,外人除非修为通天,不然听不得我俩声音。”月鱼儿略微提高声音解释道。 林平无奈看她一眼,那你之前干嘛这么小声。 “那莲老如今昏迷不醒,如果要救人,此刻正好,也不必担忧他心生恶念。”林平回道。 月鱼儿蹙眉想了想,微微点头。看起来她对这莲老着实尊敬,宁愿冒着危险也要救他性命。 这时只听得空中一声大笑,两人哪里不知对头到了,连忙止住脚步,退回树后。 只见一昂扬大汉,高有九尺,上身,身缠铁索,手里拿着一个稚龄少女,不急不慢地从空中落下。 “老不死,可曾死了?”大汉一脚重重踏在莲高胸膛,大声喝道。 莲高年寿百又六十七年,早已满头华发,如今躺在地上,发髻也被打散,白发散落,面容枯槁,周身血染,胸腹之中一道创伤贯穿前后,鲜血浸透衣袍。 只听得一阵骨折之声,莲高胸腹骨骼几乎被大汉尽数踏折,他本是昏迷不醒,如今却也是痛得口吐血沫。 大汉又是冷笑一声,足下发力,几乎将他胸腹踩瘪,莲高被他这一踩,痛得头部昂起,喉咙微动,张口欲言,却只是又吐出一块块染血脏器。 大汉手中还拿着一个女子,本是昏迷之中,被莲高惨叫声惊醒,连连悲声道。 “爷爷!爷爷!” 犹如杜鹃泣血,直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林平藏身树后,也是暗暗摇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如此折辱老者。月鱼儿更是愤恨,这莲高在荆江水域水妖中风闻甚好,如今眼看他受此折辱,心中恨不得把那大汉打倒在地,狠狠踩上几脚。 场中那女子还在悲喊,地上的莲高却是再无动静。大汉将手上女子狠狠往树上一摔,这女子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抽搐几下,也无动静了。 大汉仍是凶恶面容,脚踩老人胸膛,将掌中丈八长矛扬起,对准颈部,长矛舞动,大好头颅带着凌乱白发被轻松割下,滚了几滚,落在土坑之中。 无首尸身犹如喷泉,喷涌出大段血水,染红这方寸土地。刹那后,地上无首尸身现出原形,化作形似人形的两节莲藕。 “老不死,说拿你头骨补我法器,就拿你头骨补我法器。”挥手一招,招来地上人头,人头如今已经化作一节莲藕,只是这莲藕颇似头颅,更是生了五官出来。大汉将人头握在手中,细细打量一番,得意道:“老不死倒是生了个好头颅,会给老子省事。” 将头颅放进腰间储物袋,再摄来尸身上的酒葫芦和木杖等等杂物,也不多看,一股脑塞进储物袋中。 一脚将尸身踢走,回过头来,正想处置了那女子,放目四顾,哪里还看得到人。 “黑吃黑?哪个老贼敢虎口夺食?”大喝一声,握紧掌中丈八蛇矛,起了法术,升到高空,就准备追杀过去。 林中空空荡荡,连雀儿都看不到几只,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山南郡,大野山脉,牛头山。 林平松开月鱼儿的手,左右观察一番,虽然月夜下看得不太分明,但他仍究认出此处乃是前几天他才来过的牛头山。 冷月高悬,树影憧憧,颇有几分萧索。 林平感觉脸上一凉,顺手一摸,这才发现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此处乃是黄虎老巢,他还不知黄虎已经下山闯荡去了,因而不敢轻举妄动。他观察了下方位,认清地形,转身说道:“月鱼儿,此地我曾来过,前方有个破败大殿,我们先进去避避雨。” 月鱼儿点了点头,抬脚欲走,却是直接倒了下去。林平连忙伸手扶住,月鱼儿整个身体顿时就软软得靠了上来。 林平放下背上莲花,转而扶住月鱼儿,探了探她脉搏,感受到脉搏还算有力,这才放下心来。 背着一个,再抱着一个,全力使出御风术来,往印象中的大殿跑去。 方才的雨还淅淅沥沥,不过片刻,就已经是哗啦哗啦了。等到入了殿中,外面已经是倾盆大雨了。 所幸林平道法在身,三人都未曾被雨淋到。不过是急着赶路,有几分狼狈罢了。 大殿破落衰败,更有几分阴森。 殿中立着几座神仙雕塑,斑驳破落。又挂着几幅神仙画像,只是画上人物早已模糊,辨认不出了。 殿中神仙雕塑或是仙风道骨,或是英明神武,只是如今看来,终究不过泥塑罢了。 这便是百年前香火鼎盛,如今破落衰败,却在今夜庇护林平不受雨打风吹的山南第一大殿——太虚殿。 那些神仙画像,尚可用来引火驱寒,至于那些神仙雕塑,那可真是毫无用处了。 林平取了些神仙画像,又拆了几个神桌或者说是供桌,扔到地上,拿来生火。 火焰生起,林平将二女移到近旁,分别为他们探查起伤势来。 月鱼儿脉搏有力,血气也算充足,只是这般昏迷,看起来像是灵识过度使用的后遗症。林平对此束手无策,只好为她护法,让她好好休息。 至于另一个女子莲花,倒是伤的更重些,林平不通岐黄之术,只好先帮她清理下伤口,再细细包扎好。幸好这丫头身上还带着一些药丸,林平从她怀中摸出两瓶丹药,先用鼻嗅,确认无毒,再用指甲刮下少量药粉放在舌尖感受,这才辨认出一丸养元生肌的“回春丹”和一丸益气补血的“养气丹”。 自殿外引了些雨水,先用法力煮沸,再用湿气冷却,给二人分别灌了一粒回春丹和养气丹。 将丹药放回原处,又给篝火中加了些木料,踱步到殿门处,便静立着,不动了。 今日眼看那大汉杀人枭首,如此血腥景象,让他又怒又怕。不过一筑基妖物,便有如此凶威。之前他戏耍黄虎,力挫黄瑜,难免让他生出妖物不过尔尔的想法,今日亲眼看见筑基妖物动手,且不说手段如何,单就这份狠毒残忍,就让他有些胆寒。 燕国勇士秦舞阳十三岁便杀人,到了秦王宫,却是‘色变振恐’。林平此刻既痛恨于自己的软弱,又为自己察觉到自己的软弱而高兴。 真正的勇者不是无敌的力量,而是一往无前的决心。 这便是修仙界的真面目么?波谲云诡,弱肉强食。 骤雨初歇,林平抬起头,看着殿外阴森寂静的密林,心绪放空。 “我会是秦舞阳,还是。。。荆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厉兵秣马,决战在即。 次日,荆江水底宫殿。 “走了个小的?”江朱躺在榻上,懒洋洋问道。 “是的,不知哪个贼丕掳走了那小娘皮,我寻到天明也没寻到踪迹,这才回来。”大汉立在殿下,小心翼翼道。 “当真无用,回去后你自去领罚吧!”江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是懒得再听。 大汉脸色一白,畏惧地缩了缩肩。 “也罢,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听仔细了,给我将那锦鲤全须全尾地给我送回金角宫中,可明白了?” 大汉连连点头,大声道:“明白了,明白了,我这将那锦鲤送回宫去。” 抬脚就要走,却被江朱一把扯到塌下,抬头就看到江朱恶狠狠的面目,不由得悚然一惊,不晓得哪里惹怒了这笑面虎。 “这锦鲤事关大计,本来是要你昨夜连夜送走,结果你天明才回,若是路上出了差错,我让你一身皮肉不存。滚!” 大汉冷汗淋漓,手足并用,狼狈不堪的跑出门去。 出了大殿,擦了擦额头冷汗,心中不由暗暗憎恨。抖了抖身上铁索,径直带人去找锦鲤去了。 。。。。。。 山南郡郡城,郡守府宴客大厅。 李佰陆大马金刀,坐在厅中客座。李秋雨背负长剑,侍立在侧。主座上,郡守大人李二坐在主座之上,却是有些坐立不安。 这李佰陆今日领了二十余位家族子弟来此,说是来帮手,更像是来问责的。 “佰陆兄,浮名山距此颇远,有劳世兄一路奔波劳累,且饮一杯新茶。沐风侄儿我去派人去唤他过来了。”李二举起茶盏,恭维道。 李佰陆笑道:“有劳贤弟款待。”说罢举起杯盏。 李二也是笑了一笑,正要饮下这杯新茶,却听李佰陆说道:“只是听闻郡中百姓先遭祸患,又遇妖孽,伤亡数万,为兄心中悲痛,着实喝不下这新茶。” 李二脸色一僵,随即化作悲痛,将茶盏放下,语有深意道:“世兄贵为修仙之人,竟然如此关心世俗凡人。真是让我这山南郡守又羞又愧。” 李佰陆闻言不由脸色僵了僵,正要开口,身后李秋雨已经忍不得了,直接开口责问道。 “世叔莫要话里有话,须知此事已经传到灵隐派中去了,我浮名山李家在地繁衍生息数百年,我父难道还问不得么?” “目无尊长,给我噤声!”李佰陆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 这下非止李秋雨讷讷不敢言,厅中的其他子弟更是屏气静声,不敢稍有逾越。 李二哪里看不出来这父子二人在此唱着双簧呢。正恼怒间,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世叔果然治家严谨!”李沐风大笑两声,自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二十余位练气修士,皆是郡中修士,想来也是领命而来。 众人见他一身淡青色鹤氅,腰缠玉佩,手持佩剑,正是十足十的灵隐派内门弟子打扮。 李沐风把佩剑执起,先向厅上坐着的李二鞠躬行礼,而后朝着李佰陆深鞠一躬,口中道:“此番祸事皆因我李沐风自骄自大,还请世叔莫要为难二叔。” 李佰陆看他手中灵隐派弟子佩剑,心中明白过来。于是笑道:“都是血脉兄弟,自当相互照应,沐风你多虑了。” 李沐风轻笑一声,道:“那侄儿就放心了。”转过身来,看着厅中众人,继续道:“闲话已叙,那在下就直入正题了。” “昨日我追杀那锦鲤到了荆江,结果却被一江豚所阻,自言是恶蛟座下副统领,筑基初期修为。昨夜我已向门中传信,说明原委,坦白过错,只等门中执法堂弟子前来。” 李沐风说道这里,昂起头来,仍是气度不减。 “只是此刻执法堂未到,我李沐风仍是派中内门子弟。今日请诸位来,正是要杀透荆江。诸位虽是家族子弟,但既受门派庇护,自当随我出战荆江。若是胆敢临阵脱逃,我认识诸位,派中执法堂诸位师兄弟可不认识诸位。” 众人听到这里,皆为他风度折服,纵然受责在即,仍是不慌不忙,一副名仕风范,果真不愧大派弟子。 “遵令!”李沐风身后跟着二十余位练气修士齐齐喝道。李沐风把眼往李家子弟修士处一瞪,李秋雨怕惹恼了这厮,连忙带头应声。 李沐风又扫了堂下一眼,见众人听令,这才满意。将佩剑收好,又给李佰陆行了一礼,道:“世叔,侄儿职责在身,多有冒犯,还请海涵!李家家族子弟还请世叔带队,你我二人左右合击,将那荆江杀个通透!取了那妖孽人头,报我山南百姓之仇。” 李佰陆端起杯盏,饮了一口,笑道:“沐风你果真将才,便按你说的来,世叔便为你做一回先锋大将。让那妖族见识下我山南修士风采!” “统领,殿外已整军完毕。”一个心腹侍女走上殿来,小声说道。 “来啊,给我着甲。”江朱大喝一声,殿外侍女心腹连忙进殿,扶他起身,给他披上细鳞鱼甲,又为他整理头饰,将一顶暗红头盔戴上,再将一块猩红披风披上,这才屈膝告退。 江朱用手弹了弹胸甲,满意地点了点头。心腹连忙从殿上取下两把宣花大斧,送到面前。 他接过手来,将大斧左右斜插于后腰,一脚踹翻榻前矮机,虎步走出大殿。 殿外早有亲卫牵来妖马,江朱踩在亲卫背上,跨上妖马。 只见殿外此刻两百名披甲禁军,皆是练气中后期妖物,便在独角大王的金角宫中,也是一等一的强军。 江朱把手一扬。 “杀!杀!杀!”百名妖物顿时齐喝三声,气势雄浑。 他把手往下一压,场下顿时鸦雀无声。 江朱把猩红披风一扬,大声道:“大王有令,命我等即刻攻下山南,此阵本该由前将军锦鲤大人统领,只是大人被人族修士偷袭重伤,是以命我总揽此事。此次攻伐山南,百无禁忌,绝不留手。大王有令,破城者,赏筑基丹一粒;取李沐风首级者,赏筑基丹一粒;血战不退,一马当先者,赏筑基丹一粒。筑基大道,就在眼前,若有迟疑不定者,阵斩当场。杀!” “杀!杀!杀!”这三声高呼简直破金裂石,底下妖物们听得赏赐如此丰厚,恨不得当下就杀入城去。 江朱面无表情,夹了夹马肚,小步向前,身后亲卫拱卫左右,身后两百披甲禁军踏步跟上。 这一行人马,出了荆江,全力散开妖气,顿时卷动风云,带着一片刺骨妖气,直朝山南郡城而去。 锦鲤躺在榻上,正被两个禁卫抬着回宫,还未行了多远,就见到荆江中马厮妖喝之声不绝,初始还不觉有异,等到荆江上风云卷动,哪里还不晓得这般动静。 他连忙起身道:“烈蛇,发生何事了,为何江边风云涌动,究竟是何人用兵?” 烈蛇也就是那大汉,闻言翻了翻白眼,敷衍道:“将军自回宫去养伤,管那许多干嘛?” 锦鲤却是大怒,狠狠一拍软塌,大骂道:“好大的狗胆,敢敷衍本将军,给我滚,本将军亲自回去查看。” 抬榻的两个禁卫只觉肩膀一沉,连忙扎下脚步稳住,听得吩咐,连忙转向。 烈蛇冷笑一声,抖动身上铁索,铁索顿时离身,将锦鲤捆在榻上。冷笑道:“若非你自有用处,老子现在就剐了你的鳞。” 说完横了眼抬榻的两个禁卫妖物,这两个练气妖物顿时打起哆嗦来,险些站立不住。 “我来给尔等引路,若是脚步慢了,我便帮你去了双脚。” 禁卫妖物连忙强打精神,跟上去了,只有锦鲤在榻上破口大骂。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伤别离,大战起。 月灵儿捂着脑袋从昏睡中醒过来,只觉脑中一片浆糊,揉了揉脑袋,总算感觉舒服了些。 睡眼惺忪地往左右看了看,这才看到林平那小道士就坐在身边,和身旁的一个女子谈笑风生。 “醒了?好些了没?”林平伸手摸了摸她的朝天辫,关切道。 “嗯。”月鱼儿心情低落地嗯了一声,眼神却飘到他身边的女子身上去了。 这就是昨晚救回来的,莲老的孙女了。 她闷闷地想道。 “给你准备了些野果,是我早上去林中摘的,你去洗把脸回来吃点。”林平把她扶起,往殿外推了推,笑道。 哼,打发我去外面干嘛。 闷闷不乐地去了殿外洗了脸,闻着殿外清新的空气,不由感觉身体都轻松了几分。 回过头来,在林平身侧坐下,看到桌上有一块布帛,上面放着许多野果,便拿了点野果往嘴里塞去。 林平却是沉思起来,自己必然是要去东土修仙界中寻恩师的,势必要和月灵儿分别。如今救下了这莲花,她爷爷既然去了,如今也没了依靠,倒让林平难办起来,不晓得如何安置。 “莲花姑娘,你可有什么去处?”林平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想问。 莲花骤逢大变,又受了伤,如今仍是脸色苍白,闻言摇头道。 “林大哥,我爷爷被人害了,一直照顾我的老仆也丢了性命,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去处。等我回了家中,把爷爷的草药灵田收拾一番,准备去外闯荡。日后修为有成,再来寻仇。” 莲花自小被爷爷教导,因而对于人族修士未曾有什么恶感。如今又被林平救了一命,自然心中感激。 月灵儿一直静坐听她们交谈,闻言不由微微点头。 “那大汉是筑基修为,你回去后,多加小心。报仇之事,不能急于一时。”林平劝解道。 莲花站起身来,屈膝行了一礼,道:“此番多谢林大哥和月姐姐相救,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 从怀里摸出两瓶丹药,送到林平面前,真切道:“小妹身上如今只有这两瓶丹药,希望大哥和姐姐不要推辞。” 林平笑了一笑,站起身来,接过这两瓶丹药,将一瓶养气丹放到月灵儿手里,又从那瓶回春丹里取出一粒,将那瓶回春丹放回莲花手中。 莲花纳闷不已,问道:“林大哥,是看不上我的回春丹么?” 林平微笑摇头,解释道。 “你月姐姐精神不济,这一瓶益气补血的养气丹,我替她做主收下。至于这一瓶回春丹我既取了一粒,那救命之恩便算谢过了,你不必记在心上。这回春丹养元生肌,炼制起来也是不易,你日后在外闯荡,难免受伤,有回春丹在身,也能好得快些。” 莲花闻言不由有几分感动,小心翼翼将回春丹收回怀里,贴身放好,认真福了一礼,道:“林大哥,月姐姐,小妹要走了,日后相逢,还望哥哥姐姐莫忘了小妹。” 说完倒退两步,转身出殿了。 林平和月鱼儿跟到大殿门口,目送她去得远了,这才回殿。 月鱼儿将桌上野果一粒粒放进嘴里,林平看她狼吞虎咽,笑道:“怎么饿成这般模样。” 月鱼儿摇摇头,感慨道:“怕是今日过了,就吃不到你摘的了。” 林平闻言不由长叹,在她身旁站定,低语道:“恩师下落不明,师兄也福祸不知,耽搁了许多时间,我心中早已心急如焚。” “你师父是元婴大修士,你师兄是筑基真人,他们都尚且不能保全自己,你现在不过练气修为,去了又能如何?何况东土修仙界离此十万余里,等你到了那里,怕是一年之后了。” 月鱼儿嚼着野果,低头闷声道。 “既然路途遥远,更要早日出发。”林平认真说道。 “我之前没同你说,这宝镜还有一份功法,你留在此地,我们一起修行,等到你修为高了,再去追查,你说好不好?”月鱼儿又往嘴里塞个野果,低声闷语,倒像是自言自语。 “这是墓中前辈留给你的缘法,你且好好修行。我也有我的缘法,那便是去寻我恩师。若是恩师当真不测,我这不肖弟子,自然要拜入大派,努力修行,为我恩师报仇。” “殿外秋高气爽,正是远行的好日子。我这便。。。走了。”整了整缺了一角的道袍,昂首挺胸,停了一下,大步出了殿门。 月鱼儿将桌上布帛拿起,往嘴里又塞了一颗野果,还未曾咀嚼,就落下泪来。 “这野果当真又涩又苦,难吃得教人落泪。”她用手一抹眼泪,抬起头来,只见小脸上梨花带雨,笑中带泪。 。。。。。。 李沐风等一行人正在厅中商量出战事宜,还未曾说得几句,就听得门外侍卫来报,连忙出门去看。 只见百里外,妖气动荡,卷动风云,直朝郡城而来。 李佰陆看得那黑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如此阵仗,金角宫莫非当真要占了山南?恶蛟哪里来的胆量?” 李沐风握紧掌中佩剑,面容扭曲,若非顾忌场中众人,早就破口大骂,压下心头怒火,寒声道:“诸位听令,妖族率军侵略山南,必是金角宫授意,我即刻便去信派中,言明经过。金角宫不自量力,敢同我灵隐派开战,我灵隐派自无怯战之理。诸位,今日若有人胆敢临阵脱逃,我必阵斩之。” 底下修士惊惧者有之,愤恨者有之,唯独无人敢说上一句。 李沐风不去管他们如何去想,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柄传讯飞剑,低语几句,往外一抛,飞剑立刻化作一抹流星,急速往派中飞去。再从怀中掏出一个飞星似的物件,运足法力,往高空扔去。飞星直上高空,轰然爆开,散出漫天灵光,在高空化作一柄宽剑模样,顿时金光大盛,连秋阳都被压下几分。 “诸位,我已发出信号,周边数千里内,若有外出历练的七派弟子,见此信号都会前来相助。” 这话当然是胡说八道,七派虽然同处三江五湖,但平日里龃龉(juyu)甚多,见到灵隐派求援信号,不上来趁火打劫,就算是挂念七派情谊了。 百里外,江朱见状冷笑一声。 “虚张声势。”拍了拍怀中储物袋,取出一粒水光景润的灵珠来,小心摆在掌中,对准空中宽剑信号,用灵力轻轻吹出一口气来。 这口气围着灵珠转了一转,便直朝空中而去,初时还不甚大,待去到半空,便已是狂风了,这狂风直接拂过高空,将那柄宽剑直接抹去,半空顿时一片澄净。 城中修士见得城外妖孽有如此宝贝,心中战意不由去了几分。李沐风见众人畏惧,心中也是愤恨。 只见这时,李佰陆大喝一声,说道。 “诸位,今日若是不战即退,我等必定沦为笑柄,东土修仙界哪里还有我等立足之地。何况,此战若胜,我山南修士一举扬名,派中必然嘉奖,我等家族子弟,将来何愁不能更上一层楼。” 李佰陆说到此处,拔出佩剑,以剑指天,大声喝道。 “诸位,兴衰荣辱,在此一战!可敢与我同去?” 浮名山李家在此地繁衍数百年,声名早已传遍山南,此刻李佰陆登高一呼,底下二十余位李家子弟并二十多位其他小家族子弟,顿时恍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齐声应诺。 李沐风费劲心思,使尽手段,竟然不如这李佰陆登高一呼。 “沐风,擒贼先擒王,接手之后,你我二人,直扑妖孽首脑,直接击杀此獠,此战便胜了大半。”李佰陆转头说道。 “便按世叔说的来。”李沐风此刻只想挡住妖族,哪里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好!诸位,听我吩咐,人一组,左右散开,随我杀敌。”李佰陆大声吩咐下去,抛出一柄飞剑,带头飞出城去。 李沐风不甘其后,连忙抛出飞剑,跟在身后。 底下修士纷纷组队,一个个使出轻身法术,直朝城外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笑恨平生,不存欢愉。 山南郡城,城外。 李佰陆一马当先,御剑横空,高举掌中利剑,灵力喷吐,作势往地下一划,顿时在禁卫妖兵前横拉出一道深深沟堑。 “山南李佰陆在此,谁敢上前?”李佰陆气沉丹田,大声喝道。 一人一剑,拦在荆江妖族面前。 江朱微微抬手,两百个披坚执锐的练气期妖物顿时止步,如此令行禁止,不由让人心悸。江朱一身戎装,骑着妖马,慢悠悠地走到阵前,越过沟堑,嗤笑一声,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浮名山李家家主,当真久仰久仰!” 仪态轻浮,分明是不放在眼里。 “想来阁下便是金角宫统领江朱了,尔率军越境,可受得住我灵隐派怒火?”李佰陆脸色一沉,大声说道。 此时李沐风已引着数十位练气修士赶到,李佰陆心中大定,两方人马顿时对峙起来。 江朱等对面人到得齐了,暗中嗤笑一声。 大声骂道:“此番上岸,正是遵大王旨意,你等人族无耻之至,暗中偷袭,伤我将军,此次攻伐山南,势必要让你等见识我荆江妖族势力。” 一提妖马缰绳,越过沟堑,回到阵中,扬起手来,大声喝道:“荆江儿郎们,给我杀!” “尔等妖族欺我太甚!”李沐风怒发冲冠,当先御剑杀了进去,身后众修士纷纷使出法术,紧随其后。 李佰陆阻挡不及,只好跟着众人一同冲杀过去。 众修士人在半途,手中法术纷纷打出,百余道法术五光十色,直朝敌阵而去,妖族禁卫见此,纷纷化作原形,各施手段,挡住这一轮法术。 顿时人马交错,嘶吼阵阵,剑啸妖吼之声不绝,血肉纷飞,热血泼洒。李沐风仗着修为,一马当先,掌中利剑威势不减,所到处妖族兵马伤亡惨重,无一合之地,身后众修士紧随其后,不过片刻功夫,就杀得妖族胆寒,险些溃散。 江朱等他杀了一轮,去了几分力气,这才一拍座下妖马,自腰间摸出两把寒光凌冽的宣花大斧去,全力施展,将手中两把大斧狠狠打出。 李沐风正杀得痛快,心中有感,这才察觉到两把巨斧,左右袭来。心中大惊,巨斧力重,他不敢用剑去挡,连忙侧身躲过。躲过之后,这才察觉不妥。 这巨斧掠过场中修士,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切得七零八落。还要再斩,却被一杆亮银精钢枪抵住。 李佰陆大喝一声,“给我去!” 掌中亮银枪光芒大放,一枪抵在巨斧之上,将巨斧直接挑落。 李沐风正在懊恼,见到李佰陆出手,不由大喜道:“世叔,你我二人联合,去宰了那。” 说完就握紧利剑,御剑杀了过去。李佰陆也顾不得多言,将亮银枪一抖,也是御剑杀了过去。 江朱看见二人联手而来,却是丝毫不惧,伸手召回两柄大斧,驾着妖马直上半空,同二人交起手来。 这三位在半空中交起手来,顿时吓得地下的妖族禁军和人族修士四散开来,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三人边打边飞,不一会儿就脱离开战场,朝着远处去了,却是离得郡城更加远了。 空中火光四射,宣花斧,亮银枪空中交错,砸出大片火星。李沐风趁势将剑斜挑,江朱艺高人胆大,直接用胸甲撞偏。李沐风不由大气,这江朱一身甲胄法器,又善使一双宣花斧。他剑术走的是“轻灵迅疾”一道,今日碰上江朱这一身铁桶,被克制得死死的。几番出手,江朱却是毫不在意,七八成心思都放在使着亮银枪的李佰陆身上。 江朱一扬手,用臂甲挡飞李沐风的飞剑,嘲弄道:“金笔书生,这般本事,还是莫要在本统领面前丢人现眼了。让我同你世叔好好斗上一番。” 说完又拿着宣花斧同李佰陆交起手来,丝毫不将他看在眼里。 李沐风脸色顿时涨红,表面风度都维持不住,狠声道:“妖孽,今日让你见识大派手段。”拉开身形,法力喷吐,使出“剑光分化”之法门,眼前法剑顿时分化为两道,李沐风使出法门,将手一指江朱。 两道剑光顿时如流星般朝他打去,江朱躲闪不及,只得匆忙转换身形,一道剑光被他用胸甲挡住,甲胄上顿时多出几个白点,显然这飞剑比之前强上不止一层,另一道剑光则削去他身后腥红披风。 李佰陆本和他斗得焦灼,见得李沐风如此手段。掌中亮银枪顿时又快上三分,将江朱紧紧缠在原地。 李沐风也是知机之人,两道剑光顿时左右飞舞,不一会儿,江朱脸上就多出数道血痕。形势大好之时,就见江朱大喝一声,掌中宣花斧脱手,分别打向李沐风和李佰陆,随后转身直接朝山中逃去。 李沐风见机颇快,连忙躲过这一斧,看到江朱逃离,正想追杀。却听李佰陆惨叫一声,原来他竟是躲闪不及,被一斧伤了腰腹。李沐风不由迟疑,却听李佰陆喝道:“沐风,莫要走脱了此獠。不然如何向派中交代。” 李沐风也是反应过来,之前走脱了锦鲤,若是此次再走脱了江朱,那派中便是有人想保住他,也是偏袒不得了。 想到此处,心中更是急躁,脚下飞剑更是快上三分。 。。。。。。 林平下了牛头山,不由长叹一口气,本想找个渡口,顺流而下,终究还是放不下失散的狗子和白马。于是一路小心翼翼,准备回观。结果一路所见,屋舍尽毁,饿殍遍野,哪里还有以前的景致人情。便是遇到些活人,也是风尘满面,心如死水。 将身上的钱粮野果散尽,怀着沉重心情重回道观。道观有玄法护佑,自然未曾在地动中损坏。只是内中狼藉一片,除了殿上三清祖师画像没人敢动,其他物件皆被洗劫一空。 放眼望去,殿外只余几个石桌石椅,殿上只留几张祖师画像。林平见得此景,顿时泪流不止,双膝跪地,在殿上大哭道:“弟子林平不孝,连恩师基业都护持不住,愧对恩师。” 以头撞地,大哭不止。其音悲呛,不忍听闻。 哭了许久,这才止泪,一边流泪,一边整理道观。等到看到后殿大水缸中清风师兄常用的水瓢被人扔在地上,踩成八块,险些又止不住落下泪来。 心中不由悲痛,将地上水瓢收拾好,放在水缸旁边,撕拉一下,从身上扯下一块道袍,用法力写下几个字,和水瓢放在一起,再用土掩上。 方才掩盖好,就听到外面传来厉喝声,林平脸色一变,这才发现外面竟然有筑基修士在交手。来者也不知是敌是友,想到道观可以隔绝内外,不虞被修士探查,这才放下心来。 彭城西去百二十里,有大江,江水湍急,名荆江。荆江左,有大观,名当归。 当归观外,李沐风以剑驻地,披头散发,浑身浴血,一身灵隐派内门弟子道袍早被血迹染红,衣袋之上,内门弟子玉佩装饰也不知所踪,只有掌中佩剑仍在,只可惜佩剑光芒暗淡,缺口处处。 此时此刻,此地此人,谁还能想到之前他在郡守府中领袖群雄的名仕风范。 江朱将手中宣花斧脱手打出,李沐风眼球充血,全力将掌中利剑扬起,将飞来的宣花斧打飞。剑上顿时又多出一道缺口,李沐风双臂早已脱力,周身法力也不过一二。 他奋力从地上站起,将满是缺口的利剑一扬,指着天空,愤恨道:“李佰陆,枉你我二人同血同源,为何要算计于我?” 江朱收回巨斧,从空中落下,笑道:“你倒是不蠢,只是这下可算是晚了。” 李沐风张口欲言,又吐出一口血来,他用手一抹嘴角血迹,豪气道:“江朱,你这贼子,实力惊人,偏又示敌以弱,今日败在你手上,也算不冤。” 江朱把宣花斧往腰上一插,笑道:“虽然今日你非死不可,但我着实有些喜欢你了。你这死脑经可比那些个老阴比讨人喜欢。” “若非技不如人,方才那番话该由我对你说。江朱,只消你回我一句,让我死个明白,我这大好头颅就是你的了。”将死之时,李沐风反而豪气顿生,当真有了些豪侠气质,简直与平日的虚模假样判若两人。 “哈哈,你这小子如此讨人喜欢,那我就直言相告了。你那世叔与我素未蒙面,今日之事,怕是早就想好借我之手除了你,我本想将你二人一同料理了,谁知他如此油滑。我同他假模假样交手一番,知道不能轻易拿下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只取你的人头了。” 李沐风闻言一愣,尔后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这群人,玩弄人心,当真阴险!李佰陆想借你之手杀我,再除去你。结果看出你隐瞒实力,于是诈伤脱身。好算计!当真好算计!” 江朱摊了摊手,笑道:“你看,这些老阴比多难对付,我还是喜欢同你这样的年轻人做朋友。” 李沐风嗤笑一声,道:“我这将死之人面前,你也要如此装模作样,可怜可怜!” 江朱面上一愣,眨眼间又恢复如常。 李沐风将利剑往脖颈上一放,眼中流出血泪来,大笑三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李佰陆,回去告诉他。福喜山李氏,长房一脉,今日血脉断绝!列祖列宗在上,父亲,母亲,叔父,请恕孩儿无用,未能手刃仇敌!” 利剑划过脖颈,将喉咙轻易隔开,鲜血自伤口喷涌而出,李沐风身体晃了几晃,仰面倒在草地之上。双目圆睁,望向碧蓝天空,眼中神采慢慢散去。 “李家小子,下辈子记得聪明点。老阴比的话可别再信了。”江朱低语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人物志一 : 李沐风 我叫李沐风,李氏长房庶子,或者说,乡间稚童。 我从小跟随娘亲在乡间长大,直到长房覆灭,才被我的郡守叔父想起。 他让我假托为支脉子弟,录入福喜山李氏族谱。于是我幼时便离开娘亲,远赴福喜山修炼。在所谓的堂兄堂弟敌视眼光中,我刻苦修行,终于显露不凡,拜入灵隐派中。 在派中,人皆言我是李家麒麟子。他们不知道我从小被人告知,要将二房子弟杀尽。 我一面享受家族好处,一面在心中铭记仇恨。 山中岁月清苦,清修过后,有时我不免多想。 福喜山难道当真是我的家么?出生后对我母子二人不闻不问的李大,当真算得上父亲么?若非长房遭难,郡守叔父当真会想起我么?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常常因为这些问题心绪紊乱。 娘亲,我真想你。您最近梦到过我么,我时常梦见您。 师父常告诫我清心寡欲,我却时常陷入两难境地。 李沐风,你是长房遗脉,还是乡间稚子? 我常这么问自己,可我不知道答案。 三十岁筑基那年,派中赞誉一片,恩师亦为我高兴。便是福喜山中旧日龃龉甚多的堂兄堂弟亦送来礼物,为我庆祝。只有如今的李家家主,二房血脉,我的堂叔,对我开始戒备了起来。 他现在恐怕正懊恼不已吧,怎么把一个长房血脉送进了灵隐派中。 每每想到他懊恼的样子,我心中就不由发笑,笑完之后就开始叹气。我也不知道我为何叹气,只是觉得心中有块垒,不痛快!不通达! 派中门规规定,筑基修士筑基之后,须外出历练数载。 我选了偏远贫瘠的山南郡,此地郡守便是李二,此地也是我幼年成长之地。 我想:娘亲,我回来了。 出发前我就这么想,路上我也这么想。 一路奔波十余万里,终于回到梦乡。 乡中的旧日的草庐屋舍仍在,只是屋后的小山头,多了一座孤坟。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跪在坟前,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回到郡守府,看着出府相迎,早生华发的李二,我想拔剑杀人。若是当年他没来找娘亲,就不会是这般模样。 可我终究没能拔出剑来,这不是他一人的错,你当年不该去福喜山,我这么对自己说。 所以我只是越过他,淡声道:郡守大人,府中锦衣玉食,为何早生华发,心中有鬼? 次日,李二已经将发染黑。再见之时,他只对我说出一句话来。 “你母亲乃是寿终正寝,你终究是长房血脉,你逃不得,也逃不了。” 我却只想回山,世家豪门里的手足相残也好,勾搭成奸也罢。与我何干,我如今只想当个山上的清修道士。 历练之期,足有三年。 期间无甚大事,只听闻当归观不久前换了个观主,听说是个尚未弱冠的小子。我本想结交一番,听到此处便做了罢。 。。。 剑刃划过我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那一刻,我不觉得恐惧,我只觉得放松。 从我走出乡下的那天起,我便只能是长房遗脉,正如有人跟我说的,我逃不得,也逃不了。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 那,家族恩怨,长幼之争,便在我手中做个了结吧。 ps:山中清修的李沐风,终究还是没能逃脱,被命运的利刃一剑封喉。当一个人身上被打下烙印,被种下期望,他便难逃出这囚笼。 李沐风,他既是我,也是你,背负期望而来,终究逃不得,逃不过,逃不了。 下一世,愿你落在平凡人家,双亲俱在,兄友弟恭,再入道途,不染风尘。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江朱低语几声,也不知说着什么,脸上又挂回了笑容,朝着不远处的一株大树道。 “老阴比,还不出来收尸啊?” 李佰陆从树后转身出来,仿佛刚到此地,笑道:“江统领,好本事,我这侄儿也是大派子弟,孰料竟被你轻易杀败。” “罢了罢了,遇见你这家伙算我倒霉,等我把尸体摸完就走。”江朱摆摆手,就要去拿李沐风身上储物袋。 李佰陆亮出掌中亮银枪,笑道。 “江统领,见者有份,我那侄儿遗物,岂能不留些给我,让我这个当世叔的,也能存个念想。” 江朱闻言面色一板,正色道:“我与李沐风兄弟义气相投,李兄弟今日自刎于此,我只好取些遗物留作纪念。你若是当真想要,我便将李兄弟尸首留给你。唔!你看,还是个全尸。” 李佰陆抖了抖枪花,笑骂道:“今日才知江统领竟然是我侄儿,侄儿,还不将宝物取来。” “也罢也罢,当我方才胡言乱语。李兄想要什么?我来拿给你。”江朱上前两步,笑着说道。 李佰陆亦是上前两步,说道:“在下只取功法道诀,其余皆归江统领。” 江朱听闻此言,把手往腰间宣花斧一搭,脸上似笑非笑,道:“老阴比,给你几分薄面,叫你声李兄。功法道诀?你倒是敢想。想摘桃子,可称过自己分量?” “妖孽,与你虚与委蛇几句,你便看不清形势。你率军犯城在前,杀我子弟在后,还敢猖狂,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妖孽。”李佰陆脸上笑容消失,阴沉着脸,义正言辞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这老东西,哪里来的依仗,敢说出如此大话来。”摸出两把宣花斧,又换出妖马来,眨眼间便到李佰陆面前,巨斧高举,狠狠劈了下去。 李佰陆如此也不含糊,尽展平生所学,将筑基修士的雄浑法力毫不吝啬地使出。道袍顿时鼓起,手中亮银枪更是白光大放,一枪拍退大斧,枪式一转,直朝江朱心腹去。 江朱顺势将大斧倒折,一斧狠狠劈在枪尖,另一斧朝李佰陆脖颈处斩去。口中低喝道:“就这点手段,还敢大言不惭?” 却见李佰陆腰间窜出一道金黄光光芒,一把缠住巨斧,一扯之下,江朱措手不及,巨斧被倒扯脱手。 两人一番交手,各有损失,于是颇有默契地拉开身形。 江朱在马上定眼一瞧,那金黄色光芒竟是个绳索法器,硬生生地缠住了他的巨斧。 他虽然失了一斧,倒也不急,毕竟也去了对方的一个法器。将巨斧收起,从储物袋中掏出两把短戟来,嗤笑道。 “你我再来做过。” 李佰陆却是抖了个枪花,说道:“既然近身斗你不过,便让你这孽畜看看我李家家传正法!” 将亮银枪往天上一抛,双手使出个法诀,骈指一点长枪。这长枪顿时长上三分,周身化为赤红,犹如活了过来。 他用指一点江朱,长枪顿时从空中刺下,眨眼间就冲到江朱面前。 江朱本想用短戟挑飞长枪,不料长枪速度快上三分,躲过短戟,一枪将他身上胸甲刺个通透,又在眨眼间抽离,重新回到空中。 他低头看了看胸甲,道:“这才有几分意思。”把胸甲一脱,露出虎背熊腰的上身,夹了夹胯下妖马,拿着短戟,直接朝半空中的李佰陆杀了过去。 李佰陆虽惊不乱,远遁开来,同时指挥空中亮银枪朝江朱杀去。 不过如今江朱已经有了防备,数次都将亮银枪打退。好不容易中了一次,也不过划破了他皮肤而已。 李佰陆心中不由感慨,这妖物一身血肉,比甲胄还强上三分,当真刀剑难伤。心中对玄门雷法不由更多了几分热切。 两人且战且退,片刻间又去得远了。 。。。 林平靠着观内围墙,听得外面打斗声远了,大着胆子往外面看了看。只见观外不远处狼藉一片,血迹斑斑,一具尸首仰卧在地,目视苍天。 他眼力颇好,看到尸身上储物袋仍在,不由长吁一口气,咬牙跳出了观中。干脆利落地使出御风术,来到尸体近前。 只见这人面目清秀,双目微开,面上神色竟有几分轻松愉悦,脖颈道一道血痕,鲜血早已流尽,只余一抹暗红。一柄缺口处处的染血利剑靠在他肩膀上,剑柄还握在他手中。 这便是方才举剑自刎的那位豪杰么,当真可敬可叹。 林平朝左右看了眼,并未察觉到有人窥视。于是低首鞠躬道。 “前辈胆气过人,晚辈心中十分仰慕。今日所作所为,实在情非得已,还望前辈海涵。若是前辈有未了之心愿,还请前辈托梦,晚辈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伸手摄来储物袋,又在他身上细细摸索一番,正要脱身,看见他掌中佩剑,咬了咬牙,伸手去拿。只是此剑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林平竟然掰不开。 “前辈放心,日后若有机会,此剑我必带回灵隐派中,为您建一座衣冠冢。”林平低语道,说是说给地上尸首听,倒不如是让自己心安。 说完轻轻一拉,竟然轻易将剑取出。 “前辈,晚辈必言而有信。”用道袍把剑卷起,往腰上一别,拍了拍怀中储物袋,熟练使出御风术,干净利落地朝着与打斗相反的方向跑去。 李佰陆回到此地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他与江朱一番苦战,几乎分不出高下来。两人打到最后,皆有罢手之意。 于是不约而同的往此处来,准备各凭本事,抢到什么算什么。因为江朱的妖马在打斗中被他所伤,是以才能抢先一步,回到此地。 “混账!是谁?偷去了我的雷法!”李佰陆发现储物袋不知所踪,不由大怒,哪里还有高人姿态。 见到地上尸身仍在,只是宝物皆失,不由将火气撒到尸首身上。 “废物东西,死便死了,连宝物都看不住。长房有你如此废物,焉能不绝?”一脚狠狠踢飞尸体,直撞到大树才停。 “百般谋算,你这老狐狸也不过白忙一场。”江朱晚他一步,看到李佰陆未曾取得储物袋,不由出声嘲弄。 李佰陆握枪横他一眼,面色铁青,破口骂道:“江朱,你若再敢出言不逊,你我就再做过一场。” 江朱哈哈大笑,嘲讽道:“李大家主还是朝着尸体发脾气吧,在下哪里有空陪你玩耍。”拍了拍胯下妖马,直上云天,离了此地。 李佰陆本想离去,看见不远处道观,不由心血来潮,心中难免有了些猜测。 一个起落,直接落在殿中,在殿内探查一番,果然在墙角处发现一块布帛。这布帛分明是道袍一角,李佰陆摄来布帛,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三江五湖,相聚之地。” “当归观主林平,你可当真有胆!”李佰陆低语一声,掌心生出火来,将布帛烧尽,火光映衬下,脸上阴晴不定。 观外不远处,几只蚊蝇“嗡嗡”几声,落在李沐风尸身脖颈处,吸吮起鲜血来。远处跑来几只野狗,闻着血腥气,赶到此处,迫不及待地啃噬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有失有得,尘埃落定。(第一卷终!) 李秋雨提着剑,站在城中街巷,周遭的尖叫声,哭喊声不断传入他耳中,他转身寻觅声音踪迹,只见得四处火起,面前一个李家子弟冲上前来。他下意识想要提剑刺出,手臂上传来剧烈刺痛,只觉头痛不已,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他醒来已是深夜,他还未睁眼,就闻到一阵阵药香,晓得房中香炉里正烧着凝神静气地香料,他睁开眼来,勉强起身,便看到有个小婢靠着软榻正睡着。认出是自己山中用惯的小婢,于是放下心来。 掀开软被,赤足下床,穿着中衣,走到窗前。 用手轻轻一推,窗户“吱呀”两声打开,于是混杂着秋雨的草木湿气的晚秋清风拂了进来,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吹起他耳畔发梢。 他不由闭上眼,深深吸上一口。 这场秋雨,当真舒服! 这时,一件软袍轻轻披在他的肩上,李秋雨转过头来,就看到一张如花似玉的笑脸,正是方才床边的婢女。 李秋雨露出笑容,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嗅着她发尖清香,问道:“香香,现在形势如何了?” 婢女香香将手伸进中衣,一双纤手搂住他的背部,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轻声回道:“家族子弟二十余人,死伤过半,妖族又攻进城来,毁了大半城池,幸好老爷回来的快,将城中妖族肃清,不然公子今晚就得在野外露宿了。” 李秋雨没理会小婢女香香的玩笑,反而问道:“只有我爹爹回来?李沐风和那妖族头首可有消息?” 香香在他怀里扭了扭头,回道:“只看到老爷回来。老爷说等公子醒了,去郡守书房一趟。” 李秋雨闻言失笑,伸手拍了拍香香的小翘臀,然后将她搂紧了些,笑骂道:“如此大事,怎不早说?你这小妖精就如此馋我?” 香香抬起头来,看着心上人,眼神迷离,嘴唇微张,吐气如兰。 “香香就想同公子多呆一会,公子便是不问,香香等会也要说的。唔~” 李秋雨低头吻在她唇上,堵住她的辩解。 润如酥,滑若锦。 李秋雨这么想着。 窗外的秋风又吹了一遭,两人才分开来。 “我给公子着衣。”小婢香香拉着李秋雨来到铜镜前。 “使个法术便能成的事,你偏要亲手来做。”李秋雨到镜前,笑着说道。 “法术也能给公子着衣,却少了香香的心意。”香香给他选了一身淡白色长袍,又为他配上锦饰,将他长发折成发髻,用一黑色环形灵玉环住。 左右看了一番,这才满意。 李秋雨任她摆弄一番,等她觉得满意了,这才开口道。 “你先上榻歇息,夜深露重,莫要着凉了。” “好,那我便为公子暖榻。”给李秋雨脸上扑了些美白灵粉,笑着说道 “这可是我特意买的东海灵珠,你怎的磨了做粉?”李秋雨瞥了眼香香,笑着说道。看他神情,倒也并非如何在意。 “那灵珠又不甚好看,我看它里面倒有几分水灵之气,便磨了给公子做粉用,免得公子便阳光晒到。”香香给他脸上又扑了些,不在意地说道。 “嗯,若非听说是东海来的,我也未必会买下来。”伸手摸了摸香香的头,笑道:“我先去了,你早些歇息。” 。。。 郡守府,书房。 “父亲。”李秋雨踏进房中,恭谨出声道。 “来了?”李佰陆坐在太师椅上,手上正捧着着一本古籍,微微抬了抬眼。“坐吧!” “父亲唤我何事?”李秋雨轻轻坐下,出声问道。 “明日派中李长老便会率派中执法堂弟子到此,此次妖族屠城,为父首当其冲,明日便会随执法堂弟子回山受审,想来免不了责罚。” 李秋雨眉头一皱,不满道:“我等如此血战,派中竟然还要问责。此事皆因那李沐风而起,父亲为何不上书直辩?” “此事皆因妖族挑衅而起,妖族率军破城,李沐风战死城外,李郡守自刎城中。为父便是此地主人,自然要回派中受审。执法堂堂主向来公正,只消查明经过,知晓我迫退妖首,必不会为难于我。”李佰陆摆了摆手,语气淡然,似乎毫不在意。 李秋雨听得李沐风及李郡守二人皆死,不由一愣,房中于是陷入难言的安静。 片刻后,李佰陆开口打破沉闷。 “你如今修为情况如何?”李佰陆放下手中古籍,淡声问道。 “孩儿如今已经将练气八层境界巩固下来,接下来便是水磨功夫,想来还需一二年功夫,便能够突破到九层境界。”李秋雨细细说道。 “嗯,山南毕竟贫瘠,你二十五岁便有如此修为,也算是勤奋了。”李佰陆随口称赞一句。 我今年二十三岁,父亲,你这都不记得么。 李秋风微微低头。 “明年派中会有一个入派名额,宗主已答应我,举荐你入派修行。” 李秋雨吃惊地抬起头来。讶然道:“怎会?族中每年不过一个名额,福喜山子弟上千,宗主怎会举荐我?” 李佰陆摆了摆手,面容严肃。“此事与你无关,你知晓是为父为你讨来的好处便是了。且退下吧,好好休整一番,明日随我回派中,我为你介绍些派中俊杰,日后你入派了,也知晓些顾忌。” 李秋雨愣了愣神,心中有些感动与内疚。 父亲为我如此冒险,孩儿一定勤奋修行,光耀我浮名山李家门楣。让您知道,我李秋雨,不逊色于男儿! 脸上露出几分感动与内疚,朝他深深一礼,出了房中。 。。。。 。。。。 “好大的雨啊!”林平把靴子从泥地里拔出,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把腰上的道袍缠着的破剑又捏紧了些。左右看了眼,原野上既无火光,也无山洞,于是他只好又埋头向着东方又走了下去。 逃亡路上,林平不敢轻用灵力,恰又偏逢大雨,只好冒雨行路。 深夜中,原野上,漆黑无人的古道,泥泞不堪的山路,野兽在山洞里安眠,飞鸟在巢穴中避雨。 林平,一脚泥泞,一身残缺道袍,一口缺口残剑,孤身一身,在这暗夜中往东行去。 。。。 远处的某个山洞中,燃着几堆篝火。熊二百无聊赖地往里面扔着柴火,熊大表情凶恶地站在洞府前守门,似乎漆黑的野外随时会跳出一只黑熊似的。黄虎靠着软垫,正在闭目养神。 。。。 更远处的荆江里,黄瑜正收拾行囊。白日间,锦鲤被送回金角宫养伤,然后江朱率二百禁卫妖军杀入山南,到了夜间,却只见几个残兵回来。他哪里还不晓得这一仗又是输了,锦鲤回宫,江朱失踪,此地如此又轮到他做主了。 只是此刻他哪里还肯当这要命的当归观主,正在收拾细软准备逃命呢。 左将军泥鳅精和狗头军师黑衣小妖(就是之前沼泽地,在林平面前假冒黄瑜的那位)正候在殿外,黄瑜背着行囊出来,左右一瞧,正要出发,猛地发现不对。把泥鳅一把扯到身前,低声骂道:“水蜘蛛呢?我那美人儿呢?” 泥鳅讨好着说道:“属下怕她泄露风声,所以没同她说。” 狗头军师黑衣小妖也上来劝道:“是啊,殿主大人,不可沉溺美色啊。” 黄瑜气得简直牙疼,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俩龟孙。你们特么就这么当小弟?你们想当魏征,不问问劳资想不想当唐太宗?(等等,好像乱入了。) 抬腿欲走,可心中淫(x)虫作祟,犹如猫抓,偏叫他难迈出那一脚。 娘希匹,我还没透过呢。 转了个身,直朝着水蜘蛛居住的后殿走去。身后两个小弟相顾一眼,无奈跟上。 还未走到殿前,就听到一阵阵蚀骨的声音传来。 黄瑜呆立原地半晌,险些当场落下泪来。 锦鲤辱我,小弟坑我,林平打我,都不及你绿了我。 彼苍天者,何薄于我!(化用诗经) “殿主大人,我听出来了!这是水蜘蛛的声音,她就在里面。唔唔唔~”泥鳅精突然冲到黄瑜身边,压着声音,兴奋的说道。 狗头军师黑衣小妖连忙上前捂住泥鳅嘴巴,拖着他往回走。 黄瑜压下打死泥鳅的冲动,缓缓伸手擦去眼角泪痕,掉头去了。 。。。 白马同狗子正在一处林中休息。突然狗子从梦中惊醒,抬头一看,只见一匹一瘸一拐的水马,悄咪咪地走到他们面前。狗子正要犬吠一声,只觉得脑袋一疼,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被一个黑衣女子抱在怀里,胯下正是他的白马叔叔。他抬起狗头一看,顿时就认出她是那匹水马。 乖乖!水马成精,筑基妖修。 狗子咽了咽唾沫,缩了缩脑袋,顺从地让她摸着狗头。 。 。 。 第一卷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一章 万壑群山,瘦驴青衫。 三江五湖,初兴之地。 东土虽大,精华之地却当首论三江五湖。 自妖族崛起于东海,于是西进东土,横压一时。彼时我人族先辈发迹于三江五湖,历百难,经千险,方驱逐妖族于东海,后辈称之曰“驱妖之战”。 数万年来,三江五湖之地,遂成东土第一,时人谓之“灵雾修仙界”。 此地大派有七,小派无数,皆是传承久远,于当年驱逐妖之战贡献颇丰,方能留存如此之久。 大派名门,世家豪族,天骄美材,典籍功法,奇才妙物,趣闻轶事,尽在此处。 这就是如日中天的灵雾修仙界,这便是囊尽天下英才的三江五湖。 。。。 。。。 密林古道,瘦驴青衫。群山万壑,古木参天。 乡野古道上,一间茶铺坐落在小道旁,门前立着几杆翠竹,翠竹上挂着半卷粗布,布上一个墨写的“茶”字。 烈日高悬,小道上的青草晒得发黄。 茶铺小二趴在桌上,迷迷糊糊,正打着盹。 道上本来空无一人,忽然传来一声驴鸣,小二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往外看去,只见一匹瘦黑毛驴从竹林小道中慢慢悠悠地走出,毛驴上躺着一个青衫男子,脸上被一扇青绿荷叶盖住。 小二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再去看,果然毛驴背上躺着一个青衫男子,双脚耷拉在驴腹处,上半身平躺在驴背上,一扇荷叶盖住他的脸。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却见那毛驴慢慢悠悠地转向往茶肆来了,走到翠竹前停了下来,发出一声驴叫。 小二连忙出门,就看到那青衫男子取下盖在脸上的荷叶,轻巧地从驴背上翻身落下。他这才看到,这男子面目十分俊俏年轻,剑眉星目,相貌不凡。 连忙露出笑容,出声招呼道:“客官,往里面请。”伸手就要去找毛驴的缰绳,找了一圈,却发现这毛驴竟然没有缰绳。 青衫男子笑了笑,拍了拍毛驴脑袋,笑道:“麻烦小二哥给这驴儿找些草料就好,我这驴儿温顺,不必栓着。”说完抬脚往茶肆里走。 小二心中腹诽,你这驴儿分明是头野驴,最是暴躁,等会踢伤了人,有你好瞧。 青衫男子进了茶肆一看,里面一个客人都无,只有三张桌子架着,于是寻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招呼小二上一壶凉茶。 小二拿来一壶凉茶,笑道:“客官,慢用。” 男子饮下一杯凉茶,脸上露出笑意,问道:“小二哥,你家这凉茶为何如此可口。” 小二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客官识货,这凉茶配方是我祖上传下,用了竹叶,生地,芦根,通草等药材,最是清热去火。您若是喜欢,便多饮些。” 男子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多饮几杯。 片刻后,饮尽一壶凉茶。男子取出些碎银放在桌上,小二连忙说道:“客官,太多了些。一壶凉茶不过二十文钱。” 男子笑了笑,说道:“小二哥,你家这凉茶可口,值得这些银子。” 小二高兴的搓了搓手,“那便多谢客官,我再给您一壶凉茶,您留着路上喝。” 男子从腰间摸出一个青绿葫芦来,笑道:“那请小二哥装进葫芦里。” 林平接过装了凉茶的葫芦,抬腿欲走,忽然拍了拍脑袋,回头问道:“小二哥,在下路上偶然听闻,三江五湖乃是人间绝美之地,心中想着看上一看,只是人生地不熟,不晓得小二哥可否为我指下去路。” 小二闻言一愣,搓了搓手,左右看了一圈,咬了咬牙,这才凑近男子身边,小声说道:“客官,三江五湖听闻是仙人之地,您可千万别去。”看到男子脸上不解之色,连忙解释道:“您可别以为我这是胡说,那些仙人们最讨厌咱们这些人。您别看戏里面都说仙人看到凡人就收徒什么的,那都是假的。说白了,那些仙人都不是人了。” 小二说到这里,忽然使劲打了自己的嘴巴,暗骂自己缺心眼,解释道:“我这刚刚都是胡说,都是胡说,我是说他们和咱们不一样。他们高高的,在天上。咱们呢,在地上。不一样的。你懂我意思吧?” 青衫男子和善地笑了笑,“那些人是天上的鹰,咱们是水里的鱼,地上的草。云泥之别,不能相提并论。小二哥,是这个意思吧。” “嘿!对啦,对啦。你懂就好。”小二拍了拍手,一副你懂我的样子。 男子点了点头,“那多谢小二哥,那我躲着那些地方便是。”正要抬腿,又转过身来,笑着问道:“小二哥,还请指教,往哪个方向走,才能躲开那些地方?” “您别往东边群山那边去就行。” 。。。 。。。 林平骑着毛驴,长吁一口气,费了许多力气,总算得到点有用的信息。三山五湖,修仙者向往之地,谁能料到在凡人之中,却是禁忌一般的存在呢。从腰上拿下葫芦,抿了一口凉茶,轻轻夹了下驴腹。 毛驴看着远处的群山万壑,再看看脚下崎岖的山路,甩了甩尾巴,不急不慢,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 入夜,林平起了一滩篝火,靠着古树,就着火光,捧着一本功法典籍。一脸苦相,摇头叹息。 他看的书正是李佰陆求之不得的玄门雷法。林平虽然修为不高,但总算还有些见识,知道储物袋中最珍贵的就是这道玄门雷法道诀。只是可惜他一路研究,一年过去,却是少有心得。别说雷了,鸟都没引来。 又研究了一会,仍是没什么头绪,无奈地把雷法道诀收回储物袋里,从里面取出一道火法心诀来,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林平学雷法学得一头雾水,学起火法来确实进境神速。他手中这套心诀名为“赤木离火心诀”,乃是李沐风练气期修为时,恩师赐下的火法心诀。 林平得了这心诀后,短短半月就琢磨出门道来,这一年过去,进步十分喜人。虽然不能像李沐风那样,在剑上生出一道气势汹汹的火龙来,但生出火鸟来,还是能有几只的。 日落月生,斗转星移。 林平已在群山中转悠了三个月,纵然他性格坚毅,也不由生出一分无奈。 这一日,夕阳落下之时,林平骑着毛驴终于走出群山,面前,是青石铸成的青云大道;天上,是斑斓闪亮的明月繁星;眼前,是信念铸成的启运之城。 启运城,人族修士铸成的第一座修士城池。自万载以来,几度遭遇战火,仍旧屹立不倒。人族先辈修士就是在此城中誓师出征,发动“驱妖之战”,最终光复东土,将妖族大部驱逐回东海之地。 她是薪火,她是信念,她是灯塔。她来自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见证着历史的辉煌与落寞,成功与苦涩。此刻,她仍在目视着这个波谲云诡,暗流汹涌的灵雾修仙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