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九剑》 正文 第1章 旧朝人 第一章旧朝人 天泰四年,时值五月,正是天泰五月节,据风俗云梦郡乃至天泰的百姓都会在这一天在门前插上菖蒲和艾草,喝上一盏雄黄酒,以祛病防疫。女子会在晨起时,以装满了朱砂c雄黄c香药的香囊,用五色丝线弦扣成索,作各种不同形状,送给小孩佩戴,不但有避邪驱瘟之意,而且有襟头点缀之风。 因为在这几日过后,雨水渐丰,毒虫毒物愈加猖獗,故而民间便盛行起了驱虫防病的风俗。 云梦郡地处天泰之南的南天府,因临近城外十里不到的云梦湖而得名。云梦郡因地处南方,又临湖而建,气候宜人,土地肥沃,是南天府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 湖畔有千亩上乘的冰肌米稻田,冰肌米乃是前朝的贡米,供给天子以及朝堂之上的达官贵人享用,有养颜益寿功效。其中还充斥着水元灵气,在各路修士之间也颇受欢迎。 云梦湖哺育了数以百计的水生物种,光是鱼虾河鲜类就占据了大半,湖中各类鱼虾在捕鱼日可日捕万斤。 云梦湖的鱼,以银鱼称绝,其中又以金头银盛名。 金头银乃是一种头部有一金点而得名并区别于其他银鱼的鱼类。其实金头银并非一种单独的银鱼种类,相反它的本质与普通银鱼无异,区别在于银鱼中有的除了吞食湖中蜉蝣外,对于天地中的灵气也有细微感应,能够找到并吞食湖底淤泥下层,蕴含有金元灵气的沙土,从而在头部聚集起一团金元灵气,对于修炼金元真元的修士,有着极大的帮助。 但是金头银却是稀少,往往渔民收网一次,百十斤银鱼中也只能收捕到半斤不到的金头银。 可这个产量,若是放在别的河泽,已经是绝对惊人的量了。 春夏本是开网捕鱼的好时节,五月初又不是雨量特别大的月份,但是云梦湖上却是萧条一片,仿佛入冬,不见渔船。 只隐约可以看见在陵雨如幕,湖畔生烟的湖水之上,一支竹排在翻滚的湖水上随风而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沉落。 一场连绵的阴雨,笼罩着整个云梦云梦湖,就连云梦郡内,也是沉闷无比。这云梦上空的天,低沉得,仿佛要塌倒下来。 这场雨已经持续了七天,仍不见平息的迹象,这场雨也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一个云梦郡人的心头上,他们都知道这场雨,仿佛合乎时宜地暗指着什么。 一道闪电横空而出,将云梦郡山水秀里间的屋舍照得明亮,连日的暴雨,令云梦郡巷子前的水沟都满溢出来了,门前巷陌总可以闻见些刺鼻的味道,尤其是酒家c饭庄最为严重,食客比之平日不知少了多少。 积水漫过了路面约莫半个脚背,在这种路上行走不是极为小心担心滑到,也会尽量放慢了脚步,避免水花溅起打湿了裤腿。虽然这种瓢泼大雨,人行走在街道上就是不动裤腿也不可能干净得了,但行人依然会习惯性地蹑手蹑脚。 骤然,街头泛起阵阵水雾,一阵马蹄声随之而来。马蹄声打破了云梦郡巷陌的宁静,虽然这份宁静不是让人心安的宁静,反而是因为沉闷的心情带来的死寂,但是道路两旁的窗缝里还是对打破了这份宁静的人投来了厌恶的目光。 那是天泰的监差。 云梦郡百姓们不知道这群吃着皇帝的,住在大秦府天子脚下的恶犬们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不惜赶路千里来到这偏远之地。但无论如何,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恶犬出没,也只能敬而远之。 监差一行六人皆着黑衣,六匹带着铁血气息的黑马,践踏着云梦小城的宁静,从一家酒肆前经过。飞溅的水花击打在小酒肆的门窗上,内里干净的陈年木地板,被弄上了一滩污水。 见到此景的邻里,对这一群皇帝的走狗厌恶更深。 小酒肆在云梦郡这一带不算出名,却是已有百年历史,这一家原本是一个老人独自经营,不求多挣钱但落得自在,直到后来两位年轻人来此落脚,小酒肆才热闹了些,老人无儿无女,走后便将酒肆留给了两人。 邻里也不知气的是这伙秦人玷污了老人一生清净的酒肆,还是替酒肆里那位动人的女子气恼,这老旧的木板不知又要那双纤纤玉手擦拭多久了。 那哪里是干活的手啊!附近的男人都恨不得帮那个动人的女子擦地抹桌,只是碍于自家母老虎吃人的眼神,只好心里把那个可恶的酒肆小掌柜骂了个遍,真是年轻不知怜香惜玉。 酒肆里的少女却不知这些,眼见秦府的监差走远了,少女拿出抹布慢慢擦拭着被弄脏的地方。 她的确很美,虽然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坯子,完全不像这种寻常巷陌里的人家,也只有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以和她媲美了吧。 少女却是毫不在意这些目光,她的眼里只有重重乌云,她漫不经心地擦拭地板,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云梦湖的上空,在那浊浪之上,有一个撑篙的少年。 酒肆角落的桌上有一壶温热又凉了的浊酒,不是为那个少年准备的,而是一个每日都来的失意之人,今天那人始终未来。天色渐暗,那少女翘首以盼的少年,也未归。 失神间,少女手下擦拭地板的力气用大了些,咔嚓一声,又一块陈年的木板“死”在少女的手下。 狂风席卷巨浪,想要把湖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掀翻,可少年却是将手中竹篙灵巧地往水中一打,让小竹排乘着浪势一溜烟回到了岸边。 少年有些气喘,身上也尽数湿透,蓑衣在这种雨量的天里简直形同虚设。少年打着寒战将刚收的网提出水面,渔网上翻腾的鱼肚白,让少年松了一口气。 “可算没有白费力气。” 少年欣喜地将鱼从网眼里取出,扔进竹篓,突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金色,少年像是捡到钱一样开心,手迅速地从鱼篓中捡出那条混杂于其中的金头银,直接用云梦湖水涮了涮泥便细细品嚼着吃了。 一股金色气流顺着他的脖子落入胃里,然后进入到经络当中,形成一缕不散的气旋。 “再加上这条铁头鳙,也算不虚此行了。” 少年看着满满的鱼篓,情不自禁洋溢出了灿烂的笑容。 说话间少年又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实在有些累了,所以身体便经不起雨水的冲刷,再不回家把这湿透的衣服换了,恐怕接下来几天就得在床上度过了。 收获颇丰,少年便生了归心,将渔网扛在他瘦小的肩膀上,少年从腰间摘下了一个葫芦,葫芦上的软木塞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弥漫了湖畔,连这暴雨都掩盖不住。 一口酒下肚,少年稚嫩的脸上泛起红霞,一股暖意从腹中生起,驱散了不少寒意。 少年取小径,朝着郡城走去,忽然耳畔传来了歌声。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什么时候了,南天府还有人如此心大,在此放歌?”少年用一种鄙夷的语气说道,绕是那歌声优美动人,少年也只当是湖畔上过耳的风,不解风情。 年少的好奇心驱使着少年的脚步,去向着那歌声的来源靠近,似乎是要看一下到底是哪个心大之人。在暴雨天畔的一处高岸上,少年远眺见了一个白衣清瘦的男子,沧桑写满了他的面庞,那悠然的歌声似乎便是出自他口。 然而歌声戛然而止,清瘦男子的周围突然出现了六个黑衣人,就是那几名踏破了云梦郡宁静的大秦府监差。 少年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能看得出来双方针锋相对,决计不可能是老友相会。少年也不敢再做靠近,从双方的身上,他明显感受到了强大的真元波动,这种真元的波动比起那一条金头银所含的灵气,高出了千万倍。他们都是修士。 “屈圣人,雨夜笙歌,实乃雅兴。只不过这雨太大太凉,倒不如坐下喝杯热茶,更合宜。” 黑衣人中走出一个面容阴翳,却满脸堆笑的人,对负手立于湖畔上的人作了一揖。 “雅兴对于雅人,不论何处皆如香茗,对于不雅之人,又与狗屎有何区别。”清瘦男子平静说道。 被驳了面子,阴翳男子也不愠不怒,笑道:“屈圣人的境界,对于我们凡夫俗子来说自然太高深难懂。我只知,香茗不常有,倒是狗屎遍地有,而且很快南天府的每一个郡县,都会有我秦地的牧犬留下的痕迹。” “做狗做到自豪,也只有你秦地的马夫如此了。”清瘦男子轻蔑笑道。 “那也是当朝天子养的狗,手持御令的狗,这些狗走在你南天府,整个南天府都得噤声。”阴翳男子说道,“屈圣人,天下变了,南天国改叫南天府了,您的国主都越过南岭,弃城逃到南蛮之地去了。当今天下谁不知陛下爱惜贤才,只要您将山河图呈送给陛下,留在陛下身边,您依旧是当朝大夫。” “哈哈哈哈!”清瘦男子狂笑,仿佛天地间的风雨都在这一笑中更加狂躁,只不过他的身躯却是在这风雨中,显得更加渺小了。 “他自己养的狗已经够为他偷了这天下了,还想要被咬的人做他的狗么?可笑至极。” 阴翳男子的语气变得冷了不少,就像他的脸一样阴冷,其实他的声音本就什么温度都没有。 “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有很多人想要做陛下的狗。” “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我宁愿葬身此鱼腹中,岂容世俗的尘埃浊我白衣?”清瘦男子肃然道。 “哼,天下硝烟四起,何处不浊,何水能净,我辈着黑衣便不惧蒙尘,圣人独爱白衣,为天下所浊,也只怪自己不审时度势。不是天下不容先生,是先生容不下天下。”阴翳男子的脸上,笑容也逐渐隐没了,脸色和声音都无比阴冷。 “一个马夫的天下,不容也罢。”清瘦男子讪笑道。 “放肆!当今天子,岂容你污蔑。屈平道,山河图你是交还是不交!”阴翳男子喝道,周围的其余五名黑衣男子在这呵斥声中,双手已经扶上了腰间的黑色剑鞘。 “山河图?早已不在了”清瘦男子冷眼看向阴翳男子,拔出了白色剑鞘中的长剑。 阴翳男子终于怒了,不再多言,在他拔出黑色短剑的时候,其余五人便与他同时出剑,斩向清瘦男子。 六道剑风割裂空气,斩断雨丝,压向清瘦男子,而清瘦男子只是云淡风轻地挥出白雪般雪亮的长剑,一道雪白的剑风瞬间瓦解了六道黑色剑风。 六名黑衣人身体一滞,口中喷出血雾,血雾在离体的一瞬间,全都凝结成了冰渣。 “御剑术!” 阴翳男子大吼一声,连同其余五名黑衣人一同左手捏决,右手再抽出一把短剑,原先左手所持的剑全都凌空而出,射向清瘦男子。与此同时,六人再斩出六道剑风,与六柄飞剑斩向清瘦男子,肆虐的剑气连这湖畔都要承受不住似的,地面变得支离破碎。 “离剑我早已知其根底,今天便是它也难救你!”阴翳男子阴笑道。 “山河图已无,唯有河伯出。” 清瘦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然后他掏出了一个匣子,匣子打开的瞬间,一股热浪冲天而起,所有雨都化作了蒸汽,湖水仿佛都要沸腾,天空中的乌云竟然现出了一个豁口,夕阳最后的霞光,从云层的豁口撒在清瘦男子和他手中赤红的剑上。 “天地异象,是有神兵诞生,那是山河图!”阴翳男子望着清瘦男子手中赤红如火的剑,眼里尽是贪婪之色。 “御剑术!” 赤红的宝剑飞出了清瘦男子的手,在它飞出的瞬间,天地间的灵气如水般倾泻而去,远处的少年感觉到似乎云梦湖这一片区域的灵气,在这一瞬间都被抽空了似的,就连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真元,都被剥离去了不少。 “我的金头银啊!我的铁头!”眼见鱼篓中翻了白眼的铁头鳙,以及感受到自己经脉中消失的那一缕金色气旋,少年心中哀嚎,比这场风雨还要悲怆。 赤红宝剑化作了火球,带着烧烬一切的恐怖热量吞噬了六名黑衣人,他们连哀嚎都没能喊出,就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清瘦男子将赤红宝剑收回匣子,天空中的豁口被席卷而来的乌云补上,大雨再度笼罩了云梦郡。 清瘦男子将目光放在了高岸下痛心疾首的少年,嘴角微微一笑,如鸿毛似的飘落了下来。 少年回过神来,像看凶神恶煞似的盯着清瘦男子的一举一动,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但一双腿却是不受控制地打着颤,他背靠着一棵粗壮大树,完全贴在了上面,就像一只被猫逼入绝境的耗子,简直不要太滑稽。 清瘦男子再度狂放的笑了起来,指着少年腰间的酒葫芦说道: “在下想要一尝这葫芦中的珍酿,不知小老板可否割爱?” 少年愣了愣,突然大叫一声: “大叔?原来你是那个来我店里从来都是赊账的酒鬼大叔?” 清瘦男子不顾少年错愕的目光,摘下了葫芦畅饮起来。少年甚至没有看出对方是如何取下自己葫芦的,待回过神来,葫芦已经空空如也。 “在下屈平道,南天国人。”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章 赠剑 第二章赠剑 少年从惊愕中醒来,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当中。 这个名字,恐怕没有哪个生活在南天府的人不知道。因为“屈平道”这三个字,代表的东西太多了,就连外界人都可以不知南天国君,却不会不知屈平道。 屈平道,乃是前朝南天国人氏,年过二十便已是南天国当朝大夫,深得南天国前一任君王南阙重用,屈平道先后多次变法改革,可以说是南天国政通人和最重要的奠基,并且多次任使节出访各国,声名远扬五湖四海。 但是南阙之子南甫继位后,却对屈平道的做法不以为意,认为屈平道本末倒置,甚至触犯了自己及贵族的利益,多次打压屈平道,将其贬为一处穷乡僻野的县官屈平道愤懑难当,自己辞去官职,从此再不知其行踪。 而天下人知晓屈平道,更是因为他乃是步入了修行第八境界从圣境的修士,为世人称为屈圣人。除去西夷八部无从知晓外,世人知晓的圣人便只有东莱二国的李圣人李乙,子圣人子丘,而王侯将相中,也只有南天王南阙c秦王秦泰和武王武胥以及当朝两相颜文c洪武位在此列。 南圣与武圣,在前朝征战中,便被天泰三圣击杀陨落,因而有三圣坐镇的天泰,才是天下最具有威慑力的国家。 每一位圣者,都是视若一个军队的存在,甚至比一个普通的万人军队更加珍贵,圣者是可以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存在,因而历史上但凡是圣者参与的战争,对历史下文都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南阙在位时,天下还是姬姓人的天下,称大幽王朝,而南天国也不过是大幽的一个诸侯国而已。然而到了姬宣继位时,昏庸无度,沉迷酒色而三月不上朝堂,被自己封于秦地为王的马倌,毁了祖器,断了国运,连天下都被夺了去,改国号为天泰。姬氏的天下成了秦氏的天下。 而仅在大幽覆灭后的第二年,即天泰二年,天子秦泰便又挥军南下,连连告捷,一年间就攻打下了南天国五十座城池,侵占南天国将近一半土地。一年后,南天国国都南天府被天泰军攻陷,南甫败走南岭,逃往了南蛮之地。仅仅四年,天泰王朝就成为了四海八荒最大的国家,其崛起的速度堪称历史之最,周围的诸国,皆纷纷忌惮起天泰王朝来。 而南天王南甫败退南岭的那一日,便是今日,天泰四年五月五日,这一天过后天下再无南天国,只有秦氏统领下的南天府。 “开什么玩笑呢!屈圣人喝酒不给钱,说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屈平道喝下去的就差点呛出来,没有想到这酒肆里的小老板竟然如此有趣。 “今日你看到了此事,你不怕我杀了你?那么屈平道喝酒不给钱的事,也就没有人知道了。”屈平道做出一副凶狠姿态道。 “吓唬小孩呢?屈大圣人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说出去了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少年的两腿已经不打颤了,但是后背依旧紧靠着那棵大树,仿佛这棵树比起身后站着一位圣人,更让人有安全感。 屈平道再度狂放大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人,也罢,今日喝你一壶酒,八十一日后,你来此地,我还你一壶。” “堂堂屈大圣人,出手就这么点分量,说出去”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手里一沉,一根东西落到了手中,少年一个踉跄。定睛一看,少年的心跳加速了起来,手里的东西竟是一柄剑,而且是方才屈平道对付监差的那把雪白长剑——离剑。 “这个给你,所有还请您千万不要说出去屈圣人喝酒不给钱,屈圣人小肚鸡肠,屈圣人欺负小孩子,让天下人笑话。”屈平道学着少年的语气说道。 “这东西还有点分量,就算是付你的酒钱了。”屈平道淡淡说道,似乎没有任何留恋,“屈平道这个名字,就不要在世人面前提起了。” “这怎么行?”少年大叫道。 屈平道皱眉,觉得这少年虽然有趣,但未免太贪心一点了吧?自己连离剑都给他了,还想要敲竹杠。 “怎么?这分量都不够?你小子胃口未免太大了点。” “不是,误会了误会!是太够分量了,我,我受不起啊!”少年苦笑道。 少年心道,自己哪里是嫌弃,而是这东西太过珍贵,太过有分量了,他不敢拿,不配拿,也拿不动。 离剑,便是与屈平道一同出名的绝世神兵,伴随了屈平道的一生。离剑重一百一十斤,长五尺,宽仅仅二指,又称作二指剑。剑身通体白如雪,宛如一条玉带,剑柄也是由特殊的白色金属铸成,剑柄末端有虎口衔珠,雅而不俏。 离剑有天下最雅之剑之称,挥剑如玉带飞舞,由于其独特的纹路和材质,剑身可弯折而不断,亦是天下最韧之剑。末端虎口中的淡蓝色珠子,叫水寒珠,能够凝聚周围环境中的水元灵气,真元震动下能够使得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 离剑分量的确够重,莫说少年这几壶烈酒了,就是他的酒肆,千万个都抵不上这把剑珍贵。这把剑所含的分量已不止它本身了,冠以屈平道的名义后,它的分量堪比一名圣人。 所以,少年顿时觉得事情有些闹大了,离剑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他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况且他也的确拿不动,离剑虽然看起来纤细,却足有十斤,是普通刀剑的近十倍,只是拿起还行,若要挥舞起来,不是大力士,就是第三境界命宫境的修士也才能舞得动,而且挥舞数十次,必定手腕肿胀难忍,三四日都难好。而这把剑在屈平道手中,却宛若鸿毛的丝带。 所以对于连第一境都没达到的少年来说,这把剑他拿不动。 “只是一些少见的废铜烂铁罢了,有何受不起的?”屈平道皱眉道。 “诶哟喂,您心可太大了,您刚才还用废铜烂铁秒杀了六名至少第四境界的修士啊!”少年抓狂。 您几个圆角的酒钱都得赊账,却说这价值连城的宝剑是废铜烂铁?难怪说圣人的想法不可捉摸,少年若是知道屈平道与监差的对话,非得拍腿说句:该打!您嘴这么欠,难怪仇家多。 “杀死他们的不是离剑,是另一把,而且他们不是第三境,而是第六境。”屈平道不以为意道,“屈平道生是南天国人,死也只做南天国的鬼,如今南天国不在,屈平道也死了。所以它对于我来说也只是废铜烂铁了。” 少年颓然倒地,竟无言以对,算是向屈平道投降了。强如第六境的修士,在这人面前都只是萝卜白菜似的说砍就砍,再平凡的剑,在他手中也可以是神兵,这世间强大的永远不是兵刃,而是人。 屈平道为南天国鞠躬尽瘁,到头来也他的心也随南天国死去了。少年沉默了,心中埋藏的往事,在这一刻浮现上了心头。 刚才还不知天高地厚和自己敲竹杠的少年,转眼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突如其来的反差,让屈平道觉得这少年倍感有趣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老疯子!” 少年的失神被狂笑声打断,看着这个亡了国却还在此雨夜狂放大笑,又形单影只,明明是个瘦书生样的清瘦男子,或许没有战事的话,他也会是一名闻名于世的大诗人吧。少年的鼻子眼睛一酸,有股热流涌了出来,少年漫不经心地把它和落在脸上的雨水抹去,撇过头说道: “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吗?” “你说什么?”屈平道也擦了擦眼角似乎是笑出的眼泪,疑惑道。 “小老板我做的是诚信买卖,绝不做亏本生意,也不会亏欠别人!你送给我这把剑,我自觉那几壶酒抵不上,便答应你为你做一件事,我们就此两清。”少年严肃道。 难得见到少年严肃起来,屈平道思索了片刻说道:“我有位故友,正好就住在云梦郡,上次托他帮忙还未来得及道谢,我书信一封,你带我转交给他。” “可以,不过分量不够。”少年点头道。 “让你吃亏你嫌分量不够,不让你吃亏你也嫌分量不够”屈平道笑骂,随即收起了笑容也严肃说道,“如果可以,你让秦泰回老家养马去,这便是我最后想做的事。” 见到少年变得铁青的脸色,屈平道像是个整蛊了别人的淘气小孩,说完又是大笑起来。 “圣人都像你这般疯疯癫癫,那这天下恐怕就完了。” 少年铁青着脸,拖着有自己半人高的离剑,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临走前不忘再损一损,前朝南天国人人敬仰的传说,屈圣人。这南天国人人视为天的人,谁想是个疯子,竟然要一个连第一境都没达到的小子,让当今的皇帝老子去养马。 然而这句玩笑似的话,少年出奇地没有反驳。少年从未亏欠过别人,可是今日恐怕要欠下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了,但他不想亏欠,他不会亏欠的。 今夜过后,世上再无屈平道。 少年刚想起自己还未向屈平道告知自己的姓名,还未问屈平道要去何处,还未拿到屈平道要送的信,不知送到哪里,八十一日后要自己来此做什么,不会真是来取一葫芦酒吧? 然而湖畔上早已没有了人的踪影,只有天地间还回荡着悠然的歌声,歌唱的不再是那首祭祀咏唱的神曲,而是悲怆悠然的曲调。 歌声最后一声落下,天地间再无屈平道的身影,唯一留下的也只有这把他的贴身佩剑——离剑了。 忽而一道道剑气落在离剑剑鞘之上,一个个娟秀的字印刻在了剑鞘之上,少年照着上面的字读了起来,正是刚才那首曲调所唱的词句。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离歌屈平道。” 少年耳朵里突然有些痒,仿佛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地点。 “那便八十一日后见。”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云梦湖畔的水幕雨帘中。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章 故人 第三章故人 云梦郡是南天府出了名的水乡,正是每年充沛的雨水,才养育出了声名远赴的冰肌米。 但五月初这几日的雨来得太异常了些,一连七日的暴雨,就是云梦郡良好的沟渠构筑,都排不尽雨水。好在五月初五那日以后,雨量就变小了起来,两日后阳光再度洒向大地,清冷了十多日的云梦郡街道再度人头攒动起来。 一股沉闷的气氛却还是挥之不去,因为他们昔日的国君昏庸无能,弃城而逃,因为从此南天国改为南天府了,因为他们厌恶的秦地人,将要接管自己的家,所以街道上时有身穿黑衣的邢头将一些闹事的人捉去的景象。 秦地人倒是不以为意,杀鸡儆猴虽然不是得民心的手段,却是最实用的手段,再过不久,这群牛一样倔脾气的南天府人,也会像自己一样顺从于秦帝的统治。 弄堂里的小酒馆开张了,酒香从巷陌中飘至大街小巷,只是时辰尚早,除了一些挂着个大酒糟鼻的酒鬼外,很少有人会光顾酒肆。 一个动人的身子在酒肆里忙碌了起来,那双纤细白嫩的玉手,毫无顾忌地伸入冰冷的水中,将粗糙的抹布拧干,然后在陈旧的木桌木椅上擦拭着。时日尚早,生意还清闲,这家酒肆里的女掌柜便趁此机会收拾了起来。 之所以叫女掌柜不叫掌柜夫人,实在是因为女掌柜太过年轻,看起来只不过十三四的年岁,就是乡里的女孩,这个年纪出嫁都为时尚早。而且这家酒肆的男掌柜,也是这般的年轻,只不过男掌柜却不常在店中,所有的活都被这个一副美人坯的女掌柜包揽了。 因为这个,男掌柜都不知被邻里羡慕又嫉妒的少年甚至成年男子暗骂过多少次暴殄天物了。 这两人据说是因为战事,四年前从前朝国都幽京来的,是两个苦命的孩子,被这家无子无女的老掌柜收留,后来继承了小酒肆,邻里虽然羡慕嫉妒恨,对两人也还照拂有加。 男孩姓张名牧之,女孩则姓武名寅昭。张牧之在周围邻里和酒客的口中,更常被唤一声小老板。 武寅昭收拾完了桌椅,还未见有客人,便坐了下来,轻轻嘬了一口清茶,看着堂屋后紧闭的房门,神色有些担忧。 忽然她蛾眉一动,只听吱呀一声,那道闭了两日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少年从房内走出,他的神色有些苍白,步履有些虚浮,他从未有过的严肃眼神,直勾勾盯着妙曼少女,缓缓说道: “饿” 这是他昏倒前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少女翻了个白眼,将少年拖到一张长椅上安置好,转身走进了厨房。 张牧之是被一阵饭香唤醒的,眼睛都还未睁开,他便像是蔫了的花杆被重新浇了水似的,腰杆突然绷直,一个鲤鱼打挺从长椅上跳起,左手抓住两个馒头,右手端起米粥,在睁开眼的瞬间,狼吞虎咽起来。 待张牧之将两盘十个馒头和一锅米粥吃完,他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武寅昭开口了。 “你这两日在屋里做什么?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张牧之不紧不慢,还在将手伸往吃剩的咸菜碟子,被一只玉手打了回来。 “说完再吃!” 张牧之摸了摸被打的手,委屈道: “喂!你可是我的剑侍,有不让主人吃饱的剑侍吗!” “有把剑侍当佣人的主人,就有不让主人吃饱的剑侍。”武寅昭一字一句地说道。 张牧之撇嘴: “嘁,剑侍不就是佣人吗?” “或许有人如此,但你不行!况且是与不是本小姐说了算,而不是你决定。”武寅昭说得很平静,但张牧之感觉两人间的空气似乎变成了炸药,当场就服软了下来。 “行行行,怕了您了。你看看我身上有什么不同?”张牧之张开手说道。 “还是瘦小如黄鸡,我一只手就能提起来。”武寅昭扶着下巴,斜眼笑道。 “不是这个!我让你看内在!内在!”张牧之羞愤,红着脸吼道,却是不敢顶嘴,否则便真被如黄毛的小鸡被一只玉手扔出去了。 “你这力气的用处可不是把我扔出去。”张牧之敢怒不敢言,又用武寅昭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嗯?你已开脉正经了?第一境?”武寅昭审视了片刻,感受到张牧之体内散发出来的微弱真元气息。 “嘿嘿,不错!正是第一境正经境”张牧之得意道。 “终于第一境了。”武寅昭淡淡说道。 这就像一盆冷水泼在张牧之头上,原本稍有得意之色的他,顿时更像小鸡仔似的抬不起头来。 “先别得意!我会很快追上你的!”张牧之恼羞成怒道。 对此武寅昭没有否认,点头问道: “那天你有见到谁说了什么吗?” 张牧之撇了撇嘴,想到那个长歌而去的亡国人,没有什么隐瞒对武寅昭说道: “遇到了一个怪人,送了把剑给我,要我帮他转交封信,若是可以,让我帮个人找份养马的职务。” 武寅昭眉眼颦蹙,嗔道: “什么人?什么剑?什么信?什么人养马?你再打马虎眼,我就真把你扔出去。” “可别!给我在街坊面前留点面子!因为你我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戳脊梁骨了。”张牧之见武寅昭手里的茶杯上突然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吓得急忙说道,“屈平道离剑一首离歌秦泰!” 张牧之生怕下一刻茶杯就飞到自己脸上,说话都不带停顿一口气坦白了。 “南天国屈圣人?秦泰?”武寅昭噗嗤一笑,“他果如传闻中那般桀骜不驯,天马行空,要秦泰养马也只有他想得出来了。” “所以我得回一趟祖山”张牧之点头,“所以就得入泰阿,秦泰老贼的皇都。” 武寅昭美眸里眼波流转,良久她坚定地说道:“我陪你。” 张牧之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路走来,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的少女,开心地笑了笑。 “在那之前,先得入一门派。”张牧之将所剩的菜一扫而空,带上一个被布条包裹严实的长条状东西,走出酒肆的大门,“我先去将屈疯子的信送与他那故人。” “嗯,我等你回来。”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巷陌,当打酒的人光临这家深巷里的小酒肆时,不免又多言了一句,不懂疼人的小老板又扔把所有活扔给了惹人心怜的少女。 可是少女却比平时多了一丝欣喜在面庞上,或许不久之后,自己便能回家了吧。 几经辗转,张牧之来到了城北集市,他本可以从城西,搭一只乌篷船,由交织在城内的水路来的。 云梦郡是水乡,南天国更是江渚之国,有曲水和湘水两条大江,由这两条大江引出的支流数不胜数,多数城镇内都有交错的水路,船只是比马车还要普遍的交通工具。 但是张牧之之所以选择步行过去,还是因为连日的阴雨让人的内心太过沉闷,走在街道间听着各种吆喝,感受着阳光将自己身上的霉湿气驱除,再啃一串山楂糖葫芦,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放松惬意的呢? 城北是云梦郡铸造和贩卖铁器的主要地点,南天国时还为军方提供着一部分装备,只是秦泰登基后,查封了不少前朝铸造军备的作坊,收缴了大部分武器,现在在街上能够见到携带兵器的人,除了官吏,也只有修士了。而城北现在依旧是售卖铁器的集市,卖的却只是农具和炊具了。 “屈疯子的故人就在这里?” 张牧之走过了几条火热的街,来到一家铁器铺子。还未盛夏城北的空气就已经热得让人故呼吸都觉闷热,铁器铺内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铁匠们的热情比这空气还要火热。很难想象前朝城北百家铁器铺昼夜火光,敲打声震天铸造军备是何等壮景。 有许多著名的兵刃,便是诞生于此,其中便包括屈圣人的佩剑,离剑,亦是云梦郡名气最大的一柄剑。 “客官您是要定制犁具还是炉具?或者是现成做好的,您也可以进店里看一看。” 神游间一个学徒模样的人跑了出来,张牧之看向对方,欠身说道:“劳烦小哥通报一声掌柜,就说有故人求见。” “不知客官贵姓?”学徒问道。 “小哥说在下姓屈便是。”张牧之答道。 学徒打量张牧之片刻,尤其注意到张牧之身后背负之物,道了?声“稍等片刻”便快步回到了店内,不多时学徒跑了回来,对张牧之行礼说道: “屈先生,掌柜的有请您。” “不必客气。”张牧之摆了摆手,随着学徒穿过几间炉房,来到了后院,学徒躬身退下后,一名须发斑驳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看起来有些气虚,步履漂浮,和他六尺余的高大身材完全不符,就像是被废除了功力的修士,给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我还以为是他自己来见我呢,怎么?那小子又到哪喝闷酒去了?”中年男子开口,张牧之便顿觉一股比院外炉火更加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张牧之断定这人之前必然也是修为不低的修士。 这人说话声很粗狂,很狂妄,他的口气也很狂妄。南天府敢亵渎“屈平道”三个字的人没几个,叫他“屈疯子”的张牧之算一个,现在这人也算一个。但是此人更狂妄,人人敬仰的屈圣人到了他口中,到成了自家小子了。 不过这也轮不到张牧之来评判,张牧之自知自己只是送信跑腿的,其他的与自己无关。 “这是屈疯屈圣人托我要给您的。”张牧之打开包裹,将离剑剑鞘递给了中年男子,其中的剑却是不顾男子异样的目光抽了出来,抱在怀里生怕别人抢去了似的。 “看你这副样子,我倒是相信你真是代屈平道来拜访我的了。”见张牧之一副人在剑在的样子,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老夫不会打你离剑主意的,毕竟这是屈平道送人的。况且老夫已经锻出比它更厉害的剑,它在我眼中和废铁无异。哼,离歌,他以为自己走得潇洒,在我看来不过是个受不起挫折的懦夫罢了!” “你走吧,带着他的东西走吧!”中年男子将剑鞘扔给张牧之,气喘吁吁地转头回到了房间里。 张牧之看得云里雾里,只道圣人古怪疯癫,莫不是连身边的人都古怪异常吧?而且什么时候天下独绝的离剑,在他们二人眼中如此不堪了?看来自己以后得远离有关屈平道的一切东西。 嗯除了离剑之外的东西。 “那屈疯子要我八十一日后去取的东西我是去还是不去呢?”张牧之歪着脑袋想了想,“莫非也是什么废铁?那我不妨受累去取了便是,圣人不但好白衣,没想到还好废铁。” 张牧之正欲转身离去,身后突然仿若有火山爆发,一股剧烈的真元波动侵袭着张牧之瘦下的身躯,张牧之不堪威压,整个人都要被压得跪在地上。可是不知何处而来的倔强,张牧之强忍着如泰山压顶的真元威压,膝盖距离地面仅有一寸不到,却是没有接触到地面,他的嘴角,甚至因为真元振荡到了自己的肺腑而溢出了一行鲜血。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章 星星之火 第四章星星之火 “什么!他还把河伯都许诺给你了!” 紧接着而来的是耳朵的摧残,一个炸雷似的怒喝从房间里炸开,中年男子由于气急直接是破门而出的。他抓着张牧之的衣领,瞪着血红的眼睛不停质问着张牧之。 “他是不是疯了!把河伯都给了你!你何德何能!” “他喝了我一壶酒,要还与我一壶。”张牧之挣扎着说道。 “放屁!就是古往今来所有的酒用来交换,都不值得与拿东西换!是不是那小子真疯了,如若真是,我要将他的尸首挖出来祭炼一把新的剑!” 中年男子的脸色比炉火还要红,见手里的毛头小子快被自己折磨死了,便逐渐冷静了下来,愈发觉得事有蹊跷,开始端详起张牧之来。 “小子,你是什么人?他喝了你什么酒?”中年男子问道。 张牧之趴在地上,气得脸色也和中年男子一样的通红,看着自己几乎把早上所吃的饭菜和路上吃的那串糖葫芦都吐出的污秽之物,张牧之欲哭无泪,良久不语。 “快说!不然我把你变得和它们一样!老子的耐心可没有屈平道好!”中年男子指着张牧之吐出来的一滩东西说道。 “我生于幽京,流落至此,就是一家酒肆的小掌柜而已,他喝的也不过是我酒肆里普通的玉米酒。”张牧之干呕着说道。 “看来你是打算追随屈平道而去了。” 中年男子的身上燥热的真元再度燃烧起来,仿佛他整个人都沐浴在烈火当中,他的须发都在随着真元向上倒立着。张牧之感觉得到这人不是说笑,他真的会不顾天泰监差的调查,将自己抹杀在此。 内心疯狂地挣扎了片刻,张牧之长叹了一口气,他的内心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博弈,然而现在他决定了,将所有赌注,押注在自己现在的这个决定上。 “他喝的是仙露琼浆”张牧之顿了很多次,才一字一句说完了这句话。 “仙露琼浆竟是仙露琼浆!那你是” 中年男子突然语无伦次起来,他的眼里时而陷入沉思,时而热泪盈眶,他回过神来,两只手像是铁钳似的死死抓住张牧之的肩膀,生怕张牧之跑了,他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问道: “您您家中兄弟姊妹几人?” 张牧之挣扎了下,发现根本拜托不了这人的铁爪,只能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说道: “家中九子,我位居末。” “仙露琼浆!九子!是了,一定是他了!”中年男子竟然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起来,“您是姬” “我叫张牧之。”张牧之打断道。 “牧之啊对,我刚才失态了。”中年男子良久才恢复了那副初见时目空一切,不怒自威的样子,他重新审视起张牧之来,越发觉得张牧之有些与众不同。 自始至终,这个看起来不经人事的少年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就是面对自己真元的威压,他都有种高傲的气节,就是自己受伤,膝盖也没有沾到地面分毫。 再响起屈平道,既然被称为圣人,自然不是愚蠢之辈,他看人选人,自有他的道理。 这样看来,那屈平道以剑换酒,也不那么不可理喻了。 “呃,那个,张小弟,刚才是老夫鲁莽,老夫在此给你陪个不是。”中年男子羞愧地一笑,双手作揖便对张牧之拜了下来。 张牧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这人的作揖和拜法,是前朝大幽群臣朝拜的礼。 “老伯言重了,想来是您也年纪将大,脑袋有些不灵光了,以后多吃些猪脑补补,还是有救的。我不碍事的,不碍事。”张牧之狡黠一笑,摸着自己生疼的臂膀,心想今天吃的这亏先在嘴上收回来些。 “嗯?”中年男子还从未被谁如此嘲弄过,条件反射下,潮红又回到了脸上。 张牧之一见老伯脸色不好,腿肚子都吓软了,急忙想要改口赔不是。气氛大概僵硬了十个呼吸,中年男子的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古怪地笑着说道: “我这人与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人不同,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一定给好脸色看。若是在朝堂之上,我必然是被人厌恶想要铲除的一类人。所以你您若是无理取闹,别说您只是庶民一介,就是皇子我也不介意管教管教。” 张牧之冷汗直冒,连忙点头称是,本以为自己骑上了一匹好马,却不想这匹马是匹烈马中的烈马,急起来管你是狮子是虎,照踢不误。张牧之明白了,对于与圣人为伍的这些人,自己惹不起,最好还是顺着些才能有好果子吃。 “你与屈平道也算交识了,那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可来找老夫。老夫名讳彦归君。” 头发斑白的中年男子说完,兀自呆立在了原地,他望着已经初开的晴空,眼睛有些如老年人般的浑浊。他终究还是老了,亲朋故友的老死离去,他本已看淡,却唯有这种离去,让他难以释怀。 改朝换代,改变了许多人,许多人的锐气,皆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打磨圆滑了,包括他自己,而过刚的人,皆是在这潮流中被无情折断了。 彦归君为屈平道感到惋惜,却十分羡慕,羡慕屈平道一生都是为自己而活,即便离去时都那么洒脱,悲风为他歌唱,烟柳为他起舞。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而有的人活着,却形同死尸,不过苟且罢了。 正因如此,屈平道才能被称为圣人,而自己依旧只是个老铁匠吧。 “呃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您也不必如此。”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彦归君的思绪,转而他的老脸如炉火通红,又是一副要爆发的样子,灼热的真元将眼里的浊物瞬间蒸发。 “你怎么还在这?”彦归君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喝出这句话的,此言一处,如雷贯耳,炉房里接连传来铁器掉落的杂声,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吓得不轻。 彦归君很恼怒,很很羞愤,很想把这个看尽了自己丑态看尽的小子捏死。自己已经隐晦地下了逐客令,没想到这个小子尽然浑然不觉,依旧杵在那,一脸天真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他是真天真,还是假装纯,肚子里酝酿着什么坏水。 “不是您说,有什么事尽可找您吗?”张牧之理所当然地说道。 彦归君鼻子都气歪了,合着还是自己不对了?原来这小子是在这等着自己的,但为什么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你现在就有事?”彦归君怒极反笑。 “很重要的事。”张牧之看似恭敬地躬身说道。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彦归君说道。 “我想入门派修行。”张牧之说道。 彦归君嗤笑,冷声说道:“我不过是城北打铁的铁匠,你想要入门派修行,不去请求那些达官贵人,学士大家,找我作甚?” “那你还说有事皆可找你,原来屈平道的故人也不过尔尔。”张牧之没心没肺说道。 彦归君差点没气晕过去,不过尔尔还从未有人用此评价自己,就连人人敬仰的圣人屈平道,也不敢说自己不过尔尔,今天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看扁了。 “哼,我说的自然是力所能及之事,你若要这天下,难不成我还得给你去向秦泰老子借去?” 彦归君翻了个白眼,尽量让自己的火气熄灭。他是没有见到那一日湖畔上张牧之与屈平道是如何敲竹杠,如何“堂堂屈圣人”说个不休的,否则他定会发现那场面和现在简直如出一辙。 “我便是认为这对您来说力所能及才说的,堂堂屈圣人故友,怎会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到,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张牧之说,这仿佛说了无数遍的话他简直倒背如流。 “你好!此事我自会为你解决,还有什么事吗?”彦归君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心头竟然有种梗塞之感,那种年老体衰普遍有的心肌梗塞症状,他在与少年的谈话间,觉得自己已经患上了这种病。 “我想要几把称手的剑。”张牧之眨着眼天真说道。 “许!” “我想要副甲胄防身。” “许!” “包括入门派的事,以及刚才说的,我想要双份。” 张牧之是在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跑出铁器铺的,他相信自己如果晚一步,很可能会像院子里的花盆一样,被彦归君的狂暴真元碾得粉碎。 走出城北的张牧之心情十分不错,分毫没有刚才与彦归君谈话时的拘谨胆怯,反而嘴角狡黠一笑,口中哼起了小曲。 满地狼藉的院落里,席地而坐着一个头发斑驳的男子,他的花白头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全白。从前叱咤风云的狂躁真元,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此刻似乎真的成了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街头巷陌随处可见的坐在藤椅上取暖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他浑浊的眼里,又是换上了一副笑意,今天自己竟然把功力尽废后没动过的气,全都动了一遍,这都是因为那只狡猾的小狐狸。 从前人们还因为云梦湖的宽阔神秘而畏惧它,如今湖上却是千帆过,连老死多年的城外老树,如今都长出了新芽,平道啊!你走得或许是对的,我们的王朝是秦泰胜了,可后生的世界,谁又能掌控它的趋势呢? 就让我看看这残存的星星之火,是就此而熄灭,还是在这片土地上燃烧起惊世的熊熊烈火。 彦归君从房间内翻出才封存的铁锤,佝偻着腰走向了炉房。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你铸出什么样的剑呢? 走在街上,欢快的如同一只田野里自由的小兔子的少年,忽而身体剧震,他突然想起了“彦归君”这个名字,它似乎是在屈平道与离剑闻名于世以后才为人所传颂的名字——南天国最好的铸剑师,离剑的创造者,火云手彦归君。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5章 九把剑 第五章九把剑 云梦小郡在熹微晨光中又迎来新的一天,覆国的阴霾依旧笼罩着每一个南天府人的内心,可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生活依旧得继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战事平息也未尝不是好事。天泰新任的郡守有耐心等,等这些百姓习惯了新朝的皇帝,新朝的宦官,新朝的管辖,而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影响时,天泰将完全接管这块富饶的土地。天泰所打压和忌惮的,只有那些前朝混迹于庙堂之上的余孽。 人们已经渐渐习惯了街上行走的黑衣监差和刑头,那种黑衣一出便空巷的场面也不再常见,最多只是与这群黑衣人保持距离罢了。 战争留下的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在过不久,一切也必将回归正轨。 街头摊贩叫卖的声音依旧最为响亮,挑着甜米酒走街串巷的小贩身影,也回归巷里,酒楼c客栈依旧经营着不错的生意,弄堂深处的小酒肆,也常开着大门。 朝代更迭后,云梦郡里小酒肆唯一变化了的,便只有楼脚那桌常在客人,再也没来过,然而却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早晨,迎来了一位有些特殊的客人。 “小老板请问有无空桌?” 一名身高约摸六尺的老人走进了酒肆,他的身高是有足足六尺,只不过却无六尺大汉那般威猛之感,相反他的身子佝偻极了,给人感觉他只有五尺高。老人头发皆白,给人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最为别扭的还是他身后背负的匣子,那是一个四尺有余的剑匣,通体为墨色。 周围的酒客目光随即全都投在了此人身上,因为他剑匣里赫然露出九支剑柄。现如今天泰新律令,百姓不得铸造和私藏刀剑兵器,否则将由监差和刑头带回监察堂查办。 但是有一类人不在此列,那便是修士。前朝大幽王朝尚武,修士乃是与大学士等同地位,受人敬仰的存在,这一点天泰依旧沿用。修士可配有兵刃,虽然律令并未注明配备的兵刃数量,但是悉知就是能够驾驭飞剑的第四境命宫境修士,加上正副手刀剑,也只需配有三柄剑,再多也只有修炼特殊功法的修士能用,否则对于一般修士来说随身的兵刃过多反而成了累赘。这样一名身负九剑的人,或许没人会怀疑他修士身份,但是身负这么多剑,无疑是极其吸引眼球的。 “没看到空桌有的是吗?喜欢哪张便坐哪张,要什么酒?沽几两?” 前台上好梦被打破的少年不耐烦地说道,手掌微摆像是在驱赶恼人的苍蝇似的。 “仙露琼浆为佳,越多越好。”老人面色狡黠笑了笑,周围的看客即便没听清老人索要的酒,也觉得这一笑让老人之前的所有仙风道骨都没了。 “酒在架上,自己沽便是什么?你在打趣我?” 慵懒的小老板张牧之忽然觉得这个酒客话里有些不对,抬眼一看才发现此人甚是面熟,凝视了数息过后张牧之才恍然大悟。 “老伯你怎么成这样了?莫非有仇家?” 张牧之没法不这么想,毕竟能让一个修士功力尽失,形同暮年,除了有深仇大恨,谁会下此狠手? 老人彦归君淡然一笑: “无妨,我们且坐下再叙。” 张牧之原本要逗乐打趣彦归君的童心,在看到对方几日便堆满脸上的皱纹,却是瞬间烟消云散了。他望着有些反常地木讷,没有说一句话,将彦归君引至了楼脚一处不起眼的桌上,彦归君满意地看了看桌子四周,问道: “这是他常坐的位子?” 张牧之点头说道: “此座便是只为他留的。” ““倒也清幽,无人打扰,是个好地,那以后这位子便留给我啦。””彦归君满意地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酒家的雅间,您高兴就行。”张牧之默许了。 “酒香岂会因巷子深而消散,好酒怎会在意盛装它的杯盏?老夫且要看看那家伙用那东西换的一壶酒,到底值不值?” 彦归君几天前的狂躁霸气似乎全无,完全像是个温和的老人,听完张牧之的话,他笑得更满意了,更像一位暮年老者了,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便能够使他高兴,他也乐得如此。 彦归君越是表现得像一位普通的老者,张牧之便越沉默,心头总有种被大石头压住的感觉。不过他也不想扫了老人的兴,一壶从葫芦里倒出的玉色仙酿呈上,彦归君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他先是凑近壶嘴,贪婪地将酒香一丝不留收入肺腑中,然后他直接提起酒壶,就直接含着壶嘴小酌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甜意席卷全身,自己因为真元散尽而变得虚弱的肌肉,在这股甜意流过后竟然变得又重换生机。 “果不其然,那家伙就算脑袋不灵光了,但嘴巴绝不会出问题,御酒仙露琼浆果然妙!” 不知不觉,一壶酒下肚,彦归君浑浊的眼睛都变得如宝石明亮,功力散尽带来的身体负担,竟然在这仙露琼浆入肚后,如冬雪沐浴了春风,那些隐疾伤痛,全都一扫而空了似的。 “名副其实,果如天阙琼浆,入口先解病三分,竟然还有如此浓烈的五元灵气。”彦归君的面上,总算有些红润。 “没想到这仙露琼浆的酿造方法,你倒是学了下来。”彦归君缅怀地说道,又有些遗憾之意。 “幼时贪玩,并未像几位兄长早早便勤奋修炼,反倒是学了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张牧之惭愧说道。 “旁门左道未尝不好,心正体直,走的便是正道,如若你不贪玩那几年,或许这酒就此失传,反到遗憾了。”彦归君意犹未尽,也只好酒不贪多的道理,放下杯盏,彦归君的神色正式了起来。 “你托付老夫的事,先是完成了一半,心中惦记着你葫芦里的酒,便迫不及待过来了。只是入门派的事,倒也有些眉头。” 张牧之神色一喜,也变得迫不及待起来,毕竟他也早就被彦归君身后的剑匣吸引,知道自己的剑铸好了。 “你看是否合意?”彦归君微笑道。 张牧之欣喜接过墨色剑匣,有些吃力,再抽出了一把剑,只见剑长三尺,宽二指有余,通体为银白,剑刃上有特殊的鱼鳞状细纹,乃是锻造时浑然天成的,而且剑一共九柄,每一柄都一模一样。 “合意!非常合意!”张牧之欢喜地将剑插回剑匣,像个得到了心仪玩具小心收藏的孩子,随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彦归君鞠了一躬。 彦归君摆了摆手,像是师长似的笑道:“虽然那日我说了就是王子也不惧,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这礼我可受不起,别人也受不起,今后你也要谨记,除了是对你恩情极大或是你极为尊重的师者长辈,否则也没人受得起你一拜。” “小子谨记。”张牧之也如谦恭的学子再拜道,“所以您便受得起我一拜了。” 彦归君一愣,随即张狂大笑道: “想我一生不过是个老铁匠,竟能在你尊重的人之列,往后若有你名震时,也能在街坊四邻间吹嘘几年了。”彦归君今日也不知是屈平道离去后开怀大笑的第几次了,或许这小子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前次是把多时未发的火发尽了,这次却是把未开怀的笑笑尽了,彦归君擦了擦眼角皱纹里笑出的眼泪,继续道: “不过我怎觉得是被你惦记上了老夫的棺材本了?无妨,这枚水元珠留在老夫这将来也只不过是摆设了,不如今日成人之美便送于你,此珠不比水寒珠,却也有些聚元的功效,正好有助于你的修行。你也可镶嵌在剑上老夫为你留的珠槽内,也算是粗劣的元兵。至少在第三境以前是够你用了。”彦归君从怀里像是掏糖豆似的,掏出一枚无色透明,内里略有些乳白色氤氲的牛眼大小珠子,递给了张牧之。 张牧之也不矫情,接过水元珠小心收藏了起来,心中记下了彦归君的恩情。其实张牧之从来不是真的贪图便宜之人,很多时候他都只是玩心起想要讨些口舌之乐,对于屈平道如此,对彦归君也是如此。张牧之知道他们都是道德和修为同样高的人,自己便不会不敬,所谓的敲竹杠其实也不过是好奇使然,这些平时只活在传闻中的圣人,究竟和常人有何区别,结果便是他们也不过是有血有肉的凡胎。 所以,屈平道赠给了张牧之离剑,张牧之便为他为故人送信,为他满足一个愿望。彦归君赠他九把剑,虽然比不上离剑,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更加有用,所以张牧之谨记他的恩情。现在又多了一颗水元珠,张牧之都不知该如何报答这个老人了。 似是看出了张牧之所想,彦归君说道: “你也不用报答我什么,我一生就和炉子与铁打交道,能铸出离剑和那把剑,即便功力尽失也无怨无悔了。只是我想知道,你还答应了屈平道什么要求?” 张牧之若有所思,四下看了看,贴近彦归君的耳朵小声说道: “他要我送秦泰老贼回家养马。” 似曾相识的炸雷般笑声再一次突然侵袭了张牧之的耳膜,有事故张牧之也挺想扯下这老头一把胡子,以报自己耳朵之仇的。 “好好好!那么你也算我一份,也叫他回老家养马去吧!”彦归君玩心也起了,大笑着说道。 张牧之翻了个白眼,心道圣人都是怪胎,他的故友也是,都是如此恶趣味的吗? 只是他自己也心中某个决定更加坚定了,或许有朝一日真的会在天泰王朝帝王秦泰的故里大秦府,在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见到一位衣着龙袍的人,追赶着奔放的马群。 张牧之也笑了起来,想想看这件事其实也挺有趣的。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6章 三派 第六章三派 似乎在一老一少相视而笑之中,二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情谊。朝代更迭无疑会使得一些心与自己国家常在的人,失去了心灵的归宿,变成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但是他们彼此相拥,却能够相互温暖。 笑罢,彦归君更加温和了些,像是自家长辈似的,和张牧之随意攀谈了起来。 “现在你决心修炼也就算了,若是你只想在这酒肆度过一生,像你这般对待客人的态度,只怕不就就无人问津了,可竟然还有不少人来此买酒。” 彦归君说的自然是之前自己进门时,张牧之毫不待见自己。 张牧之懒洋洋打了个哈切,似乎眼里真的没有这些客人,满不在意道: “自然是没法经营下去,不过即便我像别的酒肆那般桌前桌后伺候着,也不会改变什么,你真以为他们来是和你一样为了我的仙露琼浆?真以为是为了我这店里的浊酒?我贪玩的那几年也只是学到了仙露琼浆这一种酒酿的方法,所以这店卖的也只是普通的白酒,而这些客人不是为酒却是为了店里的人来的。” 彦归君轻咦,不明白张牧之的意思,这时从酒肆后院走来一个妙曼身姿,店里所有酒客的人目光顿时聚集在了那个人影身上,眼里不尽相同都是仰慕的神色。彦归君也看向了那个少女,眼里也闪出惊艳之色。 那少女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面如霜雪落桃花,小腰盈盈只一握,这样似天仙落凡尘的少女,即便没有华丽的衣着,麻布粗衣,也别走风趣,就是看尽了人间世态炎凉的彦归君都忍不住称赞,多看了几眼。 “老不正经” 张牧之斜眼看着彦归君撇嘴道,彦归君听闻慌忙收回了眼光,老脸有些通红,尴尬地咳了咳。 “此女非凡尘,难怪你这小酒肆能经营下去,原来是藏了金凤凰。说起来你要老夫为你要的另一份兵刃与入门派资格,便是此女了吧。” 张牧之怎么听怎么觉得彦归君是为了转移话题,也不戳穿他,点头称是。 “对于你,老夫倒是多少猜得到你今后有可能修炼的功法需要多把剑配合,所以便先铸了这九子剑,今日来也是要问你这位女孩所需什么兵刃。”彦归君问道。 这时武寅昭走了过来,对彦归君施了一礼,说道: “见过彦前辈,小女武寅昭有礼了。” 彦归君眼睛又是一亮,若有所思道: “武姓哦!老夫明白了,原来如此,那么另一把剑老夫便知道该怎么铸了。你们二人一起,也算是绝配了!” 听闻这句话,绕是知道彦归君话中意思并非男女那点事,张牧之和武寅昭也还是有些脸上发烫。 “嘁,能和这种暴力女绝配的人,恐怕世上还未生出呢。”张牧之阴阳怪气地对着武寅昭说道。 “那你想不想去地府替我问问阎王,催催他老人家快将和我绝配那人送来呢?”武寅昭虽面带微笑,蛾眉间却仿佛冒出一股煞气。 张牧之打了个寒颤,急忙讨好道: “你你着什么急呀,兴许人家已经找着你来了,我刚才那是随便说说,嗯随便说说。” 武寅昭不理会张牧之贫嘴,为彦归君端上了几盘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清茶,再施了一礼又招呼起客人了。 彦归君本想多回味一下仙露琼浆在口中回荡的余味,却不想辜负了武寅昭的一番美意,用清茶涮了涮口,彦归君夹起一块青笋炒鸡放入口中,一股清爽之感充斥鼻腔,整个人都通体舒畅起来,不由得称赞道: “没想到武姑娘竟有此手艺,小子你福气不浅。” 张牧之撇了撇嘴道: “你是没试过被像小鸡仔似的被拎出门外那感觉是有多丢人。” “你们两家本就是有着莫大渊源,只不过两家的地位到了你们二人这似乎颠倒了过来,不过也倒是有趣,有趣!” 连张牧之脸色愈发憋闷发紫,彦归君也不再打趣他,转口又问道: “你们若要入门派,老夫凭借着一些旧友的关系,倒是可以予你们二人举荐信两封,只是自古以来各门各派的规律你也知道,入派不是举荐就了事的,但凡是贵族的子弟,入某些有名气的门派也都是需要通过入门考核的,所以这一点老夫可就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张牧之思索片刻,底气十足地对彦归君说道: “这一点自然不劳您费心了,我自有打算。” 彦归君点头说道: “你有底气便好,老夫自然是知道你有所依仗的,那另一事便是你们想入哪一个门派了。你知道的,云梦郡周围有三家大派是值得一去,云梦湖中灵氲山上,灵山派乃是百年前所创的名门古派,在南天府之外也是小有名气,距离云梦郡倒是不远。” “再有便是云梦郡以东百里的湘溪道场,临近湘水,有诸多著名的修士讲师坐镇,在湘水上游这一带也远赴盛名。” “最后便是北面与云梦郡相邻的合川郡合川剑院,虽然不如那两派底蕴深厚,在这几年也是飞速兴起,有一位第六境的剑修修士坐镇,若是想要精修剑术,合川剑院倒是值得一去。” 彦归君喝了一口茶,轻声道: “不知你有何考量?” 彦归君所说的这三个门派张牧之自然有所了解过,他点了点头说: “我想入灵山派。” 彦归君有些意外,在他看来张牧之或许选择合川剑院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对于剑术,彦归君觉得合川剑院对于张牧之的教导可能更加有益些。不过张牧之做何选择自有他的原因,彦归君也只是给予一些建议而已,当下彦归君也再无他事,理了理衣袍,欣然满足地告辞了张牧之。 在彦归君乘坐小舟,取水道驶回城北,船影消失在小渡口之时,一名衣着黑衣的人从渡口一处阴暗的影子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眼渡口不远处的那家小酒肆,转身离去了。 虽然着黑衣者在云梦郡也常有,但是在骄阳下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黑裤中的,也唯有喜好黑色的大秦府人了。 那个黑衣人走的是不起眼的小道,偶尔他还纵身从墙头翻越,转从无人的地方回到了一处也是主色调为黑色的府邸。 这座府邸四四方方,坐落在云梦郡正中,如同一只巨兽镇压在云梦郡的中心,镇压在云梦郡人的心头,它是监察堂。 南天国被收归天泰后,泰王秦泰调任了诸多亲信到南天府,建监察堂监管着南天府各个郡城,虽然郡守依旧是南天府人,但实际上郡守依旧要接受由秦泰委任的监察御史接管,真正掌控着郡城的,还是那些坐在黑色壁垒中,着黑衣黑裤的监察御史们。 那名监差穿过阴翳的走廊,进入了一间幽森晦暗的房间,在房间靠近墙壁正中的位置,有一人在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案。 “大人,彦归君去了一家酒肆,赠了九把剑给酒肆的年少掌柜。”那名监差禀报。 “酒肆?少年?有些古怪,加派人手,也给我注意那年少掌柜的动向,如有异样,向我禀报。”那个处理文案的人连头也不抬地说道。 “诺!”那名监差应了一声退下了。 入夜,云梦郡城内水道里传来蛙声一片,伴随着花坛里窸窸窣窣的虫鸣,这初夏的夜显得格外安宁。 酒肆里,少年和少女的夜谈,才正开始。 “你已想好了?入灵山派?”少女的声音响起,隔着床板从上床传来。 “想好了,就入灵山派。你我都有修行真元的功法以及武技,便不需要在意各派的功法,我们只需要一个可以快速提升境界的地方,灵山派在灵氲山上,显然最适合我们。”下床双手环抱在脑后,闭目养神的少年说道。 这小酒肆本就只有原来的那名老者居住,除了这间卧房,便只有一个厨房和仓库了。从前张牧之和武寅昭是睡在大堂中打地铺的,老掌柜去世,两人将卧室的木床改为上下床,也不顾及男女有别就这么一人上床一人下床住了下来。 少女沐浴过后的芳香从上床飘落,张牧之也不是木头一块,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会有些想入非非。可他却不敢造次,否则少女一抬手臂,他就能从这被扔回大堂。这样的经历,张牧之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因此便也本分许多。 “只是这些门派的入门时间都是在冬至之后,如今五月才开始,到冬至日也还有六个月,那些有名望的豪门贵族,在这段时间会将大把的修炼资源砸给自家子弟,如若我们这段时间荒废了,可能六个月后的考核,也不会太过轻松。”张牧之说道,但是言语中却无半点担忧,即便知道自己得到的修炼资源远远不及豪门子弟,张牧之也只道是考核通过得有些不易。 他的信心来自于自己的底蕴,来自于自己得天独厚的天赋和功法武技,武寅昭自然也是如此。何况他们也并非没有依靠,至少彦归君会尽可能地给予他们帮助,所以张牧之也不担心什么。 “看来你有些想法。”少女清脆的声音从上床传来,在这宁静的夜里,犹如动听的百灵鸣声。 “灵兽山脉。”张牧之想了想说道,“既然没有依靠,那便靠我们自己去争取修炼资源,过些日子你的剑铸好,我们便出发。况且在那地方人烟稀少,我们修炼功法也安心。” “实战也是提升武技的绝佳途径。”张牧之顿了顿补充道。 武寅昭半晌没有出声,想了想之后轻声说道: “如此,那得准备多些干粮了。” 之后便不语了,张牧之微微一笑,开始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关于灵药c灵兽的典籍起来,同时取出那枚水元珠,握在手中感受着天地间变得有些凝聚的水元灵气,运转功法,开始了修炼。可以感受得到,一部分灵气向着自己上方的床铺涌入,张牧之察觉也只是心领神会般的微笑。 今夜,必然是个不眠之夜。 忽然,张牧之眉心刺痛,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他突然从床上弹起,走出了门外,耳里传来瓦片的轻微响动声,然后一声猫叫从屋顶上传来。 “怎么了?”屋里的少女关切地问道。 张牧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没有去寻那只打扰了清净的小猫,只是嘴角却微微一翘。 “没什么,今日水喝多了起夜小解。”张牧之坏坏一笑,大声对屋内的少女说道,忽然一只鞋子飞了出来,张牧之早有预料,轻车熟路地往后一跳躲开了。 “不害臊!”少女的娇嗔从屋内传来。 少年听闻,爽朗又恶作剧得逞似的笑了起来。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7章 灵兽山脉 第七章灵兽山脉 云梦郡西临云梦湖,南方被一片广袤的森林和跌宕起伏的山脉环绕,因森林中灵兽众多,便被称为灵兽山脉。山中灵气充裕,因此除了灵兽之外,也诞生了不少的灵药,这都是对修士修为有着极大助力的东西。 从云梦郡到灵兽山脉并不远,骑马驾车一个时辰就到,脚程快些,走上两个时辰也能走到。 在灵兽山脉森林外,有许多简易搭建的木屋聚集起来形成的小村落,村中多为猎户和药坊,基本上都是云梦郡内的人在此搭建的落脚点。 猎户多为平民百姓人家,在此落脚依靠将打到的动物卖出养家糊口。而药坊则多为城里有名望的大药房将人手派遣来此,方便进山采药,存库,每隔一段时间由城里派人来将草药运回城中。 村中也有其他各种人士,如收购皮草的商人c大餐馆前来收购野味的人,也有一些修士,要么是入山试炼,寻找天材地宝,要么是碰运气,在猎户手中淘些灵兽的灵宝。 村落本无名,故而便又被称作了无名村。 这是一个充斥了五元灵气的世界,能够感知到天地中灵气,并能采元纳气,理气入体的人,被称作修士。 修士比起寻常武者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可以纳天地元气修养己身,身体由灵气滋养比起寻常武者要强上太多。且修士到达一定境界后,可将真元外放,如生臂爪,可以将兵刃御空,也可通过兵刃发出真元,使得兵刃的斩击有着超乎普通人体极限的力量。 万物皆有灵,人能够感知到天地的灵气,鸟兽鱼虫自然也有能够感受灵气并吸纳的特殊存在,这边是灵兽。 灵兽并不都是不可企及的存在,但凡体内蕴含灵气的,都可以称作灵兽。譬如云梦湖中的金头银鱼,体内蕴含着少量的金元灵气,也属于灵兽,只不过在鱼群中比例十分稀少而已。 有的灵兽吸纳的灵气十分庞大,聚集在肌肉或是脏器中,使得它们的肌肉脏器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衍生出一些独特的功能,这一类灵兽比起金头银这类更为罕见,也更为危险。但是它们的这些脏器肌肉往往对修士的修行有着莫大的帮助,是修士广为喜好的珍宝,被称为灵宝。 如山中有种能够吸取大量木元灵气的奎狼,其成年狼的肝脏便是它的灵宝,取其灵宝可入药炼丹,对修炼木元真元的修士十分有益。灵宝也能通过特殊手段提炼,成为水元珠之类的灵珠,制成首饰或是元兵,对修士凝聚真元也是有助。 灵兽山脉延绵百里,孕育着不知多少生灵,这些生灵又井然有序地将灵兽山脉划分得十分清楚,各自占领着一片土地。它们往往有着明确的等级划分,实力强劲的占据了灵气充裕的核心地带,而实力弱小的便往山脉外排去。 人们摸清了灵兽的这个习性,便能够根据自己的力量选择进入山脉的深浅,这样便不会遇到自己无法抵挡的强大灵兽。 山脉外的村落无名,人们只称此地为山脉驿站,多数进山的人会选择在此休息或是补给,只要是些寻常的止血膏或是止痛散,都比城里卖得便宜许多。 驿站修士不少,但是今日却来了两位怪异的修士,一位背负了足足九把剑,另一位虽只背了两把,但这两把剑都有超过五尺,看起来宽后无比,恐怕一把剑就有超过百斤,而背着这两把剑的偏偏还是一名身姿纤瘦的十二三岁少女。 二人只是购买了些许简单的疗伤药,便直接进入了灵兽山脉。众人皆知这二人的打扮,便极有可能是修士,因为少女这样的身材,如若不是修士,她身后的两把剑就是精壮成年男子,背起来都费力,别说是在灵兽山脉中战斗了。 只是二人的武器,实在是太过惹眼,太过标新立异了些,便开始有人探讨起二人的来历,是出自哪个大家族或是古派。 张牧之和武寅昭自然不知背后别人是怎样议论自己的,他们此番前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采集灵药,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至于灵兽,便只能可遇而不可求,甚至要尽量避免。灵兽山脉的灵兽大都吸收了大量的灵气,产生异变者甚多,绝非金头银那样人畜无害的灵兽可比,其体内的灵气也是金头银那样的灵兽不知多少倍。对于张牧之他们这样刚刚步入修行一途的修士来说,在他们和灵兽直接,扮演了猎物的恐怕是他们自己。 所以他们只打算在山脉的外围进行探索,并不打算深入,但就算是外围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普通的黑豹c森林狼,都是当地猎户极其忌惮的猛兽,尤其是森林狼总是成群出没,境界低的修士两三人联手都难以招架,死在其口中的年轻修士,不在少数,这都是年轻修士心高气傲而轻视了狼群造成的。 张牧之两人先是随着林中被猎户常年走出来的小径向内走了两三里,这种小径是猎户们通过经验,避开多数危险野兽所在区域而开辟出来的小径,从这一条路走,遇到野兽袭击的可能性相对小得多。 但是在这条路附近,也几乎没什么灵药采摘,所以在深入两三里以后,张牧之两人便斩棘取道,向着人迹罕至之处探寻去。 他们是清晨十分自云梦郡出发,方才沿着小径深入,速度比起走其他路要快得多,所以现在也不过将近正午,天黑之前他们还有大把时间搜寻。 一入山林,武寅昭的面容上当即焕发荣光,像是脱笼的云雀欢快地轻点着莲步。终日面对的只有清冷的酒肆和陌路人的酒客,少女的本性都被她默默压制在了心底,也只有在如此放松的时候,她才会展示出真实的自己。 少女仿佛鱼入江河,对所有的一切都好奇不已,一会儿凑着琼鼻细嗅芳草,一会儿摘下繁花插在青丝之间,她的似雪香腮也泛起如花般的桃红。 此情此景,落在少年眼中,少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亏欠了少女太多,有些重任,自己逃避了太久,现在是时候挑起来了。 眼里的决然一闪而逝,看着少女背负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两把魁梧大剑,却在花草间如同无邪的孩童戏耍的样子,少年只感觉此情此景又似狗熊在扑蝶,一时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武寅昭娇躯一惊,面色潮红地转过头来,又是一个白眼抛给张牧之,嗔道: “你在那笑些什么?” “自然是笑有趣之事。”张牧之忍住笑意,走到武寅昭身边,抬手伸向武寅昭的后颈。 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要拥入怀中似的,武寅昭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惊慌失措,忘了平时是怎样把张牧之扔出去的,她就这么呆立,竟然有些期待似的等待着张牧之之后的动作。 “乳浆兰生于木元灵气充裕之地,其灵气在花开之后聚集在花朵中,花为乳白色,以淡桃色为绝佳之品,花朵在摘离植株后需马上封存或是食用,否则不到半个时辰灵气尽失。用来佩戴,也只有你这傻妞做得出来了。” 张牧之将武寅昭发丝间那朵娇艳欲滴,泛着幽香的兰花取下,扔进了嘴中大嚼起来。 “咦?你的脸怎么红得和彦归君那老头子生气时一样?” 武寅昭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红色更深,只不过之前是天边红霞,而现在宛如地底岩浆。 “你这头笨猪!” 少女的怒斥惊起一片飞鸟,下一刻张牧之身子一轻,仿佛失去了重量似的飞向一棵碗口粗的树,只听“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拦腰折断,飞出去装在树上的张牧之闷哼一声,背后火辣辣地疼,胃里也是一阵翻滚,差点把早上吃的蛋面全吐了出来。 看着气鼓鼓转身离去的少女,张牧之苦笑了笑,谁能想到小酒肆里的小女老板,竟是有着如此怪力的变态,不知多少暗骂着自己不怜香惜玉的觊觎武寅昭的男子,被她的外表所骗,其实酒肆里最该可怜的,是自己啊! 张牧之摸了摸火辣辣疼的后背,捡起剑匣追了上去。他的指尖弹出一个乳白色的虫子尸体,如果有经验的猎户见了定会后背生寒,这种乳白色的虫子形同蚂蟥,喜欢藏匿于灵气充裕的花草之中,待有生物吞食或是靠近它所依附的花草后,这种虫子便会吸附于其皮肤上,将口器注入体内,吞血,而它的口器往往有着剧烈的麻痹毒素,被它吸附半个时辰,就是成年黑豹,都会完全失去知觉。 “笨妞!” 张牧之极为嫌弃地甩了甩捏死那虫子的手,心中恶心难消情不自禁起了身鸡皮疙瘩。 他抽出了一把九子剑,目光比起之前更为警觉地放向森林深处,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再深入了五六里,空气中隐约有极薄不可见的氤氲,恰似清晨湖面上的水汽,但这不是水汽,而是浓郁到几乎可见的灵气。 这便说明他们已经来到了灵兽出没的林深处,连经验老道的猎户都不敢进入的区域。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8章 炼化 第八章炼化 灵兽山脉的越深处,尘世间的人烟气息便越发淡薄,进入深林的人越是深入其中,便能越发感觉自己的渺小,在这大自然之中,自己也如林中小心谨慎生存着的野兽,甚至虫豸一般。 灵兽山脉由外向内十里的边缘范围都是其外围区域,其间鸟兽无数,但灵兽却极其稀少。兽中灵者,亦如人中修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存在,灵兽山脉中越往山中走,灵气越浓郁,于是出于趋利避害的天性,灵兽往往都在外围区域以内的地带出没。即便如此,灵兽也非寻常鸟兽可比,它们的灵智也比寻常鸟兽高出许多,且多数灵兽生性谨慎,如若不是被凶猛的灵兽盯上,入了灵兽山脉深处,要见到灵兽也是得看些运气的。 山中无甲子,岁寒不知年。 张牧之和武寅昭沿途又采摘了一株白兰草和几枚不知名的红果,停下来生火休息的时候,已是月上梢头之时。 进入灵兽山脉的第一天,张牧之两人的收获不算丰富,但胜在没有意外发生,能够勉强称得上意外的,也只有那只潜藏在乳浆兰花里的食血虫了。 张牧之寻到一块空旷的地,将落叶和杂草堆成两人宽的草垛,作为两人今晚的“床铺”了,然后在清理出来的地上升起一个火堆,武寅昭将已经准备好的干粮从包裹里取出来,又串了两串肉干,放在火堆上方静静地烤着。 张牧之数了数今日采摘到的灵药,把几串红果都给了武寅昭,自己则留下了那株白兰草。 “趁着现在空腹,吸收药性和灵气最佳,你现在便把这几串红果中的灵气炼化了。”张牧之不由分说把红果尽数递给了武寅昭,自己则已经把白兰草服下,闭目开始炼化其中的药力和灵气来。 武寅昭蹙眉,有些埋怨地说道: “你要赶上我的境界,就该加快些修炼的速度,就该多炼化些灵药。今日的灵药都给你炼化,往后有合适我的再分给我便是。” 张牧之闭目摇头,缓缓说道: “你这变态的体魄,就是把灵药当饭吃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这天下间恐怕没多少灵药是不适合你的。我们当务之急是有一人能够站出来成为二人的依靠,在遇到强敌时不至于全军覆没。所以今后我们采摘到的灵药,除了我有特别需要的,其余都是你的。” 张牧之言下之意便是要把所有资源砸在武寅昭身上,武寅昭眼里烟波流转,仍然还想说些什么,张牧之确是睁开了眼睛,嘴角一翘,露出一个自信而有些坏坏的笑容。 “我要超越你,可不需要依靠这些药物哦。” 原本张牧之话语中的粗俗之语使得武寅昭心中产生的些许嗔怪,在这一个笑容中烟消云散,不知是多少个少女感到无助的瞬间,少年的这个笑容总会使自己心安,这个笑容仿佛就代表了言出必行,每当这个少年坏笑着说出的话,在不久的将来,都会如期实现。 武寅昭只犹豫了片刻,螓首轻轻点了点,不再多言,一口气把所有红果都吞入了腹中,一股庞大的灵气在武寅昭体内爆开,武寅昭也闭上了双眼,开始炼化起来。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都沉浸在修炼当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武寅昭便先睁开了眼睛,见对面盘腿而坐的少年还未炼化结束,便坐到了火堆前,默默为少年烘烤着肉干,等待他的醒来。 张牧之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暗中瞥了武寅昭一眼,心中又感叹了声“变态”。 那种红果他自然尝过,虽然其中不含任何药性,倘若不生长在这山中,在外界也只能是路边无人问津的野果子罢了。但是这株红果却是吸收了大量的火元灵气,并且灵气十分暴烈,使得它入腹比云梦郡最辣的小米椒还辣肚,寻常人只怕一颗一颗吞服,都要分几天才能炼化,而武寅昭却是囫囵吞枣般直接一口气吃完了几串数十枚果子,然而却若无其事,并且如此短暂的时间便炼化完全,若是有人知晓,即便对方是位妙曼的小姑娘,也必然会像张牧之一般,嫉妒地骂声“变态”。 张牧之不再去看武寅昭,闭上双眼全神贯注也炼化起来。 天地间皆有灵气,只不过每个地方的灵气充裕度不一,有灵泉圣地,也有灵荒之地。而灵气又由元气组成,元气乃世界本源之气,由五行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元气,其中火元狂暴,木元温纯,土元雄厚,金元凝练,水元悠长。 世间的修士多根据适合自己的元气修炼相应功法,但是在第四境命宫之前,修士未能将吸收的斑驳元气去其糟粕,留己所需,所以对于张牧之他们这样第四境以前的修士来说,灵药无区别,区别只在于其独特药性以及自己能否承受其中的元气并炼化罢了。 张牧之服用的这株白兰草含有些许木元灵气,木元灵气本就温纯,不是元气雄厚的圣药级别,一般来说服用都无太大影响。 所谓修炼一途,便是纳元开脉,气走正经为伊始,随后气从五行,开启命宫,方可驰骋天下,为万人所敬仰的修士。 若常人想要成为修士,需目明耳清,感识超群,能够看人之所不能,即天地间肉眼无法看到的灵气乃至元气,方可有机会成为修士,然而这也只是成为修士前提的第一步。能够感知灵气,便需要学会采元入体,使灵气在体能存留,这便是第二步。 灵气在人体内并不能自主存留,需以特殊功法将其炼化,成为气旋一般的存在,封存与人体十二正经于奇经八脉之中,随后疏通经络,强健体魄,使每一道经脉都充斥元气,才算是一名修士。 修士分九境,以修成的经脉区分,通常修成十二正经每三脉为一境,随后奇经八脉又以每修成两脉为一境,修成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者,便可成圣,成为睥睨天下众生的存在。 然而如此,也不过是第八境,传说中的第九境仙羽境,至今也只是修士间无人达到的传说境界。但是即便如此,第八境从圣境,也已然是天下间可呼风唤雨,超凡入圣的大人物了。除去前朝战乱后陨落的圣者,至今为人所知的圣者也不过六人耳。 在来此之前,张牧之已经踏入修行第一境正经境。灵气入体炼化后,每三千道气旋可修成一脉,由于灵气入体不可能完全存留不溃散,寻常人一日最多也就能够才采集十余道天地元气,第一二境时,不依靠外物一年也才能修成一脉,况且还是无真元使用,每日积累的情况。 而张牧之此时不过正在修第一脉而已,这一脉内的气旋,也只是寥寥数十道,距离第一脉修成,还有遥远的距离。 白兰草蕴含的灵气,入体后有约摸拳头大小,像是一团尘烟,仿佛随时有可能溃散。张牧之急忙运转功法,将灵气一点一点剥离,成为更为细小的元气,然后将元气通过血液送往经脉,使其在经脉内流转而不散。 可是控制形成的气旋完全不溃散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株白兰草剥离炼化出来的也只不过十余道,但是也抵得上寻常人一日修炼所采集的元气了,对于张牧之的修炼,多少有些提升。 加上白天吞食的乳浆兰,张牧之今天一共凝练出了将近三十道气旋,比起在小酒肆中采集天地元气,要来得快上许多。 待张牧之从修炼中醒来,已是夜半三更。看着已经熟睡了的武寅昭,张牧之怜惜地刮了刮妙人的琼鼻,拿起放在火堆旁还未冷透的肉干,大肆咀嚼了起来。吃完了肉干的张牧之却未入睡,而是闭目修炼,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在灵兽四伏的山中熟睡无人守夜,是很愚蠢的行为。 果不其然,在临近日出时,张牧之的耳中传来一阵异动,一个看起来有些庞大的影子,挤压着灌木丛向他们走来。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章 斩剑尸鬼剑术 第九章斩剑尸鬼剑术 张牧之很快将武寅昭叫醒,两人潜伏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而留在原地的篝火以及残羹剩菜却是没有处理,因为那个庞大的东西似乎是被这气味吸引过来的。 靠得近了,那个东西的庐山真面目也终于显露,然而率先飘然而来的是它身上的气味。这是一只野猪,却比起普通野猪要庞大得多,身长足足有将近五米,背高接近两米,几乎可以堪比大象。而它的身上也并无野猪身上的臭味,反而流出一种淡淡的泥土气息。 这一切落入了张牧之的眼中,当即他眼睛一亮,立刻认出了这种灵兽来。没错,这是一只低阶灵兽,名叫晶牙土象猪,这是一种对某些富含土元灵气的食材灵药极为敏感的野猪,常年吞食这些土元灵气充沛的灵药以及食物,使得它的身体比起一般野猪要庞大得多。最为关键的是,土元灵气使得它下颚的两只獠牙凝结出了棕黄色结晶状的外壳,比起一般的金属都要坚硬得多。正是因为其庞大如象的体型,以及极富杀伤力的獠牙,便被许多人称作了晶牙土象猪。 晶牙土象猪虽然不如山中虎豹那般凶猛,又不是品阶较高的灵兽,但是也是极其难对付的一种灵兽,无名村中的猎物遇到了一只成年晶牙土象猪,十人的小队都得暂避锋芒。 “小昭,想不想吃猪肉?”张牧之兴奋地握紧了手中的剑,这样的一只庞大灵兽可不是轻易能够遇见的,何况还是一只低阶灵兽,一只合自己二人之力可以有机会对付的灵兽。 “是你自己嘴馋了吧,不过看它的体型,应该是只成年已久的晶牙猪,若是生出了灵宝就太好了。”武寅昭美眸当中也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双手已然摸上了身后的剑柄。 “先等一等,我听闻晶牙土象猪对于土元灵气的灵药十分敏感,它定是循着我们昨天身上的药香而来,现在无功而返必然要另寻其他食物,我们跟着它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张牧之按住了跃跃欲试的武寅昭,目光从始至终都盯着这只晶牙土象猪的一举一动。 果然这只晶牙土象猪翻找了片刻,只翻到了一些剩下的肉干和薄饼,它追寻的药香则凭空蒸发了似的,气恼之下将火堆周围翻了个狼藉,伸长了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转身由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走去了。 张牧之向武寅昭使了个眼色,武寅昭心领神会,螓首一点,随着张牧之跟在晶牙土象猪的身后数十丈,朝灵兽山脉更深处走去。 晶牙土象猪走走停停,时而用它将近五丈长的獠牙挑开地下泥土翻找,时而又在空气中四处嗅着什么味道,当太阳升起,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红霞之时,这只晶牙土象猪终于在一棵巨大的松树边停了下来。 只见它将獠牙深深插入了地下,然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将一片地面挖开,那棵巨大松树的根系逐渐露了出来,空气中飘来了一阵浓烈的气息。 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气味,有些刺鼻,就像是大蒜一般,但是其中又混杂了浓厚的泥土芬芳和树根的清香,让人深深地为之迷醉。 还未见到那东西,张牧之心中便有了断定。 “是松露!而且是灵药松露!” 张牧之只是仓惶喊出这么一句话,便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武寅昭也是一惊,脑海中浮现出关于这种东西的信息来,她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面色羞红地跟了上去。 空气中弥漫的奇异香味愈发浓烈,待地下散发异香的东西被晶牙土象猪挑出地面时,异香几乎笼罩了整个森林。 那是一块球状的黑色疙瘩似的东西,表面上包裹着一层暗黄色的粉末结晶,虽然整体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但是张牧之看到它的瞬间,全身的热血便都燃烧了起来。 那是一块黑星松露,与普通黑松露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不但蕴含浓厚的土元灵气,并且其独到的药性对于修士的脏器也有着极好的强健功效,尤其是对于修行土元命宫的第四境修士,这枚黑星松露甚至堪比上品的丹药,可遇而不可求。 即便不是灵药的普通松露,都是极其罕见的珍品,它被用以各种高档的菜肴,是贵族所偏好的奢侈食材。 在张牧之印象中,对于松露这种食材,即便是从前他也只在那个地方吃过几次,在每年松露产出的时节吃上那么一小块,或是以松露作为辅料提升各种高汤的鲜度,只是撒上一点碎屑,便能对菜品起到斗转星移,翻天覆地的提升,就是现在回想起那滋味,还是令张牧之垂涎三尺。 而这一块松露更为罕见,看样子恐怕就是这只晶牙土象猪都没有想到自己追寻到的是这样一件极品的灵药。正当它欣喜地想要一口吞下时,它只觉脑后一凉,对危险本能的感知使得它全身的毛都倒立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只炸毛的刺猬,使得它的体型看起来又大了一圈。 一柄对于它体型来说如同竹签的剑刺了过来,但是却在触碰到它皮毛的瞬间被阻挡了下来,手持着这柄九子剑的张牧之只觉自己是刺在了一堵土墙之上,而且宛若土墙的晶牙猪皮还十分有韧性,这一剑的力量皆被卸去了十之七八。 偷袭未果,张牧之当机立断刺向晶牙猪的眼睛,基本上任何生物的眼睛都是其弱点。晶牙猪感受到了对方凌厉的杀意,当即也愤怒了起来。 它扔下了那枚黑星松露,将一对獠牙指向了张牧之,随着大地的一阵颤动,晶牙猪迈开了铁蹄奔跑了起来。对于它来说,张牧之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 事实上对于张牧之来说这只晶牙土象猪除了要害,的确不是他能够撼动的。从刚才的偷袭便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对于这头受灵兽山脉灵气哺育以及吞食了不知多少灵药,不论是力量还是皮肉坚韧度都显著提升过的野猪来说,形同蚂蚁撼大树。 只是张牧之并非托大,他自然有着斩杀这头野猪灵兽的把握。只听张牧之深吸一口气,将真气都集中在了胸肺之中,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小昭救命!” 棕黄的结晶割裂开阻挡着它们的一切树木,就是手臂粗细的树木都承受不住这一对獠牙的冲锋,这两支獠牙堪比两把锋利的长刀,张牧之敢肯定,别说自己这样初入第一境的小修士了,就是第三境不破境的修士被这獠牙撞上,那身体不破也得破了。 就在棕色结晶包裹的獠牙就要刺在张牧之身上时,一把巨剑从天而降。那是一把海蓝色的巨剑,重一百三十斤,五六尺的剑身,而宽度也几乎达到了一丈。这把巨剑的剑头并非传统剑的那样呈菱形,而是呈圆弧状,略微多出剑身一些宽度,就像是月牙铲一般,唤作:须鲸。 这把巨剑,换做是其他第一境的修行者连举起都是极为费劲的事,但是在这身材看起来略显纤细的少女手中,却是举重若轻。 须鲸狠狠地砸在了晶牙土象猪的头上,这只晶牙土象猪的头像是被一座山压住了似的,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它的四蹄之下大地崩陷,散布开一圈蛛网状的裂纹,从须鲸斩下的脖颈处,渗出了汩汩鲜血。 这一下它彻底暴怒了,一股血色充斥了它的瞳孔,同时土黄色的灵气从它的每一个毛孔中喷涌而出,泛起阵阵雾气。这些土黄色的雾气凝实而不溃散,全都向着它那一对触目惊心的獠牙汇集而去,獠牙上棕色的结晶颜色愈发深邃,似乎连精铁都难以匹敌其硬度。 在一声怒号中,晶牙土象猪发起了临死反扑,它不顾后颈如泉水渗出的鲜血,迈开蹄子又朝着张牧之奔跑起来。它很愤怒,势必要将妄图夺取自己食物还要夺取自己性命的这个小不点,在自己鲜血流尽之前刺死在自己的獠牙之上,或者说它已经爆发了野兽最原始的本能,唯有杀戮可以平息它的怒火,尽管最后它依旧也会死去。 “唉,真是落寞到如此地步了么?这套剑法,如今竟然用来杀猪了!” 在震怒的晶牙土象猪面前形同蝼蚁的少年张牧之,面对着野猪灵兽排山倒海般的冲势,没有怯懦也没有躲避,竟呆力在原地自我哀叹。 但这只晶牙土象猪可不会在乎对方为何会伫立不动,原始的暴怒让它即便有着高于普通野猪的灵智,也不会去思考敌人的动向,它所能做的便只有将利牙刺穿那个人类。 “若是被一头低阶的灵兽野猪杀死在这山脉中,说出去更加令人举得可笑,更加令人觉得你家道落寞,竟连一只低阶灵兽都奈何不了!” 武寅昭听闻张牧之的话,娇容气得潮红,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自己一套剑法的用途? 时间转瞬即逝,只是二人的一户一应之间,那一对棕色的獠牙便已经贴上了张牧之的胸膛,隔着简单的衣物,张牧之甚至更够感受到尖牙上的锋锐c力量和沉重的土元灵气,这其中的任何一样,都可以瞬间要了自己的小命。 但是他动了,他的手中一柄九子剑原本银白色的剑刃上泛起了红色的光晕,一股火元的灵气自剑中爆发,剑刃周围的温度也在一瞬间攀升,将整柄剑都烧成了火红色。 一股凉意从后脊窜上脑中,死亡的威胁晶牙土象猪从疯狂中拉回,在它眼神清明的一瞬间,它见到了自己无往不利,连人类精铁的刀剑都损伤不了的晶牙抛飞在了空中,在獠牙的末端还泛着滚烫的红光,它不知道这个弱小的人类是怎么切下自己的獠牙的,它甚至能够感觉得到面前的这个人类体内灵气甚至还不如那一颗黑星松露蕴含得多,可他是怎么斩下自己的晶牙的? “东莱炉山,山北有剑冢,是为一人筑,人称剑鬼。剑鬼以一剑得名,每出剑,剑必亡,是以成炭灰状,不复铸焉,故此剑法称:斩剑尸鬼剑术。” 呓语如祭祀的神曲,在森林中从少年空中响起,亦如屈平道挥剑时咏唱的歌调一般,曲终人亡。 赤红的剑芒从晶牙土象猪的头颅没入,又从臀部穿出,随着少年手中的剑变得如同烧焦的黑炭,呓语声止,举剑的手落下,一瞬间血光迸发,晶牙土象猪从头至尾亮起一条血线,鲜血如泉涌般迸发。 “斩剑尸鬼剑术,剑出,剑必亡,人必亡。” “炉山之北,乃剑冢,葬剑无数,而每剑皆系一人魂,是为剑冢,亦作人墓。”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章 世界是一株灵药 第十章世界是一株灵药 灵兽山脉深入十数里的森林中,下起了血雨,滚烫的红色雨水打在一名少年的身上,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持剑的手呈现出被烫伤的红色,让他面部表情都变得狰狞了。 可是他依旧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剑匣中取出一把剑,用另一只手持剑挖出了一个浅坑,将那把已经焚毁成焦炭的剑骸埋入土中,双手合十祈祷起来。 “剑修之人的剑,便是与自己的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它不是随意可舍弃的无情之物,是它承受着伤痛,才换来的剑修之人得以驰聘疆场,是它的牺牲,才换来剑修的生还。愿大地能够安葬你的剑魂” 张牧之虔诚默念完葬剑之词过后,将剩余的八把九子剑收入剑匣,迅速整理起狼藉的战场起来。 葬剑,虽然听起来滑稽可笑,但是这是剑修当中对自己废弃佩剑的最高仪式,是修士中极有傲骨c极爱剑之人才会为自己的剑所做的仪式。九子剑并非名器榜上神兵,甚至连元兵都算不上,但是张牧之依旧给予了它最隆重的仪式,以及自己最虔诚的尊重。 只是就像对已故之人,生者不可能永远沉浸在悲痛当中,而逝者也不愿生者为此而萎靡不振,对待逝者最好的态度便是将其铭记于心,所以葬剑过后,张牧之便迅速收起心情,处理之后的事情来。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森林中,这倒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只会引来更多的野兽,甚至是强大的灵兽。张牧之用过那一剑招后,身体和精神都变得有些虚弱,他们得迅速离开这里。 张牧之首先来到了那块黑星松露掉落的地方,相比起晶牙土象猪,这块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要珍贵太多。 他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刚好可以盛下这块黑星松露。松露的奇香还混杂在血腥味当中,依然十分浓烈,但随着盒子的合上,那股奇香便已然有着被血腥味掩盖的趋势。 这是一种特制的盒子,用来盛装珍贵的药材,不但能够保证灵药的灵气和药性短时间不散失,还能防止灵药气味溢出,以防被奸人盯上。 武寅昭显然和张牧之配合得十分默契了,在张牧之收回黑星松露的同时,她已经用一张麻布包裹好了斩下的两支晶牙,挂在身后。然后武寅昭又在晶牙土象猪的身上划了几剑,取下部分质地较好的肉,两人便迅速远遁,离开了这片区域。 日轮当午之时,灵兽山脉的一条山谷里升起了青烟,一股诱人垂涎的香气飘散在山谷之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章 神识 第十一章神识 那些细如萤火的灵气虽然弱小,但是胜在繁多,汇集起来也能形成真元气旋。张牧之一通狼吞虎咽,至少吃下了两斤肉,将他的胃都撑得满满的。 随着张牧之功法的运转,黑暗中仿佛有一只黑龙张开了巨口,零星的灵气开始受到巨大力量的牵引似的转动起来,就像是一片遥远的星云逼近,一团灵气开始在张牧之的体内汇聚起来。 灵兽的肉,在普通修士看来根本感知不到灵气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无非也就是肉质更加顺滑些。但是于张牧之来说,灵兽肉与普通肉食的区别更在于它所能聚集起来的灵气,是其数倍。 光是这落入腹中的两斤肉,便是让张牧之凝出了八道气旋,几乎可以比得上半日多的修行了。对于任何一名修士来说,八道气旋自然不算什么,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一名刚入修士之道的人,一日的修炼都能够凝成十道。 但是没有人可以从灵兽肉中,炼化出甚至一道气旋,只有张牧之可以。况且,对于神识强大之人来说,对于修行的优势不在于吸取天地间灵气的数量,而是在于他们对灵气的掌控。 通常来说,从一个人的八岁那年可以看出其是否有资格成为一名修士。 因为人在八岁过后,身体基本发育,转而成长神识,神识超乎众人者,便能感应到天地之中的一些不同。在他们眼中,鲜红的花朵之中,碧蓝的湖水之中,甚至脚下的黄土,都有着一般人所看不到的色彩,这些色彩便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五元灵气。能够感知到五元灵气,才可谓踏上了修行一途的门槛。这一类感知力强于常人的人,才能有成为修士的资格。 更够感知尚且不够,还需采元入体,在体内形成聚而不散的真元气旋,方才是正式开始修行。 正如在感知的门槛上,便淘汰了多数人,有的人能够感知灵气,却不能引气入体,自然也不能踏入修行一途。 这便是神识强大与否的原因,神识越是强大者,对于灵气的掌控越强,便能在修炼的时候,感知到更微小的灵气,能将天地间的灵气“抓”得更稳,在体内凝出真元气旋的速度自然越快。 于是这便成了评估一个人在修行道上天赋的标准,即修炼天赋便是凝练真元的速度,或者说对于灵气掌控的力量大小。 张牧之能够感知到连第七境神无惑境强者都无法感知的灵兽肉中灵气,其神识强度可谓是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地步了。 但是这还不够,神识强大者对于灵气的掌控还不止如此。世人皆知,第一境修士与第七境修士吸纳的同是一方天地的灵气,然第七境的修士却能一日凝百道真元,而第一境却只能凝十道。这区别在于,第七境修士除了能够感知到更为多,更为细小的灵气之外,还在于他们在凝练真元气旋时,溢散出体内的灵气更为少。 这是一个对吸收灵气的利用程度的问题。就像从深井中提水,力气小的人在提升过程中控制不好吊绳,水桶摇晃得剧烈,洒出的水可能比自己喝到的水还要多,而力气大的人能够保证水桶平稳,最终提出的水便原多于力气小者。但是就是力气再大的人,在这过程中,不免都会遗落些水。 这还是神识使然,还是对于灵气的掌控力。 张牧之神识强大到连第七境修士都望其项背的地步,对于灵气的掌控自然不在话下。 就他目前的境界而言,其他第一境的修士,饶是天赋异禀者,一日能够凝练二十道真元气旋已是万中无一了,而他若是不吃不喝,疯狂地修炼十二个时辰,就是五十道真元也不在话下。这是因为,对于吸入体内的灵气,他几乎可以一丝不漏,他便是那可以不浪费一滴水的提水人。 两斤灵兽肉中炼化出的灵气只有八道真元气旋的量,张牧之便只凝练出八道真元气旋。但是这只晶牙土象猪至少有千斤,光是武寅昭带回的便有几十斤。 对于其他修士来说,这些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的凡物而已,但是对于张牧之来说,这就是一堆灵药山啊! 从修炼中醒来,天色尚早,张牧之也不想再去寻觅灵药,这次的收获,足够他们消化一阵了。 张牧之扯了扯粘在身上的衣服,上面有些黏糊糊的浊物,让他感觉犹如浸泡在臭水沟当中,十分难受。他便不作他想,褪下了衣物便蹦向了溪边。 修行不仅仅是采元纳气,同时还是一个洗髓伐骨,改血换肉的过程,在修行真元的同时,真元也在改造着修士的躯体,张牧之衣物上的浊物,便是体内排出的阻塞气血的东西。 在此与世隔绝的山林间,无丝竹乱耳,无案牍劳形,晨起便可闻莺歌,夜幕上可数明星,大快朵颐,又能以清澈的山间溪水净身,如若不是有着恩怨情仇缠身,张牧之情愿一生都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度过。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嗷” 他留下一路衣物,只剩下一条短裤在身上,张牧之好比乡里河边人家的小孩子,一到闲暇的晴朗日子,便光着屁股扎入河里戏水。 就在他跃进水中时,一股巨力又将他弹了起来。 难不成这水还有弹力不成?怎还会生出一股力量反弹回我? 下一刻,张牧之见到一团黑色的水藻从水中飘起,自己的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的钳子死死扣住似的,他挣扎了下,自己好歹也是修士,竟然难以挣脱。 忽然他又眼前一花,只见水藻下竟是一片光滑的雪白肌肤,张牧之恍然大悟,有种流鼻血的冲动,但心中又苦笑道: “完!踩母老虎身上了!” “水藻”中隐隐透露出野兽般的眼神,张牧之只觉得身体一轻,便整个人从溪水畔飞回了岸边,在撞到一棵参天大树的前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亘古凶兽的咆哮。 “你这个臭流氓!”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章 第二把剑 第十二章第二把剑 夜色降临,张牧之两人将火堆生得小了些,白天留下的残羹冷炙也埋入土中处理干净。对于灵兽山脉外沿的鸟兽,他们倒是没有多少忌惮,像是晶牙土象猪这样的灵兽,也只是偶然机会才能遇到,所以他们便依旧生火取暖,却也留下一人守夜,以防不测。 今夜由武寅昭负责值守,张牧之又吞下了两斤肉炼化其中的灵气之后,今日体内所凝练的真元便超过二十余道。 也是因为斩杀晶牙土象猪施展的那一剑让张牧之的精力损耗巨大,所以在入夜过后张牧之便已经昏昏入睡。 相较于大部分剑招,张牧之这一剑实在太过与众不同,修士的招式,或是剑招或是刀法,大都是消耗真元,越是强大的招式消耗越多,但是张牧之施展过那一剑后体内真元几乎丝毫未减,反而是精力受损,头痛欲裂。 这一剑招原本名叫“诡剑术”,却是因为其创造者生性癫疯,似人似鬼,而剑招又损害神识,便为世人视作不详,久而久之便将其“诡”字更迭为了“鬼”。 张牧之此番也是第一次使用这个偶然学到的剑招,本以为仰仗自己强大的神识足以驾驭这一式,不曾想这一剑招对精力损耗如此巨大,不愧为“鬼剑”之称。 武寅昭坐在离张牧之很近的地方,都能够清晰地听见张牧之熟睡的鼻息。他睡得很安稳,如同孩子般睡得香甜,他也一直如此,仿佛从来都没有什么烦恼他一样。 或许这才是自己从阴影中走出,并且甘愿作为剑侍陪伴在他左右的原因吧。 武寅昭将自己的两把剑插在面前的土里,双手扶在剑柄上,美目闭上假寐,但是感识都放开了,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五月山林中的夜晚,山风带着些许凉意,对于修士来说却是无比惬意的。耳边溪水潺潺,虫豸低语,火炭静静燃烧的声音也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就好像去年冬日,自己将脑袋埋在母亲怀里,听着炭火燃烧安然入睡那般安逸。 不知不觉,武寅昭的故意也有些匀称了,她的眉目舒展,也如张牧之那样睡得香甜。她的琼鼻偶尔还俏皮地一皱,仿佛有种暗香萦绕在鼻尖。 或许是太过安逸了,武寅昭反而生出了一丝不适。 在梦里她的周围突然燃烧起了烈火,那幅她魂牵梦绕的画面也变得支离破碎。 重新充斥在眼前的,是自己亲人一个个惨死于眼前的画面,她的母亲用自己薄弱的身躯,为她挡住了天空中落下的如雨般坠落的箭矢。 “不要!” 武寅昭撕心裂肺地哭喊而出,这一刻她的头脑却是一轻,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那一切又变得不真实起来。 武寅昭的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她回想起来了,自己不再是在那个自己心系的殿堂中了,而是距离千里之外的南天府灵兽山脉当中。突然一股危险的预感冲入后脑,武寅昭一个激灵,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眼未睁,武寅昭的手就先动了起来,她的耳朵边有一道不起眼的风刮过,正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风,却是让她如临大敌,整个人如处冰窖。 一对大剑在她的手中举重若轻,从土地中抽出甚至都没有带起多少泥土。 人未见而剑已至,武寅昭怒吼一声,一手一剑横扫而出。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咦,在武寅昭剑尖扫过之处,跃出了一个黑衣男子,见到他手中拿着的一对棕色晶牙,和一个木匣,武寅昭怒意更甚。 “秦人果然骨子里便是有种贼性,大贼夺人江山,小贼窃人钱财。”武寅昭怒目而视,看清了对方的监差装束,便冷声说道。 “小女娃生得一副好皮囊,怎得也是牙尖嘴利,不识好歹之人?说话也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你这话足够你死上多少回了吗!”黑衣黑裤,面上还戴了一副黑色面具的监差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有些惊讶地说道,“从你之前的迹象来看,的确是中了我的迷烟,竟然能够在顷刻之间化解,不像是第一境的修士啊!难不成你还有其他的秘密?” 监差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武寅昭,武寅昭只觉得身体发虚,对监差的打量神色生恶,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握剑的双手有些发抖,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身体之中还有一股药力未解,让武寅昭有力却使不出来,所以她也接着话说道: “久闻大秦府的监使台是秦王的顺风耳千里眼,天下间哪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那我这区区一隅的小女子有什么秘密,大人还需要问我吗?” 监差面具下的面容露出一丝讥讽,把玩着手里的木匣嘲笑道: “你想要拖延时间化解体内的毒素?” “不过无妨,我对你和那位昏睡的小兄弟也有些兴趣,不妨我们也可以谈谈。”监差走近了几步继续说道,“对于他的那一式剑招,还有你为何可以不惧我的迷烟。” “原来你早就已经跟踪我们了!”武寅昭冷笑,“原来,你是起了觊觎之心!我还以为你要审问我们的来历身份呢。” “那些东西想必你们也自有一套说辞,我就算问了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切入正题。”监差摆了摆手说道,“陛下是有大抱负之人,今后这天下都是他的,各国余孽自然难以收拾,偶尔也有漏网之鱼,这自然是不可避免之事。只要他们不故意将水搞混,陛下不会在意,我们也乐得清闲,你说何乐而不为呢?” “看来各朝的官员,都倒是一个德行。”武寅昭嗤笑道,她的体内仿佛有一股力量,不断随着血液的流转寻找和吞噬着毒素,她体内残留的毒素也在一步一步变得稀少着。 “所以天下在变,变的也只是统治它的人,我们活在谁的屋檐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得是否舒心就行。”监差收起了木匣,对武寅昭说,“寒暄就此结束,看你小女娃也是识势之人,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你告诉我剑招与解毒之法,我当你们此次进山只是普通的游历。” “与虎谋皮,你当我真是小孩?况且与窃贼交易,我怕自己血本无归!” 武寅昭的身体动了起来,一股全然不同于之前的气势从她娇小的体内爆发。 那名监差只感觉迎面而来的不是一个娇小女子,而是一头发狂的母老虎。 监差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剑,短剑通体只有三尺长,是秦人善用的黑鳞短剑,也是天泰官兵的标准佩剑。 这种短剑尤为锋利和坚硬,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加上秦人真元大都属金,真元凝练,尤其擅长速战速决的战斗,这种短而快的利刃就是最佳之选。 “没用的,你我相差一个境界,况且我短剑灵活过你大剑,你只不过是做些徒劳之功。我方才所说句句属实,我觉得那是你最好的选择。”监差“好言相劝”,眼里则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武寅昭双剑开合,空气中爆发出刺耳的爆鸣声,武寅昭斩出的风压,直接卷起了一股数人高的小龙卷。 监差感受着空气中肆虐的风,不敢大意,只见他横握短剑于胸前,真元流动于指尖,蔓延上剑刃,那柄剑好似因为真元而被延长了些。 监差斩出一剑,一股无形的丝线从他的剑端发出,平平划向肆虐的龙卷。在丝线与龙卷触碰的瞬间,竟没有被卷乱,反而是如同热刀切黄油,龙卷瞬间被一刀两断。 监差眯着眼睛,他看到破开的龙卷后并没有少女的身影,拥有丰富经验的他下意识地收回短剑,横在头顶,下一刻他只觉自己的身上落下了一座山,一把大剑遮天蔽日地落了下来,正好斩在他千钧一发收剑的位置。 监差感觉自己的手脚骨骼都在作响,几乎就要断裂,他强忍住口中涌出的一股逆血,体内真元都燃烧了起来,完全汇聚到短短三尺之剑上,这柄剑当即迸发出夺目的光泽来,仿佛能够斩断一切。 武寅昭没想到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剑,仍旧没能占到便宜,心中骇然之余,也注意到监差的全力爆发。她也不是只知迎头而上的莽夫,心中有些隐约的危机感,便再挥出一剑打在监差的短剑上,借着反力拉开了距离。 “仅仅依靠单纯的力量便能挥出如此重的一剑,难怪敢与我一较高下!可惜了,你我相差的境界就是你无法战胜我的鸿沟。也可惜了,我是那种惜财却更惜命的人,我可不想为了一点利益而老马失蹄,命丧你手。”监差神色阴翳,真元散打形成的乱流将他的头发都吹散了,让他看起来也更加的冷峻。 武寅昭调整着故意和体内真元,面不改色说道: “惜命是假,胆小是真,你们秦人历来行事谨慎,没有完全掌握敌人的情报,自然不敢贸然出手。手里拿着偷窃来的赃物与人交易,恐怕也只有你秦人有如此厚的脸皮了!” “哼哼哼,小女娃,你可要知道这世上莫过于性命最重,你可知我朝对待抓捕归案的余孽是如何处理?那种生不如死,恐怕是你这辈子都闻所未闻。所以你说用这么一点代价,来让这个消息尘封,换得个安闲的生活,是你赚还是我赚?”监差说道。 “豺狼岂会知足?我不告诉你尚且还能和你在此辩驳些时间,若是当场告知于你,恐怕战斗早就爆发,早就结束了。而且你现在和我说那么多,其实还是觊觎我们的剑招和功法吧!”武寅昭嗤笑。 “油盐不进,不识好歹!”监差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这小女子羞辱了,恼羞成怒之下想再循循善诱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索性在两人谈话间真气暗涌,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希望你不会在阎王爷面前为自己的决定忏悔!” 监差的声音出现在武寅昭耳畔,她的太阳穴忽然刺痛起来,就好像隔空中有一股无形的针刺在其上。武寅昭的余光瞥见了,那是监差手里的短剑,上面流淌着金色的真元,宛如实质,距离自己的脑袋,仅仅有不到两寸。 监差此刻被面具遮挡下的嘴角,已经扬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在他看来,眼前动人的少女,已经是一具红粉骷髅。 但是,武寅昭也笑了,她的手腕旋转,抽出了第二把剑。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章 元武、须鲸,攻守剑 第十三章元武c须鲸,攻守剑 刺耳的金属互刮声在武寅昭和监差之间响起,黑暗中两人的剑之间亮起了一簇火花,交锋中的两人都露出了惊容。 监差讶异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剑竟能被挡下,并非是自觉自己这一剑快到无人可挡,监差所惊讶的是对方的剑竟然挡住了自己的剑,而非挡住本人。他清楚地知道秦军配制的黑鳞短剑有多锋利,加上秦人善用的金元真元,同境界以下天下间很少有斩不断的兵刃。 武寅昭也惊呆了,她更加没有想到彦归君赠给自己的这把剑,不仅仅是自己所需要的那种,非但只有其形,就连剑的本身也有其意。 这把剑阻挡在武寅昭身侧,也是如同另一把大剑须鲸一般又长又重,但是这把剑看起来则更为浑厚,通体都是黑色的晶石质地,就像是一面盾牌。 剑上的纹理也和寻常的剑不一样,这把剑上只有几条宛如狂草般的笔墨,大笔地书写在剑刃上,就像是一条条裂缝,让这把剑看起来就像是拼接起来似的。其上的纹路若是仔细打量,又给人一种与龟甲相仿的感觉。 这把剑比起须鲸来说,更加不符合剑修对剑的定义,如此笨重的剑,莫说两把,就是一把对于剑修来说都只称得上是铁块,因为能够挥动如此重量的剑修,早已迈入第五境——命宫境之上了,命宫以上便能修炼御剑术,便能驾驭飞剑,如此笨重的剑便更加没有人用。 但是武寅昭对此却是不能再满意了,或许整个南天府都没有几人知道这种剑,对于她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此剑名曰:元武剑,既是此剑的名称,也是一种剑的制式,正如这名监差所配的黑鳞短剑乃是秦军的标准制式佩剑一样。 元武剑每柄至少也是百斤重,最重者可达千斤,而且元武剑无锋,本来就不是杀人的剑,而是防守的剑。 武寅昭趁着监差惊愕之际,另一手奋力挥动起大剑须鲸,至此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化解,真元顺着她的手疯狂地灌输到须鲸当中,山林间突然响起了一声轰鸣,那是一个悠长浑厚的声音,是只有生活在海边的人,才能够在天公作美时听到的声音。 那是一只须鲸震耳欲聋的长啸。 当须鲸的长啸声响起,整个山林都变得躁动了起来,一时间飞鸟散尽,有的更是直接被这深海霸主的长啸吓得昏死过去,就连地下都完全失去了虫豸的窸窣声。 首当其中的监差则感受更加深切,这种活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它的一个低鸣,都是致命的武器。监差不知为什么这把大剑能够模仿出如此真切的鲸啸,但是他可以肯定的便是铸造出这把剑的人,绝对是不世之材。 连武寅昭都不知,当她的真元灌输进须鲸之内后,通过其中复杂的结构,真元从须鲸两侧的六道菱形槽口喷出,制造出来的声音竟然连人的内心都能震慑。她直到现在方才知道这把剑并非只有表面的慑人,它的妙用更加惊艳,她也才领略到,彦归君的南天国第一铸剑师之名,绝非浪得虚名。 须鲸同样震慑着她自己,这种感觉让她热血沸腾。 监差当即抽剑回挡,但是挡得仓促,连身子都没有站稳,便形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了出去。他目睹了武寅昭将以皮糙肉厚,防御极强的晶牙土象猪皮肉斩开后,对这个力量极大的少女便有所提防,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把须鲸大剑,将武寅昭的力量提升上了另一个高度。 须鲸一侧的菱形槽孔喷涌出来的真元,拖出一条完美的弧线,由于真元的震荡,山间湿润的空气便被打成了雾状,看起来真的好似须鲸喷出巨大的水柱。 武寅昭体内的某种血性,在须鲸长啸的时刻便被点燃了,她的美目中焕发出兴奋的火光,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让她觉得整个身体都舒畅了起来。就好比一把从战场上退出而被尘封的剑,出鞘之时连剑本身都仿佛兴奋得低吟。 武寅昭的真元更加酣畅淋漓地涌入须鲸当中,巨兽惊天动地的长吟排山倒海地再度侵袭而来,武寅昭奔跑着,一手扛着元武剑,一手拖着须鲸,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须鲸上又拉出一条白蒙蒙的气柱,随着武寅昭的手而轻微地浮动。 这一剑斩在了监差跌落,仍旧沙尘弥漫的地方。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再次响起,一股殷红撒在了武寅昭的胸前,她听到了骨骼断裂似的声音,还有一个歇斯底里的狂怒。 “谋杀官员!是株连九族的重罪!”监差已是满面蒙血,那都是他肺腑震荡,吐出的逆血。 对峙中的两把剑剧烈地颤抖着,武寅昭手中须鲸喷涌出第二道气柱,监差用上了另一只手气死抓住自己的剑刃,才能够勉强挡住对方如山倾倒的力量。 他的一只手,已经被自己的剑切开一个露骨的伤口,他的黑色衣物上,尽是粘稠的暗红色血迹。 武寅昭双目升寒,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体内真元肆无忌惮地涌向须鲸,须鲸上爆发出第三条气柱。 监差没想到对方不过第一境的修士,真元竟然如此雄厚,而且能够延绵不绝地爆发,当下再也抵挡不住手上愈发沉重的力量,在惨叫与骨骼碎裂成齑粉的声音中,以锋利和坚韧著称的黑鳞短剑应声具裂,须鲸从他的左肩坠落,如同死神无情地收取了这名监差的性命。 武寅昭收剑,看着无比凄惨监死去的监差,她的眼里只有深深的仇恨。 “株连九族?我还有九族让你们株连么?” 武寅昭极为厌恶地甩了甩剑上的血迹,从监差身上取回被盗的晶牙和黑星松露。她揭开了监差的面罩,发现此人不过是一副落入人堆便寻找不到的普通面貌,印象中也并无此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起疑虑。 秦人的狗,怎么盯上自己的? 从监差的尸体中,武寅昭也没有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监差行事向来谨慎,若非此人对自己的功法和灵药生了觊觎之心,又自恃实力可以轻松取胜,否则这人恐怕还会继续潜伏在他们两人的周围。这次引诱了他出来,倒也是解决了一些麻烦。 只不过这人没有回监察堂复命,用不了多少时日,新的麻烦便会找上门来,此事倒是值得商榷一番了。 不过这些恼人之事,日后交给张牧之那臭家伙处理便好。 武寅昭望向仍然睡睡的张牧之,不由得气恼地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嗔怪道: “死猪!”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章 树大招风 第十四章树大招风 监察堂,一向是人们所避而远之的地点,至少不是一个在它下方还能够坐得安稳的地方。 对于南天府的人如此,对于整个天泰王朝也是如此。 因为监察堂就象征着皇帝的眼睛和嘴,替远在皇城的天子监管着他的江山,他的子民的一举一动,同时皇帝的大多数决策,也都是下达至各州府,再转至郡县监察堂而实施的。 既然是代表天子决策,那么便代表着威严,代表着威慑,代表着很少有人能够在此威严之下,能够安然自若地在此走街串巷,寒暄家长里短。 所以监察堂所在的地方,一向都是冷清无比的,它高大的黑漆正门也不常开,看不见人的进出便更让人觉得这座高大宏伟的建筑,冷清得让人心悸。可是见不到人的进出,人们却都知道,监察堂一直都是有人进出的,那些遍布在云梦郡的监差,需要把每时每刻云梦郡发生的稍有异样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传会监察堂,传给那位帷幕后的大人。 所以监察堂不是无人,只是人们看不到而已。 一封卷宗传进了监察堂一间晦暗的屋内,屋内设有茶几和案桌,案桌上堆满了与这封卷宗一样的卷轴。 茶几上有零星的火光闪烁,一种蕴含着淡香,可使人凝神静气的香味,由茶几上的香炉飘出,萦绕在整个狭小的房间。 香炉中的熏香是刚添的,连茶几上的杯盏里,茶水也都是热的,但是传卷的监差等候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仍然不见房门打开,于是便退下了。 因为他无需再等,他知道这位大人的脾性,那位大人或许会因为专注于处理卷宗而暂不理会门外传来的新卷宗,但是若是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理会,那便说明那位大人已不在屋中。 监差并没有敲门询问大人是否还在,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首先,那位大人处理卷宗时本就不喜有人打扰,其次,这位大人除了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去做,是不会离开这个房间半步的,在这名监差的印象中,除了这次,他几乎没见过那位大人的身影离开过案桌,离开他周围堆积如山的卷宗。 所以,既然那位大人不在了着房中,便是有他觉得比起处理这些卷宗还要重要的事去做。 深巷的小酒肆里迎来了一位面生的客人,他是一名中年男子,衣着干净利落,可以称得上纤尘不染了。 许多人都有些特殊的癖好或者说小习惯,亦如有的人说话时不经意间抚须,有的人总在避免与人交谈时目光的碰撞,从这些微小的举动,都能够大概地判断出一个人的些许性格。 他一身轻装,面容皎洁,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毫无瑕疵的感觉,仿佛每一件事都做到精致,就连衣服上都看不出有丝毫的褶皱。光是看这人的举止和妆容,便知道此人必然是心思缜密之人。 如果硬要找出他身上的不够精致细微的地方,恐怕也只有他的头发了。 他的头发黑白交错,青丝之间已然混杂了不少白发,让他看起来苍老不少,可是他的面庞却是看起来要年轻得多,虽然岁月也在他的面庞上留下了痕迹,但是男子本就棱角分明的脸部阔落,让他看起来更加有种沧桑感。 他的头发随意的披着,刚好过肩,原本像他这种做每一件事都深思熟虑的人,定然不会看不出来自己散落的头发若是束起来看上去或许更精神些,何况这种狂放的发型,和他精装的打扮十分不搭。但是他既然选择披发,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没有点任何酒水,就只是找了个位置,叫了两个小菜,便仿佛神游似的,拄着下巴看着门前的人来人往。 一碟花生米,一碟淡煮青菜,这人从日晒三杆一直坐到了日薄西山,酒客已经尽数离去了,而他的面前,两碟菜也只消了一半。 “先生,小店就要打烊了,您看”张牧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那人笑了笑,抬起了头来,张牧之发觉此人意料之外的白皙。他原本是以为这人起码七尺的身材,定然是一副武将模样,可却不曾想这人皮肤比起女子还要白几分,只不过是那种终日不见天日的惨白。 “你看我像是来此饮酒的人吗?”那人笑了笑说道。 “来酒肆不就是沽酒饮酒?”张牧之有些发愣。 那人摇了摇手,张牧之看到了他的手指关节,比起一般人要粗大得多,而且手上也有大块的老茧,这只手一看便是拿过刀的手——杀人的刀。 “我在你这小酒肆坐了一天,也没看出有几个人是为了你的酒而来啊。”那人笑道,“他们来是为了看个人,而我也只是为了见个人。” “那看来你被放鸽子了。”张牧之看着空无一人的酒肆说。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你也是有趣之人,那人我已经见到了。”男子起身,他的确有七尺多高,几乎高出张牧之小半个身子,若是放在战场上,必然也是一员猛将。 “好,深居深巷中,远离战火,却不失人烟气息,是个过日子的好地方。”那人环顾了酒肆稍许,自顾地点了点头。 张牧之没有回应,他就像是每一个小酒肆的老板一样,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漫不经心地用手里的抹布在桌子上画“大”字。 “普通些也好啊,便会像这家酒肆,不为世俗之事烦忧。小掌柜,你说呢?”那人对张牧之说道。 “客官您不是普通人,自然不知普通人的烦恼,就像我们普通人,不知您的烦恼。”张牧之想了想说道。 “言之有理。”那人看着张牧之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来些什么。 “所以普通人希望得到的,您便也不知道,不是这虚无缥缈的与世隔绝和超然物外,那是对身居高位的大人们而言的,普通人所想要的,是向大人们那样衣食无忧,性命保全。”张牧之继续说道。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道: “树大招风,越是站得高,才知所在之处的危险,衣食无忧或许是值得期盼的,可是性命保全么,倒是站得低些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是怪树高,还是怪风太猖獗?”张牧之问道。 “既不怪树太高,也不怪风顽劣,是时局,是这二者本就自相矛盾。树若是没入林中,便能静,而风也就自然刮不到树。”那人说道。 “那便还是怪树太高了?”张牧之说道。 “或许吧。”那人顿了顿说道,“但是你知道,风是不会止的,而树却能够长得更粗壮,扎根更深,不要只想着鹤立鸡群,有时候随波逐流也并非坏事。” “太突兀了也不是好事吗?”张牧之对那人鞠了一躬,“受教。” “言已至此。”那人随手在桌上放下了一枚圆角钱,转身离开了酒肆。 张牧之看着这枚圆角钱,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枚圆角钱是天泰王朝的通用钱币,自南天国被收并过后,南天府各郡县也开始使用起这种货币来,然而却是入驻的大秦府人所用居多。但货币的更迭还未彻底,仍有大量南天国币还未重铸,所以实际上两种货币都在南天府使用着。 可是那人给张牧之留下的这枚圆角钱,却是军方的饷钱。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5章 河伯 第十五章河伯 入夜,酒肆后的小房间内,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没有屋顶上暗中观察的猫偷听了。 “一名监差无故失踪,而且是跟随我们进入灵兽山脉失踪的,监察堂可不好糊弄。”武寅昭的声音传入张牧之的耳中,她的声音纵是在谈论着这件事,也没有丝毫的担忧之意。 “我们早就已经进入他们的视野中了,不出所料应该是和我去找彦归君老头那时起。”张牧之躺在床铺上,借着窗外的月光,盯着手中烙了军印的圆角钱说道,“而且现在我们被更厉害的人物盯上了呢。” “有多厉害?”武寅昭问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冯骥?”张牧之从上铺垂下头来对少女说道。 武寅昭摇了摇头。 “我也只是耳闻,我云梦郡的监察史姓冯名骥,没想到今日还发现了,他原来在军中也呆过。从尸体堆中走出来的人,你说厉不厉害?”张牧之将手中的圆角钱递给武寅昭说道。 “那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是我们的仇人?”武寅昭蛾眉之间升起一股煞气。 “或许是,或许不是,毕竟他现在是云梦郡的监察使,又拿过军饷,便极有可能是南伐南天国的军士,应该和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之所以盯上我们,恐怕还是因为彦老头。”张牧之说道,“他这是在警告我们,告诉我们不要做出太过出格的事,不要做招摇的那棵树。”张牧之指了指那枚圆角钱说道。 “损失一名监差都能够隐忍下来?这人有点危险。”武寅昭皱眉道,她冥冥中觉得那位名为冯骥的监察史有些捉摸不透,对于捉摸不透的人,她便从内心有种畏惧感。 畏惧除了来自于自己实力的不足,还来源于未知。 “想必是不想让云梦郡这滩水浑浊吧,毕竟彦归君这样的人,还有不少生活在云梦郡的。”张牧之想了想说道。 “战事刚过,他们需要修养,需要安定。”武寅昭眼中一亮说道。 张牧之点了点头,说道: “所以冯骥需要的是一个表面上的安定,他作为监察史,是不容许自己监管的郡县出什么大乱子的,哪怕是解决一些琐事,他也只想用不为人所知的手段解决。” “否则刚压下去的动荡,所有的杀鸡儆猴,都付诸东流了。” “那我们今后的行事?”武寅昭有些担忧道。 “一切照旧便好。”张牧之缩回床上,闭目养神起来,“冯骥看起来似乎是警告我不要得意忘形,其实是在告诉彦归君老头不要太放肆。换句话说,他要管好的是那些前朝留下来的大鱼们,而我们这些小虾米,只要不惹出什么大麻烦来,想必他也不会过问的。” “我们所要做的,只有赶快提升自己的境界,以免在这些大鱼搅不混这水时,无法自立。”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云梦郡中反秦的声音逐渐隐没,而张牧之和武寅昭的生活似乎也没有被窥探的感觉。 他们平日里做些劣质的玉米酒勉强维持着生计,时而会到灵兽山脉中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些灵药,捕捉些低阶的灵兽。 事实证明,运气可能会降临,却不会一直眷顾于一人,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张牧之和武寅昭也只寻到了些微不足道的寻常灵药,和三月前他们收获的晶牙和黑星松露根本没有可比性。 武寅昭的修为也是可以用一日千丈来形容了,这三个月的几乎所有收获,基本上都进了她的腹中,随后炼化为自己的真元。 才短短三月,她的经脉中便多出了千余道气旋,充盈第二条经脉,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张牧之虽然将多数灵药都给了武寅昭,但是他的修炼却一点没有落后。凭借强大的神识,张牧之能够察人之所不能察的微弱灵气,将它们都尽数吸入自己腹中,然后没有一丝浪费地将灵气转化为真元,一日也可凝数十道真元气旋,这已经是常人的数倍了。 自上次那场连绵不绝的大雨停歇,已有九九八十一日了,这一天,云梦郡忽然又降下大雨,人们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像是回到了三月前的那天一样,心中有种压抑感难以吐露。 “我出去会儿!好好看家啊!” 张牧之恰恰在这时披上了蓑衣,向云梦郡外走去。 “去你的吧,把我当成看门狗了!臭猪!” 武寅昭在张牧之身后的小酒肆里挥手,她知道张牧之要去哪里,也知道张牧之要做什么,所以她只是等,像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样,做好饭菜等他回来。 张牧之的心中也十分沉重,尽管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但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心理准备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泡沫。 正是八十一日前的那天,他目睹了一场视觉盛宴般的修士打斗,也正是那一天,他生活的轨迹因为那个赠剑给自己的男人,而发生了偏转。 “真是死了还不让人省心啊,屈疯子。” 张牧之独自一人走在萧条的风雨里,他的身影比八十一日前那风雨里长歌的人还显得渺小,可是他的腰板很直,他走的步履很坚定。 步行了大概一个时辰,张牧之来到了那个他们相识的地方,那个一壶酒换一把剑的地方。 屈平道曾说,要张牧之九九八十一日日后来此相聚,届时他会还张牧之一壶酒。 张牧之不知道屈平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找便了湖畔也未曾见到半点酒壶的样子,心想这是不是那老疯子的恶作剧,毕竟他是有可能干的出这种事的。 雨仍在下,张牧之苦寻无果,就在要断定这就是那老疯子的恶作剧时,一条白色的东西飘到了他的脚边。 张牧之拾起一看,竟是一条足有七八斤的铁头鳙。按理说这么大的铁头鳙,只会潜伏在湖底深处,就是想要钓上这个分量的铁头鳙,也是极有难度的,这里怎会漂来一只翻了白肚的铁头鳙? 张牧之闭上了眼睛,仿佛进入了修炼的状态,专注地去感受着空气中的灵气存在。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果然不出所料,这条铁头鳙已经失去了体内的灵气,就是生机都像被剥离了似的。而且不光如此,周围的草木花鸟,张牧之都感觉到了它们微弱灵气的流失。云梦湖畔,灵气仿佛变成了真空。 “难不成在水中?”张牧之望向碧绿云梦湖面,瓢泼大雨像是在上面笼罩了一层纱,水中不断有白色的水花溅起,然而混杂在其中的,还有越来越多的鱼的尸体。 “不会真在水中吧?” 张牧之不由分说,脱下了衣裤,一头扎进了湖水里,宛如浪里白条。 在他的身体两侧,不断地有鱼尸飘过,却无腐臭味,那便说明了这些鱼恐怕都是在刚才的一瞬间死去的。 “找到了!” 张牧之游到了距离湖畔大约十里远的深水处,这里几乎是云梦湖最深处的水域了,从脚下不断冒出的气泡和鱼看来,那东西应该就在此附近。 噗通一声,张牧之深吸了一口气,潜入了湖水中。在水里他无法看清事物,只能依靠身体去感知自己下潜的深度,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肺仿佛都要被水压挤炸了,却仍未感知到那东西的所在。 张牧之估计自己已经下潜了百米,这已经是人体若能达到的极限了,缺氧的感觉使他的脑袋都有种晕眩感觉,还有来自于水的压力,让他感觉自己的七窍都在渗出血丝。 在哪?在哪? 张牧之的脑袋痛得几乎要炸开,他胸腔一瘪,喷出了一口血来。他超越第七境修士的感知,也都变得黑暗了起来。 为什么我的神识感觉不到? 就在张牧之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似乎亮起了一盏星光,星光引出一条微弱的光带,延伸到了湖底某个地方。 张牧之脑海中又响起了那一日屈平道引吭高歌的曲调,唱的是什么词他也不记得了,当时听起来索然无味的曲调,如今回荡在脑海中竟然有种神圣的意味。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又不像是人,那人鱼尾人身,瞳若琉璃,它驾驭着风雨与河水,乘着龙车在波涛中畅意游荡。它好像是天宫中,能够翻云覆雨,号令天下河泽的神仙。它好像叫做 “河伯” 张牧之虚弱中只能吐出这最后两个字,忽然湖底响起水流的异动,好像有什么声音逼近着他。而他的神识感知中虽然依旧是一片漆黑,但是仿佛自己的身体与那东西有一条线的牵引,将那东西与自己靠近。 一个葫芦状的东西撞进了张牧之手里,从中射出了一道碧蓝的光泽,那光泽好像是一团液体,在射出的过程中被逐渐拉长,成为了一把匕首的模样,牢牢粘在了张牧之的手中。 忽然间,湖底的水流动了起来,只不过竟是逆流而上,带着张牧之的身体,向着水面上涌动而去。所有在这把匕首穿过的水域,其中的生灵皆被瞬间抽空了灵气与生机。 湖面上翻出一个人的身影,随着大群死去翻了白肚的鱼群,被浊浪朝着与云梦湖相联通的水流飘去。 此后不久,这片湖上飘来两个人,他们皆是青衫,仙风道骨之样,双鬓垂下的青丝无风自动。 “气息是从这里传来的。”一人说。 “也是从这里消失。”另一人接着说道。 “三月前阴雨连绵,三月后伏尸云梦湖,是什么神器出世?才能够将这一片湖的灵气涸泽!” “此事蹊跷,我看还是上报掌门为好。” “依师兄所言。” 说话间,湖畔上便只剩下两个青色的影子,随即一闪而逝,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6章 江中一梭鱼 第十六章江中一梭鱼 什么声音?为何会有杀伐声? 这里是祖山? 张牧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身体似乎虚弱了很多,也矮小了很多。 他的耳边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嘶鸣,一团火光在他耳边炸响,张牧之瞬间被灼热的气浪掀飞了出去,他的耳朵里流出了血丝,什么也听不见了。 “殿下!” 一个人扑了过来将幼小的张牧之抱在怀中,那炸裂开的火花全都倾泻在了这个人身上。张牧之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却是看到一把凛冽的刀正朝自己砍下来。 “带他走!” 一道咆哮声在抱住张牧之这人的身后响起,随即是一柄赤红色的飞剑穿梭而来,张牧之连它的剑影都没有看清,面前这人的头部便在一声巨响中爆烈开来。 一片粘稠的液体洒满了张牧之的脸,他的瞳孔瞪得缩成了一根针,第一次他尝到了人血的滋味,竟然是有些甜味和咸味交织,带着浓浓腥气的味道。第一次,他看见了一个人脑袋碎裂的样子,是多么地可怕,以至于他整个人都缩进了抱着他这人的怀里,像是一只将死的虫子那样蜷缩成一团颤抖着。 “属下领命!” 张牧之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这是因为抱着他的这人的确腾空了,当张牧之鼓起勇气伸出脑袋时,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头顶是仿佛伸手可及的星空,脚下是被夜幕染成暗蓝色的云和天空,再往下是一望无际的大地。 可是他也看到了,在自己跃出的这座山上,那个仿若魔神的人,将自己的至亲,一个个斩下头颅来,虽然他对于自己这位父亲十分地鄙视,然而在看到他被人一刀歌喉,血液像喷泉一般溅射的惨样,张牧之还是失声痛哭了起来。 在张牧之随着抱走他的这人乘风而下之时,山顶的景致他已经看不见了,但是下一刻山上传来了巨响,这声巨响就是已经暂时失聪了的他都能感觉得到是如何的剧烈,整座山,整个大地仿佛都承受不住般颤抖。 那一夜,在一声巨响中,从天空中降落下了九颗星辰,有人说那是大吉之兆,王朝将迎来新生,也有人说那乃是大凶之兆,庇护着王朝的九颗命星陨落了。 巨响的震动,传遍了南北,首当其中的张牧之和保护着他的那人,就像是一只被箭射中的禽鸟坠落,而这一震动也直接把张牧之震晕了过去。 云梦湖一日漂白的传闻传遍了小城内外,不但惊动了监察堂,就连云梦湖内的修士古派都被惊动了。因为这漂白了云梦湖的不是别的,正是湖中大大小小的鱼虾等水产。 不知为何,从暴雨初下起,就有人隐约见到湖面上浊浪排空,让人不禁想起三月前恐怖的阴雨,正是从那时起,便不断有翻白肚的鱼从湖中漂出来,到了傍晚雨歇,整个湖面便都是翻了白肚的鱼。 虽说早就有人发现,禀报了监差和邢头,从中午时分便开始鱼尸的捕捞,但是这死去的鱼就是源源不断似的,怎么也清理不完。 在清理湖上鱼尸的同时,监差也开始了调查,三月前的暴雨夜,监察堂中就多了不下百卷的卷宗,都是调查无果的卷宗,如今此事一闹,恐怕连远在天都府的皇上都会有耳闻了。 端坐在卷宗堆积如山的小屋里的监察史大人,看着今日传来的一条条卷宗,有些愠怒地叹了口气: “余孽还是不老实啊。” 与此同时,张牧之在一通摇晃中惊醒了,他醒来时只觉得身体一阵虚弱感传来,腹中也是一阵翻滚,当即便趴在一根围栏上痛呕起来。 将腹中的淤血和一些肮脏的杂物吐出之后,张牧之好受了许多,他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张渔船上。 一个头戴斗笠的老伯走进了乌篷船,递给了他一碗热茶,张牧之谢过后便大喝了起来,一股暖意驱散了身上潮湿带来的寒冷。张牧之端详起这位老伯来,发现老伯也在看着他,但是这人他却一点都不认识。 “多谢老伯救命之恩。”张牧之拜了一拜。 老伯摆了摆手,将张牧之拉近了些,在乌篷船的一端,生着一笼小火,老伯就是用它来热水沏茶的。 张牧之感激地看了看老伯,将手凑近了些问道: “老伯,你是如何拾到我的?” 老伯鄙夷地看了张牧之一眼,说道: “不就是如提起河中死鱼一般,用手提起来的?” 张牧之发窘,说道: “我之前贪图捕鱼而不顾暴雨天下水,结果被风浪掀翻了船只,游回岸边时抽筋逆水,后来的事便不知晓了。” “你这小娃娃,我说是提起的就是提起的,我老汉还骗你不成?不信你看这湖面!”老伯牛脾气上来了,一竹篙打在张牧之头上,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张牧之伸头看去,突然眼神有些迷离了。可不是提起来的?这湖面上波光粼粼一片,在阳光下甚是耀眼,只不过反射着阳光的,却是几乎铺满了整个湖面的鱼鳞。 “也不知贼老天怎么的,突降暴雨,这湖里的鱼也不安分,争着翻白肚。可苦了我老汉,年纪一大把还要被那群秦狗差遣来拾鱼。”老伯埋怨道,见张牧之看来,他的嘴挪了挪。 张牧之随着看向船尾,依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鱼。 “真是浪费哟”老伯拄着竹篙走向船尾,将浪花一打,船朝着反方向驶去了。 张牧之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鱼,回忆起了自己在水下经历的一切,他赶忙在自己的身上翻找起来,那个水底的葫芦。 “小娃娃找的是这破葫芦吧,生得难看,还死沉死沉的。”老伯从船尾扔给张牧之一个漆黑的东西。 张牧之接了过来,发现这东西还真挺沉的,起码也有十斤。而这东西除了上头小下头大之外,还真没有看不出是个葫芦,毕竟世上没有那种葫芦是通体漆黑,活像块烧焦的煤炭的。这葫芦头上还有一根连带着摘下的枝桠似的东西,枝桠上仿佛有一个细微的小孔。 这便是屈疯子还我的酒葫芦? 张牧之看不出这东西的特别之处,别在腰间倒真如老伯说的一般,死沉死沉的。 张牧之忽见老伯将船打朝反方向,他突然想到此事一闹,恐怕监察堂里的狗鼻子们又得嗅出些什么,便急忙对老伯说道: “那个,老伯!能否将船打朝反方向,送我一程回到岸边,我想到家中还有些急事,毕竟我的竹筏也毁坏了。” 老伯没有回头看他,手中的竹篙用力地一打,小船行驶得更快了几分。 “老伯,这个方向可是去曲水的啊!”张牧之有些头皮发麻,心想这老伯你不载我也不能把我往远了带啊! 要知道云梦湖水来自于上游的源江,而流向下游的曲水。云梦湖之所以有此景致,其实也正是因为湖中的水不是死水而是活水。 “小娃娃懂些什么!我老汉走过的水路比你走过的石板路还多,你不知曲水百转有流入城中的之流吗?那便坐好了别说话,好好看好好学。”老伯说着手中竹篙又是一打,小船像是一条梭鱼似的飞射出去。 张牧之坐在乌篷船中,俨然又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船两侧的风景,似乎像是走马灯一般从眼前略过。 恍惚之间,张牧之有种再次的身临其境之感,那个流星陨落的夜晚,一个护送着他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在奔跑,一夜穿行千里,强行压榨着自己身体的一切潜能,直至自己再无生机。只不过那人是用自己的双腿。 如今仿佛回到了那一晚,自己仍在奔跑,而护送着自己的人,已经换成了别人。 不到半柱香,老伯的小船便停靠在了云梦郡城外的一处泊位。 “老汉只能送你到这了,接下来的路,得靠你自己来走了。”老伯拉了拉头上的斗笠,重新坐回了船头,“我也该回家了,否则恶犬找上门来就难辩了。” 张牧之再次感激地拜了一拜,心中已然知晓了老伯受托于何人,他谦逊地问道: “敢问老伯尊姓大名?” “大名不敢当,江中一梭鱼,江鱼子是也。”老伯手中竹篙一打,乌篷小船如梭鱼一般又走远了。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7章 审问 第十七章审问 夜色,是掩盖身形最好的保护色,所以歹人都是选在夜里作案。 但是,黄昏之时,却是人最疏于防范的时刻,一日的劳作过后,一缕斜阳撒在脸上,每个人的神色看起来都有些慵懒,就连监差也不例外。 穿过几条街道,张牧之陆续见到了五六波监差,正在挨家挨户地盘问。算起来监察堂地处于云梦郡正中央,必然是撒网式倾囊而出的搜索排查,自己家的小酒肆距离城中心倒是偏远,这样排查下来,自己还能在监差登门之前赶回去。 张牧之可以肯定,依照监察史冯骥的性格,必然不会漏查,只会用不同的方式,来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张牧之一直都是行走在夕阳之下的,因为他知道监差喜欢行走在阴影之中,走在人多的地方反而不易被监差看到,而且他身后的阳光,是平时总在夜里活动的动物最不敢正眼看的东西,他们习惯了在黑暗中看人,阳光会刺伤他们的眼睛。 所以张牧之走得很快,他穿梭在人群当中像一只灵灵活的鱼儿穿梭在藻荇之中。 不多时,小酒肆的影子便印入了张牧之的眼帘,而周围也没有感知到陌生的气息,于是他心情大好地跑了上去。 “小昭我回来了!想我没有?” 张牧之跃进了酒肆,这个时候酒肆的酒客们应该已经不剩多少,冷清也在所难免,但武寅昭必然会在门口等他回来,可是并没有人回应。 张牧之看见了,武寅昭的确在桌前等着他,看到了张牧之却没有说话,只是瞪了张牧之一眼,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张牧之顺着武寅昭的眼神看去,他的后脊当即生出一股凉意直入后脑,酷热的八月,他冷得宛如置身冰窖。 在武寅昭的身后,依旧是那张桌子,一名身着黑衣,披散着斑驳头发的男子,静静地坐在那品着茶,他杯里的茶早已没有了热气,说明他来了有些时候,而他的桌上依旧是两碟没动过多少的小菜。 “你去哪里了?”那人说道。 武寅昭没有说话,这店中只有他们三人,所以张牧之没有有近,而是停留在原地说道: “云梦湖捕鱼。” 张牧之如实说,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说了去别处,他眼线遍布云梦郡的监察史冯骥,也是能够能很快查出来的,编造些假话来欺瞒他,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掩饰什么,所以索性便实话实说。 没错,这人正是冯骥。 忽然张牧之感觉空气中传来一股剧烈的波动,他和冯骥之间短短的距离间,空气似乎扭曲了起来,有一股金色的气息,带着如刀锋般锋利的劲风,直接打在了张牧之的胸口。 张牧之感知到了,但是他却没有躲开,反而将体内真元散开,用肉身去接下这把无形的刀刃。他也不是毫无所动,他瞪大着自己的眼睛,露出一副难以置信和惊慌失措的神色,身子稍微侧了侧。 血光迸发,那扭曲的空气像是一把刀,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张牧之的衣物,刺进他的肋骨当中。 张牧之痛苦地向后仰去,他微闭起眼睛看了看武寅昭,对方已经捏紧了拳头蠢蠢欲动。 张牧之却暗中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见武寅昭虽然气急难当,却忍住了留在原地,张牧之松了一口气,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前胸传来的剧痛。 “你的鱼呢?”冯骥冷冷地说道,酒肆里鸦雀无声。 随后冯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牧之,从他毫无表情的面孔,张牧之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你去了云梦湖,不知道今日湖里的鱼如雨后春笋般翻了白肚,漂满湖滩吗?怎么你却一无所获?”冯骥冷冷问道。 张牧之就那么呈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他的伤口中还有缕缕血丝浸透着他的衣服。他也没有爬起来,像是毫无力气了似的,仰着头说道: “那大人自然也该知道捕鱼趁早,也该知道今日早些时候突来妖风和暴雨,我所乘的竹筏就是在那时被掀翻了。所以不但空手而归,还成了落汤鸡。”张牧之轻声笑了笑,眼里有些晶莹闪过,“回来倒是有所收获了,大人您赏了一刀,呵呵” 冯骥皱起了眉头,仿佛若有所思。武寅昭见张牧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急得红了眼眶。 “我应该告诉过你安分些。”冯骥说道。 “回禀大人,小民对天发誓一直安分做生意,只不过有时嘴馋想吃些鲜鱼,没钱去买只好到湖上碰碰运气了。”张牧之苦笑道。 “你已经采元纳气,开始正经了?”冯骥对张牧之的话半信半疑,又问道。 “早些战乱流离的时候,有幸遇到贵人,指点了一番也能感知灵气,只是愚钝,多年了也只不过刚入第一境。”张牧之像是回想起往事一般娓娓道来。 冯骥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在打量着张牧之。 “若是他句句属实,倒也说得过去。他这身上着实有股鱼腥味,而且衣衫褴褛,倒像是不慎跌入湖中。况且他几年前学会采元纳气,勉强能成为修士的人,到他这个年纪起码也有两千道气旋,有天赋的年轻修士,至少也修炼第二道经脉了,而他体内真元却是寥寥无几。”思考了片刻,冯骥想来还是觉得有张牧之有些可能就是一个运气好些,又有幸步入修士一途,而且恰巧进入了自己视线的平凡少年吧。 有这么巧合吗?冯骥不知道。 他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冷漠无情,却也不是仗着职务滥杀无辜的人。 “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而那些欺骗我的人如今都在水牢里见不得天日,希望你不是。这次算我草率,但我还是那句话,树大招风,有些时候选择些低矮的树过日子,没什么不好,不要妄想飞得太高,那只会让你摔得更重。你所期许的天空不一定就是靓丽的蓝天,它也会阴沉得可怕。”冯骥从怀里掏出一颗白色的丹药弹给武寅昭,留下了一句冗长的话走了。 “还有活人吗?这里躺着这位还没断气呢喂!” 冯骥走远了,酒肆中又安静了片刻,直到张牧之痛呼,才惊醒了武寅昭。武寅昭急忙擦了擦眼角,跑过来扶起张牧之来。 “这还贫嘴!这一下就该打在你的嘴上。”武寅昭怒极反笑,敲了张牧之一记脑瓜崩。 “别啊!待会反倒让你给敲死了。”张牧之突然又有活力了似的自己站了起来,牵动了伤口让他嘴角一咧,“快让我看看那家伙给了你什么?” 武寅昭翻了个白眼,原来这家伙刚才一副要死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他刚才是演了一处苦肉计。 “喏!”武寅昭将那枚白色丹药递给张牧之。张牧之接过来先是闻了闻,然后舔了舔,眼里突然亮起了小星星。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方,南岭白药丹都给我了!挨这一下不亏!”张牧之高兴地将丹药收了起来。 武寅昭再白了张牧之一眼,这家伙竟然连自己的伤都不顾了。不过她也有些惊讶,毕竟这白药丹是远近闻名的止血疗伤药,涂抹在伤口上可立竿见影,深受修士的推崇,就连军中都很少收购得到这种疗伤药。因为它产自南岭以南的部落,是南蛮之地某个部族的秘药,每年都只有少数流入南天府。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的确如张牧之所说得了些小便宜。冯骥那一下看起来渗人,其实是有所保留的,否则张牧之就是避开了要害,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去云梦湖取到的又是何物?我可不信今日这事与你无关。”武寅昭翘了翘眉,侧着头问道。 张牧之把那沉甸甸的黑葫芦递给了武寅昭。 “如此丑陋的一个葫芦?” 张牧之眼睛跳了跳,看来对于屈平道的这东西,不止自己如此认为。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8章 魂殇 第十八章魂殇 “就这东西害了一湖鱼?我还以为是什么稀世之宝呢?”武寅昭拿着那黑色葫芦把玩了片刻,实在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独到之处。 “可不是嘛,就这东西!祸害了一湖鱼,还祸害了我挨一刀。你说厉不厉害吧。”张牧之愤愤说道,“这事恐怕还得问问彦老头,况且冬至日后,就是三派招收弟子的时间了,我们该有所准备。” 武寅昭点了点头说道: “可是经过今日之事,恐怕冯骥对你的忍耐会下降许多,就这么直接过去,他必然要找你讨个说法。” “所以便不用我去找彦老头。”张牧之看着武寅昭笑了笑说。 武寅昭愣了愣,疑惑道: “那谁去?难不成我?你觉得我去和你去对于冯骥来说有区别吗?” “没区别,所以不是你我,至于是谁我心中自有人选。”张牧之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 几日后的云梦湖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前几日的浮尸已经被官差和渔民清理干净。这一次鱼灾对于云梦湖的渔民来说可以说是一次巨大的损失了,因为捕捞上来的鱼虽说不至于无法食用,但是毕竟数量太多,就是云梦郡所有人都连着吃上几天,也不能将这些鱼消灭干净。鱼不是活鱼,剩下的也不能够在长期的运输中保持新鲜,因而也就不能贩卖到其他的城镇。最后放坏了的鱼,也只能集中销毁了。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这次鱼灾死亡的多数都是长成的大鱼,湖中的许多鱼苗都保存了下来,再过些年,云梦湖便能恢复元气,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对渔民的补贴救济,那就是官府的事情了。 因为官府下达了禁渔令,尽管阳光明媚,云梦湖上的渔船也是寥寥无几。一艘乌篷船冒着青烟在湖面上划过,船上的人悠闲地生着一炉碳火,烤鱼的香气回荡在湖面上。 “呕!江老伯你可真行,这几日官府发动大家三餐都吃鱼,减少损失,我都快见鱼都怕了,您还有闲心烤鱼干做开胃小菜。”张牧之坐在船舷上,捏着鼻子一副嫌弃模样地躲着小火炉上飘来的鱼香。 “你懂什么,老汉我一辈子靠水而活,吃了一辈子鱼也不嫌腻,因为我的命就是它给的,河神养育了我们,我们做人便要知恩图报,不能忘本!哪怕这江河湖水我不能与之交流,但是也知道它们是时刻看着我们的,河神会惩罚对他不敬的人!”江鱼子絮絮叨叨起来。 “行行行,您就当我童言无忌了。”张牧之有些怕了,和这些年纪大的人交流果然是要费力些的,一言不合就是长篇大论的教育话题。 “你小子比老狐狸还精明,也好意思说童言无忌。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此番前来是要劳烦我这把老骨头些什么?”江鱼子看也不看张牧之地说道。 “嘿嘿,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便是请您走一躺城北铁器铺,替我询问彦老一些事情。”张牧之心虚地笑了笑说道。 “原来是要我跑腿,哼!是不想摊上麻烦所以找上我来了吧。那所谓何事啊?”江鱼子冷笑一声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有关些前几日异象的事情,您说了他自然懂。还有就是我有些东西有所需求,正好手上有能够作为交换的东西,彦老他或许有些门道,可以帮我处理掉手上的东西。”张牧之道。 “哼,还说不卖关子,你要换取的东西是什么?若是些引火烧身的东西,那我岂不是你小子的替罪羊了!”江鱼子竹篙一提,作势要一竿子打在张牧之头上似的。 张牧之赶忙躲开,挥手连连说道: “别!我这身子骨可再经不起折磨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一对晶牙土象猪的獠牙而已。” 江鱼子胡子一蹬,一竿子打在了张牧之头上,鼓着眼睛骂道: “这还不算什么!你当我老汉没见过世面吗?好家伙你竟然还身怀重宝呢!要知道一对成色不错的晶牙价格都堪比灵宝了,倒是有望能够炼成一对灵珠。说实话你小子总来麻烦我老汉,难道就没有点表示吗?” “那哪能让您受累,我这还有一块黑星松露,孝敬您鸽子蛋这么大一块不过分了吧!”张牧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还未打开便能闻到其中沁人心脾的香气了。 江鱼子吃了一惊,差点没被鱼刺卡死,他咳嗽着喝了一口茶水捋了捋气,才沉住了气说道: “我看你是做贼去了吧!黑星松露!啧啧,老汉我这辈子也就有所耳闻,从未想过能够有幸尝到它的滋味!据说这是只有王侯将相才能接触到食物啊!行,看你有这份心我心领就罢了,我生来就是普通人的命,对这种东西可无福消受,你要是真想谢我,予我两壶酒就这点下酒菜就好。” “好嘞,这叫事么?包在我身上了!”张牧之笑了笑。 这些老人虽然迂腐,虽然丧失了年轻的朝气,但是他们都曾经向自己一样年轻过,闪耀过。他们都是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人,虽然隐居于市井当中看似泯然众人,可是他们的气节都一直存留在身上,那是他们所为人尊重的宝贵东西。 十多日后,彦归君的回信传到了张牧之手中,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些丹药与一枚土灵珠,信中夹了两封信函,那是入修炼门派的举荐信。 回信中告知了对于那个黑漆漆的葫芦的讯息,也交代了张牧之今后所要注意的一些事宜。 张牧之看了之后心情有些沉重,他早已猜到屈平道必然会选择随着自己死去的国家一同死去,可是他也存留着一些幻想,幻想着屈平道只是一个人离开了这片土地去驱散心中的阴霾,他还是小看了屈平道的气节,没有想到他是如此地刚毅c宁折不屈。 他也知道了在那一天屈平道放声高歌扬长而去之后,这座小城里的某位老人竟然嚎啕大哭。 张牧之收拾好了那把刻着一曲悲怆歌词的离剑,他再次来到了云梦湖上。 “我们南天国人以水而生,乃是河神孕育了我们这一方人,但是若要说谁最有资格代表南天国人,唯屈圣人也。”江鱼子站在船头眺望着一望无际的绿水,也想放声高歌,只是他没有那般壮辽的胸襟,只能噤声而幽幽叹息。 “南天国的源头,皆在曲水c源江两条母亲河,云梦湖上取源江之水,下接曲水,遍布了南天国国土的两条大河在此交汇。希望云梦湖能够承载得下你的灵魂,让你能够永远安息在故土之上”张牧之也肃穆地低语着,他将手中离剑掷入了湖中。 “就让它先陪着你吧,有朝一日我会回来,带着它和你的意志,去完成我对你的承诺。”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9章 闹剧 第十九章闹剧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入了十二月,迎来了新的一年冬至日。 自古就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人们往往在冬至这一天作为庆祝,奉上各种美食,其中多数地区在这一天都喜好以饺子为主食。 但对于如今的天泰王朝来说,这一天最大的事莫过于天祭了。 自上古人皇时代,便有天祭的习俗,通常由帝王主持,在祖山进行,只有高位的皇亲国戚可以登山参与祭天。 祭天之时,祖山上霞光万丈,就算是相距千万里之外的各诸侯国,都能见到此神迹。 祖山在北方太阿附近,太阿本是大幽王朝的旧称,自秦泰立国以来,便将太阿作为了国都,改称为天泰,祖山也被秦泰定名为了天泰山。 之所以称之为祖山,便是因为祖山不但是人类帝王祭祀之地,能够沟通着神明与英灵,还是存放着人类祖器——九鼎的地方。 传说九鼎乃上古人皇遗留下来的神器,拥有沟通神明,承载国运的力量。九鼎上共雕刻有九幅神图,涵盖了天地万物,宇宙洪荒。只要祖器九鼎庇护,人类便可安居乐业,国家风调雨顺。 祭天之时,九鼎上雕刻的山河鸟兽c宇宙星空c神祗与人文图案将会倒映在祖山上空,天地间似有梵音咏唱,悠长而神圣,四海之内都能听到来自祖山的神音,接受天神的洗礼。 可是自从秦泰夺位后,之后的四年间,那荡涤心灵的神颂与霞光再没有重现于天,于是便有人言秦人统领天下,恐将有大难降临世间。 张牧之将最后一包行李扛在身上,随后用一把锁将酒肆的门锁死了。对于远方天泰山巅失去了神迹,就算是南天府的人多少都会有些遗憾,而他却仿佛丝毫不关心,他关心的恰恰是今日三派的入门考核。 冬至日天祭之后,各州府门派的招收入门弟子的考核便会陆续开始。南天府开始得较早,而相距云梦郡较近的三个门派,灵山派c合川剑院以及湘溪道场都是地处云梦郡的水域附近。入了修行地之后便不再能有心打理酒肆生意,张牧之和武寅昭二人索性就关闭了店门,带上些家当,若无要事就不回来了。 试炼的地点在云梦湖畔,这一天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一望无际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阳光从天上倾泻下来,撒在湖畔上的草坪上,撒在金黄的芦苇荡间,撒在枯黄了叶子的树梢头。 这一天风也很大,站在湖畔边发丝都从双鬓往后飘去,风里带着的冬日的些许凉意,都在温暖的阳光下,变成了令人惬意的舒爽。看着湖畔上汇集起来的人群,张牧之两人迎了上去。 这场三派一年一度的入门试炼没有想象中那么盛况空前,湖畔上的人头也就寥寥几个。其原因也是三派招纳新弟子不仅仅在每年招收时招纳,每个门派都会有游历在外的教士,遇到天资不错的人便会带回山中,而每年这个时候的招纳会,也大都是针对民间有想要入门意向,而又没有有幸遇到游历教士的人。 修士在世间的数量本就不算太多,有天赋的人就极少,符合三派入门条件的人自然也就更少了。除了一些不信邪或是想要碰运气的人,大多数人都有着自知之明,三派的入门条件之一——八岁以前能够感知灵气,采元纳气,或是十四岁以下,达到第一境正经境,就已经淘汰了许多人。 因而这试炼的第一步,就是由下山来此的教士断骨龄,测境界。 张牧之来时考核就已经开始了,他陆续看见有些人欣喜地等候在教士一旁,而有些人则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 场间有三套桌椅,分别坐着三位仙风道骨的人,在场没有指示哪一位是来自何派,也没有人指引,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稀松平常,就好像医馆里病人排队候诊一样平常。 张牧之走近了,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些骚乱。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模样也十分俊郎的少年,然而他的脸上此刻尽是气急败坏,不甘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传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堂堂三派的入门试炼,居然如此寒酸,连一个指引人都没有,要我如何分辨你们谁是谁,谁是哪派?莫不是你们不过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吧?是啊,云梦郡三派的入门试炼,怎会简陋至此?” 湖畔上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的肆意嘲笑,每一个人都没有说话,试炼没有因为他的胡闹而紊乱,只是不时会有人对他投来不屑的眼神,这好像在讥笑着,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白痴。 这让他非常不自在。 “难道不是么?这你们都看不出来?你们都是傻子吗?”那人笑道,他笑得十分僵硬,所以便显得尴尬无比。 “嘁,白痴!连自己要入的门派都不知,也有勇气在此哗众取宠?”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但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简直不要再清晰不过。 “你说什么?是我不知?明明是他们!难道连指引求道者都不知?难道不知道做些简单的指示?难道连插块告示板写上个‘灵山派’c‘合川剑院’如此简单的事都不知?三派的人都是小儿,不知道如何可以使别人更加清楚方便地来求道吗?还要让我在此猜测谁是谁,未免太过荒谬了!”那人抓住了小声说话人的衣领,振振有词道。 然而见到他的此态,所有人都摇了摇头,嘲笑声更多了,那人恼羞成怒,不解地嘶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发笑!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吗!” “因为这本就不是待客,而是受求于人。”张牧之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周围的人将目光投向张牧之,却无一人反驳。 “什么?受求于人?此话怎讲?”那人问张牧之道,他的额头流下了冷汗,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你也说了我们此番前来是求道,而不是三派邀请我们前来,所以便不存在什么待客之道的说法,换句话说人家就是告知你无人引导c试炼简陋到只有三张木桌,是在湖畔之上如同医馆候诊一般随意,你也一样会挤破头而来,而你现在所气恼的,不过是他们未将此话公之于众。这不是进酒楼吃饭,是请求寄人篱下,所以放低姿态的应该是你自己。” 那人突然如遭雷击,整张脸都红得有些发紫,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众人的笑声和冷眼,仿佛看到了自己刚才的姿态,果真是无比的愚蠢和丑陋。他的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此刻他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让自己钻进去,但那样都不足以让他从羞愧中走出来,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是的,自始至终三派也不过是以平常的姿态示人。招收弟子不过是愿者上钩的一件随缘之事,又谈何用盛大的场面来宣扬?所以也就不需要些什么指引,前来求道的弟子连自己要入的门派都认不出来,就已经被淘汰了。从另一个方面看,若是没有自己这群人,他们甚至可以在此喝茶叙旧,观赏风景,而他却自以为在招纳弟子这件事中,自己乃是地位较高的一方,不是别人刁难自己,而是自己娇宠,一切的闹剧都是自导自演,苦果便也只能自食。 “空有修为,不知事故,你还需要历练。”一张藤椅上须发皆白的老者语重心长说道。 那人失魂落魄地走了,湖畔上重新安静了下来,这一场闹剧也像水上泛起的涟漪,很快就退却,没有人会记得这涟漪,这件事,这个人。 修行,便是远离了世俗,一切便不能再皆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亦如今天的事,那人本没有过错,只不过他是以自己在尘世中的地位和在尘世中的处事办法对待修行。修行一途,依仗只有境界高低,一切靠实力说话,也许修士本身的地位和身份依旧能够起到一些作用,可是却已不是至关重要的作用了。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0章 项独先 第二十章项独先 闹剧过后,测试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三位教士依旧一一为后续而来的弟子断骨龄c探境界。由于张牧之的出头,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背负着黑色剑匣,剑匣中有足足八柄剑的少年,不少人对张牧之产生了些兴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其中便包括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只不过张牧之没有选择加入到那位老者面前的队列中,反而是排在了最左端,一位身穿淡绿色衣袍的中年教士前的队列末尾。 武寅昭随即也跟了过来,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个走在张牧之身边的少女,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她的容貌,十分出众。武寅昭没有将须鲸与元武两把巨剑背在身上,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她只带了两把普通的长剑,但即便是不如须鲸c元武,这两把剑也都超过了十斤,看起来十分具有震撼力。 三位教士中一位面容肃穆,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对武寅昭投来了好奇的眼光,可是在见到武寅昭跟随那少年走在绿衫教士的队列后,他明显表现出了些许失望。 他们的神色,张牧之尽收眼底。其实要辨认三派很简单,只要对三派的风格有些了解,就不会闹出刚才那人的笑话。 灵山派是三派中底蕴最深厚的门派,以御剑飞行闻名,所以他们的飞剑大都比起寻常飞剑要宽些,样式和主剑没有多大的区别。合川剑院的剑以凌厉著称,他们所修炼的剑法讲究快和狠,就连飞剑也是以强力的攻击为主,所以他们的剑主剑多在三尺左右,飞剑则精小和锋利,盛装飞剑的剑鞘就是一个狭长的木盒样。况且合川剑院的人,即便是坐在那藤椅上,都能够使人高手到一股凌厉的意味,所以那位剑眉星目的男子,必然是合川剑院的教士无疑。 至于湘溪道场的那位须发皆白的教士,张牧之从始至终都没有感知到他作为高境界修士凌人的真元波动,他就像是这湖的一部分似的,与这环境融为一体。这便是湘溪道场功法的独到之处,所以那人就是湘溪道场的教士了。 而张牧之所在的这个队列,那名绿袍中年教士的背后,一把飞剑都有几乎三指宽,也只有灵山派的修士,能够用此厚实的飞剑了。 这名灵山派教士的身侧,已经站了五六名少男少女,看他们的样子脸上都写着青涩,可是通过了教士的探试,那便说明他们要么是八岁前能够采元纳气,要么便是都不超过十四,而修为已经达到了第一境以上,基本上都是天赋十分不错的孩子,能够入灵山派修行,他们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很快就轮到了张牧之,张牧之走上前去,将举荐信交于教士。教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把住张牧之的手臂,反而若有兴趣地看着张牧之身后的八把样式一模一样的剑说道: “我灵山派有人只修一把主剑,到达第七境,一剑能平山,是为大能;也有人兼修飞剑,修我派御剑之术,此乃大势;至于再多,也只出过寥寥数人能够兼修三把剑的修士,虽同样杰出,但修行之路比常人艰难数倍。你如何能修得八把剑?” 张牧之躬身行了一礼,坦言说道: “剑修,都是从一剑修起,一剑修成便修第二剑,我修成第二剑便再修第三第四剑,有朝一日终能修成八把剑。” 嗤笑声传来,是那位合川剑院的教士发出的,他头来不屑的眼神,说道: “一把主剑一把飞剑,便足够一名剑修修炼一生了,年轻人切记焦躁,贪多则会嚼不烂,别最后连最基本的剑法都修炼不精。” “多谢教士指教,但弟子以为,世上无难事,只要弟子用心,莫说八把剑,就是十把百把,也能修得的。”张牧之对那位教士说道。 “嘁,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此世上我还没见过谁能修得八把剑的,如若你可以做到,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届时剑圣的位置,必然有你一席,那时你再来和我说此道理!”合川剑院的教士笑道。 “即便我真做到如此,也不是第一人啊,难道教士您不知” 张牧之辩解,然而却是被绿袍的灵山派教士打断了话。 “谢教士所言也不差,他是劝你脚踏实地些,切莫好高骛远,作为后生你该谦恭些听从前辈的指点,而不是作无谓的争辩。” 张牧之点了点头,转身对合川剑院的教士欠身说道: “刚才是小子强辩了,谢教士切莫记怪。” 谢教士冷哼了声,算是接受了张牧之这道歉。 张牧之也不在意,伸出手让绿袍教士探骨龄和境界,同时谦恭地问道: “不知教士如何称呼?” “文曲昌,叫我文教士便可,你这举荐书的举荐人便是我。”文曲昌淡淡说道,“十四岁,第一境正经境,你在一旁等候吧。” “原来是文教士!多谢文教士了!” 张牧之欠身道了声谢便走到一旁等候去了。 随后文曲昌为武寅昭探试境界,他的眼中一亮,看着武寅昭称赞道: “不错,已经修至第三条经脉,距离第二境也不过数月的事了。” “文教士过奖了。”武寅昭欠身说罢,也站到了张牧之身侧,至此,灵山派这里已经通过了包括张牧之二人在内的八位弟子。 三派招纳会已经接近了尾声,无论是哪一个门派都有所收获,合川剑院的谢教士正在探测者最后一名弟子,岔子却是在此时又出现了。 “怎会连采元纳气都不曾做到?如今已年过十四,却是连第一境都为达到,连一条经脉都未开始修炼,你这样是入不了我合川剑院的,我建议你再去别处试一试吧。”谢教士对他面前的弟子说道。 只见那位被他婉言拒绝的弟子,面色急得通红,再加上他七尺多高的身材,对于在场的孩子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巨人,可是他现在着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傻大个。 “谢,谢教士,您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我力气很大!”那人说着将手伸向了谢教士的藤椅,在在场众人的惊呼和谢教士惶恐的惨叫声中,那人直接一只手把谢教士连同他所坐的藤椅,举过了头顶。 湖畔上忽然热闹了起来,看着总一脸严肃的谢教士露出如此滑稽的表情,在场很多人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其中就包括那须发皆白的湘溪道场教士。 “成何体统!” 谢教士胡子都翘了起来,他的身上泛起真元的波动,那高大的弟子突然手上一沉,感觉原本轻如鸿毛的谢教士瞬间变成了如山般的巨石块,他的身子一个不稳,斜斜倒了下去,看那样子就好像把手中的谢教士扔出去一般。只听一声巨响,谢教师重重落在了地上,而他座下的藤椅,顷刻间碎落了一地。 谢教士看着一脸无辜的高大弟子,耳中回荡着湖畔上的笑声,他的脸上也变得羞愧极了,好似喝醉了酒似的,恼羞成怒之下他也大声吼了起来,惊起了一滩鸥鹭,除了受惊的禽鸟,湖畔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你,你给我滚!” 谢教士的吼声回荡在湖畔,那名身材高大的弟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表情从焦急和尴尬变成了落寞,他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伤透了心。谁都知道他刚才的举动完全就像是急于表现自己的孩子,可严厉的谢教士用了最伤人心的方式,拒绝了这个耿直的孩子。 他没有再请求谢教士,而是对着谢教士一旁的人群鞠了一躬,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小姐,是我不好,没办法跟随您了。” 人群中走出一位楚楚动人,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的少女,她微笑着走出来拍了拍高大少年的手,安慰道: “这并不是你的错,大不了我也不去了就好。” 张牧之没有在意之后的事,他只是在那高大少年举起谢教士的时候,眼里就亮起了一道狡黠的光,他走到了文曲昌的身边,小声诉说了些什么。 文曲昌点头,转而对那高大的弟子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高大的弟子先是一愣,随即发现是这边灵山派的教士再询问自己,便有些木讷地说道: “项,项独先。” “你可愿意入我灵山派?” “啊?”项独先和湖畔之上,响起了整齐的不可置信的声音。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1章 缘 第二十一章缘 “独先,可谓骁勇了。你可愿意入我灵山派?”文曲昌又问道。 湖畔上众人都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因为方才谢教士说的就够清楚了,这位叫项独先的高大弟子年过十四,却是连第一境都不曾达到,先不说这连三派的基本条件都达不到,换句话说就是入了三派,他未来的成就也只会平平无奇,这便是天赋。 更加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项独先竟然没有立刻就答应,虽然从他的眼里能够看出他内心的欣喜,但是他却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他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对文曲昌说道: “那么能不能也准许我家小姐也入灵山派?她的天赋比我强很多的,谢教士都夸赞有加。” 湖畔上的人明显听见了项独先说完这话后谢教士冷冷的吸气。 项独先身旁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欠身对谢教士和文曲昌行了一礼,歉意道: “项独先之前胡闹了,小女南采薇在这里替他向谢教士赔礼了,也感谢文教士的青睐,我们若是就这样入了灵山派,对于合川剑院来说就太无理了。小女在此谢过文教士美意。” “你这便是他不入得我合川剑院,你也不入了?”谢教士听那名名叫南采薇的少女的话,心中有种异样的滋味。 见南采薇歉意地点了点头,谢教士的胡须几乎都翘到天上去了,他怒声道: “胡闹!你可知道这是在自毁前程?以你的天赋,入我合川剑院不出三年便可入得命宫境界,修习我合川剑阁典藏的剑法,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在场众人恐怕都鲜有人及!至于你这侍从,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今后的生活,只要你的天赋得到我合川剑院长老的认可,又何须担忧养活如此一人余生?” 文曲昌已然听出了谢教士的恼怒,耳闻这位谢教士就是极好面子之人,而项独先和这少女一闹,可谓是折煞了谢教士的面子了。 所以文曲昌也颔首不语了,只给了南采薇一个亲善的眼神,像是再说一切由你决定。 南采薇投来感激的神色,她再次对两位教士施礼歉意地说道: “两位教士美意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是就如之前所说,我去哪项独先便去哪,否则我也不会弃他而去的,所以两位教士就不要为了我们伤神了,我们打道回府就好。” 谢教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只得叹了一口气不再去看这两人。 这时文曲昌站起来了,他却是对谢教士躬身说道: “既然谢教士也是惜才,自然不愿看着这有天赋之人泯然众人,不如就由我做个折中的办法,这两位弟子入我灵山派,而作为补偿今日谢教士可挑选两名弟子入我菩提仙洞修炼一月,如此可好?” 谢教士露出了惊容,一时竟然有些心动起来。 正如谢教士所说,南采薇是一名天赋极佳的弟子,他所看中的无疑是南采薇的天赋。三派之间虽说并无过节,却也有着些竞争,谁都希望自己的弟子强过其他门派,所以往往在人才上三派会有着竞争。 但是在文曲昌放出此话之后,谢教士不得不重新估量一下这其中的利弊了。云梦郡修士皆知的事,便是灵山派之所以闻名,便是来自于其地处灵气充沛之地,其灵气浓郁度远胜其他修行地,其中灵山派最远赴盛名的就有这菩提仙洞。 菩提仙洞顾名思义,乃是一棵巨大的菩提树根须下形成的天然树洞,这菩提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庞大到光是这一棵树就占据了灵氲山附近一整座浮屿。 灵山派有两处修行地,其一便是灵氲山,是灵山派弟子的主要修行之处。这其二则是菩提仙洞了,但是菩提仙洞只有对灵山派有过大贡献的教士和弟子方可进入菩提仙洞修行c参悟。 据说菩提仙洞曾有得大道者在此留下修行的感悟,后世有灵山派弟子在此参悟得到那位前辈留下的武学,一生受益匪浅。其中传闻最广,最深入人心的一位就是南天剑圣屈平道。 外界有传言说道,屈平道游历求学之时,曾经小驻于灵山派半载,后来在菩提仙洞中修行时,领悟到了其中的上乘武学,这也是他后来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游历天下而无所畏惧的手段之一。传言自然只是传言,不可尽信之。不过根据灵山派所言,早年屈平道圣人的确有过这么一段在灵山派求道的经历,因此关于菩提仙洞的各种传言自然也层出不穷了。 所以无论是灵山派弟子,还是三派,作为曾经的南天国人,但凡是步入修行一途的人多少都会对这个圣人曾经修炼过,并且有所参悟的修行地心生向往。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圣者,会不会从这仙洞之中走出,所以一切仿佛都是值得的。 “用如此难得的机会来换取一名资质平平的弟子,值得吗?”谢教士犹豫片刻,言语间依然有了些松动之意。 “‘缘’此一字何其妙,我辈下山游历得弟子一二便是缘,你我来此招收弟子十余也是缘,或许只是这孩子无缘谢教士,而入了我的眼缘罢了。”文曲昌儒雅地说道。 “你们灵山派就是什么人都收,良莠不一才” 谢教士话没说完,一旁湘溪道场那位老者咳了咳嗽,老声说道: “灵山派乃名门大派,渊源可追溯到前朝,说不定有些我们后起门派不知的秘法,可看人慧根呢?既然文教士许诺你合川剑院可入那菩提仙洞一观,换取一位资质不错的弟子,也算是公道。” 说话的这位湘溪道场的教士,从一开始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张牧之原本并未在意此人,但是此刻这位教士说话了,话语间刺耳的一些词语,不免就让张牧之注意到了这人。 这人看起来年过花甲,已是须发皆白,他的眉毛和胡须也是一样的银白色,一把络腮胡被很细致地扎成小辫。 他的头上毛发脱落得只剩下双鬓和脑后有些游丝般的白发,或许这便是他随身携带一顶草帽的原因。在这位湘溪道场教士的身后,随身佩戴的却不是剑,而是一柄丈二长棍。 湘溪道场本就是各种剑修棍修混杂,对此早有耳闻,张牧之也就并无讶异之色。只不过这位教士说话未免有些酸腐之气,让人听起来有些不是滋味,而最后说这样的交换还算“公道”,听起来更加像是在集市上买菜,如此放才有价格公道只说。张牧之便顿时有种疏远湘溪道场的感觉,只盼是自己判断失误,湘溪道场不是每一个人都这般功利。 文曲昌对那位老者微微笑道:“也不是什么秘法,实在是缘分到了而已。” 话虽如此,可是谁又会相信呢?这世上往往便是如此,朴实的实话无人信,而堂皇的谎言却深入人心。 不过这都不是文曲昌和灵山派所要考虑的,外界对于他们的说辞看法,他们早已置淡。比起这些,更值得他高兴的是灵山派又多了一名天赋极佳的弟子,以及这位叫张牧之的人。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2章 观山 第二十二章观山 “哼!也罢,既然文教士有此心,谢某今日便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只希望您日后不要忘了今天的许诺。”谢教士冷哼一声说道。 文曲昌颔首道:“自然不会忘。” 三派招收弟子从摆桌弄椅到各自回府,从日月交替之时开始,日影当头之时结束,加上其间的一番闹剧,拢共也不过半日时光。 这人们听起来感觉玄乎其玄的三派试炼一事,有些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其实这本就只是像极了普通私塾书院的入试,只不过蒙上了一层修行的面纱,便被世人想象得玄乎其玄。这场入试本就只是为了招收弟子的初步筛选,就像摘菜一般,摘去资质欠佳而妄图修行的痴儿,除却他们心中的飘渺的希望,不至于让他们荒废一生追逐自己所不能触碰的星辰,也劝退空有资质而无德行的人,且不说这类人能否克服修行中可能遇到的重重心魔,若是能够克服,一名生性阴狠的人登上了那修行的山巅,那将来无人可敌,岂不为祸人间?所以这入试便只是简单的探根骨知德行,一切皆在情理之中。 三名教士稍做寒暄,便带着各自招收的新弟子回宗门了。其中合川剑院和湘溪道场一家位于云梦湖上游的源江,一家地处曲水江畔的湘川一带,两位教士也是都驾了一支可以容纳十余人的轻舟而来,只不过来时只身一人,去时舟上增添了数道人影。他们一舟从北,一舟往东,在冬日有些寒冷的清风中,没了踪影。 “我们也启程罢。”文曲昌唤了众弟子一声,径自走向了湖畔边上的最后一支轻舟。无需侍从,也不劳使唤弟子,那一张方桌一把藤椅,皆在文曲昌教士的一念之间,仿佛有人抬起般飞朝了船尾,然后文曲昌教士便在此坐了下来,燃起炉火烧水沏茶好不闲适,似乎全然没有因为自己许诺之事而惋惜或是苦恼如何于山门交代。 弟子中多数都在惊叹文教士云淡风轻,举手投足间便能御物于空的“小手段”,这些弟子中修行资质良莠不一,有的人曾在先前的探根骨中得到可启命宫的赞赏,也有的恐怕终其一生也不过堪堪达到第三境脱凡耳。可是无论是谁,对于这些心智尚未成熟,对那些传说中呼风唤雨的大修士的神技都有着狂热的崇拜与向往,御空便是他们能够认知的那些手段中最广为人知也最为标志性的。 修行有九境,正经通络为一二,然后脱凡而启命宫,其五而气朝元,六境化两仪,七境神惑,八境从圣,至于最后九境羽化登仙,至今也只是一个传说。 修士自正经通络起,采天地灵气重塑凡胎,数载方可脱凡而进入第三境,然后需以更为浩然的天地灵气于体内构筑命宫,历时不知,只待水到渠成之时,方可启命宫,得大道,如此才能称之为大修士。 而御物于空的修行手段,正是第四境命宫的标志,根据本命物的不同,修士分为剑修刀修不定,然凡事可御剑御刀者,皆能以一念杀人。 这些刚刚进入修行世界的少年少女们或许只是憧憬御空手段的惊艳潇洒,但这就是常人一生仰望的高度。凡人看那九重天际,第一重是为高远遥不可及,第九重也是高远遥不可及,他们只知能够御剑者便是自己所要低头敬畏的大修士,不论你是启命宫还是传说中羽化的第九境大能。 因为就是这凡人仰望的第四境命宫,在俗世里已是遥不可及的天际了。 文教士没有理会如同叫声刚亮的雏鸟般在舟上攀谈的弟子,他只是闭目养神,手在小炉与茶盏间交错,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小舟,无人泛舟轻舟却不紧不慢地朝着湖心驶去。 关于修行的话题在火热的气氛当中被无限发散,从最开始的御空手段,逐渐发展为了文教士的境界是启命宫还是朝元,山中有无名不见经传的强大扫地僧,掌门有无未嫁贤女,家中可有悍妻等等。虽说话题扯得越来越远,几乎和修行无分毫干系,但弟子们聊得愈发热闹了,甚至熟络了起来谈论起自己想要拜入哪一位教士门下。 张牧之实在无法融入到弟子们火热的话题当中,在他看来这些同门所讨论的话题未免太过幼稚,却不知他这番姿态在同门看来也是故作深沉的姿态,一样显得幼稚无比。而且张牧之在湖畔上修八把剑的豪言壮志,同门都历历在目,便愈发觉得此人实在太过做作了,见他和武寅昭独自坐在角落里,也无人过问,见到这厮竟然有佳人相伴,更是引起了一番暗中的冷嘲热讽。 张牧之可不会在意别人如何看自己的目光,更不会知道自己成了同门口中,靠一口吹得上天入地的牛吸引无知少女的小人。无趣之下,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修炼起来,感受着天地间无处不在的五元灵气,张牧之凝神将它们引入体内化作更为细小的元气,纳入自己的经脉当中。经脉上仿佛附着了无数微小到不可见,连神识感知都不可见的光点,在这些光点的滋润下张牧之的经脉变得更加坚韧粗壮了些。 然而张牧之却是心中叹了口气,这种修炼虽然已经不比他人慢,甚至某种程度来说他的修行速度已是和那些天赋异禀的怪胎足以相提并论的了,但是张牧之还是觉得慢。 这样的一次吐纳,他需要数十次呼吸,可吸纳的元气,却是形同万丈高楼上的一砖一瓦,没有百日的积累,根本无济于事,对于自己的计划也不过杯水车薪。 张牧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心情也焦躁了些,于是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都受到感染似的与他一同变得躁动。 他的座下,船舱的木板随水流的荡漾更为剧烈,他的面前,冬风略过脸颊得更凛冽了些。波涛里好似落叶的小舟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什么汲取着自己的生命似的,感受到威胁的它慌乱而痛苦地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惊叫。 狂风仿佛涌入了他的经脉,在经脉变得更加明亮的同时,他的身体竟也像是这小舟似的嘎吱作响起来。张牧之的额头涌出了汗珠,大量涌入经脉的灵气就像一匹桀骜的野马,张牧之几乎不能够控制住他。 相谈甚欢的灵山派新一代同门们自然以为这是湖面愈发汹涌的浪涛而为之,只有坐在船尾的文曲昌感受到了什么,他双目睁开,重重地咳了一声。小船上顿时鸦雀无声,弟子们噤若寒蝉,就连小舟都停止了惊叫。文曲昌见状,满意地闭上了眼,仿佛再度神游。 所有人见状都不敢再像刚才那般畅所欲言,就算是议论也只敢交头接耳,生怕再惊醒了文教士,惹出什么怒火来。只有张牧之知道能够打扰到文曲昌的不是他们呕哑嘲哳的私语,而是自己刚才修炼过急,差一点把这小船毁了,方才引得文教士将真元融于声浪中轰朝自己,强行把自己从修行中拉了出来。 “你又着急了!”武寅昭看着惊魂未定的张牧之嗔道。 “似乎是有些急。”张牧之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命宫可不是朝夕之间就能达到的境界,即便那是你,所以在那之前一切便交给我吧。”武寅昭拍着张牧之的肩膀,颇具豪气。 “倒也不是心急,若是有灵药相辅佐,经脉的承受能力更强些,这点灵气也倒不算什么。”张牧之低头说道。 “眼前不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山吗?你我二人此行不就是为此,何处急于一时?真像个见不得新衣裳的小孩,就只剩下迫不及待了!” 想起刚才自己的样子,的确是有些兴奋过头像极了孩童,又想起自己不屑同门的幼稚,张牧之只觉脸被自己狠狠打了一巴掌,便讪讪的低头不语了。 不久,同门们的吵闹声再响,这一次文教士没有沉声禁止,张牧之也没有再吐槽,而是也一并仰头,叹为观止。 小舟四周已是一片白茫茫,可见处只有船头的一片青葱,这片青葱之色随着小舟的驶近显露出它的宏伟苍劲,绕是仰面而望眼欲穿,也看不尽它的尽头,这座坐落在云梦湖中心的仙山,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古老,也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高。 灵氲山以灵气浓郁而得其“灵”,因灵气充裕以至于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氤氲,笼罩整个灵氲山而称其“氲”,故而得名灵氲山。 只不过才进入灵氲山的范围,感知较为出色的弟子就已经面露惊容,浓郁的灵气随着船的驶近而像是蒙蒙细雨般扑打在自己的身上,与外界需要自己极力吐纳才能汲取的微弱灵气比起来,犹如江河与涓流。 这种灵气充裕的感觉,足以令每一名修士顿觉饥渴的人落入肉海之中,如吝啬无比的财奴身处宝山之中。 默默冥想中的张牧之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灵气如江水入体的感觉让他舒服得几乎忘己呻吟,他从修炼中醒来,直起身来,这一刻他也浑然不觉自己暂时融入了所不屑的同门弟子,像是好奇宝宝地伫立船头,伸长了脖子仰望这不见山巅的巍峨之峰。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3章 登山 第二十三章登山 船靠于岸,当这群天泰四年踏入灵氲山的弟子脚踩着湖畔有些潮湿的泥土时,有的人仍然处在恍惚之中。 修行地,对于世人来说便是同等于仙山琼阁的地方,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无缘修行。天泰四年的灵氲山弟子们不止有修行家族前来拜师的世家弟子,更有文曲昌游历云梦湖畔大小十余郡县而收来的普通人家弟子,对于这些弟子来说,踏入修行一途如同大梦一场,如何不恍惚? 文曲昌将小船泊在湖畔简陋的码头,确认不会被阴雨天突涨的浪潮卷走后,也不看恍惚的弟子们,只见他身后宽阔的长剑在一道清脆的剑鸣中出鞘,文曲昌脚下生烟一跃而起,脚踩飞剑扶摇直上。顿时,惊起一滩鸥鹭,无论哪一名弟子,皆在这惊艳无比的一跃剑起中,眼光泛星,情不自禁惊呼起来,就连张牧之也不例外。 这便是灵山派不传绝技惊鸿一剑,踏剑日驰十四州,千里良驹犹未及。天下只有此间一家,就是当朝藏经万卷的书府,都不曾有记载此修行之法,就是前朝神氏传人姬天子,若想修炼此法也需以不远千里来此。 惊鸿一剑,确实惊鸿,如此遮天蔽日的山峰,文教士竟是在眨眼间隐没在了层云间,他淡漠的声音空谷传响,颇有一番世外高人风范。 “此间试炼已过,你们自行上山便是。” 满座惊疑,一时间众弟子竟是有些不明其意,而无人所动,只不过却没有人会像之前那个胡闹之人一般问出何人引路的话了。 张牧之眼里虽有惊艳之色,看着文曲昌扶摇直上的身影却觉得有些好笑。 “第五境启命宫方可如孩童学步般学习飞剑,六七境的大修士方才能够使飞剑如臂使指。然人就是人,不是飞鸟,即便灵山派有御剑的秘法,乘风而落实属不易,如此逆天地扶摇直上,恐怕就是文教士您都十分吃力吧。” 然而如此,恰好也证明了文曲昌至少也是那六七境的大修士,张牧之对此也不得不心生佩服之情,自己对文教士的尊敬。在这个世界上,第五境便乃人中俊杰,六七境便是一国供奉,至于那第八境的圣者,则更为鲜矣,当今世上达到第八境的圣者,屈指可数。于是,这便足以看出文教士在外界,可以拥有怎样的地位。然而身在此山中的他,也不过是一位教士,足以见得灵氲山虽并非世上著名的修行地,却也有着不可小觑的底蕴。 想到各门各派总会在新弟子入山门之时排兵布阵展示一番门派底蕴,以此来激励弟子,张牧之总有种看猴戏的感觉,又觉得像是老父亲向孩子炫耀自己吃饭本事,说着“看爸爸多厉害,孩子只要努力将来你也会像爸爸一样”的把戏,张牧之便有些想要发笑,不过心里也有些温暖。 “原来超然世外的灵山派也做这也把戏,只不过做的这般看似不经意吧不过我喜欢。” 消失在上空氤氲里的文教士,早就在确认山下弟子看不到自己的那一刻起,落在了一片茵茵的草坪上了,纵使是境界高深莫测的他,平地而起数百丈,脸色也不免多些红润,气息不再那么平稳。只不过他总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心中便有些些羞愤,于是他暗骂长老团的老顽童们又要展示底蕴又想脱俗,才有此的一招。若是真被弟子们看到,自己咬着牙装作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不知是否会被笑掉大牙,那自己的老脸可往哪搁? 每念及此,文曲昌总会将神识投到山下,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弟子的表情,生怕被人看穿了去。不过仔细想来,若要察觉到自己的猫腻,起码也要和自己的境界无妨,山下初入修行的崽子们,又怎会察觉? 于是文曲昌便闭上双目,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一把藤椅,端坐在一片绿茵湖畔,等待着一些人的到来,或者离开。 山下,良久仍未有人动。 “既然无人指路,那便说明路在山中,文教士令我们自行上山,那便寻路上山就好,无需多想。” 众人将目光投向那说话的人,有人惊讶地发现此人便是方才令文教士与合川剑院谢教士争夺眼热的女子,于是有人的眼光变得不同了起来。 有的人质疑,有的人若有所思,而大多数人投来的目光里,却是都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艳,惊艳于此女的姿容,更惊艳于此女的气质。 在湖畔之时,众人只被那身材巍峨如山的男子所吸引,却不曾想在那人身边的女子,竟有如此姿色。 此女眉若二月裁柳,唇如三月桃花,眼里烟波好似一江春水惹人心醉,她应该是个淡雅之人,否则不会如此娇容,只着了一席青色素衣,要说身上唯一的配饰,便只有腰间青黄两把灵秀的佩剑,一把似青翠柳枝,一把似待放黄花,君子之剑衬佳人,倒也相得益彰,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娇柔,多了一些英气。 顿时有人走上前来,作揖问道:“还问姑娘高见。” “在下济州郡黄琅,不知师妹芳名。”那人生得一副桃花面,一举一动皆风度翩翩,令人好生舒服之意,即便看他身上精致到一针一线都精巧无比的绸缎便知道此人身世必定不凡,但与其谈话间却全然没有尊卑之感,于是许多人光是看一眼就对此人生出了些好意。 当然这些人中张牧之必然除外,张牧之既然不喜,那么武寅昭便也不喜。 “虽说举止已经做到了最得体,但不知为何却愈发相看两相厌。” 张牧之这话说得好没有由头,完全就是凭个人感觉对黄琅做出评价,甚至可以让人以为他是在嫉妒黄琅的家世,嫉妒黄琅博得美人青睐,故而便觉得他此话不免有些酸意。 “虽然你说的有些酸,酸到我都以为你对那位师妹有些意思,不过正好我也有些莫名地厌恶那人。”武寅昭点头认同道。 事实证明张牧之的确不是嫉妒,他根本不屑于嫉妒,即便他有些赏识那女子。况且,现在的情况看来,黄琅也没有博得佳人青睐,所以就连一点点值得人嫉妒的东西都没有了。 那女子双手收于腰肢前,微微一蹲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师兄叫南采薇便好,其实我也只是猜测,灵山派素来不与其他门派那般繁琐,所以若是还有考核,也不会拐弯抹角,那么文教士吩咐我们上山,那便就是让我们上山。” “南师妹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一同上山,今后同门之中,也有照拂。”黄琅伸手相邀。 “师兄心系同门,实乃我辈榜样,不过既是文教士嘱咐我们自行上山,那么大家同行便是自然,今日我们同为灵山派弟子,大家理应情同手足,相互照拂也是应该。”南采薇没有走上前去以承黄琅之邀,而是倒退了一步,面向众同门生说道。 “原来是济州郡黄家!他就是济州郡富贾黄老爷的次子黄琅!” 人群中有人仿佛回想起来这个人的来头,不由得惊呼出声,随后人群里众弟子惊声迭起,似是被刚才发声的那人提醒,也回想起关于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人家世的传言来。 云梦湖乃是旧南天国境内首屈一指的大湖泽,岸线数百里不止,沿途的郡县也不下十数。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郡县虽依靠在云梦湖沿岸,养育各自百姓的却不经相同。 辟如云梦郡乃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盛产水产以及冰肌稻米。合川郡坐拥一处矿脉,盛产珠宝铁器。而在云梦湖与曲水的交汇口,有一个村落依靠通达的水路,以运输业为主,逐渐发展为了云梦十余郡之一的大郡城,至今它的运输业仍是沟通云梦湖畔于曲水沿岸至关重要的一环,在此过程中济州郡也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行业,商行便也是随着水路运输一同发展壮大的行业。 济州郡有两大家族分别垄断了水运与商行,那便是齐黄两家。齐家乃是济州郡本土世家,从济州郡还是不知名村落时便时代定居于此,拥有着根深蒂固的地位,水运便是由齐家掌舵。而黄家则是后起于济州郡蓬勃发展之后,依靠发达的贸易趁势而起,成为齐家之后济州郡的第二大家。 人群中对黄琅投来的仰慕之色更多,毕竟多数弟子的家境不像黄琅这般好,他们许多之前都根本不知自己能够修行,直到受郡里一些曾在修行地学习过的老师或是大人提点,才来拜入门下。 他们大多都不知修行为何物,就算有的人都进入了第一境正经境,也不过是身体对于天地元气天然亲近的反应,体内的元气实则少的可怜。 黄琅不同,他乃是名门大家出身,家中长辈发现其修行资质必然会对其有所栽培,他对于修行定然不陌生,众人甚至觉得黄琅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这一代弟子中的领头羊。再加上黄琅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各弟子已然有以黄琅为首的意思。 黄琅虽然并未得南采薇青睐,但是见到众人向自己投来的仰仗神色,尤其是听到人群中有人亲切地做一个右一个“黄琅师兄”,心情也十分舒畅,于是便不再多言,邀众师兄弟妹一同取道登山。 黄琅在众人的簇拥中走在最前,时不时有人亲近地询问着他一些修行的问题,而他也微笑相迎,耐心解答,气氛十分融洽。 所以便没有人会注意到,那名叫做南采薇的少女,带着那个高大的少年,走在了队伍的最后,与那身负剑匣和两把大剑的一对男女攀谈起来。 黄琅瞥见了那四个人的身影,从始至终只有这四人对自己表现出淡漠,甚至对他来说是种无视,这让他的眼底产生了一丝阴翳,随即被他浮上颜面的和蔼笑意掩盖了过去。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4章 四人行 第二十四章四人行 踏上灵氲山,众弟子不由得忘却了方才得种种,所有不安和疑惑全都被迷醉与叹为观止所代替。 这座坐落于云梦湖中的山,是极高的,高到举目远眺也只能看到它或是青葱绿林,或是嶙峋山岩在愈发迷蒙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这座山,是极大的,大到一行弟子伐竹取道,沿着山势而上,一入山林便不知了西东,直到月明星稀,月落于梢,众人若能见到的景致仍只有葱茏的参天古木。 走了大半日的山路,这群初入修行地的牛犊们早就双脚肿痛,疼得举步艰难,见到月明星稀,便知道这山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登得的,便有人开始坐下休息,生火做起露宿的准备。于是便有人纷纷效仿,大家也达成了某种默契,成群地收集着干燥的树枝或是草叶,收拾成可以躺一夜的简单“床铺”来。 众人围坐在火堆旁,有些埋怨起文教士来,因为虽然知道山门就在此山中,可灵氲山如此之大,文教士扔下众人扬长而去未免有些太不负责了吧? 这样的小情绪出现在这些弟子心中,却倒是无伤大雅,毕竟能够进入灵山派修行,总不可能是没有脑子的人,很多人都隐约猜到入门如此轻松,那现在或许就是灵山派后来的试炼了吧,所以尽管场间的气氛有些失落,却还算不上压抑,困扰着他们的最大问题,反而是咕咕直叫的肚子。 灵氲山虽是修行之地,却不是皇城那等森严的地方,这座山本就高大得出奇,连灵山派也只是隐匿于山之一隅,山中除了葱茏的树木,飞禽走兽也不可胜举,甚至可以说灵山派也只是和山中鸟兽一般依附于此山而生,并非外界误以为的是这座山的主人。 灵氲山养育了灵山派,即便是灵山派祖师,在这座山的面前也只会像个孩子般低头给予敬畏,而不是妄图主宰。 所以灵山派便无不可在山中狩猎采摘的门规,灵氲山不知其高有几许,更不知其方圆共有多少里,只要不是山门里药园种植的灵药,山中野生的灵药和灵兽谁人寻得便是他的。这也是灵山派鼓励弟子的手段之一,当然弟子也可以选择将猎捕到的灵兽和采摘到的灵药交予门派,能够相应地在门派中换取一些需要的东西,譬如武技c功法等。 然而草药常有而灵者不常有,灵氲山固然是一座宝库,却也不是灵药多如狗,灵兽遍地走的,若是能够采摘到一株灵药,也只能算得上机缘了。 一行弟子中不乏认识各种野菜野果的人,毕竟在进入修行地之前,他们多数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点事情还不在话下。 有的人甚至还打来了一些小型的野兽,看到晚餐能够有一丝油荤来佐着酸涩的野果和无味的木薯,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群弟子中除了张牧之和武寅昭是携带了武器的,还有一个看起来精瘦的少年,身上挂着猎户人家常配的简易硬木弓和一桶羽箭,所以狩猎的任务便交给了他们。他的手上提了一只兔子,看来在家中时虽然年纪尚小,倒是学了一手家传的好本领,让他在这类似于入门考验的试炼中,受到了来自其他同门的赞赏。 只是就是老猎人也有陷入无猎物可打的窘境时候,或许是山中的野兽察觉到今日有大军入境,大多都躲藏了起来,他能够打到一只野兔实属不易,这么一只兔子在十多号人面前,都不够塞牙缝。 同时加入了打猎小队的还有黄琅和张牧之两人,张牧之的肩上扛着一只狍子,而黄琅则是捕回了一只幼年野猪。 在座的众人虽然已经迈入了修行的道路,即便今后成为了大修士,或是血洒疆场或是入朝为官,亦避免不了运用修行的手段战斗,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和普通人仍未有何区别,捕猎这种技能在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看来,无疑是有着某种魅力的。 而对于这种魅力强弱的诠释,便是在于猎物的大小。那名猎户少年固然值得称赞,张牧之也有些出乎众人意料的惊艳,但说到底猎户少年的收获只能自己果腹,张牧之一只有种远离众人的孤傲,不免有些难以亲近。也只有黄琅这样既有一身本领又善于替人解围的人,最博得众弟子的喜爱。很快便有人上前来替黄琅搬过猎物,送上野果和清水解渴,不时还发出恭维的称赞。 黄琅脸上露出亲善而又略显无奈的笑容,笑道大家不用着急,这一只野猪别看看起来尚小,分一分每人都能吃到打嗝哩。 与那一处的欢声笑语略有不同,张牧之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将肩上的狍子一抖,甩给了武寅昭,武寅昭便轻车熟路地开膛破肚,料理了起来。 “不用分一些给他们吗?不然会不会显得我们太自私?”武寅昭一边处理着挽出的动物内脏,一边问躺在一旁的张牧之道。 “你是在担心我们显得太过不合群而反而显眼了?这倒无妨,反正就算我们分给他们一些,也只是锦上添花,并不会让他们对我们的感激胜过那家伙,既然如此也不必浪费了这点食物。何况我们不去,不代表不会有人来。”张牧之说着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人群一处,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师兄这是不欢迎我们这不请自来的客人了?”一个清朗的女声从那个较小的身材传来,便是那个名为南采薇的少女,她身边的自然就是让合川剑院谢教士出糗的大个子项独先了。 “姑娘哪的话,既然同门那便要相互照拂,这一顿饭算得了什么,你们不嫌弃这傻袍子干柴便好。况且上山之前,你不也这么说了吗?”张牧之摆了摆手随意说道,“我觉得很有道理。” 南采薇白了张牧之一眼说道:“那话可是黄师兄说的,我一个小女子哪有黄师兄的号召力?师兄你也说我们都是同门,那么还以姑娘相称是不是有些见外了?” 张牧之挠了挠头道:“我一直就不太喜欢那些繁琐冗杂的什么尊卑长幼称呼,你要是觉得疏远,我直接叫你名字好了,你呢也不用一口一个师兄叫我,我叫张牧之,也直呼其名就好。” 南采薇掩嘴一笑道:“师兄还真是直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叫你牧之兄了。” “什么牧之兄,叫他小鸡就行了,别让他尾巴翘上天了。”武寅昭适时抬起头来插了句。 “小鸡?”南采薇错愕道。 张牧之有些无奈地摇头道:“别听她瞎说,只是不知。呃采薇姑娘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我觉得像黄师兄那样的人应该更讨喜,也更值得依靠吧。” “或许呢,可是我更喜欢依靠自己。”南采薇微笑道。 张牧之不知为何看这个看似柔弱的女生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但被他立即甩在了脑后,他笑了笑道:“自己,我也认为这才是世上最大的靠山,这就是你选择我们的原因吗?” 南采薇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不是的哦,选择你当然是因为你了。” “因为我?”张牧之不解,“从何说起?” “因为这孩子,只有你能够看出他的不同之处,我可是注意到了在湖畔上你在文教士旁边说了些什么呢。不要急着否认,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可怕的哦。”南采薇面容中露出一丝狡黠。 张牧之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不否认,不过只是因为我不想独先兄被埋没了,你们要是想要感谢的话我心领了。” “当然不止感谢了,怎么一开始还觉得你这人挺聪明的,现在看来真是有些迟钝呢。说了这么多,我们选择你们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能够看出独先不凡的人,必然有不凡之处了。”南采薇轻抚着下颚说道,“这样你不会还拒绝我们吧。” 张牧之转过头尽量不与南采薇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对视。 “这个本就是同门弟子,哪有什么拒绝不拒绝的?你们爱在这就随便吧。” “色胚”武寅昭又幽幽地说了一句,弄得张牧之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坐到了项独先身旁刻意看似熟络地攀谈起来。 南采薇当即高兴地拉着项独先坐了下来,见武寅昭独自一人在收拾着晚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起身帮忙去了,只剩张牧之和项独先在尴尬的谈话中待到狍子上烤架,四人开始了进入灵氲山的第一次同门聚餐。 “你们从哪里来?” “南岭。你们呢?” “幽京。哈!听说南岭的柑橘比蜜糖还甜!” “嗯!幽京的糖葫芦是不是也很好吃?”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5章 樊林 第二十五章樊林 翌日,日已晒三杆,那片残留着炊烟味的林里,才传来窸窣的动静。 张牧之是第一个睁开眼睛的,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觉得身上每一块肉都因为舒适而仿佛要呻吟出来,就连骨骼都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他松了松筋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同门生皆还在熟睡当中,不免感叹起来,毕竟是刚脱了世俗的孩子们,恐怕在家中能够早当家早起的孩子,也为数不多吧,大多都是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成长的幼苗而已啊。 张牧之伸手挡住从树叶间零落的阳光,觉得有些刺眼,于是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因为阳光,也是因为他的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沉闷。 昨天这一夜,虽说是露宿野外,但是对于每个人来说非但不是难以忍受,反而可以说是很舒适的。 冬至已过,按理说露宿山中必然是寒冷彻骨,难以入眠的,然而昨夜张牧之以及其他众人都无此感觉。此时张牧之才忽然发现,当驶船进入灵氲山内后,从湖岸上吹来的风也不那么凌冽了,就连昨夜露宿山中,都只觉是凉意初露的清秋,当太阳升起,又只如凛然即逝的早春。所以才会睡得如此舒坦,所以山中鸟兽才不尽藏匿起来过冬,偶有觅食的小兽出没,然后被饥肠辘辘的孩子们逮到。 可是这未免太不正常了,虽然这种不正常并无害处,倒是使人一觉醒来通体舒泰,但对于张牧之来说总有些心悸,对于闻鸡而起日落而息,即便是睡觉都坚持以吐纳之法入眠,时时修炼的他来说,有种莫名的心悸。 他昨天是完全陷入了沉睡,全然不是以吐纳入眠的,但张牧之并非是可惜这荒废的一夜,他有许多方法可以弥补虚度这一夜而落下的修行,张牧之所担忧的是这种安逸感对自己的影响。 要知道,修行乃是采元纳气,需以冥想专注心神,吐纳引导灵气入体,此乃修行根基。然而此初步就是世人少数者可以做到,但采元吐纳是依靠心神的专注,若要做到在睡眠之时都心神凝聚,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即便真的神乎其技可以做到如是,那么那种精神的煎熬,想必也是非人的一种自虐,只有疯子才会对自己如此狠。 所以不论是张牧之天赋异禀,还是他真的有着某种自虐癖好,在近乎一度崩溃的情况下,他练就了这种可以时时光凭本能就能吐纳的能力。 可是这种早已失传的功法在张牧之身上远没有传言中日纳百川那般恐怖,只如甘霖润物无声,若是不仔细感知甚至都不易察觉。所以张牧之依旧对于修炼勤奋,对于灵药囫囵,每每寻到仙芝灵根,便足以欢呼雀跃好几天,就连那次云梦湖事变,损失了一点蕴含灵气的鳙鱼,都令他捶胸顿足。所以林中的舒适与安逸之感,仿佛变成了一只足以让他背后冒汗的梦魇。 收拾了心神,张牧之决定静观其变,毕竟这里乃是修行之地,是旧南天国盛名的灵氲山,灵山派总不可能对新入门的弟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于是张牧之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进入了修行的状态当中。 不多时,林中众人有了动静,先是武寅昭醒了过来,可是她却并没有张牧之那番敏感,觉得并无不妥,只感觉到浑身舒畅,仿佛洗髓伐骨了一般。那名南姓的女子是紧接着张牧之二人之后半柱香时间醒来的,她舒展了一下自己妙曼的腰肢,令人眼前一亮,静观初醒的此女,竟也是一种视觉的慰藉。之后,便是连同丈八的项独先在内的众天泰四年生们陆续的醒来,众人感受皆是通体舒畅,纷纷称赞着不愧为南天圣地的灵氲山。 只有武寅昭在舒展过后,便发现了此时竟然已经正午过半,见到正在静修的张牧之眉头紧锁,多年来与张牧之形成某种默契的她,也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武寅昭走到张牧之身边,习惯性地她没有打断张牧之的修行,而张牧之仿佛也知道武寅昭心中疑问,就在武寅昭走来之时,张牧之便睁开了眼睛,问道:“发现了?” 武寅昭摇了摇头道:“没有,睡得很舒服呢,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发现了什么,所以过来问问你。” 张牧之笑着摇了摇头道:“太过安逸了。” 武寅昭不解道:“修行之地超然于世俗之外,本就是清静之地,不就是安逸?安逸难道不好?” 张牧之看着望不见尽头的树林,举头看着不见灵山派踪影的山势解释道:“清静是要静心,是为了避免修行中的杂念引起元气混乱,安逸则是怠惰身心,使我们这登山之路,变得遥遥无期。莫说入了灵氲山便可无忧,我们连灵山派的大门都还未见着,这样每日醒来便是午后,整装启程便是傍晚,还要解决口腹之欲,入夜便眠,这样下去何时可见山门师长?” 武寅昭心惊,心想张牧之所言不差,他们一行人自昨天上山,原本就顾着欣赏一路上的风月花鸟,一面走一面玩,快要两日过去,周围景致却无变化,着实就没有登上灵氲山多少。况且一夜过后,仿佛众弟子都变得懒散了起来,都在回味着修行地带来的舒畅之感,却迟迟不见有人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前行。 “怎么办?”武寅昭有些担忧道。 “山就是这山,路是脚下之路,灵山派就在山上,那我们一步一步走上去便是。至于这安逸的梦魇困的是心,不是我们的脚,若要走出这林,斩断这心便是。”张牧之娓娓道。 见张牧之一副摆谱的样子,武寅昭见不惯地轻打了一下张牧之的后脑勺,嗔道:“不就是克服这种沉浸于安逸的心理吗?故作高深。” 张牧之被戳穿了也不怒,贴近武寅昭的耳朵小声道:“这不是有人在听着嘛。” 张牧之偷偷对武寅昭使了个眼色,武寅昭半知半解地领会,这时地上的树叶沙沙响了起来,一只小巧的绣花鞋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小鸡师兄不愧为我看上的人,果然聪明!”南采薇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走了过来对张牧之和武寅昭行了一礼,“二位师兄师姐早,虽然这个时候说这话有些不妥。” 张牧之看着当头有些耀眼的太阳心道可不是么,但是脸上还是挂起一个和善的笑容换与南采薇一礼。 “南师妹昨天休息的可好?”张牧之有些无奈,只好随便找话说道。 “自然是很好,正如牧之师兄所言,这林中有种使人安然的力量,不过的确令人有些在意。”南采薇微笑道。 张牧之无奈摇头说道:“那也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你就这么肯定这种力量对我们是无害的么?” “亦如我之前所言,牧之师兄非常人也,我有理由相信你的判断。”南采薇认真说。 见此张牧之确定是甩不掉这两条小尾巴了,也不再劝说,对于如何对付林中的这种异样,心中有了计较。 待众人收拾完毕,再次启程,已经快到日落,后段的山路也没有比之前更难走,愈往高处,也无明显的不甚寒,只不过今日的路程,相比起昨日来更加大打折扣,目之所及依然只是葱绿的山林,灵山派在云深何处,依然无人得知。 日月轮转,众人又开始安营扎寨,准备补充空空如也的腹部,然而这一次,张牧之几人却是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见到张牧之几人还欲继续上山赶路的样子,有人发言道了:“几位师兄师妹莫不是想要继续上山?这深山老林,夜黑风高的,且不说乃是灵山派下不会有什么凶恶野兽,就是摸着黑走这山路,也是极其危险的,还是大家一起结伴而行为好啊!” “是啊,灵氲山山高不知几许,可不是一两天就能见到我灵山派宗门的,或许这正是师长们对我们的考验,几位不必太过心急。”有人劝阻道。 “各位!自进入了这山中,大家不觉得有种力量束缚了内心,连日来脚程越走越慢了吗?今日大家都是日晒三竿才起,整理完好启程已是傍晚,现在不过行走一个时辰,便还要果腹安营,如此下去,何时才能见到山中师长?”南采薇苦口婆心道。 当然,这些话都是在请教了张牧之,得到了张牧之的允许之后才由她转达的,毕竟虽然是同门,但是修行路上有的机缘和发现,也是不会都共享的,或许能否发现这林中的蹊跷,也是对他们的考验呢?但是张牧之并不在意把这个小发现分享出来,毕竟同门之间,他也不喜欢太过自私,只是说出这话后,有几人愿意相信,那就不是他所能管的事了。 果然,马上有人提出了异议。 “哪里有什么束缚内心的力量?师妹切不可在师长们眼下玷污我灵氲山啊!” 令人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是,开口的是那位济州的公子黄琅。 “自你我入山以来,只见灵氲山之钟秀,此大修行地之清幽,入山后只觉山中灵气充沛,滋养身心,才不过两日尔尔,大家体内元气便犹如拔苗之势增长,身体也说不出舒泰,想来是灵氲山中灵气正褪去你我体内杂垢,所以才有些疲惫,直至午后才醒。这灵山所赐的恩泽,师妹怎可用‘束缚内心’来污蔑?” 黄琅话语一出,人群中便纷纷议论了起来,并且几乎都更加偏向黄琅的说法。两人的话都是推断,但是几日来黄琅在众弟子的心中拥有着更加高的地位,况且自入灵氲山以来,众人也都觉得身体和体内元气都在明显地变化着,自然便更加倾向于黄琅的说法。 “是啊,在这灵氲山中怎会可能有不测,以山上师长们的神通,随时关注着我们,说不定他们如此着急上山,也不过是想要展现给师长们看,自己是如何勤勉,指不定会在哪棵树下和我们一样悄悄休息呢。”人群中有一个很小声的声音传出,却还是传入了人们耳里。 见到根本无人回应自己,南采薇有些恼怒,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张牧之拉了下来。 “不相信我们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黄琅说的确有其实,毕竟我的推断也不一定是正确。人各有所志,你浪费再多的口舌,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看法。”张牧之转身向山上走去,“即便是如他们所言我只是想要表现给山上的人看,若是落得个勤勉的名头,得些奖赏,岂不也妙极?” “何怨他人笑我痴,我自走我脚下路。”张牧之转身向山上走去。 武寅昭没说任何话,紧了紧身后两把大剑,警惕地观望着四周漆黑的山林,护航在张牧之身后,随他一同走去。南采薇尽管气急,也没再多言,只是沉着脸,怀着满腔的闷气跟了上去。项独先不用多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武寅昭跟着张牧之,他跟着南采薇,武寅昭在张牧之身后一尺,他在南采薇身侧三寸。 四人就这样,戴着稀星,踏着虫鸣,行走在夜色下的林中,强忍着心中那一抹醉倒在灵氲山醉人灵气滋润下的诱惑,一夜连上千丈山,直到四人内里的贴身衣衫都湿润得贴在前胸后背上,方才停了下来,而此时已经可以看到天边一抹紫气东来,月影渐淡。 “就算你的猜测是对的,和你一起赶路也是大错特错。”南采薇酥胸起伏,嗔道。两行清汗流过香腮雪,恰似都要把她那一抹风情都要给融化出来。 武寅昭也是杏眼圆睁,似乎是要找张牧之讨要个说法,若不是两人之间不用言语的信任,张牧之可能会被她像小鸡一样提起领子来,悬挂在半空中质问。 她的衣物紧贴着玲珑有致的曲线,若说南采薇是春雪般的柔美风情,那武寅昭便是名山大川般的英姿飒爽。微风吹得她的发丝轻舞,好似沙场上女武神冠上红缨荡漾,南采薇是儒雅墨客也败于裙下的王女,那武寅昭便是连兵将都为之折腰的巾帼。 张牧之同样早就累得双腿发软,在这四人当中,单说体力他能够比得上的,也只有南采薇了,所以现在他整个人都是架在武寅昭身上的。 “嘴皮子倒是比起那些人强多了,却也是个一样的镴枪头。”武寅昭鄙夷道。 南采薇掩嘴娇笑,张牧之看上去并不恼,只是脸也如南采薇一般泛红,南采薇是娇羞,他是憋得气血上脑,却又无可奈何。 张牧之把手臂从武寅昭肩上拿下来,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爬上一块高地,就像为了证明自己的孩子一样迫切。 他的眼前光线变得明亮了起来,有晓风拂面,风中的清爽打去了他的疲惫,再加上豁然开朗的视野,张牧之整个人都真正地放松了下来。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湖。 这座湖就像深藏于深山中的一颗明珠,只有穿过了遮眼的密林,才能观其真容。 树林尽头,在这高地之上,有一座巨大的树墩,上面的年轮,已经数不清转了多少圈,只是光凭眼看,都能判断这生前那棵树必然是极其悠久的存在。 张牧之不觉有些感到可惜。 树墩上有细而浅的刻纹,纵横各十九,成三百二十四个网格,其上落白黑石子各数枚,构成了一副棋局。 棋局有名,提于树墩上,名曰:“樊林”。 张牧之恍然大悟,不禁感叹山中不下此局之人造诣之高深。 “久在樊林里,何时反自然?”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6章 择畔 第二十六章择畔 人影如光斑落入湖中,二女早已忍受不了几日未净身的恶感,不顾这冬日的寒意,双双跃入树影丛间,遮盖住那一抹脱去衣物后的风光,潜入湖中好生清洗一番。身上虽无男子那般熏天的汗臭,但是也是满身腻滑,难以忍受。 张牧之却是顾不得甚么汗臭,出了樊林便顿觉一股疲倦之意涌上心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似乎来到此处张牧之也没有了在樊林里的那些顾及,因此睡得也十分深沉,他依然没有运转那梦中亦能修炼的功法,而是开放了心神,睡得很安逸。 才过一个时辰,随着耳畔传来叮铃的水声,和那暗香浮动于鼻尖的若即若离少女身上自然的体香,张牧之随之睁开了眼睛。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时辰,但是足以缓解了连夜奔波的疲惫,身体还有些酸疼,却正是张牧之想要的,只有这种不完全放松的状态,才能让他时刻保持紧绷,不落下修炼,不丧失警觉。 张牧之打着哈欠走到方才没有细看的那座棋局旁,果然详观之后愈发生叹。 他不通博弈,更对此提不起兴趣,但是却能观天地之棋,不识局中脉络,却能察天地之气走向,所以这棋局再下得精妙,在张牧之眼里也不过粪草,甚至比不上一壶自家那位女剑侍酿的涩酒来得实在,然此局非彼局,这人下的乃是天地之棋,走的乃是天地元气之脉络。 这实则是以灵氲山为盘,以灵气为子,走气韵之陌,樊林非林,而是一座大阵。能以山为盘,以灵气为棋子下出这局张牧之看不出的诡变棋局,那执棋者,必然乃阵法之大成者也。 张牧之抬手拨动棋盘上的几枚棋子,棋子却是不为所动,好似镶嵌在这木墩之上似的,张牧之再拨动了几枚,依然未能动其分毫,只好作罢,而他的目光则再次抬向了无际的山峰之上,那云深不知处。 便像这樊林一般非常林可语,此棋怎可以常力而拨动?若是真乃入木三分的土石,凭借着粗浅的道行,那点微不足道的元气,张牧之也是能够以手为剑,空手夺出不在话下。拨不动的,是锁住了这棋子的天地元气,灵山之脉络。 若想破此局,必先有可撼动此山之力,若想拨动此棋,须得有比肩落子人之气,何人可以破?寥寥圣者耳。 不再去撼动这牢不可破的大树,张牧之转而目光投向周围景致。 此地好比深藏的洞天福地,真有一种与世隔绝之感,圆润的湖沉于山谷,周围是四座雄峰环绕。灵氲山非一座孤峰,而是诸峰环绕,成一灵地。 张牧之等人以东山而入,沿途只觉东山植被丰富,灵气充沛,阳气十分充足。想来是因为此山乃灵氲山阳面,多得东方紫气所致。 而西南两峰尽显钟灵毓秀,有氤氲升腾,自山上而下草木多有异香,山岩之间沁出的水滴织成一片水帘,汇成条条清泉玉带,水汽充盈,沁人心脾。 北峰则出奇地险峻,宛如一柄利剑直插云霄,剑锋深入天穹,不知其高几千丈,竟是有叹为观止,难生起想要攀登此山念头的畏惧感。 早有耳闻灵氲山有众多不知名的修行地,樊林或许是一处,这岩或许是,西南两峰亦是,这湖不知是否是,北峰之上想必更是。 张牧之举目四望,希望可以看清四峰的灵气走向,不可置否这些地方都比起外界灵气不知丰沛了几何,但都不是张牧之心之所向,他想要的还不止于此。 张牧之的目光依旧落在那深不可识的云端,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那里到底有着什么,相隔千丈与似乎自己对视着,让自己心中生出敬畏之感,那里的灵气充裕得耀眼,竟让自己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疼痛欲裂。 张牧之可以肯定那令人敬畏的东西绝非山中之人,就连布下樊林棋局的那人也无法做到如此。只是那东西非山中之人不代表非灵氲山一派,乃是非“人”而已。 于是张牧之收回目光,再不敢轻易与山上那位对视,心中已是有所计较。 这时忽闻岸上踏歌声,循声望去只见湖畔边有人踏歌而来。左挎竹框,右抗扁担,两只木桶在扁担两头摇得吱呀作响,而那人也是一副农夫模样,嘴里哼着没词的曲调,拖着满是尘土味的布衣,悠然自得地行走于这山水之间。 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再平凡,甚至连见到张牧之等人,都只是宛如田地间休息片刻的老农一般,朝张牧之等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而初见张牧之等人之时,他也先是面露惊讶之色。 张牧之等人还以微笑,那人则朝他们走了过来,并未将手中东西搁下,仿佛似要与张牧之等人絮叨几句,又不想过多耽搁手中活计。 “几位可是今年入门的弟子?”那人笑呵呵的样子更像是一位深陷农务的田园之人了,就连语气仿佛都带着些清新的泥土气息。不过这更让他看起来和蔼可亲,让人不自觉有种亲近之感,哪怕只是几句寒暄,只是初见。 “正是,不知师兄可否解惑?”张牧之恭敬地还之以礼。 “知无不言,既然都是我灵山派弟子,不必如此客气,有何疑惑尽管提出来。”农夫笑道,“只是容我多言一句,你们可真是走过了樊林?” 张牧之点头称是。 农夫再露出惊容,却是难以掩饰的称赞和喜色,说道:“这一代弟子竟有如此慧根,实乃我灵山派之大幸,你们都很不错。” “师兄过奖了,只是我们初入山门,不知礼数门规,也无教士引导,即便出了东山树林,此刻也是无头苍蝇一般,毫无头绪啊。敢问师兄我等该去往何处,何时完成入门?”张牧之谦虚问道。 农夫爽朗地笑了,说道:“修行耳,何须繁文缛节?你们入山便是入门,上山便是修行,你去那南峰摘一株草药是修行,我从西山担一担水也是修行,修行从你们入山那一刻便开始了,你若是想要问个住处,我倒是不妨与你说上一二。” 张牧之满头雾水,也若有所思,说道:“那请问师兄何处可歇息?” 农夫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看这四座高峰,皆是钟灵毓秀之辈,水甘林肥,何枝不可依?就是那樊林,值此隆冬也冻不死人。不过这好住所嘛,此择畔边上有茅屋八九间,你若想不出去处,在此自己收拾了一间便是。若是心有所属,南山下有院落几间,沉田几亩,落得清幽。西山水帘后有轩榭楼阁,错落有致住着也舒坦。北山难上,但若是肯吃点苦爬上北山悬空阁,一览云梦湖山水,岂不亦快哉?” 张牧之躬身继续问道:“那我们不用问候师长吗?” 农夫笑了笑道:“你们初入我灵山派,对于我派了解甚少,这个问题待你决定好去处便会自然知晓。” 张牧之了然,不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师兄所住哪一座峰?” 农夫笑意盈盈,说道:“你可比我机灵多了,难怪文师弟说这一代弟子有拔萃者,想必你也差不离。实不相瞒,师傅命我再此便是接引你们,你若想要找我,日后攀上这北峰便是。俺叫莫开,师傅说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莫开,嘿嘿” 张牧之突然呆若木鸡,看着名为莫开的农夫逐渐消失在湖畔边,回味着刚才那句话有些后怕。那人所说的“文师弟”肯定是文曲昌——文教士,教士乃是仅低于长老与山主的地位,那人岂不就是自己的师叔辈分?他口中的师傅岂不就是长老甚至山主?而自己一口一个师兄叫着好不亲切,若是莫开师叔治自己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恐怕也不是好受的。 张牧之不由得担忧起自己今后的生活起来。 莫开走了没多久,张牧之招来众人商榷起此事来,虽然武寅昭对那一座钟灵的西山浑厚灵气有着莫名的亲近之感,南采薇偏爱南峰草木异香,项独先想要攀上险峻北峰,但是在听张牧之诉说莫开师叔所言之后,竟然出奇一致地选择要登上北峰,去往那云深处。 “这是为何?难不成还真是跟着我到底了?”张牧之又是苦笑。 “那是自然,你可是我们的智囊,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出这些选择的,但是起码都是正确的,否则我们恐怕还和其他弟子一般困在林中呢。你说要上云端,跟着你上去总不会太坏。”南采薇一本正经道。 “没有我你确定能上得去北峰?”武寅昭只是淡淡说,向张牧之投来轻蔑的眼神,更像是一种恶趣味的挑衅。 张牧之无可奈何,一个是小尾巴,一个是靠山,还真没办法,于是他转而将目光投向大个子项独先。 项独先从始至终都是那句话:“小姐去哪俺便去哪。” 得!又是一个尾巴,还是跟着小尾巴的小小尾巴,或者称作大大尾巴才贴切些。 青云之上,一座孤峰矗立,无仙鹤飞临,无神辉印彩,只有一座危楼一颗硕大枯松,松下一名老叟盘坐,倒是最显仙风的一角了。 谁曾想得,风景无限好的灵氲山最高的云深不知处竟是如此景象,那独自落子自己与自己下棋的老叟却不以为意,时而落子时而停驻,轻尝一口杯中的松针茶,不问世事,潜心清修。 不知何时枯松下多了一个人影,那人对这仙风道骨的老叟也没表现出许多敬畏之意,随意找了一个蒲团在老叟一旁坐下,静观老叟在面前布满青苔的棋盘上落子。 良久,老叟悬在棋盘上空的棋子都未落下,老叟怒而将其甩落云端,不知落入山下何处了。 “臭小子观棋也观不出个所以然,我偌大灵山派也不算小了,竟找不出个能够继承老夫衣钵之人。”老叟眉须皆怒发冲冠,无风而自动,真是有股子仙风萦绕了。 “弟子惭愧。”一旁的男子谦卑低头道。 “谁说你了!你小子是真愚,你有他一半聪明,早就可以继承我的衣钵了!”老叟怒道。 男子依旧谦卑说道:“师父说的是,那孩子我见了,的确比我聪明多了。而且,他似乎对于西南二峰都无感,竟是直接就感受到了北峰这云端。” 对于男子的称赞之词,老叟亦是没有纠正之意,神往道:“不是人人都生儿神惑的啊。” 老叟转而看向男子,神色变得温和了些许,说道:“然神惑罢了,世间神惑者亦非凤毛麟角,勤能补拙并非空口白话。” 男子低头说道:“弟子受教。” “就是你这般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样子,为师才留你在山中,若是放到那吃人的世俗里,还不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老叟又是怒道,盘上棋子便被袖口带落山涧,算上刚才那枚,这谈话间共遗落了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了。 “弟子哪也不去,守着咱家山便好。”男子说道。 老叟听闻,鼻子突然有些酸,眼里对这愚钝的弟子多了些怜爱。 “是啊,咱家的山。” “但你不去招惹别人,便不会惹得一身骚?酒香了是不怕巷子深,却也会引来烦人的苍蝇,更有想吃霸王餐的无赖!”老叟道。 “苍蝇来了弟子便打下去,无赖来了弟子便赶出去。”男子正色道。 “就你?也就脚程快一些,若是你搬得动这酒或许还能带着跑出去,可这酒你搬得动吗?”对自己唯一的弟子,老叟毫不留情地数落道。 “那弟子今日起便练些力气,迟早有一天搬得动的!”男子反而一本正经道。 老叟摸摸弟子的头,欣慰道:“为师知道你说得出便做得到,搬山有何难的?为师舍不得的是这里的人,若真有这么一天你给我多搬几个后生出去,给我灵山派留些苗苗就好。” 男子重重地点头道:“师父您也要出去,咱们全部都要出去!” 老叟重重拍了一下男子的头,笑骂道:“你这木头疙瘩,乌鸦嘴什么呢?为师就是打个比方,你还真巴不得我灵山派有被人撵走的一天不成?去去,给老夫滚去看好那群臭小子,竟是只有四人走出了樊林,简直比你还愚!真是在尘世慵懒惯了,若是再走不出来,便关他们个半载!” 男子谨遵师命,跃下云端,心中疑惑。 怎会有比我还愚钝的人?师傅莫不是安慰我罢了。 老叟端坐于云端,没有去看如风般奔走在峭壁之上的自己的弟子,而是闭目冥想。 “此子于你我,所益在何?”他的身后,那棵老而未死的硕大枯松上,仿佛燃起两团绿焰,就像两枚巨大的眼珠。一个飘渺的声音在老叟的身后响起,古井无波。 “此子身怀仙藏,于你可续命,与我可留山。”老叟道。 “续命于我便是续命于你,留山亦是留我。”那声音说道。 “足矣。”老叟笑道。 那声音悲乎长叹,若有不甘。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7章 众乐乐 第二十七章众乐乐 补充了一个时辰的睡眠,张牧之也是精神十足,对这片清澈的湖水也就起了心思。张牧之本就是个饶不得好东西的主,云梦湖里的鱼虾早就被他霍霍得不知多少,念到此湖乃是珍藏在灵氲山腹地,定有比那云梦湖更好的珍羞美味,张牧之便等不及脱下衣物,鲤鱼般跃入了湖中。 幸好武寅昭南采薇二女已经清洗完上岸,否则张牧之又要免不了受到一顿皮肉之苦。 隆冬时节,饶是仙山修行地,湖水也不可避免有些凉,张牧之也算是熟识水性,打了几个寒颤后体内元气运转,由丹田生出一股暖流涌入全身,驱散了大多寒意,便如鱼得水起来。 这湖水不算清澈见底,也没那么浑浊不可睹物,张牧之快活地在水中穿梭着搜刮猎物,早些年浅学的一门龟息术倒是被他用在捉鱼上用得愈发熟练了。 湖面平静了大概两柱香有余,忽而一朵水花炸开,一道身影从那朵水花中间跃出,只见张牧之手里提着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大鳖。仔细一看,这大鳖可不简单,通体已不是呈现暗绿色,而是绿得发黑,黑如精铁,背上甲壳裙缘向上扬起十六个角,好似亭台轩榭的檐牙,尤其是它硕大的头颅上,竟是头角峥嵘,隐约有些蛟龙之气。连南采薇等人都看出了此物的不凡之处,感受到了这大鳖身上浓厚的灵气。 “此物一看便是灵物,恐怕还是镇守着这湖底的珍兽,牧之师兄你还是将它放回去为好吧。”南采薇面露惊容道,没想到这奇人师兄竟然连胆子也是高人一筹。 张牧之可不管惊出一身冷汗的南采薇,被视作灵物的头角峥嵘老鳖被他形同草鸡一般甩在湖畔开始料理起来。灵山派不限制已经修行的弟子携带自己的兵刃,却不允许携带除此之外的刀剑暗器和毒药。在杀过晶牙土象猪之后张牧之已是对自己那九子剑再不报以任何怜惜,抽出一把便当做屠刀,磨刀霍霍逼向老鳖。 老鳖已然有了些灵智,在张牧之手中奋力地反抗着,心道指向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贼儿咬断一个手指,以示自己作为在灵氲山活了百年的元老地位,然后溜之大吉,或许应该叫凯旋而归。 谁曾想叫老鳖苦不堪言的是,这厮贼儿竟然还有一个女娃做帮手,什么时候这些后生竟如此目无尊长c放肆妄为了? 更要命的是,这女娃娃哪有闺秀之气,简直就是和那街头膀大腰圆的泼妇一般,虽然老鳖并未见过那骂街骂得令人闻风丧胆,被山中弟子们视作恶鬼邪神的此等妇女是何模样,不过由此恶名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可这女娃娃眉清目秀,藕臂葱指,一看便有大家之气,却也帮着这小贼儿要开膛破肚了自己,两只纤纤玉手竟比自己可以咬歪铜铁的嘴喙还要结实三分,自己竟是动弹不得分毫。 老鳖开始痛苦地嚎叫起来,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惧,回响在这山谷之中。 若是有其他灵山派的弟子经过此处,或是听闻老鳖的悲鸣来此,它还能够逃出魔掌。但是正值新生入山,又有有莫开接引,其余弟子便少来此逗留,有人听闻到老鳖的怪异呼声,虽然平时都见不得它一副趾高气昂老神在在的样子,念到其在山中地位,也无人敢动弹其分毫,便心想怕是这老不死闲得慌了故意作怪,人人避之不及。 可怜老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本是山主精心喂养在湖底的灵兽,竟是做这刚入山的雏儿腹中餐,气急败坏之下也不用张牧之敲晕,直接翻了白眼。 张牧之倒是乐得老鳖安分下来,他在湖里觊觎这老鳖许久了,花了大力气才将其从深处骗上来,湖里都不知混杂了他的口水几许了,当下便招呼着武寅昭,开膛破肚起来。 张牧之不愧为云梦湖上的祸害,他看上的鱼虾河鲜,就好比采花大盗看上的姑娘,就没有幸免的。对于料理一事,张牧之也算是好手,什么煎炒烹炸生切都是信手捏来,这只老鳖很快便被张牧之娴熟地放血分成大块来。 虽然一时难寻锅灶,却拦不住张牧之这厮为大快朵颐而绞尽脑汁,这厮另辟蹊径,想起先前从一个老叫花那学来的方法,将大片的荷叶或是芭蕉叶包裹再以泥土封实,埋于火堆中烘烤至熟。只不过那次和那老叫花吃的是自家的鸡,要不是那讨饭讨到店门口的老叫花称可以一饱口福,张牧之早把他也给封土火烤了。此鸡与炮豚极似,却更简于后者,然而口感亦极佳,酥烂肥嫩入口即化,破开泥壳可谓满街飘香,做法得当鸡肉汁水不会流失,那汁香味美才堪称一绝。 每念及此,张牧之都不禁直咽口水,于是急急效仿,恰巧湖中便有几簇莲叶,生于修行之地,到了冬日也不见萎缩,依旧彰显着翠绿的生机。张牧之更加快意,急忙再入水摘下几片,将老鳖包裹得严严实实。 素有“鲤鱼吃肉,王八喝汤”一说,但受限于此,这数百年的老鳖也只能暴殄天物了,那荷叶中张牧之留有空档,封泥时蓄得些湖水,真是为了喝一口汤而绞尽脑汁了。 在一旁“热眼旁观”的南采薇二人都不觉咽了口口水,毕竟是初生牛犊,心中因宰了山中灵物而生的不安,渐渐被想要一尝老鳖滋味的好奇所覆盖了。 南采薇一面想着若是日后被师长发现今日行径该如何解释,一面瞪着杏眼直愣愣盯着柴火堆,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地期待,心想待会可得吃得干净些,少留下些证据,如若日后无人发现,岂不少了一事,这小算盘在她心里打得越来越响,越发觉得这事真切可行。 老鳖难炖,何况陋器,柴火不知添了灭了多少次,待众人皆是按耐不住心中之痒,才拨开柴堆。 期间众人也没闲着,张牧之下湖又摸了几条上好的湖鱼,都是不比云梦湖中金头银鱼和铁头鳙差的货色。这里的灵气更加充沛,养育的虫鱼鸟兽便自然更容易能够吞纳灵气,否则也不会养出了这只峥嵘老鳖。 武寅昭找来一些山中野果,就着湖鱼入腹,鱼或是生切鱼片或是佐果汁烤熟,四人吃得不亦乐乎,连南采薇都不顾了那些尘世间的缛节,什么大家闺秀,现在只有直接手抓鱼吃得笑眼盈盈的小妮子。 待泥土壳裂开,浓郁的香气无孔不入般,仿佛是从七窍涌入四人的体内,从荷叶缝中渗出的气味,都蕴含着灵气似的,叫人五脏六腑都舒畅,每一根筋脉都通畅。剥开荷叶,几大块老鳖的肉表面晶莹,内里厚实,虽然还是炖得不透彻,吃起来如同在扯牛皮,但好在张牧之留出的空隙积蓄了不少汤汁,四人迫不及待你一口我一口摊着荷叶品尝这人间难得几回尝的汤汁。才舌尖刚碰到,每个人便都是精神一震,面色不知有多精彩。 “这简直就是灵气大补丸嘛!就这一口汤,我的体内不知多了多少旋元气了!”南采薇惊讶道,美目里尽是惊讶之色。 “是大补汤啦。”张牧之满意地说,“这老鳖本就是一味药材,也不知在湖底蛰伏了几百年,头角初显峥嵘,灵气比起许多灵药都要浑厚得多,我们这一口恐怕世人一世都尝不到的。” 这一顿果如南采薇算的那样吃得一干二净,就是肉老得难以咀嚼的老鳖肉,都在几人的细嚼慢咽下入了肚。 这老鳖既然初具龙气,便不止是灵气浑厚,它的头被张牧之剖开,内里露出一颗幽绿的核仁,那本是老鳖衔于口中,汇集了几百年灵气温养的宝玉,依然成为了老鳖的本命物,有着老鳖近一半的灵气。虽然其成色有些斑驳,但是浑然天成总有些瑕疵,看起来不如张牧之那枚土灵珠精纯,实则是没有经过匠人大师的锤炼。若是交予彦归君老头手中,出来的灵珠成色定然甩那土灵珠几条大街。 “这枚珠子还存留了老鳖近半灵气,它蛰伏于湖底,吸山间草木和山泉灵气,最适合亲近木元和水元灵气的修士,我看南师妹你最适合不过。”说着张牧之将墨珠洗净,用绳子随意编了个网结,可挂于腰间形同环佩。 张牧之突然的赠礼,南采薇有些失措,虽然自己嘴上牧之师兄叫得亲切,实际上几人不过只有几日相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子赠礼,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幻想更多,南采薇便一时呆立,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了。 回过神来,那枚墨珠早已被张牧之塞进了项独先的手中,项独先不知为何自家小姐仿佛被夺了魂似的,一个劲推攘着唤着:“小姐,张师兄送你珠子呢!可羡慕死我了。” “那送你了?”南采薇恼羞嗔道,手却急忙从项独先手中拂过,将那简单编织的挂坠束于腰间,墨珠玲珑可爱,和妙人倒是绝配。 南采薇开心得像只小鹿,转而看向张牧之,后者早已找了块好地大咧咧地躺了上去,翘着二郎腿嘴里吆喝着“小昭给少爷捏腿”,活像个饭饱神闲的二世祖。而换来的是武寅昭的铁钳,疼得张牧之满地打滚,南采薇一时被张牧之这副滑稽样逗得银铃般笑了起来,她这一笑,腰间佩环也叮咚笑了,山间的风也轻笑了,项独先也跟着傻笑了,武寅昭露出胜利的笑,张牧之也只好满脸苦笑。 四人的心,从那一口汤,在这一声笑中,贴近得就像山里风花泉木,在一起方显山中滋味,紧贴彼此,才是真情挚友。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8章 百芝灵髓 第二十八章百芝灵髓 夜幕降临,湖畔有些湿冷,张牧之四人便靠近了些樊林,围坐在篝火旁休养生息。 一起打过架c吃过一碗饭的孩子,过后的关系往往会变得更好。同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饭后,四人间的气氛也变得更加融洽了许多。 当老鳖的醇香消散在空气中,能够证明它在这世间的存在的痕迹也只有众人唇齿所留的香气了。 老鳖潜渊百年,吞食湖中灵物,吐纳山间灵气,百年蛰伏的功业,积水成渊,则蛟龙也生焉。其中蕴含的百年灵气,除却了凝结而成的鳖玉,以及那真正蕴含了一丝蛟龙气息的鳖血,也不是几个初入武境的小子可以消化的。 脚力在灵山派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山主大弟子,也是唯一的亲传弟子莫开,这位朴实汉子奉师命前来樊林照看一下尚未入门的师侄们,路过择畔时,却是被空气中一股醇香勾起了肚里响起一阵蟾蜍叫唤。 “百年老鳖,清炖为善,山中也有喜好烹饪之道的师弟师妹?咦?此鳖不想是那千年王八的货色,怎的灵气这般充沛?”莫开嗅着空气里残留的气味寻到源头,那不是今日与自己遇见的几个师侄吗?还未找到心之所向,去寻那一处心中的修行之所吗?也好,慎重些,走慢些,今后的路方才稳当些,修行这座山,可不比灵氲山好攀多少啊。 当莫开心里三问,对这几个心智沉稳的师侄一番称赞之时,突然发现几个小子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 只见张牧之四人各占一方,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分明就是在吐纳修炼,但是现在四人无一不面色潮红眉头紧锁,吐出的气息直接将山中湿润的空气,灼成缕缕青烟。 “糟也!莫不是潭底师傅静心喂养的那头老鳖遭了殃吧?”莫开心里一惊,几个小师侄的气血满溢面容,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丝龙威却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莫开叹气一口,心道:“罢了,大不了便是去后山凿壁几年,和吃食了这只老鳖相比,不知道得了多少便宜。” “真是几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难怪师傅和文教士都嘱咐我多加照看些此一辈门生。也罢也罢,虽然师叔我不善练气,也懂得气路规律,便在此耽搁些时间助你们消化掉这老鳖中的元气。”莫开分别在众人身上以指为剑,上下点了数道窍穴,再并指为掌,引导元气走向,将四人体内元气淤积处梳理通畅,一番功夫过后众人脸上的潮红褪去,莫开则是出了一身热汗。 “真不知是该说运气好,还是胆大包天了,师叔为你们过了这一关,师傅那关就得看你们自己的了。”莫开说完逃也似的跑开了,这位灵氲山大弟子全然没有弟子首座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朴实山野村夫。 张牧之内观经脉,引导着那一缕缕由丹田升起的庞大气团在其中游走,无奈自己纵然有着七窍皆开的神惑之术,却最终也敌不过这一张贪吃的嘴,经脉中气息犹如死而复生的老鳖,凶如猛虎,势必要对这个狂妄的小子报仇,在张牧之的体内横冲直撞,他那狭窄得可怜的经脉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和老鳖灵气周旋间经脉便变得破败不堪了。 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也要和老鳖一样一命呜呼,这老不死的东西竟如此蛮横,也不知在此龟缩了几百年,难怪头角峥嵘,有化龙之相。 虽然心生感慨,但是张牧之却丝毫不敢放松,他可不想和老鳖做一对黄泉路上的冤家。 正在张牧之手足无措之时,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上有人似乎点拨了几处窍穴,张牧之突然心有所感,顺着那道外力的指引牵引老鳖气息,一时间竟然轻松了许多,自己在与那老鳖相斗,便犹如放风筝一般,老鳖气息任由自己驱赶,却再不能伤及自己分毫。 张牧之心情也大好起来,运转全身气力,全神贯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口气将这股气完全消化了。 当张牧之睁开眼睛时,天依旧是昏暗的,然而张牧之确实知道这次修炼竟是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老鳖还真是生猛。”张牧之嘴上说这般,心里却是美得不能再美,纵然与这老鳖的气息争斗有惊无险,但是在那位不知身份的人帮助下,张牧之这一天一夜简直受益匪浅。 首先是体内的元气增长了将近千道,张牧之的第一境界几乎圆满,直逼第二境通络,只要完全消化掉这些突增的元气,第二境通络便指日可待了。然后便是在老鳖气血效力的作用下,张牧之的筋脉变得宽阔了许多,犹如涓流变大渠,虽然比起大江大河差的远了,但是对于张牧之来说也算是个意外收获,毕竟张牧之最初的目的,确实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其余三人醒来,也都是难以掩盖内心的惊喜,这只老鳖给四人带来的益处,十分对得起它头上冒尖的龙角。 张牧之找了个借口避开了南采薇,和武寅昭携着半壶鳖血来到樊林一处幽静之地。 “这老鳖可谓浑身是宝,除了那枚鳖玉,它的血也是大有好处的,算得上一味一品药材,勉强能入百芝灵髓一味。”张牧之打开装有鳖血的小瓶,一股浓郁的气血之力和威亚扑面而来,好似一只猛兽。 而武寅昭却自始至终都变了个性子似的,手指紧扣着衣角,眼里晶莹剔透,宛如邻家的娇羞少女。听见张牧之再提百芝灵髓,武寅昭破天荒地脸红得仿佛滴出水来。 “真真的要弄这个?”武寅昭小声小气地吐出几个字。 张牧之从未想到过一向彪悍如单手可提百斤巨剑的武寅昭还有这样一副小女生模样,于是张牧之顺势便装作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义正言辞说道:“那可不,你也知道这精髓的来历有多厉害,虽然只是记载之中的东西,但是对于你我来说,只要有成功的可能性,都得试一试。” 武寅昭红着脸,扭捏了一会儿,见张牧之仍是低头将一些草药捣碎混入鳖血之中坐着准备,而且他的神情专注并无其他非分之想的样子,武寅昭深吸一口气,便咬牙答应了。 张牧之表面上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已经窃喜,平日里做了这么久的窝囊剑主,也该向自己这个小剑侍讨要点利息了。 “待会你把眼睛闭上!”武寅昭似乎做着最后一丝挣扎,“哦不对,你得把眼睛蒙上。” 张牧之笑道:“我说姑奶奶,我蒙上了眼睛不要紧,要是待会识错了几个穴位,你走火入魔小命不保了怎么办?我给你收尸不也全看光了。” 张牧之话还没说完,便感受到一股杀气袭来。 “你连一座山的密典都悉数背下来了,会记不住几个穴位?再给我偷奸耍滑,我让你连眼睛都不用蒙上也看不见太阳。”武寅昭红着脸说道。 张牧之撇了撇嘴,支支吾吾含糊说行。 “你先把眼睛蒙起来。” 张牧之遵命蒙上了眼睛,武寅昭才唯唯诺诺褪去衣物,将光洁如玉的后背对朝张牧之。 “可以了吧?”张牧之不耐烦道。 “嗯”武寅昭几乎是从喉咙憋了很久才吐出的一个字。 张牧之偷笑,表面上毫无波澜,从小瓶中用手指蘸了一点加入草药后变得更加浓稠的血液,血液中蕴含的灵气,丝毫不亚于张牧之几人吸收的。 “消化完体内的近千道元气,再加上这鳖血,第二境对你来说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张牧之一边涂抹在武寅昭光洁的后背上一边说道。 手指触碰肌肤的触感让未经人事的张牧之两人都不由自主产生了触电一般的感觉,武寅昭脸上红晕更鲜艳,张牧之也失了些先前的从容,手指涂抹得也慢了些。 越是如此,武寅昭心里越是娇羞,只好嗔道:“若是发现这百芝灵髓就是你编造出来的,本小姐就要你一个月都用不了这只手,只能用脚吃饭!” 张牧之见台阶便下的本事根本不用武寅昭暗示,正好转移话题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说道:“您也太抬举小的了,祖山里的记载,要是我也可以编造出来,那岂不是天下第一人了,还需要在此?” 武寅昭不再说话,只是眉头紧锁,她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口中的气息变得像之前一般燥热。张牧之手中小瓶里的血已经所去大半,在武寅昭后背勾勒出一个奇异的图案,遍布她的经络穴位。庞大的气血力量,不亚于千道元气的庞大气息再次席卷武寅昭的身体,仿佛一团炽热的火焰包裹着她的身体,她就像一把正在淬火锻造的剑胎。 张牧之就此停止了手上动作,鳖血尚有小半,但是他担心武寅昭无法承受,也不急于一时用完。武寅昭现在的状态就像之前他们之前炼化老鳖肉中灵气,对此张牧之没法帮助武寅昭什么,心想若是有那人再来为武寅昭疏导一二就好了,不过也无妨,张牧之知道就算之前没有那人的帮助,自己能否炼化老鳖气息不好所,武寅昭却是绝对可以的。 因为她有着这世上最好的体魄,流淌着最强的血液啊。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29章 丛中秦影 第二十九章丛中秦影 话说莫开替小师侄们指点了一番修行,胸中已然有了股做师叔的愉悦感,心中想着师父交代自己照看好新门生的事宜,莫开脚下不觉步伐加快,心想赶快见到其余师侄们。 莫开从“樊林”棋局旁擦肩而过,并未发觉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子,正如那云深处的老修士所说,自己这徒弟在棋道上的悟性,实在是低得不行。 莫开对于师父一向毕恭毕敬,莫说师父打骂再多,莫开都是笑笑,谦逊接受师父的教训。这点恰是山主对这个徒弟最疼爱也最恨其不争的地方。自己这个徒弟虽然愚钝,但是贵在踏实,修行路上的每一步他都走得很稳,所以只要一直攀登便终有登顶的一天,与那些天赋异禀之人一同览尽众山小。依照山主张枯松所言,莫开可能无法超越张枯松,在灵氲山史上添增一名仙人,但最不济也能做第二个灵氲山的张枯松。 张枯松之后灵山派有莫开,如城池有护城之墙。 樊林很大,自择畔以下的灵氲山诸峰皆是被樊林覆盖,只是张牧之等人登山取捷径上山,便无缘阅尽樊林风景了。 自张牧之等人入山已有七日了,莫开守在樊林,不觉心中感叹,这一批弟子之中也只有那几个淘气的孩子有些慧根了。在暗处看过了其余弟子的现状,莫开也没有刻意上前,只是每日手持一把铁斧,在山中砍砍柴,寻觅些药草,偶尔看看有没有弟子走出这座树林,莫开还自己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茅屋,也不见他修炼,看起来似乎是要过起樵夫的生活。 莫开在林中简单地生活和劳作着,这一日却发现了山中雾气渐浓,接下来的几天里,雾气从早晚时分生,变成了终日不散。 “难道是师父的手笔?”莫开带着猜测走到樊林口棋盘下一看,果然与七日前有所不同,“这不是师父的一手‘雾锁山’吗?” 莫开是不懂棋术,但是不代表对于山主张枯松的棋术一无所知,张枯松曾想将自己的弈术尽数传授给这个笨徒弟,莫开也倒是没有辜负师父的评价,竟连一棋半子都没领会,气得老山主就要教训这个笨徒弟的时候,却发现笨徒弟却是把棋谱完整地背了下来,一子不差。对此,张枯松也算有些欣慰,起码这个徒弟也不是真的愚不可救。 “嗯?还有一手‘蛰伏’?”莫开看到棋局上多出的两枚棋子,心中回想到师父的棋谱,“难怪自那以后便无人走出樊林,恐怕师侄们都同山中鸟兽一起沉睡了去吧。” 莫开穿梭在森林当中,印象中仍然记得师侄们之前的所在地,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莫开就找到了他们,果不其然众人都形同冬眠的小兽,蜷缩成团地在一起陷入沉睡。 “难道师父要我过来关照一下师侄们就是因为这般?可是走出樊林也是对你们的小考验,是突破内心怠惰的一环啊,师叔也不能将你们带入山,就委屈你们暂时睡在茅屋里吧。待师父解开了两道阵,你们再继续闯山吧。”莫开将弟子们都带到了自己的小屋安置好,十来个孩子对于这个小茅屋来说也难以负担,于是莫开又用一日拓宽了茅屋,这才总算没有了后顾之忧。 樊林本就是张枯松布下的一个阵,大阵中蕴含诸多小阵,樊林意指尘世樊笼之林,张枯松以阵汇集灵氲山怡养之气,养育山中花草鸟兽,人身处其中也有着诸多好处,但是久居于此便会倦于修炼劳作,入灵山派弟子都欲要通过樊林来打磨掉自己内心的怠惰,方能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修行亦是逆水行舟。 灵氲山本就是灵气之泉的宝地,樊林又有阵法相辅,其中的鸟兽也都懒惰,只知大肆汲取灵气,因此此间灵兽多生,而非灵兽之类也都格外肥美,且少有攻击性。 莫开每日便行走于山间,砍柴伐木,偶尔寻一只野味解馋,生活十分快意。并非樊林对修为高深的人没有影响,因为这本质上只是一个温室,产生怠惰之情全由人心所起,更何况莫开修行境界并没有那么高,起码在同辈之中不高,甚至可以说一塌糊涂,所以莫开在樊林当中,也算是一种锤炼心智的修行。 至少莫开是这样想的,“这或许也是师父对自己的考验”,莫开对师父的每一个决定都自觉有深意,自己无法揣测,但是肯定是对自己有益。 闲来莫开也会来到择畔,清洗衣物,或是下山到云梦湖边,垂钓消磨。 师侄们每当腹中空虚的时候也会醒来,每次醒来也都会见到一个面容和善的樵夫为自己做好了饭菜,樵夫似乎知道一些灵山派的不传之秘,告诉他们如此困倦其实是因为山中阵法,且乃是山主所为。于是弟子们也就大呼“难怪”,既然是山主设下的阵法,便是对自己等人的考验,而这考验怎会轻易过去?于是众弟子心中更加镇定了,心中除了对和善的樵夫有些惭愧,对于上山一事更加松懈了许多,终日都是在与那可怕的困意战斗,哪有心思再去寻找上山之路。 对此莫开也是笑笑摇了摇头,“蛰伏”棋下连有些道行的灵兽都如此,何况乎这些娃娃们。 又过了三日,这天天阴沉得就像数月前黑云压城的那几日,莫开从云梦湖畔收回鱼竿鱼篓,正准备回山,忽然眼角瞥见了什么,他也停下了手中动作。 在灵氲山隔湖相望的对岸,树影只有巴掌高,然而在其阴暗的树影间,莫开总觉得多了许多人影。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莫开放下手中鱼竿鱼篓,身形一闪,恍惚间仿佛整个人变得虚幻起来,只不过在一息过后,莫开的身体又变得真切了,仿佛刚才只是他精神恍惚而停顿了一下身体的动作而已。 莫开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他的衣服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片树叶,衣衫有些地方像是被树枝勾破露出了一些线头,而他的布鞋也不知从哪染上了许多尘土,仿佛刚才一瞬间就风尘仆仆走了几里路似的。 莫开思索了片刻,然后收拾好了渔具回到茅屋,后脚刚落定,莫开的身影便再一闪而没。 灵氲山北峰的陡峭崖壁上,依稀可见四个羽翼初成的孩子在崖缝间艰难攀爬,张牧之的手正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他的下方是百丈悬崖,突然一阵风呼啸而过,张牧之手中的岩石竟然生生断裂开来,他的身体突然间失去了控制,向着百丈悬崖掉落下去。 就在这时,张牧之的后背仿佛被人一推,失去的重心又找了回来,他也不多想,急忙伸手抓住山岩稳住了身形,后背上竟是冷汗直流。 “没事吧?”武寅昭在他上面关心地问道。 张牧之定下疯狂颤抖的手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小昭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人?”武寅昭抬头看了看高不见顶的岩壁摇了摇头,“可能是阵风吧。山高风乱,你小心些。” 说着武寅昭双手用力扣住岩缝,伸出一条腿来落到张牧之面前,张牧之思索了会儿,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抓住武寅昭的腿,只觉武寅昭腿上传来一股力,张牧之便被提了上来。 看着漫不见头的山崖,张牧之再一次羡慕起武寅昭的体魄来。 灵氲山流云之上,那棵巨大的枯松依旧如死寂般巍然不动,哪怕山巅杂乱无章的狂风,也撼不动它一根枯枝。 松树下老朽依然在对着棋盘思索,他枯槁的手指拨动着棋笥里的棋子,棋盘上棋子不多,棋笥里所剩的棋子也寥寥无几。 “莫开啊,过几日再来帮为师打磨几幅棋子。”老朽苍老的声音说道。 “是,师父,只是师父,山下多了许多人。”不知何时上山的莫开拨开云雾走到老朽面前行了一礼说道。 “傻徒儿,山下人本就多,你在山里看不见人,怎的在山外眼里多了几个人就大惊小怪了,为师教训你多少遍了,要不争不动,不与人争,不因人动。”老朽慢慢说道,“去树下捡些石头过来。” “哦。”莫开老老实实拾起石子开始轻车熟路地打磨起来,他的手法简直不能再娴熟,毕竟师父的每一枚棋子,都是出自他手,而莫开自然认为这是师父对自己的磨练,欣然接受之下打磨也十分认真,而打磨出的棋子也愈发精致,几乎如出一辙。 “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想什么样子。”张枯松见徒弟一副憋闷的样子,便说道。 “看山下那些人的着装似乎不是普通百姓,是秦人的黑衣啊。”莫开皱眉道。 “大幽国南天国都成秦人的大幽府南天府了,云梦湖现秦人又有何奇怪的?”张枯松气定神闲道,“你我皆是山中人,何须在乎山外之人?守住自己的山便好。” “可是师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秦人若是来我山中,图我不轨怎么办?”莫开急道。 “那就给他们揍得滚下山去!”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0章 携来与君曾游 第三十章携来与君曾游 “你去嘱咐几位师兄弟,说是师父有话交代。”张枯松手中捻起一枚棋子,注意又放在了面前的棋盘上。 “是,师父。”莫开回道,将手中已经打磨好的棋子送入张枯松手边两个棋笥中,起身跃下了云端。 张枯松抚须皱眉,手中棋子没有落下的迹象,看起来只是在思索,事实上莫开早已习惯了师父这习惯,师父思索时手中总捻一子,一向只是观望棋盘而又不落子,往往落子间隔短则月,长则数载。 然而此前几日,师父就已经连续落了两子,莫开心中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沉闷感,或许是师父落子太快,让他觉得有些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就在莫开身影消失之际,足以让他惊出声的事发生了,他这位落子极慢的师父,在几个呼吸间,再度落子三枚,一枚落在面前棋盘,两枚落入云端。 具莫开所知,师父极少落子面前的棋盘,至少在他入山二十多年中,师父也只在此落下过一子,而那次落子距今已有五年。 不多时云端上多出了几人,除了莫开,还有文曲昌,另外还有三人则是其他灵山派辈分较高的弟子。 “今日突然叫你们过来是要嘱咐你们一些老夫闭关之后的事宜。”张枯松面向众人说道。 “闭关?”在场无论是莫开还是其余几人都是讶异于此,山主一直以来虽久居云上,看似不见外人实际上有任何事情都能够请求上山来见山主一面的,此次的闭关便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先不要着急,此中原因以后便知,容老夫先唠叨几句如何?”张枯松摆了摆手说道。 “谨听山主之命!”众人齐声说道。 “余露啊。”张枯松说道。 “弟子在。”五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走了出来。 张枯松慈祥地笑道:“当年老夫带你入山,却不传授你修炼之法,那时你才多大啊,牙刚长齐的小姑娘竟是说走就走,嚷嚷着要下山报仇,气得老夫当着师兄们的面就打你的屁股” “老师!”看起来已然是人妻年岁却依旧风姿卓越的女子脸上瞬间升起少女般的红霞,美目里尽是娇羞,哪有年过三十的姿态,她听见张枯松说起自己的陈年丑事,急忙娇嗔打断。 “嘿嘿,都是师兄妹有啥好羞的,当年不都是见证人不是?好好好,不说不说。”张枯松见余露作势要“大逆不道”去揪自己胡须的样子,急忙转口说道,“转眼已经是大姑娘了啊,现在懂事多了,可不要记恨师父啊。” “您说什么呢!小时候不懂事,现在知道您是为了弟子好,弟子的体质即便砸再多的灵药,终究也只是个第五境。”余露说道。 “这么多师兄弟,就你一朵鲜花,可不得好好护着,难不成还砸在这几个牛粪上?”张枯松道。 “老师您说这话不怕师兄师弟不高兴?”余露低着头眼中满是晶莹,听见这句话不由得破涕为笑。 “你看他们的出息,敢吗?”张枯松说道。 众人都笑着摇了摇头,几个师兄弟自然也是十分爱护余露这绿草丛中一点红的。 气氛缓和了不少,张枯松也就继续说道:“为师闭关之后啊,余露你便打理墨园的一切事宜吧,你们几个也一样,空山去看好空明洞的臭小子们,还有墨台,你也到墨园去帮衬着师姐。” “是,师父!”余露身边两名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弟子回道,他们也都是张枯松教导出来的弟子,年纪稍长于余露的叫做仇空山,年轻一些的则是楚墨台。 “青天你就在观霞山好好修行,顺便也交给你打理了。”张枯松转而对众人当中看起来年纪最长的人说道。 “弟子知道了师父。”在张枯松所有弟子中年纪最长却是排行第二的徐青天说道。 “嗯,虽然为师带你回山时已经先收了莫开做亲传弟子,但是论心智,为师一向认为你最沉稳,有你多关照些师弟们为师才能放心啊。”张枯松慈祥地看着这个年纪上本该是自己大弟子的徒弟说道。 “师父放心,青天知道师父待我们每一个师兄弟都一视同仁,从未有过埋怨,照顾师弟师妹们是青天分内之事。”徐青天恭敬地说道。 “嗯,如此便好,为师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张枯松笑道,“那么你们先下山去吧,有其他事为师让莫开转告你们,曲昌留下来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张枯松弟子们齐声回应了声“是”,便相继下了山,只留下张枯松和文曲昌两人。山外修行地门派林立,道场也不计其数,而不论是何宗门道场,除了自己本门派的弟子外,也会招纳一些客卿,或是协助镇守宗门,或是也一并担任教习传道授业。 文曲昌便是灵山派中类似客卿的人,只不过灵山派上下融洽,不分内外,只排辈分高低,从未有人将文曲昌当做外人看待,就连山主张枯松也将其视如己出,当做自己的第六个徒弟对待,对此文曲昌自然十分感激,愿为灵山派鞠躬尽瘁。 关于此事,张枯松也不多言,否则显得矫揉造作了反倒不美,就像对每一个弟子说话的语气那样,张枯松也神态如常地说道:“曲昌啊,你来灵山派多少年了?” “曲昌没记错的话,快有五年矣。”文曲昌答道。 “是啊,转眼五年已过,说白驹过隙真一点不过。遥想当年你意气风发来到灵氲山,还真有些那人的影子。”张枯松抚须笑道。 “大祭天啊是曲昌这辈子都只能在身后追随的人了。”文曲昌望向天空,那里没有一朵云彩,湛蓝得如同云梦湖的湖水。 “你这傻孩子,当年就是这样,为了一笔大浪狂草才求着老夫入的山,后来又不顾老夫之命,硬是离家出走,跟着跑去了战场上,这一跑就是两年啊。”张枯松无奈道。 “大祭天之英姿,曲昌今生能得一见,就是死在战场上也无悔了。”文曲昌向往道,仿佛神游回到了那人呼风唤雨的战场上。 “唉,天下间的痴儿怎会如此多,你和他呀都是无药可救了。”说着张枯松缓缓站起了身来,他的身材并没有那么魁梧高大,反倒像个风烛残年的寻常老者,须发也白,背也佝偻,移动步子甚至有些蹒跚。 张枯松几乎从不离开那棵倚靠的老松树,文曲昌瞳孔微缩,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想要上前去搀扶这个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苍老的老人,却是怎么也提不起最后一丝勇气。 张枯松摆了摆手,也没走多远,只是绕到了枯松另一侧,立于悬崖边上,手一拨拨开了云层,指着下方的云梦湖说道:“你们俩兜兜转转,不也都回来了?” 文曲昌瞳孔剧震,颤声问道:“几月前那场风雨,果真是他?” 张枯松点头道:“可不就是那混账,天下间除了他能够杀了他,也只有南天国能够杀他了。南天国一亡,他也活不成了。” 文曲昌心脏像是被什么刺穿一般,整个人都向前倒去,这一刻他比这个老人还要脆弱,张枯松叹了口气,一只手虚拖,文曲昌倒下的身子才仿佛被什么拖住了。 “他是江中龙,江河尽为天泰的鱼池,他又怎会心甘?他只不过是随着这江水流走,回归属于他的大海中去了。曲昌啊,为师对你很失望啊!”张枯松面向文曲昌说道。 文曲昌抬头,这一刻他回想起来了,山主眼中的遗憾,他不止一次忽视了。在他追随那人离开灵氲山之时,在他失魂落魄被莫开带回山之时,还有现在他失去了方向之时。 “你怎会甘愿一辈子做一条追随他的鱼,而不越过这座山,做能够与他并肩同行的龙?”张枯松怒目道。 “做与他并肩的龙”文曲昌嘴里反复念叨,这一刻他迷茫的眼神仿佛重新有了神采。 “这水有了他则灵,这山有谁方能名啊?”张枯松怒吼道,他在山巅突然唤起了大风,张枯松张开双手,须发飞扬,竟是隐约能够看到这位老人曾经的风华正茂,并不输于那舞剑挥斥方遒的大祭天。 文曲昌抬头望着老人,心有所动。 “曲昌!还不回来?”张枯松问道。 文曲昌突然声泪俱下,他漂泊无依和那人死后晦暗了的心,终于回到了这座山,终于在家里重新被点亮了起来。 “文曲昌回来了,山主!”文曲昌泣不成声道。 “你给为师再说一遍!”张枯松扯下一截松枝抽打在文曲昌头上说道。 这一幕,文曲昌不知见过多少遍了,每当张枯松几个徒弟犯了什么让这师父生气的事,甭管师兄弟是不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个做师父的也像是教训孩子一样照打不误。 这一瞬间,文曲昌重重地跪了下去,深深地给张枯松磕了个头说道:“不孝弟子文曲昌,给师父谢罪了。” 张枯松抚须微笑,眼里也有些温热。 “好孩子,回家就好。”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1章 大浪狂草 第三十一章大浪狂草 待文曲昌行完拜师礼,张枯松笑着将他扶起,轻拍着他的背说道:“这几年几个师兄弟里,就你过得最苦,你大师兄为师自然是有所偏袒的,众师兄弟们也都心知肚明,但是为什么对为师都没有怨言?无非是你大师兄宅心仁厚,根本不会恃宠而骄,反而对你们也好对师侄也好,都毫无保留地给予帮助。” 文曲昌虽然因为追随心中的大祭天总在外漂泊,但是对自己如今这大师兄也耳闻不少的,是个待人根本挑不出刺的老好人。 “大师兄淳朴敦实,师兄弟们都没有妒忌心的。”文曲昌发自内心说道。 “他这也是愚钝,为师想要将衣钵传给他,是吃定了这傻徒儿这辈子走不出这山了,无奈这傻徒儿只将东西拿到了手上却不会用,你们将来若是走出山了也能混出个名堂,最不济也饿不死,可这傻徒弟为师也只能留给他座山,好歹饿不死。”张枯松语重心长地说道。 “俗话说大智若愚,师父要大师兄有些信心。”文曲昌说道。 张枯松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想来把家都交给他确实也太为难这孩子了,看起来为师是偏袒了莫开,但是将他拴在灵氲山一辈子,为师又于心何忍呢?” “莫开师兄看似迟钝,内心可是如明镜呢,想必早就了解师父的良苦用心。”文曲昌安慰道。 “所以啊,为师现在便想要个人与他分担些压力,曲昌啊,你意下如何?”张枯松看向文曲昌说道。 “莫非师父”文曲昌隐约猜到了张枯松单独留下自己的可能说道,“曲昌觉得其他师兄或许比我更适合啊。” “说实话,自从你来灵山派后为师便认为你是继承衣钵的最佳人选,但是为师不想这成为束缚你的锁链,你终究是要行走在天下的,灵氲山对你来说还不够大。如若今日你依旧想要随那人而去,为师也不会阻拦你。”张枯松说道。 “曲昌何德何能值得师父付出如此多啊!”文曲昌还未平复的内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你也不用如此,为师对你们师兄弟哪个不都是手心肉?为师的打算是将几个修行地交付给几位师兄们打理,然后由你代为师主掌大阵,山门事宜交给莫开,你只要能在山中发生动荡时,能够运转大阵替几位师兄分担些就好,平日你爱游历也好,也都无伤大雅。”张枯松说道。 “弟子定不会叫外人打扰我山门!”文曲昌坚定说道。 张枯松摸了摸文曲昌的头,就像老人爱抚着自己的孙儿一样,说道:“最顽皮的孩子,也是最懂事的孩子啊。” 然后张枯松招了招手,带着文曲昌来到山顶唯一的一座高楼下,对文曲昌说道:“此危楼自祖师立于此,已不知多少年矣,高楼名‘危楼’亦是高上更高之意,当年你追随那人来此,只见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装举便离去,却不知那人在此留下最珍贵的壮举,乃是危楼下这两笔狂草啊。” 百尺危楼之下,立有石碑好几,每一块石碑上都雕刻着密密麻麻不下千字的小篆,文曲昌知道这些石碑是如何宝贵,这都是灵山派百年留下来的功法原本,而石碑之中有一块看起来不如其余老旧,连青苔都未生,棱角十分分明,显然就是后世新立的,而石碑上野仅有两字,以豪迈草书写有“大浪”二字。 “此乃大浪曲天的‘大浪’二字?真是大祭天留下的真迹?”文曲昌内心剧烈地震动着,像是个仰慕侠士的孩子见到了自己最喜爱的大侠一般,并且那位大侠还将所佩之剑放在眼前,自己只要上前就能握在手中似的。 “大浪曲天是那人观南天国至宝《大祭奉天图》顿悟,大浪曲天只是字面之称,其中变化与奥秘,外人不得而知啊!”张枯松由衷感慨道,“当年那人奉命来此祭天为云梦乞求福泽,请求借危楼下六座石碑一观,为师允诺给予他一观,那小子也爽快,礼尚往来回赠了为师一观大浪曲天,委实精妙绝伦,可惜大雾c大风c大雨c大浪他只留下了‘大浪’一式,说来这笔买卖竟是为师亏了。” 文曲昌走上前来,如获至宝般反复观摩着大浪碑,感受着上面经久而不衰元气流动,那种熟悉的狂意,和他曾在战场的远处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大浪狂草’真是大祭天亲笔书写,只可惜弟子观大祭天一战,今日又观大浪碑却仍是不得其中奥秘分毫,实在有些惭愧。”文曲昌遗憾地说道。 “多少南天国皇室观《大祭奉天图》都不曾有感悟,可见这大浪曲天其中奥秘之高深,你观那人一战便能够在砯崖顿悟‘惊涛卷雪’一式,已经有了大浪一半的样子,若是也能一观《大祭奉天图》,岂不成就第二套大浪曲天也非不可能?”张枯松说道,“为师纵然浸淫修行百年,观大浪曲天也只领会其中玄妙十之一二,你若想学,便由为师为你演示一遍,参悟得多少便看你的造化了。” 文曲昌眼睛一亮,却转念有些担忧道:“师父的身体” “哈哈哈,老夫就是躺进棺材了,都能教训你们几个小鬼头,莫说区区半数精髓不到的大浪曲天了,傻徒儿且看好为师老矣,尚能饭否?” “大浪!起!” 这一日,灵氲山上风起云涌,山顶上仿佛搬来一汪大海,以云为水以天为海,天上天下仿佛相隔的两个世界,天上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地下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咳咳,不得不服老啦,打一套半吊子大浪就不行了,曲昌啊,今日过后为师也就闭关不见人了,我灵氲山大阵你大可与你莫开师兄学习,大浪需慢慢领会不可急于求成,多多观悟大浪碑或许能够有所帮助,也算是做师父的传授你的第一套功法了。”张枯松的面容看起来更加苍老了许多,但是精神却是更加圆满了,他的心境比起之前更上了一层楼。 “恩师,弟子无以为报,定不负所托!”文曲昌重重跪下说道。 “好啦,你也下山去吧,为师休息会儿。”张枯松摆了摆手,将文曲昌赶下了云端。 云端上只剩下了一人楼一松树之时,张枯松有些疲惫地依靠在了硕大的枯松上,喃喃道:“老伙计,我这做师父的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们做些对不起自己和你的事,你也不要见怪,汝非人,不知这人啊,这辈子就过不了‘情’字这一关,往后枯松陪不了枯松了。” 一个虚幻而悲怆的声音,仿佛从他身后倚靠着的枯松上传来:“吾见惯了万物生死,唯有人之生死猜不透,” “呵呵,你若信得过张枯松,便随上山那孩子一同再看一世人间吧。”张枯松笑着说道。 “那世间两枯松,都死了。”那声音道。 “死了好,病树将逢春呐!”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2章 来者不善 第三十二章来者不善 山主闭关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灵山派上下,这个消息并没有在灵山派弟子中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山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于普通的弟子们来说还不如山下秦人来访要重磅。 老山主闭关后的几天,莫开几个弟子便遵循山主之命,分别接管了山中各修行地的管理职责。灵氲山不在山中便不知灵氲山之大到底大到何种程度,就连修行地都分得出七七八八。遵从祖训,灵氲山每名弟子都要先过樊林的试炼,目的在于将弟子们的凡心锤炼,为今后的修行打下一个好的心境。出得樊林便能走上修行路,出不得便说明世俗之心太重,只能打道回府。 其次便是择畔观心,若是说樊林是灵山派外门,那择畔可以算得上灵山派的内门了,择畔乃是灵氲山之心,为众山所包围,在择畔便可阅尽灵氲山诸峰之势,选择自己内心所神往的一座山进行修行。 悉知修行第四境便要气归五元,为第五境启命宫打下基础。五元便是对应的五行属性金木水火土,启命宫后修行者体内便犹如开辟仙宫,元气能够源源不断从命宫中升起。 灵氲山诸峰虽灵气都十分充沛,但是南山阳气尤胜其余几峰,修炼火元开辟心火宫大有益处,而东山草木之气旺盛,对于亲和木元的修士修炼可事半功倍。 于是灵山派在一代代的传承中便针对对五元灵气亲和程度不同的弟子,在山中不同地方开辟了诸多不同的修行地。 东山朝日峰有墨园,宜种植药草,修行木元。西山有砯崖,挂有一帘飞瀑,善修水元。谷中有沉田,宜修土元,南峰观霞山善修火元,北峰难岩之上有空明洞,宜修金元。此间修行地在山主张枯松闭关后,也都尽数交给了自己的弟子们打理。 这几日对于二弟子徐青天等人无疑是忙得焦头烂额的,但是对莫开和文曲昌来说就显得十分清闲了。 莫开回到了樊林,继续着形如樵夫的生活,偶尔照顾一下为樊林所困的师侄们。师父不下了“蛰伏”阵便闭关了,也没说何时撤去这阵法,莫开便只好默默等待在此,直到师父吩咐自己下一件事。 不过这几日来莫开的生活倒是有些改变,自己的小师弟文曲昌近来很是喜欢来到樊林与自己讨问师父的棋谱《云中拾子集》,得知自己再添一位小师弟以及师父衣钵传承有人的消息,莫开自然高兴得倾囊相授,每日两人都在樊林茅屋下,以地上石子为棋,画地为盘,相谈甚欢,不知日出日落。 这一日莫开和文曲昌照常在茅屋下讲授棋谱,莫开耳朵一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文曲昌也有所察觉,望向山下方向。 山下的方向树影跳动,茫茫白雾中传来稀稀疏疏的说话声,两人不动声色静候着,不多时只见几个人影呈现,拨开了山中雾气走到两人面前。 “喂!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人对莫开二人大声喊道。 莫开和文曲昌从人群中将说话之人找出,只见是一个脑袋上顶着“一团火”的男子,男子身着锦缎长袍,随意地用一节黑色绸缎束住腰身,上半身胸膛大开。男子手中抱着一把九尺长刀,刀鞘上有红晕流转,仿佛刀鞘内的不是刀而是一块炙热的火炭,旁人站在他身侧三尺外,都能感受到刀上传来的温度。 “你说我们是什么人?”文曲昌见到这人身后几人中几个秦人的监差黑衣,心中便顿时变得厌恶,双眼微眯,似要掩盖其中的杀意。 “嘿嘿,老子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只道你们若是灵山派的人,便速速去禀报你们掌门来迎客!若不是,赶紧滚开!”红毛男子说道。 “山主闭关不见客,灵氲山封山不接客!请回!”文曲昌冷冷说道。 “见不见可能由不得你们说了算,老子已经被你们这该死的山雾耗得没耐心了,告诉你们,老子心情好了是客,与你废话两句,老子若是没了兴致”红毛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就让老子的刀来问候问候你!” “哈哈哈!”文曲昌大笑,眼中凶光迸发一字一字慢慢吐道,“与吠犬讲话,我也糟心得很啊!”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3章 天泰之手 第三十三章天泰之手 “这位大人,草民是灵山派大弟子莫开,我小师弟所说不错,师父的确闭关不见外人,还望大人不要为难我们了。”莫开说道。 黄属行笑了笑道:“那可真是遗憾,在下确有要事相告。” “大人您看如此可好,师父闭关前交代山主大小事宜交给草民处理,大人有何事不如吩咐草民便好。”莫开道。 “哼,你们灵山派可不要得寸进尺,你们设下迷阵阻挠我天泰官员处理要事便算了,我黄大人亲自登门你们还三番四次连山门都不让进,这是对待上官的待客之道吗?”黄属行同行中一人说道。 “封山乃是山主所为,自有他老人家用意,只不过大人不知这阵并非用于阻挠各位,我灵氲山自有封山习俗,是为了圈养山中灵物鸟兽,不巧阻拦了大人,实在是并非本意。”莫开急忙解释道。 “是是是,我们作为天泰父母官,是为了造福百姓的,不请自来是我们的唐突,理亏在我们,此事就此别过如何?既然山主不便见客,那么莫少侠代接此事也是情理之中的。”黄属行说道。 “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莫开拱手说道。 “莫少侠真是有侠士之风啊,你们都要向莫少侠学习才是!”黄属行故作姿态对手下训斥道,转而又开口道,“其实说来是有好事相告啊莫少侠!” “哦?什么好事?”莫开一脸疑惑。 “天下皆知我天泰之主尚武,体恤天下侠士而广开大门,但凡愿为我天泰效力者,皆可入朝入伍,他日建功立业,也能不计国籍封官赏爵。吾皇恩德,尤为赏识南天府侠士,命下官走访南天府各门各派,招纳贤士,封赏牌匾。”黄属行说道。 莫开和文曲昌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秦泰尚武不假,有所耳闻的是在吞并南天国后,许多宗门虽未受到殃及灭门,却也都有所打压警告,派出了许多秦泰的耳目监视着。而监差的动作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云梦郡境内继湘溪道场和合川剑院之后,只剩下灵山派一家仍未被掌控在天泰的手中,可是不曾天泰的手伸来得这么快。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4章 活子白石卿死棋墨棋使 第三十四章活子白石卿死棋墨棋使 艳阳高照,本是一个和煦的晴朗冬日,云梦湖平静如水,然而在灵氲山两岸,却是暗流涌动。 张枯松本人正如他的名字一般普通,也不曾在各大圣人崛起的战乱年代显山露水,很少有人知道此人,便很少有人知道,在这座山中,曾几何时也有一位圣人坐镇。云梦百姓对灵山派的认知,也多来自于前朝屈圣人曾来此为一方百姓祭天祈福。 数道黑影在湖畔密林里闪过,平静的湖面偶尔掉落石子土渣,泛起阵阵涟漪,然而在一声巨响当中,云梦湖的宁静被打破了。 灵氲山半坡树林中火光乍现,依稀可见刀光剑影闪烁,元气的碰撞惊起山中鸟兽,湖畔的另一边也在巨响响起之时躁动了起来,一艘艘小舟落入湖中,然后从湖畔上跃下无数黑影,无一不是身着黑衣的监差。 小舟被踩踏得轻轻摇晃,每当一艘小舟上坐满了名监差,便前赴后继地如梭子一般疾驰而去,灵氲山脚下,忽然间变得黑压压一片。 令黄属行和监差们没有想到的是,灵氲山中迷雾大阵竟有影响心神的作用,修为在四境之下的监差竟无法保持清醒走完山下的树林。于是便由黄属行带领几名不知是何境界的手下上山,其余人皆回到山下,将灵氲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切只因黄属行下令“捉拿叛贼,不得有误,违令者,格杀勿论”。 山中刀剑声不断,每一名监差却都毅然不动,全神贯注注视着山中的变化,手中黑鳞短刀紧握,随时可以出鞘。 那一声巨响之后,刀剑声止响起了片刻,山中便回复了宁静,每一名监差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有的人握紧黑鳞短刀的手都有些苍白了。 忽然,一阵风来,监差身后湖面粼粼波光闪动,湖畔上整齐地响起刀鸣,短刀出鞘已半。 风吹得人难以睁眼,监差们只看到两个人影凭空出现在了眼前,一人实重落下,而另一人又转瞬即逝不见了踪影。 那人落下,众人皆是瞪大了双眼,下颚不知何时豆大汗珠滴落。 “那是,庞大人?”有人看清了落下那人,难以置信道。 庞贝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可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着,瞳孔黯然无光,这止不住的颤抖不是之前的那样因为嗜战而兴奋,现在是源于身体本能的恐惧。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只是个连命宫都未开的人,怎会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庞贝哆嗦着自言自语道,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胸口,实际上刚才的战斗他根本没有受一点伤,甚至连被抓住胸襟带下山,那人都避开了树枝,没有让自己碰到任何东西,而他只能像个孩童毫无还手之力。 还有那个剑士庞贝努力努力平静了心神,将已经断了半截的长刀拿在胸前,难以置信地看着断口,和已经不剩一丝热气的刀刃。 “小小灵山派,怎会出现一名如此年轻的圣人?呵呵呵呵”庞贝低着头无力瘫倒,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内心却被山上两人摧残得支离破碎,正是因为他是被人完好无恙地“请”下山的。 “又有人来了!”监差中穿出呼声,“是林大人和黄大人!” 众人循声看去,和刚才如出一辙,一阵风过,一个樵夫模样的男子在湖畔一现忽而又消失不见,当风儿安静,湖畔上又再添两人,神情都与庞贝无二。众监差只好急忙上前搀扶起三位大人,严阵以待,等待山中出现新的变化,在那里还有黄大人前不久请来的贵人,来自泰阿皇城的神秘贵人。 “小小灵山派也藏有亚圣,是大隐于市还是亡国余孽?”一名全身白衣的人和文曲昌对峙说道,他一身无暇雪白布衣,面上佩戴一张白色面具,只不过左手白衣被割破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他的手,染红了整只手袖。两名黑衣人呈犄角位于白衣人身后,只不过他的服饰并不是监差黑衣,他们的面容也都隐藏在了一张黑色的面具下,整个人无处不散发着死寂般的气息。 “你不是普通第六境,否则绝无还手之力,看你这副样子,是哪家的死士?”文曲昌负剑问道。 “那一招有些故人味道,啧啧,你和屈平道是什么关系?”白衣人右手抹在左手血迹上,食指沾了些放入面具下,样子就像在品尝自己的血液。 “皆是亡国人耳。”文曲昌红着眼咬牙说道。 “哼哼,你们南天国人都这般故作清高,都这般死牛一样犟,这倒是看出来了。”白衣人口气淡然,似乎失血并不能让他感觉到不适,“我很好奇徒弟都有亚圣修为,那山主张枯松,又是什么境界?”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5章 文相 第三十五章文相 “师弟!师弟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莫开抱着文曲昌喊道,可是文曲昌面如死灰,就像被霜打过的草,莫开只能感觉到文曲昌越来越虚弱。 “年轻人何必这么固执?以你的资质如若随我入朝,他日作为想必也不在屈平道之下,可惜了,你们南天人非要做宁折不屈的竹子,就像你师父一样做一棵枯松多好,总有老树回春的一天。”白衣人走过来说道,他的身体明明也已经破败不堪,换做常人早已命绝,可是身体已经扭曲得像根麻绳的白衣人,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脚归位,骨骼位移的咯吱声叫莫开听了都脑袋刺痛,而白衣人却浑然不知疼痛地摆弄着自己的的身体,连一点停顿都没有,好像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莫开看着这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却没有慌乱,而是思索着对策。 “化蛇之法,阁下莫非是丞相的人?”莫开说道。 白衣人从身后拔下文曲昌的飞剑,鲜血如柱喷出,这人却毫不在意,左手像是无关节限制一样,如蛇般缠绕到身后,在伤口上轻轻一抹,汩汩流出的鲜血便被什么堵住了。白衣人扔掉飞剑,再次将手中抹上的鲜血送入面具下吮吸,饮完指尖鲜血后他像是饥饿的人吃过馒头一样精神恢复了些许。但这对于一个饥饿之人还远远不够,他再扯下早已被鲜血浸湿的白衣——现在已是红衣,举过头顶用力将其中的血液拧出,仰起头酣畅痛饮了起来。 莫开扶着自己的小师弟,脸色苍白,这白衣人就像江湖中说书人口中的魔头,让人见之生寒。一阵风吹过,白衣人的残破白衣被吹去最后一缕丝绸,莫开苍白的脸上泛起羞涩的红,他转过头去不看白衣人赤裸的上半身,在那纤细的腰肢和白皙的肌肤上,莫开看到了两颗娇嫩的雨后春笋。纵然独处深山多年,莫开的内心依旧是一张纯洁白纸,但是师父教过非礼勿视,对于男女的区别,莫开还是略懂一些,这下莫开有些不知所措了。 白衣人饮完自己流出的血,身体竟恢复了个三三两两,也不比之前坏上多少了,见到莫开的样子,她面具下的娇容露出外人不能所见的玩味之色。 可是她的声音却有些中性,故而一开始莫开和文曲昌都以为此人是个正太小生。 “灵山派大师兄倒也是个有趣的人。”白衣人不顾胸前风光,侃侃而谈,反正现在这林中也就只有莫开一个人,其余的不是将死之人就是傀儡,包括她自己。不过为了能和莫开好好说话,她还是扯下了黑衣人的一件衣服挂在身上,但是胸膛也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莫开余光瞥见心中仍跳个不停。 “你们灵山派真甘愿作茧自缚也不愿归顺我朝吗?”白衣人痛心望着莫开说道,“你可知道摆在你们面前的是本相给你们向圣上求来的机会,若是仍一意孤行,恐怕灵山派在今后史书上的记载,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白衣人的声音仿佛忽然间带上了某种威严,尤其是在听见“本相”二字之后,莫开犹如梦初醒,内心震撼得无以复加。 在天下圣人之中,如今的天泰独占其三,分别是天泰皇帝秦泰以及左右两相,两相正如其名一样,一人主文,辅佐天泰皇帝治理朝政,是为文相颜文,一人主武,率领三军平定安邦,是为武相洪武。 文武两相皆为圣者,各有千秋,相传文相颜文闻名之前是籍籍无名的一方县令,一次山中奇遇得到传说中的珍兽双头腾蛇化龙失败,在奄奄一息之际得颜文所救,从此之后颜文修炼如有神助,开启八窍,登顶圣者之境,只差一步便能登上修行巅峰,一睹仙人之境。 而颜文将修炼与书法和对弈之法相融,以活人做棋子,人血为墨,将腾蛇之力灌顶于人体内,炼成黑白死士,白子白石卿在明,习得化蛇之术,身体坚韧无比,且自愈能力强悍无匹,黑子墨棋使在暗,被灌注以腾蛇“噬仙毒”,天下间无第二人可解此毒。又以天下疆土做棋盘,黑白棋子散步天下,作为颜文的眼耳监视天泰的疆土,如若天下有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这名庙堂之上的文相。 听见这名白石卿自称“本相”,莫开又想起关于这位丞相的另一个轶闻,那便是颜文还擅长操控人心之术,这是腾蛇为他开启的第八窍而赋予的力量,堪比前朝大幽祖山之中的仙藏术。可以说每一枚棋子,都是颜文本人。 莫开收敛心神,眼中翩翩女子也变得不像让自己非礼勿视的女子,而是不敢直视的文相。 “灵山派素来不问世事,只一心问道,还望丞相海涵,山中绝无叛乱之人啊!”莫开单膝跪地说道。 白石卿——或者应该称呼其为颜文,目中并没有莫开,抬头望向山顶,概叹道:“本相也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啊。你可知道一个漏网之鱼的屈平道,就让我朝损失了多少好儿郎?本相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颜文转头再看向莫开和生气越来越弱的文曲昌叹气道:“如若汝等贤才皆为我朝所用,那么陛下又怎会心中不安呢?” 莫开沉默不语,招安这件事莫说自己是一万个不愿意的,换作文曲昌只怕是和屈平道一样宁死不屈的,可是他也知道沉默并不能就此作罢,颜文需要他们灵山派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降,大家相安无事,不降,那秦人将会不惜付出再多人命,也要灵氲山中的强者消失在世界上。 “所以还是请山主一见吧!”白石卿抬头对云端之上的张枯松说道。 山顶传来一声叹息,是祸躲不过,山主张枯松声音无奈道:“草民不知丞相大驾光临敝山,罪该万死,还请丞相山上一叙。” “无妨,本相久闻山主大名,得见我朝大贤岂欲加罪?山上一叙!”说罢白石卿和所剩一名墨棋使踏着山岩直上青云。 莫开背着奄奄一息的文曲昌,紧随其后。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6章 唯我江水明我心 第三十六章唯我江水明我心 张枯松依靠着枯松,低头注视着慢慢飘动的云朵,他的心神则是穿过了云层,落在南峰观日台,那是自己继任山主之后与自己的大徒弟莫开和二徒弟徐青天亲手将每一块石砖搬上朝日峰,历时三月所造;又落在那择畔,由于是灵氲山诸峰交汇处,山中弟子多会于此,每当看到一年年出现在择畔的新面孔,望着这些初入修行之道的孩子们,张枯松就像见到子孙的爷爷一样不由自主地憨笑起来,哪怕偶有些调皮的孩子将陪伴了自己修行至今的老鳖吃食了,张枯松也只想敲打几个爆栗一坐惩戒,却绝无半点怪罪之心。他做的仿佛不是山主,只是一个家的大家长而已。张枯松的心神还落到樊林,落到山下沉田,落到养育了自己百年的云梦湖。 还是舍不得啊 “还真是越老越怕死。”张枯松自嘲笑道。 他摇了摇头,从枯松下站起身,双手轻轻拂去衣衫上的尘土,转身对面前衣不蔽体的人行了一礼,说道:“参见丞相。” 白石卿摆了摆手道:“山主何须多理,莫怪本相打扰了山主雅兴才好。” 张枯松淡然摇头道:“人老了,感概也多了。” 白石卿笑道:“哪里,山主身体还硬朗得很呢。” “丞相莫取笑草民了,您也看得出来我这身体就像这枯松一样,不知道哪天就坠落山涧,再也不能看看脚下的山了。”张枯松道。 “其实,山主又何必如此呢?山主只要点点头,不入庙堂继续守在山中,陛下也会体恤您年事已高,为您提供我天泰的一切资源,助您登上那座山,届时脚下青山绿水,再看几十年又有何难的?”白石卿说道。 “丞相不知,这些年来枯松早已掉出圣境,好活不了几年,此生恐无缘一睹仙境了。我那徒弟倘若丞相能够饶他一命,今日过后,恐怕终其一生也只能站在圣境的门槛上,陛下还不放心吗?”张枯松悲愤道。 “你们的面前一直有一条大道,可惜你们就是不走!”白石卿愠怒道。 “南天人靠山而食,靠水而行,如今山摧水断,早已无路可走了啊!”张枯松道。 “你愿意看着山中的孩子们,也因为你的固执而一起随你而去吗?”白石卿说道。 “其实我灵山派弟子不问出身,不乏有南岭百越之地蛮族,也有前朝留下的无家可归者,甚至还有东莱二国游学到此者,一心求道,绝无异心!甚至前朝之时,我灵山派也只独善其身,并未参与到战事中,还请丞相放过这些孩子们,老朽愿以死为证,我灵山派对陛下绝无叛乱之心。”张枯松躬身道。 白石卿面露为难之色,说道:“本相都知道,可你知道吗?我朝现如今正是求贤若渴之际,天下尚未安定,各大门派皆以报过为己任,唯独你灵山派独身事外,对于其他门派岂不是不公?”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7章 出云峰上 第三十七章一人一碑 灵氲山有东南西北四大奇峰,东山紫山树木葱茂,以秀而奇,南山朝日峰云蒸霞蔚,以媚而奇,西山英山水汽充沛,以灵为奇,北峰出云峰只有陡峭岩壁,故而以险称奇。此外北峰出云峰还有一名:难岩,意为攀登出云峰之难,只叫攀登至人有苦难言,况且北峰也确实十分难攀,便被山内弟子称作难岩峰。 难岩之所以难,不只是因为山高壁陡,更难在每往上攀登一丈,空气便寒冷几许,山风猛烈几许,胸中更闷上几许。许多妄想攀登上出云峰的弟子,百有九十九都止步在了半途中,不是九十九都是心智不坚定之人,而是身体实在难以坚持,毕竟山中弟子鲜有人初入山门便是第三境,也唯有达到第三境不破,脱胎换骨,才有足够的身体气力爬到山顶。 出云峰真正露出云端的那一截山巅上,飞来两柄巨剑,这两柄巨剑光长便有九尺,起码百十来斤,常人就是精壮男子挥舞起来都费力。紧接着两柄巨剑,山巅上又从崖下飞来一串短剑,前后将近有八把。 几柄剑落地,沉寂了片刻,只听一声怒吼,一个人从山崖下飞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是一个修长身材的女孩跃出,落地也按耐不住身体的疲惫不顾形象地呈“大”字躺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这该死的山,竟比祖山都不矮多少,这一路上来得有千丈了吧?可累死本少爷了!”张牧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山巅唯有层云翻滚的景色说道, “你好意思,除了开始的百丈路程,后边不都是挂着本姑娘被拖上来的?要抱怨我才有资格,你嚷嚷什么?”武寅昭杏眼怒目道,“你看你费力八气要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山巅只有破楼枯松各一,不由得武寅昭不气恼。 “少爷我就是财迷一个,哪里有宝贝能逃得过少爷的法眼,你看那老鳖躲在深潭底下,不一样被少爷揪出来?这山上可是有让人飞蛾扑火的大机缘呢!”张牧之拍拍屁股环视起危楼附近来,可是却没有发现那个曾经和他隔云相望,令人心悸的东西。 难道自己感觉错了? 张牧之揉了揉眉心,绕到了危楼下石碑旁。山巅上诱人眼球的除了云卷云舒的美景,也就只有这座高楼能够引起人的注意,一般在说书人口中珍藏着武学秘籍的地方,不都和这其貌不扬的地方挺像的吗? “青云贴c空明决c孤鸿辞c百日填山录c驻神术c养息十二法c大浪咦?这块碑怎么碎了?”张牧之顺着危楼下一排石碑观去,走到最后一座石碑时,却见这座石碑已是与碎石无区别,只能勉强看出几块碎石拼凑起来约莫写着“大浪”二字。 “不过这几块石碑记载的秘法,也十分高深了,定是灵山派不传秘本了。”张牧之嘴上称赞道,却不像是见到绝世秘籍那般兴奋,反而走到了悬崖边上的枯松周围,细细观察起来。 “别搞得像是自己多么不心动似的,要知道如此秘典,放到世间绝对会引来各路人事不惜性命抢夺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武寅昭站起来对张牧之嗔道。 张牧之狡黠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你懂的。” 武寅昭摇了摇头,替灵山派来了这样一位雁过拔毛的主感到不幸,恐怕再过不久灵氲山就要被这家伙搜刮得连毛都不剩了。 “小昭你看,这棵枯松将死未死,有病树逢春之相,依本公子看,不久将新芽换老树,是好宝贝啊!”张牧之两眼放光说道。 “你够了吧,见到什么都说是宝,这里乃是灵氲山巅,这么神秘的地方说不定是山主的居所,你就不怕惊扰了他老人家,将你扔下山去?本姑娘可不管你的死活哦。”武寅昭说道。 “哎呀笨丫头,真是乌鸦嘴!你看果真被你说中了,就不能等少爷看清楚这老树其中的秘密再说吗?”张牧之气急败坏道。 武寅昭错愕转身,只见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一个樵夫模样的人搀扶下走来。 “咦?你不是山下那位师兄吗?什么时候到这来的?”张牧之看清楚搀扶老人的那人模样后惊讶道。 “师弟,啊不对,两位师侄,我师父他老人家正是山主。”莫开差点被张牧之一而再再而三的师兄称呼带进去。 “老什么人家,人家看不出来吗?还是你觉得师父老不中用了?”张枯松故作大怒地拍了莫开脑袋一下,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抽下一节松枝,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再与枯松为伴整日依靠在树下了,索性更加气急地下手更重了些。 莫开感受着师父比往日轻了不知多少的手劲,故意不避开,心中酸楚起来。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叫你师兄是对了,有点长辈的样子吗?”张枯松又教训了莫开几下才算罢手,挥动了几下手却是已经气喘吁吁,莫开只好帮着张枯松拍拍背,顺顺气。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8章 搬山碑 第三十八章搬山碑 嬉笑过后,张枯松理了理气乱的须发,正色说道:“出云峰上,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像莫开这几个徒弟,对老夫都是言听计从的,哪有人敢扯着嗓子和老夫顶嘴。” 张牧之歪了歪头笑道:“那山主您要是觉得冷清了,小子就留在山上陪您聊天好了。” 张枯松连忙摇头道:“那就不是热闹了,是聒噪!老夫非得被你气死不可,说到底你小子还是打着山上宝物的主意?” 张牧之腼腆一笑,换来张枯松的白眼,就连心性单纯的莫开都觉得这小师侄的样子,怎么有点欠揍? “老夫也不妨实话告诉你,这山上啊,也就这几块石碑值点银子了。”张枯松慢步走到危楼下石碑前,口中叹息,眼里有些感慨,“原本危楼乃是我灵山派藏书楼,而祖师立派时也仅占用了出云峰一座山,唯有攀上山者才可入楼一观藏书。老夫念在小子们修行不易,便携手你们几位师叔开辟了其余诸峰,将楼内大部分藏书搬到山下,只要心性纯正者,便可请求师叔们修行功法武学。” “那山主您可真是为伟大的人呢!”张牧之由衷感叹道。 张枯松笑了笑说道:“老夫就当你这句是真心实意的称赞了。”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修行修的是心,若是心境不够,便是一本绝世秘籍放在眼前,也只是几张草纸。何况那搬到山下的也不过是些浅显易懂的修行入门功法,杂学更是居多,真正的一二品秘籍,仍需通过考验的弟子方能入楼一观,倒不是老夫自相矛盾,只是山下弟子们心境尚且浮躁,好高骛远多半会走火入魔。祖师创山所留下的不传秘典,则记录在了这几座石碑上。”张枯松走到第一块石碑前,“这块碑名《百日填山录》,乃是我灵山派开山祖师所立,记载了祖师百日移山立门的事迹。” 张牧之震惊问道:“什么?您是说这座山是祖师搬回来的?而非原本就存在于此的?” 张枯松微微一笑,抚须说道:“对,灵氲山便是以祖师之命命名,然这搬山之术在上古部族时代,并非如今这般罕见。你们可曾听闻,上古人类始祖农皇游历四海八荒的事迹?” 张牧之点头道:“这不是妇孺皆知的神话吗。相传上古时代,人类远比如今少得多,是以部族分散于各地,其中有三大部族最为强大,其中之一的部族首领便名为农,乃是如今包括南天府c天泰以及前朝大幽等诸多国家的起源部族。农皇乃是第九境的大修行者,身披九千九百九十九支仙羽,只差一支便可羽化登仙,但农皇为了人类部族以第九境的神力,从四海八荒搬来各地神木c仙草c灵泉c奇山,最终身死力竭,正是因为农皇的不惜性命,方才有后世享不尽的灵药和修行圣地。” 张枯松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灵山派祖师便是有幸学得皮毛的搬山之术,东临东莱海上仙山携来仙石,南取百越蛮夷之地葱木无数,方才得我灵氲山。而搬山难,养山更难,若是不得养山之术,这山也只会如草木,活不得几年便枯死过去。所以祖师搬山来此之后又耗尽余生,修成驻神术此以山灵,又修养息十二法,构筑灵氲山诸峰灵脉,灵氲山方才真正成为一座灵山。” 张枯松说到灵氲山祖师神迹之处,不禁神驰神往,难掩胸中崇敬之情。 “那祖师这填山之术,也可称为仙术了吧。”张牧之撑着下巴问道。 “仙术乃上古大能所创,那可是超越了第九境的境界才能驾驭的神术啊!如今连第九境羽化者都几百年不曾有闻,只怕仙术也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了。”张枯松遗憾道,“老夫今生恐怕都不能一睹仙羽风光了,幸好先祖留得一座《百日搬山录》能够畅想当年填山神迹,祖师这搬山填山之法,只怕也有半个仙术的境界了。” “那不挺好,祖师留下了《百日搬山录》,想必便是留于后人参悟半仙之术。”张牧之两眼放光说道。 张枯松苦笑摇头道:“仙术之玄奥,岂是我等能够轻易参透的?事实上,自祖师立派以来,还从未有一人能够参悟搬山之术,即便是历代山主,也不过是继承养息十二法,维系灵氲山灵脉,即便如此这养息十二法也是大造化,非朝夕可参悟得了。” 张牧之眨眨眼看向山主张枯松,然后转而端详搬山碑,时而挤眉时而弄眼,张枯松见状也不作阻拦,反而打趣道:“不瞒你说,老夫也是半百之后,方才参悟养息十二法,自创了《云中拾子集》,每一代山主参悟养息十二法所悟的功法都不一,但都殊途同归,皆是运筹帷幄山中灵脉之法。至于搬山碑,你若能够习得些皮毛,下一任山主交给你又何妨?” 哪知张牧之却撇了撇嘴,不再去看那搬山碑,转而目光投向其余几块碑上,说道:“你们这些老头参悟了半辈子都只能悟出半仙术都不如的养息十二法,我可不想也把这辈子都赔进去。当山主有什么意思?终日对着这一楼一树一云?” 张枯松笑道:“倒也不无道理,做这山主是挺无聊的。” “老头,啊不,山主大人。”张牧之开口,见张枯松突然浑圆的怒目急忙改口道,“您说一般弟子只许修行入门功法,而攀上此峰者允修行一品秘籍?” 张枯松抚须大笑道:“就知道你早晚会出此言,不知憋了这么久难受不难受?好,老夫便言出必行,允许你们二人在此山上选一功法,不论品阶。” 张牧之搓了搓手,笑眼盈盈,就连武寅昭也美眸一弯,好似云上升起两轮弯月,出云峰上景色也灿烂了几分。 “你们自可入楼参阅,选到心仪的书籍也可询问老夫,老夫为你们查看是否合适你们自己。”张枯松说道。 “谢山主!”张牧之与武寅昭齐声道。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39章 授艺 第三十九章授艺 危楼名危,高有百尺,婷婷立于云海之上,举头便是星辰,好似伸手便能摘下星辰。 危楼虽高,高有九层,藏书可千卷,然而偌大一座藏书楼,出云峰顶上却只有张枯松一人,就算偶尔有大弟子莫开来此打扫,楼层也无法保持洁净,地面上积满灰尘也不足为奇。 张牧之和武寅昭推开楼门,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二人喷嚏连连,好在只是灰尘,并无霉味,正是因为灵氲山大师兄莫开时来打扫熏香干燥,才让这座危楼不像一座废楼。 楼中果如山主张枯松所言,多数书籍皆被搬空,第一层楼除了几张桌椅和空空如也的书架,别无他物。 张牧之和武寅昭便顺楼而上,往上三层的景致都如出一辙,直到两人登上四层楼,才看到书架上零零散散躺着的基本书籍。 两人急忙走上前去,张牧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青皮书,封面上写的是“朝日峰草木纲目”几个大字,两人再随手在书架上翻找了基本书,都是诸如《朝日峰草木纲目》之类的记载灵氲山诸峰花草石木的书籍,书本边角许多都已经残缺,纸张泛黄甚至有些虫蛀过的痕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翻新手抄本,想必是为了方便借阅而抄录的。 “看来这一层都是杂学,我们还得再往上才行。”张牧之转头对武寅昭说道。 武寅昭点头,转身迈上通往五层的楼梯。楼里很黑,门窗也因为鲜有人来此而紧闭,二人只能透过窗花缝隙射来的阳光,将楼层内的景致看个大致。两人倒也不慌,一步一步踩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来到第五层,二人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功法秘籍,老旧泛黄的原本依旧寥寥无几,相应地为了借阅,每一部秘籍旁都放有一本手抄本,张牧之和武寅昭纷纷各自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0章 阵法 第四十章阵法 莫开静静守候在危楼门前,突然危楼的老楠木门缓缓打开,莫开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师侄跟在师父身后走了出来。 莫开急忙上前迎去,张枯松却摆了摆手,莫开只好伴随在张枯松一侧,随着他们走到山顶那棵硕大枯松前,莫开注意到两位师侄手中空无一物,不由得疑惑:难不成师父反悔了? 张枯松是不知自己这大弟子的想法了,否则又少不了一顿骂莫开笨了。 张枯松驻足在这棵陪伴了他无数岁月的老树下,背对三人负手而立,他从身后抽出一只手虚空一爪,问身后三人道:“你们看为师手中有什么?” 莫开抓了抓头,吞吐道:“什么也没有,唯有空气耳。” “下下资。”张枯松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道。 武寅昭感受着张枯松手中若有若无的空气流动,闭上了美眸,她的身体好像代替了口鼻呼吸起来,山顶的云和树还有孤楼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条条无形的水流在她的身边流过,于是她开口道:“是山巅灵气。” 张枯松点了点头称赞道:“感悟天地,天资聪慧。” 张枯松转头看朝张牧之,这厮却在挖鼻屎,好不容易才将胸中火气压下来,咬牙问道:“你呢?老夫手中为何物?” 张牧之将手中一坨黑色的东西弹飞,懒心无肠道:“不就是源气吗?” “咦?那你说是何‘源’?”张枯松意外道。 “本源之‘源’。”张牧之回答道。 张枯松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他颤声问,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震惊,说道:“你当真看得见?” 张牧之摇头,不知为何却是张开了嘴,深深一吸。张枯松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再看了看戏谑望着自己的张牧之,震惊当即变为了不可思议和喜悦。 “世上当真有生而为天人者?”张枯松举头问苍天道,是有惊喜,也有一点点羡慕,这一点点羡慕倒是无伤大雅。 张牧之低下头有些腼腆地说道:“嘿嘿,也没您说的那么惊为天人了,也就是人中之龙而已啦。” “那脸皮也是出类拔萃的厚了,你小子呀!”张枯松无奈摇着头道,他是真没见过比这小子还无赖的人了,“难得我灵氲山有生而神惑之人,既然你无缘危楼藏书,那你可愿意随我学习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张牧之歪了歪头,“等等,您要教我?那岂不是我的辈分在山中仅次于您了?” 张枯松有些无话可说,只好眼皮有些跳动地点点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张牧之作势就要拜下,张枯松脑袋有些疼痛,似乎自己的大限要提前来了似的,急忙打断道:“先别,你这小子肚子里到底有些什么坏水谁也不知道,那老夫有句丑话在前,你若达不到老夫的要求,乖乖滚下山好生作徒孙磨炼去。”张枯松算是知道些怎么和张牧之打交道了,对付这小子得剑走偏锋,说正事反而会让自己头疼,这小子想要什么,就得和他对着干才行。 “您作为一山之主可不能言而无信啊!什么要求直接说吧。”张牧之不耐烦道。 张枯松嘴角微微一笑,问道:“你可听闻阵法?” 张牧之摸着下巴说道:“有所闻,山下樊林不就是您的阵法吗?” 张枯松点头道:“孺子可教也,不错,樊林便是一道阵法,只不过并非老夫之阵,乃是第四任山主所设。阵法听起来深奥,实则不过也是假借天地灵气之法。悉知天地灵气分五行,肉眼不可察却又是确实存在的,凡可修行者神识皆远超常人感知灵气,故可纳比灵气更小组成灵气的元气入体。八境圣境之所以称为圣,武道实力远胜七境,乃是因为圣者不仅能够感知比元气更纯粹的本源之气‘源’,更在于感知‘源’后能够真正做到借天地灵气,一个人纵然采纳元气再多,又怎能和天地相比呢?然而阵法略有不同,阵法可以以媒介改变天地灵气走向,结成新的‘灵路’,倘若将圣者借天地灵气的手段比喻为引来一条活水,那阵法便是开垦围出一汪死水,死水虽比不上活水源源不断,却也是一人体内元气所不能及的。况且阵法大可为一座山,小可是掌心三寸,灵活多变,也是阵法之长。” 张枯松停顿下来,看张牧之和武寅昭领悟了多少,武寅昭双手端着脸颊,娥眉紧锁,似乎对张枯松所讲的东西并不感冒。张枯松也不怪她,要知道当年自己想要传授弟子余露阵法,那丫头也是这幅姿态,丝毫不感兴趣,直接趁自己不注意溜之大吉了,这小姑娘能够耐着性子听下来,实属不易了。 让张枯松有些意外的事,张牧之这小子竟然双眼明亮,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或是皱眉思索,或是抚首点头,似乎对阵法有些兴趣。 “臭小子理解了几分?”张枯松问道。 “所以说樊林之阵是以棋局为媒介,锁住了林中灵脉?”张牧之反问道。 张枯松讶于张牧之的悟性竟如此之高,非但理解了阵法原理,还懂得举一反三,便点头道:“臭小子倒是比我这大徒弟聪明多了,不错,樊林阵法虽为前山主所创,老夫在此基础上稍作修改,以棋子锁灵脉,以棋局改灵路,棋局变化万千,懂一法便可化万法,只需更以不同棋局落子之法,便可构成新阵法。” “小师侄是比我有悟性,老实说师父的阵法我就只能死记硬背却不通其法。”莫开挠挠头说道。 张枯松怒其不争地百了莫开一眼,自己这徒弟就是太过老实,转而又对张牧之说道:“你若真想学阵法,老夫便收你这个关门弟子,但你要做到在老夫他日驾鹤西去之日,保证我灵氲山大阵不破。” “这不等于把我拴在山上了吗?我可不想和您老人家一样坐在山上一辈子。”张牧之说道,“你们这些老家伙都太会算计我了,江湖是真的险恶啊。” 似乎是听到了“老人家”这个敏感词,张牧之感觉到脑袋后刮来一阵风,低头躲开后急忙说道:“开玩笑了,想必阵也不需要天天看护的吧?” 张枯松点头道:“这是自然,若不是老夫几个弟子都在这方面都少些天分,也不会有此下策了。嗯?臭小子你去哪?” “唉,原来我只是下策,这山上的风怎么突然如此寒冷啊?”张牧之转身向山下走去,背影落寞。 “呃,老夫的意思是,要找到一位神识如此出众者才能继承老夫衣钵,这些年的弟子有些落寞啊,实属是人才的浪费啊。”张枯松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昧着良心说出如此连自己都作呕的话。 “那好吧,山主您也言重了,毕竟能够继承您衣钵的重任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您这么说太谦虚了。”张牧之面色无奈说道。 这一刻山上所有人都想在这个人的屁股上踹上一脚,滚下山去,死无全尸才好。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1章 修行开始 第四十一章修行开始 “开儿你去树脚捡些石头来。”张枯松对莫开说道。 “又磨棋子啊?师父棋笥里还多呢。”莫开说道。 “让你去你就去,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张枯松怒道。 “哦”莫开委屈道,默默走到老松树下拾起几枚石子,有种被当替罪羊的感觉。 “阵法媒介有很多种,符篆c铜铃c乃至这一粒石子都可以作为阵眼,却又不是随便一枚都能作为阵眼。”张枯松手指捏起一枚石子说道。 张牧之不解道:“那您这句话不自相矛盾了吗?” 张枯松笑了笑,手指一用力,指尖石子便化作了一团齑粉,掌心再一转,齑粉飞散离去,手中之留下了一团肉眼不可见的气流。张枯松手掌一推,将气流推向张牧之去,张牧之也不客气,张嘴一吸便吸入了腹中,还不忘咂咂嘴,张枯松无奈苦笑这精明的小子。 “这枚石子中竟有如此多的元气,起码有百道气旋了吧?”张牧之感受到体内突增的近百道元气气旋,惊讶说道。 “每一个阵眼不管是符篆还是棋子,想要封锁得住灵脉,需得自身足够承受住灵脉或是所欲假借的灵气威压,否则阵未成,便自己溃败了。这枚石子尚且只是石胚,在老夫的有意为之下,温养出百道灵气,然而想要作为一枚棋局上的阵眼尚且不够,还需以元气磨练千百遍,直至石子能够承受千道气旋,方才可作为一个阵眼。” “那一个棋局可不止一枚棋子啊,若是一个阵的棋子,得磨到什么时候去啊?”张牧之问道,看着指尖在石子上不断拂过,将元气凝聚于指尖打磨石子的莫开,张牧之不知为何心生一丝同情,山中大阵定不止樊林一座,这么多棋子,这灵山派大徒弟得是每日被逼得无聊到何种程度啊? “所以自今日起,这棋子便交予你来打磨吧,也好磨练你的心性。”张枯松微笑说道。 “啊?别啊山主!我是个粗人,干不来这玩意的,您还是让莫开师叔代劳吧。”张牧之急忙说道,而且他越看张枯松的笑容越觉得这笑怎么这么不怀好意呢? “该改口叫师兄了!开儿啊,棋子就交予你小师弟吧,山下还有事情要处理呢。”张枯松心情愉悦道。 “是,师父!没想到又多了一位小师弟,文师弟这小师弟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呢,嘿嘿。”莫开如获大赦将怀中石子尽数倒进莫开衣摆里兜住,说道,“小师弟你在山上好生随师父学习,磨这棋子虽然枯燥,但是对你锤炼心境是有极大帮助的,师兄我为师父磨了近二十年,便可做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了呢,你可得努力些啊。” 莫开说完便跃下了山头,张牧之从未见过跑得有如此快的人,他坚信即便莫开脚程本就很快也没有今天这么快。 “二十年啊!就磨出了个榆木脑袋,我可不要再成为第二个莫开师兄了啊!”张牧之心里悲号。 “手脚快着点,怎么还比你师兄还要愚钝?”张枯松抽出一根松枝拍打在张牧之脑后,张牧之吃痛又悲又怒地看着张枯松,像个上了贼船的小怨妇,张枯松却是视而不见,得意地说道,“阵眼要用心打磨,不可急躁,否则一朝元气过猛,阵眼毁于一旦便只能重新再来了。你一边打磨,一边听为师替你讲解阵法。” 张牧之只能哑巴吃黄连,默默地在张枯松身旁坐下,老老实实将手中石子一笔一划地用手指划过,武寅昭见状,不禁掩嘴偷笑,引来张牧之不满道:“笑什么笑,现在我是你小师叔了,别那么没大没小的!过来帮师叔打磨棋子。” 武寅昭故意摇摆起腰肢,做了个鬼脸道:“就许你做小师叔,本姑娘就做不得啦?我也没有合适的功法,山主还没传授我技艺呢!” 张枯松一鞭子打在张牧之手上,痛得张牧之扔掉了手中打磨一半的石子,石子落地碎成了两半,张牧之心疼得只能咬碎牙咽进肚子里。没办法,一个是山主,一个自己打不过,自己就算做了小师叔,也没有小师叔的待遇。 “昭儿说得对,为师虽潜修阵法,但早年也得到过高人指点修习得一套淬体之法,甚是适合昭儿。况且昭儿骨龄比你年长几月,你就叫她一声七师姐吧。”张枯松说道。 武寅昭银铃一笑,跪地一拜道了声:“谢师傅!” 张牧之急忙大喊:“辈分不是这么排的吧老头!” 话音刚落另一只手又是一鞭,张枯松闭目不看张牧之委屈巴巴的眼神说道:“目无尊长,罚你再磨棋子一百。” 张牧之顿觉这一刻简直是六月飞雪啊,虽说现在正是隆冬时节,武寅昭盈盈笑意让他看得牙痒痒,他便忍不住道:“哼,即便是师姐,那还不是本少爷的剑侍,去给少爷和师父倒杯茶来!” 熟悉的枝条破风声在耳边响起,张牧之下意识地缩回手,屁股上却是一痛。张枯松的声音传来道:“不敬兄长,再罚一百,还有,为师确实有些口渴,去给为师和师姐看茶。” 武寅昭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不知有多喜爱这个师父了,替自己出了不知多少恶气。 “师父叫你去,你还不利索一点,想要渴死师父她老人家吗?”武寅昭故意对张牧之说道。 “你,你给我等着!”张牧之敢怒不敢言,只好心中安慰自己当下乃是权宜之计,他日定当十倍偿还,嘴上还是阴阳怪气道:“是,师姐,当心别被茶水呛死哦。” 武寅昭和张枯松见张牧之如此服帖,心中好不快哉。 张牧之和武寅昭从此便过上了在出云峰修行的生活,当日与他们一同攀登出云峰的南采薇和项独先两人本是体力不支,留在了出云峰半山,张牧之两人担心不下想要下山去寻,张枯松只是哈哈一笑说不必牵挂,其实他们四人的行踪一直在自己的注视下,南采薇二人早已被莫开接下山去,送往了适合他们修炼的修行地。 南采薇亲和水元,体内真元竟比一般弟子还要浑厚,莫开便将其送到砯崖随余露修行去了。而项独先天生神力,元气先入体再入经脉,竟是反其道行之,先修炼了第三境不破,蜕变肉体凡胎才能引元气入体,张枯松便命莫开将其送往山下沉田修习淬体之法。几个最先走出樊林的孩子们,在灵氲山的修行生活都步入了正轨。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2章 心声 第四十二章小师叔 每日在山顶以元气磨练棋子的生活虽然枯燥乏味,但是几天下来张牧之明显地发现自己操纵元气的程度有了显著增长。因为棋子想要打磨成型没有千次是无法达到阵眼要求的,手中石子不过两块指甲大,张牧之就是有一丝分心,都会将棋子划破。几日的定气凝神,专心打磨下来,才发现莫开师兄看似轻描淡写的打磨,实则有多大的难度,如今张牧之已经能够掌握指尖流出的元气多少,棋子已能十子成功个七八,就连神识都大有长进。 “师父啊,您看您这棋笥都快盛装不下了,您对阵法的讲解徒儿也领会了,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张牧之小心翼翼问道,生怕张枯松再一个不高兴,又是一句“再加一百”。 张枯松瞥了张牧之挤出来的苦瓜脸一眼,说道:“才几日便受不了了?你这棋子啊,比起莫开师兄还是差远了呢,恐怕就是做了阵眼也撑不了几日。也罢,你的天资的确聪慧,想当年莫开不知打碎了多少石子才有你这般程度,你能在几日内便学会要领,实属不易。罢了,就不用你再磨石子了。” 张牧之听见此话简直感动得声泪俱下,直夸师父英明。张枯松经过这几天的“磨练”也早就不吃这一套了,淡淡说道:“石子不磨了,改磨剑吧。” “啊?”张牧之欢呼雀跃立马顿住,一脸鄙夷地看向张枯松,意思在说这不是真的。张牧之不禁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找罪受,放着好好的小掌柜不做,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山顶做石匠。 张枯松提起几枚棋子落在空地上,黑白棋子不用线格便自成一招定式,待张枯松落下最后一子,黑白阵上发生了变化。只见一道清风腾起,卷起周围草屑,清风虽不足半人高,但是不见颓势,不知何时才会停止。 “阵法就是借天地灵气之法,不需要设阵者境界多么高深,关键在于设阵者神识能够感知到的灵气脉络,神识强大者便可以锁住更为强大的灵脉借为己用。而阵眼无规定,越是能够契合自己心意神识的东西越容易掌控,为师见你竟佩有八把剑,不妨炼做剑阵,变化亦莫测。”张枯松说道。 张牧之心中一动,师父张枯松所说倒是让他眼前一亮。原本张牧之是想要修行御剑之术,并且根据心中那一门古法探索御剑多柄之法,然而那个不知是否可行的功法就目前看来根本毫无起色,对于这套九子剑张牧之更多的是作为斩剑尸鬼剑术的牺牲品。而今如若是修行阵法,即便自己无法御多柄剑,也能多一个强大的自保手段了。 “是,师父,不知这剑阵如何炼成呢?”张牧之虚心问道。 “待你将八柄剑皆炼成剑胎为师自会告诉你,在这之前你便好生养剑,几日下来你也发现了吧,打磨阵眼虽说枯燥乏味,但是十分锤炼你的心境和神识,对于阵师来说神识和心境远比自身实力更重要啊。”张枯松语重心长道。 “是,弟子受教了。”张牧之难道虚心说道。 “人这神经弦啊,也不能总绷着,为师就准许你下山两日,和师兄弟们亲近亲近吧。”张枯松摆摆手说道。 “原来师父您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啊。”张牧之喜笑颜开,又开始调笑道。 “滚你的,还不是被你逼的,你的几位师兄姐就每一个比你更不省心的!”张枯松一脚踢在张牧之屁股上。 张牧之顺势向前扑倒,装作被踢倒的样子,惨叫连连。张枯松抚着额头,拿这活宝没有办法了。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3章 藏龙 第四十三章藏龙 传说上古之时人神与蛮荒巨兽共存,天下乃是混沌一片,那时的人族在神魔时代显得十分弱小,唯有天地之间再无仙魔,人类才能在混沌之中繁衍下来。后来人族诞生了一位人皇大帝,扫除六合,斩尽神魔,开辟了无神无魔的时代,由此也迎来了人类鼎盛初章。 然而天下无神,人皇大地自己也是仙体,故而大帝以躯体为炉,以自身神力为火,将自己化为一座刻有山川河流c虫鱼鸟兽c日月星斗的大鼎,保护人类不受侵害,并命自己的三个子嗣,时代保护鼎不为奸人所用。大帝仙逝之地,乃是一座高可万丈的仙山,后世邃将此山命名为祖山,意味人文始祖之山。 大帝仙逝后,留下三子,分别名为农c苍c刑。三名大帝后代分别掌管三个部族,族人皆以皇称之,与人皇大帝并称为四皇。农皇的部族以姬为部落姓氏,苍皇部落则姓羌,刑皇部落称殷。 然而随着三个部落的发展壮大,没有神魔的制约,哪怕是异兽,没有上古荒兽的庇护,也在与人类的斗争中败下阵来,人类宣布了对世界的统治。随之而来的,是人类三个部族之间的争斗,为了争夺人类的统治权,三个部落战争连连,最终以农皇获胜,苍皇放弃争夺退具西夷,刑皇败走寒冷北地而告终。 而后三皇亦接连逝世,人类便开始了永无止境的争斗,随着时代的发展,三皇部落衍生出了更多部族,各个部族相互吞并称国,或是走向毁灭,至少从史料上记载来看,三皇后代皆称霸过。 到了今世,为农皇后裔姬氏号令天下,国号大幽。然大幽传承五代,至姬幽即位时,却被大幽诸侯国秦氏所灭,秦泰攻下幽京后占领祖山,于祖山上杀尽姬氏王族,以不知名之力销毁祖器九鼎,称帝天泰。 出云峰上,从星斗隐耀到日出东方,枯松下一老一少不知不觉竟是畅谈了一夜,这一夜却是少年在畅所欲言,而老人则是至始至终默默地聆听,直到少年将这些年的心声都完全吐露出来,老人才开口。 “离剑被我沉于湖底,待徒儿有能力重新拿起它时,定要天泰再此在屈疯子的剑下闻风丧胆!”张牧之讲了一宿,终于将心中愤懑委屈尽数道尽,此时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了,但是道尽心中不快,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天下兴亡,苦的不止百姓,还有你们这么小却承受了如此多的孩子,牧儿啊,今后灵氲山便是你和昭儿的家。”张枯松心疼地抚摸着张牧之的脑袋说道,“上天在你大幽将颓之年,赐予你们姬家九子神将,也算是祸福相依了。” 张牧之,或者说应该称之为大幽九皇子殿下姬牧,隐姓埋名了多年之后,今天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吐露心声,这其中所包含的信任,张枯松心知肚明,若是说屈平道是天泰最想招降的人,那当年逃出祖山的九殿下姬牧便是秦泰最想铲除的人,姬牧能够告知自己身份,张枯松感到很欣慰,这意味着他真正接受了灵氲山这个家。 然而张枯松也知道此事决不能外漏,否则非但自己这小徒儿将招来杀生之祸,灵山派也难逃其罪。张枯松神色如常,除了开始的惊讶,并没有多余的担忧,这件事除了张牧之和武寅昭两人,也只有自己这将死之人知道,不久后自己把这个秘密带到地下,任谁都敲不开一个死人的嘴吧。 “九子?九子如今也只剩一子了。”张牧之悲怆道。 张枯松知道要张牧之自己才能从悲伤中走出,便不再此事上多说,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说道:“牧儿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要杀回祖山的,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张牧之冷声道。 “为师知道劝不动你,可天泰如今乃天下之首,高手如云,只可从长计议不可贸然啊!”张枯松叹气道。 张牧之摇摇头,眼神柔和说道:“谢谢师傅关心,牧儿不是鲁莽之人,但秦泰死之前,徒儿必然要与其有一战!不死不休之战!” “不论如何,今后你的身后永远有一座山,哪怕它没有祖山那么高大。”张枯松轻声对张牧之说道。 “灵氲山就是姬牧和武虎昭的家!”张牧之坚定说道。 “哈哈哈,好好好,我深林藏真龙,他日龙腾出青山,定叫天下瞠目!”张枯松高兴道,“难怪危楼藏书你们俩一本都看不上。祖山上农皇殿珍藏秘籍,你父王定然准许你们随意翻阅了。” 张牧之摇了摇头虚心道:“当年战事未起,只有几位兄长勤加苦练,徒儿贪玩没练成什么功法,否则也不会是如今的境界了。” “那时你才多大,纵然是帝王世家,未免也太过早了些。”张枯松丝毫没有怪张牧之修炼怠惰的意思,仔细想来当初教导自己武艺的老师若是见到自己如今的境界,只怕是少不了惩戒一番的,灵氲山给张牧之的感受,远比那个空旷的宫殿要温暖。 “虽然修为一塌糊涂,但是农皇殿千部武学弟子倒是都无聊翻阅了一边。”张牧之说道。 “这也不无好处,起码有所了解,对今后修行也有所帮助,只要你不是翻过便忘就好。”张枯松点了点头说,想了想又摇头笑道,“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只怕记性再好的人也都忘记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徒儿啊,灵山派藏书虽比如上农皇殿,祖师留下的碑文也是有大造化的,以你的资质,说不定就能在现仙术呢?” 张牧之知道张枯松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感动之余也有了些狡黠的笑意,说道:“农皇殿藏书又怎样,我还不是一样看不上眼,还不如那块破碎了的大浪碑有意思。只不过徒儿忘记告诉师父您了,凡是徒儿看过的书,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十年不忘了。” “唉,可惜了,这大浪碑本是屈平道所留,你若参悟几年,未必”张枯松原本还心有遗憾地说着,突然耳朵一动,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突然惊声尖叫了起来,“什么!过目不忘?那岂不是农皇殿千部藏书” 张牧之对张枯松的瞠目结舌微笑置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包括六块碑和危楼藏书,都在徒儿脑子里哩。” “秦泰放走了一个妖孽啊!”张枯松叹息道。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4章 神窟仙藏术 第四十四章神窟仙藏术 张牧之找来一根树枝,一手持树枝一端,另一端在地面上写写画画起来。树枝在泥土上划过,勾勒出一座山来,那座山却是像极了一根柱子——通天之柱。 灵氲山最高峰为出云峰,然而高出云端的,也只有脚下这一点山头。而张牧之画下那座山,云朵竟只飘在半山腰,山腰之上仍拔出云层不知多少,况且那座山陡而狭长,与其称之为山,称作通天柱更为贴切。山顶张牧之又简单画了一鼎一房示意九鼎和农皇殿。 “祖山之高,不知几千丈,寻常人连半山腰都难以攀上,连修士到了绝顶,呼吸亦都不顺畅,委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张牧之扔掉手中树枝说道,“徒儿说见过那传说中的仙术,不是讨师父您开心的,仙术就在此山中。” 张枯松轻“咦”了声,顺着张牧之手指看去,张牧之所指之处,不是山顶农皇殿,而是云端之上那千丈高的山体。 “徒儿幼时曾在祖山上发现洞窟,好奇之下便进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山体之内别有洞天,洞窟内错综复杂,有暗穴数百,还有一股不知名力量将人阻挡在外。”张牧之说道。 “哦?竟有如此离奇之事?这和仙术又有何关联呢?”张枯松有些不解道,“那股力量你觉得是何境界?” 张牧之点头道:“起码绝非圣境以下的力量。而徒儿以神识窥探,发现洞中别无他物,只有磅礴灵气。那灵气便是阻挡徒儿在外之力,其雄浑程度不可言语而喻。而那股灵气却又非阵法,只是以某种脉络在自行循环流动,就像” “就像是仙术记载?”张枯松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是,不过那灵气所勾勒出的脉络似字似画,是徒儿生平未见的文字。”张牧之说道。 “这灵气如此诡异,牧儿你如何确定此乃仙术?”张枯松不解道。 “这灵气所勾勒文字虽无人可识得,却无关紧要,文字靠神识才能见,文字记载内容也非常理可读,是要靠神惑之上的神识,方可与灵气产生交流,识得其中记载。”张牧之说道。 张枯松白眉一皱,抚须沉吟道:“神惑之上,难不成是圣境?” 张牧之苦笑摇头道:“圣境亦难以与仙人相论。师父您知道我几位皇兄皆身怀奇术而生,但不知徒儿生而九窍。” 张枯松惊讶道:“九窍!那岂不是传说中第九仙羽境?” “只是神识第九境,即便是第九境神识,才观洞窟中文字半日,徒儿便七窍流血昏迷了半月,醒来后九窍闭塞,只剩七窍神惑境。从此再让我凝神,都会产生心闷之感,是再也不敢去看那神窟之中仙藏术了。” “仙术又岂是我等凡人可以觊觎?就连第九境仙羽境,也都只是半仙境,需得身披万支仙羽,方可称为仙啊!祖山之中那神窟仙藏术,只怕是人皇大帝亦或农皇所留啊。”张枯松感慨道,“能够一睹仙人之术,即便九窍只剩一窍,也不枉此生啊!” 张牧之撇了撇嘴说道:“仙藏术弟子观其十之二三,半数都是常人无法修习之术,另外半数也难以摸索其修炼之道,我看这笔买卖,是我此生做过最亏本的了!” “傻徒儿,你又焉知非福呢?我灵山派有一座堪比半仙术的《百日搬山录》已造就了不知多少秘法,如若你能够参悟神窟仙藏术一星半点,将来造诣也可一飞冲天了。” “是啊,秦泰老贼不知以何法竟能打破仙器九鼎,如若将来能够助我击败他的,也唯有这仙藏术了。”张牧之厉色说道。 “有何不解之处,但说无妨,为师以生平所知,为你解答。”张枯松抚须说道。 “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徒儿可愿意得很呢。” “能够一睹仙术,是老夫赚了啊。” “原来师父您也是如此奸猾啊!” “彼此彼此,彼不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矣。” 山中无甲子,岁寒不知年,转眼冬雪消融,又是一年好春色,几近新春,千门万户把新桃换旧符,筹备着过一个丰润年。 修行地虽秉持着清修的道义,却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脱不开凡尘,便离不开凡间事。 灵氲山内也变得声音冗杂了起来,先是樊林大阵解开,冬季沉睡了百日的鸟兽也开始了活动,而当初被困樊林直到开春也未摆脱怠惰贪恋安逸的弟子,要么被遣送回家,要么被留在樊林中打理杂物,直到下次樊林重闭,闯过此关才能入山修行。 除了几个心智较差者,诸如黄琅等人也都在“雾锁山”和“蛰伏”撤去后创出了樊林,在择畔寻到自己心之所向的方向,前往各山正式开始了修行。 张牧之在出云峰顶和张枯松的修行也有了近两月,张枯松对这位关门弟子的天赋可谓到了叹服的地步,先不说过目不忘的天赋,就是讲解阵法道义张牧之也一点就通,唯一有些不足的只有他的境界,如今也只是侃侃进入了第二境后期,而同为自己关门弟子的武寅昭,已快接近第三境圆满。张枯松也释然了,毕竟人无完人,若是什么好事都被这小子占了,那也太天理不容了。 有了天赋做船,张牧之也前行得努力,八柄剑早在十多日前便淬炼成型,如今每一柄剑刃上都灵气环绕,在张枯松的协助下,还在剑中注入了张牧之的神识印记,如今每一柄剑握在手中都更加得心应手。 剩下的十几日,张牧之便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剑阵的修炼上,融汇张枯松传授的阵法,张牧之已经能够以三剑为阵,借方圆五丈灵气之力构成灵路。 “老头子,看我新学会的四象结界之术!看剑!” 一个少年的声音在白眉白须白衣的老朽脑后响起,只见话音刚落,老朽前后左右四方落下飞剑各一,随着空气剧烈地波动,四柄剑上灵气大放,东方剑耀出青光,南方剑灵气升腾如火,西方剑影好似水波荡漾,北方剑杀气四溢。 张枯松眉头一动,称赞道:“好!有些虚势之意!” 然后张枯松只在四柄剑上落下一子,剑阵上滔天剑气便如火遇水瞬间消散,张牧之从张枯松身后冒出来,还未走近张枯松一尺,便是被一鞭打在头上,不理张牧之抱头委屈的样子说道:“但是灵路不稳,徒有其表。”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5章 年会 第四十五章年会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两月之前的张牧之来说或许这句话再合适不过,但如今修行几近三月,张牧之在出云峰顶并非只修阵法,学习阵法至于,张牧之也常请教张枯松,观出云峰六碑。 出云峰六碑不得不承认,虽比之不及张牧之在神窟之中发现的仙藏术玄奥,但是由于有碑文记载,以及灵氲山历代山主钻研,感悟起来比之仙藏术不知明了多少倍。 张牧之观碑一月后,选择了《孤鸿辞》碑上一门乘风之术修习,乘风之术名曰乘风,实则是借天地间自然而成的大股灵脉流势,如扁舟借江河之势,随灵脉快速移动的法门。 张牧之生而神惑,虽是第二境却能以强大神识感知到出云山向下倾斜而去的灵脉,加之两月多的养剑,张牧之对于自己真元的运用已十分娴熟,借灵脉小施乘风术下山,起码不会像上山时那般狼狈不堪了。 出云峰在灵氲山四峰之中,以险出奇,饶是乘风下山,张牧之也需以双剑插入岩缝中作为缓冲。乘风而下,灵氲山景致尽收眼底,张牧之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脚步轻快,像只欢快的雏鹰。 破开云层,依稀可见出云峰陡峭崖壁上开有一小口,有人影攒动,隐约有人声传来。灵氲山灵脉充裕之地有五处,东南西北四座山峰各一,最终融汇于山下沉田。 元气分五行,修行者最初只采纳斑驳元气入体,随着修行就境界的上升,需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去五元气其中一支,方能在体内开辟本命宫。 修行第一境正经,将元气纳入体内,乃是构筑仙宫基础,第二境通络,将元气纳入与经脉相连的更为细小的脉络之中,第二境圆满,则命宫基础已有。第三境不破,元气灌注全身,褪去凡胎杂志,心身通明,则神识更上一层楼,能察斑驳元气中混杂的五行元气,进而步入第四境朝元,专修一门元气,待元气在丹田构筑出命宫,则修行者便算是达到小宗师境界,可立于强者之林了。 五行元气或多或少受到地利的影响,诸如火元气爆烈,阳气充沛之地修行最适宜,水元悠长,灵脉所过的大江大河之内为多。灵氲山几处修行地便是以五行划分,亲木元者入墨园,亲水元者入砯崖。 出云峰山岩多金元气,山阳之处悬崖上有灵脉从峰顶流下,前代山主便在此开辟了一座洞穴,因其观出云六碑《空明决》有感,习得一部明王心法,便将此洞命为空明洞。 空明洞横贯整个山腹,洞内两侧有石室若干,以供弟子们居住,山腹最深处是讲义台,藏书室以及上古珍兽大孔雀王石像,是洞主灵氲山三弟子仇空山为弟子们讲解道义的地方。前代山主正是窥视得《空明决》中大孔雀王法相,方才领悟明王心法,在他将要圆寂之时,山主以自身功力将此生所感所悟都封存在这座石像当中,希望后世能有弟子继承自己的感悟。 空明洞被金元气充斥,即便相隔百丈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尖锐肃杀之气,洞中弟子于是也多男性,尽显阳刚。 张牧之曾在危楼中所观《沉砂洗肤术》提及的沉金砂洗刷身体以锤炼肉体之法,在这里被用在了每一位空明洞弟子身上。经过沉金砂的洗礼,洗肤过后的弟子皮肤上都隐约有些独特的光泽,如若肌肤映射出好似铁衣上的寒光,那便说明洗肤术已有小成,普通刀割只能在皮肤上留下一点白痕,斩落几缕寒毛。 灵氲山并未像其他修行地一样,修士高高在上只用一心修炼便好,其余杂物交予下人处理。那些修行地入门修行者大多为修士门阀子弟,或是大家世族中人,在进入修行地后每年家中都要交付大量钱财和修行资源。 灵氲山弟子大都不问出身,大家世族者有之,贫寒小家亦更多,因此灵氲山弟子除了修行课业,还要每人负责一些杂物琐事。 空明洞沉砂池每隔十日便要换一次洗肤沉金砂,而沉金砂只有山底沉田才有,于是空明洞弟子便需要每日攀登出云峰,搬运沉金砂上山下山。 出云峰险峻灵氲山上下皆知,当新入空明洞的弟子第一次听闻此事之后,无不痛苦哀嚎,却不得不遵照师命。长久之后,弟子们却发现自己的身手在一次次攀登出云峰的过程中变得比起其他几座山的弟子要敏捷得多,放知这搬运沉金砂的杂物,也是一种修行,因而几座山相比起来,属修炼金元又修行最艰苦的空明洞弟子战力最强。 将近年关,空明洞中课业也清闲了不少,许多弟子便开始在稍微年长的师兄组织下,忙着操办其年会来。 年会其实便是年关的一场盛会,非灵氲山独有,但是起码在山内算得上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活动之一了。 年会上修行地之间,以及几座山之间,会举行一场修行交流,文武皆有之,文会交流论道,武会切磋武道,而自从年会盛行以来,一直都是武会更博得弟子们的喜爱,因为武会不但可以让弟子展示自己一年来的修行成果,表现优越者还有丰厚的奖励。 年会筹备由各峰主授意,委派弟子们准备和布置,而峰主们也都会自掏腰包,拿出些重量级的东西添些彩头。 空明洞洞内年会早已筹备妥当,然年会开启时日未到,弟子们大都清闲下来,忙些自己的事,或是迫不及待,早已有人相互比试切磋起来。 洞口处,一阵异样的响声传入洞内,值守弟子顺着声音向山上望去,只见一个黑点在他的瞳孔中逐渐变大。起初他以为是山上的雏鸟学飞,不然怎会落得歪歪扭扭,定睛一看过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少年,这少年也好生奇怪,手脚不着岩壁,好似御风而下,却又以双剑插入岩缝中控制住身形,方才不至于被山间妖风吹走,根本没有一点御风而行的高人风范。 眼看那人越来越近,恰有一副要落到空明洞的意思,值守弟子精神也提了起来,双手握紧了手中长枪。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6章 小师叔 第四十六章小师叔 “什么人!”值守弟子严阵以待,时刻谨防着那行为古怪的人做出什么奇怪的行为来,只见那人就在要落到空明洞之际,好像脚下一滑似的,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坠落在了自己面前。 “汝乃何人擅闯我灵氲山修行禁地?”值守弟子摆开架势,死死盯住了坠落在地的少年,这个少年身上无一不透露着古怪,先是乘风之术明明就是空明洞上品武学,非一般人可修习,再有就是此人身负八柄飞剑,自己作为空明洞二代弟子也算是多少知晓些其他几座山的师兄弟,竟然从未见过此人,不由得这位值守弟子不警惕。 “呸呸呸,什么擅闯?我入山两月有余,却不记得有你此人,我看你才是擅闯我灵山派的歹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否则我上报山主叫仇师兄亲自审问你!”狼狈摔倒在地那人拍拍身上尘土,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却是义正言辞地反问其值守弟子来。 值守弟子没想到这位不速之客竟然如此生猛,明明嘴角都甩魄了,怎会还有如此咄咄逼人气势,难不成是自己没见过的哪位小师叔?就和两月前那位倾国倾城的小师叔一样?可这位看起来比小师叔弱了不止一星半点啊,值守弟子估计以自己的境界,恐怕都能稳压在此人之上,兴许只是刚入门的弟子罢了。 “荒谬!我乃空明洞二代弟子姚烛龙,奉洞主之命在此值守!新入门弟子怎可对师兄如此嚣张,如若被洞主见到了,师弟你可免不了要被罚下山背十石沉金砂上山的!洞主教导我们,谦逊诚恳,这次就当你初犯师兄当做没看见,可不能再有如此无礼之举了!”值守弟子姚烛龙心中已经将面前此人当做了入山的新弟子。 “原来是姚师侄啊!幸会!你方才还说洞主教导你们要谦逊诚恳,那你包庇我,可是犯了洞主的教诲了啊。” 来的人不正是张牧之,初学《孤鸿辞》乘风之术,自然无法形如文曲昌那般扶摇而上,快意洒脱,乘灵脉而下还需得以山岩稳住身形,结果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便叫张牧之出了丑。好在有惊无险落到了空明洞内,如若是落到这悬崖之下,只怕姬家最后的血脉也要在这世间消失了。 自己作为灵氲山最后一位小师叔,张牧之自恃得有一番做师叔的风骨,正当张牧之想要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丑态时,好不巧地恰好有人看到了自己的全部丑态,张牧之顿觉脸上骚红地无地自容,可一听这位值守弟子的话,张牧之不禁笑了起来,幸好是位老实人,那么自己这位小师叔下山的“光荣”事迹,很肯能就保住了。 果然,听了张牧之的反问,姚烛龙面露出一抹难色,说道:“非也非也,师弟你可不知,这十石沉金砂就是师兄我背起来都艰难无比,何况还要从山底沉田背上空明洞,师弟你初上空明洞相比也是心向此处金元灵脉,却不知灵氲山唯独我空明洞修行最艰苦,新入门弟子就是徒手上山都不易,你能来此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苦难,若是刚来便要受罚,师兄担心你不堪负重啊!” 张牧之欣赏地点了点头,心道这姚烛龙作为空明洞的二代弟子,果然心性也是十分淳朴,境界也算是出众,应该已经摸到了第五境的门槛了吧? 可张牧之这副姿态在姚烛龙眼里,就是不知进退了,自己已经将其中利害告诉了他,怎么这师弟还是这副姿态?要么就是狂妄自大,要么就是真如那位师叔一样,乃是山主新收的关门弟子。 “姚师兄!洞口发生生么事了?是不是又有灵兽闯入洞中了?” “那岂不是又能饱餐一顿了!” 洞口的吵闹声很快便吸引来了洞中弟子们的围观,当空明洞弟子们以为是山上鸟兽误入洞口兴高采烈赶来围观时,见到的却是一个瘦小的少年,不禁都换上了一副颓然失望的样子。 “唉,是位小师弟啊,还以为有灵兽可以开小灶了呢。” “白高兴一场,散了散了” “咦?小师弟怎会佩有这么多剑?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嗨呀,咱们空明洞弟子怎会承受不住这么点重量,不然怎么上得出云峰?你说是吧小师弟?” “够了!一口一个小师弟,你们说我倒是哪里小了?”张牧之被众人围绕得水泄不通,有种被当做猴看的感觉,听着众人一口一个的“小师弟”,感觉像是被戳到了心中痛处,便大喊道。 众人先是被张牧之吓了一跳,顿时鸦雀无声,随即却是哄堂大笑,惹得张牧之更加面红耳赤,比自己头先落地的糗事还要气急,然而看着空明洞弟子人均六七尺的高大身材,就连姚烛龙都是将近八尺的巨人,而自己站在人群中就像孩童一般,张牧之却又无可奈何。 “小师弟莫生气,师弟们都是与你闹着玩的。”姚烛龙蹲下身来安慰张牧之,又转头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小师弟初到空明洞还有些怕生,可别吓坏了人。” 本来张牧之已是气到脖子眼,只差一线就要按耐不住胸中气焰,姚烛龙本是好意安慰,而他蹲下的动作,却是成了刺痛张牧之内心的最后一针。 当初初到云梦郡的时候,张牧之便是经过了好一阵才从街坊邻居的调笑中走出来的。同是少年少女,起初张牧之和武寅昭两人的身高还不分伯仲,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变得越来越大起来。由于身体羸弱,张牧之身材也只长到了五尺,虽说在街坊的同龄人之间已算正常,可偏偏武寅昭体质天赋异禀,才过豆蔻之年便亭亭玉立c出落有致,有六尺之高,是街坊口中误落入鸡窝里的金凤凰,每每和武寅昭走在人前,张牧之都有种巨大的压力,如今这股压力却是在空明洞口,重新压在了张牧之头顶。 “我灵氲山弟子都这般无礼,调笑他人,目无尊长吗?”张牧之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这一吼夹杂着元气,显得颇为雄浑,倒是压下了众人的嬉笑声。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7章 热闹 第四十七章热闹 “我说小师弟,你莫不是听说了我空明洞新来了一位师叔就也想混个师叔做做吧?”安静过后,很快便有人说道。 “是啊,武师叔可是有做一代弟子实力的,虽然目前境界尚且有些低,但是她可是能在姚师兄手下过招百回合不落下风,一炷香内打成平手的,假以时日就是姚师兄都不是对手了。” 姚烛龙听了则是真诚地对张牧之点点头,可张牧之怎么越看越觉得姚烛龙的意思是劝他不要再吹牛皮当心吹破了。 张牧之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怒道:“行!那她是如何证明自己的,我今日也同样证明给你们看,这个师叔是不是真的在吹牛皮!” 姚烛龙神色有些凝重,他是真的不相信眼前这个约摸第二境圆满的新弟子能够和那位武师叔实力相当,武师叔可是和他过过招的,不说能够以低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为和自己战平,比试中对方展露出来的技巧更是让自己刮目相看。而面前这个瘦小的少年,境界是在低太多,一个境界的差距或许能够弥补,跨越两个境界战胜对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姚烛龙觉得这个新弟子未免太不会审时度势了,就让他出出丑也好,顶多自己控制住师弟们,不要做得太过火。 “怎么说?姚师侄,你可有意见?”张牧之抬头说道,这个动作更是让空明洞弟子觉得张牧之滑稽,就当做年会前的乐子来看了。 “既然小兄弟这么自信,师兄你就让他试试吧?”有弟子起哄道。 姚烛龙眉头皱了皱,最终摇了摇头说道:“那就清理场地吧!” “好嘞!有好戏看咯!”众弟子欢呼着一哄而散,张牧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要看自己如何出丑吗这些人,怎么都跑了呢? “姚师侄,这些臭小子们怎么回事?”张牧之不解道。 姚烛龙捏了捏眉头,也不再费心去纠正张牧之已经融入骨头的小师叔角色,有些头疼地叹气道:“我们空明洞师兄弟们私下都不在乎什么辈分礼节,谁有实力便听谁说话,武师叔便是靠这个赢得大家认可的,当然这并不是说咱们不守礼法,只不过空明洞大都是男弟子,性格比较豪放。武师叔那日先是承受了沉金砂洗礼,又托起了千斤石鼎,又与我过招不落下风,在空明洞算得上是实力拔群,因而大家都心服口服。” “这么说来姚师侄在空明洞威望也很高啊!”张牧之欣赏地拍怕姚烛龙,无奈身高硬伤拍不到姚烛龙肩膀,长辈姿态只好作罢,而是拍了怕姚烛龙的后背。 姚烛龙丝毫不在意张牧之这些小动作,忧愁地望着张牧之说道:“师叔唉,师弟你真是” “姚师侄你是在担心我当众出丑吗?”张牧之笑道,“不用担心了,话说这么隆重的仪式,就没点彩头吗?” “彩头?”姚烛龙不解道。 “嘛,不如这样,你替我坐庄开个盘,毕竟有这么多师侄看不起本师叔,就这么放过他们太便宜这帮臭小子了。”张牧之两眼放光道。 姚烛龙看着这个之高到自己肩膀的小个子一副叉腰奸诈的样子,觉得滑稽之余竟然有那么一丝感觉,觉得他有那么一丝可能创造奇迹。姚烛龙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怎么会产生如此荒诞的想法,即便他能够洗沉金砂提千斤鼎,一旦过招起来定然不是对手。姚烛龙觉得张牧之的玩笑可是越开越大了,急忙劝道:“若是让教习和洞主知道了,私下赌博可是要受罚的,还是算了吧?” “有什么好怕的?出了事有师叔担着,去去去,手脚利索的。”张牧之将姚烛龙赶走,心中思索起如何应付接下来的事,海口已经夸下了,若是收不住场面,那自己这次小师叔下山可就太寒颤了。 大孔雀王像前,讲义台下很快聚集了许多空明洞弟子来,听说洞内又来了一位小师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们都跑过来凑个热闹。 “听说又有一位自称山主闭关弟子的小师叔来此,不知是不是真的?” “多半不可信吧,像武师叔这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人?听说那人才有半个姚师兄高,或许是虚张声势的噱头吧?” 空明洞弟子们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位小师叔究竟何许人也,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有的半信半疑,更多的还是不肯相信这小师叔的真实性。 “来来来,开盘了!小师叔究竟能否通过测试,买定离手了啊!”人群中一个声音脱颖而出。 “喂!这位师弟,你胆子可真大啊,要是被姚师兄发现你聚众赌博,还不抓到洞主那里去受罚姚,姚师兄怎么是你啊?”凑过来的弟子一看叫喊之人身边的,竟然就是刚正不阿的姚烛龙师兄,当下看傻了眼。 姚烛龙满脸尴尬之色,不知如何辩解,张牧之见状急忙凑过来说道:“年会怎么能没点彩头呢?这位师侄,啊不师兄,放心!出了事有姚师兄担着呢!来下注下注了!” 经着张牧之一顿煽风点火,人群中也沸腾了起来,只见各种丹药武器甚至是功法都纷纷飞到了张牧之面前,这群弟子平日里压抑了太久,如此一经释放,势必如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姚烛龙看着已经失控的场面,自知无法挽回,只好破罐子破摔,一咬牙大喊道:“小师叔亲临空明洞,大家恭迎小师叔!” “好!” “不知小师叔可否过两招!” 洞内叫好声连连,众弟子们举头四顾,都在寻找着今日如此热闹的源头,只见从人群中钻出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到人群中央说道:“大家好!本师叔闭关修行多日,今日初到空明洞,希望大家切莫见怪!”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8章 举鼎 第四十八章举鼎 待喧闹声降下,姚烛龙走进人群中央,人群立马完全安静了下来。姚烛龙脸色有些难看,原本他只当这是一场闹剧,可现在看来已经发展到了自己控制范围之外的地步了。尤其是在张牧之拿出水寒珠之后,场面一度失控,空明洞弟子们仿佛都掏空了家底押注到这上面来,起先还是认为这场赌博那位少年必输者居多,而今输赢参半,因为无论是从输赢上来看,都有着吸引人的赌注。若少年赢了,那么押注他赢的人必是收获颇丰的,如若他输了,那么押注输的人便能够瓜分这枚水寒珠。即便是水寒珠在众人手中传递,一人占有一天辅助修炼,对于各自的境界都是大有裨益的。 如今姚烛龙记下的账上就有了近百枚丹药,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些丹药品级不一,最高的竟是二品的破镜丹,要知道这破镜丹可是能够帮助修士在突破境界时,大大增加自己神识,以助突破境界的丹药啊! 除此之外,还有灵药灵木仙根等等珍惜药材,武器防具也皆有之,而这些让姚烛龙都眼热的东西,大都是在张牧之拿出水寒珠之后才出现的,姚烛龙不禁都有些怀疑其张牧之拿出水寒珠的意图。 要说姚烛龙对水寒珠没有觊觎之心是不可能的,那可是连洞主这一代弟子都不一定拿得出手的稀世珍宝,既然已经闹成这副局面,惩罚是不可避免的了,姚烛龙身上的枷锁好似解开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也咬牙拿出一本功法抄录本,压在赢面上,不是不想要那枚水寒珠,也不是对张牧之有信心,纯粹是被张牧之所感染,作为一种鼓励罢了,身为空明洞二代弟子的大师兄,姚烛龙又怎么会惦记师弟们的那点东西呢? “大家静一静,年关将近,是我灵山派一年一度的年会盛事,今日全权当做是年会前的助兴,大家意下如何?”姚烛龙说道。 台下立即齐声应和道好,众弟子对于空明洞二代弟子的大师兄无不是由衷敬佩和尊重的,知道这位刚正的大师兄都被拖下水胡闹已是极限,也不好将事情闹得让教习和洞主动怒。 姚烛龙神情稍有缓和,继续说道:“大家都是灵山派弟子,本该和睦相处,今日闹剧如若是我们误会了师叔,还请师叔见谅,大家都并无恶意,若是师叔今日身体欠佳,大家也不要失礼。” 姚烛龙到这种地步还在为自己开脱,张牧之内心也是有些感动,轻轻拍了拍姚烛龙丈二的身子,说道:“姚师兄放心,如若栽了跟头,也是自己不自量力,就该做个小师弟有何不妥?” 张牧之一番话倒是赢得了台下弟子的好感,看来这少年也不是那妆模作样的人。 姚烛龙点头说道:“所谓术业有专攻,实力也非打打杀杀之事,我灵山派年会每年都分文会和武会,只要有一技之长,任谁都不会不服气。不知小师叔善使什么兵刃,拳脚路数精通哪门?” 张牧之愈发觉得自己对姚烛龙只有好感,难怪在空明洞内姚烛龙的威望如此之高,心中计较一番后说道:“空明洞武风盛行,师兄弟们都是豪爽之人,如若不过一番拳脚比划,想必大家也难以尽兴。不如这样,就做三项比试,其中两项由众师兄弟定夺,剩余一项便由我来定,姚师兄意下如何?” “小师叔说的有理,就照您说的来!”姚烛龙说道,见周围弟子也纷纷表示同意,姚烛龙继续说道,“那便比试一项举鼎,一项切磋武艺便好。” 张牧之点头同意道:“最后一项我暂未想起,那便先比试姚师兄所说两项好了。” 姚烛龙也点头,周围弟子在姚烛龙的吩咐下散开出一个通道,姚烛龙带领张牧之来到演武场一端,只见一片偌大空地上赫然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石鼎,依次从大到小排列,最大的一座鼎甚至高过姚烛龙,张牧之只有仰望的份。 “此乃问鼎,是三代空明洞主所设,据说我灵山派第三代空明洞主的炼体之术乃是传说能够和武国武圣躯一较高下的秘法,这座最大的石鼎足有万斤众,即便是第七境神惑大修行者,单纯依靠肉体之力,也难以举起,从古至今我灵山派也唯有那位洞主一人凭借肉身力量举起此鼎。问鼎问鼎,问的是修行者自己,以能够举起的石鼎扪心自问自己的肉身相比于修行境界到底到了何种地步。我空明洞弟子素来注重内外兼修,锤炼体肤,因而前三境远比其他山峰的师兄弟要扎实得多,能够举起多重的石鼎,可是我们空明洞弟子所注重的一项修炼啊。” 张牧之心道原来空明洞这些头脑单纯四肢发达的肌肉男,竟是从灵氲山初建就流传下来的,表面上不动声色,张牧之问道:“不知姚师兄能够举起多少斤?” “空明洞弟子皆要能够单手千斤方能达到教习和洞主的要求,我在不破境界时略胜一筹,总共能举起五千斤石鼎。” 张牧之内心一震,没想到这姚师兄不愧为二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人,寻常修行者能够举起千斤实属不易,而空明洞弟子能够举起两千斤石鼎,这种肉身程度几乎和前朝大幽亲卫的体质无二了,姚烛龙这种程度的不破境,即便是如今的天泰皇帝亲卫军中,也只有统领级别有此实力了吧? 刮目相看之余,张牧之也在思索着如何能够举起这石鼎。说实话,如若不依靠元气,张牧之莫说这石鼎了,就是石锁,百斤举起来都成问题,否则也不会被武寅昭欺压了。 “姚师兄那你看我举起多少斤合适?”张牧之一边问一边环绕着石鼎漫不经心走着,看起来就像是在打量着这些石鼎。 “实不相瞒,年轻一辈中就我能够举起的石鼎最重,如果单论年龄不论辈分,前些日子武师叔以六千斤力压一头,不过众弟子中臂力最好者也是恰好举起过三千斤,我看小师叔您就试一试三千五百斤好了。”姚烛龙轻声对张牧之说道。 “真是只女怪物!”张牧之低声道,没有想到才两月不见,武寅昭的体魄竟又有长进,不过这倒不值得以外,毕竟自己在她身上砸了这么多奇珍异草,再加上那老鳖之血和张枯松的炼体术,武寅昭的体魄只怕在张枯松几名弟子之中都是最好的。 “师叔你说什么?”姚烛龙以为三千五百斤张牧之还是为难,不由得着急道。姚烛龙转念一想也是,三千斤在空明洞弟子之中都鲜有人及,普通弟子能够举起千斤都要修炼两三年,这小师叔身材如此瘦小,如何举得起三千五百斤? 张牧之仍是悠哉地在石鼎之间闲逛,没人能够看到,他的眉心仿佛有着一缕淡淡的光晕在闪动,而姚烛龙的神态变化尽数收入他的眼底,心里感激之余,藏在袖中的石子也落下了最后一颗。 “快举啊!” “是呀,莫不是连千斤鼎都不举吧?” 围观的弟子有些没了耐心,纷纷发出抱怨声来,姚烛龙见状也无能为力,只能心中默默希望这小师叔真有深藏不露的东西吧。 “呸呸呸,什么不举?各位且看好了!”张牧之终于在一座石鼎前停住了脚步,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紧闭,双手缓缓靠在了石鼎耳上,下盘下沉马步稳扎。 “嗨!” 张牧之大吼一声,双眼之中好像射出了精光,犹如怒目金刚般双手渐渐高举,空明洞弟子们皆屏住了呼吸,只听石鼎脚下传来了轰隆声,整个空明洞都有些颤动起来。 “起!” 张牧之眼中精光再盛,双手渐渐举过了肩头,洞中不知何来的巨响更甚,空明洞弟子们只觉眼中瘦小的少年犹如将神附体般威风肆意,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得天地灵气混乱,少年举鼎的样子深深震慑住了每一位弟子。 “喝!” 随着张牧之一声暴呵,石鼎被抬到最高,一刹那洞内石壁震动,张牧之双手一掷,石鼎重重落地,剧烈的响声响彻洞穴,地上几枚不起眼的在石鼎落下瞬间,也炸为了齑粉。 鸦雀无声,当石鼎落下那一刻全场安静,随之而来的是惊声和欢呼,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么一个瘦小的身体里,竟有如此大的力量。姚烛龙脸上难以掩饰喜悦,仿佛从始至终他的心里都有一丝确信,确信张牧之可以做到,而当下张牧之证明了他内心的信任是值得的,姚烛龙便忍不住喜上眉梢。人群中的武寅昭起先也是震惊,但是留意到石鼎落下瞬间破裂的石子,武寅昭有些哭笑不得。 不论如何,张牧之举起石鼎让空明洞沸腾了,虽然那只是恰好三千斤的石鼎。 只是,为何区区三千斤,这动静怎么和举起万斤石鼎似的? 空明洞弟子们不禁疑惑。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49章 斗技 第四十九章斗技 张牧之感受到来自空明洞弟子的赞赏,虽然自己举起三千斤石鼎并不显得那么惊世骇俗,甚至连这些弟子之中应该都有人能够更加轻而易举地举起,但是三千斤毕竟仍是许多弟子难以举起的重量,何况张牧之目前的境界,能够做到如此,已经实属不易。 众人欣赏的目光,张牧之现在是无福消受了,没有人知道刚才是多么的千钧一发。 张牧之跟随山主张枯松修行两月有余,可不仅仅是学习阵法磨练剑阵阵眼,虽说张枯松建议张牧之选择以自己神识亲和之物作为阵眼淬炼,但不妨碍张牧之也养其他阵眼。替张枯松打磨棋子两月,张牧之除了身后八柄飞剑,属石子做阵眼最擅长了。只是张牧之发现并非所有石子都足以成为阵眼,地上随处可见的石子最多可承受一两百道元气,而山顶枯松下的石子不知为何却能打磨得足以承受千道而不破,难怪师父总让自己和莫开大师兄去松树下捡石子。 阵眼强度自然是影响阵法强弱的因素之一,除此之外灵路的构筑更是保证阵法不破的重要因素。 张牧之下山之前偷偷从山上带了石子数十枚,虽未打磨炼成阵眼,却也总比普通石子打磨过后要好些。 空明洞有大股灵脉流过毋庸置疑,在姚烛龙提及三项比试之时张牧之就已经开始思索对策。自己的斤两张牧之自己最清楚,除了入山以来修习得最多的阵法借用灵脉的力量,张牧之思前想后别无他法。 一边跟随姚烛龙走到石鼎前之时,张牧之便一边打开神识观察洞中灵脉流向,趁姚烛龙与众弟子谈话间,再装作端详石鼎而将袖中石子散落,布好阵眼。如此仓促之间,张牧之便结好了灵路,构出灵阵,此阵虽无任何玄妙之处,但对于张牧之来说能够假借灵脉之力冲其石鼎已经足够了。 令张牧之有些意外和侥幸的是,仓促之间构筑的灵阵虽分出了灵脉支流,然而这股支流却远比想象中的要小得多,三千斤已是超出了极限,若不是只要将石鼎举过头顶便可而是托举些时间的话,那么张牧之不是露馅了就是被石鼎压成肉饼。灵脉不堪负重引起灵气和洞穴震荡,阵眼破碎,都是张牧之不曾料想到的。 张牧之心中暗叫好险,对于今后阵眼的淬炼和准备也有了心思,今后起码也得在身上多准备些成熟的阵眼以防不时之需,而今日的病急乱投医也让张牧之灵光一现,多以各种不起眼物件炼成阵眼,日后遇到突发之事也能瞒过别人的眼睛。 不论如何这一关张牧之有惊无险躲过,空明洞弟子或许多少有些疑心,却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没想到师叔如此深藏不露,这样的身躯里竟有三千斤的力量,空明洞弟子中就是修炼了两三年的也少有可以托起三千斤石鼎的啊!”姚烛龙跑到张牧之身边,上下查看着他身体有无异样,见张牧之只是额头上有些汗珠,便当做了体力消耗流出的热汗,心中喜悦之余,对张牧之又多了一丝尊敬。 若是张牧之能够听到姚烛龙的心声,想必只会苦笑无言,这哪里是热汗,分明就是惊出的一身冷汗啊! “我说姚师兄啊,怎么叫这样的身躯?我可说明白了啊,谁要是再取笑我,我可就不得不拿出些师叔的架子了!”张牧之微怒道。 “不敢不敢,师叔恕师侄口误。”姚烛龙急忙道歉,“不知师叔是否已经想好比试内容?” 张牧之摸了摸下巴,思索似的挤眉弄眼了片刻,皱眉说道:“还是先比试姚师兄所说的第二项吧。这比试该如何进行?” 姚烛龙点头道:“不过是切磋武技,点到为止即可,师叔不必太担心。” “如此甚好。”张牧之点点头说道。 “但是”姚烛龙面露难色道。 “但是什么?有什么便只说,大男人婆婆妈妈算什么?”张牧之不悦道。 姚烛龙清了清嗓子,低声对张牧之说道:“只是师叔是为了正名,那么切磋之人便是要代表二代弟子,否则众弟子恐怕无法信服。” 张牧之松了口气,说道:“那是自然,师叔我又岂是趁人之危之人?若是挑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武道一窍不通,那岂不是欺负人吗?” “师叔果然是磊落之人,那便开始吧!”姚烛龙说道。 “好!”张牧之转身对众弟子大声说道,“在下不善炼体之术,侥幸举起三千斤石鼎,接下来有谁愿意切磋武技,不妨上前一步来叙!” 张牧之说完向空明洞弟子们抱拳一揖,却是不见有人上前来,心中叨咕难不成大家都被自己震慑住了?不敢上前一战? “师叔,向您讨教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张牧之脑后传来,那声音刚落,只见周围弟子皆是大声欢呼了起来。 “姚师兄加油!” 张牧之心里咯噔一下,脸色苍白了起来,难不成姚烛龙的意思,其实是这个?他僵硬地转过身来,只见姚烛龙已经摆好了架势,而不知何时,周围的弟子早已退去了十多丈远,留出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中央只剩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师叔,多有得罪!”姚烛龙歉意道,可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就连身上元气都收敛,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拿出真正的力量表示对对手的尊重吗?姚师兄,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张牧之苦笑,心中虽然百般不愿,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若是退缩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张牧之无奈地抬起头正视姚烛龙,对上对方那白额大虎般凶光翼翼的怒目,张牧之不禁打了个哆嗦,说话声也小了几分道:“比试切磋,不限制使用兵刃吧。” 姚烛龙点头说道:“切磋各取所长,我擅使拳脚,所以师叔您大可拔剑,不算师侄占您便宜的。” 张牧之无声笑了笑,心说小姚师侄可真的是太体贴了,只是日后有时间自己要多教导下他如要包庇一个人,大可以不必如此费心费力,多学学如何演一出以假乱真的戏就好了。 可当下虽思绪万千,却也不得不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那便来吧!”张牧之说道。 张牧之没有拔剑,但是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姚烛龙能够感受到来自张牧之身上的那股战意,这正是他们空明洞所欣赏的东西,所以他没有任何轻视之意,所以他上了。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50章 剑阵镇金身 第五十章剑阵镇金身 空明洞深处大孔雀王像前,乃是方圆数十丈演武场,能够容纳弟子数百人仍绰绰有余,可对于场中两人来说,还是太小了——是对于张牧之来说太小了。 姚烛龙动了,动得很快,以至于相隔数十丈的距离,张牧之还是觉得这地方太小了,转眼姚烛龙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姚烛龙没有保留太多实力,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对张牧之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却不会让这场比试有任何的水分。 谁说老实人好欺负的? 张牧之苦笑,却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即便对手十分强大,可张牧之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姚烛龙来得很快,张牧之拔剑的速度也不慢,或者说他早就已经准备好剑刃出鞘。拳刃相接,没有料想之中的血光乍现,姚烛龙在张牧之身后停了下来,只见他的身上反射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又好似有水纹在他的身体表面流动,形成一层金属似的甲壳。 姚烛龙停下身后,低头看了一眼刚才与张牧之剑刃相撞的那一只手,淡金色的皮肤上被划出了一条白痕,在白痕中心处还有一点点不起眼的红色尚未褪去,就好像是融化后的金属。 他没有想到这试探性的一拳竟然收到了一丝伤,姚烛龙没有轻视张牧之的意思,但常理来说以他目前的境界,再加上修炼小成的明王金身,休说第二境,就是同等境界的修士想要破开自己的金身都十分困难,而张牧之一剑便在自己的金身上留下了痕迹,姚烛龙再一次对这位小师叔刮目相看。 这是什么剑法呢,竟然能够斩开我的金身?而且剑刃上那诡异的气息是怎么回事?这强大的灵气波动,就好像是将一个人的潜能全部压榨出来似的。 姚烛龙抬头望向张牧之,张牧之也转身注视着对方,姚烛龙的注意则是全都落在了张牧之的剑上,只见三尺剑刃上泛着红光,就像是刚从熔炉里拔出的剑胚一样,洞中有些微寒的空气碰上剑刃,就像是碰到了烧红的铁块一般,化作缕缕青烟萦绕在张牧之身侧。 这场切磋似乎也没有那么轻松啊,姚烛龙变得有些跃跃欲试了。 见到姚烛龙被激起了战意,张牧之有些无奈,自己表现得越出人意料,只会让空明洞这些四肢发达的战斗狂兴奋,可难道自己就不渴望胜利吗?张牧之神色冷漠,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起码不能差那个母老虎太多啊,不然家里的地位可就堪忧了。 张牧之挥了挥手中发热的剑,手上传来的灼烧感才缓和了许多。战前张牧之便在脑海中搜罗起了自己所学的武学,纵然脑中秘术功法数不胜数,可真正掌握了的,也就只有阵法和一式斩剑尸鬼剑术。刚才这一剑,比起几月前在灵兽山脉中斩断晶牙土象猪的那一剑要弱了不少,可那日一剑斩出之后,自己的手臂皆被剑中溢出的狂暴灵气所伤,而那柄剑也只在挥出一次之后,就被剧烈涌出的灵气擦出高温,直接变成了废铁。 可今日这一剑不同,这一剑挡住姚烛龙铁拳过后,并未榨干剑内元气,倒是一剑收回后仍有余力。张牧之知道,这都是两月以来每日的磨石为棋使然,这几十日,每一天张牧之在打磨棋子的同时,对于自己元气的控制有着提升,因而再使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斩剑尸剑术时,变得更加游刃有余了。 而这一剑还不止于此,张牧之阅尽千部武学典藏,可不止是走马观花,如若遇到自己眼前一亮的文字记述,张牧之也时而停下仔细品味,百家之长,各取其一,那些曾经的领悟和构想或许之前只是臆想,可当真实的战斗来临,这些感悟便会如本能一般涌现在张牧之脑海。 蓄意,是一门剑术奥义,是为积样剑意于剑未出鞘之时,一旦剑意圆满,剑出则剑意出。那一剑,便是糅合了张牧之慢慢剑意和斩剑尸剑术榨取的剑中潜能挥出的一剑。 “师叔剑术高超,刚才是烛龙有些小看师叔了,还请师叔恕罪。”姚烛龙虚心说道。 “那不是皮毛都没碰到吗?你也不用拘束,师叔我可是很强的哦。”张牧之说道。 “是!师叔您当心了!”姚烛龙沉声道,双手握拳再次跑动了起来。 姚烛龙身上气势再长,来的速度反而不如那试探性的一拳,张牧之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神识打开,他能够看到在姚烛龙拳头之上流动的元气,比起之前那一拳浑厚了不知多少。 张牧之从身后再抽出一剑,一手持一剑,十字交叉横于胸前,他的心神则完全放在了快速俯冲而来的姚烛龙身上。 说时迟,姚烛龙来得却并不慢多少,他的身形在张牧之面前好比巨人,硕大的拳头令张牧之无从躲闪,只能硬碰硬招架。 铁拳与短剑再次相遇,没有热刀切黄油的凌厉场面,反而是铁拳摧枯拉朽地将张牧之轰出十丈外,散发着红光的短剑应声具落,姚烛龙望着倒飞出去的张牧之再次停下了脚步,他连自己刚接下元气肆意的短剑那只手都没看一下,因为自始至终,短剑也只能在自己手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罢了,连皮肉都未曾伤及。 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果只有这种依靠压榨剑中元气的方法,是无法打破自己金身的,毕竟就算逼出剑中元气,也远远不抵自己的元气雄厚,这样只不过是徒然毁了一把好剑而已。 “姚师兄,我说过不要拘束的,若是一再地让步,可是会输得很难看的哦。”张牧之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刚才姚烛龙那一拳看似刚猛无比,实则在破开张牧之守势后便收敛了力量,张牧之看起来飞得挺远,实际上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双手有些酸麻罢了。 张牧之站起身来,从身后再抽出短剑各一,这已经是出鞘的第三第四柄剑了,而当张牧之抽出双剑之后,其中一柄轻轻嗡鸣了起来,众人方才发现剑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的符篆,此刻皆是接连电量了起来。 姚烛龙突然感到脚下一沉,低头只见那两柄被打落在地的短剑被深深插在地面上,两剑自剑柄到剑身也都刻满了符篆,同被点亮,齐声嗡鸣。 “这是阵法?这两把剑是您故意落在我脚下的?”姚烛龙大惊,才觉得刚才拳破开张牧之的双剑太过轻易。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就像肩上扛着百米飞瀑一般,被压得动弹不得。 “各凭所长,姚师兄啊,其实本师叔所长才是阵法啊。”张牧之将手中剑插入地面,所谓两点成线,三点成面,最简单的剑阵便是由三枚阵眼构成。张牧之八柄剑皆修成剑阵阵眼,每柄剑上符篆各不相同,任意三剑相辅,便可结成不同的剑阵,八柄剑之间组合变化万千,如若修炼大成,只凭八柄剑便能结成不亚于樊林的大阵。 张牧之在出云峰顶这些日子,已经能够凭借三剑成阵,虽然四剑成阵仍不稳定,但是依靠八柄符篆各不相同的阵剑,三剑剑阵之中的变化已是可以掌握十余般变化。 聚灵阵,这本是一个简单的汇集灵气以助修士修行的阵法,能够使阵中灵气浓度大大增加,然而倘若将灵脉牵引入内,那便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聚灵阵了,而是灵瀑。 “不愧是师叔,如此看来小觑师叔实在是大错特错之举。”姚烛龙沉声道,他没有料想到对方竟会有阵法这一手底牌,而且用的还是空明洞的灵脉压制住了自己,这小师叔若是赢了,也是赢得光彩。 只是,这还是困不住自己啊。 “喝啊!” 姚烛龙眼里金光大作,身上流转的金色元气暴涨,他像是扛着一座山,可山却压不住他,脚下步子竟然在慢慢地移动,而他也并未朝剑阵外逃离,反而是一点点靠近那两柄阵眼剑。 张牧之大惊,没想到姚烛龙被灵脉压制住了身体竟然还有余力移动,要知道这股灵脉的力量可比那以石子做阵眼引出的灵脉要大多了,起码也有八千斤石鼎之重,看来姚烛龙果然是空明洞二代弟子中的翘楚,这力量可比他所说的举起五千斤石鼎又成长了不少。 姚烛龙危机时刻做出的选择也是十分正确的,没有拼尽力量去逃出剑阵,而是将目标放在阵眼上,只要破坏了阵眼,那剑阵也不攻自破。姚烛龙在战斗中展现出来的老道经验和强大的实力,不也一次次让张牧之叹服?c 但是怎能让你轻易得逞? 张牧之再取两剑,此时已是六剑出鞘,三剑成阵,轰向灵瀑下的怒目金刚。 你有不破金身,我有三千剑阵,且看我剑镇金刚!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51章 青鸾落,金刚摧 第五十一章青鸾落,金刚摧 张牧之手持双剑猛冲了起来,一手正握一手反握,剑上符篆在奔跑的过程中,逐渐燃起。可张牧之又未生三手,若是通晓御剑术,何须苦恼阵眼难设?张牧之索性馋将第三把剑衔在口中,三剑为阵,随着张牧之一同向姚烛龙压去。 众人只觉洞中又起了颤动和呜鸣声,原来是那张牧之手口中的剑带起青白尾烟,发出阵阵清脆剑鸣。 “那是大孔雀王吗?”空明洞弟子惊声道,张牧之突然显露的阵法,无疑打破了他们心中的猜疑。试问灵氲山中除了山主,还有谁精通阵法之变化呢?震惊众人的却远不止张牧之不言而喻的身份,而是他所展露出来的实力。 第二境的修为境界在空明洞来说无疑是最弱的存在了,但张牧之以第二境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气势,在场很多人都自愧不如,即便张牧之仍不敌姚烛龙,也没有人会再轻视这个小个子,当然“小个子”这话可不敢再当面说了,否则这小师叔到洞主那告状,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似乎,似乎不是孔雀!”有弟子又惊呼道。 众人定睛望去,张牧之手口中三剑已完全被青烟覆盖,就连他的上半身都被裹在了淡青色烟里,没人会将这当做是普通的烟尘,因为从那青烟之中散发出来的元气波动,连姚烛龙都感到有些心悸。 青烟在张牧之的跑动中被拉出一条尾巴,张牧之收拢于胸前的双剑展开了,刹那间剑吟响彻空明洞,青烟随剑展开好似两只飞翼,而那声剑吟就像是鸟鸣。这不是大孔雀王,而是剑阵青鸾! 剑阵周围的灵气被拉入阵中,在张牧之三剑构筑的灵路下,灵气开始剧烈地流动,随着张牧之的跑动,洞中空气便在一股高速的乱流之中被打乱,发出爆鸣,就像鸾鸟振翅之声。但仅是如此,便不能营造出青烟四起的异象。 张牧之跑得并不快,姚烛龙有信心在张牧之来到自己身前之时,就将镇压自己的剑阵破去,但下一刻他的瞳孔急缩,张牧之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竟是一跃而起三丈高,身影一闪便来到了他的头顶上空。 乘风术! 《孤鸿辞》有记载,此篇乃是灵氲山祖师游历天下,移石搬山之时,往来十年观飞鸿而有所感悟,得一步千里之术。初篇乘风所讲便是如何驾驭天地山川河流之灵脉,明悟便能习得假借灵脉流动之力,日行千里,唤作:乘风。 灵脉流向乃是自然而定,乘风亦不能随心所欲,但张牧之以剑结成阵,引出一条灵脉流向姚烛龙将其镇压,便也能乘此灵脉,一步跃上姚烛龙头顶。 张牧之一步跃数丈,青鸾也一飞而冲天,在半空中拉出一条修长的尾烟,空明洞弟子眼里露出一抹惊艳,没想到武斗技艺也能如此赏心悦目。 姚烛龙抬头一看,则是看出了张牧之剑中玄机,原来他这一招不单单仰仗那凌厉的剑阵,三柄剑上除了亮起的符篆铭文,剑刃上也燃起红光,姚烛龙怎会认不出来,这就是在自己那一拳试探中,差一点破开金身的剑法。正是因为剑上的高温,才使得剑阵中乱流迸发出阵阵青烟。 好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竟能将简单的剑阵和剑术相融得如此精妙! 姚烛龙终于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他的脚终于碰到了散落在地不远处的阵剑,怒吼一声将剑从地上踢了出去,身上千斤压力终于消散而去。他不畏输,却也渴望胜,这便是空明洞弟子切磋的意义。 张牧之瞳孔一缩,知道自己再不出手便会永远错失良机了,当下果断乘着坠落之势,奋力向姚烛龙斩去。 众人只见金刚向天托举,如有一掌问天之神威,青鸾坠落,不甘泯灭。当青鸾与金刚手掌向碰,一股气流从两人之间爆炸开来,空明洞中无一人可睁开眼睛看清场中局势。 待风静尘落,众人抬眼看向场中,竟是现出了一抹殷红,有弟子想要急忙上前查看情况,姚烛龙却是一抬手将那人止住了。 姚烛龙身上金色氤氲依旧流转,只不过在他右手上,则是被破开了一个口子,一抹剑痕印在掌心,鲜血从他的掌心滴落。 姚烛龙笑了笑,将护体金身散去,对张牧之抱拳说道:“师叔以第二境破烛龙第四境金身,而烛龙已是使出了全部力量仍不敌师叔之剑,这场比试,是师叔胜了。” 姚烛龙立于场中,虽手中有鲜血滴落,但整个人却是笔直挺立,气息平稳,看不出有丝毫疲累的样子。反观张牧之则是气喘吁吁,脸色都有些潮红了,他的手握着双剑有些颤抖,手指关节传来的酸痛让他险些握不住剑柄,而嘴中衔着的剑早已掉落在地。 听到姚烛龙的话,张牧之苦笑道:“若是真正战斗起来,恐怕输的就是我了,姚师兄你仍有余力,我可是身疲力竭了。” 姚烛龙点了点头说道:“这本就是比试切磋,如若真枪实战,相信师叔不会和烛龙硬碰硬,所以还是我输了。” “如若真打起来,姚师兄你说我有几成胜算?”张牧之满怀希冀问道。 姚烛龙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若是如此,那一次试探师叔就已经输了。” 张牧之苦笑着扯了扯嘴角,这小姚师侄还真是心直口快,丝毫不给自己一点念想啊。不过能够和他战到如此地步,对自己来说也是受益良多,战前连张牧之也不曾料想到,姚烛龙的实力竟强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已经用了九分力量,却只是割破了对方手掌一些皮肉,而对方从始至终也只是防守罢了。 “那就当做平手好了,你快去包扎伤口吧。”张牧之关心说道,对于这个处处礼让自己的空明洞二代弟子之首,张牧之打心里有着好感。 “可是师叔”姚烛龙还想说些什么,张牧之摆了摆手打断,指了指周围。 姚烛龙望向围观的弟子们,只听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小师叔!小师叔!” 姚烛龙会心一笑,看来这一场比试张牧之完全征服了空明洞的弟子们,纵然他的境界地位,可这一战表现出来的战斗天赋无疑是让人心悦诚服的,毕竟想要伤及姚烛龙全力下的明王金身,没有谁能够底气十足地站出来,而这位瘦小的少年却可以。 这位少年和两月前来此的那位武师叔,不都是年纪轻轻便有着让众人都难以匹敌的地方吗?这样的人,只有山主能够调教出来吧?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52章 大孔雀王天书 第五十二章大孔雀王天书 姚烛龙包扎好了手掌,面向空明洞众弟子大声道:“这场较量虽说并未分出胜负,但是如大家所见我与小师叔境界相差悬殊,原本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想必大家和我所想一样,小师叔能够破开金身,便已能证明他的实力,不如就论小师叔胜如何?” 周围弟子议论纷纷起来,有人点头称是,张牧之展现出来的实力绝对值得大家的尊重;可换而言之,这场比试可是加上了彩头,惺惺相惜是可,但输掉的赌注却也让人肉疼啊。 张牧之稍作调整,体力也恢复了些,上前来说道:“既然添了彩头,那么若是不实事求是,恐大家也不服气,如若大家看得起在下,这一场便当做平局,胜负高低,全凭第三场比试如何?” “师叔,您想好要比试什么了吗?”姚烛龙问道。 “想到了,前两场我们较量的乃是外家功夫,这最后一场便比一比神识如何?悉知神识关系到境界的提升,修行之人切不能忽略此事啊。” 张牧之说完,周围弟子亦纷纷点头起来,说实话前两场比试其实都是空明洞众人占有些优势,毕竟空明洞本就重视炼体,而张牧之所提及这一项,也并未显得他占了很多便宜。因为众人都看得出来,张牧之的境界顶多第二境圆满,虽距离第三境已不远矣,可凡是修行者皆知境界高者神识只会比低境界者要强,毕竟神识乃是同境界相成长,而境界高者之所以高,便是因为神识足够强大到能感悟更多的天地元气。尤其是进入第四境朝元之后,修行者神识已能感识到元气五行之分,而四境以下则不能,正是因为如此,第四境成为了修行者之中的一个分水岭。 “如此师叔会不会太吃亏了?”姚烛龙小声问道,毕竟他已是稳居第四境的修士了,深知第四境修士和三境以下的区别。 张牧之神秘地笑了笑,对姚烛龙摇头,说道:“既然添了彩头,那这一局便改变一些规则好了。” 众人纷纷望向张牧之,有些疑惑不解,等待着张牧之接下来的话。 张牧之清了清嗓子说道:“听闻大孔雀明王象留有祖师秘法,以毕生功力做笔,灵气为墨书秘法于大孔雀王石像中,写成无字天书,共计一万三千字。不如就以观石像读天书为比试,谁能读得多,便算谁赢。而大家皆可参与,胜负皆在自己手中掌握,不知可否?” 空明洞中弟子们听了,大多都是纷纷点头,说实话大孔雀王内的无字天书凡是课业和历练达到一定程度者,都能有机会参悟祖师的功法,对于他们来说有机会参悟大孔雀王像并不算难事,在场的弟子中十之八九都有参悟过,至于参悟了多少就因人而异了。而从大孔雀王石像中领会功法或是技艺者,最成功的便是姚烛龙了,他可是读出了明王心法前篇,共两千五百字,领会明王金身后,便能在空明洞二代弟子中成为翘楚。 反观张牧之却是初来空明洞,此前绝对没有观过大孔雀王石像,相比众人来说,还境界低微,可谓没有一点优势。众人都知道想要阅读无字天书是多么伤神的一件事,多数人第一次观像时,最多也就只能读到百字,能读两百字者已是凤毛麟角。 众弟子对于这个比试倒是无多反对,有人说道:“我看这倒合乎情理,对于您来说反而还有些劣势,我们怎会不满足呢?只是洞主有规定,课业历练优异者方可一观石像,私自观天书不但会被洞主责罚,而且天书上有山主的禁制,未经批准就观像是会受到石像反噬的。” 张牧之望向姚烛龙道:“是这样的吗?” “确有其事,不如换一种比试?”姚烛龙点头道。 张牧之有些失望地摸了摸下巴,见到姚烛龙金身的强悍之后,张牧之便想一观石像中天书的玄机,看能否将这功法收入囊中,虽说自己脑中已有功法千部,但功法这东西,谁又会嫌多呢? “既然小师弟想要一观大孔雀王无字天书,那今日作为年会前的暖场,我也添些彩头,破例在场空明洞弟子皆可观一次天书!”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洞口响起,众人转身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洞口走来,他的身材高过了在场所有人,将近九尺的身材让他在这洞内显得庞大无比,迎面走来只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面庞还未看清,就只见他双眼如铜铃好似有金光流出,走近才发现是一褐发男子,棕色瞳孔里藏了两轮金色弯月。 众弟子纷纷躬身行礼道:“参见洞主!” 张牧之知道这便是自己那几位师兄中号称金瞳子的四师兄仇空山了,于是也微微躬身谦逊道:“见过四师兄。” 仇空山快步走到张牧之身前,一只比张牧之脑袋还要大的手掌揽过张牧之,强行压下被一巴掌拍死的恐惧,才让张牧之没有躲开这只恐怖的手。 “师兄方才才听闻大师兄说小师弟下山了,猜想你定然要前来我空明洞一番,果不其然刚来就送来我一份大礼啊!”仇空山将张牧之揽入怀中,看起来就像是师兄弟亲密无间的谈话,只有张牧之才知道,自己是被那只大手握住了命运的脉门啊。 “听闻大师兄说你天资聪慧,在山顶便能观尽出云六碑,这还不知足,才下山就惦记其我空明洞大孔雀天书了啊?”仇空山有低头对张牧之轻声说道。 张牧之尴尬一笑,说道:“师弟我这是老毛病了,见不得好东西放着。” “哼!师父说让我们有什么好东西藏着点,否则就要便宜你小子了。”仇空山闷声说道,见张牧之一脸委屈的样子,他满意地笑着说,“可你初下山,第一次见我们几个师兄姐们,没有点见面礼也说不过去,这次就当卖你个面子。” 张牧之马上变脸为笑,仇空山急忙打断说道:“先别高兴,你将我空明洞变成赌场,败坏风气,我还没找你算账,不如我们也来打个赌,如若你能将天书一次不差抄下,我便当无事发生,如若抄不下,那可就别怪师兄下的赌注太大,让你赔得裤子都不剩了。” 仇空山说着将一个黑色小盒塞进了张牧之手里,透过神识,张牧之能够感受到这小盒其中蕴含的磅礴灵气,绝非凡物,可这时候他就是再贪心也是不愿收下的,却又不得不收。 “原来师兄你才是最大黑幕!何苦算计我这小师弟呢?”张牧之苦着脸说。 “嘿嘿,这不和你学的吗?师兄可是已经读出天书一万两千三百字,只差最后一篇残章未通,知道小师弟天赋异禀神识过人,如若读出可不要和师兄藏着掖着哦。” 张牧之没想到仇空山这看起来傻大憨粗的汉子,竟也是只老狐狸,竟强买强卖下了这么一注。张牧之如若能够通读天书,则得到大孔雀天书全篇,不能则让张牧之输个精光。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是他赚了。 对此张牧之也只能咬碎呀咽进肚子里,既然如此就当做见面礼送他个全篇又如何?张牧之走到大孔雀王石像前一个蒲团上坐下,眼鼻口耳皆闭,五感封其四,是将全部心神都灌注于神识上。他的眉心似有一点金光,张牧之闭目后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卷金字天书,每一个字体都好似一片金羽,是活着的一般在天书上飘飘然摇动。 这就是大孔雀王天书!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53章 明王心法 第五十三章明王心法 大孔雀王天书分三篇,初篇记载灵氲山始祖移石半山之时,途经一座雪山,于雪山中取灵泉时为山中寒气所伤,后得一金色孔雀所救,从金色孔雀身上习得一门祛除体内寒毒,空明静心之法,便是大孔雀王心法。 空明洞中大孔雀王石像便是那金色孔雀法相,而此篇大孔雀王天书只是《空明决》七篇前半部,由前代山主整理在此,《空明决》本身便是灵氲山始祖游历搬山时记载于《百日搬山录》之外的一篇杂谈,专注于记载其在大孔雀王身上习来的心法,称其曰明王心法。 大孔雀王天书前篇对明王心法略有提及,乃是明王金身入门之法,中c后两篇则是记载前代山主明王心法的毕生所得。明王心法一万三千字,初篇也就囊括四千字,其中大半用于记载大孔雀王与灵氲山始祖事迹,明王心法所谈甚少。 中篇则是记载了明王心法大部分内容,几乎占了天书大部分篇章,近乎八千字,皆是冗杂的身体脉络穴位的解释以及元气运转的法门和口诀,有的文字甚至是模仿大孔雀王的声音音节,并无实意,想要将一句文字通读都是十分艰难的事。寻常修士能够凝神观天书已是要耗费大量精力了,如此拗口烦杂的心法经文,每多读一个字对于修行者的神识来说都是一场考验。 空明洞弟子继张牧之后也纷纷遵从洞主之意,在讲义台前蒲团坐下,闭目凝神,能够一览天书,终究是好事。但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开始有弟子从蒲团上倒下,神色痛苦,双手抱头,更有甚者想要再次凝神观天书,却是在重新闭目仅仅十余次呼吸后就昏然倒地。 仇空山早已见怪不怪,见这些小子们不服输的倔劲反倒是欣慰笑了笑,谁又不是从这样一次次口吐白沫昏迷在地中过来的呢?若非有此不惜神识破裂的莽劲,又怎会有今天观尽大孔雀王天书一万二千余字,只剩最后百字就能修成明王心法的金瞳子仇空山呢? 在座弟子皆坐上了蒲团去观望那石像,仇空山只好亲自来替这些小子们善后了,他突然转头一看,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也和他一样走到讲义台上背起一名昏厥过去了的弟子。 “咦?原来是小师妹?为何不试一试能否领会山主心法呢?难道你对此竟毫无兴趣吗?”仇空山见是前两月来到空明洞的小师妹武寅昭,便和蔼地问道。 武寅昭微笑摇了摇头道:“我不想有的人,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甚至还有心观望着其他锅里,师父教导我的功法都还未参透,所以便无心再觊觎其他功法。” “你倒是比这小子踏实!只是师妹不想煞煞他的威风吗?空明洞这些小子可是服气你得很啊!”仇空山欣赏地看着武寅昭点了点头,这丫头虽出落得一副王孙贵族的盛世美颜,在空明洞内修行却没有半分娇气,觉得愈发的顺眼和疼爱。 “神识,谁又能煞得过他呢?”武寅昭无奈叹了口气说道,眉目微微一皱,也好似春日里的淡淡雨云难掩云后阳光那般,难掩少女的倾城姿。 仇空山不可置否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一手提起一个弟子就将他们带往房舍,武寅昭也没那么多顾及,大方地将辈分上是自己师侄的弟子背在身后,跟随着仇空山行走在讲义台和弟子房舍之间。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大孔雀王石像前倒下的弟子也越来越多,大概过去了一天一夜,场上剩下的也只剩姚烛龙与张牧之二人了。 此前倒下的弟子醒来后将所观天书文字书写下来后,便回到了讲义台前,静观姚烛龙和张牧之二人的对决,到底是谁能够坚持到最后。从石像前精力耗尽昏过去的弟子都知道,观天书可不是看谁坚持的时间长就看的书文多的,因为若是精力枯竭昏睡过去,或多或少都会忘记一些内容,远不如之前所记的的多,因此空明洞众弟子们,能够写出最多书文的,也不过区区千字。 蒲团上两人的状况从外表上看来都有了些虚弱,姚烛龙嘴皮苍白,死死咬住了嘴唇方才能凭借痛觉不让自己昏厥,但是一天一夜过后,他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张牧之脸色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盘坐的身体有些摇晃,嘴皮干裂呼吸粗重,更像是因为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而体力有些不支。 没有人会知道谁将会因为精神或是体力告竭而先倒下,但是众人只知道无论谁先倒下,这场比试都是他们胜利了。 姚烛龙无愧于空明洞二代弟子最出色的一人,而张牧之早就赢得了众人的认可。 正当众人猜想他们到底独到多少字时,场中出现了动静。 只见姚烛龙闷哼一声,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而在他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涌上喉咙似的,他强行运功以一口气封住心脉,才压住了那股东西。姚烛龙的嘴角则是留下了一缕鲜血。 仇空山急忙跃上讲义台,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塞入他的口中,在他背上几处穴道点了几下之后,姚烛龙的脸色才好转了过来。 “你只管闭目调息,其他交予为师便可。”仇空山轻轻说了声,身上元气开始波动,通过双手源源不断传向姚烛龙体内。 姚烛龙点头,双手捏决也闭目运功将那一团被压住的心窍精血度回体内,而后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多谢师父!” 姚烛龙想要起身行礼,仇空山却摆了摆手问道:“就别先免礼了,为师倒要问问看你这次拼着气血倒流,到底多看了多少字。” 姚烛龙笑了笑,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高兴,接过一名师弟送来的竹简和笔墨,便开始书写起来。 起笔都是那几句滚瓜烂熟的大孔雀王记载,在姚烛龙继续书写了四千字后,大孔雀王天书初篇已是被姚烛龙完全书写了下来。仇空山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对于自己这唯一的亲传弟子十分满意,令他没想到的是,紧接着初篇,姚烛龙的笔并未停下来,而是稍写几字,便停下思索一番,再落笔,几字写下后再回忆,断断续续在竹简上又写下了冗杂拗口的天书文七百字,这才长出一口气,将竹简呈递给仇空山。 仇空山看着竹简上已涉及天书中篇的字句,虽有些地方出现了错误,但都是些只有其表而无真意的音节字眼,无伤大雅。他深感欣慰地将竹简还给姚烛龙,说道:“不错,你的神识又有长进,已然能够接触到真正的明王心法了,下去好生休养,待年会过后,便可照此书上感悟继续修炼了。” 众弟子向姚烛龙投来羡慕的目光,在场二代弟子中,唯有姚烛龙能够触及天书明王心法,自己等人连大孔雀王记事都未能看完,但众人又是心服口服的,因为唯有这样的大师兄才是自己等人追逐的目标,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洞主的亲传弟子。 姚烛龙收好竹简,转头看向蒲团上盘腿静坐的那人,从始至终那人除了看起来体力有些不支以外,还并未出现什么异样。 “这是怎样强大的神识啊,明明只是第二境啊!小师叔究竟能够看到哪一篇呢?第二篇?终章?还是师父都看不透的最后的真言?”姚烛龙心道。 众人将目光投向了蒲团上宛如入定的张牧之,而张牧之此时的神识海内,当大孔雀王天书最后一个字被他深深引入脑海之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金色的孔雀。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54章 空灵决 第五十四章空灵决 相比于出云峰顶的六座石碑,显然这大孔雀王天书的记载更便于理解,尽管其中明王心法有模仿孔雀王真言的拟声词需要自信参悟其中真谛,但是读完明王心法后便能够将其中大部分内容有所了解。 明王心法出自《空明决》石碑,所记载内容大致也不过《空明决》半数,但在看完大孔雀王天书之前,张牧之对于《空明决》的理解可谓微乎其微。 出云峰六座石碑,张牧之过目光无是不假,但石碑内容多为千百年前所留,文字与如今大有不同,如《空明决》石碑共计千字,然而前代山主却丛中领悟万字明王心法,石碑上文字或是字,便可能包含了十余字的意思,参悟难度不知难上多少。 《空明决》尚且如此,其余五碑均最多者也只铭刻了五千字,其中所蕴含的大道真意,非常人可窥视。 前代山主观碑数十载方悟万字明王心法,张枯松独立云端拾子无数,才从《养息十二法》悟出《云中拾子集》,灵氲山千百年前至今,也无一人参透出搬山碑中,堪比仙术的搬山术。 张牧之心中叹了口气,堪比半仙的灵氲山祖师六部典籍都已是如此深奥难以理解,那神窟仙藏术,自己何时方能参悟? 不如就将那仙藏术放下,就此修行灵氲山中功法也未尝不可?若能参透《百日搬山录》中真谛,放眼天下都能任其纵横了。 张牧之自修行以来,便从未选择一门内功心法修炼,不是因为身怀仙藏术而眼见过高,否则祖山神农殿中千部秘籍,还不任他修炼?只是因为放眼天下,唯有天泰三圣独大,世间功法就是极品武学,都难入他的法眼,因为天泰三圣——自己毕生最大的仇人,所怀的也是极品武学,甚至拥有着自己难以撼动的军队,除非是比他们更加上品的武学,或是一跃入九境才能与其抗衡。 第九境仙羽境,自人皇斩尽仙境以来,从未有人达到此境界,自己这一生能否达到又是何其飘渺的呢?何况那时将是几十年还是百年后?天泰三圣已死,自己空有仙羽,又能够斩去谁人头颅呢?将其子孙屠戮干净,张牧之不屑与此,所谓祸不及妻儿,冤有头债有主。 张牧之摇了摇头,唯有仙人之术,可解己忧,仙藏术虽晦涩难懂,可既然发现了神窟,那便是冥冥中的缘分。传说中不是九窍皆通着,便可成仙吗?说不定待自己九窍恢复,便能领悟仙藏术功法。 张牧之摸了摸眉心,心道:“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放着一堆的宝藏不作为,可不是殿下我的风范啊。” 然而就像是张牧之在自言自语,他的眉心依然没有什么异样,无奈叹了口气,张牧之心道:“既然如此,便等待着醒来的那一天吧。在此之前” 张牧之摸了摸下巴点头想道:“明王心法,大成则炼成孔雀明王身,祛除怨念,消灾除难,倒是不失为第三境修炼的功法。” “空灵决” 张牧之回忆起大孔雀王天书中最后几百字,连四师兄仇空山都未能参悟的真言,那其实是空灵决的初篇——前代山主未能从《空明决》石碑中领悟的后半部分,金羽大孔雀王神识修炼之法。 “不如就看你能否重塑我的第八窍!” 空明洞中众人已静候多时,自姚烛龙从冥想中醒来已过去了六个时辰,众人皆在担心神色开始变差的张牧之是否是出现了状况,同时又抱有一丝幻想,难不成这位小师叔真能将大孔雀王石像内的无字天书,全部记下? “从未有人能够在天书前坚持如此长的时间,小师叔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洞主说小师叔神识过人,说不定能够和洞主一样领悟全篇明王心法了。” “记得洞主曾说,连他都是不下百次参悟,方能拼凑出完整心法,而冥想最久的一次也只不过十四个时辰啊!小师叔在蒲团上都坐了十八个时辰了!” “我空明洞又要出第二位金瞳子了吗?”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讲义台上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小师叔醒了!”有人突然叫道,众人听闻急忙跑上讲义台,仇空山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张牧之身边,四下打量起来看他身体有无大恙。 “师弟,感觉如何?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仇空山扶住张牧之的身体问道。 “饿”张牧之发出细如蚊声的声音。 “什么?师弟,你说什么?”仇空山心中大急,心道该不会是神识出了什么岔子,又有些恼怒张牧之如此莽撞,拼着伤及神识也要将天书读完吗? 这时一只白玉般的手递过来了一瓢清水,仇空山转头看去,只见是武寅昭拿来了清水和淡粥,张牧之和武寅昭相视一笑,接过清水轻轻啄了几口,然后拿起淡粥狂吞了起来。武寅昭见怪不怪,只是坐下来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张牧之将粥一口气喝完,然后满意地笑了笑。就像无数次他们从大幽一直逃到云梦郡时的破庙里一样,就像在云梦郡每日里张牧之从雨幕中归来时一样,不需要言语,武寅昭便知道张牧之想要什么,张牧之知道武寅昭定会知道自己所想,而他们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不需要,一切就好像自己的习惯一样,自然而然。 仇空山恍然大悟,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思绪,这两人是经历了什么,才养出了如此的默契,那是将自己生命都交给对方的信任吧! 张牧之将碗里淡粥咽下肚,木瓢里的清水也啖尽,擦了擦嘴,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手艺退步了啊小昭,难得灵氲山好山好水,怎不去寻些山珍来或许会更好。”张牧之没心没肺说道。 换来的自然是武寅昭一个大白眼,武寅昭没好气道:“早知道就该让你饿死。” 张牧之不以为然笑了笑,对于武寅昭的刀子嘴豆腐心金刚手,他可是太了解了,只要不惹到她出手,其他一切都好说。 张牧之转头对仇空山抱拳说道:“谢过四师兄关照了!” 仇空山见张牧之没事,心中石头落下之余,开始隐隐期盼着什么,对张牧之摆手说道:“都是师兄弟,说这些干什么?你身体无大恙便好。” 张牧之见这有着金瞳子之称,一身金刚不坏的大汉脸上露出扭捏的滑稽神色,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四师兄想的是什么,轻轻一笑转身向一位弟子要来了笔墨就开始书写起来。 仇空山满心期待看着张牧之一字一字落款,周围弟子也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张牧之这十八个时辰到底记住了大孔雀王天书多少字。 张牧之落笔比众人想象得要快很多,就像是默写背诵了无数遍的经文一样,张牧之的手一直行云流水没有停下来过,而他转眼间就在竹简上留下了几千字。 人群中有人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如若无误,张牧之已是差不多写出了明王心法那冗杂正篇的半数,而他握笔的手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难不成小师叔真能写下全篇?这才是他第一次观天书啊,而且醒来之后也没有太多不适之处,竟有人神识真强大如斯吗? 在众人的围观下,张牧之书写了一炷香的时间,随着笔锋一顿,终于见他有了停止之意。张牧之扔下笔,将竹简抬起呈递给仇空山说道:“师兄你看,可有错写之处?” 仇空山接过竹简,逐字逐句开始阅读起来,越是往后他紧皱的眉头就越发舒展,然后变得平缓,最后是惊喜。待仇空山读完最后一字,他的眼里已经只有了佩服。 “小师弟真乃旷世之才,这一万两千字竟是无一错误,就连孔雀真言中无实意却徒有其形的僻字都和如出一辙!”仇空山感概道。 “师兄过奖了。”张牧之谦虚道。 “这场比试,张师弟立克我空明洞众弟子,你们还不尊称一声师叔?”仇空山对众弟子沉声说道。 “师叔好!”空明洞弟子无不谦逊躬身行礼说道。 张牧之倒不是很在意,心想这一次下山刚入空明洞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不免就喜露于色,当下见仇空山神情中一抹遗憾,便走到仇空山身边,小声说道:“还有未写几字,过后单独与师兄讨教。” 仇空山当即愣住了,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震耳欲聋的笑声直叫众人心里叫苦,不知洞主是发了什么疯。 “师弟还真是心思玲珑之人啊!不错不错!”仇空山拍着张牧之的肩膀大笑道。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55章 设阵 第五十五章设阵 翌日,张牧之被仇空山带到了自己的居所,仇空山的洞主府在离讲义台不远处的洞穴岩壁上,与弟子居住的窑洞不用,洞主府是一座高挂于洞顶和岩壁之间的悬空阁楼,楼阁悬空一半是木楼,另一半嵌入岩壁,木楼与窑洞相接而成。阁楼内有大堂一间,侧房五六间,茶室厨房阳台一应俱全,可谓五脏俱全。 楼内陈设简单而精致,大到屏风小到杯盏,无一不朴素却雅致,楼内典雅氛围,恰到好处。 “没想到师兄也是雅致之人,此府可比山顶风餐露宿的舒服多了。”张牧之坐在一张根雕茶几旁,把玩着一个紫砂杯,轻轻小酌了一口杯中出自墨园的花茶说道。 仇空山坐在张牧之对面也举起茶杯,无奈说道:“若非师父命我掌管空明洞,这间府邸本是空着的,如今做了洞主反倒事物繁忙了起来,修炼也大不如前了,我倒是宁可不住在这。” “师兄你是好武之人,若是师弟我就宁愿住这大宅了,不如你和师父说道说道再任命一个副洞主给师弟我,师弟替你打理闲杂事物,师兄也可分神专注修炼,岂不两全其美?”张牧之对仇空山挤眉弄眼道。 仇空山撇了撇嘴,说道:“你小子指不定是惦记我洞中什么宝贝,如若给你个职位,只怕师兄我肩上担子更重,这事可没法谈。师兄送你那枚丹药还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吗?还有我空明洞众弟子都被你给摆了一道,有你这样的师叔吗?” 张牧之被数落得只得讪讪笑着点头道:“是是是,是师弟的不对,可师弟也是凭本事赢得的赌注啊,你看这样如何,这大孔雀王天书全卷,师弟双手奉上给师兄,就当做赔罪了如何?” 张牧之一副你懂的表情,仇空山也不好再故作姿态,稍微咳嗽了声说道:“下不为例啊!不过师弟你来了正好可以解决师兄当下燃眉之急,既然你有心想要为师兄分担,可不能拒绝啊!” 张牧之有些抓不着头脑,放下手中正在打量的从空明洞弟子手中赢来的一颗丹药,问道:“师兄所为何事?先说好师弟我境界低微能力有限,恐怕帮不了您太大的忙。” 仇空山摆摆手道:“哪有什么大事,就是师弟抬抬手就能解决的事情,具体的事宜就让烛龙这孩子和你详谈吧。” “姚烛龙?”张牧之有些不解,仇空山也不再细说,他的心思早就放在大孔雀王天书的最后几句真言上了,说不定参悟这最后几句天书文,他的明王心法便能更上一层楼,有望触及圣境的大门。 张牧之出了府邸,来到洗砂潭找到姚烛龙。 洗砂潭便是空明洞弟子修炼体肤之处,潭中无水,只有慢慢一池的沉金砂,凡是空明洞弟子皆须得每日在此完成《沉砂洗肤术》的修炼,而待沉金砂中灵气耗尽,每位弟子又得完成十石沉金砂的交换杂务,从山下沉田背运上山。 洗砂潭还是空明洞那一道灵脉流过之处,走近洗砂潭附近便能感受到来自潭中心的巨大灵气压力,那股无形的压力连演武场上无人能举起的万斤石鼎都无法匹敌,便在其流过之处形成了一个空挡,连潭中沉金砂都无法流到灵脉中去。 但也正是灵脉洗过的原因,洗砂潭内灵气最为充沛,越是靠近灵脉,洗肤效果越显著,空明洞弟子在此修炼功法,非但炼体事半功倍,就连内力元气也增长神速。 姚烛龙是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洗砂潭的,除了完成仇空山交给自己的课业修炼,还要督促自己的师弟们。 张牧之走近洗砂潭就见到了正在指点师弟们修炼的姚烛龙,姚烛龙等人见到张牧之来此,也都停下修炼道了声:“参见小师叔。” 张牧之招手喊来姚烛龙,姚烛龙吩咐了声师弟们自行修炼,急忙跑了过来。 “师叔有何事吩咐师侄?”姚烛龙谦恭问道。 “洞主说姚师兄有事求于我,我便来了。”张牧之说道。 姚烛龙急忙吓得连连摆手道:“师叔切莫再称烛龙为师兄了!当下有洞主证明,师叔又以自身正名,现在师弟们都对您心服口服的。” “空明洞以实力论英雄,姚师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你我二人一见如故,私下就不要这么生分了,你看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一声师兄如何?”张牧之凑近姚烛龙道。 姚烛龙迟疑片刻,还是觉得不可乱了辈分,张牧之急忙打断道:“我私下称你做师兄,至于你要怎么称呼我都行,就算是乱了辈分也是我的责任行了吧?你若再不同意,可就不要怪师叔不帮你的忙了。” 姚烛龙只好点头道:“那我还是称您师叔好了,其实我那日在与师叔您切磋时,偶然发现您以剑结成的阵法虽压制得我不能动弹,但经过那巨大灵气的洗礼,似乎体肤修炼更加凝实了,便突发奇想能否让师叔受累在洗砂潭也设下一阵,以供师弟们修炼体肤之术,于内功修炼也有诸多好处。” 看着姚烛龙希冀的眼神,张牧之不由得感概,世上还有这么朴实的人,竟是发现了修炼捷径却还是分享给他人的,其实他完全可以私下找自己为他设阵修炼,自己也不会不答应。 张牧之点头道:“也罢,难得你有心,又有四师兄嘱咐我,那我就为你们设些聚灵阵。” 姚烛龙大喜道:“多谢师叔!” “在这之前呢,你得先替我办件事,在你们师兄弟间找些有灵性之物,最好都是同一类器物,师叔我将其作为阵眼。记住越是灵气充沛越好,灵阵便越稳固。” 姚烛龙道了声是,便急忙去和师弟们商量去了。 张牧之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姚烛龙欢快的样子,心道这哪里是一个九尺男儿啊,就是个活泼的少年郎。 “你这家伙,又出馊主意骗师侄们的东西了,空明洞非得被你掏空不可。” 不去看张牧之也能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说道:“这还真是冤枉我了,我是真有些过意不去,才让他去找些好东西来炼做阵眼,也是一战过后有些感悟,顺便想要试一试。” 武寅昭在张牧之身边坐下,伸出手来放在张牧之面前。 张牧之转头狐疑道:“什么意思?” “你说呢?倘若你在切磋中我站出来讲真相告知大家,你说结果会是如何?”武寅昭眼睛一眯,美眸里射出狡黠,像极了传说中狡猾的狐狸精道,“四六开,我六。” 张牧之立马捂住自己的口袋反驳道:“三七,我三!” “我这就去向大家公布真相。”武寅昭起身就要走。 “行了怕了你!六四就六四!”张牧之肉疼道。 “现在五五开了。”武寅昭说道。 “小虎妞!”张牧之怒道,“你别太过分了!” “无所谓啊,反正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也不会一落千丈。”武寅昭白眼道。 “行!你够狠,别让我逮到机会!”张牧之咬牙道,“成交!” 武寅昭美眸一弯,见到张牧之吃瘪的样子,总会让自己心情愉悦。 (本章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